《你们搞错了,女配我都算不上》 第1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 【智商暂存处,离开本书的宝宝自行取走】 ------------------------------------- 无法呼吸! 一种濒临死亡的窒息感缠绕着林熙禾。 她分明感觉到有一双粗暴的手正用力地把她的头往水里摁去。 刹那间,冰冷刺骨的水疯狂地灌进她的鼻腔和耳朵。她下意识地想要张嘴呼救,可水却趁机汹涌地涌入口腔。 “想留在这庄子上,就得乖乖听老娘的!小贱人,我儿子哪点配不上你?” 一个壮硕凶悍的村妇恶狠狠地咒骂着,手上的力气丝毫不减,继续将眼前这个女子的头往水缸深处按去。 看着女子挣扎的动作逐渐变得微弱,村妇这才一把薅住她的头发,将她从水缸里拽了出来。 林熙禾只觉得肺部如同火烧一般疼痛,此刻的她犹如重获新生,贪婪地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 “下次要是还敢顶嘴,老娘就让你死在这儿!” 说完,村妇啐了一口,趾高气昂地扬长而去。 林熙禾趴在地上,整个人虚弱得无法动弹。 脑子因为刚刚的缺氧,变得一片混沌,无法思考。 半晌,她才清醒。 面前是一个破败的土墙院子,不远处就是刚刚险些把自己淹死的大缸。 这是哪里? 自己怎么会在这儿? 突然,她想起来了。刚刚自己肚子突然疼痛,然而因看小说看得入迷,便一边看小说一边上楼准备去厕所,结果不慎脚滑摔了下去。 头很疼。 林熙禾下意识地揉了揉昏胀的脑袋,随即察觉到了异样。 即便不看镜子,光是这一头及腰的长发,她就清楚地意识到,这个身躯并非自己的。 “穿越了?” “那我原来的身体岂不是摔死了?” “不能死啊,微信还有200块没花了呢!!” 微信里仅余的二百块钱,便是她如今全部的牵挂。 父母重男轻女,对她早已不管不顾。 毕业一年,她跟随短视频团队深入山中,拍摄非遗项目或是手工艺人制作工艺品的视频,当然她也不是主角,是打杂的。 一个月包吃包住,两千八百元,上个月刚还清上学时候欠下的学费,存了两百块,人就没了。 天啊,难受...... 钱没花了! 坐在地上的林熙禾,只觉得天塌了一般。 这时,原主的记忆如同潮水一般汹涌袭来。 这具身体的原主乃是将军之女,名唤林熙禾。其兄长在战时不幸落入悬崖,坠崖身亡。父亲亦战死疆场。 原本,家中仅剩下她,理应得到善待,然而却被家中管家出卖,称她父亲曾写过一封冒犯先皇的诗文。 新帝盛怒之下,直接抄了林将军府。 将府中唯一且孱弱的将军独女林熙禾赶出了家门,念及林老将军一生功绩,故而只是没收了家产,并未将林熙禾没入贱籍。 随后,林熙禾未婚夫婿的管家上门退亲,一纸退婚书断绝了她所有的后路。 后来,她变卖了身上的首饰,买下了目前所住的这个破落院子,剩下的钱也已所剩无几。 “妈呀,这也太倒霉了吧!咋就这么倒霉呢?!” 林熙禾对着天空一阵长叹。 穿越就穿越吧,咋还这么穷呢? 这世界上多她一个有钱人能咋地?能咋地啊! 她简直就是倒霉妈妈生的娃,纯纯一个倒霉孩子。 林熙禾忍不住开启 “口吐芬芳” 模式:“这该死的****,它***的***,***,****。” 骂了一会儿后,林熙禾就消停了。 实在是骂不动了。 她现在饿得前胸贴后背,整个人都软趴趴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走进屋里环视一圈,她才真正明白什么叫一贫如洗、家徒四壁。 仔细一看,比乍看之下还要糟糕。 屋里只有一张破木板床、一张仿佛历经无数岁月、满是沧桑痕迹的木桌子,旁边配着一张四角都不平的凳子。 林熙禾在心里哀嚎。 她难以置信地又仔细打量了一番,这家怎么能穷成这样? 不过,当务之急是给自己找点吃的。 这个村庄地处极为偏僻之处,而自己住的地儿,更是偏僻角落里的角落。 她顺着村里的小路一路寻觅食物,费了好大劲,最终在村外的山里找到了一些野果子,好歹能充饥。 很快,林熙禾适应了村里的生活,可就是适应不了整日挨饿的感觉。 简直可以说是三天饿六顿,没错,每天就只能吃上一顿。 她天一亮就拿着镰刀上山,一直到天黑才回来,捡柴火、抓野兔、摘野果,就这么过了十几天。 那凶悍的村妇回娘家探亲了,这段时间倒也没上门欺辱她。 即便如此,林熙禾的日子依旧过得乱七八糟,毫无希望可言,仅仅能解决温饱问题。 今天更是不幸,在山上迷路了,从白天转到了晚上。 直至村里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灯光,林熙禾这才寻得了方向,沿着崎岖的山路小心翼翼地往下走去。 虽说今夜明月高悬,洒下银白的光辉,但林熙禾依旧被这阴森的氛围吓得不轻,心跳如鼓,每走一步都战战兢兢。 眼瞅着就要抵达山脚下,突然,她被地上一个不明 “物体” 结结实实地绊倒了。 “我他妈……” 林熙禾忍不住咒骂出声,整个人在地上趴了许久才缓过劲来,艰难地爬起。 她下意识地回头看去,这一眼,差点把魂儿都吓没了。 我的妈呀,绊倒自己的哪里是什么树桩子,分明是一具 “尸体”! “啊!有鬼啊!” 林熙禾惊恐万分,尖叫着拔腿就跑。 然而,糟糕的是,她还没跑出去,那 “尸体” 竟突然伸出一只手,紧紧抓住了她的脚踝。 林熙禾猝不及防,又被扯倒在地,膝盖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嘴巴也因着地而吃了满嘴的泥土。 此时的她早已顾不上疼痛,拼命地往前爬,可脚踝被牢牢控制住,她根本无法前进分毫,整个人陷入了极度的恐惧之中。 四周杂草横生,连一块石头、一根木棍都没有,林熙禾心急如焚,她急切地搜寻着,却找不到任何可以用来反击的物件。 事已至此,她只能强作镇定。 林熙禾颤抖着声音问道:“你…… 是人是鬼?” “…… 人。” 男人的声音虚弱无力,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其吹散。 好歹是个人。 而且听起来如此虚弱,林熙禾紧绷的神经略微放松了一些,可心中的警惕依旧未减。 “你你你,快放开我,我不是故意踩到你的。” “救我。” 第2章 船迟又遇打头风 借着月光,林熙禾仔细看去,这是一个年轻的男子。 可霎那间,她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电视剧里那些在路上捡男人,最后却落得悲惨下场的剧情,心中不免打起了退堂鼓。 “不太方便救。” 林熙禾咬了咬牙说道。 既然确定是个活人,不是恐怖的尸体,也不是虚无缥缈的鬼,林熙禾的恐惧便减少了几分。 她立刻俯下身子,试图掰开男子钳制自己脚踝的手。 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手指都抠得生疼,可那手却纹丝不动。 “你放开我,路上随便救男人是会有大麻烦的,这种例子太多了,我真的不敢。” 林熙禾急得满头大汗,一边说着,一边勾着身子,朝着男子的手狠狠地咬了下去。 男子吃痛,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林熙禾终于重获自由,她连忙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膝盖上原本被忽略的痛感瞬间袭来。 “嘶。” “哈。” “我他妈。” 她忍不住又低声咒骂了一句。 刚一瘸一拐地准备离开,林熙禾便听到地上那男子虚弱地开口:“我给你银子。” 她离去的脚步瞬间一顿,心中泛起一丝犹豫。 男子眸光冷冽,薄唇微启,嗓音透着几分清冷,尽管身形狼狈,气息虚弱,却依旧端着那高岭之花的姿态,再次吐出冰冷字句:“我…… 给你银子。” “不行,银子再贵重,哪有命金贵?你且在这儿候着,保不准稍后就有旁人路过。现今正值秋寒,料想也冻不死你,我可不想平白卷入这等麻烦事儿里。” 说罢,作势要迈步离开,只是那脚步,比之先前,莫名多了几分拖沓。 “一千两……” 男子仿若洞悉她心底那点贪念,不紧不慢抛出这三字,语调虽因失血而绵软无力,可在这静谧山林夜色中,却似炸雷般突兀,每个字音都裹挟着诱惑。 “啥?” 林熙禾身形一僵,只觉这三字仿若有种奇异魔力,刹那间将她牢牢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你说给多少?” 男子微阖双眸,缓了缓神,待气息稍匀,才又重复,依旧是那清冷口吻,只是音量愈发低微:“一千两。” 这三字落地,狠狠砸在林熙禾心坎上。 林熙禾其实对钱并没有什么清晰的概念,可这几天她在山上累死累活摘了一筐野果,也才只卖了三文钱啊。 这一千两,对她来说,那不就相当于一笔千万巨款吗? 林熙禾在心里暗自腹诽:对不起了,电视剧里的教训,他给的实在太多了,我真的抵抗不了。 我没有全家,我不怕。 不过,等等,这事得先收钱,万一他是在诓自己呢? “你真有钱吗?钱在哪里?” 林熙禾紧紧盯着男子,先前因银钱而起的热切,现下已添了几分猜忌与防备。 男子似是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抬眸瞥她一眼,虚弱抬手,指向自己衣衫,声若蚊蝇:“在…… 在我衣服里……” 林熙禾见状,犹豫一瞬,终是按捺不住那巨额赏银的诱惑,几步上前,蹲于男子身前,只是那动作,刻意与他保持些许距离,以示自己 “正经”。 双手探出时,她还不忘嘀咕一句:“我可不是占你便宜,我行事向来磊落。” 指尖刚触碰到男子衣衫,便觉黏糊湿润,心下猛地一揪,惊道:“你流了好多血啊!怪不得这般虚弱。” 话 语间虽有几分怯意,可想到那千两白银近在咫尺,手下动作并未停歇,顺着腰间摸索一番,仅寻得两块玉佩,并未见钱影,当下心急如焚,提高声调催问道:“钱在哪啊?” 男子艰难地抬眸,目光迷离,虚指胸前,气若游丝:“胸口衣服。” 林熙禾听闻,忙不迭应道:“那我自己拿了,拿了钱,我就会救你。” 言罢,双手径直探向男子胸口,此刻,那千两赏银已然完全占据她心神,其余种种,诸如男女大防、眼前男子伤势可怖,皆被抛诸脑后。 说着,林熙禾挪了挪身子,蹲在了男子胸前的位置,刚把手伸过去,地上原本已经半死不活的男子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竟猛地伸出手,一把将她的头按下,紧接着,林熙禾只觉得自己的唇被紧紧地按在了对方的唇上。 还没等她回过神来,男子的舌头竟强势地探入到她的唇齿之间,肆意纠缠。 这还得了! 林熙禾又惊又怒,当下便拼命挣扎起来,手脚并用,又是拳打又是脚踢,可那男子像是铁了心一般,紧紧箍着她不放。 就在这慌乱无比的情况下,林熙禾突然感觉嘴里被男子渡进了一粒药丸,随后男子这才松开了她。 男子像是力气用尽了一般,手臂又软软地滑落下去,整个人再次瘫倒在地上,气息愈发微弱了。男子另外一只手臂受伤无法用力,不然他也不愿意用这种方式喂药。 “呸!” “呸!呸呸呸!” 林熙禾连着吐了好几口,脸上满是愤怒与嫌恶。 “我去你大爷的,你给我吃了什么?”她此刻心里又气又悔,暗自埋怨自己不该贪图那银子,果然这路边躺着的就没一个好人呀,净会使些阴招。 “毒药。银子我会给你,先……救我……不然你会先死。”男子艰难地说着,呼吸声渐渐变得粗重起来。 “你有病啊!鬼才信你。” 林熙禾边啐骂,边踉跄后退,只想速速逃离这是非之地,裙摆都因慌乱被扯得七零八落。 “你说有毒就有毒啊,我还觉得刚刚你是牙被打掉了。我都吃进去了,你现在说什么都不行。”林熙禾气呼呼地说道。 只是才走了两步,林熙禾就感觉腰侧传来一阵剧痛,宛如刀绞一般。 “竟然真的是毒药!” 她心中一阵恼怒,又惊又恨。 这个狗男人,真是可恶至极! 林熙禾气得转身,朝着男子的腿狠狠地踢了一脚,权当是解解气。 “你把解药给我,我救你。” 林熙禾捂着腰侧,咬牙切齿地说道。 “带我回去,我给你解药。” 男子的声音依旧虚弱,但语气却很坚决。 两人僵持了片刻,林熙禾只觉得腹部的疼痛越来越剧烈,像有一只木棍在狠狠地搅动着她的五脏六腑。 “好痛......” 好吧,她认怂了。 毕竟命都快没了,还谈啥其他的呢。 “我没那么大力气,我家就在那边,我扶着你,你自己也得出点力。” 林熙禾无奈地说道,心中暗自咒骂自己倒霉,可为了活下去,也只能这般了。 她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才将男子扶起来。 可刚扶起来,又因支撑不住男子的重量,“啪叽” 一下,那男的又重重摔下去了,脑袋还磕地上了。 “哎呀妈呀,对不起哈,我真不是故意的。” “你给我注意点……” 接着,林熙禾又吭哧吭哧地把那男的再扶起来 此刻的她状况也极差,腿疼得厉害,腹痛更是让她直冒冷汗,而男子大半个身子虚弱地倚靠在她身上,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男子手中拄着剑,借着剑的支撑,两人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动着。 走几步,林熙禾又体力不支了,“砰”,又把那男的给摔地上了,这次还是后脑勺着地。 “哎呀,对不住哈,我真不是故意的。” 就这么一小段路,他们居然走了两刻钟。 林熙禾扶不住那男的,摔了他十好几回,也说了十好几遍 “对不起”。 等快到家的时候,那男的都伤上加伤了,连斥责的话都没力气说了。 ......... 第3章 祸事连连总不停 好不容易刚回到院子里,林熙禾已经累得气喘吁吁,感觉自己像是要散架了一般。 两人进了屋,林熙禾赶忙把那扇漏风的门关上,希望能挡住些许寒意。 林熙禾使出最后一丝力气,把人直接往地上一丢,便急忙去点蜡烛。 摇曳的烛光亮起,她这才发现,自己身上不知何时也被鲜血染红了,刺目红色让她一阵心慌。 再看地上的男子,一到屋里便彻底晕死过去,这人死在自己屋里,以后她就不敢住了。 “醒醒。” “喂,再不醒,我就把你丢出去了。” “喂” 林熙禾又是喊又是晃,可他却毫无反应,就像一潭死水般一动不动。 “无语。” 林熙禾忍不住抱怨道。 她不死心,在男子身上摸索了一圈,却并未发现银票的踪影,只有腰间那两个玉佩,还有几罐药。 药瓶倒是精致,上面刻着药名。 “死骗子,没钱还骗我呗?” 林熙禾气得直跺脚,可肚子却如火烧般疼痛难忍…… 她心里觉得,若是不救活这人,恐怕自己真的会被毒死。 思来想去,最终,林熙禾只能强忍着疼痛,打来一盆清水。 扒开男子的衣服才发现,男子身上许多触目惊心的伤口,看得她头皮发麻。她把从男子身上找到的 “金疮药” 撒在那些伤口上,试图止血。看着那些像是补药、救命的药丸,她也顾不上许多了,往男子嘴里塞了几颗。 自己也胡乱吃了两颗,说来也怪,疼痛竟真的缓解了一些。 处理完身上的伤口,林熙禾又将男子脸上的血污清洗了一遍。 只是此时,家中原本就不多的蜡烛已经燃尽,屋里瞬间陷入一片漆黑。 她住的地方本就偏僻,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很可能会引来附近的野兽。无奈之下,林熙禾赶忙将带血的衣服洗了,做完这一切,才敢睡去。 天色渐亮,几缕晨曦透过破旧的窗户洒了进来,给这简陋的屋子添了些许光亮。 纪濯缓缓睁开双眼,入目便是自己正躺在一摞杂乱的干草之上,硌得身子有些难受。身上盖着的床单薄得可怜,上面还满是补丁。 此刻他光着上身,身上那些伤口已经被处理过了,缠着的破布条看着有些狼狈。 他转过头,瞧见不远处的床上,有一个娇小的身影正躺在那儿,怀里紧紧抱着自己的佩剑,只是脸朝着里侧,看不清面容。 总之,这屋里的一切都透着破败寒酸的气息。 纪濯试着挪动身子,可昨日重伤失血,即便吞服了解药,身子仍似千钧重负,每一丝动作都牵筋动骨,疼得钻心,需费极大心力方能稍动分毫。 他心底却清明如镜,知晓昨日若无眼前女子援手,自己恐早已曝尸荒野,沦为猛禽爪下亡魂,或是因失血过多,魂断山林。 待伤愈之后,定要重重补偿此女。 未几,床上女子似被晨曦唤醒,有了动静。 纪濯心下警觉,赶忙阖上双眸,佯装沉睡,双耳却竖得笔直,捕捉周遭动静。 细微脚步声渐近,他能感知女子正朝着自己走来,气息平稳却透着几分紧张,身躯依旧纹丝不动。 突然,“噌”的一声,竟是拔剑的声音传来。 “妈呀,这剑还挺长的。” 林熙禾一边小声嘀咕着,一边把剑鞘随手摔在床上,随后将那明晃晃的剑放在了男子的脖子前面。 只是她的手却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毕竟此剑锋利无比,稍有差池,恐真要伤及人命,况且眼前男子,生得那般俊俏,眉如墨画,鼻若悬胆,若在这面庞上划出道口子,委实可惜。 林熙禾深吸了一口,给自己打打气。 “喂!给我起来。”林熙禾故意大声呵斥道,试图用这气势镇住对方。 纪濯这才装作被惊醒的模样,缓缓睁开眼睛,一脸迷茫地看着眼前的女子,一副搞不懂眼前情况一般。 纪濯抬眸,目光不经意间触及女子。 只见她虽身着粗布麻衣,却眉如远黛,眼眸明亮清澈,唇似樱桃,面若桃花,白皙的面庞泛着淡淡的红晕,仿佛春日里盛开的桃花,明艳动人。 只是动作很挫,此刻她正拿着剑,一脸防备地看着自己,那姿势,有点像个呆子。 “狗男子,你这卑鄙小人,我都答应救你了,为什么还给我下毒?我的钱呢?”林熙禾咬牙切齿说道,双眼死死地盯着男子,等着他回答自己。 只要这个男子不好好说话,她就拿剑吓唬吓唬他。 等了半天,却见眼前男子依旧是一副迷茫的样子,半天也不吭声。 “你说话啊!”林熙禾着急地喊道,手上的剑又往前凑了凑,离男子的脖子更近了些。 纪濯暗自打量着眼前的女子,想要起身,五脏六腑,全身每一处都传来疼痛,特别是头。 挣扎了两下,稍微移动,还是痛的厉害,纪濯心里盘算着自己如今这副身体状况,怕是连眼前这个看着娇弱的女子都打不过。 思来想去,他做出了一个决定,那就是碰瓷眼前之人,先稳住她再说。 纪濯皱着眉头,一脸懵懂地看着林熙禾。 “你……你是谁?” 那模样仿佛真的对眼前的一切毫无所知。 “我是救了你,又被你恩将仇报的人,你快点给我解毒,把钱给我。”林熙禾手里的剑又往纪濯跟前晃了晃,试图震慑他。 “什么钱?又是什么解药?我是谁?” 纪濯仿眼神愈发迷离,话语间满是困惑,像是被抽去了记忆,茫然四顾,对林熙禾所言之事仿若听闻天书。 只是那迷茫表象下,正悄然观察林熙禾反应,寻机反制。 “什么?”林熙禾满脸疑问,手中的剑下意识地往后收了些,举在头上。 “你是谁,你问我?” “啊!我这是在哪里……”纪濯晃了晃脑袋,脸上依旧是那副茫然的神情。 “啥也想不起来了?”林熙禾凑近,手中拿着的剑“哐当”一声摔到了一边。 她记起来昨天把眼前男子摔了十几次,脑袋重重磕在地上都有几次。 不会吧? 不会吧! 糟糕了,这男的不会是被自己摔傻了吧? “脑袋明明没流血啊。” 纪濯仿若被这言语点醒,双手瞬间捂住脑袋,演技瞬间拉满,脸上痛苦之色汹涌,五官拧作一团,“痛。我的头好痛,我这是怎么了?” 他的声音像从牙缝挤出,身子微微颤抖,似在强忍剧痛,眼神却暗自留意林熙禾一举一动, 林熙禾赶紧凑上前去,开始用手一点点摸着纪濯的头,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我昨天晚上检查了啊,头没有外伤,难道是内伤?脑子坏了?” 林熙禾一边说着,一边伸出两根手指在纪濯眼前比划了一下。 “这是几?”她急切地问道,眼睛紧紧盯着纪濯。 纪濯眼角余光瞥见,心底嗤笑,腹诽道:我这是装失忆,又不是装失智!这般小儿科试探,当真可笑。 面上却依旧维持懵懂无辜,只是侧眸,眼角轻抬,那眼神仿若澄澈湖水,透着几分茫然无辜,静候林熙禾下一步动作,好将这场 “戏码” 继续演得风生水起,彻底拿捏住眼前这冒失女子。 第4章 忍辱负重卖宝石 “完了完了,连二都不认识了。” “真的傻了。我的钱怎么办……我的毒怎么办……”林熙禾急得在屋里来回踱步,嘴里不停地嘟囔着。 “你个臭傻子!” 说着,她气不过,走过来手上捶了纪濯的胳膊一下,用的力气还不小。 纪濯心底冷哼,面上却瞬间切换成委屈模样,暗自啐道:“这乡野村姑,莽撞得很!” 可嘴里却嘶哈着叫痛,眉头紧拧,五官扭曲作痛苦状,捂着胳膊,抬眸冷眼睨向林熙禾,那眼神透着股子冷与不悦,似在无声控诉这无端暴行。 林熙禾瞧他这副可怜相,心头火虽未消,倒也暂且歇了揍人的念头,只是胸脯还因怒气剧烈起伏。 “你为什么打我?” 纪濯挑眉,寒声质问,语调里裹挟着丝丝冷厉,仿若被冒犯的矜贵公子,即便狼狈负伤,也不容这般折辱。 “打你?这都算轻的,我恨不得把你卖到鸭子店去!” 林熙禾小拳头又在空中晃悠起来,作势要砸过去,可她终究还是没真落下去,只是狠狠跺了下脚:“我的钱呐,全打水漂喽,就因为你这倒霉玩意儿!” 林熙禾满心郁闷,嘴里嘟嘟囔囔,拖着长音念道:“风雪压我两三年……” 那声调,哀怨得像个诉苦的老戏骨。 “哎!加在一起是五年。何时我才能有钱......” 他心里直发慌,寻思这姑娘咋这么 “邪性”,行事全不按套路来,眼下自己想跑吧,奈何动都动不了,难不成真要在这儿被她 “折磨” 个没完没了? 得想法子哄好她,对,套近乎! “你是不是我娘子?所以你这般打我?”纪濯皱着眉头问道,那语气里还带着一丝委屈,仿佛真的觉得娘子打丈夫是件很正常的事儿。 “娘子?你可拉倒吧,还娘子,我是你娘都不可能是你娘子!” 林熙禾一听这话,气得差点原地蹦起来,“嗖” 地站起身,飞起一脚就把地上的剑踹得老远。 纪濯见状,眉头微蹙,目光瞬间冷冽如冰,下意识攥紧拳头,心中暗恼:“这蠢女人,竟敢如此糟践我的剑,跟了我五六年,岂容她这般肆意妄为!” “你踢它干吗?” “那不然踢你?” 纪濯心底冷哼,暗自思量,如今身负重伤,需在这寒窑般的地方养精蓄锐,方能重振羽翼。 自己都能忍下这村姑的拳脚相加,剑受点委屈又何妨? 这般想着,那紧握的拳头仿若被抽去劲道,缓缓松开,动作克制又隐忍,似在驯服内心的不甘与愤懑,寒眸中幽光隐现。 这边纪濯正自我劝解呢,就见林熙禾余怒未消,气哼哼地一转身,大步迈向床边,“蹭蹭” 几下爬上床,在枕头底下一阵乱翻,不一会儿,就掏出两个玉佩来。 她将那两个玉佩拿在手里,一边来回晃荡着,一边又走到纪濯躺着的那堆干草旁。 玉佩质地温润,雕工精细,再看那把被随意丢在地上的剑,剑鞘上镶嵌着许多璀璨的宝石,一眼瞧去,便知这几样东西都不是便宜之物。 林熙禾本来盘算,把它们藏起来,威胁男子给钱,给钱后再将玉佩还给男子,但是以现在的情况,大约男子是没钱给了。 林熙禾盯着玉佩上镌着的 “濯” 字,秀眉轻皱,樱唇微启,小声嘀咕:“这是什么字来着?好熟悉。” 纪濯冷眼旁观,见时机已到,佯装懵懂好奇,伸出手,语调故作平缓,却难掩骨子里的清冷:“让我看看。” 说着,便准备伸手去拿。 可林熙禾反应极快,一个转身,就把玉佩拿得更远了些,一脸警惕地说道:“干什么?这是我的。” 纪濯微微皱眉,故作疑惑地问道:“你的?” “不然呢,难道是你个傻子的?”林熙禾没好气地怼了回去,那嫌弃的模样就差把“讨厌”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纪濯听了这话,脸上露出些许无奈的神情,开口道:“你莫要一口一个傻子唤我。” “不叫你啥子叫什么?” “我们同住一个屋檐下,你不知道我叫什么吗?” 纪濯目光灼灼,反问一句。 “谁跟你住一个屋檐下了,这是我家。” 林熙禾撇嘴,语调拔高,一脸不耐烦,像在驱赶讨厌蚊虫。 “那我为何在你家?” “我救了你啊。你还给我下毒,骗我说给我钱。我才救的你。” “不像,你看着就很聪明,怎么可能轻易被人诓骗,是不是我与你吵架了,你装作不认识我?” “呵呵!” “娘子,莫要生气,能扶我上床去吗?地上凉的很,你也不能总让我光着身子吧。” 纪濯眉头紧皱,故作可怜,语调里添了几分委屈,以退为进,打着温情牌,欲让林熙禾就范,哪怕是装痴卖傻,也要先寻个舒坦地儿养伤,再谋后事。 “我说了我不是你娘子,我是你娘。” 林熙禾翻了个白眼,一脸嫌弃地说道,对纪濯的亲昵称呼嗤之以鼻,只觉眼前这男人,空有皮囊,内里却是一肚子坏水,再俊俏也入不了她的眼。 只是眼下,她也得想点办法才行啊,她拿着玉佩在屋里转来转去,一会儿唉声叹气,一会儿又忍不住骂上几句。 纪濯这边,心里头已然有些悔意悄然蔓延。 暗自思忖着,刚刚真不该贸然装失忆,简直是一步昏招。 早知道,就该拿昨日随手摘的那能致人腹痛的红苍果,佯装成毒药来要挟她,也好拿捏住这女子,哪像现在这般被动,本以为装失忆能博得几分同情,寻得转机,谁料这女子虽说信了自己失忆,却根本不吃这套,油盐不进,着实难缠。 “小傻子,我们把这两个玉佩卖了吧。卖了玉佩有钱,咱俩把钱分了,你去治脑子,我过好日子。” “若是卖不到钱,就把你这剑卖了。你这剑肯定值钱。”林熙禾眼珠一转,脸上忽然换上了一副笑嘻嘻的模样,好像已经看到大把银子进账了一样。 纪濯看着林熙禾手中的两个玉佩,这两块玉佩,其中一个是他的家传之宝,另一个则是自己加冠之年,恩师送给自己礼物,意义非凡,哪能随便卖掉。 林熙禾看着纪濯皱起的眉头,顿时火了,提高了嗓门说道:“你这个傻子,我不是在和你商量,这两个玉佩是我的,剑才是你的,我卖我的东西,你还敢皱眉?” 纪濯看着怒气冲冲的林熙禾。 眼下这三件物件都不能卖,自己如今正被人追杀,一旦卖了其中任何一样,自己的行踪恐怕都会再次暴露。 “既然玉佩是你的,定然是不能卖的,剑是我的?我看那剑鞘上有许多宝石,我们把宝石弄下来卖。足以生活。”纪濯脑子一转,想出这么个主意,试图先稳住林熙禾再说。 林熙禾一听这话,立刻将床上的剑鞘拿了过来,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着,嘴里嘟囔着:“卖宝石就够生活了?” “对,虽然我没有以前的记忆,但是基本的常识还是有的。” “那行,那先卖宝石,卖了宝石,你就去治脑子。小傻子,这是你自己说的卖宝石,可不是我说的。” 万一哪天恢复起来,也怪不上自己。 “别!再!叫!我!小!傻!子!”纪濯一字一顿的说道。 林熙禾看着他这副严肃的模样,心里莫名觉得这小傻子严肃起来的时候还挺有威慑力的,竟隐隐有些吓人。 不过她可不会被吓住,随后直接朝着纪濯的肩膀就是一拳,嘴里还嚷嚷着:“你对我尊重点,板着张脸,吓唬谁呢?” “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小傻子难听,或许我有名字?你看看这玉佩上有字。” 纪濯眉头微皱,揉了揉被打的肩膀,试图借着玉佩上的字,引导林熙禾叫出自己想要的称呼,也好摆脱那难听的 “小傻子”。 “玉佩是我的!我再跟你说一遍。”林熙禾把玉佩往怀里紧了紧,警惕地瞪着纪濯,像护着宝贝的守财奴,生怕纪濯下一秒就来抢似的。 “行。”纪濯咬牙切齿。 “不过这字念什么?翟?”林熙禾把玉佩拿出来,让纪濯看了一下。 “濯。”(zhuo) “噢噢,对对对,就是濯字,我之前还在哪里见过。既然不叫你小傻子,你就叫‘阿剑’吧。” “‘阿濯’,不行吗?” “都跟你说了玉佩是我的,剑是你的,叫‘阿剑’多应景,叫‘阿濯’,你觉得合适吗?” “合适。” 第5章 死皮赖脸不肯走 “行,你爱叫什么叫什么。” “这宝石怎么扣下来啊?你扣几个下来!我一会儿拿去城里换钱。”林熙禾一边说着,一边把剑鞘递到纪濯的手里,接着又转身走到门口,拿了自己平日里干活用的镰刀,也一并递给了纪濯。 “让我扣宝石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不需要治脑子,既然我能在你家醒来,咱俩定然不是陌生人。你卖了钱后,不能赶我走,要好好照顾我的衣食起居。可以吗?” “啥?你不走还得我伺候你?” “对。” 纪濯薄唇轻启,吐出一字,在这简陋寒舍,哪怕此刻狼狈,也要占尽先机。 “那你别抠了,你拿着你的剑,麻溜地离开。” 林熙熙伸手指向门口,毫不留情,试图以强硬态度逼纪濯就范,摆脱这 “烫手山芋”。 “我这伤,此刻走不了。” 纪濯神色未改,语调平缓,目光却隐隐透着几分玩味,似在欣赏林熙禾的气急败坏,看着她如热锅上的蚂蚁,自己却稳坐钓鱼台,心中暗忖这女子终究还是嫩了些,轻易就被挑起怒火。 “那你爬出去。” “爬不了,那你把我抬出去。” 纪濯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近乎嘲讽的弧度,心底对林熙禾的反应了若指掌,笃定她身为女子,把自己这 “麻烦” 藏匿家中,断不敢大张旗鼓弄出去,才这般耍赖。 “嘿,耍无赖是吧?” “我还怀疑我这伤就是你打的呢。现在你这么薄情寡义要赶我走,到底谁无赖啊?” 纪濯铁了心要赖在这里养伤,说起话来那叫一个不要脸。 “行。其实你是我家下人,因为嘴贱,出去被人揍了。所以才一身的伤。而且,你真的叫“阿剑”,你若是能想起来,你就还当我家下人,你养伤的时候就照顾你。但是前提,也得是宝石能卖到钱。”林熙禾见眼前男子脸皮如此厚,自己确实也没办法现在将他赶走,故而出言相激。 “那“阿剑”多谢姑娘照顾了。我就说这破屋熟的很,原来是我家啊!” 林熙禾愣在原地,这男的怎么这样...... 但是自己话已经说了,得,照顾就照顾吧,反正就看他那张脸和腹肌,就当自己整天看擦边视频得了。 “好好好,你自己要留下来的,留下来了,你就是的人了。赶紧地扣宝石,我去找点吃的。”说罢,她小心翼翼地把玉佩揣在身上,这才放心地往外走去。 眼下家里也就只有一点野菜和一点粗米了。 林熙禾来到简陋的灶台前,开始生火烧饭。她熟练地摆弄着柴火,不一会儿,灶膛里便燃起了火苗。 这边纪濯拿着那把镰刀,试着去撬剑鞘上的宝石,撬了半天,宝石却纹丝未动,牢牢地镶嵌在剑鞘上。 纪濯实在没办法,只能咬着牙,费力地从那堆干草上坐起来,伸手拿自己的剑,用剑去撬剑鞘上的宝石。 看着这屋里家徒四壁的凄惨样子,他明白,若是不拿点东西换钱,恐怕真的会饿死在这儿了。 一番功夫,总算是抠下了几颗大小不一的宝石。 而林熙禾这边也已经把野菜粥做好了,她找了两个破碗,盛了两碗粥过来。 只是这粥看着实在是清汤寡水的,米少野菜多。 林熙禾看着地上那几颗好不容易弄下来的宝石,脸上涌上喜色,就连看阿剑,都觉得顺眼了些。 “吃饭啦。阿剑。” 林熙禾一边说着,一边把一个碗放在纪濯躺着的那堆草前的地上。 自己则侧坐在屋里唯一的那张四角都不平的凳子上,端起碗,大口大口地喝起粥来。 她喝了好一会儿,偶然转过头,却发现放在草堆边的那碗粥却一点都没动。 “咋了?你不饿?”林熙禾疑惑地问道。 “这是人吃的东西吗?”纪濯皱着眉头,一脸嫌弃地说道。他这会儿早已饥肠辘辘了,可看着碗里那寥寥几粒米夹杂着许多野菜的粥,他实在是咽不下去。 “大哥,有吃的就不错了。我就是当地的‘饿势力’,你找上我了,就是找错人了,但是,你若不愿意,你就走。”林熙禾没好气地说道,心里想着这家伙还挺挑嘴,还嫌弃这嫌弃那的。 “地上的宝石,你拿出去到不同的当铺卖掉。回来时买些吃和衣衫。”纪濯说完,便又闭上眼睛,仿佛多看一眼那粥,都会忍不住吐出来似的。 拿了地上的几个宝石,林熙禾又从床上把自己的薄被子,拿起来丢在男人身上。 “赶紧吃了,别死在我家了。” 林熙禾借来离自己家最近的李婶子家中,说要进城卖柴火。李婶子家今日也不用车,就爽快地将板车借了出去。 林熙禾出门之前,又往自己脸上均匀地抹了些许锅底灰。 长相太好,也会给自己带来烦恼,故而出去也要乔装打扮一番。 她拿着最几个宝石,在街上去了许多家当铺,比了价格才将宝石卖出去。 果然,宝石也算很值钱,刚卖了一个最小的宝石,就是三十两高价。 这是林熙禾穿越以来最开心的一天。 她有钱了! 她把柴火按照低价迅速卖了一半,沿途买了许多东西,都藏在板车里面,再用剩下的柴火盖的严严实实,才推着板车走了七八里路回家。 她新买了棉被,大米,米粉,还有一点肉,还有一点白糖,以及最便宜的男子的衣衫。 就算买了这么多东西,她还有二十八两,让她开心不已。 最主要的就是去了医馆,把脉后发现自己身上没有中毒。 结果在药铺,又花了三两。 回到村里,遇到李婶:“熙禾啊,没卖掉吗?” “今天给的价格太低,明日再卖。李婶,等我下了柴,就把板车给你送回来。” 林熙禾把车推回院子后,迅速将院子门关上,从里面锁好。接着,她才敢卸下柴火,把买来的东西往屋里搬。进屋后,却发现原本躺在草堆上的人,此刻竟躺在自己的床上。 纪濯听到开门声,抬眼便看见一个黑脸人走进来。 “你是个啥玩意儿?” “白痴,这是我的易容术。” “我还以为你被锅底炸了呢。” 纪濯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嘲讽的弧度,眼眸中满是揶揄之色,那调侃之语从牙缝挤出,似在故意激怒林熙禾。 看她跳脚模样,好解解心头被她颐指气使的闷气,在这寒舍之中,即便身负重伤,也不甘被她随意拿捏,不放过任何反击机会。 “呵呵,您可真幽默。赶紧给我滚下来,别睡我的床。” 说完,林熙禾把东西放在桌子上,又返回院子去搬东西。 不能让村里的人发现自己莫名有了钱,免得招来麻烦。还了板车后,回到家中她再次将院子门反锁。 林熙禾端起地上的粥,果然,阿剑这个挑嘴的家伙一口都没吃,估计水也一口没喝。此时,他面色惨白,嘴唇干涩。 林熙禾有些可惜,早知道自己就吃两碗了。 “给我买的衣衫呢?” 林熙禾直接放下手中的碗,把买来的衣衫丢在纪濯身边。 “赶紧穿上,从我床上下来。以后你要是再敢上床,我就把你给剁了。” “下来睡哪儿?地上?我现在可是身负重伤。” 纪濯嫌弃地拿着粗布麻衣。 第6章 虎落平阳被美欺 “是我砍的你吗?你要赖也该去赖伤你的人呀,去睡那些伤你之人的床,跑我这儿来算怎么回事。”林熙禾满脸嫌弃,要不是眼前这男子的宝石确实值钱,她真想现在就把他赶出去。 纪濯被怼得哑口无言,沉默了下来。 他吃痛地坐起来,穿上衣衫。 “给了你那么多宝石,你就给我买这衣服穿?” “不穿就脱了。你外面晒着的衣服也干了,我待会儿给你缝了。”林熙禾一边把米倒入米缸,头都没抬一下。 想了想又说道:“你的宝石不值钱,三个宝石才买了这些东西。” “我给你的宝石,最小的那个也得值百两。” 纪濯语气依旧平静,暗自觉得眼前这女子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野村姑,蠢笨得很,那么多宝石竟然就换回区区三十两银子,当真是眼皮子浅,也不知自己怎么就落到了她手里,还得受这份气。 “什么?百两?”林熙禾顿时觉得自己上当了,那该死的当铺,真是坑人。还好只卖了一个最小的,剩下的她打算藏起来,日后去大城市找个当铺再卖。 林熙禾环顾自家屋子一圈,屋里没有合适藏宝石的地方。 “我去个茅房。你自己把衣裳穿好,要守男德,知道不?不然你会很危险哦。” 到了院子里,她在屋子侧面的葡萄架下挖了一个坑,用布把宝石包起来藏了进去。 刚回来就听到纪濯开口。 “我饿了。做饭去。”纪濯用着他惯用的语气吩咐道。 “等会儿,我收拾好了就给你做饭去。”林熙禾不紧不慢地说道,今早她一碗清粥下肚,早就饿了。 她把买来的东西一件件安置好,又将新买的棉被整整齐齐地叠在床上,打开窗户透气,这才去了厨房。 纪濯依旧赖在床上,林熙禾刚看到他还有些渗血的伤口,也没再赶他下床。 林熙禾洗了一把脸,便洗手做饭。 纪濯此刻毫无困意,透过打开的窗户,看着林熙禾手忙脚乱地生火做饭。 一时间,他竟产生一种错觉,这种乡间生活平淡如水,倒也挺好。只是,眼前这个女子,好好的,怎么就长了一张嘴呢?从昨日到今日,他已经听到她嘴里吐出不少粗俗之语了。 林熙禾眼下心情极佳,今日买了半只鸡,她让老板帮忙把鸡肉剁开,特意留下一个大大的鸡腿,配上黄豆一起炒,不一会儿,香味便飘散而出。 她都快忘了肉是什么味道了。 纪濯突然也好奇起来,究竟是什么菜,能把人馋成这样? 他心里竟有了一丝小小的期待。 很快,林熙禾做好了两道菜和一个甜汤,端进屋里后又去盛饭。 纪濯此刻是真的饿了,他强忍着疼痛起身,艰难地走到桌前。 林熙禾此时也端着两碗米饭进了屋。 只见她迅速放下米饭,然后直接把唯一的凳子拿起来,放在离纪濯更远的位置。 纪濯开口,语气中满是藏不住的震惊:“你这是做什么?” “该我问你才对,我家就这一张凳子,你还想坐?” 纪濯语气中带着不悦:“我不坐凳子,如何吃饭?” “你要么站着吃,要么去草堆上坐着吃,我给你把饭菜盛过去。”林熙禾指了指地上的草堆。 “又去地上吃?你当我是狗吗?”纪濯面色一沉,声音拔高,身姿笔挺,即便伤口扯得生疼,也强行挺直脊梁,他纪濯,出身名门,自幼被众星捧月,行走江湖亦是备受尊崇,何时被这般轻慢侮辱过,当下只觉一腔怒火在胸腔中熊熊燃烧,几欲喷薄而出。 林熙禾仿若未闻他语气中的怒意,心下想着,一个现下连站都费劲的男人,能奈我何?她动作麻利地在其中一个碗里夹上少量的菜,递给纪濯。 “呐,你是我家下人,不能与我同桌吃饭,你吃这些就够了。这顿饭够吃两顿呢,剩下的留到明日再吃。”说罢,林熙禾自顾自地坐下,先扒了一口大米饭放进嘴里,一脸满足。 “哇!终于又吃上米饭了。香喷喷~” 随后,她也不管眼前站着的男人气得快要冒烟了。 纪濯这才体会到什么叫虎落平阳被犬欺。 以往别说他用这般语气说话了,就是他一个眼神,也没人敢如此对他。 他心里暗自补充:以上言语,不包括当今圣上、谢王爷、他爹娘、他恩师等十数人。 可如今,在这荒僻小屋,竟被个十六七岁的毛丫头如此折辱,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他不信邪,不信自己的眼神,震慑不住眼前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只要她抬头瞧自己一眼,定能被那眼神中的威压镇住,乖乖就范。 “咳!” 他刻意清了清嗓子,试图引起林熙禾注意。 然而,林熙禾仿若扎根饭桌,头也不抬,继续埋头苦吃,对那咳嗽声置若罔闻,手中筷子飞舞,夹菜扒饭,吃得津津有味。 “咳!!” 纪濯见状,眉头皱得更紧,提高声调,再次咳嗽,眼眸中寒芒更盛,试图用气势压人可对方依旧不为所动,仿若沉浸在美食世界,外界纷扰皆与她无关。 “咳,咳!!” 纪濯不死心,连连咳嗽,声音愈发急促,面色涨红,一半是气的,一半是伤口被牵动疼的。 “你是不是想挨揍?要不出去咳嗽,要么就坐地上吃饭。”林熙禾猛地把筷子一砸,“哐当”一声,惊得屋内气氛瞬间紧绷,她霍然起身,直视纪濯,大有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架势。 “你!” 纪濯被这突如其来的气势怼得一时语塞,伸手指向林熙禾,指尖微微颤抖,那是被气的,亦是愤怒到极致却又无处发泄的表现,他堂堂七尺男儿,竟被个小丫头片子拿捏得死死的,实在憋屈。 “你吃不吃?不吃我就倒回锅里去。”林熙禾就这么直直瞪着纪濯,她倒要看看,这家伙还能折腾出什么花样。 纪濯僵持在原地,心中怒火未消,却又无计可施,半晌,冷哼一声,转身,拖着受伤的身躯,步履蹒跚地走回“床边”躺下,拉过那破旧床单蒙住头。 不吃就不吃。 他这回是真生气了,且是那种哄不好的气,打定主意要晾着林熙禾,让她尝尝得罪自己的后果。 可左等右等,屋内寂静无声,哪有人来哄他,只有窗外风声呼啸,似在嘲笑他现下的狼狈。 林熙禾瞧着他那孩子气的举动,直觉头疼不已,心下暗忖,这活爹怎么寄人篱下还能脾气这么大呢? 无奈摇头,自顾自吃完饭,将剩下的饭菜以及那一碗纹丝未动的饭菜用家里空余的盘子盖了起来,随后收拾碗筷,全然没再理会床上那位气鼓鼓的“大爷”。 第7章 细致入微清伤口 水足饭饱后,林熙禾心情甚好。 她洗了手,哼着歌,又重新打来一盆水,端着它走到正在闭着眼睛躺着的纪濯身旁。 感觉到林熙禾步步靠近,纪濯眉梢微微一动,却仍懒得睁眼,声线裹挟着几分不耐,寒声问道:“干吗?” “处理伤口啊,你不会是想死在我这吧?”林熙禾心里很清楚什么是重要的。 她不让着纪濯,是因为觉得那样会委屈自己。而给纪濯清理伤口,是因为她明白伤口若是感染后果会很严重,甚至会死。 既然赶不走眼前这个人,那就只能尽快治好他,让他早点离开。 纪濯没有理会她。 林熙禾伸手去解纪濯身侧系着的衣带,她手扯衣带的动作让不习惯女子触碰的纪濯缓缓睁开了眼睛。 一睁眼,便是林熙禾那张放大的脸。 只见她此刻动作极为小心翼翼,解开他的衣衫后,又伸手去解开缠在他身上那一层层的破布。此时,纪濯身上的伤口有些已经黏在了破布之上。 “忍着些,会很痛。” 纪濯原本以为这个女子只会凶人、骂人,没想到她竟然也有好好说话的时候。 “咦,好可怕......” 那破损的皮肤与包扎的布紧紧粘连在一起,当试图将布从皮肤上撕下来时,能无比清晰地感受到它们之间那种黏腻的牵扯感,每一下分离都像是在撕扯着脆弱的神经。 光是看着这一幕,便足以让人头皮发麻,浑身泛起一阵难以抑制的恶寒。 林熙禾的动作轻柔至极,只是离得近,她那温热的气息洒在纪濯的皮肤上,让原本伤口的痛感时不时传来一阵酥麻。 “肩膀这里,伤口比较深,你头别开,给我腾个地方。” 林熙禾倾着身子,两人的头靠得很近,林熙禾温热的呼吸都喷洒在纪濯的伤口之上,让他除了疼痛还生出一种异样陌生之感。 好不容易把布揭下来,外面的太阳已经下了山。 “有点看不见了,你等我点个蜡烛。” 林熙禾说完,利落起身。 林熙禾离开后,纪濯只觉得周身的温度降低了一些,顿时身上有些发冷。 屋里燃起昏黄的蜡烛后,林熙禾又抱来从街上买来的一个小包袱,轻轻放在纪濯身边。 纪濯还没来得及琢磨包袱里装的是什么呢,林熙禾就迅速洗了一个帕子,开始给他擦拭伤口周围的皮肤。 她的动作小心翼翼又显得有些笨拙。 纪濯此刻伤口隐隐作痛,皱着眉头闭上眼睛,任由林熙禾为自己忙碌。 直到身上没了动静,纪濯才缓缓睁开眼睛。 此时,林熙禾正解开身边的包袱,只见包袱里躺着一个大大的药瓶以及一些干净的棉布条。 纪濯着实没想到,这个连个凳子都不让自己坐的女子,竟然还舍得花钱给自己买药和包扎用的布条。 “昨日你身上的金疮药用完了,我又给你买了一瓶。大夫说,这个用起来会疼,要不要给你个帕子咬着?” 林熙禾手里拿着药瓶,微微歪着头,看向纪濯,目光中透着难得的关切,声音也放得轻柔,与平日里那泼辣劲儿全然不同,此刻的她,倒像个细心照料病患的小医倌。 这时沉默许久的纪濯才开口:“你若是能一直这么温柔地跟我说话,我也不至于饭都不吃。” “想得美。不吃就饿着,饿几顿什么都吃了。” “懒得与你多言,你用药吧。” 纪濯紧紧盯着林熙禾,觉得眼前这个乖顺的女子看着还挺可爱的,不乖的时候,看着就踢下床。 林熙禾小心地拿着瓶子,轻轻点了点瓶口,药粉纷纷落在纪濯的伤口上。 纪濯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呼,这药果然疼痛无比,特别是在那些长出嫩肉的地方。 “啧,我就说会疼吧。” 林熙禾赶紧对着伤口周围吹了几下,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立刻又出现了。 比起痛感,这种感觉让纪濯更加不适应。 “没事,快些。” “行,那我动作快点,长痛不如短痛。” 说完,林熙禾快速地在纪濯身上撒上药粉。 等她上完药时,纪濯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一层薄薄的汗珠。 林熙禾拿着帕子胡乱擦了两下,便开始给纪濯包扎。 包扎的过程中,林熙禾时常需要环住纪濯,就像抱住他一般。一番 “亲密” 的折腾后,林熙禾打好最后一个结,才发现纪濯的脸很红。 “不是吧?你脸怎么这么红?” 林熙禾赶紧用手背贴向纪濯的额头。 在古代,伤口感染可是会死人的。 自己都花了三两巨款给纪濯买药买布了,要是他死在自己家里,那得多可怕。 “没发烧呀,你是哪里不舒服吗?脸为何这么红?” 纪濯任由林熙禾的手在自己的额头和脸上胡乱试探着提问,反问道:“你昨日也是这般帮我包扎的?” “不然呢?昨日你就像死猪一样。累死我了。” 林熙禾没好气地说道。 纪濯仔细打量着她,林熙禾说这句话的时候,除了生气再无别的情绪。 刚刚那种温柔的样子荡然无存。 说完,见纪濯还盯着自己。 “看什么看?没看过美女啊?收起糊涂心思。” “糊涂心思?对你?我瞎了吗?” “没有最好,我能打你主意,你不能打我主意,而且我现在对你没主意,没用的病号,弱脚虾,路都走不稳。” 纪濯一时无语,暗自腹诽,这女子的嘴是嘴吗? 泄洪都没她快! 那话语就跟连珠炮似的,根本不给人喘息的机会,真是让人又气又无奈,可当下也懒得跟她多做计较,毕竟跟她争论,怕是只会让自己更添堵。 也不等纪濯说话,林熙禾直接端着水出去倒掉了。 倒了水,林熙禾闻了闻自己身上,今日走了那么远的路,白天流了一些汗,虽然不难闻,但是黏糊地难受,此时天黑了,她应该洗个澡才是。 于是,她在大锅上添了柴火,开始烧水。 厨房四周没有墙,而家里只有一间屋子,这可让她犯了难,该怎么洗澡呢? 林熙禾把水烧得温乎乎的,然后端进屋里。 “阿剑,你去院子里站一会儿,我有事。”林熙禾对着纪濯说道。 “何事?”纪濯疑惑地问。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你去院子里待一会儿就行。”林熙禾有点不耐烦。 纪濯看着桌子上放着的水,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来扶我。” “吃饭的时候你都能起来,怎么现在需要扶了?”林熙禾翻了个白眼。 “那我就不出去了吧,你洗你的,转过头去不看你,不就行了?”纪濯直白地说道,只因为他此刻用了林熙禾买的新药,比起自己原来的金疮药,这种廉价的药就像在灼烧皮肤一般,让他难受得很。 “那怎么行?得,我真是欠了你的。”林熙禾无奈地上前扶着纪濯,将他扶出了屋子。 外面此刻一轮圆月高悬,正如昨日一般明亮。 纪濯立在院中,虽身着粗布麻衣,但是身形修长,光看背影都如同一幅画卷。 身后的房间里,蜡烛被熄灭,院子里顿时暗了几度。 水声响起。 林熙禾洗完澡后,又将纪濯扶进屋中。 只是,林熙禾并没有将纪濯扶到床边,而是把他扶去了稻草堆旁。 “白天,我不睡,我的床让你霸占,我让着你,晚上可不行哦。”林熙禾伸出一只手指对着纪濯摇了摇。 纪濯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林熙禾直接吹灭了蜡烛:“蜡烛也要钱,咱们省着点用。明天还能再扣点宝石给我吗?” 纪濯叹了一口气,最终无奈地躺下。 只是才躺下,肚子就不争气响了。 “还有吃的吗?” “冷饭,就在桌子上。” “给我再热下?” “惯的你,明天再吃吧。快睡,睡着就不饿了。” 第8章 睁眼起床先做饭 翌日清晨,林熙禾睡眼惺忪地缓缓睁开双眸,映入眼帘的便是草堆上躺着的男子,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那目光直白而炽热,没有丝毫的掩饰,就那样赤裸裸地落在她身上。 林熙禾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心想自己莫不是还在梦中,或者是眼花看错了? 可当她再次定睛看去,没错,纪濯确实在盯着自己。 于是,林熙禾侧过身子,用手臂撑起脑袋,也直勾勾地看了回去。 “看够了吗?我都等你一个时辰了,你怎么这么能睡?”纪濯被饿醒,被冻醒,被痛醒,此刻恶狠狠看着林熙禾。 “搞错啦,老铁!我还以为你是被我这魅力迷得神魂颠倒,忍不住欣赏我的盛世美颜。我这人不能吃亏,我以为你看我,才打算看回来。”林熙禾尴尬一笑。 “你这小姑娘,整日想些什么?” “能想什么?想不劳而获,想发笔横财,想左拥右抱。你等我缓一会,就起来给你做饭。”说罢,林熙禾转身,准备换个姿势缓一缓。 结果又睡着了...... 等她再一次转醒的时候,就看见纪濯已经坐在自己床边了,眼睛还是盯着自己。 林熙禾这一睁眼,差点没被吓出心脏病来,大喊一声:“尼玛,你这是要吓死我啊!” “这马上都到晌午了,你什么时候起床?”纪濯深吸一口,让自己平静些。 怪不得这个家里穷,睡到日上三竿,怎么能不穷。 “马上,现在,now。”林熙禾伸了一个懒腰。 两个人就是不如自己一个人自在,自己一个人想睡到几点,就几点,现在多个人,还催上了自己。 因为房间里有纪濯,林熙禾是穿着衣服睡得,所以醒了就利落地就下了床。 这一睁眼,就得做饭啊。 林熙禾先在锅里烧上了水,直接在凉水里放了四个鸡蛋,添了柴火,然后才开始洗脸。 这时候,纪濯也晃晃悠悠地跟着她出来了。 “回屋去。” 林熙禾眉头一皱,说道。 “为何啊?” 纪濯一脸茫然。 “你瞅瞅我这门,那缝大得都能塞进去个拳头了。要是这时候有人路过,那不一下子就发现你了?” 林熙禾指了指门,没好气地说。 “屋里太冷,我出来晒晒太阳。” “能有多冷?我咋没觉得呢?” 林熙禾不以为然地说道。 “你?晚上盖着暖和的棉被!我呢?就只能盖着那块破布,冻得我一晚上都睡不好。” 纪濯委屈巴巴地抱怨着。 “行啦行啦,有什么好抱怨的,哪天再去城里的时候,我就给你买一床被子。” 林熙禾随口敷衍了一句。 其实,她压根儿就不想买。 她心里盘算着,钱可得省着花,而且,她还指望着这家伙能早点养好伤,然后麻溜地走人,别在这儿继续打扰自己的清净日子。 “哪天?” 纪濯可没那么好糊弄,一下子就看出了林熙禾的敷衍,不依不饶地追问起来。 “怎么?你还打算在我这儿长住下去啊?” “我这伤,没个三五个月能好吗?” “不至于吧?我瞅着你今天可比昨天好多了呢。” 林熙禾撇了撇嘴,反驳道。 “有吗?” “那当然了。而且啊,你要是长期在这儿不走,咱俩孤男寡女的,万一哪天日久生情了,你看上我了可咋办?” 林熙禾说着,皱着眉,像是很苦恼这事一般。 “我看上你?你可真会异想天开,怎么不说你看上我呢?” 纪濯听闻此言,眉梢一挑,嘴角浮起一抹嗤笑,仿若听到了世间最荒诞不经的笑话。 在他心底,眼前这泼辣又市侩的女子,与自己全然不是一路人,怎会生出错综情愫。 “就你?还指望我能看上你?你现在就像个软脚虾一样,瘫在这儿啥都干不了,我能看上你才怪。” 林熙禾下巴一扬,毫不示弱地怼了回去,直戳纪濯的 “痛点”,眼中满是嫌弃。 “哦?那我身强体壮,你就看上我了?” 纪濯似笑非笑,故意这般追问,试图将她一军。 “别做梦了,不管你怎样我都不会看上你。你来历不明,一出现就是满身的伤,给人的感觉就特别不靠谱。你瞧瞧你现在这样,说不定失忆之前是个靠脸吃饭的小白脸,勾搭上了某个富婆,然后被富婆的夫君发现了,才被揍成这副惨样呢。” 林熙禾语速飞快,将心底的疑虑与揣测一股脑儿道出。 一边说一边上下打量着纪濯,眼中满是不信任,仿若已然认定他绝非善类。 “你之前不是说我是因为嘴贱才被打的吗?” “这也不排除啊。反正我这小地方就像个小庙,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你要是哪天恢复记忆了,可别忘了我对你的救命之恩,到时候给我一千两酬金再走,行不行?”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呢,就见纪濯身形一转,利落地进了屋。 林熙禾见状,刚要开口问他怎么突然这么灵活,可话还没出口,外面就传来一阵 “哐哐哐” 的敲门声。 林熙禾赶忙走过去打开门,只见门口站着的是村里的村草 —— 叶云帆。 他身姿挺拔似苍松,昂首而立,那身形在日光勾勒下,仿若一幅俊逸画卷,眼眸恰似春日暖阳映照下的清潭,澄澈且温暖,周身散发着如沐春风般的和煦气息,举手投足尽显儒雅风范。 搜索着原主的记忆,发现这叶小大夫,平日里对“自己”确实关怀有加,且不止对自己,对村里老少亦是尽心竭力,施医赠药,是个实打实心地善良之人。 之所以称他为叶小大夫,是因为其父乃德高望重的叶老大夫,在杏林之中赫赫有名,他子承父业,研习医术,悬壶济世,众人念着这份传承,顺口便这般称呼他了。 “叶小大夫,你怎么来了?” 林熙禾眼眸中闪过好奇之色,仰头看向叶云帆,嘴角上扬,绽出一抹浅笑,那笑意里,藏着几分欣喜与意外。 啧,心间忍不住泛起涟漪,有了丝丝心动之感。 眼前这人,可不就是自己的理想型嘛。 “我刚从城里回来,我爹告诉我说,你去了医馆,还买了金疮药和麻布呢。我就想着来看看你,是不是哪里受伤了?” 叶云帆说着,微微俯身,目光带着关切在林熙禾身上细致打量,不放过一丝细节,那眼神满是担忧。 城里到村里,走路需要一个时辰,驾车也得半个时辰。 “你特意来看我?” 林熙禾抬眸,视线先落在叶云帆手中油纸包,又移至他背后药箱,眼中闪过一丝恍然,带着几分惊讶问道。 “是呀。” 叶云帆嘴角上扬,笑容灿烂,点头应道,声音温和,透着与生俱来的亲和力,那笑意直达眼底,满是坦诚与质朴。 “昨天我出门看诊,回来后才知道你来过了。” 林熙禾并不认识这叶小大夫的爹,但是叶小大夫的爹却认识她,只因儿子对这女子颇为上心。 第9章 凭啥他有两个蛋 “我没事啦,就是胳膊上不小心被划了个口子,有点疼,所以就多买了些药放家里,以备不时之需。”林熙禾微微垂眸,轻声说着,脸颊不自觉染上一抹淡淡的红晕,似是有些羞赧。 熙禾说完,就轻轻掀开自己的袖子,露出一小截胳膊,展示了一下已经处理过的伤口。 那伤口虽然不深,但周围还是有些红肿。 “得罪了。” 叶云帆轻声说道。 说完,他便放下药箱和手中的物品,然后轻轻地拉过林熙禾的手。他仔细地检查着那道并不深的伤口。 看了一会儿后,他才说道:“确实没什么大碍,只是你昨日买的那种药,用的时候会有些疼。” 说着,他便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药瓶。 “用这个吧,这个药不会疼。” 林熙禾赶忙接过药瓶,嘴里说道:“谢谢啊,这药多少钱?我给你拿钱。” “不用了,林姑娘。你一个人在外面生活不容易,用钱的地方多着呢,这药就当我送你的。” 叶云帆微笑着说道,眼神里满是真诚。 其实,昨日叶云帆的爹把林熙禾去医馆买药的事儿告诉他,说林熙禾在医馆里考虑了好一会儿,才咬着牙决定买一大瓶止血的药,而且不要贵的,只要最实惠、能有效果的就行。 掏钱的时候,那三两银子在她手里攥了又攥,犹豫了好长时间。 叶老大夫想着,这个女子过得应该也是不容易的。 “真是多谢你了。” 林熙禾感激地说道。 “对了,我在路上瞧见橘子特别新鲜,也不知你爱不爱吃,就买了些。还有这蜜三刀,你身子有些瘦弱,秋日里多吃点,对身体好。”叶云帆一边说着,一边俯身拿起放在药箱上的纸包,递向林熙禾。 他目光里竟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好像很在意她会不会喜欢这些东西。 林熙禾着实吃了一惊,在她的记忆里,叶云帆虽说一直对自己挺照顾的,可哪像今天这般用心。 她心里“咯噔”一下,想着今天这一连串举动,难道……他对自己有意思? 这么一想,一抹淡淡的喜悦涌上心头,脸颊也变得更红了些。 把东西递给林熙禾后,叶云帆像是也察觉到了自己这般举动有些过于用心,脸微微泛红,当下便准备告辞。 “林姑娘你好好休息,我还得去看看李婶子她们呢。” 这光收人家的东西,林熙禾哪好意思呀,她连忙喊道:“叶小大夫,等一下。” 喊完,她转身快步走向灶台,从锅里捞出两个刚煮好的鸡蛋,那鸡蛋还冒着腾腾热气,她放在凉水里过了一下,便拿着走向叶云帆,脸上带着甜甜的笑意。 “我刚煮了鸡蛋,你路上吃。” 叶云帆瞧见林熙禾手中的鸡蛋,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问道:“给我的?” “嗯。拿着吃吧。谢谢你的药,橘子我也喜欢吃。”林熙禾说着,便把鸡蛋塞到叶云帆手里,手指不经意间碰到他的手,像是有电流划过,让她的心猛地一颤,脸也更红了些。 叶云帆的脸上瞬间涌起欣喜之色,笑得格外灿烂:“我会好好吃的。我走了。” 说完,脚步轻快地转身离开,那背影都仿佛透着雀跃的气息。 林熙禾站在原地,望着那背影,心里那种懵懂的心动感觉还在萦绕,久久不散。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这才又回到屋里,将门从里面反锁起来。 林熙禾此前从未有过要与这个朝代里的人产生什么情感纠葛的想法,然而今日,她却觉得叶云帆这个人着实不错。给人的感觉很温暖。 林熙禾把锅里剩下的两个鸡蛋捞了出来,又将煮鸡蛋的水盛了两碗,端着走进屋里。 “阿剑,吃饭啦。” 林熙禾朝着坐在地上的纪濯喊道。 可纪濯却一动不动,宛如一尊石像。 “咋了,你这个活爹?” 林熙禾没好气地拿起一个鸡蛋,在手里砸了一下,剥掉蛋壳后,走到草堆前,递向纪濯,眼神中满是催促,仿若在说 “你再这般矫情,可别怪我不客气”。 见纪濯不接,林熙禾蹲下身子。 “又怎么了?你这人什么毛病啊?喊饿的是你,现在煮好了,你又不接?” 见林熙禾已然动了肝火,纪濯这才不紧不慢地抬眸,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悦,慢悠悠地开口:“他是什么人?” “关你什么事。你到底吃不吃?” 林熙禾眉头皱得更深,毫不示弱地怼回去,眼神里透着不耐烦,在她心中,纪濯这般无端过问他人之事,纯属多管闲事,当下填饱肚子才是要紧,哪有闲心跟他掰扯这些。 “为什么他有两个蛋,我却只能吃一个。” 纪濯语气中满是不悦,就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林熙禾只觉得眼前一黑,这家伙是因为抢吃的而生气? “人家送了橘子,还有蜜饯呢,吃两个蛋怎么了?” “这蛋不还是花我的钱买的吗?” 纪濯嘟囔着。 “你还跟我计较这个?不是你自己死皮赖脸要留下来的吗?你要是吃不饱,我这个也给你,我不吃了,我吃橘子也能饱。快拿着。” 说完,林熙禾直接把鸡蛋塞到纪濯手里。 纪濯或许也觉得自己为这事生气有些没道理。毕竟,钱虽是自己的,可做饭的又不是自己。 纪濯咬了一口鸡蛋,他都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可不知为何,却觉得这鸡蛋索然无味。 见纪濯行动不便,林熙禾便又剥了另一个鸡蛋,还把热茶端到纪濯跟前。 纪濯一口将鸡蛋塞进嘴里,又喝了一口热水。 “你倒是挺会照顾人。” “你说这端茶倒水啊?” 林熙禾这才发现,因为刚刚叶云帆来,自己心情好得很,顺手就把这些事做了。 经过纪濯这么一提醒,这才发现自己这一年当小助理,打杂都打习惯了,这些伺候人的事儿顺手就来。 时间一久,可真是当之无愧的林牛马。 “你倒是讨厌,对你好点也有话说,对你不好就板着张脸。” “你若好生照顾我,等我伤势痊愈,定不会亏待于你。” “真的吗?我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一不做二不休,一是什么都不做,而是不停地休息。” 纪濯:“......” 纪濯被这突兀又天真的愿望噎得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应,只觉眼前女子思维跳脱,异于常人,满心无奈,却又被她这副模样逗得心底微暖,嘴角几欲上扬,又强行忍住。 “到时候你就给我大把大把的银子,我这人啊,就喜欢钱。不过你今天表现还不错,以后要是再有其他人来,你就悄悄地找个地方躲起来,可千万别让人发现你在我家。” 林熙禾一脸严肃地叮嘱道。 “你是生怕我坏了你的名声?” 纪濯挑眉看向林熙禾。 “不然呢?救你的时候我确实没多想,可现在仔细一琢磨,要是以后我还在这个村子里生活,家里曾经藏过一个男人这种事传出去,那可太难听了。” 林熙禾皱着眉头解释道。 “你昨日给我包扎的时候可没这么多顾虑。” “昨日我哪能想到以后嫁人这些事儿啊。” 林熙禾白了他一眼。 “所以,今天见了那个大夫,你就考虑嫁人了?你就迫不及待地和他牵手,还急不可耐地把胳膊露给他看?” 纪濯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透露着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占有欲。 “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就算我是因为见了他才开始考虑这些又怎么样?” “他是大夫,我给他看看伤口有什么问题?今天你自己给自己换药吧,男女授受不亲,你离我远点。等你伤好了就悄悄地离开,别再给我找麻烦。” 林熙禾气得满脸通红。 林熙禾满心窝火,像是被点着的炮仗,手里紧攥镰刀,“砰” 地摔门而出,还顺手把纪濯锁在屋里,想着眼不见心不烦。 正路过李婶子家,叶云帆清朗的声音就追了上来:“林姑娘,这是要去哪呀?” “我打算摘些野果,过两天进城换点钱。叶小大夫,李婶子那儿忙完啦?” 林熙禾闻声止步,抬眸间,气鼓鼓的脸蛋添了几分羞红,手中镰刀也换了下姿势,不自在地攥着。 “李婶子风寒,膏药已开好。我正想去山上采药,巧了,你若不嫌弃,咱一道,路上也有个伴。” “你们药铺那么气派,还劳您亲自上山?” 林熙禾眉梢轻扬,眼中好奇闪烁,心里对这没架子的叶小大夫,悄然多了几分好感。 “采药讲究个亲力亲为,药效才好。林姑娘,你认得草药不?” 叶云帆侧身,抬手示意同行,两人并肩,中间留着恰好的距离,微风撩动衣袂,似撩动着心弦。 “也就认得蒲公英、紫苏,和你没法比。” 林熙禾垂眸浅笑,声若铃音,透着小羞涩,跟着叶云帆步子。 村里路窄,偶见年轻男女相伴劳作,旁人瞧见他俩,目光多有打量。 叶云帆仿若不觉,山上一路,遇草药便讲,有毒的更着重说,神色认真,声音温和,关怀之意满得要溢出来。 半日过去,两人才往山下走,林熙禾兜着野果,挑出最红最大的递向叶云帆:“叶小大夫,多谢今日,您尝尝。” “林姑娘,往后进城,记得来医馆找我,有难处别见外。” 叶云帆接过,目光在她脸上凝住,许下无声承诺。 “多谢,杏花村人都好,我没什么事儿。” 林熙禾欠身,嘴角噙笑,感激藏在心底,对叶云帆的情愫,在这一来一往里生根发芽。 “入秋凉了,医馆新制药茶,下次带给你,暖身正合适。” 叶云帆留意她单薄身形,关切脱口而出。 “不用啦,我身子骨硬朗。” 林熙禾慌摆手,既怕唐突,又盼再见。 叶云帆瞧她局促,心下明白,暗忖下次借看李婶送茶,别让她为难,目光含着宠溺,期待下次相逢。 下山之时,又走到上次救纪濯的那处。 林熙禾意外地发现草丛里有许多红色的野果,正打算去摘,却被叶云帆制止。 “林姑娘,这果子叫红苍果,气味特殊,我也是第一次在山上看见它,它一般只在极寒之处生长。看着像是能吃的样子,但吃下去会让人腹痛,不过这果子效果来的快,去的也快。下次遇见,切莫采摘。” “这果子有毒?” 闻言,林熙禾的思绪瞬间飘回到那日救纪濯的场景。她这才反应过来,纪濯竟然一直在耍她。 阿西他个巴巴!! 第10章 山中摘果试探他 林熙禾依旧摘了几颗野果子,只说要拿回家仔细瞧瞧,以防日后不慎误食。 叶云帆将林熙禾送至家门口,这才告辞离去。临行之际,他心中泛起了丝丝不舍,缠绕在心头。 林熙禾回到家中,四周是一片死寂。 纪濯静静地躺在稻草堆上,今日并未趁机爬上床榻。 若不是林熙禾知晓上次他是在故意戏弄自己,瞧他这般模样,还真会觉得他有几分可怜。 林熙禾佯装无事,把从外面摘来的几个红苍果用水洗净后,便走到了纪濯身旁。 “怎么就吃了一个蛋?” 林熙禾轻声问道。 纪濯缓缓睁开双眼,反问道:“你去哪里了?” “怎么?你这是饿晕了?还管起我来了?我不过是去山上摘了些野果子罢了。” 林熙禾回应道。 “和那个大夫一起?” 纪濯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异样。 “对啊,路上恰巧碰到了。” 林熙禾有些不满地说道。 “没人想管你这闲事,只是你在卖宝石之前,答应了要照顾我。如今你竟将我丢在家大半日,如此不尽职,日后我又怎会给你一大笔钱?” 纪濯边说着边坐起身来,目光认真地盯着林熙禾。 “下次出去之前我会跟你说一声。我刚刚在山上寻了些野果,见你食欲不太好,吃点野果吧。” 说完,林熙禾露出甜美的笑容,摊开手掌,那几颗红苍果便呈现在眼前。 林熙禾目不转睛地观察着纪濯的表情。她心里清楚,纪濯若是真的失忆,存在两种可能:要么他不认识这种果子,从而会吃;要么他认识,但不会露出心虚之态。若是纪濯是假失忆,那他肯定认识这种果子,而且不会吃。 然而,纪濯看着这些果子,却毫无反应,林熙禾在他脸上找不到任何异样的情绪波动。 在林熙禾的凝视下,纪濯缓缓开口道:“今天我另一只手也疼,抬不起来了,你喂我。” “啊?” 林熙禾有些诧异。 “你瞧瞧这天气,你让我睡在地上,地面又湿又凉,我全身本就多处受伤,这下可好,两只胳膊都动弹不得了。” 纪濯说完,语气中竟透着几分可怜,让人听了不禁心生怜悯。 林熙禾满脸不信,可最终还是心想:喂就喂,我还不信你真敢吃。 她那如葱段般修长的手指,轻轻捻起一只果子,向着纪濯的唇边送去。 却又在果子即将触碰到纪濯嘴唇的刹那,戛然而止。 林熙禾的心中满是纠结。 这冤家要是真把果子吃了,可如何是好? 她的目光在纪濯身上游移,眼前的他,伤势严重,若是这毒果子进了他的口,会不会让他伤势加重? 就在林熙禾陷入犹豫之际时,纪濯的眼神却瞬间变了,那目光带着侵略性朝林熙禾席卷而来。他直勾勾地盯着林熙禾,刚刚那种楚楚可怜的模样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微微张嘴,朝着林熙禾手中的果子而去。 只是,在那不经意间的倾身靠近,他的双唇率先轻触到的,竟是林熙禾那如羊脂玉般柔滑的指尖。 那一刻,时间凝固,唯有两人的呼吸在空气中交织。当他的嘴唇触碰到她的手时,他的眼神变得更加炽热而强势,仿佛要将林熙禾拆吃入腹。 当林熙禾下意识地想要抽回手时,纪濯却将那红苍果咬在嘴里,紧接着,喉结滚动,果子就这样被他咽了下去。 林熙禾顿时慌了神,她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慌乱,自己原本只是想试探一下啊,怎么会变成这样? “你喂的,很好吃。” 纪濯的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个迷人的弧度,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你吃进去了?你怎么就吃进去了?” 难道纪濯是在假装吃了下去?可他的眼神、他的动作,又都不像是假的。 纪濯他看着林熙禾慌乱的模样,心中涌起一种别样的情绪。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如此冲动,只是在看到她的那一刻,他的身体仿佛不受控制,只想靠近她,再靠近她。 “怎么?舍不得给我吃?” “不是,我刚刚看见上面有个虫,你快吐出来。” 林熙禾顿时慌了手脚,心急如焚地想去掰开纪濯的嘴,可刚伸出去的手却在空中僵住了。 这…… 这举动也太奇怪了吧? 犹豫再三,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她的眼神有些慌乱地闪躲着,不敢直视纪濯的眼睛。 “无妨,再喂我一颗。” 纪濯的眼神变得深邃如幽潭,那目光宛如实质般,紧紧地缠绕在林熙禾的脸上,未曾有过一丝一毫的移开。 “还要吃?” 林熙禾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 她在心里暗自思忖,这个家伙难道真的是被自己摔得失忆了? 纪濯像是没察觉到林熙禾的异样,又往前凑了凑,微微张开嘴,等待林熙禾的投喂。 林熙禾见状,立刻将手中的红苍果扔在地上。 “哎呀,这上面好多虫子。”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眼神有些飘忽,不敢看纪濯的反应。 只见剩下的几个果子在地上骨碌碌地滚向远方。 “那倒是可惜,你明日再去摘些,我喜欢这个味道。” 纪濯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遗憾,眼神却依然紧紧盯着林熙禾。 “山上没有了……” 话音刚落,林熙禾便瞧见纪濯眉头紧锁,痛苦之色在他的脸上迅速蔓延开来。 “怎么了?” 林熙禾的心猛地一揪。 “腹痛……” 纪濯强忍着剧痛,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静些,可那微微颤抖的语调还是出卖了他此刻所承受的痛苦。 然而,话音未落,纪濯的额头已然冒出了豆大的汗珠,一颗颗汗珠顺着他的脸颊滑落。 第11章 以身入局博同情 “你给我下毒?” 纪濯强忍着疼痛,从牙缝中艰难地挤出这几个字,眼神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说着,他的脸上痛苦的表情更胜,好像林熙禾背叛他一般。 “我怎么会呢?我没有吧......” 林熙禾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声音中带着一丝心虚。 此刻纪濯的面容渐渐因痛苦而有些扭曲,整个人蜷缩在稻草堆上。 林熙禾知道这红苍果吃了会腹痛,可怎么也没想到会疼成这样。 昨日为他处理伤口时,他都未曾表现得如此痛苦,难道这腹痛竟比那触目惊心的伤口还要难以忍受? “为什么会这样?” 林熙禾喃喃自语。 不会真的自己玩大了,把这个男人给弄死了吧。 咋整...... 看着纪濯头上的汗珠越来越多,林熙禾赶忙安慰道:“叶小大夫还没走远,你等我,等我去把他追回来。” 说着,她便要站起来。 可就在这时,纪濯猛地伸出手,一把拉住了林熙禾。 “不要去。在这陪着我。” 他的语气里满是忍耐,手上的力道却不小,紧紧地拽着林熙禾,让她根本无法起身。 “不行,你死在我这,我以后就不敢在屋里住了!” 林熙禾急得眼眶都红了,声音带着哭腔。 原来是担心屋里死了人不敢住...... “呵,我死不了,你守在这里不要走。” 纪濯说完,身子像是失去了支撑一般,无力地靠在林熙禾的身上。 林熙禾无法起身,心急如焚地看着纪濯痛成这样,她拿起手帕,轻轻地为纪濯擦着汗,她能清晰地感受到纪濯因为疼痛而止不住地颤抖。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纪濯的疼痛才渐渐缓解,那如注的冷汗也终于不再冒出。 林熙禾悬着的心,这才稍稍放下了一些,而就在这个时候,她也终于完完全全地相信了,纪濯是真真切切地失忆了。 “还疼吗?” “疼。” “你定然是吃了这个果子过敏了,我吃着就没事......” 林熙禾虽然心里愧疚,但是总不能这时坦白吧。 听到林熙禾这般说辞,纪濯没有接话。 他并未失忆,也清楚自己吃了红苍果后所承受的疼痛,比常人要强烈数倍。小时候,他曾因误食红苍果,那种痛得死去活来的感觉至今仍刻骨铭心,也正因如此,他对红苍果的味道才极其敏感。 那日在山上晕厥过去,再次闻到那熟悉的味道,为了获救,他导演了后来的 “下毒” 之事。 “就算如此,这果子是你摘得,我疼成这般,你得负责。” 纪濯依旧靠在林熙禾的肩上,没有丝毫要挪动的意思。 “还能怎么负责,我这不是已经在照顾你了?拿你点钱,又不是把自己卖给你了。” “你所谓的照料方式,便是将我独自一人丢在家中大半天,自己却跑去与别的男人私会?” 纪濯抬起头,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满与质问。 “我们不是私会,他去采药,我去采果子。那你若是下地带着牛,我还说你与牛私会呢。” “歪理,你好端端为何要上山采野果?” “卖钱啊,我又没有地种,总不能整日坐吃山空吧。” “钱若是用完了,我自会给你宝石。只要我在这儿,哪里需要你去采果子换钱?” 纪濯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霸道。 “那我总得存钱吧,你总有不在我这的时候,我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你只需踏踏实实地照顾我就好,日后你的生活,我自会全权负责。” “我可去你的吧。你自己如今都这副狼狈样,还说要负责我?我还是去做饭吧,在这儿与你这般争论,纯粹是浪费时间与精力。” 林熙禾白了纪濯一眼,转身欲向厨房走去。 林熙禾将昨夜的剩饭剩菜简单热了热,又新烹制了一份汤,如此便凑成了今日的晚餐。 纪濯今日倒是不再与林熙禾争抢凳子来坐了,而是耐心地等到林熙禾用完餐,自己才上桌用餐。 用餐完毕后,因没有电子设备可供消遣解闷,林熙禾躺在床上,望着漆黑一片的房间,内心烦闷,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她穿越到此处的时日尚短,此前每日仅仅只想着如何填饱肚子,根本无暇去思量日后的规划。如今不再为饥饿所困,心中却愈发感到迷茫无措。 静谧的房间里,突然从地上传来纪濯的询问声。 “你叫什么名字?” “你怎么还没睡?” 林熙禾有些诧异。 “你在床上翻来覆去,床榻老是发出声响,我又怎么睡?” “凑合着点吧,这里又不是你家。” 林熙禾没好气地回应。 纪濯沉默了片刻,旋即再次问道:“你的名字。” 毕竟两人已经相处了几日,总不能一直以 “你” 相称。 “林熙禾。” 林熙禾?纪濯心中隐隐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 此时,床上的林熙禾又开始絮絮叨叨起来:“鉴于你现在算是我家的下人,你可以称呼我为‘主子’‘姑娘’或者‘小姐’。” 纪濯听后,并未再搭话。 林熙禾也停止了翻来覆去的动作,然而他们都清楚,彼此其实都还醒着,各自的思绪在这寂静的夜里悄然蔓延。 又过了半个时辰,林熙禾微微侧身,目光透过黑暗投向地上的纪濯,轻声问道:“你真的失忆了?” “怎么?要确认多少遍?” “我就随便问问。你若是以后都想不起来了,你打算怎么办?”林熙禾撑起身子,肘部抵在床榻上,继续追问。 “你不是能摘野果子吗?你摘野果子养我。”纪濯的语调中竟有了一丝调侃。 “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还有,我最讨厌小白脸了,你别想占我一点便宜。” “那你日后打算怎么办?”纪濯话锋一转,将问题抛回给了林熙禾。 “不知道,这不正想着呢。你觉得,今日那大夫怎么样?”林熙禾重新躺回床上,眼睛望着天花板,若有所思地问。 然而,半晌过去了,房间里依旧只有沉默。 林熙禾最终在纷飞的思绪中,沉沉睡去,也没等到纪濯的看法。 第12章 亦是别人眸中景 就这样,时光悄然流逝,两人又平静地度过了几日。 这几日里,林熙禾不再前往山上采摘野果。在闲暇的时光中,她开始动手整理杂乱的院子,一点点地将其收拾出来,试图让这个简陋的居所变得更加宜人。 同时,她也在心底反复思量着,在这异世界里,日后究竟要怎样才能安稳地生存下去。 看过几本穿越小说,人家穿越过去都能活到很好,要么搞钱,要么搞实业,正所谓,是金子总会发光,但是林熙禾不行,她是老铁。 苦思冥想,绞尽脑汁,想不到致富道路,林熙禾干脆躺平。 这里的天空美得令人心醉,清澈如宝石般的蓝天,成团如般的白云,相较她穿越之前所见到的天空,不知要美上多少倍。 从她居住的家中望去,还能看到山上的草木已然变换了颜色,橙红相间,满地金黄,仿佛一幅天然的油画。她常常会沉浸在这美景之中,看着看着便发起呆来。 一张四角并不平整的破旧凳子,被她在院子里搬来搬去,时而坐在这儿,时而又挪到那儿,只为能更好地欣赏这迷人的景色。 而她却未曾察觉,当她安静地凝视着风景之时,自己也悄然化作了别人眼中一道独特的风景。 纪濯极为喜爱她安静时的模样,那精致小巧的侧脸,在阳光的映照下更显柔美。浓密的秀发随意地盘在脑后,几缕碎发垂落在脸颊两侧,更添了几分慵懒与俏皮。 尤其是当阳光洒落在她脸上的时候,那种自然散发的美,比他往昔在京城中所见过的那些女子,都要动人许多。 有好几次,他都因看得入神而忘记挪开视线,险些被林熙禾发觉自己在暗中注视着她。 起初,他对她的留意,不过是因为那一张令人惊艳的面容。她的耀眼的美丽,让人难以忽视。每当目光不经意间落在她身上,视线总会被吸引,久久难以移开。 然而,在他心底,这份因美貌而生的悸动,仅仅被视作一种本能的生理反应,就像看到一幅绝美的画作,或是一处迷人的风景,虽会心生赞叹,却并未觉得有何特殊之处。 今日,天气骤变,傍晚时分,狂风呼啸而起,紧接着便是风雨交加。 林熙禾被吵醒,是因为狂风将房门吹开。 她迅速而利落地起身去关门,待关上门后才发现,纪濯竟然没有入睡,而是静静地坐在草堆的另一侧。 “你坐在那儿干什么?” 林熙禾被寒冷的夜风一吹,不禁打了个寒颤。她感觉这场雨过后,气温仿佛骤降了十几度一般,仿佛一下子就进入了寒冬腊月。 “窗户漏雨。” “你的床潮了?” 林熙禾蹙眉追问,目光扫向那草堆,试图看清状况。 纪濯闻言,心底暗嘲,这堆稻草,怎配称床! 可面上仍冷峻依旧,并未多言。 林熙禾赶忙走过来,伸手在稻草堆上摸了一圈,除了纪濯现在坐着的那一小块地方,其他所有的地方都已经变得湿漉漉、潮乎乎的了。 她的手不小心触碰到纪濯的身上,发现纪濯身上盖着的那单薄的床单,也是一片冰凉,丝毫没有一点暖意。 “为什么不叫醒我?”看着几乎快被冻僵的纪濯问道。 “叫醒你又能怎样?把你塞在窗户缝里防雨吗?”纪濯没好气地反问道,语气算不上和善。 他心里可是清楚得很,之前让林熙禾去买床被子,她当时可是满口答应,结果呢,想着过几日家中没菜了再去买,谁能料到这降温来得如此之快,这下可好,只能受着这寒冷了。 林熙禾自知理亏,昨天纪濯提出买被子的事儿时,自己确实应承下来了,可哪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呀。 林熙禾敏锐地察觉到纪濯的气息较平日略显粗重了些许,她心下一惊,未及多想,便急忙伸手去探他的额头,所幸并未有发烧的迹象,林熙禾暗自松了口气。 她垂首沉思片刻,才下定决心,开口说道:“你睡床上吧。” “嗯?” 语气透露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惊讶之色,仿佛在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他怎么也未曾料到,她竟会主动提出这般提议。 纪濯闻得此言,身躯微微一震,明显地愣了一下神。 “不愿意就算了。” 林熙禾瞧见他这般反应,心中不禁泛起一丝莫名的别扭,赌气般说道。 “扶我。” 纪濯很快回过神来,冲着林熙禾伸出了手。 这般邀请,于任何一个男人而言,怕是都难以抗拒。 林熙禾趋步上前,伸出双手去扶纪濯。在双手触碰到他身体的瞬间,她真切地感受到他身上那股透骨的冰凉。她心中不禁泛起一阵疑惑,暗自思忖着他究竟这样在冰冷中枯坐了多久。 林熙禾搀扶着纪濯,待行至床边,她将纪濯扶着躺好,随后给他掖好被子。 被子里尚留存着林熙禾的余温,虽林熙禾素日里从不曾使用香料,但纪濯却仿若嗅到了一股淡淡的、难以言喻的清香,那气息丝丝缕缕地钻进他的鼻腔,萦绕在他的心间。 黑暗如墨,两人彼此都无法看清对方的表情。纪濯安静地躺下后,又缓缓地在床榻上往里面挪了挪,空出一块位置。 纪濯心里也不免有些紧张,担心伤势影响自己的发挥。 纪濯在床榻之上静静等待了许久,然而,林熙禾却并未如他所期盼的那般上床来,而是在床脚那一片黑暗之中窸窸窣窣地翻腾着什么。 不多时,纪濯终于借着那微弱的光线看清了她的动作,原来,她竟是在往自己身上又套了一套衣服。 “你在做什么?” 纪濯忍不住出声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疑惑。 “穿衣服啊。” 林熙禾随口应道,手上的动作并未停歇。 “穿衣服干吗?” 纪濯在心中默默补充了一句:还不赶紧上来。 “你说穿衣服干吗?” 林熙禾没好气地回了一句,似是觉得他这问题太过愚蠢。 听到这般语气,纪濯这才猛地惊觉,自己怕是想多了,人家或许根本就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他心里涌上些许失落之感,心中暗自思忖,自己若真的心怀不轨,难道会因为她身上多穿几件或者少穿几件衣服而改变主意吗? 这时,林熙禾已然将衣服穿好,她又在黑暗中摸索着从桌子前把那张四脚凳子搬到了床边,随后便径直坐在了床尾。 她本就只有两件秋日的衣服,又将夏日的薄衫都层层叠叠地穿在了身上,可即便如此,她仍觉得仿佛置身于冰窖之中一般,寒冷刺骨,打了一个寒噤。 “林熙禾。你在做什么?” 第13章 疾风骤雨同眠夜 “我趴着睡会,你快睡吧,别辜负了我的床。” 林熙禾一边说着,一边坐在床脚便直接趴了下来。她心中想着,好歹床上铺了褥子,趴在这里总比趴在冰冷的饭桌上睡要强得多了。 “过来。” 纪濯的声音低沉而不容置疑。 “干什么?” “过来睡。” 纪濯重复道。 林熙禾懒得理他,自顾自趴着继续睡。 “冻一夜,你会生病。” “我穿着九件衣服,不碍事的,快睡吧,絮絮叨叨跟小鸡一般烦人。您要记住我今天的好,等日后恢复了身体,要回报我,懂不?” “我说过,不会亏待你,赶紧过来,我不会怎么样的。你不用怕。” “开啥玩笑,我能害怕什么?”林熙禾嘴硬地回应着,可心里却很清楚,这压根不是害怕不害怕的问题呀,孤男寡女的,总不能真的两人睡在一床吧,那成何体统呢。 “不害怕就上来。”纪濯的语气里多了几分不容置疑的意味,那低沉的嗓音在黑暗中仿佛有着一种别样的压迫感。 “不用了,床太小了,咱俩人睡不下。”林熙禾赶忙找了个借口推脱,试图让纪濯打消这个念头,她可不想陷入那样尴尬又暧昧的境地。 “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纪濯像是洞悉了她内心的顾虑,轻声安抚着,那声音柔和了许多,似是想要让她放下心中的防备。 “我没往这上面想,你现在这样子,能怎么样?”林熙禾说的倒是真心话,在她眼中,此刻的纪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连上床都需人搀扶,又能对自己做出什么逾矩之事呢。 只是她心中始终坚守着男女大防,觉得即便两人不会有什么出格之举,也决然不能同睡一床。 “我哪副样子?” “要死不活?你能把我怎么样?” 林熙禾仗着此刻黑暗的掩护壮着胆子回怼了一句,可话刚一出口,她就后悔不迭了,暗自懊恼自己怎么就管不住这嘴呢。 就在这时,窗户突然“哐当”一声被风猛地吹开了,呼啸而入的风声打破了房中原本就略显尴尬的氛围,也让林熙禾暗自松了口气,赶忙借机转移注意力。 林熙禾赶紧起身,快步走到窗前,伸手将窗户关好,还仔细地检查了一下窗栓是否插牢。 随后,她又转身返回床边,可刚一回到床边,却发现纪濯已然坐了起来。 “刚给你掖好被,你又起来,热气都没了,回头若是病死了,我还得花银子给你看。”林熙禾忍不住埋怨道,只是话才说完,纪濯突然伸手朝她的方向用力一拉,她一个踉跄,脚步不稳地便跌坐在床边。 紧接着,纪濯极为利落将手按在她的肩头,手上稍稍使力,便将还没坐稳的她直接按在了床上,随后迅速地将被子拉过来,盖在了林熙禾的身上,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根本不给林熙禾反应的机会。 纪濯做完这一切,轻声说道:“睡吧。” 随后自己便躺了下来,动作自然得仿佛他们本就该如此一般。 林熙禾只觉得此刻自己的心如同擂鼓一般“咚咚”直响,身体也僵硬得厉害,就那样直挺挺地躺着,一动也不敢动。 身边的纪濯呼吸声越来越均匀,想来是已然睡着了,可她心里的紧张感却一点都没减少。 不知过了多久,纪濯依旧一动不动,林熙禾这才放下心来。 想着自己身上把夏日秋日的衣服都穿在身上,就算纪濯有动作,她也能及时发现。 思绪却在这安宁的片刻突然脱轨,那个曾在故事中读到的暧昧桥段如幻影般闪现在脑海。想象中,男主角强势地将女主角的棉衣解开,继而毛裤、棉裤、秋裤也被依次褪去…… 就在这混乱的思绪与愈发浓重的困意双重侵袭之下,她缓缓闭上双眼,最终被沉沉的睡意淹没,陷入了梦乡之中。 纪濯于此际方有了轻微的动作,缓缓侧过身躯,修长的手指轻柔地拉起林熙禾的被子,仔细地重新掖好被角。 做完这一切后,他才缓缓睡去。 翌日清晨雨势依旧。 林熙禾睁开双眸,却惊异地发现纪濯正侧身静静地凝视着自己。 “看什么看?死变态。” 林熙禾瞬间清醒,脱口而出的话语带着毫不掩饰的嗔怒与羞涩。 “把你毒哑好不好?” 纪濯刚睡醒之际,便瞧见了身旁林熙禾恬静的睡颜。她如扇般浓密的睫毛,轻轻地覆在眼睑之上,随着呼吸微微颤动,那红润的嘴唇,恰似娇艳的樱桃,显得愈发诱人。 他本就是个正常的男子,且两人此刻如此紧密地靠近,纪濯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仿佛有一只小鹿在胸腔内乱撞。 看着沉睡着的林熙禾,他心底不禁涌起一个念头:她既已与自己这般朝夕相伴、同床共枕了,于情于理,是不是着实该给她寻个妥帖名分,许她往后余生安稳无忧呢? 只是林熙禾一睁眼,便恶语相向,虽说纪濯听不懂她骂的究竟是什么意思,但也能猜到绝非好话。 “不好,干嘛要毒哑我?” 说完,林熙禾那修长的手指不自觉地抚上自己白皙的脖颈。 纪濯提及下毒,她心中着实害怕,毕竟在纪濯失忆之前,他可是能随手用果子对她下毒的狠角色。 “以后温柔些,没有女子像你这般,整日这般凶。” 纪濯轻声数落着,目光中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 “你少管我。” 林熙禾立刻起身。 外面雨势依旧汹涌如瀑。 打开门,凛冽的寒意迅速袭来,家中连把伞都没有,林熙禾冒着雨跑到了对面的灶台。 纪濯轻轻推开窗户,立身于窗边,清冷的秋风裹挟着细密的秋雨扑面而来,他却仿若未觉,目光只是静静地落在灶台前忙碌穿梭的林熙禾身上。 一夜的狂风骤雨过后,屋内可用的干燥柴火已然所剩无几。 林熙禾蹲在灶膛前,纤细的手指在那堆柴火里扒拉了许久,好不容易才寻得几簇勉强能引火之物,费了好大一番周折,才终于将炉灶中的火艰难地生了起来。 火势刚起,她又匆匆冒雨冲向屋外的水井,纤细的身影在风雨中显得有些单薄无助。 纪濯凝视着如此忙碌奔波的林熙禾,心中不知怎的,缓缓滋生出了些许难以名状的心疼。 不多时,林熙禾便在昨晚剩下的青菜粥里打入了两个鸡蛋,盛出两碗,冒雨折返屋内。 待她回屋之后,屋内的桌子已然被纪濯移到了床边,配套的凳子也整齐地搬了过去。如此一来,两人便能一同用餐了。 两人对坐而食,喝着热气腾腾的青菜粥,纪濯的眼神却总是不由自主地盯着林熙禾,嘴角竟不自觉地上扬,那笑容里满是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 “你乐什么?” 林熙禾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异样,停下手中的动作,疑惑地问道。 “不知道。” 纪濯下意识地回应道,笑容却依旧挂在嘴角,未曾散去。 “我牙上有菜?” 林熙禾心中愈发狐疑,随后迅速地用舌头在牙齿上舔了一圈,确认之后说道:“没菜啊。” 纪濯看着她这般模样,一时间看呆了。 噢,不对,是无语住了! “你这么不在意形象的吗?” 第14章 心动自荐欲负责 快到晌午,林熙禾站在门口,望着如注的雨丝连绵不绝地砸落,她皱着眉,喃喃自语道:“看来,今天这雨是停不了咯。” 一旁的纪濯听到这话,却并未言语,只是含笑的眼眸一直凝视着雨幕,任由林熙禾满心疑惑地瞥了他好几眼,也不搭腔。 家中原本堆放在灶旁的柴火,已然见底,湿冷的寒意顺着门缝、窗棂渗进来,冻得人手脚冰凉。 林熙禾没法子,只能雨小些时,去林婶家碰碰运气,买些柴火回来。她裹紧了身上略显单薄的衣裳,深一脚浅一脚地穿梭在几家相邻的屋舍间,可问了一户又一户,也没买到多少。 用完晚膳,林熙禾从柜子里取出她医药包,熟稔地走到纪濯床前,准备给他换药。 纪濯仅着了一件单衣,衣衫松松垮垮地贴在他宽阔的肩头,隐隐勾勒出他结实的身形。他慵懒地靠在床头,脸色虽还有些苍白,却难掩周身散发的那股子英气。 林熙禾走到近前,二话不说便开始解纪濯的单衣。 “伤口恢复还行。看来你是不会死了,我这连日来的忙活,也算没白费。” 纪濯的目光自始至终都专注地落在林熙禾身上,瞧着她那认真模样,嘴角的笑意愈发明显。 虽说林熙禾这嘴里冒出来的话,乍一听总觉着别扭,可不知怎的,时日一长,他竟也习惯了,还觉着这般直率坦诚的性子,别样可爱。 “金疮药没了,” 林熙禾一边收拾着用过的纱布,一边皱着眉头嘟囔道,“还得再买一小瓶才是,你说说,这又得为你花钱了,我这小本买卖,经不住你这么折腾。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报我呀?” 她抬眸,眼巴巴地望着纪濯,示意纪濯给自己抠宝石。 只是,纪濯没有懂她的意思。 “今天晚上就可以。” 纪濯凝视着她,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林熙禾一听,眼睛瞬间亮得如同璀璨星辰,脱口而出道:“你今天打算给我宝石?!” “你心里除了钱,就没别的啦?” “有啊,大房子,大院子,奴仆百人,财宝无数,美男相伴。” 林熙禾下巴一扬,掰着手指头,一脸理直气壮地细数着。 “行,前面的等上些时日,那最后一个,不就在眼前。” 纪濯挑了挑眉,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故意挺了挺胸膛。 “呵?” 林熙禾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对纪濯这番自夸的不以为意。 “你这是瞧不起我?” “不会吧,我竟然没藏住我内心的真实想法?” 她双手抱胸,故作惊讶地咋舌。 “你根本没藏。” 纪濯看着她这副模样,笑着摇了摇头,眼神里满是宠溺。 林熙禾也不想再与他这般无意义地争辩下去,手上动作麻溜得很,三两下就将纪濯的衣服又仔细地穿了回去,边穿还边嘟囔着:“行了行了,别贫嘴了,赶紧收拾好,别着凉了又折腾人。” 收拾完医药箱,她简单洗漱了一番。 待回到屋里,就见纪濯已经挪到了床的里面,侧卧着,一手撑着头,那模样,分明就是在静静等待林熙禾上床睡觉,烛火未熄,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他修长的身形,无端添了几分暧昧气息。 本来林熙禾还没觉着多紧张,可一抬眼,撞进纪濯那目光灼灼的眼眸里,那眼神仿若带着热度,能把人看穿、融化,她的心瞬间就“砰砰” 跳得厉害,脚像被钉在了门后,一时挪不动步。 “过来。” 林熙禾深吸一口气,抬手熄了灯,借着黑暗给自己壮胆,这才脚步虚浮、略显紧张地走向床边,小心翼翼地爬上床,刚一躺下,便手忙脚乱地扯过被子,一股脑儿将自己裹了个严实,连下巴都紧紧埋进被子里。 “今日为何这般紧张?” 纪濯的声音里带着笑意,身子稍稍凑近了些,温热的气息喷在林熙禾脸颊上。 “没有啊.....” 林熙禾嘴硬得很,声音却因紧张而微微发颤,透着股子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 “嘴硬。” 纪濯轻笑着回了句那笑声在狭小空间里悠悠回荡,似是对她这嘴硬行径的无奈打趣,又似藏着洞悉一切的了然。 林熙禾赶忙调整呼吸,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说道:“我还需要嘴硬?就你现在这个样子,能把我怎么样?快睡吧。” 可话音刚落,身侧猛地一冷,黑暗中,纪濯身形一动,一个利落的翻身,瞬间就将林熙禾压在身下。 “啊!” 林熙禾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一声惊呼,在这黑漆漆的房间里,她根本看不清纪濯的面容,只能感受到他近在咫尺的气息,心里紧张到了极点。 纪濯低下头,脸庞离林熙禾的耳朵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交融,一字一句,仿若从牙缝里挤出,却又带着别样的魅惑:“不要在床上挑衅男人。” “我..... 我没挑衅你。” 林熙禾结结巴巴地反驳,声音细若蚊蝇,带着几分委屈,几分害怕。 纪濯虽然身上的伤让他此刻觉得疼痛,可他硬是强忍着,没有表现出来分毫,反而凑近林熙禾,压低声音,带着一丝蛊惑的气息说道:“要不要试试?我能把你怎么样?” “你你……” 纪濯用一只手撑着自己的身体,另一只受伤的手却紧紧地抓着林熙禾的手。 纪濯的脑海中突然闪过初见那日的场景,虽说当时是为了“下毒”的戏码才亲了林熙禾,可当真正触碰到她的唇时,只觉得那触感柔软无比,一种奇妙的感觉仿佛在心底生了根一般,时不时就会冒出来撩拨他的心弦。 此刻,他突然就很想再去尝试一下那样的滋味,想要品尝她的味道。 可身下的林熙禾此时显然太过紧张,尽管此刻他身心都被那难以抑制的情愫搅得躁动不安,但他向来没有逼迫女子的习惯,哪怕心中的渴望再强烈,也不想让林熙禾觉得为难。 纪濯强压着内心的躁动,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诚恳而认真。 “林熙禾,我,可以对你日后负责。你考虑一下。” 第15章 无助之时有所依 “我不需要你的负责。赶紧给我起开!”林熙禾用那只还能自由活动的手,慌乱地挡在自己的胸前。 “我给你时间考虑。” 纪濯说完,便咬了咬牙,一个翻身,又躺回了原来的位置。 只是这一番动作,牵扯到了他身上的伤口,当下他便忍不住发出了一声痛呼,那钻心的疼痛瞬间蔓延开来,让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恢复自由的林熙禾,她大气都不敢出,身子下意识地又往墙上贴了贴,恨不得能直接融进墙里去,好离纪濯远一点。 “靠着墙冷。”纪濯察觉到了她的动作,闷声说道。 “要你管。”林熙禾下意识地回了一句,声音里还带着未消散的紧张。 话音刚落,却没想到纪濯突然伸手,一把将她拽到了怀里,紧紧搂住:“我不会对你用强的。但是你得听话。” 林熙禾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可她惊恐地发现,自己根本挣扎不出半分,纪濯的力气大得超乎她的想象。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就算眼前这个男子身上有着那么多伤口,可也绝不是一个软弱可欺的主儿,他若是真的想对自己做些什么,就凭自己这点力量,根本是阻止不了的。 “别动了。我困了。”纪濯说道。 林熙禾只好瞪大了眼睛,躺在纪濯的怀里,心里七上八下的,怎么也睡不着,就这么一直熬着,直到窗户外隐隐泛起了亮光,她这才稍稍放下心来,暗自想着再等会儿就能起床了。 只是,被子外面的空气冷飕飕的,而纪濯的怀里却格外温暖,竟莫名地让人觉得很是舒服。 就这样,在这一冷一暖的交织中,林熙禾的眼皮越来越沉,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竟发现自己完完全全地被纪濯搂在怀里,他温热的呼吸轻轻地洒在她的头发上,那场面,让林熙禾的脸一下子又红到了耳根子。 清晨,曙光初破云层,瞧见那透过窗棂洒进来的缕缕阳光。 此刻林熙禾心底只有一个念头,便是:可再不能与纪濯同榻而眠了。 倒不是她对纪濯那副俊朗模样视而不见,实则是这男人脑袋受了伤失了忆,谁能摸得清他底细? 万一他家中已有妻室,自己岂不是平白搅进一滩浑水,往后麻烦不断。 相较之下,叶小大夫人又好,又知道底细,林熙禾自然不会把自己与纪濯联系到一起。 “今日我同你一起出门。” 纪濯坐在床边,理了理略显皱巴的衣衫,抬眸望向林熙禾。 “不行,你还没好全,城里远着呢,别耽误我行程。” 林熙禾皱着眉头,边麻利地收拾自己衣服,边连声拒绝。自己一个人进城都够折腾,这两日大雨倾盆,路上指定像烂泥塘似的,黏糊又难行,真要是带上纪濯,他伤病在身帮不上忙不说,还得让自己分心照料,保不准半道上又出啥岔子。 话一落音,林熙禾也不管纪濯那黑沉沉的脸色,三两下便将屋门落了锁,踏上进城的路。 起初,冷风裹挟着湿气,一个劲儿往她衣裳里钻,冻得她牙关紧咬、浑身哆嗦,走着走着,身上倒是渐渐暖烘烘起来。 可还没等她松口气,眼瞅着快到城里,脚下不知踩到啥滑溜溜的玩意儿,身子瞬间失衡,“哎哟” 一声摔了个结实。 林熙禾咬着牙,双手撑地,艰难地撑起身子,只觉右脚踝处传来钻心剧痛。 她忍着疼,在路边站了老半天,那来来往往的行人大多行色匆匆,无人驻足,直等到她眼眶泛红、满心绝望时,才盼来一辆慢悠悠晃悠过来的驴车。 “大爷,劳驾送我去济世堂,这脚实在走不了。” 林熙禾赶忙招呼,忍痛从兜里掏出几枚铜板递过去。 赶车的大爷瞧她可怜兮兮的模样,接过钱,伸手扶她上了车,扬起鞭子,吆喝着驴儿往济世堂赶去。 抵达了济世堂。 彼时的她,模样颇为狼狈,衣裳上沾满了泥点子,斑斑驳驳,下摆还湿漉漉地滴着水,活脱脱像个刚从泥沼里爬出来的人。 这副模样刚在医馆门口一现身,里头正忙碌的叶云帆便眼尖地瞅见了。 他赶忙搁下手中正捣鼓的草药,三步并作两步迎了出来:“林姑娘,你这是怎么弄的!” “叶小大夫,劳烦你帮我看看,刚刚不小心摔了一跤,现在这脚踝疼得厉害。” “快进来。” 叶云帆不嫌弃林熙禾身上的泥泞,上前搀扶林熙禾就近坐下。 “我能把鞋袜脱下来看看吗?” 叶云帆目光在她身上细细打量,瞧见她不仅脚踝处不对劲,半个身子都糊满泥土,手掌上还横着一道渗血的伤痕,心尖猛地一揪,疼惜之色溢于言表。 “可以。” “跟我去后面吧,这儿人多眼杂的,别再磕着碰着。” 叶云帆说着,便快步走到她身旁,伸手稳稳扶住她胳膊,小心翼翼引着她往医馆后头的隔间走去。 那隔间布置得简洁温馨,一张干净的床铺,旁边摆放着桌椅,桌上搁着些常用的医具。 “你先坐着,我去拿点东西,马上就过来。” 叶云帆将林熙禾安置好,转身匆匆离去。 不多会儿,便端着一盆冒着热气的清水,放在一旁地上。 叶云帆蹲下身子,正欲伸手去脱林熙禾的鞋袜,林熙禾瞅见自己满是泥巴的双腿,顿觉有些难为情,忙道:“我自己来。” “你手也受伤了,还是我来吧。” 叶云帆柔声劝道,手上动作不停,轻柔又麻利地帮她褪去鞋袜。只见林熙禾那脚踝处一片红肿,高高肿起。 叶云帆仔细检查一番,长舒一口气,安慰道:“还好,没伤到骨头,不过这几日可得好生休养,莫要再走动,让伤势加重了。” 起身后,他又赶忙洗了帕子,拧干,快步回到林熙禾身边:“擦一擦吧,净净身,也舒坦些。” 林熙禾接过帕子,便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那泥点子没擦净,反倒抹得更开了些。 叶云帆瞧在眼里,又将帕子拿去洗净,拧得半干,这才小心翼翼凑上前询问:“林姑娘,可以让我来吗?” 第16章 村里围观惹闲话 林熙禾脸颊微微泛红,轻点了点头。 他缓缓蹲下身来,蹲在林熙禾跟前,目光直直落在她那白皙的面庞上。 往昔虽说也常见林熙禾,可这般近在咫尺的端详,实打实是头一遭。 林熙禾此刻未施粉黛,素颜朝天,即便脸颊还横着一道泥印子,丝毫掩不住那与生俱来的美丽容颜,恰似清水芙蕖,天然去雕饰。 叶云帆便抬手,动作轻柔用帕子细细擦拭着她脸上残留的泥巴,抬眸间瞧一眼林熙禾,确保她并无不适。 林熙禾瞧着叶云帆这般模样,心中也泛起层层涟漪。 眼前这位叶小大夫,平日里总是带着如暖阳般的笑容,周身散发着温柔和煦的气息,光是看着,便能叫人从心底暖到外头。 虽说只是简简单单的擦脸之事,可这般近距离的相处,空气中暧昧的气息悄然弥漫开来,将两人紧紧裹在其中。 待把林熙禾脸上的泥泞清理得干干净净,叶云帆壮着胆子伸出手,轻轻握住林熙禾受伤的那只手,拿起帕子,细细为她擦拭手上残留的泥污。 “疼吗?” “嗯,那地上有些石子,摔倒的时候我撑了一下。” 林熙禾垂眸看着他细致擦拭的动作,轻声回应道。 “怎么今日来城里了?是不是家里缺什么了?” 叶云帆一边擦拭,一边温声询问。 林熙禾听得心中暖意融融,自个儿到这儿落脚后,来来往往的人不少,可真心实意关心过自己的,独独叶云帆一人罢了。 “嗯,之前没备下过冬的衣服、被子,这两日下雨,冷得很。” “待会我陪你去,今日我爹在店里,我能出去。” 叶云帆当即提议。 林熙禾瞥了眼自己满身泥污的衣裳,又想到还肿着的脚踝,思量一番,终是没有拒绝叶云帆这番好意,轻轻点了点头,露出一抹感激的浅笑。 两人正说着话呢,叶云帆此前派出去的小童,蹦蹦跳跳地跑了进来,怀里抱着个包袱:“叶小大夫,您要的衣服来啦!” 叶云帆起身,快步迎上去接过包袱,转身走到林熙禾身旁,略带腼腆地递过去,说道:“林姑娘,我瞧你身上还是单衣,怕你着凉,便让小童去不远处成衣铺子买了套棉衣,也不知能否合身,你且先换换,别再冻着了。” 林熙禾接过包袱,心头涌上一股暖流,道了声谢后,进隔间换了衣裳。 待她出来时,叶云帆的下人已然将家中的马车牵到了医馆门口。 在这杏花村,叶家算得上是独一份有马车的人家,别家大多贫寒,连头驴都稀罕着,更别提这般气派的马车了。 两人随后在药铺抓了几副调养身体、消肿止痛的药,林熙禾借口之前背下的金疮药瓶子打碎了,又买了瓶,便一道上街采买生活用品去了。 每到结账之时,叶云帆总是抢着要付钱,可林熙禾连连婉拒。 行至成衣铺子,林熙禾心里犯起了嘀咕,此行还得给纪濯买两套衣服,可叶云帆跟在身边,总归有些不便。 她找了个借口,支开叶云帆,迅速的给纪濯挑了两套。 好一会儿,才见林熙禾提着个大包袱,叶云帆瞧着,只当是小姑娘爱美,多买几件衣裳再正常不过,嘴角噙着笑,伸手帮她把包袱放上马车。 “叶小大夫,若是不赶时间,我还需要一块门板,两张长凳子,还有一些木条,我得修补一下窗户。” 林熙禾边整理着包袱,边说道。 于是,两人又辗转于各个店铺,寻门板、挑凳子、选木条,这般折腾下来,大半天的光阴就溜走了。 待林熙禾所需的东西一一买齐,日头都西斜了。 叶云帆稳稳坐在马车前头,熟练地挥着马鞭启程回家。 林熙禾坐在没有棚子的马车上,迎着风,手里捏着已然瘪瘪的钱袋,心疼得直皱眉,感觉心都在滴血。 可再瞅瞅前头认真赶车的叶小大夫,那挺拔的背影、专注的模样,她又琢磨开了:此番多买点东西,让纪濯补补身子,养好了赶紧打发他走。 往后,若是叶小大夫对自己袒露心意,自己也好毫无顾虑,认认真真考虑一番,开启新的生活。 这般想着,她心头又涌起丝丝期待,连那被寒风吹红的脸蛋上,都多了几分笑意。 当马车晃晃悠悠地驶回村里。 叶云帆利落地跳下马车,伸手牵住缰绳,走在前面。 村子本就不大,哪家有点风吹草动,都能引得众人瞩目。 这不,叶云帆送林熙禾回来,马车上还满满当当拖着一车东西,这场景瞬间就成了村里的稀罕事儿。 乡亲们纷纷从自家屋里探出头来,抻着脖子,好奇地张望着。 时不时地,便能听见他们压低了声音的窃窃私语,那话语里夹杂着惊讶、好奇,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沿着熟悉的村路没走多会儿,就到了林熙禾的家。 “叶小大夫,今日可真是多谢你了,待我脚伤好了,我便请你吃饭,好好答谢你一番。”林熙禾站在院门口,微微欠身,一脸真诚地说道。 “林姑娘,莫要客气。乡亲们那些闲言碎语,你也不必放在心上,我过几日便来看你,你安心养伤便是。” “你也听见啦?”林熙禾微微一愣,没想到叶云帆会如此直接地提及乡亲们刚刚的小声嘀咕。 “她们向来惯爱说些有的没的。你不必在意,但是我是真……”叶云帆话说到一半,脸上忽然泛起一抹红晕。 他抿了抿嘴,后面的话却好似卡在了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林熙禾等了一会儿,见叶云帆终究还是没好意思把话说完,心下也猜出了几分意思,脸上也染上了一丝淡淡的羞意。 “我将东西帮你搬进去吧。”叶云帆回过神来,看了看车上的东西,主动提议道。 林熙禾心里“咯噔”一下,哪能让叶云帆进去呀,家里还藏着纪濯呢,这要是被发现了,可就说不清了。 她赶忙摆摆手,着急地说道:“见你送我回来,都已经有闲言碎语了,你若是再送我进去,怕是我要被大家伙儿的唾沫星子给淹没了。你就帮我放在门口吧,我自己慢慢搬进去就行。” 她边说边看向远处聚在一起、正交头接耳的大娘大婶们。 “只是一步路的事儿,不打紧的。” “你就听我的吧。”林熙禾语气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决,目光里满是恳切。 “好。”叶云帆见状,也不好再强求,便点点头应下了。 第17章 只盼伤愈赶走他 林熙禾赶忙上前把院门打开,叶云帆将车上的东西一一搬到进门处的灶台旁,摆放得整整齐齐的。 放好后,他又细细地与林熙禾交代了几句,叮嘱她一定要记得按时换药,这几日尽量少走动,多留意脚踝的伤势。 “我知道了,我会照做的。” “过两日我就来看你。” “再多过几日吧,这几日,我想安安静静地好好养伤。快走吧,一会太阳要下山了。”林熙禾心里打着小算盘,想着这几天可得赶紧把纪濯打发走,可不能再生出什么事端来,所以嘴上便推脱着。 “好。” 才出了院门,叶云帆又折回来。 “今日,我瞧见这个绒花,觉得它跟你很配。”叶云帆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木盒,打开是一朵橙红色的绒花。 那绒花被他宝贝似的护着,藏在怀里最妥帖的地方,那花瓣软乎乎、毛茸茸的,看着就招人稀罕。 “我不能再拿你的东西了,今日你帮我这么多,我已经很过意不去了。” 林熙禾连连摆手,心里虽有些欢喜,可又觉得实在不好意思再收他的礼物了,毕竟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这接二连三收人家东西,总归不太好。 “我家中没有妹妹,若是你不收下,难道这花还得我自个儿戴着不成?”叶云帆一脸委屈。 林熙禾心里琢磨了一下,想着今儿个都收下人家送的衣服了,这不过就是一朵绒花,收下就收下吧,大不了往后寻个机会,再给叶云帆送点别的回礼就是了。 这般想着,她便缓缓伸出了手,准备接过那朵绒花。 可谁知,叶云帆并没有将绒花放在林熙禾的手中,而是嘴角噙着一抹温柔的笑意,轻轻凑近了些,抬手小心翼翼地将绒花插在了林熙禾的头上。 林熙禾平日里头上就只简简单单别着一只木簪,此刻那朵橙红色的绒花插在她如墨般茂密的发间,就像春日里突然绽放的一朵娇艳小花,给她增添了几分俏皮。 “好看。” 叶云帆轻声赞叹道,说的是绒花,也是人。 林熙禾察觉到这气氛越发暧昧起来,一想到家里还藏着个纪濯,更是觉得如坐针毡,赶忙催促着叶云帆离开: “快些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叶云帆虽有些不舍,可也不好再多留,只得转身登上马车,缓缓驾车离开。 他坐在车上,一步三回头,直到马车拐了个弯,看不见林熙禾的身影了,才收回目光,加快了速度。 林熙禾站在原地,一直望着叶云帆走远,直到马车彻底没了踪影,才像是如梦初醒一般,转身快步走进院子,从里面锁上了门。 她靠着门,伸手轻轻抚着胸口,只觉得心里头仿佛有只小鹿在横冲直撞,那心跳声“咚咚咚”的,响得厉害,脸颊也不知何时变得滚烫滚烫的,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叶云帆的模样和刚刚那些相处的画面。 才刚锁上门,身后的房门却突兀地 “吱呀” 一声,被人从里头缓缓推开了。 瞧见纪濯出现在眼前,林熙禾先是一愣,旋即脸上绽出一抹笑意,开口夸赞道:“阿剑,不错不错,今日表现得可真不赖呀!” 她这话里,自然指的是纪濯今儿个乖巧懂事,没出来捣乱,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没在叶云帆面前闹出什么意外状况,省了她不少心。 不过,念头一转,自己与叶云帆在外头说的那些话,怕是全都被他听了个真切吧。 纪濯仿若没听见她的夸赞一般,只是径直走向地上摆放着的那些大包小包的物品,一趟又一趟,将东西逐一搬进了屋里。 见纪濯这般不理会自己,林熙禾心头也泛起一丝无所谓的情绪,轻哼一声,拖着还有些隐隐作痛的脚,一瘸一拐地往屋里挪步。 她边走边嘟囔着:“哼,爱搭不理的,谁稀罕呢。” 眼瞅着东西都被纪濯搬进了屋里,独独剩下那一张门板还孤零零地搁在门外。 “你去把门板也搬进来。” “你买个门板做什么?” 纪濯抬眸,目光中透着疑惑,一脸不解地看着林熙禾。 “加上这两个凳子,给你搭个简易的床,等你病好了,拍拍屁股走了,我再把这个门板换到院子的门上,这不一举两得嘛。” 林熙禾解释道,心里还盘算着自己这主意多妙,既解了当下床铺不够的难题,又不浪费资源。 纪濯听闻这话,直直看着林熙禾,看得她心里直发毛。 “干吗?一个床太贵了,我又没那本事弄回来,用两个凳子架起来,还不一样能当床睡嘛。若是你睡不惯,那行,我睡这门板搭起来的床,你还睡你的床,这下总行了吧。” 林熙禾没好气地说着,一想到今儿个在城里为了买这些东西,花出去的银子,心里就肉疼得紧。 这门板可是她挑了又挑,虽说选的最便宜的,别的东西也都捡着最便宜的买,可这一路下来,东拼西凑,也已经花了整整六两银子了,对她来说,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话说完,见纪濯还杵在那儿,一动不动。 林熙禾顿时火冒三丈,小脸涨得通红,怒道:“不搬就不搬,我自己搬!” 反正今儿个说什么也不能再跟纪濯睡一块儿了,哪怕这脚疼得厉害,也得把这事儿给办了。 纪濯瞧着林熙禾走路那姿势,一瘸一拐,身体重心全歪到一边去了,显然是脚伤疼得厉害,于是他还是走到门板前,就将门板扛进屋内,又把两个凳子摆好,没几下工夫,一个简易的床就搭好了。 屋子本就地方不大,也只能将就着搭在窗户底下了。 林熙禾也没闲着,一瘸一拐地走到床边,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铺垫和被褥,手脚麻利地铺在床板上,还伸手拍了拍,平整了一番。 随后,她躺了上去,试了试,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嘴里念叨着:“嘿,还别说,和床差不多呢。” 随后林熙禾便又坐了起来,看着板着脸的纪濯。 “干嘛摆个臭脸?” “你与他,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没瞧见我脚崴了吗?” 林熙禾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边说边指了指自己还肿着的脚踝,“叶小大夫心善,瞧我这狼狈模样,便拉了自家的马车,陪着我去城里买东西,之后还不辞辛劳送我回来。” “你可别小瞧了,在咱们这,有马车那可稀罕着呢,还好他家有,不然啊,今天我怕是得拖着这伤脚,一步一挪,累死在半道上,都甭想顺利回来。” 纪濯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一脸不以为意:“有马车,很稀奇吗?” “可不!不过一看你以前便是个有钱的主儿,十指不沾阳春水,哪能懂我们这些小老百姓的日子。在咱们村子里,大多人家连头驴都没有,更别提马车了,那都是有钱人家才置办得起的物件。” 这么说起来,林熙禾觉得叶云帆的条件真不错,放在穿越前,医生也算是个不错的职业,现在叶云帆不仅是大夫,家里还有医馆,最重要的就是人品好。 当她还在遐想中,就对纪濯打断。 “你若想要买马车,我给你买,明日就进城。” “那倒不用,你走的时候多给我些银子就是。” 林熙禾撇了撇嘴,心里头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想着与其要个中看不中用的马车,还不如多落点实实在在的银子,往后过日子也能宽裕些。 “你就这么希望我走?” 纪濯目光紧锁林熙禾,那眼神里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受伤。 “你还住上瘾了?” 林熙禾毫不客气地怼回去。 “我本就没打算留你,一开始你身受重伤,倒在路边,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那是无奈之举。如今你也养了些时日,伤好得差不多了,总得寻思寻思往后的事儿了。你想想,你重伤在外,住在我这儿,你家里人指不定多担心呢。” 说着,林熙禾顿了顿:“还有,万一你家里有妻子孩子,虽说你现在失忆,不记得以前的事儿了,可做人总得有良心,也得想办法回去看看吧,难不成还打算一直在我这儿赖着?” “我家中没有妻儿。” “你想起来了?” 第18章 太过纯情心生惧 纪濯身形笔挺地伫立在那儿,神色淡漠,仿若周身被一层薄霜笼罩,声音冷冽又笃定地吐出一句:“我孑然一身,尚无妻儿。” “你都失忆了,怎就这般笃定?”林熙禾立刻就用怀疑的眼光看向纪濯。 “我既说没有,那便是没有。”纪濯别过眼去,不多做解释。 “额。还不是由着你信口胡诌。” 正说着,纪濯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林熙禾头上那朵绒花上,眉头瞬间拧紧,眼中嫌恶之色尽显,毫不掩饰地直言:“你头上戴的那是什么?丑死了。” 林熙禾立即反驳道:“难看啥?你懂什么!本姑娘天生丽质,就是脑袋上别棵路边的狗尾巴草,那也是明艳动人,风姿绰约,哪能被区区一朵花给拉低了颜值。” 边说还边晃了晃脑袋,那朵绒花跟着颤悠,似在配合她的 “自夸宣言”,满脸傲娇劲儿。 纪濯冷哼一声,心里头那股子别扭劲儿愈发强烈,二话不说,长腿一迈,几步上前,修长手指径直伸向那朵绒花,大有一把扯下的架势,嘴里还道:“那你拿下来,我出去给你拿根野草,保管比这强。” 林熙禾眼疾手快,一手捂住脑袋,另一只手顺势一把攥住纪濯伸来的手,边攥还边叫嚷:“别闹,这可是我第一朵绒花,意义非凡,你可不许乱来!” 说来也奇妙,手被这么一抓,纪濯身形猛地一僵,瞬间就老实了下来。 他目光不经意间落在林熙禾脸上,只见眼前这姑娘脸蛋红扑扑的,透着股娇俏可爱劲儿,再配上那朵绒花,竟无端生出几分别样的妩媚,一时看得有些入神。 林熙禾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心下慌乱,赶忙岔开话题道:“现下我脚崴了,好在你也能动弹了,往后这几日,做饭的事儿就归你啦,你可得担起这‘大厨’重任啊。” 本以为要费一番口舌,软磨硬泡才行。 没料到,纪濯只是微微颔首,神色平静,吐出一个字:“行。” “行?” 她不由得瞪大了眼,满脸诧异。 “行,我一会就去,先让我瞧瞧你的脚。” 言罢,纪濯大步伸手将坐在床边的林熙禾稳稳抱起,往后了些许,好让她受伤的脚能平放在床上。 “你不要随意就抱我。” 林熙禾脸蛋涨得通红,又羞又恼,一边挣扎,一边抗议道。 “尽量。” “什么叫尽量?” 林熙禾不依不饶,眉头紧皱追问着。 “嘘。你好聒噪。” 纪濯眉头轻皱,俯身蹲下,修长手指利落地褪去林熙禾的鞋袜,待看到那脚踝红肿不堪,眸中瞬间闪过疼惜之色,冷峻的神色也柔和了几分。 “这几日,你别再随意走动了。药可曾敷过?” 纪濯抬眸,声音虽冷,可关心之意溢于言表。 “嗯,叶小大夫已给我涂过了。” 林熙禾小声答道,垂眸看着脚踝,没太在意纪濯神色变化。 一听这话,纪濯周身寒气仿若又重了几分,隐隐透出几分不悦,冷冷道:“那药膏你就不能自己动手涂么?非得劳烦他人。” 话语里酸溜溜的,似在嗔怪她对旁人的依赖。 “叶小大夫乐意帮忙,哪像你,整日跟个大爷似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反倒要我伺候,指望你,怕是脚都好不利索。” 林熙禾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地吐槽着。 “我眼下已然好了许多,你若是喜欢被人照料,往后我来照顾你便是。” 纪濯压下心底那股醋意。 林熙禾抬眸,细细打量着眼前的男子,如今行事做派,却好似陡然变了个人,透着股子懵懂青涩,恰似那初尝情滋味、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满心热忱,又带着些执拗倔强。 可她心底主意已定。 既已决意要与叶云帆好生相处,往后的日子,自是不愿再同眼前这人有半分瓜葛,当断则断才是正理。 这般想着,林熙禾开口唤道:“阿剑。” 正给林熙禾套袜子的纪濯闻声一愣,抬眸问道:“怎么了?” “那个…… 虽说咱俩前两日迫于严寒,同榻而眠了两夜,可那实属无奈之举,寒冬腊月,怕被冻死才出此下策,这属于生死攸关之际,没顾得上那些繁文缛节,你可千万别因这事,就觉得要对我负责……” “你不想我对你负责?” 纪濯眉头轻皱,眼神中闪过一抹复杂神色,似有不解,声音冷了几分,紧紧盯着林熙禾,似要将她的心思看穿。 “不过是同宿几夜,你如今又失了忆,身边只认得我,对我稍存依赖,也是人之常情,可千万别错把这依赖当作别样情愫,平白生出些不必要的误会来。” 林熙禾避开他的目光,垂眸盯着地面,字句清晰,语气决绝,试图将两人关系就此划清,再不留余地。 “我对你究竟是何种心意,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纪濯面色一沉,瞬间恢复了往昔那清冷强势的做派,将林熙禾的话头彻底堵了回去。 林熙禾又气又恼:“你这说的是人话吗?不想理你,你爱干嘛就干嘛。” 两人这场沟通最终不欢而散,纪濯倒也没闲着,转身就拿过林熙禾带回来的食物,着手准备起晚膳来。 林熙禾坐在床上,百无聊赖间,目光随意投向灶台那边,瞧见纪濯那手忙脚乱的模样,一会儿碰倒了油瓶,一会儿差点打翻醋罐子。 她嘴角不自觉微微上扬,划出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喃喃自语道:“真是个好看的傻子。” 声音轻得几不可闻,带着点嗔怪,又透着些莫名的亲昵。 足足忙碌了一个时辰,纪濯才终于将饭菜端上桌,热气腾腾的,看着倒似模似样。 只是,林熙禾才勉强夹起一筷子送入口中,舌尖刚触碰到食物,眉头便拧了起来,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让纪濯下厨做饭,简直就是自讨苦吃。 可再一琢磨,脚还伤着呢,若此刻挑三拣四,惹得他撂挑子不干,往后怕是还得自己拖着伤脚下厨伺候人,两相权衡,也只能咬咬牙,硬着头皮继续吃下去。 她夹了一块鸡肉放入口中,那鸡肉硬得堪比鞋底,费了好大劲儿才咬下一小口,腮帮子都嚼得酸痛。 抬眸望去,只见纪濯坐在对面,满脸期待,脸颊上还沾着几块泥灰。 林熙禾强扯出一抹笑,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还…… 还不错。” “看来我颇具天赋。” 说罢,纪濯还特意夹起一块“卖相尚可” 的鸡肉,稳放进林熙禾碗中。 林熙禾咬着嘴里那块几乎嚼不动的鸡肉,心想着也得让他尝尝自己的 “手艺”,便清了清嗓子开口道:“额…… 你也吃点呀。” 纪濯不疑有他,依言夹起肉送入口中,可那肉一入口,又咸得发苦、柴得塞牙,他实在憋不住,“噗” 地一下全吐了出来。 “快别吃了,这味儿不对!” 林熙禾偷瞄了一眼,心里却在暗自盘算:我才不听呢,要是现在罢嘴不吃,回头这家伙准找借口撂挑子不做饭了,到时候,下厨伺候人的还不得是自己。 可嘴上却还故作温柔地安抚着:“味道挺好的呀,你今儿是头一回下厨,手艺生疏再正常不过啦。别气馁,往后接着做就行啦,我还盼着下一顿呢。” “你喜欢?” “你当真喜欢?” 纪濯不死心,皱着眉头,紧紧盯着林熙禾。 林熙禾在心底疯狂吐槽,脸上却依旧笑意灿烂,那笑容甜得能腻死人,嘴上更是乖巧得紧:“那肯定是喜欢呀,往后还得劳您多露几手。” 只是心里腹诽:哼,谁会稀罕嚼这跟干木桩子似的玩意儿,也就哄你这傻小子罢了。 纪濯一听,脸上竟破天荒地露出些许羞涩忸怩之色,应道:“好。” 这副纯情模样可把林熙禾吓得够呛,心里直嚷嚷:“老天爷呐,我这是捡回来个啥 “稀罕物”? 敢情是个纯情男? 还是个霸道款的,这可惹不起! 看来,得想法子尽快送他走才是,不然往后指不定还闹出啥幺蛾子呢。 夜色如墨,悄然笼罩,待一切归于静谧, 林熙禾惬意地窝在自己床上,独享这难得的自在空间,无人在旁挤她,床铺宽敞,周身舒展,别提多舒心了。 兴奋劲儿上头,她在床上欢快地翻了个身,床榻不堪 “折腾”,立马 “吱呀” 抗议了一声。 她下意识瞥向隔壁床铺的纪濯,见他纹丝不动,料想是早已沉入梦乡,便赶忙屏住呼吸,乖乖躺好,不敢再有大动作,生怕惊扰了他。 正迷迷糊糊间,似要坠入梦乡,一道细微的电子机械音突兀响起,仿若从遥远之地传来,缥缈又虚幻:【宿主……】 那音量,轻得如同蚊蝇嗡嗡,稍不留意便会错过。 林熙禾瞬间清醒,支棱起耳朵,全神贯注地捕捉着这诡异声响,大气都不敢出。 【宿主?我靠!咋又……】 那声音戛然而止,似是被人陡然掐断,半截话噎在半空。 “谁在那儿说话?” 林熙禾头皮发麻,声音都不自觉拔高。 环顾四周,屋内昏暗,回应她的唯有死一般的寂静,静得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到底是谁在说话?” 她不死心,又拔高音量追问了一遍,然而,回应她的依旧是无边的静默。 第19章 直接了当赶他走 就在这静谧得有些诡异的当口,隔壁床上的纪濯冷不丁开了口:“你在和谁说话呢?莫不是做噩梦了?” 林熙禾心下一惊,忙不迭追问道:“你有没有听到啥动静啊?” “除了你那床板‘吱呀’乱响的动静,再就是你一惊一乍的声音,哪有别的声响。” 林熙禾闻言,不由得愣住了,心下犯起了嘀咕:难不成自己方才迷迷糊糊睡着了,刚刚听到的那怪异电子音,只是半梦半醒间的幻听? “那…… 那可能是我听错了吧。” “你是不是自个儿睡得不踏实呀?”纪濯像是察觉到了她的异样,语气里多了几分关切,翻身朝向她这边。 林熙禾一听这话,想起之前同床共枕时被挤得局促不堪的狼狈样,没好气地回道:“咋可能,跟你一起才睡不好呢!” “为何?” “你说为啥?!” 林熙禾被他这副模样气得够呛,又不好明说缘由,只能狠狠瞪了他一眼,虽说夜色浓稠看不见,可那气势却丝毫不减。 “行了,别瞎问了,赶紧睡你的觉吧!” 在她心里,那挤得人都没法翻身的窘迫夜晚,实在是不堪回首,只想早早结束这场对话。 纪濯听在耳里,却会错了意,只当林熙禾和自己一样,同榻而眠时思绪纷扰、想入非非,念及此处,嘴角不自觉微微上扬,心满意足地翻了个身,不多时,便沉入梦乡。 …… 当又一次吃到黑暗料理。 林熙禾舀了一勺面前那道萝卜炖鸡蛋,送入口中浅尝一口,舌尖刚触碰到那怪异的滋味,心底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无语之感。 好家伙,这萝卜炖鸡蛋竟然不走寻常路,是甜口的! 甜与咸两种本不该在这道菜里 “会师” 的味道相互纠缠,在味蕾上肆意 “撒野”,叫人实在难以下咽。 “你铁定是故意的吧,阿剑!” 林熙禾柳眉倒竖,杏眼圆睁,直勾勾地盯着纪濯,那眼神仿佛要在他身上灼出两个洞来。 “故意什么?” “还能故意啥,每天故意把东西做的这么难吃,耍我!你要是不想做就直说,天天耍我干吗?” 纪濯瞧着眼前火冒三丈的林熙禾,眉头皱得愈发紧了,沉声道:“之前可是你亲口说喜欢我‘自由发挥’的,而且每日都把‘喜欢’二字挂嘴边。” “你倒是睁眼好好瞅瞅,你鼓捣出来这东西,是人能吃得下去的吗?我都咬着牙、强忍着吞了整整三天了,哪怕是头猪,跟着师傅踏踏实实地学上三天厨艺,也该有点像模像样的进步了吧!” 林熙禾一边叫嚷,一边想到平白无故浪费的两个鸡蛋,心疼得犹如被割了肉一般,这一肉疼,嘴里说出的话也没有太过思量。 “林熙禾,你别这般口无遮拦地同我说话,我早前就同你讲过,我不喜这般泼辣的女子模样,失了温婉,没了分寸。” 纪濯面色一沉,周身气压骤降,语气中满是不悦,透着被忤逆后的恼意。 “你钟情何种模样,与我毫无瓜葛,横竖我又没对你心生爱慕。” 林熙禾毫不示弱,没好气地怼了回去。 “你不喜欢我?” “我为啥要喜欢你?也就仗着长了张好看的脸罢了,可颜值再高,又不能当饭吃填饱肚子。更何况,你一天到晚板着个脸。虽说你腰间佩着把剑,拿去变卖兴许能换几个小钱,可卖了之后咋办?就你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模样,怕是连地都不会种,往后还不得喝西北风,饿个半死啊!” 林熙禾双手抱胸,下巴微微扬起,噼里啪啦一通数落,毫不留情。 “眼下你都能动弹了,你啥时候离开我家?” “你又撵我走?” “对啊,你这都赖在这儿好久了,可太耽误我的事儿了。” 林熙禾双手一摊,说得理所当然。 “耽误你何事了?” 纪濯眉头紧皱。 “就比如说,叶小大夫送我回来,你在这儿杵着,我都没法请人家进来喝杯茶,好好说说话。” 纪濯听了这话,只觉得胸口闷得慌。他怎么也想不到,这女子日日与他相处,还曾同榻而眠过两日,如今心里惦记的竟是别的男人。 “为了他?” 纪濯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他是其中一个原因呗,反正你那几个宝石还能卖钱,你把它卖了,去城里找个客栈住下,店小二能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的,比在我这儿强多了。” 林熙禾提议道。 纪濯闻言,不再言语。 他利落站起身,大步流星走到床边,伸手抄起自己的剑,转身快步朝门外走去。 谁料,前脚才踏出屋门,院子外便传来一阵急促且嚣张的敲门声,伴随着一道尖锐刺耳的女高音叫嚷道:“给我开门!” 林熙禾一听这声音,心猛地一沉,瞬间认出这是那个险些把自己淹死的刁钻村妇,顿感一阵头疼袭来。 第20章 系统现身诉原由 林熙禾刚欲起身,那神秘莫测、仿若来自异世界的机械音竟再度悠悠响起,打破屋内凝滞的空气。 【哎哟,可算给我连上了!】那声音带着几分孩童般的欣喜,在静谧空间中突兀回荡。 刹那间,周遭似被施了定身咒,时间仿若停滞不前,外面嘈杂的敲门声戛然而止,纪濯已然迈出门槛的脚步也仿若被钉在原地,周遭一切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唯余那机械音在空气中嗡嗡震颤。 【宿主!我是你的管家 - 999。】 “999?当真是你在和我说话?你可别是哪冒出来的广告,消遣我呢!” 林熙禾瞪大双眸,警惕环顾四周,试图揪出声音源头,可屋内除了日常陈设,空无一人。 【是在跟你说话,宿主!我对不住您呐!!!我还年幼,业务生疏,操作不当,这才阴差阳错把您给弄这儿来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我穿越这档子事儿,是你一手捣鼓出来的?” 林熙熙禾心猛地一沉,声音不自觉拔高。 【额…… 啊…… 那个……】机械音支支吾吾,满是窘迫。 “到底怎么回事,赶紧的,把我弄回去!这鬼地方,连网都没有,简直要把我憋闷死了!” 林熙禾急得直跺脚,满脸不耐。 【暂时…… 弄不回去。】机械音弱弱回应,似蚊蝇嗡嗡。 “为啥?” 【是这样的,宿主,也不知啥缘故,原本该穿越到这儿的,压根不是您呐。您还记得自个儿掉下楼梯那会儿,手里捧着看的那本书不?】 林熙禾凝神细思,脑海中画面闪现,那时的她,确乎正沉浸在一本狗血古言小说里,正是那本《上头病娇》。 书中情节跌宕起伏、纠葛不断,男主身负皇命,秘密行事,却惨遭追杀,重伤濒死之际,幸得女主搭救,自此情丝深种。奈何女主被家族联姻所困,无奈与男二结缘,男主因而妒火攻心,对女主百般虐身虐心,待幡然醒悟,却只剩追妻火葬场的惨景..... 小说就看了一半,自己就穿越了。 虽说剧情狗血,可林熙禾偏爱此等虐恋,读得如痴如醉。 “难不成我是那女主?” 林熙禾试探问道。 【不是。】机械音干脆利落。 “难道我是那恶毒女配?” 林熙禾心一紧,声音微颤。 【不是。】 “是默默喜欢男配、无私付出的女三?” 林熙禾不死心,继续追问。 【不是!】 “啊?那我是个路人甲?” 林熙禾满脸诧异,难以置信。 【您是被男二退婚的未婚妻,书中就寥寥一笔带过。】 林熙禾闻言,长舒一口气,抬手轻拍胸脯,暗自庆幸:还好还好,只是路人甲,只要不是那结局凄惨的恶毒女配就行,想起书中恶毒女配被扔到破庙,惨遭一群乞丐玩弄致死的下场,她就不寒而栗。 “那你这会儿突然冒出来,所为何事?” 【情况出了偏差,您把男主救了!依照原书设定,男主第一阶段受伤绑定情节便是 “情根深种”,这一救,可就搅乱了剧情。】 “男主?!纪濯?!是他?” 林熙禾惊得声音拔高八度,眼珠子瞪得溜圆。 【是的,就是他。】 林熙禾顿觉眼前一黑,仿若天旋地转,身子晃了晃才稳住。 “他就是那个腹黑、霸道、控制欲极强,动辄杀人的男主纪濯?” 林熙禾声音颤抖,满是惊恐。 【嗯,宿主不用怀疑,就是他没错。】 “那…… 那我岂不是要玩完了?可不对啊,我瞧他一点也不腹黑,平日里还挺乖的,就是控制欲强了点儿。” 林熙禾眉头紧皱,满心狐疑。 【后期因女主缘故,他才会滋生那些极端性格属性。】 “那你赶紧把他还给女主啊,让女主再救他一次,恢复原剧情,送我回去呀!” 林熙禾心急如焚,双手合十,满脸祈求之色。 【我实在没法干预剧情走向啊,此番现身,就是特意来告知你,倘若不能让男主 “情根深种”,你和这片村落可都将面临被彻底抹杀的厄运。并且,你心心念念想要回归的现代世界,也会自此与你绝缘,再无踏入的可能。后续女主总归是会现身的,只是眼下来看,宿主啊,你得自个儿想法子应对这棘手局面咯,我手头还管着另外 299 个服务对象呢,实在分身乏术,没法再顾得上你啦……】那机械音语调急促,说完便没了声息。 “啥办法呀?我能想出啥办法来?” “你快想法子把女主弄出来啊!” “你为什么不早点出来,你这个破系统!” “我刚刚才把男主得罪了?omg!!” 林熙禾呆立当场,脑袋里还在嗡嗡作响,反复咂摸着方才系统那一番如同炸雷般突兀降临的消息。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是穿书了,原主只是个书中毫不起眼的 “小透明”,满打满算就露过一回面,不过蜻蜓点水般的一句描述,作者连名字都没给她起一个。 就这么个“小透明”还得完成任务? 那眼下系统的意思,就是让她完成男主的第一阶段任务? 让男主在自己身上懂得“情根深种”吗? 可是几分钟前,她还在跟纪濯吵架。 这不是完了嘛..... 这让和让一个小妖怪去抓孙悟空,有什么区别?! 就在此时,那恼人的敲门声再度炸响:“小贱人,麻溜地给我开门!” 林熙禾本就混乱如麻的脑子愈发恍惚,眼神慌乱地瞥向正迈步出门的纪濯,那身形已然快跨出屋门。 林熙禾连忙追了上去,可是又不小心撞到桌角,她忍着疼对着对面喊道:“阿剑。” 可纪濯此刻正被怒火灼心,满心愤懑,头也不回,径直朝着大门方向疾行而去。 第21章 折返回来救佳人 纪濯抬手猛地拉开门,门外那肥硕的村妇映入眼帘,他只冷冷地看了一眼,随后便侧身擦肩而过,阔步离去。 那村妇乍见纪濯这般帅气面庞,先是一愣,呆立当场,目光像是被磁石吸引,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直至纪濯身影消失在街巷拐角,才回过神来,想起今日此行 “重任”。 她冷哼一声,满脸横肉抖动,迈着大步跨进屋来,瞧见林熙禾,当即破口大骂:“我不过回了趟娘家,你这小蹄子就耐不住寂寞了?我家铁了心要出十两银子娶你,这般诚意还不够吗?你倒好,竟去勾搭叶大夫家,眼下家里还藏着个野男人,真当自己是天仙下凡,能肆意妄为了?” 说着,她三两步走到林熙禾跟前,庞大身躯像座小山,生生挡住了林熙禾去路。 “滚,我这会儿可没空搭理你。” 林熙禾柳眉倒竖,双手用力推向那村妇,可她那柔弱身子,使出的力气如同蚍蜉撼树,村妇身形纹丝未动。 “小贱人,竟敢这般对我说话?” 村妇瞪大双眼,眼白翻起,恶狠狠地啐道。 “我真没空跟你啰嗦,快闪开!” 林熙禾提高音量怒斥,手上再度发力,可依旧撼动不了分毫。 “我回娘家可都跟家里人说了,我家铁蛋今年务必得娶媳妇,你既然这般不洁身自好,那十两银子你也别指望了,不过我家铁蛋娶你这事,那是板上钉钉,今儿个你就得跟我回家。” 说罢,那村妇探出蒲扇般大手,一把揪住林熙禾衣领,手上劲道渐大,勒得林熙禾脖颈生疼。 林熙禾心急如焚,忙扯着嗓子大喊:“阿濯!” 只盼着纪濯能听见这求救声。 村妇一听,当即冷笑出声:“哼,还想叫刚刚那奸夫救你?门儿都没有,现在就乖乖跟我回去。” 村妇手上力气再度加重,林熙禾本就柔弱,此刻更是毫无还手之力,只能无助地呼喊:“阿濯救我。” 眼瞅着林熙禾就要被那凶蛮的村妇硬生生拖出门去,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原来是李婶子听到动静匆忙赶了过来。 她一瞧见这阵仗,赶忙高声喊道:“铁蛋娘,你这是在做啥呀?你这般胡来,可是要蹲大牢的呀!” 李婶子眉头紧皱,满脸担忧,试图制止这荒唐行径。 “蹲啥大牢啊,等我把她弄回家,跟我儿子生米煮成熟饭,她自然就乖乖听话,老实本分了。” 那村妇扯着嗓子叫嚷,脸上毫无愧色,横肉随着说话的动作抖动着,一副蛮不讲理的泼辣模样,手上拖拽林熙禾的劲道丝毫不减。 “铁蛋娘,你这么做也太伤天害理了呀!哪有你这样强迫人的,这姑娘家的清白可都要被你毁了呀!”李婶子气得直跺脚,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伤啥天害啥理啊,她一个孤孤单单的女子在外面漂泊,就算我儿子不娶她,指不定哪天也得被别人占了便宜去,我这还算是做了件好事呢!” 村妇撇着嘴,强词夺理,眼睛里透着一股狠劲儿,手上继续用力拽着林熙禾往门外拖。 林熙禾被拖着走,原来都快要好了的脚踝处此刻像是被火灼烧一般,阵阵剧痛袭来,疼得她冷汗直冒。 而那村妇手上劲道极大,勒得她胸口也跟着一阵阵地疼,几近喘不过气来,只能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 就在这危急时刻,突然,纪濯的身影出现。 紧接着,那壮硕的村妇身子猛地被人狠狠踹了一脚,“哎哟”一声,整个人像个沉重的麻袋一般,不受控制地朝远处跌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半晌爬不起来,嘴里哼哼唧唧地叫唤着。 林熙禾原本踉跄不稳的身子,一下子就跌入了一个坚实的怀抱。 她慌乱地抬起头,看着纪濯,眼眶瞬间泛红,紧紧揪住纪濯的手臂,带着哭腔喊道:“阿濯,救我。” “刚刚不是很能耐吗?” 林熙禾看着村妇,没有说话。 看着林熙禾可怜的样子,胸口的衣服也被扯得乱七八糟,纪濯责备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还能走吗?” 林熙禾咬着嘴唇,摇了摇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脚很痛。” 纪濯见状,二话不说,打横将林熙禾抱了起来,走到还在地上哎哟直叫的村妇身旁,居高临下地睨着她。 ”若你往后还敢再来纠缠,我定叫你全家性命不保,不信你大可试试。”那声音虽不大,却透着让人胆寒的杀意。 那壮硕的村妇一听这话,吓得浑身一哆嗦,头也不敢抬,原本嘴里的叫痛声瞬间戛然而止,大气都不敢出,只缩在地上瑟瑟发抖,却又不敢再多说半句。 纪濯抱着林熙禾转身往院里走去,林熙禾心中害怕会掉下来,双手下意识地紧紧搂住纪濯的脖子,一动不敢动。 路过李婶子身畔,林熙禾挤出一抹笑,嗓音带着几分故作镇定:“李婶子,这是我家哥哥,我没事,您先回去吧,今日多谢您了。” 话语里透着客气与安抚,盼能让李婶子宽心,别再为自个儿担忧。 李婶子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梭巡,瞧着这般情景,重重叹了口气:“快进去吧。” 纪濯抱着林熙禾直入屋内,将她安置在床上,旋即身形一转,便欲抽身离开。 可刚起身,衣角便被林熙禾急切攥住:“阿濯,你不要走。” “我真的搞不懂你这个女人,刚刚不是你自己赶我走的吗?” 纪濯眉头紧皱,低头看向林熙禾,眼神里满是不解与愤懑,薄唇紧抿,似对她这反复之举颇为不耐,透着被戏耍后的恼火。 林熙禾紧拽着纪濯袖子,只觉头疼欲裂。 穿书这离奇事儿还在脑海翻搅,尚未捋清思绪,又险些被那蛮不讲理的村妇拖走,当下危机四伏,得想法子应对,而稳住眼前这阴晴不定的纪濯,无疑是首要之事。 “我不是真的要赶你走,就是咱俩在一起总会吵上几句,吵架而已,你也不能说走就走啊。”林熙禾仰起头,眼巴巴望着纪濯,语调带着撒娇意味,试图化解他心头怒火。 纪濯双唇紧闭,未接这话茬,对她言语不为所动。 林熙禾见他这般模样,示弱到底:“我就是脾气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么久了,对你不好吗?你是给了我一些宝石,但是我可是把你当成亲人的啊。” 她伸手轻摇纪濯手臂,“你感受不到吗?阿濯~” 纪濯看了一眼林熙禾,她这是在跟自己撒娇? 第22章 你这女子没实话 纪濯没有说话,他有些看不懂林熙禾的想法。 明明之前就是想赶他走,这下整个人的态度都变了。 沉思片刻。 “你可是畏惧那村妇再度伤你,才会如此?” 纪濯终是按捺不住,轻声问道。 林熙禾此前对此确有盘算,若那村妇胆敢前来寻衅,她便拿刀假装看她,吓唬她,心想这般几次过后,村妇理应知难而退。 怎奈今日时运不济,恰逢脚踝受伤。行动不便,也不灵活,才致使陷入这般狼狈境地。 “不是啊,我就是不能让你走。” 林熙禾面容楚楚可怜,纪濯见此情形,一时心绪难平,竟将手中佩剑猛地掷于床尾,发出 “哐当” 一声闷响。 随后转身,去取跌打损伤的药膏。 他一言不发,缓缓靠近林熙禾,动作轻柔地轻提林熙禾的裙摆,小心翼翼地褪下她的鞋袜,手指蘸着药膏,细致地为她涂抹伤处。 林熙禾见他并无离开之意,悄然松了一口气,然而此刻她的内心却仿若乱麻纠葛。 她与叶云帆之间,虽未曾有过直白的表露,可彼此心意相通,早已心照不宣。 倘若要令纪濯在自己身上达成 “情根深种” 的境地,即便自己奋力为之,亦未必能够成功,可若真有此念,叶云帆又该置于何处? 再者,那可恶的系统曾暗示,后续女主仍会现身,彼时自己又当如何? 是该黯然退场,还是另寻他法? 诸多困扰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令她愁绪万千,不知所措。 林熙禾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狐疑,心中暗自思忖,这书中所描绘的故事,怎会在眼前真切呈现? 这一切,会不会是自己的梦?她只是昏迷了很久,被困在梦中? 她缓缓伸出双手,径直朝着纪濯的面庞探去,修长的手指紧紧捏住他的脸颊,稍稍用力一拧。 那指尖传来的触感,坚实而温热,清晰无误地宣告着这就是真实的世界。 与此同时,脚踝处隐隐传来的酸痛,亦如尖针般不时刺痛着她的神经,再次证实了这一切并非虚妄的幻影。 “哎,是真的。” 林熙禾的双臂仿若失去了支撑的力量,无力地垂落身侧,她喃喃低语,声音中透着一丝迷茫。 纪濯则怔在原地,对于那突然伸向自己的冰凉小手,以及脸上突如其来的轻捏,有些困惑。 他凝视着林熙禾,试图从她的眼神里探寻出些许端倪,却只见那眸中深藏着莫名的失落与怅惘。 一时间,两人皆陷入了沉默,唯有静谧的空气在四周流淌。 林熙禾趁纪濯不备,悄悄将他的剑藏匿于枕下,随后自己缓缓倚靠在床榻之上,就这样默默枯坐了整个下午。 在她心中,只要纪濯的剑仍在,他便不会轻易离去,仿佛那柄剑,是此刻维系他留下的唯一羁绊。 直至夜幕降临,纪濯在灶间忙碌许久,烹制了饭菜。 今日他格外谨慎,只炒了最为寻常的菠菜,不敢有丝毫的发挥与创新。 待自己尝过,确定味道适宜后,才将饭菜端至桌上。 林熙禾瞧见饭菜上桌,立刻从床边起身,挪步至桌旁。 她端起碗,也不顾及仪态,大口大口地喝了几口粥,心情再不好,也不能亏待自己的胃。 “这菜没问题。” 纪濯夹起一块菜放入林熙禾碗中,才对林熙禾轻声说道。 他心中满是疑惑,实在揣摩不透这女子的心思。明明清晨是她对自己言辞犀利,此刻那骂人的倒似满腹忧愁,而自己这个被骂的,反倒要下厨做饭,还得这般小心翼翼,生怕哪处不合她意。 林熙禾听闻,这才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菜送入口中:“这个就挺好吃的。” 见她如此夸赞,纪濯心中那股莫名的憋屈之感顿时消散了不少。 林熙禾正吃着,视线不经意间扫过纪濯肩头,却惊见有鲜血渗出,她当即放下碗筷,面露忧色。 养伤许久,原以为已无大碍,怎会突然又流血? “你的伤口又流血了。”她急声道。 “无妨,先吃饭。”纪濯语气坚决,似不想为此中断用餐。 林熙禾见他这般态度,便又匆匆囫囵吃了几口菜,将粥大口喝完。 纪濯向来没有快速吃饭的习惯,依旧细嚼慢咽,待用餐完毕,收拾好碗筷才又回到房中。 “来我这,我给你看看。”林熙禾说道。 纪濯默默将靠在林熙禾床边的桌子移开,然后在床边坐下,身躯纹丝不动,宛如一座雕像。 林熙禾见状,心中不禁有些无语,暗自腹诽这到底是谁的伤口,怎的纪濯这般不着急,连衣服都要等着自己为他脱。 待她解开衣服,才发现只是之前伤口的结痂破了,渗出些许鲜血。 “没事,吓死我了。”林熙禾松了一口气。 “你还会为我担心?”纪濯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嗤笑一声,似对她的关心颇感意外。 林熙禾听了他的话,思绪却飘远了。 原文中的纪濯,性格腹黑,行事杀伐果断,绝非如今这般好相与之人。 想到此处,她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虑,对眼前这个与书中形象有所不同的纪濯,隐隐有了些许惧怕。 林熙禾嘴角勉强扯出一抹假笑,说道:“那我自然是担心你的呀,我来帮你上药吧。” 她手上动作不停,边忙碌边开口解释:“你可不能忘记,你的命可是我救下的,这份恩情你可得铭记于心哦。虽说咱俩平日里偶尔会拌几句嘴,但这也是寻常之事。你看啊,我不过是个孤女,若不厉害些、凶一点,在这村子里还不得被人随意欺负。” “那你对那个大夫,为何不是这般态度?我见你与他相处皆是温声细语。”纪濯皱着眉头,不满地问道。 林熙禾赶忙狡辩:“那哪能一样……” “为何他就不一样?”纪濯不依不饶地追问。 林熙禾在心里暗自腹诽,这能一样吗? 叶云帆可是自己心仪的类型,是那种能给予自己温暖与照顾的类型。 而纪濯,是个需要自己照顾的人,两者相较,自己的情感天平自然倾向叶云帆。 虽说纪濯容貌更为出众,可起初给他留下的印象实在太差。 但如今形势紧迫,若不将纪濯这边的事情处理好,整个村子都将面临危机,到那时,一切都将化为泡影。 林熙禾只得信口胡诌道:“我把你当成自家人呀。” 纪濯神色未变,依旧执着地追问:“那他呢?” “外人罢了。”林熙禾随口敷衍。 “你这女子,怕是没一句真话。”纪濯冷哼一声。 第23章 好似冤家合不来 林熙禾顿时咬牙切齿起来:“是你非要问,我说了吧,你又不信,不信也就罢了,还为此不高兴。” 真是难缠得紧,难伺候极了,她在心中暗暗抱怨。 “我最厌恶他人欺骗于我。”纪濯沉声道。 “哼,有谁会喜欢被骗啊。”林熙禾不甘示弱地反驳。 话落,两人之间的气氛又变得剑拔弩张起来,眼看就要再度拌起嘴来。 纪濯看着这绝不肯吃亏一句的林熙禾,心中那想要说话的欲望渐渐消散,只觉与她这般争论实在无趣,转身搬着凳子去了院子里。 今日纪濯抱林熙禾时,便清晰察觉自己的伤口仍需些时日悉心调养。 若前往客栈居住,怕是会泄露了行踪,相较起来,还是这个人烟稀少的村子更好些。更何况林熙禾也并非时刻都那般令人厌烦。 次日白昼,林熙禾发觉脚踝伤势已有明显好转,她试着走了几步,感觉并无大碍。 待至下午,她于院中惬意地晒着太阳,院外却突兀地响起一阵敲门声。 彼时,纪濯正在屋内。 林熙禾透过门缝向外窥视,来人正是叶云帆。 “林姑娘,我来瞧瞧你的脚伤恢复得怎样了。”叶云帆站在门外,瞧见林熙禾,语气彬彬有礼。他手中提着两包果子,只是脸上神情,已不似往昔与她共处时那般愉悦欢快。 “你怎么来了?” 林熙禾打开门,微微仰头看向门外之人,轻声说道,“今日已好了许多。” “我能进去吗?”叶云帆轻声询问。 原来,昨日那壮硕村妇被摔在地上后,磕掉了一颗牙齿,回家后便叫嚷着要去城里寻大夫诊治,直喊全身疼痛难忍。 她来到林家医馆,嘴里依旧骂骂咧咧,不停嘟囔。 更是肆意添油加醋,将林熙禾家中藏了男人之事宣扬开来,还在林老大夫面前百般诋毁,对林熙禾的谩骂极为难听,污蔑她在村里勾三搭四、行为不检。 叶云帆自是不会轻信这些谣言,可叶老大夫家族数代皆居住于杏花村,极为看重家族名声。 若林熙禾名声受损太过严重,他定然不会应允儿子迎娶于她。 正因如此,才逼迫叶云帆前来一探究竟。 “你要去我家里?” “可是不方便?”叶云帆小心翼翼询问道。 林熙禾瞬时想到,昨日那般情形,村里恐有不少人已知晓自家有个男人,此事怕是难以隐瞒,当下之急,便是要为纪濯谋划一个合理的身份了。 无奈之下,林熙禾只能强装镇定:“当然可以,正巧我兄长在家。他于外地归来途中遭遇山匪,不幸受伤,如今正在家中养伤。” 言罢,她侧身让开一条通道,示意叶云帆入内。 “你兄长在里面?”叶云帆问道。 林熙禾故意提高音量,好让屋内的纪濯也能明晰自己的意图:“没错,是我同父异母的兄长。前些日子便已抵达此处。” 叶云帆闻得这般解释,心底那丝忧虑缓缓散去,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见林熙禾对自己这般坦诚,又知晓家中那男子仅是其兄长,因伤留宿于此倒也在情理之中,心下愈发释然。 “既已受伤,为何不唤我前来相助诊治?” 叶云帆再度问道。 “因…… 因为我已无多少银子了。” 林熙禾垂首,神色忸怩,支支吾吾地回应着。 “你我之间,何须提及钱财之事?莫要让兄长久等了。” 叶云帆口吻亲昵,顺口唤了一声兄长,那亲近之意仿若浑然天成,毫无刻意造作之感。 待两人踏入屋内,林熙禾瞧见纪濯面色阴沉得似能滴出水来,赶忙在叶云帆身后双手合十,对着纪濯做出一个求饶的姿势。 纪濯却只是冷着脸,对她的哀求毫无回应。 叶云帆进屋后,见纪濯正坐在那用板凳与门板临时拼凑而成的床边,当即行礼问候:“林大哥。” 纪濯仿若未闻,依旧自顾自地擦拭着手中的剑,对叶云帆的行礼视而不见。 叶云帆见状,尴尬地收回行礼的姿势,心中虽有些许不自在。 同时,他首次目睹林熙禾的居住环境如此寒酸简陋,心底不禁泛起一丝怜惜之意。 遥想林熙禾初至杏花村落脚之时,叶云帆也曾询问过她缘何独自一人来到此地。 彼时林熙禾正处于万念俱灰之际,面对真心关怀她的人,也只是透露家中突遭变故,只剩下生死未卜的兄长与自己相依为命。 如今这编造的故事竟能与现状巧妙契合,总算是能给父亲一个说得过去的交代了。 见纪濯沉默不语,林熙禾急忙开口介绍:“濯哥哥,这位是我们村的叶小大夫,今日特意前来探望我。” “林大哥,我略通医术,倘若您不嫌弃,我可为您瞧瞧伤势。”叶云帆诚挚地说道。 纪濯这才不紧不慢地回应:“不必了,不过是皮外伤罢了。” 见纪濯这般不领情,林熙禾赶忙补救:“我兄长向来如此,连与我都言语寥寥。屋里寒冷,我们还是出去吧。” 纪濯一听,眉头微微皱起,心想着她也知晓屋里寒冷? 可从没主动让自己出去晒过太阳。 叶云帆见纪濯无意搭理自己,只得行礼作别,与林熙禾一同走出屋外。 两人踱步至院外的空旷之地。 “你的脚踝可还疼痛?”叶云帆关切地询问。 “今日感觉已好了许多,有劳叶小大夫挂怀了。先前因我兄长性格孤僻,不喜欢生人打扰,所以都未曾请您进屋小坐。”林熙禾解释道。 “无妨,林姑娘,我此前并不知晓你们家中的状况,今日只带了这些银两,你且先拿去应急。”言罢,叶云帆将自己的钱袋子轻轻放置在林熙禾手中。 那钱袋子沉甸甸的,颇有几分分量。 林熙禾心中暗自思忖,这男人,不是送来吃食,便是赠予钱财,真好~ 只是思及眼下自己与叶云帆的关系,尚未到能坦然接受其钱财的地步,于是不假思索,急忙将钱袋子递还回去,说道:“我不能收你的钱。” “林姑娘,这并无大碍。”叶云帆执意要给。 “真的不能要,不能要。”林熙禾态度坚决。 两人这般推来让去之间,双手不经意间触碰在一起,林熙禾仿若被电流击中,触电般迅速缩回手。 叶云帆也是脸上一红,有些不好意思。 “叶小大夫,你无需如此,你送来吃食,我已感激不尽。” 叶云帆见林熙禾这般坚决,也不再勉强:“那我过几日,再给你送些吃食过来。” “我兄长不喜生人,你最近还是莫要过来为好,他也住不了太久。”林熙禾提醒道。 “若你有事,便到医馆来找我。” 两人又交谈了几句,不远处路过之人不时投来好奇的目光,林熙禾心中有些不自在,便催促叶云帆速速回去。 第24章 购新家具讨好他 那一道道视线犹如芒刺在背,令林熙禾心里颇不自在,当下便急忙催促叶云帆赶紧离开。 直至叶云帆的身影渐渐远去,林熙禾转身的刹那,才惊愕地发觉纪濯正静静地站在屋前。 从他所站之处,自己与叶云帆方才的一举一动,全然都能被其收入眼底。 林熙禾在心底暗自叫苦不迭,原本盘算着把叶云帆与纪濯都稳住,可如今这情形,怕是难以如愿,困难重重。 她赶紧调整神色,换上一副亲切和善的笑脸,轻声细语地说道:“外面风大,你怎么出来了?” “哪里有风?我不过是出来晒晒太阳罢了,又未曾妨碍到你。”纪濯回应的语气冰冷淡漠,不带丝毫温度。 林熙禾仍强撑着笑容,耐心解释道:“我并非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担心你会着凉。” “我无需你这般操心。” 纪濯的话语里明显夹杂着一丝不悦,甚至都不愿好好与她言语交流。 林熙禾瞧着此刻这般性情乖僻、极难相处的纪濯,不禁感到一阵棘手,内心犯起了踌躇。 当时看这本小说之时,女主孙凝香因遭受家中的欺凌,被放逐至别院,机缘巧合之下救起了纪濯。 彼时的孙凝香温婉柔顺、婉约动人,对纪濯的照料可谓是细致入微、体贴备至,纪濯也正是因着她这份如水的温柔,渐渐地倾心于她。 想到纪濯也曾经与自己说过,不喜欢她这般张牙舞爪、肆意张扬的模样。 可林熙禾知道自己根本就不是那温柔如水的性情。 究竟要怎样才能将他情根深种呢? 思来想去,当下唯一的办法,就是把自己伪装成女主那样的,毕竟都这么大的人了,谁还能没点演技在身上呢。 于是,林熙禾即刻摆出一副讨好谄媚的笑脸,转身回屋拿了些许铜板,而后说道:“你且在屋里好好歇歇,我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村里有位李大爷,平日里擅长制作各类板凳、椅子,拿到城里去卖。 原本,林熙禾只是打算买一张凳子回家,然而,一踏入李大爷家的院子,便被那刚刚制作完成的柴木榻深深吸引。 她心想,自己每日于院子中晒太阳时,坐的凳子太过坚硬,着实令人不适。 这柴木榻乃是用普通榆木打造而成,询问价格后得知,仅需三两银子。 林熙禾坐在李大爷家中,想了很久很久,最终下定决心将这柴木榻买下。 李大爷满心欢喜,这柴木榻若要运往城里销售,着实需耗费一番心力,如今能在村子里便顺利售出,可省了不少麻烦事。当下,他便兴高采烈地与儿子一道,将柴木榻送至林熙禾家中。 两人依照林熙禾的要求,把柴木榻安置在院内能够充分沐浴阳光的角落,随后便离开了。 林熙禾抱着新买的凳子,如献宝一般走进屋里,说道:“瞧,我给你买了一张凳子。” 纪濯其实早已透过窗户瞧见了这一切。 “此前未曾想着要买,今日这般,是为何故?” 林熙禾心中暗自嘀咕:还不是为了讨好你这尊“瘟神”。 但嘴上却说道:“自然是想让你坐得更为舒适些。” “你会有这般好心?” “你这话可就见外了。你快起身看看,我在外面还买了一个矮榻呢。” 纪濯不为所动。 “快来看看嘛。” 林熙禾立刻走上前去,拉着坐在床边的纪濯。 纪濯暗自思忖,区区一矮榻,有什么可看的,本不欲理会。可林熙禾拽他胳膊的时候,他不知咋的,就顺着她的劲儿站了起来。 林熙禾拉着纪濯,将他带到矮榻前坐下,自己也顺势在他身侧坐下。 “在这晒太阳,是不是很惬意呀?”林熙禾微微扬起脸,双手悠然地撑在身后,双眼轻阖,尽情沐浴在那暖煦的阳光之中。 纪濯缓缓侧过身子,目光静静地落在她身上,只见那灿烂的阳光如碎金般洒落在她的面庞,她的肌肤仿佛被晕染上一层淡淡的光晕,竟似有光芒隐隐散发出来。 林熙禾依旧没有睁开双眸,朱唇轻启,悠悠说道:“你知道这个矮塌,花了我多少钱吗?阿濯,你定要将我对你的这份好牢牢记在心底,知道了吗?” 纪濯凝视着眼前这身姿娇小的女子,她那精致的面容在阳光映照下,宛如误落凡尘的仙子,尤其是那被夕阳余晖轻抚的侧脸,美得如梦似幻。 他的声音不知不觉间变得柔和起来:“你为何会孤身一人居于这村落之中?” 这是纪濯首次对林熙禾的过往产生好奇并出言探问。 “因家中已无亲人,老宅也被他人收走。我当时满心迷茫,六神无主之际,随意登上了一艘停靠在码头的客船。恰好遇见一位大娘,那大娘见我流离失所,便提及他们村里有一处宅子欲出售,我便随她来到了此处。”林熙禾依照原主的记忆如实说道。 虽说她自己也觉着这一切有些蹊跷,可又难以确切地说出究竟怪异在何处。 “你独自一人在此居住,可曾有人欺负你?”纪濯再度开口询问,毕竟瞧林熙禾这般楚楚动人的模样,身为孤女,极易惹人觊觎,遭人刁难。 “初来乍到之时,我无论何时,身上都会带一把刀,心想着若有人胆敢欺辱于我,我便与他拼个鱼死网破,哪怕玉石俱焚……待了一些时日,发现村里没有那样的人,遇到最坏的,也是就你了。”林熙禾微微一顿,又补充道,“除了之前你所见的那位模样凶巴巴的大娘。” 纪濯听闻此言,心中还是有些疑惑,或许正如她所言,村里皆是些质朴憨厚之人吧。 可他总隐隐觉得其中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 林熙禾见纪濯又陷入沉默,睁开双眼望向他,再次追问道:“你觉着我对你好不好?” “为何你总是反复提及此事?”纪濯眉梢轻挑。 林熙禾心内暗自思忖:自然是惧怕你日后恢复记忆,忆起起初我让你在地上用餐,还动辄对你呵斥责骂之事,到时你恼羞成怒,前来寻我麻烦,将我置于死地。 可这些心思又怎敢宣之于口? 于是佯作嗔怒地说道:“是你亲口所言,日后会好好报答我,我当然要经常提醒你了。” “我曾如此说过?” 第25章 两头拿捏你做梦 “啊?!你竟妄图抵赖不成?你当然说过了。”林熙禾急得双颊泛红。 “那我当时所言,应是你悉心照料我,你这般作为,可算得上是悉心照料?”纪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怎会不算?你想想,谁把你从树林子扶回来的,谁给你上药的?谁给你做饭的?”林熙禾据理力争:“先前种种事宜,我且先按下不表,单说这罗汉榻,我可是不惜耗费重金为你购置而来,你此刻不正安然端坐其上吗?就凭此,你竟还口口声声言说我待你不好?” “此不过榆木所制,何谈珍贵?” 纪濯神色安然,语气淡漠。 林熙禾一时竟无言以对,心中暗自嗔怪:我看你才是那名副其实的榆木疙瘩,顽固不化。 “我家中情况你是知道的,本来就没什么钱,能花钱买这个矮塌,我于你,可谓是倾尽所有,仁至义尽了。” “林熙禾。” 纪濯忽如其来地唤其全名,语调低沉,隐隐透着一丝严肃。 “啊?” 林熙禾心下一惊,暗叫不好,喊自己全名,怕是没什么好事。 “你若有所需,直言便是,何必这般拐弯抹角,遮遮掩掩。”纪濯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若不是系统横插一脚,要求自己完成一阶段男主“情根深种”的任务,林熙禾听到这话,定会兴奋得手舞足蹈,趁机跟纪濯要些东西。 只是当下情形特殊,她只能强装委屈,泫然欲泣道:“我对你这般用心,你竟觉得我另有所图?” “不然呢?”纪濯不为所动。 “你难道丝毫感受不到我对你的情意吗?”林熙禾眼眶泛红,泪光闪烁。 “林熙禾,我若未猜错,你此刻之意,莫不是想外面既有那大夫,家中又有我相伴?可是这般意思?”纪濯目光深邃,仿若能洞悉她内心的一切隐秘。 “啊?” 林熙禾瞬间呆若木鸡。 心中暗自惊惶:自己的心思竟如此明显吗? 这么昭然若揭吗? 就在她愣神之际,纪濯又开口道:“你是觉得我失了忆?还是失了智?” 纪濯声音冷沉,说话间,眸子中闪过一抹冷冽寒光,似能穿透人心。 这女人竟有如此荒诞想法,实在可笑之极。 “我……我怎么可能是这个意思?”林熙禾强撑着狡辩,可那微微颤抖的语调还是泄露了她的心虚。 “你最好是没有。”纪濯缓缓转过身,高大的身形笼罩着林熙禾,他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她。 林熙禾第一次见纪濯这般模样,他明显在生气,却又极力隐忍,那股压抑着的怒火仿佛无形的气场,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凝重。 林熙禾当下第一个念头便是先避开此刻的纪濯,这般的他太过吓人,仿佛一座随时可能爆发的火山。 她刚起身,胳膊就被纪濯一把抓住,整个人又跌坐回矮榻。 她下意识地往后躲,纪濯却步步紧逼,双眼紧紧盯着她,不容她有丝毫逃避:“你若是对我有心思,便把那头断个干净,若是下次还敢这般,你可以试试看后果。” “我知道了,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对……对你没……对他没……” 纪濯的强势压迫感让林熙禾慌乱不已,他越靠越近的脸,那温热的气息洒在林熙禾脸上,令她紧张得连话都说不清楚。 “林熙禾,把你的性子改改。” 纪濯身子停下来了,停在林熙禾一拳之隔的地方。 林熙禾只觉得全身都不自在,自己已经退无可退,靠在最边上,于是为了不激化矛盾,林熙禾只能乖巧的点了点头。 “我知晓了。你可否稍稍挪开些许,我都快要无法呼吸了。” 纪濯并未即刻有所动作,而是短暂地停顿了一会儿,随后才缓缓地将身子重新挺直起来。 林熙禾重获自由之后,趁着纪濯未曾留意自己的当口,狠狠地瞪了他的后脑勺一眼,那眼神中全是怨愤。 她在心底暗自咒骂道:你这可恶的家伙,若不是知道你是这故事的男主,就凭你刚刚那般行径,我定然要狠狠扇你一巴掌才解气。 林熙禾认怂不敢乱动,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并肩坐在矮榻之上,沐浴着那暖煦的阳光,直至夕阳渐渐西沉,余晖将天际染得一片火红。 纪濯这才缓缓起身,说道:“你回屋添一件衣裳再来坐着,我去准备晚膳。” 言罢,便径直起身走向对面的灶台,开始忙碌地操持起来。 经过这几日的摸索与锻炼,纪濯对灶台之事已然熟悉了许多,即便如今林熙禾已行动自如,纪濯却依旧主动揽下了做饭的活儿。 待林熙禾加了一件衣裳重新出来时,炉灶中的火已然生好,火势熊熊。 “我来帮忙洗菜吧。”林熙禾瞧见忙碌不停的纪濯,开口说道。 “无需,水凉,你只需烧火便好。” 纪濯脚下轻轻一踢,将放置在地上的小凳子移到了灶台前。 林熙禾坐了下来,这才发觉,纪濯大约只是想让她在这儿烤烤火罢了,锅下的柴火早已摆放整齐,许久才需翻动一下。 林熙禾看着在简陋灶台间忙忙碌碌的纪濯,身影与周遭质朴而粗陋的环境显得那般格格不入。 纪濯即便只是身着寻常的粗布麻衣,却依旧难掩那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仿若一颗明珠不慎落入凡尘,周身散发着不凡的气度。 他本就不属于这僻壤小村,命中注定会与那书中的女主邂逅相逢,开启一段动人心弦的故事。 而林熙禾亦清楚,自己不能不为日后的生活早做筹谋。 纪濯自是不知道林熙禾内心的诸般思绪。 他的目光落在那安静坐在灶台前烧火的纤细身影上,心中竟破天荒地涌起一丝奇异的感觉,只觉这烧饭之事,似乎也并非那般惹人厌烦。 因家中新添了凳子,两人遂将桌子从两张床榻之间挪开,首次正正经经地相对而坐,共进晚膳。 用餐完毕,纪濯主动起身收拾碗筷,前去清洗。 林熙禾则烧好热水,于院子中惬意地泡了泡脚,而后才缓缓步入屋内。 刚回到床边,便瞧见自己的床榻之上静卧着三颗晶莹璀璨的宝石,在屋内昏黄的灯光映照下,闪烁着迷人的光泽。 “哇!你又弄下来宝石啦?”林熙禾惊喜地呼喊出声。 此时纪濯开口说道:“我去洗漱,你将宝石妥善收好,明日在村里雇一辆驴车,前往城中购置些吃食回来。” 纪濯瞧着林熙禾因看见宝石而兴奋难抑的模样,心底不禁觉得自己费些周折弄来这些宝石,倒也算是值得。 想起白日里叶云帆也曾向林熙禾递出钱财,可她却决然不收,态度甚是坚决。 然而此刻,面对这几颗宝石,却全然是另一番兴高采烈的景象。 纪濯嘴角微微上扬,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转瞬即逝,心中暗自得意,面上却依旧神色平静,不露丝毫端倪。 言罢,便故作淡然地转身出门而去。 林熙禾拿着比上次大的宝石,开心极了。 上次纪濯就捡小的弄,小的一个也值百两,那这三个大些的肯定更值钱。 她心中暗自盘算着,明日便将这三颗宝石悄然埋于葡萄架之下,而后从中取出一颗较小的拿去变卖换钱。 如此一来,日后的生活便可高枕无忧,不必再为生计发愁。 况且自己此刻身上尚有十多两银子,哪怕一颗宝石都不卖,也足以维持一段时日了。 然而,思绪辗转间,林熙禾忽然记起家中尚有一些菜蔬储备,可纪濯为何仍让她前往城中采买呢? 待纪濯返回屋内,林熙禾开口问道:“家中还有菜呢,你可是有什么特别想吃的菜吗?我按你说的去买。” “你随意采买即可。” 纪濯神色平静,语气淡然。 “噢。” 林熙禾轻声应道,待她躺于床上,纪濯下午所说的话语不由自主地在耳畔回响起来。 再联想到纪濯突然给予自己宝石,此事恐怕并非那般简单…… 难道,纪濯的意图是,让她与叶云帆去做个了断? 第26章 不愿轻易失良缘 天色刚泛起鱼肚白,林熙禾便轻手轻脚地起身,借口上茅房,像个做贼心虚的小贼一般,猫着腰溜到葡萄架下。 她的手中紧紧攥着那几颗大宝石,眼神警惕地四处张望,确定无人察觉后,才匆忙将大宝石深埋于土中,又小心翼翼地从里面取出一颗小巧的宝石放在腰间的荷包里。 这才若无其事出了门,今日雇了周婶家的驴车进城。 坐在颠簸的驴车上,林熙禾的心思却如乱麻般纠结。 她心里清楚,当下这局势,保命才是重中之重。 想起原书中的情节,纪濯在过年之前定会离开,掰着指头算算,也就剩下两三个月的时间了。 她琢磨着,只要能在这段时间里把叶云帆稳住,等熬过这个年,他俩就能毫无阻碍地双宿双飞了。 到那时,按照原剧情女主大概也能回到京城,而且就算自己现在完成第一阶段任务,可命运还会硬生生地把女主和纪濯凑到一块儿,自己终究是个无关紧要的过客。 林熙禾怀揣着复杂的心情来到了叶云帆家的医馆。 “林姑娘,你怎么来了?”叶云帆一见到林熙禾,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昨日才刚刚分别,没想到今儿一大早她就出现在自己眼前。 “今日要进城采买些家用物品和吃食,就顺道过来看看。”林熙禾心嗫嚅着说道,毕竟有些难以启齿的话,只能一步一步慢慢试探。 “我看你家中缺这少那的,今儿个正好,我陪你上街把东西都买齐,回头再给你送回去。”叶云帆热心地说着,转身就要吩咐小童去套马车。 “不用了,我今儿个是跟着周婶子家的驴车来的。你要是有空,咱俩不如就在附近走走?” “有空,有空!” 叶云帆忙不迭地答应着,扭头冲着屋里大喊:“爹,林姑娘来了,您出来帮着照看一下,我出去会儿。” 不一会儿,林老大夫迈着沉稳的步伐走了出来,瞧见林熙禾,脸上堆满了和蔼的笑容:“林姑娘来了。” “林大夫,您好。” 林熙禾一紧张,下意识地像现代人行礼般点了点头,弯了弯腰,刚做完动作就意识到不对,赶忙又按照古代女子的礼仪,优雅地福了一福。 “没事儿,不用这么多礼,咱们都是不拘小节的人,你们年轻人赶紧出去玩吧,这儿有我就行。”林老大夫摆了摆手,满是慈爱。 “谢谢爹。”叶云帆欢快地应了一声,转身从柜子里抓了些银子,兴高采烈地拉着林熙禾出了门。 林熙禾踏出医馆的那一刻,脸上那淡淡的红晕许久都未曾褪去。 两人并肩漫步于熙熙攘攘的街市之上。 “你莫要这般紧张,我爹向来是极好相处的。”叶云帆侧首,温言慰藉着身旁略显拘谨的林熙禾。 “林老大夫的和善之名,我早有耳闻,只是不知为何,见了面仍会不由自主地紧张。”林熙禾微微垂首,轻声回应。 “无妨,待你们相处时日渐长,便会自然许多。”叶云帆见林熙禾双颊愈发晕红,似能滴出血来,赶忙巧妙地岔开话题,“今日你欲购置些何物?我可为你指引一二。” “我今日前来,实则是有话欲与你言说……”林熙禾欲言又止,贝齿轻咬下唇,神色间满是踌躇。 见林熙禾这般犹豫,叶云帆心中不禁“咯噔”一下,一抹紧张悄然爬上眉梢。 “昨日,你离去之后,我兄长提及,言我年纪尚幼,不许我过早……”林熙禾微微抬眸,偷觑了叶云帆一眼,又迅即移开视线。 “他可是对我有所不满?”叶云帆眉心紧蹙,神色间难掩失落。 “并非如此,他只是念及我年纪尚小,你亦知晓,长兄如父,他总是将我视作孩童。”林熙禾赶忙解释,语气中带着几分急切。 原主如今芳龄十六,在这世间,与她年岁相仿之女子,大多已为人妇,若不是家中突遭变故,或许她亦会在今年成婚。 只是当下,她苦思冥想,却也寻不出更为妥帖的托辞。 “我自是知晓你年纪尚轻,只是……”叶云帆顿了顿,目光中满是深情与期许,“我亦并非欲于今年便即刻成婚,只是盼着你我能早日定下情谊,互许真心。” “叶小大夫,现今局势便是这般,倘若你心生不愿,你尽可重新……”林熙禾声音愈发低微,几不可闻。 “我愿意,我心甘情愿等你。”叶云帆心急如焚,未等林熙禾话音落下,便急忙打断,言辞恳切。 “只是我也不知晓未来会是何种模样。”林熙禾心中满是愧疚,悄然垂下头。 “可是你心中对我有所不满?”叶云帆目光紧紧锁住林熙禾,似要从中探寻出答案。 “并无不满,我深知你人品极佳,只是我身有诸多难处。” 林熙禾心中实不愿就此与叶云帆擦肩而过,故而言语间有所保留,言辞闪烁。 “我能体谅你的艰难处境,只是你可否莫要这般轻易地与我划清界限?”叶云帆目光中满是哀求,令人心生不忍。 林熙禾不敢直视叶云帆那炽热而又充满期待的目光,微微低头,轻点臻首:“嗯。” 闻得此语,叶云帆长舒一口气,只要林熙禾并非对自己无意,那一切便尚有可为。 “我日后仍可前去探望你么?”叶云帆小心翼翼地探问。 “兄长需在我家中小住直至过年前,在他离去之前的这两三月间,你还是莫要前来为好。我会每隔十日便入城采买物品,届时我自会前来寻你,可好?”林熙禾声若蚊蝇,话语间却带着丝丝撒娇之意。 叶云帆何曾经历过这般阵仗,当下如被蛊惑一般,不由自主地点头应允。 “我在医馆等你来寻我,那今日,你可否晚些归返?我知晓城中诸多美味佳肴,我带你去尝尝,可好?”叶云帆目光中满是期待。 望着叶云帆这般模样,林熙禾委实难以拒绝,只得微微颔首。 第27章 精神攻略拿下他 于是,两人相伴在城中悠然度过了大半日的时光。 待用完午膳,林熙禾才依照计划前往当铺,欲将那枚小巧宝石售卖出去。 此次她长了心眼儿,踏入当铺后,便坚定地开口索要一百一十两银子,且言明少了此数绝不售卖。 当铺的伙计接过宝石,仔细端详其成色,见这小姑娘态度决绝,毫无商量余地,一番权衡之后,终是点头应下,将宝石买了下来。 林熙禾怀揣着那一百两银票和十两碎银,踏出当铺的瞬间,只觉满心欢喜,这就是有钱的感觉,好陌生,好喜欢啊~ 叶云帆本已带出些许银两,预备为林熙禾购置物品,然见她卖掉自家兄长所予宝石后,自觉此时拿出银两反倒显得唐突,便默默将其收起。 而后,两人穿梭于街市之间,精心挑选了些衣物、厚实的褥子以及各类可口的吃食。 直至傍晚时分,才在医馆附近与周婶子顺利会合,随后一同踏上归村之路。 冬日的天黑的格外早,待他们回到村里时,四下已然被黑暗笼罩,唯有点点星光与屋内透出的微弱灯火。 家中,纪濯早已将饭菜备好,只是,林熙禾归来之时,他仿若一尊木雕,独自静坐在饭桌之前,纹丝未动,亦未起身帮忙搬拿物件,那周身散发的低气压,分明昭示着他正在气头上。 林熙禾将买来的褥子置于床上,回首望向纪濯,只见他依旧僵坐在原地,宛如石像般冷峻。 目光落于桌上丝毫未动的饭菜,林熙禾心底泛起一阵难以名状的情愫。 若不是因那莫名的任务,非得与纪濯有所牵扯,完成那所谓的第一阶段任务,她定然会远远避开纪濯,与他井水不犯河水。 可若日后真要与纪濯紧紧相连,那她也只能忍痛割舍与叶云帆的情谊,离他而去。 只是当下这尴尬境地,她不过是想为自己的将来略作筹谋罢了。 她暗自叹了口气,将心底那一份愧疚暂且压下,不愿这气氛持续僵持。 “我回来晚了些,你若饿了,大可先自用膳,怎的还生起气来了?”言罢,林熙禾自那堆被褥中小心翼翼地捧出一只叫花鸡,鸡身包裹着泥土,触手却仍有余温。 “莫要愣着,快来帮忙将这土敲开,里面尚是热乎的呢。” 见纪濯仿若未闻,依旧不为所动,林熙禾无奈,只得抱鸡至院子里,寻了块石头,轻轻敲击,将叫花鸡外层的泥土剥落,而后裹着内里的荷叶,转身回屋。 林熙禾轻轻撤下一只鸡腿,置于纪濯碗中,缓声道:“我与他已然说清楚了。” 直至此刻,纪濯才缓缓将头转向林熙禾,目光中仍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冷意,“为何如此晚归?” 纪濯独自在家时,脑海中尽是林熙禾在叶云帆面前那副温柔、娇羞模样的画面,如走马灯般不断闪现。 他本以为,今日让林熙禾入城,林熙禾应能领会他的心意,岂料直至饭菜皆已备好,仍不见林熙禾归来。 这般情形,他心中怎能不气? “还不是为了买这叫花鸡,烤了大半天才成,幸好我一路用被子裹着,不然此刻定是凉透了。快尝尝味道如何?”林熙禾语调轻柔,仿若春日微风,悉心哄劝着。 纪濯闻得那软糯甜美的声音,心中那股烦躁好似被春风吹散了些许,渐渐消散。 这才终于肯拿起筷子,开始用餐。 林熙禾见纪濯已然消气,自己也悄然松了一口气,继而轻声说道:“你这饭菜都凉了,下次若是等我吃饭,莫要这般早盛出来。” “好。”纪濯不假思索便应下了,“我去为你重新盛一碗。” “不必了,这能吃。” 见纪濯如此和顺温良,林熙禾竟有些许不适,赶忙低垂下头,快速往嘴里扒拉着饭菜。 心中暗自思忖,眼前这人怎的也不像书中所描述那般性格暴戾,为何后来会有那般转变。 “你可是在外面饿了一整天?怎的如此狼吞虎咽。”纪濯目光带着几分关切。 “没有呀,只是闻着这饭菜很香,便想多吃些。” “多吃些肉,你不是喜爱食肉吗?”纪濯说着,用筷子夹下叫花鸡上诸多肉块,放置于林熙禾碗中。 林熙禾不再搭话,只是埋头吃着,好似这叫花鸡有着绝世美味一般。 夜幕悄然笼罩,这狭小的屋舍之中,并无过多娱乐消遣,两人早早便洗漱完毕,上了床榻。 因着今日林熙禾购置了两床褥子,被窝里较往日暖和了许多。 林熙禾生怕陷入尴尬境地,刚一上床,便抬手吹熄了蜡烛,屋内瞬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黑暗如墨,笼罩着屋内的一切,静谧中,纪濯率先打破沉默,轻声开口问道:“今日走了这般多路,脚可疼了?” “不疼,都已经好了。” 随后,又是一阵沉默。 “林熙禾。”纪濯再次唤道。 “嗯?”林熙禾心头一紧,暗自思忖,怎么又这般连名带姓地喊自己,那语气无端让人心生畏惧。 “你既已言明与他断了往来,往后便莫要再与他有丝毫瓜葛,我这人,眼里向来容不得沙子。你对我尚不了解,我绝非是个好说话的主儿。先前你于我有救命之恩,我处处让着你,那是理所应当。只是,有些事,一旦涉及背叛,我断不会容忍。”纪濯语气严肃且认真,话语里隐隐透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威胁意味。 林熙禾在心底叫苦不迭,暗自腹诽,我又怎会不知你不是个好相与的人呀。 此刻,她心中不禁泛起些许悔意,寻思着是不是当初就该先与叶云帆彻底断绝关系才是,可心底深处,对叶云帆那份不舍又怎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林熙禾,我所言,你可听进去了?”纪濯的声音再次传来。 “听到了。”林熙禾赶忙应道。 而后,又是一阵令人压抑的沉默。 “阿濯,假如,我是说假如,倘若日后我做了让你生气的事,会牵连旁人吗?”林熙禾纠结许久,终究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会。所以你最好今日说的皆是真话。”在纪濯眼中,林熙禾确实没几句实话,可即便如此,他心底还是愿意试着去相信她。 “是真话……”林熙禾嗫嚅着回应。 纠结再三,林熙禾终是鼓起勇气,问出了那个盘旋在心头许久的问题:“阿濯,你心里可喜欢我?” “你身为女子,都是这般直白的吗?” 纪濯似是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有些措手不及。 “这对我而言,很是重要。” “你与别人牵扯不清,你叫我如何喜欢你?”纪濯微微皱眉,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 “那你之前还说,会对我日后负责?”林熙禾试图从过往的言语中寻得一丝转机。 “那是已然与你有了夫妻之实,自然需对你的往后余生负责。只是那时你并未应允。” 纪濯此言一出,仿若一道惊雷在林熙禾耳畔炸响,她瞬间没了声响,赶忙紧紧闭上双唇。 在此之前,她偶尔会觉得,纪濯望向自己的目光里,似乎隐匿着那么一丝别样的、难以言喻的情愫。 可未曾料到,他所谓的负责竟是基于这般缘由。 但她心底暗自笃定,绝不能让关系发展到那一步,只盼着能在精神层面彻底将纪濯征服,达成目的即可。 第28章 主动拿下套近乎 翌日清晨,林熙禾还在被窝里迷糊着,就被外面的嘈杂声给吵醒了。 她本来还有点起床气,但是听着动静是纪濯在灶台忙碌,立马就清醒了。 纪濯是谁? 当朝首辅大人啊! 他居然在做饭?做饭不奇怪,竟然在乐呵呵的做饭? 林熙禾一边在心里犯嘀咕,一边麻溜地穿上外衫。 她轻手轻脚地把窗子打开一条缝,盯着纪濯。 只见纪濯在灶台前忙活着,脸上还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心情似乎很不错。 “啧啧啧,这还是我书里的那个纪濯吗?” 林熙禾正看得入神,突然心里 “哎呀” 一声,暗叫不好,因为他发现纪濯的眼神朝他这边扫过来了。 “出来。” 纪濯冲着窗户这边喊道。 林熙禾心里一慌,小声嘟囔着:“这家伙,耳朵怎么这么灵,眼睛也太尖了吧?” “你开窗声音太大了。热水烧好了,出来洗洗脸。” 纪濯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一点也没有生气的样子。 林熙禾这才松了口气,赶紧跳下床,跑到纪濯身边。 “你失忆前,不会是个伙夫吧?我看你做饭挺来劲的。” 林熙禾咧着嘴打趣道。 “不是小白脸?就是伙夫?不过也行,好歹算自力更生的活计了。” 纪濯挑了挑眉毛回应着。 “小白脸也算自力更生啊,陪聊陪吃饭,不需要体力啊?” “你倒是懂得不少。” 纪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呵呵,略懂,略懂。” 林熙禾尴尬地笑着,眼神有点躲闪。 “还敢理直气壮?” 纪濯瞪了他一眼。 林熙禾立马换上一副讨好的笑脸,脸上瞬间绽放出一个甜美的微笑,声音轻柔且带着几分俏皮:“哎呀,我就是说着玩的嘛,你可别当真。” 瞧着纪濯此时心情愉悦,林熙禾觉得机不可失,赶忙趁热打铁,声音愈发软糯:“辛苦濯哥哥,一大早起来为我做饭,你说咱俩现在这样,是不是有点像寻常人家在过日子呀?” 那一声 “濯哥哥” 叫得格外亲昵,尾音微微上扬,似有无限情思缠绕其中。 纪濯微微一怔,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林熙禾身上。 只见她未施粉黛,却天然去雕饰,那澄澈的眼眸、粉嫩的脸颊,恰似一朵在晨露中静静盛开的莲花,纯净而动人,纪濯只觉心底深处仿佛有丝丝甜蜜悄然蔓延开来,如涓涓细流,流淌于心田。 自那日听闻林熙禾已与叶云帆断绝关系之后,纪濯对她的关怀与照料便愈发细致入微。 每日里,两人不是在家一同晒太阳,享受静谧的时光;就是漫步于林熙禾家附近的山林之间,听风声鸟鸣,看云卷云舒。 而林熙禾在这段时日里,也似变了个人一般,将自己的性子收敛得极好。 她总是笑语嫣然,说话轻声细语,尽显温柔之态,还时不时地对纪濯撒娇卖萌,全然不见往日的锋芒。 在她心底深处,有着自己的盘算:且先这般随意撩拨,只要能顺利达成这 “拿下第一阶段” 的小目标就好。 毕竟在她所知的故事走向里,待日后真正的女主出现,自己恐怕就会被男主纪濯渐渐遗忘在脑后,所以此刻也无需太过矜持。 于是,林熙禾瞅准纪濯高兴的时机,又三番五次地试探询问纪濯是否对自己怀有别样情愫,可纪濯每一次皆是神色平静,矢口否认,未曾吐露过半分心声。 这夜,万籁俱寂中,林熙禾于睡梦中梦见自己一百两银票不翼而飞了。 她顿时觉得,天塌了! 竟从噩梦中惊惶失措地睁开双眼,醒来的瞬间,意识还有些模糊,待稍稍清醒,她下意识地侧过身去,却惊觉隔壁床的纪濯竟不见踪影。 只剩下空荡荡的被褥。 她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暗自思忖,难不成是起夜去了? 可就在此时,寂静的院子里隐隐传来阵阵低语声,那声音在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林熙禾的好奇心瞬间被勾了起来,可恐惧也如影随形。 她的内心在挣扎,一方面实在想知道外面发生了何事,另一方面又害怕会撞见什么可怕的场景。 犹豫再三,她还是鼓足了勇气,决定一探究竟。 她轻手轻脚地挪下床榻,双脚踩在冰冷的地面上,因害怕发出声响而不敢穿上鞋子。 她猫着腰,小心翼翼地走到门后,将眼睛凑近门缝,努力向外张望。 果见庭院之中有两个模糊的身影在朦胧的月色下晃动。 紧接着,她把耳朵紧紧贴在门缝上,大气都不敢出,仔细聆听着外面的对话。 “还有一事,动手之人已全部找到。”一个略显低沉的声音传来,语气中带着敬畏。 “多少人?”纪濯的声音冷峻,透着一股威严。 “三十二人。”那下属的回答干脆利落。 “不留活口,将他们的人头都送回各自家中。” “是。” 林熙禾听到“杀人”二字,尤其是还要将人头送回去,顿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心头。 她双手紧紧捂住嘴巴,生怕自己会发出一点声音。 她记得在书中似乎有过这样一段情节,纪濯这般行事,乃是在清理那些对他下手之人。 可尽管心里明白,可书中冰冷的文字与此刻当面偷听到的真实场景相比,那感觉却有着天壤之别。 书中的情节不过是虚幻的故事,可如今,这残酷的现实就在眼前,那股强烈的冲击感让她的内心久久无法平静。 她害怕纪濯发现自己偷听,又困惑于纪濯平日里温和表象下隐藏的狠厉,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去把我刚刚吩咐的事情查一下。” 纪濯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林熙禾混乱的思绪。 “是,属下告退。” 随后,只见那个身影身形一闪,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纵身一跃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第29章 佯装单纯瞒过去 林熙禾心里“咯噔”一下,当下便想着赶紧跑回床上,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可她又不敢弄出太大动静,只能强自镇定,轻手轻脚地往床边挪去。 然而,她才刚迈出几步,还没来得及靠近床铺,纪濯就已经推门而入。 那推门的声响颇为响亮,显然并非是刻意要悄悄行事的模样。 一进屋,林熙禾只听得一阵轻微的衣料摩擦声,紧接着,屋里原本昏暗的蜡烛竟被纪濯隔空点亮了。 光芒瞬间驱散了黑暗,也让林熙禾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她急忙开口解释,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慌张:“我尿急……” 纪濯微微挑眉,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怎么不去?” “刚下床。”林熙禾硬着头皮回答道。 “那去吧。”纪濯的语气平静无波。 “又没尿了。”林熙禾说完,便匆匆忙忙地钻回了被窝,背对着纪濯,心里犹如小鹿乱撞。 林熙禾的心在胸腔里剧烈跳动,她紧紧闭着双眼,妄图让自己镇定下来,然而,刚刚偷听到的那番对话在她的脑海中不断盘旋回荡。 “杀人”“一个未留”“送回各家”,这些血腥冷酷的词句如同尖锐的刺,深深扎进她的意识里,令她周身泛起彻骨的寒意,忍不住瑟瑟发抖。 突然,一个可怕的念头如闪电般划过她的脑海。 她想,纪濯平日里在自己面前的温柔体贴、关怀备至,怕都是伪装出来的吧? 他实际上就是书中那样是个内心暴戾、冷酷无情的人?纪濯之前以为自己对他的过往一无所知,所以他才装作一副人畜无害的好人模样。 可万一他和刚刚那个人在交谈中透露了什么重大机密,而自己偷听的事情又恰好被他察觉了呢? 虽说自己并未听清什么关键秘密,但纪濯若是误会自己听到了重要内容,那可如何是好? 他会不会为了保守秘密而杀自己灭口? 这个念头一旦滋生,便如野草般疯狂蔓延,占据了她整个思绪。 不行! 绝对不能坐以待毙,她必须想办法自证清白。 于是,林熙禾强装镇定,佯装生气地坐起身来。 就在这时,林熙禾转身,却惊愕地发现纪濯正无声无息地坐在床边,眼神复杂的看着自己。 此前,纪濯的手下前来汇报事情,两人起初的确交流了一些至关重要的事情。待纪濯听到屋里的动静时,前来汇报之人已经说得差不多了。故而即便纪濯发现了屋里的动静,仍有条不紊地吩咐完了剩余事务,才让那人离开。 纪濯本想着,既然今日被林熙禾撞见了,那便索性向她坦白一切。 只是回屋后却发觉,林熙禾的举动有些反常。 纪濯就静静地坐在床边,心中暗自思忖,究竟该从哪里开口向林熙禾解释。 “你看什么看?” 林熙禾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拔高,带着几分恼羞成怒的颤抖,试图以此来掩饰内心的慌乱与恐惧。 “你都听到了?” 纪濯的语气平静无波。 可在林熙禾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暗自思忖,果然,纪濯已经知晓自己偷听之事了。 “听到什么?我就听见你在外面跟人说话了,具体是什么,那么远,我怎么听得见。你做了什么事情怕人听到?” 林熙禾在心里不断给自己打气,告诉自己,哪怕心里再虚,气势上也绝不能输,一定要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 “没听到?那你如今慌什么?” 纪濯本是一句关切的询问,可在草木皆兵的林熙禾耳中,却好似句句都在旁敲侧击,意图逼她就范。 “你....... 你怎么好像有理呢?你是不是记得自己是谁了?” 林熙禾强作镇定地质问道。 见林熙禾这样,纪濯缓缓起身,来到在林熙禾面前坐下。 林熙禾的身体瞬间紧绷如拉满的弓弦,下意识地往后挪了挪,眼神中满是警惕与不安,心中不停地呐喊:他不会真的要杀我灭口吧? 纪濯抬眼便望见林熙禾满是防备地凝视着自己,犹如惊弓之鸟,慌乱中又带着一丝倔强。他的双眉不由自主地轻轻皱起,似有一团疑云在心头缭绕。 “你为何这样?” “你别过来,我可不怕你!” 见林熙禾这般模样,纪濯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既觉好气又觉好笑。 然而,思绪却拉扯回半月之前,那时林熙禾的态度毫无征兆地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他不得不承认,这段日子相处下来,自己已被林熙禾的一举一动深深牵绊,可这女人前后判若两人的转变实在太过突兀,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在迷雾中穿梭,朦胧、虚幻,难以捉摸其真心。 此刻,望着眼前惊慌失措的林熙禾,纪濯心中突然萌生出一个念头,决定试探她一番,若是能借此洞悉她的真心,确认她对自己的情愫并非虚情假意,那日后自己便能毫无疑虑地与她相伴。 “不怕我?既然你已听到我的秘密,看来,我留不得你了。” “不能……留我?是……”林熙禾的脸色刹那间褪去所有血色,变得如纸一般煞白,双唇也止不住地微微颤抖,好不容易才从喉间艰难地挤出几个音节。 “是灭口的意思。” 纪濯静静看着林熙禾,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最细微的表情变化。 “灭口?” 林熙禾听闻此二字,浑身的血液仿若瞬间凝固,寒意从脚底直窜上心头。 她不想死。 她心中暗自思忖,这才是书中所描述的那个冷酷无情、手段狠辣的纪濯,前些日子在自己面前所展现出的温柔体贴,全都是伪装出来的假象罢了。 而且自己又不是女主,一个路人甲而已,男主还不是说杀就杀了! 纪濯微微颔首,面无表情地轻点了点头:“灭了你的口,念在我们相识一场,你还有什么遗言?” 林熙禾求生的欲望瞬间爆棚,她自然是不想死,于是立刻强装出一副楚楚可怜、苦苦求饶的模样:“能不能不灭?我也并非外人呀。我在门后,真的什么也没听见。” “你不是外人是什么?” “我是你的人啊!”林熙禾急切地喊道。 “噢?” 纪濯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那语调上扬的尾音,却让林熙禾心中一阵恼怒,暗自咒骂:噢你个头! 可嘴上却依然不敢有丝毫懈怠:“我一直都是你的自己人!咱俩这段时间不是已经你侬我侬,浓情蜜意了吗?” “有吗?”纪濯似乎不为所动,继续追问。 “有!我我我……我心里一直倾慕你,你是知道的?” “你倾慕我?我记得你往日对我很是厌烦。”纪濯的语调中带着一丝调侃,可那眼神却依旧紧紧地盯着林熙禾,不放过她任何一丝表情变化,试图从中找出破绽。 “我之前是不好意思说,我对你是日久生情!”林熙禾说着,其实哪里是不好意思说,只是一直说话都保留余地 ,让自己日后好抽身。 “阿濯!我是喜欢你而不自知,那日你要走,我才发现,我已经喜欢上你了,才舍不得你走。” “林熙禾,你当真爱慕我?” “爱慕!” 对纪濯而言,这无疑是林熙禾又一次直白的表白。 望着她那副紧张慌乱却又努力诉说着爱意的模样,纪濯只觉她的话语似有一种奇异的魔力,如涓涓细流,缓缓淌入他的心间,泛起层层涟漪。 他的目光像是被磁石吸引一般,紧紧地锁住林熙禾。 只见烛光摇曳之下,她那白净无瑕的面容宛如羊脂美玉,散发着柔和的光晕,在这光影交错间,更显楚楚动人。再看她那微微颤动的唇瓣,恰似娇艳欲滴的樱桃,鲜嫩而诱人,仿佛有一种无形的魔力在召唤着他。 纪濯往前一点,林熙禾便退后一点。 见林熙禾后退,纪濯的拉着的林熙禾的手一用力,另外一只手直接按在了林熙禾的后脑勺,在林熙禾还没有反应之时,直接吻上了她的唇瓣。 林熙禾想挣扎,立刻伸手去推纪濯,可纪濯的身体纹丝未动,嘴上却一点点在掠夺。 直至林熙禾的呼吸变得急促,才肯放开她。 纪濯沉溺于那温柔的触感之中,只觉林熙禾的唇瓣娇嫩软糯,带着令人沉醉的芬芳。 他的心中涌起无尽的眷恋,怎么也吻不够。 而林熙禾甫一挣脱,便下意识地呸了几口。 她伸出手背,慌乱地在唇上用力一抹,似要抹去那残留的炽热与羞意。 摸了两下后,她才猛地抬起头,却惊愕地发现,刚刚还目光炽热、深情凝视着自己的纪濯,此刻脸色已骤然大变,犹如乌云密布,眼中满是怒火与质疑:“林熙禾,这就是你的真心?” 显然,她方才的举动深深触怒了纪濯。 林熙禾心中一紧,可脑海中却迅速闪过一个念头,当下便装作一脸无辜的模样,大眼睛里盈满了疑惑与委屈:“好好说话,你为什么要咬我!” “咬你?你竟不懂我在做什么?” 纪濯又气又急,声音不自觉地拔高,带着几分难以置信。 “你第一次见我,就咬我!今日我好好跟你说话,你又咬我,我娘说了,被人咬肚子里就会有小娃娃的。我要不呸出来,我就会有你的小娃娃。” 林熙禾一本正经地说道,眼神中带着一丝懵懂与纯真,那模样让纪濯一时竟有些愣住。 纪濯听闻此言,心中的怒火仿若被一盆冷水浇灭,瞬间消散了几分。 他细细打量着林熙禾,心中暗自思忖,难道竟是自己误会了? 这个平日里看似泼辣、能说会道的姑娘,就是嘴上厉害?难道竟对男女之事一无所知? “呜呜呜,现在好了,我真的成你的人了,你要对我日后负责了!” 林熙禾抽抽搭搭地哭诉着,那模样既可怜又可爱,让纪濯心中五味杂陈,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 “林熙禾,你多大?” “十六。” 林熙禾带着哭腔回答道。 “你往日家中没有嬷嬷、奴婢教过你这些事?” 纪濯继续追问。 “什么事?” 林熙禾眨着眼睛,一脸茫然。 纪濯被这突如其来的反问噎住,话语戛然而止。 他心中暗忖:算了。 诸多女子往往于成婚之前才对这些私密之事有所了解,而此刻眼前的林熙禾,观其模样,似是全然懵懂无知。 况且林熙禾此前提及 “小白脸” 时,也仅仅表明是陪聊陪吃饭的用途,她似乎真的仅知晓这些浅显之事,对男女情事上是茫然不知的。 想到此处,纪濯脸上的怒意渐渐褪去,修长而白皙的手指轻轻扶上了林熙禾的脸,动作温柔而宠溺:“既是我的人了,日后,我定对你负责。” “那你还灭我口吗?” 林熙禾怯生生地问道。 “若是灭了你,我往后吻谁去?” “你怎么还要吻我?” 林熙禾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她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我是个正常的男人,我们孤男寡女,互相爱慕,又许了以后,我只吻你,已是克制。” 纪濯说话间,拇指便在林熙禾的唇瓣上轻轻摩挲着,动作轻柔得如同在触碰最娇嫩的花瓣。 “而且,亲这里,是不会有娃娃的,不如你这次别呸出来试试。” 说罢,纪濯缓缓靠近,又吻了上去。 这次他的动作轻盈得如同一片羽毛飘落,显然是怕会惊到林熙禾一般,只是带着无尽的温柔与眷恋,在她的唇上轻轻辗转。 林熙禾只觉那触感陌生而奇异,一种从未有过的酥麻感顺着唇瓣蔓延开来。 她心中满是不自在,身体也微微紧绷起来,可此刻的她不敢有丝毫反抗,生怕再度触怒纪濯,只能强忍着内心的异样,紧闭双眼,由着纪濯在自己唇瓣上温柔地索取。 第30章 态度冷淡心生疑 “你放开!我难以呼吸了。”林熙禾奋力推开了纪濯。 纪濯带着满心的不舍,缓缓从林熙禾唇上移开:“你就不能边呼吸边与我亲昵吗?” “不能,我不会,你回那边去!”林熙禾手指向另一张床榻。 纪濯虽仍觉意犹未尽,然瞧见林熙禾那涨得通红的小脸,终究还是依从了她的话语,转身回到自己床上。 待躺下之后,他伸手熄了灯烛。 黑暗之中,两人皆圆睁双眸,毫无困意。 “你难道对我的身份毫无好奇之心吗?”纪濯到底还是按捺不住,率先打破沉默问道。 林熙禾早在听到他与手下的交谈时,便已知晓纪濯已然恢复了记忆,至于是原本就未曾失忆,还是刚刚才恢复,她此刻实在无心探究。 “你若想说,便自行道来。”林熙禾语调平平地回应。 纪濯听闻这冷淡的语气,不禁反问道:“你可是在埋怨我,对我有所隐瞒?” 林熙禾沉默不语。 纪濯便自顾自地解释起来:“你救我之时,我正遭人追杀,起初不过是想寻个由头留下来养伤,后来不告知你,是怕你知晓这些后心生畏惧。” 林熙禾敷衍道:“知道了,我困乏了。” 纪濯顿时着急起来:“你难道不想知晓我的姓名?年龄?来自何方?是何身份?” 林熙禾心中暗自思量,自己其实已然知晓。 但她还是启唇问道:“你能告知于我吗?” “我名叫纪濯,年方二十一,乃京城人士。任职都御史。” 起初,纪濯位居二品都御史之职,然在短短一年之内,便一路高升,荣登太傅之位,最终成为当朝首辅,权势倾天。 不过,林熙禾很快便抑制住内心的好奇之意,告诫自己莫要过多探问。 毕竟,他们二人最终不过是殊途同归罢了。 “我知晓了。” 纪濯听闻林熙禾那冷若冰霜的回应,仿若被兜头浇了一桶寒彻骨髓的冰水,满心的热忱瞬间被冻结。 他在心底暗自思忖,定是她听到自己此前的欺瞒行径,生气之下才对自己这般不理不睬。 纪濯回忆父亲往昔哄母亲的种种情状,心下笃定此刻唯有主动凑上前去,方有化解这僵局的可能。 于是,他计上心来,佯装不经意间手上猛地使力,身下那原本就不太牢固的门板,在他蓄意为之的大力作用下,“咔嚓”一声干脆利落地断成两截。 毫无防备的他顺势整个人重重地摔落在地,发出一阵颇为响亮的动静。 林熙禾闻得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心脏猛地一缩:“受伤了没有?这门板怎会突然断裂?” “你老是爱买些粗制滥造、质次价廉的玩意儿,不断才怪。哎哟,我的腰。”纪濯眉头紧皱,双手紧紧捂着腰部,嘴里不停嘟囔着,眼角的余光却偷偷地瞄向林熙禾,暗自留意她的动作。 林熙禾听到纪濯的痛呼,赶紧下了床,上前搀扶起纪濯,随后燃起蜡烛。 目光扫过那已然坍塌得不成样子的“床榻”,心里清楚这门板算是彻底报废了,嘴上却仍忍不住埋怨道:“你是不是平日里贪吃贪睡,把自己养得膘肥体壮,竟把门板都给压垮了。” “哎哟,我的腰。”纪濯假装痛苦,嘴里哼哼唧唧地叫个不停。 “很疼吗?”林熙禾见他这般模样,有些无语的问道。 “疼,快扶我躺下。” 林熙禾扶着纪濯在自己床上安置妥当,说道:“还有扭伤的药,我去取药来给你涂一些。” “多谢禾儿。”纪濯嘴角微微上扬,眼中满是得逞的笑意。 “禾你个头!这称呼肉麻死了。”林熙禾一边在药箱里翻找着药物,一边满脸嫌弃地吐槽。 “那唤你熙儿好不好?”纪濯试探性地轻声问道,目光如炬般紧紧盯着林熙禾。 “我看你是不疼了。”林熙禾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手上动作不停,径直掀开纪濯后腰处的衣物,手指随意在腰间一处按压,问道:“这里疼吗?” “疼。”纪濯装模作样地应道。 “这里呢?” 林熙禾换了个位置继续按压。 “也疼。” “那这里呢?” “哎呀!这里疼得厉害。”纪濯故意夸张地大声呼痛,眼角的余光却始终没有离开林熙禾的脸。 “就这么点高度,竟然摔成这样,你那武功怕是白学了。”林熙禾嘴上依旧不依不饶,可手上的动作却愈发轻柔,生怕稍微用力就会加重他的“伤势”。 当她那冰凉的指尖轻轻触碰到纪濯后背时,纪濯顿觉一股暖流自心底涌起,瞬间传遍全身,浑身燥热得厉害,心也如同小鹿乱撞般怦怦直跳。 这不能让心仪之人在自己身上乱摸,容易擦枪走火。、 “别涂了。我感觉好多了。” “这边还没涂呢。”林熙禾说道。 “不用了,太冷了,我受不了。”纪濯说完,急忙拉过衣服盖在身上,一个转身躺了下来。 心里暗自庆幸,这下总算是能名正言顺地睡在她身边了。 林熙禾见他如此坚持,也不再勉强,默默将药瓶收拾好,放回药箱之中。 林熙禾转身径直走向那已然坍塌的床边,利落地将放置在旁的两个凳子挪开,重新在地上铺摆整齐。 纪濯原本满心以为林熙禾是去取被子,未料想她竟将门板在地上重新靠合在一起,仔细铺好后,转身面向纪濯,语气不容置疑地说道:“快下来睡。” “我不去!”纪濯不假思索地拒绝道。 “赶紧给我下来,你难道还想霸占我的位置不成?”林熙禾提高了声调。 “我不去,地上太过潮湿。”纪濯皱着眉头,一脸不情愿。 “睡一天而已,又要不了你的命。”林熙禾双手抱胸,寸步不让。 纪濯瞧见林熙禾身着单薄衣衫站在床畔与自己僵持不下,他直接翻身下床,大踏步上前,一把将林熙禾轻轻抱起来,放在床上,随后迅速扯过被子为她盖上,自己则顺势钻进了被子里。 “你这腰这么快就好了?” 林熙禾刚欲挣扎反抗,便听到纪濯在耳畔低声说道:“对不起,我不该骗你,我生平最厌恶的便是被人欺骗,可我却欺骗了你。” 纪濯双臂微微用力,将林熙禾紧紧禁锢在怀中,继续喃喃道:“过往种种,皆是我的过错,从今往后,我们彼此不再相欺,可好?” 稍作停顿后,他又轻声问道:“熙儿,跟我回京好不好?” 第31章 顺利完成一阶段 突然,时间在这一瞬间戛然而止。 林熙禾的眼前蓦地亮起一盏散发着奇异光芒的灯泡。 紧接着,一个冰冷的机械声在她的脑海中响起:【亲爱的宿主,第一阶段“情根深种”已顺利完成。】 完成了? 纪濯真的爱上自己了? 这一切居然如此迅速? 林熙禾的心中满是惊愕与疑惑。 可细细想来,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她平日里看过的那些电视剧里,男主对女主一见钟情、一眼万年的桥段数不胜数。 更何况,原主本就生得一副倾国倾城的绝美脸蛋,纪濯会心动也并非全然意外。 只是,林熙禾的内心深处却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怪异感觉,她此刻满心只想着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后面我还有任务吗?我只是个路人甲,你们可是说过会让我回去的!”林熙禾大声呼喊着,然而,她的话音刚落,那莫名出现的灯泡和诡异的声音便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林熙禾心中一惊,赶忙紧紧闭上了嘴巴。 时间又开始流逝。 纪濯见林熙禾突然沉默不语,心中不解,再次开口轻声问道:“熙儿。你愿意同我一道回京城吗?” 林熙禾听着纪濯那温柔而又带着些许忐忑的话语,心中的愧疚之感汹涌而起,难以抑制。 她安慰着自己:你回到京城之后,女主定然也会随之出现,到那时你们自会沿着既定的感情线发展,想必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将我彻底遗忘。 如今自己需要完成的任务已然达成,此刻断不能让纪濯对自己再生出更多情愫,否则日后必定难以收拾残局。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京?”林熙禾强作镇定地问道。 “最多一月。”纪濯如实答道。 “我在这村子里住得颇为惬意,并不想去其他地方。我困了,有什么事情明日白天再说吧。”林熙禾言罢,便缓缓闭上了双眼,佯装出一副疲惫不堪的模样。 “你这是何意?”纪濯望着眼前这个令自己捉摸不透的女子,心中满是困惑,全然不明白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林熙禾敏锐地听出了纪濯话语中的那一丝怒气,无奈之下,只得再次睁开双眼,解释道:“我买下这屋子的时候,村里的长辈曾对我说,待到春日来临之时,旁边的山坡上便会山花烂漫,那番美景我还未曾领略过,心中实在是不舍得离开。” “山花竟比我还要重要?”纪濯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不满。 “我便是因为喜爱这山花,才选择了这个村子。你该不会连这点时间都等不了吧。好了,你别再说了,我真的困了。” 林熙禾说完,便再次紧紧闭上了眼睛,不再理会纪濯。 纪濯虽想要反驳,可当他低头看着怀中那安然闭目的女子,千言万语瞬间如鲠在喉,所有的话语都被他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家中的存粮与蔬菜在今日已然消耗得所剩无几,明日怕是必须得进城采购一番才行。 只是一想到与纪濯那诸多亲密的举动,此刻自己仍安然躺在纪濯怀中的这般情形,林熙禾的心中便满是纠结与困扰。 她实在不知该如何去面对叶云帆,这做渣女的滋味当真是不好受,她只觉此刻自己犹如置身于烈火与寒冰的双重煎熬之中。 她紧闭双眼,试图让自己入睡,可脑海中思绪万千,怎么也无法平静。 而头顶上方的纪濯,此刻呼吸亦是紊乱无序,想来他与自己一样,皆是心事重重,难以入眠。 林熙禾在心中将自己的这些烦心事一遍又一遍地细细梳理,却始终理不出一个清晰的头绪来。 次日,林熙禾顶着一脸的疲惫,雇了周婶子家的驴车前往城里。 她心里盘算着,先把菜买好,之后再去找叶云帆。 她觉得,若是不主动去找叶云帆,叶云帆定会担忧自己,没准还会径直找到家中来。 可真要去找他,自己又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 犹豫了很久,才到了林家医院门口。 而叶云帆见到林熙禾的那一刻,脸上瞬间绽放出极为灿烂的笑容,满是欢喜。 他匆匆跟自己的父亲打了声招呼,便兴高采烈地与林熙禾一同出了门。 两人并肩走在道路之上。 “林姑娘,近来一切可好?”叶云帆率先开口问道,眼神中透着关切。 “嗯。”林熙禾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上次见你喜爱吃辛辣口味的菜肴,这些日子,我又在城中寻觅到了两家颇具特色的馆子,我带你去尝尝,如何?”叶云帆满怀期待地说道。 “我今天不……”林熙禾刚欲拒绝。 “怎么了?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叶云帆一眼便察觉到了林熙禾的异样,脸上顿时写满了关怀。 林熙禾望着叶云帆那真诚而又充满担忧的面容,心中一软,最终还是没能狠下心来拒绝。 “那便去吧。” 路上,叶云帆察觉到林熙禾情绪有些异样,她的眼神中似有忧愁与纠结若隐若现。 然而,既然林熙禾不愿主动倾诉,叶云帆虽心中满是疑,却也不便多问,只是默默地陪伴在她身旁,偶尔投去担忧的目光。 行至用膳之处,只见楼下大厅早已座无虚席,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恰逢此时,二楼的一间雅间刚好空出。 两人遂拾级而上,步入雅间后,便开始点菜。 林熙禾见气氛略显沉闷尴尬,心中暗自思忖,这本就是自己的问题,怎能让叶云帆一直迁就自己? 于是,她赶忙主动打开话匣子:“这家店生意可真是兴隆。你是如何寻觅到此处的呀?” “这几日闲暇之余,我便在城中四处探寻,品尝各类美食,偶然间发现了这家店。还有一家也别具风味,只是位置稍远些,下次我再带你前去领略。”叶云帆微笑着回应道。 “嗯,改日若有机会,便由我来做东,请你。” “林姑娘这是要与我生分了吗?还是不愿同我出来?”叶云帆微微一怔,脸上闪过一丝失落。 “啊?不是……是我自己有些事情……”林熙禾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解释。 “没关系的,林姑娘。人皆有自己的心事与秘密,若我能助你一臂之力,你尽可告知于我;若是不便言说,那也无妨。此刻且先安心用膳,若是带着愁绪用餐,怕是会积食难受。”叶云帆善解人意地说道。 林熙禾见他如此通情达理,心中既感激又愧疚,也只能暂且放下心中的纠结,既来之,则安之。 两人闲聊之际,菜肴陆续上桌。 林熙禾望着那色香味俱佳的菜品,有了些许食欲。 在家中用餐时,纪濯的厨艺虽有所进步,却也仅仅只会烹制一些基础的菜肴,好久都没有见过这些精致的吃食了。 “来尝尝这个麻辣鳝片,他家做得极为鲜嫩可口。”叶云帆说着,便夹起一块放入林熙禾的碗中。 “嗯,你也吃。” 就在林熙禾刚将鳝片送入口中之时,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门被人大力推开。 紧接着,一个身影从屏风后闪出,随后门又被重重关上。 林熙禾的动作瞬间僵住,待那身影缓缓走近,她定睛一看,只见一位身着华服之人正满脸寒霜地站在面前。 这人竟是……纪濯? 第32章 当面戳穿她谎言 林熙禾手中的筷子猛地一抖,“啪嗒”一声掉落在地,她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叶云帆瞧见来人竟是纪濯,先是一愣,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连忙起身,恭敬地行礼道:“拜见兄长。” 纪濯仿若未闻,径直迈着大步走向矮桌,旁若无人地坐在了一端。 他的气场仿佛带着一股凛冽的寒风,瞬间席卷了整个雅间。 此时的林熙禾,只觉心猛地一揪,慌乱如麻。 叶云帆见纪濯对自己的行礼毫无回应,尴尬地僵在原地片刻,才缓缓地坐回自己的位置。 林熙禾偷偷抬眼望向纪濯,却被他那冰冷如刀、似要杀人的眼神惊得打了个寒颤,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般,半晌说不出话来。 “兄长,对不住,今日是我执意要带林姑娘出来用膳……”叶云帆硬着头皮说道。 “兄长?”纪濯嘴角微微上扬,溢出一声充满嘲讽的嗤笑,那笑声如冰刀般在寂静的雅间中划过,让叶云帆不禁打了个冷颤。 叶云帆捕捉到纪濯眼中的轻蔑,心中一慌,急忙改口道:“林公子。对不住,我私下带您妹妹出来。” “妹妹?” 纪濯面无表情地重复着这两个字,声音冷得仿佛能将空气冻结。 叶云帆满心困惑,完全不明白这称呼究竟哪里出了问题,只觉脑袋里一片混沌。 纪濯修长的手指缓缓抬起,轻点着桌面,“笃笃笃”的敲击声,一下一下,好似重锤般狠狠砸在林熙禾的心尖上。 整个雅间的气氛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林熙禾,你是谁的妹妹?”纪濯的声音低沉而冰冷,犹如从地狱传来的审判,“谁又是你的兄长?” 林熙禾的目光紧紧锁在纪濯那敲击桌面的手上,全身的肌肉不由自主地紧绷起来。 她想起书中曾描述过,纪濯只有在极端恼怒的情况下,才会有这样的小动作。 她拼命地在心中告诫自己要冷静,可双腿却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见林熙禾依旧沉默不语,纪濯的脸色愈发阴沉,猛地拔高了声调,厉声喝道:“说话!” 林熙禾嘴唇微微颤抖,艰难地张了张嘴,却仿佛喉咙被什么东西死死卡住,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她的目光与纪濯那双燃烧着盛怒火焰的眼睛交汇,那眼神中的怒火几乎要将她吞噬,可她又深知自己无法在纪濯面前继续装聋作哑。 她深吸一口气,极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与哀求:“能……能不能让叶大夫先走?” 纪濯听到这句话,嘴角猛地一扯,露出一个充满自嘲与讥讽的笑:“呵!” 那笑声中满是苦涩与愤怒。 “林姑娘,今日你本无意前来,只是碍于情面不好拒绝我,此事全然是我的过错。”叶云帆满脸愧疚地说道,随后他转向纪濯,诚恳说道:“林公子,我是真心倾慕林姑娘的,我知晓您或许觉得她年纪尚小,可我愿意等待。只是还请您莫要与林姑娘生气。” “可笑。”纪濯根本不理会叶云帆的话,双眼紧紧盯着林熙禾。 “林熙禾,你与我到底是什么关系?说!” “能不能先让叶大夫离开,他与这事毫无关联。”林熙禾试图转移话题,声音中多了几分焦急。 “毫无关联?毫无关联你为何骗他你是我妹妹?你是我妹妹吗?”纪濯步步紧逼,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砸在林熙禾的心口。 叶云帆听到这里,心中猛地一震,他如何能听不出纪濯的言外之意。 “你们不是兄妹?林姑娘,你们不是兄妹?”叶云帆瞪大了眼睛,满脸震惊与难以置信,他的身体微微摇晃了一下。 “对不起,叶小大夫,能不能请你先回去。”林熙禾强装冷静,可那微微颤抖的双手却出卖了她内心的慌乱。 “你在怕什么林熙禾?怕他知道我们昨日还睡在一起?耳鬓厮磨?”纪濯犹如一只被激怒的嗜血豹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瞪着林熙禾,那眼神中的凶狠与占有欲让整个雅间的温度仿佛瞬间降到了冰点。 不是兄妹? 睡在一起? 耳鬓厮磨? 叶云帆听到这话,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眼中满是不可思议,他的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被这巨大的冲击噎得说不出话来。 纪濯见的双眸犹如两团燃烧的烈焰,从牙缝中挤出的话语冷硬似铁:“林熙禾,我最后问你一次,你我之间到底是何种关系?” 林熙禾知道若任由这场僵局持续恶化,叶云帆必定会深陷其中,遭受无妄之灾。 她紧咬下唇,很久才下定决心主动坦白认错。 “是我错了,纪濯。我实在不该两头欺瞒你们。” 林熙禾的嗓音带着几分难以抑制的颤抖,却又透着一股破釜沉舟的决绝,“我与你并非兄妹,之前那般说辞,只是出于…… 一些无奈的缘由。而面对叶大夫,我同样隐瞒了事实真相。” “缘由?你最好给我一五一十地说清楚。” 林熙禾缓缓低下头,不敢与纪濯的目光对视,脑海中飞速运转,思索着如何措辞才能稍稍安抚眼前这盛怒之人。 “我…… 我本是一个无依无靠之人。初至此处,我只想着能在这陌生之处寻得一处安身之所,便在你们身上两头下注。” 叶云帆此时也渐渐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他凝视着林熙禾,眼神中满是痛苦。 “林姑娘,你为何要这般行事?你可晓得,我对你一片真心,你却始终在欺骗我?” 林熙禾心中涌起一阵浓烈的愧疚:“叶大夫,我真的万分愧疚。我从未曾料想会将事情搞到如此糟糕的境地。” 纪濯见两人这般,恨不得当场就了解了他们,只是尚存的离职让他保持最后一份情绪,纪濯呼出一口气对着叶云帆说道:“你现在知道了,可以滚了。” “我......”叶云帆此刻也不知道怎么面对,但是看见纪濯脸上的冷意,他不敢多言。 “滚,还是死?” 林熙禾见状,心急如焚,她顾不得许多:“叶大夫,求你快走,不要在这里停留了,否则真的会有性命之忧!” 见叶云帆还是没有动作,只能继续说道:“叶大夫,是我对不住你。日后有机会我必登门道歉,今日还请叶大夫先行离开。” 尽管叶云帆心中有气,但见林熙禾这般,他还是起身,径直出了门。 事实就摆在眼前,能有什么可说的。 林熙禾心里清楚,此刻无论自己如何巧言令色,都难以浇灭纪濯心中的怒火:“纪濯,是我骗了你,但求你莫要迁怒于叶大夫,这一切的过错皆在我一人,与他毫无干系。” 纪濯却仿若未闻,丝毫不为所动:“你觉得你尚有资格与我讨价还价?” “你想怎么样?\" 第33章 破罐子自己摔 躲是决然躲不过去了。 林熙禾心中满是惶恐,却又强装镇定。 纪濯猛地伸出手,修长的手指如铁钳一般捏住林熙禾的下巴,那劲道极大,像是恨不得把她的下巴就此捏碎。 他的眼神中燃烧着熊熊怒火,咬牙切齿地说道:“我早知道你脸皮够厚,可今日你的所作所为,更是让我大开眼界。” 林熙禾心中害怕,却仍硬着头皮回应:“我只是想活下去,想好好地活下去罢了。我知道自己错了,可你能不能看在我曾救过你的份上,放过我?”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眼神里满是哀求。 “放过你?你不觉得这想法太过可笑吗?”纪濯冷哼一声,手上的力气丝毫不减。 “我不觉得可……笑,若不是我救你,你早就不在人世了。啊……疼……”林熙禾疼得皱起了眉头。 “这就疼了?”纪濯面无表情,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 林熙禾心中涌起一股倔强,使劲推开纪濯,大声说道:“你说我骗你,纪濯,你从没失忆,不也一直在骗我?”她的胸膛剧烈起伏着,眼睛紧紧盯着纪濯,用尽全力推开纪濯的手。 林熙禾捂住自己的下巴,继续说道:“你跟我在一起,你并不吃亏。如今既然事情都摊开了,你我以后老死不相往来便是。” “做梦。” 纪濯冷冷地吐出这两个字,随后站起身来,一步跨到林熙禾身前,大手一挥,一把拉起她的胳膊,拽着她就往外走。 见纪濯出来,守在门口的两个侍卫立刻跟在两人身后,一同下了楼。 林熙禾被纪濯拽得胳膊生疼,她忍不住低声呼喊:“轻点,疼!” 周围的食客们听到动静,纷纷将目光投向楼梯这边。 纪濯仿若未闻,将林熙禾拽到门口。 门外停着一辆装饰极为华贵的马车,纪濯毫不留情地直接将林熙禾拉上了马车。 在马车上,林熙禾心里想着,反正此刻反抗也无用,不如顺着纪濯的意思,于是便不再挣扎,也不再多问。 纪濯的脸色阴沉得可怕,那阴郁的神情仿佛能让周围的空气都凝结成水滴。 马车越行越快,道路也越发颠簸起来。 直至马车缓缓停下,车帘被轻轻掀开,林熙禾这才惊觉已然抵达自家门前。 纪濯动作敏捷,率先一步跨下马车,林熙禾则心怀忐忑,默默跟随其后。 她瞧见之前守在门口的那两名侍卫也一同跟了过来,待自己刚踏入家门,两人便迅速将院门紧闭,而后如雕像般守在院外。 纪濯阔步迈进院子,目标明确地径直走向院中的矮榻,那矮榻之上,此刻正放置着一个精致的锦盒。 林熙禾的目光触及那锦盒,心底涌起一阵难以抑制的恐惧,她暗自揣测,这盒子里该不会藏着什么毒蝎子之类的毒物,又或者是烈性毒药吧?不然,纪濯都那般盛怒了,为何还执意将自己带回这家中。 纪濯留意到林熙禾站在不远处,神色不复马车上那般无所畏惧,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弄,直接伸手打开了盒子。 林熙禾的视线瞬间被吸引过去,一眼瞥见木盒里的物件,心中猛地一惊,身体下意识地向前迈出一步。只见盒中所装,正是自己之前小心翼翼藏于葡萄架下的宝石,还有那一百两银票以及两枚碎银子。 林熙禾看着自己藏起来的财物,只觉没了这些钱财,往后的日子定会重归困窘,往昔的筹划皆成泡影,不由得又急又气:“你拿我东西做什么?” “你的东西?林熙禾,你这巧言令色的家伙,嘴里到底有没有一句真话?你不是说三个宝石才卖了三十两吗?”纪濯的声音充满了嘲讽与愤怒。 “宝石是你自己给我的,我怎么用自然是我的事情。我又没克扣你吃喝!”林熙禾鼓起勇气反驳道,尽管心里有些发虚。 “死不悔改,你还嘴硬是吗?”纪濯的眼神愈发冰冷。 “你凭什么拿我宝石,你答应过我的,等你伤好了就给我好多钱。我是做错了,可你也不能拿走我的钱啊。”林熙禾一边说着,眼眶里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实在不行,你就杀了我吧,反正没了这些宝石,我也没办法赚钱养活自己,迟早都是个死。” “你藏着这些宝石,是为了等我走后,好与那大夫双宿双飞?你真当我是可以被你随意玩弄的人?”纪濯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醋意。 “我没要玩弄你,但是你也不能拿我的钱。” 林熙禾在回来的路上就暗自思忖,纪濯既然还带她回来,应该不会轻易杀了她。她觉得纪濯虽然此刻看起来很吓人,但并不是那种残暴凶狠的人。 若是这次能彻底说清楚,两人就此断了关系,倒也是件好事。 毕竟自己的任务都已经完成了,她这个路人甲本就不该再有其他纠葛。 从此以后,只盼着能天高海阔,过着简单平凡、吃饱穿暖、无所事事的日子。 “纪濯,我不是非要跟谁在一起。或许在你眼里,我是个满口谎言的骗子,可我只是想躲在这里安稳地过一辈子。我是骗了你,不然你打我几下,出出气,然后我们就分开,好吗?”林熙禾用祈求的眼神看着纪濯。 纪濯听闻此言,心中的怒火瞬间如火山喷发。 他猛地将旁边的木盒打翻,里面的宝石瞬间散落一地,银票也飘落在泥泞之中。 林熙禾的眼神紧紧追随着宝石滚动的方向,随后又看向那飘落在泥泞里的银票,心中满是心疼与无奈。 “你想跟我散了?你简直是在做梦!”纪濯怒吼一声,起身大步走到林熙禾身前,打横将她抱起,朝着屋里走去。 “纪濯,你要做什么?放开我!”林熙禾惊恐地挣扎着。 “我给过你机会,你连个像样解释都不愿意给我!满口谎言!” “纪濯,你疯了,你放开我!”她拼命地扭动身体,然而无论她如何挣扎,都无法挣脱纪濯的怀抱。 最终,她被纪濯重重地摔在了床上。 林熙禾心中害怕,却不敢大声呼喊,她知道外面有人守着,即便招来人,也只会被拦下,根本无济于事。 纪濯怒目圆睁,如失控的蛮牛,双手粗暴地攥住林熙禾衣领,狠狠一扯,“嘶啦” 一声,布料绽裂。 其动作野蛮狠厉,似要将怒火倾尽于此,可也仅止于扯衣,再无逾矩之行。他呼吸粗重,胸膛起伏,目光紧锁林熙禾,愤怒中还夹杂着纠结与克制。 “纪濯!非得这样吗?你这个死变态。” 林熙禾双手用力推着纪濯的脸,可她整个人被压着,根本无法撼动对方分毫。 “这个时候,你还敢嘴狠?还敢骂我?你知不知道,你才是做错事的那个人!”纪濯冷哼一声,林熙禾的外衫已被他粗暴地扒开,露出了里面的中衣。 林熙禾又惊又怕,却仍倔强地将衣领子重新合拢在一起,试图遮挡住自己。 林熙禾的挣扎让纪濯愈发恼怒,他猛地一用力,直接将林熙禾的外衫彻底扯了下去。 几个来回。 林熙禾挣扎得累极了,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她慌乱地从一旁抓过被子,紧紧挡在自己的胸前:“行了,我,我不挣扎了。你能不能让我先去捡了银票?再回来?”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心里却在盘算着如何才能摆脱这困境, 先稳住他,只要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林熙禾,你在跟我开玩笑吗?!”纪濯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不是,我力气没你大,你真要我,我没办法阻止,我认了还不行吗?但是万一起风了,银票被吹走了,怎么办?” 林熙禾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诚恳,眼神却在偷偷观察着纪濯的反应。 “所以你是懂男女之事的?”纪濯眉头微微一皱,眼中怒意更盛,就连昨日也是在骗自己吗? 昨日被吻过便擦嘴,那便是真的真的厌恶自己的触碰了? “我知道啊,你马上又要咬人。你等我把银票捡回来,你随便咬,行吗?”林熙禾现在满心只想着让纪濯冷静下来,好给自己多拖延一点时间,她的手心全是汗水,紧紧抓着被子。 纪濯手上的动作渐渐停了下来,双手撑在林熙禾的两侧,目光紧紧盯着她的眼睛:“我们现在做的事,你与叶大夫,可曾有过?” “什么?他和我,手都没牵过,你不要造谣我。” 林熙禾急忙辩解,心中暗自叫苦,怎么又扯到叶大夫了,这可别再激怒他了。 “就你这样,还害怕我造谣?”纪濯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嘲讽。 林熙禾知道自己又触及到了可能让纪濯生气的点,于是赶忙岔开话题:“你若是不肯让我出去,你去把外面银票和宝石拿进来行吗?” 纪濯被这奇葩的脑回路气得一时语塞,胸膛剧烈起伏,过了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话:“你简直不可理喻!” 随后直接翻身下了床,气冲冲地大步走了出去。 林熙禾望着他离去的背影,长舒了一口气,纪濯不是书里的那样就好,虽然性子依旧霸道,但是终究没伤害自己。除了扯衣服外,亲都没亲自己自己一下。 林熙禾此时方得机会坐起身来,她看着自己那被撕坏的衣服,脸上满是窘迫,无奈地叹了口气,旋即匆匆拉过被子,将自己紧紧裹在其中。 不多时,纪濯折返归来,手中紧握着银票与宝石。 他的脚步略显沉重,眼神情绪复杂,既有盛怒之后的余韵,又有疑惑。 他径直走到林熙禾面前,一言不发地将宝石和银票猛地丢在她的身前,那动作带着几分泄愤的意味。 他心中暗自思忖:这女人,口口声声说在乎这些身外之物,倒要看看她究竟能贪婪到何种地步。 林熙禾并未回应,只是默默低下头,仔细清点着宝石的数量,确认无误后,心中稍安。 “你两头吊着我们,当真是为了钱?”纪濯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寂静,话语中透着浓浓的质问与不满。 此刻,他已然从方才的狂怒中渐渐冷静下来,理智开始慢慢回笼,然而心中的怒火却并未彻底消散,只是被他强自压着。 他在心里想道:她若承认只是为了钱,或许还能让我好受些,可若是还有其他缘由,自己定不会放过她。 林熙禾见纪濯这般模样,悄悄松了一口气。 但叶大夫本就无辜,她必须先将其从这趟浑水中解救出来。 她觉得自己在纪濯心中的形象怕是已然糟糕透顶,索性破罐子破摔,决心让纪濯看清自己自私自利的一面,最好能激怒他,令他当场拂袖而去。 “我起初以为你失忆了,而且你也不清楚自己的身世,万一你恢复了记忆,说走就走了,我怎么办?我昨日........我昨日知道你的身份,觉得还是你有钱。今日我便准备与叶大夫说,以后不来往了,谁知道你跟踪我。”林熙禾抬起头,直视着纪濯的眼睛,故作坦然地说道。 “你知道我的身份,所以选择了我?就去与那大夫断绝关系?”纪濯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闪过一丝异样。 “是的,我看上你地位高,还对我好。叶大夫自然是比不上你。我就是这样的人,在谁的身边能过得好,我就能和谁在一起。现在你看透我了,对我失望了?”林熙禾扬起下巴,眼神中带着一丝挑衅与无所谓,故意将自己说得极为市侩。 “我真想把你脑子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纪濯气得咬牙切齿,额头上青筋微微跳动,他实在难以理解林熙禾的行为。 林熙禾一听,直接用被子裹住头,只露个脸出来。 “您高高在上,我就是卑微到尘埃里的灰尘,你这样风神俊朗,英姿勃发,家世显赫的贵公子,能不能不要跟我计较。你放我行吗?”她的声音带着几分娇弱与可怜,可说出的话却又让人恨得牙痒痒。 林熙禾又继续说道:“你这样的公子,想找什么样女子的没有?遇到我,你就算你自己倒霉,行么?” 却在心里补充:倒霉是我才对,臭系统。*****系统! “你既然知道本公子这么好,为什么还不珍惜?!”纪濯双手抱胸,眉头紧皱,脸上满是怒色。 “我珍惜!我可太珍惜了!”林熙禾提高了声音,装作一副谄媚的模样:“我知道,男人都不能容忍这种背叛,更何况是你这样的。” 林熙禾说完,心里想着:快,顺坡下驴,转身就走! 等了一会,却听见纪濯问道:“那你为什么去说清楚的时候,不随便找个地方,还特寻个雅间?” 林熙禾也有点懵,怎么纪濯的意思有点奇怪? 自己都这样了,咋还不生气离开呢? 她心里暗暗叫苦,索性再自我贬低一点,让纪濯对自己一点好感都没有。 “我好吃啊!人家请我吃饭,我没忍住,我准备吃完再说,能骗一顿是一顿。” “你脸呢?林熙禾!”纪濯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他怎么也想不到林熙禾会说出这样的话。 “是你说,不能骗你!我不骗你,你又生气。那既然我说什么,你都生气,那你不要和我说话好了。” “我真是服了,我当初怎么看上的你。”纪濯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满是挫败感。 “你后悔了?”林熙禾问道。 这不是趁热打铁的好机会? 她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在枕头下摸索着,想要把玉佩还给纪濯,让纪濯现在就离开。 结果枕头下空空如也。 玉佩也被拿走了。这家伙倒是把自己家搜的一毛都不剩。 纪濯看着林熙禾的动作,冷哼一声:“哼?还惦记着我的玉佩?” “你这个人,非要搜刮的如此干净吗!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不懂吗?”林熙禾皱起眉头,气呼呼地说道。 第34章 妥协了 “林熙禾,你不要自己犯下错事,还在此处与我撒泼耍赖。”纪濯眉头紧锁,眼神中透着一丝恼怒,声音冷冽得如同冬日的寒风。 “做错了又怎样?你能奈我何?”林熙禾微微扬起下巴,心中笃定纪濯此刻定然不会轻易伤害自己,底气也足了些许,可微微颤抖的指尖还是泄露了她内心深处的一丝不安。 “我也不勉强你,给你两个选择。其一,把你腿打断,丢在此处,银票、宝石,我尽数带走。其二,跟我回京城。” 纪濯双手抱胸,身姿挺拔而冷峻,话语简洁明了,却如重锤般砸在林熙禾的心间。 “你这还叫不勉强我?”林熙禾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纪濯,心中满是愤懑与不甘。 “选择已然摆在你面前,究竟要如何抉择,你自己思量着办。”纪濯面无表情,眼神却如鹰隼般锐利,紧紧地盯着林熙禾。 林熙禾心中暗自思忖,选一那是决然不行的,她一想到那钻心的疼痛,还有日后可能面临的穷困潦倒,就不禁打了个寒颤。 可若是回了京城,女主一旦现身,自己又该如何应对? “你让我跟你回京,回京做什么?”林熙禾强装镇定,开口问道,声音却不自觉地带着一丝颤音。 “我还未想好,等我想好如何报复再说。”纪濯微微眯起双眸,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报复我?那我也不去,能不能给个第三种选择?”林熙禾决定使出美人计。 她一边说着,一边缓缓将被子掀开一角,伸手拔下自己的发簪,刹那间,如墨的青丝如瀑布般垂落在她那白皙的肩膀上。 她本想营造出那种美人出浴的迷人氛围,可刚一从被窝里探出身子,那股寒意便如潮水般袭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又赶忙缩了回去。 犹豫片刻后,林熙禾心一横,连带着被子,一点点地挪到纪濯身前。 她伸出手,紧紧拉住纪濯的手,手上暗暗用力,试图用这种亲昵的举动来软化纪濯的心,可微微颤抖的手指和慌乱的眼神,却将她内心的紧张暴露无遗。 林熙禾使出最大力气,本应该拽不动纪濯分毫,然而纪濯却顺着她的力道,缓缓在床边坐下。 林熙禾见机行事,趁势按住他的肩膀,用力一推,将他按倒在床上。 “这就是你所谓的第三种选择?”纪濯抬眸,目光中带着一丝戏谑与审视。 林熙禾毫不含糊,径直俯下身去,双唇径直印上了纪濯的嘴唇。 她心中暗自盘算,纪濯若以为自己仅会这般亲嘴,那便索性假装这就是美人计罢了。 毕竟此前也已亲过多次,多这一次,似乎也并无大碍。 纪濯首次见林熙禾这般主动,心中仍有怨气,嘴巴紧紧抿着,纹丝未动。 林熙禾亲吻片刻,见纪濯毫无反应,便微微张开嘴,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纪濯感受着林熙禾那生疏而又带着一丝怯意的亲吻,心中的情感瞬间如决堤的洪水,再也按捺不住,猛地一个翻身,将被动化为主动,把林熙禾牢牢压在身下。 但他又顾虑到林熙禾衣衫单薄,赶忙用被子将两人严严实实地遮盖起来。 他感受着林熙禾柔软的身躯,手下意识地开始缓缓试探。 林熙禾本意仅在亲嘴,岂料纪濯的心思全然不在此。 她惊慌失措,急忙伸手握住纪濯的手,试图阻止他的进一步举动。 可纪濯轻而易举地将她的两只手一并握住,举过头顶,仅用一只手便稳稳控制住。 “阿濯,我不是这个……”林熙禾心急如焚,心中暗自诧异,这男人难道不只是想亲一下吗? “林熙禾,今日可是你主动的,你休要怪我。”纪濯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压抑不住的欲望。 “不是,我就只是想亲一下,你快停下。”林熙禾眼眶泛红,声音带着哭腔。 “不停,你成了我的人,便再也不许去勾引他人。” “纪濯,你放开我,你若如此,我可要喊人了。”林熙禾奋力挣扎,声音愈发尖锐。 “你喊来谁,我便杀了谁。”纪濯冷冷抛下这句话,同时开始解自己的衣衫。 林熙禾瞅准这千钧一发的时机,用尽全身力气朝着纪濯的关键部位狠狠踢去。 纪濯顿时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恶狠狠地瞪着林熙禾:“你这女人,想让我断子绝孙吗?” 林熙禾佯装无辜,眨着眼睛说道:“怎么了?我是不小心的。” 言罢,趁机迅速缩成一团,又用被子将自己紧紧裹住。 纪濯缓了好一会儿,心中既羞且恼,自己方才动情之时竟遭此横祸。 可望着泪流满面、楚楚可怜的林熙禾,又不禁泛起一丝自责。这女人,明明是她先撩拨起自己的情思,如今却又这般惹人怜惜。 最终,纪濯默默将自己的衣服重新穿戴整齐。 “你这怂包,没想好,就不要主动招惹我。”纪濯眉头紧皱,眼神中满是恼怒,语气中带着几分咬牙切齿。 “谁让你非得动手。”林熙禾瘪着嘴,眼眶泛红,声音里也透着一丝埋怨。 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林熙禾,只给你这一次机会。” “能不能就这么算了?既然我都做了让你生气的事,你不理我不就行了。”林熙禾微微低下头,避开纪濯那炽热而又犀利的目光,双手不自觉地揪着被子的一角。 “不可能。”纪濯斩钉截铁地吐出这三个字。 “凭什么不可能?” “从你招惹我的那一刻,你就该知道我不可能这么善罢甘休。而且,你躲不了,逃不掉。跟我回京。”纪濯向前迈了一步,身上散发着一种强大的压迫感。 “我不去。”林熙禾虽然心中害怕,但仍硬着头皮回应道,只是那微微颤抖的声音出卖了她内心的不安。 “行,那你穿好衣服,稍后我叫人进来把你腿打断,我会让人通知那大夫来给你医治的。”纪濯面无表情地说道,说完便作势要从床上下地。 “你舍不得。” “你可以试试。你都不是我的人,我为什么要惯着你?” 林熙禾心中一紧,脑海中瞬间浮现出腿被打断的痛苦画面,她赶忙说道:“还是跟你去吧。什么时候走?” “马上。” “马上?春天再来接我行不?” “把你腿打断,春天再给你接上行不?” 林熙禾心里一百只羊驼狂奔:草泥马...... “你去外面等着吧,我穿衣服。”林熙禾不情愿说道。 林熙禾心里还惦记着找个机会,亲自和叶云帆当面道个歉,可看着纪濯那冷峻的模样,她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不敢有丝毫表露。 第35章 回京 林熙禾快速地整理着衣物,不一会儿便将衣服和被褥叠放整齐,随后一把扯过床单,将其包裹起来。 此次跟纪濯回京,前路未卜,可若不如此,又恐遭受断腿之苦,思来想去,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包好后,她深吸一口气,这才对着门口的纪濯喊道:“纪濯!进来。” 纪濯迈着大步走进房间,目光瞬间被床上那一大包东西吸引:“这是?” 他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带着一丝疑惑。 “把我行李拿上车,进京路上我不睡客栈的被褥。再让你两个跟班,把院子里的矮塌抬进来。” “这些不要了。矮塌也不要了。” “为什么?”林熙禾瞪大了眼睛,心中涌起一股不满。 “你还想着回来?”纪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那眼神仿佛能看穿她的心思。 “万一咱俩又恼了,我还有个去处。”林熙禾小声嘀咕着,心里想着这纪濯也太霸道了,可又不敢大声反驳。 纪濯听了林熙禾的话,眉间猛地轻跳了几下,心中的怒火蹭蹭直冒,气得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他在心里暗自腹诽,这女人还真是异想天开,都到了这般田地,还想着给自己留后路。 “这些东西留下,稍后进了城,我便给你买新的,若是日后你惹恼了我,化成鬼魂,还能回来看看旧物。”纪濯强压着怒火,咬牙切齿地说道。 林熙禾听了这话,白了一眼纪濯,心里暗暗骂道:“你这可恶的家伙,就会说些气人的话。” 可嘴上却不敢言语,只能自己动手去拖矮塌。 那矮塌颇为沉重,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挪动了一点。 纪濯见此,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虽有气,但也不忍心看她如此狼狈,只好让手下进来,将矮塌抬进了屋。 林熙禾又匆匆跑去同隔壁的李婶子告别。 她站在李婶子家门口,眼中满是不舍:“李婶子,我与哥哥打算回京了,若是有人打听,便这么说就行。” 李婶子也是依依不舍。 她心里一阵酸楚,在这个村落生活了这么久,虽过的窘迫,但也过得安稳自在,如今却要被迫离开。 坐在马车上的林熙禾,眼神呆呆地望着自己居住的村落渐渐远去,那熟悉的屋舍、田野慢慢消失在视野中。 她的心中五味杂陈,只觉得事情发展得太过突然,快得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她不知道自己日后会面对什么,一切让她感到无比的惶恐与不安。 看着情绪低落的林熙禾,纪濯微微皱眉,终是开了口:“怎么是这副表情?你舍不得这里的人?还是不想去京城?”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探究,目光紧紧地锁在林熙禾的脸上。 “好不容易在一个地方住得熟悉了点,你又逼着我走,谁能开心。”林熙禾嘟着嘴,眼神中满是哀怨,心里却在暗自埋怨纪濯的霸道与专横。 “你在京城住了十几年,不是比这里更熟悉?” “你查了我的身世?”林熙禾心中一惊,抬起头来,警惕地看着纪濯。 “林滨,林将军之女,兄长林知皓坠下山崖,生死不明,自小定下的娃娃亲,顾家在你家出事后,便与你退亲,但是你之所以能在来到这里,就是因故顾青淮心中有愧,便暗中派人保护你,引导你到此处安家,那个李婶子,身上有武功,关键时候能护你,那日我若没回来,想必她也会出手。”纪濯不紧不慢地说道。 “怪不得李婶子总是能关注到我家。” 林熙禾若有所思地说道,脑海中不禁浮现出过往的种种。 她记起来,原主刚到村里时,稍有风吹草动,李婶子都会第一时间出现。 只是那次村妇把原主按在水缸里时,李婶子估计不在家,而原主也因此遭遇不幸,自己才有机会穿越而来。 “顾青淮心里并不是有你,而是有愧。”纪濯看着林熙禾,语气中带着一丝强调。 “谁说他了,退了婚,他在我这便什么都不是。”林熙禾看着纪濯,心里却想着,但是他与你有关系,日后你俩还是情敌。 只是并非为了我。 “你心里能这么想便好,在外面我都能顺着你,但是回到我爹娘身边,你便不可以这般,张嘴就骂人。”纪濯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眼神中透着一丝警告。 “你要带我去见你爹娘?”林熙禾瞪大了眼睛,心中满是惊讶与疑惑。 不会吧,纪濯这是打算娶她? “怎么?为何如此惊讶?”纪濯看着她的表情,心中有些好笑。 “你不生气啦?你还愿意娶我?”林熙禾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 “娶你?”纪濯脸上满是嫌弃,他冷哼一声,心中暗自腹诽,眼下他还气着呢,这林熙禾倒好,居然能问出这样的话。 他此刻实在摸不透林熙禾到底是怎么想的,也不确定她心中是否真的有自己,但他唯一确定的是,要把这个女子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才能安心。 “不然你带我回家做什么?”林熙禾皱着眉头,一脸不解地问道。 “做丫鬟,你现在起,就是我的贴身丫鬟。”纪濯冷冷地说道,眼神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 丫鬟?林熙禾在心中连连摇头,这可绝对不行。 一想到那起早贪黑、累死累活,有可能还被人打的丫鬟生活,肯定比现在还要凄惨。 林熙禾微微咬着下唇,思索片刻后,伸出手拉住纪濯的手,轻轻晃了晃,满脸讨好:“真的是当丫鬟吗?” “通房丫鬟也行。”纪濯挑了挑眉,眼神中带着一丝玩味。 “你,你以前不是说,会对我负责,你这就是负责?” “林姑娘,今天早晨,你不守妇道,被我抓个现行,你现在还有脸跟我说这个?” 纪濯暗忖,这林熙禾哪有半分将军府千金该有的仪态风范,简直就像是在江湖中厮混,精通变脸之术的奇人,前一刻还在巧言辩解,下一刻或许又会使出什么新花样来。 “我那是要与叶小大夫告别,日后心无旁骛与你在一起。你来得不巧,你晚来半个时辰,就不是这样的了。” “巧言令色,你就只能当个丫鬟。要我娶你,还不得被你气死?”纪濯不为所动,冷冷地说道。 “当个丫鬟,你要开我月钱,一个月一百两,而且不可以跟我有身体上的任何接触!”林熙禾挺直了腰板,理直气壮地说道。 纪濯闻言,突然伸出手,一把将林熙禾拽到了自己腿上:“不接触,不行。” 林熙禾心中一惊,又羞又恼,不假思索地对准纪濯身上一个受伤不重之处,就是一拳:“你再随便动我试试,烦死了,我不打你你难受是不是?” 她的小脸涨得通红。 纪濯吃痛,却依旧没有放开林熙禾:“你能不能不打人?” “你不欺负我,我就不打你。” “你就仗着我宠你,就不知好歹吧。”纪濯轻轻地叹了口气,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复杂的情感。 林熙禾听闻此言,不禁微微一怔,整个人瞬间愣住。 她在心底悄然思忖,自己自始至终皆清楚纪濯身为男主,日后定会钟情于女主,故而始终不敢以真心相待,仅仅将他视作一项任务来完成。 然而,纪濯贵为位高权重的权臣,对自己却着实百般容忍。即便今日误以为遭受了背叛,却终究还是狠不下心来伤害自己分毫。 此刻,他即便满心恼怒,却依旧执意要将自己带在身旁。 林熙禾实在难以想象,日后当他倾心于女主之时,会是怎样一副模样。 待那时,纪濯又会以何种态度来对待自己呢? 第36章 他的好 林熙禾于朦胧间被唤醒,彼时,外面的天色已然彻底黑透。 她悠悠转醒,这才惊觉自己在睡梦中竟占据了大半个座位,生生将纪濯挤到了边缘之处。 “下车吧,今日且寻个客栈歇脚住下,明日再继续赶路。”纪濯率先打破沉默说道。 林熙禾慵懒地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嘴里嘟囔着:“这马车晃悠得厉害,感觉整个人都要散架了。都怪你,非得拉着我一同前往京城。” “抱怨又有何用?你若是还不下去,那今日便在这马车上过夜好了。”纪濯挑眉回应道。 林熙禾一听,顿时来了精神,麻溜地跳下了马车。 店小二瞧见他们一行四人,赶忙热情地上前招呼:“客官,请问是打尖还是住店呀?” “住店。”纪濯的侍从率先开口回答。 “那您几位要几间房呢?”小二紧接着问道。 纪濯不假思索地说道:“三间。” 接过小二递来的钥匙,几人便径直上了楼。 “给我一把钥匙。”林熙禾朝着侍从伸出手说道。 侍从连忙取出一把钥匙,毕恭毕敬地交到林熙禾手中:“给,林姑娘。” 林熙禾打开房门正欲进去,纪濯却如影随形般紧随其后。 林熙禾见状,疑惑地问道:“你干嘛?” “进屋休息啊。”纪濯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你没有自己的屋子吗?”林熙禾瞪大了眼睛。 “你的屋子不就是我的屋子?他俩赶马车赶了那么久,你总不会让他俩挤在一块儿吧。”纪濯振振有词。 “那我坐车就不累了?”林熙禾不服气地反驳。 “我这不是来照顾你了吗?”纪濯一脸无辜。 林熙禾顿时有些无语:“在家的时候没得选,咱俩睡一个屋,怎么出来了你还这样?” “客栈这地方鱼龙混杂,虽说晚上睡觉会锁着门窗,可万一有个迷烟,或者强盗之类的,我在旁边才能及时护着你呀。算了,你若不愿意,我也不勉强。”纪濯说完,作势就要往外走。 林熙禾见状,一把拽住他:“一起就一起吧,你去把马车上的被子抱下来,铺在这床上的被子上面。” “不必了,若是睡在一起,倒像是我勉强你了。”纪濯微微皱眉。 “不勉强,我愿意,是我自愿的。”林熙禾无奈地叹了口气,心想也不差这一晚上了。 纪濯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当即转身下楼,将被褥抱了上来。 往日他住客栈时,倒未曾想过还有这般诸多讲究,可一想到住店之人形形色色,也不知在床上做过些什么,床单是否更换过,便觉得自己与林熙禾的床铺定要干干净净才行,于是手脚麻利地将床铺好。 两人将行囊安置妥当后,便下楼准备用膳。 林熙禾毫不客气,径直挑选着店内最好的菜肴,将平日里难得一尝的鱼鲜和肉食统统点了个遍。 用罢餐食,她仍未尽兴,又兴致勃勃地前往街上,购置了诸多衣物首饰。 纪濯只以为她天性爱美,喜好这些身外之物,却不知林熙禾心中另有盘算。 她暗自思忖着,不妨先尽情享受这几日的富足,待日后女主归来,再将这些值钱的物件变卖折现。 如此一来,方能避免落得个人财两空的下场。 待回到客栈,望着满室琳琅满目的物品,林熙禾的心情极佳。 “跟着我,可比跟着那大夫强多了吧?”纪濯本欲借机数落林熙禾的朝秦暮楚,语气中带着几分酸意。 “我又未曾真正与他相处过,怎会知晓?你若真想知道,不如放我回去与他相处几日?”林熙禾狡黠地回应道。 纪濯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冷声道:“把这些都丢了吧。” “丢了我还会再买。你若是不给我买,那我便哪里都不去了。”林熙禾毫不示弱。 纪濯无奈地叹了口气:“你的脸皮,究竟是如何练就的?” “你从未体验过贫穷的滋味,若是经历过,便会知晓钱财的重要性了。我便是这般人穷志短,你又能奈我何?”林熙禾理直气壮地说道。 她将新买的衣物一一拿到屏风后面试穿,待她终于试完,纪濯已然躺卧在床上,似是已然入睡。 林熙禾赶忙洗漱完毕,轻手轻脚地上了床。 纪濯在床榻内侧贴心地为她预留了位置。 林熙禾刚欲从纪濯脚边跨过,却冷不防与纪濯的目光交汇。 “难得见你如此主动上床,我可不想错过这一幕。”言罢,纪濯悠然掀开被子,静候林熙禾入榻。 林熙禾刚一躺下,纪濯便极为自然地将手臂伸至她的颈下,口中还喃喃道:“试了那么多衣服,也不怕着凉了。” “许久未曾穿过这般好的衣物,实在是没能忍住。”林熙禾略带羞涩地解释道。 “若是喜欢,明日大可再去购置。”纪濯侧身,轻轻将林熙禾拥入怀中,手掌温柔地贴附在她的背上。 林熙禾只觉此刻两人的相处模式,仿若老夫老妻一般,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涟漪,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速起来。 “纪濯,你对所有丫鬟都这般亲昵吗?”林熙禾轻声问道。 “我身边本无丫鬟,你是唯一的例外。除了我娘亲,我身边唯有你相伴。”纪濯的声音低沉而温柔。 林熙禾听闻此言,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暖意,颇为动容。 “你原谅我了吗?”林熙禾小心翼翼地追问。 “未曾,我准备先气上十年。在此期间,便罚你整日为我暖床。”纪濯故作嗔怒地说道。 “纪濯,你如今让我陪伴在你身边,我自是愿意。但倘若日后你身边有了其他人,那你便再也留不住我了。”林熙禾语气坚定,目光直视着纪濯,似是在等待他的回应。 过了许久,纪濯终于鼓起勇气,轻声问道:“你心里……可有我?” 那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与期待。 林熙禾微微垂首,沉默片刻后,缓缓吐出两个字:“不敢。” 纪濯心中一紧,连忙追问:“你在怕什么?” 林熙禾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落寞,苦笑着说:“我怕日后你遇见了别的女子,便会将我弃如敝履。既然早晚会有这样的结局,倒不如从一开始就克制自己,莫要陷进去,不动心便不会伤心。” 纪濯凝视着她,目光中多了几分探究:“所以,你此刻是说自己并未对我动心?” 第37章 该来的终究会来 进京途中,纪濯与林熙禾一路朝夕相伴。 虽说纪濯嘴上仍称余怒未消,可在实际行动里,对林熙禾的照料却愈发细致入微。 林熙禾在这般温柔的呵护之下,原本那有些着急的脾气竟也渐渐收敛。每当她欲要发火之际,纪濯总能以最快的速度洞察她的情绪,而后率先做出让步。 而每至夜晚休憩时,两人相互依偎,紧紧相拥,仿若热恋中难舍难分的眷侣。 这日,因连夜兼程赶路,林熙禾于午睡之后,突感身体不适,发起了低烧。 纪濯见状,赶忙吩咐车夫蒋风加快行进速度,同时又让朗岳先行一步,前往前方探寻是否有大夫可寻。 未过多时,朗岳便匆匆折返。言说在河畔偶遇一位粉衣女子,彼时她正晾晒草药,经询问得知,此女竟精通医术。 众人听闻,立刻马不停蹄地朝着那女子所在之处赶去。 而林熙禾的低烧愈发严重,身体的不适令她愈发难受,不多时竟转为高烧,整个人烧得神志迷糊,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 待抵达目的地,纪濯小心翼翼地将林熙禾从马车中抱出。 那粉衣女子闻得院外传来动静,便款步而出相迎。 她身着一袭简约的粉衣,虽衣料并非奢华名贵,却难掩其淡雅出尘的气质。 她面容姣好,琼鼻秀挺,唇若樱桃,一头乌发如墨般柔顺地垂落在肩头,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一种温婉优雅的韵味。她的目光在众人身上轻轻一扫,最终却不由自主地停留在纪濯那英俊不凡的面容之上。 林熙禾虽已烧得虚弱不堪,却仍强撑着向粉衣女子微微点头示意。 粉衣女子似是愣了一下神,待瞧见纪濯脸上那满溢的焦急之色,方才回过神来,轻声问道:“可是这位姑娘发了烧?” “正是,不知可否方便让我们进去?”纪濯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 “请进。只是小女子家中颇为简陋,还望公子莫要嫌弃。”粉衣女子微微欠身,语气温柔有礼。 “我们此来只为求医,姑娘无需挂怀。”言罢,纪濯加快了脚下的步伐,抱着林熙禾径直走进屋内。 林熙禾被轻轻放置在床上,那粉衣女子不慌不忙地取来一个凳子,优雅地坐在林熙禾面前,随后伸出素手,轻轻搭在林熙禾的手腕之上,为其细细把脉。 纪濯在一旁焦急地踱步,虽心急如焚,却仍强自压抑着内心的慌乱,安静地等待着。 直至见女子缓缓收回手,纪濯才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怎么样了?” “这位姑娘身子本就孱弱,又受了风寒之邪侵袭,故而引发高热。所幸并非什么疑难重症,无需过度担忧。”粉衣姑娘神色平静,娓娓道来,“我这儿恰有现成的药材,待会儿我便吩咐人去熬制,姑娘服下之后理应会有所好转。只是这发热之症极易反复,依我之见,最好还是在这儿留宿两日,以便观察调理。” “那就有劳姑娘了。”纪濯说道,目光却始终未曾从林熙禾身上移开,满是疼惜。 这时朗岳递出一锭银子:“姑娘,这是诊金。这两日恐要叨扰姑娘了,若是有何事需要帮忙,尽可吩咐于我,熬药之类的活计我也会做的。” 粉衣女子微微侧目,看了纪濯一眼,纪濯只是专注看着床上躺着的林熙禾,粉衣女子轻抿下唇,微微转过头来,这才将那锭银子徐徐收下。 在纪濯的照料下,林熙禾强忍着苦涩将药一饮而尽,随后便渐渐陷入了沉沉的梦乡之中。 一个多时辰悄然过去,林熙禾的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身上的热量渐渐褪去,她才缓缓地转醒过来。 醒来的刹那,映入眼帘的便是纪濯那关切的面容,他依旧静静地守在自己的身畔。 “阿濯。”林熙禾轻声唤道。 “醒了?可还觉得难受?”纪濯的声音里满是温柔。 “难受,脑袋像是被人狠狠捶打过一般。而且不是一个人,可能有好几人揍我,我怀疑就是你,还有郎岳,郎风兄弟俩,暗中偷袭我。”林熙禾蹙着眉头,带着些许撒娇的口吻说道。 “还能这般开玩笑,想来是无大碍了。” 纪濯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林熙禾撑起虚弱的身子,缓缓坐起身来。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 纪濯起身,将林熙禾裹在被子里,才快步走向门口,打开门,只见来人正是那位温婉的粉衣姑娘。 “公子,您已守护了整整一下午,我特意熬了些粥,您也用些吧。”粉衣姑娘孙凝香轻声说道,她的声音如同春日里的微风,轻柔而舒缓。 此刻,朗岳正在侧院熬着药,朗风则被差遣出去购置一些蜜饯和吃食,顺便再看看距离下座城池有多远。 虽说孙凝香提及林熙禾的身体或许还会有两日的反复,但倘若下一个城池相距较近,纪濯还是思量着要带着她前往条件更为优越的地方调养两日。 纪濯伸出手,接过粥碗,诚挚地道谢:“多谢,正好姑娘来了,劳烦再帮忙为她把一次脉吧。” 言罢,纪濯侧身让开一条道路。 孙凝香微微抬头,往屋内望去,这才发觉林熙禾已经醒了,眼下正好奇地探着头看向自己。她的脸颊微微泛起一抹红晕,带着些许慌乱地走进屋内。 林熙禾见人走进屋内,连忙说道:“多谢姑娘出手相救。” “姑娘不必客气,我再为你把把脉。”孙凝香款步上前,再次轻轻搭起林熙禾的手腕,专注地诊脉。 “眼下已无大碍,只是身子仍有些许虚弱,还需多加调养。” “姑娘年纪轻轻,便精通医术,着实令人钦佩。在这叨扰姑娘许久,敢问姑娘贵姓?”林熙禾觉得总是称呼“姑娘”有些别扭,于是便坦率地问了出来。 “姑娘谬赞了,我叫孙凝香,不知姑娘与公子如何称呼?” 什么? 孙凝香? 林熙禾听闻这个名字,心中猛地一惊,这便是本应在纪濯受伤之时,救下纪濯的女主? 第38章 敞开心扉 林熙禾低垂着头,眼睫轻颤,只觉得这命运如此,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了。 即便纪濯现在喜欢自己,可那又能怎样呢? 终究,他命中注定该遇见的人,还是出现了。 林熙禾的手不自觉地轻轻颤抖着,她张了张嘴,轻声说道:“我叫林熙禾。” “林姑娘。幸会。” 纪濯的目光紧紧锁在林熙禾身上,自然也捕捉到了她脸上那一丝不对劲。 他一个箭步上前,坐在林熙禾的身后,伸出手轻轻搭在她的腰间,关切地问道:“熙儿?可是不舒服?” 林熙禾微微摇了摇头,眼神有些躲闪:“没事,就是……就是有些没力气。” “这有粥,我喂你。” 纪濯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将林熙禾扶着,让她靠墙坐下,随后转头对着孙凝香说道:“孙姑娘,我家熙儿眼下虚弱,改日再酬谢姑娘。” 孙凝香心里明白,这是在下逐客令,只好带着一丝不甘,悻悻起身告辞。 纪濯快步走到门口,将门关上,然后转身回来,目光中带着一丝探究:“你可是认识那位孙姑娘?怎么听到她的名字,反应这般大。” 林熙禾轻轻地摇了摇头,对于纪濯递来的粥,她只是看了一眼,却一口都喝不下。 “你知道的,我不喜欢你骗我,怎么还要接着骗我吗?”纪濯皱了皱眉头,声音里带了些许生气。 林熙禾像是突然鼓起了勇气,猛地起身,上前一步紧紧搂住纪濯,将脸贴在他的胸膛上,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那日,我做了一个梦,梦里你就是不再喜欢我了,你喜欢上了别人,忘了我,而梦里那女子,便是叫这个名字。” “你就是因为这个?” 纪濯缓缓放下手中的碗,轻轻推开林熙禾,双手扶着她的肩膀,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 林熙禾眼中满是伤怀,缓缓地点了点头。 “你不是不在意我吗?怎么只是听到一个名字,便如惊弓之鸟?” “我的梦……很准,以前小的时候也梦过几次,每次都准得很。如今,你真的遇到她了,很快,你就会喜欢她了。” 纪濯看着这样的林熙禾,心中却莫名地泛起一丝喜悦,如同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石子,泛起层层涟漪。 他看着林熙禾这般模样,暗自思忖,定是因为生病,才让她如此脆弱,以至于今日竟能将内心的想法和盘托出。 想着,他便缓缓伸出双臂,将林熙禾轻柔地抱在怀里,目光中满是期待与深情,轻声问道:“林熙禾,你心里,是不是真的有我?以前的那些事情,我都可以统统不计较,只要你现在能亲口告诉我你心里有我,等回京之后,我便娶你为妻,好不好?” 林熙禾微微抬起头,眼神中透着一丝无奈与哀伤,心里默默想着:为什么命运要如此捉弄人,这女主为何不早点出现,非得让自己与纪濯这般日日相处。 她也曾无数次告诫自己,不能动心,可感情之事又岂是能轻易控制得住的呢? “有你又如何,命运就是这么安排的,最终我还是会失去你。” “我不要听这些,我只要你亲口说,你可在意我?可愿意嫁给我?”纪濯紧紧盯着林熙禾的眼睛,那深邃的眸子里,仿佛有一片深情的海洋,快要溢出来一般。 林熙禾犹豫了一下,咬了咬嘴唇,缓缓说道:“在意你,但是你若想让我嫁给你,你身边不可有其他女子,只能有我。” “就你这撒泼的劲头,我若还有别人,岂不是会家宅不宁?”纪濯嘴角上扬,开心地拥着林熙禾,嘴里还不忘打趣道:“若是早知道你发烧能有这般‘好处’,在你家之时,就该让你冻上一日。” “你倒是舍得。”林熙禾嗔怪地白了他一眼。 “我当然不舍得。”纪濯连忙说道,随后又温柔地抚摸着林熙禾的头发。 “既然你现在已经退烧了,待到朗风回来之时,如果下一座城池距离较近,我们便赶过去,如何?” 他一边说着,一边仔细观察着林熙禾的表情。 “你当真不喜欢她?”林熙禾依然有些不安,再次追问道。 “我连她是何样貌都未看清,谈什么喜欢,再说,我纪濯难道是那等见色起意之人?”纪濯一脸严肃地回答道。 “那你当初为什么喜欢我?”林熙禾好奇地看着他。 “瞎了眼呗。” 纪濯嬉皮笑脸地说着,趁林熙禾不注意,在她嘴上偷亲了一下。 其实,他心里清楚得很,一开始确实是被林熙禾的样貌所吸引,但在之后与她的相处过程中,他渐渐发现,林熙禾外表坚强,内心却十分隐忍,虽然偶尔会有些小性子,但本质上是个心地善良的姑娘。 而且,每当他把林熙禾拥在怀里时,总能闻到她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清香,只要她在怀里,自己便能睡得无比安稳。 只是,这些心思,他怎会轻易在林熙禾面前承认呢? 如今林熙禾好不容易答应了成婚之事,以后便能光明正大地日日将她搂在怀里,这是他此刻心中最期盼的事情了。 夕阳的余晖渐渐洒下,将天边染成一片橙红,待到朗风归来时,那轮红日已快要隐没于西山之下。 朗风独自一人骑着快马在路途上奔波,一来一回,足足花费了两个时辰。 眼看着天色渐暗,今日显然是无法再启程赶路了,只能等明日再出发。 朗风不仅带回了丰富的吃食,还分出了一些给孙凝秋。 此刻的林熙禾身体尚未完全恢复,不适宜食用太过荤腥的食物,只能就着一碗白粥,坐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纪濯与朗风、朗岳两兄弟大快朵颐地吃着肉。 “姑娘,这素炒山药,您尝尝。”朗风招呼着林熙禾。 “你们多尝尝,给我块牛肉呗?” 林熙禾不甘心地伸出筷子,朝着桌上的酱牛肉夹去,可筷子刚伸出去,就被纪濯眼疾手快地用筷子拦住。 “就爱吃肉。这才一日不吃,怎么跟饿了三天似的?”纪濯笑着调侃道。 “现在跟了你这个有钱的主儿,本性暴露了。” 林熙禾轻轻抽回筷子,换了个方向,再次向牛肉发起“进攻”。 纪濯哪能让她得逞,手比她更快一步,直接将装着牛肉的盘子端起,一股脑儿地全倒在了朗风的碗里。 林熙禾幽怨地瞅了一眼纪濯,又将目光投向了那只烤鸡。 纪濯见状,毫不犹豫地拿起装烤鸡的盘子,把鸡肉统统倒在了朗岳的碗里。 纪濯深知林熙禾有洁癖,他这么一倒,林熙禾肯定是不会再吃了。 “我后悔了,我今天不应该答应你。”林熙禾不满地说道。 “来不及了,我陪你吃素。别哀怨了。”纪濯说着,夹了几块山药放在林熙禾的碗里。 林熙禾无奈地叹了口气,见实在没有办法,只能认命地端起粥碗,慢慢喝起粥来。 第39章 将敌人杀尽 骤然间,纪濯的眼神猛地变得凌厉起来,犹如寒芒乍现,他压低声音说道:“外面有人来了,人数众多。” 朗风与朗岳听闻此言,瞬间神情一凛,毫不犹豫地抽出自己腰间的佩刀,紧紧握在手中,全神贯注地盯着门窗的方向,做好战斗的准备。 “熙儿,别怕。” 纪濯侧过头,看向林熙禾,目光中虽坚定,却也藏着一丝担忧,试图安抚她慌乱的情绪。 “尽量,但是应该还是会怕。”林熙禾的声音微微颤抖着,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可身体还是不自觉地往纪濯身边靠了靠,手也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 三人迅速进入防备状态,然而,下一刻,无数只箭矢如雨点般破窗而入,尖锐的箭鸣声响彻在空气中,令人耳膜生疼。 他们三人立刻挥舞起手中的刀剑,快速地拨挡着射向自己的箭矢,一时间,屋内剑影刀光交错,箭矢撞击在刀剑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紧接着,便是一道道黑影趁着箭雨停歇的间隙,破窗而入,外面同时也传来女子惊恐的尖叫声,整个场面瞬间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朗风,你去那屋。” 纪濯大声吩咐道,他心里清楚,好歹孙凝香救了林熙禾,而且这些人明显是冲着自己来的,那些无辜之人也算受到了牵连,能护住一个是一个。 纪濯一手紧紧拉着林熙禾,另一只手挥舞着佩剑,与对面几个黑衣人厮杀起来,竟也能在混战中占得上风。 可那些黑衣人仿佛无穷无尽一般,刚打倒了一群,又涌上来一群。 此时,屋里已经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刺鼻的气息充斥着每一个角落。 林熙禾看着眼前的惨烈景象,咬了咬牙,从地上捡起一把长刀,双手紧紧握住,但凡有人靠近,她便闭着眼睛胡乱地砍过去。 好在纪濯将她护得极好,接连来了三批人,都没能近她的身。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来的人越来越多,纪濯渐渐有些力不从心,身上又添了几处刀伤,鲜血不断渗出,染红了他的衣衫。 就在这时,院外又冲进来十几个人,纪濯握着剑的手,因为体力的透支和伤痛,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可他的眼神依旧凶狠,死死地盯着那些不断涌上来的敌人。 “熙儿,院子外还有很多人,我稍后拖住他们,你趁机逃走,别回头,跑的越远越好。” 纪濯压低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然说道,他知道,再这样下去,恐怕谁都逃不掉,只要林熙禾能安全离开,一切都值得。 “别说这话,你要是死了,我必死无疑,阿濯,若是你感觉你快死了,你给我一刀,别让我落在他们手里,好不好?”林熙禾一边戒备地看着外面,一边看着屋里横七竖八的断臂残肢,脸色惨白,只差没被吓死。 林熙禾突然想到,自己已经是完成第一阶段的任务,说不准死了就能回去。 可此刻,她看着满身是血的纪濯,心里又哪能舍得就这样离开。 “阿濯,若是不管我,你与朗岳跑出去的机会会大吗?”林熙禾的声音带着一丝哭腔,她多希望纪濯能有一线生机。 “乖,既然不肯走,那别说话,拿着那把刀去躲在柜子里。”纪濯轻声哄着她,趁着外面的黑影还没再次靠近,想先把她安置在相对安全一点的地方。 林熙禾心里明白,自己此刻不能再任性,不能成为纪濯的拖累,于是立刻听话照做,拿着刀小心翼翼地躲进了柜子里,透过柜子的缝隙,紧张地关注着外面的动静。 林熙禾刚躲进衣柜里,外面的脚步声便由远及近,逐渐清晰起来,每一步都像是重重地踏在她的心尖上。 很快,外面再度响起了激烈的厮杀声,刀剑相交的铿锵声、人们的怒吼声与惨叫声交织在一起,不绝于耳。 她紧紧捂住嘴巴,生怕自己发出一丝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那令人胆寒的声音才渐渐停歇。 此时,外面传来一声充满嘲讽意味的冷笑:“纪大人,受了那么重的伤,竟然恢复得如此之快?” “秦穆,你全家满门抄斩的时候不曾出现,现在倒敢露面了?”纪濯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仿佛要将眼前之人千刀万剐。 “那又如何,只要我还能东山再起,我定然会帮他们报仇的。” 那个叫秦穆的人低声回道,语气中透着一股阴狠、决绝。 “报仇,就凭你?”纪濯嗤笑一声,显然对他的话不屑一顾。 “你不会以为,能追杀你两次,只是我一人所为吧,想让你纪家覆灭的,可不止我。”秦穆的声音在寂静的空气中回荡。 “不用废话,有本事就来!”纪濯大喝一声,手中的剑握紧几分,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纪濯,今日你死在这,不用着急,你的爹娘,很快就会下去陪你。”秦穆的话如同一把利刃,直直地刺向纪濯的心窝。 “你敢动我爹娘?我爹娘身边也是你说接近就能接近的?” 秦穆得意地笑着:“从你害了我满门,我便开始计划,你以为,你家没有我的人吗?” “害了你满门的,是你自己鱼肉百姓,贪赃枉法,罔顾人命,屠了清河县一千余口!”纪濯说罢,怒目圆睁,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直接举着刀冲上前,与秦穆厮打起来。 两人的身影迅速从屋里纠缠到院子里,一时间,刀光剑影闪烁,尘土飞扬。 纪濯在父母身边虽然安排了层层守卫,而且这里是天子脚下,只要有什么大动作,陛下就会立刻派人前来救援,可听了秦穆的话,他心中还是生出许多害怕。 此刻的他,只想尽快解决眼前这些人,赶回去看自己的父母,确保他们的安全。 很快,秦穆身边的人,都被纪濯和朗风等人渐渐打倒。 这时,朗风也成功解决了孙凝香身边的威胁。 秦穆见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倒下,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他又拿起了一把刀,双手挥舞着双刀,大声喊道:“外面的人,全部进来。” 说罢,外面看守的又涌进来十多人,原本稍有平息的场面顿时再度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秦穆眼看着自己身边那么多人,却还在战斗中落了下风,心中愈发焦急,他像面前撒了一把不知名的药粉,顿时,院子里一片迷雾弥漫开来,伸手不见五指,什么也看不清。 待到烟雾散尽,院里只剩了一下的尸体与纪濯一行人,谨慎的靠在一起,准备在此进攻。 第40章 为纪濯挡暗箭 待眼前景象清晰起来时,院子里已再无其他尚有气息的黑衣人。 然而,众人却惊愕地发现,屋内一个原本被认定已死去的黑衣人,不知何时竟挟持了藏在柜子里的林熙禾,缓缓现身。 此时,秦穆却早已没了踪影,不知去向何处。 “纪大人,若还想她活命,就乖乖放我主子离开。把武器都丢下来,否则,我现下便杀了她!”那黑衣人恶狠狠地吼道,手中利刃紧紧抵住林熙禾纤细的脖颈,一丝血痕隐隐浮现。 林熙禾心中明白,秦穆定是纪濯的心腹大患,当下高声喊道:“阿濯,别听他的,你放武器,他也不一定放过我,快去把人抓回来,我不怕死!” 林熙禾今日见到了太多的生死,虽然害怕,但是也强装镇定。 她心里想着,死了说不定就能回到自己原本的世界了,看这黑衣人下手狠辣,手起刀落间,自己应该也受不了太多痛苦。 纪濯目光紧锁在院门口,沉吟片刻,缓缓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一旁的孙凝香满脸惊恐,生怕此刻还有潜藏的黑衣人突然杀出,急忙往纪濯身后躲去,紧紧拽着他的衣角,身子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纪大人往日里天不怕地不怕,威风凛凛,如今倒是有了软肋。”那黑衣人瞧见纪濯的动作,发出一阵刺耳的嗤笑声,手上力道又暗暗加了几分。 林熙禾只觉脖颈处的刀刃愈发冰冷刺骨,看来这人根本没打算轻易放过自己。 “我让你主人走,但若你胆敢伤我之人分毫,不论你今日是死是活,你所珍视的一切,都绝无可能保全。”纪濯语调低沉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决然,双眸仿若寒星,直直刺向那黑衣人。 ”纪大人,往日,你可是要淡定的多啊?” 黑暗之中,林熙禾趁着黑衣人分神留意纪濯的间隙,悄悄用手朝右侧比划了几下,她决定孤注一掷,赌上一把,看看自己能否寻得一线生机。 纪濯余光瞥见林熙禾的小动作,不动声色地微微颔首,幅度极小,却似给林熙禾吃下了一颗定心丸。 林熙禾瞅准时机,脚后跟用力朝着黑衣人脚上狠狠跺下,紧接着脑袋迅速向右躲开。 那黑衣人猝不及防,手中利刃虽还是在林熙禾脖子上划了一道血印子,却也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失了准头。 与此同时,纪濯眼疾手快,趁着黑衣人慌乱之际,从袖中瞬间射出袖箭,袖箭如一道疾光,精准地射中了黑衣人的眉心。 “噗通”一声,黑衣人直挺挺地倒地,没了动静。 林熙禾刚松了口气,准备朝纪濯跑过去,就在这时,屋顶上陡然又冒出一个黑衣人。 那黑衣人举着一把弓箭,瞄准纪濯后背便射了出去,动作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 “阿濯,小心身后……”林熙禾睚眦欲裂,声嘶力竭地大喊。 刹那间,空气中响起尖锐的箭矢破空之声,危机如汹涌潮水般袭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孙凝香毫不犹豫扑了过来,用自己娇弱的身躯挡在了纪濯背后。 “噗”的一声闷响,箭不偏不倚地射中了孙凝香的肩头。 巨大的冲击力带着孙凝香的身子向后倾倒,她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跌倒在纪濯背上。 纪濯反应极快,顺势回过身,接住了快要倒下去的孙凝香。 林熙禾三两步冲上前去:“孙姑娘,你别动,让我看一下。” 她快速查看了伤势,只见箭头深深没入了肩头,周边的衣衫已被鲜血染红了大片。 “孙姑娘,你屋里哪些是止血的药?你坚持一下,我给你拔箭止血。”林熙禾强自镇定地说道。 此前,她已然见识过纪濯身上诸多可怖伤口,深知此刻拔箭意味着什么,那必定是血肉翻卷、疼痛钻心,可眼前之人是为救纪濯才受此重伤,于情于理,她都不能退缩。 “在屋里,上面写着止血散。”孙凝香面色惨白如纸,手指艰难地指向自己的屋子。 “朗风,来抱着孙姑娘进屋,朗岳,去打水。我去拿药。”纪濯迅速且冷静地吩咐道。 尽管此刻每个人心底都涌起一个疑问,不明白为何孙凝香会为才见了一面的纪濯挡箭,但此刻生死攸关,显然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唯有救人。 于是,纪濯当机立断,直接将孙凝香轻柔地交予朗风,自己则快步迈向另外一间屋子。 朗风把孙凝香抱进屋内,轻轻放置在床上。 林熙禾目光一扫地面,心猛地一沉,只见地上横躺着两个丫鬟,瞧那毫无生气的模样,显然已然没了性命。 她狠狠掐了一把掌心,迫使自己镇定下来,转头对着孙凝香柔声说道:“孙姑娘,你一定要保持呼吸平稳,莫要害怕,咱们马上就给你处理伤口。” “林姑娘,我瞅着你这般紧张,自己反而更慌了,你也莫要怕。”孙凝香扯出一抹苍白的笑容,试图宽慰林熙禾。 “没事,你不用管我。”林熙禾深吸一口气,佯装镇定地拿起边上的剪刀,沿着孙凝香的伤口边缘,小心翼翼地剪上一圈,动作轻缓又谨慎,生怕弄疼了她。 “朗风,你把屏风搬过来挡着,以防再有变故。处理完伤口前,你们就在外面守着,警醒些。”林熙禾有条不紊地吩咐道。 “是,姑娘。”朗风即刻听命,手脚麻利地将屏风挪至床边,严严实实地围了起来。 很快,朗岳也端着满满一盆水匆匆赶来。 “姑娘,水搁这儿了,要是有什么需要,您尽管招呼。”朗岳恭敬地说道。 “嗯,你们也赶紧瞧瞧自己的伤口,处理一下。”林熙禾不忘叮嘱。 这时,孙凝香眼眸中忽闪而过一丝羡慕:“他们对你可真好。” “这两位是我未来夫婿的手下,我们相识有段时日了,关系自然亲近些。”林熙禾手上动作未停,随口应了一句。 恰在此时,纪濯拿着药匆匆赶来。 “熙儿,药给你。”纪濯从屏风外探进手,递来止血药,目光触及林熙禾略显苍白的面容,满是心疼。 林熙禾接过药,目光重新落回那还在汩汩流血的伤口,双手却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药粉险些洒落。 “林姑娘,若是害怕,可唤外面那位公子进来帮忙,生死攸关之际,顾不得那些男女之防了。”孙凝香关心地说道。 “既你不介意,那我让朗风来,朗风说他往日处理过不少伤口。”林熙禾说着,便要张口唤朗风。 “朗风?不……不用了……”孙凝香急忙阻拦,声音微微发颤。 林熙禾心下明白,孙凝香刚刚还说不介意,这会儿却不愿让朗风近身,定有隐情。 “那朗岳为人细致,下手轻点,让他来如何?”林熙禾再度试探。 “算了……”孙凝香依旧推脱,眼神闪躲,欲言又止。 林熙禾暗忖,她这般扭捏,莫不是想让纪濯进来? 可又难以启齿。 “那如此,还是我来吧,孙姑娘为救我家阿濯才受此重伤,我责无旁贷。”林熙禾说罢,长舒一口气,双手紧紧握住箭杆,另一只手用帕子兜着药粉,暗暗给自己打气。 “嗖”的一声,箭矢一拔,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林熙禾眼疾手快,立刻将帕子连同药粉一股脑按在伤处。 孙凝香疼得一声尖叫,身子止不住地颤抖。 这时,纪濯的声音在外面急切响起:“熙儿,别怕,寻来针线,为孙姑娘缝合伤口。” 林熙禾纵使惧怕,也只能咬着牙,依照孙凝香的指示,硬着头皮动手。 每一针下去,孙凝香便痛呼一声。 终于,在孙凝香持续不断的痛呼声里,林熙禾艰难地将伤口缝上。 待到为孙凝香穿好衣衫,林熙禾的双手已然抖得不受控制,额头上密密麻麻全是汗珠,后背也早已被汗水湿透。 第41章 孙凝香要回京 这时,官府的人瞧见朗岳特意在门前燃起的那熊熊大火,火焰冲天,映红了半边天,心知定是出了大事,急忙赶了过来。 纪濯见来人上前,低声与为首的衙役交谈了几句。 只见那衙役连连点头,随后一招手,身后一众衙役便迅速散开,井然有序地着手处理那些横七竖八的尸体。 林熙禾轻舒一口气,声音透着几分疲惫,她抬手轻轻擦了擦额头上细密的汗珠,目光仍停留在孙凝香的伤口处,确认无误后,才缓缓说道:“朗岳,把屏风移开吧,好了。” 纪濯再次进屋便看见林熙禾吓得脸色惨白如纸,嘴唇都没了血色,上前一步紧紧握住她的手,以示安慰。 接着,他面向床上正疼得蹙眉呻吟的孙凝香,微微欠身,诚恳说道:“多谢孙姑娘此番搭救,实在是纪某等人冒昧到访,给姑娘带来这般无妄之灾,纪某愧疚万分。只是眼下事出紧急,纪某尚有要事在身,不能在此久留。姑娘放心,若是往后有任何需求,但凡纪某力所能及,定当全力以赴,鼎力相助。” “你要走?”孙凝香闻言,瞪大了双眼,满是惊愕,似乎没料到纪濯会在此时提出离开。 “是的,我已与外面衙役仔细叮嘱过,即刻便会安排专人前来悉心照料姑娘,定会护姑娘周全。只是……万分抱歉,姑娘身边的丫鬟,她们……都遭遇了不幸。”纪濯面露不忍,话语间满是歉意。 孙凝香听到提及自己的丫鬟,顿了一下,随即眼眶泛红,两行清泪簌簌滑落,打湿了枕巾。 “她们自幼便跟随我,陪着我在这乡野之地吃苦受累,好容易日子才稍有起色,怎料到……竟落得这般下场。” 她哽咽着,声音颤抖,双手不自觉地揪紧了被子。 “孙姑娘,对不住,发生这样的惨事。”林熙禾满心愧疚,眼眶也泛起微红,咬着下唇轻声说道。 可孙凝香仿若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对林熙禾的道歉仿若未闻,自顾自开口说道:“纪公子,实不相瞒,我本是太常寺卿孙墨知的女儿。只因父亲续弦,娶了我娘生前的密友,我心中气不过,与父亲起了激烈争执,这才被他一气之下赶到此处。”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目光直直盯着纪濯,那感觉,好像是希望能从中看出来什么一般。 只是纪濯听到她的身世,却没有什么反应。 孙凝香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本想着在这偏远之地安生立命,可如今,身边亲近之人皆离我而去,我实在不愿再这般浑浑噩噩活下去。纪公子,求您带我回京城,助我在家中重新立足。” 纪濯听闻此言,心下明白,她此番舍身相救,或许一开始便存了这份心思,可那实打实替自己挡下的一箭,恩情确凿,不容置疑。 而林熙禾,知晓女主总归是要回京城的,却没料到竟是借着纪濯之手回去,心里难免有些不是滋味,但是救命之恩,这样的要求,也不过分。 林熙禾只能劝自己不要多想,这事留给纪濯做主便是。 “熙儿,让郎风安排护送孙姑娘回京,可好?”纪濯小心翼翼地询问。 他知道林熙禾定不愿自己与孙凝香有过多牵扯,可自己既已承诺报答,总归得有所行动。 林熙禾听到纪濯安排,刚想应下,却被孙凝香率先开了口。 “我不能与你们一道吗?我和林姑娘年纪相仿,一路同行还能互相照应。朗风他是男子,诸多不便。”孙凝香眼巴巴地望向林熙禾,言辞恳切。 林熙禾听着这话,心下暗忖,古人确实对男女大防极为在意,虽说自己并不拘泥于此,可是也得顾着别的女子声誉。 见林熙禾没有一口回绝,只是一脸犹豫之色,孙凝香趁热打铁又说道:“我本就被父亲遗弃在此多年,此番若想回去,名声怕是……” “林姑娘,即便你与我一道回去,有他们三位大人一路相随,可阿濯与我回京后便要成婚,于我而言自是无妨,可对你的名声终究不妥。”林熙禾略作思忖,转头看向朗风,“你明日寻些身手不凡的丫鬟,护送孙姑娘回去。我们马车行进缓慢,到时你再快马加鞭追上我们便是。” “是,姑娘。”朗风恭敬应道。 纪濯此前便有交代,林熙禾的吩咐他们也需听从,朗风暗自庆幸,如此安排正合他意,如此便能免去与孙凝香同行的尴尬。 毕竟男女有别,一路相伴诸多不便,稍有不慎还可能惹出闲话,这下倒是能顺遂避开了。 孙凝香还欲张口再言,可目光扫向纪濯时,却见他的眼神自始至终都黏在林熙禾身上,那目光中的关切与深情,绵绵不绝,直白又炽热,让她心间一堵,到嘴边的话只能硬生生咽了回去。 满心不甘、酸涩在胸腔中翻涌,却也只能强自忍耐。 她的视线不自觉地落在纪濯腰间那块温润玉佩上,刹那间,往昔那些尘封已久的记忆汹涌袭来。 彼时,她娘刚过世不久,她尚年幼,满心悲戚又倔强,因与父亲赌气,一气之下跑出家门,只想赶往娘亲的坟墓,寻求一丝慰藉,却不想在山间迷了路。 天空忽然下起倾盆大雨,她又惊又怕,孤立无援之际,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猛然窜出,吓得她瘫倒在地,以为要命丧黄泉。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纪濯骑车白马,翩然而至,三两下便将那毒蛇驱赶开,救下了惊慌失措的她。 那日,纪濯腰间便挂着这块玉佩,温润的色泽在雨幕中透着别样的清辉。 少年纪濯的面容与这块玉佩一同深深烙印在孙凝香心间,这么多年过去,那模样在记忆里分毫未减,她无数次午夜梦回,皆是那日的场景。 不曾想,岁月兜兜转转,竟真还有再见之日。 可谁能料到,再见之时,他怀中已然抱着别的女子。 第一次见面,孙凝香望着林熙禾,见她装扮并非已婚妇人模样,心底不禁泛起一丝隐秘的期待,暗自揣测或许二人只是兄妹情谊,就算是情谊不同,也未成婚,自己说不定仍有机会。 这份念想一旦滋生,便如野草般疯长,让她情不自禁地想要向纪濯靠近,哪怕无名无分,能伴在他身侧便足矣。 然而此刻,她满心愤懑,只觉得林熙禾实在小气,竟是这般容不下人。 她自认为,刚刚舍身救了纪濯,提出同行这事,一点也不过分。 只是这么小的请求,林熙禾竟然也要从中作梗? 可既已知晓纪濯身份,那第一步回京城便是重中之重。 她本就出身家世显赫,有什么是自己拼尽全力争不来的? 只要回了京城,她便有无数手段能施展。 此刻的林熙禾却满心满眼只有纪濯身上的伤,无暇顾及孙凝香的心思。 在她看来,虽说纪濯与孙凝香是书中注定的男女主角,可现实里两人此前分明素未谋面,既无交集,又何来深厚感情? 所以趁着现在孙凝香只是有点不对的苗头,就将两人隔绝,林熙禾心里着实松快不少。 林熙禾不喜欢孙凝香,不禁因为两人是“情敌”,方才提及孙凝香那两个丫鬟身亡之事时,孙凝香眼中一闪而过的并非哀伤沉痛,而是淡漠疏离,仿若死的只是不相干之人,随后装作很悲伤的样子。 林熙禾本以为自己看错了,还出言安慰,但是看见孙凝香是为了让自己有个回京的借口,才明白,自己不是眼花。 好歹也是相伴十多年的下人,这般凉薄的反应,实在让人心寒。 官府的办事效率颇高,很快就安排好了照料孙凝香的大夫与丫鬟,一行人匆匆赶到。 此刻,大夫在另外一个屋忙碌地为纪濯几人包扎伤口,清创、敷药。 林熙禾则默默陪在孙凝香床边,屋内静谧得有些压抑,只有偶尔传来的细微痛呼声。 林熙禾轻轻拉过孙凝香的被子,仔细掖好被角。 两人相对无言,气氛尴尬又微妙。 林熙禾心里纠结万分,无数次想问出口,为何孙凝香会毫不犹豫地用自己身体,去为初次见面的纪濯挡箭? 可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下,她害怕听到的答案并非自己所能承受,怕那缘由里藏着自己不愿听到的情愫。 而孙凝香,满心愤懑委屈,对林熙禾不让自己同行一事耿耿于怀,暗暗在心底埋怨,觉得她就是故意刁难,刻意离间自己与纪濯,只是面上还强撑着礼貌,没有显露分毫。 不多时,纪濯包扎妥当。 几人走到孙凝香床前,与她道别,言辞间满是愧疚,孙凝香一一应着,目光却始终追随着纪濯的身影,直至他跨出房门。 林熙禾见纪濯忧心忡忡,知晓他定是牵挂家中父母安危,提议不再乘坐马车慢悠悠晃悠去京城,改为骑马,而且事不宜迟,即刻便走。 书中原本并无纪濯二次遭追杀的情节,显然,因自己贸然介入,事态走向全然变了样。 书中纪濯的父母一直安好,林熙禾满心期许,但愿他们不会因自己的搅和遭遇意外,她实在不忍见纪濯承受至亲离散之苦。 纪濯当下便与林熙禾共乘一骑,朗岳紧随其后,三人快马加鞭,向着京城方向绝尘而去。 一路上,马蹄声哒哒作响,几人日夜兼程,披星戴月。 困乏至极时,便寻一处路边隐蔽之所,匆匆下马,靠着树干或巨石休憩片刻,眼皮刚阖上没一会儿,便又强撑起身,继续赶路。 饿了就着干粮冷水胡乱吞咽几口,只为能快些抵达京城。 三日三夜转瞬即逝,京城那巍峨高耸的城门终于出现在眼前。 彼时日头西斜,城门正缓缓合拢,眼看便要关闭。 守门士卒瞧见纪濯身影,先是一愣,随即满脸敬畏,高声呼喊:“是纪大人!纪大人回来了!” 守门士卒合力将沉重的城门再度敞开。 可还未等纪濯几人缓过神,那士卒又神色慌张地奔来,扑通一声跪地,声音颤抖:“纪大人,您家里出事了!” 第42章 所幸只是虚惊一场 纪濯携着林熙禾快马加鞭直奔纪府而去,尚在远处,那纪府映入眼帘之处已是一片焦黑,熊熊大火似已将往昔的繁华吞噬殆尽。 纪濯的心瞬间被慌乱紧紧揪住,犹如一只无形的大手肆意搅动。 林熙禾敏锐地察觉到,纪濯环抱着自己的手竟微微颤抖起来,那颤抖似是透过指尖,直直地传进了她的心底。 忆起秦穆此前的种种言语,林熙禾的心中亦不禁泛起丝丝恐惧。 她暗自担忧,莫不是因自己的贸然介入,才致使纪濯的家庭支离破碎,若当真如此,这罪孽可如何担当得起。 片刻间,他们已奔至府邸门前。 纪濯飞身下马,动作略显狼狈,他的双腿竟有些发软,险些踉跄摔倒。 林熙禾见状,赶忙紧随其后。 踏入正厅,眼前的景象更是让人心惊胆战,断壁残垣间弥漫着刺鼻的黑烟,小厮们灰头土脸地在废墟中忙碌穿梭,试图清理那一片狼藉。 “来福。”纪濯颤声唤道。 正在打扫的小厮来福赶忙上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中满是惶恐:“少爷,老爷做饭时不慎将纪府引燃,火势太过凶猛,奴才们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就在此时,那漆黑的门后猛地闪出一个身影,轻轻一脚踹在跪地的小厮身上:“兔崽子,你竟敢告我状!” 纪濯在心底拼命告诫自己莫要胡思乱想,直至那熟悉的身影真切地出现在眼前,他才仿若溺水之人终于抓住了救命稻草。 他冲上前去,一把紧紧抱住自己的父亲,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颤抖与激动:“父亲!” “你这小子怎么了?出去几个月就这般想我了?”纪无争被纪濯这般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在他的印象里,自家儿子向来沉稳内敛,怎的此刻却似个小姑娘般情感外露,实在是令他颇为诧异。 “父亲,母亲呢?”纪濯的声音里仍带着未散尽的紧张、焦急。 “你母亲前些几日,她察觉到府里有几个家伙形迹可疑,鬼鬼祟祟的模样,当下就出手将他们擒住,一番审问下来,竟查出这些人暗藏祸心,于是你母亲毫,把他们全都给料理了。” “你也清楚,我向来不喜见那些打打杀杀、血腥暴力的场面,你母嫌我胆子小。我为了哄她,我就想做顿饭给她,我一个失手,把房子给点着了。这不,眼下她正在气头上,连我都不愿搭理了。” 纪无争一边说着,一边无奈地耸耸肩,脸上满是苦笑。 纪濯听完这一番解释,一直紧绷的心弦这才彻底松弛下来,长舒了一口气。 林熙禾亦是如此,心中暗自庆幸。 如今看来,自己的出现,至少在纪濯家庭这件事情上,并未造成太过严重的影响,这让她稍稍安心。 在她的记忆里,书中对于纪濯父母的描述也不多,只是寥寥数笔带过。 只知晓纪濯的母亲出身将门,是位不折不扣的虎女,而父亲则是一介才华横溢的书生,凭借自身的学识与努力考取功名后,才有幸与纪濯的母亲结为连理。 可直到今日,亲耳听闻纪濯父亲的讲述,她才真切地感受到纪濯母亲的果敢与勇猛,心中不禁对这位未曾谋面的女子涌起一股钦佩之情。 纪濯缓缓松开紧拥父亲的双臂,转身将林熙禾轻轻拉到身前,郑重其事地说道:“爹,这是林将军之女林熙禾。此前孩儿在外遭遇意外,是熙儿救了我。” “林将军的女儿?”纪无争目光中带着一丝疑惑。 “纪伯父好。”林熙禾微微屈膝,行了一个标准的屈身礼,姿态端庄大方,尽显大家闺秀风范。 她拥有原主的记忆,行礼的姿势自然是会的。 “林姑娘不必多礼。濯儿,你且带着林姑娘去后院看看你娘,顺便帮为父在她面前好好说说情。这火真不是我故意放的,只是个意外,你娘却气得不轻,我这心里也不好受啊。” 纪无争虽满心疑惑儿子与林熙禾究竟是如何相识相知的,但见儿子领着一位姑娘回来,心中又不禁泛起一丝喜悦。 他知道自家娘子一直为儿子的婚事忧心忡忡,如今儿子终于开窍,带了女子回家,或许这能成为缓和娘子怒火的契机。 纪无争在前头缓缓引路,带着二人向后院走去。 一路上,纪濯紧紧握着林熙禾的手,那掌心的温度传递着彼此的安慰。 他们无需言语,便能深刻地理解对方内心的那份担忧与庆幸。 刚踏入后院,丫鬟瞧见纪濯归来,赶忙疾步上前,恭敬行礼。 然而,她却迅疾地伸出手臂,拦住了欲一同进入的纪无争,脆生生地说道:“大人,夫人有令,不准您进来。您若是进去,夫人定会雷霆大怒。” “你这小丫头,都拦了我整整一天了。再这般阻拦,我可真要把你发卖出去。”纪无争佯装恼怒,皱着眉头呵斥道。 “夫人说了,若奴婢放您进来,便要将奴婢活活打死。”丫鬟小脸涨得通红,却依旧坚定地守在原地,半步不退。 纪濯回首,朝着林熙禾露出一抹略带尴尬的笑容,轻声解释:“我母亲便是这般脾性,日后你与她相处久了,便会知晓。” 林熙禾未曾料到,纪濯的父母竟是以如此诙谐有趣的方式相处,与她想象中传统威严的长辈形象大相径庭,心中不禁有些诧异。 “父亲,您且在外面稍候片刻,我带着熙儿进去,替您向母亲求求情。”纪濯深知母亲的性子,不敢轻易忤逆,当下便决定先不让父亲入内。 纪无争无奈地瞅了儿子一眼,叹道:“她若再这般不理我,我便索性搬出去住算了。” “父亲,您小声些,若是母亲听到了,只怕会更加恼怒,难以饶恕您了。”纪濯一边低声提醒,一边拉着林熙禾的手,稳步走进院子。 踏入院子后,纪濯才微微压低声音,对林熙禾说道:“熙儿,这一路匆忙赶来,都未曾得空向你细细介绍家中情形。我爹娘平日里便是如此相处,看似争吵不断,实则感情甚笃。” “这般相处模式倒也别有一番趣味,若是处处遵循繁文缛节,我反倒会担忧我适应不了。只是,我们此番来得如此仓促,也未及准备见面礼物,也没收拾打扮一下,你看看咱俩这样,会不会吓到你母亲。” 此时,两人眼下一片乌青,头发也有些凌乱。 第43章 对她早有安排 两人正说着话,屋内便有轻盈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一位英姿飒爽的女子走了出来,正是纪濯的母亲——楚云霓。 “濯儿?”楚云霓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惊喜。 “母亲。”纪濯牵着林熙禾的手,快步走上前去。 楚云霓瞧见儿子,先是一愣,随后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显然,儿子的归来让她满心欢喜。 “你怎么如此早便回来了?先前不是在书信里说要过年才回吗?”楚云霓目光温柔地看着纪濯,眼中满是慈爱。 “前几日,孩儿在外出时遭遇袭击。秦穆说,他在您和父亲身边安插了人手,因担心你们安危,孩儿便匆忙赶了回来。”纪濯一边说着,一边仔细地打量着母亲,确认她毫发无损,这才稍稍安心。 “哼,是有五个宵小之徒,不过此刻,他们早已成了五个孤魂野鬼。”楚云霓微微扬起下巴,语气中透着一股豪迈与自信。 “母亲没事就好。”纪濯由衷地说道。 “你的武功皆是我所授,就凭那几个小贼,我怎会有事。”楚云霓说罢,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林熙禾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探究:“这位姑娘是?” “母亲,孩儿正欲向您介绍。这是林熙禾,林将军的之女。”纪濯赶忙说道。 “林滨?” 楚云霓的脸色微微一变。 “拜见纪夫人,林滨正是家父。”林熙禾恭敬地行礼。 “那我家可不欢迎你。”楚云霓毫不留情地直言道。 “母亲!” 纪濯闻言,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满是不满。 林熙禾亦是一愣,心中暗自思忖,难道纪濯的母亲与自己的“父亲”之间有着什么深仇大恨不成? “母亲什么母亲,你若是不听我的,你也给我走。”楚云霓态度坚决,毫不退让。 “熙儿在我生死攸关之际救我性命,您这般说话,实在是太过失礼了。” 纪濯立即挺身而出,全力维护林熙禾。 然而,楚云霓根本不为所动,直接转身进了屋,只留下纪濯与林熙禾在原地,呆呆地望着她的背影。 突然,一阵凉风吹来,吹乱了他们的发丝,纪濯与林熙禾面面相觑,眼中满是茫然。 “为啥?”林熙禾轻声问道。 “不知道啊......”纪濯无奈地摇了摇头。 两人满心无奈,缓缓转过身,正欲出院子时,恰好遇到纪无争。 纪无争瞧着他们,嘴角微微上扬,带着几分幸灾乐祸:“哟,这也没进屋啊?” “父亲,您可知母亲与林将军有何过节?”纪濯急忙问道。 “你们一进去,我便想起来了。你娘在未嫁我之前,曾心仪一名小将军,可那将军却钟情于自己的表妹。依你娘如今的反应,想必那小将军便是林将军无疑了。”纪无争悠悠开口,一脸淡定。 纪濯满脸疑惑地反问道:“我怎会不知此事?” 林熙禾也好奇不已,她觉得纪濯的父亲反应太过淡定从容了些。 “陈年旧事罢了,你知晓了又有何用。反正都已成为过去。”纪无争摆了摆手,随后压低声音对着纪濯说:“你帮我拦住小兰,我进去再哄哄你娘。不然明日上朝,我连官服都没得穿。” “大人,您这密谋的声音也太大了些,罢了罢了,我放您进去,您就说把我打晕了!”小兰乖巧地闪到一旁,心中暗自思量,如今少爷回来了,夫人的脾气想必会缓和不少,自己可不能在这当儿触霉头。 纪无争见丫鬟不再阻拦,赶忙疾步走进院子。 纪濯此时也放缓声音,轻声说道:“让父亲去哄就行。还好当年你父亲没有应允我母亲,不然咱俩现在可就成兄妹了。” “胡说八道,若真那样,生出来的肯定不是咱俩现在这般模样。”林熙禾嗔怪地白了他一眼。 “别在这儿干等着了,咱们去我屋里,稍微整理一下。” 纪濯说着,便拉起林熙禾的手,欲往屋内走去。 “我不去,你娘都说不喜欢我,我还是先去寻个客栈住下吧。”林熙禾抿着嘴唇,一脸尴尬地说道。 “我娘只要见到我爹,不出一个时辰准能被哄好。”纪濯紧紧握着林熙禾的手,他实在不愿让林熙禾就此离开自己的府邸,一心想着今日定要将此事圆满解决。 纪濯继续劝说道:“咱们先去梳洗一番,然后出去吃顿饭,再回来时,母亲的气想必也消了。” 林熙禾也确实感觉腹中饥饿,毕竟两人从早晨到现在,仅仅只吃了几个包子而已。 见纪濯并未将他娘亲不喜欢自己之事太过放在心上,她心中的忐忑不安也稍稍减轻了一些。 两人回到纪濯的屋内,简单收拾了一下,便一同出了府。 林熙禾第一次如此真切地领略京城的繁华盛景。只见大街小巷处处张灯结彩,尽管夜幕已然降临,外面却依旧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虽在原主的记忆里知晓京城的繁华,可那终究只是模糊的印象,远不如此刻亲眼所见这般震撼人心。 林熙禾沉醉于这热闹非凡的景象之中,与纪濯并肩漫步在街头。 忽然,一阵清脆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破了这份和谐。 两人下意识地回头望去,只见一匹高大健壮的骏马稳稳地停在了他们身后。 紧接着,一位身着青色衣衫的男子翩然下马,身姿挺拔,气宇轩昂,他款步走到两人面前,那人面容俊朗,英气逼人。 “纪大人。”男子微微躬身,对着纪濯行了一礼,态度不卑不亢。 纪濯轻轻皱起眉头,目光中带着一丝警惕:“顾青淮?” 林熙禾听到这个名字,不禁微微一怔,心中满是难以置信。 这不是书中的男二吗? 不正是自己那从未谋面,远在北方驻守的将军——顾青淮? 林滨生前保卫南境,顾青淮守卫北地,是 她暗自诧异,这世界怎会如此之小? 他为何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按照书中的情节,他不是应该在明年夏天才登场吗? “纪大人认识我便好,那想必也清楚,您身旁这位,乃是我的未婚妻。”顾青淮直起身来,目光坚定地直视着纪濯,掷地有声地说道。 “你未婚妻?你母亲派人去退亲之事,我想你不会不知情吧。”纪濯的语气瞬间冷了下来,带着几分阴寒与不悦。 “我母亲确实派人去过,然而此事我起初并不知晓。况且,我们未签署退婚书,林姑娘就依然还是我的未婚妻。纪大人,我将我未婚妻安排在杏花村,本打算来年春天便将她接回,你为何要擅自做主,将她带在身边?”顾青淮眼神中透着质问。 第44章 分明是你动了我的人 “我的女人,我欲带往何处,难道还需征求你的意见?”纪濯言辞犀利,毫无示弱之意,那冰冷的眼神仿佛能穿透人心。 顾青淮久经沙场,血雨腥风都未曾令他退缩,自然不会惧怕纪濯此刻的强硬。 眼见纪濯这般蛮不讲理,他不假思索,猛地伸出手,一把拽住尚在懵懂之中、还未搞清状况的林熙禾,用力往自己身旁拉扯。 纪濯怎会轻易放手,紧紧握住林熙禾的手。 两人四目相对,目光中似有火花飞溅,一时间气氛紧张得如同拉紧的弓弦,剑拔弩张之势一触即发。 周围的路人察觉到这异样的氛围,纷纷停下脚步,围聚过来,好奇的目光在三人之间来回游移。 “你们俩这是做什么?顾青淮,你快松开!”林熙禾又急又恼,立刻奋力甩动胳膊,试图挣脱顾青淮的掌控。 顾青淮对林熙禾的抗议置若罔闻,双眼犹如寒星,死死地盯着纪濯:“纪大人,您虽位高权重,可也不能强夺他人之妻吧。” “她与你毫无瓜葛。”纪濯咬牙切齿地回应,话语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林熙禾的双手被抓得疼痛难忍,她尴尬地瞥了一眼周围议论纷纷的人群,只得无奈地对纪濯说道:“阿濯,要不你先松开,这么多人看着呢。” 纪濯听到林熙禾的央求,心中虽有万般不愿,但还是缓缓松开了手。 “顾青淮,你也放开,这儿人多眼杂,能否借一步说话?”林熙禾转向顾青淮,语气中带着一丝恳求。 “就去旁边那间茶馆里说吧。”顾青淮不但没有放手,反而顺势指向一旁的茶馆,那不容拒绝的姿态仿佛在宣示着主权。 “能去那边的酒楼吗?我和阿濯还没吃饭。”林熙禾又挣扎了两下,却依旧无法挣脱,眼神中满是无奈。 身旁的纪濯怒火早已在胸腔中熊熊燃烧,几近失控,然而在与林熙禾目光交汇的瞬间,被她那轻轻的一个眼神制止,只得强自按捺住内心的愤怒,胸膛仍因愤怒而剧烈起伏。 几人移步来到雅间,依次落坐。 林熙禾率先打破沉默,轻声说道:“阿濯,我这事你先别插手,容我自己来说,可好?” 她满心忧虑,生怕两人一言不合又起争执。 在她看来,只要能和顾青淮把事情讲清楚,一切便可迎刃而解。 纪濯刚要开口拒绝,就听到林熙禾紧接着说道:“你若不听我的,晚上我可就不去你府上了。” 纪濯听闻此言,虽心有不甘,但想到那后果,也只好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顾青淮见状,这才缓缓松开了林熙禾的手。 林熙禾直视着顾青淮的眼睛,说道:“顾将军,您母亲曾派人来与我商议退婚之事,当时并未拿退婚书让我签字,今日,我便给您补上吧。” 顾青淮眉头紧皱,连忙说道:“林姑娘,退婚乃是我母亲擅自做主,彼时我远在北地征战,对此毫不知情。我并不同意退婚。” 林熙禾轻轻叹了口气,按照原主的记忆缓缓说道:“顾将军,您先听我讲。虽说我不知道您是否知晓此事,但我仍要多谢您将我安置到杏花村。只是到了杏花村后,我便决心在那里安定下来,那时,我便已断了与您之间的情丝念想。” 她记得原主当时的心境,既然已被退婚,又历经波折,便只想在那偏远之地度过余生,远离京城的是非恩怨。 顾青淮微微摇头,语气坚定:“你若与那大夫在一起,我或许会考虑成全,但是若与他……” 说着,眼神有意无意地瞥向纪濯,“绝不可能。” 林熙禾听到这话,心中不禁一动,忽然想起书中情节,或许书中的顾青淮在第二年真的前往了杏花村,而那时的林熙禾可能已经与叶云帆情投意合,所以顾青淮才会独自黯然返回京城。 “顾青淮,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了?”纪濯听到顾青淮的话,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大声呵斥道。 顾青淮仿若未闻纪濯的质问,只是专注地看着林熙禾,耐心解释道:“若是你一心只想过平淡的日子,我自会成全。只是,若你还是被卷入京城的纷争漩涡之中,那你便只能待在我身边,由我来护你周全。” 他的眼神中透着关切与执着,仿佛在向林熙禾表明自己的决心。 纪濯刚欲张口反驳,林熙禾却抢先一步开了口:“顾将军,您的一番好意,我着实心领了。只是我与纪濯相处已久,朝朝暮暮间已然生出了深厚感情,此番回京,我们本就是打算择日成亲的。” 林熙禾说得不紧不慢,言辞恳切,似是要将这既定的事实清清楚楚地摆在顾青淮面前。 纪濯一听这话,眉毛瞬间高高扬起,嘴角那抹笑意再也抑制不住,迅速在脸上蔓延开来,眼中满是得意与欣喜。 顾青淮听闻此言,眼神瞬间变得冰冷无比,仿若凝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霜,透着刺骨的寒意:“就算你们之间有了感情又如何,只要我不点头应允,这世上便没人能娶你。” 他的话语掷地有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然,那股子强硬的气势丝毫不减。 林熙禾着实没料到,顾青淮在听到两人有感情之后,竟还会这般强硬地回应,可她心里明白,顾青淮所言非虚。 书中所记载的顾青淮战功赫赫,手中牢牢握着这个朝代近乎一半的兵权,在沙场上更是所向披靡、战无不胜,其在朝中的地位举足轻重,连皇帝对他都要忌惮几分,诸多事宜也得给他几分薄面。 “顾青淮,你这是铁了心要与我争了?”纪濯面色一沉,怒声问道,话音未落,只见他猛地一掌拍在桌子上,只听“咔嚓”一声,那原本结实的梨木桌,瞬间出现了一条深深的裂纹。 “纪濯,分明是你动了我的人。”顾青淮亦是分毫不让,紧接着同样一掌狠狠拍下,伴随着一阵沉闷的声响,那张桌子在两人这充满力量的动作之下,顿时变得四分五裂,散落一地。 林熙禾见状,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些许,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已然成为“残骸”的桌子,心中满是惊愕。 这情况不对劲儿啊! 她在心里暗自思忖着,书中可不是这般情节呀。 按照书中所写,两人应当是争抢那位女主才对,再不济,也该是围绕着某位女配展开争夺,怎么如今却为了自己,这般争来抢去的呢? 林熙禾暗自叹气,看来今日是没办法把这事儿顺利解决了。 可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朝中这两位一文一武的大员,就在这儿大打出手吧? 这要是传出去,还不知道会闹出多大的乱子呢。 第45章 系统又来了 这情形与书中所写全然不同啊,仿佛本是一场开卷考试,却突然换了题目,让人措手不及…… “二位且冷静冷静。”林熙禾急忙劝解道。 两人目光交汇,久久对视,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较量。 最终,顾青淮率先打破沉默。 “今日,你们二人便好好道个别。明日,我会亲自前去接你,林姑娘。”他的语气坚定而不容置疑,言罢,便转身大步离去。 “别来接我,我和你并不熟。”林熙禾赶忙高声回应。 然而,顾青淮却仿若未闻,脚步未曾有丝毫停顿,径直走出了房间。 待顾青淮走后,林熙禾伸出手,轻轻拉住仍在气头上的纪濯。 “他如今的官职是不是比你高?”林熙禾记得,顾青淮乃是一品大将军,位高权重。 “嗯。”纪濯微微点头,简短应道。 “那你方才还如此硬气,阿濯你大可放心,我与顾青淮真的没有多少交集,仅仅是在我五六岁时与他定了娃娃亲,才见过那么一面而已。”林熙禾急切地解释着,试图打消纪濯心中可能存在的疑虑。 “我知晓,我从未怀疑过你。”纪濯说罢,猛地一把将林熙禾揽入怀中,紧紧相拥。 他虽然方才言辞强硬,可心底也明白,顾青淮所言之事,以其权势地位,确实皆有能力做到。 林熙禾依偎在纪濯的怀中,心中七上八下,思考这错综复杂的局面究竟该如何收场。 就在这,周围又是一片漆黑。 林熙禾便知道,久违的系统又来了。 【宿主,你咋还在这?】 林熙禾没好气地翻了一个白眼,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与调侃:“你还是这般神出鬼没,我不在这,难道还能凭空消失不成?我又能去哪里呢?” 【但是,但是这个剧情吧,怎么莫名其妙地就落在了你身上?】系统小心翼翼地问道,似乎也对这偏离常规的发展感到困惑。 “你说他俩争我这事?”林熙禾挑了挑眉,心中同样满是疑问。 【是啊,按照正常的故事走向,这不是应该争女主的吗?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也一头雾水,你是系统,你神通广大,快告诉我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林熙禾满怀期待地说道,希望能从系统这里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我虽然是系统吧,但我也并非无所不能,我没办法左右这些事。只要故事完成三个节点,我就算大功告成了,至于其中的细节如何发展,我实在是左右不了,也管不了。】系统无奈地解释着。 “你这个破系统,那你之前为何非逼着我完成第一阶段?”林熙禾有些恼怒地质问道。 【我那时看着时间紧迫,任务进度停滞不前,心里着急啊。况且你现在也是自愿参与其中的,可不能怪我。不过嘛,也算你帮了我一个大忙。我提醒你,下一阶段是‘咫尺天涯’,无论是你,还是原本来的女主完成,都行。嘿嘿嘿嘿....】系统带着一丝狡黠说道。 “咫尺天涯?嘿嘿嘿嘿?我嘿你妹啊!”林熙禾忍不住爆了粗口,对这所谓的下一阶段任务充满了抵触情绪。 系统不满地抗议道:【骂人干啥!又不是我写的书,我只是按照既定的规则运行而已。】 林熙禾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满脸的疲惫与无奈:“虐恋这东西,我是真的谈不了一点。你还是自己想办法完成吧。” 【就怕这一切由不得你啊。命运的齿轮一旦转动,谁也无法轻易阻止。】 系统幽幽地说道,话语中竟似有了几分哲理。 “那你曾经说,我还有机缘回去,我还能回得去吗?” 林熙禾眉头紧锁,诸多问题如同乱麻般缠绕在她心间。 【凡事看机缘,我管辖的别的书中,有宿主选择回去,然而他们皆是等我任务完成之后,方能开启回去的通道,并且此机会仅有一次。】 “那我会突然消失吗?” 林熙禾的声音不自觉地微微颤抖,她心中对纪濯的感情日益深厚,这份牵挂使得她偶尔便会被这样可怕的念头所困扰。 她害怕自己会毫无征兆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宿主,莫要胡思乱想。你此刻便是林熙禾,林熙禾即为你。除非你突然死了,不然怎会凭空消失?但你若真有个闪失,那可就真的是魂归九幽,再无生机。】 “那,这本来该女主完成的事,难道是我抢了她的机缘嘛?” 林熙禾咬着下唇,心中泛起一丝疑虑。 她既困惑于自己为何会卷入这原本不属于自己的故事纠葛之中,又担心自己的存在是否会对他人造成难以挽回的影响。 【倒也算不上,就比如说顾青淮对你的喜欢,也不可能是凭空就生出的,定然是跟每个人的性格特质息息相关的。世间万物皆有因果,每个人的情感与命运走向,都是性格、经历等诸多因素相互交织碰撞的结果。】 “那就行了,不然我心里会有压力。”林熙禾松了一口气。 【你还是有压力吧!女主有她自己的本事,没准,下面完成任务的都是她噢~ 拜拜。】 林熙禾刚想夸系统这次还挺讲礼貌,还知道说一句“拜拜”。 突然,四周又恢复了光亮。 林熙禾也搞清楚了,只要完成系统说的三个节点就行,至于是她,还是女主,都各凭本事。 第46章 合得来 明明是一桌丰盛佳肴,珍馐美馔摆满了桌案,两人吃在口中却味同嚼蜡,丝毫品不出半分美味来。 林熙禾心中暗自盘算着,她是想在外面寻一家客栈住下的,不受拘束。 然而,此前她已然答应了纪濯要回府,无奈之下,也只能不情不愿地随着纪濯的脚步,踏入那府门。 “请少爷安,林姑娘安。” 一个清脆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只见一位面容清秀的丫鬟匆匆迎了上来,正是小兰。 “怎么在这儿候着?” 纪濯微微皱了皱眉,目光中带着一丝疑惑,轻声向小兰问道。 小兰欠了欠身,脸上挂着恭敬的笑容,柔声回答道:“回少爷,老爷和夫人已然歇下了。夫人惦记着少爷和林姑娘,特意吩咐我在此等候,还在少爷的院里收拾出了一间偏房,好让林姑娘暂且委屈一晚。夫人还说,明日大伙便一同搬去城北的宅子里住。” “母亲这是被哄好了?” 纪濯的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对父母之间的相处模式早已习以为常。 小兰机灵地压低了声音,悄声道:“老爷今儿个被夫人赶出来两次,可还是硬着头皮又进了屋,也不知说了些啥,两人就和好啦。” “行了,小兰,你也回去歇着吧。要是有什么消息,记得悄悄去告诉朗岳。” 纪濯神色语气中带着几分兄长的温和,对小兰的关怀溢于言表。 “好的,少爷,奴婢告退。” 小兰乖巧地应了一声,福了福身,便转身轻快地离开了。 小兰走后,林熙禾忍不住夸赞道:“你家这小丫鬟真是伶俐可爱,看着就招人喜欢。” “小兰是母亲捡回来的,进府的时候才不过三岁。虽说身份是个丫鬟,可母亲对她疼惜得紧,一直养在身边视如己出。这丫头心思单纯得像张白纸,没什么心眼儿,府里的人都打心眼里喜欢她。” 林熙禾静静地看着纪濯,心中暗自感叹,这纪濯一回到家中,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温润如玉起来,全然没了在外时的那股子凌厉劲儿。 林熙禾心想,纪濯的母亲想必也是个妙人,这般年纪了,还能让夫君如此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哄着,这般夫妻间的恩爱情谊,倒也算是一种令人称羡的幸福模样了。 “你母亲这算接纳我了吗?”林熙禾微微歪着头,眼中闪烁着一丝好奇,轻声问道。 “那是自然,这不都把你安排在我的院子里了吗?” “难道不是因为你家的院子被烧了大半,没地儿安置我罢了。”林熙禾毫不留情地当场拆穿他的“谎言”。 “明日等你去了新宅,你就会知晓母亲的心意了。我母亲这脾气啊,就像夏日的雷雨,来得快去得也快。”纪濯说完,便轻轻拉着林熙禾的手,往自己院中走去。 “我把人都打发出去,你去我屋里歇息,如何?”纪濯的眼中闪过一丝期待,声音也变得温柔起来。 “你这是白日做梦!在外面你还能找些借口,如今到了你家,难不成还不安全?若是真不安全,那我可就立马出去住客栈了。”林熙禾佯装生气,向纪濯发出“威胁”。 “别,千万别!分开睡就分开睡。只是明日一早,我得进宫一趟,你在府里要与母亲好好相处。” 纪濯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虑,他心中确实装着事儿,明日,他必须进宫去禀明皇上自己与林熙禾的情谊,此事关乎他们的未来。 “嗯。”林熙禾轻轻点头,心中却莫名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想起书中的情节,自己只看到纪濯与顾青淮争风吃醋的部分,后面的故事发展还没来得及看,就稀里糊涂地穿越到了书中。 如今的她,对于未来将会发生什么,全然没有头绪。 这一夜,月色如水。 纪濯和林熙禾躺在床上,皆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各自想着心事,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 翌日清晨。 当林熙禾悠悠转醒,睡眼惺忪地打开门时,眼前的景象让她微微一愣。 只见门外整整齐齐地站着六个丫鬟,她们眼神恭敬,手中端着精致的洗漱用品,以及崭新的衣衫和华丽的步摇等物。 “给林姑娘请安。夫人吩咐奴婢们在此等候姑娘。”为首的丫鬟微微屈膝,柔声说道。 林熙禾心中有些意外,不过暗自庆幸纪濯的母亲并没有为难自己,相反,对自己还礼遇有加。 这让她稍稍放下心来,对未来在纪府的生活也多了几分期待。 林熙禾梳洗完毕,在丫鬟的引领下,去拜见纪濯的母亲楚云霓。 此时的后院,楚云霓身着一袭简洁的单衣,身姿矫健,手中紧紧握着一把长枪,正在院子中央尽情地舞动着。 只见那银枪在她手中上下翻飞,寒光闪烁,每一次挥动都带着呼呼风声,气势非凡,尽显英姿飒爽之态。 小兰眼尖,瞧见林熙禾前来,立刻快步上前招呼:“林姑娘请这边坐,夫人还有一会儿就能练完了。” “夫人每日都这般勤奋地练吗?”林熙禾好奇地问道,眼中满是钦佩。 “是的,夫人无论刮风下雨,每日都会坚持练枪,就好这一口,旁人都劝不住。”小兰一边说着,一边熟练地拿起茶壶,为林熙禾斟上一杯香茗,热气腾腾的茶香瞬间弥漫开来。 林熙禾觉得会武功的女人很是厉害,此刻见楚云霓舞枪,更是被深深吸引,心中满是倾慕,不由自主地专注欣赏起来。 她的眼神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崇拜,那目光紧紧追随着楚云霓的身影,随着银枪的舞动而闪烁着光芒。 楚云霓余光瞥见林熙禾那满是崇拜的眼神,心中似受到鼓舞,手中的动作愈发刚劲有力,枪花也舞得更加绚烂多彩,似是要将自己的毕生所学在这一刻尽情展现。 片刻之后,楚云霓一套枪法演练完毕,她将长枪稳稳立于一旁,转身走向一旁的水盆洗手。 洗净双手后,她款步朝着林熙禾所在的方向走来。 林熙禾见状,刚要起身行礼,楚云霓连忙轻轻摆摆手,示意她不必如此拘礼,而后径直在林熙禾对面坐下。 第47章 原主的记忆袭来 这时,丫鬟们鱼贯而入,将一盘盘精致的吃食端上桌来。 林熙禾看着这满满一桌佳肴,心中不禁暗自诧异,这厨房不是刚被烧坏了吗,怎么还能做出如此丰富多样的菜品。想来眼前的纪夫人也是粗中有细,性格豪放,却过的精致。 “林姑娘,昨日我那些话,你莫要往心里去。” 楚云霓放下手中的茶杯,目光温和地看着林熙禾说道。 “纪夫人放心,也多谢您的招待。” 楚云霓轻轻一笑,也不再多言,随手拿起桌上的一个包子,吃了起来。 林熙禾看着她这般不拘小节的样子,心中暗自欣喜,若是未来的婆婆是这样的性格,那日后相处起来必定轻松愉快。 “你也不必客气,说起来,我年少的时候,你爹曾倾慕于我,不过我拒绝了他,他当时伤心了许久。如今,我对你好一些,也算是对他的一种补偿了。” 楚云霓一边嚼着包子,一边悠悠说道。 林熙禾听闻此言,顿时有些懵了。 这和昨日纪无争所说的版本完全不一样啊,昨日不是说楚云霓喜欢自己的爹吗? 她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个疑问,但她很快就意识到不能失态,于是立刻掩饰住自己内心的惊讶。 她脸上依旧保持着微笑,连忙附和道:“纪夫人武艺高强,又生得如此美貌,我爹倾慕您,那自是他独具慧眼,能欣赏到夫人的魅力。” 心里却默默对原主那已经逝去的爹说了声抱歉:爹,先借您的名义一用。 林熙禾这一番恰到好处的夸赞,让楚云霓脸上泛起了一丝得意的神情。 她心情大好,立刻拿起一块精致的糕点递给林熙禾:“尝尝这个,味道很甜,若是你喜欢吃咸的,就尝尝这包子,还有这羹汤也很不错。” 林熙禾乖巧地点点头,接过糕点轻轻咬了一口:“嗯,这糕点确实美味,多谢纪夫人。” “林姑娘与濯儿是如何认识的呀?” “阿濯之前受了伤晕倒在我住的附近,我上山摘果子迷了路,正巧就遇到了受伤的他……”林熙禾不慌不忙地讲述着。 林熙禾性格爽朗大方,与楚云霓在交谈中渐渐发现彼此兴趣相投。 虽然楚云霓谈不上对林熙禾有多喜爱,但至少可以确定,她对儿子带回来的这个女子绝对不讨厌。 两人用完早膳后,便一同乘上了马车,晃晃悠悠地朝着城北的宅子行去。 不多时,马车缓缓停下,林熙禾刚下马车,双脚踩在地上的那一刻,一股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她竟对这里有了记忆的片段。 抬眼望去,她惊讶地发现,此处与往日原主家的将军府,仅仅只隔了一条街的距离。 那熟悉的街道、房舍的轮廓,仿佛都在无声地召唤着她心底深处关于过往的回忆。 “纪夫人,我想去那边看看。” 林熙禾的目光紧紧盯着将军府的方向,声音里也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失落。 楚云霓自然明白林熙禾大概是想家了,心底泛起一丝怜惜,轻声说道:“走吧,我陪你去看看。” 于是,两人沿着长街缓缓前行,每走一步,原主记忆里的画面便向林熙禾袭来。 往日里,虽说林熙禾也拥有原主的记忆,可那些记忆就像是蒙着一层薄纱,模模糊糊、不甚清晰。 直到此刻,真正站在了这片承载着原主生活印记的土地上,那些往日的画面才开始不断鲜活起来,仿佛就在眼前真实上演一般。 当那座林将军府映入眼帘时,林熙禾的脚步陡然变得沉重起来。 只见府门上贴着白色的封条,在微风中轻轻飘动,林熙禾的心里瞬间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心痛之感。 她不禁想,原主那颗思念家人的心,估计无时无刻不在牵挂着这里的一切吧。 突然,林熙禾的脑海里清晰地浮现出自己父亲的样貌来。 父亲今年才三十八岁,从小便投身军旅,驻守在南境,保家卫国,却不曾想,也是在今年,父亲不幸战死沙场,英年早逝。 还有哥哥,林知皓,今年不过十九岁,正是意气风发的好年纪,却在一次意外中掉下悬崖,至今生死不明,这一晃,都已经过去一年半了。 原本,这些在林熙禾眼中,就好似书中所写的故事一般,只是些遥远的、与自己关联性不大的情节。 可如今到了这个熟悉而又充满回忆的地方,林熙禾却深切地感受到,自己是如此地想念他们,再也抑制不住,眼眶渐渐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最终夺眶而出。 直到楚云霓递过来一方手帕,林熙禾这才惊觉自己竟然流下了眼泪。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手帕,轻轻擦拭着泪水,低声说道:“谢谢纪夫人。” “你父亲,是个好人。”楚云霓看着林熙禾,眼中满是真诚,试图安慰林熙禾。 林熙禾按照记忆里父亲的模样和脾性,轻声说道:“我知道。他平日里一心扑在军务上,对诗文之类的也不通晓。” “这话,可莫要在外面随意说了。”楚云霓赶忙提醒道,她是知道的在这京城之中,言语稍有不慎,便可能惹来祸端。 “是,我知道,纪夫人。” 林熙禾赶忙应道,心中明白楚云霓是为自己好。 当初,就是自家的管家,用一首所谓冒犯皇帝的诗文去举报自己的父亲,在父亲已然战死沙场之后,还让他背负了这样的污名。 若是一直安稳地住在那个偏远的小村落里,林熙禾永远不会对原主的父亲和哥哥有什么感情,这些冤屈也不会理会,只过自己的平淡日子。 可眼下,既然已经回到了京城,这诸多往事、这些恩恩怨怨,便再也无法当作不存在。 就算自己不去惹事,也难保别人不害她。 原来,顾青淮说的回京,便会被卷入京城的纷争漩涡之中,是这个意思。 她好像无法置身事外了。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此刻略显沉重的氛围。 伴随着那脚步声,一道不男不女的尖锐声音远远传来:“林姑娘,你可让杂家好找啊。” 两人循声望去,只见远处一个公公正小跑着过来,那公公手中执着明黄色的圣旨,身后还跟着两队威风凛凛的侍卫。 林熙禾一听是来找自己的,心中满是疑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边纪濯的母亲,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安。 那公公脚步极快,不多时便跑到了跟前,只见他停下脚步后,高高举起圣旨,神色庄重肃穆。 楚云霓见状,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拉着林熙禾恭敬地跪了下来。 第48章 赐婚圣旨 公公微微喘息片刻,旋即昂首挺胸,高声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今有威远大将军顾青淮,忠心耿耿,义勇非凡,为家国而奋战,战功赫赫,威名震慑四方,堪称国之柱石。往昔与林氏熙禾缔结婚约,此乃天赐良缘,理当及早完婚。 然林熙禾之父尚在丧期,其秉持孝道,谨遵礼制,恪守服制,其情可感可佩,殊为嘉行。 朕念及此等情形,特恩准二人成婚,婚期定于来年十月。 望尔二人成婚后夫妻情笃,举案齐眉,将军当以社稷大业为重,亦不可忽视家室之温情;林氏当温婉贤淑,秉持美德,辅佐夫君操持家务,共铸佳话,为天下臣民立楷模典范。 钦此!” 林熙禾听闻,不禁呆立原地:这竟是自己与顾青淮的赐婚圣旨? 那公公尖着嗓子,拖长音调道:“林姑娘,还不速速接旨啊。” 此时,楚云霓悄然轻碰林熙禾的臂膀,低声催促:“快接旨,抗旨可是要掉脑袋的。” 林熙禾这才如梦初醒,心怀忐忑地缓缓伸出双手,恭恭敬敬地接过圣旨。 公公旋即又堆起一脸谄媚的笑意,说道:“陛下另有口谕,念及林氏一门往昔曾为社稷立下汗马功劳,今特降旨解封林将军府,赐予林熙禾安居。” 林熙禾起身,望着公公那讨好的笑容,心中明了,这般殷勤并非冲着自己,实则是为取悦顾青淮。 公公继而又对着林熙禾言道:“林姑娘啊,稍顷顾大将军便会差人送来丫鬟仆役及所需诸般用品。咱家使命已毕,就此告辞。” 公公身后的侍卫迅疾上前,撕去封条,重新开启了林将军府那扇尘封已久的大门。 公公离去之后,林熙禾手捧圣旨,目光缓缓扫过自家的庭院,一时间竟有些恍惚出神。 “林姑娘,你与濯儿,到底还是有缘无分。”楚云霓的话语里满是惋惜之情。 她自是瞧得出来,自家儿子对林熙禾情深意笃,而林熙禾对儿子亦是芳心暗许。 既然陛下已然下旨,那便意味着陛下已然权衡再三,最终倾向于顾青淮。 而陛下的旨意,唯有遵从而已,否则便是死路一条,绝无抗旨的可能。 望着眼前略显失神的林熙禾,楚云霓心想,此刻儿子必定也是伤心欲绝。 这可是儿子二十一年来唯一钟情的女子,却偏偏是他人的未婚妻。 “可有什么法子能抗旨不遵?”林熙禾轻声问道。 “绝无可能……若触怒了陛下,你与濯儿,都将万劫不复,坠入无尽深渊。”楚云霓神色凝重地回应。 林熙禾只觉满心压抑,与往昔在杏花村时的自在舒畅截然不同。 京城的天空,即便阳光明媚、晴空万里,她却仍感气压极低,仿佛令人窒息。 “夫人,眼下我恐不便前往贵府,烦请待阿濯归家之时,告知他前来林府与我相见。”林熙禾说道,她盼着能与纪濯商议一番,瞧瞧他是否能想出应对之策。 “林姑娘,若不是今日这道圣旨,我定然不会从中阻拦,可既有圣旨,我也无法再支持你与濯儿了。”楚云霓面露难色。 林熙禾默默无言,她清楚自己身处此朝此代,皇权代表着什么,她一个无权无势的人,稍有不慎,便会丢了性命。 但或许,纪濯会有法子。 又或者,能让顾青淮打消这念头,亦是一条出路。 “纪夫人,我知晓您的为难之处。今日多谢您陪我前来此处。”林熙禾依礼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 楚云霓心里明白,自己无法阻止儿子与林熙禾碰面,以她的性子,也说不出让林熙禾主动与儿子断绝往来的话。 “我且先回去了,你若有所需,便来纪府找我。” “好的,多谢夫人。” 林熙禾缓缓走进将军府,不到一年的时光,府内不少地方已然杂草丛生。 她漫步在府中,沿着各处慢悠悠地转了一圈,瞧见那略显萧瑟的花园里,有一株黄色的腊梅正傲然绽放,在这满是荒芜的院子中,显得那般与众不同,仿佛与周遭的景象格格不入。 “这府里呀,也就你还透着股生机勃勃的劲儿了。”林熙禾对着那株腊梅,轻声喃喃自语道。 突然,身后传来一道声音:“稍后自会有人来重新修整此地,一切都会重新恢复生机的。” 林熙禾着实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一跳,赶忙回头看去,只见身着官服的顾青淮正站在那里。 她下意识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你干嘛跑到别人家里来。” “怎么?我为何就不能来这儿?” 顾青淮说话的语气,相较昨日,已然没了那般凌厉劲儿。 “废话,你这分明就是私闯民宅。”林熙禾说着,往后退了一步,刻意与顾青淮拉开了些许距离。 “我们来年便要成婚了,我应当也算不得外人吧,林姑娘,实在抱歉,我只能用这样的办法来求娶你。”顾青淮一脸诚恳地说道,他所指的,自然就是借圣旨来逼婚这一回事了。 “顾将军,强扭的瓜可不甜。”林熙禾决意要和顾青淮把话讲明白。 “巧了,我本就不爱吃甜食。”顾青淮却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林熙禾:“......” 林熙禾顿时被噎得无语凝噎,心里直犯嘀咕:什么叫你不爱吃甜食,我是这个意思吗…… 既已如此,那你总归不能容忍自己的未婚妻曾与他人同榻而眠吧。 “我信你,既然知晓我与叶大夫的过往,那想必也听闻了我与纪濯之事。纪濯在我处,可是同住了两个月之久。” 林熙禾并未把话挑得太过明了,但料想顾青淮定能领会其中深意。 “你提及此事,倒还真提醒我了。那纪濯竟敢染指我的人,我自当有所行动,回敬于他,免得让他以为我顾青淮是可随意欺凌之人。”顾青淮言语间,明显带着几分恼怒。 “我是这意思吗?!我想说的是,你大可另择佳人成婚,如今我既无家世可依,又无钱财傍身,更无背景支撑,你无论与谁成婚,都好过与我,不是吗?” “我无需借婚姻谋取助力。” “那你母亲见我家衰败,便上门退亲,她这般行径,我实难与她共处。若我嫁入你家,定会搅得她日夜不得安宁,食不知味。”林熙禾仍在竭力找寻托辞。 “她并非我生母,我与她亦无甚情分,你想怎样折腾,皆可随意。” 林熙禾:“额......” 这家伙怎的如此顽固,自己还得再接再厉! 第49章 你忘了我们的过往 “我根本就不喜欢你,对你压根儿就没什么好感。”林熙禾咬了咬牙,继续说道。 “你对我毫无好感?还不喜欢我?”顾青淮微微皱眉,目光紧紧锁住林熙禾。 “我以前都没怎么见过你呀,难道仅仅因为有婚约在身,我就得喜欢你不成?”林熙禾一脸倔强地回应着。 顾青淮反问道,眼神中透着一丝异样:“你说,你与我没见过?” 林熙禾顿时有些懵了,原主的记忆里,也就是幼时见过一面,可顾青淮这话的意思,仿佛两人后来还曾见过似的。 林熙禾硬着头皮说道:“就小时候见过一回罢了。” “除了小时候那次呢?”顾青淮步步紧逼,继续追问道。 “我哪能记得这些呀,反正我现在心里头只有纪濯一个人,你就算强娶了我,那也没什么意思。”林熙禾被问得心里有些没底了,赶忙岔开话题。 “若你往后再说出这般话,不管是在我面前,还是被旁人听了去,那我与纪濯便只能是势不两立了。你且想想,倘若我出手对付他,他能扛得住吗?” 顾青淮语气森冷,出言威胁道。 林熙禾着实被他那强大的气势给镇住了,毕竟眼前这人可是统领着数十万大军的统帅,周身散发出来的气场,有着一种令人难以抗拒的压迫感。 见林熙禾不再吭声,顾青淮又接着说道:“你当真不记得,我们之间的事情?” “我……” 林熙禾被说得心里越发没底了,可还是嘴硬道:“你别管!反正我就是不喜欢你。” 两人一时陷入沉默,就在这时,一名身着盔甲的侍卫疾步跑来,单膝跪地禀报道:“将军,丫鬟仆役皆已带到,按照您的吩咐,总共挑选了六十人。” 六十人?林熙禾听闻,不禁面露惊讶之色,心里暗自思忖,这么多人,自己哪养得起。 顾青淮转身看向林熙禾说道:“你去从中挑选一半留用吧。” “我不用,我可没钱给他们发工钱。”林熙禾赶忙摇头拒绝。 “钱财这方面,你无需担忧。此次的军功陛下赏赐下来的财物,我都会送至你府中。”顾青淮耐心解释道。 “我不需要,也不习惯有人伺候着。我就喜欢清净,人多了反倒不自在。” 林熙禾嘴上这般强硬地回应着,可心里却在滴血。 虽说那不是自己挣来的钱,可她本就是个爱财之人,眼瞅着到手的钱财就这么飞了,别提多难受了。 林熙禾甚至暗暗想着,要是自己能再少些良心,脸皮再厚点儿,肯定就半推半就接受了。 但是不行,她现在有纪濯了,不能与顾青淮有牵扯。 见林熙禾这般坚决拒绝,顾青淮便对着刚来的那侍卫吩咐道:“留下家丁十人,丫鬟十人,你去安排着挑一下就行。” “是,将军。”侍卫领命后,迅速退下安排去了。 “若是往后还需要人手,再另行购置便是。这些人,都是经过仔细排查的,你尽可放心使用。”顾青淮说这一切的时候,神态语气都显得那般自然,仿佛他们俩已然是一家人了,又或是相识许久的旧相识一般。 “顾将军,您又何苦如此呢?”林熙禾皱着眉头,一脸无奈地问道。 “你父亲,曾经教导过我,也曾救过我的性命,如今他已然故去,我照顾你本就是理所应当之事。”顾青淮神色诚恳,眼中透着一丝追忆。 “你们一个在南,一个在北,相隔甚远,他居然还救过你?” 林熙禾满是疑惑,实在想象不出这其中的缘由。 “我会差人请大夫来给你瞧瞧。” “啥意思呀?”林熙禾愈发不解了。 “你似乎忘却了一些事情。”顾青淮看着林熙禾,目光中带着探寻。 “不要,我不看大夫,顾将军,我还有别的事要忙呢,您还是请回吧。” 林熙禾直接下了逐客令,她可不想再跟顾青淮继续纠缠下去了。 顾青淮心里不禁泛起疑惑,难道是因为林熙禾如今倾心于纪濯,所以才佯装忘却了他们的那些过往之事? 罢了,她这一年来,遭遇了诸多变故,性子也与以往不同了,对自己的态度更是有了极大的转变,还是给她些时间,让她慢慢去接受这一切吧。 “我军中也还有军务在身,那便先行告辞了,晚些时候我再来探望你。” “晚些时候也别来了,我睡得早,您来了会打扰我休息的。”林熙禾毫不犹豫地再次拒绝。 顾青淮深深地看了林熙禾一眼,眼神中夹杂着几分复杂的情绪,随后便转身缓缓离开了。 就在这时,负责打扫的下人们也陆陆续续走进了府中。 林熙禾心里本就不愿承顾青淮这份情,见状便想着要将这些人打发走。 可谁知她刚一开口让众人离开,这些人竟齐刷刷地跪了一地,口中纷纷说道,买下他们的人交代过了,要是这边不留他们,就要了他们的性命。 没过多久,又有侍卫接连不断地送来了上百个箱子,里面装满了珠宝首饰、精美布料,还有各式各样华美的装饰品等等。 看来,顾青淮果真是把自己所得的赏赐全都送了过来。 林熙禾心里很清楚自己向来爱财如命,她生怕自己看着这些琳琅满目的财物会起了贪恋之心,索性连看都不敢看一眼。 而那些奴仆们却仿佛早就接到了命令一般,有条不紊地将这些东西一一清点好,一部分送入库房妥善存放,另一部分则取出来用于装饰府邸了。 就这样一直到了傍晚时分,林熙禾始终都没见到纪濯的身影。 她心里不禁泛起了疑惑,纪濯也是要去上朝的呀,自然早就知晓了赐婚这一回事了。 难道就因为这道赐婚的旨意,他便如此轻易地放弃自己了? 可林熙禾又觉得,这种可能性并不大。 毕竟在书中,女主当时似乎也被陛下赐婚给了顾青淮,可纪濯并没有就此放弃,依旧对女主爱得死去活来。 只是虽说心里觉得纪濯不可能就这样轻易放弃自己,可到了晚上饭点的时候,林熙禾却没什么胃口,连饭都不想吃。 直到尝了尝新来的厨子做的饭菜,发觉那手艺着实高超,这才勉强吃了.......两碗米饭。 林熙禾躺在那张熟悉的床上,屋里的炉火正烧得旺盛,暖意融融地弥漫在整个屋子当中,不多时,她便感觉眼皮越来越沉,昏昏欲睡起来。 就在这时,忽然传来一声开门的声响。 林熙禾瞬间警醒,警惕地坐起身来,待看清来人是纪濯后,她立刻从床上一跃而起,像只灵活的猴子一般,径直冲进了纪濯的怀抱,双手紧紧环抱住他,整个人就挂在了纪濯的身上。 “你怎么现在才来呀?”林熙禾带着些许嗔怪的语气说道。 纪濯赶忙反手稳稳地抱住林熙禾,往床边走去,而后小心翼翼地将林熙禾放在床上。 待走到光亮之处,林熙禾这才发觉,纪濯的脸上满是疲惫之色,那眉眼间还透着掩饰不住的沮丧。 今日,陛下给顾青淮和她赐了婚,纪濯想必是深受打击了。 纪濯轻轻地将头靠在林熙禾的肩膀上,语气中满是无奈与落寞:“陛下说了,你们早有婚约在身,若是我非要与顾青淮争抢你,那便是你在挑动朝中不得安宁,如此一来,他便不会再容得下你了。” 第50章 我还是选择你 林熙禾瞬间花容失色,双手下意识地紧紧捂住自己的脖颈,声音带着几分颤抖与惶恐:“难不成……是想要取我项上人头?” 未等纪濯有所回应,她又赶忙补充道:“咱俩此刻分开,是否还来得及?” 纪濯凝视着近在咫尺的林熙禾,目光中交织着复杂的情绪,缓缓伸出手,轻轻摩挲着她那略显苍白的脸庞,话语里满是苦涩与无奈:“婚期还有十个月,你想都不想努力下?你怎可如此轻易地就将我舍弃?” 言罢,他的眼眸深处悄然泛起一抹痛苦之色,仿若有潮水在其中翻涌不息。 于当下这般情形而言,放弃林熙禾或许才是最为明智之选,然而,只要一想到她日后会成为他人的妻室,纪濯的心便好似被无数细密的针深深刺入,痛意蔓延至全身。 而林熙禾方才言语间的犹疑与动摇,更是如同一把利刃,直直地刺进他的心底。 林熙禾瞧见纪濯竟当了真,那本就澄澈的双眸瞬间泛起一片猩红,盈盈泪水似要夺眶而出。 她不假思索地快步向前,一把将纪濯紧紧拥入怀中,带着几分嗔怪说道:“你这呆子,你看不出来,我在逗你玩?竟把玩笑话当了真?” 边说着,边用手轻轻拍打着纪濯的后背,似是想要以此给予他些许慰藉。 “我知晓你今日去见陛下,必定遭受了诸多挫折打击,阿濯,你放心,我心中唯你一人,满心满眼皆只想与你相伴一生,绝不会因一道圣旨便改了初衷。”林熙禾温柔的声音在纪濯耳畔轻轻响起。 待她话音落下,便察觉到纪濯整个人的重量都倚靠在自己肩头,那沉沉的压迫感,让她的思绪不禁飘远。 虽说在当今的电视剧里,时常有人敢于直面皇上,公然违抗圣旨,可在这皇权至上的时代,天子一旦龙颜大怒,便浮尸千里,稍有不慎,便会落得个满门抄斩、株连九族的凄惨下场。 倘若仅仅是为了一己私欲的爱情,便全然不顾家族的安危与荣辱,那才是真正不可饶恕的弥天大错。 “阿濯,你直至此刻才来寻我,我便知晓,你并未觅得妥善之策。我既不怨怼于你,亦不恼恨。” 此时,纪濯已然调整好自身情绪,他将林熙禾轻柔揽入怀中:“熙儿,给我些许时间。倘若我于朝中能超越顾青淮,彼时我便有法子令陛下回心转意。” “超越他?”林熙禾轻声问道。 “诚然。成为那内阁首辅,既然唯有权力可使我将你留存身边,那我唯有竭尽所能,攀登那权力之巅。”纪濯目光坚定,语气决然。 林熙禾闻听纪濯之言,心中却仿若有一股郁气难以纾解。 她想起书中所写,纪濯结识孙凝香之后,为求追妻,奋力进取,短短一年,便荣登内阁首辅之位。 这时,林熙禾惊觉,自己身处的书中世界,万事万物皆会遵循作者既定之轨迹前行。 她不禁心生惶恐,毕竟她没有看到书中结局。 若结局不佳,他们所处的世界,是否也会沿着那不良方向延展,而无人能够扭转乾坤? 林熙禾心怀忐忑,试探着问询:“你打算怎么做?” 纪濯神色凝重,缓声道:“多年来,我谨遵陛下密令,调查朝臣隐秘之事,他们的把柄都在我手中。现今,往昔朝堂之上那些老臣,年纪大了,锐气尽失。而顾青淮,近两载声名远扬,权势如日中天,那些老臣们自是难以与之抗衡周旋。” “陛下一直都想让朝廷里的各方势力相互牵制。我要是能巧妙地让那些老臣退下,然后我自己去和顾青淮争权夺势,使得朝廷里的各种势力互相制约、彼此依靠,陛下大概就能放下心来,稳稳地坐在这皇位上,朝堂也能在势力平衡的状态下,根基稳固,天下也能太平无事。” 林熙禾听完这些话,心里各种滋味交织在一起,她轻声感叹道:“从古至今,都是这样。武将们在战场上拼死拼活地打仗,可到最后却被人猜忌;那些一心一意为百姓做事的人,也同样被人怀疑,甚至遭到陷害。” “熙儿,你觉得我卑鄙?” “并非如此,即便不是你,陛下亦会另寻他人去做此事。我只是为这些人感到不值罢了,可我也明白,这一切皆无法改变。” 林熙禾一脸认真地凝视着纪濯,徐徐说道,“阿濯,我并不知晓顾青淮是怎样的人。若他并非奸恶之徒,你万不可为了我,而用卑劣手段去对付他。” 她微微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悲戚,“我父亲,他戎马一生,然而才离世不久,管家便以莫须有的罪名对其进行控告。父亲一生战功赫赫,到最后,儿子下落不明,而我……” 林熙禾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就连女儿,也在乡野之地被那村妇溺于水缸之中,不幸丧生,若不是如此,又怎会有自己的穿越。 纪濯轻轻握住林熙禾的手,神色凝重地回应道:“熙儿,我知道你心中委屈。顾青淮与你父亲一样,在边关戍守多年,历经无数艰辛。我只是想与他在权力上一争高下,并非要蓄意加害于他。倘若我不出手,或许待他再立战功之时,反而会陷入更为危险的境地。” 纪濯态度诚恳,他本就不是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陷害忠良之人。 自他对林熙禾心生爱意后,便暗中派人去探查林熙禾父亲出事的真相,同时也在寻觅林熙禾兄长的下落,发现事情确实存在蹊跷。 只是此前他的精力多集中于京城之事,对边境的状况知之有限,如今着手调查起来,确实颇具难度。 “嗯,阿濯,你是知晓的,我本不是个意志极为坚定之人,但此刻我定会坚定地选择你。不过,你一定不可行那等恶事,凡事当有个限度。”林熙禾再次郑重地叮嘱道。 这时,纪濯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初遇林熙禾时的情景,不禁莞尔:“最初结识你的时候,你小气、刻薄,还会撒谎、偷偷藏钱,稍有不顺就开口骂人。未曾料到,在大是大非面前,你竟如此坚守原则。” “我在你眼中竟有这般多的缺点?”林熙禾佯装嗔怒。 “我这还未说完呢。不过,今日的你,确实与往昔大不相同。”纪濯笑道。 “哼,我可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在小事上或许可以不拘小节,但是有些事情,是底线,有些原则,不能触碰。”林熙禾带着几分骄傲说道,随即又补上一句,“说了你也不懂~” 第51章 陛下的助攻 “好,我不懂,熙儿,既已给了我机会,便莫要反悔,可好?”纪濯目光灼灼,再次向林熙禾确认道。 林熙禾脸颊泛红,轻轻凑上前去,蜻蜓点水般吻了纪濯的唇,又迅速松开,眼中含着几分俏皮与坚定:“不反悔,但若让我知道你在外沾花惹草,或是犯下不可饶恕之错,那我往后便再不理你了。” “我怎会犯错?” “还有,阿濯,你也不能时常翻墙来寻我。这府中的下人都是顾青淮送来的,你若频繁前来,定会被察觉,到时候,麻烦可就大了。” 纪濯微微点头,神色略显无奈:“我知晓,我也不会一直这般悄悄前来。陛下为使我冷静,命我明日启程前往江南查办一件机密要事,就连这年,都无法在家中度过了。” “这狠心的陛下!他怎这般不近人情?”林熙禾一听,心中顿时满是不舍,也顾不上对方是高高在上的皇帝,脱口而出便是埋怨之语。 “莫要乱说。熙儿,我明日便要出城,我今日……能否不走?”纪濯的目光中满是眷恋。 “那便晚些时候再走,我也舍不得与你分开。”林熙禾一边说着,一边微微嘟起嘴,对着纪濯撒娇卖萌。 纪濯瞧着林熙禾这般模样,哪里还忍得住。 瞬间将林熙禾轻轻压在身下,深深吻了下去,直吻得林熙禾几近缺氧。 虽说二人并未逾越雷池,但亲昵缠绵了大半宿。 直至天边泛起鱼肚白,纪濯起身离去时,已全然没了来时那副失魂落魄、要死不活的模样,嘴角噙着一抹春意,眼中更是藏不住的笑意与甜蜜。 次日,已快到晌午,府中的丫鬟们知晓林熙禾尚在安睡,也不敢前去催促。 只是在早晨,悄然入内添加了炭火。 林熙禾悠悠转醒,待目光触及自己领口处那敞开的衣衫,露出大片肌肤,一抹羞赧的红霞瞬间涌上脸颊。 待她从房中款步而出,午饭已然备好。 林熙禾独自面对着这一桌七八道精致的菜肴,心中既洋溢着幸福之感,又觉得这般丰盛未免有些奢侈浪费,于是,便逼着自己多吃了一些。 刚用完餐,丫鬟便匆匆忙忙地前来禀报:“姑娘,外面有一位自称是阿剑派来的人,说是有要事求见姑娘。” 阿剑?林熙禾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是自己给纪濯取的名字。 “让他进来吧。”林熙禾轻声说道。 刹那间,便有七八人地抬着几只沉甸甸的箱子大步走了进来,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两名女子。 “姑娘,我家主子命我转告姑娘,原本答应给姑娘的一千两酬谢,如今三倍奉上。姑娘日后若是有所需,只管拿着这兑牌去钱庄支取便是,随心花销。”来者面容陌生,但说话时态度极为恭敬有礼。 想当初,纪濯在山中身负重伤之际,求林熙禾施救,曾许下一千两的酬谢诺言,未曾料到如今竟给了如此丰厚的数目。 林熙禾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那喜悦的笑容怎么也掩饰不住,心中暗自欢喜:这下可发财了,发财了! 竟是男友给的巨款! 那随行者中的丫鬟,率先向前几步,轻盈地屈膝跪下,恭敬地说道:“姑娘,我们是主子特意差遣来侍奉姑娘的,奴婢凌霜。” 另一位也紧接着开口:“奴婢凌雪。” 林熙禾的目光在这两名女子身上细细打量,只见一个腰间束着一条精致的鞭子,另一个腰间佩着一把锋利的长刀。 她心中顿时明白,这二人必定是身负武功的高手,定然是纪濯担心自己的安危,特意安排来保护自己的。 “快快起来吧,日后你们便跟随在我身边。”林熙禾面带微笑,和声细语地说道。 她满心欢喜地吩咐人将箱子妥善收下,又特意让人把钱放置在自己的卧房之中。 没错,就是卧房。 只因她想着每天入睡前都能瞧见这些钱财,到时候做梦肯定都是甜的。 收下这意外之财,林熙禾立刻带着凌霜出了门,又命府中的下人准备好两辆宽敞的马车。 她本就是过惯了清苦日子的人,如今陡然间暴富,自是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迫不及待地想要尽情购物,享受这花钱的快乐。 于是乎,这整整一个下午,林熙禾都沉浸在逛街购物的欢乐之中,直到两辆马车都被各类琳琅满目的物件塞得满满当当,她才心满意足地罢手。 待华灯初上,夜幕降临,她才意犹未尽地回到家中。 刚到家门口,林熙禾便瞧见一辆华丽无比的马车静静地停在自家门前。 她嘴角原本挂着的明媚笑容瞬间凝固。 “谁来了?”林熙禾向守门的小厮问道。 “是顾大将军。”小厮连忙恭敬地回应。 “他来,你们就直接放他进去了?你们可不能这样,你们如今是我家的下人,我可是给你们发月钱的。” 得了纪濯的钱,林熙禾说话也多了几分底气。 “姑娘,这……”小厮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罢了,想来你们也有自己的难处。”林熙禾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得将怀中抱着的小狗轻轻放下,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衫,然后朝着正厅的方向走去。 待她步入正厅,只见顾青淮正端坐在下手的位置上。 一见林熙禾进来,顾青淮立刻站起身来,脸上带着一抹温和而亲切的笑意。 “你又来做什么?”林熙禾语气冷淡。 “自然是来与你培养感情的。”顾青淮坦然自若地说道。 “我与你之间是培养不出感情的,你下次若未得到我的允许,不准擅自进来。”林熙禾皱着眉头,毫不客气地回应道,话语中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恕难从命。” 顾青淮心中暗自思量,自己若是不积极主动一些、脸皮厚一些,只怕到明年成婚之前,都难以有机会见到林熙禾一面。 林熙禾见他这般态度,也有些无计可施,只能继续用冰冷的语气开口问道:“顾将军,你到底有何事?” “我已经说了,是来与你培养感情的。走吧,去花厅,你在外面逛了一天,想必也饿了。”顾青淮笑着提议道,试图缓和一下有些紧张的气氛。 “我不去,我才不要和你一起吃饭。” 林熙禾毫不犹豫地拒绝道,说罢,转身便欲离开。 却听身后传来顾青淮的声音:“奉陛下口谕,让我每日晚膳都在你府里用。” “陛下还管这事?” 林熙禾满脸狐疑,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确有此事,若林姑娘不信,需要我明日请宫里的公公来传达旨意吗?”顾青淮微微挑眉,反问道。 林熙禾仍有些怀疑:“真的吗?” “千真万确。” 昨日朝堂议事完毕之后,陛下特意将纪濯单独传唤至御书房,二人在其中促膝长谈了一个下午。 而今日下朝之后,陛下又如法炮制,把顾青淮留了下来,同样交谈了一个下午。 陛下对纪濯进行了严厉的劝告,责令他放弃林熙禾,严禁他再与顾青淮发生任何争抢之举。 与此同时,陛下也在苦口婆心地规劝顾青淮,让其主动出击,把握机会去争取林熙禾的芳心。 陛下知晓当下林熙禾内心钟情的乃是纪濯,可出于种种复杂的考量,还是决定将纪濯先行支使离京两个月,并且特意安排顾青淮每日前往林熙禾的府邸用餐,美其名曰借此培养感情。 陛下内心不禁泛起阵阵苦笑,暗自思忖,从未料到自己这天子之位竟会如此棘手难坐。 两位朝中位高权重的重臣,竟然同时倾心于一位女子,还将这情感纠葛之事公然闹到了自己的跟前。 无论是令哪一方伤心失意,都势必会对朝局产生难以预估的影响,故而必须谨慎地权衡利弊得失。 斟酌再三之后,鉴于顾青淮已然有婚约在身,从稳定朝纲的大局出发,陛下也只能无奈地将这平衡的天平稍稍倾向于顾青淮一方。 如今可好,不仅要处理繁重如山的朝政要务,还得分别去劝解这两位臣子。 本应是高高在上、威严肃穆的天子,每日光是殚精竭虑地谋划朝堂全局、批阅堆积如山的奏折,便已然身心俱疲。 如今, 居然连臣子的私人感情之事都要横插一手。 陛下不由得心生悔意,暗自懊悔道,自己当初真不如去做个逍遥自在的闲散王爷,何苦来费劲争抢这劳心费力的皇位呢! 第52章 缺失的一段记忆 花厅之中,烛火摇曳,林熙禾与顾青淮相对而坐,林熙禾眉梢眼角皆是抗拒之意,仿佛与顾青淮之间隔着一道无形的沟壑。 顾青淮神色一黯,抬手轻轻一挥,示意厅内的下人全部退下。 待四下无人,他的目光重新落回林熙禾身上,眼中那一抹心疼再也藏不住,轻声问道:“熙禾,你可是在怪我,没能在你最需要的时候及时赶回你身边?” 林熙禾冷哼一声,侧过脸去,冷冷地回道:“我是怪你现在回来了。” 顾青淮闻言,脸上浮现出一抹苦涩,缓缓解释道:“林将军出事之时,北狄大军压境,形势万分危急。我身为北境守将,肩负着万千百姓的安危,那时,我无法弃百姓于不顾,只图一己之私,即刻赶回京城。” “大哥,您可千万别这么说。”林熙禾立刻制止了顾青淮的说辞。 “我从未有过让您舍弃百姓来护我一人的想法。轻重缓急,我心中自是有数,不要把这屎盆子往我身上扣,好吗?” 她言辞恳切,急于撇清这无端的责任,毕竟如此沉重的 “锅”,她实在担不起。 顾青淮听着林熙禾的这番话,眉头不由自主地轻轻皱起,心中暗自疑惑:这还是曾经那个林熙禾吗? 往日,林熙禾虽出身武将世家,却因幼年体弱,备受家人呵护,教养极为精细,性子向来安静乖巧,断不会像如今这般出口便是这般直白甚至有些粗鄙的话语。 然而,顾青淮心中却并未因此而生出反感之情,相反,他认为林熙禾定是在这段日子里受了太多苦,才致使她的性子发生了如此大的转变。 “熙禾,是我对不起你,让你受了这么多的苦。” 顾青淮的声音中满是愧疚与疼惜。 “你若是真觉得愧疚,就去求陛下收回那赐婚的圣旨,让我……” 林熙禾话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不妥,硬生生地将后半截话咽了回去。 生怕自己言语间的疏漏会让他对纪濯心生嫉妒,进而暗中使绊子,于是连忙改口道:“我只是不想成婚,仅此而已。” “此事,我无法答应你。” 顾青淮缓缓摇了摇头,眼神坚定而复杂,似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林熙禾见状,顿时语塞,只能默默地咬着下唇,不再言语。 “先吃些东西吧,饭菜若是凉了,可就没了滋味。” 顾青淮率先打破沉默,和声说道,试图缓和这略显尴尬的气氛。 他轻轻端起一只小碗,舀起一勺芙蕖百合羹,边盛边说道:“以前你最爱这道芙蕖百合羹了。如今正值寒冬腊月,冰天雪地的,想要寻得芙蕖谈何容易,这还是我特意让人留存下来的。” 林熙禾却别过头去,神情冷漠,淡淡地说:“我并不喜欢这道羹,想来是你记错人了。” “嗯?” 顾青淮的动作一顿:“怎么会呢?去年你还央着我为你寻觅芙蕖,说只有这芙蕖入羹,才能称你心意。这羹便是用今年芙蕖盛放之时精心留存下来的制成的,怎么如今却……” 去岁?林熙禾努力在脑海中搜寻去年的记忆,却发现原主有的经历都历历在目,去年,像是缺失了一段,无论她如何绞尽脑汁,都无法拼凑出完整。 她曾听闻,有些人在遭遇重大变故后,大脑会出于自我保护,选择性地遗忘一些事情或人物。 想到此处,林熙禾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对面的顾青淮。 会不会是因为原主对顾青淮情深意笃,而家中变故之后,顾青淮家不仅没有给予关怀,反而前来退亲,这沉重的打击让原主的身体本能地选择遗忘与顾青淮的过往? 林熙禾心思一转,决定试探一番,于是用略带嘲讽的语气说道:“顾大将军,您日理万机,贵人事忙,竟还能记得我的喜好?还能清楚去年之事?” 顾青淮将盛好羹汤的碗轻轻放在林熙禾面前,神色认真地回应:“与你有关的一切,我都不会忘怀。” 林熙禾心中暗自腹诽:你倒是说出一两件具体事例,也好让我回忆回忆,看是否真有其事。 “例如呢?”她追问道。 顾青淮久经沙场,对林熙禾这点小心思自是一眼看穿:“是你不记得了?” 林熙禾没料到自己的意图这么快就被识破,索性信口胡诌道:“对啊,怎么了。我在杏花村时发了高烧,身无分文,没钱看病,在家硬扛了几日,自那以后便时常记不住事情。” “你病了那么久?”顾青淮眉头紧皱,满脸担忧。 “可不是嘛。你说你这人也真是的,安排了人却不知道给些钱财。还有,我最讨厌你这种自作主张的安排,你若当时能坦诚相告是你所为,或许我也不会在杏花村独自伤怀。” 林熙禾此刻觉得自己缺失了原主的一段记忆,这些话权当是为原主鸣不平。 若当初能把事情说清楚,原主回忆起那段日子,或许便不会只有艰难与苦涩,甚至不会觉得活着都失去了意义。 “那时,北狄来势汹汹,几乎举全国之力进犯,而我方援军迟迟未到,我若战死沙场,怕你难以承受。先是兄长,再是父亲,若再传来我的死讯……” 顾青淮耐心解释着。 林熙禾听到这番话,胸口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狠狠揪住她的心脏,疼得她难以忍受,下意识地捂住胸口。 那疼痛如汹涌的潮水般袭来,让她呼吸急促,几近窒息。 “熙禾?你怎么了?”顾青淮见状,大惊失色。 “我……啊……”林熙禾疼得冷汗直冒,话都说不利索。 “快去请大夫,裴千,速去请太医!”顾青淮心急如焚,对着外面大声呼喊。 紧接着,他急忙将林熙禾抱在怀中,此刻的林熙禾额头已渗出些许冷汗,面色苍白如纸。 “为何心脏会突然疼痛?” 顾青淮满心焦虑,抱着林熙禾匆匆向她的卧房走去,只盼能让她舒服些,缓解这钻心的痛楚。 第53章 原主的记忆 林熙禾只觉心口处的疼痛愈发强烈,仿若有烈火在其中灼烧,那股剧痛迅速蔓延至全身,令她的意识渐渐陷入一片混沌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忽然一亮,缭绕的迷雾缓缓散去--原主的第一段记忆。 林熙禾抬眼望去,只见一座气派非凡的大门前,一位身着浅粉色衣衫的姑娘正站在一群人的簇拥之中,翘首以盼,眼神中满是期待与焦急。 “福伯,我爹和哥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呀?”那姑娘脆生生地问道。 粉衣女孩是前几年的林熙禾,此时的林熙禾瞧着比现在的自己稚嫩许多。 福伯一脸慈祥地看着她,缓缓说道:“姑娘莫要着急,大公子派人来说了,巳时方能抵达,姑娘出来得太早了,不如再回屋歇息片刻。” “我不要,我就在这儿等着,我都已经两年没见到哥哥和爹爹了。”林熙禾倔强地摇了摇头。 “梅儿,快去给姑娘拿件披风来,虽说已是春日,可这天气依旧凉飕飕的。”福伯转头吩咐身旁的丫鬟。 “是,福管家。” 叫梅儿的丫鬟应了一声,便立刻转身跑进屋去。 林熙禾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去,细细打量着原主的年纪小一些时模样。 待她靠近时,却惊觉这些人似乎都看不见自己。 她瞬间意识到,此刻或许是在梦中,又或许是陷入了原主的记忆深处。 就在这时,不远处有一群身着铠甲的人缓缓走来。 为首之人正是林熙禾的父亲,他身披厚重的铠甲,腰间佩着一把长刀,步伐沉稳有力,走在人群最前端,显得格外夺目。 林熙禾打量着他,感觉他身形极为高大,怕是有一米九左右的模样。 “爹爹!” 原主那甜美的声音瞬间响起,紧接着便如一只欢快的小鹿般直接朝着来人跑去。 福伯见状,赶忙紧紧跟上,只是他跑动时,林熙禾才留意到他的腿有残疾,走起路来一瘸一拐。 原主的父亲林滨俯身一把将女儿紧紧搂入怀中。 林熙禾看着原主父亲年轻的脸庞,却发现他的发间已然夹杂着许多白发。 “熙禾~又长高了!是不是很想爹爹呀?”林滨的声音中满是宠溺。 “想爹爹,爹爹,快放开我,我要大哥哥抱。”原主说着,侧身望向一旁的少年。 那少年身姿高挑,虽不像原主父亲那般魁梧壮硕,但却有着一种书中所描述的少年将军的风范,年纪轻轻,已是英姿飒爽,帅气逼人。 “熙禾,你如今都十二岁了,已是个大姑娘了,哥哥不能再抱你,哥哥牵着你走。” 林知皓微微弯下腰,轻轻揉了揉妹妹的头。 “哥哥,你怎么长得这么高呀?” “不长高,怎么保护我们熙禾呢?”林知皓脸上挂着如春日阳光般灿烂的笑容。 此时,福伯望着原主父亲的脸,眼中也不禁满是泪水。 紧接着,周遭的景象如梦幻泡影般迅速变幻--原主的第二段记忆。 依旧是那座熟悉的大门,此刻的原主已出落得亭亭玉立,看上去有十四五岁的模样。 她身着一袭月白色的衣衫,外披白色斗篷,静静地站在那里,显得端庄而娴静。 她与福伯并肩而立,只是,她的眼眸不时会不受控制地溢出泪水,待回过神时,才赶忙用手背轻轻拭去。 两人皆沉默不语,目光齐齐投向街角的另一端。 此时,天空中大雪纷飞,如鹅毛般纷纷扬扬地洒落。 院子里的仆人一遍又一遍地清扫着地上的积雪,似在努力维持着一份整洁与安宁。 漫长的等待后,街角处那支队伍终于再次映入眼帘。 林熙禾毫不犹豫地提起裙摆,快步向前跑去,全然不顾及雪水溅湿了泥袜。 林滨见女儿奔来,缓缓蹲下身子,张开双臂,静静地等待着她。 然而,林熙禾跑到林滨身前时,却蓦地停住了脚步,并未像上次那般一头扎进父亲的怀抱。 “爹爹,女儿已经长大了。今年都十五了。”林熙禾轻声说道,眼神却不由自主地飘向父亲的身侧,只是,那里已不见哥哥那熟悉的身影。 林滨缓缓收回手臂,眼中满是难以言喻的酸涩:“是啊,我们熙禾确实是个大姑娘了。” “爹爹,还没有找到哥哥吗?”林熙禾的声音微微颤抖。 “还在寻找,一定能够找到的。”林滨坚定地说道。 此时的林滨,头上已大半被白发覆盖,仅仅三十六岁的年纪,面容却写满了岁月的沧桑与疲惫。 “那熙禾便暂不举行及笄礼,等到哥哥回来之时再办,如此一来,他答应我的大礼,便无论如何也跑不掉了。” 原主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对着父亲说道,可那止不住的泪水还是簌簌地落下,滴落在鞋面之上,晕开一片小小的水渍。 随即,眼前的画面仿若被一阵无形的风卷动,再度发生了转变--原主的第三段记忆。 还是那条熟悉的巷子,一位身着青衣的少年策马疾驰而来,马蹄扬起阵阵雪花,在将军府门前戛然而止。 少年动作利落,翻身下马后便快步跑着进入了林将军府,门口的小厮见是他,显然极为熟稔,并未加以阻拦。 来者正是顾青淮。 “林伯伯!熙禾!”顾青淮一边奔跑,一边朝着屋内大声呼喊。 彼时,林滨正在后院教导林熙禾舞剑,虽然林熙禾不愿,但是林滨还是觉得学些防身术的好。 顾青淮在仆人的指引下,熟门熟路地来到后院。 “林伯伯,我有知皓弟弟的消息了!”顾青淮满脸激动,疾步上前,直接将一封信塞到林滨手中。 林滨与林熙禾一听此言,脸上是难以抑制的惊喜与激动之色,赶忙凑到一起,欲要看信。 这时,顾青淮轻轻拿过林熙禾手中的剑,温柔说道:“你不必学这个,我会保护你一辈子的。” 林滨一边拆着信,一边佯装严厉地训斥道:“都已经是将军了,还这般孩子气,稳重些!” “林伯伯教训得是,在外我可稳重了,在林伯伯面前,就算到了八十岁,我也还是个孩子。况且,我才十九岁呢!”顾青淮笑着回应,随后侧身挤到林熙禾身旁,悄悄牵起了她的手。 林滨展开信纸,阅读之时,双手止不住地微微颤抖:“没错,这就是我的皓儿,我的皓儿没死,我就知道!” 林熙禾凝视着信上的内容,泪水又一次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顾青淮见状,也顾不上林滨就在旁边,抬手轻轻抹去林熙禾脸颊上的泪水:“熙禾,那些村民既然说见过一个手背有痣、身穿盔甲的人路过,皓弟弟就一定还活着,我定会为你找到他。” “嗯嗯……”林熙禾哭得愈发厉害了。 顾青淮顺势将林熙禾的头轻轻按在自己的胸口,让她靠着自己哭泣。 “你这小子,干什么呢?”林滨小心翼翼地叠着信,抬眼却看到自己的女儿被顾青淮半搂着靠在怀里,顿时瞪大了眼睛。 “哎呀!林伯伯,等我明年打了胜仗回来,就来提亲,您就别吹胡子瞪眼了。”顾青淮故意做出一副欠揍的模样,试图逗笑这对泪眼婆娑的父女。 “那也不能占我女儿便宜,我女儿连我都不让抱,你这小子!”说罢,林滨抄起剑鞘,作势要追打顾青淮。 “林伯伯,您打我,良心不会痛吗?”顾青淮边跑边喊。 “我良心痛不痛不一定,但你今天肯定得挨揍。还没成婚呢!” 林滨在后面紧追不舍,那场景就像是一位父亲在教育不听话的儿子。 顾青淮到底年轻力壮,没过多久,林滨渐渐落了下风。 顾青淮瞅准时机,趁着林滨还未追上,快速跑到林熙禾身边,在她脸颊上轻轻啄了一下。 “你爹打我,我收点利息!” 林熙禾何曾经历过这般亲昵之举,脸颊瞬间涨得通红。 紧接着,一幅幅画面不断闪现,那是顾青淮在那半年与林熙禾相处的点点滴滴。 那时的顾青淮,青涩而纯真,热烈而真挚,宛如夏日里最炽热的阳光,温暖而明亮,将那段时光照耀得熠熠生辉。 第54章 原主的记忆2 明亮的画面陡然间被黑暗吞噬,光明被无尽的深渊所掩埋--原主的第四段记忆。 依旧是林家的庭院,林熙禾直直地跪在雨中,身后是一众奴仆下人,同样在风雨中瑟瑟发抖。 天空中,磅礴大雨如注,闪电划破夜空,雷声震耳欲聋,似乎要将这世间的一切都撕裂。 家中已是一片狼藉,到处都是被翻乱的物件,士兵们仍在各个角落翻箱倒柜。 “林熙禾,林滨对圣上大不敬,书房中藏有诸多编排讽刺圣上的书信,你可知情?”说话之人正是那位后来宣读赐婚圣旨的公公,此刻他的语调中满是愤怒与不屑,那尖锐的声音在风雨中显得格外刺耳。 “我父亲,从未做过任何对圣上不敬之事!”林熙禾身姿笔挺地跪着,声音坚定,在风雨的喧嚣中清晰可闻。 “证据确凿,你还敢狡辩!” 公公言罢,猛地抬手,带着十足的劲道朝着林熙禾的脸颊狠狠挥去,把林熙禾打的身子身形一晃。 “我父亲,一生忠君爱国,战死沙场,绝不可能做这种事!”林熙禾倔强地重复着,眼中闪烁着不屈的光芒。 公公恼羞成怒,又是一巴掌重重地落在林熙禾脸上,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她打倒在地。 顿时,林熙禾嘴角渗出血丝,与脸上流淌的雨水交融在一起,顺着下颌缓缓滑落。 林熙禾咬着牙,倔强地撑起身子重新跪好,嘴里再次坚定地重复着那句话。 “疯子!” 公公对着旁边的地面啐了一口,而后转身对着跪在另一侧的福管家说道:“你检举有功,陛下赐你白银二百两,拿着钱滚吧!” 紧接着,便有侍卫端出一盘银锭子,放置在福伯面前。 林熙禾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死死地盯着跪在不远处的福伯,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地。 “为什么?”她的声音颤抖着,带着无尽的痛苦与疑惑。 “为什么!!” 林熙禾声嘶力竭地呼喊着,那眼中的怒火与哀伤仿佛要喷薄而出。 福伯却只是眼神闪躲,不敢直视她的目光,嘴里嗫嚅着:“我说的都是事实!” 随后便端起那盘银两,匆匆起身,快步跑出了府邸。 待到家中被翻了个底朝天,那公公才高声宣道:“奉圣上口谕,林滨大不敬陛下,念其往日有功,不予牵连家眷,自今日起,家眷散去,没收府邸!” 而后,林熙禾等人被士兵们强行拖出府门,扔在那冰冷的街道上。 今夜的雨实在太过凶猛,林府的下人们一个个陆续离开,林熙禾的贴身侍女在她身边劝慰了许久,见她毫无回应,也只能无奈地一步三回头地渐渐远去。 晨曦初露时,门上已被贴上了冰冷的封条。 天刚大亮,顾府的管家便匆匆找上门来:“林姑娘,林家大逆不道,对圣上不敬,老爷夫人派我来与姑娘退婚。此事是你家有错在先,莫要怪我家。” 紧接着,那原本光亮的画面缓缓暗了下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熙禾迷迷糊糊间,听到了顾青淮那满是焦急的声音。 “严太医,你快来看看,熙禾的眼睛好像动了一下!”顾青淮的声音急切又紧张。 林熙禾隐约感觉,有一只手轻轻搭在了自己的手臂上,随后又听到:“脉象倒是没有问题了,下官也实在不明白,为何都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林姑娘却依旧陷入昏迷之中。下官这便再去熬一碗醒神的汤药来。” “快去。”顾青淮赶忙催促道。 就在这时,林熙禾艰难地撑开沉重的眼皮,缓缓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首先是顾青淮那张写满焦急的脸庞,再环顾四周,是按照自己心意布置的闺房。 顾青淮单膝跪在床边,见林熙禾醒来,激动不已,紧紧拉住她的手,声音都因激动而颤抖:“熙禾,你醒了,你醒了。” 林熙禾试着撑着身子坐起来,却发觉全身绵软无力。 顾青淮见状,立刻起身,小心翼翼地将她扶起,还贴心地拿了一个柔软的垫子垫在她身后,让她能靠得舒服些。 林熙禾看着眼前的顾青淮,原主对顾青淮那份深厚的感情,此刻在心中如潮水般不断翻涌,一波接着一波,几乎要将她淹没。 她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心口,此时此刻,她甚至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了。 是那个从现代穿越而来的林熙禾吗? 还是曾经被溺在水缸里,灵魂飘飞到异世,重活了一辈子,如今又回来了的林熙禾呢? 这具身体里,那些曾经被刻意遗忘的记忆,此刻一下子全都变得清晰无比,纷至沓来的回忆反倒让林熙禾整个人陷入了恍惚之中,有些不知所措。 林熙禾知道此刻必须压抑住内心对顾青淮那汹涌的情绪,当下的情况容不得她慌乱。 眼下,有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在她心里变得迫在眉睫,容不得耽搁。 “熙禾?为何这般看着我,是哪里不舒服吗?我这就去叫太医回来。”顾青淮说着,便要起身离开。 林熙禾赶忙伸手拽住他的袖子,哽咽着开口:“可不可以帮我找哥哥?” 第55章 喜欢两个人 “我从未有片刻放弃探寻知皓弟弟的下落,近日我派出的人手在南疆寻得了有关他的消息,只是南疆与我们积怨多年,局势紧张,消息的探查极为艰难。” 顾青淮的视线缓缓下移,落在林熙禾紧紧抓着自己袖子的手上,思绪瞬间被拉回到往昔。 曾经,林熙禾一害羞,便是这般下意识地揪着他的衣袖,那副娇俏又可爱的模样,如同春日里的花朵,绽放在他心间,成为他在无数个艰难时刻的慰藉。 在那数不清的生死一线间,他置身于刀光剑影、硝烟弥漫的战场上,耳边是震耳欲聋的喊杀声,眼前是不断倒下的战友,可每当绝望的阴影笼罩而来,他心底就会有一个无比坚定的声音响起:绝不能让林熙禾再次承受失去自己的痛苦,无论如何,都要活着回去见她。 身上的伤口添了一道又一道,鲜血浸透了战甲,他却浑然不顾,只一心想着要赢下这场仗,赶紧回来。 终于,他们赢了。 那一刻,他疲惫至极,却不敢有丝毫懈怠,赶忙将剩下的收尾全交给了自己最信任的副将,而后便马不停蹄,日夜兼程地往回赶。 可如今,望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她,他心中满是苦涩,她的心,不再只属于自己了。 林熙禾此刻因为原主的感情心中隐隐作痛。 仅仅相隔一年,曾经那个意气风发、总是带着爽朗笑容的少年将军,如今身上多了几分沧桑,那双眼眸里藏着伤痛和落寞,可看向自己时,又依旧燃着炽热的光。 只是,天意弄人,完完全全属于顾青淮的那个林熙禾,死了。 “顾将军,谢谢你。” 林熙禾缓缓松开顾青淮的袖子,将手垂落于身侧,试图拉开两人之间那让她有些慌乱的距离。 顾青淮见状,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动作轻柔却又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执起她的手,掌心相对。 他太了解林熙禾了,知道她此刻定是想逃避,于是手上微微使了些力气,牢牢地将她的手握住。 “熙禾,莫要与我如此生分,可好?” 顾青淮的声音带着一丝哀求。 “你松开。” 林熙禾抿着嘴唇,别过头去,出声抗议着,试图挣脱那被握住的手,可顾青淮的手却纹丝未动。 “我放不开,熙禾。” 顾青淮的眼眶微微泛红,声音也染上了几分喟叹:“北境的战役,敌军阵亡二十一万,漫山遍野都是他们的尸首,我军阵亡,八万七千五百三十一人。尸骨堆积如山,可我却在那尸山血海中挣扎着活了下来。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顾青淮说着,缓缓将紧扣在一起的双手置于林熙禾眼前,目光紧紧锁住她的眼睛,像是要把自己满心的深情与执着都通过这眼神传递给她。 “因为我心心念念的,就是要回来找你。若是没了你,那我又何必回来?” 他的目光愈发深邃,饱含眷恋:“你曾对我说过,‘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你可还记得?熙禾。” “不记得!”林熙禾咬着牙,手上用足了力气想要挣脱顾青淮的手。 顾青淮看着她决绝的模样,心中一疼,终究是怕弄疼了她,这才缓缓松开了手。 重获自由的林熙禾不动声色地往后挪了挪身子,像是要与顾青淮拉开更远的距离,以此来躲避那令她慌乱的情感。 就在这时,顾青淮默默地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那荷包的模样,林熙禾刚刚在原主的记忆里才见过。 那是顾青淮出征之时,原主特意跑去寺庙求来平安福,装在自己亲手绣的荷包内,满怀着深情与牵挂送给了顾青淮。 此刻,那荷包已然被洗得泛白,即便如此,却依旧能瞧见荷包线上那些怎么也洗不去的血渍。 “熙禾,还记得我出征时,你说的话吗?”顾青淮目光直直地看着林熙禾,那目光炽热得好似要将她看穿一般。 林熙禾被他这般盯着,心中一阵慌乱,下意识地别过脸去,不敢与他对视。 林熙禾怎会不记得,那时原主眼含热泪,却又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哽咽说道:“我去求佛祖的时候说了,让佛祖把我们的命生生世世绑在一起了。你活多久,我就活多久,我等你平安归来。” 而那时的顾青淮,脸上虽带着即将奔赴战场的凝重,却还是努力挤出一丝笑容,调侃着回应道:“你可别偷懒,记得每日绣嫁衣,待我归来,若是嫁衣还没绣好,也不能拖延婚期。” 林熙禾回想起那段对话,心中各种滋味交织在一起,只觉得酸涩无比,眼眶也微微泛红。 她低声说道:“嫁衣没绣好,抄家的时候也被扔了。一切都没了。” “但是我的护身符还在,你说过的,你已经求过佛祖,帮我们生生世世绑在一起。为何现在却变成这样?”顾青淮紧紧握着那荷包,声音中带着一丝执拗与不甘。 林熙禾听到这话,心口处又是一阵剧痛袭来,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她忍不住喊道:“你别说了,顾青淮,你别说了!” 顾青淮看着她这般抗拒的样子,情绪一下子变得激动起来。 双手不自觉地抓住林熙禾的肩膀,声音也拔高了几分:“为何不能说?你爱上他又如何?你与我相识相伴那么多年,和他相处不过短短三月,那些过往怎是说忘就能忘的?你忘了他,回到我身边,好不好?” 林熙禾心中愧疚之感横生,若不是自己阴差阳错地来到了这里,一切本不该是如今这般模样。 “对不起,顾青淮。” 顾青淮脸上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就算你不愿,也没关系,你最终只能在我身边,这是早已注定的事。” 顾青淮说完,缓缓松开桎梏着林熙禾双臂的手,整个人都显得有些颓唐。 他拿起被子上静静躺着的荷包,小心翼翼地重新收在腰间。 “严太医会送药来,喝完药好好睡一觉,明日我再来看你。”顾青淮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沙哑,说完这句话,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房间。 只留下林熙禾独自坐在床上,望着那空荡荡的门口,久久无法平静。 第56章 调查福伯背叛的原因 林熙禾呆呆地望着顾青淮的背影,直到那落寞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门口。她将自己整个人都埋进了被窝里,仿佛这样就能逃避眼前这混乱的关系一般。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对纪濯的心意。 可原主对顾青淮的深情同样如潮水般在这具身体里涌动。 两种截然不同的感情交织在一起,她不由的问自己,难道此刻的自己,真的是同时喜欢着两个人吗? 这可如何是好…… 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但是喜欢两个人一定要藏住。 还得尽快整理。 过了许久,林熙禾的丫鬟凌霜轻轻推开门走了进来,手中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旁边还摆放着一碟蜜饯。 “姑娘,顾将军吩咐奴婢给姑娘送药。”凌霜脚步轻盈地走到床边。 林熙禾听到声音,这才缓缓把蒙在头上的被子拉开,带着一丝不情愿说道:“我没事,我不想喝。” “顾将军在正厅坐着呢,说是姑娘若怕苦不喝,他便亲自来喂。” 见凌霜这般说辞,林熙禾心中不禁有些好奇,忍不住问道:“凌霜,你不是纪濯的人吗?” “我们虽然是主子培养出来的,但是主子让我们跟着姑娘时便说了,以后只有您是我们的主人。顾将军这也是为您好。”凌霜一本正经地回答道,随即将端药的盘子轻轻放在床边的小几上,把药端到林熙禾面前, “姑娘,您刚刚昏倒了,还是喝一些好,这药对您身体有益。” 林熙禾看着那碗已经送到自己眼前的药,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一咬牙,直接一口气将药喝光了。 苦涩的药味瞬间在嘴里蔓延开来,她赶忙拿起一块蜜饯放入口中,可是,那苦味却像是深深扎根在了舌尖,怎么也驱散不去。 “让顾将军回去吧。”林熙禾无奈地叹了口气,对凌霜吩咐道。 “是,姑娘。” 凌霜微微屈膝行礼,而后转身快步走出房间,去传达林熙禾的意思。 翌日清晨,天边才刚刚泛起鱼肚白,林熙禾便早早地出了门。 昨日的回忆里,她记得福伯似乎并无家人在旁,唯有城西村里的一个侄子。 她心中怀着疑惑,决意前往探寻一番,看看福伯如今是否在那里。 马车在颠簸的道路上疾驰了两个多时辰,沿途又向许多路人打听询问,这才终于寻觅到了西贡村。 福伯姓李,名多福。 林熙禾沿着村里的三十四户人家,逐户询问,终于,她们找到了福伯的侄子家。 凌霜上前,敲了半天门,屋内才传来一阵轻微的动静。 片刻后,门“吱呀”一声开了,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位白皙瘦弱的书生,他身着一袭青衫,面容略显苍白,却透着一股儒雅之气。 “请问你们找谁?”书生轻声问道,眼神中带着一丝戒备。 “这是李多福的侄子家吗?”凌霜礼貌地回应道。 “你们是我大伯什么人?找我所为何事?”书生微微皱眉,目光在林熙禾主仆二人身上来回打量着。 林熙禾一听,走到书生面前:“这位公子,请问你的大伯去了哪里?” “我大伯死了,死了半年多了。” 书生的声音低沉而平静,可这简单的几个字却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林熙禾的心间。 “死了?怎么死的?”林熙禾情绪瞬间激动起来,眼中满是震惊。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问我大伯的事情?” “我是福伯之前的东家的女儿,现在回京了,想找福伯继续回去做管家。”林熙禾赶忙说出在路上就已想好的说辞,试图打消书生的疑虑。 “可是林姑娘?”林熙禾才说完,那书生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忍不住脱口问道。 “是。”林熙禾轻轻点头。 书生闻言,脸上的警惕之色瞬间消散了许多,他立刻侧身让出一条路:“林姑娘请进屋说话。” 林熙禾心中虽有些许疑惑,但见书生这般态度,又想到有凌霜在身边护持,料想即便有什么事情发生,凌霜也定能保护自己周全。 于是,她微微迟疑了一下,便抬脚迈进了屋内。 进了屋,那书生先是礼貌地请林熙禾入座,随后说道:“林姑娘,您且稍坐片刻,容我去去就来。” 林熙禾趁着等待的间隙,细细打量起书生的家。 屋内的陈设极为简陋,墙壁上的泥灰已有了斑驳脱落的痕迹,几件破旧的家具摆放得杂乱无章,与自己曾住过的杏花村居所并无二致,皆是一副穷得叮当响的模样。 唯一不同之处的,便是角落里那一堆摆放得整整齐齐的书籍。 片刻后,那男子双手抱着一个箱子走了出来。 他将箱子轻轻放在林熙禾面前的桌子上,然后缓缓打开箱盖。 只见箱子里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一排银锭子,在屋内略显昏暗的光线中闪烁着冰冷的光泽。 林熙禾的目光瞬间被这箱钱吸引,她忍不住问道:“这是做什么?” “大伯说,若是林姑娘来找他,便将这两百两交给林姑娘。”书生平静地回答道。 “二百两?”林熙禾心中一惊,这数目她怎会不熟悉,正是福伯出卖父亲后,圣上恩赐下来的钱。 可为何他一份都还未曾动用? “福伯还说了什么?”林熙禾强忍着内心的波澜,追问道。 “除了交给姑娘这笔钱,大伯什么都没说。”书生老老实实地回应,眼神清澈。 林熙禾瞬间又陷入了深深的困惑之中。 一个背主之人,不为了钱财,那究竟是为何? 难道是因为心怀怨恨吗? 可若有恨,又为何在之前的岁月里,对原主那般悉心照料,如同亲生女儿一般? “福伯怎么死的?” “自缢,死在了您父亲的坟前。”书生像是早料到林熙禾会有此一问,回答得毫不犹豫。 林熙禾听到这话,心中涌起无尽的震惊。 昨日,在回忆有关福伯的点点滴滴时,她才惊觉福伯一直以来对原主的好,绝不是装出来的。 况且,若真是伪装,又怎可能持续十几年之久而毫无破绽? 第57章 这些事情我来查 “如果姑娘若是不信,可以去问问左邻右舍,我大伯死的时候,停灵了七日,许多人都曾亲眼见过。”那书生见林熙禾沉默不语,又补充了一句,试图让她相信自己所言非虚。 “你大伯也没对你说过什么吗?”林熙禾抬起头,目光中带着一丝疑惑。 “不曾,我也曾问过,大伯只说,我知道得越少越好。”书生轻轻地摇了摇头,眼神中透着无奈,“姑娘,这二百两银子,我一分一毫都未曾动用。我所知晓的事情,也都如实告知姑娘了。在下李竹言,若有半句虚言,便愿此生百考不中。” “公子不必如此立誓,见公子家中这般境况,却仍能坚守本心,未动这笔钱,便足以知晓公子人品贵重。” 林熙禾微微顿了顿,继续说道,“只是,这些钱乃是关乎我父亲名誉之事,我定要将其带回去。” “不是我的,我自然不会妄动。”李竹言神色坦然地答道。 “那这箱银两我便带走了。” 林熙禾说着站起身来,凌霜听到她的话,二话不说直接将箱子抱了起来。 “姑娘请。”李竹言也随之起身,恭敬地相送。 走到院子门口,林熙禾停下脚步,把自己腰间的荷包,递向李竹言:“李公子,多谢你帮我保管这箱银子这么久,还有两个月便是春闱,这钱公子先收下,这段时间可以购置些纸笔书墨。权当我感谢公子的诚言相告。” “这是我大伯的遗愿,我只是做了应当做的事,不敢收姑娘的钱财。”李竹言推辞着没有收下。 “就当我借给你的吧,若是公子高中,记得还给我便是。”林熙禾不容分说,直接将碎银塞进了李竹言的手里,而后转身登上了马车。 李竹言呆呆地望着马车远去的方向,心中同样被疑惑的阴霾所笼罩,久久不能散去。 大伯抱着那箱钱回来的时候,整个人失魂落魄,仿佛丢了魂儿一般。 交代完后事,便毅然决然地自缢了。 后来,他四处打听才知道,竟是大伯告发的林将军。 可大伯平日里字里行间都满是对林将军的佩服与感恩,又为何会在那时做出告发之事呢? 大伯死前,曾与他说,养了他这么多年,唯一的期望便是他日他能高中,做个好官。 林熙禾的思绪乱成了一团麻,一路上坐在马车里,脑海中不断思索着福伯之事的种种谜团,却怎么也理不出个头绪来。 马车刚一回到家中,她便赶忙派人前往顾宅去寻顾青淮。 而顾青淮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便匆匆赶到了林熙禾家中。 彼时,林熙禾正坐在书房里,目光直直地盯着那二百两银子,眉头紧蹙,连顾青淮的到来都未曾察觉。 “熙禾,你找我?” 顾青淮的语气里透着抑制不住的激动,人刚踏入林熙禾所在的书房,便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目光始终紧紧锁在林熙禾身上。 “青……顾将军,我心中实在有诸多疑惑,实在没了主意,所以只能冒昧请你来一趟了。” 林熙禾差点就脱口喊出原主平日里对顾青淮的亲昵称呼,好在关键时刻反应过来,及时改了口。 可这细微的变化,又怎会逃过顾青淮敏锐的耳朵。 “你唤我名字就好,不要唤我顾将军。”顾青淮轻声说道,话语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林熙禾没再接这个话题,只是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说道:“将军请坐。凌霜,你到外面去,把门守着,不要让人进来。” “是,姑娘。” 门从外面被关好后,屋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顾青淮看着林熙禾严肃的神情,心中满是疑惑:“什么事呀?竟让你这个平日里的小迷糊这般谨慎起来了?是为了这箱银子?” “这银子,正是福伯诬陷我父亲,声称我父亲藏了对圣上大不敬之言,在抄家那日,圣上赏给福伯的。”林熙禾一边说着,一边紧紧盯着顾青淮的眼睛,试图从他的神情中捕捉到一些蛛丝马迹。 果然,顾青淮听了这话,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林熙禾见状,心中便知晓顾青淮大概率是知道些什么隐情的,她刚要开口询问,还没等她来得及说话,顾青淮便立刻语气严肃地说道:“熙禾,你不要私自去调查这些事。” “为什么?那可是我爹啊!” “林伯伯的死,遭受的冤屈,都并非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你若是牵扯进这件事里,必然会惹来大麻烦的。”顾青淮眉头紧皱,一脸担忧地劝说道。 “你知道什么?” 林熙禾目光灼灼,紧追不舍地问道,那模样仿佛今天若是得不到一个答案,便绝不善罢甘休。 “你不要问了,听话,如今你回京了,便只管自由自在地生活就好,你家的这些事情,我都会帮你调查清楚的。北境的动乱已经平息,我也不用再出京了,你就把这些都交给我,好吗?”顾青淮放软了语气,如同哄孩子一般,试图安抚林熙禾那激动的情绪。 “为什么?难道就连你知晓的事情也不能对我透露分毫吗?”林熙禾眉头紧蹙,眼中满是不解。 “此事目前尚不明朗,我若贸然告知于你,只会徒增你的烦恼与忧虑,对你而言并无任何益处。”顾青淮神色凝重,一本正经地说道。 “那我一无所知,便能安然无恙了吗?” “你身边的两位婢女,武艺高强,绝非等闲之辈。而我差遣至你处的小厮与婢女,虽说并非个个都身怀绝世神功,但倘若遭遇歹人,亦能勉强抵挡片刻。此地乃是京城,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巡防营的将士们便能迅速赶来驰援,所以你大可不必忧心忡忡。” 林熙禾未曾料到,顾青淮竟早已有所筹备。 况且,以他的眼力,想必第一眼便瞧出凌霜和凌雪这般身手的婢女,绝非自己能够轻易寻觅得到的。 如此一来,顾青淮定然也知晓这二人是纪濯所安排的。 林熙禾顿觉仿佛自己心中的秘密被对方一眼看穿,脸上不禁泛起一丝不自然的红晕。 “担忧终究还是难以避免的,想要加害于我的人难道就在京城之中?”林熙禾轻声呢喃道。 “若不然,我搬至你府中居住如何?”顾青淮忽而出言提议,眼中闪烁着一丝期待的光芒。 林熙禾连忙摇头拒绝:“那倒大可不必。我也并非如此胆小怯懦。” “我搬过来很是方便,随便为我安排一间小屋即可。如此一来,我便无需在用完晚膳后再行返回。”顾青淮微微向前凑近,脸上的期待之色愈发浓郁。 “痴心妄想,若是嫌路途遥远,你大可不必来我这用膳,我独自一人吃饭,也香的很!。”林熙禾伸出手,将顾青淮凑近的脸庞推开,目光随即再次落于桌上的银两之上。 “你不许我自行去探查真相,那我便将今日所知晓之事告知于你。福伯当日前去诬告我父亲,乃是那位为我们宣读赐婚圣旨的公公前来传达的,当日,他亲口指明是福伯告发的。” “我当日也曾质问过福伯,福伯承认是他所为,声称他只是道出了事实真相。然而,他却在将银两带回家后交予自己的侄子,并嘱托其转告于我,若是我前来找寻,便将银两如数交予我。你难道不觉得此事极为蹊跷古怪吗?” 林熙禾一边说着,一边将银两从箱中逐一取出,整齐地摆放在桌面上。 “整整二百两,分毫未动,背面皆有官银的印记,确定就是那笔钱财。”林熙禾继续说道,还拿着一个银锭子翻着面给顾青淮看。 顾青淮仿若早已知晓一切,林熙禾说完这些,他竟没有丝毫的惊讶与意外之色。 “你说他究竟是出于何种目的?”林熙禾目光紧紧地盯着顾青淮,试图从他的神情中探寻出些许端倪。 “你莫要再继续追问,也休要套我的话。你所言之事,我确实知晓。待将这银两妥善收好,日后我们原封不动地归还之时,我自会向你一一道明。”顾青淮说着,便将银锭子一个个缓缓放回箱中。 “你且走吧,今夜我家不做饭!” 林熙禾见自己无论如何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心中顿时憋闷了一口闷气。 然而,她又对自身的安危又很担心,众所周知,她胆小爱财,生怕自己一旦知晓真相,便会陷入性命攸关的险境之中。 第58章 要淹死的无罪之人 次日清晨,林熙禾尚在甜美的睡梦中,便被凌霜匆匆唤醒。 “姑娘,外面来了一群人,说是要见您。”凌霜神色略显焦急地说道。 林熙禾睡眼惺忪,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满是好奇地嘟囔着:“谁会来找我?我在这京城之中又能认识谁呢?” “那些人声称,他们往昔曾是林将军的部下。今日特意前来,邀请姑娘一同去观看一个罪妇行刑,大致便是如此说的。”凌霜回忆着那些人七嘴八舌的话语,从中提炼出关键信息告知林熙禾。 “为何这些人要找上我?我若不去,不行吗?”林熙禾面露难色,显然不太愿意卷入这般事情当中。 “那些人在外面赖着不走,还说他们跟随林将军多年,此事非得让您去看看不可。”凌霜无奈地叹了口气。 事已至此,林熙禾纵然满心不情愿,也只得起身更换衣物。 待她来到正厅,果见厅中站着许多人,众人见她出来,纷纷开口。 “林姑娘来了。” “林姑娘,咱们这就一同去吧,那贱妇马上就要被打死了。” “那个月娘,实在是不知廉耻。” 林熙禾尚未听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便被人群中的几位夫人簇拥着走出了府邸。 一路上,这些妇人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林熙禾总算听出了些许眉目。 原来,是一位守寡多年的女子,其丈夫已然离世八年之久。 在这八年里,丈夫去世时的抚恤金皆被病重的婆婆用尽,近些年来,全靠这女子卖豆花维持生计,婆婆的病情才逐渐好转,她还抚养着丈夫年仅六岁的小妹。 然而近日,仅仅因为她动了改嫁的念头,便被丈夫同村之人扣上了水性杨花、不忠不洁的罪名,甚至要开祠堂将她浸猪笼。 林熙禾起初还以为这女子犯下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大罪,没成想竟是这般缘由。 她原本只是随着人群缓缓前行,可一听到这些情况,立刻叫人备好马车,径直朝着他们所说的贞生村赶去。 马车后面还跟着同村的几个女子。 在她们的引领下,林熙禾直奔祠堂而去。 刚到祠堂,便见一个女子被紧紧绑在木桩之上,那女子低垂着头,嘴唇干裂起皮,一望便知已然许久未曾进食。 “胡老,这便是林将军的女儿,我们把她请来了。”同行的村妇说道。 被称作胡老的老头子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朝着林熙禾行了一礼。 “林姑娘,她男人二虎跟着林将军在南疆战死了。如今这个贱人,竟然要丢下婆母和小妹改嫁!今日林姑娘来了,正好也为林将军做个见证,咱们这些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兄弟,绝不能让这等贱妇如此作践。”胡老说着,还用拐杖狠狠地敲了几下地面。 林熙禾环顾祠堂内这几十号人,男女老少皆有,旁边还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怀中抱着一个小女孩。 此情此景,只让她感觉头皮发麻。 她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下来,问道:“这绑着的女子多大年纪了?” “二十有二。” “成婚多久了?” “九年。”胡老回答得干脆利落。 “十三岁成婚,十四岁便守寡?”林熙禾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正是。” “那她究竟犯了什么错?” “勾引男人,抛弃婆母和小妹。”胡老继续答道,眼神中满是对被绑女子的不屑与鄙夷。 “那这位是?” 林熙禾指着坐在木桩不远处的人,只见众人皆站着,唯有此人抱着孩子坐着,这一看便像是所谓的“苦主”。 “这是二虎的娘亲,怀里抱着的便是二虎的妹妹。好了,林姑娘,既然事情已然说清楚了,那便同我一道,将这贱妇浸猪笼去吧。” 胡老言罢,周围众人纷纷应声附和,齐声高呼:“淹死她,淹死她。” “诸位乡亲且冷静,我还未问完话。”林熙禾提高音量,向着众人高声喊道。 “林姑娘还有何事要问?” “莫急,胡老。片刻即可。”林熙禾说罢,径直走向二虎的娘。 被绑在木桩上的月娘,抬眼瞧了林熙禾一下,随后又无力地垂下脑袋,心中暗自思忖,又是一个来看她如何赴死的人罢了。 她被困于此地已然三日,身心俱疲,甚至觉得早些死去或许也是一种解脱。 “二虎娘亲,我听闻您这些年身体欠安,如今可好些了?” 二虎娘不知林熙禾为何有此一问,但为了彰显自己的可怜境遇,赶忙回答:“我这身子呀,常年咳嗽不止,一咳便带血,一个月里有二十日都下不得床。过得那叫一个凄惨哟~” 二虎娘说着,便抬手抹起眼泪来。 林熙禾见状,立刻打断道:“停,停!您这女儿如今六岁了吧?” “是……是啊?” “那您这咳嗽之症,怕是月子病吧。”林熙禾故意放大声音说道。 “你说什么?” “您且想想,您总不能在身体抱恙之时,还能顺利诞下女儿吧?既然您这咳嗽下不得床是月子病,那您家儿媳妇怎就如此倒霉,要伺候您这因月子病缠身的婆婆?”林熙禾话音刚落,人群中顿时一片哗然。 “林姑娘,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胡老满脸怒容,气愤地说道。 林熙禾却不慌不忙,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假笑:“莫要激动啊,我这才刚开始说呢。” “林姑娘,莫要以为你是林将军的女儿,便可在此肆意妄言!”胡老见林熙禾这般态度,脸上已然没了起初的敬重之意。 这时,林熙禾瞥见凌雪身后带着自家的小厮和婢女正匆匆赶来,便转头对着一旁的二虎娘说道:“起来一下,凳子借我用用。” 二虎娘尚在犹豫,便被凌霜一把拉起。 林熙禾留意到,被绑着的月娘正一脸吃惊地望着自己。 “你叫什么?”林熙禾对着那女子轻声问道。 “月娘……” “月娘,十三岁嫁人,成婚一年便守寡了。若是当时她便改嫁,你们骂上几句,我也无话可说。可这足足八年啊!月娘任劳任怨地伺候这孤儿寡母长达八年之久,她能有几个八年?二虎的娘,身子不好的时候,她未曾选择改嫁,直至将婆母伺候妥帖了,才动了改嫁的心思,这又有何过错可言?” “这便是不贞!这贱妇要是改嫁了,日后二虎娘和幺妹可如何是好?”人群里有人义愤填膺地叫嚷道。 “那把月娘淹死了,她们便能活下去了?怎么?淹死一个可怜的寡妇,你们难道还会给抚恤金?且说真到那时,又有谁会真心实意地伸出援手?” 一说到实处,村民立刻不再说话,生怕谁说了话,谁就要承担二虎娘与妹妹的日后银钱花销。 林熙禾见状,站在凳子上,继续说道: “我看这月娘已然仁至义尽了,总不能让她一辈子被这娘俩吸血吧。你们瞧瞧这娘俩,有手有脚,身强体壮的,怎就不能自力更生养活自己?月娘瘦骨嶙峋,形同柴火棍子一般,再被她们娘俩这般折腾下去,莫说你们淹死她,就算放着不管,怕也活不了几年了!” 林熙禾此刻也顾不上话语是否粗俗了。 “我们村向来没有寡妇改嫁的规矩!林姑娘,你若是来捣乱的,那就请你速速离开。” “你们说请我来,便能请我来;说让我走,我就得走?” 第59章 根深蒂固的思绪 “林姑娘,你这话可就太离谱了!” 那大娘一听林熙禾如此说,顿时怒火中烧,脸涨得通红,脖子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她猛地向前一步,手指几乎要戳到林熙禾的脸上。 “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怎懂得我们这村里的事儿?少在这指手画脚!” “您且瞧瞧,我不过就这般说了您女儿两句,您便受不得了。那月娘所遭受的种种不公,难道你们都能视而不见吗?” 林熙禾神色凝重,目光中带着一丝质问,毫不退缩地直直地看向大娘。 “那能一样吗?” 大娘双手叉腰,怒目圆睁。 “怎么不一样?不是你的孩子,你不心疼?人家的女儿也是爹娘养的,活该就一辈子过的猪狗不如?” 林熙禾提高了音量,声音在人群中回荡,引得周围的人纷纷侧目。 “林姑娘,你堂堂将军之女,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人群里又有人喊道,那声音带着不满,似乎对林熙禾的身份既忌惮又有些不屑。 “是你们事情做的难看!” 林熙禾猛地转身,扫视着众人。 “你们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也不能只顾着自己,把别人架在火上烤。身为女人,你们就没有设身处地想过月娘的处境吗?她一个弱女子,独自撑起这个家八年,上有生病的婆婆,下有年幼的小姑,容易吗?如今她不过是想为自己寻一条活路,何错之有?” 林熙禾言辞恳切,眼中满是愤怒与不平。 众人听了林熙禾的话,有的面露惭色,有的却仍在嘴硬。 “她既已嫁入我们村,生是我们村的人,死是我们村的鬼,哪能轻易改嫁!这不是坏了规矩吗?” 一位老者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说道,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眼神中透着固执。 林熙禾冷笑一声,笑声中带着几分嘲讽:“规矩?什么是规矩?难道让一个寡妇在这艰难世间孤独终老,就是你们所谓的规矩?若是如此,这规矩不要也罢!月娘这些年为这个家的付出,你们都选择性地忽略了吗?她的青春,她的年华,都耗在了这个家里,如今她想重新开始,你们却要置她于死地,这就是你们的仁义道德?” 这时,一直被绑住沉默不语的月娘 ,泪流满面:“各位乡亲,我知道我此举可能让大家觉得不妥,可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我也想好好守着这个家,可我真的太累了,太苦了。” “我不想后半辈子就这么毫无希望地过下去。我保证,就算我改嫁了,我也会时常回来看望婆婆和小姑,尽我所能照顾她们。求你们,放过我吧。” 月娘的哭声让不少人心中微微一动,但多年的传统观念还是让他们犹豫不决,人群中开始出现一些小声的议论,但很快又被几声冷哼压了下去。 林熙禾见状,转身对着众人说道:“大家都看到了,月娘是个有情有义的女子。在这世间,女人本就活得艰难,要操持家务,要生儿育女,还要忍受各种苦难与偏见。月娘已经承受了太多,我们不应再雪上加霜。” 人群中一片寂静,林熙禾继续说道:“我爹虽已战死沙场,但他生前一直教导我要心怀正义与善良。如今我见月娘遭遇此等不公,怎能坐视不管?若你们执意要开祠堂浸猪笼,那我便会将此事告知县太爷,让官府来评判这所谓的规矩是否合理。” 众人听到林熙禾要报官,都不禁有些害怕。 他们知道,一旦官府介入,这事情就会变得复杂起来,说不定还会给自己招来麻烦。 一时间,人群中议论纷纷,大家都不说话。 林熙禾趁热打铁:“大家都是同村之人,本应相互扶持,而不是互相为难。月娘的事情,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商量,寻找一个更好的解决办法,而不是用这种残忍的方式。” 在林熙禾的劝说下,众人的态度逐渐松动。 最终,经过一番商议,他们决定让月娘的婆婆和小姑来做最后的决定。 婆婆虽然心中不舍,但也明白月娘的不易,在林熙禾的开导下,她流着泪同意了月娘改嫁,但前提是月娘要找到一个可靠的人,并且不能忘记这个家,要偶尔来她家帮忙。 月娘感激涕零,对婆婆和小姑发誓一定会做到。 而林熙禾也松了一口气,她知道,这场风波暂时平息了,但她也明白,这只是一个开始,要改变人们根深蒂固的观念,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而月娘未来的路,也一定不那么好走。 林熙禾清楚自己的力量渺小,也没有那么大的理想,面对这传承多年、根深蒂固的封建思想,她就像蚍蜉撼树一般无力。 但她心中那股倔强与正义感不容许她退缩,她暗自想道:“哪怕只能救下一个,也好过什么都不做。” 好在,因为林熙禾带了众多家丁,又因为自己是已故的林将军之女,不然,谁敢在这个场面多说几句,肯定会引发一场激烈的冲突。 林熙禾解决完这事,才回了家,一路上,她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月娘那悲哀而又充满希望的眼神,以及众人那顽固又有些松动的表情,她知道,这是一条漫长的路,单靠谁,都是完成不了的。 第60章 又见孙凝香 林熙禾在归家途中,瞧见前方有一座府邸,气派非凡,周遭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 她那爱凑热闹的性子一下子就上来了,秉持着有热闹必凑的原则,便携着凌霜,费力地挤入人群之中。 待挤到前排,只见一位身着素净衣衫的女子正跪于府邸门前,而在她身前,几个家丁和丫鬟满脸踌躇地站着,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样。 此时,那女子朱唇轻启,柔声说道:“女儿孙凝香为爹娘祈福归来。” “大姑娘,您先起身吧,老爷上朝尚未回府。”家丁中有人上前劝道。 林熙禾心下暗自思忖,这女子竟是孙凝香,自己都已回京城好几日了,她却才姗姗来迟。 “我师傅曾言,需得爹娘亲自搀扶入府,方能将这秋末的福运引入家中。”孙凝香微微提高了音量,那清脆的声音在空气中传开,使得附近围观的众人皆能听得一清二楚。 这时,人群中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早就听闻孙姑娘自小便与佛家结缘,为了家中福祉前往寺庙祈福,这不,才刚回来呢。” 林熙禾目光扫去,只见那人神色略显刻意,心中便已明了,这想必是个托儿,否则断不会将声音拔得这般高,刻意让众人听见。 “啥?我咋没听说过这事儿?”人群中有人发出质疑之声。 紧接着,另一个人马上接话道:“一看你就是不住在这附近的,这事儿我可清楚得很。要说这孙大姑娘,那可真是孝顺呐,这一去,便是整整十年。” 第三人也跟着附和:“可不是嘛,常言道百善孝为先。孙家能有这样的女儿,为了家人远赴寺庙祈福,一去就是十年,这些年孙家能顺风顺水的,可多亏了大姑娘啊。” “我要是有这么好的女儿,可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咱们哪有这等福分哟,瞧瞧这孙大姑娘,在这大寒天里,还执着地等着孙大人,这份孝心,真是没话说。” “怎不见孙姑娘的后娘出来呢?” 说话的这三人,言罢便各自散开,佯装在人群中闲聊起来,可嘴里说的,皆是大肆宣扬孙凝香如何孝顺,为家中父母祈福之事,言语间充满了对她的溢美之词。 林熙禾心里清楚,孙凝香此前一直生活在一个偏僻的小村落,哪是什么去寺庙祈福,她这般大张旗鼓地折腾,想必是想为自己挣得一个好名声,风风光光地归家。 遥想孙凝香在外漂泊的日子,定是吃了不少苦头,才艰难地习得了医术,如今好不容易回到自家门前,却仍要这般委曲求全,林熙禾不禁心生怜悯。 早晨才刚经历了月娘的那场风波,如今又目睹孙凝香的无奈处境,林熙禾心底泛起一阵酸涩,只觉得在这个时代,女子的命运各有各的悲哀,如同被无形的丝线束缚,难以挣脱。 置身人群之中,林熙禾也跟着附和了几句:“孙大姑娘这般孝顺,实乃吾辈楷模,令人钦佩不已。” 见周围有人投来赞同的目光,她又趁热打铁地说道:“像孙姑娘这般好的女子,孙大人日后定要好好善待才是。” 林熙禾有意拔高了音量,声音清脆而响亮,在嘈杂的人群中格外引人注目。 听到她的声音,孙凝香的肩头微微一颤,但她并未回头,依旧保持着跪地的姿势。 林熙禾倒也不在意,在她看来,好歹孙凝香以前帮过自己,如今在人群里帮衬两句,不过是举手之劳。 就在这时,一辆马车辘辘作响,由远及近而来,最终在孙府门前稳稳停下。 一位身着绯色官服的中年男子从马车上缓缓走下,此人正是孙凝香的父亲孙墨知,他面色阴沉,目光冷峻,似是带着不悦。 众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现场一片安静。 守在孙凝香身旁的小厮眼尖,立刻一路小跑着过去,焦急地禀报道:“老爷,大姑娘此刻还跪着。” 林熙禾瞅准时机,莲步轻移上前,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轻声说道:“孙大人今日可真是好福气,有如此孝顺的女儿远赴寺庙祈福多年,今日终得团圆,实乃可喜可贺。” 那几个托儿本就竖着耳朵留意周围动静,见林熙禾这般说辞,只当她也是孙凝香请来助力的,赶忙纷纷上前附和:“是啊,孙大人,您这福气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孙大人在京中一向美名远扬,教出来的女儿亦是如此出众,当真令人羡慕不已。” 林熙禾又补了一句,眼神却不动声色地扫向孙墨知,试图从他脸上捕捉到一丝情绪变化。 孙墨知本以为这些围观之人是来看自家笑话的,没料到刚下车,入耳的皆是赞美之词,紧绷的脸色渐渐缓和下来,眼中也多了几分欣慰之色。 第61章 难以克制的悸动 孙凝香见时机已到,缓缓起身,莲步轻移至父亲身侧,而后屈膝跪下,声情并茂地说道:“父亲,女儿为爹娘虔诚祈福十载,如今得以归家,唯愿爹娘身体康健、福寿绵长,家中和乐美满、万事亨通。” 孙墨知细细端详着眼前的女儿,恍然惊觉,自己竟已有十年未曾见过她了。 回忆起当年,女儿离家之初的那两年,他还会差遣下人送些银两过去,而后随着岁月流逝,诸多琐事缠身,竟渐渐将这个女儿抛诸脑后。 如今再见,她那眉眼间的神韵,像极了她那早逝的母亲,往昔的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让他的心中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 “好孩子!你总算是回来了。”孙墨知微微下蹲,双手扶起孙凝香,声音略带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眼中的神情似是感慨,又似有几分愧疚。 孙墨知刚要佯装出一副泪眼朦胧的慈爱模样。 林熙禾瞅准时机,高声喊道:“瞧瞧这父慈女孝的感人场景,真是羡煞旁人呐!只是听闻孙姑娘说需得爹娘一同来接,怎么不见当家主母的身影呢?” 她的声音清脆响亮,在人群中引起一阵轻微的骚动,众人纷纷交头接耳,目光中满是好奇探究。 孙墨知面色一沉,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便恢复了镇定,冷冷地吩咐道:“去叫夫人出来,还有明儿、若儿他们,都一并出来。” “是,老爷。” 下人领命匆匆入府。 孙墨知紧握着孙凝香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凝香啊,当年你执意要去寺庙为家中祈福,家里人怎么劝阻都无济于事,这十年来,你定是吃了不少苦头,为父心中实在愧疚。” “爹,当年师傅说女儿与佛家有缘,只要诚心祈祷,家中便能平安顺遂。为了爹娘和弟妹们,女儿甘之如饴,毫无怨言。”孙凝香垂首说道,眼中闪过一丝落寞,但很快便被她掩饰过去,那乖巧温顺的模样,让人心生怜惜。 不多时,府里陆续走出十几号人。 为首的是一位三十岁左右的美貌妇人,她身姿婀娜,妆容精致,眼神却透着几分精明。 她的身边簇拥着几个孩子,除了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其余最大的看起来也不过十来岁。 “老爷,妾身听闻凝香回来了,便赶忙让若儿、明儿他们一同准备着,就等着老爷回来,好一起迎接凝香入府。”那美貌妇人柔声说道,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 “娘,不必如此说,若不是师傅交代,须得爹娘亲自迎我入府,才能让福气绵延不绝,女儿是万万不敢劳烦母亲的。”孙凝香屈身行礼,声音轻柔。 林熙禾站在人群中,不禁陷入了沉思。 自己十几岁的时候,满心扑在读书识字上,对比此时的孙凝香,只觉那时的自己懵懂无知,如今虽也未见得有多大的能耐,但看着孙凝香这般八面玲珑、应对自如的模样,心中不禁对她生出几分钦佩之意。 这时,孙墨知开口打破了短暂的沉默:“外面天寒地冻的,我们赶紧进去吧。” “是,老爷。”众人应和道。 于是,孙墨知和现任夫人一左一右,牵着孙凝香缓缓步入府中。 而跟出来的那几个孩子,见此情景,唯有最大的那个女孩不情不愿地微微屈身行了一礼,其余几个则撅着嘴,满脸的不情愿,眼神中甚至还隐隐带着一丝敌意。 林熙禾见状,趁着人群还未完全散去,又在人群中高声夸赞了几句,那声音随风飘散,引得周围的人纷纷点头称是。 直到那围观的人渐渐散去,林熙禾这才不紧不慢地转身离开,登上了自家的马车。 刚一撩起帘子踏入车厢,却瞧见顾青淮竟坐在里面,他身着一身绯红色的官袍,那鲜艳的颜色在车厢内显得格外醒目,衬得他身姿愈发挺拔,气宇轩昂。 “咦,你咋在这?” 林熙禾不禁微微一怔,眼中满是惊讶,脱口而出问道。 “下朝归来,恰好路过此处,一眼就瞧见你了,便让下人把马牵了回去,在这儿等你呢。” 顾青淮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不紧不慢地解释道。 “我在那人群里,乌泱泱的一片,你都能看见我?” 林熙禾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眉头微微皱起,眼中满是疑惑。 “我瞧你在人群里那股子卖力劲儿,可真是显眼。怎么着,你是不是收了别人的钱呀?难不成准备靠这等活计,给我挣饭钱呢?” 顾青淮轻笑出声,那笑声犹如春日里的微风,轻轻拂过。 他的脸上满是戏谑的神情,这般模样,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一年前,那个肆意洒脱、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他又回来了。 “顾青淮,你不要这样对我笑。” 林熙禾瞧见顾青淮那满是戏谑的笑容,心猛地漏跳了一拍,一种莫名的悸动如春日里破土的新芽,不受控制地在心底疯长。 可转瞬之间,理智便将这蔓延的情愫狠狠勒住。 于是她微微别过头,避开那灼人的目光,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波澜不惊:“时辰不早了,该回府了。” 第62章 为何她变了这么多? “为何?” 顾青淮剑眉微蹙,眼中满是不解,语气中带着一丝委屈,“如今竟这般讨厌我,连我笑一笑都不可以?” 林熙禾端坐在马车正位,螓首低垂,贝齿轻咬下唇,愣是一个字都不愿吐露。 她心底暗自腹诽:怎么跟你实话实说,难道说瞧你这般笑起来,自己的心竟不受控制地泛起涟漪,痒痒麻麻的,让你别再笑了,别再勾引我了?我心里只有纪濯!以后每天要对自己说一百遍才行。 想到这儿,林熙禾恨不能抬手给自己一巴掌,怎就如此没出息,连这点心思都管束不住。 见林熙禾久久不语,顾青淮只当她是生了气,赶忙放软了姿态哄道:“好了,我不笑了,往后都不笑便是,莫要气坏了身子。” 言罢,他抬眸望向林熙禾,见她依旧闷声不响,便抬手轻敲了敲马车的木柱,扬声对着外面的马夫喊道:“先回我府上。” “是,顾将军。” 外面的马夫听到指令,连忙高声应和。 “去你府里做什么?” 林熙禾秀眉轻挑,疑惑地看向顾青淮。 “去换身便装,然后带你去南罗巷的醉无双酒楼。” 顾青淮解释道。 一听这酒楼名字,林熙禾脑海中似有模糊的记忆闪现。 “怎么突然要去那儿?” 她轻声问道。 “你从前不是最爱那儿的菜色吗?” 顾青淮目光灼灼地凝视着她,眼中满是期待,似是想从她的反应中寻到往昔的影子。 “嗯……” 林熙禾微微点头,思绪飘远。 记忆中确实有这么个酒楼,可恍惚间,她竟记起前世还有肯德基之类的美食,只是如今,炸鸡那喷香酥脆的味道,已然变得模糊不清,几近忘却。 “今日,听闻你去了贞生村?”顾青淮率先打破了马车内的静谧。 “嗯,他们主动寻上门来的,我不过是去说了几句公道话,没成想,他们还不乐意听。” 一提起这事儿,林熙禾就来了兴致,眼中闪烁着灵动的光芒。 “似这般事情,平日里倒也屡见不鲜,你今日这般,做的好!” 顾青淮凝视着她,神色认真,话语中满是肯定。 “你竟觉得我做得好?” 林熙禾微微一怔,显然没料到顾青淮会这般看待自己的行为,眼中闪过一丝意外。 “嗯,二虎他娘的事儿,确实不该把所有事都推到儿媳身上,你能仗义执言,难能可贵。” 顾青淮微微点头,语气坚定。 顿了顿,林熙禾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犹豫了一下,轻声问道:“你对改嫁一事,是何看法?能接受吗?” 她本就随口一问,单纯想知晓这个时代的男子对待此事的普遍态度,却没料到,顾青淮竟瞬间联想到了自身。 “能接受。” 顾青淮目光深邃,语气沉稳,可下一秒,他的眼神陡然锐利起来,话锋一转:“但我还活着,只要我尚有一口气在,便绝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说什么胡话呢!” 林熙禾嗔怪道,“没事儿提什么死啊活啊的,多晦气!” “别紧张,没娶到你,我怎敢死呢?” 顾青淮瞧着林熙禾那副紧张模样,心底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眼中满是宠溺。 林熙禾这才惊觉,自己的身体对顾青淮的安危竟下意识地这般在意,脸颊微微一热。 连忙矢口狡辩:“谁紧张了?我为何要紧张?我不过是单纯不喜欢别人在我面前提及这个字罢了。你才紧张呢。” 又补充道:“你全家都紧张!” 然而,她这般慌乱的辩解,看在顾青淮眼里,却愈发觉得可爱。 只因她只顾着反驳 “紧张” 一说,却对自己提及 “会娶她” 之事,全然没有反驳。 “我紧张,不知为何,虽说咱们是青梅竹马,可如今每次瞧见你,我的心依旧会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紧张得厉害。” 顾青淮目不转睛地盯着林熙禾,深邃的眼眸中仿佛有火焰在燃烧,语气真挚而热烈。 “熙禾,你可有同样的感觉?” 他满怀期待地追问。 “没有,你闭嘴吧,一天天的,净说些让人心烦意乱的话。” 林熙禾慌乱地避开顾青淮那炽热得仿佛能将人灼伤的目光,满心无奈。 这顾青淮,怎的动不动就冒出几句让她心乱如麻的话,叫她不知如何是好。 心里想着,若是顾青淮能出差几个月,这才好呢! “你可是我的未婚妻。” 顾青淮微微皱眉,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 林熙禾小声嘟囔道:“那也不是我自愿的。” 顾青淮起初以为,林熙禾前两日之所以脾气不太好,大抵是因乍一重逢,诸多情绪纷至沓来,还没缓过劲儿。 可这两日朝夕相处下来,他却察觉,林熙禾这一年仿若脱胎换骨,与往昔判若两人。 “熙禾,你能否同我讲讲,这一年你究竟经历了什么?”顾青淮目光紧锁林熙禾,眼中满是探寻。 “为什么?我这人开口说话可是要收费的,一刻钟五十两银子。”林熙禾撂下这话时,心里实则虚得很。 虽说她承袭了原主的全部记忆,可性格方面,却是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 她心底发怵,就怕顾青淮瞧出什么破绽,万一被当成妖邪架在火上烧了,那可就糟了。 “你但说无妨,莫说一刻钟,便是说上一整天,这银子我也付得起。”顾青淮下巴微微扬起,语气里透着股子财大气粗的笃定。 林熙禾双手撑在身侧,悄无声息地往后挪了挪,试图拉开些与顾青淮的距离,而后试探着开口问道:“你想听我说什么呢?” 殊不知,她这细微的动作全被顾青淮尽收眼底,顾青淮的目光就像黏在她身上一般,未曾有片刻移开。 “说什么都行。” 顾青淮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在马车狭小的空间里轻轻回荡。 “不满一刻钟,也得按照一刻钟收费,刚刚咱们都已经说了好一会儿了,你直接付我银子吧,这会儿我口干舌燥的,没话说了。” 林熙禾说罢,索性直接闭上眼睛,脑袋往车窗上一靠,佯装睡起觉来。 她心里默默祈祷,希望顾青淮能就此作罢,别再追问不休。 第63章 小把戏被当场拆穿 顾青淮此刻只觉眼前的林熙禾与记忆中的模样截然不同,仿佛换了个人似的。 他记得林熙禾脖颈处有颗小巧的红痣,只是如今正值寒冬,林熙禾身着高领衣衫,将那处肌肤遮得严严实实,他根本无从确认。 他不动声色地细细打量佯装熟睡的林熙禾,只见她那如蝶翼般的睫毛轻轻颤动,显然是在假寐。 林熙禾此刻内心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到了极点,哪里敢贸然睁眼。 她感受到有一道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紧紧锁住自己,似要穿透皮肉,直窥心底。 一想到顾青淮对原主那近乎偏执的深爱,她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心底暗忖:一旦被他识破自己并非原装正版,这男人保不准真会恼羞成怒,取了自己性命。 林熙禾强装镇定地继续装睡,没一会儿,马车缓缓停下。 “顾将军,到顾府了。” 外面的马夫扯着嗓子高声通报。 “嗯。”顾青淮轻声应和。 林熙禾听闻,仍旧紧闭双眸,心里暗自打起了小算盘:等你回府,我就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到时候自己孤身前往醉无双酒楼,尝尝那儿的招牌菜。 反正这时代科技落后,没有什么定位追踪之类的玩意儿,量他也找不到自己。 顾青淮寻不到人,顶多也就是去她家守株待兔,她可得在外头逍遥快活到很晚才回去,让他干瞪眼,干等着。 “熙禾,既已来了,便与我一同进去吧?”顾青淮凑近林熙禾,语气温柔得能滴出水来,试图唤醒她。 林熙禾不为所动,继续装睡。 顾青淮见状,无奈地叹了口气:“既然你不情愿,那你在这稍等我片刻,我很快就出来。” 林熙禾依旧纹丝不动,维持着假寐的状态。 紧接着,便是一声清脆的开门声,随后马车关门声再度响起。 林熙禾在马车里等了一会儿,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确定许久都没了声响后,她兴奋地一下子睁开双眼,可下一秒,整个人就呆在了原地,心底暗叫不好,恨不得能将这睁眼的动作撤回。 可心里也明白,恐怕是为时已晚了。 只因一睁眼便看见,顾青淮竟然还稳稳地坐在马车上,正目光灼灼地直视着她。 那眼神仿佛洞悉了一切,让林熙禾不禁打了个寒颤。 “不老实?”顾青淮微微皱眉,语气中带着几分嗔怪。 “我说我是被你关门的声音吵醒的,你信不信?”林熙禾硬着头皮,试图狡辩,可那心虚的模样全写在了脸上,任谁都能瞧出破绽。 “你说呢?” 顾青淮似笑非笑地反问。 “我猜,你不太相信。” 林熙禾撇了撇嘴,小声嘟囔着,目光触及到顾青淮那铁青的脸色,心里越发没底了。 顾青淮见状,也不再多费口舌,二话不说,直接伸手将林熙禾打横抱起。 “你做什么?” 林熙禾又惊又羞,脸颊瞬间涨得通红,双手下意识地去推顾青淮。 “你在我这儿都没信誉了,我带着你,心里才比较放心。” 顾青淮一边说着,一边抱着林熙禾往马车外走去,丝毫没有要放下她的意思。 出了马车后,顾青淮动作利落地跳下地,依旧稳稳地抱着林熙禾。 “你干嘛呀,你放开我,这么多人看着呢。”林熙禾又急又窘,涨红着脸,使出浑身力气推着顾青淮,可顾青淮就像一座高山,纹丝不动。 她那点儿力气,根本不起作用。 “那又如何?”顾青淮一脸淡然,仿佛周围投来的异样目光都与他无关,他抱紧了林熙禾,阔步朝着顾府大门走去,那架势,大有任旁人说去,他自岿然不动的意味。 林熙禾见顾青淮态度强硬,毫无转圜余地,心急之下,高声呼喊:“凌霜!” 凌霜早在一旁候着,起初见林熙禾面露不愿之色,便已暗暗蓄势,只等主子一声令下,就准备动手。 此刻听到呼唤,她脚下生风,疾步如飞地冲上前去。 眨眼间,她已探手而出,目标明确地伸向林熙禾,意图以最快的速度将自家姑娘从顾青淮的怀中抢夺过来,那动作一气呵成,干净利落。 顾青淮岂会轻易放手,他抱紧林熙禾的同时,脚下迅速移动,步伐灵动而稳健。 两人目光交汇,脚下的动作愈发激烈,你来我往,互不相让。 然而,仅仅过了两个回合,顾青淮飞起一脚,脚底精准地对上凌霜的脚掌,猛地发力一推。 凌霜瞬间被推至远处。 凌霜心中不服,准备放手一搏,却见顾青淮眸光一凛,他冷冷开口:“我身着官服,若是你执意让她动手,其一,凭她的身手,不是我的对手;其二,胆敢与朝廷命官动手,按律当即可绞杀,你可想好了?” 林熙禾一听这话,心中一紧,生怕事情闹大,立刻换上一副笑脸,陪笑说道:“误会,误会呀!凌霜,我是让你跟我一同入府。” 那笑容里透着几分无奈与讨好,眼神却焦急地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 “我这顾府,难道是任人随意进出的地方吗?” 顾青淮语气里依旧裹挟着浓浓的威胁之意,手上的力道丝毫不减,反而将林熙禾抱得愈发紧实。 林熙禾见状,又气又急,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咬牙切齿地冲凌霜喊道:“凌霜,在外面等我。” 凌霜心中自是知晓顾青淮的厉害,深知就算己方有几个自己这般身手的人,在他面前怕也讨不到半点便宜,无奈之下,只能垂首应道:“是,姑娘。” 只能暂且按捺住心中的怒火,默默退至一旁,静候林熙禾的下一步指示。 第64章 只是我,非你不可 顾青淮面色铁青,仿若裹挟着一层寒霜,二话不说,抱着林熙禾大步流星地迈入府中。 一路上,下人们纷纷上前恭敬行礼,他却仿若未闻,径直前行,冷峻的目光未曾有丝毫偏移,脚下的步子更是没有半分停顿。 七拐八绕地走过几条曲折的小径,林熙禾就这般被径直抱进了顾青淮的院子。 这院子一入眼帘,便让人眼前一亮,亭台楼阁布局精巧,错落有致地散落其间,假山林立,清泉潺潺,花草繁茂,处处透着雅致清幽。 “守在院外,不许任何人打扰。” 林熙禾这是头一遭踏入顾青淮的院子。 进了屋子,顾青淮轻轻把林熙禾安置在床边的紫檀木罗汉榻上,低声说道:“等我换了衣服。” 言罢,他便转身快步走向一旁,利落地将门关上。 林熙禾趁着这间隙,细细打量起顾青淮的房间。 目光扫过,墙上一幅巨大的画像瞬间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不自觉地站起身来,缓缓走向那画像。 只见画中之人身着一身淡雅的淡蓝色衣衫,面容清丽,嘴角噙着一抹浅浅的微笑,温暖而柔和,给人一种温柔娴静之感。 画上的人便是一年前的原主。 想来绘制这幅画的画师技艺定是极为高超,寥寥数笔,便将画中人的神韵勾勒得淋漓尽致。 林熙禾静静看着画,画上之人虽与自己容貌相同,可那气质神态却截然不同,只需一眼,便能清晰分辨出这是两个不同的性子。 很显然,顾青淮钟情的是画中的这个温婉女子,那个曾经存在于他记忆深处、原汁原味的“林熙禾”。 莫名地,林熙禾心底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忧伤之情,泛起丝丝凉意。 她想,这情绪想必是源自原主记忆的残留,在这一刻,悄然涌上心头,让她也感同身受。 林熙禾慌乱地低下头,正欲转身回到罗汉榻上,眼角余光却瞥见顾青淮已然将官服脱下,露出里面纯白的里衣。 那一瞬间,又惊又窘,双颊瞬间涨得通红。 她忙不迭地移开目光,慌慌张张地转头,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凝视那幅画,试图掩饰内心的慌乱。 就在这时,顾青淮悄无声息地缓缓靠近,眨眼间,他已然来到林熙禾身后,双臂一伸,将她轻轻揽入怀中,那动作带着几分眷恋,又似饱含着无尽的思念。 “你干什么?” 林熙禾声音都不自觉地拔高了几分,带着几分嗔怒。 “让我抱抱,我好想你,每日每夜……”顾青淮将头轻轻靠在林熙禾的耳边,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畔,声音沙哑,透着丝丝缕缕的深情与哀愁。 “放开,不要碰我!” 林熙禾又羞又急,去掰开顾青淮的手,试图挣脱他的怀抱。 顾青淮察觉到她的抗拒,手上的力道下意识地放松了些许,眼神中闪过一丝落寞。 林熙禾趁此机会,猛地一挣,刚转身欲拔腿就跑,可还没迈出两步,就被顾青淮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了回来。 顾青淮双手迅速掐在林熙禾的腰间,轻轻一托,便将她放在面前那张高高的桌案上。 紧接着,上前,高大的身躯堵在她的面前,将她的去路彻底截断。 “你......你做什么?”林熙禾瞪大了眼睛,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抖。 顾青淮仿若未闻,只是凝视着她,那深邃的眼眸里渐渐盈满哀伤,随后,他缓缓抬起手,开始解自己里衣的衣带。 林熙禾见状,此刻已然紧张到了极点,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她结结巴巴地说道:“顾青淮,你……你把我带进来,就是为了这个?” “你想干吗?”她的声音愈发尖锐,带着几分绝望的嘶吼。 “就算你得到我的人,你也得不到我心!” 林熙禾咬着牙,眼眶泛红,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 然而,她的话语丝毫未能影响顾青淮的动作。 只见他双手不停,已然将胸前的衣服敞开,露出一丝结实的胸膛。 林熙禾彻底慌了神,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地立刻伸手,死死抓住顾青淮快要敞开的里衣。 她的脑袋飞速运转,心急如焚地想着,这个时代的男人,不都极为看重女人的贞洁吗? 事到如今,也只能出此下策骗他一骗了。 “顾青淮,我……我已经是纪濯的人了,你放了我,好不好?” 林熙禾抓着顾青淮的衣服,双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声音带着哭腔,眼中满是哀求。 顾青淮的动作陡然一滞,整个人瞬间僵在了原地。 片刻后,他嘴角缓缓扯出一抹苦笑,那笑容比哭还难看,透着无尽的自嘲。 他抬起头,直直地看着林熙禾,眼中的苦涩仿即将喷薄而出。 两人就这般僵持着,空气仿若都凝固了一般,每一秒都漫长得令人窒息。 良久,顾青淮还是缓缓拉下了自己的里衣,那动作带着几分决然,又似藏着无尽的委屈。 林熙禾望着他的动作,心底的绝望疯狂蔓延,她的身体紧绷,眼神中满是无助。 然而,当顾青淮那精壮的上身袒露在眼前时,林熙禾的目光却被牢牢吸住一般——只见他胸前横亘着一道道粉色的深深浅浅伤痕,那伤口仿若一条蜈蚣,从肌肤纹理间穿过,显然当时受伤极重,几近致命。 再看他的肩头,亦是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新伤旧痕交织错落,每一道都似在诉说着往日的九死一生。 林熙禾原本的惧怕,在这一刻,却被酸涩所取代。 眼睛酸涩得厉害,鼻尖也是一酸,那种酸胀之感直逼心底,让她几欲落泪。 她拼命地想要挪开目光,可视线却像是被施了咒,怎么也无法从那些伤口上移开。 “熙禾,是不是我不回来,才更好?”顾青淮的声音沙哑,带着破碎的哭腔。 一行清泪顺着他刚毅的脸颊缓缓滑落,却仿若重锤,一下下砸在林熙禾的心上。 林熙禾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怎么止也止不住。 顾青淮此时,缓缓伸出不受控制的双手,落在林熙禾的脖颈处,手指小心翼翼地捏住衣领,往下一扯,将林熙禾的领口微微扯开了一点。 那颗小巧的红痣,静静地隐匿在白皙的脖颈之上。 顾青淮先是一愣,随即嘴角上扬,可那笑容还未完全绽放,眼眶却又瞬间盈满泪水。 他哭了,哭得像个孩子,双肩颤抖。 “是你,但是为什么要这样对我……”顾青淮的声音带着一丝质问,更多的却是无尽的哀伤 “熙禾,我没要伤害你,只是想让你看看我的伤口。” “熙禾,你说过,最见不得我受伤,我没保护好自己,身上落了这么多伤痕,你才不喜欢我了,对吗?” 林熙禾泪流满面,拼命地摇着头,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熙禾,不要离开我,世人都说,没有什么非你不可,我却……我却非你不可……” 顾青淮的声音越来越低,仿若呢喃,却又字字清晰。 说罢,他缓缓低下头,嘴唇轻轻印在林熙禾脖间那颗红痣上。 可就在温热的嘴唇刚刚碰触到林熙禾皮肤的瞬间,他的身子却仿若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第65章 伤重 “顾青淮,你怎么了!”林熙禾心急如焚,匆忙从桌上跳下。 顾青淮上身赤裸,毫无知觉地倒在地上,她使劲晃了晃,却未得到任何回应。 不及细思,林熙禾猛地打开门,朝着院子外的守卫大声呼喊:“快来人啊,顾将军晕倒了!” 一名侍卫闻声立刻飞奔而去,另外三名则迅速进屋,小心翼翼地将顾青淮抬至床上。 转瞬,顾青淮的爹娘匆匆赶到。 顾弘盛瞥了一眼昏迷的儿子,便怒目而视,冲着林熙禾质问道:“林姑娘!青淮为何会晕倒?” 那语气,带着几分责备。 林熙禾紧咬下唇,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此时,顾青淮的后娘也跟着发难,正是她之前撺掇顾弘盛去退亲:“青淮为了你,快马加鞭,回来后每日还要去往你府里,现在身体都折腾成这样了,你还想怎样!” 林熙禾心中虽觉理亏,可一想到抄家之时,正是面前两人在原主最艰难之际狠心退婚,让原主在京城中绝望度日,最终心灰意冷地离去,原主和顾青淮的婚事变成今天这样,他们也难辞其咎。 于是,她毫不畏惧地回瞪着顾青淮的爹娘,大有一种不服就干的意思。 “你这丫头,竟敢这般无礼地瞪着我们!”顾周氏见状,更是怒不可遏地呵斥道。 然而,顾弘盛却伸手拉住了夫人,他深知林熙禾在儿子心中的分量,晓得话说太重只会加深自己与儿子之间的裂痕,适可而止便好。 恰在这时,府中的大夫匆匆赶来。 “秦大夫,您快瞧瞧青淮这是怎么了?”顾弘盛焦急地说道。 大夫放下药箱,迅速为顾青淮把脉。 林熙禾也不再理会顾周氏的刁难,踮起脚尖,目不转睛地看着躺在床上的顾青淮,只见他的眼角还残留着几缕泪痕。 良久,大夫才缓缓将手从顾青淮的手腕上移开。 “大夫,怎么样了?青淮到底怎么回事?”顾弘盛迫不及待地问道。 大夫神色凝重,忧心忡忡地开口:“顾将军这段时日伤心过度,情绪淤积在心里难以释怀,前些日子身上又新添了多处重伤,却一直未曾好好休养,身体实在难以承受这般重负,这才晕倒了。往后若还不静下心来调养,一旦落下病根,恐怕日后要追悔莫及啊。” 林熙禾听闻此言,不禁惊讶地捂住了嘴。 在她的印象中,顾青淮永远都是身姿挺拔、气宇轩昂,她从未察觉到他身上竟有这么多的伤痛,更想不到他的用情至深竟到了这般地步。 “这孩子也真是的,受了这么重的伤,回来也不吭一声!”顾弘盛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时又忍不住的斜睨了林熙禾一眼。 “顾将军这身体状况,实在禁不起折腾了,老夫先为顾将军施针。” 大夫一边说着,一边从针包里取出针灸用的针,在顾青淮的头部和身上几处穴位扎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顾青淮才缓缓苏醒过来。 顾弘盛见状,急忙走上前:“青淮,你怎能如此任性,全然不顾自己的身体!” 顾青淮却对他的话仿若未闻,只是透过大夫和顾弘盛身体间的缝隙,紧紧地盯着林熙禾。 直到看见林熙禾还守在自己身边,他眼中的慌乱才稍稍平息。 “老爷,顾将军虽醒,此刻仍需要静养,老夫这就下去开药。”大夫收起针具,退了出去。 顾弘盛见儿子对自己不理不睬,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悔意。 当初林家被抄家时,他急着去退亲,本是想着不让林家的事牵连到儿子,却没料到会让儿子如此痛恨自己和顾周氏。 以至于儿子此次战胜归来,回到顾府后,便闭门不出,还严禁他们夫妇踏入院子半步。 若不是今日顾青淮晕倒,侍卫恐怕依旧会将他们拦在外面。 大夫退下后,顾青淮冷声开口:“谁让他们进来的?” 守在外面的侍卫立刻抱拳单膝跪下:“回将军,是属下。” “自己明日去领二十军棍。” “属下领命。” ”请他们出去。“顾青淮冷声吩咐道。 顾弘盛看见儿子醒来对自己便是这种态度,气不打一处来,但是又无法发作。 眼瞅着顾青淮的侍卫要来撵人,顾弘盛只得无奈开口::“林姑娘,青淮如今这般模样,你既是他的未婚妻,自当留下来照料他。” 林熙禾也不回应,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床上的顾青淮。 顾弘盛见状,冷哼一声,带着顾周氏转身离开了。 两人离去后,林熙禾那隐忍许久的情绪终于决堤,撇着嘴,嘴唇微微颤抖,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边哭边朝顾青淮床边走去。 顾青淮见此,强撑着虚弱的身子坐起,伸手将林熙禾揽入怀中,手掌轻柔地拍着她的后背,口中喃喃:“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这不是没事了嘛。” 林熙禾哭得那叫一个伤心,泪水将顾青淮纯白色的里衣浸湿了一大块,许久才抽噎着从他怀里抬起头。 顾青淮瞧着她满脸的泪痕,伸出带着薄茧的指腹,小心翼翼地在她脸颊上擦拭,目光缱绻,心中涌动的爱意几乎要让他失控,险些就低头吻了上去。 从林熙禾的种种反应,他已然确定,在她心里,自己终究是有位置的。 “我的熙禾,怎么连哭都这般好看?”顾青淮嘴角噙着笑,食指轻轻托起林熙禾的下巴。 林熙禾缓过神来,忍不住的责怪道,:“你自己的身子,你自己不知道珍惜吗?” “怎么了?大夫说什么了?说我快死了?”顾青淮故意逗她,眼中满是促狭。 林熙禾狠狠瞪他一眼,没好气地回道:“说你怀孕了,下个月就生!” 说着,作势就要站起身,不想再理会这个让她又气又急的家伙。 可还没等她起身,顾青淮长臂一伸,又将她拉回怀里。 “我若是有孕,那孩子也是你的。”他笑嘻嘻地调侃。 林熙禾挣扎了几下,没能挣脱,此刻见顾青淮气色已然好转了些,理智渐渐回笼,语气又变得客气疏离:“顾将军,你堂堂七尺男儿,心里多装些国家大事,还请你莫要为了不值得的人,伤了自己的身子。” “你这妮子,变脸倒是挺快。”顾青淮挑了挑眉,明明刚刚还为他的伤口哭得肝肠寸断,这会儿态度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你别管,我回家了,松开。”林熙禾态度坚决。 “那不行,未婚夫婿这般,你不得留下来照顾我?” 顾青淮也耍起赖来,在他看来,即便装装可怜、姿态卑微些又何妨,只要能把林熙禾留在身边,一切都值得。 况且,他笃定林熙禾心中有他,哪怕用上三十六计,他也绝不放手。 “照顾你?你做梦。”林熙禾气鼓鼓的。 “你不来,我便不吃药,你可以试试。”顾青淮半威胁半撒娇。 “不吃你拉倒,我走了。” 林熙熙禾说完,转身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出门时,凌霜早已等得心急如焚,见林熙禾安然无恙地出来,这才长舒一口气,放下心来。 第66章 要怪就怪我吧 林熙禾原本盘算着,等从顾府出来,就直奔醉无双,美滋滋地享用些美食,慰藉一下自己。 可眼下,经历了顾青淮晕倒这一遭,她哪还有半分胃口,径直回了自家府邸。 一回府,她一头扎进被窝,把自己蒙得严严实实。 她并非没心没肺之人,只是每每碰上棘手得让她无从下手的难题,就习惯鸵鸟心态,逼着自己不去想,权当这事儿不存在。 夜幕悄然降临,府里的厨子精心烹制好饭菜,凌霜轻手轻脚地走进卧房,唤醒了沉睡的林熙禾。 林熙禾睡眼惺忪地来到花厅,映入眼帘的,依旧是如前两日那般丰盛的菜肴,只是,那个熟悉的身影——顾青淮,并未出现。 林熙禾心底悄然泛起一丝失落,可她随即又给自己打气,想着不如趁此机会,狠下心来表明态度,让顾青淮彻底断了念想,时间一久,想必他便能慢慢将自己忘怀。 于是,她强行忽略心中那股若有若无的失落感,豪迈地大口吃起饭来。 酒足饭饱,她回到卧房,往床上一躺,却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纪濯不过才外出几日,也不知何时才能归来。自己一直顾青淮身边,原主的情绪一直影响自己,她担心自己的意志会越来越不坚定,她索性随便裹了件衣服,起身坐在桌前,拿起毛笔,琢磨着把纪濯的模样画下来,好歹寄托一下思念之情。 可捣鼓了老半天,纸上呈现的,不过是个类似简笔画的玩意儿,压根看不出人形。 “罢了罢了!” 她气馁地把笔一扔。 “画不出来,写个名字总成吧。” 可刚写了一个“纪”字,脑子就突然卡壳,怎么也想不起“濯”字该怎么写。 她不禁埋怨起来:“这纪濯也是,干嘛不叫纪一、纪二,多好写。” 无奈之下,她只能歪歪扭扭地写下“纪x”,随后将这张纸挂在房间里,仿佛这么做,就能向自己、向所有人宣誓她对纪濯坚定不移的喜欢。 只是,这边刚把纸挂好,凌霜就火急火燎地前来寻她了。 “姑娘,宫里的公公来了。” “什么公公?大半夜的来咱家干嘛呀。”林熙禾嘴上嘟囔着,可心里却“咯噔”一下,想起当初抄家那日,可不也是天黑之后才来人的嘛,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奴婢也不清楚呢,那公公已经在前厅候着了。” 林熙禾不敢耽搁,赶忙手忙脚乱地穿上衣服,匆匆往前厅赶去。 到了前厅,她强装镇定地问道:“公公,不知这么晚前来,所为何事呀?” 那公公倒是客客气气地说道:“林姑娘,咱家刚从顾将军府里过来。太医去给顾将军瞧过了,顾将军这次的情况着实有些严重啊。林姑娘,您跪下接一下口谕吧。” 林熙禾无奈,只得规规矩矩地跪下。 只听那公公传旨道:“陛下口谕,着林姑娘前去侍疾,直至顾将军养好伤为止。” “民女接旨。” 林熙禾应着,心里却暗自腹诽,这顾青淮,居然又拿皇上来压她,可真是够气人的。 “林姑娘,您收拾收拾,这就动身去吧。”公公又催促道。 “好,我这就收拾。民女告退。” 林熙禾应了一声,转身便走,因着心里憋着一肚子火,心情糟糕透顶,连给公公送点辛苦费的事儿都给忘了。 不情愿地来到顾府,凌霜虽能跟着进顾府,却被拦在了顾青淮的院子外,进不去了。 林熙禾进院子来到屋里的时候,顾青淮已然睡着了,那开门的动静都没能将他吵醒。 林熙禾走进屋里,一眼就瞧见房中的药碗,里面的药竟是一点都没动,她伸手端起药碗,还能感觉到上面尚存些许余温。 “顾青淮。”林熙禾端着药碗,坐在床边,刻意提高了些声音喊道。 这时,顾青淮缓缓睁开了眼睛,此刻的他,比起下午林熙禾离开的时候,看着似乎更加虚弱了几分。 “卑鄙小人,你还真的不喝药呀?” 见顾青淮醒来,林熙禾气呼呼地直接坐在床沿上。 顾青淮醒了后,慢慢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嘴角微微上扬,带着几分得意:“熙禾,你到底还是舍不得我。” “你这是睁眼说瞎话呢?不是你拿陛下压我,让公公去我家传口谕,逼我来侍疾的吗?”林熙禾没好气地说着,一边把药碗径直往前送了送,“喝!” 顾青淮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好,这才不紧不慢地解释道:“真不是我求来的,不过宫里确实来了太医,这是陛下自己的主意。” “所以,我不来,你就真的不喝药了?”林熙禾瞪着他问道。 “嗯,手软得很,没人喂,实在喝不下去。”顾青淮一脸无辜的样子。 林熙禾不禁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睁眼说瞎话的顾青淮。 “行,那别喝,等你死了,我正好改……”那“嫁”字差点脱口而出,林熙禾赶忙咽了回去。 “嗯?”顾青淮轻轻挑了挑眉,似是察觉到了什么。 “改头换面,重新做人。”林熙禾反应极快,立刻改口道。 “那好,那我成全你。”顾青淮说着,便又慢悠悠地重新躺了回去,一副气死人不偿命的模样。 林熙禾气得噌地一下站起身来,手上用力,重重地把药碗往桌子上一放,发出“哐当”一声响。 “来人!” 外面的人听到林熙禾的声音,侍卫赶忙走了进来。 林熙禾皱着眉头问道:“你们给我准备的屋子在哪呢?” 那侍卫赶忙回道:“林姑娘,顾将军这院里没有其他能住的屋子了,宫里来的人特意吩咐了,让姑娘您贴身照顾将军。” 说罢,还进一步解释道,“姑娘您走后,我们将军一直晕睡到现在,还请姑娘看在将军一身伤的份上,费心好好照顾将军呀。” 说完,那侍卫直接抱拳,双膝一弯,跪在了地上。 林熙禾见状,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又问:“那我睡哪儿啊?” “已经给姑娘准备好小塌了,稍后便会送来。”侍卫赶忙回答。 “行行行,快点送来吧。”林熙禾不耐烦地摆摆手,示意侍卫退下。 随后,她也不再理会顾青淮,待到侍从把矮塌抬进来,她便自己三两下铺好被褥,躺上去准备睡觉。 而顾青淮也不知是在赌气,还是别的什么缘由,自始至终一言不发,就那么静静地躺着。 只是林熙禾下午回府后已经睡了一觉,此刻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实在难以入眠。 她心里暗自琢磨着,万一纪濯知道自己现在这情形,恐怕得气疯了吧。 可陛下的命令摆在那儿,她着实不敢违抗,如今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尽量克制住原主对顾青淮的那份喜欢,不让它再肆意蔓延开来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熙禾刚有了些许睡意,外面便传来轻轻的叩门声:“将军,急报。” 顾青淮听到动静,艰难着从床上起来,看得出他脚步虚浮,身子还很虚弱,可他做的第一件事,却是费力地把屏风搬到林熙禾小塌的一头,将从屋外进来能看到林熙禾的视野给挡住了,这才去开了门。 林熙禾透过屏风,隐隐约约瞧见来人一身黑衣,那人递了一封信给顾青淮。 “将军,事发突然,宋副将已经去处理了。”黑衣人低声说道。 “嗯,在外面等着吧。” 顾青淮说完,便走到桌前,开始研墨,提笔写了一封信,递给了黑衣人。 屋里很快又恢复了宁静,顾青淮缓缓走到林熙禾身边,伸手替她掖了掖被角,随后才又躺回床上。 可没等消停多久,又是一阵轻轻的叩门声响起。 顾青淮只得再次强撑着病体起身,去发布命令。 林熙禾刚睡着便被这动静吵醒了,此时的顾青淮,时不时便会轻轻咳嗽几声,这咳嗽声明显是刻意压低了的。 “为什么半夜还有人找你呀?”林熙禾伸着脖子忍不住问道。 “军中总归有些事情,他们拿不准主意,什么时候赶到,便什么时候来找我了。打扰你休息了,抱歉。”顾青淮轻声解释道。 “那你总这样,也睡不好,休息不好,身体怎么恢复?”林熙禾没好气地说道。 “明日,我便收拾一下,去书房住,到时候便不会打扰你了。”顾青淮说完,又缓缓躺回床上。 林熙禾听得出顾青淮这话里虽有关心之意,可那语气中也透着不高兴,大概是因为自己真的对他放任不管,让他心里生闷气了吧。 只是,若自己真的贴身照顾他,两人日后的关系必定会变得更加复杂,剪不断,理还乱。 罢了,要是怪自己狠心,那就怪吧,林熙禾无奈地想着。 第67章 喂药 因为凌霜一直无法进来顾青淮的院子,所以林熙禾也只能让她先回了府,自己留下来给顾青淮侍疾。 林熙禾心底一直觉着顾青淮是个倔的,可今日才真正见识到,这人竟能倔到这般田地。 次日清晨,侍卫小心翼翼地端来刚刚熬好的药汤,袅袅热气升腾而起,然而顾青淮却仿若未闻,眼皮都没抬一下,依旧全神贯注地盯着手中的书。 他不主动与林熙禾搭话,脸颊透着不正常的苍白,时不时还压抑着咳上几声,那副模样瞧着,无端端地让人觉着有几分委屈。 林熙禾瞧在眼里,却又不敢轻易将这份担忧表露在外。 偏生顾青淮的侍从们,一个个眼巴巴地望着她,眼神里满是哀怨与期许,似是在无声地催促她赶紧劝将军服药。 这让林熙禾颇为尴尬,只能干笑着敷衍回应几句。 眼瞅着到了中午,送来的药依旧原封未动,侍从们急得团团转,赶忙又拿去热了一遍。 待这药热到第四回的时候,林熙禾终究是按捺不住内心的焦灼,她几步上前,端起那碗还有些余温的药,径直走到顾青淮面前。 她皱着眉,催促道:“顾将军,您还是把这药喝了吧。您要是一直拖着不肯好,我可就得一直在这儿伺候您这病号了。” 顾青淮手上翻书的动作不停,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我并非不愿喝,实在是手上没力气,端不动这药碗。” 林熙禾一听这话,只觉脑袋“嗡”的一声,又气又急,她瞥了一眼顾青淮手中厚厚的兵书,没好气地回道:“您手里那本书,分量可比这药碗重多了。早上吃饭的时候,您不还端得稳稳当当的,怎么这会儿就端不动药碗了?” 顾青淮嘴角轻轻上扬,也不反驳,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语气依旧平淡:“嗯,就是端不动。” 林熙禾瞧着他这副耍赖的模样,心中暗忖这是摆明了要赖上自己l了,她咬了咬牙,心一横,道:“行!我喂您。” 一听这话,顾青淮眼中闪过一丝的压不住欣喜,他迅速将手中的书往桌上一扔,利落转身,抬头眼巴巴地望着林熙禾,那副乖巧等待投喂的模样,与平日里威风凛凛的将军形象截然不同。 林熙禾满心不情愿地将药碗端到顾青淮嘴边。 顾青淮却将脸微微一侧,耍起了小孩子脾气:“就着碗喝?” “这么大的男人,一米九的大个子,不直接就着碗喝,你还拿勺子喝啊?” “谁说男子就不能用勺子喝?就着碗,我实在是喝不下去。” “好好好!顾青淮。”林熙禾长长的叹了口气,认命般地拿起勺子,舀了一勺药,缓缓送到顾青淮面前。 勺子刚轻轻触碰到顾青淮的唇边,他便将脑袋迅速一偏,撇着嘴嘟囔道:“烫。” 林熙禾不禁瞪大了双眸,这药就差没凉透了,何来烫一说? 她柳眉微蹙,带着几分嗔怒质问道:“顾青淮,你这是在报复我昨天没管你吧?” 顾青淮故作无辜地回应:“烫,你吹吹。” 林熙禾瞧着他这副模样,真是又气又无奈,最后竟被气笑了。 她咬咬牙,硬着头皮强忍着想要胖揍顾青淮一顿的冲动,俯下身,对着那几乎没什么温度的药轻轻吹了吹,而后再次将勺子递到顾青淮嘴边。 顾青淮嘴角微微上扬,眼神却直勾勾地盯着林熙禾那张气得涨红的俏脸,仿若着了魔一般。 许久,他才缓缓张开嘴,将勺子里药汁一饮而尽。 那目光炽热而专注,竟让人恍惚觉得,他此刻碰触到的不是勺子,而是林熙禾那柔软的唇瓣。 咽下药水后,顾青淮一脸餍足地低语:“这药,竟有些甜。” 林熙禾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从鼻腔里哼出一声:“呵。” 就这般,林熙禾喂的每一勺药,顾青淮都要先让她吹一下,否则便执拗地不肯喝。 顾青淮只觉这药量好似格外少,没几口便见底了。 喝完药,顾青淮整个人心情大好,他看向林熙禾说道:“熙禾,我带你出去玩吧。” 林熙禾一听,忙不迭地摆手拒绝,边收拾药碗边道:“你这身体,还是省省吧。要是让陛下知晓你请假不上朝,却有精力带我出去玩,那还了得?” 说着,她将药碗放置妥当,又从远处的圆桌旁搬来一张凳子,随后开始研墨。 顾青淮瞧着她忙碌的身影,轻声问道:“在我这儿,是不是让你太拘束了?” “嗯,你心里有数就行,所以你赶快好起来,我就能回家了。”林熙禾漫不经心地应着,从桌上拿起一张空白宣纸,手持毛笔随意地涂鸦起来,权当打发时间。 顾青淮见状,又不死心地提议:“若是觉得无趣,我拿两张字帖给你临摹?” 林熙禾一听这话,仿若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停下手中动作,抬头看向他,一脸嫌弃地回道:“大哥,你说的这是什么话,那不是更无趣了吗?” 在她看来,看书就犯困,更别提写字了,要是这会儿有手机,她宁可刷小说,哪会在这儿画画玩。 “这画的是什么?”顾青淮微微起身,走到林熙禾身后,目光落在纸上那纵横交错的一道道线条上,眼中满是好奇。 “随便画画,什么也不是。” 林熙禾头也不抬,手中的笔依旧随意游走,随口应道。 实则她画的是一座迷宫,只是她在绘画这方面着实没什么天分,不过是寻个事儿打发这漫漫长日罢了。 虽说她拥有原主的记忆,可那些精湛技艺却没能一并继承,画出来的东西与原主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顾青淮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并未再多作追问,只是那目光始终未曾移开。 林熙禾画完,还煞有介事地在纸上标注了入口和出口,那字迹歪歪扭扭,若是往日的林熙禾瞧见,怕是用脚写都不会这般难看。 这时,顾青淮转身走向书架,他轻轻取下木盒,小心翼翼地打开。 盒盖开启,一卷画轴映入眼帘。 他双手捧着画轴,缓缓走回林熙禾身边,轻声道:“打开。” 林 熙禾抬眸瞥了一眼,那画轴的包裱纸张极为眼熟,正是原主曾经亲手挑选的。 而这卷轴内是原主曾经写给顾青淮的《春日宴》。 “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林熙禾朱唇轻启,直接将词背诵了出来,并未伸手去接那画轴。 她目光下意识地扫了扫自己手下丑字的画纸,再看看顾青淮特意捧出的这精心装裱的卷轴,心中明白,这是顾青淮在有意试探自己。 顾青淮见林熙禾还未打开画轴,便能知晓其中内容,心底不禁泛起一丝自责,暗暗责怪自己为何还要心生怀疑。 昨日已然确认过了,眼前之人就是林熙禾,只不过性格变了,心也变了而已。 “你还记得啊。”顾青淮轻声呢喃,语气中透着些许幽幽的怅惘。 “怎么会不记得呢?”林熙禾神色平静,仿若谈论着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这裱字帖的纸张,可是我寻了许久才寻到的。” 说罢,她放下毛笔,将自己刚画完的画纸拿起,轻轻吹了吹。 “顾青淮,你喜欢的是往日的我,那时的我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可如今我却不喜欢这些了,往后也不会再喜欢。以后的我,就如你此刻所见这般模样。所以啊,你也该考虑考虑,你喜欢的人,到底还是不是眼前这个人。” 林熙禾抬眸望向顾青淮,眼神中透着几分坦然。 林熙禾言罢,便将手中的纸重新搁下,她自觉话语中的意思已然表述得足够清晰明了,只盼顾青淮能静下心来,好好审视一番自己内心深处的感情。 她顺手拿起镇纸,稳稳地压在画纸上,以防被风吹乱,而后款步走到窗前。 轻轻将窗户推开,刹那间,一股凛冽的寒气裹挟着雪花扑面而来。 林熙禾目光顺势投向窗外,只见天地间一片银白,纷纷扬扬的雪花肆意飞舞,如梦如幻。 她的视线稍稍下移,瞧见门口静静值守的侍卫,那身姿在寒风中愈发显得挺拔坚毅,却也透着几分孤寂。 “你们进来坐会儿吗?外面这么冷。” 林熙禾心中一软,微微探出头去,朝着侍卫们高声喊道。声音穿过冰冷的空气,带着几分关切与暖意。 屋内,炉火熊熊燃烧,噼里啪啦作响,暖烘烘的热气弥漫在每一个角落,与屋外冰天雪地的世界形成了鲜明至极的对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谢林姑娘,我们不冷。” 侍卫们闻声,立刻齐声答道,声音洪亮。 林熙禾感觉丝丝缕缕寒意顺着脖颈往里钻,她赶忙缩回头,将窗户重新关上。 她赶紧走到火炉旁烤烤手。 顾青淮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走到门前,对着外面的侍卫们吩咐道:“留下一人守着院子,一个时辰换一岗。” “是,将军。” 外面的侍卫连忙应答,声音里带着些微的意外,更多的却是难以掩饰的开心。 他们这些人,跟随顾青淮在北境戍边数年,那里的冬日可比这儿寒冷得多,冰天雪地、狂风肆虐,站岗放哨是职责所在,再苦再累也从未有过怨言。 如今林熙禾刚刚那一番暖心的关怀,让顾青淮觉得,当下的情形,确实也不必像在军队里那般严苛。 看着眼前这个与往昔判若两人的林熙禾,顾青淮心底泛起丝丝涟漪,他暗自思忖,如今这般活泼随性些,倒也挺好。 第68章 你没得选 夜幕悄然笼罩,华灯初上,下人手脚麻利地将膳食一一端送进来,摆放整齐。 刚安置妥当,顾青淮便微微抬眸,看向一旁候着的小厮,轻声问道:“药什么时候熬好?” “回将军,秦大夫交代过,这药需在用晚膳之后再喝。”送饭的小厮赶忙上前一步,毕恭毕敬地答道,眼神中透着几分谨慎。 顾青淮微微皱眉,思忖片刻后,又开口吩咐道:“去问问秦大夫,这药能不能一日多喝几次。” 小厮闻言,面露疑惑之色,心下暗自纳闷,这用药的事儿向来都有定规,怎的将军今日突然这般要求? 可他哪敢多嘴质疑,只能唯唯诺诺地点头应道:“是,奴才这就去问。”说罢,便欲抬脚往外走。 这边,林熙禾刚拿起筷子,准备好好享用这顿晚餐,一听顾青淮这话,顿时动作一滞,赶紧对着正要离开的小厮:“别去问。” 小厮顿时面露难色,脚步硬生生停住,他有些局促地看看林熙禾,又瞅瞅顾青淮,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顾青淮,你不要太离谱。”林熙禾嗔怒地瞪着顾青淮。 “我这不是想早些好,让你自由吗?”顾青淮一脸无辜,可嘴角那一抹怎么也压不住的得意劲儿,却将他的心思暴露无遗。 林熙禾见状,气得话都说不利落了,手指着顾青淮,连声道:“你简直了你!” “不然我每日就吃一顿药,这样慢慢好起来,咱俩便能日日窝在一起。”顾青淮厚着脸皮,继续调侃。 “呵呵。” 林熙禾彻底无语,她白了顾青淮一眼,转头对着小厮和颜悦色地说:“下去吧,药该怎么喝就怎么喝。” 小厮却不敢贸然行动,他忐忑不安地抬头望向顾青淮,似是在等他的最终指示。 “听少夫人的。”顾青淮看出小厮的犹豫,适时开口解围。 小厮得了自家少爷这一声令下,立刻如释重负,恭敬地应道:“是,少夫人。” 说罢,便匆匆退下。 “顾青淮,你真幼稚。”林熙禾实在憋不住出声。 “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顾青淮一听这话,脸上瞬间扬起一抹得意劲儿,剑眉轻挑,眼眸亮晶晶的,仿若藏着璀璨星河. “你说这样是脑子灵光。”他一边说着,还不忘朝林熙禾眨眨眼,那副模样,活脱脱一个讨赏的孩子。 然而,记忆的闸门缓缓开启,往昔的顾青淮似乎一直就是这般带着孩子气的幼稚模样。 奇妙的是,恰恰是这份幼稚,曾是原主的偏爱,也是顾青淮最本真的性情。 林熙禾凝视着眼前的顾青淮,脑袋里忽地一阵恍惚,过去与现在的影像相互交织、重叠,最终定格在这张英气逼人、帅气无双的脸庞上。 她心底暗忖,这哪里是什么侍疾,分明就是一场精心谋划的阳谋,每日让顾青淮这般“勾引”自己,不动声色地与自己培养感情。 林熙禾忙不迭地闭上眼睛,在心底一遍又一遍默念:纪濯,纪濯,我只喜欢纪濯一人。 她试图用这声声默念,压下心底那丝丝缕缕莫名泛起的涟漪。 顾青淮分明捕捉到了林熙禾眼中一闪而过的心动,可此刻她却咬着下唇,极力强压着。 他只觉心间仿若被一块巨石堵住,闷得难受,神色不自觉地黯淡下来。 林熙禾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心态,缓缓低下头,目光只盯着碗里白花花的米饭,轻声道:“昨日说给我安排一间房,别忘了。” “不安排了。你就留在我这儿,哪儿也不准去。”顾青淮放下手中的碗筷,微微抬起下巴,眼神中透着几分霸道。 “为什么?”林熙禾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疑惑。 顾青淮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夹起一块色泽诱人的鸭肉,放在林熙禾的碗里,才缓缓开口: “今日晚上,不会再处理公事了。你就在我屋里,晚上不会有人打扰了。” “我不愿意。”林熙禾眉头轻蹙,将碗里的鸭肉又拨了回去,语气生硬。 “没得选。若是你不想再睡小榻,我便让人撤了小榻,你直接上我的榻。”顾青淮的语气愈发强硬,可眼神里却透着几分委屈、不甘,仿若一只受伤的小兽,在向主人讨要安慰。 “你别不讲道理啊。”林熙禾又气又急。 “我倒是想讲道理,”顾青淮的声音陡然拔高,眼眶微红,“只是我出征一年,说着同生共死的未婚妻,移情别恋,我该与谁说理去?”他说着,拿起筷子,机械地吃起饭来,可那饭菜入口,却味同嚼蜡。 林熙禾何尝不知顾青淮心中的委屈,可一想到若不是他家退亲,事情怎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便忍不住开口:“如今这样,你爹娘也有责任啊。” “我八岁时,娘就死了。周氏不是我的娘,周氏进门后,我也相当于没了爹。如果你心里不忿,那我与他们恩断义绝就是。”顾青淮的声音平静得仿若一潭死水,可微微颤抖的双手却泄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他说着,拿起筷子,继续埋头吃饭,每一口都好似咽下无尽的苦涩。 这些年,他不是在书斋苦学,便是在练武场挥汗如雨,一身赫赫功绩,皆是靠拼命挣来的。 母亲与林熙禾的母亲,曾是闺中密友,所以林家诞下女儿,便定下了这门婚约。 只是命运弄人,这两位母亲都早早离世。 如今,两人早有婚约在身,可这份婚事却只能靠着陛下的圣旨,以及顾青淮那强势又执拗的坚持,才得以勉强维系着。 第69章 情绪崩溃的他 林熙禾见此情形,也知晓再争下去亦是徒劳,便不再接茬,只是默默低头吃饭,可那饭菜,于她而言,同样没了滋味。 直至那碗热气腾腾的药被端送进来,顾青淮脸上紧绷的线条才稍稍缓和,有了些许松动。 林熙禾安静地坐在顾青淮对面,纤细的手指刚触碰到药碗,正准备喂药,外面却突兀地响起一声敲门声。 “将军,林姑娘的婢女送来一封书信,说是信送到林府,林府的下人刚刚才送到这儿。” 侍卫的声音隔着门传了进来。 “那我的侍女呢?” “回府了。林姑娘。”外面回答道。 “我的?” 林熙禾不禁微微皱眉,眼中满是疑惑。 在这京城之中,会给自己写信的人,掰着手指头都数得过来,可转念一想,除了纪濯,应该再无他人了。 “拿进来吧。” 顾青淮应了一声。 门被轻轻推开,侍卫快步走进来,林熙禾伸手去拿,怎奈顾青淮也同时伸出了手,侍卫犹豫了一瞬,只能将信交到自家主子手中。 林熙禾眼巴巴地望着顾青淮手中的信,信封上一个醒目的 “急” 字映入眼帘,再下方便是 “林熙禾亲启”,除此之外,并无其他多余信息。 她又抬眸瞧了瞧顾青淮,只见他面色冷峻,丝毫没有要把信交还给她的意思。 想必是婢女凌霜认为这封信当真迫在眉睫,可身为丫鬟,她又无法进入院子,更不能私自拆阅主子的信件,无奈只能托人转交,却没料到会落入顾青淮手中。 林熙禾想着若是顾青淮知道这信是纪濯写的,保不准一会儿又得惹出什么是非来。 “先喝药吧。” 林熙禾压下心头的焦急,舀了一勺药汁,轻声说道,随后将勺子送到了顾青淮嘴边。 顾青淮微微低头,饮下药汁,目光却始终未曾离开林熙禾,问道:“不先看看是谁写的信吗?” “我不喜欢别人动我的东西,信你先帮我拿着,等你喝完药,我再看。” 林熙禾强装镇定,继续舀着药,轻轻吹了吹,再次递到顾青淮嘴边。 顾青淮嘴角勾起一抹略带嘲讽的弧度,照样仰头饮下,紧接着,他抬手直接将手中的信笺撕成两半,嘴里冷冷笑道:“巧了,我也讨厌别人觊觎属于我的一切。” 林熙禾瞪大了双眸,脸上瞬间血色全无,她顾不上其他,立刻放下药碗,不顾一切地扑上前去,伸手去抢顾青淮手中已然被撕成两半的信笺。 顾青淮紧紧攥着信笺的一角,丝毫没有松手的迹象,可也没有再进一步动作,就那样僵持着。 “你怎么能这样?”林熙禾杏目圆睁,怒声斥责。 她拼尽全力地争抢,纤细的双手在空中挥舞,试图夺回属于自己的信件,然而顾青淮的力气岂是她能抗衡的,任凭她如何用力,那信依旧牢牢地握在顾青淮手中。 “为何不能?”顾青淮眉头紧锁,眼神中透着一抹不甘,迎上林熙禾愤怒的目光,毫不退缩。 “我的东西,你凭什么说撕就撕?”林熙禾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眼眶也微微泛红,既是气极,亦是委屈。 “熙禾,还需要我怎么让着你们?” 顾青淮猛地伸出手,一把抓住林熙禾的手腕,话语里怒意与伤心相互交织。 “他,派人在你身边,我忍了。” “去了你府里一整夜,天亮才离开,我忍了。” “现在人出去了,竟然还敢写信?”顾青淮越说越激动,胸膛剧烈起伏,“陛下已经将你我赐了婚,满朝皆知!我们本就有婚约,有情谊,他纪濯还敢三番五次这般欺到我头上,你让我怎么忍?” 说着,他握着林熙禾的手又稍稍加了几分力。 林熙禾吃痛,下意识地挣扎了几下,却发现根本挣脱不开,那禁锢的力量好似铁箍一般。 看着如怒兽一般失去理智的顾青淮,林熙禾深吸一口气,努力劝自己冷静下来。 她心底暗暗吃惊,没想到顾青淮对那些事情竟然都了如指掌。 “我不看了,你放开我。写信的人,也不见得是他。”林熙禾的声音带着几分无奈妥协。 听到这话,顾青淮缓缓松开林熙禾的手,可那紧绷的神情并未放松半分,他咬着牙道:“若是,是纪濯,那我顾青淮这辈子,与他不死不休。” “不看了,以后让人别再送信来了,就是。”林熙禾趁着顾青淮松手,又立刻扑上去抢信。 顾青淮见状,直接站起身来,将信高高举起,他身材高大挺拔,足有一米九的个子,与林熙禾的身高相差悬殊,林熙禾哪怕踮起脚尖,奋力伸手,也一点都碰不到信。 当林熙禾急中生智,站到凳子上妄图夺信的时候,顾青淮已经利落地将信打开。 林熙禾一眼便看到信纸上熟悉的字迹,心头一震,是纪濯无疑了。 只是,顾青淮的脸色在看到信的内容后,瞬间变得铁青。 林熙禾趁他愣神之际,猛地撕下了一截信纸,上面赫然写着:勿忘诺,等我归来娶你。 此时,屋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一般,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林熙禾缓缓从凳子上下来,站在顾青淮身前,愈发显得娇弱矮小,她紧紧攥着那截信纸,脚步不受控制地往后退了几步。 “诺?”顾青淮的声音低沉而沙哑,透着一股危险的气息,他手上用力,将手中剩余的信揉成一团。 “你给了他什么诺?”他的目光紧紧锁住林熙禾,似要将她看穿。 “没什么,你……你不要这样。”林熙禾看着顾青淮那鲜红如血的眸子,心底涌起一股没来由的害怕,声音都不自觉地打着颤,身子也微微发抖。 “那你可记得给我的诺?”顾青淮向前步步紧逼。 “以前的……以前的能不能忘了……我心里已经没你了,我也不是以前的林熙禾,不要再互相折磨了,好吗?”林熙禾一边说着,一边继续往后退,试图拉开与顾青淮的距离,可她的后背很快就抵在了冰冷的门板上,退无可退。 此刻的顾青淮在她眼中,就如同要吃人的猛兽一般,让她恐惧。 “这辈子,除非我死了,不然我们就不会分开。”顾青淮的语气斩钉截铁。 林熙禾只觉此刻的顾青淮定然是疯了,她慌乱地转身,伸手去拉门,想要逃离这个让她胆战心惊的地方。 然而,顾青淮的动作更快,他一个箭步上前,直接将林熙禾整个人压在了门上,随后,对着外面大声吩咐道:“守在院子外,擅入者,杀无赦。” 门外回答了一句:“是。” 随后,脚步声渐远。 “你要做什么?”林熙禾瞪大了眼睛,声音也因极度的害怕而变得尖锐。 顾青淮却不再说话,像是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决堤,他猛地俯身,吻住了林熙禾那微微颤抖的唇瓣,动作霸道强势,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不容林熙禾有半点拒绝的机会。 林熙禾拼命地挣扎,双手用力地推搡着顾青淮的胸膛,可她那点力气在顾青淮面前,一点用处都没有。 情急之下,她狠狠咬了下去,先是咬破了顾青淮的嘴唇,紧接着又咬到了他的舌尖,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在两人唇齿间弥漫开来,可即便如此,也依旧阻止不了顾青淮那狂热而又执拗的动作。 顾青淮仿若陷入了某种癫狂的状态,不顾林熙禾声泪俱下的抗议,几步上前,一把将林熙禾打横抱起,径直朝着床边走去。 林熙禾不停地挣扎、抗议,可顾青淮就像完全没听见一般,对她的哀求置若罔闻。 “熙禾,你永远不可能嫁给别人的。” 第70章 他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林熙禾发丝凌乱,眼中满是惊惶,她拼命地扭动着身躯,挣脱顾青淮的禁锢,纤细的双手胡乱地挥舞着,试图阻挡即将到来的一切。 然而,在这激烈的挣扎中,她身上的衣衫已凌乱不堪,所剩无几。 “顾青淮,你要是敢碰我,我就死给你看!”林熙禾嘶吼着,声音因恐惧而变得尖锐刺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 顾青淮却仿若未闻她的威胁,眼神中燃烧着炽热的火焰,那是被愤怒与占有欲充斥的疯狂。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声音低沉而狠厉:“好,那就等你成了我的人再死。届时,我杀了纪濯,就下去陪你!” 话音刚落,他一把扯下林熙禾身上最后一道小衣,随手丢在床下。 床边绑着的帷幔,在林熙禾挣扎中被扯落,缓缓垂下,将这一方空间与外界彻底隔绝。 林熙禾早已将能想到的威胁、求饶的话语一股脑儿全说了个遍,可处于盛怒之下的顾青淮,此刻满心满眼只有一个执念,对她的哭喊哀求统统充耳不闻。 “顾……顾青淮,别冲动,你要是还这样,我心里就再也不会有你了!”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顾青淮身上那股压抑着却又即将喷薄而出的汹涌力量,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在这极度的紧张之下,她只能绞尽脑汁,试图用言语先去平息顾青淮的怒意,骗也好,哄也罢。 林熙禾的声音颤抖得愈发厉害,双手死死地挡在身前,她紧闭双眼,不敢去直视眼前的一切,仿佛只要不看,这噩梦就不会成真。 只是,当林熙禾这句话脱口而出时,顾青淮的动作,竟真的突然停了下来。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只剩下两人急促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看着我,熙禾。” 顾青淮伏在林熙禾上方,高大的身躯仿若一座沉重的山,将她死死压在身下。他的嗓音低沉喑哑,仿若裹挟着夜的深沉,丝丝缕缕渗透出的欲望。 可在这欲望的底色之下,又莫名透着几分悲凉。 林熙禾依旧紧闭双眼,不敢有丝毫松懈。 顾青淮见她这般,耐心逐渐耗尽,刚欲有所动作,林熙禾感知到了危险逼近,立刻睁开眼睛。 她委屈巴巴地撇着嘴,那粉嫩的下唇都被她咬出了浅浅的牙印,带着一丝哭腔嗫嚅道:“我看,我看还不行吗?” 顾青淮极力克制着内心翻涌的情绪,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粗重的喘气声不均匀地喷洒在林熙禾的脸上,带着几分滚烫的热度。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林熙禾,声音沙哑却又霸道地问道:“你心里有我没有?我要听实话。” 她慌乱地连连点头,眼神却不敢与顾青淮对视,只是一个劲儿地躲闪。 “说话!”顾青淮眉头一皱,语气愈发强硬。 “有“ ”我心里有你。”林熙禾的声音带着些微颤抖,她偷偷瞄了一眼被子,心里暗暗叫苦,这被子离得远,她怎么也够不着,此刻的窘迫让她愈发觉得委屈。 “我不信。”顾青淮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可那眼神里却透着怀疑。 林熙禾心里一酸,眼眶里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她此刻满心委屈,只想大哭一场。 心想:你不信你又何苦来问,说不高兴得听得就发疯,说有又不信,这可如何是好? 她带着哭腔,语气中满是哀求:“你怎么才信?顾将军。” “叫我的名字。”顾青淮的声音低沉了几分。 “青淮……”林熙禾微微仰头,怯生生地叫了一声。 “再叫。”顾青淮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光亮,似乎这简单的呼唤就能让他得到莫大的慰藉。 “青淮。青淮。” 顾青淮听着林熙禾嘴里一遍又一遍叫着自己的名字,心头一热,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冲动,情不自禁地低下头,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他先是轻轻吻了吻林熙禾的眉间,像是要把所有的温柔都倾注在这一吻之中。 接着,他的唇沿着那小巧的鼻尖,一点一点地向下移动,最后,轻轻地落在了她的嘴唇上,那吻带着几分炽热,几分眷恋。 林熙禾此刻娇躯轻颤,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身体紧绷,不敢有分毫动弹,生怕一个不经意的动作就会触怒顾青淮,招致更可怕的后果。 直到顾青淮终于离开她的唇,那一瞬间,林熙禾才仿若从一场噩梦中惊醒,可紧绷的神经却一时难以松弛。 她双唇微张,颤声说道:“青淮,我冷,能不能先给我被子。” 顾青淮下意识地低头,目光扫到林熙禾裸露在外的肌肤,那白皙的色泽像是一道强光,刺得他瞬间慌乱。 一抹红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爬上他的脸颊,像是被滚烫的炭火烫到一般,他慌乱地迅速移开目光,手忙脚乱地伸手去拽被子。 然而,他拉过被子的瞬间,却下意识地将被子盖在了两人身上,而非如林熙禾所愿,隔在彼此之间。 待反应过来时,他的手微微一顿,却也并未撤回。 林熙禾见顾青淮此刻终于愿意听她说话,心中燃起一丝希望,声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讨好,赶紧商量道:“你可不可以下去?压得我好疼。” 顾青淮却丝毫要挪动的迹象。 他强压下心中翻涌的嫉妒与怒火,努力找回刚刚被那汹涌情绪击碎的理智,目光灼灼地盯着林熙禾:“你心里有我,为何会喜欢他人?难道你不知道,退婚绝不可能是我的意思吗?” 林熙禾此刻只想顾青淮能放过自己,只能将这一切半真半假地娓娓道来:“我,因为家中变故,你家又突然退亲,打击太重,有一阵忘记了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忘了。” 说到此处,她的眼眶不自觉微微泛红,声音也哽咽起来。 “我本来以为一辈子就在杏花村度过,后来意外救了阿……纪濯,与他日久生情,回到京城,我才记得我与你的事情,可是这时,我已经没了办法。我说的是真的。” 这事三个人都委屈,可是又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所有人都圆满。 “就算我信你,那为何想起了我,还要给他承诺?” 顾青淮眉头皱得更紧,心中虽有几分松动,觉得林熙禾所言或许并非全是假话,但心底那根刺依旧扎得生疼,始终无法全然接受。 林熙禾满心委屈:“你要是想听实话,这就是我的实话。” 见顾青淮还是没反应。 “青淮,你真的别这样了,好不好?” 林熙禾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情绪,放柔了声音再次哀求道。 顾青淮凝视着林熙禾,眼中的怒火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复杂难辨的情绪。 其实无论林熙禾刚刚说的是真是假,在这一刻,他发现自己是怎么也舍不得伤害她分毫的。 沉默良久,他终于开口:“以后,你身边只能有我,你能做到吗?” 林熙禾听到这话,下意识地咬了咬下唇。 犹豫再三,她还是缓缓摇了摇头,不答应。 那轻轻的一个动作,却像是一道无形的墙,瞬间又在两人之间筑起了隔阂。 顾青淮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无奈,又带着几分决绝:“熙禾,那你就怪我吧。” 话音落下,他再次俯下身去,温热的唇轻轻印在林熙禾的脖颈处,那触感如同羽毛拂过,却又带着让人颤栗的危险气息。 与此同时,撑在林熙禾两侧的手,也缓缓往下移动,掐上了林熙禾的纤细的腰肢。 林熙禾只觉一股寒意从脊梁上升起,她再也顾不上其他,立刻认怂:“我答应,我答应!” 顾青淮闻言,动作猛地顿住,他一个翻身躺下,平躺在林熙禾身旁,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极力压抑着自己体内涌动的某种情绪,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林熙禾终于得到了自由,可她却丝毫不敢有大的动作,只是偷偷地、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顾青淮,却发现他此刻正直勾勾地盯着床帐的顶,呼吸依旧有些凌乱。 良久,顾青淮才缓缓起身,从地上捡起刚刚丢下去的白色里衣,一言不发地递给林熙禾。 林熙禾见状,闭着眼接下赶紧将衣服拉进被子里,手忙脚乱地往身上套。 只是,顾青淮就给了这么一件,她心中不愿,却又不敢多问,只能有一件就先套一件。 “我,我先回去自己的床……” 林熙禾小声地嘟囔着,声音轻得如同蚊子哼哼,小心翼翼地从被窝里试探着往外伸腿。 可还没等她将被子掀开,顾青淮就迅速出手,一下将她拉了回去,紧接着,有力的臂膀一伸,将她整个人紧紧圈在怀里,那力道大得让林熙禾几乎动弹不得。 林熙禾刚挣扎了一下,便听到顾青淮充满警告意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今天,在我身边。” “不行,我怕等会你不做人,做禽兽……” 林熙禾又气又怕,声音带着哭腔,却又不敢大声叫嚷。 “别动,再动可能就不用等一下了。” 顾青淮的声音愈发低沉,话语里的威胁之意明显。 林熙禾闻言,身体瞬间僵住,不敢再轻举妄动,只能任由顾青淮紧紧抱着。 第71章 坚定自己的决心 第二日,天色渐明。 林熙禾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便是床边摆放得整整齐齐的她来时所携的衣衫。 她迅速在床幔的遮掩下起身,利落地穿好衣服,手指熟练地梳理着发丝,将其归拢整齐。 待一切收拾妥当,她才轻轻探出头来。 这一望,她赫然发现屋内空无一人。 她的目光扫向地面,昨日被顾青淮盛怒之下撕碎、掷于地上的信,此刻已消失不见。 见此情景,林熙禾心下念头一转:趁顾青淮此刻不在,正好回家。 待回到家中,便称病卧床,再也不来这个地方。陛下总不能强令一个病人去给另外一个病人侍疾。 她披上披风,伸手推开房门。 刹那间,一股刺骨的寒风裹挟着大片大片的雪花汹涌而入,瞬间模糊了她的视线。外面的雪下得正紧,天地间白茫茫一片,仿若被一层厚实的素锦所包裹。 门外空荡荡的,唯有一名侍卫远远地伫立在院子外。 守门的侍卫瞧见门开了,当即大步流星地赶了过来。 他动作敏捷,须臾间便来到林熙禾身前,随后抱拳行礼,声音响亮而又透着几分恭谨:“林姑娘,王爷有令,让您待在屋里等他,外面天寒地冻,还请您回屋。” 林熙禾眉头微微一皱,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悦,问道:“干嘛?他还是要限制我的自由?” 侍卫面露难色,微微低头,言辞间满是无奈:“将军有令,还望姑娘体谅。” 林熙禾心头烦闷更甚,又接着追问:“他呢?” “在府里。” 侍卫知晓的情况有限,只能依着顾青淮的交代如实回应。 林熙禾见此情形,无奈之下,只得转身回屋。不多时,热气腾腾的早膳便被送了进来。 林熙禾目光淡淡地扫过,那些原本应该诱人的食物,此刻却无法勾起她丝毫的食欲,满心的愁绪已然将她的胃口全然淹没。 没过多久,房门“嘎吱”一声被推开,顾青淮大步跨了进来,裹挟着一身的风霜雪寒之气,他反手关上门,刹那间,屋内弥漫起一股浓郁刺鼻的中药味。 林熙禾抬眼瞥见是顾青淮回来了,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仿若没看见他一般,自顾自地坐在那儿,对他不理不睬。 顾青淮解下身上的披风,随手挂在一旁,接着径直走向桌子,端起一碗热气腾腾的紫米燕窝粥,走到林熙禾对面坐下。 “怎么不用早膳?”他开口问道,声音低沉,听不出太多情绪。 或许是因为此刻正值青天白日,四下明亮敞亮,又没有什么书信之类的物件来触怒顾青淮,让他失去理智,林熙禾此刻心里的畏惧感消散了许多,所以她头也不抬,仿若未闻,一个字也不回。 顾青淮倒也不生气,稳稳地坐在林熙熙禾对面,拿起勺子,轻轻舀起一勺粥,递到林熙禾嘴边,温声道:“吃一口,这紫米入粥,味道清香得很。” 林熙禾微微侧身,轻轻别过脸去,语气冷淡:“我想回家。” “不行。” 顾青淮想也没想,直接干脆利落地拒绝道。 “我又不是犯人,就算是侍疾,也总得让人喘口气吧,我就想回家两日。”林熙禾越说越觉得憋屈,只觉得此刻与顾青淮相处起来,压抑得让人透不过气,心里乱成一团麻。 顾青淮心里自是清楚,昨日发生的那些事,必然让林熙禾心里产生隔阂。 只是,换位思考,任谁被那般欺负、那般对待,也不可能一忍再忍。 其实,他昨日怒急攻心,虽说一开始强忍着怒火,可后半夜,只觉五脏六腑好似被烈火灼烧一般疼痛难忍。 天还没亮,他便匆匆起身,去寻了府里医术精湛的秦大夫,在药浴桶里足足泡了两个时辰,这才稍稍缓解了身上的痛楚,赶了回来。 只是,哪怕此刻自己身上满是浓浓的药味,活脱脱像个药罐子一般,林熙禾也不曾过问一句,这让他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罢了,他暗自叹了口气,心想:就让林熙禾回去两日吧,这两日自己也好生调理调理身子。 “回去两日,后日晚上,就要回来。行吗?”顾青淮放缓了语气,带着几分商量的口吻。 “嗯。” 林熙禾见顾青淮终于松了口,忙不迭地点了点头,生怕他反悔。 “那用了早膳,我再派人送你回去。” 顾青淮只觉得此刻胸口憋闷得慌,好似有一团淤血堵在那儿,让他呼吸都有些不畅。 他匆匆将手里的粥碗放在林熙禾面前,便又快步疾走,匆匆冲出了房间。 林熙禾为了能尽快回家,这才不情不愿地拿起勺子,开始用起早膳来。 待到顾青淮再次回来,已然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此时,他的脸色看上去有些惨白如纸,头顶的发丝还湿漉漉的,显然是又去折腾了一番。 回到府里,凌霜像往常一样迎了上来,她尚不知道因为自己送的那封信,竟引发了如此激烈的一场争执。 林熙禾实在不忍让凌霜背负这份愧疚,只是说道:“下次再有再着急的信笺,都不要送过去了。” 大雪纷纷扬扬,足足又下了两日。 林熙禾把自己关在房里,整整两日未曾踏出房门一步,仿若一只受伤后独自舔舐伤口的小兽。 那个雪夜发生的事情,始终萦绕在她心头,让她耿耿于怀。 她每每回想起来,心中便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有恐惧、有愤怒、有无奈,可在这纷繁复杂之中,她又不得不强压下这些情绪。 她静静地站在自己写的 “纪 x” 面前,目光呆滞地凝视着那两个字,出了很久的神。 许久之后,她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轻轻摇了摇头,暗自呢喃:原主的记忆只是记忆,不能被记忆左右。 我是林熙禾,不是原主,所以要辜负,便只能辜负顾青淮。 两日之期转瞬即至,林熙禾登上自家的马车,再次朝着顾府的方向出发。 马车缓缓启动,刚行出不久,不过在门口拐了个弯,便骤然传来马夫急促的呼喊声,紧接着马车猛地一震,戛然而止。 林熙禾心中一惊,连忙伸手撩开车帘,打开车门一瞧,只见一个妇人正趴在马车前方,口中不住地喊着疼,声音里满是痛苦。 马夫一脸焦急,赶忙解释道:“姑娘,这雪后路滑得厉害,这人突然就冒了出来,我实在是躲避不及!” 林熙禾吩咐凌霜下车查看。 一番询问后得知,妇人的腿应该是不小心给摔着了,此刻疼痛难忍,根本无法行走。 林熙禾心下不忍,当即便决定带着妇人就近前往医馆。 大夫一番仔细的诊治后,告知她们好在只是扭伤,并无大碍。 待妇人的伤势处理妥当,林熙禾又亲自将妇人送回了家。 一路上,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眼见着夜幕即将降临。 安置好妇人后,林熙禾正准备再次动身前往顾府。 就在这时,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从屋里追了出来,清脆地喊道:“姐姐。” 林熙禾闻声停下脚步,转过身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怎么了,小姑娘?” 此前因马车之事,林熙禾心中觉得颇为抱歉,特意让凌霜给了摔倒的妇人十两银子,毕竟即便只是扭伤,也得疼上好几天,怕是这段时间都无法劳作了。 小姑娘眨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说道:“我娘让我谢谢姐姐。” 说着,她从手中拿出一个精致的香包,递向林熙禾。 “姐姐,这是我自己做的,谢谢姐姐送我娘亲回家。这个香囊里面放着我采的腊梅花,可香啦!” 林熙禾心中一暖,伸手接过香囊,轻轻摸了摸小女孩的头,柔声道:“谢谢。” 一上马车,凌霜便好奇地接过香囊,打开细细查看。 她略懂医术,仔细检查一番后,确定里面确实只是晒干的腊梅花,并无任何异样,这才放心地将香囊交还给林熙禾 第72章 被下药 不远处,一扇窗户正对着方才那妇人家的方向。 窗边,一位身姿婀娜的女子静静伫立,而在稍远处,另一位女子正优雅地端着茶杯,轻抿香茗。 站着的女子微微皱眉,眼中透着一丝担忧,轻声问道:“姑娘,咱们这香,真的不会被发现吗?” 坐着的女子轻轻将茶杯放下,动作优雅从容,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意,语气笃定:“就算把太医院所有太医都招来,也绝无可能发现。” “姑娘制香的本事,堪称天下第一。只是这顾青淮顾大将军的院子,守卫森严,实在难以靠近。还好那顾周氏脑子不太灵光,咱们才能顺利把人安插进去。”站着的女子感慨道。 “你这次也办得十分出色。若不是你打听出顾青淮这两日在泡药浴,且用了大量海风藤,我这计划,怕是难以施展。”品茶女子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窗边的女子面露好奇,又追问道:“万一,林熙禾药效发作的时候,没和顾青淮在一处呢?” “不管她是谁,到时候,都不过是任人唾弃的‘破鞋’罢了。不过,这种情况很难出现。我这特制的香,必须在温热的环境中,与海风藤的药力相互混合,才能发挥效用。”品茶女子语气中满是遗憾,但字里行间,对林熙禾的厌恶之情却清晰可辨。 沉默片刻,品茶的女子忽然低低笑了几声,那笑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让人不禁心生寒意。 “你知道,这事儿最有趣的是什么吗?”品茶女子眼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奴不知。”站着的女子恭敬地低下头。 “便是这事儿,永远都不会有人察觉到是有人暗中下药。所有人都会以为,那不过是他们心之所想、情难自抑罢了。是不是很有趣?” 品茶女子得意地扬起下巴,眼中满是算计。 ------------------- 林熙禾抵达顾府后,便吩咐无法进入顾青淮院子的凌霜与马夫一同返程回府。 临行前,她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要再送任何东西过来了,尤其是信。” 她暗自思忖,只要自己处处小心,不去招惹顾青淮,以他的性子,应当不会再做出那些失了分寸的事。 然而,踏入顾府的那一刻,林熙禾的心情莫名又低落了几分。 她径直朝着顾青淮的院子走去,一进屋,一股浓郁的中药味扑面而来,瞬间将她笼罩。 只见顾青淮正静静地坐在圆桌前,桌上摆满了饭菜,却丝毫未动,显然是一直在等待林熙禾的到来。 瞧见林熙禾的身影,顾青淮立刻利落地起身,快步迎上前去,轻轻接过她的披风,声音柔和地说道:“若是能早些来,这路上也会好走些。” “出门的时候,天还没黑,只是路上马车不小心撞到了一个妇人,我送她去了医馆,这才耽搁了时间。”林熙禾简单解释了一句,便走到圆桌的另一侧,缓缓坐下。 顾青淮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担忧,连忙问道:“你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快吃饭吧,昨天晚上没睡好,我今天想早点休息。” 林熙禾一边说着,一边招呼顾青淮坐下,她的意图再明显不过,就是希望能快点吃完饭,让顾青淮赶紧喝完药,然后彼此之间不要多说一句话。 待顾青淮在对面落座,林熙禾不经意间抬眼,这才发现他的脸色较之两天前愈发差了,透着一种病态的苍白。 她只是匆匆看了一眼,便赶忙避开了视线,在心里不停地告诫自己:不要关心他!不要关心他! 可终究,她还是没能忍住,微微皱了皱眉,轻声问道:“你这两日,病情是不是加重了?” 顾青淮微微摇了摇头,神色平静:“没有,这两日大概是因为雪一直下个不停,让人觉得有些烦闷。” 说罢,两人便陷入了沉默,默默地吃着饭。 看着准时前来陪伴自己的林熙禾,顾青淮的心中涌起一阵欣慰。 当下人将药送上来时,他端起药碗,一饮而尽,并未像以往那般为难林熙禾来喂自己。 下人将饭菜一一收走,又往炉子里添了些炭火,这才无声地退了下去。 林熙禾是在家中沐浴过后才赶来顾府的,此刻只随意洗了把脸,便径直走向自己的小榻。 顾青淮下午刚泡完药浴,本就耗费了不少精力,眼下只觉疲惫不堪,便也伸手熄了灯,躺上床准备休息。 屋外,雪花依旧不紧不慢地飘落着,发出稀稀疏疏的细微声响。 屋内,静谧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不知过了多久,林熙禾只感觉身上无端涌起一阵燥热,仿佛有一团炽热的火焰在体内熊熊燃烧,烧得她浑身不自在。 与此同时,顾青淮那有些苍白的面容在她脑海中不断浮现,挥之不去。 起初,她还努力压抑着这股莫名的感觉,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内心深处那被压制的欲望如野草般疯狂生长,愈发强烈。 就在这时,黑暗中传来顾青淮闷声的咳嗽声。 林熙禾好不容易将身上的燥热压下了些许,这咳嗽声却又瞬间打破了她好不容易维持的平静。 她轻轻坐起身来,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光亮,摸索着在桌子上倒了一杯茶,然后小心翼翼地走到顾青淮身边。 “喝点水。” 黑暗中,两人都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顾青淮只觉口干舌燥,下意识地接过杯子,将茶水一饮而尽。 随后,又是一阵漫长的寂静。 顾青淮好不容易压下了心中的燥热,加上白日的疲惫,刚刚进入浅眠状态。 突然,他感觉怀里多了一个温热的身躯,不由一阵慌乱:“熙禾,怎么了?” “抱我.....” 林熙禾嘴里呢喃着,声音带着一丝迷离与渴望。 此刻,她身上只穿着单薄的里衣,那若有若无的体温透过衣物传递过来。 顾青淮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一动不动,语气中带着疑惑:“熙禾,你是不是梦游了?” “不是。我就是想你了。” 林熙禾此刻的脑中想起顾青淮前几日为了自己而伤怀的模样,她的心不自觉地有些疼。 往日与顾青淮恩爱的画面又不断闪现在面前,这一刻,她才意识到,顾青淮在自己心里的有着很不一样的地位。 内心的躁动,让她不由自主起身,轻轻吻上了顾青淮的唇。 那柔软的触感,让顾青淮瞬间一愣。 尽管他内心深处一直渴望着与林熙禾亲近,可这般突如其来的主动,还是让他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没有立刻做出回应。 他自然是想拥着林熙禾入睡,可林熙禾这般反常的主动,实在让他有些困惑。 顾青淮轻轻推开林熙禾,坐起身来,急忙去点蜡烛。 他将蜡烛稳稳地放在床头的案几上,昏黄的灯光瞬间照亮了整个床铺。 在灯光下,林熙禾双眼清明,眼神中却透露出无尽的眷恋,那眼神,就像是往日她满心爱意地看着他时的模样。 “熙禾,你知道我是谁吗?”顾青淮凝视着她,目光中带着一丝审视。 “顾青淮。” 林熙禾看着烛光下那张光影分明的脸,心中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冲动,只觉得此刻好想将他紧紧拥在怀里。 确定林熙禾是清醒的,顾青淮缓缓吹灭了蜡烛。 黑暗再次笼罩了整个房间,他轻声道:“你睡床上,我去睡小塌。” 顾青淮心里清楚自己此刻的想法,也明白再这样下去可能会发生什么,所以主动提出换位置睡。 然而,林熙禾却突然伸出手,拉住顾青淮,稍稍一用力,便将他拉着横躺在床上。 此刻的林熙禾,内心被一种强烈的渴望填满,她无比想要靠近顾青淮。 她缓缓地解下自己的衣衫,随后又伸手去解顾青淮的。 顾青淮本能地想要握住林熙禾的手,阻止她的动作,可她一个轻柔的吻,如同春风化雨,轻易地就将他的防线攻陷。 顾青淮瞬间反客为主,他凑近林熙禾,在她耳边又轻声问了一遍:“我是谁?” “青淮,我的青淮哥哥。”林熙禾的声音带着一丝娇嗔。 顾青淮再也控制不住内心冲动,在这静谧的夜晚,窗外雪花依旧无声飘落,屋内的两人在爱意与欲望交织,终于融为一体…… 【礼物送一送,书架加一加。】 今天收到了一个礼物,怒更9000字。 第73章 怀疑他做了手脚 屋内,暧昧的气息如轻纱般肆意弥漫,丝丝缕缕,缱绻撩人。 林熙禾悠悠转醒,脑袋昏沉仿若宿醉,还未彻底清醒,便觉手臂一阵凉意,垂眸一看,露出的半截玉臂上,几道红痕触目惊心。 再一瞧,自己竟未着寸缕,整个人被顾青淮紧紧揽在怀里。 察觉到怀中人儿有了动静,顾青淮下意识地将环着林熙禾纤腰的手又收紧了几分,似是眷恋不舍,而后便又沉沉睡去。 想来,昨夜于这伤病未愈的他而言,着实耗费了不少精力。 林熙禾瞬间僵在原地,昨夜那一幕幕顿时涌入脑海——自己竟一次次主动痴缠着顾青淮,不断索要。 她瞪大双眸,满脸的不可置信,仿若这一切只是一场荒诞不经的噩梦。 慌乱之中,她伸手狠狠掐了掐自己的胳膊,痛感瞬间袭来,残酷地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的。 刹那间,绝望如藤蔓般疯狂缠上心头,她和纪濯,这下怕是彻底完了...... 林熙禾满心悲戚,试图坐起身来,双手紧紧揪着被子捂在身前,试图遮挡这羞人的一幕。 可还没等她坐稳,顾青淮长臂一伸,又将她霸道地拉回怀里。 “你不累吗?”顾青淮嗓音沙哑,带着刚睡醒的慵懒,还透着几分餍足后的调笑。 林熙禾紧咬下唇,没有回应。 顾青淮这才悠悠睁眼,眼角眉梢尽是藏不住的笑意,调侃道:“怎么了?还要?” 昨夜,他惊喜地发现,林熙禾此前竟是骗他的,昨日分明是她的初次。 这一发现,让顾青淮心底涌起无限柔情与慰藉,仿若拥有了全世界。 林熙禾却仿若被火烫了一般,猛地推开他,想起昨夜自己的种种主动痴缠,双颊瞬间涨得通红,羞意仿佛要将她彻底淹没。 可渐渐地,理智回笼,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自己昨日怎会对顾青淮那般渴望,甚至主动献身? 虽说全程自己神志清醒,那些画面也历历在目,可这实在不符合常理。 顾青淮本以为林熙禾只是害羞,刚抬手欲哄,却见林熙禾蓦然回头,美眸中满是怀疑与疏离,语气带着质问:“你对我下药?” 此言一出,顾青淮脸上原本洋溢着的满足瞬间凝固,仿若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抬起的手僵在原处。 他满眼的不敢置信,直直地盯着林熙禾,仿若被人当胸捅了一刀,痛意直达心底:“你说什么?” 林熙禾看着顾青淮那瞬间凝固的神情,那副模样,好似被人生生挖走了心脏,痛到极致却又难以置信。 林熙禾心中蓦地涌上一阵窒息般的疼痛,让她喘不过气来。 然而,昨夜至今的这一切实在太过诡异,她满心纠结,缓缓垂下眸子,不敢再去直视顾青淮受伤的眼神,却还是咬了咬牙,倔强地再次问道:“你是不是,对我下药了?”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过后,头顶上方突然传来一阵嗤笑,那笑声中满是苦涩与自嘲。 “为什么要这般玩弄我?” 顾青淮怒吼着,原本温润的面容此刻因愤怒而扭曲,额头上青筋暴起,语气里的怒意如汹涌的波涛,几乎要将人淹没。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昨夜那个主动献身、与自己诉说了一整晚爱意,温柔缱绻的女子,怎么转眼就说自己是被下了药。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口,让他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林熙禾被这吼声吓得一哆嗦,嘴唇微微颤抖,既不敢哭出声来,也不敢回答顾青淮的质问。 她却又不知该如何面对此刻的局面。 顾青淮没有继续追问,只是深深看了林熙禾一眼,目光中包含着失望、痛苦与不解。 片刻的沉寂之后,顾青淮起身,穿戴完毕,从一旁的衣柜拿起一套干净衣物,一言不发地递向林熙禾。 递完后,他抬手拉下床幔,隔绝了两人之间令人窒息的对视。 林熙禾心中五味杂陈,待他离去后,这才赶忙伸手拿过衣服,手忙脚乱地快速穿了起来。 只是身上稍微一动,便传来一阵酸痛,提醒着她昨夜发生的一切。 这时顾青淮打开门,命令守门的侍卫去请秦大夫。 侍卫领命,迅速转身,匆匆消失在门外。 顾青淮独自伫立在门口,没有再踏入屋内半步,直到秦大夫赶来。 顾青淮再次进门,看到林熙禾已经局促地站在罗汉榻边,低垂着头,一副惊失魂落魄的模样。 他微微皱眉,沉默片刻后,才请了秦大夫进来。 “秦大夫,给她把脉。”顾青淮冷冷吩咐道,语气中没有一丝温度。 秦大夫立刻拱手领命,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对林熙禾说道:“姑娘请坐。” 林熙禾看到顾青淮刚才的反应,心中已然明白自己怕是冤枉了他。 此刻,她心中有愧,实在不愿意让秦大夫给自己诊脉,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顾青淮见状,几步上前,直接拉着林熙禾,将她按坐在罗汉榻上,霸道地将林熙禾的手按在茶案上,眼神冰冷地示意秦大夫继续。 秦大夫立刻上前,微微俯身,手指搭在林熙禾的手腕上,开始仔细把脉。 一番号脉之后,他直起身子,缓缓说道:“林姑娘脉象并无异常,眼下脉搏沉稳有力、均匀流畅,触手间毫无阻滞,尽显气血顺畅、脏腑调和之态。” “有中毒吗?中熏香的痕迹吗?”顾青淮追问。 “没有。”秦大夫摇了摇头,肯定地回答道。 “劳烦秦大夫再去检查房里其他物品,看看是否有香料,迷药。” 顾青淮冷冷吩咐着,语气中带着一丝疲惫、无奈。 秦大夫行医数十载,自然一眼就看出林熙禾脖子、手臂上的痕迹意味着什么,结合刚才的把脉,他心中已然明了。 此刻听到顾青淮的吩咐,他连忙点头,没有多言,立刻开始对屋里的一切进行仔细检查。 第74章 害怕有孕 林熙禾望着正里里外外仔细翻查的秦大夫,羞愤、难受与慌乱在心底交织翻涌。 她双颊绯红,眼中满是窘迫。 秦大夫将屋子的每一处角落都彻查了一遍,这才回来,恭敬地禀报:“将军,并无异常。” “继续查!” 顾青淮剑眉紧蹙,眼神冷峻,话语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仿佛不查出个结果就绝不罢休。 秦大夫面露难色,心中暗自叫苦。 他行医多年,心里清楚,若是被下药,哪怕是事后,多少也该留点痕迹,脉搏也会有异样,可眼下自己都找了一圈,确实不见任何所谓 “春药” 的蛛丝马迹,这让他如何再查? 简直是大海捞针。 林熙禾贝齿轻咬下唇,犹豫片刻后轻声道:“让秦大夫回去吧。” 秦大夫闻言,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可顾青淮仿若未闻,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没有任何表示,秦大夫无奈,只能硬着头皮又继续查找。 林熙禾实在没办法,只得站起身来,走到顾青淮身边,伸出手,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再次恳求:“让秦大夫先回去吧。” 此刻的她,只觉自己难堪到了极点,这场面,她一秒也不想多面对。 顾青淮依旧冷着一张脸。 直到秦大夫又仔仔细细探查了一遍,回来再次禀报:“将军,确实没有任何迷药的痕迹。” 秦大夫心里那叫一个郁闷,暗自腹诽:你们这些气血方刚的年轻男女在一起把持不住,现在倒好,要怪在迷药上头,可这压根就没有迷药,我能怎么找…… 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又瞧了瞧顾青淮,心想着,顾将军这几日身子本就虚弱得很,怎么也不考虑考虑自己的状况,就这般乱来。 顾青淮听到秦大夫又一次笃定的确认,这才神色冷漠地开口:“下去吧。” 秦大夫如蒙大赦,忙不迭地应了一声,立刻退下,还不忘将门关好。 屋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两人皆沉默不语,各自沉浸在内心的痛苦中,默默消化着这份难受。 林熙禾坐在罗汉榻上,神色黯然,目光有些呆滞地落在地面。 而顾青淮则站在未开的窗户前,背对着林熙禾,身形挺拔却透着一丝落寞。 林熙禾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昨天发生的种种,一想到那些,她的心里就难受不已。 她深知,纪濯那边一定无法接受这一切,而自己此刻完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就在这时,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突然涌上她的心头 —— 昨日那般亲密的接触,她会不会因此怀孕? 其他事情或许还能暂且往后放一放,可若是避孕不及时,意外真的发生了,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林熙禾咬了咬下唇,眼神中带着一丝忐忑,望向顾青淮,试探着轻声开口:“我能回家吗?” 顾青淮仿若没有听见,依旧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林熙禾深吸一口气,迈着有些沉重的步伐走到顾青淮的对面,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再次问道:“我能回家吗?” 她心里清楚,自己能不能走出这个府邸,完全取决于顾青淮的态度。 顾青淮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努力压抑着内心翻涌的情绪。 在他看来,林熙禾此刻心里定然是纠结于他和纪濯之间,昨天与自己有了亲密关系,今天就后悔了,所以才找借口想要离开。 但既然林熙禾已经将清白给了他,他更不可能轻易放手。 所以即便林熙禾如此折腾,他还是不断说服自己,不要对她生气,不要吓到她。 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和一些,说道:“外面雪太大了,年前就不要回去了。” “我想起来,我有些东西没拿,我就回去一日。晚上就回来。” 林熙禾试图与他商量。 “我派人去给你取。昨天来的路上就碰到状况,今日雪更大,你不能出去。” 顾青淮不仅没有同意,反而轻声哄着林熙禾,试图打消她出门的念头。 “没事的,你要是觉得一日太长,我出去半日,半日就回来。” 林熙禾仍不死心,继续争取着。 顾青淮看着她这般急切的模样,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怀疑。 她如此着急出去,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要交出去,或者是想去见什么人? 只是眼下,他不想因为这件事,让两人从昨日的缠绵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于是,他强压着心中的怒火,尽量平静地说:“需要送什么、拿什么,我都能安排人去,你出府,不行。” 说完,他便转身朝着自己的书案走去。 林熙禾看着极力克制怒意的顾青淮,心里明白自己的事情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 咬了咬牙,她快步跟了上去。 第75章 她一定是想跑没跑掉 顾青淮随手从书案上拿起一本书,佯装专注地翻阅起来,试图以此驱散内心的烦闷。 可那密密麻麻的文字,此刻在他眼中不过是一片模糊,根本无法真正让他平静下来。 这时,林熙禾走到他面前,脸上满是犹豫之色,语气中带着小心翼翼的商量:“可不可以让秦大夫给我配一副药?” 顾青淮手上的动作猛地一顿,急忙问道:“可是昨天我弄疼了你?” 林熙禾的脸颊“唰”地一下红透了,她轻轻摇了摇头,眼神闪躲。 顾青淮见此,一把将她拉进怀里,有些歉意说道:“我们都那样了,你在我面前不需要害羞。怪我没能克制住,我这就去让秦大夫给你拿药。” 林熙禾却用力挣扎着起身,往后退了一步,鼓足勇气说道:“我想要的是.......避子药。” 刹那间,顾青淮的脸色骤变,眼中怒火“噌”地一下燃起,他双目通红,犹如一头发怒的猛兽。 林熙禾见状,吓得花容失色,转身刚要跑,却被顾青淮一把拉了回来,整个人被禁锢在他的双腿和桌椅之间,动弹不得,双手紧紧抓住林熙禾的双臂。 “林熙禾,你莫不是以为,成了我的人后,还能再去和别人在一起?” “怎么?不怀上我的孩子,你就能和别人在一起了?你是谁的人,你不知道吗?” “想要避子药,你做梦!” 林熙禾这辈子从未见过男子如此发火,此刻更是被吓得六神无主。似乎,自己哪怕再多说一个字,都可能被眼前盛怒的人掐死。 然而,回想起顾青淮这几日的种种表现,她知道,只要顾青淮还保有一丝理智,便不会真的伤害她。 于是,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软糯一些,带着一丝哀求:“我......我还小,我不想在成婚之前有孩子。” “你若是现在有了,我便把婚期提前。” 顾青淮冷冷地说道,在他看来,林熙禾此刻的模样完全是在装模作样,这般服软也不过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 “这个年纪生小孩,会对我身体不好的,我自己都还没长大呢。”林熙禾试图晓之以理,眼中满是无奈。 “我昨天试过了,你长大了,放心吧。待到你为我生子时,我找百个大夫、百个稳婆来接生,定不会让你有事。” “但是我真的没准备好呢,再等等行吗?” 林熙禾仍不死心,继续求情。 “你这样没用。熙禾。我不会改变主意的。” 顾青淮心中的那股气怎么都顺不下来,想着面前的人,昨天还主动献身,今日却翻脸不认人,先是冤枉自己,现在又想哄着自己给她药,越想越觉得恼火。 顾青淮感觉自己快被这口气憋死了,可看着林熙禾渐渐软下来的态度,哪怕知道她可能是装的,心里还是暗自劝自己要克制住。 而林熙禾见这样都无法说服顾青淮,不禁有些恼羞成怒:“不过是睡了一觉,我回头让人给你送两百两来,也算你辛苦了。” “那你让人送一千两来吧,我还能继续辛苦几日。后面的银两,你再想办法。” 顾青淮针锋相对,毫不示弱。 “你!我的意思是,你不要以为,我把你睡了就会对你负责,你管不了我。我现在就回家。”林熙禾愤怒地说道,说着便撩起裙摆,试图从顾青淮腿上跨出去。 只是,她刚有所动作,便被顾青淮一把拽回怀里,他紧紧抱着她,恶狠狠地说道:“别说出了院子,就是这房门,你也休想出去。” 林熙禾一咬牙,拽过顾青淮的胳膊,对着他的手背狠狠咬了下去,试图以这一口让顾青淮吃痛,从而放开对她的禁锢。 她几乎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可顾青淮却纹丝不动,连一声哼都没有发出。 林熙禾见挣脱不开,生气地甩开顾青淮的手。 就在她还没来得及再有其他动作时,顾青淮却突然朝着林熙禾不在的另一个方向,剧烈地咳嗽起来。 那咳嗽声仿佛要将心肺都咳出来一般,紧接着,他“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林熙禾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花容失色,整个人瞬间僵住,片刻后才反应过来,立刻站起身来。 看着顾青淮难受的模样,她心中满是慌乱,赶紧快步上前,轻轻拍打着他的背:“我没干嘛啊......” 林熙禾慌乱地扯出腰间的帕子,心中疑惑,自己不过就是咬了他一口,又不是毒蛇,怎么就把他咬吐血了呢? 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好一会儿,顾青淮才渐渐停止。 “你怎么了?”林熙禾焦急地问道。 “无事,你在屋里别出去,我晚些就回来。”顾青淮强撑着,手紧紧握住椅子的扶手,试图站起来。 林熙禾见状,伸手将他按了下去,转身就往门外跑去。 顾青淮望着林熙禾匆匆往外走的背影,心中不禁泛起一阵失落:她是要趁着自己虚弱的时候离开吗? 门被猛地打开,林熙禾的身影越跑越远。 顾青淮只觉得意识越来越模糊,眼前的景象逐渐变得朦胧,最终,他缓缓地倒了下去。 而此刻的林熙禾,心急如焚地跑着去寻找大夫。 门口的侍卫看到她开门,立刻警觉地跑了过来。 然而,林熙禾跑得太急,一个不慎,“啪”的一声,重重地摔倒在雪地里。 “林姑娘!”侍卫迅速赶到,此时的林熙禾已经趴在雪地里,疼得动弹不得。 林熙禾“嘶哈”地叫了一声,强忍着疼痛说道:“去找秦大夫来。顾将军又晕了。” 很快,林熙禾被侍卫扶了回去,而秦大夫也在接到消息后,迅速赶到了。 顾青淮身边几个亲近的侍卫焦急地等在一旁,目光紧紧盯着秦大夫。 林熙禾因为脚扭到了,远远地坐在窗边。 见秦大夫停下手中的动作,一个侍卫立刻急切地问道:“秦大夫,怎么样了?” “稍等下,我先施针。”秦大夫说完,便拿起一根银针,在顾青淮身上熟练地扎了几下。 不一会儿,顾青淮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秦大夫,咱们将军到底怎么了?” 秦大夫有些支支吾吾,侍卫们顿时急了,纷纷催促道:“怎么了?您倒是说啊。” 顾青淮坐起身来:“但说无妨。” “先前忘记交代将军要......禁欲。”秦大夫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行了。” 顾青淮立刻出声打断,脸上也浮现出一丝尴尬。 秦大夫也觉得不好意思,顿了顿,接着说道:“这是操劳过度了。加上之前一直泡着药浴,身体虚弱,今日吐血倒是并无大碍,正好将淤血都吐了出来。这些日子还是静养为好,不能再行......” 那几个侍卫听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的不自觉地摸摸鼻子,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顾青淮的目光落在坐在远处的林熙禾身上。 刚刚守门的那个侍卫,以为自家将军是好奇林熙禾为何做得那么远,赶忙替林熙禾解释道:“将军,林姑娘跑的太快,不小心扭到了脚。眼下行动不便。” 然而,这话听在顾青淮的耳朵里却变了味。 他认为,林熙禾本就是要跑的,只是因为跑的时候扭伤了脚,所以才还留在顾府。 若不是这一跤扭伤了,她肯定趁着自己还没来得及交代侍卫拦住她之前,就已经跑得远远的了。 第76章 你到底是谁 林熙禾只觉脚踝处疼得钻心,暗暗叫苦,自己这运气实在是背到家了。 以前在杏花村,不小心摔了一跤,扭伤了左脚,本以为回到京城能安稳些,谁成想,这会儿竟又把右脚给崴了。 此刻,顾青淮正定定地看着她,那目光中似有几分幽怨,瞧得林熙禾心里直冒火。 她忍不住狠狠瞪了回去,满心委屈——自己怎么说也是为了救他才摔倒的,他倒好,不领情也就罢了,竟然还摆出这么一副神情。 顾青淮似是察觉到她的不满,微微敛了敛神,冲一旁的侍卫下令道:“你们都下去,没有我的允许,林姑娘不许踏出这院门一步,若是谁敢失职,提头来见。” 几个侍卫面面相觑,眼中虽闪过一丝疑惑,却也不敢多问,齐声应道:“是,将军。” 言罢,顾青淮挥了挥手,他们便迅速退了下去。 待侍卫们退下,顾青淮才又转向林熙禾,缓声说道:“秦大夫,过来给她瞧瞧这扭伤。” 林熙禾正因顾青淮方才对侍卫下的那道命令气得胸脯一起一伏,此时就赌气般地僵坐在那儿,一动不动,任由秦大夫上前检查。 秦大夫上前,一番细致查探后,得出结论:并无大碍,只需静养些时日便可。 随后,秦大夫退下,屋内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两人就这么干耗着,连早膳都不曾让人传。 没一会儿,林熙禾只觉心烦意乱,索性起身,回到小榻之上,一头倒下去,佯装熟睡。 可刚一躺下,脑海中便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昨日那一夜荒唐事,心中顿时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最终,还是顾青淮先服了软,轻声哄着林熙禾起身用膳。 只是,顾青淮既不许林熙禾出院门,又不给她拿药,林熙禾心里本就窝着火,此刻更是抵触得厉害,任他怎么劝,就是坚决不吃。 到了晚上,下人送来晚膳,撤下那纹丝未动的午饭时,顾青淮终于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焦急。 他大步走到小榻前,俯身将林熙禾轻轻抱起,语气不容置疑:“起来,用膳去。” “不吃你家饭。”林熙禾赌气道。 顾青淮仿若未闻,径直把她抱到桌前,刚一放下,林熙禾便要起身,却被顾青淮眼疾手快地按了回去。 “若不吃,那我便亲自喂你。”顾青淮微微眯起眼睛,声音低沉却透着股执拗。 林熙禾被他牢牢按住,动弹不得,又气又急,索性不理他。 顾青淮见状,当下舀了一勺粥,慢慢送到林熙禾嘴边。 “这么吃,还是我嘴对嘴喂你?”顾青淮挑了挑眉毛,那眼神仿佛在说他真做得出来。 林熙禾瞧了瞧他,知道他是个说得出做得到的主儿,又气又无奈,只得张开嘴,把粥咽了下去。 待林熙禾勉强吃了几口,顾青淮才悠悠开口,打破了一室的沉默。 “无论你今日承不承认,昨日的事情已然发生,无法更改。” 他的声音低沉而醇厚,目光却紧紧锁在林熙禾脸上: “熙禾,我心里清楚,你对我是有感情的。只是,我,乃至这世间任何一个男人,都绝不可能容忍自己的女人心中还藏着别人。你尽快捋清那些不该有的情愫吧。” 林熙禾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愣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是啊,若说自己心里只有纪濯,那昨日那般主动投怀送抱又该作何解释? 可若说讨厌顾青淮,扪心自问,她从未有过这样的情绪。 除了承袭原主记忆里对顾青淮那份纯粹的心动,更多的是相处时日渐长后生出的心疼与愧疚,还有一种连她自己都不愿直面、朦胧而微妙的情愫。 这些,确实是她必须要面对的难题。 只是,她还需要时间,静下心来好好思量一番。 就这样,两人在这看似平静实则冷战氛围下,又相处了十来日。 尽管顾青淮每日都极尽耐心地哄着,林熙禾的态度却依旧没有太大的转变,像是被一层坚冰包裹,难以融化。 万籁俱寂,又是一个静谧夜晚。 林熙禾只觉自己陷入了无尽的黑暗深渊,周身寒意彻骨。 突然,一道模糊的身影毫无征兆地在她面前闪现,她心下一惊,下意识地往后连退几步。 黑暗中,一张隐在阴影里、晦暗不明的脸缓缓浮现,竟是原主的父亲——林滨。 此刻的他,怒目圆睁,死死地瞪着林熙禾,那眼神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紧接着,一声质问如炸雷般在寂静中响起:“熙禾,你明知爹爹是冤枉的,为何袖手旁观,不帮爹爹?” 与原主记忆中那个慈爱温和的父亲判若两人,眼前的林滨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让人胆寒的戾气。 林熙禾吓得双腿发软,又不自觉地往后退去,后背却猛地撞上一个硬物,她惊恐地回头,竟是原主的哥哥林知皓。 他同样面色阴森,双唇紧抿,眼中的怒火仿佛能将这黑暗点燃,冲着林熙禾大声质问道:“为何这么久了,还不来寻哥哥!” 在这如墨的黑暗里,林熙禾只觉这两道身影哪里还有半分亲人的亲切,分明是索命的恶鬼,步步紧逼,似是下一秒就要将她撕成碎片,可怕至极。 林熙禾慌乱地左冲右突,可无论她跑到哪儿,林滨与林知皓那声声质问都如影随形。 她彻底崩溃了,双手紧紧抱着头,声嘶力竭地哭喊着:“我不是林熙禾,我不是林熙禾!你们别来找我。” 那两道黑影却在黑暗中愈发逼近,林熙禾恐惧到了极点,瘫坐在地上,无助地重复着:“我不是林熙禾!我不是!” “我不是林熙禾!我不是!” 林熙禾猛地从梦中惊醒,大汗淋漓,嘴里仍不停念叨着这句话。 她近些日子本就睡得极不踏实,接连两日都被噩梦纠缠。 只是今日这般被硬生生吓醒,与前日又有所不同。 因为,顾青淮不知何时已蹲在了她的小榻前,眉头紧锁,一脸焦急地凝视着她,可那眼神深处,除了担忧,还有一丝疑惑。 林熙禾慌乱地想要坐起身来,抬手一抹额头,满是冰冷的汗珠。 还没等她缓过神,顾青淮冰冷的声音问道:“你是谁?” 林熙禾本就因噩梦惊魂未定,此刻被顾青淮这突如其来、语气冷硬的问话一激,更是心乱如麻。 他身上那股与生俱来的威严气势扑面而来,压得人喘不过气,林熙禾根本不敢与他对视,慌乱地别开眼去。 这一连几日,林熙禾思虑过重,精神紧绷,昨日她梦见了原主,原主满面哀怨,指着她厉声指责,怪她为何要冒用自己的身份,那场景同样诡异恐怖。 林熙禾暗自思忖,大概是自己心中那份愧疚感作祟,压力太大,这才会频频梦到这些惊悚画面。 或许, 因心里总惦记着自己并非真正的林熙禾,所以连做梦时,潜意识都忍不住呐喊:“我不是林熙禾。” 林熙禾别过去的脸,被顾青淮伸手稍稍用力,便硬生生转了回来。 顾青淮久经沙场,什么样的风浪没见过,林熙禾被问话时的慌乱无措、眼神闪躲,他又怎会看不出来。 昏暗的灯光摇曳不定,光影在两人脸上跳跃。 四目相对间,顾青淮再次压低声音,一字一顿地问道:“你不是林熙禾,你是谁?” 说话间,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扫向林熙禾脖子间那颗小巧的红痣。 林熙禾咬了咬牙,强装镇定,梗着脖子回道:“顾青淮,你是不是有病?我不是林熙禾还能是谁?” 第77章 不伤害你,我还不能伤害自己了? 顾青淮深深地看了眼前的林熙禾一眼,片刻后,他才站起身来。 林熙禾见状,暗自松了一口气,可刚刚梦中的恐惧,依旧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顾青淮一言不发,转身又点燃了一盏蜡烛。 他手持蜡烛,走到书架旁的柜子前,从中取出一个小巧精致的锦盒,随后,便举着烛火折返回来。 林熙禾瞧见顾青淮归来,心瞬间又提了起来,不自觉地绷紧了身体,只觉此刻的他浑身散发着一种让人胆寒的压迫感,模样格外吓人。 顾青淮将烛光放置在一旁的桌案上,原本昏暗的房间顿时亮堂了许多,两人的面容也在光影交错中清晰可见。 顾青淮早察觉到林熙禾情绪的变化。 这段日子以来,虽说自己心中存疑,也曾不动声色地试探过两次,可眼前这人,分明还是往昔的模样,只是性格、行事作风与从前大相径庭。 难道,这世间当真有夺魂摄魄之说? 否则,怎会如此? 连续两个夜晚,顾青淮亲耳听到林熙禾用那颤抖、满含恐惧的声音,嘶喊着自己不是林熙禾。 哪怕他本不愿无端猜忌,此刻也无法充耳不闻。 顾青淮手指轻轻拨弄着手中的锦盒,目光却始终紧锁在林熙禾脸上,良久,才慢慢开口道:“这是军中所用,专门用来审问俘虏的药丸。” 他声音低沉,却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林熙禾的心间。 林熙禾听闻此言,身子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眼神中满是惊恐,颤声说道:“你要干嘛?顾青淮,我不是林熙禾我是谁,我不是林熙禾怎么记得我们以前的事情?” 顾青淮眼中闪过一丝锐利,“你是如何知晓这些的,你心里应该最清楚。我这丹药,服下之后,剧痛难忍,身体强健些的,到最后也会精神恍惚,彼时,自然是问什么答什么。若是身体底子差些的,恐怕就会一命呜呼,若不及时服用解药,当场便会毙命。” 说着,他缓缓打开手中的锦盒,两枚黑黢黢的小药丸静静躺在其中。 林熙禾瞧见这般景象,吓得狠狠咽了一口口水,惊恐地问道:“你……你要给我吃这个?” 一时间,前些日子的事情涌上心头,从前无论顾青淮如何动怒,哪怕被她气得暴跳如雷,也从未有过伤害她的念头,想来,那是因为他一直认定自己是原主。 可如今,就因为听到她说自己不是林熙禾,竟要拿出这般要命的药丸,林熙禾只觉心口像被一块巨石堵住,闷得慌,又酸又涩,满心都是委屈。 “或者你眼下坦白也行,你与熙禾,确实只有样貌一样。”顾青淮面色冷峻,声音如同寒夜中的冷风,直直地刺向林熙禾。 林熙禾听到这话,心中莫名涌起一阵异样,忍不住冲口问道:“你既然觉得我只是样貌像,为什么还要强留我?你既然认定我不是林熙禾,又为何不让我走?” 面对林熙禾一连串的质问,顾青淮沉默了一瞬。 起初,他以为林熙禾是经历了某些变故,才致使性格发生了改变。 然而,在与眼前这个林熙禾的相处中,他能确定,自己是喜欢眼前这个人的。 “那你是林熙禾吗?” “是。”林熙禾毫不犹豫地回答,语气中带着一丝倔强。 顾青淮听闻,修长而纤细的手指缓缓伸进锦盒,取出一颗药丸。 林熙禾见状,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 此刻的顾青淮面无表情,常年征战沙场,让他在没有表情的时候,浑身散发着一种令人胆寒的气息。 林熙禾往后退的动作,被顾青淮迅速制止。 他身手敏捷,一把牢牢拉住林熙禾的胳膊,那力度大得让林熙禾无法挣脱。 林熙禾满心恐惧,连忙用另一只手紧紧捂住嘴,生怕顾青淮会强行喂她吃下那颗可怕的药丸。 然而,在她惊恐万分的注视下,顾青淮竟毫不犹豫地将药丸直接放进了自己的嘴里。 不是塞进她的嘴里? 而塞进自己的嘴里了? 林熙禾顿时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地连忙伸手去阻拦顾青淮的动作,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她慌乱得顾不上任何仪态,双手疯狂地去扒开顾青淮的嘴,动作十分不雅,手指更是强行往顾青淮嘴里探去,试图将药丸抠出来。 “你是不是有病?”林熙禾声音颤抖,带着哭腔,几近崩溃地喊道。 “你是不是白痴?” 她又愤怒又焦急,语无伦次地责骂着。 “你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经不住折腾吗?” 顾青淮却一把将林熙禾的两只手扣在她身前,目光坚定:“你知道我,我舍不得伤害你,但是我这个人,也无法一直被欺骗。” “你快吐出来啊,你用手抠嗓子眼,就能吐出来了。”林熙禾心急如焚,拼命地挣扎着,想要挣脱顾青淮的束缚,去帮他把药丸吐出来。 “不,等药效发作,我这身体,大概也是经不起折腾的。若是我死了,正好你也能得偿所愿。”顾青淮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决然,仿佛在做着最后的决断。 “你疯了你,活着才是最重要的,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林熙禾声嘶力竭地喊着,在她心中,活着才是一切的根本,所以无论遭遇多么不如意的事情,她从来都没想过轻生。 “你怕我死?”顾青淮是掩不住的动容。 “别说你了,路边的狗死了,我都舍不得。你能不能先吃颗解药?有什么话好好说不行吗?” 林熙禾心急如焚,紧紧拽着顾青淮的胳膊,此刻,她已经清楚地看到顾青淮额角有细密的汗珠渗了出来。 而随着她话音刚落,顾青淮的眉头已然紧紧皱起,脸上开始浮现出痛苦的神色。 “我这副身子,未必能扛得住这药的药力,所以……”顾青淮的声音愈发急促,带着几分艰难,额头上的青筋微微凸起,似在强忍着体内翻涌的药力:“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我……我是林熙禾。” 听完这话,顾青淮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苦笑,笑声轻浅,却透着无尽的悲凉。 此时,他的眉头已然紧紧皱成一团,脸上的冷汗如豆大般滚落,浸湿了领口。 “解药呢?解药在哪里?”林熙禾彻底慌了神。 顾青淮却赌气似的将脸别向一旁,只是那只按在胸口的手,呼吸急促而沉重。 “你说话呀,解药在哪里?你要是还这样,我以后就再也不见你了!” 林熙禾眼眶通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心想着就此放任顾青淮不管,可双手却不受控制地颤抖着,怎么也狠不下心。 顾青淮甩开林熙禾的手,拿起锦盒,身形摇晃地起身,朝着自己的床榻蹒跚而去。 林熙禾见状,也赌气似的将头蒙在被子里,试图将这混乱的一切隔绝在外。 可仅仅一瞬,她又烦躁地将被子一把拉开,连鞋袜也顾不上穿,赤着脚就往顾青淮的床榻奔去。 坐在床边,看着顾青淮前几日才稍有起色的脸色,此刻又变得惨白如纸,毫无血色,林熙禾彻底相信这药的厉害。 “你疼死好了。你死了,我以后都不会想起你。”林熙禾咬着嘴唇,眼眶中的泪水终于决堤而下,可嘴上依旧逞强。 听到这话的顾青淮,拭去额头的汗珠,眼神中透着一丝决绝,吃力地吐出一个字:“好。” 随后,他竟直接伸手拿出锦盒里剩下的那颗药,看也不看,便径直塞到嘴里。 “你这个疯子!” 林熙禾怎么也没想到,她嘴狠,顾青淮更狠,自己都这么痛苦了,还要用这种方式逼她。 顾青淮又咬着牙艰难开口:“你......你是要现在告诉我?还是要在我坟前告诉我?” 第78章 渐行渐远渐无书 林熙禾泣不成声,看着眼前的顾青淮,心中明白,他一定是爱惨了原来的林熙禾,所以才宁愿如此伤害自己,也要探寻真相。 而她,此刻好像也输得一败涂地。 她只觉疲惫不堪,再也无力支撑。 纪濯、顾青淮,还有她,三个人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已然将她的精力消磨殆尽。 她既然没办法改变这一团乱麻的现状,那不如索性说清楚,也好与顾青淮做个了断。 林熙禾像是认命一般:“我说,我说!” “我也叫林熙禾,大概是几百年,或者是几千年后的人,我在我的世界里,遭遇了意外。我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死了还是没死。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就被人按在水缸里溺水,然后……意识,就是灵魂就到了这具身体里。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或许……或许你的心上人,就是在那个时候没的……” 林熙禾说完,缓缓抬眸,望向顾青淮的眼睛,只见他的眼中除了痛苦,还有满满的不敢置信,仿若听到了天方夜谭。 林熙禾哽咽着:“你可以吃解药了吗?” 顾青淮一动不动,沉浸在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冲击中。 林熙禾则静静地坐在一旁,目光紧紧地锁住他,双唇紧闭,房间里安静得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过了许久,顾青淮才从腰间摸出一颗早已准备好的药丸,动作迟缓地塞进嘴里。 林熙禾一直紧张地注视着他,直到看到顾青淮的呼吸逐渐变得均匀平稳,才继续开口:“起初,我脑海里对原来的林熙禾的记忆只是隐隐约约的,自然也不清楚她对你的感情,甚至在她残留的记忆里,根本没有你的影子。” “我想,大概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她遭受的打击太过沉重,把自己最珍视的那些记忆都深深地藏起来了。” 林熙禾说着,抬眼望向顾青淮,却撞见他眼中那难以掩饰的伤痛,仿佛一把锐利的刀,直直地刺进她的心里,让她也跟着一阵揪痛。 她下意识地低下头,不敢再与他对视。 “后来,与你重逢之后,你们之间从前的所有事情,那些点点滴滴,才出现在我脑海中涌现。” “顾青淮,你问我是不是林熙禾,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我是林熙禾。” 她微微顿了顿,像是在给自己积蓄勇气:“但你若要问我是不是原来那个她,我又不是。在我原本死去的那个世界里,我也度过了二十多个年头,虽说我在那里没什么出众之处,但我也有属于自己独立的思想和灵魂。” “只是,可悲的是,在这一来一往的相处中,我竟然也不知不觉地想起了你,心里也渐渐有了你。” 当林熙禾再次鼓起勇气抬起头时,她看到顾青淮的眼中早已蓄满了泪水。 只是, 她也不得不继续说下去。 “还有,既然已经说到这里,我就跟你彻底说清楚。我心里有你,在意你,这的确是事实,但这份感情,是曾经的林熙禾对你的喜欢。” 林熙禾咬了咬嘴唇,继续说道,“我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具身体里,我求你,不要把我杀了,也别找人来给我驱魔,甚至把我绑起来烧死,我对这一切真的一无所知。如果你实在容不下我,给我个痛快,我也认了。” “但是,若是你不杀我,我还是会选择纪濯。若是……若是纪濯知道我与你已经有了夫妻之实,而选择与我分开,那也是我自己作的孽,我愿意独自去面对一切后果。” 直到听到这句话,顾青淮才终于有了反应,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还有深深的受伤:“和我有了夫妻之实,在你看来,是你做的孽?” 林熙禾听出了他话语中的伤痛,她用力咬着牙,拼命劝自己不要在此时流露出更多的爱意。 她告诉自己,今日,就该做个了断。 “顾青淮,你爱的其实不是现在的我,而是你心里一直铭记着的那个林熙禾。而我,终究不是她。若是原来的林熙禾,她只会一心一意地爱你一个人,定然不会像我这样犹豫不决。所以,她还是原来的她,你也不用再把我困在这份不属于我的感情里了。” 说完这些,她缓缓站起身来,脚步有些沉重,准备回到自己的小榻上,等待着顾青淮的决断。 然而,她刚迈出一步,便被顾青淮一把拉了回去,紧接着,便被紧紧地拥入怀中。 林熙禾不知道他哭了多久,只感觉到自己的肩膀渐渐被泪水浸湿。 她从未想过,这个平日里威风凛凛、在战场上杀伐果断的将军,此刻竟像个无助的孩子般,哭得如此伤心。 而她自己,泪水止不住地流淌,流了整整一晚。 两人都没有再多说一句话,顾青淮把她搂得很紧很紧,紧到让她几乎有些喘不过气来,紧到让她觉得很痛,可她却没有挣扎,只是静静地任由他抱着,仿佛这一刻,时间都为他们停滞。 翌日清晨。 林熙禾睁开眼睛,身旁已然空空如也。 她默默地起身,穿戴整齐后打开房门,门外的侍卫立刻应声而上。 “林姑娘,将军已命人备好了马车,您还有什么需要收拾的吗?如果没有的话,现在就送您回林府。”侍卫的语气恭敬而疏离。 林熙禾听到这话,微微一怔,显然没有料到一早便会听到这样的安排,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你们将军呢?”林熙禾忍不住问道。 “不知。”侍卫的回答简洁而干脆。 “那早晨可看见他了?他脸色如何?” “不知。”侍卫依旧保持着恭敬的姿态,可态度却明显不像之前那般热络。 “我知道了,我收拾一下就能走。” 林熙禾回到房间,随意地把自己的衣服收拾了一下。 收拾完后,她缓缓环视了顾青淮的屋子一圈,目光在每一个熟悉的角落停留,愣了好一会儿神,才转身走出房间,坐上了侍卫早已安排好的马车。 到了林府,侍卫将包袱递给林府的小厮,然后对着林熙禾恭敬地行了一礼。 “林姑娘,将军让转告姑娘,日后不必去侍疾了。” 侍卫话音刚落,刹那间,原本晴了十来日的天空,突然飘起了大片大片的雪花。 林熙禾仰头望着那阴沉的天空,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模糊了她的视线,她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 这时,马蹄声响起,马车缓缓启动,渐行渐远...... 第79章 分开以后 时光匆匆而逝,如白驹过隙。 眨眼间,新年的脚步悄然临近。 府中的下人皆是新人,林熙禾便差遣他们将府邸装扮得热热闹闹、满是喜庆氛围。 可不知为何,她自己却总是怏怏不乐,提不起丝毫兴致,暗自思忖:许是时间长没有娱乐活动,整日闷在家中,人都快给闷傻了。 自那日顾青淮派人护送她回府后,再无半点音信传来。 林熙禾在这府中迎来了穿越后的首个新年,陪伴在侧的唯有凌霜、凌雪以及一群还不甚相熟的下人。 夜幕低垂,烟火盛放,将夜空装点得五彩斑斓,这一夜,是这时代少有的喧嚣热闹之时。 林熙禾携着凌霜、凌雪,还有另一个丫鬟,围坐一处打起了掼蛋。 这副牌,她们耗费三四日精心制成,林熙禾更是费了大半日工夫,才将玩法教予众人。 几人兴致颇高,牌局一直持续到子时才散场,于林熙禾而言,这算是新年唯一的消遣乐事了。 可子时一过,她心底无端泛起一阵失落之感,她心底约莫知晓自己在期盼什么,却又不敢放任这份期待肆意生长。 新年,就这样平淡地过去了。 殊不知,有一道身影,在暗处默默伫立良久,静静凝视着屋内的一切。 顾青淮强忍着思念,直至新年这一日,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前来探望林熙禾。 他原以为,林熙禾大抵也会如他思念她一般,对他心怀不舍、眷恋有加,没承想今日瞧见的,却是林熙禾与几个丫鬟玩得不亦乐乎。 好似唯有林熙禾在旁相伴之时,他才能这般畅怀大笑。 而此刻的林熙禾,却仿佛从未将他放在心上,不曾有过一丝挂念。 大年初一,林熙禾早早便起了身。 想着新年当有新气象,头一日可不能赖床,因而天色刚蒙蒙亮,她便已离榻。 刚开门,便瞧见院子里那棵干枯杏树上,一根枝桠间挂着个小巧的红色包袱。 那包袱不过拳头大小,瞧着不甚起眼,却沉甸甸的,坠感十足,被系在一根稍显粗壮的枝桠上头。 林熙禾心生好奇,上前打量,见那包袱挂得并不高,便回屋搬来一张凳子,踩上去伸手一够,轻而易举便将其取下。 她伸手轻轻捏了捏,对于她这般爱财之人而言,这手感熟悉得很,心中笃定里面装的应是银两。 怀着按捺不住的急切,林熙禾三两下解开包袱,瞬时愣在了原地。 里头确实是钱,却并非银锭,而是黄澄澄的金元宝。 她不禁咋舌,暗自思忖:这压岁钱,也太多了吧…… 这棵杏树,是她七八岁时,与顾青淮二人一同外出,偶然间尝到一家的杏子极为可口,因她甚是喜爱,顾青淮二话不说,掏钱将那棵杏树买下,移栽到了她的院子里。 她凝视着袋中的金元宝,有些发愣。 原来,顾青淮昨日来过,只是彼时的她浑然不知罢了。 不过,这一小段插曲,很快便如微风拂过湖面,泛起几圈涟漪后,又悄然归于平静。 春天的气息悄然蔓延,绿草破土萌芽,柳树也渐渐褪去枯黄,抽出了青翠的枝条。 纪濯离家已然快两个月了,林熙禾暗自掐算着日子,估摸着他返程之期将近。 这段日子,起初,她不愿去思量该如何向纪濯交代与顾青淮之事,可她心里也明白,这种事,绝非鸵鸟埋头就能糊弄过去的。 斟酌再三,她最终下定决心,待见到纪濯的那一刻,便坦诚相告,无论结果如何,她都做好了承受的准备。 说来也怪,新年过后,天气不再阴沉压抑,气候愈发温和宜人,林熙禾的心境也随之悄然改变,不再如往昔那般沉闷阴郁。 然而,每念及即将面对纪濯,要如何开口解释时,她又像霜打的茄子般,瞬间没了精气神。 林熙禾心底总存着份期许,想着或许某个静谧的夜晚,纪濯会如往常那般,悄无声息地归来。 可谁能料到,这一回,纪濯竟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堂而皇之地从大门迈了进来。 彼时,林熙禾正与凌霜一道外出闲逛,她近来嘴馋得厉害,心心念念想吃些零嘴、果子解馋。 林熙禾带着凌霜在外面悠悠逛了两个时辰才折返。 刚踏入家门,守门的小厮便匆匆迎上前来:“姑娘,纪大人来了。” “你怎知晓的?”林熙禾下意识脱口问道。 守门小厮被问得一怔,挠了挠头,憨笑着回道:“小的负责守门,纪大人打这儿进来,自然是知晓的。” “他从大门走的?”林熙禾心头一惊,她可没忘陛下曾明令禁止他们私下接触,照理说,纪濯前来,理应悄悄潜入她的房间,怎会这般大张旗鼓地走正门? “是啊,不走大门……走哪儿呀?侧门今儿个没开呢。”小厮一脸茫然。 “算了算了,你不懂。人在哪?”林熙禾无奈地摆了摆手。 “在正厅。” 刹那间,林熙禾只觉大脑一片空白,匆忙抬脚朝正厅奔去。 待到了正厅,却发现空无一人,立刻有丫鬟上前禀报:“纪大人去了您的卧房。我们说了不方便,可纪大人说无妨,我们实在拦不住。” “没事。”林熙禾强自镇定,深吸一口气。 言罢,她转身朝着自家院子走去,只是原本急切的脚步,此刻却像是被灌了铅般,愈发迟缓沉重。 “姑娘,要不要奴婢去请纪大人出来,到会客厅相见?”凌霜一路紧跟在林熙禾身旁,虽说二人相识不过短短两个多月,但是自家姑娘与那两位大致的来龙去脉,她也知晓一二。 “没事,在哪里都是要面对的。你守在院子外就行。”林熙禾神色凝重,一步步迈向院子深处。 第80章 说出实情 此刻,朗风正尽职地守在门口,瞧见林熙禾归来,立刻提高音量朝屋内喊了一嗓子:“主子,林姑娘回来了。” 林熙禾闻声,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 几乎是话音刚落的瞬间,纪濯便似一阵风般从屋内疾冲而出。 他风采依旧,每次现身,那出众的模样总能轻而易举地吸引众人目光。 然而,此刻的林熙禾却心虚地垂下眼帘,目光躲闪,不敢与他直视。 见到朝思暮想的林熙禾近在咫尺,那张魂牵梦萦的小脸此刻真切地映入眼帘,纪濯心间满溢的喜悦简直快要溢出来。 尤其是当他在林熙禾房中看到墙上挂着一张写有自己姓氏的纸时,更是笃定林熙禾定然也在日夜思念着他。 情难自抑之下,他大步上前,一把将林熙禾紧紧拥入怀中。 “熙儿,我好想你。” 纪濯的声音低沉而饱含深情,带着两个多月分离积攒的思念。 林熙禾清楚地感知到纪濯见到自己那一刻脸上毫不掩饰的欣喜与眷恋,可被他紧紧抱住的自己,身子却不受控制地微微僵硬,一时间竟慌乱得忘了回应。 纪濯察觉到了她的异样,轻轻松开怀抱,眼中疑惑,轻声问道:“怎么了?我才离开两个多月,这就不认识我了?” “阿濯,你终于回来了。” 林熙禾强自镇定,往后退了一步,神色间却难掩不自然。 这时,岳风极为识趣地悄然退下,将空间留给这对久别重逢的人。 待院子里只剩下他们二人,纪濯脸上的思念分毫未减,望向林熙禾的眼神里更是爱意满盈。 “这,怎么了?”纪濯再度开口。 “阿濯,我们进屋说吧。”林熙禾说完,率先抬脚往前走了几步。 走了几步,却发现纪濯并未跟上,只是伫立原地,眼中的疑惑愈发浓重。 “进来吧。” 林熙禾无奈,只能再次出声催促,随后径直回了屋里。 她怀着忐忑不安的心,在屋内等了片刻,纪濯才缓缓从屋外走进来。 纪濯脸上仍勉强维持着那抹笑意,紧挨着林熙禾缓缓坐下。 “瞧你这见到我,似乎不太开心呀?怎么啦,可是嫌我回来得太迟了?”纪濯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宠溺。 “不是。” 林熙禾微微往旁边挪了挪,声音小得如同蚊蝇,心里正绞尽脑汁地思索着该如何开口说出那件事。 纪濯却不容她躲闪,长臂一伸,将林熙禾轻轻拉回,问道:“你躲什么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林熙禾缓缓抬眸,目光对上纪濯的眼睛,嘴唇刚要张开,却又瞬间犹豫起来,满心的话到了嘴边,竟不知该从何说起。 “到底怎么了呀?在我面前,还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吗?”纪濯的眼神里满是急切。 “阿濯,我......” 林熙禾刚吐出两个字,便又顿住了。 “嗯?” 纪濯微微倾身,催促着她往下说。 “我.......” 林熙禾再次欲言又止,内心的挣扎让她难以启齿。 “说吧。” 纪濯的声音里也带上了一丝犹豫,他实在猜不透,究竟是什么事情,让林熙禾如此难以开口。 “我.....我饿了.....” 林熙禾终究还是没能鼓起勇气说出真相,说出她与顾青淮之间发生的事。 话一出口,她便匆匆站起身来,试图转移话题:“你这突然回来,肯定还没吃饭吧,先去吃饭。” 纪濯却不依不饶,一把将她拉回,有力的手臂揽住她的腰,目光紧紧锁住她那闪烁不定的眸子,认真地说道:“你先说了再吃吧。你这般支支吾吾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到底闯什么祸了?” “还是说,出去和人打架了?” “跑去我家和我母亲吵架了?” 纪濯一连串的疑问脱口而出。 林熙禾有些慌乱,用力推开他,带着一丝无助说道:“我现在真的不知道怎么说。” “今天非得说清楚不可。” 纪濯的语气坚决,再次将林熙禾拉回,让她坐在自己身旁,而后起身,大步走到门口,“咔哒”一声关上了门,那架势仿佛在说,你不说清楚,就别想出去。 纪濯关好门后,缓缓走回,坐到了罗汉榻的另一侧。 他伸手为林熙禾倒了一杯热茶,又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此刻,他的目光灼灼地盯着林熙禾,看似神色平静,可握着茶杯的手却不自觉地颤抖。 他心里其实早已慌乱如麻,表面上的漫不经心,不过是强装镇定罢了,实际上,内心早已是惊涛骇浪翻涌。 纪濯在心里暗自思忖,无论林熙禾做了什么,他都能接受。 哪怕真如自己开玩笑说的那样,跑去他家和母亲吵了一架,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日后多花些心思两头哄哄便是。 或者是不小心得罪了什么人,哪怕是弄丢了至关重要如城防图一般的物件,他也有信心凭借自己的能力去解决。 只是,千万不要和顾青淮有关,只要她的心还在自己这儿,没有变心就好…… 林熙禾深吸一口气,心中一横,想着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如果要和纪濯一直走下去,这件事迟早会被他发现。 “阿濯,我........我和顾青淮有了夫妻之实。” 林熙禾说完,满心愧疚与恐惧,根本不敢去看纪濯的眼睛。 刹那间,屋里仿佛时间都凝固了,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安静得连彼此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突然,“咔嚓”一声清脆的陶瓷破裂声打破了这份死寂。 纪濯手中的茶杯被他下意识地捏得支离破碎,茶水四溅,顺着他的手流淌而下。 紧接着,殷红的鲜血从纪濯握紧的拳头中缓缓渗出,一滴,一滴,落在桌上,仿佛也砸在了林熙禾的心上。 此刻,屋内的气压低得让人窒息,林熙禾感觉自己仿佛被一座无形的大山压住,一动也不敢动。 第81章 又一个伤心人 许久之后,纪濯猛地起身,大步流星地迈向门口。 “砰”的一声,大力开门的声响在屋内回荡,随后纪濯便径直走了出去。 林熙禾宛如被定在原地,头深深低垂着,连抬都不敢抬。 且不说纪濯本就手握重权,掌控着许多人的生杀予夺,哪怕是再普通的人,骤然听到这样的事,又怎能轻易接受呢? 随着纪濯的身影渐渐远离房间,林熙禾眼眶中豆大的泪珠滚落而下。 她曾经无数次设想过这个场景,纪濯一旦知晓真相,大概就会这般决然离去,从此再也不会回来。 然而,那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却突然停住,紧接着又折返回来。 纪濯双目赤红如血,仿佛一头被激怒的猛兽,大步回到林熙禾身旁。 他弯下腰,双手如铁钳般紧紧握住她的双肩,声音中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与悲痛:“他强迫你的,是不是?” 纪濯死死地盯着林熙禾,那目光好似要将她整个人吞噬。 林熙禾却没有抬头,反而将头埋得更低了几分,轻轻摇了摇头。 纪濯怒不可遏,直接伸出手,狠狠捏住林熙禾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而后怒吼道:“说话!林熙禾!是他强迫你的,是不是?” 林熙禾被迫与他对视,抬手缓缓抹去自己脸上不断滑落的泪水,声音颤抖却又无比清晰:“不是的,是我主动的。” 话音刚落,纪濯捏在林熙禾脸上的手陡然用力,林熙禾只觉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却咬着牙,一动不动,没有丝毫躲避。 “为什么?”纪濯的声音带着几分绝望。 “为什么!”他再次嘶吼,整个人仿佛陷入了癫狂。 林熙禾因为心中的愧疚和身体上的疼痛,泪水不断涌出,然而面对纪濯的质问,她却满心茫然,不知该如何作答。 见林熙禾沉默不语,纪濯悲痛地闭上双眼,再度睁开时,眼中满是无尽的恨意。 “我会杀了他。” 他一字一顿地说道,语气中透着决绝。 说罢,便猛地转身,大步要离开。 林熙禾听到这话,心中一紧,深知纪濯此刻盛怒之下,极有可能真的直接冲到顾家去。 她立刻冲上前去,伸手拉住纪濯。 可纪濯的力气何其大,又岂是她能抗衡的。 无奈之下,她只能拼尽全力,抢在纪濯之前冲到门前,“砰”的一声关上了门,而后用自己的身体死死抵住,不让纪濯出去。 “是我的错,是我的问题。”林熙禾急切地解释着,声音带着哭腔。 “你是错了,林熙禾,你是大错特错!”纪濯失控地怒吼着,“你说话从来都不算数,以前和那个大夫不清不楚,现在我不过才出去两个月,你竟然又和别人……” “我真是傻,傻到竟然相信你给的承诺!我活该被你这般玩弄!” 纪濯悲痛欲绝,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破碎的心中挤出来的。 “对不起,我知道是我的错,但是你能不能不要去找他?”林熙禾紧紧拉住纪濯,苦苦哀求:“我也不知道那晚为什么会那样,但是我已经和他说清楚了,以后我和他绝对不会再见面了。” 她死死拉着纪濯,至少不能让他在这样冲动的情况下离开。 纪濯听了这些话,心中的怒火几乎要将他整个人焚烧殆尽,他甚至有一瞬间,想要掐死眼前这个女人。 这就是他日日夜夜心心念念、朝思暮想的女人吗? “呵呵,如今,你觉得,和他断了,我还能要你?”纪濯的笑声中满是自嘲与悲凉。 “林熙禾,我纪濯就那么贱吗?非要喜欢一个朝三暮四、水性杨花的女人?” “我纪濯就活该吗?一阵子没在你身旁,我的女人就迫不及待地出去偷人?” “滚开!”纪濯愤怒地吼道。 林熙禾听着纪濯口中说出的这些伤人至极的话,却没有丝毫反驳。 因为她知道,纪濯说的,又何尝不是事实呢? 只是,她却不能真的听从纪濯的话让开。 分手是她早已预料到的结局,可若是纪濯与顾青淮真的打起来,无论谁受到伤害,甚至是失去生命,她都无法承受这样的后果。 “你不能走。你要是非要去找他,那你就杀了我吧,真的跟他没关系,我也不明白那天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林熙禾声泪俱下,苦苦哀求着。 “呵,这么快就爱上他了?都宁愿为他去死了?”纪濯的语气中满是讥讽与痛心。 “不是的,阿濯.....”林熙禾下意识地唤道,试图解释。 “别叫我阿濯!你不配!”纪濯愤怒地打断她,一把将林熙禾扯到一边,伸手就要去开门。 林熙禾见势不妙,急忙从身后紧紧抱住纪濯,带着哭腔说道:“先别走,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再走啊。” “放开!”纪濯大声呵斥道。 林熙禾却抱得更紧了,哀求道:“那晚真的是个意外,我根本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那样的事。但我从来没想过要背叛你啊。我不想骗你,你就当从来没认识过我行吗?千万别因为这件事冲动,好不好?” 听到林熙禾说出“就当没认识过她”这句话,纪濯的动作瞬间僵住了。 林熙禾见他暂时不动了,以为这番话能让纪濯冷静下来,便继续说道:“你说的都对,认识我是你倒霉。你离开我,以后的日子肯定顺顺利利的。你就当从没认识过我,也千万别去和顾青淮起冲突,行吗?” 纪濯缓缓转过身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压抑着内心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愤怒,强忍着当场掐死林熙禾的冲动,冷冷地开口道:“我看起来就这么好欺负?你背叛了我,还想这么轻轻松松地脱身?” 林熙禾急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我不在京里你就去找他,我在京中你就跟我在一起?”纪濯的声音中带着无法掩饰的愤怒。 “不是这样的,我已经和他说清楚了,我选的是你。我知道你不可能原谅我,我也没奢求你能原谅我,只是希望你们不要因为我而发生争执。” “呵.....” 纪濯听到这话,气得反而笑了出来。 他用力拽开林熙禾紧紧环在自己腰上的双臂,往旁边一甩。 虽然此刻他正怒火中烧,但手上还是下意识地没敢用太大力气。 然而,林熙禾却因为没站稳,整个人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这一摔可不轻,林熙禾刚一着地,腹部便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 纪濯刚推开门准备离开,就听到林熙禾痛苦的呢喃声。 “痛.....” “啊.......” 林熙禾也没想到,不过是摔了一跤,竟然会如此疼痛,疼得她整个人蜷缩在地上,匍匐不起。 纪濯本来已经迈出了脚步,听到声音下意识地回头,本以为林熙禾是在装样子,可定睛一看,却见她蜷缩着的身体在剧烈颤抖,顿时慌了神。 “熙儿!” 纪濯急忙转身,几步奔到林熙禾身边。 “阿濯.....好痛.....”林熙禾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虚弱地呼喊着。 “你哪里疼吗?熙儿?摔到哪里了?”纪濯心急如焚,不敢随意挪动林熙禾,生怕她刚刚摔到了什么要害部位,弄伤了骨头,只能半跪在她身旁,让林熙禾靠着自己。 纪濯对着院外大声喊道:“凌霜!” 凌霜和岳风一直在外面,听到屋里两人激烈的争吵声,早已心急如焚。 但没有得到传召,他们也不敢贸然进去。 此刻一听到纪濯喊自己,凌霜立刻冲进了屋里。 “凌霜,快看看熙儿怎么了?” 纪濯知道凌霜略懂一些医术。 凌霜赶忙跪在地上,为林熙禾诊脉。 她虽然医术不算精湛,但仔细诊断一番,大致的情况还是能看出来的。 凌霜诊断了一会儿,眉头紧紧皱起。 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看向林熙禾。 林熙禾此刻疼得厉害,看到凌霜投来的异样眼神,又感受到小腹传来的强烈痛感,心里似乎明白了几分。 “熙儿怎么了?”纪濯焦急地问道。 “奴婢,奴婢没有诊断出来。”凌霜赶忙跪在地上,向纪濯回话。 “你诊不出来?”纪濯的语气中透着焦急与不满。 “是。”凌霜低着头,不敢直视纪濯的眼睛。 纪濯看着凌霜眼中闪烁的为难之色,立刻对着站在门口的岳风吩咐道:“去请大夫。” 林熙禾心里一慌,怎么敢让纪濯知道那件事,强忍着剧痛,伸手拉住纪濯,虚弱地说道:“不要,不要去找大夫,就是......就是摔的疼了一下,我没事。” 而纪濯却不容置疑,冷声对着岳风说道:“还不快去?去,多请几个大夫!” 第82章 有孕 纪濯将林熙禾与凌霜之间的互动尽收眼底,又瞧着林熙禾对自己的阻拦,心中自是察觉出了些许端倪。 见林熙禾并非摔到骨头所致,他二话不说,径直伸出手,欲将瘫倒在地上的林熙禾抱至床上。 凌霜心急如焚。 她往日跟着纪濯,也算是见过他好些次行事作风。 虽说这位前主子并非那种嗜血嗜杀、动辄就要人性命的暴戾之人,可他骨子里那股高傲与刚硬,却也容不得半分沙子。一旦知晓被人背叛,他绝对不会忍气吞声,定会睚眦必报。如今这状况,要是让他知道了真相,怕是定然不会轻饶她现在的主子林熙禾的。 而且,她更忧心林熙禾一下摔得并不轻,眼下需要小心呵护才行。 犹豫再三,凌霜还是硬着头皮试探道:“纪大人,要不……让我来吧。” “滚!” 纪濯嗓音冷冽,仿若裹挟着冰碴。 他亲手调教出来的奴才,如今竟连他的问话都敢隐瞒,要不是已经将她转送给林熙禾,他断不会轻易饶她性命。 凌霜当即吓得不敢再吱声。 林熙禾心里明白,凌霜是真心担忧自己,只是大夫马上就到,是怎么都瞒不住了。 “凌霜,你先下去,守在外面,别进来。”林熙禾吩咐道。 凌霜虽不愿,但也只能低头应下:“是,姑娘。” 纪濯紧绷着脸,小心翼翼地将林熙禾打横抱起,安置在床上。 林熙禾疼得牙关紧咬,腹部的剧痛令她不由自主地蜷缩成一团。 纪濯见状,匆忙拉过锦被,盖在她身上,口中喃喃:“我该拿你怎么办?” 林熙禾强忍着疼痛,微微抬头,却与纪濯的目光撞了个正着,林熙禾心慌的躲避。 年前自她从顾青淮府中出来,距离那夜的荒唐事已过去十余日。 当时想过服药,但是日子已经过了那么久,哪怕当时再服药,也于事无补。 她也曾暗自思忖,自己的月事本就不准时,怎会如此凑巧,一夜便有了身孕? 上个月例假迟迟不来,她满心忐忑,还特意乔装出去寻大夫把脉,当时那大夫并未查出任何异样,她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可如今眼下这情况,难道真是因为那时时日尚短,所以难以察觉? 林熙禾在心底默默祈祷,千万不要真的有孕。 在顾府的时候,她就已然在心底做出了抉择,那个人是纪濯。 她深知,依照纪濯那刚硬、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性子,大抵是没办法原谅她此番的行为。 林熙禾同样觉得,就算纪濯最终要与她分开,那也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倘若纪濯能原谅自己,她自是满心欢喜,渴望能与他携手走下去。 只是,倘若真的意外有孕,她当真不知该如何应对这棘手的局面,只觉眼前是一片迷茫,找不到方向。 在两人满心焦虑的等待中,林熙禾的腹痛却丝毫没有缓解的迹象。 很快,朗风便火急火燎地将大夫请来了。 纪濯见状,赶忙侧身让出位置,让大夫上前诊脉。 大夫稳稳地拿住脉枕,正欲施诊,林熙禾却双手紧紧攥着被子,怎么也不敢将手腕伸出来,整个人一个劲儿地往被子里缩。 “姑娘,您得伸出手来,老夫唯有触到脉象,才能帮您瞧病呐……”大夫面露难色,苦口婆心地劝道。 林熙禾闻言,依旧执拗地将自己藏在被子里,身子抖得愈发厉害,她心中慌乱。 纪濯瞧着林熙禾这般模样,心疼得似被千万根针扎着,却又无计可施,只能无奈地重新坐回床边。 他拨开林熙禾紧攥着被子的手指,拿出她的胳膊,入手便是一片湿凉,此时,林熙禾的手心里,早已满是冷汗,那冷汗好似也浸湿了纪濯的心。 “躲得了吗?”纪濯低低地呢喃了一句,声音里透着几分酸涩。 随后,他抬头对着大夫沉声道:“诊。” 大夫依言伸手,三根手指轻轻搭在林熙禾的腕上,一边仔细感受脉象,一边关切地问道:“姑娘可是腹痛不止?” 林熙禾悄悄抬眸,飞快地瞥了一眼脸色冷峻的纪濯,又迅速垂下眼帘,她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回应道:“是……” “可是摔着碰着了?”大夫接着问。 “嗯,摔倒了。”林熙禾嗫嚅着回答。 一时间,屋内静谧得只剩下林熙禾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过了片刻,大夫缓缓移开手,神色凝重地对着纪濯回道:“这位姑娘已经有了身孕,尚不足两月。今日这一摔,动了胎气,才致使腹痛不止。” 大夫的这一番话,仿若一道晴天霹雳,直直地劈向林熙禾,瞬间磨灭了她心底最后那一丝侥幸的幻想。 而纪濯,只觉心口仿若被重锤狠狠一击,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满心的爱意与疼惜,此刻都化作了蚀骨的痛。 “有孕?”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纪濯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若从牙缝中挤出一般,每一个字都带着浓浓的不甘。 大夫被他这副模样吓得后退了一步,但医者的职责让他还是硬着头皮重复道:“姑娘确实怀有身孕,不足两月,动了胎气。姑娘这情况,需要好生调养,最好卧床半月,待会儿我再开些安胎药,每日两次,定时服用,万不可大意。” 只是,大夫说完后,抬眼瞧见纪濯仿若被定住一般,双眼死死地盯着林熙禾,那目光里似有怒火,又似有伤痛,复杂难辨。 而床上的林熙禾,头垂得极低,想将自己整个儿藏起来,身子颤抖,一时之间,大夫也有些不知所措。 “你可有诊错?”纪濯再次开口,声音裹挟着寒气。 大夫毫不犹豫,笃定地回答道:“断不会诊错。” 纪濯心底其实也知晓,大夫经验丰富,这般诊断应不会有错,可他仍是不死心,抱着最后那一丝缥缈的希望。 然而,大夫如此斩钉截铁的态度,却似一把利刃,将他心底那点希望彻底斩断,让他愈发难受,好似跌入冰窖,连心都被冻得麻木。 此时,下人又匆匆领进两位大夫。 纪濯面色阴沉似水,冷冷地示意两大夫依次上前诊脉。 然而,无论换谁来诊断,结果都如出一辙。 下人将大夫请出去,并交代守口如瓶。 转瞬,房间里再度只剩下纪濯与林熙禾两人,气氛凝重得仿若能让人窒息。 “这就是你所谓的,与他断了?选了我?” 第83章 你真的没有心吗 纪濯闭上眼睛,声音低沉而压抑,仅是从那语气之中,便能清晰听出他心底的绝望。 林熙禾此刻自己也是懵懵懂懂,脑袋里一片混沌。 她分明早已狠下心,要与顾青淮彻底划清界限,怎奈命运弄人,她的腹中竟有了顾青淮的骨肉。 上天可真爱开玩笑...... 怎么突然之间,肚子里就要多出一个小生命…… 林熙禾回过神来,眼中噙着泪,声音颤抖地辩解道:“我真的不知道,阿濯,我今天才发现……” “不知道?” 纪濯冷哼一声。 “你让我如何信你?”纪濯的声音微微颤抖,语调中满是酸涩与愤懑。 他眼眶泛红,盈盈的泪水在眼眶里不停打转,却被他强忍着,倔强地不肯落下一滴。 被心爱之人背叛的滋味,如同利剑直刺心口,这般蚀骨之痛,竟让人觉得有些扛不住了。 “我不过才离开两个多月,你竟是在我走后,就迫不及待地投向他的怀抱了?”纪濯的鼻翼微微翕动,每一个字都似从牙缝中挤出。 “林熙禾,你的爱就如此浅薄、如此廉价吗?短短数日,就能移情别恋,变得这般不堪?” “你还要脸吗?” 屋内的空气都好似凝固了几分,纪濯眼中的怒火仿佛能将周围的一切点燃,可那微微颤抖的身躯,却又泄露了他内心深处的伤痛。 林熙禾听着纪濯这满含愤怒与鄙夷的质问,嘴唇嗫嚅几下,好不容易才鼓起一丝勇气,底气不足地回应道:“真的…… 今日,才知晓。” “你说出来的话,你自己信吗?” 林熙禾其实早在心底无数次设想过这般局面,当残酷的现实赤裸裸地摆在眼前,她虽仍感心痛如绞,却也有着几分认命般的坦然。 短暂的沉默后。林熙禾率将眼眶中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憋回去,轻声却又坚定地说道:“我知道破镜难圆,纪濯,我不求你原谅。是我亏欠你的。” 恰在此时,腹中的痛感又如汹涌的海浪般阵阵袭来,一波强过一波,似要将她的意志彻底碾碎。 她紧咬下唇,牙齿几乎要嵌入唇肉之中,拼命忍着,不让自己痛呼出声,生怕这脆弱的表现会再度激怒纪濯。 她的发丝早已被冷汗浸透,湿漉漉地一缕缕紧贴在苍白如纸的脸颊旁,衬得她整个人愈发狼狈不堪、 纪濯只觉胸膛之中,怒火仿若有了实质,化作熊熊燃烧的烈焰,那炽热的温度好似要将他的心灼穿出一个大洞,让他痛不欲生。 他背对着林熙禾,试图以这样决绝的方式,斩断内心的纠葛。 可身后久久没有声响,一片死寂反倒让他的心愈发慌乱。 犹豫再三,他还是忍不住缓缓回过头。 一眼望去,林熙禾那毫无血色的面容映入眼帘,还有那被冷汗浸湿、凌乱地贴在脸颊的发丝,仿若一道锐利的光,瞬间穿透了他心中的怒火。 刹那间,那怒火竟好似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而心底深处的那丝不忍与心疼,却如野草般疯长起来。 他咬着牙,双手在身侧紧握成拳,逼着自己硬生生地将怒火强压下去,把那蚀骨的心痛深深藏在心底最深处,不露出分毫。 片刻之后,纪濯终于开口,声音仿若裹挟着冰碴,喊道:“朗风。” 朗风仿若一阵风般迅速进屋,单膝跪地,低头应道:“大人。” “去寻陶大夫来,让他熬一碗堕胎药来。” 纪濯的语调冰冷刺骨,不带一丝温度。 岳风低着头,眼神中飞快地闪过一抹复杂之色,轻声应了句:“是。” 这陶大夫医术高超,是纪濯用了许久的人,或许也只有陶大夫亲手熬制的药,纪濯才能信得过,才能放心让林熙禾服下。 而林熙禾听到纪濯这话,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僵在原处,动弹不得。 “阿濯,不要……” 她下意识地唤了一声,声音里满是哀求与无助。 她下意识地用手护住腹部,那里正孕育着一个小生命,虽然这小生命的到来如此突兀,可毕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怎么能在这般混乱、仓促的情况下,就将其轻易抹杀? “林熙禾,你总不能让我帮你养野种吧?” 纪濯怒声吼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但是你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 林熙禾急切地辩解道,眼中泪光闪烁。 “做梦!我一想到你身体里有别的人的孩子,我就恨不得掐死你,你知道吗?林熙禾!” 纪濯的怒吼声震得房间都似在颤抖。 “给你时间?我如何给!” 他的双眼因愤怒而布满血丝:“林熙禾,你真的没有心吗?” 第84章 他又输了 林熙禾抬眸,望向那愤怒得近乎失控的纪濯,双唇微微颤动,嗫嚅了几下,可最终还是把即将出口的话咽了回去,选择了沉默。 此刻,她只觉脑海里一片混沌,仿若乱麻,根本理不出半点头绪。 上个月月事没来时,她并非没考虑过怀孕这种可能,甚至暗自盘算,要是真意外有孕,就赶紧寻药服下,果断了结此事。 然而,心底那一丝侥幸却如同疯长的野草,迅速蔓延。她总是心存幻想,觉得哪能这么轻易就怀上。 谁能料到,现实如此残酷,如今身孕已然确定,她的心瞬间乱成一团。 慌乱间,逃避的念头下意识地冒了出来。 又过了半个时辰,陶大夫匆匆赶来,重新为林熙禾诊了脉。 “纪大人,要是现在给姑娘用药,虽说可行,但是这药一旦服下,姑娘必然疼痛难忍。”陶大夫面露难色,如实相告。 “开。”纪濯惜字如金,只吐出这一个冰冷的字。 直至堕胎药被端送进来,林熙禾依旧躺在床上,满心茫然,手足无措,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付眼前这棘手的局面。 她的目光落在那碗黑乎乎的药汁上,顿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脑门,心里满是害怕。 这害怕,不单源于对服药后身体疼痛的恐惧,更深层次的,是对未来的迷茫未知,以及对腹中这个小生命去留的揪心抉择。 她心里清楚,这一碗药下肚,或许所有事情就此尘埃落定,可往后等待她的又是什么呢? 身体的伤痛自是难免,而心灵上的愧疚与伤痛,恐怕会如影随形,成为她一生都难以磨灭的阴霾。 陶大夫静静地候在门外,纪濯走上前,手指轻轻触碰药碗,感知到温度已然合适,不再烫手。 “起来,把药喝了。”纪濯的声音冷冽,不容置疑。 林熙禾贝齿紧咬下唇,身子好像钉在床上一般,一动不动。 换做以往,纪濯若是用这般口吻同她说话,她定会毫不示弱,伶牙俐齿地怼回去。 可如今,形势全然不同,自知理亏的她,哪还有半分反抗的底气。 纪濯见林熙禾毫无动静,眉头紧蹙,再次冷声开口:“今日,这药你必须喝了。”语气中的决绝更甚,似是没有半分转圜的余地。 “我不喝。” 林熙禾鼓起勇气,声音虽轻,却透着一股坚定。 她下意识地用手护住腹部,她不能在这种情况下喝下这碗药。 “你没得选。”纪濯一听林熙禾这口气,心中怒火“噌”地一下被点燃,怒不可遏。 在他看来,林熙禾这是铁了心要留下这个孩子,全然不顾他的感受。 他一个箭步上前,大手猛地一伸,一把将林熙禾从床上拽了起来,另一只手稳稳地端着药碗,眼中满是怒火:“张开嘴,自己喝下去,若是我喂你,只会让你更难受。” “纪濯,你再给我点时间,我害怕……”林熙禾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带着几分颤抖与哀求。 “那你做错事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纪濯冷哼一声,眼中的失望愤怒交织。 “我那时候,真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你再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想想,好吗?”林熙禾泪如雨下,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你是存心想要逼疯我,对不对?林熙禾。” 纪濯已然被怒火彻底吞噬,理智的防线轰然崩塌。 他猛地扬起手臂,宽大的手掌带着凛冽的气势,一把狠狠捏住林熙禾的下巴,力道之大,似要将她的下颌骨捏碎,与此同时,他另一只手高高举起药碗,作势就要不顾一切地将那苦涩刺鼻的药汁强行灌进她嘴里。 林熙禾瞬间被恐惧攥紧了心脏,整个人慌乱到了极点。 她的双手在空中无助地挥舞着,使出全身的力气拼命推搡纪濯。 然而,此刻的纪濯被怒火操控了心智,力气大得惊人,她那看似竭尽全力的反抗,在他面前,如何也起不了作用。 绝望与无助之下,林熙禾哽咽着带着哭腔喊道:“纪濯,我们分开吧,以后都分开,你别再强迫我做我不想做的事了。” “分开?” 纪濯好似听到了这世间最荒诞的笑话,脸上瞬间浮现出一抹近乎嘲讽的轻笑。 原本高高扬起准备灌药的手,就那样突兀地停在了半空,他怎么也想不到,林熙禾竟会在这时,说出如此决绝的话。 “凭什么分开?我与你之间,从你先招惹我起,就由不得你能做主!”纪濯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几分被激怒后的霸道与强硬。 林熙禾心里清楚,在当下这般剑拔弩张的情境里,若是跟纪濯提及人权之类的话,无疑是火上浇油,只会更加惹恼他。 毕竟,在这个等级森严、男尊女卑的社会,她身为一介弱女子,在纪濯面前,又有什么底气和资本谈人权呢? “你别逼我,只要你不逼我,我保证不说这些让你生气的话了。” 林熙禾声音颤抖,字里行间满是哀求、示弱。 “你的意思是,只要我逼你,你就铁了心要跟我分开,是吗?” 纪濯怒目圆睁,死死地盯着林熙禾。 “我…… 我不是。” 林熙禾慌乱地避开他的目光,声音带着哭腔,“我只是,我现在腹痛难忍,疼得死去活来,若你非要我喝这药,万一…… 万一我喝下去有个三长两短,死了呢?” “还有,万一我现在喝了这药,以后伤了身子,落下病根,再也不能生育了,可怎么办呀?” 纪濯听闻此言,他就那样僵立了半晌,脸上的愤怒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难以言说的复杂神情。 最终,他手臂一扬,将药碗狠狠摔向地面,随着 “砰” 的一声巨响,药碗瞬间四分五裂,乌黑的药汁溅洒一地。 见此情景,林熙禾紧绷的身体这才微微放松,暗自松了一口气。 “林熙禾,我给你几天时间调养身体。” 纪濯的声音依旧带着未消的愤怒,可那微微颤抖的语调,却泄露了他心底的挣扎与不忍:“但是,我绝不可能留下这个孽种,你最好想清楚。” 只是,当他再次看向林熙禾时,眼中悲痛难掩,林熙禾顿觉呼吸一滞,心痛得几近窒息。 随后,他转身离开,那决绝的背影如利刃,瞬间将过往的柔情蜜意与此刻的剑拔弩张斩得干干净净,恰似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横亘在两人之间。 给个书评啊,宝。 第85章 安胎 纪濯离开后,凌霜才进屋内。 一眼便望见林熙禾那张写满悲伤与疲惫的面容,她几番欲言,想要开口抚慰一番,却一个字也没能吐露出来。 毕竟这时事情太过荒唐,她连一个切入点都找不到,只能默默收拾着地上散落的药碗碎片。 不久后,凌雪手捧一碗色泽暗沉的褐色药汁,匆匆步入屋内。 “姑娘,这是奴婢跟着先前那位大夫回去为您开的安胎药。”凌雪满是关切之意,几步上前,将药碗轻轻置于床头柜上。 林熙禾淡淡地扫了一眼那碗药,目光空洞无神,继而轻轻摇了摇头,轻声低语:“不必了,拿下去吧。” 凌雪并未照做退下,反倒微微向前凑近,面上的担忧之色更浓。 “大夫说了,姑娘今日这一跤摔得着实不轻,胎儿本就根基不稳,倘若不饮下这药,万一后续出现什么差池……姑娘啊,您千万得为自个儿的身子着想。” 林熙禾依旧执拗地摇着头,她没想过生下这孩子,但是要她送走这个孩子,她也同样犹豫。 “即便姑娘日后另有打算,可眼下,他在姑娘腹中,姑娘总不能让他这般遭罪吧。”凌雪继续温言相劝。 林熙禾垂眸望向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犹豫再三,终究还是伸手接过凌雪手中的汤药,缓缓饮下。 “凌雪,劳烦你帮我去探听一下,若是不要这孩子,会有何种影响?越详尽越好……” 林熙禾从未经历过这般事,心底满是恐惧与无措。 凌雪点点头:“奴婢稍后便出去寻大夫细细问询,姑娘先好生歇息着吧。” “还有,此事仅限你俩知晓,万不可让旁人察觉。” “奴婢明白,方才熬药时也只称姑娘受了风寒。” 林熙禾心中暗自揣度,也不知顾青淮此刻是否留意着自家之事,但若被他知晓了这桩子事,局面必定愈发棘手难办。 林熙禾重新躺回床上,许是因喝了那碗汤药的缘故,腹部的疼痛渐渐舒缓平息了。 直到此刻,她才彻底冷静下来,细细思量。 纪濯眼下确实是气到了极点,可从他的种种表现来看,并未打算与她分开,只是他一定无法容忍她腹中这个孩子。 林熙禾心底清楚,在这种情形下,纪濯能做到这般,已然十分不易。 换作是她,遭遇这般背叛,怕是早就怒不可遏,狠狠甩一巴掌,决然道声拜拜,从此与对方老死不相往来。 只是,自那晚以后,足足五天过去了,纪濯却再没露面。 连着喝了几日安胎药,林熙禾腹部的疼痛已然消失,她甚至都感觉不到自己是个有孕之人。 纪濯一直没来,林熙禾心中就越发不安,可她这个情况也不能主动去找他。 她不禁暗自揣测,难道纪濯的意思是要彻底分开?就这么咽下被她背叛的这口恶气,从此与她划清界限? 直至第六日,纪濯才再度踏入林熙禾的院子。 彼时,林熙禾刚用完膳,正端着安胎药小口喝着。 纪濯的身影出现在门外,林熙禾见状,急忙放下药碗。 一旁的凌雪也极为机灵,立刻端走药碗,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阿濯……” 林熙禾脱口而出,随即快步迎了上去。 待走近了,她才惊觉,纪濯脸上挂了彩,那张平日里风姿绰约的面庞,此刻添了几块青红交错的瘀痕。 “你怎么受伤了?” 林熙禾不假思索地抬手,想要触碰纪濯受伤的脸颊。 可纪濯却蓦地偏头躲开,那疏离的姿态,仿佛林熙禾的手上带着什么秽物一般。 这般明显的抗拒动作,让林熙禾瞬间心领神会,她略带尴尬地收回自己的手。 纪濯沉着脸,径直朝着房间里大步走去。 此刻,屋内还弥漫着浓重的药味,丝丝缕缕,萦绕不散。 纪濯看也不看林熙禾,自顾自地走到软榻旁,轻甩衣摆坐下,随后冷冷地开口问道:“喝的什么药?” 那语气平平淡淡,听不出丝毫情绪,让人难以分辨他这话究竟是出于关心,还是仅仅只是随口一问。 林熙禾垂首,脚步略显沉重地跟着纪濯进了屋,最后在距他不远处站定,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轻声回道:“安胎药。” “安胎药?” 纪濯听闻此言,微微挑起了眉梢,眼中是嘲讽之色,那原本平淡的语气也顿时带上了一丝冰冷的嘲讽意味,仿佛林熙禾喝的不是安胎药,而是一杯能让他极度厌恶的毒药一般。 “不喝的话,我就会腹痛不止。” 林熙禾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无奈。 “总归是你是留不住他的,喝不喝,最终结果都一样。” 纪濯的语气依旧冷漠,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林熙禾知道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也无济于事,于是便试图转移话题,缓缓地抬眸看向纪濯,眼中满是关切地问道:“你如何受伤的?” “被人打的。”纪濯闷声答道,脸色愈发难看。 “谁?谁敢打你。” 林熙禾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可话刚一出口,她便瞬间意识到了什么,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顾青淮的面容。 “你说呢?”纪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眼中隐隐有怒火闪烁。 “我之前与你说过,不是他的问题,是我的问题,你为何还要去找他?” “怎么?心疼他了?”纪濯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话语中夹杂着明显的愠怒。 “不是,只是,你能不能不要去找他的麻烦?”林熙禾急忙解释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哀求。 “呵。”纪濯从鼻腔中发出一声冷哼,强压住心底不断翻涌的怒火,双手握成拳头,不让愤怒彻底失控。 纪濯并未前往顾府找顾青淮算账。 第二日下朝之际,群臣鱼贯而出,唯有纪濯与顾青淮二人仿若两尊雕塑,伫立在大殿门前,一动不动。 待周遭之人差不多散尽,压抑许久的怒火瞬间爆发,二人再也按捺不住,展开了一场拳拳到肉的厮打。 若是搁在以往,纪濯论身手绝非顾青淮的对手。 可此番情景却大不一样,因为顾青淮有伤,两人势均力敌,你来我往,互不相让,一番激斗下来,竟是谁都没占到便宜,皆挂了彩、负了伤。 之前在朝堂之上这二人针锋相对,吵得不可开交。 无论谈及何事,他俩都能争个面红耳赤。 就连哪天前往春闱狩猎这般小事,在内务府拟定的两个备选日子里,他俩也非得各自选一个,互不相让,直闹得陛下无奈,只能责令内务府重新规划安排。 陛下咬牙切齿,在心里怒骂两人:不过是出去围猎罢了,哪天去,关你们俩屁事! 这一个是手握重兵、威震四方的镇国大将军,一个是监察百官、权势赫赫的都御史,出去围个猎而已,用得着这般较真!真是,岂有此理,管你们屁事! 反观需要全力配合皇家出行事宜的兵部、礼部与内务府,眼见二人这般剑拔弩张的模样,一个个噤若寒蝉,谁都不敢轻易得罪,生怕惹祸上身。 这二人从早吵到晚,陛下只觉脑袋嗡嗡作响,头痛欲裂。 好不容易熬到下朝,陛下才刚踱步至御花园,欲舒缓一下紧绷的神经,就被大太监匆匆请了回来,告知二人打了起来。 陛下心底清楚,也就是上朝之时严禁携带武器,不然以这二人的架势,怕是都恨不得当场将对方置于死地。 陛下龙颜大怒,当即颁下严令:谁要是敢私下议论此事,直接拉出去砍了! 随后,便将纪濯与顾青淮二人分别关了起来,一关就是整整五日。 其间,陛下还亲自劝导两人,属实心累! 第86章 求和 思绪拉回,林熙禾只觉房间气压极低,压得她双腿都有些发软,匆忙寻了个话题,开口问道:“你今日……还是从大门进来的吗?” “怎么?” 纪濯眉头微微一挑,语气里带着几分疑惑。 “陛下不是不许你与我见面吗?” “你这是不想看见我?”纪濯的声音陡然冷了几分,目光直直地盯着林熙禾,似要从她脸上探寻出什么。 “不是,我想你,想见你。我就是问问,不用避开些吗?” “我的人在胶东一带寻得几处金矿。用此功换能与你光明正大的见面。” 纪濯说得轻描淡写,并未向林熙禾透露,那几处金矿的储量惊人,足以供养整个国家好几年,其意义非凡。 “陛下同意了?” 林熙禾觉得,皇帝向来一言九鼎,理应不会轻易改变主意,怎么会答应让他们见面? “算是吧,总归没拒绝。” 纪濯语调依旧淡淡的,他的目光不再聚焦于林熙禾,而是缓缓移向墙上那幅写有自己名字的纸张,随后便陷入了沉默,一言不发。 明明身处自己的闺房之中,林熙禾站在纪濯面前,却感觉浑身不自在,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但是从纪濯的行动上来看,林熙禾心中大致也能明了当下的状况:纪濯生她的气,恼她的所作所为,可又割舍不下这份情,所以才会前来。然而此刻心中的愤懑又让他实在不愿与自己交谈。 林熙禾试图打破这沉默,轻声问道:“阿濯,你用膳了吗?” 见纪濯没有回应,她又急急补了一句:“那个,那个你上药了吗?” 可纪濯仿若未闻,依旧没有任何回应,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 林熙禾见状,只能默默走到软榻的另一端,缓缓坐下等待。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纪濯站起身来,又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次日清晨。 林熙禾刚在餐桌前坐下,准备享用早膳,可才稍稍闻到一点油烟味儿,胃里便瞬间如翻江倒海一般,涌起一阵强烈的不适感,难受至极,呕吐得厉害。 下人赶忙请来了大夫,一番诊治后,大夫告知是怀孕引起的害喜症状,属孕期正常反应。 这一日,从白天到晚上,林熙禾被孕吐折磨得苦不堪言,脸色变得有些惨白,一整天下来,几乎没吃下几口饭菜,倒是为了安胎,勉强喝下了两碗苦涩的安胎药。 待夜幕彻底降临,华灯初上,纪濯的身影再度出现在门口。 此时,房间里依旧弥漫着浓重的中药味儿,而林熙禾面色苍白如纸,虚弱地躺在床上。 见到纪濯的瞬间,林熙禾立刻挤出笑容:“今日来的倒是早了些,您没用膳吧?我这就吩咐厨房做些可口的吃食送来。” “不用了。我就来坐会儿。” 纪濯神色淡漠,语气清冷,径直走到昨日坐过的位置上,缓缓坐下。 林熙禾见状,便乖巧地不再言语,轻轻倚靠在床头的褥子上。 起初,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纪濯那冷峻的侧脸上, 然而,或许是因为这一日呕吐太过频繁,身体实在虚弱,又兼着室内的炉火暖烘烘的,不知不觉间,她的眼皮越来越沉,没过多久,便靠着褥子悄然睡着了。 当纪濯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才又看了林熙禾今日的第二眼。 这一眼,却让他的脚步陡然顿住,他竟发现此刻的她已然沉沉睡去。 “还是这般没心没肺。” 看着林熙禾那毫无防备的睡颜,纪濯情不自禁地缓缓走过去,静静地站在床边。 此时,林熙禾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纯白的里衣上,在昏黄的烛光映照下,她的脸色显得愈发苍白,与纪濯离京之前相比,好似又消瘦了几分。 纪濯的心中,无法释怀林熙禾与顾青淮之间的纠葛,只要一想到自己心爱的女人曾在别人身下承欢,他便觉得内心好似有一团烈火在燃烧,几近疯狂。 以至于就连林熙禾的触碰,都能让他忍不住想要避开。 可是,此刻睡着的林熙禾,却仿若一个纯净无瑕的瓷娃娃,没有一丝污点与瑕疵,这般模样,让纪濯心底的柔情悄然泛起。 他忍不住想要靠近。 于是,轻轻在床边坐下,手也不受控制地抬起来,抚摸着林熙禾的脸颊。 林熙禾或许是感受到了这突如其来的触碰,缓缓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纪濯那张饱含痛苦的脸庞。 纪濯见林熙禾醒了,仿若触电一般,立刻慌乱地收回手,作势就要起身离开。 林熙禾迅速地伸出手,紧紧拽住了纪濯的胳膊。 刹那间,一股酸涩涌上鼻头,她哽咽着:“阿濯,对不起,你别再难过了,好不好?” “放手,你脏。” 纪濯眉头紧蹙,声音冷得像冰碴,刚刚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那一丝脆弱与痛楚,瞬间被他尽数掩去,仿佛又变回了那个刀枪不入的冷峻模样。 林熙禾松开了纪濯的手,却猛地往前一扑,双臂一环,紧紧抱住了纪濯的腰肢。 “原谅我,好不好?阿濯。”她的声音带着哭腔,一遍又一遍地哀求着。 “让你放手。”纪濯的声音再次响起,可这一次,却没了先前的冷硬,反而多了几分无奈。 “我放手,你就能放手了吗?既然我们注定分不开,那我们就和好,好不好?”林熙禾本不想把话说得这么直白,可看着纪濯那伤心欲绝的模样,她的心就疼得厉害。 纪濯的身子陡然一僵,刚要下意识地推开林熙禾,手放在她那纤细的肩头,却怎么也舍不得用力。 林熙禾见此情形,刚想趁热打铁,再说些软话,可还没等开口,胃里却突然一阵翻江倒海般的涌动。 她松开纪濯,身子一歪,趴在床边干呕起来,小脸憋得通红,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纪濯显然一愣,脸上的冷峻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担忧。 “好好的怎么会吐?” 他立刻伸出手,轻轻拍着林熙禾的背,大声喊道:“凌霜,进来。” 话音刚落,门外的凌霜赶忙推门而入。 “你们是怎么照顾人的?都活腻了不成?” 第87章 别逼我 凌霜才进屋,纪濯便急切地开口问道:“大夫可有请来了?熙儿这究竟是怎么了?” 他眉头紧锁,眼中满是担忧。 “请了……” 凌霜忙不迭地应了一声,赶忙跑去拿那早已备好的痰盂,一路小跑着端到林熙禾身前。 林熙禾双手抱住痰盂,一张脸憋得通红,然而干呕了半天,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纪濯瞧着凌霜那副支支吾吾、欲言又止的模样,心头火起,语气中带了几分微怒:“说!到底是什么问题?” 凌霜在纪濯那威严的目光逼视下,缩了缩脖子,怯生生地答道:“是……害喜……” 纪濯原本轻轻拍在林熙禾背上的手,瞬间僵在了半空,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只觉自己此刻仿若一个天大的笑话。 凌霜低垂着头,根本不敢抬眼去看纪濯。 而林熙禾难受得紧,也无暇顾及其他。 “明日,我会带陶大夫过来,你好自为之吧。” 纪濯撂下这句话,便毫不拖泥带水地转身离去,脚步匆匆,没有半分留恋。 林熙禾心里清楚,自己根本挽留不住,只能眼巴巴地望着纪濯的背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 待身体那股难受劲儿稍稍过去,林熙禾便唤来了凌雪。 “上次我让你去打听的,喝了那药之后,究竟会有什么后果,可有消息了?”林熙禾目光急切地看向凌雪。 凌雪其实早就打听清楚了,可一想到那些后果太过吓人,怕吓到自家姑娘,便一直没敢汇报。 此刻被问起,也只能硬着头皮开口:“大夫说了,这种药,药性极为猛烈,一旦服下,肚子便会如刀绞般剧痛,极易引发大量出血。” “若是情况不顺利,轻的话,会流血不止,人会变得虚弱无力,脸色惨白如纸;重的话,血根本止不住,若不能及时施救,性命可就危在旦夕了。而且,还有可能会感染发热,进而引发各种炎症。还有……” “还有?” 林熙禾一听,眼眶瞬间红了,声音里已然带上了哭腔。 凌雪瞧着林熙禾那惊恐万分的模样,满心不忍,却又不得不把话说完。 “还有可能一次服药无法彻底解决问题,得多次用药。” 林熙禾听完,吓得撇了撇嘴,眼眶里蓄满了泪水。 这是在医疗条件极为有限的古代,一场小小的感冒便能轻易夺走许多人的性命,她这个,应当是比感冒严重多了的。 “姑娘,您心里可已有打算了?”凌雪轻声问道。 林熙禾无助地摇了摇头,带着哭腔回道:“我……我不知道。” “姑娘,您与顾将军毕竟是有婚约在身的,而且还是圣旨赐婚,若是日后让他知晓了此事,怕是会雷霆大怒……”凌雪忧心忡忡地提醒道。 “所以,一定不能让他知道。” 林熙禾嘴上虽这么说,可心里却忍不住浮现出顾青淮的身影,暗自思忖:若是他知道自己有孕,又会作何反应呢? 凌雪见状,轻轻叹了口气,只觉自家姑娘往后的日子,怕是要艰难无比了。 这纪濯和顾青淮,可都不是好惹的主儿。 第二日夜幕降临之际,纪濯果如先前说的,带着声名远扬的陶大夫准时踏入了林熙禾的居所。 屋内,烛火摇曳,光影在墙壁上晃荡。 林熙禾早已穿戴得整整齐齐,端坐在床边,仿若在等待一场宣判。 今日的她,面色较往日更为苍白,宛如一张薄纸,透着几分楚楚可怜。 反观纪濯,依旧是那张冷峻如霜的面容,寒气逼人。 刚一进屋,他便发现了 原本悬挂着那幅写有自己名字的画卷已经被取下。 “画呢?” 纪濯眉头一蹙,语气冷硬,打破了屋内短暂的寂静。 “收起来了。” 林熙禾神色平静,语调不疾不徐,仿若在陈述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可微微颤抖的双手却悄然出卖了她内心的波澜。 纪濯的目光,紧紧地盯在挂画的空白之处,心尖莫名泛起几分慌乱。 “纪濯,我能和你说几句吗?”林熙禾轻柔的声音自身后幽幽响起。 纪濯心下明白,林熙禾现在的态度,一场争吵时难免的,他抬手挥退屋内其他人,示意他们都退至院子外候着。 随后,他便在林熙禾身旁的罗汉软榻上缓缓落座,神色冷峻依旧,吐出一个字:“说。” 林熙禾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目光直直地望向纪濯:“能不能留下他?”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纪濯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冷峻。 “我知道,但是我不想喝,更不敢喝。我问过大夫了,大夫说很多人喝了堕胎药,都有副作用,大出血、感染、甚至危及性命……我实在害怕,能不能不喝?”林熙禾贝齿轻咬下唇,直至唇色泛白,可语气却异常坚定。 “如果一定要喝呢?”纪濯微微仰头,目光从林熙禾身上移开,仿若在思考着什么,语气却依旧强硬。 林熙禾站起身来,缓缓走到纪濯面前,近得能瞧见他眼中倒映的自己。 “阿濯,你与我相识已久,深知我向来胆小怯懦。当初我不愿来京城,你几句狠话一撂,我便乖乖就范。可如今这事……” 她顿了顿,眼中泪光闪烁:“若是你逼我喝,往后我便与你恩断义绝,一刀两断。” 纪濯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轻笑,仿若听到了世间最荒谬的笑话:“林熙禾,几日不见,翅膀硬了?” 林熙禾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你走后,我忽然忆起一段遗失许久的记忆,那段记忆里,我与顾青淮并非仅仅因为一纸婚约才有所牵扯。曾经的我,是真心爱慕他,就如同现在的我爱你这般。所以,他才会对我不肯放手。” 纪濯听闻此言,脸色瞬间阴沉,他猛地伸出手,一把将林熙禾的胳膊拽至自己面前,力道之大,让林熙禾不禁皱眉,只听他咬牙切齿道:“林熙禾,你是活腻了?” 第88章 缴械投降 纪濯的手如铁钳般紧紧攥着林熙禾的手臂,那股疼痛好似要将她的每一根神经都扯断,可林熙禾却硬生生地忍着,没有丝毫挣扎。 她微微仰头,目光直直地对上纪濯的眼睛,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又无比坚定地说道:“我承认,我心里确实还留存着关于他的记忆,那些过往的片段时不时会在我脑海中浮现。” “但是,那是我控制不了的记忆。本来,我也曾天真地幻想着,要是你能原谅我,我一定会全心全意地陪伴在你身边,与你重新开始。” 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然而,有些事一旦发生,便是覆水难收,破镜难圆。今日,就算我为了顺从你喝下那碗汤药,往后的日子里,你心中必定会始终横着一根刺,对不对?” “我不想和你最后走成相看两厌的地步的。也许,我们俩走到这一步,就应该结束了。” 纪濯望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林熙禾,心中五味杂陈。 他从未见过她如此决然的模样,仿佛将一切都抛诸脑后,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豁劲。 纪濯只觉得心口一阵又一阵的隐痛蔓延开来。 明明自己没有做错任何事,明明遭到背叛的是他,可是见林熙禾这执拗的样子,纪濯此刻却莫名地慌乱起来,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我心里有刺又怎样?那是我自己要去面对的事情。” “你只要把药喝了,只要你喝了,以后我们就当一切都没发生过,重新开始,好不好?” 林熙禾轻轻摇了摇头,她的眼神中透着一股坚决:“不。” “你让我怎么能接受?你是我的女人!肚子里却怀着别人的孩子!你叫我如何咽下这口气,又如何能心平气和地接受这一切!”纪濯双眼瞪得通红,直直地盯着林熙禾,眼中痛苦与愤怒交织。 “林熙禾,昨日求和的是你,今日这般也是你,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你凭什么让我接受这一切!” 林熙禾仰起头,吸了吸鼻子,不让自己眼泪流下。 其实,在纪濯到来之前,林熙禾便已在心底反复思量,将所有的可能性都权衡了无数遍。 她夹在这两个男人之间,内心已是疲惫不堪,无论最终选择谁,都觉得自己会伤害到另一个人。 思来想去,她觉得倒不如都放手,从今往后,自己一个人面对这一切。 “你不用接受,和我分开,我们自此……” “不准说!”纪濯手上加重了力气,想让她闭嘴。 林熙禾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就这么算了,好吗?我放过你,你也放过你自己。从此以后我们.......” 林熙禾的话还没说完,纪濯便猛地一把将她拉到自己身边,一只手迅速按住她的头,不由分说地狠狠吻上了她的唇。 他怕听到林熙禾说出那些让他难以接受的话,害怕林熙禾说出来以后,便真的要与他一刀两断。 这突如其来的吻,瞬间将林熙禾想要分开的话语全部淹没。 林熙禾下意识地想要推开纪濯,她好不容易才狠下心来做出的决定,此刻被纪濯搅得七零八落,内心一片慌乱。 可她还是强撑着,努力保持着一丝理智,不让自己迷失在纪濯这炽热而霸道的吻里。 良久,纪濯终于缓缓放开林熙禾,两人的额头紧紧相依,努力平复着紊乱的呼吸。 林熙禾刚稍稍调整好自己的呼吸,心里还一直惦记着把话说完,刚吐出一个字:“我们分……” 那个“开”字还未完全出口,纪濯便再次急切地吻上了她的唇。 无论纪濯如何热情似火地索取,林熙禾都紧闭双唇,始终不予回应。 直到纪濯俯身将她压下,林熙禾下意识地担心腹中的孩子,赶忙张嘴抗议:“别压着孩子!” 这一声呼喊,让纪濯瞬间清醒过来。 纪濯立刻用手肘撑着身子,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自己的重量,生怕有一丝一毫的不慎,会伤到林熙禾腹中的孩子。 纪濯再次用自己唇堵住了林熙禾要说出来的决绝。 等到纪濯再次松开林熙禾,还没等林熙禾开口说话,纪濯那带着哽咽的声音便率先在她耳边响起: “不要说,熙儿,不要说......” 纪濯把头深深地埋在林熙禾的脖颈间,林熙禾清晰地感受到他双肩微微颤抖,一下又一下地撞击着她的心。 她的心也跟着疼,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我认输......林熙禾,我认输。” 纪濯的声音低沉沙哑,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挤出这几个字,“我们留下他,我会好好对待他。” “你不要说了,熙儿,求你了。” 林熙禾好不容易筑起的坚强防线,在这一刻轰然崩塌。 她双手紧紧地抓着纪濯的肩膀,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汹涌而出:“你为什么要这样,离开我,你明明可以找到更好的。” 见林熙禾软了态度,纪濯才苦涩的回应:“你说的是事实,但是,谁叫我眼瞎,且不打算治好。” 林熙禾本来就哭得伤心,听到纪濯这句话,眼泪更是如决堤的洪水一般,流得愈发凶猛。 纪濯以前也曾说过类似的话,这一次他又打算要委屈自己,将这一切都默默咽下。 纪濯低头吻着林熙禾的眼角的泪水,缓缓开口:“没有良心的女人,眼泪竟然也是咸的。” 第89章 孩子的父亲是我 纪濯用指腹轻柔地擦去林熙禾脸颊上的泪水,随后小心翼翼地将她扶起,双臂微微用力,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林熙禾下意识地伸手搂住他的脖子,轻声问道:“你干吗?” “塌上太硬了,去床上躺着吧,能舒服些。” 纪濯将林熙禾抱到床上放下后,他侧身,手指指向自己的脸,目光望向林熙禾,问道:“能看出来吗?” 林熙禾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是在问她能不能瞧出自己刚刚哭过。 林熙禾抬起手,轻轻抹去纪濯眼角残留的一丝湿润,轻声说道:“现在看不出来了。” 纪濯这才整了整衣衫,在床边缓缓坐下,冲着门外扬声喊道:“都进来。” 凌霜和凌雪闻声快步走进屋内,一进屋,目光便急切地投向林熙禾,眼中满是担忧。 她们方才在屋外,离得远,屋里的动静一丝一毫都没能听到,此刻看见林熙禾双眼通红,心中不禁一阵心疼。 她们暗自揣测,姑娘肯定是没办法了,怕是要被逼着喝药了,毕竟纪濯平日里的脾气,那可是出了名的强硬。 “陶大夫,劳烦您把脉。” 纪濯看向一旁的陶大夫,神色恢复了些许冷峻。 陶大夫微微点头,依言上前,刚在床边站定,便听到纪濯再次开口:“这两日她害喜得厉害,开一些能缓解症状的药。” 此言一出,房间里的凌霜、凌雪、朗风,包括陶大夫,都像是瞬间被定住了一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满是惊愕,甚至都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 “陶大夫,熙儿这胎,已有三月,还劳烦陶大夫间隔几日,便来照看一下。”纪濯说着,眼神看向林熙禾。 林熙禾也一瞬不瞬地盯着纪濯,心中如惊涛骇浪般翻滚。 如果说是三月,那正是纪濯还没出京城的时候,意思是,这孩子是他的。 她的眼眶瞬间又红了起来,他竟然愿意为自己做到这一步? 纪濯这话一出,同样震惊了在场众人。 尤其是陶大夫,他跟随纪濯已有五年之久,自诩对他颇为了解,却怎么也没想到,他还有如此深情、包容的一面。 陶大夫回过神来,赶忙说道:“林姑娘眼下胎象尚算稳固,我定会悉心照料,还请纪大人放心。” 开好药方,几人都识趣地要退下。 纪濯起身,对朗风吩咐道:“朗风,送陶大夫回府,我晚些会自己回去。” 朗风张了张嘴,刚想问一句“多晚”,可看着纪濯的神情,终究还是没敢出声,默默应下,带着陶大夫退了出去。 屋内重归静谧,再度只剩下他们两人,纪濯仰头,目光扫向方才挂画的墙面,开口问道:“我的画呢?” 林熙禾纤细的手指指向房间另一侧的书架上方,说道:“最上面的一层。” 纪濯长腿一迈,几步走到书架前,抬手取下那幅画,重新回到墙边,将画挂好。 挂好画后,纪濯后退几步,站在画前,双手抱胸,看了好一会儿。 忽而转头,看向林熙禾,认真地说道:“以后再摘下来,可就别怪我把你这房子烧了。” “你刚刚可没有这么强势。”林熙禾小声嘟囔了一句。 纪濯眉毛轻轻一挑,像是不愿记起刚刚的事情,踱步回到林熙禾身边,话题一转,问道:“你有孕多久了?” 林熙禾先是一怔,短暂的停顿后,她轻声说道:“三个月。” “你爱谁?”纪濯目光灼灼,紧紧盯着林熙禾,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表情。 “阿濯。”林熙禾抬眸,目光迎上纪濯的眼神。 “记住你的话,你没有第三次机会。” 纪濯听到这个回答,脸上紧绷的线条瞬间柔和下来,长臂一伸,再次将林熙禾揽入怀中,像是要把她融入自己的骨血。 那日,纪濯就这么赖着不走了。 起初,他心里还努力说服自己接受这个孩子,每念及此,心中便如刀绞般难受;可随着他在林府逗留的时间越来越长,渐渐地,他竟会主动伸出手,轻轻抚上林熙禾平坦的小腹。 往后的几日,幸得陶大夫医术精湛,林熙禾的害喜症状一日轻似一日,胎像也愈发稳固。 这一日,林熙禾收到宫里送出来的帖子,陛下邀请她十日后一同参加春闱狩猎,还让太监带话“不可推辞”。 林熙禾接过帖子,心中一沉,待太监离去,她满心忧虑。 当晚,纪濯如往常一样踏入林府,迈进林熙禾的房间,便瞧见她坐在床边,一脸愁容。 “怎么了?这般模样?” “春闱陛下让我去,我不想去。”林熙禾抬起头,望向纪濯,眼神中满是无奈。 纪濯微微皱眉,抬手轻轻抚摸着林熙禾的小腹,若有所思地说道:“我也未曾料到陛下竟会派人来请你,只是君命难违,既已下旨相邀,你怕是不能不去。” 说着,他眼中满是温柔,“瞧,这儿又圆了一些,我可得抓紧时间,早日将你娶回家才是。” 林熙禾轻咬嘴唇,小声说道:“我今日有事想求你帮忙。” “求我?” 纪濯微微挑眉,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竟用上了这个字?” 林熙禾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之前让顾将军帮我寻我哥哥, 可如今既然我与他日后再无瓜葛,你能不能帮我找找?” “不准提他。” 纪濯脸色微微一变,旋即又缓和下来:“人我帮你找。” “今天还真的不提不行。”林熙禾抬起头,看着纪濯:“我想过了,若是我们想成婚,得让顾将军退婚才行。”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心中有些忐忑。 “我今日觉着肚子有些藏不住了,虽说只是微微圆了一点点,也不知是不是吃胖了,可陶大夫说,过了三个月,孩子长得就快了。” “我不是说,这事我来办吗?”纪濯握住她的手,试图安抚她的情绪。 “我知道,你一直在想办法。但就算你再有什么功绩,陛下也得顾及顾将军的想法,不是吗?” “熙儿,你老实回答我。我听说,年前你们便没了往来,自我回京后,他也未曾来找过你,除了那日在殿前动手,即便我每日堂而皇之来你这儿,他也不曾过问半句,我倒是好奇,这是为何?你们最后究竟说了什么?” 纪濯本不愿再提及顾青淮,可这件事着实蹊跷,如今他与林熙禾感情渐稳,这才鼓起勇气问出口。 “大概是,他曾经喜欢的那个林熙禾,已经不在了。如今的我,和从前大不一样,他便也不再执着,不再喜欢我了。” 林熙禾心中也是这般认为,自那日分别后,顾青淮便似人间蒸发,再无踪迹。 “那你呢?” 纪濯话一出口,便觉懊悔头。 特别是看见,林熙禾听到这话,瞬间一怔,眼中闪过的一抹复杂的时候,纪濯更后悔问了,凭白让自己添堵。 纪濯见状,立刻改口:“那你打算怎么做?” 林熙禾迅速回过神来,收回思绪:“我想见他一面,跟他说,我想同你尽快成亲,若是陛下问他的意见,希望他能松口。” 纪濯深知林熙禾所言在理,要让陛下推翻自己亲下的圣旨,需考量的因素实在太多,若是顾青淮执意不肯退婚,陛下必然会慎重考虑他的想法。 “阿濯这事不能拖,若是显怀了,事情可就麻烦了。”林熙禾望着纪濯,眼神中满是恳切。 纪濯虽满心不愿,可也明白,多拖一日,变数便多一分。 他咬了咬牙,最终还是点头答应。 第90章 又见顾青淮 两人约定好的次日,顾青淮便收到了林熙禾差人送来的帖子,上面邀约他于酉时在“清茗轩”一聚。 酉时,天色正值将暗未暗之际,林熙禾心想,这般光景,即便自己脸色欠佳,顾青淮也难以瞧出端倪。 于是,她便携着凌霜早早地抵达了清茗轩,在雅间内静静等候。 不多时,顾青淮一袭月白色衣衫翩然而至,身姿挺拔如松。 与林熙禾分别已两月有余,他的气色瞧着好了些许,墨发整齐束于冠内,整个人仿若从古风画卷中徐徐走来,透着一种超凡脱俗的气质。 刚踏入屋内,顾青淮的目光便被身着一身鹅黄色衣衫的林熙禾吸引住了。 那一瞬间,他嘴角下意识地牵出一抹略显不自然的笑意。 记忆中的林熙禾,从不曾穿过这般明艳活泼的颜色,往昔的她,年纪虽小,却偏爱素净淡雅之风,眼前这个焕然一新的林熙禾,让顾青淮不禁有些恍惚。 见顾青淮进来,林熙禾心跳又不受控制的加速,赶忙起身,对着他盈盈下拜行礼,轻声说道:“顾将军,此番贸然相约,实在是不好意思。” “熙禾,不必如此客气。” 顾青淮望着眼前的林熙禾,心中五味杂陈。 他既满心渴望见到她,可真到了面对面之时,又全然没了主意,不知该如何应对如今这个让他感觉既熟悉又陌生的女子。 但有一点他很清楚,自己对林熙禾的思念,从未有假。 林熙禾率先打破僵局,主动拿起茶壶,为顾青淮斟了一杯香茗。 “顾将军,请用茶。” 顾青淮凝视着她,目光中透着一丝期许,轻声说道:“能唤我名字吗?即便你不是她,也不必这般生分。毕竟,我们……” 他欲言又止,后面的话,好似被卡在了喉咙里。 林熙禾听闻此言,微微一怔,手中的茶杯轻轻颤了颤,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慌乱之中,她只能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轻抿一口,试图借此掩饰内心的波澜。 “熙禾,这几日,即便你不来找我,我也正打算前去寻你。”顾青淮微微欠身,目光诚挚地看着林熙禾。 林熙禾轻抬眼眸,眼中带着一丝疑惑:“嗯?” “刚传来的最新消息,有人在南诏的苍洱都和望云城两地见过知皓弟弟,我已决定亲自赶赴南诏,看看能否将知皓安全带回来。” “找到我哥哥了?”林熙禾眼睛瞬间瞪得溜圆,满是惊喜,那光芒仿佛瞬间点亮了整个屋子。 “嗯,我曾答应过你,定会把知皓带回来。”顾青淮凝视着她,目光灼灼。 “你要亲自去?能不能派其他人去呢?”林熙禾眉头轻蹙,面露犹豫之色。 她心底实在不愿再因这件事欠下顾青淮更多的人情,她不知该如何偿还。 “此事还是我亲自去更为妥当。一来,我从未涉足南诏,那边也鲜有人认识我;二来,知皓的身份对南诏而言极为特殊,稍有不慎便可能引发变数。而且,我正好借此机会去探察一番南诏的虚实。下月吧,我便启程出发。” “只是,你这般帮我,我都不知该如何谢你了。”林熙禾垂首,眼中满是感激与愧疚交织的复杂情绪。 顾青淮并未急着接话,而是伸手拿起林熙禾刚刚斟好的那杯茶,轻抿一口,缓缓开口:“他对你好吗?” 那语气看似平淡,却暗藏着几分酸涩。 林熙禾没料到顾青淮会如此直接地问这个问题,但她还是如实答道:“嗯,他对我无所不依,关怀备至。” 顾青淮听着林熙禾不假思索的回答,眼中瞬间闪过一抹落寞,稍纵即逝。 他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这些年,纪濯帮着陛下办事,行事风格雷厉风行,手段算得上狠辣,因而得罪了不少人,如今想要他性命的人不在少数,你日后定要多加小心。” 闻言,林熙禾心下一横,决定趁热打铁,直言道:“那这么说,你是愿意成全我们吗?” “不愿意。” “也不想。”顾青淮眉头紧锁,脸上满是挣扎之色,过了片刻,说道:“可你似乎从来都没有给过我机会。”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还望顾将军成全。”林熙禾再次恳切地请求道,眼神中透着决绝。 “你今日邀我前来,就是为了这事?”顾青淮抬眼,直视着林熙禾的眼睛。 “对,对啊,顾将军,过几日便是春猎,届时你必定也会参与其中。万一到时候我们三人避无可避地碰上了,场面怕是尴尬,所以我今日冒昧打扰,想与将军把话彻底说清楚。” 林熙禾言语间没有丝毫的拐弯抹角,就算心里还有着原主对顾青淮的爱恋,林熙禾也尽量压制,不表现出来。 只是,随着她这番直白的话语落下,顾青淮脸上原本初见她时所带的那一丝期待,如同春日里消融的残雪,迅速消逝,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难以言说的落寞。 “熙禾,或许在知晓你已不再是从前的你时,我就该放手。我也曾这般努力尝试过,可我还是想见你,想知道你的近况。我真的也曾想成全你,可面对你,我便不想放手。” 林熙禾静静地听着,目光直直地望向顾青淮,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无奈。 她原以为顾青淮这么久未曾露面,是知道她的身份后,做出了抉择。 可如今看来,事情并非如此。 然而,她却也无法给予回应。 林熙禾面上竭力维持着平静,继续轻声说道:“将军,往后这类话,还请莫要再说了。我现在心里只有阿濯,再容不下旁人。” 房间内陷入了一片沉寂,见顾青淮不再言语,林熙禾放软了语气,近乎恳求地与顾青淮商议着:“我还有一事相求,将军在朝为官,最是看重声誉。还望顾将军向陛下禀明,就说我……不识大体,或是举止粗鄙之类的,寻个恰当借口,主动与我退婚。” 她心中暗自思量,总归不能既让顾青淮退婚,又让他平白无故背了黑锅,落下话柄。 “他一回来,你便如此着急吗?”顾青淮脸上浮现出受伤的神情,那眼中的痛楚仿佛能将人灼伤。 林熙禾心底暗自腹诽:我能不着急吗?再拖下去,怕是全京城都要知晓我怀孕的事儿了。 可这话,她自是不能宣之于口,只能低垂着头,沉默不语。 顾青淮见状,心中的酸涩愈发浓烈,他猛地站起身来,作势欲走。 “别走啊。” 林熙禾心急如焚,匆忙起身追了上去。 眼瞅着顾青淮就要打开雅间的门,她不假思索地伸手拉住了顾青淮的胳膊。 “再商量一下,行不行?” 顾青淮脚步一顿,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等我离京之时,我自会同陛下说明。在此之前,你依旧是我顾青淮的未婚妻。” 林熙禾听闻这话,眼眸中瞬间闪过一抹光亮,可随即又迅速掩去,生怕被顾青淮察觉。 紧接着,便听到顾青淮又道:“狩猎那日,你跟在我身边,若纪濯不知分寸,做出逾矩之事,那我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始终隐忍,遵守约定。” 说完,顾青淮轻轻将林熙禾的手从自己胳膊上拉开,目光中透着几分关切,温声道:“外面天色已暗,你回去时路上慢些。” 顾青淮之所以没有执意送林熙禾回家,是因为他知道纪濯这些时日整日流连在林府,若是他此刻贸然前往,他怕自己压抑许久的情绪会瞬间失控。 第91章 初见姜怀柔 林熙禾乘坐马车回到家中,刚一踏入府门,就瞧见了纪濯。 “你怎么这会儿才回来?”纪濯原本正坐在正厅里,焦急地等待着,一听到外面马车辘辘作响,知晓是林熙禾回来了,便立刻起身,疾步走到门口迎接。 “我来回统共也就用了一个多时辰,这还算慢呀?”林熙禾微微挑眉,眼中带着几分嗔怪。 “才一个时辰么?哎呀,那想必是我记错时间了。”纪濯一边说着,一边赶忙伸手去扶林熙禾,脸上全是关切。 然而,林熙禾却毫不留情地将他的手一把拍开。 “又不是怀胎八九个月,行动艰难,用不着这般扶着。”林熙禾撇了撇嘴,语气中透着些俏皮。 “我还没来得及用膳呢,你陪我一起吃吧。” 纪濯那被拍开的手,又重新伸了过去,稳稳地扶住林熙禾。 在他心里,即便林熙禾现在还未到孕晚期,可毕竟也是身怀有孕之人,容不得半点疏忽。 “正巧,我也还饿着肚子,正想吃呢。”林熙禾轻轻点了点头,应和道。 “你也没吃?” 纪濯的语气中瞬间带上了明显的愉悦之色,心中暗自想着,原来两人心有灵犀,林熙禾还惦记着能赶回来同自己一起用膳呢。 林熙禾边走边说:“嗯,不过你吃完可得赶紧回去,这些日子,你就别再来了。” 纪濯闻言,脚下的步子瞬间僵住,脸色微微一变。 怎么?不过是见了顾青淮一面,她的态度就变了? “为什么?”纪濯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声音也不自觉地拔高了几分。 “怪我,先前没同你说清楚。你给我把语气放好点,要是再这样,我家饭都不给你吃。顾将军已经答应下个月就会向陛下禀明退亲之事,不过前提是,春猎的时候,我得跟在他身边。如今距离下个月,也就不过半月时间了,咱们最近还是保持些距离为好。”林熙禾耐心地解释着,眼神中透着几分无奈。 “不行!” 纪濯未加思索,斩钉截铁地一口回绝。 “你确定?” 林熙禾挑起秀眉,目光中带着一丝促狭。 “哼!怎么,你想怎样就怎样?他想怎样就怎样?” 纪濯梗着脖子,满脸的不服气,那较真的劲儿就差没写在脸上了。 林熙禾瞧着纪濯这副模样,心底忽觉好笑。 她转而面向一旁的凌霜,朱唇轻启:“霜霜,去吩咐人把饭菜撤了吧,我这会儿没胃口,不想吃了。” 言罢,便作势要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还没等凌霜开口回应,纪濯便狠狠地瞪了一眼凌霜,大声说道:“凌霜,你不用跟着了,这有我。” 紧接着,他又迅速软下语气,对着林熙禾柔声说道:“我尽量就是了。以后可别再拿不吃饭这招来吓唬我,我纪濯,难道还能被你这点小把戏给拿捏住?” 林熙禾听了纪濯这话,忍不住 “扑哧” 一声笑了出来,她抬眸看向纪濯,轻声嗔怪道:“你说的对。” 纪濯见她笑了,脸上也跟着浮现出宠溺的笑容,他也是喜欢上林熙禾才知道,看见自己喜欢的人笑,会跟着笑。 “阿濯,往后咱们若是拌嘴吵架了,就去楼梯那儿吵吧。” 林熙禾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为何?” 纪濯一脸疑惑,眼中满是不解。 “这样啊,咱们就都有台阶下了。你也不用老是让着我,处处哄着我。” 林熙禾眨了眨眼睛,俏皮地解释道。 “用不着,只要你在我身边,让着你又何妨。快些去吃饭吧,虽说一口吃不成个胖子,可一口一口慢慢喂,总能把你养胖,到时候旁人瞧不上你,你想跑都没地儿跑,就只能乖乖待在我身边。” 林熙禾心中诧异,只觉此刻的纪濯仿若突然开了窍,二人之间并未出现她此前忧心的嫌隙。 这般顺遂,让她沉浸在幸福里,甚至生出不真实感,仿若置身美梦,生怕一碰就碎。 春猎为期三日,早在多日前,内务府便联合礼部、兵部,将营帐与场地搭建完毕。 春猎当日,顾青淮天刚破晓便前来接林熙禾一同启程。 林熙禾亦是早早做好了充足准备,她如今身孕尚浅,只要无人刻意触摸其腹部,根本难以察觉她有孕在身,而且胎象已然稳固,适量活动并无大碍。 只是,每次见到顾青淮,林熙禾的心便会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动。 两人同坐在马车里,林熙禾为了减少与顾青淮的交流,一上车便佯装入睡。 然而,她却不知,顾青淮身为习武之人,仅凭她的呼吸声,便知晓她并未睡着。 即便如此,顾青淮还是情不自禁地一直凝视着林熙禾,他多么希望这马车永远都不要抵达目的地,如此他便有理由与林熙禾一直相伴。 直至马车停下,林熙禾才装作刚刚睡醒的模样,轻轻打着哈欠,说道:“啊,这么快就到啦,我还以为自己刚睡着呢。” 她这副模样,装得着实不太像。 “嗯,确实挺快的。” 顾青淮心里明白林熙禾是在佯装,却也只能无奈地强颜欢笑,配合着她。 说破了,场面会尴尬;不说破,心中亦觉难堪。 顾青淮率先走下马车,在车下伸手等待林熙禾。 林熙禾顾及着腹中胎儿,自然没有拒绝顾青淮的搀扶。 “熙禾,陛下还有一个时辰才会到,我先带你去安置,然后再带你四处逛逛,可好?”顾青淮紧紧牵着林熙禾的手,不舍得放开。 而此时,林熙禾的目光已然被眼前的景色所吸引。 晴空万里,湛蓝的天空下,碧草如茵,一顶顶白色的营帐整齐地排列着,不远处还有潺潺流淌的溪流,旗帜在微风中飘扬,美不胜收。 顾青淮见林熙禾脸上洋溢着笑意,也觉得今日内务府的安排确实十分用心。 “嗯,好呀。” 林熙禾心想,反正暂时也无法与纪濯见面,倒不如先熟悉一下场地,也好知晓周边住的都是些什么人。 大概是沾了顾青淮的光,林熙禾虽身为无任何官职诰命的平民,但其帐篷所在的位置却并不偏僻。 凌雪留在营帐之中,准备一会儿找个机会悄悄去打听纪濯的营帐所在位置,以备不时之需。 林熙禾带着凌霜刚一走出营帐,便瞧见等在外面的顾青淮身旁站着一位女子。 那女子身着一件淡粉色的衣衫,款式新颖别致,愈发衬得她俏皮可爱。 此刻,她正满脸洋溢着崇拜之意,兴致勃勃地与顾青淮说着什么。 与这娇俏活泼的女子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顾青淮面上神色平静,不见太多波澜,不过倒是在耐心地倾听着。 林熙禾见状,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什么轻轻揪了一下,一阵闷闷的疼,不过这感觉仅仅一闪而过,便又恢复了正常。 “姑娘,怎么了?”凌霜敏锐地察觉到林熙禾微微皱眉的动作,关切地问道。 林熙禾随口敷衍道:“没事,可能刚刚走得太急了。” 顾青淮恰在此时回头,看到林熙禾出来了,几步便迎了上去,唤道:“熙禾。” 他身后那位粉衣女子也亦步亦趋地跟着走了过来。 林熙禾见粉衣姑娘跟了过来,脸上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 那粉衣姑娘也回以一个恬淡的笑容,轻声说道:“林姐姐。” 林熙禾看着眼前这张陌生却又带着几分乖巧的面容,脑海中却怎么也搜寻不到关于她的记忆,不禁略带尴尬地看了一眼顾青淮。 顾青淮瞬间领会了她的意思,赶忙介绍道:“这是我表妹姜怀柔。你们往日从未见过。” 林熙禾听到“姜怀柔”这个名字,整个人瞬间愣在当场。 姜怀柔? 那不正是书中那个默默付出、钟情于男配的女三号吗? 林熙禾之所以对她印象深刻,是因为这个女孩后来的那段遭遇实在令人唏嘘不已。 在书中,她深深地喜欢着顾青淮,可顾青淮的心思全然不在她身上,她却始终默默地为顾青淮付出一切。 书中的顾青淮,倾慕的也是女主孙凝香。 有一次,姜怀柔与孙凝香一同外出,不幸遭遇了土匪。 在那危急时刻,为了掩护孙凝香逃脱,柔弱的她惨遭几个山匪的侮辱。 自那之后,她不堪受辱,最终用一条白绫结束了自己年轻而又悲惨的生命。 林熙禾此刻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看上去还要稚嫩几分的女孩,心中五味杂陈,生怕她也会这样...... 第92章 又见熟人 姜怀柔瞧见林熙禾听到自己呼唤后,竟在原地愣怔着,一动不动,仿若木雕泥塑一般。 她下意识地咬住下唇,眼中闪过一丝无措,心底不禁泛起嘀咕,只当是林熙禾不待见自己。 一时之间,尴尬之感淹没,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对着二人轻声说道:“表哥,你和林姐姐慢慢聊,我先行告退了。” 顾青淮满心都在林熙禾身上,压根未曾留意到姜怀柔那落寞的神情,随口应了一声:“嗯,去吧。” 这边,林熙禾也终于回过神来,刚要张嘴唤住姜怀柔,可念头一闪,又生生止住了。 她寻思着,如今顾青淮钟情于自己,可若姜怀柔总和自己在一块儿,万一也被卷入什么危险境地,那可如何是好?这般想着,林熙禾便任由姜怀柔的背影渐行渐远。 顾青淮陪着林熙禾缓缓踱步,不多时,营帐那边陆续有人赶来。 众人见到顾青淮,纷纷热情地上前寒暄问好,目光扫到林熙禾时,免不了好奇探问。 顾青淮大大方方地介绍,称林熙禾乃已故林滨之女,亦是自己未过门的未婚妻。 待旁人散去,身旁再无他人,林熙禾微微蹙起眉头,轻声道:“要不,咱别逛了吧。” “可是累了?”顾青淮关切地望向她。 “并非如此,刚才四下无人倒还自在,眼下人渐渐多了起来……”林熙禾话语间略带犹豫。 “人多又怎样?”顾青淮一脸不以为意。 “我是想着,这般抛头露面,将来……咱俩分开了,保不准旁人会在背后指指点点,嚼些舌根。”林熙禾垂眸,声音愈发低了下去。 “若怕这个,那便不分开就是。”顾青淮说得云淡风轻,却又似藏着几分坚定。 “啊?” 不是应该不溜达便是吗? 顾青淮的话让林熙禾一愣。 “放心吧,往后你另嫁他人,真要有什么闲言碎语,那些风言风语也只会冲着我来,权当是我求而不得、惹人讪笑罢了。” 顾青淮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略带苦涩的弧度,那自嘲的笑意仿佛是他心底深处无奈与哀愁的宣泄口,稍纵即逝,却又刻骨铭心。 林熙禾心底暗忖,这顾青淮着实让人捉摸不透。 分开的时候,他仿若人间蒸发,音信全无,好似两人从未有过交集;可如今凑在一块儿,他嘴里说出的话,却像裹了蜜一般,烫得人心尖发颤。 只是,林熙禾不知道,顾青淮这般,也是因为心中那难以言说的愧疚。 与他青梅竹马的林熙禾不在了。 他爱着往昔的林熙禾,又恍惚觉得眼前之人亦是她,分明就是同一个人。 毕竟,当下的林熙禾同样承载着他们曾经的记忆,心底对他未尝没有一丝眷恋,仅仅是性格较之前多了些变化罢了。 故而,他拼命压抑内心的情愫,极力克制自己,然而每一回见到林熙禾,那些试图远离她的念头就如同被置于烈火上炙烤,让他痛苦不堪,备受煎熬。 瞅见顾青淮脸上那一闪而逝的自嘲,林熙禾终是忍不住开口:“往后你自会另娶他人,届时与新妇恩爱缱绻,狠狠还击我便是。” 顾青淮只觉胸口像被一块大石头压着,闷得慌。 他心底暗自苦笑,本就和她约定好了,这春猎的几日时光,权当是上天恩赐的一场美梦。 待春猎结束,他便决然放手,也好在往后漫长的岁月里,有这几日的回忆可供缅怀。 到时候他便把自己的满腔爱意,和往昔那个笑靥如花的林熙禾,一同埋葬,再不翻起。 良久以后,顾青淮才淡淡开口:“若是累了,就回去歇着吧。” 林熙禾听出来顾青淮的情绪不佳,还是淡淡回了一句:“好。” 林熙禾转身边走,走了很远,凌霜才说道:“姑娘,顾将军还在原地,我们要等他一下吗?” “有些困局,总需要他自己走出来的。”林熙禾淡淡回了一句。 凌霜侧目凝视着自家姑娘,见她嘴上说得那般轻巧,可那微微蹙起的眉头、眼底暗藏的忧虑,却分明泄露了她的心思。 趁着四下无人,凌霜心一横,壮着胆子问道:“姑娘更喜欢纪大人吗?” 林熙禾的脚步戛然而止,她回身望向凌霜,目光中闪过一丝复杂。 这个问题,又何尝不是她在心底反复叩问了无数遍的呢? 她喜欢谁? 她的目光悠悠飘向还伫立在原地的顾青淮,沉默片刻,终是用那曾在心底默念无数次的话语轻声说道:“我不是以前的林熙禾了,从我答应阿濯回京,就说过不负他。我答应了阿濯,以后只真心待他。” 凌霜听懂了林熙禾的选择,却不懂林熙禾的回答。 爱到底是什么? 凌霜完全不懂了。 林熙禾不愿再多做停留,脚下步伐不自觉加快,须臾间,便彻底消失在顾青淮的视野尽头,却在离自己营帐不远处,碰上一个不算熟稔的熟人——孙凝香。 彼时,孙凝香刚款步迈出帐篷,身后两名丫鬟亦步亦趋地跟着。 林熙禾抬眸瞧去,只见孙凝香打扮得极为端庄大气,那姣好的容颜在精致服饰的映衬下愈发显得明艳动人,林熙禾心底便明白,她在府里应是已经站稳了脚跟。 这也不足为奇,毕竟她可是书中女主,回府之后略施小计,便能让那继母失宠,手段不可谓不高明。 不过,林熙禾也知晓,孙凝香这般行事,实则是因为在家中受尽委屈,她的反击不过是一个受尽苦难女儿的无奈之举。 书中的孙凝香,心地善良、极易相处,虽说偶尔耍些计谋,却也都是为求自保,并无害人之心。 当初看书时,林熙禾还为她的逆袭拍手称快,只觉畅快过瘾。 见着孙凝香,林熙禾嘴角勉强扯出一个礼貌性的微笑,脚下却暗暗挪动,准备悄无声息地开溜。 只因孙凝香精通医术,林熙禾生怕与她多寒暄几句,便会暴露自己的“秘密”,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林姑娘!” 孙凝香脆生生的一声呼喊,让林熙禾准备开溜的脚步生生顿住。 “孙姑娘,好久不见。”林熙禾只得硬着头皮回应。 孙凝香莲步轻移,上前微微屈膝行了一礼,柔声说道:“前年还多亏林姑娘那日在人群里暗中相助,本想着去府里登门道谢,又怕太过冒昧,扰了姑娘清净。” 她口中所言,正是那日林熙禾帮她在众人面前当“托儿”一事。 “你也曾帮过我,那时我高烧不退,是你及时出手相救。”林熙禾干笑两声,硬着头皮与她寒暄。 “也是咱们有缘,既在此处相见,我在京中又无甚好友,若是林姑娘不嫌弃,这两日我可否前去寻姑娘叙叙旧?” 孙凝香笑语嫣然,本就生得貌美,此刻这甜美的笑容更是让人难以招架,几乎叫人无法开口拒绝。 “额……”林熙禾一时语塞,支支吾吾不知如何作答。 “我……” “林姑娘是不喜欢我?”孙凝香眨了眨眼睛,眼中闪过一丝委屈与失落,轻声问道。 林熙禾在心底暗自腹诽:这可叫我如何喜欢得起来,你心心念念喜欢的可是我男朋友,我又怎会与你亲近? 可这话自然不能宣之于口,她只得推脱道:“不是,只是我这两日精神欠佳,不爱说话,怕扫了孙姑娘的兴致。” 林熙禾自觉这拒绝之意已然十分明显。 孙凝香闻言,眼中的失落之色愈发浓郁,轻声道:“那好吧,是我唐突了,那我便不打扰林姑娘了。” 林熙禾见状,赶忙欠身还了一礼,如获大赦般匆匆开溜。 第93章 给纪濯带来的麻烦 还没歇息多久,圣驾便已亲临。 在太监的带领下,所有的人都集中到内务府早已安排好的场地,林熙禾这是她头一回见到陛下,只见那人约莫三十岁上下,龙袍加身,自带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林熙禾赶忙随着人群屈膝跪地,恭敬迎接。 也正是此时,她眼角余光瞥见了纪濯,他竟与陛下一同前来。 虽说林熙禾早已知晓这第一天会有冗长繁杂的仪式,可她未曾料到,自己已然在人群中足足站了一个多时辰,双腿都快没了知觉,而那祭祀仪式才刚刚落下帷幕。 纪濯远远瞧见林熙禾,目光中满是担忧,他惦记着她怀有身孕,生怕这漫长的等待会累着她。 林熙禾察觉到纪濯投来的目光,脚下虽酸涩难耐,还是努力扬起嘴角,回以一个安抚的微笑。 可命运偏就爱捉弄人,顾青淮所处之地与纪濯相隔并不远,他本只是偶尔侧目,不经意间扫向林熙禾的方向,却恰好将两人间那温情的互动尽收眼底。 林熙禾即便隔了老远,也能清晰瞧见顾青淮的脸色瞬间阴沉了几分,仿若暴风雨来临前的阴霾。 她心下一慌,赶忙低下头,避开那灼人的视线。 直至陛下翻身上马,英姿飒爽地挽弓搭箭,射出今日狩猎的第一箭,震耳欲聋的号角声随之响起,打猎才算正式拉开序幕。 狩猎的大部队如汹涌潮水般向着山上奔涌而去,纪濯与顾青淮的身影很快便淹没其中。 他们离去之后,女眷这边也开始了自由活动。 林熙禾满心只想快点回到自己的营帐,好好歇一歇,未曾想,刚一转身,便迎头撞上了纪濯的母亲楚云霓。 纪濯此前并未提及他母亲也会前来,林熙禾见状,不禁有些意外。 “纪夫人。” 林熙禾忙不迭地上前行礼,姿态恭敬。 “林姑娘,既在此处碰上了,不妨一同走走?” 楚云霓的语气听上去不冷不热。 “是,夫人怎么没去打猎?” 林熙禾心里犯嘀咕,打猎的队伍中不乏喜爱狩猎的女子,以楚云霓的身份,想来应当也是精于此道的。 “年纪大了,哪能争得过那些年轻气盛的儿郎,这儿的风景倒也不错,看看就好。” 楚云霓款步走在前面,比起上次交谈时的态度,此次明显疏离了许多。 林熙禾又怎会是懵懂无知之人,这世上哪有如此多的巧合,楚云霓这般行径,必定是特意来找她的。 一念及此,她心里“咯噔”一下,暗自思忖:难道是她发现自己有孕之事了? 林熙禾小心翼翼地跟在楚云霓身后,一路无言,直至来到一处偏僻幽静之所。 四周静谧无声,唯有风声轻轻拂过,楚云霓这才缓缓转过身,目光直直地看向林熙禾,开口问道:“濯儿是不是最近时常往你那儿去?” “是。”林熙禾微微颔首,声音虽轻,却也清晰。 楚云霓目光沉静,直言道:“林姑娘,先前我便同你讲过,陛下圣旨赐婚,如此情形之下,我实在无法再支持你与濯儿的事。” 稍作停顿,她又接着说道:“听说年前你去顾府为顾将军侍疾,想来那段时日你们朝夕相处,已然颇为熟稔。既然与顾将军相处得这般融洽,又何苦继续牵扯着濯儿不放呢?” 提及年前在顾府侍疾一事,林熙禾顿时语塞,千言万语在喉间翻滚,却终究找不到合适的解释之词。 “纪夫人,顾将军日后是会退婚的……”林熙禾试图辩解,声音却不自觉地弱了几分。 “即便现在知晓他日后会退婚,我依旧不能同意你与濯儿的事。” 林熙禾闻言,抬眸看向楚云霓,眼中有着不解。 “你可知朝堂之上,有多少人对濯儿弹劾指责?数日前,就连教导他多年、情同父子的恩师,也与他彻底决裂。陛下年前还特意召我进宫,嘱托我劝劝濯儿。林姑娘,你们之间的事情,没有一个人赞成。” 林熙禾满心惊愕,这些事她全然不知。 以往纪濯来找她,总是对朝堂之事只字不提,她一直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却不知外面已然风云变幻。 听着楚云霓的一番话,她只觉胸口像被一块巨石堵住,憋闷得厉害,竟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林姑娘,我就这么一个儿子,这些年我们母子聚少离多。就说今年过年,他都因为你,被派到外地。如今陛下虽说重用他,但不满之意已日益明显。倘若失去了陛下的宠爱,濯儿从前得罪过的那些人,必定不会轻易放过他。” 楚云霓微微皱眉,眼中满是无奈:“我不想我儿子因为一个女人,将未来的路走得如此艰难。还望林姑娘以后莫要再与濯儿来往,我们做父母的,只盼着他能平平安安、顺遂无忧地度过此生。” “我言尽于此。若是你真心在乎濯儿,定不会眼睁睁看着他因为你陷入这般困境。” 楚云霓自顾自地说完这一番话,这才停下,目光落在林熙禾脸上。 只见她面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神情中满是茫然。 楚云霓原本以为自己会是那种豁达开明、绝不干涉儿子感情之事的母亲,可这些话,她在心底反复思量了许久,经过深思熟虑,实在是忍不住,才最终下定决心找到林熙禾。 见林熙禾只是呆呆地站着,一言不发,楚云霓心想,如此突然的一番话,她肯定需要些时间来接受。 于是,她轻叹一声,转身先行离开了。 林熙禾望着楚云霓离去的背影,整个人仿若失了魂一般。 原本她还以为是自己有孕的事情被发现,却没想到,即便顾青淮退婚,纪家也绝无可能同意她嫁入。 倘若他们知晓自己有孕,且这孩子还不是纪濯的,那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 更让她揪心的是,自己竟在不知不觉间给纪濯带来了如此多的麻烦…… 第94章 操心的陛下 大半日的时光悄然流逝,林熙禾一直躲在营帐之中,心思烦乱。 直到外出打猎的顾青淮归来,才将她从恍惚的思绪中拉回现实。 顾青淮静静地伫立在营帐之外等候,林熙禾忙不迭地吩咐凌雪:“快,多给我脸上上些胭脂。” 凌雪心领神会,动作娴熟地为她涂抹,试图用那艳丽的色彩掩盖住她脸上的苍白。 一切就绪后,林熙禾深吸一口气,这才缓缓走出营帐。 “熙禾,带你去瞧瞧我今日打到的猎物。”顾青淮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自然而然地伸出手,想要牵起林熙禾。 林熙禾心中虽无奈却又想着这几日只要按说好的陪在顾青淮身边,他便会退婚,实在不好拒绝。 只是她的动作显得格外僵硬,轻声说道:“人多,你走在前面就好,不必牵着我。” 顾青淮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但还是默默缩回手,转身在前头带路。 今日顾青淮收获颇丰,猎得了许多猎物。 打猎时间尚未结束,他便迫不及待地想要与林熙禾分享这份喜悦。 两人朝着会场内走去,林熙禾远远望去,便瞧见前方横七竖八地躺着不少动物,心里顿时涌起一阵莫名的抵触。 她下意识地停下脚步,不愿再往前靠近一步。 就在这时,两名侍卫抬着一只梅花鹿经过。 那梅花鹿身上赫然插着两支箭,脖子处的伤口触目惊心,鲜血汩汩地往外流,身体还在无力地挣扎着,时不时抽搐两下。 林熙禾只觉得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涌上心头,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她再也忍不住,立刻跑到一旁,干呕起来。 顾青淮见状,心急如焚,箭步上前,轻轻为林熙禾拍打着后背,语气中满是关切:“是不是被吓到了?” 林熙禾又接连干呕了几下,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虚弱地说道:“我不想看到这些……” 话刚说完,胃里又是一阵强烈的痉挛,难受得她几乎站立不稳。 顾青淮紧紧地守在林熙禾身边,接下凌霜递来的帕子,小心翼翼地为林熙禾擦拭嘴角。 等到林熙禾终于不再难受,缓缓直起身子时,只觉得双腿发软,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 顾青淮眼疾手快,顺势轻轻揽住林熙禾,将她稳稳地扶住。 “对不起,熙禾,都怪我不好。”顾青淮的声音愧疚。 林熙禾还未从刚才的不适中完全缓过神来,便听到背后传来几声调笑:“我说青淮怎么回来得这么早,原来是会佳人来了。” 林熙禾心头猛地一紧,匆忙扭头回望,映入眼帘的竟是陛下那威严身影。 再瞧向陛下身侧,纪濯赫然伫立于此,目光直直投向自己,面庞上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担忧。 瞥见纪濯的瞬间,他母亲的那些话语又涌入林熙禾脑海,搅得她心慌意乱。 林熙禾急忙站稳身子,欠身行礼。 “拜见陛下。” “平身吧。林姑娘这是怎么了?”陛下目光温和地问道。 “陛下见笑了,熙禾胆子小,刚刚被猎物吓到。”顾青淮轻声解释道。 顾青淮再度伸出手,自然而然地揽住林熙禾的胳膊,轻轻上下安抚了几下下,似乎想要给予她安慰。 林熙禾刚避开,就感觉顾青淮手上用了些力气,不想让她动,在陛下面前,林熙禾也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只能顺从得站着。 “女子嘛,胆子小些也正常。顾将军可要小心照顾才是。” “是,臣定当好好照顾。”顾青淮恭敬地回应道。 陛下深深地看了林熙禾一眼,旋即转身望向纪濯,不疾不徐地开口:“长卿啊,你瞧瞧,青淮与你年岁相仿,人家如今都已有佳人相伴,你呢?也老大不小了,是时候该考虑成家立业,早日成亲才是正经事。” 陛下这一番话,是对着纪濯说的,这“长卿”二字,正是纪濯的字。 纪濯此刻铁青着脸,可即便满心愤懑,在陛下面前,他仍强压着情绪,恭敬地回话:“臣亦盼能早日娶得心仪之人,想来……应当也快了。” 话虽如此说着,可他的眼神却毫无避讳地直直投向林熙禾。 林熙禾见状,心底暗自惊讶,心想着这可是在陛下面前,纪濯怎敢如此直白大胆,全然不顾场合。 她心中虽惊涛骇浪,表面却只能故作镇定,将头低得更低,试图掩盖住自己的慌张。 在场的除了一众下人,便是他们四人,而这四人,实则个个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陛下又怎会看不出来这两人之间微妙的较量? 他方才远远瞧见顾青淮与林熙禾站在一起,便特意带着纪濯前来,打的就是让纪濯彻底死心的主意。 谁曾想,这纪濯就像块又臭又硬的石头,冥顽不灵到了极点,眼见人家都已然相依相偎,他却依旧痴心不改! 陛下心中那叫一个无奈,此刻简直都要被纪濯气得翻白眼了。再这么任由他们争下去,朝堂之上弹劾纪濯的人必定会越来越多。 纪濯是陛下悉心栽培、倚重有加的臣子,自然是希望他能顾全大局,莫要再这般意气用事。只是眼下看来,只能另寻他法了。 “那你且先照顾着林姑娘,我与长卿去瞧瞧谢老将军今日可有猎到棕熊,那老家伙惯会吹牛,一大把年纪了,还心心念念着猎棕熊呢。” 陛下说完,抬手轻轻拍了拍还在较着劲的纪濯的肩膀,便迈步向前走去。 “恭送陛下。”顾青淮与林熙禾赶忙同时屈膝行礼。 林熙禾抬起头才发现,纪濯还正盯着顾青淮揽着自己手臂的手。 林熙禾想要挣脱顾青淮的手,可顾青淮却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反而将她的手臂揽得更紧。 顾青淮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挑衅的意味,冲着纪濯说道:“陛下都已经走远了,难不成你还想留下来,继续看我们恩爱不成?” 纪濯面色一沉,毫不示弱地回怼道:“看了又怎样?笑到最后的,必定不会是你!” 林熙禾心急如焚,赶忙给纪濯使了个眼色,眼中是焦急与暗示,仿佛在说:说好的就这三天,不会让顾青淮太过分的,你赶紧走吧! 纪濯领会了她的意思,这才咬了咬牙,疾步朝着陛下所在的方向追去。 待纪濯的走后,林熙禾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猛地抬起脚,一个脚后跟狠狠跺在顾青淮的脚上,气呼呼地说道:“顾青淮,你干什么非要这样?” 顾青淮眼中闪过一丝委屈,声音略微有些沙哑:“怎么样了?就这三天时间,他连这点耐心都没有?他往后能拥有你一辈子,可我呢,就只剩下这短短三天了,这也不行吗?” 第95章 晚宴 林熙禾幽幽叹了口气,轻声说道:“你们在陛下面前,好歹也收敛些吧。” “陛下心中跟明镜似的,又怎会不知。”顾青淮一脸委屈,小声嘟囔着。 林熙禾闻听此言,心中一动,正想借机探听一下陛下对纪濯的态度。 毕竟方才种种情形看来,陛下似乎对纪濯颇为赏识,对于纪濯的有些行径,分明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此说来,陛下对你们倒是颇为纵容?” “不过是因为我们还有用罢了。” 顾青淮目光平静,看得通透:“不过是彼此利用、各取所需罢了。当下朝局之中,我与纪濯不论闹得如何沸反盈扬,终究是无人能够即刻取而代之。但这朝堂风云变幻,旦夕祸福难料,一旦日后有贤能之士崭露头角、脱颖而出……” “那在这之前,局面就会一直如此维持下去吗?”林熙禾追问道。 “如今北境已然平定,四方初定,只要不与南诏再生衅端,又能与西域维持交好之态,外无战事忧患纷扰,陛下必然会将心力倾注于整肃朝堂,一扫积弊。” 顾青淮条理清晰地分析着,说完,不禁好奇地看向林熙禾,“你今日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些朝堂之事了?” 林熙禾听着顾青淮的一番话,暗自思忖,纪濯若是依旧这般我行我素,恐真有一日会失了陛下的恩宠。 但倘若顾青淮主动退婚,陛下会不会顺水推舟成全他们二人呢? 她沉默片刻,才敷衍道:“就是随口问问。我不想在外头待着了,要回营帐去。” 言罢,转身便要往回走,刚迈出几步,却发觉顾青淮还傻站在原地。 “愣着干什么?你该忙啥忙啥去。”林熙禾回头,没好气地冲顾青淮说道。 “我脚疼,怕是走不了了。”顾青淮可怜兮兮地望着她。 “切!我就轻轻踢了那一下,你还能走不了路了?”林熙禾满脸不信。 顾青淮却厚着脸皮耍赖:“真走不了,得扶。” “哼,做梦!”林熙禾轻哼一声,径直离去,看都没看顾青淮那委屈巴巴的模样。 等到林熙禾再度获邀步出营帐之时,会场内那片平坦的草坪之上已然架起了数座熊熊燃烧的火堆,一张张矮桌与为陛下专门预备的那张华贵无比的饭桌,错落有致地围成了几层圆形的就餐场地,火光辉映之下,整个场面显得既热闹又庄重。 林熙禾跟随着前来引路的宫女,朝着靠近主位的方向徐徐走去,待到快要临近陛下的主座附近,宫女才停下了脚步。 “林姑娘,陛下特意为您安排了与顾将军同坐一处。” 宫女侧身对着空着的座位,优雅地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彼时顾青淮尚未抵达,林熙禾依言入座,放眼望去,发现坐得稍远些的座位已然基本坐满, 而自己相邻以及对面的座位,除了自己之外,皆是空空荡荡。 林熙禾因怀有身孕,早就饥肠辘辘,在屋内时虽吃了些糕点,可那点儿吃食终究难抵腹中饥饿。 林熙禾轻声向宫女道谢后,一旁的凌霜赶忙递上赏钱给领路丫鬟,宫女接过,连连称谢,而后退下。 不多时,身边陆续有人前来落座,纪濯也随之现身,不过他的座位却在对面。 即便如此,林熙禾也能瞧出陛下对纪濯的偏爱。 若是依照官阶来论,纪濯按理说是无法如顾青淮那般,坐到这最靠前的位置上的。 纪濯刚刚坐下,便朝着林熙禾投来一道关切的目光,林熙禾见状,轻轻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低调行事,纪濯却只是微微敛下双眸,嘴角勾起一抹轻笑。 见到纪濯的瞬间,林熙禾下意识地去搜寻纪濯母亲的身影,果不其然,在纪濯身后的第二层位置,她瞧见了楚云霓,而对方大抵是将林熙禾方才的举动尽收眼底,此刻脸色阴沉得厉害。 林熙禾垂眸,不再去看纪濯。 这会儿,自己左右以及身后的座位也相继有人入座,林熙禾对这些人并不熟悉,便只是静静地坐在座位上,纹丝不动。 忽然,感受到身后传来声响,林熙禾回首望去,原来是顾青淮的爹娘。 虽说她心底对这二位并无好感,可出于礼数,还是起身见礼:“请顾大人安,请顾夫人安。” “嗯。” 顾青淮的爹神色冷淡,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他心里清楚,今日若不是仰仗着顾青淮的声势,以他这落魄世家的身份,根本不可能坐到如此高位。 靠着儿子,家族才再度走向鼎盛,所以哪怕对林熙禾心有不满,看在儿子的份上,也不得不给林熙禾一个回应。 第96章 顾青淮想不明白 林熙禾轻轻转身落座,此时会场内几乎座无虚席,四周的人们或是相互寒暄,或是说着奉承之语。 偶尔有人朝林熙禾打招呼,她都会礼貌回应,却从不主动与人攀谈。 林熙禾仅仅知晓自己右手边坐着一位亲王,至于其他人究竟是何身份,她一概不知。 片刻之后,顾青淮才不紧不慢地姗姗来迟。 “敬亲王,李大人,汤大人,有礼了。”顾青淮仪态优雅,逐一与众人见礼。 左边的两位大人见状,立刻起身还礼,不敢有丝毫怠慢。 这时,一旁的敬亲王却笑着打趣道:“顾将军来得这般晚,让佳人独自等了许久,还不快快赔礼。” 眼见顾青淮走近,林熙禾刚欲起身相迎,便被顾青淮轻轻按住肩膀,又坐了回去。 “有些事耽搁了。” 顾青淮神色平静,一边说着,一边在林熙禾身旁安然落座。 “你能有什么事儿?我瞧你今日在那猎场,一站就是半个时辰,盯着那些猎物瞧,那些猎物难不成有那般好看?”敬亲王继续调侃。 “不过随便看看。”顾青淮随口应道。 林熙禾听闻此言,这才知晓,顾青淮这执拗的性子,竟在猎场站了那么久。 虽说她并未抬头,却也能感知到纪濯的目光从对面投来,直直地落在自己身上。 于是,林熙禾既不抬头,也不与顾青淮搭话,就这般静静坐着。 这般略显沉闷的氛围并未持续太久,陛下便驾到了。 晚宴正式拉开帷幕,陛下先是说了几句开场致辞,接着嘉奖了今日表现最佳的猎手,正是一旁的敬亲王,他乃当今陛下的同胞亲弟弟。 陛下仍在台上滔滔不绝地说着什么,林熙禾的肚子却已悄然发出轻响。 一直沉默不语的顾青淮这时才微微低头,柔声问道:“饿了?” 林熙禾轻轻点了点头。 顾青淮径直从面前的盘子里拿起一块刚端上桌的糕点,塞到林熙禾的手里,这一触,才发觉林熙禾的手冰凉的。 林熙禾拿着糕点,却并未动口,毕竟在座众人尚无一人动手,她自然要恪守基本礼仪。 “吃吧,这又不是宫宴,没关系的,你年纪小,饿得快。”顾青淮轻声劝道。 林熙禾依旧摇了摇头。 顾青淮见林熙禾这般坚持,也不再勉强,只是想到她冰凉的手,还是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将林熙禾的手握在掌心。 林熙禾虽满心不愿,却怎么也抽不出手来。 终于,陛下致辞完毕,众人纷纷举起酒杯,欢庆今日狩猎的丰硕成果。 林熙禾亦随之举杯,在唇边轻轻抿了一口,做做样子。 待众人落座,宫女们便开始井然有序地穿梭其间上菜。 与此同时,场内悠悠响起丝竹雅乐之声,会场中央一群身姿婀娜的舞者莲步轻移,翩翩起舞。 林熙禾这才趁着歌舞的掩护,悄然抬眸望去,竟发现纪濯的目光依旧牢牢锁定在自己身上,只是脸上神色平静,无甚波澜。 知晓林熙禾腹中饥饿的顾青淮,适时地夹起几筷子菜,轻轻放入林熙禾碗中,温声道:“趁热吃,在外头不比屋内,菜一会儿该凉了。” 林熙禾此刻也别无他法,她缓缓收回目光,小口小口地吃着顾青淮给自己夹的菜。 别人家的姑娘出席这种场合,大多浅尝辄止,可林熙禾因怀有身孕,吃了几口,根本不解饿。 顾青淮见她吃完几块便欲放下碗筷,又接连夹了几块,催促道:“接着吃,才吃这么几口顶什么用?” 林熙禾压低声音说道:“别人都只吃几口。” 虽说她在家时从不讲究这些,但往日里所受的礼仪教导到底还是记着几分,因而在外头始终顾及着礼仪规范。 “你管别人做什么,吃就是了。” 这时,林熙禾的肚子又不争气地叫了一声,她有些难为情地左右张望,觉着除了纪濯,应当没人留意自己,这才又放心地吃了几口。 顾青淮见状,轻声笑道:“晚些时候,我再派人送些吃食到你帐里。” 说话间,顾青淮的目光一刻也未曾离开过林熙禾,直盯得她心里有些发慌。 林熙禾为了打破这略显尴尬的氛围,随口问道:“你不吃吗?” “不饿,就想多瞧你一会儿。” 顾青淮直言不讳,林熙禾闻言,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慌乱。 “这么多人,你乱说什么?”她嗔怪道。 “放心,隔这么远,他们听不见。”顾青淮说罢,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喝完,又斟满一杯,转头望向林熙禾,眼中带着几分期待:“陪我喝一杯?” 林熙禾瞅了瞅摆在自己碗边的酒杯,连忙摆手:“我不会喝酒。” “以前让你不喝,你都要偷偷饮上一口。”顾青淮说着,目光凝注在手中的酒杯上,陷入了回忆。 往昔的画面走马灯般在他眼前闪现,那时的林熙禾,眼眸灵动,带着点俏皮的倔强,偷偷抿酒时脸颊微红的模样,是他记忆深处最珍视的宝藏。 可如今,眼前的人明明还是那张脸,却说自己不是那个人。 “也不过就那一次的事情。”林熙禾仔细回想原主的过往,确实仅有那么一回。 顾青淮再次端起酒杯,仰头灌下,酒水辛辣呛喉,恰似他此刻心底的酸涩。 他的手无力地垂落,酒杯在指尖摇晃,心中暗自思忖:这怎么就不是以前的林熙禾呢? 她明明都记得,怎么就不是她了? 那些曾经一同度过的欢声笑语的日子,难道就真的只能尘封在过去,再也回不来了吗? 每一次试图靠近,换来的都是更深的失落,这满腔的情意,究竟该何去何从? 可思来想去,顾青淮终究没有答案,徒留满心的悲哀在这喧嚣的宴会上无声蔓延。 第97章 太医诊脉 林熙禾察觉到席间气氛愈发凝重压抑,搅得她心头烦闷不已,便打算先行起身出去透透气。 她倾身凑近顾青淮,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轻声说道:“我想去添件衣裳,有些冷了。” 顾青淮轻点了下头,知道林熙禾是不想在自己身边,她把目光重新落在面前的酒杯上,手中的酒一杯接一杯地往肚里灌,像是要用这辛辣的酒水将满心的愁绪一并冲散。 林熙禾起身后,对面的纪濯几乎同时霍然起身。 顾青淮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苦笑,旋即又无奈地垂下头,只能继续一杯接一杯闷头喝着酒。 在这热闹喧嚣、欢声笑语不绝于耳的宴会场地,似乎唯有他一人,被孤独地摒弃在欢乐之外。 林熙禾刚离开围场没几步,还未走到自己的营帐,身旁的凌霜便压低声音说道:“姑娘,纪大人跟过来了。” 本欲径直回营帐的林熙禾听闻此言,脚步猛地一顿,还未及有所反应,就被匆匆赶来的纪濯不由分说地拽到一辆马车后面。 凌霜见状,只能满脸担忧地守在一旁,警惕地留意着四周的动静。 未等林熙禾开口说上只言片语,纪濯便猛地欺身而上,霸道地吻住了林熙禾的双唇,那吻带着汹涌的怒火与浓烈的占有欲,好似要将她整个人吞噬。 林熙禾满心抗拒,此刻只要一看见纪濯,脑海中便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纪濯母亲说过的的话。 她拼命地挣扎推搡着,双手却被纪濯紧紧攥住,动弹不得,只能无助地任由纪濯予取予求。 许久,纪濯似乎才终于吻够了,这才松开林熙禾,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同意你与他一处,可从未同意你们搂抱在一起!更没同意你们牵手,你这手,是不想要了吗?” 说着,他的手越发用力地紧握着林熙禾的手,勒得林熙禾的手腕生疼。 “疼……”林熙禾忍不住痛呼出声。 纪濯心中气恼,却也松了些力气。 “熙儿,再让我看见你们在一起,我怕我真的会控制不住自己。” 林熙禾生怕有人路过看到他们在此,忙说道:“我知道了,阿濯,有事等回府以后再说,好不好?” “那你别让他碰你了!行吗?” 林熙禾满心无奈,只能轻轻点了点头。 纪濯见状,放开林熙禾的手,转身大步离去。 林熙禾无力地靠在马车上,仰头望着夜空繁星点点,许久,她才缓缓回过神来,对着一旁同样忧心忡忡的凌霜说道:“回去吧。” 当林熙禾重新回到顾青淮身旁坐下之时,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 此时,场上的歌舞已然落幕,陛下正召唤着几位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小辈上前交谈,以显隆恩浩荡。 林熙禾抬眸环顾四周,却未寻见纪濯的踪迹,她又仔细搜寻了一圈,依旧不见纪濯的影子。 “别看了,他比你早回来,然后又走了。”顾青淮开口说道,语气平淡得听不出一丝情绪。 林熙禾顿时有些慌乱,脸上也泛起了一丝尴尬。 就在这时,顾青淮缓缓转过头来,原本毫无表情的脸庞,在看到林熙禾的嘴唇时,瞬间僵在了那里。 林熙禾心中顿觉怪异,下意识地抬手摸向自己的嘴唇,这才发觉,嘴唇上有一处在纪濯盛怒之下被咬伤了,眼下已经微微肿了起来。 林熙禾赶忙抿紧嘴唇,却瞧见顾青淮眼中原本就为数不多的神采,正一点一点地黯淡下去。 紧接着,一声轻笑从顾青淮口中传出。 他笑自己,是何等的可笑啊,下午足足等了一个时辰,却始终不见林熙禾回来。 他笑自己,仅仅只求这短暂的三天,可这两人却还要在自己面前如此这般。 “林熙禾,你为何如此残忍?”顾青淮的声音中透着一丝苦涩。 “对不起……”林熙禾低声说道。 林熙禾望着如此模样的顾青淮,只觉得此刻自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她实在无法眼睁睁地看着顾青淮这般痛苦而无动于衷,她感觉自己仿佛又要被原主的思想所占据,于是她立刻起身,想要逃离这令人窒息的氛围。 顾青淮并未阻拦林熙禾起身,然而,就在她即将站直身子的瞬间,一道呼喊声陡然传来。 “林熙禾姑娘。” 林熙禾忙不迭地调整了一下呼吸,扭头望去,只见呼喊她的正是陛下身边的公公。 “林姑娘,上前回话。”那公公再次高声说道。 林熙禾心里清楚,陛下的召唤,她必然无法拒绝。 她瞥了一眼顾青淮,只见顾青淮也迅速收敛了外露的情绪,冲着她微微点了点头。 林熙禾莲步轻移,走到陛下面前,盈盈下拜:“民女林熙禾拜见陛下。” 陛下见状,笑容满面地开口:“你这女娃,胆子怎生得这般小?回朕的话,还要先瞧一瞧青淮的意思?” “民女并非惧怕陛下,陛下爱民如子,民女满心皆是敬佩。” 林熙禾心里明白,陛下这番言语不过是寒暄罢了,而她刚刚也不是害怕,只是下意识地朝着顾青淮看去,似乎这样能让自己更心安。 “你如今回府之后,若有什么需求,尽可来找朕。” “多谢陛下,承蒙陛下关爱,一切安好。” 林熙禾客客气气地回应着,方才她侧耳听了听,旁人也是这般作答,料想这般回应应无差错。 “倒是个懂事的,往后与青淮好好相处,待那时,朕为你添妆。” 林熙禾自然不敢拂了陛下的面子,微微屈膝行礼:“民女谢过陛下隆恩。” 陛下见林熙禾这般乖巧知礼,心中满意,也算当众为顾青淮撑腰,断了纪濯的念想。 陛下此前还特意支开了纪濯,虽说纪濯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犯糊涂,可他必定会摆出一副可怜巴巴、隐忍不发的模样,陛下自是不愿瞧见他那副神情。 “下去吧。” “是,陛下。” 林熙禾刚欲再次屈膝行礼,却突觉脖颈处一阵刺痛,眼前一黑,整个人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顾青淮眼疾手快,第一时间冲了过去,将林熙禾稳稳地抱在怀里。 凌霜心急如焚,想要冲过去,却被侍卫伸手拦住。 “任何人不准靠近。”负责保护陛下的羽林卫统领章璧立刻将陛下护在身后,全军戒备。 “陛下,熙禾身子孱弱,今日许是劳累过度,我带她下去歇息。”顾青淮焦急万分地说道。 “快去吧。” 听闻是女子身体虚弱所致,羽林卫虽依旧保持着戒备,陛下却摆了摆手:“无碍,都退下。褚太医,快去跟着瞧瞧。” 这般场合,向来有太医随侍在侧。 褚太医听到吩咐,立刻紧跟顾青淮的脚步,朝着林熙禾的营帐快步走去。 顾青淮小心翼翼地将林熙禾安置在床上,连声催促褚太医。 尽管凌霜与凌雪守在一旁,深知自家姑娘有身孕一事万不能让顾青淮知晓,可如今姑娘无故晕厥,实在令人揪心,她们也无法阻拦褚大夫给自己姑娘把脉。 褚太医才将手指搭在林熙禾的脉搏上没几下,便满眼惊愕地望向顾青淮。 “怎么了?褚太医?” 褚太医望着顾青淮,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嘴唇颤抖着回道:“林姑娘有了身孕。” 顾青淮满脸震惊:“有......有孕?” “回顾将军,按脉象来看,应当刚满三个月。” “三个月?” 顾青淮口中喃喃自语,那不正是自己与林熙禾那次…… “确刚满三个月,按理说,这胎象极佳,应当悉心照料过才是。怎会突然晕厥了呢?”褚大夫满心疑惑地说道,可他也不便再对林熙禾的身体做进一步检查。 第98章 只能嫁给我 褚太医一番诊脉之后,并未察觉有何异常。毕竟林熙禾身怀有孕,脉象平稳,并无异样,只是陷入了昏睡之中。 于是,褚大夫便从药箱里取出一个小巧精致的瓷瓶,轻轻放在林熙禾的鼻息之下。 不多时,林熙禾便缓缓转醒。 “林姑娘,你可觉得哪里有不适之处?”褚大夫轻声问道。 林熙禾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便是褚大夫和顾青淮的身影,他们正站在自己的床边。 她心中顿时一阵慌乱,下意识地瞥了一眼顾青淮,脸上的表情显得极为不自然,轻声回答道:“没有……” “或许是姑娘你太过紧张了,加之有孕在身,身子难免会敏感一些。老夫这就下去给姑娘开些安胎药来。”褚大夫说完,便开始有条不紊地收拾起自己的药箱。 林熙禾眼中满是慌乱地望着床前的顾青淮,她心里清楚,顾青淮肯定已经知晓自己腹中孩子的身世。 顾青淮看着林熙禾的反应,心中已然明了,她那不敢直视自己的眼神,已然将一切都表露无遗。 顾青淮的目光一直紧紧地锁在林熙禾的身上,缓缓开口道:“你们都下去,任何人都不准进来。褚太医,还请在外面稍等,不要先行离开。” 顾青淮的手下和褚太医即刻领命,纷纷退了出去。 凌霜和凌雪则面露为难之色地看着林熙禾,林熙禾轻轻点了点头,这才缓缓退下。 “为何要瞒着我?”顾青淮的语气中透着抑制不住的激动。 “瞒你什么,我自己的事情与你无关……” 顾青淮仿佛没有听见一般,手不由自主地向前伸去,轻轻放在了林熙禾的小腹上。 果不其然,那里已经微微隆起。 他用温热的手掌在林熙禾的小腹上摩挲着,动作轻柔无比,不敢有丝毫用力。 “熙禾,我要当爹了?” 顾青淮的目光从林熙禾的小腹上缓缓抬起,对上了林熙禾的双眸,那眼中满是激动、喜悦和难以置信。 “顾青淮,这孩子不是你的。” “你心里明白,你现在根本骗不了我。孩子不满三月,正是我们那次有的,所以这就是你着急催促我禀明陛下的退婚原因?” 林熙禾别过头,避开他那灼灼目光: “顾青淮,我们那一次,从来就只是一场意外。我不需要你对我负责。” 顾青淮却仿若未闻,林熙禾惯会说些让他伤心的话,但是,身子也是完整给他的,如今有了孩子,已然三月,显然是要留下来的。 他后悔当场听了林熙禾的话,没有坚持,就那么放她走了。 所以,无论顾青淮现在说什么,他都不会选择放手。 他的手依旧停留在林熙禾的小腹上,似是要通过这轻轻的触碰,与那尚未谋面的孩子建立起某种联系。 “熙禾,不管从前发生了什么,这孩子是我的骨血,你亦是我认定之人,往后,我绝不会再让你从我身边离开半步。”他嗓音低沉,语调虽平和,却裹挟着不容撼动的笃定。 “你明明答应得好好的!只要我在你身边乖乖待满这三天,你就去禀明陛下,解除咱们之间的婚约。”林熙禾眼眶泛红,眼中满是愤怒,直勾勾地盯着顾青淮。 “那时,我并不知晓你怀有身孕。” 顾青淮微微皱眉,目光落在林熙禾腹。 “我怀不怀孕,跟你有什么关系?”林熙禾扭过头,倔强地咬着下唇。 “熙禾,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叫别人父亲呢?这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不是吗?”顾青淮微微俯身,试图让林熙禾正视自己,目光执着。 林熙禾警惕地看着他,双手下意识地护住小腹:“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会立刻去回禀陛下,下个月咱们就成婚。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既能保护你和孩子,又能给孩子一个名分。” 林熙禾想都没想,脱口而出:“我绝对不会答应!” 顾青淮停顿了一下,沉默片刻后,语气中透露着些许无奈:“你今天向我打听陛下对纪濯和我在朝堂上的态度,是不是因为担心他?”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纪濯的母亲刚跟你说完话,你就来问朝堂之事,看来你察觉到纪濯近来在朝堂上不太顺利。”看到林熙禾因为自己提及的话题,表情的变得紧张起来,顾青淮继续说道: “如今纪濯所遭遇的困境,虽说有一部分是他自己招惹来的,但我可以坦白告诉你,我并未落井下石。只是,倘若你们依旧固执己见,执意要与我抗衡,那我也不介意添一把柴、踩上一脚。真到那时,他必定会陷入绝境,毫无退路可言。”顾青淮薄唇紧抿,声音冷得如同三九寒天的冰碴,一字一句透着森寒的威胁之意。 “你这是在威胁我?”林熙禾气得浑身发抖,手指着顾青淮,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意。 “如果唯有如此,才能让你回心转意,那我也别无他法。”顾青淮说罢,霍然起身,高大的身形在光影交错下显得有些落寞。 他心里清楚,林熙禾对他并非毫无感情,可她对纪濯的那份深情,亦是根深蒂固。 只是他实在猜不透,纪濯究竟使了什么法子,能让林熙禾这般死心塌。 “你好好休息,你突然有孕,让褚大夫独自回禀陛下肯定不妥。我亲自去回禀。”说罢,他转身准备往外走。 林熙禾眼神中闪过一丝担忧,急切问道:“能不被陛下知晓吗?” 纪濯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目光坚定地看着林熙禾,缓缓说道:“别再想这些心思了,除了嫁给我,你没有别的选择。我会给你些时间慢慢接受。” 说完,他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房间。 第99章 来的人竟是她? 顾青淮离去后,凌霜与凌雪匆匆回到营帐。 营帐内灯光昏黄,林熙禾坐在床边,神色凝重。 她思索片刻,对凌霜吩咐道:“凌霜,去寻纪濯,悄悄地,寻到后找个无人处,再回来唤我。” 凌霜刚转身准备迈出营帐,林熙禾却又突然开口:“算了,先不去。” 她心想,如今这般局势,贸然去找纪濯,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而且还容易引起他人注意,不如先缓一缓。 凌霜走到林熙禾身边,关切地问道:“姑娘,你怎么会突然晕倒了?” 林熙禾轻叹了口气,语气带着几分无奈与疲惫:“这一天没怎么吃东西,晚膳又那么晚,这才……不知道怎么回事,当时脖子一酸,就晕了。” “脖子一酸?” 凌霜敏锐地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她走到床边,对林熙禾说道:“姑娘,可否让奴婢帮您仔细看看。” 林熙禾点头示意同意。 凌霜俯下身,目光专注地在林熙禾白净的脖子上仔细检查着。 不多时,她果然在林熙禾左侧脖子处发现一个针尖大小的伤口。 凌霜微微皱眉,神情严肃地说道:“这好像是个伤口。” 凌雪闻言,凑过来仔细瞧了瞧:“这能是伤口吗?是不是指甲划的?” 凌霜摇了摇头:“不能确定。我一直留意着姑娘,并未发现任何异常。但这若是伤口,在那样的场合,周围那么多高手,能在这般众目睽睽之下悄无声息地伤到姑娘,这手段实在是太厉害了。” 林熙禾伸手摸了摸脖子,此刻脖子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她陷入沉思,喃喃自语道:“如果真有人攻击我,那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呢?难道是想让太医当场为我诊治,宣扬我有孕之事?” “若是陛下真的当场命太医为我诊脉,我与顾青淮有婚约,虽说这于理不合,但也不至于受到惩罚。难道是想借着我打压顾青淮?”林熙禾边说边思索着。 林熙禾还怀疑一个人,她觉得孙凝香或许也有动机。 只是,孙凝香在书中一直以医术见长,她不会武功,能利用的也只有医术,所以也只能将她排除在外。 主仆几人在营帐里想了许久都没头绪,外面的丝竹之声逐渐消散,顾青淮又来了一次,那时林熙禾直接窝在床上装睡,他在床边坐了一会,便被属下请走了。 夜深人静之时,竟迎来一个令林熙禾意想不到的人。 纪濯的母亲,楚云霓。 她一来便挥退了帐中的所有人,林熙禾见是纪濯母亲,赶忙起身相迎,正准备行礼,却见楚云霓 “扑通” 一声跪在了自己面前。 林熙禾望着眼前跪地的楚云霓,满满的羞愧感涌上心头。 楚云霓抬起头,声音带着悲戚说道:“林姑娘,我求求你了,离开濯儿吧!” 林熙禾忙伸出手,试图将楚云霓扶起,一边说道:“纪夫人,您快起来,有什么事咱们起来说。” 然而,无论她怎么用力,楚云霓却像是被定住了一般,纹丝不动。 无奈之下,林熙禾只能缓缓跪在楚云霓对面。 林熙禾目光诚恳地看着楚云霓,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纪夫人,您有话尽管说。” 楚云霓深吸一口气,神色凝重,眼中满是忧虑:“林姑娘,刚刚陛下召见,说您已经怀有顾将军的骨肉。濯儿每日与你相处,肯定知道这件事,可他竟然还坚持要跟你在一起。你已经怀了顾将军的孩子,怎么还能继续缠着我家濯儿呢?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楚云霓这话说出来,便像在林熙禾脸上狠狠抽打一样,林熙禾只觉得脸火辣辣的。 “林姑娘,说句不好听的,谁家能接受一个怀着别人骨肉的媳妇进门呢?你要是真为濯儿好,就赶紧离开他,别再害他了!” 楚云霓语气急切:“顾青淮是不会放弃自己骨肉的,濯儿要是还执迷不悟,他的前程就毁了!陛下已经给我下了最后通牒,让我劝你。要是濯儿执意相争,陛下是不会保下他的。” “我求求你,放过濯儿吧,别再把他往火坑里推了!你不能这么自私,你要是真有良心,就该为濯儿着想。别再拖累他了......”楚云霓说着,再次哽咽起来。 林熙禾静静地听着楚云霓的话,看着她满脸泪水,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波澜。她深知薛云霓所言句句属实,也明白自己如今的处境。 面对纪濯母亲的哭诉,她心中充满了愧疚,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林熙禾望着眼前初见时意气风发的女子,如今因自己与纪濯的事情,面容憔悴、神情悲戚。 她内心被愧疚与自责填满,深知自己的行为给这位母亲带来了诸多痛苦,她在心底不断责问自己,为何当初没能克制住情感,为何让纪濯陷入这般困境。 就在这时,纪濯匆匆赶来。 他是被陛下支出去营帐外的,陛下让他送一份口谕出去,快去快回。 回来之后,岳朗告诉他林姑娘突然晕了,有御医为林姑娘把了脉,他便心急如焚地疾步赶来。 他担心东窗事发,陛下会直接让林熙禾与顾青淮成婚。 赶到营帐时,纪濯掀开营帐的帘子,眼前的景象瞬间让他愣住了。 只见林熙禾与自己母亲面对面跪在地上,母亲早已哭成了泪人。 纪濯见状,心急如焚,赶忙上前搀扶楚云霓:“母亲,您这是做什么呀?快起来。” 说着,另一只手轻轻扶着林熙禾,温柔地说道:“熙儿,你也快起来。” 楚云霓却一把甩开纪濯的手,情绪激动,眼眶泛红,带着哭腔说道:“濯儿,今日母亲与你们把话讲清楚。若你往后还要继续与林姑娘纠缠,那母亲就长跪不起。你眼里只有这个女人,都不顾家里了。我和你父亲还不如吊死算了。” “母亲,您这是说的什么话?” 楚云霓看着纪濯,目光中满是痛心与失望,质问道:“她已经怀了别人的孩子,你为何还执迷不悟?” 纪濯连忙解释道:“母亲,那只是意外。我不在乎孩子是谁的,我只在乎熙儿。” 楚云霓闻言,眉头紧皱,态度坚决,厉声道:“母亲绝对不同意。你若执意如此,必定家宅不宁。” 林熙禾看着眼前争吵的两人,自责与疲惫相互交织。她深吸一口气,声音轻柔却带着一丝决然:“是我的错,我答应您,纪夫人。” “当真?” “当真,从此以后,我再也不见纪濯。” 纪濯闻言,先是一愣,随即上前一步:“熙儿,你说什么?” 林熙禾看着纪濯,眼中闪过一丝痛苦:“纪濯,我累了,你没有能力将我一直护着,我这样左右摇摆,已经很累了,如今,顾青淮已经知道我有身孕的事情,我不想再横生枝节了。” 林熙禾说完,缓缓起身,神色平静,语气却透着一丝疲惫:“我就不送二位了。” 纪濯明白继续争执下去没有意义,他深知母亲的倔脾气,也清楚此刻的情况容不得他再拖延,看着林熙禾一脸疲惫,他心中不忍,决定先带母亲回去,让林熙禾好好休息,回去以后再说。 第100章 回城 林熙禾带着疲惫沉沉睡去,一夜无梦。 第二日清晨,她悠悠转醒,便收到了陛下的口谕,让顾青淮先带她回府休养。 林熙禾得知能回家,心情瞬间雀跃起来,心想反正今日走还是后日走,送她回去的人都只能是顾青淮。 在这营帐里人多眼杂,连出个营帐都要考虑再三,实在不如自家府里自在。 从早晨见到顾青淮,到坐上马车,顾青淮嘴角一直挂着笑意。 林熙禾瞥了他一眼,略带嗔怪地说:“转过去,别一直盯着我!” “嗯,好。”顾青淮嘴角笑意不减,答应得十分爽快。 林熙禾打开车窗,让新鲜空气吹进来。她看着外面的风景,一会儿看看远处的山峦,一会儿看看路边的田野。 过了一会儿,她觉得有些累了,便换了个姿势,靠在座椅上。不经意间,她又看到顾青淮正看着自己。 “不是让你别看了吗?” 林熙禾皱起眉头,语气中带着些许不满。 “你也看了我呀,你若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呢?” 顾青淮笑着回应道。 “无趣,幼稚!” 林熙禾哼了一声,转过头不再理他。 这时,马车因路面不平颠簸了一下。 顾青淮立刻伸手扶住林熙禾,对着外面的马夫大声喝道:“怎么驾车的?小心点!” 外面的马夫顿时惶恐地回道:“是,将军!小的会小心。” 随后,马车的速度明显降了下来。 林熙禾甩开顾青淮的手,皱着眉头说:“你干吗没事说人家,这路不平不是正常吗?” “我这不是怕伤到你和孩子嘛。”顾青淮语气轻柔,眼中满是关切。 林熙禾觉得有些受不了,顾青淮今日说话的样子,柔得不像话,让她听着心里直犯嘀咕。 马车在蜿蜒的道路上颠簸前行,窗外的树木在微风中沙沙作响,阳光透过枝叶间隙洒进车内。 林熙禾坐在窗边,目光有些烦躁地看着窗外,开口说道:“小题大做,你昨日去回陛下,是怎么说的?” 顾青淮坐在对面,身子随着马车的晃动而微微起伏,他一边小心观察着林熙禾的脸色,一边说道:“我当你不关心这些。陛下训斥了我几句,说要提前完婚。” “你怎么回的?”林熙禾眉头轻皱,脸上闪过一丝抗拒。 “我跟陛下说,等你生育后再成婚,免得婚仪当日太过劳累。”顾青淮如实说道,心里其实是担心林熙禾抗拒,如今她怀着身孕,顾青淮不想她因为情绪激动而伤了身体。 话音刚落,林熙禾便表情严肃说道:“顾青淮!我不想嫁给你,我认真跟你说一遍。” “为什么?”顾青淮要是以前听了,他多多少少心里会难过,但是他现在知道,林熙禾说得并不一定都是真心。 “我不喜欢你,你也不喜欢我,你喜欢的那个人……” 林熙禾顿了顿,警惕地朝四周看了看,生怕外面有人听到。“已经没了。” 顾青淮突然一把将林熙禾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这段路颠簸不平,他总担心马车会颠到自己的孩子。 “你放开我!”林熙禾挣扎着说道。 顾青淮把头凑到林熙禾耳边,压低声音说道:“那你怎么证明,你不是她?” 说话间,他温热的呼吸洒在林熙禾耳畔,薄唇轻轻贴在她小巧的耳垂上,又低声说道:“你证明了自己不是她,我就放开。” 林熙禾被顾青淮这一连串动作弄得耳朵痒痒的,心里又气又恼。 她猛地用胳膊肘朝顾青淮胸前用力撞去,然而,即便使出了十足的力气,顾青淮也只是闷哼一声,随后连她的胳膊也被紧紧禁锢住。 “证明给我看。”顾青淮再次说道。 林熙禾用力挣扎了一番,发现根本挣脱不开顾青淮的束缚,便认命地不再挣扎。 她侧头,将脸别向一旁,声音低得只有顾青淮能听到:“我说了,我是几百年或者几千年后的人,我是因为摔下楼梯,不小心才到你这里的。” “所以呢?这能证明什么?” 顾青淮凑近林熙禾,声音轻缓。 “这还怎么证明,这不就说明我们是两个人吗?” “若是两人,为何你能有我们曾经的记忆?若是两人,为何你会记挂知皓?为何会记挂我?” 顾青淮一边说着,一边用鼻尖在林熙禾的耳侧轻轻摩挲着,像是在有意撩拨她。 林熙禾被顾青淮的动作弄得有些心烦意乱,歪着头躲避着,咬着牙道:“再乱来,我就咬你。” 顾青淮看着林熙禾急眼的模样,看着她娇俏的小脸,故意做出一个凶狠的表情,却只觉得她可爱极了,像个被激怒的猫儿。 他忍不住伸手捏住林熙禾的下巴,趁林熙禾还没反应过来,直接吻了上去。 正当他忍不住想要深入亲吻的时候,林熙禾一把将他推开。 “啪” 的一声,一个巴掌毫不留情地落在顾青淮的脸上。 打完以后,林熙禾直接怒瞪着顾青淮,眼中满是愤怒:“让你别动,活该。” 顾青淮用舌头顶了顶腮,脸上的笑意不减,依旧说道:“慢着点儿,手疼吗?别伤了我儿。” “你!” 林熙禾没想到顾青淮竟是这般反应,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 看着顾青淮那副略带得意的模样,林熙禾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扑到他肩膀上,隔着衣服狠狠咬了下去。 林熙禾咬得用力,心中满是恼怒。 顾青淮坐直身子,避免林熙禾挤压到腹中的孩子,同时伸出手轻轻抚着林熙禾的背,这动作仿佛林熙禾不是在咬他,而是靠着他得肩头休息一样。 顾青淮的声音低沉而柔和,在林熙耳边缓缓说道:“熙禾,为什么不是你在杏花村时太害怕了,所以你的灵魂想逃跑,便去了几百年后,生活了二十年。可你舍不得我,又回来了呢?” 林熙禾听到这话,咬着顾青淮肩头的动作渐渐停了下来。 她不禁在想,会是这样吗?会是顾青淮说的这样吗? 林熙禾刚想抬头,又被顾青淮按回了自己的肩头。 “熙禾,你只是比别人多了一段记忆而已,这段记忆里的你是你,原来那段记忆里的你也是你。不必分得那般清。” “如今,你腹中有了我的孩子,我不会逼你急着与我成婚,但也决不会让你离开。” 第101章 倒数的甜蜜时光 林熙禾一路上都没再与顾青淮搭话,顾青淮也只能默默守在一旁。 到了林府,马车稳稳停下,顾青淮率先下车,转身伸手扶着林熙禾待她下来后,便牵起她的手,朝着府内走去。 林熙禾脚步顿住,抬头看向顾青淮,眼神中带着一丝疑惑,问道:“你没有家吗?” 顾青淮嘴角微微上扬,满不在乎地说道:“若你愿意成婚,我很快就有了。” 林熙禾目光一滞,轻轻撇了撇嘴,说道:“那你还是没有吧。” 说完,她甩开顾青淮的手,转身径直向前走去。 凌霜见状,赶忙小跑着追了上去,关切地说道:“姑娘,先回屋躺会儿,奴婢这就让青玉去传膳。” 此时已过晌午,马车回来时速度缓慢,比去时足足多了一倍。 凌霜偷偷看了眼顾青淮,只见他眼睛一直盯着林熙禾,眼神中满是宠溺,仿佛恨不能把姑娘抱在怀里一路回来。 林熙禾边走边说:“嗯,今日想吃火腿鲜笋汤,这时候的笋子最是美味。还有樱桃肉、桂花鱼翅、西湖醋鱼、荷包里脊。” 她一口气报了一连串菜名,言语间满是对美食的期待,脸上也洋溢着愉悦的神情。 凌霜应道:“好,再给姑娘做个甜羹。” 林熙禾催促道:“快去吧,肚子都咕咕叫了。” 顾青淮脸上带着笑意,默默跟在后面,心里想着,若是两人成婚就好了,这样就能每天都这般看到她。 林熙禾一路缓缓回到自己的院子,抬眸间,只见院里那株杏花树在一夜之间竞相绽放,繁花似锦,胭脂万点,于春风中肆意舒展,刹那间,整个院子仿若被花潮簇拥。 林熙禾望着眼前这盛景,不禁喃喃自语:“今年,怎么开得如此绚烂?” 往年,大概是因移栽时伤了根系,前几年杏花虽慢慢绽放,却远不及今年这般花团锦簇、热闹非凡。 看着满树花开,林熙禾眼前仿佛浮现出一个身着素色衣衫的小姑娘,她眉眼含笑,对着身旁的男子娇声道:“青淮哥哥,桃花太俗,梨花太伤,唯有你赠我杏花,清清淡雅,洁白芬芳,独占春风。” “花还未开呢,就这般夸上了?”十三四岁的顾青淮嘴角轻扬,笑意盈盈地看着眼前的小姑娘。 “很快就会开花的,我定日日给它浇水,好生照顾它。”小姑娘眼中满是期待。 从那之后,八岁的林熙禾便每日给这杏花树浇水,甚至差点把它淹死。 一年又一年,在她的悉心照料下,杏花树终于星星点点地开了。 三年后,这株杏花渐渐恢复了生机,八年后,整个院子都弥漫着馥郁芬芳。 “你还记得这棵树吗?你曾说,桃花太俗,梨花太伤,唯有我赠你杏花,清清淡雅。” 顾青淮目光灼灼地看着出神的林熙禾,轻声问道。 林熙禾凝视着杏花,嘴角微微上扬,悠悠说道:“那是以前的林熙禾哄你的话罢了。其实在我看来,无论是桃花、梨花,还是杏花,都有其独特的美。若要我说,我会帮桃花、梨花说一句‘各自美丽,请勿拉踩’。” 顾青淮听了,嘴角忍不住绽放出一抹笑意,目光里满是宠溺,说道:“你这么说,倒也没错,只是多少有点不解风情。” 林熙禾转过头看向顾青淮,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复杂,说道:“顾青淮,只是杏花虽美,结出的果子却极酸,杏仁更是苦涩。” 顾青淮听出了林熙禾话里的深意,可自从知晓林熙禾有了身孕,他便决心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 “果子酸涩,乃照料欠妥。只要我用心呵护,它定能如往昔般甘甜。且这颗杏树品种是甜杏仁。” “纵今后结出的果子皆酸涩,杏仁也变得苦涩,我亦甘之如饴。” 见顾青淮依旧这般执着,林熙禾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走向杏花树下,自顾自地坐下。 顾青淮紧紧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 林熙禾刚坐下,家中的大黄狗摇着尾巴跑了过来。 “哎哟,我的大黄,是不是想我了?” “别蹭我,你掉毛。” 林熙禾伸出手在狗头上轻轻揉了揉,大黄便开心地舔着林熙禾的手。 林熙禾轻轻推开它,大黄却厚着脸皮又凑了过来,继续舔个不停。 顾青淮静静地看着林熙禾逗狗,眼前的画面仿佛一幅温馨的画卷,让他感受到了一种岁月静好的幸福。 他看着林熙禾,脸上不自觉地流露出幸福的微笑。 感受到顾青淮那炽热的目光,林熙禾想着,不如再劝劝,便开口: “顾青淮,你知道我们那儿有一句关于狗狗的话吗?” “愿闻其详。”顾青淮饶有兴致地回答。 “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林熙禾一边揉着大黄的头,一边念叨着。 说完后,林熙禾抬眼看向顾青淮,只见他一手靠在石桌上,撑着太阳穴,嘴角的笑意丝毫未减。 林熙禾觉得自己这番话算是白说了。 “顾青淮,你是不是不懂我的意思?”林熙禾侧着头,一脸无奈地问道。 “是不是我也能舔你的手?”顾青淮反问道,眼中带着一丝认真。 此刻,顾青淮不禁有些羡慕起大黄来。 林熙禾一会儿摸它的脑袋,一会儿扯着它的腮帮子轻轻揉捏,甚至还对着它的鼻子吹气。 这些举动要是对自己做,那该有多甜蜜。 “你你你......你无药可救了!”林熙禾无语地说道。 她拍了一下大黄的狗头,起身净了手,转身逃似的回了屋。 林熙禾觉得自己拿顾青淮实在是没办法。 顾青淮独自一人坐在杏花树下,望着林熙禾略带慌乱的背影,不禁觉得她可爱至极。 微风轻拂,杏花的香气萦绕在四周,可他却无心欣赏。 昨日一整夜,他都沉浸在林熙禾有孕的喜悦之中,满脑子都是如何留住林熙禾。 他绞尽脑汁,思考着各种办法。 一方面担心林熙禾的身体,毕竟有了身孕,需要好好调养;另一方面又害怕林熙禾会离他而去。 他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焦虑地踱步,脑海里不断浮现出林熙禾的身影,就这样直到天明。 因为担忧林熙禾在外面吃不好,睡不好,陛下刚起身,他就向陛下禀告,要先带林熙禾回家养胎。 眼下,到了这处让他心安的地方,才困意袭来。 直至厨房备好膳食,下人前来相请,林熙禾才从屋内走出。 只见顾青淮正单手撑着头,在石桌前小憩,难怪一直在院子里,原来是睡着了。 林熙禾示意凌雪唤醒顾青淮,随后二人一同前往花厅。 花厅里饭桌摆满了菜肴,顾青淮坐在林熙禾身旁刚坐下,便听到林熙禾说道:“你吃完就走,别在这儿赖着了。” 顾青淮嘴角微微上扬,挑了挑眉,并未回应。 “不答应是吧?”林熙禾追问道。 顾青淮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夹了几块菜放入林熙禾碗中,说道:“吃完晚饭我就回去,快些吃吧。” 林熙禾见顾青淮有离开的意思,这才拿起桌上的玉箸开始吃菜。 她不喜欢下人布菜,觉得自己夹菜才更合心意。 林熙禾对顾青淮夹给自己的菜丝毫不动,顾青淮却依旧不厌其烦地给她夹菜。 此刻,顾青淮正给林熙禾盛汤,他用汤勺将汤里撒的小葱碎一点点挑出,挑完后才把汤放在林熙禾面前。 林熙禾看着顾青淮的举动,心中惊讶,他竟然知道自己不爱吃葱。 在她看来,葱虽不好吃,但做菜时不放又总觉得缺了点味道,所以她只是在吃的时候把葱拨到一旁,就连凌霜和凌雪都未曾留意过这件事。 林熙禾本就知道顾青淮对自己用心,却没想到他观察得如此细致。 然而,恰恰是这份无微不至的关怀,让林熙禾心中倍感压力。 次日,顾青淮从午膳开始便来到林府,晚膳后才离开。 若是关上门,他便翻墙入内;若是赶他走时,他就装可怜说过几日便要去南诏。 总之,软磨硬泡,一有机会便伸手轻抚林熙禾的小腹,用死皮赖脸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第102章 故事原有的轨迹 很快陛下狩猎的队伍班师回朝,林熙禾心想,若是纪濯前来寻找,哪怕心中万般不舍,也一定要断了与他的联系,毕竟与他在一起,只会连累他。 那日对纪濯说的话,不知道他究竟信了多少。 林熙禾用过晚膳后,便坐在美人榻上看着画本子。 时间悄然流逝,一本画本子看完,眼睛有些发酸。 她揉了揉发胀的眼睛,对凌霜问道:“什么时辰了?” 凌霜靠在桌案上打盹,听到林熙禾的问话,立刻起身回道:“回姑娘,刚过了亥时。” “十一点多了......”林熙禾喃喃自语,心中不知道在想什么。 凌霜见林熙禾有些失落,安慰道:“姑娘,也许纪大人有事耽搁了,说不定明天就来了。” 林熙禾摇了摇头:“即便他来了,我也不能与他在一起。” 凌霜不解地问:“姑娘,你是因为纪大人的母亲反对吗?” 林熙禾看着窗外的夜色,缓缓说道:“她母亲说的对,若现在不顾一切地与纪濯在一起,他很可能会被陛下厌弃,与父母的关系也会变得紧张,你大概也知道,阿濯曾树敌众多,万一墙倒众人推,不一定会面对什么危险。我们回京的路上,便遭遇了追杀,若是纪濯身后没了靠山,我担心他的处境会很艰难。与其这样置他于险地,还不如早早断了联系。” “那姑娘心里就舍得了吗?” “很多东西,比爱情重要,我不能不考虑阿濯家里,若是我们不管不顾在一起,最后大概会落得个相看两厌的结果吧。” 凌霜听了林熙禾的话,心中有些感慨,说道:“姑娘,您想得太长远了。感情的事,哪能这么理智呢?” 林熙禾无奈地笑了笑,说:“正因为感情太不理智,才需要理智来约束。我不能因为一时的冲动,毁了纪濯的一生。” “哎,好难......姑娘,您早些休息吧,当心腹中的小娃娃。”凌霜见林熙禾又陷入沉思,心中满是担忧。 林熙禾双手撑着桌子,捧着脸,看着对面的凌霜问道:“凌霜,若不在京城,你有地方去吗?” 凌霜思考片刻,回答道:“奴婢家乡在南方,具体在哪里奴婢也不清楚。但若是真的离开京城,奴婢想去江南。” 林熙禾接着问道:“那在京城可有留恋之人?” 凌霜看着林熙禾认真的模样,大概猜出了林熙禾的意图,问道:“姑娘,您想离开京城?” 林熙禾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觉得京城这个地方,有太多的束缚和无奈。” 凌霜看着林熙禾,坚定地说:“姑娘,您若想离开京城,我与凌雪一定跟随。我们会一直陪伴在您身边,照顾您和小主子,到时候你也不会整日这般......” 正说着,凌霜突然禁了声:“姑娘,有人。” 话音刚落,门便被轻轻推开。 两人抬眸望去,只见一脸颓然的纪濯站在门口。 林熙禾没有像往常那样上前几步相迎,而是对凌霜说道:“凌霜,你去睡吧。” 凌霜从美人塌上下来,对纪濯行了个礼,随后转身离开。 纪濯并没有进门,只是站在门口,远远地望着林熙禾,眸中满是哀伤。 林熙禾望着他,原本准备好的那些决绝的话,此刻却像被什么东西哽住了,怎么也说不出来。她感觉自己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两人无声地对视着,林熙禾只觉得眼前的纪濯仿佛要碎了一般。 她再也忍不住,从美人塌上下来,脚步虚浮地走到纪濯面前,声音颤抖着问道:“出了什么事情?” 林熙禾心里清楚,纪濯之所以如此痛苦,绝不是因为那日她说要分开的话。 如果纪濯真的信了,当场便会与她分辨,绝对不会等到两天后。 纪濯刚张嘴,眼中蓄满的泪水便顺着脸颊先滑落下来:“熙儿。” 林熙禾心中一紧,是什么事情让纪濯欲语泪先流? 她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可声音却止不住地颤抖:“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了?” 她很想伸手去擦去纪濯脸上的泪水,但又怕自己一旦触碰,就会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纪濯哽咽道:“这次,我们可能真的要分开了。” 林熙禾愣了一瞬,原本以为听到纪濯愿意放弃她,自己会松一口气,可此刻,她的心却像被刀狠狠地刺了一下,疼痛难忍。 突然鼻子一酸,眼泪不受控制地就要夺眶而出,她赶紧侧过脸,吸了吸鼻子,强装镇定地说道:“啊!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个?那日春猎,我以为我跟你说得很清楚了。” “呵......” 纪濯发出一声嗤笑。 他的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眼神里满是绝望。 “还有别的事情吗?若是没事,便回去吧。” 林熙禾不想再与纪濯待在一起,她怕自己好不容易筑起的防线会瞬间崩塌。 她伸出手扶上门,准备把门关上。 纪濯一把挡住门,声音悲戚地说道:“熙儿,我没有别的办法了....... 我母亲以死相逼,逼我遵陛下的赐婚的旨意,若是我执意,她就死在我的面前。” 纪濯想到母亲楚云霓将刀尖对着自己心脏,以死相逼的样子,心中一阵剧痛,他知道母亲是真的做得出来,而自己却毫无办法。 除此外,这时纪濯却不敢把全部的事情说给林熙禾听,他怕林熙禾厌恶自己...... 林熙禾怎么会不知道纪濯的苦衷,看到他痛苦的样子,便知道一定是楚云霓又做了什么。 只是,这赐婚来的突然。 “和谁?” “孙凝香......” 孙凝香?这个名字像是在林熙禾耳朵里炸开一般。难道真的是命中注定,兜兜转转,纪濯还是要与孙凝香绑在一起? “打住!”林熙禾向后退了几步,她什么都不想了。 她清楚,若继续这样下去,两人可能会陷入互相哭诉、放大彼此爱意的境地,不顾一切地想要在一起。 可结果,矛盾依然存在,最后只能周而复始,重复受伤直至麻木,最终还是分开。 看着纪濯痛苦无助的模样,林熙禾在袖子里的手紧紧地握成拳。 纪濯已经够痛苦的了,就让她来做这个恶人吧。 反正自己本就算不上无辜。 “纪濯,你与孙凝香的事情,我没有兴趣,你也不必这般伤怀。我这个人从不觉得人生只有爱情,如果五万两和爱情摆在一起,多看爱情一眼,我都觉得对银子不尊重。” “所以,我也不值得你紧紧抓住不放。而且,年后从你回来后,每次看到你,我都会自责。” 林熙禾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 “也许你看不出来,我真的很累了。你们痛苦,我又何尝不厌烦这样的身不由己呢?” “我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该救你的人不是我。这一切大概只是重回了它该有的轨迹。就算没有孙凝香的事情,我也不会与你继续。一切到此为止,好吗?” 纪濯想开口,可是,林熙禾的话让他无从反驳。他知道自己无法改变现状,他的母亲以死相逼,他不得不遵从陛下的旨意。 林熙禾直接将门关上,冷冷地说:“纪濯,你走吧。我们结束了。” 第103章 计划出走 次日清晨,林熙禾睡到晌午,起床后除了眼睛微肿,眼下有些乌青,神色自然,毫无异样。 至于为什么会肿,林熙禾只说是睡前喝了太多水,但是看着这副面貌的林熙禾谈笑风生,凌霜和凌雪在一旁,并未察觉到任何不对劲之处。 下朝后,顾青淮策马匆匆赶回府中。 在大门外,正好遇到正要外出的凌霜。 凌霜见到顾青淮,连忙行礼道:“参见顾将军。” 顾青淮满脸担忧,急切问道:“熙禾今日如何?” 凌霜微微一愣,心想怎么突然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她回答道:“姑娘挺好的呀,姑娘说馋了,想吃京司巷的桂花糯米金丝糕,奴婢正准备去买呢。” 顾青淮未曾料到林熙禾竟还有心思吃东西,不禁暗自思忖,难道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于是直接问道:“纪濯昨日可来过?” 凌霜心中暗自嘀咕:这怎么能问我呢?也不看我是谁的人?! 但她眼神闪躲了一下,才迅速反应道:“没来。” 顾青淮看着凌霜反应,心下明了,点了点头,对凌霜说道:“去吧。多买几样回来。” 说罢,便径直朝着林熙禾所在的院子走去。 此时林熙禾正躺在红木雕花的摇椅上,晒着太阳,脸上盖着一块薄薄的轻纱。 凌雪在一旁的石桌上剥着松子。 看到顾青淮进来,凌雪立刻行礼。 顾青淮挥手示意她退下,凌雪退到院子门口,站在那里候着。 “你让凌雪下去,谁给我剥松子?”林熙禾面纱依旧盖在脸上,慵懒地说道。 顾青淮坐到凌雪刚才坐的位置,顺手抓了一把松子在手中,沉默了许久,才开始剥壳。 “熙禾?”顾青淮的声音带着犹豫。 林熙禾从顾青淮的犹豫中,大概猜到了他想要说什么。 只是,他们俩的关系,似乎不太适合谈论纪濯被赐婚这件事。 顾青淮最终还是没有把话讲出口,沉默着继续手中剥松子的动作。 片刻后,林熙禾将脸上的轻纱拿下,把手伸到顾青淮身旁,说道:“剥好的给我。” 顾青淮将手中剥好的果仁放在林熙禾手中,然后起身将摇椅以及摇椅上的林熙禾挪动到杏花树下,才重新坐下。 这样,林熙禾就不会晒到脸了。 “明日我来时,给你带些核桃与腰果。”顾青淮盯着林熙禾,眼神中满是温柔,轻声说道。 “那也是明天的事,你现在别偷懒,再剥些。”林熙禾说道。 这话一出,顾青淮脸上顿时涌起喜悦之色。 他心想,林熙禾既没有让他明日别来,也没让他今天就走,这意味着她对自己的态度有了明显的转变。 想到这里,他手上动作加快。 林熙禾看着顾青淮脸上洋溢着幸福,微微坐直了身子,像是闲聊般问道:“顾青淮,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嗯?” 顾青淮一下子愣住了,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林熙禾怎么会突然跟他谈论起孩子的事情,这实在是太出乎他意料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激动地说道:“你说......你说什么?” “我问你男孩还是女孩?”林熙禾重复了一遍。 “都喜欢!只要是与你的孩子,我都喜欢!”顾青淮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林熙禾看着顾青淮激动的样子,心里猛地揪了一下,她转过头,不再看顾青淮的脸,而是抬头看向头顶的杏花。 “你给孩子取个名字可好?一个男孩的名字,一个女孩的名字,小名我来取。”林熙禾的语气里藏着一丝伤感。 “我起吗?”顾青淮问道。 只是,此刻的顾青淮沉浸在喜悦之中,并没有察觉到林熙禾情绪中的异样。 “嗯,总不能我一个人辛苦,你连个名字都懒得起吧。”林熙禾说道。 “我愿意,无论你生多少,我都愿意起名字。” “你当我是猪吗?给你生一个还不够?还生多少个?”林熙禾说着,嗔怪地瞥了顾青淮一眼。 顾青淮眼中闪过一丝期待,迫不及待地问道:“你承认孩子是我的了?” 林熙禾目光平静,语气平淡,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啊,就是让你起个名字。” “且不说,他本来就是我的,就算不是,只要你说的,我都愿意。” 林熙禾有些无语:“啧啧啧。废了,老铁,你这十级舔狗是跑不掉了。” “没想过跑。” 林熙禾说着轻叹一口气,她无话可说,还是吃些松子补补脑吧。 顾青淮对林熙禾突然转变的态度感到十分惊讶。 他心想,难道是因为知道纪濯订婚了,所以打算与自己好好过下去吗? 即使林熙禾是因为与纪濯不可能才选择了自己,顾青淮也觉得无所谓,只要最后林熙禾能在自己身边就好。 林熙禾看着杏花,沉默了许久。 自那之后,林熙禾不再对顾青淮排斥,她不再刻意抗拒顾青淮的陪伴。 顾青淮在林府的日子里,虽未得到林熙禾热络的回应,却也过得自在而惬意。 顾青淮将朝中事务安排妥当后,向陛下禀明要去探探南诏的虚实。 由于朝中事务繁杂,需要顾青淮亲自处理,他的出行日期被推迟到了一月之后。 这段时间,凌霜也得知纪濯被赐婚之事,因着凌霜曾是纪濯的人,认识许多纪濯身边的手下。 经过十几日的打听,凌霜竟也打听出了纪濯与孙凝香订婚的缘由。 春猎的第二日,有人提议,任意几人一组组队狩猎,陛下欣然应允。 纪濯本不愿组队,陛下见他太犟,便在会骑马的女儿家中选了一个,巧的是,这人便是孙凝香。 结果到夜幕降临之时,两人却未回来。 原来,纪濯在狩猎过程中不慎被蛇咬伤,失去意识,服了孙凝香就近制作的解毒药后,身子发冷、体温下降。 孙凝香便解开衣服为他取暖。 等到纪濯回去以后,陛下将两人唤去,强行赐婚。 当然,若不是楚云霓以死相逼,纪濯怎么也不会答应。 当凌霜好不容易把打探到的消息告诉林熙禾时,林熙禾却反应平淡。 “姑娘为什么一点不惊讶?” 林熙禾神色平静,语气淡定地说:“有什么好惊讶的,虽说今年狩猎场虽比往年大了三四倍,但上万个侍卫真要找人,怎么会寻不到,还等到天黑?不过是早有预谋罢了。有人早有谋划,有人顺水推舟。”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还是让纪濯在我与他的家族之间抉择罢了。纪濯选的没错,如果换做是我,我也会选择家人。”林熙禾说得坦然,喝着刚熬好的燕窝。 “姑娘,这样也好,奴婢见你近日与顾将军相处也甚好,如此一来姑娘也不必为难抉择了。” “凌霜,本来想过些日子告诉你的,但是今日既然说起来了,我便与你直说了。我打算顾青淮离开京城以后,便也出京。” “什么?姑娘!你顾将军也不要了?”凌霜满脸惊讶,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第104章 胎动 林熙禾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平静地说道:“如何能要......若我心里不止他,与他在一起,我心中的那根刺便会一直扎在我心里。” 林熙禾将碗里的燕窝喝完,接着对凌霜说:“以后,咱就不买这些了,我算过了,我们的现银,若是不大手大脚地花,能买到一座不错的宅子,这辈子也吃喝不愁。” 林熙禾沉思片刻,又继续说道:“到时候让凌雪先走,把家里值钱的、小巧好带的,运一点走。家里的东西是顾青淮给的,他养自己的孩子应当也没什么问题。” 凌霜听了,立刻开始回忆家里有哪些值钱的东西。 她想起有几个镯子、玉如意,一看就是价值上千两银子的物件,还有两只金豹子,是顾青淮刚开始送来的。 心里暗自嘀咕,这哪是吃喝不愁,简直是大富大贵。 林熙禾见凌霜不说话,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凌霜,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粗俗、很市侩?” 凌霜连忙摇了摇头,说道:“怎么可能,我已经在想在哪落户了。姑娘这样没什么不好的,万一姑娘是那种非要一点钱不带,非要自己靠本事养活自己的,那咱们几个说不定会在外面饿死。” 林熙禾笑了笑,说:“你不嫌我没出息就好。” 三人一拍即合。 凌霜和凌雪知道林熙禾的想法后,便开始与林熙禾一起计划具体在哪里落脚。 考虑到舟车劳顿对孩子不好,她们准备沿着水路南下。 几人商量了一番,最后定下了几个城池。 接下来的日子里,林熙禾和凌霜、凌雪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备着离开京城的事宜。 凌霜和凌雪按照林熙禾的吩咐,将家里值钱的东西收拾好,准备先运一部分出去。 林熙禾则挑选出一些适合长途旅行的物品。 时间一晃而过。 三日后,便是顾青淮启程的日子。 用晚膳时,顾青淮一直磨蹭着不肯离开。 天色渐晚,他的小斯带着换洗的衣物来到了林府。 林熙禾看着那堆衣物,满脸惊讶:“顾青淮,我可没同意你留宿。” 顾青淮一脸诚恳,说道:“我不睡床上,打地铺就好。” “打地铺也不行,我最近对你已经够纵容了,你怎么还得寸进尺?” 林熙禾立刻吩咐凌霜:“把他丢出去。” 凌霜领命去扔衣物,顾青淮的随从却耍赖皮,抱着包袱左躲右闪。 顾青淮贴身跟随的人,自然身手不凡,凌霜与他纠缠了许久,一番折腾后,林熙禾困意来袭早早睡去,最终包袱被丢到了外面,顾青淮靠着美人塌勉强凑活了一夜。 第二日清晨,林熙禾醒来,一睁眼就发现顾青淮正盯着自己。 “看什么看!” 林熙禾有些不好意思,刚想翻身转过去,给自己寻一个更舒适的姿势。 就在这时,腹中突然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动静,那感觉就像有一只无形的小手,轻轻地挠了一下她的心尖。 林熙禾微微一怔,心中泛起一丝疑惑,她不确定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于是,她平躺在床上,大气都不敢出,全神贯注地感受着肚子里的动静,眼神中满是期待。 顾青淮见林熙禾突然僵住不动,脸上的神情瞬间紧张起来。 他哪里懂得这其中的缘由,只当林熙禾是哪里不舒服了。 心中一紧,顾青淮来不及多想,急忙从美人塌上跃下,连鞋子都顾不上穿,赤着脚便半跪在林熙禾的身边。 他急切地问道:“怎么了?你腿抽筋了?” 林熙禾听到这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刚想嗔怪顾青淮,可话还没出口,肚子里又传来了一阵更加明显的动静。 这一次,林熙禾确定了,她的脸上瞬间绽放出惊喜的光芒,连忙说道:“顾青淮,他动了!”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孩子的胎动,此时,腹中的小生命已经四个月了。 “动…… 动了?” 顾青淮先是一愣,脸上露出一丝茫然,随即,他的双眼猛地瞪大,瞬间明白了林熙禾话语中的含义,眼中满是惊喜。 林熙禾掀开被子,拉过顾青淮的手,轻轻地放在刚才有动静的地方。 顾青淮的手隔着那层轻薄的睡衣,小心翼翼地感受着。 起初,他只感觉到一片温热,就在他几乎以为要错过的时候,那细微而又奇妙的动静,轻轻地传到了他的掌心。 那一瞬间,顾青淮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自己的手好像过于粗糙,生怕会惊扰到肚子里的小宝贝。 他下意识地将手放得更轻了些。 顾青淮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缓缓地将脸轻轻贴在林熙禾的小腹上,仿佛这样就能更贴近那个小生命。 也许是感受到了父亲的靠近,林熙禾肚子里像是有了灵犀般特别配合,又连续踢了几下。 这几下,就像踢在了两人的心尖上,让他们心中的喜悦又多了几分。 林熙禾只觉眼睛一热,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动涌上心头。 等到顾青淮抬起头时,她发现自己的眼眶已经湿润,视线也变得有些模糊。 “熙禾,他真的动了。这么小就会动了?” 顾青淮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难以置信,在这一刻,他才真正感受到了生命的奇妙。 “嗯,大概就这么大一点,我也是今天才感觉到的。”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感受着这份初为人父母的喜悦,这一天,顾青淮恨不得手都长在林熙禾的小腹上,一刻也不愿离开。 若不是林熙禾说不能乱摸,他根本舍不得放开。 因为孩子的缘故,林熙禾不再赶顾青淮走了。 凌霜和凌雪默契地把空间留给他们两人。 林熙禾开始给顾青淮科普孩子从怀孕到出生大概的变化。 由于只有顾青淮知道她是穿越而来的,她还会给顾青淮讲一些现代的生活、知识等等,有了话题,时间便过的飞快。 以至于当顾青淮第二日要出发时,林熙禾竟然觉得很是不舍。 所以,看着厚着脸皮挤上床的顾青淮,她也没有赶他下去。 顾青淮见林熙禾不赶自己走,起初只是老实躺着,后来胆子也大了一些,竟然直接侧着身,将林熙禾揽在怀里。 本以为会再挨上一巴掌,结果林熙禾只是在他怀里寻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便不再乱动。 “顾青淮,你这次去多久?” “本计划是十个月,只是你还有五个多月就要生了。我会快马加鞭过去,在你生产之前赶回来。我已经与陛下商议,待你八个月的时候,便安排两位御医住在府上,稳婆、奶娘我也派人去各处询问了,都会陆续住在府里。所以,你不要害怕,我一定会赶回来陪着你。” 顾青淮顿了顿,继续说道:“本想着等你再长大些,再生下孩子的,那天怪我,没有克制住。只是,我现在真的很爱很爱他,所以还要辛苦你,好好帮我养着。” 顾青淮下巴轻轻搁在林熙禾的头顶,温柔地蹭着。 他从未如此舍不得离开京城,若不是身负重任,若不是要将林知皓带回来,他一定舍不得离开林熙禾半步。 “我会好好护着他的,只是,你去南诏会有危险吗?”林熙禾仰起头问道。 顾青淮伸出手轻轻将林熙禾额前的一缕碎发拨到耳后,嘴角带着一抹笑意,调侃道:“你是在乎我,还是在乎孩子的爹?” “有区别吗?你不就是孩子的爹?”林熙禾回应道。 顾青淮满足地将林熙禾拥入怀中,虽然一直知道自己是孩子的父亲,但林熙禾从来都没承认过。 此刻,在自己离开前能听到林熙禾这样说,心中满是喜悦。 然而,哪次出行不是危险重重呢,只是,他必然不会如实回答,让林熙禾担忧。 “不危险,我会装作是绸缎商,若能打探南诏的虚实,我便去打探,若打探不到,我便带着知皓回来。” 顾青淮继续交代着,“明天,我会给你三万两银票,也跟家里说好了,你若有事,无论什么事去寻求他们,他们都会帮你办好。还有兵部宋大人、刑太傅,你拿着我给你的牌子,便都能见到。” 林熙禾静静地听着顾青淮为自己的安排,心中既感动,又因为计划离开,感到些许愧疚。她侧过身,主动环抱住顾青淮的腰,将头埋进他怀里。 顾青淮低头看着她,眼中满是爱意,轻声问道:“熙禾,你会乖乖在家等我回来吗?” 林熙禾身子一僵,以为顾青淮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她心虚地岔开话题,与往日的林熙禾在顾青淮出征前,说着一样的话:“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顾青淮拥着林熙禾,感受到她身体传来的温热,动作轻柔地将她往上一抱,让她与自己能够平视。 他前倾身子,凑近林熙禾,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而后,自己的脸上竟悄然染上一抹淡淡的绯红。 “我问过太医了,太医说……” 顾青淮的声音微微发涩,好似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话。 但仅仅一瞬,他便又鼓起勇气,眼神中满是坚定,轻声说道:“四个月了,胎像已经稳固了。” 随后,顾青淮的声音愈发低沉沙哑,带着一丝温柔的蛊惑开口:“我不会伤到他的。可以吗?”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床幔被缓缓放下,将两人笼罩在这一片静谧而又温馨的空间里。 这一次,林熙禾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内心的悸动,她清醒地沉沦在这温柔的氛围之中。 第105章 拜访 第二日清晨,林熙禾悠悠转醒,意识还未完全回笼,手便下意识地往身侧探去,然而指尖所触之处,只有一片冰冷的床铺,已然没了顾青淮的踪影。 她不禁微微蹙眉,心中泛起一丝莫名的失落。 伸手掀开床幔,刹那间,明亮的天光毫无遮拦地一下子涌入眼帘。 缓了一瞬,待眼睛适应了光亮,她便瞧见床头的案几上,端端正正地放着一个打开的精致小箱子。 箱子里,一叠厚厚的银票整齐地码放着。银票上,压着一个金制腰牌。 而在旁边,还摆放着两个小小的画卷。 林熙禾好奇顿生,伸手拿起画卷,先打开其中一个。 只见画面上笔触细腻,一个灵动的孩童跃然纸上。在孩童画像旁边,工工整整地写着三个字——顾锦程。 “连孩子的样子都想象出来了?” 林熙禾嘴角不自觉上扬,眼中满是温柔,接着又打开另一个画卷。 同样是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形象,女孩面容娇俏,气质温婉,旁边题字——顾静姝。 这是顾青淮为孩子起的名字。 林熙禾回过神,朝着外面轻声喊道:“凌霜。” 声音里还带着一丝晨起的慵懒。 话音刚落,房门便被轻轻推开,凌霜与凌雪轻手轻脚地走进屋内。 凌霜上前,熟练地将床幔挽起,抬眼便看见衣衫不整的林熙禾,她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的肌肤上有着些许暧昧的红痕。 林熙禾察觉到凌霜的目光,也不禁有些不好意思,白皙的脸颊瞬间染上一抹红晕,微微别开脸,声音略带羞涩地问道:“顾青淮走了吗?” “嗯,天刚亮就走了。” 凌霜微微颔首,轻声说道,:“顾将军吩咐我们守着姑娘,还说……说姑娘累了,要多睡会。” “谁…… 谁说我累了……”林熙禾只觉得脸上一阵发烫,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一直烧到了耳根。 回想起昨夜,实在是顾青淮太过缠人,好几次她刚陷入梦乡,便被顾青淮折腾醒了。 那些旖旎的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让她愈发羞赧。 轻咳一声,林熙禾努力掩去脸上的羞容,收敛了神色,恢复了几分清冷的模样,而后吩咐道:“凌霜,将这些银票存起来吧,咱们也用不到这么多钱。” 凌霜上前,双手抱起装银票的锦盒,而后,她拿起里面的腰牌,目光询问地看向林熙禾,恭敬问道:“是,姑娘。这腰牌可要一并收起来?” “腰牌放在我这儿就行。”林熙禾边说着,边从床上缓缓下来。 她还未来得及披上外衫,便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拿凌霜手中的腰牌。 她手持腰牌,细细端详。 若是往昔的自己,瞧见这物件,林熙禾头一件事必定是琢磨它能值多少银钱,可如今,这腰牌在握,她的思绪却飘远了,眼前仿若浮现出顾青淮那高大健硕的身影。 他身姿挺拔,面容冷峻中带着一抹温柔,就那般稳稳地站在自己面前,深情地看着她。 凌霜见林熙禾这般出神模样,稍作停顿后,轻声开口问道:“姑娘,南下的船今日可要定下?” 林熙禾听了这话,目光先是看了看手中的腰牌,而后又侧身望向那张还残留着两人气息的床榻,嘴唇微张,思绪万千,却也只勉强吐出一个字:“船......” 凌雪在一旁瞧着,心中明白林熙禾的心思,忍不住直接瞪了凌霜一眼,心中暗怪这丫头实在不开窍,怎么就看不出姑娘的犹豫与不舍呢。 凌霜瞬间领会,脸上闪过一丝懊恼,连忙说道:“姑娘,奴婢这就先去把银票存好。” 言罢,便如一阵风般匆匆离去,带起一阵轻微的风声。 不多时,凌霜取来一套宽松些的衣衫,这才缓缓开口:“姑娘,既然心中不舍,那便不必如此仓促做决定。” “容我再思量思量吧,我也担忧这般贸然行事,万一稍有差池......”林熙禾她轻抚着小腹,神色间满是忧虑。 腹中的小生命,是她与顾青淮的羁绊,她怎能不谨慎。 “嗯,姑娘所言极是。虽说大夫讲,您腹中这胎十分稳固,但凡事还是谨慎为好。厨房还为姑娘备着早膳呢,姑娘可要先用些?” “嗯,你去安排吧,我自行穿戴便可......” 话音尚未完全消散,屋外便有丫鬟脚步匆匆,急切来报:“姑娘,外面顾夫人到访。” “顾青淮的后娘?”林熙禾柳眉轻蹙,神色间满是惊讶,毕竟这么长时间以来,还从未有人登门找过自己。 丫鬟连忙点头:“正是。不知姑娘是否愿意见她,此刻人还在府前候着呢。” 林熙禾内心并不想见顾夫人,想起过往的种种,她对顾夫人实在没什么好感。 但对方都已到了门口,若是拒之门外,实在有失礼仪,只能勉强应道:“让她进来吧。” 凌雪一听自家姑娘答应见客,赶忙手脚麻利地为林熙禾更换衣衫,嘴里还嘟囔着:“这顾夫人,早不来晚不来,怎么偏偏选在顾将军出京之后登门拜访,真是奇怪。” “谁能知晓她的心思。她不喜欢我,我也对她无感,估计是顾青淮出门前,特意叮嘱她多关照我。”林熙禾一边任由凌雪为自己整理衣物,一边缓缓说道。 凌雪忍不住感慨:“顾公子对姑娘,当真是用心至极。” 林熙禾听闻此言,白皙的脸庞上,不自觉地浮现出一抹温柔笑意。 很快,头发梳理完毕,林熙禾未施粉黛,便朝着正厅快步走去。 踏入正厅,林熙禾才发现,来的不止顾周氏,还有顾青淮的表妹姜怀柔。 几人相互见礼,举止间尽显客气。 礼毕,姜怀柔的目光却像被磁石吸引一般,忍不住时不时地看向林熙禾的肚子。 顾周氏率先开口,打破了三人面面相觑所带来的尴尬氛围:“林姑娘,昨日青淮才跟我和他父亲提及,你已有身孕的喜讯。你这丫头,有了这般大事也不跟我们说一声。我好歹也是生养过三个孩子的人,多少能在这方面照顾你一些。” 林熙禾心中明白,一听这话便知顾周氏此番前来,是带着示好之意。 第106章 疏离 “顾夫人客气了,我本就想着您作为长辈,府中又向来消息灵通,理应早已知晓此事 。不过夫人放心,如今我府中伺候的这些人,大多是青淮精心安排的。他们对我照料得极为妥帖。” 林熙禾嘴角虽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意,可语气中却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疏离感。 顾周氏对此情形其实早有心理准备,毕竟她与林熙禾之间的关系本就微妙。 所以,即便察觉到林熙禾的态度冷淡,她脸上刻意堆砌起来的热情笑容却分毫未减,语气也洋溢着过度的热忱:“你府里的那些丫头们,个个都是年轻稚嫩的小姑娘。虽说她们尽心尽力,可到底经验不足。” “昨日挑选了几个伺候我多年的老人,她们可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手。我特意把她们带来留给你使唤,你先试用一段时间,要是觉得好,就留下长期用着;要是觉得哪里不合适,尽管跟我说。” 林熙禾静静地听着顾周氏这番长篇大论,在听到她提及要送老仆人过来时,脸上瞬间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神情,仿佛听到了什么荒诞不经的事情。 “你这是想在我身边安插眼线吧?不然,怎么会突然如此热心,巴巴地送这么几个人过来,还都是伺候您多年的心腹。” 顾周氏一听这话,原本一直挂在脸上的热情笑容,就像被突然定格的画面一样,瞬间僵住了。 她下意识地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可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般,半晌才勉强挤出一句话:“这....这是什么话呀?林姑娘,你可别误会了,我这纯粹是一片好心呐。” 在顾周氏的固有印象里,林熙禾以往性子活泼开朗,待人接物也温婉有礼,无论面对何种情况,都能做到进退有度、不失分寸。 可她万万没想到,今日的林熙禾竟如此直白大胆,一点情面都不留给自己。 她在心里暗自思忖,若林熙禾真的看出了自己的意图,大可以委婉地拒绝,何必这般毫不掩饰地直接问出口,让自己在众人面前这般下不来台。 “难道不是吗?若不是这个意图,您直接大大方方地否认便是。我只是实在想不明白,您怎么会突然如此好心。” 顾周氏此刻只感觉自己仿佛一拳打在了软绵绵的棉花上,精心策划的算计,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落了空。 但她心里十分清楚,如果此刻什么都不做,就凭顾青淮对自己这个后娘以及两个弟弟冷淡的态度,根本不抱任何希望他会在明年提拔自己的儿子。 她实在是被逼到了绝境,别无他法,只能孤注一掷,寄希望于从林熙禾这儿打开一条通往目的的突破口。 于是,硬着头皮扯出一丝笑容:“那自然不是,你可是我认定的未来儿媳,肚子里怀着的可是咱们顾家的骨肉,是顾家未来的希望。我心疼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有那种心思。” “女子怀孕生子,其中的辛苦与艰难,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懂。我也是从那个时候过来的,深知其中不易。我这才想着给你送几个人来帮衬,让你能轻松一些,顺顺利利地把孩子生下来。” 林熙禾听后,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一个明显带着敷衍意味的假笑:“行,不过不必了。” 顾周氏碰了一鼻子灰,却依旧不肯放弃。 她转头,对着身后垂手而立的下人,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悦,略显急促地吩咐道:“快,把给林姑娘准备的礼物呈上来。磨磨蹭蹭的,像什么样子!” 下人小心翼翼地将一件件精心准备、包装精美的礼盒,依次整齐地摆放在桌上。 顾周氏见状,立刻伸出手,指着其中一个雕刻精美的木盒:“林姑娘,你瞧瞧这个。这根千年人参,可是我当年从娘家带来的陪嫁。等你生产的时候,只需切上薄薄的一片含在嘴里,便会力气不减。还有这盒天山雪莲,也是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寻来的……” 顾周氏滔滔不绝地介绍着,言语间极力渲染着这些礼物的珍稀与实用价值,恨不得把每一件礼物的来历、功效都详细地说给林熙禾听。 而林熙禾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身姿依旧优雅,只是眼神中透着浓浓的敷衍。 她时不时点头,嘴里还不时发出“嗯”“哦”的回应声,可实际上,她的思绪早已飘向了远方。 待顾周氏说完,只回一句:“拿走,用不着。” 林熙禾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收下这些礼物,可顾周氏见她一直不为所动,竟打起了感情牌。 “林姑娘,你要是不收下这些礼物,我这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要不这样,你随我回顾家吧,在那儿我能亲自照顾你,从饮食到起居,每一个细节我都能亲自把关,也能让我实实在在地尽尽心意。” 林熙禾听了这话,心中暗自叹了口气。 她无奈之下,只好极不情愿地勉强同意收下这些礼物。 待顾周氏终于说得口干舌燥,一时语塞之际,她轻咳一声,借此掩饰自己的尴尬,同时目光有意无意地向安静许久的姜怀柔望去。 姜怀柔立刻心领神会,迅速站起身来。 身旁的丫鬟眼疾手快,连忙双手递上一个精致无比的锦盒。 姜怀柔双手捧着锦盒,走到离林熙禾不远处,停下脚步。 打开锦盒,里面躺着一尊翠玉观音,观音的质地细腻温润,色泽碧绿,雕刻工艺更是巧夺天工,一看便知价值连城。 “林姐姐,这是怀柔的一点小小心意,还望姐姐务必收下。”姜怀柔说着,眼神中满是期许,她眼巴巴地望着林熙禾,那眼神仿佛只要林熙禾收下这份礼物,便是对她最大的认可。 “姜姑娘,顾夫人身为顾家主母,她送的礼物我都不愿收,你就更不必破费了。” “日后林姐姐嫁给表哥,咱们就是一家人,我就得改口叫表嫂了。这只是我这个做妹妹的,表达一点对未来表嫂的心意,没有别的意思。姐姐,你就收下吧。”姜怀柔急忙解释,语气中带着一丝恳求。 “不用了。多谢姜姑娘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份礼物我真的不能收。” 林熙禾依旧态度坚决,语气中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直接拒绝了她,没有给姜怀柔留下一丝幻想的空间。 姜怀柔听到这话,脸上瞬间闪过一丝失落,眼神中原本的光芒也黯淡了下去。 她只能讪讪地收回手,原本拿在手中轻飘飘的锦盒,此刻却仿佛变得无比沉重,压得她手臂都有些发酸。 她沉默了片刻,内心在挣扎与犹豫,可终究还是鼓起勇气,带着几分小心翼翼问道:“林姐姐,我能偶尔过来陪陪姐姐吗?我一个人在家实在是无聊得很,每天除了绣花、读书,都没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林熙禾自然不会看不出顾周氏在背后的小动作。 此刻,她也懒得再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地直言道:“咱们并不相熟,你过来陪我,能做些什么呢?兴趣爱好也未必相同,强行凑在一起,只会彼此尴尬。” 姜怀柔听了这话,她下意识地咬着下唇:“我就是觉得林姐姐特别亲切,打心底里想和姐姐亲近亲近。以后咱们总归是一家人,现在提前培养培养感情,不是很好吗?” “不太方便,姜姑娘。我向来独来独往。而且,若不是你今日与顾夫人一同前来,恐怕都进不了我家的大门。” 姜怀柔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从脸颊一直红到了耳根,羞得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立刻钻进去。 “顾夫人,姜姑娘,我也该用膳了。家里只准备了我一人的饭菜,实在不好意思,招待不周,就不留二位了。”林熙禾说着,站起身来。 她微微欠身,行了一个标准的礼,随后转身不紧不慢地离开了正厅。 只留下顾周氏和姜怀柔两人,尴尬地呆坐在原地,面面相觑。 第107章 惊险 离开正厅,主仆二人沿着蜿蜒曲折的回廊缓缓前行。 直到走出许久,周围四下无人,凌雪才忍不住问道:“姑娘,平日里您待人温和有礼,言语间总是留有余地,可今日为何对姜姑娘这般毫不留情呢?” “嗯??我在你心里是这样的?” 林熙禾脚步未停,目光望向远处随风摆动的柳枝,不紧不慢地解释道:“那姑娘心思单纯得如同一张白纸,所有的情绪都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这次随顾夫人前来,明显是受了顾夫人的指使。你注意到她送的那尊玉观音了吗?质地温润细腻,一看便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可见她为了准备这份礼物,着实花了不少心思。” 凌雪微微点头,接着又问:“可咱们姑娘向来低调,与姜姑娘也无甚交集,她为何要这般讨好您呢?” “我有什么值得她这般献殷勤的呢?想来,原因只有她表哥一人罢了。她大概是想通过讨好我,来拉近与她表哥的关系。但我怎能做她表哥的主呢?若是收下礼物,岂不是给她徒增希望,让她误以为我默许了什么,到时候反而给彼此徒增烦恼。” “姜姑娘心悦顾将军?” 凌雪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姑娘,您不过也就见了姜姑娘两次,究竟是如何看出来的呀?” “这并非难事,有眼就行。”林熙禾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 她自然不能告诉凌雪,自己能如此笃定,是因为知晓书中的情节。 她心里也清楚,今日的姜怀柔,显然是听了顾周氏的话而来。 说不定顾周氏正盘算着,想让姜怀柔给顾青淮做妾呢。 不然,怎么会特意安排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来讨好自己这个怀有身孕的人。 用过膳后,林熙禾踱步回到自己的院子。 院子里,杏树枝头的杏花大多已经飘落,只剩下寥寥几朵还在枝头顽强地绽放,取而代之的是一颗颗小巧玲珑的果实。 她像往常一样,慵懒地躺在摇椅上。 午后的阳光暖烘烘的,四周静谧无声,只有微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和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 在这样的宁静氛围中,困意如潮水般向她涌来。 尽管才刚起身不久,可她的眼皮却越来越沉重,怎么也抵挡不住这浓浓的倦意,林熙禾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突然,一声沉闷的“咚”的声响在她身旁骤然响起。 林熙禾浑身猛地一颤,瞬间惊醒。 她的双眼惊恐地睁开,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她的心突然悬了起来,砰砰直跳,仿佛要跳出嗓子眼。 她下意识地伸手紧紧捂住自己的肚子,眼神中充满了警惕,快速地扫视着四周。 凌雪本就在离林熙禾不远处守着,只是视线离开了片刻。 听到声响,立刻像离弦之箭般飞奔过来查看。 只见地上躺着一只猫,只是那猫的脑袋已被削去,脖颈处鲜血淋漓,场面十分惊悚。 “什么东西掉下来了?”林熙禾说着,便要起身一探究竟。 “姑娘别看。” 凌雪急忙上前,用身体挡住林熙禾的视线,制止她的动作。 同时,她迅速环顾四周,屋顶、墙头、院里,仔仔细细地查看了一遍,并未发现其他人的踪迹。 可她的心中却充满了不安,总觉得暗处有一双眼睛在窥视着。 “怎么了?”林熙禾被凌雪紧张的反应弄得更加不安,声音也拔高了几分,赶紧躺了回去。 “一只死了的猫,姑娘别看,当心吓到。”凌雪刚刚在不远处,并没有听到任何动静,能如此干净利落地杀掉一只猫,还神不知鬼不觉地扔到这里,对方必定来者不善。 “猫?”林熙禾皱起眉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却也不再执意去看。 她的手依旧紧紧捂着肚子,身体微微颤抖着。 “死相有点惨,我这就找人来处理。”凌雪看着地上的猫,眉头紧锁成一个“川”字。 这猫的头看着像被利剑一下砍掉的,切口整齐,手法干净利落。 猫身上还有些许温度,显然是刚死不久。 林熙禾依旧紧张得不行,一颗心还在胸腔里剧烈跳动。 “小茹,秀心,进来。”凌雪对着外面大声喊道。 很快,院里两个粗壮的丫鬟便快步走了进来。 她们听到喊声,就知道肯定出了事,脸上带着紧张的神色。 凌雪从身上掏出一个帕子,轻轻盖在猫头上,吩咐道:“小茹,把这个拿下去,等凌霜回来,让她看看。注意别让其他人随意查看。” 接着又对另一个丫鬟说道:“秀心,你去多找几个人,守在姑娘的院子四周。再把府里的人都召集过来,我要一个个问话。” 凌雪有条不紊地安排着,两个丫鬟领命后,迅速行动起来。 瞧见小茹把猫的尸体抱走,林熙禾赶忙冲凌雪说道:“凌雪,你碰到猫了吗,赶紧去洗手,小心有病毒。” 凌雪虽不太明白林熙禾口中 “病毒” 所指何物,但见姑娘一脸认真,便心领神会地点点头,转身准备去洗手。 就在此时,林熙禾双手撑着摇椅两侧起身。 可她的身子刚站直,眼前突然一黑,脑袋好似被重锤猛击,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感袭来,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倒。 凌雪本就时刻留意着林熙禾的状况,见状反应极为迅速,一个箭步冲上前,将林熙禾牢牢扶住。 “姑娘!” 林熙禾意识已然模糊,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挤出微弱的几个字:“叫大夫,孩.....” 话还未说完,双眼一闭,彻底陷入昏迷,身子软绵绵地瘫倒在凌雪怀中。 第108章 梦无忧 林府内,气氛紧张得如同拉紧的弓弦,很快便陆续请来了几个大夫。 然而,每一位大夫在为林熙禾把脉后,皆是眉头紧皱,面露难色,束手无策。 林熙禾的脉搏凌乱不堪,毫无规律,犹如狂风中的落叶,飘摇不定。 加之她怀有身孕,这让大夫们更是投鼠忌器,不敢贸然为其施针。 凌雪和凌霜站在一旁,心急如焚,却也明白在情况不明之时,不能让大夫冒险行事。 “凌霜,这般等下去不是办法,你速速去寻陶大夫。” 凌雪目光坚定,焦急地说道,内心深知不能再坐以待毙。 凌霜面露担忧之色,犹豫片刻后说道:“我去寻他,那纪大人必定也会知晓情况。” 她眼神中满是忧虑,担心此举会让自家姑娘与纪濯再度产生纠葛。 “此刻顾不上这么多了。你只管去,他应该会来。” 凌雪语气急切,不容置疑。 凌霜咬了咬牙,点头应道:“嗯,眼下确实没有别的法子了。你好好照顾姑娘,一步都别离开。” 说罢,她转身便往外跑,动作迅速得如同离弦之箭。 紧接着,她飞身跃上骏马,一路扬鞭疾驰,马蹄声如雷,在街道上留下滚滚烟尘。 很快,凌霜便抵达陶府。 她的马还未完全停稳,便急切地对着陶府的小厮喊道:“劳烦小哥通传,凌霜求见!” 声音中满是焦急与迫切。 门房的其中一个小厮见状,立刻转身飞奔入府内通报。 凌霜匆忙下马,在门房前来回踱步,脚步急促慌乱,双手不自觉地握紧,额头上也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不多时,便看见陶木生背着药箱,大步匆匆而来。 “凌霜,发生了何事?” 人还未到,声音便已传来。 陶木生一听门房小厮说凌霜如此着急,心中便知大事不妙,不然怎会找到他这个只懂医术的大夫。 凌霜几步朝着府里迎去,一把抓住陶木生的胳膊,使劲拽着他,想要让他的步伐更快些,口中说道:“我家姑娘突然昏迷了,已经请了几位大夫,可都毫无办法。” 陶木生脚步不停,听闻已经找过其他大夫,不禁带着责怪的语气说道:“那你为何不第一时间来找我?”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快步来到马旁。 “当时不知是这般情况,快别多说了。” 凌霜说着,先行敏捷地跨上了马,随后伸出手,一把将陶木生拽上马背,而后快马加鞭,朝着林府飞驰而去。 陶木生的小厮见此情景,也在两人背影消失的瞬间,骑着马朝着另一个方向匆匆赶去。 一路上,凌霜将大概情况详细地告知了陶木生。 二人争分夺秒,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林熙禾的卧房。 陶木生上前,为林熙禾把了脉,眉头瞬间紧紧皱起,仿佛能夹死一只苍蝇。 “林姑娘今日用了什么膳,碰过什么东西?” 他神色凝重,语气中透着一丝紧张地问道。 “今日用的和往常并无不同,只是今日家里来了客人,送了些珍贵的药材,还有就是刚刚院里被人扔了一只头被削掉的猫。” 凌雪赶紧回答道,努力回忆着每一个细节。 “我稍后再去查看。凌霜,带着我的腰牌,去我府里药庐,在柜子的第三个抽屉中有个暗格,把里面的药丸取来。” 说着,陶木生起身,从腰间取下腰牌,递给凌霜。 凌霜领命离去后,陶木生立刻拿起银针,在林熙禾的头上、手臂上小心翼翼地扎起针来。 “凌雪姑娘,去让人打些热水来。” 他一边施针,一边说道。 “热水...... 热水?” 凌雪心里一惊,脑海中瞬间闪过不好的念头,虽然她知道情况不对劲,但一时之间也只能想到与孩子相关的事,比如没了孩子或者生孩子时才会用到热水。 “嗯,快去。” 陶木生催促道。 “姑娘这孩子是保不..... 保....” 凌雪声音颤抖,忐忑地问道。 陶木生这才意识到凌雪误会了,立刻开口解释:“不是,这针下去,姑娘会出许多汗排毒,需要及时将汗擦去,以免着凉。” 此时,陶木生的语气中却带着一丝沉重,让人隐隐感到不安。 凌雪赶紧吩咐人去打水。 还未等到凌霜回来,许久未曾踏足林府的纪濯,便神色匆匆地赶来了。 纪濯的脸色十分难看,整个人显得疲惫而颓然,仿佛历经了无数沧桑,但脸上那抑制不住的关心却表露无疑。 陶木生见来人是纪濯,只是抬眼看了一下,微微点了点头,便继续专注于手中扎针的动作。 “熙儿出了什么事情?” 纪濯满脸担忧,声音中都带着一丝颤抖,显然十分紧张。 陶木生开口,语气中满是无奈:“中了西域的梦无忧。” “梦无忧?” 纪濯一听,顿时紧张起来,他之前曾听闻过这个毒的名字,那可是西域皇室研制的秘药,怎么会在中原出现。 “什么是梦无忧?” 看着两人凝重的表情,凌雪忍不住问道。 纪濯并未回答,而是上前,轻轻拿下了凌雪手中正在给林熙禾擦汗的帕子。 凌雪识趣地退后一步,纪濯微微颤抖着手,轻轻为林熙禾擦拭着汗水,看着面前脸色苍白如纸的林熙禾,他的眼神中满是心疼与自责。 陶木生解释道:“梦无忧,这名字听着美好,实则极为恶毒。这药会使人昏迷不醒,且会一直做着噩梦。脉搏有多乱,就表明人在梦中有多痛苦。林姑娘眼下所承受的痛苦,不亚于薄刀割肉。我们看着她一动不动,可她的身体却能真切地感受这些疼痛。” 凌雪听完,心中一阵揪痛,眼眶也微微泛红。 “姑娘什么时候能醒?” 她焦急地问道。 “等凌霜回来,服了药,应该就能醒。” 陶木生说罢,轻轻拔下了林熙禾头上的最后一根针。 “去让岳风他们进来。”纪濯冷声吩咐。 凌雪立刻唤来了人,纪濯头也没回便对两人吩咐:“岳风,你与凌雪了解情况,去查下毒之人。岳朗,调五百人过来来护着林府。” 两人虽然知道自己主子参与这事不妥,但想着这段时间以来,自家主子那颓废之态,也不想考量劝阻什么,立刻领命,迅速去行动。 很快,凌霜拿着药碗匆匆赶来。 陶木生将药丸化在水中,小心地喂到林熙禾嘴里。 “等一刻钟吧,汗排出来,应该就能醒。” 他说得看似云淡风轻,可实际上,这毒极为棘手。 要不是他早年在西域时,自己的母亲因这药而死,他耗费多年时间潜心研究,才研制出解药,否则,恐怕真的无人能解。 第109章 怀疑 林熙禾刚服下药,全身瞬间汗如雨下,豆大的汗珠接连不断地从她的额头、脖颈、后背渗出,不过片刻,衣衫便被汗水彻底浸湿,紧紧贴在她那略显孱弱的身躯上 。 “纪大人,陶大夫,还请二位到外面稍作等候,我们要给姑娘脱下衣服擦拭身子 。”凌霜神色焦急催促。 “我就在外面候着,倘若林姑娘出现呼吸急促或是身体抽搐等情况,务必第一时间叫我进来。”陶木生神色凝重,郑重叮嘱后,转身快步走出了房间。 纪濯却仿若未闻,丝毫没有要出去的意思。 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紧紧锁在林熙禾身上,眼神中满是担忧,一刻也未曾移开。 此刻他半跪在林熙禾的床头,动作轻柔地帮她擦拭着额头不断冒出的汗渍,双唇紧闭,沉默不语。 凌雪和凌霜见状,虽满心无奈,但此刻情况紧急,也顾不上许多。 二人对视一眼,咬咬牙,小心翼翼地解开林熙禾的衣衫。 衣衫刚一解开,林熙禾身上那些暧昧的红痕便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众人眼前。 凌雪下意识地瞥了纪濯一眼,只见纪濯在看到那些红痕的瞬间,拿着帕子的手猛地一顿。 尽管她看不到纪濯此刻的脸色,但从他那微微颤抖的手上,也能猜到纪濯心中必定痛苦万分。 短暂的停顿后,纪濯强自镇定,将手中的帕子递给一直在旁边洗帕子的秀心,接过新帕子,继续一丝不苟地擦拭着林熙禾身上的汗水。 只是当擦到那些红痕时,他的手还是忍不住颤抖起来,仿佛那些红痕是刻在他心上的一道道伤痕。 经过一遍又一遍耐心细致的擦拭,林熙禾身上冒出的冷汗渐渐少了,不再如方才那般汹涌。 纪濯轻柔地将林熙禾轻轻揽入怀中,动作极为小心,生怕稍有不慎就会伤到她微微隆起的小腹。 待凌雪为林熙禾换上干净的衣衫后,林熙禾也随着凌雪挪动身体的动作,缓缓地转醒过来。 “醒了!”凌霜惊喜地喊道。 “姑娘?姑娘?能听到我说话吗?”凌雪也凑近林熙禾,焦急地呼唤着。 林熙禾缓缓睁开双眼,眼眸中却布满了恐惧与迷茫,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可怕至极的噩梦。 她虚弱得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第一反应便是看向自己的肚子。 当看到小腹依旧圆润,没有任何异样时,林熙禾眼角终于滑落一行清泪,轻声呢喃:“凌......” “没事,姑娘,孩子没事。”凌雪激动不已,紧紧握住林熙禾的手,不住地安抚着她的情绪。 “姑娘不要担心,陶大夫来了,现在您只需好好休息就行。”凌霜也在一旁柔声安慰道。 林熙禾虚弱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微微眨了眨眼,表示自己知道了。 可她眼中的恐惧却丝毫未减,凌霜瞧在眼里,疼在心里,暗自猜测林熙禾到底梦到了什么,竟让她醒来后还如此恐惧。 这时,林熙禾也察觉到自己正倚靠在一个人的怀里,她微微侧过头,抬起眼眸望去,便看到了纪濯那张熟悉的脸庞。 此刻,纪濯极力掩去脸上的担忧,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轻声唤道:“熙儿。” “你......怎......”林熙禾声音微弱,断断续续地问道。 “说不出来话就别勉强,我不走,就在这儿守着你,以后谁也不能再伤害你了。”纪濯的语气坚定而温柔,向林熙禾许下承诺。 林熙禾此刻确实无力回应,只能再次眨了眨眼。 纪濯将怀里的林熙禾放回床上,而后就那样静静地坐在她的身边,转头对着凌霜吩咐道:“去叫陶大夫再来看看。” 陶木生很快便赶了过来,他熟练地为林熙禾把脉,片刻后,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神情,确定地说道林熙禾已经没有大碍了 。 看着林熙禾依旧满脸担忧地看着自己,陶木生连忙解释:“林姑娘,你是中毒了,这毒只会影响你的思绪。好在现在解毒及时,你耗费了太多精神,只要好好休养就能恢复,孩子也不会有事。” 林熙禾闻言,才又缓缓闭上了眼睛,陷入了沉睡之中。 在这期间,林府早已被纪濯派来的人围得水泄不通,像个铁桶一般,密不透风。 陶木生仔细检查了顾周氏送来的药品以及那只死掉的猫,却并未发现任何有毒之物。 纪濯又派人将林府里里外外仔仔细细地搜查了一遍,同样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直至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林熙禾才再次清醒过来。 这次醒来,她的脸色好了许多。 屋外夜色深沉,屋内早已点上了蜡烛,昏黄的烛光摇曳。 林熙禾看到纪濯还在,脸上微微泛起一丝不自然,轻声说道:“我想起身。” 纪濯赶忙轻柔地将林熙禾扶起来,又拿来好几个软枕,细心地垫在她的身后,才关切问道:“感觉好些了吗?” 林熙禾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发现没有什么异常,便开口问道:“嗯,你怎么还在,你母亲......” 林熙禾第一件事便是想到纪濯还留在这里,楚云霓会不会又因此寻死觅活。 纪濯却立刻打断她的话:“饿吗?厨房备着燕窝粥,凌霜,去传。” “是。” 凌霜领命而去,夜晚的寒气渐重,她贴心地从外面将门带上。 林熙禾轻轻叹了一口气,自己刚刚经历了这一遭,心中急切地想知道现在的情况。 “我是怎么了?陶大夫说我是中毒了。” “西域的梦无忧,下毒之人实在是用心险恶。若没有解药,你会一直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直至......”纪濯本不想如此直白地告诉林熙禾,但眼下的严峻情况,让所有人都必须谨慎对待,林熙禾自然也不例外。 林熙禾听后,心中一阵害怕,连忙追问道:“查到是谁下的毒了?” “尚未知晓,府里的一切都查过了。今日你见姜怀柔,可察觉到有什么异样?”纪濯目光紧紧盯着林熙禾,认真地问道。 林熙禾摇了摇头:“你怀疑与她有关?” “她与孙凝香相识,你应该还记得,孙凝香懂医术,而且近日她们经常见面,不过凭她,是没办法接触到西域皇家秘药的。我已经派人去查了,你别担心。”纪濯在提到孙凝香的时候,语气平淡,神色间没有丝毫异常,仿佛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事实上,今日林熙禾入睡后,凌霜即刻带着陶木生赶到顾府,向顾周氏说明了情况。 顾周氏生怕担责,当即同意陶木生检查姜怀柔准备送来的玉观音。 陶木生一番检查,未在玉观音上发现梦无忧的痕迹,却在玉观音下的软垫上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 这香气虽似普通花香,却令陶木生心生疑窦,他遂仔细询问起玉观音的相关事宜。 经此询问,得知姜怀柔的这尊玉观音是与孙凝香一同购置的。 原来,自那次春猎后,姜怀柔与孙凝香便一见如故,常相约出游。 昨日,姜怀柔外出给林熙禾挑选礼物时,恰巧碰到了孙凝香 。 第110章 纪濯变了 听到纪濯的这番话,林熙禾那如柳般的秀眉微微蹙起:“别这样说,她现在可是你的未婚妻......” “仅仅只是现在罢了,我必定会有办法妥善解决。” “熙儿,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当下你尽管安心,我已经调派了可靠的人手到你府中。” 纪濯的语气斩钉截铁,在这一刻,他就是林熙禾坚不可摧的护盾。 林熙禾一时间思绪万千,竟不知从何作答。 沉吟良久,她才缓缓开口,声音平和却又透着几分疏离之感:“纪濯,今日你能前来,我很感激。如今我已安然无恙,你的人且借我用上两日。你还是尽早归去,莫要让你母亲为你忧心。” “待你用完膳,我即刻便走。朗风会留下。” 纪濯今日本就没打算久留,西域皇家的密药突兀出现,这其中的隐情他必须尽快查个水落石出。 纪濯就那样静静地坐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着林熙禾用完膳,良久后,才缓缓起身,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接下来的两日,林熙禾和府中的主仆几人依旧提心吊胆,仿佛头顶悬着一把随时可能落下的利刃。 不过好在,在陶大夫悉心的照料下,林熙禾的身体已恢复得差不多了。 此后,每日纪濯下朝之后,便如往昔春猎之时那般,匆匆赶来。 林熙禾极力展现出疏离之态,刻意与他拉开距离。 然而纪濯却视若无睹,依旧我行我素。即便林熙禾直言让他莫要再来,他亦充耳不闻,还称圣上命他查探西域秘药之事,在此也算履职公事。 这日,用完晚膳,纪濯又如往常一样跟着林熙禾回到了院子。 纪濯向来不喜欢他在的时候有人在旁,于是抬手轻轻一挥,便将凌霜与凌雪挥退。 此刻,两人正相对坐在罗汉榻前。 “纪濯,你派来的这五百人,对我府里而言,实在是太多了。能不能撤回一部分?” 林熙禾微微侧身,看着纪濯,语气中带着一丝商量的意味。 “难道他们打扰到你了?” “嗯,人太多了,如今这院子里三步就站着一个人,实在是有些夸张。你留下一百人便足够了,这段时间,我来支付他们的月银。” 林熙禾认真地说道。 “怎么,你如今手头有钱了?” 纪濯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些许调侃地问道。 在他的记忆中,林熙禾以前可是抠极了,今日竟主动提出要付钱,着实让他有些意外。 “嗯.... 有一些,顾青淮离开时给我留下了。” 林熙禾提及顾青淮的名字时,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纪濯听到顾青淮的名字,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眼神中满是不悦:“莫要在我面前提起他。” “如何不提?他是我孩子的父亲,而你,也已有了未婚妻。我们之前早已说好了,我们已经分开了。” 林熙禾这几日,已多次向纪濯提及两人已分手的事,只是纪濯每次都选择沉默,不予回应。 “与孙凝香的婚事,我定会退掉,我本不想对她爹下手,但是倘若她执意不肯,那孙家能否在京城继续立足,她可得好好掂量掂量。” 纪濯的语气冰冷刺骨,前所未有。 若不是往日孙凝香曾以身挡箭,纪濯早就对她爹下手了,毕竟,她爹也不是个多干净的官。 前几天,纪濯虽然没查出玉观音有什么问题,但还是把孙凝香和姜怀柔关了几天,直到今天才放出来。 谁让孙凝香明知道他和林熙禾的过去,还敢和姜怀柔一起买东西送给林熙禾,一看就没安好心。 “纪濯,即便你退了婚,我们也已然结束了。” “为何?” 纪濯的情绪瞬间激动起来,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 林熙禾见状,知道今日必须把话挑明了,深吸一口气后说道:“那我索性就跟你说个明白。若没有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无论如何,我都会选择你。可如今我们已经分开,一切再也回不去了.....” “林熙禾!” 纪濯大声喊道,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与愤怒。 “纪濯,你莫要对我凶,即便你凶我,也于事无补......” 林熙禾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一丝委屈。 “好,我不凶你,熙儿,只是那时我实在无法眼睁睁看着我母亲死在我面前。” 纪濯的语气中充满了无奈与痛苦,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痛苦的时刻。 “我明白,我从未怪过你,只是事到如今,我们也只能好聚好散。” 林熙禾的语气,毫无回转的余地。 只是,她这般冷静说这些话,却激怒了纪濯,纪濯猛地站起身来,大步朝着林熙禾走去。 “好聚好散?” 林熙禾只感觉一股强烈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心中一惊,连忙起身往后躲。 可还是被纪濯一把抓住了手,纪濯的手劲很大,仿佛要将她的手捏碎一般:“熙儿,往日的你可不是这般模样。”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行不行?” 林熙禾一边说着,一边不停地往后退,眼中是恐惧与无助。 “熙儿,我已经有办法退婚了,我绝不答应与你分开。” 纪濯说着,便步步紧逼,慢慢靠近林熙禾。 “我不想再与你多说了,你回去吧。” 林熙禾退无可退,后背已然靠在了床柱子上。 “走?凭什么?他能留在你这儿,我为何就得走?” 纪濯的声音愈发激动,他轻轻捏住林熙禾的脸,眼神死死地盯着她。 “熙儿,我一直劝自己,莫要再纠缠你。可当得知你出事的那一刻,我才明白,我根本做不到。” 纪濯的眼神中充满了痛苦与挣扎。 “你走,你走。” 林熙禾挣扎着纪濯紧固的双手,看着纪濯执拗的样子,有些害怕。 “是不是得到你的人,你便会对我死心塌地?” 纪濯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疯狂。 “你在胡说些什么?” 林熙禾惊恐地看着纪濯,仿佛眼前的人已变得陌生无比。 “从前,你心里只有我,可自从他得到你后,你便在他与我之间徘徊不定,现在你对他更是死心塌地。” 纪濯的语气中充满了嫉妒与不甘。 “纪濯,住口。” 林熙禾愤怒地喊道。 纪濯却突然一把抓住林熙禾的手:“往日,我一直顾念着你,从未做过你不愿的事,念着你怀着孩子,我也不曾碰过你。可你呢?” 林熙禾被纪濯的话和那直勾勾的眼神吓得垂下了头,心中满是愧疚与害怕。 纪濯见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笑意中却尽是嘲讽。 他伸出手,猛地撕开林熙禾的衣衫,林熙禾只觉一阵寒意袭来,惊恐瞬间涌上心头,下意识地想要大声叫嚷,可喉咙刚发出一丝声音,便被纪濯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 “你若想在有人围观的情况下与我欢好,那尽管叫你的丫鬟进来。” 纪濯的声音冰冷,透着不容置疑的威胁。 林熙禾瞪大了双眼,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仿若陌生的纪濯。 她内心疯狂地挣扎着,双手用力想要推开纪濯,双腿也本能地想要踢开他,可一想到肚子里的孩子,动作瞬间就变得小心翼翼。 她深知此刻若是动静太大,必定会引来外面的凌霜,可若是不反抗,又实在心有不甘。 就在这极度的纠结中,林熙禾的眼眶里蓄满了泪水。 她害怕极了,不仅是害怕纪濯接下来的举动,更害怕会伤害到肚子里的小生命。 纪濯察觉到了她的挣扎,也慢慢松开了捂住她嘴的手,冷冷地说道:“我说到做到。” “你疯了?” 林熙禾颤抖着声音说道。 “那又怎样?我对你再好,你转头就能投入别人的怀抱。既然得到你的人便能得到你的心,那我为何还要克制自己?” 纪濯说罢,便开始一件件解开林熙禾的衣衫。 “不是这样的。” 林熙禾心中充满了恐惧,声音带着哭腔,可纪濯的手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此时,外面的院子里,至少站着百来人,林熙禾只觉得羞耻感如潮水般将她淹没,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要,你不能这样。” 林熙禾的眼神中满是哀求,希望纪濯能就此停手,可纪濯却仿若未闻,直接将林熙禾横抱起来,放到了床上。 “为何不能?我与你,不过就差这最后一步。只要你成了我的人,你便也会对我死心塌地,不是吗?” 纪濯的话语中带着疯狂与偏执,仿佛陷入了一种无法自拔的执念。 “不是,纪濯,你这般做,我会恨你的。” 林熙禾泪流满面,声音颤抖地说道,泪水不停地从脸颊滑落。 纪濯放下床幔,冷冷地说道:“你是我的人,就不会离开我了。” 这一夜,纪濯没有离开。 第111章 决心 凌霜在屋外,已然伫立了许久。 随着夜色愈发深沉,她心中的疑惑如同野草般疯狂生长。 屋内静谧得有些诡异,竟听不到一丝一毫的动静。 没过多久,那原本透出微光的窗户,骤然陷入一片黑暗——灯被熄灭了。 凌霜满心忧虑,却只能强忍着,在门口继续守着。 直到第二天清晨,纪濯离开去上朝,凌霜才小心翼翼地踏入屋内。 她轻轻走到床边,只见床幔里的林熙禾,整个人如同受惊的小鹿,蜷缩在被子里,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寻得一丝安全感。 凌霜轻声呼唤,可林熙禾却紧闭双唇,什么都不愿说,只是那微微颤抖的身躯,诉说着无尽的委屈。 直至天明,林熙禾醒来,便显得萎靡不振,毫无生气。 她拖着沉重的步伐,勉强来到花厅,坐在桌前,面对满桌的饭菜,却毫无食欲,只是机械地拿起筷子,勉强吃了几口。 然而,这时,下人匆匆来报,又有人找上门来。 “姑娘,是姜姑娘又来了。您要见她吗?”凌霜看着林熙禾那苍白如纸的脸色,满心都是心疼,实在不想让自家姑娘去见客人。 “她怎么又来了.....”林熙禾声音微弱,透着一丝疲惫与无奈。 “那我去打发了她。”凌霜说罢,转身就要往外走。 就在凌霜即将迈出房门的那一刻,林熙禾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书中姜怀柔的悲惨结局。 如今,孙凝香与姜怀柔又凑在了一起,林熙禾实在不忍心看到姜怀柔最终落得个自缢的凄惨下场。 “算了,凌霜。我去看看吧。”林熙禾缓缓放下手中的筷子,站起身来,朝着花厅走去。 林熙禾来到会客厅,坐下后,才吩咐下人去请姜怀柔进来。 姜怀柔一进门,还没走到正厅几步,便被外院的丫鬟依照林熙禾的吩咐拦下。 “姜姑娘,我这身子不适,不能与人太过靠近,我并非有心折辱你。还请你体谅。”林熙禾这次说话的语气格外温和,只是声音中仍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虚弱。 姜怀柔听了,脸上并未露出丝毫生气的神色,而是十分礼貌地站在原地,微微欠身行了一礼,说道:“林姐姐,听闻你中了毒,怀柔绝没有对林姐姐下毒。” “嗯,我知道不会是你。你今日来所为何事?”林熙禾微微抬起头,目光落在姜怀柔身上,眼神中带着一丝探寻。 “我心中实在担心林姐姐,若是林姐姐因为见了我们就中了毒,就算不是我下的,怀柔也觉得罪孽深重。”姜怀柔一脸真诚,语气中满是关切。 林熙禾看着姜怀柔,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她实在难以理解,这世上竟有如此单纯、执拗且无私的性子,在现实中,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人,所以,就算自己不想见客,也勉强让姜怀柔进了屋。 “你也看见了,我无事。” 林熙禾略显苍白的脸,勉强扯出一抹笑,随后问道:“你与孙凝香姑娘认识?” “那日春猎,怀柔独自一人,孙姐姐恰巧也是一人,我们便结伴同行。后来一来二去,发现彼此志趣相投,便常有来往。” 姜怀柔说到这里,还不忘为孙凝香辩解几句:“林姐姐,我买玉观音那日,是碰巧遇到孙姐姐,孙姐姐说那玉观音玉质上乘,送人刚好,我才买的。孙姐姐也绝不是下毒之人。” “你对她很了解吗?”林熙禾微微皱眉,继续问道。 “孙姐姐人很好,对我也是颇为照顾。那日怀柔并未说姐姐有孕,只是说要拜访姐姐。孙姐姐她已经很可怜了,林姐姐还请不要怀疑孙......”姜怀柔的话还没说完,便顿了一下。 “怎么了?”林熙禾追问道。 “孙姐姐被纪大人派人关在城西的院子,几天几夜,只给了几口水....最后没有审问出结果,这才放了我们。”姜怀柔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忍。 “你们被纪濯关了?”林熙禾闻言,不禁瞪大了眼睛,脸上满是震惊。 “是.....但是纪大人没有伤害我,他就是派人问了我情况。”姜怀柔连忙解释道。 林熙禾听到这话,只觉得脑袋里一阵嗡嗡作响。 她虽知道纪濯怀疑孙凝香,却万万没想到,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纪濯竟会做出如此极端的事。 在她看来,这哪里是没有感情,分明是厌恶到了极点。 林熙禾深吸一口气,努力收回思绪,她还是想趁着这个机会,给姜怀柔提点一二:“姜姑娘,对于这件事,我很抱歉,连累了你们。但是,你与孙姑娘既然在一起会生祸端,最好还是保持距离。” “林姐姐,孙姐姐也是无辜的.......“姜怀柔一脸焦急,还想为孙凝香辩驳。 ”我知道,但是你既是顾青淮的表妹,又叫我一声林姐姐,我便只能与你这么建议。没事在府里不要总出门,外面危险重重。”林熙禾苦口婆心,只能旁敲侧击,希望姜怀柔能听进去几分。 两人又交谈了几句,林熙禾便感到一阵强烈的疲惫感袭来,她实在没有力气再继续下去了。 于是,送走了姜怀柔。 待姜怀柔离去后,林熙禾终于是下定了离开京城的决心,悄声吩咐:“南下的船只,定三日后走。” 纪濯如今这般不肯放手,又如此对待孙凝香,而她深知孙凝香手段不少,自己眼下防不胜防,或许离开,才是摆脱这一切困境的最好选择。 第112章 准备 主仆三人,神色凝重地关上门,躲在房间之中,彼此面面相觑。 “姑娘,就算您此刻想出去,恐怕也难以脱身。”凌霜紧蹙着眉头,忧心忡忡地说道。 凌雪紧接着提议:“要么,咱们拿顾将军给的腰牌,去寻刑太傅帮忙?” “你可真糊涂,这样的话刑太傅也会留意我们的动向啊……”凌霜立刻反驳道,眼神中透着焦急。 “此路不通。那你们仔细想想,在这京城之中,到底谁最巴望着我赶紧离开,最好永远别回来?”林熙禾忍不住开口问道,目光在两个丫鬟脸上来回游走。 “孙凝香。”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地说道。 ““除了她,就没别人了?” 林熙禾秀眉微蹙,暗自思忖,与孙凝香不过数面之缘,虽说书中描述她并非大奸大恶之人,但自己对她总归是没有好感。 她下意识地轻抚着微微隆起的小腹,腹中胎儿仿佛察觉到母亲的思绪,轻轻动了一下,这细微的动静却如同一记重锤,敲在林熙禾的心尖上。 她心里比谁都清楚,自己如今身怀六甲,这无疑是最致命的把柄,绝不能轻易将自己置于险地,更不能妄图借助孙凝香之力出城。 “还有纪夫人!”凌雪灵机一动,高声说道。 “嗯,凌雪,你即刻动身去见纪夫人。务必跟她把话挑明,就说我离开京城,对她而言是件好事。要是我一直留在这儿,继续和纪濯纠缠不清,她这日子怕是也别想安宁。” “可…… 姑娘,她真能心甘情愿地帮咱们吗?” 凌雪双眉紧蹙,眼神中满是忧虑。 “去尝试一番总归没错。一路上你务必十二分小心,想尽办法避开那些耳目,绝不能让任何人瞧出一丝破绽。” 林熙禾目光如刀,直直地看向凌雪。 “嗯,奴婢明白。”凌雪应了一声,转身准备离去。 林熙禾又看向凌霜,说道:“凌霜,你带上三千两银子,去城西寻一个打铁铺子。我记得叫金火堂,还是什么火堂的,应该是在城西的那条老街上。你去那儿找一个叫莫无声的人,就说我林熙禾雇他,为期三年。” 林熙禾原本以为用不着什么高手,可如今形势所迫,不得不出此下策。 这个莫无声,书里后来被孙凝香所用,此人武力值极高,只认钱不认人,但极为讲信用。 “打铁的?什么打铁的这么贵?姑娘您雇一个打铁的人做什么呀?”凌霜满脸疑惑,忍不住问道。 “他会的可远不止打铁。记住,态度一定要恭敬。”林熙禾郑重地叮嘱道。 如果有了莫无声的保护,带着凌霜和凌雪,去哪里她都能安心。 “是,姑娘,我们一定快去快回。”两人齐声应道。 “凌雪,此番出去,若没寻到合适时机,切莫轻举妄动,速速回府才是上策。回来时,买些招牌点心。凌霜,你呢,就去绸缎庄挑些布料。这样,咱们给出府寻了个说得过去的由头,也能掩人耳目。” 两人领命退下。 林熙禾此刻倒也不担心自身安全,就按照家里这么多守卫,怕是一只苍蝇都难以靠近。 她吩咐小茹、秀心守在门口,自己则打算补个觉。 可刚躺下,就听见外面传来丫鬟行礼的声音:“参见纪大人。” 林熙禾瞬间紧张起来,纪濯以往从不在这个时候来,今日怎么来得这么早? “怎么是你俩在这儿守着?凌霜和凌雪呢?”纪濯的声音传来。 “两位姐姐出去了。”小茹回答道。 “你们姑娘呢?” “姑娘刚睡下。” 林熙禾还没来得及起身,门便被轻轻推开。 她立刻闭上眼睛装睡,只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她此刻实在不想和纪濯说话,索性继续装下去。 不一会儿,林熙禾感觉到纪濯在床边坐下。 即便闭着眼睛,她也能想象出纪濯正盯着自己看的模样。 林熙禾索性侧过身去,可刚一转身,肚子里的孩子像是抗议一般,不停地踢她。她只好又转过身来,换个方向再睡。 “熙儿,先别睡了,我有话跟你说。”纪濯知道林熙禾没睡,轻声说道。 林熙禾懒得理他,眼皮都没抬一下。 纪濯的声音依旧温柔:“熙儿,我要出趟远门。” 听到这话,林熙禾才缓缓睁开眼睛,问道:“你去哪儿?” “还记得秦穆吗?我的人查到,他如今藏匿在峪城。与其整日提心吊胆防着他突然袭击,我想着倒不如这次彻底将他解决掉。” 一提到秦穆,林熙禾脑海中立刻浮现出那一夜的恐怖场景:无数杀手涌入孙凝香的小院,对他们发动猛烈攻击,一时间尸山血海,残肢断臂遍地。 虽然她知道纪濯离开有利于自己的逃跑计划,可一想到纪濯要去见秦穆,心里就忍不住担忧起来。 林熙禾坐起身,靠在床上,却始终不抬头看纪濯:“不能派些高手去吗?非得你亲自去?” “我和他多次交手,对他最为了解。我去比别人去更合适。” 如今,秦穆四处逃窜,还时常制造杀戮,让人防不胜防,纪濯觉得不能再任由他这样下去了。 而且,他还有一些疑问,必须要当面和秦穆对峙清楚。 林熙禾知道纪濯心意已决,便不再说话。 “我稍后就要出发了,只是来看看你。听说今日你见了姜怀柔,以后别再和她见面了。就算她不是坏人,也是个糊涂的。她从府里出去就见了孙凝香,想来,她来见你也是受了孙凝香的怂恿。” “嗯,以后不会再见面了。” 当看到林熙禾微微点头,轻声应下自己的话,纪濯一直悬着的心,才稍稍落了地。 他的目光中满是温柔与愧疚,终于鼓起勇气,提起了两人之间那件令人尴尬的事。:“来的时候,真怕你再也不理我了。” “你要是考虑到这些,昨日就不该那么做。” 纪濯满脸委屈,说道:“我不是最后忍住了吗?” “那还不是因为我哭了一整夜?”林熙禾在心里默默补充道,“还有就是,你不太会……”但这话她没敢说出口。 主要纪濯因为经验不足,担心伤到孩子,也不敢贸然行事。 “你自从有了这孩子,变得越发爱哭了。”纪濯说着,伸出手,想要像往常一样宠溺地揉一揉林熙禾的头,可手刚触碰到她的发丝,就被林熙禾迅速拍开。 “不要你管。” “好,不管,我走这段时间,你府里的护卫先别撤了。等我回来,你要是还想减,我再给你裁掉一些人。” “只留一百人就够了。这里是京城,就算有人找麻烦也不会太多。而且,要是真有危险,这一百人也能撑到官府的人赶来。他们在这儿,我实在不方便。”林熙禾说完,眼巴巴地看着纪濯,生怕他不答应。 纪濯思索了片刻,才勉强同意:“行吧。” 纪濯又凝视着林熙禾,仿佛要把她的每一个细微表情、每一缕发丝都刻进心底。 良久,他才缓缓站起身来:“我走了。” 林熙禾望着纪濯的背影,心里明白,这一走,可能很久都见不到了。 她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阿濯。” 纪濯闻声迅速转身,眼中满是眷恋。他几步跨到床边,急切问道:“熙禾,你舍不得我?” 林熙禾眼眶泛红,声音微颤:“阿濯,一路小心,注意安全,千万别受伤。” 此刻她的关心是真,可离开的决心也坚定不移。 “好。”纪濯说着,缓缓凑近林熙禾的唇。林熙禾没有躲开,任由纪濯在自己唇上轻轻一啄。 “我会尽快回来的。” 第113章 逃出 不出多久,院子里的守卫被撤去了许多。 林熙禾坐在案前,神色凝重,手中的笔蘸饱了墨汁。 她摊开两张素笺,一张写给纪濯,另一张写给顾青淮。 除了抬头的名字不同,信的内容皆是:“勿念,安好,别伤害府里任何人 - 林熙禾。” 待凌雪归来,带回的消息让林熙禾欣喜不已。 楚云霓愿意以上香的名义,助她出城。 林熙禾听后便吩咐凌霜,将府中所有下人都召集到西院的空地上,对外宣称,要给大家重新安排工作。 凌霜站在众人面前,滔滔不绝地讲了足足半个钟头,才让众人各自散去。 回来之后,府中的一切看似如常,只是林熙禾在用完膳返回的途中,轻轻咳嗽了几声。 第二日,林熙禾用早膳时,咳嗽愈发剧烈。 今日凌霜又将所有下人都喊到了西院,重新安排了轮岗。 从那之后,便再没有人见过林熙禾的身影。众人只听闻她生了病,接下来的四五日,都是凌霜独自在旁悉心照料。 而林熙禾早已在第二日用完早餐,乔装打扮后,趁着所有人去了西院,混进了楚云霓的马车,顺利逃出了京城。 一出城,她便换乘莫无声的马车,朝着最近的码头疾驰而去,登上了一艘南下的船只。 这是林熙禾初次见到莫无声。 此人看上去二十五六岁上下,皮肤因常年劳作被晒得黝黑,面容倒也周正。 听闻莫无声见到酬金,二话不说便答应了三年之约。 林熙禾向他表明,自己并无固定的目的地。 莫无声略作思忖,主动提议道:“要不咱去我老家墨玉城吧。那儿离京城有七八百里地,走水路的话,有我护着,再加上姑娘换上粗布衣衫,又特意抹黑了脸,定不会有人察觉。” 一路上,诸事顺遂得超乎想象。 四日后,凌霜也悄然离开了府邸。 待林府下人发现异样时,唯有桌上那两封林熙禾留下的信。 抵达墨玉城后,林熙禾让莫无声以自己的名义购置了一座二进的院子。 “你就这般信我?你梦里那让你寻我的高人,就这般让你对我深信不疑?” 林熙禾嘴角上扬,笑着打趣道:“那是自然!这高人可太神了,咱俩不就一见如故嘛。再说了,往后你在我这儿,包吃包住,像我这么好的雇主,上哪儿找去?” 莫无声撇了撇嘴,哼道:“信口胡诌,也就你能说出这般话。反正只要不花我的银子,怎样都行。” 谁能想到,这莫无声人不如其名,话匣子一打开,便收不住了,只是好听话着实没几句。 十来日后,凌霜才依照凌雪留下的线索,匆匆赶来。 她离开京城时,纪濯尚未归来。 又过了半月,墨玉城的街头突然出现了许多官兵。 他们挨家挨户仔细盘查,尤其是像林熙禾这样新购置宅子的人家。 自到了墨玉城,林熙禾便深居简出,吃食用品皆由莫无声就近采买。 就连女子常用的胭脂水粉,她也不让摆放在家中。 莫无声找来一位木工,在屋内打造了一个隐秘的隔间,将林熙禾和凌霜、凌雪的衣物都妥善藏在里面。 每当有官兵前来搜查,林熙禾等人便躲进隔间。 官兵进门后,确实只瞧见男子生活的痕迹,便也未多加怀疑,转身离去。 这偌大的天地间,林熙禾若真心想要躲藏,凭借古代的寻人手段,着实难以寻觅。 日子一天天过去,隔三岔五就会有官兵前来寻人,且一次比一次查得仔细。 莫无声向随行的官兵打听后得知,寻人赏金已经涨到了万两之巨。 “真想把你交出去,上万两银子呐!” 官兵走后,莫无声半开玩笑地说道。 林熙禾躺在树下摇椅上,佯装嗔怒:“那也要等三年期满,别忘了咱们可是签了约的。” 莫无声掰着手指,一本正经地回应:“哎,可没三年喽,只剩两年七个月二十八天喽。” 林熙禾翻了个白眼,不再搭理他。 “姑娘,就算眼下能躲过去,可再过一个多月,您便要生产了,到时可如何是好?” 凌霜满脸担忧,忍不住问道。 林熙禾早有打算,镇定地说道:“到时候请个奶娘,等有人来检查,咱们躲起来,就说是奶娘的孩子。” “行,等外面官兵少些了,过几日我便出去找奶娘。” 凌霜点头应道。 “嗯。” 林熙禾应了一声。 “我去厨房把燕窝蒸一下,姑娘,你一会可不准不吃。” 凌霜看着愈发消瘦的林熙禾,眼中满是心疼。 “好,我一定吃。” 林熙禾微笑着应允,随后又慵懒地躺在摇椅上,不再言语。 凌雪则在一旁,专心致志地绣着孩子的小衣服。 她们三人中,只有凌雪能耐下心来学习针线活。 莫无声忍不住又开口:“喂,你这逃出来了,看着也不怎么开心啊。” “有吗?” 林熙禾反问道。 “我看你都没必要离开京城,每次有人来寻,你都要难过好几天,何必呢?你们俩不就是郎有情,妾有意嘛。” “闭嘴吧你。” 凌雪实在忍不住,呵斥道。 “怎么了?你这小丫头又炸毛了?” 莫无声一脸无奈,每次他一开口,这俩丫鬟就唠叨个不停。 “让你别提,你非要提。” 凌雪还是忍不住抱怨。 林熙禾仰头望着天空,此刻的天空湛蓝如宝石,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她常常在院子里这般发呆,一遍又一遍地凝视着这片天空。 忽然,她的心跳莫名加快,一种难以言喻的慌乱涌上心头。 “凌雪,扶我起来。” 林熙禾觉得仿佛有什么在前方召唤着自己,此刻躺在摇椅上的她,连起身都有些吃力。 第114章 成全 凌雪见林熙禾神色异样,赶忙放下手中正绣着的孩子衣物,针线还随意地搭在布料上,便快步上前,想要搀扶起林熙禾。 林熙禾起身,却轻轻推开了凌雪的手,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我想自己走走。” 凌雪一怔,随即理解地点点头,往后退了几步,给林熙禾留出足够的空间。 林熙禾拖着略显沉重的步伐,朝着后院缓缓走去。 她的目光直直地盯着前方,像是在寻找着什么,又像是在逃避着什么。直到走到后门处,她却猛地停下了脚步,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拉住。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在门外悠悠响起:“这边都仔细搜过了吗?” 那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与生俱来的威严,不是纪濯又是谁? “回纪大人,这儿都彻查过了,没有发现目标人物。”另一个毕恭毕敬的声音回应道。 短暂的寂静后,传来纪濯沙哑的声音,那声音里像是裹着一层厚厚的悲伤,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无尽的痛苦与无奈:“退下......” 林熙禾听到这声“退下”,像是被一股莫名的力量驱使,不由自主地往前迈了几步。 此刻,两人仅仅一墙之隔,一个在墙内,满心纠结与不舍;一个在墙外,满是悲伤与失落。 紧接着,墙外传来沉闷的声响,一下又一下,是纪濯的拳头重重地捶打在墙上。 那一声声闷响,仿佛穿透了墙壁,直直地砸在了林熙禾的心上。 每一下都震得她的心跟着颤抖。 “为什么.......” 纪濯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到底为什么......你明明答应我的,说会等我回来。” “我不该同意定亲,我错了,熙儿.....” 他的话语中满是悔恨:“我再也不勉强你了,真的,再也不会了。” 墙外那一声声哭诉,如同一把把锐利的刀,刺痛着林熙禾的心。 她的心随着纪濯的话语一阵阵地抽痛,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顺着脸颊簌簌滑落。 林熙禾的手颤抖着缓缓抬起,轻轻地抚摸着眼前的这堵墙,仿佛这样就能触碰到墙外的纪濯。 此刻,墙外的纪濯,双手因用力捶打墙壁而鲜血淋漓,可他却浑然不觉疼痛,只是下意识地将手贴在墙上。 林熙禾感受着纪濯的痛苦与心疼,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下。 悲伤渐渐将她彻底淹没,她甚至因太过悲痛而有些呼吸困难,情不自禁地抽泣了一声。 意识到自己发出了声音,林熙禾惊恐万分,立刻用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眼睛瞪得大大的,生怕被墙外的纪濯发现。 就在这一瞬间,外面纪濯那呜咽的哭泣声戛然而止。 整个世界仿佛在这一刻静止,空气都变得凝重起来。 林熙禾一动也不敢动,眼泪还在不停地流淌,她的心揪成一团,紧张到了极点。 就这样,时间仿佛凝固了,过了很久很久。 终于,外面传来了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一步一步...... 第115章 糖宝 冰冷的机械声毫无感情地再次在林熙禾的脑海中响起:【亲爱的宿主,第二阶段 “咫尺天涯” 已顺利完成。】 林熙禾听着这提示音,心中满是愤懑,此刻,她真恨不得揪出原书的作者,好好质问一番。 第二日,街上便不见搜寻她的侍卫踪迹了。 时光悠悠,过了两日,凌雪外出寻找奶娘和产婆。 没想到,在附近的医馆随便一问,竟找到了好几位。 凌雪逐个见了这些人,觉得个个都挺不错,便留下几位。 而且,令人惊喜的是,在林熙禾所住宅子的附近,新开了一家医馆。 凌雪一回来,便赞不绝口。毕竟此地不比京城,医馆数量本就稀少,如今能在近处就有一家,等林熙禾生产时,大家心里也能踏实不少。 没过多久,医馆隔壁又新开了一家糕点铺。 铺中糕点,仿佛是为林熙禾量身定制,每一口都能精准地契合她的味蕾。加之大夫诊断她身体清瘦,叮嘱要多补充营养,于是林熙禾在用膳之后,常常会惬意地吃上几块这家的糕点。 秋日的天空,澄澈而美丽,宛如一块湛蓝的宝石。街上再也没有官兵前来寻人,仿佛纪濯已然放弃了搜寻。 同时,凌雪安排的人传来信件,告知顾青淮并未回京。 这日,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下细碎的光影,落在林熙禾惬意躺着的摇椅旁。 林熙禾正沉浸在这片刻的悠然之中,手中的书卷微微滑落,眼皮也渐渐变得沉重。 忽然,她的腹部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揪了一下,紧接着,一阵又一阵的抽动如波浪般袭来。 “宫缩了.....” 她嘴唇微微颤动,轻声呢喃。 “疼了?” 凌雪和凌霜一左一右,紧紧守在林熙禾身边,满脸关切。 一旁经验老到的稳婆,见此情景,赶忙劝慰道:“姑娘啊,现在先莫要着急,这生产的路还长着呢,还得疼上好一阵子才能迎来小宝贝呱呱坠地呢。” “都已经这么疼了?还要疼许久?” 凌霜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不可思议,那模样,仿佛是要将这疼痛从林熙禾身上移走。 “都已经这么疼了?还要疼许久?” 凌霜忍不住瞪大了眼睛,焦急地问道。 “姑娘,这才刚开始呢,后面估计还得好几个时辰呢。” 另一个稳婆经验丰富,接生过许多孩子,其中既有很快就顺利生产的,也有疼得死去活来、折腾上好几天的。 九月二十三日,这一天,时间仿佛故意放慢了脚步。 疼痛,一波接着一波,将她彻底淹没。她的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牙关紧咬,恨不得立刻昏迷过去,以此来摆脱这如炼狱般的折磨。 她在心中无数次地怨念,为何这个时代没有无痛分娩,让她能少受些这般苦楚。 与此同时,与莫宅仅仅一墙之隔的院子里,气氛同样紧张压抑。 纪濯眉头紧锁,眉心仿佛能夹死一只苍蝇,他的声音里满是焦急与不安:“为何还没生下来?” 他转头看向身边的陶木升,那眼神,仿若要将陶木升穿透,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责备。 陶木升一脸无奈,他已经像个复读机一样,不厌其烦地解释了不下十遍:“大人,女子生产本就是这般艰难,那可是如同在鬼门关走上一遭啊,急不得,急不得呀。” “你安排的那些产婆到底行不行?怎么能让她受这么大的罪!” 纪濯心急如焚,双手紧紧握拳,眼中满是对林熙禾的担忧,仿佛能透过这堵墙,看到林熙禾正在遭受的痛苦。 “产婆这会儿也只能起到辅助作用,生产的疼痛是在所难免的。” 陶木升已然十分无语,可面对纪濯的焦急,他还是强忍着内心的烦躁,耐着性子继续解释。 他心里清楚,要是不解释,纪濯肯定会不停地来回踱步,而那晃来晃去的身影,只会让他愈发心烦意乱,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心头乱爬。 “大夫呢?现在在何处?” 纪濯追问道。 “在医馆候着呢,医馆十二个时辰连续开门,绝对不会关门,时刻准备着。” 陶木升赶忙回应。 隔壁隐隐传来的痛哭声,虽因有些距离,听得并不十分清晰,但却如同一根根细线,时刻牵动着纪濯的心。 “纪大人,不然您先用膳吧,都一天了,您不吃东西,我实在也没心思下咽啊。” 陶木升小心翼翼地劝道。 “你不用管我,尽管吃便是。” 纪濯摆了摆手,丝毫没有进食的打算。说罢,他又在屋里来回踱步,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焦躁,晃得陶木升头疼不已。 就在这时,隔壁突然传来一声痛呼,紧接着,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声骤然响起。 “生了!生了!” 纪濯瞬间手足无措,在黑暗中,他的身形微微颤抖,语气里满是难以抑制的激动。 这时,隔壁传来产婆的声音:“再拿少点热水,给小小姑娘清洗一下。” 这是之前产婆们约定好的,生完孩子后在门外传递消息。 “是女儿,生的是女儿。” “你别激动,小心被那看护听见。孩子生下来了,您要想办法去看看吗?” 陶木升在黑暗中虽看不见纪濯的脸色,但能感觉到面前的人似乎不再那么紧绷。 陶木升觉得自己也算大开眼界了,头一次见到有人在自己心仪的女人生下别人的孩子时,还能如此激动。 “怎么去看?若是她知道自己的藏身之处被发现了,肯定又要逃。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往哪里逃不是折腾自己。” 纪濯望着林宅的方向,眼中神色晦涩不明。 陶木升看着如今这般模样的纪濯,不禁也有些心疼。 “既然不看,那就回京吧。您不是还有公务要处理吗?” 陶木升试图转移话题。 “我稍后便要赶回去,你就先别回去了,就在这里待着。” 纪濯这时语气也变得轻松了些许。 “嗯,我会在这守着。” 陶木升无奈应道。在这个院子里,他连出门都得小心翼翼,仔细观察四周,简直堪比坐牢。但他心里明白,自己若不留下,纪濯肯定无法安心。 在林熙禾的院子里,紧张压抑的气氛也如轻烟般消散,众人皆如释重负,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产婆手脚麻利地将孩子清洗干净后,凌雪迫不及待地伸出双手,轻轻将孩子抱在怀里。 她仿若捧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小心翼翼地半跪在林熙禾的窗前,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姑娘,您瞧呀,她好小,那模样,可爱得紧噢!” 林熙禾面色苍白,声音虚弱却带着无尽温柔:“好想揍她一顿,疼得我差点去见太奶了。” 话虽如此,她还是忍不住扬起嘴角,那笑容里,满是初为人母的喜悦。 尽管历经了漫长而痛苦的生产过程,每一分每一秒都如同在炼狱煎熬,但此刻,看着自己辛苦生下的小娃娃,她的心中只被满足所填满。 “可不能打小糖宝。不然让凌霜帮小糖宝挨几下吧。” 凌雪一脸宠溺地说道。 “对,要揍就揍我。” 凌霜心疼地看着林熙禾,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她也是头一次经历这样惊心动魄的场面,心疼得好几次跪在床边,任由泪水簌簌落下。 林熙禾看着这一幕,心中满是温暖,缓缓闭上双眼,满足地睡了过去。 这一夜,她睡得格外安稳,身体的极度疲累让她无暇顾及其他,在睡梦中,一切痛苦都已远去。 第116章 死讯 在之后的日子里,凌霜与凌雪无微不至地照料着林熙禾。 在她们的悉心呵护下,林熙禾的身体逐渐焕发出活力,气色也一天比一天红润。 然而,凌雪安排的探子,却如同石沉大海,迟迟未能带来自家哥哥归来的消息。 就连顾青淮,也仿若人间蒸发,没有任何音信传来。 随着时间的缓缓流逝,林熙禾的心愈发慌乱,墨玉城离京城并不算远,按理说,若是有什么消息,她总能听到一星半点。 可如今,四周一片寂静,这种无声的沉默,让她的内心充满了不安。 顾青淮是为了她才奔赴南诏,他一日不归,林熙禾对他的牵挂便一日不减,这份牵挂如同一根无形的线,紧紧缠绕在她的心头。 转眼之间,新年的气息悄然弥漫在墨玉城的大街小巷。 墨玉城的新年,与京城的繁华热闹相比,显得颇为宁静,燃放烟花的人寥寥无几。 这反倒让林熙禾感到十分满意,她生怕那喧闹的声响会惊扰到自己宝贝女儿的香甜美梦。 光线略显昏暗的房间里,林熙禾正轻柔地摇晃着摇篮,目光温柔地凝视着熟睡的奶娃娃。 只见那小宝贝嘴角微微上扬,时不时还吧唧吧唧嘴,仿佛正在做着什么甜蜜的美梦。 凌霜蹲在一旁,眼神中满是喜爱,说道:“姑娘,糖宝这两日穿着厚衣服也能翻身了,真是太好玩了。她什么时候能说话呀?” 林熙禾轻轻抚摸着女儿的小手,眼中流露出无尽的温柔:“得先学会走路,才能慢慢说话呢。” 说罢,她抬头看向凌雪,问道:“凌雪,还是没有顾青淮的消息吗?能再帮着让人继续打探一下吗?” 凌雪连忙回应:“奴婢已经书信回去了,应当这几日就会有回应了。” 林熙禾微微点头,像是在安慰自己,又像是在给自己打气:“就算有事耽搁,也不能耽误这么久...... 他一定没事的。” 然而,过了正月,京城的回信才姗姗来迟。 这一日,天空中纷纷扬扬地飘起了雪花,整个世界都被笼罩在一片洁白之中。 凌霜顶着风雪,匆匆而来,手中紧紧握着一封信。 尽管她撑着伞,可身上还是裹挟着厚厚的风雪,一进门,雪花便簌簌落下。 莫无声见状,忍不住对着一身风雪的凌霜说道:“我都说我能去,你非要自己去。” 凌霜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一边解开自己的斗篷,一边说道:“取个信而已,下雪也不冷的。” 莫无声快步上前,伸手接过斗篷,轻轻挂在一旁的衣架上,说道:“你们三人说吧,有事就喊我。”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主屋。 凌雪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打趣道:“这莫大哥,对我,对姑娘,可没这么体贴过。” “别乱说。” 凌霜嘴上虽不承认,但脸上却浮现出一抹羞红,两人久在一处,竟也生出了几分异样的情绪。 林熙禾将孩子交给凌雪,伸手接过凌霜手中的信。 就在触碰到信件的那一刻,她的心里莫名地一紧。 她独自走到窗台下,缓缓坐下,然而展开信纸,上面的文字却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她的心上,让她瞬间愣在原处。 “顾将军在南诏,身中剧毒,已殁。” 往日的信件,传来的都是没有顾将军消息的回复,所以凌雪对于今日这封信的内容,并未立刻察觉异样。 回来后,她便先去烤了火,又去看了看糖宝。 此刻,她回头却看见自家姑娘一动不动地站在窗台下面,整个人仿佛被定住了一般。 凌雪心中一惊,这才意识到情况不对,连忙问道:“怎么了姑娘?” 凌霜与抱着孩子的凌雪快步走了过去。 只是林熙禾像是陷入了另一个世界,对她们的呼喊没有任何回应。 凌霜弯腰捡起地上的信,匆匆看了一眼:“姑娘......” “嗯?” 林熙禾缓缓回过神来,又从凌霜手里把信拿了回来,将信件撕成了碎片。 “这信不对,这信是假的.......” 林熙禾说这话的时候,嘴唇都在微微颤抖,身体也跟着哆嗦起来:“重新打探消息。凌霜,你认识的人在哪里?送信的人在哪里?是不是他自己弄错了。” 林熙禾虽然还没有看到原书故事的结局,但她清楚地记得顾青淮在后面还有好几次出征,他不可能就这样死去。 “姑娘。” 凌霜心疼地轻握着林熙禾的手,试图给予她一些安慰。 林熙禾情绪愈发激动:“凌霜,这人是京城来的对吧,他在哪?他为什么要乱说。” 看着林熙禾如此激动的模样,凌霜赶忙说道:“姑娘,他住永福客栈.....” “我要去见他。” 林熙禾斩钉截铁地说道,说罢,她看了一眼凌雪怀里的糖宝,嘱咐道:“凌雪,你照顾好糖宝。” 林熙禾来墨玉城这么久,从来也没有出过门。 此刻,她脚步急促,一心只想弄清楚事情的真相。 可即便在这种情况下,她开门的时候,却还小心翼翼的,生怕刺骨的冷风灌进屋里,惊扰到孩子。 林熙禾和凌霜一路冒着风雪,匆匆赶到客栈。 然而,碰巧那人出去了。 她们在客栈的角落里,静静地等待着,两个时辰后,终于将那人等了回来。 可是,无论她们如何询问,那人始终坚称,从顾家下人那里打听来的消息就是如此。 当那人说道:“顾府已经悄悄购置了许多用于丧葬的用品,只是因为事关重大,所以现在密而不发,只在自家设了一个小小的灵堂。” 林熙禾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她不愿再听一句,拉着凌霜转身就走。 林熙禾脚步踉跄地走在前面,道路上的积雪已经融化成水,浸湿了她的鞋袜,寒意从脚底直往上蹿。 天上的鹅毛大雪依旧下个不停,纷纷扬扬地落在她的肩头,仿佛要将她掩埋。 走了没几步,林熙禾脚下一滑,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凌霜眼疾手快,急忙上前扶住她。 “姑娘,当心身子,糖宝还在家等着姑娘......” “我没事.... 他说的不是真的。” 林熙禾语气坚定,可她的身形却有些摇晃。 林熙禾颤抖着往回走,当即将到家的时候,她的视线逐渐模糊,却隐隐约约看见自家门前站着一个男子。 那男子背对着她,面对着自家紧闭的大门,身上披着一件白色的大氅,纯白色的貂毛领子将他的脸遮住了大半。 风雪太大,他身后的脚印早已被风雪覆盖,仿佛他是从天而降一般。 第117章 求助系统 林熙禾脚步带着几分急切地向前走去。 四周静谧得有些压抑,唯有她踩在雪地上发出的“咯吱咯吱”声。 白衣男子正静静地伫立着,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他这才缓缓回过头来。 男子的墨发整齐地束在脑后,一支质地上乘的玉簪插其中,玉簪在微弱的日光下泛出温润而柔和的光泽,恰似他周身散发的气质一般,含蓄而优雅。 他的面庞白皙胜雪,五官精致得如同被精雕细琢的美玉,每一处线条都流畅自然,毫无瑕疵。眉眼间,透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优雅,仿佛世间的一切喧嚣都与他无关。 “敢问,姑娘可是林熙禾林姑娘?” 男子开口,声音清朗悦耳。 林熙禾原本眼中闪烁着的期待光芒,在看到男子面容的瞬间,如流星般迅速黯淡下去。 眼前之人并非她思念的身影,失望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将她满心的欢喜瞬间淹没。 然而,出于礼貌,她还是强打起精神,轻声回应道:“正是,不知公子如何认识我?” “在下穆若言,受他人之托,给姑娘送样东西。” 穆若言微微欠身,姿态谦逊有礼。 说罢,他那修长而白皙的手指缓缓探入衣袖之中,片刻后,他从中取出了一个玉佩。 林熙禾只一眼,便认出了那枚玉佩。 那正是顾青淮平日里一直贴身挂在脖间的玉佩,它就像顾青淮身体的一部分,从未离开过。 曾经,她与顾青淮有过两次亲密接触,那玉佩总是稳稳地佩戴在顾青淮的脖颈间,不经意间,在她的肌肤上轻轻滑落,留下过温热的触感。 “你见过顾青淮?” 林熙禾的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了几分,连语气都带上了几分难以抑制的激动。 “我从南诏而来。” 穆若言神色诚恳,目光坦然地迎上林熙禾炽热的视线,眼中没有丝毫躲闪。 “他怎么样了?” “中了蛊,如今形同死人。” 穆若言的目光紧紧锁住林熙禾的脸,试图从她的表情中捕捉到哪怕一丝细微的情绪变化。 “那就是没死,对吗?” 林熙禾脸上的慌乱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坚定无比的神情。 她在心底无数次地告诉自己,顾青淮不会轻易死去。只要还有一丝生机,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她也相信一定有机会让他回来。 然而,林熙禾的反应显然出乎了穆若言的预料,他的眉毛微微皱起,那动作极快,若不仔细看,根本难以察觉。 “此蛊无人可解。” 穆若言再次笃定地说道。 林熙禾神色平静,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仪态端庄地欠身行礼,言辞间透着恰到好处的礼貌:“敢问公子,可知青淮如今身在何处?您与青淮又是何种关系?” “他还在南诏,他,是我的再造恩人。”穆若言抱拳回礼,神色间满是敬重。 “公子可知顾青淮具体的位置在哪?” “在点苍山下一处极为隐秘的人家。我曾试图将他带回,却未能成功。若姑娘想见他,我愿意陪同姑娘一同前往。”穆若言神色温润如玉,缓声说道:“只是姑娘,顾将军昏迷之前,只盼您好好生活,无需再寻他。” 林熙禾听到这话,沉默了下来,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穆若言也不着急催促,只是静静地退到一旁,耐心等待着。 时间仿若凝固了一般,许久之后,三人身上都落了一层厚厚的积雪,仿佛成了这冰天雪地中的雕塑。 “公子在墨玉城能留几日?”林熙禾打破了沉默。 “五日。住在迎客酒楼。” 穆若言看出了林熙禾的犹豫,他自是愿意给她足够的时间去思考。 看着穆若言渐渐远去的背影,一直跟在林熙禾身后的凌霜终于开口:“姑娘,这人来路不明,未必可信。” “我知道。” 林熙禾轻声应道,声音里透着深深的疲惫。 她何尝不知道穆若言身份存疑,此行或许危机四伏,但一想到顾青淮可能正身处困境,她便无法做到袖手旁观。 如今之计,她也只能想办法寻求支援,回到住处,林熙禾径直走到摇椅旁,直接躺了上去。 她屏气凝神,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默念着:“999,999……” 往日里,系统总是毫无预兆地突然出现,她根本不清楚这样的呼唤是否能得到回应。 但此时此刻,她已然走投无路,这是她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哪怕只有一丝希望,她也不愿放弃。 她感觉自己似乎已经呼唤了几万遍,可系统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一直到用完膳,林熙禾让凌雪带着孩子去睡,自己则继续尝试唤醒999。 “你好,99。” “嗨,999。” “999,999。” “999同学?” “999系统?” 她就这样不停地呼唤着,大半夜过去了,依旧没有得到回应。 直到深夜,一个机械的声音终于打破了寂静。 【宿主,你这给我消息数量干到了+,差点给我干死机了.....】 系统那机械的声音中满是抱怨,好似被强行从沉睡中拽醒的无奈。 林熙禾猛地从梦中惊醒,原本混沌的意识瞬间清醒,听到系统的声音,她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急切说道:“我有急事找你,可一直不知道该怎么联系你。” 【说吧,找我到底有什么事?】系统这次的回应里明显带着莫名的烦躁,似乎对林熙禾这般频繁的呼叫十分不满。 “顾青淮去南诏了,书里有这剧情吗?他在南诏会不会出事?”林熙禾连珠炮似的发问,她的双眼紧紧盯着虚空,仿佛这样就能从系统那里得到确切的答案,语气中满是不安。 【哎.....这个情况我也始料未及,都是因为你的出现,引发了一系列的蝴蝶效应。按照原剧情,应该是打完西域之后才会前往南诏,可现在提前去了,关键是没有女主去救他,他恐怕很难回来了。】 林熙禾一听,心中愈发焦急,连忙追问:“你知道他现在具体在哪里吗?” 【就在南诏啊。】系统的回答简单又敷衍。 “南诏那么大,到底在哪里?”林熙禾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 【我也就只知道点苍山这个地方,但是点苍山太大了,那里常年积雪覆盖。而且很多地方都是根据作者的描述衍生出来的,在现实世界里真实存在,却并没有确切的名字 ,我也没办法给出更准确的位置。】 “破系统,你到底有什么用!!还有,你是刚刚收到我的消息,还是一直在等我找你?”林熙禾忍不住发起火来,她现在满心都是顾青淮的安危,对系统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十分恼火。 【啥......啥意思......】 第118章 相见 林熙禾也明白,现在不是和系统置气的时候,要想得到帮助,还得想点办法。 她也不再掖着藏着,直接说道:“故事原本是以纪濯为主线展开的,现在孙凝香在纪濯那边根本没有任何影响,但是你的任务还需要完成,除了我,你觉得还有什么办法能达成目标?” 她试图用系统的任务来引起它的重视,让它能够真正帮自己一把。 【啧,你这小心思,全用来防着我了?】系统似乎看穿了林熙禾的心思,语气里带着些许调侃。 “别废话了,快告诉我顾青淮具体在哪里?”林熙禾可没心思和系统周旋,她只想尽快知道顾青淮的下落。 【我真的不知道顾青淮的具体位置。不过在原书中,是穆若言带着孙凝香去了南诏,然后孙凝香想办法把人救了回来。】系统终于给出了一个稍微有用的信息。 “书中到现在我还没看到穆若言出场,他到底是什么人?”林熙禾追问道,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关键人物充满了好奇。 【他啊,是个大帅哥。因为作者是个颜控,所以书里只要有点戏份的角色,都长得特别帅气。但这个人身份可不简单,他是北境三皇子。】 【当初顾青淮攻下北境的时候,北境大乱,他的母妃没能得到及时医治,最终去世了。所以他一直怀恨在心,这次将孙凝香带入南诏,就是想在顾青淮面前折磨他们,报复顾青淮。】 “你的意思是,跟着穆若言便能找到顾青淮?” 【你是会抓重点的,我的意思是,你跟着他,你就等死吧。孙凝香会医术,您会啥?】 “虽然你说的是事实,但是,能有其他办法救人吗?” 【没有,你不去,他就死,但是你没啥用,去了大概一起死。】 系统毫不客气地打击着林熙禾。 林熙禾沉默了片刻,脑海中思绪万千。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开口问道:“故事的最后一阶段,任务究竟是什么?” 【第三阶段的任务-得偿所愿。】 “999,你难道不想顺利完成系统任务,成功通关吗?” 林熙禾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坚定,她决定用这个来和系统谈判。 【你威胁我?!】 “本来你也是个废物,我是不想找你帮忙的,但是眼下我们只能守望相助不是?你告诉我,给顾青淮解蛊的方法,我顺利回来后,一定帮你完成任务。” 【......】 系统陷入了沉默,良久都没有回应。 “你就只是告诉我一个方法而已,这对你来说并不难。” 林熙禾再次催促道。 【万一你去了就回不来,那该怎么办?】系统终于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担忧。 “我不一定会死,我若不去,顾青淮就一定会死 ,日后他还要保家卫国,我不过是一个我。”林熙禾说的认真,她的出现,打乱了这场局面,不然一切都会按照原书进行。 【少给我上升高度。需要苍术,白花蛇舌草,桑白皮,旋覆花,三寸蛇胆,还有最重要的,真爱之人的心头血。】系统无奈地说道。 林熙禾全神贯注地听着,努力将这些信息记在心里。 听到最后,她忍不住疑惑地问道:“心头血?人体的血脉都是流通的,我手上的血难道不行吗?最后它也会流向心头啊。” 【gun......】 “滚”字还没说完,系统就直接切断了两人的联系。 眼前的光亮暗了下去。 林熙禾望着眼前一片黑暗,喃喃道:“真是比我挂电话还快。” 她已经做好了决定,这一去,诸多事宜都得妥善安排,容不得半点马虎。 翌日清晨,林熙禾早早起身。 此时,外面的雪已然停歇,晶莹的雪色映照出一片银白世界。 她披上那件厚实的披风,与凌雪,来到了隔壁门前,抬手敲响了门。 “哐哐哐”,敲门声在寂静的清晨格外清晰,一下接着一下,然而,许久都不见有人前来应门。 但林熙禾并未就此放弃,执着地继续叩门。 不知又过了多久,那扇紧闭的门终于缓缓从里面打开。 出现在眼前的人,竟是陶木升。 两人目光交汇的瞬间,眼中都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讶。 林熙禾知晓隔壁住着纪濯的人,却万万没想到会是陶木升在此。 而陶木升本不想开门,可厨房里正炊烟袅袅,这般情形下,装作不在家显然不太现实。 “林姑娘,凌雪姑娘。” 陶木升率先开口,拱手行礼。 “陶大夫。” 林熙禾和凌雪也赶忙还礼。 简单的寒暄过后,林熙禾直截了当地问道:“陶大夫,不知您能否联系到纪大人?” “按原计划,他昨日就该到了。” 陶木升也没有隐瞒,如实相告。 听到这话,林熙禾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他是亲自来的?” “是。一直都是。” “那就有劳陶大夫,等纪大人来了,还请告知我一声。”林熙禾好不容易稳住心神,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尽量平静。 可转身的刹那,她的脚步却有些虚浮,脑海中不断回响着陶木升的那句 “是,一直都是。”。 午后,莫宅的门被轻轻叩响。 来人正是纪濯。 凌霜得知后,立刻让人将纪濯引进了林熙禾所在的屋子。 纪濯刚从外面进来,周身还带着未散尽的寒气,显然是一到便听闻林熙禾要见他,于是一刻也没耽搁,匆匆赶来。 纪濯一踏入屋内,林熙禾便从摇篮旁站起身来,迎上前去。 “阿濯。” 林熙禾轻声唤道。 纪濯却显得有些拘谨,只是回以淡淡的微笑。 他内心满是爱意,却又不敢肆意表露,生怕自己过于热烈的情感,会再次把林熙禾吓跑。 在他看来,哪怕就这样默默守在她身边,也强过她突然消失在茫茫人海,从此再无踪迹。 “这边坐吧。” 林熙禾指着摇篮旁边的几个矮凳说道。 纪濯依言坐下,林熙禾则倒了一杯茶,轻轻端到纪濯面前。 一时间,屋内气氛有些尴尬。 过了片刻,纪濯才开口问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林熙禾微微抿唇,缓缓说道:“这世上又有几人清楚我爱吃桂花糯米软糕?” “自从那家糕点铺开了,我便猜到是你的安排。当时我便留了心,没过多久,隔壁的院落就被人买下。虽说你们行事极为隐秘,但我请来的莫无声,还是察觉到了异样。后来,他发现,隔壁院里每隔一月,就会来人,只是,我不知道来的是你。” 第119章 托付 纪濯微微皱眉:“可是我这样,又给了你压力?” “不是的,阿濯。”林熙禾轻轻摇头,目光温柔而坚定地看向纪濯,“有你护着我,我心里特别踏实。” 林熙禾话音刚落,一旁摇篮里的婴儿突然“哇”的一声啼哭起来,那稚嫩的哭声在安静的屋子里格外清晰。 “噢噢,不哭不哭,糖宝乖……”林熙禾赶忙俯下身,动作轻柔而迅速地将糖宝抱在怀里,一边轻声哄着,一边轻轻摇晃着身体,脸上满是慈爱。 纪濯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他只觉得眼前的画面有些违和,林熙禾明明还带着少女的青涩与纯真,可怀里却已经抱着刚出生不久的糖宝了。 糖宝被林熙禾抱在怀里后,感受到了母亲的安抚,还没等奶娘赶来,那哭声就渐渐止住了,小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眼睛却已经好奇地四处张望了。 纪濯忍不住站起身,走到林熙禾面前,目光紧紧地盯着糖宝那圆溜溜的眼睛,眼神中满是喜爱,轻声问道:“我能抱抱她吗?” 林熙禾抬眸,轻轻点了点头,将怀里的糖宝小心翼翼地递给纪濯,然后又仔细地调整着纪濯的姿势,轻声叮嘱道:“小心点,托住她的头。” 林熙禾看着眼前这个男子,心中泛起一阵暖流。 在她心里,若是能有什么人对她的孩子好,除了身边那几个生死与共的人,就只有纪濯了。 此刻,看着纪濯抱着糖宝的样子,她心里是难得的安定。 糖宝在纪濯怀里,出奇地乖巧,小身子安静地蜷缩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纪濯,嘴里还不时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 “她长得真像你啊。”纪濯满脸都是温柔的笑意,眼中满满的都是宠溺:“尤其是这双眼睛,又大又亮,跟你一模一样。” 林熙禾没有回应纪濯的话,而是微微抿了抿嘴唇,沉默了片刻后,缓缓开口道:“你与孙姑娘如何了?” “退婚了。” 纪濯微微一怔,随后低头,目光盯着林熙禾的眼睛,想要从她的眼神中捕捉到一丝情绪的波动:“她主动去奏明陛下的。” 林熙禾听了,脸上并没有太多的惊讶,仿佛早有预料一般,问道:“原因呢?” “她爹参与买卖官员,被我掌握到了把柄。”纪濯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她若没了家世,怕也什么都不是了。想必是权衡利弊后,她选择与我退婚,保住她父亲的官职。” 想起之前的事,纪濯的眼神变得有些冰冷:“起初她还不愿意退婚,是我让人将她关了十几日,她才松口的。” 纪濯目光又重新回到林熙禾的脸上,缓缓说道:“熙儿,我做这些,只是为了自己。若是娶不到心爱的人,我便不娶。把我不喜欢的人娶回来,只会耽误她的一生;把我讨厌的人娶回来,恐怕用不了几日,我弑妻的名号就会传遍整个京城。我不会再逼你了,你能不能别再逃了?” 林熙禾微微低下头,不敢直视纪濯的眼睛,伸出手指轻轻逗弄着糖宝的小手:“阿濯,你喜欢她吗?我的女儿。” 纪濯被林熙禾的话问得一愣,像是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个问题:“我喜欢你生的孩子。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欢。” 林熙禾咬了咬嘴唇,深吸了一口气,像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你能帮我照看她吗?” “什么意思?” 纪濯心中猛地一沉,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他紧紧地盯着林熙禾,眼神中充满了疑惑与不安:“为何如此问?” “顾青淮在南诏遇险了,想必,你也知道这件事。”林熙禾缓缓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纪濯,“我知道他没死,我想去寻他。” 纪濯上次为了找自己,费了多少心力,如今若是自己再一声不吭地逃走,真不知道他会变成什么样子,所以她决定还是向纪濯坦白。 纪濯听了这话,如遭雷击,整个人愣在原地,久久说不出话来。 他心中五味杂陈,林熙禾对顾青淮的深情,他一直都知道。 来之前,他还心存一丝侥幸,以为林熙禾是因为顾青淮不在了,所以才退而求其次选择自己。 哪怕是这样,他也心甘情愿,只要林熙禾愿意留在他身边,他什么都可以答应。 可他万万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结果。 “阿濯,我知道这样很卑鄙。”林熙禾的手轻轻覆在纪濯的手上,她抬起眼眸,眼神中满是哀求与无奈:“但是除了你,我真的无人可托付了。” 纪濯只觉得心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缓缓垂眸,看着面前这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女子,声音沙哑地说道:“我是真的恨你了,林熙禾。” “帮帮我,阿濯。” 林熙禾的眼中蓄满了泪水,一颗颗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我做这个决定之前,就知道会伤害你,可是我没有别的办法了。我没有自信自己能活着回来,但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青淮死在那里。” “顾青淮那般武艺,那般见识,他都能折在那里,你去有什么用?是想去送死吗?”纪濯压抑着声音嘶吼着,他紧紧地抱着糖宝,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会惊到怀里的孩子。 “如今,你就连自己的孩子也不管不顾了,要去和他一同赴死吗?” “是你,我也会去。” 林熙禾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纪濯,眼神中没有一丝犹豫:“阿濯,你对我来说,同样重要。如果是你在那里遇险,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去救你。” “你只会骗我!” 纪濯痛苦地闭上眼睛,将头扬起,努力不让眼泪流下来。 他只觉得鼻头酸涩,一股苦味在心中蔓延开来。 林熙禾伸出手,轻轻地抹去纪濯流下的眼泪,声音温柔而坚定地说道:“若是此次,我能回来,我再也不骗你了。” 纪濯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任由林熙禾为他擦去眼泪。 直到他宣泄完了心中的所有苦楚,才缓缓地再次低头看向林熙禾。 此时,他的眼中那份小心翼翼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决绝与无奈。 “非去不可?”纪濯的声音很轻,却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嗯。” “我同你去。” “不行。”林熙禾想也没想,直接拒绝了。 穆若言是有目的,才愿意带着她去顾青淮那里的。若是纪濯跟着去,穆若言一定不会带她去了。 而且,正如纪濯所说,顾青淮都折在那里了,异国他乡,危险重重,纪濯带着自己又怎么能全身而退? “为何?我与你一起去,难道不是救他的机会更大吗?”纪濯一脸的不解。 “我会同知道顾青淮下落的人一起去。” 林熙禾轻轻地从纪濯怀里抱回糖宝,紧紧地搂在怀里,眼神中满是慈爱与不舍:“若我们都回不来,糖宝最后就只有你了。她在你身边,我才能安心。” 林熙禾看着怀里这么小的孩子,心中满是不舍。 她不是不相信凌霜凌雪,只是她太了解身边这两个人了,虽然他们拳脚功夫尚可,但并不是那种思虑特别周全的人。 她不知道自己的孩子能在这乱世中躲多久,父母之爱子,必为其计深远,而像纪濯这般对她和孩子都好的人,已经再无第二个了。 所以,她只能选择利用纪濯对自己的爱。 冷静下来的纪濯还是忍不住再次确认,他想知道,在林熙禾心里,他到底有没有那么重要。 “若此刻出事的是我,在你面前的是顾青淮,你也会这样吗?” “我会。”林熙禾没有丝毫犹豫,脱口而出。 她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纪濯,眼神中充满了真诚。 “阿濯,你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人之一。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出事而不管。” 听到这个笃定的答案,纪濯不再挣扎。 他知道,自己再怎么挣扎也没有用,只要是林熙禾求他的事情,他根本就没办法拒绝。 他微微叹了口气,无奈地问道:“准备何时动身?” “三日后。” “那我在你这,可以待上三日吗?” 纪濯看着林熙禾,眼神中全是眷恋,他想在这最后的时间里,多陪陪林熙禾和糖宝,哪怕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们也好。 第120章 出发 林熙禾差遣凌霜给穆若言送去了书信,定下三日后启程。 没过多久,穆若言便回信应允,只是特意言明只能带她一人上路,只因这一路人多眼杂,实在不利于通关,稍有不慎便会惹出诸多麻烦。 林熙禾本就没打算带更多人去涉险,她心里清楚,这一趟必定艰险重重,多一个人便有可能多赔上一人。 然而,独自前往,想要说服纪濯,却着实耗费了她不少心力。 接下来的这几日,林熙禾与纪濯身边的人都在紧锣密鼓地为她筹备前往南诏的用品。 他们将解毒药丸精心地放置在林熙禾衣衫的各个隐秘角落,以备不时之需。 凌霜这两日总是眼眶泛红,泪水止不住地流,一遍又一遍地抽泣着。她实在是放心不下林熙禾,可每一次都被纪濯无奈地赶了出去。 纪濯深知林熙禾心意已决,无法阻拦,这几日便将与她相处的时光当作最后的日子来过,眼睛恨不得一刻都不离开林熙禾。 除了回自己院子睡觉,他几乎一醒来就匆匆赶到林熙禾身边,默默地陪伴着她。 时光匆匆,三日转瞬即逝。 分别的时刻终于来临,众人皆是依依不舍。 林熙禾一遍又一遍地凝视着自己的糖宝,那小小的身躯,稚嫩的脸庞,每多看一眼,心中的不舍便多一分。 她强忍着泪水,最终还是狠下心来,抹着泪转身离去。 林熙禾与穆若言踏上了南下的水路。 在得知穆若言的真实身份后,林熙禾心中虽明白在抵达南诏之前他不会对自己痛下杀手,但那种莫名的恐惧却始终萦绕心头,挥之不去。 此刻,林熙禾正待在自己的船舱里,她将脸涂得蜡黄,身着男装。身形又瘦又小,活脱脱像个营养不良、发育不良的年轻男子。 半日过后,一阵敲门声骤然响起。 “林……林公子,用膳了。” 林熙禾一听便知是穆若言的声音,她缓缓将门打开,映入眼帘的便是穆若言那清冷的面容。 “多谢你。” 林熙禾客气而又疏离,伸手接过穆若言提来的食盒。 就在她刚退后一步准备关门之际,穆若言却误以为林熙禾是在示意他进屋。 “我就不进去了,男女有别。”穆若言淡淡地说道。 穆若言那一瞬嫌弃的表情,没能逃过林熙禾的眼睛。 林熙禾对此却颇为满意,她只希望穆若言能离自己越远越好。 “额……你说得对,那多谢穆公子了。” 关上门后,林熙禾拿出陶木升为自己准备的银钗,仔细地试了试饭菜,确认无毒后才开始进食。 就这样,相安无事地过了十多日,水路行程顺利结束。 在这段日子里,林熙禾为了避免生出不必要的事端,一直躲在房里,能不出去就坚决不出去。 然而,陆路行程转瞬即至。穆若言的三个随从,两人策马前行,一人驾驭马车。如此一来,林熙禾只得与穆若言共乘一车。 面色蜡黄的林熙禾坐在穆若言面前,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这到南诏要多久?” 穆若言抬眸,目光冷冷地扫了她一眼,那眼神就好像在打量一个无关紧要的物件,随后薄唇轻启,简短地吐出几个字:“快则二十日,慢则三十日。” 林熙禾听到这答案,心中微微一沉,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 她默默闭上嘴,原本眼中闪烁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呆呆地望向窗外,思绪早已飘远,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唯有偶尔轻轻颤动的睫毛,还透露着她内心的不平静 。 而此刻的穆若言,原本古井无波的眼中却突然泛起了一丝好奇。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的林熙禾,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之前调查到的那些信息。 这个女人,是顾青淮的青梅竹马,二人曾有婚约,甚至还生了顾青淮的孩子。可她却又与当朝的另一位男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复杂的关系,让穆若言愈发觉得这个女人不简单。 初见时,他确实被林熙禾的美貌惊艳,那如春日繁花般的容颜,让他多看了几眼。 但随着这几日的相处,他却觉得她相当无趣,除了偶尔问几句关于行程的话,大多数时候都沉默不语。 他实在想不明白,这个看似平凡的女子,究竟有着怎样的魔力,能让顾青淮和那位男子都为她如此痴迷。 “林姑娘,” 穆若言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戏谑,“出来这么久了,都没见你问过顾将军是如何中蛊的。整日就这么跟着我,你就不怕我骗你?” 说这话时,他眼中闪过一丝嘲讽,在他心里,眼前这个女人简直愚蠢至极,就这么轻易地相信了自己,实在是可笑。 林熙禾心中暗自腹诽,面上却不动声色:你一个心怀鬼胎的骗子,我还得费心思编理由来应付你? 思索片刻,她抬眸,故作疑惑地问道:“穆公子知道青淮是如何中蛊的?” “许是得罪了什么人吧。” 穆若言耸了耸肩,语气十分敷衍,眼中满是无所谓的神色。 林熙禾心中了然,脸上依旧保持着淡淡的神情,不紧不慢地回应道:“看来公子也并不清楚。只是你有他的玉佩,我想见他,确实没有别的路可选了。” 穆若言见她这副淡定的模样,心中莫名有些恼火。 他就是看不惯林熙禾这般从容不迫,仿佛什么都无法让她慌乱。 于是,他故意装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脸上满是虚假的担忧,说道:“你说,若是我们到的时候,发现顾将军没撑下去,该怎么办?” 他心里自然是知道不会这样的 ,他得让顾青淮活着,活着看林熙禾死去。 甚至还幻想着顾青淮看到林熙禾死去时伤心欲绝,对自己恨之入骨,那种被人恨之入骨的感觉,对他来说竟有一种别样的刺激。 “他有恩于你,若是他死了,你应当也会难受吧。” 林熙禾此刻最希望的就是穆若言能维持自己的人设,顾青淮是有恩于他,不是有仇,不然面上的和平该为何维系。 有点怕..... 但是不敢说。 “我啊,大概会惋惜吧。” 穆若言扯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那语气随意得仿佛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眼神里却没有一丝真正的悲伤。 “尽人事,听天命。穆公子能带我来,我已经很感激了,不敢再出言多叨扰穆公子路途清净。” 林熙禾低下头,语气谦卑而恭敬。 她心里清楚,自己现在寄人篱下,不得不收敛自己的脾气。 以前的她,可不是这样能忍气吞声的人,若换做平时,早就对穆若言这种阴阳怪气的态度嗤之以鼻了。但如今,她实在是害怕眼前这个变态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来虐待自己。 不然谁家好人能大费周章,不远几千里,把仇人的心上人接过去,就为了一起折磨,这种行为简直匪夷所思。 穆若言见林熙禾明显不想与自己多交流,心中那股逆反心理却愈发强烈。 他偏要打破这沉闷的气氛,偏要让林熙禾开口。 于是,他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说道:“不巧,我这人,最不喜欢清静了。林姑娘若是不介意,可多与我说说话,毕竟路途遥远,我们就这么干坐着,多无趣啊。” 那语气,带着几分强迫的意味。 林熙禾心中一阵厌烦,但又不敢表露出来。 她无奈地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假笑,说道:“主要是,我这个人粗鄙得很,公子一看便是谪仙般的人物,我怕自己说错话,冒犯了公子。” “姑娘放心,我可不是那等小气之人。” 穆若言摆了摆手,故作大度地说道。 “是吗?看着可不像是。” 林熙禾小声嘟囔了一句,声音虽轻,却刚好能让穆若言听到。 这下可好,穆若言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原本就清冷的面容此刻更是仿佛覆上了一层寒霜。 林熙禾暗自叫苦:得,又是一位活爹! 第121章 刁难 “下去。” 穆若言冷不丁地开口,声音仿若结了冰,不带一丝温度。 “啊?” 林熙禾瞪大了眼睛,满是不可置信,脸上的惊讶如同被定格一般。 穆若言眼皮都未抬一下,语气淡漠地说道:“我想睡会儿,我睡觉的时候最讨厌身边有人。等我睡醒了,你再上来。” 说罢,便缓缓闭上了眼睛,那模样仿佛林熙禾是个极其碍眼的存在。 林熙禾心里顿时像燃起了一把火,暗自骂道:这人怕不是脑子有病…… 还没等她在心里把这股怨气发泄完。 “下去。” 穆若言的声音再次冷冰冰地传来,这一次,语气里多了几分不耐烦。 林熙禾咬了咬牙,对着外面大声喊道:“停车。” 随后,她只能心有不甘地跳下马车,跟在车后一步一步地走着。 林熙禾下车后,马车的速度不紧不慢地降了下来,这个速度就像是故意拿捏她,让她没办法轻轻松松地跟着走,时不时就得小跑几步才能勉强跟上。 要是放在以前,经常在山上奔跑的林熙禾,这点路程根本不算什么。 可如今,长久的安逸日子让她的身体变得娇弱,生了孩子后又缺乏锻炼,才走了一会儿,她就开始气喘吁吁,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没多会儿,她的腰间一阵剧痛,岔气了。 她只能双手捂着腰侧,艰难地向前挪动,还时不时被前面马蹄扬起的灰尘呛到,咳嗽几声。 就这样足足煎熬了一个时辰,驾车的侍从终于停了下来。 林熙禾赶忙快步上前,侍从见状,放下了踏凳。 林熙禾此刻累急了,但实在不想再看到穆若言,便一屁股坐在了马车外面,坐在了驾车的侍从后面。 她宁愿在这外面吹着风,也不想再和那个讨厌的人待在一个车厢里。 可穆若言又怎会轻易放过她。 “砰” 一声,马车车门突然被推开,毫无防备的林熙禾被车门重重地撞在了头上。 “啊!” 林熙禾吃痛,忍不住叫了出来。 “对不起,林姑娘,在下不知道你坐在外面。” 穆若言嘴上说着抱歉的话,可那上扬的嘴角和眼中一闪而过的得意,却怎么也藏不住。 林熙禾捂着脑袋,疼得眼眶都红了,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却又不敢发作,只能暗暗咽下这口气。 “林姑娘,在外面多无趣,来与我解解闷?” 穆若言仿佛没看到林熙禾的痛苦,依旧厚着脸皮说道。 林熙禾暗自腹诽:解闷?我恨不得解剖你。 但是她却只能强压着怒气,平静开口:“晚些吧,刚刚走得太久,我气息还没喘匀。穆公子先自己待一会儿,我在这儿吹吹风,等会儿再进去。” “不愿?” 穆若言听到这话,嘴角微微一勾,直接从马车中跳了下来,动作十分灵活。 “那便歇着吧,等什么时候林姑娘愿意陪我解闷了,我们再出发。” 说完,他便转身朝着道路旁的林子里走去,身影很快隐没在树林中。 林熙禾别过头,不再看那个方向。 她在心里暗自发愁,这还有二三十天的路程呢,这个变态指不定后面还会想出什么法子来折腾自己,自己得赶紧想个办法才行,身上带着让人嗜睡的麻药也没机会放,她有什么动静,侍从都盯着。 眼下看来,只能尽量不与穆若言起冲突才是。 驾车的随从趁着这段时间,牵着马去喝了些水。 等穆若言回来时,林熙禾见马也休整得差不多了,只能再次钻进了马车。 才进入马车,穆若言的眼神就紧紧锁在她的身上。 “林姑娘这身体不怎么样嘛。才这点路,就要休整这么久?” 穆若言靠在马车后面,一条腿随意地搭在另一条腿上,脸上带着玩世不恭的笑,那语气仿佛在看一场滑稽的表演。 “穆公子这嘴上是淬了粑粑?” 林熙禾实在忍不住顶了回去。 “粑粑?饼?我嘴上淬了饼,何意?” 穆若言眉头紧皱,有些不解。 他看着林熙禾脸上似有笑意,又觉得这话好像不像是在骂人 。 “方言,这么说你,意思就是你长得英俊。在我看来,穆公子你整个人都像个粑粑。” 林熙禾一本正经地盯着穆若言,那真诚的模样让人差点就信了。 “呵,你倒不必夸我。” 穆若言虽然嘴上谦虚着,可脸上却闪过一丝得意,那表情仿佛在说 “算你有眼光”。 但很快,他的脸又冷了下来,语气中带着一丝嫌弃,“你一个生了孩子的妇人,不必夸我。” 林熙禾听了这话,差点没忍住翻个白眼,心里想着:谁稀罕夸你,谁还能对你有那心思不成。 这么想着,她很自觉地闭上了嘴,不再理会穆若言。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马车里安静得只能听到车轮滚动的声音。 许是穆若言久坐有些不舒服,突然烦躁起来,猛地睁开眼睛。 他看了一眼缩在马车门口的林熙禾,她坐得离自己尽可能地远,因为长时间的颠簸,此刻正闭着眼睛,头随着马车的晃动一下一下地点着,像是在打瞌睡。 穆若言猛地踢了一脚林熙禾身边的坐塌,“哐当” 一声巨响在狭小的马车里回荡。 “起来。” 林熙禾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惊得浑身一颤,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眼中还带着未散尽的迷茫,“怎么了?” “你鼾声如雷。” 穆若言皱着眉头,满脸嫌弃地说道。 “我嘛?” 林熙禾疑惑地皱起眉头,还没人说过自己打呼噜呢,她不禁怀疑是不是穆若言故意找茬。 “不是你,难道是我吗?” 穆若言反问道。 林熙禾这次彻底无语了,她在心里暗暗吐槽:初见时还以为这男子清冷孤傲,没想到是个幼稚又变态的家伙。 好在,她能屈能伸。 “行,我不睡了。穆公子歇着吧。” 林熙禾无奈地叹了口气,妥协道。 “这鸟笼般的地方,如何睡?” 穆若言一边抱怨着,一边毫不客气地把腿伸到了林熙禾的对面。 “捶腿。” 穆若言的声音淡淡的,仿佛在吩咐一个下人,没有丝毫的商量余地。 林熙禾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心中想着:这人现在彻底不装了吗? 不过,只要还没彻底撕破脸,她还是想着再商量一下:“男女有别,怕是这样不妥吧。” “你一个生了孩子的妇人,与一个伺候的婆子有什么区别?在我面前竟还谈什么男女有别?” 林熙禾听了这话,气得嘴唇都微微颤抖,她真的想问问。他母亲生了他,是不是也与婆子没区别? 但是,她不敢问。 见林熙禾没有动作:“若是不愿,那就算了,那我下去走走吧,反正我也是不急的。” 说罢,穆若言作势要起身。 林熙禾见状,眼疾手快,立刻伸手按住穆若言要抬起的腿。 她心里清楚,若是真让穆若言这样一直耽搁,生气就下了车,这行程还不知道要耽误多久。而多耽误一天,顾清淮便多一份危险。 按腿而已,又不会死人。 “我按。” 第122章 日日有人照顾 “早这样不就完了?” 穆若言又靠了回去。 林熙禾坐着根本够不着穆若言的腿,只能蹲在马车的中央。 她的手隔着厚厚的衣衫,要使足了力气,才能让穆若言感觉到。刚开始,她还能勉强应付,可没过一会儿,手臂就传来了酸软的感觉。 “没吃饭吗?用些力。” 林熙禾一边按,一边在心里暗暗想着:等这次给顾青淮解了蛊,一定要让顾青淮好好收拾这个臭男人,把他踢得远远的!弄死他! 她实在搞不明白,眼前这个又幼稚又无理的家伙,到底凭什么能把顾青淮折磨得死去活来。 “继续。我若不睡了,马车便也停了。” 穆若言冷冷地说道,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 林熙禾此刻连看都不想看穆若言一眼,只能咬着牙,手上继续用力。 她的手臂越来越酸,腿也渐渐麻了起来,尽管她已经拼尽全力,手上的力气还是不可避免地小了下去。 穆若言见林熙禾继续动作,拿起一旁的茶水,自顾自地倒了一杯,悠闲地喝了起来。 “换个装束,这样看着,倒尽胃口。明日起,你便扮作我丫鬟吧。” 临近天黑,夕阳的余晖将大地染成一片金黄。 穆若言抬手示意侍从,声音淡淡的:“去找个客栈,今日便在此处歇下。” 侍从们领命而去,很快便寻到了一家客栈。 几人走进客栈大堂,林熙禾与穆若言同坐一桌,三个侍从则在不远处的另一张桌子旁落座。 大堂里人来人往,喧闹声不绝于耳,但林熙禾与穆若言这一桌却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开,气氛有些压抑。 “今日,你表现尚可,你去点菜吧。” 林熙禾嘴角扯出一抹敷衍的笑,起身,朝着客栈的柜台走去。 与此同时,穆若言的侍从也快步跟了上来,站在了柜台前。 林熙禾看着菜单,也不客气,手指在上面划过,把挂在招牌上的菜几乎都点了一遍。 她心里想着,每日都要这般长途跋涉,若是吃不好,身体可怎么扛得住。 点完菜后,她眼角的余光瞥见穆若言的侍从正小声地对小二说着什么,凑近些便听到侍卫吩咐:“小二,这桌莫要在吃食里加芝麻。” 林熙禾竖起耳朵,心中疑惑:这是穆若言不爱吃芝麻?还是过敏? “客官放心,我们的食材里中并无芝麻。” 小二笑着应道,随后拿着菜单匆匆朝厨房走去。 林熙禾见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便转身回到了穆若言对面坐下。 她低着头,尽量避免与穆若言的目光对视。 只是她这般避着,总让穆若言觉得无趣。怎么说自己来回路程那么久,总得按照自己原本计划行事。 “这未来还有二三十日,林姑娘就打算在我面前如此沉默?” 穆若言双手抱在胸前,那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 “食不言寝不语,穆公子。” 林熙禾淡淡地回道,声音里透着一丝冷淡,她实在不想和这个处处刁难自己的人多说一句话。 “这不还没吃吗?” “穆公子想聊什么?” “这才乖。林姑娘今天觉得委屈吗?就不好奇,为何我这脾气突然变了?” 林熙禾心中暗暗叫苦,心想:可千万别捅破那层窗户纸,要是让他知道自己知道他的心思,我的日子肯定更不好过了。 她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说道:“穆公子有变化吗?怪我眼拙,属实没有看出来有何变化。不过,公子这等天人之姿,有点脾气又何妨!” 看着穆若言脸上那玩味的笑容,林熙禾继续说道:“我若是有公子这般风姿,我这脾气定然是千变万化。所以公子无需介怀,我对公子没有任何好奇的。” 穆若言听了林熙禾的话,心中暗自思忖:面前这个女子怕不是个呆子?还是太能伪装? 瞧她今日的样子,走了一个时辰就累得不行,气息也毫无武功的迹象,与我调查的结果倒是相符。可她为何要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跟着自己这个陌生人去救人呢? 难道,真的是爱顾青淮爱到死心塌地? “姑娘可是很爱顾将军?”穆若言突然问道,目光紧紧地盯着林熙禾,试图从她的脸上找出一丝破绽。 林熙禾听到这话,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可否告知,眼下可有人照顾他?” 穆若言听了这话,眼中闪过一丝兴奋,嘴角微微上扬:“那是自然,日日有人照顾。” 林熙禾看到他眼中的疯狂,心中顿时明白了几分,这“照顾”怕是日日虐待吧。 她只觉得心里一阵揪痛,立刻垂下目光,试图掩盖住心中的恨意。 再次抬头时,她的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语气真诚地说道:“谢谢你,待日后救出青淮,我们必会好好答谢穆公子。” “那我倒是期待那日早些到来。” 话音刚落,菜便陆续上桌了。 林熙禾拿起筷子,对着穆若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便自顾自地低头吃了起来。 她吃得很快,荤素搭配,不一会儿,面前的盘子便空了不少。 穆若言看着林熙禾的吃相,不禁目瞪口呆:“饿狼转世?” “差不多吧。” 林熙禾头也不抬地回道,她只想快点吃完,这样就能回到自己的房间,不用再面对这个讨厌的人。 其实她还有很多疑问,但是,都无法宣之于口。例如,是否有了她哥哥的下落?为什么他一个北境皇子能在南诏行事?他又是如何陷害了顾清淮? 这一夜,她又失眠了。 想念她的糖宝,久久无法入睡。 翌日,天还未亮,林熙禾便早早地醒了。 她坐在床边,静静地等待着出发的时刻。 听到外面有了动静,她立刻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迎了出去。 穆若言看到林熙禾仍然穿着男装,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悦:“你是没有听到我昨日的话吗?” “什么?” “你还要穿着这个鬼样子,碍我的眼吗?” 穆若言皱着眉头,眼中满是嫌弃。 林熙禾这才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回到房间后,她换了一身女装,随意地挽了一个发髻,便再次踏上了旅程。 第123章 善举 林熙禾依旧是能离穆若言多远就多远,仿佛穆若言身上带着某种令她避之不及的气息,连余光都不愿往他那边扫去 。 “林姑娘,与我这般相处,可是让你觉得委屈了?”穆若言的声音仿若带着一丝戏谑的风,悠悠地飘至林熙禾耳畔。他微微扬起下巴,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仿佛在欣赏一场有趣的戏码。 林熙禾在心底暗暗叹了口气,那可不就是委屈吗? 面上却瞬间换上了一副笑脸,说道:“穆公子这是说的哪里话,是我荣幸能与公子同行。” 穆若言抬手敲了敲身旁的空位,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来,坐这儿。” 林熙禾无奈,只能依言坐过去,嘴里还嘟囔着:“靠这么近,您就不怕挤得慌?” “天气这般寒冷,有林姑娘在旁为我取暖,岂不是美事一桩。”穆若言嘴角噙着一抹笑,看着林熙禾不自在的模样,心里竟莫名畅快。 在他看来,林熙禾越是不舒坦,他就越是开心。 林熙禾坐在穆若言身旁,浑身不自在。 即便她已经尽量往边上躲,可两人的腿还是时不时地碰在一起,这让她愈发难受。 突然,林熙禾轻咳了几声,而且每一声咳嗽都有意无意地朝着穆若言的方向。 虽说她的表演略显刻意,但这招似乎还真起了作用。 “你这女子!”穆若言瞬间变了脸色,赶忙伸手在面前挥了挥,试图驱散那并不存在的“病菌”。 “实在不好意思,昨日着了些风寒。要是穆公子嫌弃,我出去坐在外面便是。” 林熙禾说着,作势就要起身往外走。 可她刚站起身,就被穆若言一把拉住。他的手劲很大,像是铁钳一般紧紧地扣住她的手腕,又将她拽回了自己身边。 “看来林姑娘是真的讨厌我?”穆若言的语气里多了几分不悦。 “我是怕传染给你,好心却被您当成了驴肝肺。” 林熙禾说着,又佯装咳嗽了几声。 “你放心,本公子身强体壮,没那么容易被你传染。但你要是再敢对着我的脸咳嗽,可就别怪我不客气,把你嘴缝起来。”穆若言目光一凛,眼神中透着一股狠厉,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威胁道。 林熙禾一听,嘴角尴尬地扯了扯,只能老老实实地在一旁坐好。她表面上装出一副顺从的样子,可心里却早已把穆若言骂了个遍。 她在心中暗暗腹诽:你这蛮横无理的家伙,若不是形势所迫,我怎会受你这般气! “你这样的女子,竟也能有人喜欢,当真是稀奇事。”穆若言的话语中满是嘲讽,再次从他口中飘出。 林熙禾心里顿时涌起一股不满,暗暗想着:又没求你喜欢! 可这话,她也只敢在心底腹诽,没敢说出口。 “如此温吞,实在无趣。来,给我捶腿。”穆若言一边说着,一边大大咧咧地把腿伸到旁边的坐垫上,那颐指气使的模样,仿佛林熙禾就是他的奴仆一般 。 林熙禾对此倒也没多言语,她早料到穆若言会来这一套,只能默默蹲下身为他按腿。 在来见林熙禾之前,穆若言也曾好奇,想着究竟是怎样的女子,能让那两个人都对她倾心不已。 可见了面之后,他大失所望,觉得林熙禾不过是长了一张好看的脸,性格方面实在是乏味至极。 林熙禾就这样不停地捏着,足足过了一个时辰,穆若言才终于喊停。 此时的林熙禾,腿早就麻得失去了知觉,手也酸痛无比。 她一边揉着自己的腿,一边暗自腹诽:原来在心里骂人,对方是不会打喷嚏的。自己这整整一个时辰,在心里把穆若言骂了个底儿掉,他却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晌午十分,林熙禾一行人路过一处茶摊,便停下准备稍作休整。 茶摊不大,简陋的桌椅随意摆放着,还夹杂着食物的香气。 茶摊上除了售卖茶水,还供应一些简单的吃食。林熙禾点了几样便餐。 刚点完,热气腾腾的食物便被端了上来。 就在这时,一个衣衫褴褛的妇人,牵着一个五六岁左右的男孩,缓缓走到他们面前。 那妇人面色蜡黄,颧骨高高突起,眼神中满是疲惫与无奈;小男孩更是瘦得皮包骨头,小脸脏兮兮的,面容中透着饥饿。 妇人微微低下头,双手不自觉地揪着衣角,带着几分怯懦又极不好意思地开口:“姑娘,能不能行行好,给口吃的?我儿子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 声音微弱,却满含着一个母亲的哀求。 林熙禾见此情景,立刻伸出手,指着旁边的空位置,声音轻柔:“快坐这儿。我给你们点些吃的。” 说完,便转身对着摊主扬声喊道:“摊主,这边来一份牛肉,再要几个炊饼,还有煮豆腐!” “好嘞!” 摊主爽快地回应,手脚麻利地开始准备。 “姑娘,不用这么多,随便给口吃的就行。” 妇人听着点的食物,脸上满是不安,觉得给对方添了太多麻烦。 “能吃饱的时候就多吃些,都这般情况了,客气都是多余。” 妇人看了看身旁饿得几乎站不稳、走路都摇摇晃晃的儿子,眼眶一红,“扑通” 一声跪了下来,声音带着哭腔:“多谢姑娘,您真是大好人。” “不必客气,快请起。” 林熙禾见状,赶忙上前,扶起妇人。 待那妇人坐下后,林熙禾才转过身,发现穆若言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干吗?我用的是我自己的银子。” 林熙禾见穆若言一直盯着自己,以为他对自己的行为有意见。 “哼,本公子会差你那点钱?” 穆若言轻哼一声,脸上闪过一丝不屑,随即别过脸去,不再看她,可眼神中却隐隐有着别样的意味。 林熙禾夹起一块牛肉送入口中,鲜嫩的肉质在齿间散开,卤香四溢,她不禁赞叹道:“这家肉卤得可真好吃。” 声音里满是享受。 “你也就知道吃了。” 穆若言在一旁凉凉地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 林熙禾听了,轻轻呼出一口气,心里想着自己真是多此一举,夸这一句干嘛。索性不再理会穆若言,自顾自地大口吃了起来。 正吃得开心,身后突然传来刚刚那妇人焦急的呼喊声。 林熙禾闻声立刻回头,只见那孩子双手紧紧捂着自己的脖子,小脸憋得通红,呼吸急促而困难,额头上青筋暴起,眼中满是惊恐与痛苦。 “石头,你往外吐啊?” 那妇人急得声音都变了调,一边慌乱地说着,一边不停地伸手拍打着孩子的后背,可孩子的情况却丝毫没有好转。 林熙禾见状,立刻放下手中还没吃完的炊饼,几步冲到男孩面前。 她动作迅速地一把将男孩搂入怀中,动作虽急却又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紧接着,她将手握成拳头,稳稳地抵在孩子的胃部前方,有节奏地轻轻按压,试图帮孩子催吐。 那妇人在一旁看着,急得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双手不停地绞在一起,完全没了主意,只能干着急。 随着林熙禾有规律的动作,孩子嘴里的异物很快被吐了出来。男孩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原本涨红的小脸也渐渐恢复了血色,眼中的恐惧也慢慢褪去。 林熙禾并没有立刻放开男孩,而是继续抱着他,耐心地比划着。 “这位姐姐,孩子噎住光拍后背是没用的,得把拳头放在这儿……” 她一边详细地讲解,一边用手准确地比划着位置,眼神专注而认真。 妇人含着泪,不住地点头,眼睛紧紧盯着林熙禾的动作,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林熙禾见妇人似乎明白了,这才松开手。 这时,她闻到孩子身上散发着一股难闻的馊味,显然是很久都没有洗过澡了。她微微皱了皱眉,放开孩子后,便快步走到店家那里,礼貌地要了些水,仔仔细细地洗了洗手。 做完这一切,她才回到座位继续坐下吃饭。 第124章 变化 “你懂得倒是不少。” 穆若言见林熙禾坐下,这才慢悠悠地拿起筷子,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 “我也有孩子,便学了点。” 林熙禾神色平静,不以为意地说道。 她低头继续吃着饭,完全没注意到穆若言看着她的眼神悄然发生了一些变化。 穆若言虽身为北境的三皇子,却并非在皇宫中出生。 他的母妃曾带着他在外度过了一段极为艰难的日子,之后才被接回宫里。 那些日子,他尝尽了人间冷暖,几乎没遇到过什么好人。他的母亲也在那段艰苦的时光里落下了病根,即便后来生活好了起来,也还是整日需要靠汤药维持身体。 准备启程离开时,林熙禾心中记挂着那对母子,特意寻了个四下无人的僻静角落,给了妇人一些碎银子:“姐姐,这些银子你收好了。找个安稳的村子,买处宅子,往后的日子就有盼头了。只要肯勤劳做事,日子总会慢慢好起来的。” 妇人的手触碰到荷包的那一刻,微微颤抖了一下,因为太过激动而一时语塞,只能用力地点点头。 对林熙禾而言,这些银两不过是她钱财中的九牛一毛,不足挂齿,但对于这对长期在困苦中挣扎的母子来说,无疑是黑暗中亮起的一盏明灯,承载着他们对未来生活的无限希望。 午后,他们再度踏上行程。 一路上,穆若言难得地没有刁难林熙禾。 夜幕如墨般迅速笼罩大地,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经过一番寻觅,他们终于找到了一家规模极小的客栈。 询问下才得知,客栈只剩下最后一间客房。 林熙禾目光在略显简陋的大堂中扫了一圈,不死心又追问一遍:“真的只有最后一间了?差点也没关系,能住人的屋子就行。” “是啊,客官。你们来得实在太晚了,就剩这一间了。” 掌柜说着,脸上满是歉意。 林熙禾心中仍抱有一丝侥幸,接着问道:“那这附近还有其他客栈吗?” “没啦,方圆好几里就我这一家客栈。不过,我们还有一间库房,里面倒是有两张床。” 林熙禾听后,微微垂下脑袋,眉头轻皱。 “行了,别再挑三拣四了,就这么定了。你要是不想住这儿,就去马车里睡。” 穆若言在一旁不耐烦地开口,同时挥手示意侍从定下房间。 林熙禾心里清楚,外面鱼龙混杂,住马车实在是不安全。 而以穆若言的性子,他是绝不可能委屈自己去住库房的。 用过晚膳后,林熙禾小心翼翼地跟在穆若言身后。 “你跟着我做什么?” 穆若言察觉到身后的动静,忍不住停下脚步,回头问道。 林熙禾咬了咬嘴唇,犹豫片刻后,鼓起勇气说道:“我能在你屋里打个地铺吗?” “在我屋里?你之前不是还讲究男女有别吗?” 穆若言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戏谑的光芒,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林熙禾干笑两声,咧着嘴,有些尴尬地说道:“事急从权嘛,现在情况特殊。” 她心里明白,穆若言对自己并无其他心思,此刻和他住在一起,相对来说才是最安全的选择。 “你倒是能屈能伸。” 穆若言嘴角的笑意更浓了,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 “我保证绝对不会打扰到公子。这天寒地冻的,我要是在马车里睡一晚,明天肯定会生病,到时候万一传染给公子,那可就罪过了。” 林熙禾陪着笑脸,语气中满是讨好,眼睛紧紧盯着穆若言,生怕他不答应。 穆若言没有回应,只是转身继续朝房间走去。 林熙禾见状,赶忙加快脚步,路过掌柜时,急忙说道:“掌柜的,麻烦多送一床被褥到我们房间。” 说完,又小跑着跟上了穆若言的步伐 。 一踏入房间,林熙禾便真切地感受到了这客栈的狭小。 屋内的空间十分逼仄,目光所及,能用来打地铺的地方,也仅有床边那窄窄的一条过道,勉强可供一人躺下。 而此时的穆若言,却好似旁若无人一般,自顾自地开始宽衣解带,准备就寝。他神情自然,仿佛完全没有在意屋内还有一位女子。 林熙禾见状,微微别过头去,脸上泛起一丝红晕,心中既紧张又有些不安。 然而,见穆若言并没有其他多余的举动,也没有再说什么,她高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了一些。 不多时,店家终于将被褥送了过来。 林熙禾赶忙迎上前去,从店家手中接过被褥,轻声道了谢。 随后,她小心翼翼地将被褥在床边的空地上铺开,铺好后,她又轻轻吹灭了蜡烛,整个房间瞬间陷入了一片黑暗。 林熙禾穿着衣服,缓缓躺进被窝里。 尽管隔着厚厚的被褥,她还是能清晰地感受到地板传来的丝丝凉意,寒意透过被褥,一点点侵蚀着她的身体。她忍不住微微颤抖了一下,但还是强忍着,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好歹这样是安全的。 夜晚,万籁俱寂。 林熙禾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了远方。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女儿糖宝那可爱的模样,想着她甜甜的笑容,想着她软糯的声音,思念涌上心头。她想着糖宝现在应该在纪濯身边,纪濯一定会像自己一样疼爱她吧。 这么想着,她的眼眶渐渐湿润,泪水不由自主地夺眶而出。 她赶忙抬手,用袖子轻轻擦拭着眼泪,试图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可尽管她已经极力克制,黑暗中,原本应该看不清她的穆若言,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些异样。 “你在哭?” 穆若言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打破了房间里的寂静。 林熙禾心中一惊,赶忙调整情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对不起,我这就睡。” “你哭什么?” 穆若言的语气中似乎带着一丝疑惑,又有几分好奇。 “我没哭,我睡了。” 林熙禾不想让穆若言知道自己的心事,她侧过身去,背对着穆若言,试图用这样的方式来隐藏自己的脆弱。 黑暗中,穆若言静静地看着林熙禾的方向。 这一刻,他的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卑鄙。 他明明恨的是顾青淮,却因为想要让顾青淮尝尝心爱的人死在自己面前的滋味,就将眼前这个无辜的女子牵扯了进来。回想起自己一路上对她的刻意刁难,而她却总是一味地隐忍,从不反抗,如此对比之下,他越发觉得自己的行为实在是过分。 可是,很快,他又强行将这些念头从脑海中抹去。 在他心中,她始终是顾青淮的女人,只要一想到顾青淮,他心中的恨意便再次燃烧起来。 林熙禾侧身躺在地上,睁着眼睛,思绪万千,怎么也睡不着。 而身后的穆若言,同样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第125章 下药 翌日清晨,林熙禾和穆若言都顶着浓重的黑眼圈,显然昨晚都没睡好。 林熙禾离开客栈时,特意买了个小凳子,心想等穆若言再要求按摩时,自己就能坐着,免得腿麻。 刚上马车,穆若言就瞥了她一眼,嘴角带着一丝嘲讽:“你倒是挺乐意伺候我?” 林熙禾一边将小凳子安置好,一边陪笑:“只要您能加快行程,一切都好说。” 说罢,她拿起客栈准备好的茶壶,想给穆若言倒茶。 “刚用完早膳,谁喝得下?一点眼力见都没有。”穆若言皱着眉,满脸无语。 林熙禾尴尬地放下茶壶,默默坐回角落:“那公子要是渴了,尽管吩咐。” 穆若言没再搭理她,靠在马车一角,打算补觉。 昨晚他翻来覆去难以入眠,此刻困意阵阵袭来。 林熙禾见他睡了,自己也困得不行。可想着,只要自己一睡,穆若言肯定又要挑刺。之前说她打呼噜,那这次趴着睡总行了吧。 想着,她便坐在小凳子上,趴在马车座椅上,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半个时辰后,穆若言悠悠转醒。 映入眼帘的是林熙禾恬静的睡颜,她的睫毛如蝴蝶翅膀般轻盈,小巧的鼻尖微微翘起,白皙的脸庞未施粉黛却依旧明艳动人,粉色的嘴唇像是春日里盛开的花瓣,让人看了心跳不由漏了一拍。 穆若言盯着她的脸,竟一时看入了神。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他猛地别过头,可没过一会儿,视线又不受控制地转了回来。 看着自己被她吸引的模样,穆若言心中涌起一股无名火,觉得自己实在是莫名其妙。 他恼羞成怒,用力踢了踢林熙禾身下的凳子。 林熙禾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醒,下意识地擦了擦嘴角,生怕自己趴着睡觉流口水出丑。 “你怎么趴着睡也鼾声不断?”穆若言一脸嫌弃地说道。 “又打呼噜了?” 林熙禾刚睡醒,脑子还有些迷糊,看着穆若言嫌弃的表情,心里不禁犯嘀咕,难道生完孩子后,自己睡觉真的开始打呼噜了? “我还能骗你?刚睡一会儿,就被你吵醒了。”穆若言没好气地说。 林熙禾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讪讪地坐了回去 。 穆若言毫不客气,直接又把腿伸到林熙禾对面。 林熙禾还没在座位上坐热乎,只能无奈又坐回小凳子上,心里暗自腹诽:天天让人按,累死你算了。 穆若言对林熙禾今日的顺从很是满意,神态悠闲地开口:“你伺候顾青淮的时候,也是这样?” 林熙禾听到这话,手上的动作瞬间一滞。 她在心里冷哼一声,你也配和他相提并论? 穆若言敏锐地捕捉到林熙禾脸上一闪而过的厌恶,顿时怒火中烧。 他微微俯身,猛地转过林熙禾的脸,强迫她与自己对视:“怎么?我说这话,你不高兴听了?” “穆公子误会了。”林熙禾强装镇定,语气尽量平稳。 穆若言不依不饶,眼神里满是挑衅:“你伺候顾青淮的时候,也这么有脾气?” “他不会让我伺候,更不会这样对我。”林熙禾看着面前胡搅蛮缠的穆若言,心中无奈至极,实在不明白他又在发什么疯。 “对,他们俩都把你当成宝贝。”穆若言话语里满是轻蔑,说罢,嫌弃地甩开林熙禾的脸。 林熙禾用手背蹭了蹭被捏疼的脸颊,默默忍下这口气,继续给穆若言捏腿。 她早就料到,穆若言不会让自己好过,看来得找个机会给他下点药,让他每日昏昏欲睡,这样自己也能清静些。 好不容易等到穆若言下了马车,林熙禾立刻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确认无人注意后,小心翼翼地在茶壶里下了蒙汗药。 穆若言回来后,林熙禾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她知道穆若言平时茶水喝得不多,所以这次下药只是想让他在马车上能老实多睡会。 过了许久,穆若言终于倒了一杯水。 林熙禾偷偷瞄了一眼,心里默默祈祷他赶紧喝完,这样日子就能清净了。 她不敢多看,生怕被穆若言察觉,赶紧收回了目光 。 穆若言抬手举起杯子,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一直低头佯装镇定的林熙禾,察觉到对方的动作,嘴角不易察觉地轻轻上扬,一抹窃喜在眼底闪过。 然而,这丝喜悦还没来得及在心头散开,穆若言突然大步跨到她面前,动作粗暴地伸出双手,紧紧禁锢住林熙禾的脸。 他眼神中透着危险的气息,不顾林熙禾的挣扎,强行将口中的茶水渡入她口中。 林熙禾拼命挣扎,双手用力推搡着穆若言,奈何对方力气太大,根本推不开。 当那带着药味的茶水流入自己口中,林熙禾又羞又恼,待到穆若言放开她,愤怒瞬间冲破理智,“啪”的一声,一巴掌狠狠抽在了穆若言的脸上。 穆若言被这一巴掌打得偏过头去,脸上顿时泛起五指红印,火辣辣的痛感让他的怒火彻底被点燃。 他揉了揉滚烫的脸颊,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伸手一把抓过一旁的茶壶,另一只手狠狠捏住林熙禾的下巴,迫使她张开嘴巴,然后将茶壶里的茶水一股脑地往她嘴里倒。 冰凉的茶水呛入气管,林熙禾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眼泪、鼻涕瞬间涌出。 她的身体不断扭动,试图摆脱穆若言的控制,可一切都是徒劳。 直到茶壶里的水全部倒完,穆若言才松开手,像是丢开一件令人厌恶的物品。 此刻的林熙禾,头发凌乱,上衣几乎湿透,狼狈不堪。水珠顺着发梢、脸颊不断滑落,滴在满是褶皱的裙摆上。 穆若言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冰冷得如同寒冬的北风:“你若想死,我现在就可以成全你。” 林熙禾被呛得嗓子像被火烧一样疼,听到穆若言的话,眼中瞬间充满惊恐,拼命摇头,发丝随着她的动作凌乱飞舞。 “不想死。”她声音沙哑,带着哭腔,微弱地说道。 “不想死你还敢给我下药?你到底有什么目的?”穆若言的目光如刀,紧紧盯着林熙禾。 林熙禾心里清楚,以穆若言的性格,如果这个时候不说实话,等自己药效发作晕过去,没准真的会被他丢在荒郊野外。 “你总是欺负我,我……我就是想让你睡会儿,这样我就能清静点……”林熙禾说着,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不断滑落。 话刚说完,她便感觉脑袋一阵昏沉,意识逐渐模糊。 眼前的穆若言身影变得虚幻,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一旁倒去,最终软绵绵地倒在了坐垫上 。 第126章 条件 穆若言看着昏死过去的林熙禾,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嘲讽,暗忖这人实在是蠢笨至极。 想当初他被接回皇宫,皇宫里的皇子们,哪个不是心怀算计、手段狠辣? 自己当时无权无势,遭受了多少明枪暗箭、暗中迫害,若不是自己命大,恐怕早就丢了性命。 所以,茶水里被做了手脚,他一尝便知。 待林熙禾再次悠悠转醒,发现自己已然躺在一个陌生客栈的床上。 映入眼帘的,是冷着脸坐在不远处椅子上的穆若言,那副冷清模样,恰似他们初见那日。 林熙禾的思绪瞬间被拉回马车上,穆若言当时盛怒的样子还历历在目,让她心有余悸。 林熙禾突然感觉肩膀处凉飕飕的,下意识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身上仅穿着一件单薄的单衣。 她瞬间慌乱起来,猛地坐起身,声音带着一丝紧张:“你动我衣服了?” “你想得美。”穆若言不屑地嗤笑一声,眼神里满是嫌弃。 林熙禾双手下意识地紧了紧身上的衣衫,可心中的疑惑还是让她忍不住追问道:“那到底是谁换了我的衣服?” “客栈里打扫的大娘。”穆若言神色平静,语气冷淡地回应道。 林熙禾还是有些将信将疑,小声嘟囔着:“真的吗?” “不要质疑我。若是你坚持认为是我,我不介意帮你重新换一套。” 穆若言说着,站起身来,一步一步朝着林熙禾的床边走去,眼神里闪过一丝危险的意味。 林熙禾被吓得不轻,忙不迭地拉过被子,将整个人紧紧埋在被子里,声音从被子里闷闷地传出:“不用了,不用了。” 穆若言在林熙禾的床边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平淡却又不容置疑:“因为你下药这事儿,我决定在这儿休息十日再出发。” 说完,便转身大步离开,只留下林熙禾在被子里,又羞又恼,满心懊悔 。 林熙禾本欲张嘴劝阻穆若言在此停留十日的决定,可目光瞥见自己身上单薄的衣衫,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最终还是没敢踏出房门。 穿戴整齐,林熙禾匆匆出门,先是向客栈的小二打听同行的穆若言的房间,却得知他已经外出了。 随后,她又找到店里做工的大娘,再三确认衣衫确实是大娘帮忙换的,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林熙禾在客栈里等了许久,期间多次到一楼的柜台询问。 直到晚膳时分,穆若言才带着随行的两个侍从从外面回来。 彼时林熙禾正焦急地在大厅里等待,一见到穆若言的身影,立刻快步迎了上去。 “穆公子。”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有事?”穆若言神色冷淡,语气中透着疏离。 “可否单独聊一下?” 林熙禾刻意放低了姿态,她心里清楚,是自己今日行事太过冲动,才惹恼了穆若言。 “我与你,有什么可聊的?” 穆若言毫不留情地冷言拒绝,说罢便径直走到大堂靠窗的一个雅座旁坐下。 林熙禾见状,急忙亦步亦趋地跟了过去。 两个侍从见状,十分识趣地停下脚步,一个转身去点菜,另一个则在不远处守着。 机灵的小二立刻端上了热茶。 林熙禾赶忙倒了一杯,双手恭敬地递到穆若言面前:“穆公子,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原谅我这次吧?” “我没当场杀了你,你就应该偷着乐。”穆若言眉头微皱,伸手推开林熙禾递来的茶杯,动作娴熟地重新为自己斟了一杯茶。 林熙禾脸上扯出一抹讨好的笑容,眼神中满是恳切:“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保证,下次再也不敢下药了。” “那下次打算如何?”穆若言抬眸,目光如刀般射向林熙禾,言语中带着明显的质疑与嘲讽。 “哪还有什么下次啊,我今天就是一时鬼迷心窍。我真的没想害您,就是想让您能睡会儿,路上能消停些。”林熙禾急忙解释。 “呵,没想害我下迷药,那想害我得下什么药?”穆若言轻哼一声,继续反问。 林熙禾有些丧气,默默地拿起刚刚被穆若言推回的那杯茶,一饮而尽。 她低垂着眼眸,暗自思索着到底该如何才能让穆若言消气,挽回这尴尬的局面 。 这时,小二手脚麻利地端来了两盘菜。 林熙禾见状,立刻满脸堆笑,热情地为穆若言夹了几块牛肉,放入他的盘中:“穆公子,趁热吃。” “这是凉菜。” 林熙禾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不过很快又反应过来,尴尬地补救道:“那就趁凉吃。” “怎么,这也下了毒?” “当着您的面,我哪敢下毒呀。”林熙禾软下语气,近乎讨好,随后又把放在穆若言盘子里的牛肉夹回自己盘中,还特意拿起一块吃了:“您看,真没毒。” 可此后,无论林熙禾怎么说,穆若言都沉默不语,只顾自己吃饭。 吃完饭,穆若言便起身回房。 林熙禾急忙跟在后面,一路上好话都说尽了,穆若言却像没听见一样,丝毫没有回应,径直走进房间,“砰”的一声,把林熙禾关在了门外。 林熙禾回到自己房间,来回踱步,惴惴不安。 她心里清楚,在这里多停留十日,顾青淮就要多受十日折磨。 可眼下穆若言根本不肯理会自己,这可如何是好? 林熙禾思来想去,最终还是没能忍住。真要等上十天,她实在无法接受,必须得想办法让穆若言消消气,改变主意。 林熙禾站在穆若言的房门前,深吸一口气,抬手叩响了房门。 屋内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回应。 林熙禾没有放弃,又坚持敲了一会儿,屋里终于传来穆若言略显不耐烦的声音:“谁?” “林熙禾。”林熙禾赶忙回答。 可这之后,屋里又没了动静。林熙禾咬咬牙,继续敲门。 过了好半晌,房门才从里面被打开。 只见穆若言头发湿漉漉的,身着宽松的单衣,显然是刚沐浴出来。 “你可真烦。”穆若言眉头紧皱,满脸嫌弃。 林熙禾一看这情形,才意识到穆若言在洗澡,顿时有些慌乱:“实在抱歉,我不知道您在沐浴,我等会儿再来。” 林熙禾刚要转身离开,穆若言却冷不丁丢下一句话:“要说就现在进来,待会我就睡了。”说完,便直接把门敞开,转身走了回去。 林熙禾无奈,只能硬着头皮走进房间,不过她没敢把房门关上 。 穆若言慵懒地坐在床边,手里拿着浴巾,不紧不慢地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目光自始至终都没往局促站在一旁的林熙禾身上瞟一眼。 “穆公子,今日给您下药确实是我不对,我知道您心里气不过。您有什么想法,尽管说出来,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一定赴汤蹈火。能不能求您别耽搁去南诏的行程呀?”林熙禾满脸诚恳,语气中满是哀求。 “你?就你现在这模样,又能做到什么?”穆若言语气轻蔑,话语如针般刺向林熙禾。 “您是不是还气我打您的那一巴掌呀?要是这样,您就打回来,我保证让您打两巴掌,绝不还手。” “我不打女人。”穆若言眉头微挑,冷冷回应。 林熙禾心里暗自腹诽,那之前拿车门撞我头的,难不成是你异父异母的双胞胎弟弟? 但面上依旧不敢显露半分不满。 “那您到底要怎样才能消气呀?我是真的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下药了,您就大人有大量,饶过我这一回吧。” “没商量的余地。”穆若言态度坚决,丝毫不为所动。 “求您了,咱们再商量商量嘛。”林熙禾仍不死心,继续苦苦哀求。 “我还从没见过像你这样求人的。”穆若言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林熙禾一听这话,心一横,“扑通”一声直接跪在了地上:“求您了,穆公子,咱们商量商量吧。” 她的声音里满是无助。 “没商量的余地。”穆若言还是那句话,仿佛铁了心要让林熙禾死心。 林熙禾气得真想冲上去再给穆若言一巴掌,可理智告诉她,要是真这么做了,恐怕一个月都走不了。 她强忍着怒火,没有起身,而是继续跪坐在地上。 此时,穆若言已经将头发上的水汽擦干,他起身将浴巾放在架子上,然后踱步走到门口,“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直到听到那声清脆的关门声,林熙禾才猛地回过头,一脸惊愕:“你.....你关门干吗?” “睡觉。”穆若言简洁地吐出两个字。 “我马上走。” 说罢,她便急忙起身,想要夺门而出。 穆若言却挡在了门口:“不聊了?” “聊了还.....还有用吗?” “你服侍我一夜。”穆若言目光灼灼地看着林熙禾,说出了自己的条件。 第127章 身世 “服侍?何意?” 林熙禾猛地一怔,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不自觉地拧紧了眉头,目光直直地盯着穆若言 ,眼中满是疑惑。 穆若言的眼神在林熙禾的脸上来回游移,嘴角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反问道:“你说如何服侍?” “你有病吧?” 林熙禾瞪着穆若言,双眼瞬间瞪大,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穆若言没料到林熙禾的反应如此强烈。 他下意识地上下打量自己,心中满是不解,自己这长相,这身材,哪点差了? 竟然还被一个生过孩子的女人嫌弃。 他本只是想羞辱林熙禾,就算林熙禾主动投怀送抱,他也绝不会让事情发生。 可没想到,一直以来处处忍让的林熙禾,竟因为他的话这么大反应,这让他心里顿时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怒火,不爽到了极点 。 “怎么,他们都可以,到我这儿就不行了?” 穆若言语气中依旧满是嘲讽,微微扬起下巴,眼神里尽是轻蔑。 “畜生!”林熙禾咬着牙,恨恨地瞪了穆若言一眼,而后猛地转身,打算绕过他出门。 穆若言嘴角勾起一抹邪笑,一个箭步上前,迅速将林熙禾抵在门上,手臂紧紧地拦在她身侧,冷声道:“不救你的顾将军了?” “他若是知道我得靠这样才能救他,他宁愿死。你要是发情了,就去青楼,别像个野狗!” 林熙禾双眼通红,说罢,瞅准时机,猛地一抬头,用尽全力将额头朝着穆若言的下巴撞去。 只是,穆若言反应极快,轻轻一侧身,便轻松躲过了这一击。 他脸上依旧挂着笑,仿佛觉得这一切十分有趣,调侃道:“这般牙尖嘴利,先前我怎么就没看出来?” 林熙禾见他依旧是那副令人作呕的模样,心中怒火再次熊熊燃起。 她深吸一口气,将全身的力气瞬间汇聚到脚上,猛地挣扎起来,双脚胡乱地踢踹,终于碰触到穆若言的脚,紧接着,她毫不犹豫地狠狠一脚踏了上去。 “嘶!”穆若言顿时忍不住痛呼出声,五官因疼痛瞬间扭曲在一起。 可即便如此,他的手依旧死死地抓着林熙禾,没有丝毫放开的意思。 他紧紧拧着眉毛,过了好半晌,才渐渐缓过那阵剧痛。 林熙禾只觉得自己的双手像是被铁钳夹住一般,根本无法从穆若言的禁锢中抽出。 刚刚她满心愤怒,此刻稍稍冷静下来,看向面前的穆若言,竟发现他眼中并没有对自己的欲望,这让她心中不禁松了一口气,没有便好。 “你再动手,我就让人砍了你的脚,我不打女人并不代表他们也是。”穆若言冷冷地开口,透着彻骨的寒意。 说罢,他嫌弃般地松开了对林熙禾的禁锢。 林熙禾立刻转身,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拉门把,刚把门打开,便听到穆若言慢悠悠地开口:“跪在这里一夜,明日一早便出发。” 开门的动作瞬间僵在那里,林熙禾的手停在半空中,像是被定住了一般。 她迟疑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与无奈,随后缓缓地将打开的门又重新关上。 她一言不发,缓缓转过身,直接跪在了原地,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 穆若言嘴角扬起一抹得逞的笑意。 他不再理会林熙禾,自顾自地往床边走去,随后大剌剌地往床上一躺,双手交叉枕在脑后。 “林姑娘不怕我骗你?”穆若言似笑非笑地看向林熙禾,像是在欣赏一件有趣的玩物。 林熙禾依旧不回答,只是静静地跪在原来的地方,宛如一尊沉默的雕像。 大约是觉得无趣,穆若言看了一会,便自顾自的宽衣就寝。 待到床上的人没了动静,房间里陷入一片死寂,林熙禾这才缓缓闭上眼睛,在心里默默呼唤着系统。 林熙禾心急如焚,在心底连着呼唤了无数声系统,周遭才猝不及防地又陷入一片浓稠如墨的黑暗。 那熟悉的电子音竟再度在脑海中响起。 【嗨。】 “嗨什么嗨!” 林熙禾眼眶瞬间红了,声音带着哭腔,几近崩溃地喊道,“我都快死了,你赶紧给我想想办法啊!照这么下去,我还没到南诏,就得被折腾死......” 她心中委屈万分,一见到系统回应,情绪瞬间决堤,泪水夺眶而出,开始嚎啕大哭起来,肩膀止不住地颤抖。 【这.....咋办......不如回去?直接选择纪濯,帮我完成最后的任务?】 “我回去你个头回去!” 林熙禾双眼圆睁,怒目而视,仿佛系统就站在她面前一般,“我得把顾青淮救出来,然后一起回去。难不成真要眼睁睁看着他死吗?你快告诉我,书中的孙凝香当时是怎么度过这段的?” 【他们有感情线,你们又没有......】 “谁能和这么个玩意有感情线?!”林熙禾满心都是对穆若言的厌恶。 【你嘴里说得这么个玩意,也是有原因的。】系统不紧不慢地解释着。 【他的母妃本是他父皇的原配,但他父皇却在他母妃怀了他以后,休妻另娶。在这个时代,被休的女人又有几个能过得好?可她因为有了穆若言,即便被家里赶出来,依旧四处做工,咬牙养活了他。】 林熙禾听着,眉头紧锁,心中泛起一丝同情。她能想象到一位柔弱女子,带着尚在襁褓的孩子,四处奔波、饱受欺凌的模样 。但是,是心疼穆若言的母亲,不是穆若言。 【吃了几年的苦,后来被接回宫才发现,自己与宫里的大皇子竟然是同年同月出生,也就是说,他父皇早就背着他母妃与人私相授受。被接回去,也是因为她母妃家中兄长立了战功。】 “听着确实够惨的,但我也不是伤害他娘俩的人啊.....”林熙禾心中百感交集,原本对穆若言的厌恶中,掺入了一丝同情,但一想到穆若言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又撤回了一份同情。 【后来,他父皇默许其他皇子对他与他母妃的欺辱。等他年岁渐长,由于相貌出众,就连宫里有些权势的宫女也对他垂涎,便想着法逼他就范。那时候他便开始杀人,明着杀宫女,暗着杀皇子,反正就是杀。反而他这样后,他的父皇才对他重视起来。但没过几年,你心爱的顾青淮便打入他们皇宫,剩下的事情你也知道。】 林熙禾听着穆若言的过往,心中不禁泛起波澜。她确实觉得他的遭遇很惨,心想若是自己身处那样的境地,说不定比他还要暴戾。 可眼下,穆若言正变本加厉地欺负自己和顾青淮,这让她实在难以对他产生共鸣。 “我不同情他!” “你就跟我说,怎么能对付他就行。我担心他后面会越来越过分。” 【你不走进他的心里,以你目前的情况,怕是没什么能绊倒他。他心里是有些善念,但不多。】 “给我想点别的办法,我走进月球,走进科学,也走不进他心里。”林熙禾满心无奈,满心沮丧:“你是不知道,他瞧不上我,觉得我配不上他。” 【也别这么妄自菲薄,万一他口味独特,喜欢人妻呢?】 “那不巧,我还没成婚,算不上人妻。”林熙禾又气又急,脸上一阵发烫:“再说了,我一看到他就心里发怵,根本没办法走进他心里。你能不能别想这些损招....” 【这也赖不得我。我还得赶时间,别没事总喊我,我最近忙着呢。】 “我还想问你,林知皓在哪里?还有,为什么穆若言是北境的皇子,能在南诏对顾青淮下手?”林熙禾连忙追问,心中满是疑惑,可回应她的,却只有系统自己给自己配的占线音。 【嘟......嘟......嘟......】 “不是人......” 系统随后消失,无论林熙禾怎么召唤,都没再出来。 第128章 前行 林熙禾缓缓回过神来,这才感觉到膝盖又冷又疼,仿佛有无数根针在扎。 她不禁后悔万分,心里直埋怨自己,为什么当初就爱看虐恋小说呢? 怎么就不爱看小甜文呢?要是能穿越到小甜文里,每天都能过得美滋滋的,哪会像现在这般,陷入如此绝境。 林熙禾心意已决,她宁愿在往后的漫长路程中,不断遭受穆若言的欺负,也绝不愿与他在感情上有任何一丝纠葛。 林熙禾就这样直直地跪了一夜,夜至深时,困意如汹涌潮水般将她彻底淹没。 她的脑袋一次次不受控制地往下低垂,差点就要触碰到地面。 然而,只要稍有一点动静传入耳中,她便会瞬间惊醒,强打起精神,再次努力让自己跪得笔直端正。 翌日。 穆若言在悠悠然间从睡梦中转醒,却并未起身,只是慵懒地侧过身,用手撑着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林熙禾。 看着这个倔强的女人,宁愿在这又冷又硬的地板上煎熬整整一夜,也坚决不愿意顺从自己,他的心里就像堵了一块大石头,始终憋闷着一股难以消散的气。 “跪一夜的感觉如何?”穆若言终于开口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 林熙禾试图回应,可一张口,才惊觉自己的喉咙仿佛被火烧过一般,嘶哑疼痛,每发出一个音节都异常艰难。 咳了两声才开口:“天......天亮了,我们可以出发了吗?” “别急,我这不还没睡醒吗?”穆若言不紧不慢地说道。 “那穆公子继续。”林熙禾别过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与厌烦,继续盯着眼前的地面。 这时,床上再次传来阵阵响动,伴随着穆若言穿衣服的悉悉索索声。 “昨日有美人守夜,睡得当真舒坦,要是日日都能如此,岂不是美哉?”穆若言一边整理着衣物,一边继续说着那些不着边际、轻佻无比的话。 可林熙禾依旧对他的言语置若罔闻,选择用沉默来回应他的种种挑衅。 穆若言见此情景,心中的那股邪火瞬间又旺了几分。 他大步流星地走到林熙禾面前,动作轻佻地伸出手,轻轻挑起林熙禾的下巴,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迫使她抬起头,与自己对视。 “你当真是能让我的耐心一点点耗尽,你说你要这嘴有何用,不会说话?”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恼怒,话语里满是质问。 “我已跪了一夜,能让我起来了吗?” 林熙禾不想让自己这一整晚所受的痛苦白白浪费,只能强忍着内心的屈辱与厌恶,用带着几分可怜的语气开口询问。 穆若言看到林熙禾终于有了回应,又瞥见她那毫无血色、惨白如纸的脸色,不知为何,心中那股一直憋着的气,竟莫名地消散了一些。 他松开了林熙禾的下巴,随后将手伸到林熙禾面前,看似是要拉她起身。 林熙禾看到他伸出的手,心中满是抵触。 她实在是厌恶极了这种被当作玩物随意玩弄的感觉。 尽管膝盖因为长时间的跪立早已麻木不堪,每挪动一下都钻心地疼,但她还是侧身,艰难地伸出手,拉住门上的木条,拼尽全力,才勉强让自己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穆若言看着自己那只落空的手,愣了一瞬,随后将手收回。 “滚出去,半个时辰后出发。”穆若言冷冷地说道,语气中虽依旧带着命令的口吻,却少了几分之前的盛气凌人。 听到自己苦苦期盼的答案,林熙禾心中大石落下,表面上却只是淡淡回应道:“多谢穆公子,昨日之事不会再生。” 此刻的她,虚弱到了极点, 身体摇摇欲坠,只能紧紧扶着门和墙壁,依靠它们的支撑,才能勉强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地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每迈出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绵软无力,随时都可能摔倒。 好不容易回到自己的房间,她掀开裙摆与裤脚,看向膝盖,只见原本白皙的膝盖此刻已是一片青紫。 她深吸一口气,强忍着疼痛,拿起陶木升准备的化瘀消肿的药膏,小心翼翼地涂抹在伤处。 随后,她又艰难地换了一身干净衣衫,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便拿起行李,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来到客栈的大堂用膳。 尽管她此刻毫无食欲,胃里一阵阵地泛着恶心,但她深知自己必须补充体力,于是强忍着不适,强迫自己吃了一些食物。 还好穆若言这次并未食言。 没过多久,他也下楼来到大堂用膳。 期间,他对林熙禾不理不睬,仿佛她是一个透明人。 但用完膳后,他便立刻指挥着侍从准备出发。 第129章 悄然改变 马车缓缓行驶在漫长的道路上,车内一片寂静,两人都没有说话。 长时间的沉默,再加上身体的极度不适,让林熙禾觉得头脑昏昏沉沉,仿佛有无数只蜜蜂在耳边嗡嗡作响。 渐渐地,她感觉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眼前的景象也开始变得模糊不清,终于,她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朝着一旁倒了下去。 穆若言一直漫不经心地看着窗外的景色,眼角余光瞥见林熙禾倒下的瞬间,身体像是不受控制一般,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接。 林熙禾倒在穆若言怀里,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仿佛正遭受着巨大的痛苦。 穆若言感受到她身上传来的不同寻常的滚烫体温,心中不禁一惊。 “怎么会如此没用?才跪了一夜就发烧了?”他嘴上虽这么说着,语气中却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担忧。 然而,怀里的人依旧紧皱着眉头,没有任何回应。 穆若言看着林熙禾毫无血色的脸,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在这一瞬间,他做出了一个连自己都意想不到的决定:“去医馆。” “是。” 驾车的侍从听到命令,立刻回应道,同时迅速调转了马车的方向。 穆若言看着怀中柔软的身体,林熙禾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而沉重。看着她这副模样,穆若言突然感到一阵心慌。 “林熙禾?” 他轻声呼唤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从未有过的温柔与焦急。 他伸出手,轻轻试探林熙禾额间的温度,就在这时,林熙禾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猛地抓住他的手,将其紧紧贴在自己滚烫的脸颊上。 怀里的人,虚弱得连睁开眼睛都显得异常艰难。 林熙禾的眼角缓缓滑落一滴泪珠,那模样,仿佛随时都会香消玉殒一般,让人看了心疼不已。 紧接着,她嘴里开始呢喃不清:“我疼....我疼.....” “哪儿疼?” 外面的侍从听到自己三皇子竟然为这个女人如此着急,不禁面面相觑,互相交换了一个惊讶的眼神,随后又担忧地看向马车的方向。 林熙禾的意识早已模糊不清,整个人陷入了高热带来的混沌之中,根本无法正常回应穆若言的询问,只是不停地无意识呢喃着:“阿濯.....我好疼.......” 穆若言原本停留在林熙禾脸上的手瞬间僵住。 “你唤的是谁?” 她叫他什么? 阿濯? 她心心念念是那个大皓皇帝身边的那只走狗纪濯? 就在他陷入思索的时候,林熙禾因高热难耐,下意识地拉住穆若言那略微冰凉的手,缓缓往自己的颈窝处放去。 穆若言下意识地想要抽回手,可当指尖触碰到林熙禾滑嫩如剥壳鸡蛋般的肌肤时,他的动作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在这寒意犹存的时节,他的手放在林熙禾的颈窝处,那种奇异的触感让他的心跳陡然加快。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林熙禾的脸上,看着她因痛苦而微微蹙起的眉头,以及那被高热染得通红的脸颊,心中竟涌起一股异样的情愫。 “是你主动的,”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唾沫,俯身在林熙禾耳畔,声音低哑地说道,“醒来可莫要觉得是我占了你的便宜。” 由于他俯身的动作,今日未完全束起的几缕发丝顺势滑落,轻柔地落在林熙禾的脸上。 那发丝如同羽毛一般,轻轻扫过她的肌肤。 林熙禾被这突如其来的痒意刺激,在混沌中挣扎着想要摆脱。她的手在空中胡乱抓了几下,终于揪住了那缕让她难受的源头。 “走开,大黄。” 她含糊不清地嘟囔着,虚弱无力的手指用力一拽。 指甲不小心勾住了穆若言的头发,由于她手上的力道,再加上自身绵软无力地垂落,穆若言的头不受控制地朝着林熙禾的脸靠近。 就在两人的脸越来越近之时,林熙禾的手指因用力过猛,指甲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 这疼痛穿透她混沌的意识。 她的眼皮微微颤动,缓缓睁开了一条细缝。 映入眼帘的,便是穆若言突然凑近的脸。 他的脸近在咫尺,那深邃的眼眸、高挺的鼻梁,以及微微开启的薄唇,都让林熙禾瞬间清醒了几分。 仅存的一丝理智在脑海中疯狂呐喊,她顾不上手指还被穆若言的头发牵扯着,用尽全身力气,抬手便朝着穆若言的肩膀用力推去。 “不要..... 脸..... 狗东.....” 林熙禾的声音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带着浓浓的厌恶。 第130章 试探他的让步 刚才还在怀中像只柔弱小猫的林熙禾,此刻语气里浓烈的厌恶,瞬间让穆若言的心猛地一沉。 他眼神一冷,毫不留情地将林熙禾从怀里狠狠推开。 林熙禾身形不稳,重重地靠在侧面的坐垫上。 还没等她缓过神起身,穆若言便横眉竖目,暴怒道:“少在这给我瞎想!我穆若言还不屑于轻薄你!” 穆若言越想越气,心里直犯嘀咕,骂人也该有个骂人的章法,哪怕骂一句 “登徒子”,他也能接受,可骂他“狗东西”,这算什么事儿? “看看你现在这副鬼样子,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就凭你,倒贴给我,我都嫌脏了手!” 穆若言满脸嫌弃,嘲讽道,“方才真该把你扔在那儿,省得在这跟我胡搅蛮缠!” 然而,不管穆若言如何数落,林熙禾都沉默不语,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她低垂着头,很快因为高热又恢复了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一个时辰后,服过药的林熙禾渐渐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馆那张简易的小塌上。 她缓缓起身,走下床榻,看到穆若言此刻正端坐在外间。 林熙禾几步上前,停在了穆若言面前,轻声说道:“穆公子,我已无大碍,我们可以离开了。” “我再跟你强调一遍,我没对你动手动脚!别再拿那种眼神看我!” 穆若言依旧对之前的误会耿耿于怀,言辞激烈地说道。 马车上,林熙禾听了穆若言的解释后,其实就已明白事情原委。 只是回想起当时两人过于亲密的动作,她心里就有些别扭,实在不愿再提。 林熙禾眉头微蹙,语气平淡地说:“知道了,咱们能出发了吗?” 穆若言看着林熙禾这副冷淡的态度,心中的怒火再次涌起。 自己守了她整整一个时辰,她竟连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 他冷哼一声,心想,真是个不识好歹的女人!随即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声响,大步朝着门外走去。 林熙禾见状,只能赶忙小跑着跟上去。 登上马车后,穆若言的脸色依旧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坐在那儿,心里反复琢磨,自己究竟哪儿出了问题,竟会招来林熙禾如此强烈的厌恶。越想,心中的愤懑就越难以平息。 不经意间,他瞥向靠在车窗上睡得正香的林熙禾,一股无名火 “噌” 地冒起,抬脚就想踢向她身下的木箱。 可就在脚高高抬起的瞬间,却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僵在了半空 。 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大夫的话:林熙禾因连日颠簸赶路,身体本就虚弱,又加上昨日受了风寒,这才发起了高烧,本应好好休息两日再启程,可他知道她肯定不愿耽搁。 一番挣扎后,他慢慢放下了那只抬起的脚。 林熙禾安稳地睡了两个时辰才悠悠转醒。 一睁眼,就看见穆若言把装着茶壶和茶杯的托盘放在了自己面前。 “大夫说了,你要多喝水。” 穆若言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嗯......?” 这一幕,让林熙禾的惊讶程度丝毫不亚于昨日被要求伺候他时的情形。 她满心狐疑,暗自思忖,这穆若言莫不是转了性子? 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好心了? 林熙禾盯着茶壶,陷入了沉思,实在想不通穆若言态度转变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不喝拉倒。” 穆若言见林熙禾半天没反应,伸手就要把托盘拉回去。 林熙禾动作迅速赶忙一把按住托盘,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她双手捧着茶杯,时不时偷偷瞄一眼穆若言,杯子就那么端在手里,既不喝,也不放下。 林熙禾心里还暗自嘀咕,穆若言这么反常,该不会是在水里下了药吧? 不然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好心。 可再一想,昨天自己已经被惩罚过了,他应该不至于揪着这事不放...... 穆若言察觉到林熙禾正防备地盯着自己,那杯茶水就停在嘴边,迟迟不肯喝下去。 他顿时来了脾气,伸手直接夺过林熙禾手中的水杯,一仰脖将茶水一饮而尽。 随后,斜着眼冷冷地瞥了林熙禾一眼,“啪” 的一声,把水杯重重摔在茶壶旁,用这种方式让她的怀疑瞬间消散。 林熙禾脸上一阵发烫,尴尬地扯出一丝笑容,心里明白,自己的怀疑已然被穆若言看穿了 。 然而,穆若言这般自证的举动,实在太过反常,让林熙禾心中的疑虑愈发浓重。 她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试探清楚,看看穆若言这次究竟能在她面前让步到什么程度。 稍作思索后,林熙禾伸手去拿茶壶。 就在做出倒水动作的瞬间,她突然“啊”地发出一声痛呼,手上的茶壶还没稳稳拿起,便又重重落了回去。 “怎么了?” 穆若言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问道,声音里竟带上了几分急切。 林熙禾轻轻揉着拿茶壶的那只手的手腕,脸上露出楚楚可怜的神情,说道:“可能刚刚用力不当,手突然抽筋了。” 话音刚落,穆若言的手已经下意识地伸向茶壶,嘴上却依旧不饶人:“真是没用。” 虽然嘴上这么说,可他的动作却没停。 穆若言重新拿了一个杯子,倒了一杯水,递到林熙禾面前。 林熙禾接过茶杯,轻声道了句:“谢谢。” 穆若言像是被这声谢谢烫到了一般,立刻偏过头去,不再看她。 车厢内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半晌之后,他才再次开口,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如果顾青淮救不回来,你打算怎么办?” 林熙禾的心猛地一紧,瞬间警惕起来,反问道:“你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穆若言冷笑一声,眼神里闪过一丝不屑:“你是真傻,还是在我面前装糊涂?” “我真的不懂你在说什么。”林熙禾故作懵懂,眼神里却透着掩饰不住的戒备。 穆若言看着她这副模样,也不再多费口舌,只是扔下一句:“那你就继续蠢下去吧。” 随后,车厢里再次陷入了寂静,只有车轮滚动在地面上发出的沉闷声响 。 第131章 见识他们的武力值 两人的交谈陡然间戛然而止。 林熙禾神色平静,心底却似有惊涛骇浪翻涌,眼下,自己仅有的倚仗,不过是陶木升给的毒药、解药,还有几样不到生死关头绝不能用的暗器 。 细算下来,此行能成功救回顾青淮的胜算微乎其微。 当初向纪濯信誓旦旦地承诺定会平安归来,现在想来,实在是把事情想得太过简单了。 支撑她咬牙坚持的,唯有心中那一丝执念——她坚信系统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陷入绝境。 不过,这也只是她毫无根据的臆想罢了,压根没和系统求证过 。 林熙禾扶着额,眼神飘向穆若言,一丝复杂的情绪在她眼底闪过,心中纠结:难道,为了达成目的,真的要走上这条欺骗他感情的路吗? 但自己不一定有这个实力啊…… 当天下午,老天爷就像是打翻了水盆。倾盆大雨毫无征兆地倾泄而下,滚滚春雷震得人耳鼓生疼、心慌意乱。 几人匆忙赶路,一路之上,竟连一个村落、一家可供歇脚的客栈都没瞧见。 费尽周折,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座破败不堪的庙宇,好歹能挡挡风、避避雨。 穆若言和林熙禾在马车里暂且躲过一劫。可随行的另外三人就没这么幸运了,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浇成了落汤鸡。 林熙禾担心放在马车上的包袱被雨水打湿,便赶忙将它们一股脑抱进了破庙。 踏入破庙,只见外头风雨肆虐,庙内亦是一片昏暗。 随行之人赶忙在庙内两侧燃起两堆柴火,又在中间支起架子,搭了几件衣衫当作隔断,以此区分男女区域。 林熙禾寻了一处角落,缓缓坐下,随后将自己的披风平铺在地面上,就怕再次受寒。 冷硬潮湿之处,只吃了几块糕点果腹,睡得并不安稳。 林熙禾感觉自己才刚入眠,就有人轻轻拍打她,紧接着,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 穆若言俯下身,声音压得极低,在她耳边说道:“林熙禾,有刺客。” 林熙禾瞬间紧张起来,眼睛快速眨巴几下,示意自己明白了。她赶忙伸手抱起身旁的包袱,迅速从中掏出能当作袖箭发射的手镯,还有毒药。 这种被偷袭的紧张感,并非初次袭来。 “人多吗?”林熙禾轻声问道,声音里带着颤抖。 “听脚步声,这庙已经被包围了。”穆若言一边说着,手已经搭在了腰间的软剑上,全身肌肉紧绷,蓄势待发。 “那是不是死定了?”林熙禾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笑话。” 穆若言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弧度,一副压根没把这些刺客放在眼里的姿态。 只是,他的手悄然环在了林熙禾的身后。 林熙禾心里清楚自己自保能力有限,便没有拒绝穆若言的保护,只是加快动作,把手镯往手上套。 林熙禾的动作还未完成,外面便如潮水般涌进一群黑衣刺客。 穆若言身旁的三个侍卫反应极快,瞬间冲出去迎战。 刹那间,破庙里响起激烈的打斗声,兵器碰撞声、喊杀声交织在一起。 林熙禾着实被震撼到了。 她没想到,这三个看似年轻的侍卫,战斗力竟如此惊人,比纪濯身边的岳风、岳朗还要厉害得多,竟能以一当十,轻松应对。 而穆若言此刻只是守在林熙禾身旁,并未出手。 林熙禾感觉才过去十多分钟,几十个刺客便已纷纷倒下。 穆若言察觉到林熙禾身体的微微颤抖,轻声安慰道:“别发抖,不会有事。” “我能闭上眼吗?” 林熙禾既害怕还会有危险,又实在惧怕眼前血腥的场面。 见穆若言的侍从完全能够应对局面,林熙禾只想闭上眼睛,不去看这一切。 “好。” 听到穆若言的回应,林熙禾紧紧握着毒药瓶子,闭上了眼睛。 感受到林熙禾的身子仍在轻轻颤抖,穆若言将她的头按在自己胸口,略带调侃地说:“你是那二位的女人,见这种场面竟能怕成这样?” 林熙禾没有出声,就这样静静地等待着,直到打斗声彻底停止。 “谁派你们来的?”侍从特意留了一个活口,将剑稳稳抵在那人脖颈间。 其实,侍从心里也清楚,没指望能得到答案,只等着这人自行了断。 果不其然,那刺客瞬间握紧拳头,额头上青筋暴起,紧接着口吐乌血,没了气息。 穆若言目光如炬,朝着侍从扫了一眼。侍从心领神会,立刻恭敬地回道:“从衣着和手法判断,是大皓之人。” 穆若言轻轻拍了拍林熙禾的肩膀,目光灼灼地问道:“看来是冲着你来的。” “我?为什么不是你?”林熙禾闭着眼睛反问道。 “你那位相好,并未派人跟着咱们。况且,他也不可能知道我昨日对你做的事。所以,不可能是冲着我来的。再说了,我在你们大皓境内,可没得罪过任何人。”穆若言耐心地给林熙禾解释道。 随后,他扭头吩咐侍从:“把这些尸体都抬出去,晚上咱们还得在这儿睡觉。” “是。”侍从们领命,几人迅速上前,拖着尸体就往外走。 “丢远点儿,臭死了。”穆若言又补充了一句。 “睁开眼睛吧,刺客都死了,没什么可怕的了。”穆若言温柔地将林熙禾的头轻轻抬起。 林熙禾缓缓睁开眼睛,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四周,声音里带着一丝怯意:“不排除是冲我来的。只是,我已经很久没遭遇过这种偷袭了。” “知道是谁吗?”穆若言追问道。 “上次不知道,这次倒是猜到了些。”林熙禾在心里暗自思忖,之前自己一直都在纪濯的保护之下,对方不敢轻举妄动。可得知纪濯带着自己的孩子回去后,便又迫不及待想动手的人,最有可能的就是孙凝香了。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穆若言身边的人竟有如此厉害的身手。 经此一役,她见识到了这些人的能耐,心里明白,就算顾青淮成功解了蛊,恐怕也难以抵挡这三人的围攻。 更何况,刚刚穆若言甚至都没有出手,腰间别着的软剑可不像摆设,他肯定也是身怀绝技的。 这么看来,若自己想要全身而退,或许真有必要攻略下穆若言。 “那这次,我可算是救了你一命,记得要好好报答我。”穆若言一脸认真,丝毫不介意林熙禾究竟猜到的是谁。 林熙禾暗骂,要不是穆若言,自己也不至于要大老远跑去南诏。 就在这时,她眼角余光瞥见角落里竟有个尚未断气的刺客,正颤颤巍巍地举起袖箭。 刺客那举起的手摇摇欲坠,瞧这角度,箭应该射不中两人。 但林熙禾灵机一动,计上心来。 “小心,有暗箭!”她突然大喊一声,紧接着迅速一个箭步,挡在了穆若言身后。 穆若言反应极快,瞬间转过身,目光直直地落在眼前这相对他而言十分娇小的身躯上。 就在林熙禾动作的同时,那支袖箭“嗖”地射了过来,擦着两人腿部的高度飞过,随后“噗”的一声,没了声响。 林熙禾也不确定自己这一出戏演得像不像,她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过头,抬起头望向穆若言。 瞧见穆若言眼中满是惊讶,她心里明白,自己的目的算是达到了那么一点儿。 “你?为什么要用自己挡?”穆若言一脸不可思议地问道。 林熙禾心里暗自想着,还不是看那家伙手都没力气,肯定射不准,才来演这一出的嘛。 但她表面上装作慌乱不已,还不经意地抓住穆若言腰侧的衣服,嗫嚅道:“你不也救了我吗?” “谁问你这个了?你难道不该把我推开吗?救人又不是非得搭上自己,咱俩一起躲开不是更好的办法?”穆若言语气里满是嫌弃,在他看来,林熙禾实在是不太聪明。 林熙禾本以为穆若言会被自己的举动感动得稀里哗啦,哪曾想,他震惊的居然是自己这“笨”行为。 她因会错意,脸上瞬间泛起一阵滚烫,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我……我一时着急,根本来不及思考 。” 她在心里暗暗吐槽:靠!本想上演一出美救英雄,结果在穆若言这儿根本行不通啊。 这家伙,简直就像对浪漫过敏一样。 只是林熙禾有所不知,在穆若言心里,她向来就是个不太机灵的人。 所以,他并未怀疑她刚刚的举动。 尽管她用自己为他挡箭的行为在他看来很蠢,可不知为何,却让他心跳陡然加快,如擂鼓一般。 第132章 主动靠近 破庙内,尸体虽已清理干净,可那股刺鼻的血腥味,却如附骨之蛆般,丝丝缕缕地钻进每一寸空气里。 穆若言目光落在眉头紧锁的林熙禾身上,心中纠结片刻,终究还是忍不住,轻声问道:“要不,咱们再往前走走?” 林熙禾微微摇头,抬眸看向穆若言,眼中透着疲惫:“雨夜赶路太过危险,我没事。我去角落歇着就好,他们几个人都湿透了,让他们多烤烤火吧。” 说着,她弯腰从地上捡起自己的披风。 还好,这些侍从身手不凡,在之前的打斗中,成功将敌人控制在外围,披风竟未沾上一滴血。 穆若言听后,没有再多说什么,默默席地而坐。 可刚刚林熙禾挺身而出,用自己身体帮他挡剑的画面,却一次次在他眼前闪过。 她抬眸瞬间眼中流露的那一丝慌乱,也仿佛刻在了他心底,尤其是她那如清泉般澄澈的眸子,更是让他难以忘怀。 她明明身形如此瘦小,刚刚害怕得连眼睛都不敢睁开,却为何还愿意不顾一切地帮我挡箭? 穆若言的视线,不受控制地再次投向林熙禾。 只见她蜷缩在单薄的披风里,身形显得愈发娇弱。 他心中一紧,起身快步走出庙门。 再回来时,他的披风被小心地叠成一团,紧紧护在怀里。 他大步流星地走到林熙禾身边,“哗啦” 一声,直接将披风丢在她身上。 林熙禾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抬眼望向他,眼中满是疑问:“干吗?” 穆若言别过头,语气生硬地说道:“别冻死了,到时又耽误时间。这里你最没用。” 尽管穆若言语气不善,可林熙禾自然不会拒绝他的好意,轻声说道:“谢谢你。” “谁需要你谢,我就是不想你耽误我时间。” 穆若言说完,便转身匆匆回到了火堆旁。 林熙禾将披风紧紧裹在身上,试图从这带着穆若言气息的披风里汲取一丝温暖。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豆大的雨点砸在庙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雷声也一声接着一声,震得人心惶惶。她一闭上眼睛,就仿佛看到一群黑衣人从四面八方如鬼魅般涌出,心中满是恐惧。 在这样的惊吓中,林熙禾也不知自己究竟何时,才在疲惫与恐惧的交织中,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林熙禾悠悠转醒,朦胧中,正好看见穆若言从自己身边仓皇离开的背影。 她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他来自己身边干什么? 又或许,只是刚好从这里路过吧…… 天刚破晓,晨雾还未完全散去,几人便已匆匆踏上行程。 行至县城,穆若言将三个侍从全部打发出去采买。 林熙禾坐在窗边,眼神不时望向窗外,手指不自觉地轻敲桌面,眉头微微皱起。 穆若言留意到她的神情,犹豫片刻,还是轻声说道:“别急了,半个时辰就回来了。” 林熙禾听到这话,微微一怔,收回目光,转过头看向穆若言,脸上露出礼貌性的微笑,温声答道:“恩,我知道。” 她心里清楚,接下来的路大多是荒郊野外,补给是必须要准备的。 只是,让林熙禾疑惑的是,这个平日里对自己冷嘲热讽的人,怎么突然关心起自己的情绪了? 她没想到,仅仅是自己这点焦急的表现,穆若言竟然会主动解释。 林熙禾抬眸看向穆若言,见他正悠闲地端着茶盏,不紧不慢地品着茶,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看着心情不错。 心想,这是个打探消息的好机会,同时也得好好讨好他,说不定能为自己争取些有利条件。 林熙禾微微歪着头,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好奇神色,开口问道:“昨日,见你身边的人身手好厉害,你也这么厉害吗?” 说完,她紧紧盯着穆若言的脸,眼神中带着一丝探究。 穆若言眉毛轻挑,并未说话。 林熙禾见状,追问道:“是秘密?” 她眼神中满是期待,语气中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试图拉近与穆若言的距离。 这是第一次,林熙禾这种态度对穆若言说话,穆若言有些意外。 他放下茶盏,目光变得有些悠远,缓缓说道:“不是,他们从幼时便被喂了药,所以反应、体能都异于常人。” “还有药这么厉害?” 林熙禾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恩,厉害。” 穆若言神色平静,眼神中却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能量产吗?” 林熙禾不假思索地问道,话一出口,便在心里暗暗懊悔,担心自己问得太过急切。 穆若言瞥了她一眼,依旧神色平静,淡淡地说:“他们都活不过三十岁,一般在二十四五岁便会死。” 穆若言 声音很轻,却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林熙禾的心上。 “什么......都会死?” 林熙禾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那三个侍从的模样,最小的看着也就十五六岁,一脸稚嫩,最大的也不过十八九岁,青春正好,生命却已在倒计时。 “怎么?你竟在意我们的死活?” 林熙禾一直紧紧盯着穆若言的脸,试图从他的表情中捕捉到更多信息。然而,她发现穆若言眼中闪过一丝异样,那是一种对生死的漠视,仿若生死于他而言,不过是世间最寻常、最不值一提的小事。 她心中一惊,意识到这个男人远比自己想象中复杂。 “你...... 你也用过那药?” 林熙禾心中一紧,小心翼翼地问出口。 穆若言闻言,轻轻喝了一口茶水,反问道:“用没用过,又有什么区别,能活多久,又有什么区别?” 林熙禾从未见过穆若言这般模样。以往,他总是对自己冷嘲热讽,可此刻,他对生死的淡然态度,让林熙禾感到一阵寒意。 她知道,越是这种对生死都不在乎的人,越难对付。 但为了自己的目的,她不得不继续讨好他。 想到这里,林熙禾心中暗暗叫苦,觉得自己的处境愈发艰难,原本就渺茫的胜算更低了。 看来,必须得趁着这段时间俘获穆若言的心才行。 林熙禾立刻施展演技,眼中瞬间涌上一层忧虑的雾气,脱口问道:“难道没有解药吗?” 穆若言垂下眼睑:“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 “谁..... 谁关心你了?” 林熙禾眼中满是关切,却又带着慌乱,嘴巴却不肯承认,还别扭地将头转向一边,看向窗外人来人往的街道。 林熙禾期待穆若言能再说些什么,可四周只有茶馆里嘈杂的人声,穆若言那边一片沉默。 她心中暗自思索,不能再这样主动出击了,得小心谨慎,不能让穆若言察觉到自己的意图。 第133章 揭穿 侍从归来后,众人匆匆用膳,便再度启程。 穆若言仿若被心事缠缚,马车悠悠前行了将近一个时辰,他始终缄默不语,周身萦绕着令人难以靠近的清冷气息。 车厢内,林熙禾终于按捺不住,轻启朱唇打破这片死寂:“穆公子,依此刻的行进速度,咱们还需多久才能抵达南诏?” 穆若言恍若未闻,修长手指间,一枚莹润剔透的无事牌被他反复摩挲把玩,目光凝于其上,似陷入了无尽的沉思。 林熙禾见状,伸出手在他眼前轻轻晃了晃,又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唤了一声:“穆公子?” 然而,回应她的唯有马车外车轮辘辘的声响。 穆若言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她的呼唤置若罔闻。 林熙禾心底涌起一丝无奈,索性往穆若言身旁凑近,紧接着,再次伸出手,在他眼前大幅度地摆动。 可就在她的手刚探出去的瞬间,穆若言如猎豹般迅速出手,一把牢牢抓住她的手腕。 紧接着,穆若言稍一用力,林熙禾整个人便不受控制地被拉至他身前。 千钧一发之际,林熙禾腰背部猛地发力,才勉强稳住身形,不至于狼狈地扑进穆若言怀里。 “你不怕我了?” 穆若言低沉的声音在林熙禾耳畔响起,温热的呼吸轻轻喷洒在她脸颊上,两人间的距离近得有些暧昧。 若是搁在两天前,林熙禾定会毫不犹豫地反手给他一巴掌。 可此刻她有心攻略穆若言,林熙禾立刻装出害羞之态,眼中满是慌乱之色,结结巴巴地说道:“我就是……就是想问问,咱们还有多久能到南诏……” “不知道。” 穆若言惜字如金,语气淡漠得听不出丝毫情绪。 “不知道?” 林熙禾秀眉紧蹙,眼中满是疑惑,他不知道谁知道? 穆若言肯定答到:“嗯。” “那你先放开我……” “不放。” 林熙禾实在猜不透穆若言这突如其来的怪异行径究竟是何意。 还没等她从这莫名的状况中回过神来,穆若言接下来的话,更是犹如一记惊雷,在她耳边轰然炸响。 “你说,是我把你变成我的女人,顾青会难受?还是说,在他面前亲手杀了你,他会难受?”穆若言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带着浓烈的侵略性。 穆若言这番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下,直把林熙禾砸得呆愣在原地,大脑瞬间空白。 穆若言为何会突然如此? 这两日,她分明感受到两人间关系似有缓和,穆若言不经意间的举动,像是开始在意她的感受。 她甚至心怀期许,觉得只要自己再加把劲,说不定真能在穆若言心中占据一席之地。 可现实却如一盆冷水,无情浇灭她所有幻想,穆若言竟这般毫无征兆地,将两人之间那层微妙的窗户纸彻底捅破 。 瞧见林熙禾呆若木鸡的模样,穆若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随后松开了紧攥着她的手。 林熙禾身形一晃,跌坐回原来的位置。 “何必再惺惺作态,你早就清楚,我与顾青淮仇深似海,不是吗?”穆若言的声音低沉而冰冷,仿若从九幽地狱传来。 “他不是你的恩人吗?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林熙禾心乱如麻,却仍不死心,嘴硬地反驳道。 她直直注视着穆若言,迫切的想让穆若言从自己眼神中看到她的真诚,相信她真的是一无所知。 “所以说你愚蠢至极,演技拙劣得不堪一击,却还非要继续演下去。”穆若言话语里满是嘲讽,说罢,随手从衣角撕下一条长长的布条。 紧接着,他长臂一伸,一把将林熙禾拽到自己腿上。 林熙禾下意识地挣扎起来,想要挣脱这桎梏。 “别动,在男人腿上挣扎,不是明智之举。”穆若言的声音在她耳畔幽幽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慑力。 林熙禾浑身一僵,瞬间停止了挣扎。 随后,穆若言动作麻利地将布条缠在林熙禾的眼睛上,动作看似轻柔,却不容抗拒。 在穆若言心中,林熙禾那双灵动的眼睛,总是无端地扰乱他的心绪,令他心烦意乱,他对这种感觉厌恶至极 。 从昨日到现在,每当看到林熙禾的眼神,他都觉得理智少了三分。 林熙禾眼前一片漆黑,安全感瞬间荡然无存,她紧张的抓住自己的衣摆,慢慢调整自己的呼吸,试图让自己慌乱的心平静下来,不想在穆若言面前显露出弱小与怯懦。 穆若言看着眼前林熙禾,他喜欢这种局势被自己掌握的感觉,看着林熙禾不安的模样,心里反而一阵畅快。 “林姑娘,既然咱们之间的伪装已然撕破,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穆若言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缓缓开口问道。 林熙禾根本无法揣度穆若言下一步的打算,也不敢轻举妄动,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触怒眼前这个危险的男人。 然而,既然话已挑明到这般地步,她咬了咬牙,壮着胆子问道:“顾青淮,他此刻究竟是什么状况?” “呵…… 不关心自己的死活,反倒对他牵肠挂肚?” 穆若言的语气瞬间降至冰点,冷得仿佛能将周围的空气都冻结成冰碴,每一个字都裹挟着刺骨的寒意。 “是你自己让我问的,如今,他怎么样了?” 第134章 试探林熙禾的底线 “他每日都生不如死。我把他扔进毒蝎堆里了,南诏有种毒蝎,被蛰一下虽不至于丢了性命,可那疼痛,丝毫不亚于被薄刃割肉。他动弹不得,想死都难。我还让人拿浸了盐水、辣椒水的鞭子,每日抽打他。诸如此类的刑罚,还有很多,你想继续听吗?” 林熙禾听到这番话,只觉气血翻涌,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哟,瞧这气性,怎么,恼羞成怒啦?不是你要问的我?” “穆若言!你简直卑鄙到了极点!” “他进攻北境,那是被你们无休止的挑衅逼得无路可退!至于你母妃的死,你若真要寻仇,就该去找那个在背后发号施令的昏君,你的父皇!你却把这笔账算在顾青淮头上,简直荒谬至极!你这仇,彻彻底底找错了对象!” 林熙禾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满腔的怒火犹如汹涌的岩浆,冲破喉咙的束缚,化作一连串带着颤音的怒吼。 “他?” “不过是个猪狗不如的人彘罢了,提起来都脏了我的嘴。” 穆若言提及自己的父皇时,眼神中满是嫌恶与不屑,仿佛在谈论世间最令人作呕的东西。 穆若言一边说着,一边缓缓伸出手,强行将林熙禾紧握着的拳头拉到自己面前。 他似是心疼她这般伤害自己,动作极为细致地一根根拉开林熙禾的陷入掌心手指 。 随后,漫不经心开口:“我原本没打算这么早对顾青淮下手,谁能想到,他竟自己地送上门来。凭他本事通天,还不是折在南诏?” “不过,早知他来得这般急切,我定会精心筹备一份‘大礼’。让他永生难忘 。” 穆若言说到此处,眼神中陡然闪过一丝嗜血的光芒,脸上浮现出一抹残忍的笑意。 穆若言或许不知道顾青淮来南诏原因,林熙禾心里比谁都清楚,顾青淮此次冒险前来南诏,完全是为了自己。 一想到顾青淮此刻正深陷在无尽的苦难之中,遭受着非人的折磨,她的心就像被无数根尖锐的针扎着,痛意蔓延至全身。 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簌簌地滚落下来,在她的脸颊上留下一道道晶莹的泪痕。 林熙禾挣脱穆若言的手,用手背抹去自己的眼泪,她不想穆若言得逞,看自己自己这么痛苦。 只是,穆若言看着林熙禾的模样,心中竟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 此时,林熙禾对穆若言的恨意如熊熊烈火般燃烧。她下意识地轻轻触碰戴在手腕上的镯子,试图从中寻得一丝安全感,或者是反抗的勇气。 然而,她才刚有这个细微动作,穆若言那冰冷的声音便骤然响起:“这镯子,杀不了我。” 林熙禾一听,心中顿时慌乱如麻。 这镯子从外表上看,毫无特别之处,自己仅仅是轻轻碰了一下,穆若言竟然就已察觉。 如此看来,他想必从昨日起便已对自己心生怀疑,而自己却对此毫无察觉,今日竟然还想主动勾引,想到今日早晨行为,只觉得有些可笑。 念头尚未转完,穆若言已伸出手,摘下林熙禾昨日为防备刺客而戴上的手镯。 “你做什么?” 林熙禾只听到一声尖锐的“噌”响,手镯内暗藏的袖箭被穆若言用力发射出去,带着一股凌厉的气势,瞬间没入车厢的木板之中。 此刻,手镯原本藏箭的位置,露出一个尖锐的金属尖头,恰似一把出鞘的剑尖。 “这设计倒是精巧,不过想用它来对付我,你觉得自己有几分胜算?” 穆若言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说罢,穆若言将手镯拿在手中,开始漫不经心地把玩起来,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玩味,仿佛在进行一场有趣的游戏,而林熙禾不过是这场游戏中的一枚棋子。 “我从没想过要用它杀你,这镯子是我昨日为对付刺客才戴上的。” 林熙禾强忍着内心翻涌的恐惧与愤怒,解释道。 “昨日或许不是为了对付我,那方才呢?不如,我给你机会,动手试试。” 穆若言冷笑一声,随即将手中的手镯用力塞进林熙禾的手里。 “试.......试什么?” “试我在意乱情迷之时,你的胜算。” 林熙禾刚握住那只冰冷的手镯,还没来得及反应,便感觉到穆若言的手如同一条冰冷的蛇,缓缓抚上自己的脸庞。 她的身体瞬间紧绷起来,浑身像触电一般,本能地想要躲避这突如其来的触碰。 然而,穆若言的手却紧紧地贴在她的脸上,让她无法挣脱。 紧接着,一股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穆若言的嘴唇贴上了她的脖颈,开始落下一连串细碎而又滚烫的吻。 “你干什么?你放开我!” 穆若言唇停在林熙禾脖间,嗤笑讥讽:“不让碰,我怎么沉沦在你裙下?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话音刚落,他便继续着自己的动作。 林熙禾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她手里的手镯也随着她颤抖的双手,抖得愈发厉害,仿佛随时都会掉落。 极度的慌乱之中,林熙禾下意识地抬手,想要扯掉蒙在眼睛上的布条,她迫切地想要摆脱这可怕的困境。 然而,她的动作刚起,还未完成,便被穆若言的另一只手如铁钳般牢牢禁锢。 穆若言动作敏捷,瞬间调整林熙禾的姿势。 仅仅在转瞬之间,原本侧坐在他腿上的林熙禾,便被扭转至正面相对。 调整好姿势,穆若言顺势将林熙禾握着手镯的那只手,用力地抵在自己的脖颈处。 “这里用力的扎下去。” “林姑娘,我给你的机会,不会太多。” 林熙禾感觉的自己手镯下的润热肌肤,她的手在慌乱与愤怒中不自觉地用力,手中的手镯尖头陷入穆若言的脖颈肌肤,殷红的血珠从伤口处渗了出来。 只是,穆若言却好似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的处境。 他盯着林熙禾近在咫尺的小脸,眼神中涌动着复杂难辨的情绪。 穆若言不得不承认,林熙禾身上散发的那股淡雅清香,仿佛有着一种无形的魔力,竟能让他的理智在不知不觉中渐渐溃散。 此时,怀中的她双眼被蒙,那微微嘟起的唇瓣却显得愈发诱人,像是有一种难以抗拒的吸引力。 穆若言鬼使神差般,忍不住俯身向前,在那唇上轻轻一吻。 “很甜,很软。” 这一吻,点燃了林熙禾心中的怒火,屈辱与愤怒不断升腾。 林熙禾手上的动作愈发狠厉,似要将满心的愤懑都倾注其中,恨不得将手中的手镯深深扎进穆若言的脖颈,以解心头之恨。 然而,林熙禾的理智却在这一刻逐渐回笼,她心里无比清楚,自己根本没有能力杀死眼前这个强大而又危险的男人。 况且,若是此刻穆若言真的死了,外面那些忠心耿耿的侍从,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冲进来,将自己碎尸万段。 而顾青淮,也将永远失去获救的希望。 “我杀不死你,对吗?”林熙禾的声音带着无尽的绝望。 还没等穆若言回答。 刹那间,林熙禾心一横,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手中的手镯尖头迅速对准自己,毫不犹豫地朝着脖子刺去。 她并非一心求死,这般决绝的举动,只是不甘于被穆若言肆意拿捏、任意摆布。 她把所有筹码都押了出去,赌他不会让自己死。 赌他刚刚那情不自禁的一吻里,藏着对她的眷恋。 若这场豪赌她能赢,她便知晓往后该如何巧妙周旋,让穆若言也深陷其中。 就在手镯尖头即将刺入脖颈的千钧一发之际,预想中的剧痛果然并未袭来。 林熙禾只觉得手中一松,那只手镯被穆若言以极快的速度猛地夺走。 紧接着,她的身体失去平衡,被穆若言用力一推,重重地摔倒在冰冷的车厢地板上,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一点代价都不愿付出,还妄想救他?” 第135章 反击 林熙禾被狠狠推倒在地,双眼蒙着布,整个人毫无防备,狼狈地跌坐在地。手腕磕在坚硬的地面上,钻心剧痛瞬间袭来,连带着小手指也仿若被重锤敲击,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但她心里清楚,此刻正是绝佳时机。 于是,她顺势就势,装出一副疼得难以忍受的模样,整个人瑟缩成一团,颤抖着双手紧紧捏着发痛的手腕,手指也刻意因 “疼痛” 而抖个不停,看上去柔弱又无助,恰似一只受伤后无力挣扎的羔羊。 她坐在地上,纹丝不动,就连脸上蒙着的布条也任由它垂挂着,刻意营造出一副楚楚可怜的姿态。 果不其然,这副模样成功落入穆若言眼中,并且如她所料,成功激怒了他。 “你在装可怜给谁看?” 穆若言的声音冰冷刺骨,裹挟着浓浓的不耐与恼火。 林熙禾听到这话,心里暗喜计划得逞,自己现在这副模样,任谁看了都会心生怜悯,而她认为以穆若言的性子,是见不得她这般可怜。 她嘴唇微微颤抖,像是被穆若言的话吓得不轻。她咬着下唇,咬得嘴唇泛白,刻意让自己的身躯抖得更厉害些,好让这场 “表演” 更加逼真。 没过多久,穆若言瞧见林熙禾仍紧紧攥着右手手腕,那只小手 “疼” 得抖个不停,甚至泛起了青紫,心中不由泛起一阵复杂情绪。 “起来。” 穆若言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强硬又威严,可那话语里,还是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林熙禾听到这声 “起来”,心中冷笑,却故意按兵不动,继续装出一副害怕又虚弱的样子。 她心里盘算着,要把这场戏演得更足,才能彻底拿捏住穆若言。 穆若言见林熙禾这般倔强,一动不动,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大步向前打算将她扶起。 林熙禾敏锐地察觉到眼前的动静,立刻像只受惊的兔子,往后缩去,还带着哭腔,惊恐喊道:“不要打我......” 穆若言动作一滞,紧接着伸手,一把将林熙禾从地上拽起,皱着眉说道:“我何时打过你?” 说罢,伸手扯掉林熙禾脸上蒙着的布条。 布条一落,林熙禾眼中恰到好处地流露出惶恐与委屈。 她怯生生地将受伤的手缓缓举到两人中间,可很快,又像是害怕遭受更严重的伤害,故作害怕地迅速收了回去。 穆若言看着此刻的林熙禾,原本到嘴边的刻薄话语,竟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他深深地凝视着林熙禾,随后对着外面高声吩咐道:“胥七,取灵珀生肌膏。” 片刻后,侍从胥七匆匆递上一个精致的药瓶 。 马车缓缓前行,穆若言看着身旁受伤的林熙禾,心中莫名烦躁,却又忍不住伸手去拉她的手。 然而,指尖刚触碰到她的手腕,林熙禾便“啊”一声,痛苦地叫了出来:“好痛。” 那声音带着几分娇弱,又透着浓浓的委屈。 “你自己主动伸过来,我不就不用拽你了吗?”穆若言皱了皱眉,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与责备。 “不要你管。” 林熙禾赌气般地扭过头,将脸转向一旁,留给穆若言一个倔强的侧脸。 穆若言见她这般态度,心中的怒火“噌”地一下冒了起来。 他伸手将药瓶重重地丢在林熙禾手边的软垫上,冷冷地说道:“不知好歹。” 药瓶落在软垫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却没能引起林熙禾的丝毫注意。 林熙禾看都不看那药瓶一眼。 她微微挪动身子,往马车的角落缩了缩,坐回了那个属于自己的小角落。她挺直脊背,昂着头,摆出一副受了委屈却还要故作坚强的模样,眼神中透着倔强与不甘。 马车里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车轮滚动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穆若言坐在一旁,目光时不时地落在林熙禾身上。 他看着她那瘦小的身影,心中的怒火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愧疚与不安。 终于,在一阵漫长的沉默之后,穆若言还是没能忍住。 他轻叹一声,伸手拿起那个被丢在一旁的药瓶,缓缓打开瓶盖。他用手指小心翼翼地挖出一勺药膏,放在指尖上,随后起身,缓缓蹲在了林熙禾的身边。 穆若言抬起头,看着林熙禾的眼睛,语气是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温柔:“我真没要打你,是我不对,不该推你。” 说着,穆若言轻轻握住林熙禾的手,动作轻柔得仿佛生怕弄疼她。 他一点一点地涂抹在她红肿的手腕上,动作细致。 回想起早晨在茶楼的情景,林熙禾的一颦一笑,她的殷勤与热情,都让穆若言的心泛起了层层涟漪。 他明明觉得林熙禾是故意讨好他,可不知为何,自己的心却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 上了马车后,这份纠结与烦躁愈发强烈,让他始终一言不发。 直到林熙禾靠近的那一刻,他才突然明白,自己其实并不希望她与自己保持距离。可认清这份心意后,穆若言却恼恨起自己,更恼恨林熙禾用这种方式扰乱他的心。 林熙禾听到穆若言主动道歉的话语,她低垂着眼帘,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她在心中暗暗下了决心:穆若言,是你逼我的,以后可不要怪我。 哪怕最后事情脱离控制,她也只能认了。 林熙禾酝酿情绪,眼眶再次湿润,大颗大颗的泪珠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直接滴落在穆若言的手上。 那滚烫的泪珠,仿佛带着无尽的委屈与哀怨。 穆若言察觉到手上的湿润,下意识地抬起头,眼中满是担忧:“我用的力气太大了?是不是弄疼你了?” 他的声音带着急切,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林熙禾声嘶力竭地哭喊着,身子剧烈颤抖,几近崩溃 ,“你为何要如此对我,我究竟哪里招惹你了?” 她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破碎的胸腔中挤出来的,满含着无尽的悲戚与委屈。 边说着,她用那只未受伤的手,轻捶穆若言的肩头。 “你每日都这样阴晴不定!”她涕泪横飞,双眼通红,眼神中满是绝望:“我整日提心吊胆,小心翼翼,生怕惹你不快,可无论我怎样做,你都不满意!我到底要怎样,你才肯放过我!” “要么你就彻彻底底地罚我,让我死了这条心!”林熙禾情绪彻底失控,不顾一切地怒吼着:“别再假惺惺地给我治伤,我受够了!你既然都打算杀我,还涂什么药!” “不用你亲自动手杀我,照这样下去,我早晚也会被折磨死!”话音刚落,林熙禾的泪水如决堤的洪水,汹涌奔腾,根本无法遏制。 她将自己的裤脚拉到膝盖上方, 相较于手上那一点青紫,腿上成片的乌青在她白皙肌肤的衬托下,显得无比狰狞。 “究竟要我怎么样,你才觉得出了气?我还能活着到南诏吗?” 穆若言完全没想不到,仅仅跪一晚,她竟会伤成这样。强烈的自责如汹涌而来,将他彻底淹没。 自己为何这么卑鄙,她只是个小女孩,自己为什么要将对顾青淮的恨倾注在她身上...... 他的手颤抖着伸出去,想要为林熙禾拭去脸上的泪水,可手臂却像是有千斤重,每一寸移动都艰难无比。 “我......” 曾经,母妃为了让他获得父皇的青睐,无数次卑微地跪着哀求他。 那时,母妃脸上那深深的绝望与无助,恰似此刻的林熙禾,如同一把尖锐的刀,狠狠刺进他的心脏。 女子本就柔弱,自己为何如此残忍,要将她逼至绝境? 穆若言只觉得林熙禾的眼泪,宛如倾盆暴雨,无情地浇灭了他心中所有的傲慢与冷漠,将他内心深处的愧疚冲刷得淋漓尽致。 第136章 渐渐沦陷 穆若言并未言语,只是动作轻柔地为林熙禾青紫的双膝上药。 林熙禾没有避开这个略显亲昵的举动。 上完药后,穆若言却愈发沉默寡言。 这一日,他们依旧未能找到临时歇脚之处,几人只得在野外燃起篝火,就着白日在县城购置的食物充饥。 林熙禾靠在火堆旁取暖,侍从们在马车上忙碌收拾,很快,马车便被整理成了一张简易床铺。 林熙禾默默用完餐,随后登上马车,靠着角落坐下,神情间带着几分拘谨。 没过多久,穆若言也走了过来。 他先将一只脚轻轻踏入车内,另一只脚在车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犹豫着什么,随后才缓缓进入。 一上车,他便急忙解释道:“其他人也需要好好休整一番,连日赶路,大家都疲惫不堪,而且这附近夜间常有狼出没,若分散开来,恐有危险。今晚我就与你同乘一车,可以吗?” 说着,目光带着询问看向林熙禾。 林熙禾其实早已料到会有这样的安排,她故意既不答应,也不拒绝,只是面露为难之色。 穆若言见状,又补充道:“就像在客栈的时候一样,我不会对你有任何逾矩之举。” 林熙禾这才轻点下头,微微咬了咬嘴唇,拉过被子,慢慢地蜷缩到了马车的最边缘,身体紧紧地贴着车厢壁,想要尽可能地远离穆若言。 与从前的镇定自若不同,此刻的穆若言却显得有些局促。 马车内漆黑一片,即便如此,林熙禾仍能感受到他的紧张。 穆若言就那样躺在被子上,尽可能与林熙禾保持着远一些的距离。 黑暗中,两人看不清对方。 林熙禾轻声开口:“穆公子。” “嗯?” 穆若言回应的声音里,带着往日未曾有过的温柔。 “我们还有多久才能抵达南诏?”林熙禾问道。 穆若言坦诚相告:“大概十七八天吧。” 林熙禾沉默片刻,手指紧紧地抓着被子,似是鼓足勇气般问道:“你打算杀了我和顾青淮吗?” 对面的穆若言并未立刻作答。 过了一会儿,原本平躺的穆若言侧过身,在黑暗中,他的眼眸闪烁着微光。 “我不会伤害你。”他的声音很轻,但却透着一种坚定,说完,他微微伸出手,似乎想要安抚林熙禾,但伸到一半又停住了。 “那你打算如何安置我?要把我送回京城吗?”林熙禾紧接着追问。 “我还没想好。” 林熙禾心里明白,穆若言此刻对自己,心中既有愧疚、心疼,也藏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情愫。 她深知,当下自己还没有与他谈条件的资格,只能趁着两人关系稍有缓和,多探听一些消息 。 “穆公子,我一直很好奇,你为何会在南诏呢?”林熙禾轻声问道,刻意将声音放柔,试图营造出一种轻松随意的聊天氛围,满心期待能从穆若言口中探出些有用的消息。 “嗯?” 穆若言轻哼一声,似是对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感到意外。 林熙禾赶忙解释道:“我只是觉得好奇,你本是北境之人,与南诏相隔甚远,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她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在黑暗中隐隐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你这打听的意图,未免也太过明显了些。”穆若言的声音带着一丝调侃,又似乎有些警惕。 林熙禾顿时语塞,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尴尬地沉默着。 “若是我让你回去,你打算如何?是与那个叫纪濯的人一起吗?”穆若言话题一转,突然抛出这样一个问题。 林熙禾着实没料到想听的答案没问到,穆若言却问出这么个问题。 她微微一怔,随即说道:“若你让我回去,我想与顾青淮一同回去。” 林熙禾心里明白,即便自己平日里刻意避开不谈,穆若言肯定也清楚,自己还能与他好好相处,目的就是寻找顾青淮,所以她也不再遮遮掩掩。 “他回不去了。”穆若言的声音陡然间变得冷冽,仿佛一阵寒风,瞬间让车内的气氛降至冰点。 “那到时,就把我与他葬在一起吧。” 林熙禾说完,猛地转过身,背对着穆若言,迅速将自己整个身子都埋进被子里。 然而,盖在头上的被子却突然被拉下,穆若言撑着身子,微微俯在林熙禾上方。 黑暗中,他的身影显得有些模糊,却又带着一种压迫感。 “你就那么爱他?竟愿意同他一起死?” 穆若言的声音里,似乎夹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情绪。 “我不想死,我也很害怕死亡。” 林熙禾的声音从被子里闷闷地传出:“但如果你杀了他,那就索性也一起杀了我吧。” 林熙禾的态度无比坚决,她就是想让穆若言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底线。 只要顾青淮受到伤害,那她也绝不可能独善其身,哪怕这样能让穆若言日后到了南诏,伤害顾青淮时多几分犹豫,也好为自己争取到些许机会。 “你莫要因为我......”穆若言刚开口,却又戛然而止。 就连他自己也弄不明白,对她为何总是狠不下心来。 话到嘴边,最后却只化作一句:“注意你的分寸,林姑娘。”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警告。 林熙禾听到穆若言这般不善的语气,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又打算往角落里再挪一挪,仿佛那里能给她多一些安全感。 穆若言看着她这般模样,心里又开始后悔起来。 好好的,自己为什么又要凶她呢? 难道非得让她每日都违背自己的真心,刻意与自己周旋吗? 穆若言缓缓伸出手,轻轻抚着林熙禾的脸庞,目光中带着一丝复杂的情愫,轻声说道:“往后,你想说什么,便说什么吧。只是,有些事,你心里必须有数。” 林熙禾皱眉,眼神中闪过一丝倔强,问道:“若我接受不了呢?” 穆若言的神色瞬间变得冷峻,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你必须接受,你可别忘了,你不止有他,你还有女儿在家等着你回去。” 在穆若言的心中,顾青淮已然是必死无疑。 只是,眼前这个女子,就像一阵风,扰乱了他原本坚定的心,让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处理。 一提到女儿,林熙禾的眼中瞬间泛起了泪光,思念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趁着林熙禾愣神的间隙,穆若言轻轻拿起被子,为她重新盖好,低声说道:“快睡吧。” 此刻,马车里静谧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孤男寡女共处这狭小幽闭的空间,穆若言的心开始不受控制地乱了起来。 他望着眼前的林熙禾,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很想将她拥入怀中,这种欲望如同袅袅青烟,丝丝缕缕地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好在林熙禾并不知晓他此刻内心的想法,否则,一句“禽兽”怕是早已脱口而出。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穆若言对林熙禾可谓关怀备至。 无论是清晨的洗漱用水,还是每日的餐食,他都安排得妥妥当当。 林熙禾也有意无意地施展着小心机,一步步引诱着穆若言,试图从他那里获取更多的信任与自由。 如今,距离南诏不过只剩三四日的路程了,可穆若言却总是让人放慢前行的速度。 每一日,林熙禾都能感受到,随着距离南诏越来越近,自己的心跳也愈发急促,如同密集的鼓点。 她知道,真正的挑战,或许才刚刚开始 。 第137章 谈条件 林熙禾嘴里嚼着穆若言在路上特意买给她的软糕,软糯清甜的口感在舌尖散开,可她满心惦记的却是行程,忍不住开口问道:“还有多久能到南诏啊?” 穆若言正坐在火堆旁,手中还拿着一块糕点,听到这话,动作猛地一滞,随后像是被点燃了怒火,抬手便将那糕点随手丢进了面前熊熊燃烧的火堆里。 火苗瞬间蹿起,吞噬了糕点,发出“噼啪”声响。 林熙禾见状,心里一紧,自是瞧出穆若言这是又生气了。 “你今日问几次了?”穆若言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耐烦,头也不回,冷冷地反问。 “我今日才问了第一遍。” 林熙禾小声嘟囔着。 昨天她问的时候,穆若言就没好好回答。 本来五日前就说还有五日路程,可如今都过去七日了,却连南诏的影子都没见着。 穆若言没有再理会她,站起身,大步朝着马车走去,直接钻进了车厢。 林熙禾在这一路上也算摸出了些门道。 这些日子,除了每隔几天需要沐浴更衣时,他们会找客栈落脚,其余时候,穆若言总是有意无意地把行程安排得十分巧妙,赶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郊野外,然后两人便都睡在马车内。 有两次,林熙禾半夜迷迷糊糊醒来,竟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枕在了穆若言的手臂上。 她心里一惊,面上却佯装镇定,装作在睡梦中不经意地挪动身体,试图移开。 可每次她刚有动作,穆若言便会下意识地将她搂得更紧。 只要她稍微用力挣扎,穆若言便会在她耳边低声警告,让她别动。 林熙禾不是未经世事的懵懂女孩,她怎能感觉不到穆若言的想法。 无奈之下,她只能顺着穆若言的意,在他手臂上佯装沉睡,心里满是担忧,生怕反抗会激起他更强烈的占有欲。 林熙禾用完膳,心里七上八下的,磨磨蹭蹭地朝着马车走去。 等她终于鼓起勇气爬上马车时,瞧见穆若言已经靠着车厢一侧,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一般。 林熙禾轻手轻脚地放轻自己的每一个动作,小心翼翼地爬到被窝里,心里默默祈祷着能安然度过这一晚。 可正当她以为一切顺利,能够安稳入睡的时候,变故突生。 穆若言像是突然被惊醒一般,迅速掀开了被子,直接钻了进来。 紧接着,他不由分说地伸出手臂,一把将林熙禾拉到自己怀里。 这可是这么多天以来,穆若言第一次在两人都清醒的状态下做出如此亲昵的举动。 林熙禾顿时瞪大了眼睛,惊慌失措地喊道:“穆公子?!” 穆若言却仿若未闻,只是将下巴轻轻抵在林熙禾的头顶,声音低沉而又带着犹豫:“林熙禾,我不带你去南诏了,行吗?” 他完全不在意怀里的林熙禾正奋力推搡着他,自顾自地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你疯了吗?我这一路风餐露宿,等了这么久,心心念念的就是为了到南诏!”林熙禾满脸惊怒,双手用力撑开,试图隔开两人之间亲密的距离。 “你见不见他,我都会让他死。” 穆若言的语气冰冷刺骨,残忍得让人胆寒,可话锋一转,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商量意味:“你若同意不见,我便让他死得痛快点。” “你答应过我,会让我见他的!”林熙禾眼眶泛红,声音里满是委屈与不甘。 “我现在不愿意了。” 穆若言的回应斩钉截铁,没有一丝回旋的余地。 “我一定要见!”林熙禾突然停止了挣扎,像是认命一般,任由穆若言紧紧抱着。 穆若言见她如此,心头无名火起,猛地翻身将林熙禾压在身下,声音低沉却又极具压迫力:“你跟我三年,我让他再活三年。三年期满,我放你回大皓京城。” 林熙禾一听这话,原本黯淡的眼眸瞬间燃起希望的光芒,她激动伸手拉住穆若言胸前的衣衫,急切问道:“当真?” “我不会骗你。”穆若言凝视着她的眼睛,郑重地说道。 林熙禾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我同意,但是我有个条件。” “条件?说说看。” 穆若言一路上与林熙禾朝夕相处,太清楚她的心思了,她一心都扑在顾青淮身上,宁愿和顾青淮一起死,也要奔赴南诏。 如今却这般爽快地答应了自己的条件,这转变太过突然,怎能不让他心生疑窦? 穆若言满腹狐疑,可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想听听她到底有什么条件。 “不要折磨他,他现在已经如废人了。”林熙禾声音轻柔,带着一丝哀求:“我想先去照顾他一阵,让他身体恢复些。你给我三个月的时间,行吗?” 说着,她满怀期待地抬起头,尽管在黑暗中根本看不清穆若言的表情,但她的模样却装得无比真诚,眼神里闪烁着渴望的光芒。 “他中了南诏皇族的蛊,你就算悉心照顾,他也无法恢复。”穆若言轻轻抚着林熙禾的脸庞,认真地说道:“这蛊,无人可解。” 在他看来,林熙禾的想法不过是徒劳无功。 关押顾青淮的地方,即便没有专人看管,以顾青淮现在的状况,也根本插翅难逃。 他甚至走几步路,就会双腿发软瘫倒在地,若是勉强多走几步,更是会如同万蚁噬咬般痛苦不堪。 “我清楚自己没那个能耐救他,可我只求他活着的这几年能少些痛苦,这就是我唯一的条件。你答应我,我保证往后死心塌地跟着你,行不行?”林熙禾垂下眼眸,故意装出一副温顺模样,语气里满是恳切。 只要能争取到和顾青淮单独相处的时间,凭借自己掌握的药丸,定能解开顾青淮身上那看似无解的蛊毒。 见穆若言沉默不语,像是在权衡利弊,林熙禾心一横,双手缓缓抬起,轻轻环住穆若言的脖子,动作间带着几分刻意的亲昵与央求:“穆公子,要是三年时间不够,那就五年,成吗?我欠他一份情,你就让我还给他吧。” 说话间,林熙禾温热的呼吸轻轻洒在穆若言的下巴和裸露的脖颈肌肤上,那丝丝缕缕的温热,如同一只无形的手,悄然撩拨着穆若言心底好不容易筑起的防线。 “我知道,你并不喜欢我,你留我在身边,不过是为了报复顾青淮,想让他生不如死。” 林熙禾微微仰头,目光直视穆若言的眼睛,声音轻柔却又字字诛心:“可只要我心甘情愿跟着你,他肯定会更痛苦,不是吗?” 穆若言感受着林熙禾有意无意的诱惑,心里那股对她的渴望愈发强烈,可长久以来的骄傲与倔强,让他始终不肯直面这份情感。 而此刻林熙禾的这番话,恰似一场及时雨,给了他一个看似冠冕堂皇的理由,去占有眼前这个让他魂牵梦萦的女子。 穆若言暗自思忖,就算答应让林熙禾去照顾顾青淮又何妨? 顾青淮身中那南诏皇族的蛊毒,已然是必死无疑。 即便不再特意派人日日折磨,光是这蛊毒带来的痛苦,就能让顾青淮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往后的日子绝无一日舒坦可言。 “我不会让你们单独相处,你必须时刻待在我身边。不过,我每天会给你留出些时间,让你去探望他。要是你能接受,明日,我就带你去见他。” 林熙禾心中暗自盘算,当务之急是先见到顾青淮,只要见到人,往后总归能寻到机会和他单独相处。 若是此刻不答应,依着穆若言的性子,说不定真会让自己永远见不到顾青淮。 “我答应,只是......” 林熙禾欲言又止,脸上露出一丝犹豫。 “只是什么?” “你说的跟着你,具体是要怎样?” 穆若言闻言,嘴角勾起一抹轻笑,林熙禾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穆若言便俯身直接吻上了她的唇。 他先是轻轻啄了一下,随后戏谑地反问:“你说该怎么跟呢?” “我答应,只是,要等三月以后。”林熙禾慌乱地伸手捂住自己的嘴,试图以此拖延时间。 她心里笃定,只要有这三个月,她定能扭转当下的困局,拯救顾青淮,也为自己寻得一条生路 。 “我时间不多,但我答应你。” 第138章 占有欲 “为何你时日无多了?” 穆若言神色平静,语气淡然:“我之前同你讲过,我最多活到三十岁,通常也就二十五六岁。”在他心里,生死似乎早已看淡,可面对林熙禾,内心还是泛起了一丝别样的涟漪。 林熙禾满脸都是不敢置信的神情,脱口而出:“可你看起来十分健康啊......” “二十五岁之前,确实如此。但时候一到,身体便会急速衰败。放心,我今年才二十岁,往后你跟着我的这几年,不管身处何方,我都会护你周全。” “你身为皇子,究竟为何要服用那药?是遭人逼迫吗?”林熙禾忍不住追问。 穆若言平躺回床上,轻轻将林熙禾拉到身前,让她枕在自己胸口,大手温柔地抚着她的后背 。 林熙禾心里虽抵触这般亲密接触,却也没出言反对。 “若不服那药,这世上恐怕早就没我这个人了。你这是在关心我?”穆若言的话语里,隐隐带着一丝期待。 他长相出众,无论在哪儿都是众人瞩目的焦点,爱慕他容颜的女子数不胜数。这段时间,他对林熙禾悉心照料,无微不至,心底暗自期待着,也许林熙禾的心里能对他有一丝在意。 “我只是觉得,你还这般年轻......” 林熙禾并未给穆若言想要的回应,只是语气平淡地回复着。 穆若言大概早料到是这样的结果,便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将怀里的人又抱紧了些,轻声呢喃:“快睡吧,明天我带你去见他。” 翌日清晨,天边刚泛起鱼肚白,马车便沿着蜿蜒的道路马不停蹄地疾驰前行。 穆若言悄悄地派了一个侍从先行离开。 马车先是驶入一座繁华喧嚣的城市,街道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可未作过多停留,便又驶出城外。 随着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映入眼帘的是层峦叠嶂的翠绿山林。马车在这山林间的小道上穿梭许久,终于抵达了点苍山。 又经过一个时辰的颠簸行驶,马车才缓缓停下。 侍从恭敬地说道:“殿下,到了。” 林熙禾坐在马车里,心情紧张得双手都有些不知该往何处放。 她望向窗外,只见一座看起来极为宽敞的院子,院子十分空旷。 然而,马车才刚停稳,二十多个年轻力壮的少年不知从何处迅速现身,整齐地迎了过来。 林熙禾虽知晓此处戒备必然森严,可眼前这般阵仗,还是让她着实吃了一惊。 “林熙禾,有这么激动吗?”穆若言看着她的反应,轻声问道。 “我......没激动啊.....” 林熙禾试图掩饰自己的情绪,可微微颤抖的声音还是泄露了她内心的真实感受。 “过来。” 穆若言指了指自己身旁的位置,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 林熙禾依言坐到他身边,抬起如秋水般的眸子,问道:“外面这些人,都是你的人吗?” “是,所以,不该有的主意,不要有,破庙里你是见识过的,他们身手,就算顾青淮没有中蛊,也出不去。”穆若言声音温和,说出来的话却带着冰冷的警告意味。 “你又在怀疑我?” 林熙禾佯装不满,微微嘟起嘴,那模样既有责怪的意思,又隐隐透着一丝撒娇。 穆若言看着她这般模样,脸色缓和了一些,说道:“我只是不想日后凶你,免得你再哭。” “我知道了,我们可以下去了吗?”林熙禾软着声音说道。 穆若言深吸了一口气,心中清楚,林熙禾进去之后,或许就不会再像现在这样对自己温言软语了。 一想到这里,他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冲动,开口说道:“吻我。” “现在?” 林熙禾惊讶地开口问道,她完全没料到穆若言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穆若言看着林熙禾,眼神中透露出不容抗拒的意味,随即将她轻轻拉到自己腿上坐下。 他身形高大,相比之下,身形娇小的林熙禾坐在他腿上,两人这才得以面对面。 穆若言凝视着林熙禾的眼睛,目光炽热而深沉,又重复了一遍:“你主动吻我。” 林熙禾内心一阵纠结,双手不自觉地握紧,犹豫片刻后,她快速地在穆若言脸上轻点了一下,动作轻柔得如同蜻蜓点水。 而后,她急切问道:“能下去了吗?” 然而,穆若言显然对此并不满足。 他心中积压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爆发,直接抬手轻轻捧起林熙禾的脸,第一次如此强势地吻上了她的唇。 平日里不施粉黛的林熙禾,今日为了见顾青淮,竟特意涂了口脂。 这本是出于让自己在见顾青淮时不显得太过狼狈的心思,却没想到在穆若言眼中,这成了她在意他人的证据,让他醋意大发。 此刻,穆若言的吻带着疯狂的进攻性,强势且不容拒绝。 林熙禾又羞又恼,她的目光下意识地飘向马车外,想到外面还有那么多人,而自己与顾青淮已然近在咫尺,穆若言却做出如此举动,心中的羞愤愈发浓烈。 她试图反抗,双手用力推搡着穆若言,双腿也不安地扭动。 可她的反抗在强壮且满心恼怒的穆若言面前,如同蚍蜉撼树,毫无作用。 穆若言紧紧拥着她,肆意掠夺着她的气息,直到怀里的林熙禾逐渐没了力气,软软地倒在他怀里,他才满意地松开。 “以后在我面前,不要对别的男人这么上心,知道吗?”穆若言微微喘着粗气,声音低沉而带着一丝霸道。 林熙禾又羞又气,手背轻轻放在嘴边,却又不敢擦拭,目光瞥见穆若言嘴上也沾染了自己的口脂,心中的怒火蹭蹭直冒。 她涂口脂仅仅是想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些,好让顾青淮见了能安心,却没想到引发了穆若言这样的举动。 见林熙禾低着头不回答,穆若言微微皱眉,又要伸手去挑起她的下巴。 林熙禾见状,立刻乖巧回应:“我知道了。” 她此刻只想赶紧见到顾青淮。 穆若言这才露出满意的神色,嘴角微微上扬:“我最喜欢你这般乖巧的样子,去吧,我让你先见见他。” 说罢,他拉着林熙禾下了马车。 马车下的众人一见到他,立刻整齐下跪相迎,动作迅速而恭敬。 穆若言神色淡漠,只是淡淡地吩咐道:“胥九,带她去见顾青淮。” 地上跪着的胥九立刻恭敬回应:“是,三皇子。” 林熙禾强压着内心紧张慌乱的情绪,脚步微微有些不稳。 她回头看了一眼穆若言,只见穆若言此刻嘴上依旧留着她的口脂,心中只觉得尴尬难堪,这下,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了。 林熙禾转身,跟着胥九朝着目的地走去。 第139章 见到顾青淮 这院子远比林熙禾想象中更加宽阔,胥九一路上对她恭敬有加,两人走了好一会儿,才在一扇被众多守卫层层环绕的门前停下。 “姑娘,就是这里。” 胥九伸出手,指了指面前那间看似再普通不过的房间。 林熙禾微微点头,心却如小鹿乱撞,怦怦直跳。 胥九见状,向守门的守卫递了个眼神,守卫会意,迅速打开了门。 在跨进门槛之前,林熙禾还努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可一踏入屋内,她所有的伪装瞬间瓦解,脚步踉跄地朝着窗下那个被绳索紧紧捆绑的身影奔去。 屋内光线昏暗,似被一层厚重的纱幕所笼罩,那被绑着的人身上穿着一件崭新的白色衣衫,这是穆若言特意吩咐手下换上的,生怕太过血腥的场景会吓到林熙禾。 然而,即便换上了新衣,斑驳的血渍仍如狰狞的花朵,肆意绽放在洁白的布料上,怎么也掩盖不住。 林熙禾一步步走近,当看清顾青淮面容的那一刻,她的心仿若被重锤狠狠击中,瞬间四分五裂。 只见顾青淮身形消瘦得不成样子,颧骨高高突起,脸颊深陷,往日的丰神俊朗已消失殆尽。 他双眼紧闭,毫无血色的嘴唇微微干裂,一道道口子如同干涸的河床。整个人气息微弱,仿佛随时都会消散在这世间。 林熙禾的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下。 她颤抖着双手,缓缓抚上顾青淮的脸庞,那双手轻得如同怕惊扰了一场易碎的梦:“青淮.....”她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悲痛与怜惜,尾音微微颤抖。 “青淮.....” 她再次低低呼唤,像是要用这一声声呼唤,将顾青淮从无尽的黑暗中唤醒。 她轻轻将顾青淮凌乱的发丝别到耳后,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朦胧不清。 或许是感受到了林熙禾掌心的温热,又或许是听到了那熟悉的呼唤,顾青淮在昏迷中艰难地动了动,缓缓睁开了双眼。 他的眼眸中布满血丝,眼神中透着极度的虚弱与疲惫。 一睁开眼,顾青淮便拼尽全力,虚弱地扯出一个微笑,那笑容中饱含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与见到林熙禾的欣喜,却又因太过虚弱而显得格外勉强。 “熙......”他试图喊出林熙禾的名字,可声音沙哑得如同被沙砾反复打磨过,破碎而干涩。 “熙禾.....我.....又.....梦见.....你了.....” 听到这一声,林熙禾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掉落得更凶了。 她踮起脚尖,双手紧紧捧着顾青淮的脸,像是要把眼前之人深深印入心底:“不是梦,青淮,我来了。” 顾青淮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迷茫,紧接着,像是突然从一场可怕的梦中惊醒一般,他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不敢置信:“不是梦?” “不是,青淮,我真的来了。”林熙禾再次肯定地说道,声音带着哭腔,却又无比坚定 。 顾青淮的眼神瞬间充满了慌张与恐惧,他的目光在林熙禾脸上游移,似乎想要确认眼前的一切是不是真实的,嘴唇微微颤抖着问道:“你.....为何....?” 林熙禾急忙抬手,用衣袖匆匆抹去脸上的泪水,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来救你,青淮。这不是梦,我真的来了。” “不要救我,你...快走。” 顾青淮根本来不及思考重逢后的千言万语,满心只想着让眼前这个自己朝思暮想、念之如狂的人远离这危险之地。 他的眼神中满是焦急,似乎多停留一秒,林熙禾就会陷入万劫不复。 “我不走,也走不了。” 林熙禾无奈地摇了摇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决绝。 \"熙禾,这里危险,你不能在这。\" 顾青淮的脸上写满了慌乱,那种慌乱程度,甚至超过了他数月来遭受埋伏、被敌人残忍虐待的任何时刻。 在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里,无论遭受怎样的折磨,他都未曾如此慌乱过。 可今日,在看到林熙禾的那一刻,他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别说这些了。” 林熙禾警觉地回头看了一眼守在门外的守卫,随后踮起脚尖,将身子凑近顾青淮,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我们的女儿,我托阿濯照顾,我知道你是中蛊了,我有办法解蛊。你不要让我走,你都出不去的地方,我自己怎么出得去?” 顾青淮凝视着眼前这个自己视若珍宝、含在嘴里怕化了的人儿,她竟然不远千里,历经千难万险来到这里。 从她坚定的眼神中,顾青淮明白她已然下了破釜沉舟的决心。 而一想到外面重重包围的依旧是穆若言的人,他的心就像被一块巨大的石头狠狠压住,沉重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不知道林熙禾一路上究竟吃了多少苦头,又用了什么办法才能来到这里。只是眼前的她,身形消瘦,面容憔悴,往昔的红润不复存在,显得那样柔弱无助。 他甚至到现在都还觉得这一切如同梦境一般不真实。 在那些被囚禁、遭受酷刑的日子里,每当他觉得自己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就会一次又一次地出现幻觉,梦见林熙禾来到自己身边,温柔地安慰他、鼓励他。 直到林熙禾真正凑近,那熟悉的气息萦绕在鼻尖,他才终于确定,这一切都是真的,林熙禾真的来到了他身边。 “我们的女儿......”顾青淮喃喃自语,声音中充满了对女儿的思念与牵挂。 林熙禾深知,想要给顾青淮解蛊,让他的身体恢复如初,绝非一朝一夕之事。 眼下最为关键的,是要让他重新燃起活下去的希望,让他有坚定的信念支撑下去。 “她小名叫糖宝,等我们回去,她应当能叫你爹爹了。” 顾青淮也曾无数次在心底幻想过林熙禾的生活,在那些漫长而痛苦的午夜梦回时分,他正是靠着这些美好的幻想支撑着自己,才一次次从酷刑和蛊毒的折磨中挺了过来。 “傻瓜,怎么就不管不顾来了?” 顾青淮的眼神中满是心疼与责备,可更多的却是深深的爱意。 \"你的女儿在家等你,我怎么能不来。就算你不愿我涉险,我人也已经到了。\" 顾青淮听着林熙禾的话,眼眶瞬间红了,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顺着他那苍白如纸的脸颊缓缓滑落,滴落在干裂起皮的嘴唇上。 看着眼前虚弱不堪的顾青淮,林熙禾心中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愤怒,恨不得将穆若言瞬间烧成灰烬。 然而,眼下林熙禾心里清楚,以穆若言的性格,必定会把她与自己相处的种种添油加醋地告诉顾青淮。 与其让穆若言歪曲事实,倒不如自己先向顾青淮解释清楚。 “青淮,我.....” 林熙禾刚要开口,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身后传来的冰冷声音无情打断。 “叫得可真亲切。” 穆若言的声音里裹挟着浓烈的怒意,这段时间与他朝夕相处,林熙禾太了解他此刻的情绪意味着什么。 而此时,她的手还停留在顾青淮的脸上,那亲密的姿态在穆若言眼中,无疑是一种挑衅。 林熙禾心猛地一紧,急忙压低声音,对着顾青淮匆匆说道:“不要说话。” 随后,她迅速放下了放在顾青淮脸上的手。 “穆公子。” 林熙禾向后退了一步,抬手慌乱地抹掉脸上残留的泪水,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 “刚刚在我怀里承欢,眼下又跟别的男人拉拉扯扯,是我的脾气太好了吗?”穆若言几步大步跨到林熙禾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眼神中满是压迫感。 穆若言说出这样的话,对于林熙禾来说并不意外。 本想着能有足够的时间和顾青淮好好解释,可她万万没想到,穆若言竟如此迫不及待,只给了他们这么短暂的见面时间。 穆若言这话一出口,顾青淮被绳索紧紧捆绑的双手瞬间握紧,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林熙禾为了来到这里,可能做出的种种牺牲,心中满是自责与痛苦,恨不得时光倒流,自己死在几个月前,也好过让林熙禾陷入这般绝境。 “穆....” 顾青淮刚想开口,林熙禾察觉到危险,立刻抬头迎着穆若言的目光,大声打断道:“你自己让我进来的。现在又来发什么火?” “我让你抱他了吗?” 穆若言双眼圆睁,怒吼出声,声音在这狭小的房间里回荡,震得人耳膜生疼。 “我没抱。”林熙禾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解释道,心中对穆若言的行径厌恶到了极点。 穆若言明明了解她对顾青淮的深情,却故意在此刻刁难,就是为了让顾青淮难堪、难受。 但林熙禾此刻最担心的是顾青淮,他的身体已经极度虚弱,再也经不起任何刺激。 她现在最怕的就是顾青淮冲动之下出言激怒穆若言,给他自己带来更大的灾难。 “你答应我什么了?”穆若言将目光从顾青淮身上移开,看向林熙禾,质问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威胁的意味。 第1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 【智商暂存处,离开本书的宝宝自行取走】 ------------------------------------- 无法呼吸! 一种濒临死亡的窒息感缠绕着林熙禾。 她分明感觉到有一双粗暴的手正用力地把她的头往水里摁去。 刹那间,冰冷刺骨的水疯狂地灌进她的鼻腔和耳朵。她下意识地想要张嘴呼救,可水却趁机汹涌地涌入口腔。 “想留在这庄子上,就得乖乖听老娘的!小贱人,我儿子哪点配不上你?” 一个壮硕凶悍的村妇恶狠狠地咒骂着,手上的力气丝毫不减,继续将眼前这个女子的头往水缸深处按去。 看着女子挣扎的动作逐渐变得微弱,村妇这才一把薅住她的头发,将她从水缸里拽了出来。 林熙禾只觉得肺部如同火烧一般疼痛,此刻的她犹如重获新生,贪婪地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 “下次要是还敢顶嘴,老娘就让你死在这儿!” 说完,村妇啐了一口,趾高气昂地扬长而去。 林熙禾趴在地上,整个人虚弱得无法动弹。 脑子因为刚刚的缺氧,变得一片混沌,无法思考。 半晌,她才清醒。 面前是一个破败的土墙院子,不远处就是刚刚险些把自己淹死的大缸。 这是哪里? 自己怎么会在这儿? 突然,她想起来了。刚刚自己肚子突然疼痛,然而因看小说看得入迷,便一边看小说一边上楼准备去厕所,结果不慎脚滑摔了下去。 头很疼。 林熙禾下意识地揉了揉昏胀的脑袋,随即察觉到了异样。 即便不看镜子,光是这一头及腰的长发,她就清楚地意识到,这个身躯并非自己的。 “穿越了?” “那我原来的身体岂不是摔死了?” “不能死啊,微信还有200块没花了呢!!” 微信里仅余的二百块钱,便是她如今全部的牵挂。 父母重男轻女,对她早已不管不顾。 毕业一年,她跟随短视频团队深入山中,拍摄非遗项目或是手工艺人制作工艺品的视频,当然她也不是主角,是打杂的。 一个月包吃包住,两千八百元,上个月刚还清上学时候欠下的学费,存了两百块,人就没了。 天啊,难受...... 钱没花了! 坐在地上的林熙禾,只觉得天塌了一般。 这时,原主的记忆如同潮水一般汹涌袭来。 这具身体的原主乃是将军之女,名唤林熙禾。其兄长在战时不幸落入悬崖,坠崖身亡。父亲亦战死疆场。 原本,家中仅剩下她,理应得到善待,然而却被家中管家出卖,称她父亲曾写过一封冒犯先皇的诗文。 新帝盛怒之下,直接抄了林将军府。 将府中唯一且孱弱的将军独女林熙禾赶出了家门,念及林老将军一生功绩,故而只是没收了家产,并未将林熙禾没入贱籍。 随后,林熙禾未婚夫婿的管家上门退亲,一纸退婚书断绝了她所有的后路。 后来,她变卖了身上的首饰,买下了目前所住的这个破落院子,剩下的钱也已所剩无几。 “妈呀,这也太倒霉了吧!咋就这么倒霉呢?!” 林熙禾对着天空一阵长叹。 穿越就穿越吧,咋还这么穷呢? 这世界上多她一个有钱人能咋地?能咋地啊! 她简直就是倒霉妈妈生的娃,纯纯一个倒霉孩子。 林熙禾忍不住开启 “口吐芬芳” 模式:“这该死的****,它***的***,***,****。” 骂了一会儿后,林熙禾就消停了。 实在是骂不动了。 她现在饿得前胸贴后背,整个人都软趴趴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走进屋里环视一圈,她才真正明白什么叫一贫如洗、家徒四壁。 仔细一看,比乍看之下还要糟糕。 屋里只有一张破木板床、一张仿佛历经无数岁月、满是沧桑痕迹的木桌子,旁边配着一张四角都不平的凳子。 林熙禾在心里哀嚎。 她难以置信地又仔细打量了一番,这家怎么能穷成这样? 不过,当务之急是给自己找点吃的。 这个村庄地处极为偏僻之处,而自己住的地儿,更是偏僻角落里的角落。 她顺着村里的小路一路寻觅食物,费了好大劲,最终在村外的山里找到了一些野果子,好歹能充饥。 很快,林熙禾适应了村里的生活,可就是适应不了整日挨饿的感觉。 简直可以说是三天饿六顿,没错,每天就只能吃上一顿。 她天一亮就拿着镰刀上山,一直到天黑才回来,捡柴火、抓野兔、摘野果,就这么过了十几天。 那凶悍的村妇回娘家探亲了,这段时间倒也没上门欺辱她。 即便如此,林熙禾的日子依旧过得乱七八糟,毫无希望可言,仅仅能解决温饱问题。 今天更是不幸,在山上迷路了,从白天转到了晚上。 直至村里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灯光,林熙禾这才寻得了方向,沿着崎岖的山路小心翼翼地往下走去。 虽说今夜明月高悬,洒下银白的光辉,但林熙禾依旧被这阴森的氛围吓得不轻,心跳如鼓,每走一步都战战兢兢。 眼瞅着就要抵达山脚下,突然,她被地上一个不明 “物体” 结结实实地绊倒了。 “我他妈……” 林熙禾忍不住咒骂出声,整个人在地上趴了许久才缓过劲来,艰难地爬起。 她下意识地回头看去,这一眼,差点把魂儿都吓没了。 我的妈呀,绊倒自己的哪里是什么树桩子,分明是一具 “尸体”! “啊!有鬼啊!” 林熙禾惊恐万分,尖叫着拔腿就跑。 然而,糟糕的是,她还没跑出去,那 “尸体” 竟突然伸出一只手,紧紧抓住了她的脚踝。 林熙禾猝不及防,又被扯倒在地,膝盖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嘴巴也因着地而吃了满嘴的泥土。 此时的她早已顾不上疼痛,拼命地往前爬,可脚踝被牢牢控制住,她根本无法前进分毫,整个人陷入了极度的恐惧之中。 四周杂草横生,连一块石头、一根木棍都没有,林熙禾心急如焚,她急切地搜寻着,却找不到任何可以用来反击的物件。 事已至此,她只能强作镇定。 林熙禾颤抖着声音问道:“你…… 是人是鬼?” “…… 人。” 男人的声音虚弱无力,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其吹散。 好歹是个人。 而且听起来如此虚弱,林熙禾紧绷的神经略微放松了一些,可心中的警惕依旧未减。 “你你你,快放开我,我不是故意踩到你的。” “救我。” 第2章 船迟又遇打头风 借着月光,林熙禾仔细看去,这是一个年轻的男子。 可霎那间,她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电视剧里那些在路上捡男人,最后却落得悲惨下场的剧情,心中不免打起了退堂鼓。 “不太方便救。” 林熙禾咬了咬牙说道。 既然确定是个活人,不是恐怖的尸体,也不是虚无缥缈的鬼,林熙禾的恐惧便减少了几分。 她立刻俯下身子,试图掰开男子钳制自己脚踝的手。 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手指都抠得生疼,可那手却纹丝不动。 “你放开我,路上随便救男人是会有大麻烦的,这种例子太多了,我真的不敢。” 林熙禾急得满头大汗,一边说着,一边勾着身子,朝着男子的手狠狠地咬了下去。 男子吃痛,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林熙禾终于重获自由,她连忙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膝盖上原本被忽略的痛感瞬间袭来。 “嘶。” “哈。” “我他妈。” 她忍不住又低声咒骂了一句。 刚一瘸一拐地准备离开,林熙禾便听到地上那男子虚弱地开口:“我给你银子。” 她离去的脚步瞬间一顿,心中泛起一丝犹豫。 男子眸光冷冽,薄唇微启,嗓音透着几分清冷,尽管身形狼狈,气息虚弱,却依旧端着那高岭之花的姿态,再次吐出冰冷字句:“我…… 给你银子。” “不行,银子再贵重,哪有命金贵?你且在这儿候着,保不准稍后就有旁人路过。现今正值秋寒,料想也冻不死你,我可不想平白卷入这等麻烦事儿里。” 说罢,作势要迈步离开,只是那脚步,比之先前,莫名多了几分拖沓。 “一千两……” 男子仿若洞悉她心底那点贪念,不紧不慢抛出这三字,语调虽因失血而绵软无力,可在这静谧山林夜色中,却似炸雷般突兀,每个字音都裹挟着诱惑。 “啥?” 林熙禾身形一僵,只觉这三字仿若有种奇异魔力,刹那间将她牢牢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你说给多少?” 男子微阖双眸,缓了缓神,待气息稍匀,才又重复,依旧是那清冷口吻,只是音量愈发低微:“一千两。” 这三字落地,狠狠砸在林熙禾心坎上。 林熙禾其实对钱并没有什么清晰的概念,可这几天她在山上累死累活摘了一筐野果,也才只卖了三文钱啊。 这一千两,对她来说,那不就相当于一笔千万巨款吗? 林熙禾在心里暗自腹诽:对不起了,电视剧里的教训,他给的实在太多了,我真的抵抗不了。 我没有全家,我不怕。 不过,等等,这事得先收钱,万一他是在诓自己呢? “你真有钱吗?钱在哪里?” 林熙禾紧紧盯着男子,先前因银钱而起的热切,现下已添了几分猜忌与防备。 男子似是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抬眸瞥她一眼,虚弱抬手,指向自己衣衫,声若蚊蝇:“在…… 在我衣服里……” 林熙禾见状,犹豫一瞬,终是按捺不住那巨额赏银的诱惑,几步上前,蹲于男子身前,只是那动作,刻意与他保持些许距离,以示自己 “正经”。 双手探出时,她还不忘嘀咕一句:“我可不是占你便宜,我行事向来磊落。” 指尖刚触碰到男子衣衫,便觉黏糊湿润,心下猛地一揪,惊道:“你流了好多血啊!怪不得这般虚弱。” 话 语间虽有几分怯意,可想到那千两白银近在咫尺,手下动作并未停歇,顺着腰间摸索一番,仅寻得两块玉佩,并未见钱影,当下心急如焚,提高声调催问道:“钱在哪啊?” 男子艰难地抬眸,目光迷离,虚指胸前,气若游丝:“胸口衣服。” 林熙禾听闻,忙不迭应道:“那我自己拿了,拿了钱,我就会救你。” 言罢,双手径直探向男子胸口,此刻,那千两赏银已然完全占据她心神,其余种种,诸如男女大防、眼前男子伤势可怖,皆被抛诸脑后。 说着,林熙禾挪了挪身子,蹲在了男子胸前的位置,刚把手伸过去,地上原本已经半死不活的男子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竟猛地伸出手,一把将她的头按下,紧接着,林熙禾只觉得自己的唇被紧紧地按在了对方的唇上。 还没等她回过神来,男子的舌头竟强势地探入到她的唇齿之间,肆意纠缠。 这还得了! 林熙禾又惊又怒,当下便拼命挣扎起来,手脚并用,又是拳打又是脚踢,可那男子像是铁了心一般,紧紧箍着她不放。 就在这慌乱无比的情况下,林熙禾突然感觉嘴里被男子渡进了一粒药丸,随后男子这才松开了她。 男子像是力气用尽了一般,手臂又软软地滑落下去,整个人再次瘫倒在地上,气息愈发微弱了。男子另外一只手臂受伤无法用力,不然他也不愿意用这种方式喂药。 “呸!” “呸!呸呸呸!” 林熙禾连着吐了好几口,脸上满是愤怒与嫌恶。 “我去你大爷的,你给我吃了什么?”她此刻心里又气又悔,暗自埋怨自己不该贪图那银子,果然这路边躺着的就没一个好人呀,净会使些阴招。 “毒药。银子我会给你,先……救我……不然你会先死。”男子艰难地说着,呼吸声渐渐变得粗重起来。 “你有病啊!鬼才信你。” 林熙禾边啐骂,边踉跄后退,只想速速逃离这是非之地,裙摆都因慌乱被扯得七零八落。 “你说有毒就有毒啊,我还觉得刚刚你是牙被打掉了。我都吃进去了,你现在说什么都不行。”林熙禾气呼呼地说道。 只是才走了两步,林熙禾就感觉腰侧传来一阵剧痛,宛如刀绞一般。 “竟然真的是毒药!” 她心中一阵恼怒,又惊又恨。 这个狗男人,真是可恶至极! 林熙禾气得转身,朝着男子的腿狠狠地踢了一脚,权当是解解气。 “你把解药给我,我救你。” 林熙禾捂着腰侧,咬牙切齿地说道。 “带我回去,我给你解药。” 男子的声音依旧虚弱,但语气却很坚决。 两人僵持了片刻,林熙禾只觉得腹部的疼痛越来越剧烈,像有一只木棍在狠狠地搅动着她的五脏六腑。 “好痛......” 好吧,她认怂了。 毕竟命都快没了,还谈啥其他的呢。 “我没那么大力气,我家就在那边,我扶着你,你自己也得出点力。” 林熙禾无奈地说道,心中暗自咒骂自己倒霉,可为了活下去,也只能这般了。 她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才将男子扶起来。 可刚扶起来,又因支撑不住男子的重量,“啪叽” 一下,那男的又重重摔下去了,脑袋还磕地上了。 “哎呀妈呀,对不起哈,我真不是故意的。” “你给我注意点……” 接着,林熙禾又吭哧吭哧地把那男的再扶起来 此刻的她状况也极差,腿疼得厉害,腹痛更是让她直冒冷汗,而男子大半个身子虚弱地倚靠在她身上,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男子手中拄着剑,借着剑的支撑,两人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动着。 走几步,林熙禾又体力不支了,“砰”,又把那男的给摔地上了,这次还是后脑勺着地。 “哎呀,对不住哈,我真不是故意的。” 就这么一小段路,他们居然走了两刻钟。 林熙禾扶不住那男的,摔了他十好几回,也说了十好几遍 “对不起”。 等快到家的时候,那男的都伤上加伤了,连斥责的话都没力气说了。 ......... 第3章 祸事连连总不停 好不容易刚回到院子里,林熙禾已经累得气喘吁吁,感觉自己像是要散架了一般。 两人进了屋,林熙禾赶忙把那扇漏风的门关上,希望能挡住些许寒意。 林熙禾使出最后一丝力气,把人直接往地上一丢,便急忙去点蜡烛。 摇曳的烛光亮起,她这才发现,自己身上不知何时也被鲜血染红了,刺目红色让她一阵心慌。 再看地上的男子,一到屋里便彻底晕死过去,这人死在自己屋里,以后她就不敢住了。 “醒醒。” “喂,再不醒,我就把你丢出去了。” “喂” 林熙禾又是喊又是晃,可他却毫无反应,就像一潭死水般一动不动。 “无语。” 林熙禾忍不住抱怨道。 她不死心,在男子身上摸索了一圈,却并未发现银票的踪影,只有腰间那两个玉佩,还有几罐药。 药瓶倒是精致,上面刻着药名。 “死骗子,没钱还骗我呗?” 林熙禾气得直跺脚,可肚子却如火烧般疼痛难忍…… 她心里觉得,若是不救活这人,恐怕自己真的会被毒死。 思来想去,最终,林熙禾只能强忍着疼痛,打来一盆清水。 扒开男子的衣服才发现,男子身上许多触目惊心的伤口,看得她头皮发麻。她把从男子身上找到的 “金疮药” 撒在那些伤口上,试图止血。看着那些像是补药、救命的药丸,她也顾不上许多了,往男子嘴里塞了几颗。 自己也胡乱吃了两颗,说来也怪,疼痛竟真的缓解了一些。 处理完身上的伤口,林熙禾又将男子脸上的血污清洗了一遍。 只是此时,家中原本就不多的蜡烛已经燃尽,屋里瞬间陷入一片漆黑。 她住的地方本就偏僻,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很可能会引来附近的野兽。无奈之下,林熙禾赶忙将带血的衣服洗了,做完这一切,才敢睡去。 天色渐亮,几缕晨曦透过破旧的窗户洒了进来,给这简陋的屋子添了些许光亮。 纪濯缓缓睁开双眼,入目便是自己正躺在一摞杂乱的干草之上,硌得身子有些难受。身上盖着的床单薄得可怜,上面还满是补丁。 此刻他光着上身,身上那些伤口已经被处理过了,缠着的破布条看着有些狼狈。 他转过头,瞧见不远处的床上,有一个娇小的身影正躺在那儿,怀里紧紧抱着自己的佩剑,只是脸朝着里侧,看不清面容。 总之,这屋里的一切都透着破败寒酸的气息。 纪濯试着挪动身子,可昨日重伤失血,即便吞服了解药,身子仍似千钧重负,每一丝动作都牵筋动骨,疼得钻心,需费极大心力方能稍动分毫。 他心底却清明如镜,知晓昨日若无眼前女子援手,自己恐早已曝尸荒野,沦为猛禽爪下亡魂,或是因失血过多,魂断山林。 待伤愈之后,定要重重补偿此女。 未几,床上女子似被晨曦唤醒,有了动静。 纪濯心下警觉,赶忙阖上双眸,佯装沉睡,双耳却竖得笔直,捕捉周遭动静。 细微脚步声渐近,他能感知女子正朝着自己走来,气息平稳却透着几分紧张,身躯依旧纹丝不动。 突然,“噌”的一声,竟是拔剑的声音传来。 “妈呀,这剑还挺长的。” 林熙禾一边小声嘀咕着,一边把剑鞘随手摔在床上,随后将那明晃晃的剑放在了男子的脖子前面。 只是她的手却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毕竟此剑锋利无比,稍有差池,恐真要伤及人命,况且眼前男子,生得那般俊俏,眉如墨画,鼻若悬胆,若在这面庞上划出道口子,委实可惜。 林熙禾深吸了一口,给自己打打气。 “喂!给我起来。”林熙禾故意大声呵斥道,试图用这气势镇住对方。 纪濯这才装作被惊醒的模样,缓缓睁开眼睛,一脸迷茫地看着眼前的女子,一副搞不懂眼前情况一般。 纪濯抬眸,目光不经意间触及女子。 只见她虽身着粗布麻衣,却眉如远黛,眼眸明亮清澈,唇似樱桃,面若桃花,白皙的面庞泛着淡淡的红晕,仿佛春日里盛开的桃花,明艳动人。 只是动作很挫,此刻她正拿着剑,一脸防备地看着自己,那姿势,有点像个呆子。 “狗男子,你这卑鄙小人,我都答应救你了,为什么还给我下毒?我的钱呢?”林熙禾咬牙切齿说道,双眼死死地盯着男子,等着他回答自己。 只要这个男子不好好说话,她就拿剑吓唬吓唬他。 等了半天,却见眼前男子依旧是一副迷茫的样子,半天也不吭声。 “你说话啊!”林熙禾着急地喊道,手上的剑又往前凑了凑,离男子的脖子更近了些。 纪濯暗自打量着眼前的女子,想要起身,五脏六腑,全身每一处都传来疼痛,特别是头。 挣扎了两下,稍微移动,还是痛的厉害,纪濯心里盘算着自己如今这副身体状况,怕是连眼前这个看着娇弱的女子都打不过。 思来想去,他做出了一个决定,那就是碰瓷眼前之人,先稳住她再说。 纪濯皱着眉头,一脸懵懂地看着林熙禾。 “你……你是谁?” 那模样仿佛真的对眼前的一切毫无所知。 “我是救了你,又被你恩将仇报的人,你快点给我解毒,把钱给我。”林熙禾手里的剑又往纪濯跟前晃了晃,试图震慑他。 “什么钱?又是什么解药?我是谁?” 纪濯仿眼神愈发迷离,话语间满是困惑,像是被抽去了记忆,茫然四顾,对林熙禾所言之事仿若听闻天书。 只是那迷茫表象下,正悄然观察林熙禾反应,寻机反制。 “什么?”林熙禾满脸疑问,手中的剑下意识地往后收了些,举在头上。 “你是谁,你问我?” “啊!我这是在哪里……”纪濯晃了晃脑袋,脸上依旧是那副茫然的神情。 “啥也想不起来了?”林熙禾凑近,手中拿着的剑“哐当”一声摔到了一边。 她记起来昨天把眼前男子摔了十几次,脑袋重重磕在地上都有几次。 不会吧? 不会吧! 糟糕了,这男的不会是被自己摔傻了吧? “脑袋明明没流血啊。” 纪濯仿若被这言语点醒,双手瞬间捂住脑袋,演技瞬间拉满,脸上痛苦之色汹涌,五官拧作一团,“痛。我的头好痛,我这是怎么了?” 他的声音像从牙缝挤出,身子微微颤抖,似在强忍剧痛,眼神却暗自留意林熙禾一举一动, 林熙禾赶紧凑上前去,开始用手一点点摸着纪濯的头,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我昨天晚上检查了啊,头没有外伤,难道是内伤?脑子坏了?” 林熙禾一边说着,一边伸出两根手指在纪濯眼前比划了一下。 “这是几?”她急切地问道,眼睛紧紧盯着纪濯。 纪濯眼角余光瞥见,心底嗤笑,腹诽道:我这是装失忆,又不是装失智!这般小儿科试探,当真可笑。 面上却依旧维持懵懂无辜,只是侧眸,眼角轻抬,那眼神仿若澄澈湖水,透着几分茫然无辜,静候林熙禾下一步动作,好将这场 “戏码” 继续演得风生水起,彻底拿捏住眼前这冒失女子。 第4章 忍辱负重卖宝石 “完了完了,连二都不认识了。” “真的傻了。我的钱怎么办……我的毒怎么办……”林熙禾急得在屋里来回踱步,嘴里不停地嘟囔着。 “你个臭傻子!” 说着,她气不过,走过来手上捶了纪濯的胳膊一下,用的力气还不小。 纪濯心底冷哼,面上却瞬间切换成委屈模样,暗自啐道:“这乡野村姑,莽撞得很!” 可嘴里却嘶哈着叫痛,眉头紧拧,五官扭曲作痛苦状,捂着胳膊,抬眸冷眼睨向林熙禾,那眼神透着股子冷与不悦,似在无声控诉这无端暴行。 林熙禾瞧他这副可怜相,心头火虽未消,倒也暂且歇了揍人的念头,只是胸脯还因怒气剧烈起伏。 “你为什么打我?” 纪濯挑眉,寒声质问,语调里裹挟着丝丝冷厉,仿若被冒犯的矜贵公子,即便狼狈负伤,也不容这般折辱。 “打你?这都算轻的,我恨不得把你卖到鸭子店去!” 林熙禾小拳头又在空中晃悠起来,作势要砸过去,可她终究还是没真落下去,只是狠狠跺了下脚:“我的钱呐,全打水漂喽,就因为你这倒霉玩意儿!” 林熙禾满心郁闷,嘴里嘟嘟囔囔,拖着长音念道:“风雪压我两三年……” 那声调,哀怨得像个诉苦的老戏骨。 “哎!加在一起是五年。何时我才能有钱......” 他心里直发慌,寻思这姑娘咋这么 “邪性”,行事全不按套路来,眼下自己想跑吧,奈何动都动不了,难不成真要在这儿被她 “折磨” 个没完没了? 得想法子哄好她,对,套近乎! “你是不是我娘子?所以你这般打我?”纪濯皱着眉头问道,那语气里还带着一丝委屈,仿佛真的觉得娘子打丈夫是件很正常的事儿。 “娘子?你可拉倒吧,还娘子,我是你娘都不可能是你娘子!” 林熙禾一听这话,气得差点原地蹦起来,“嗖” 地站起身,飞起一脚就把地上的剑踹得老远。 纪濯见状,眉头微蹙,目光瞬间冷冽如冰,下意识攥紧拳头,心中暗恼:“这蠢女人,竟敢如此糟践我的剑,跟了我五六年,岂容她这般肆意妄为!” “你踢它干吗?” “那不然踢你?” 纪濯心底冷哼,暗自思量,如今身负重伤,需在这寒窑般的地方养精蓄锐,方能重振羽翼。 自己都能忍下这村姑的拳脚相加,剑受点委屈又何妨? 这般想着,那紧握的拳头仿若被抽去劲道,缓缓松开,动作克制又隐忍,似在驯服内心的不甘与愤懑,寒眸中幽光隐现。 这边纪濯正自我劝解呢,就见林熙禾余怒未消,气哼哼地一转身,大步迈向床边,“蹭蹭” 几下爬上床,在枕头底下一阵乱翻,不一会儿,就掏出两个玉佩来。 她将那两个玉佩拿在手里,一边来回晃荡着,一边又走到纪濯躺着的那堆干草旁。 玉佩质地温润,雕工精细,再看那把被随意丢在地上的剑,剑鞘上镶嵌着许多璀璨的宝石,一眼瞧去,便知这几样东西都不是便宜之物。 林熙禾本来盘算,把它们藏起来,威胁男子给钱,给钱后再将玉佩还给男子,但是以现在的情况,大约男子是没钱给了。 林熙禾盯着玉佩上镌着的 “濯” 字,秀眉轻皱,樱唇微启,小声嘀咕:“这是什么字来着?好熟悉。” 纪濯冷眼旁观,见时机已到,佯装懵懂好奇,伸出手,语调故作平缓,却难掩骨子里的清冷:“让我看看。” 说着,便准备伸手去拿。 可林熙禾反应极快,一个转身,就把玉佩拿得更远了些,一脸警惕地说道:“干什么?这是我的。” 纪濯微微皱眉,故作疑惑地问道:“你的?” “不然呢,难道是你个傻子的?”林熙禾没好气地怼了回去,那嫌弃的模样就差把“讨厌”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纪濯听了这话,脸上露出些许无奈的神情,开口道:“你莫要一口一个傻子唤我。” “不叫你啥子叫什么?” “我们同住一个屋檐下,你不知道我叫什么吗?” 纪濯目光灼灼,反问一句。 “谁跟你住一个屋檐下了,这是我家。” 林熙禾撇嘴,语调拔高,一脸不耐烦,像在驱赶讨厌蚊虫。 “那我为何在你家?” “我救了你啊。你还给我下毒,骗我说给我钱。我才救的你。” “不像,你看着就很聪明,怎么可能轻易被人诓骗,是不是我与你吵架了,你装作不认识我?” “呵呵!” “娘子,莫要生气,能扶我上床去吗?地上凉的很,你也不能总让我光着身子吧。” 纪濯眉头紧皱,故作可怜,语调里添了几分委屈,以退为进,打着温情牌,欲让林熙禾就范,哪怕是装痴卖傻,也要先寻个舒坦地儿养伤,再谋后事。 “我说了我不是你娘子,我是你娘。” 林熙禾翻了个白眼,一脸嫌弃地说道,对纪濯的亲昵称呼嗤之以鼻,只觉眼前这男人,空有皮囊,内里却是一肚子坏水,再俊俏也入不了她的眼。 只是眼下,她也得想点办法才行啊,她拿着玉佩在屋里转来转去,一会儿唉声叹气,一会儿又忍不住骂上几句。 纪濯这边,心里头已然有些悔意悄然蔓延。 暗自思忖着,刚刚真不该贸然装失忆,简直是一步昏招。 早知道,就该拿昨日随手摘的那能致人腹痛的红苍果,佯装成毒药来要挟她,也好拿捏住这女子,哪像现在这般被动,本以为装失忆能博得几分同情,寻得转机,谁料这女子虽说信了自己失忆,却根本不吃这套,油盐不进,着实难缠。 “小傻子,我们把这两个玉佩卖了吧。卖了玉佩有钱,咱俩把钱分了,你去治脑子,我过好日子。” “若是卖不到钱,就把你这剑卖了。你这剑肯定值钱。”林熙禾眼珠一转,脸上忽然换上了一副笑嘻嘻的模样,好像已经看到大把银子进账了一样。 纪濯看着林熙禾手中的两个玉佩,这两块玉佩,其中一个是他的家传之宝,另一个则是自己加冠之年,恩师送给自己礼物,意义非凡,哪能随便卖掉。 林熙禾看着纪濯皱起的眉头,顿时火了,提高了嗓门说道:“你这个傻子,我不是在和你商量,这两个玉佩是我的,剑才是你的,我卖我的东西,你还敢皱眉?” 纪濯看着怒气冲冲的林熙禾。 眼下这三件物件都不能卖,自己如今正被人追杀,一旦卖了其中任何一样,自己的行踪恐怕都会再次暴露。 “既然玉佩是你的,定然是不能卖的,剑是我的?我看那剑鞘上有许多宝石,我们把宝石弄下来卖。足以生活。”纪濯脑子一转,想出这么个主意,试图先稳住林熙禾再说。 林熙禾一听这话,立刻将床上的剑鞘拿了过来,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着,嘴里嘟囔着:“卖宝石就够生活了?” “对,虽然我没有以前的记忆,但是基本的常识还是有的。” “那行,那先卖宝石,卖了宝石,你就去治脑子。小傻子,这是你自己说的卖宝石,可不是我说的。” 万一哪天恢复起来,也怪不上自己。 “别!再!叫!我!小!傻!子!”纪濯一字一顿的说道。 林熙禾看着他这副严肃的模样,心里莫名觉得这小傻子严肃起来的时候还挺有威慑力的,竟隐隐有些吓人。 不过她可不会被吓住,随后直接朝着纪濯的肩膀就是一拳,嘴里还嚷嚷着:“你对我尊重点,板着张脸,吓唬谁呢?” “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小傻子难听,或许我有名字?你看看这玉佩上有字。” 纪濯眉头微皱,揉了揉被打的肩膀,试图借着玉佩上的字,引导林熙禾叫出自己想要的称呼,也好摆脱那难听的 “小傻子”。 “玉佩是我的!我再跟你说一遍。”林熙禾把玉佩往怀里紧了紧,警惕地瞪着纪濯,像护着宝贝的守财奴,生怕纪濯下一秒就来抢似的。 “行。”纪濯咬牙切齿。 “不过这字念什么?翟?”林熙禾把玉佩拿出来,让纪濯看了一下。 “濯。”(zhuo) “噢噢,对对对,就是濯字,我之前还在哪里见过。既然不叫你小傻子,你就叫‘阿剑’吧。” “‘阿濯’,不行吗?” “都跟你说了玉佩是我的,剑是你的,叫‘阿剑’多应景,叫‘阿濯’,你觉得合适吗?” “合适。” 第5章 死皮赖脸不肯走 “行,你爱叫什么叫什么。” “这宝石怎么扣下来啊?你扣几个下来!我一会儿拿去城里换钱。”林熙禾一边说着,一边把剑鞘递到纪濯的手里,接着又转身走到门口,拿了自己平日里干活用的镰刀,也一并递给了纪濯。 “让我扣宝石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不需要治脑子,既然我能在你家醒来,咱俩定然不是陌生人。你卖了钱后,不能赶我走,要好好照顾我的衣食起居。可以吗?” “啥?你不走还得我伺候你?” “对。” 纪濯薄唇轻启,吐出一字,在这简陋寒舍,哪怕此刻狼狈,也要占尽先机。 “那你别抠了,你拿着你的剑,麻溜地离开。” 林熙熙伸手指向门口,毫不留情,试图以强硬态度逼纪濯就范,摆脱这 “烫手山芋”。 “我这伤,此刻走不了。” 纪濯神色未改,语调平缓,目光却隐隐透着几分玩味,似在欣赏林熙禾的气急败坏,看着她如热锅上的蚂蚁,自己却稳坐钓鱼台,心中暗忖这女子终究还是嫩了些,轻易就被挑起怒火。 “那你爬出去。” “爬不了,那你把我抬出去。” 纪濯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近乎嘲讽的弧度,心底对林熙禾的反应了若指掌,笃定她身为女子,把自己这 “麻烦” 藏匿家中,断不敢大张旗鼓弄出去,才这般耍赖。 “嘿,耍无赖是吧?” “我还怀疑我这伤就是你打的呢。现在你这么薄情寡义要赶我走,到底谁无赖啊?” 纪濯铁了心要赖在这里养伤,说起话来那叫一个不要脸。 “行。其实你是我家下人,因为嘴贱,出去被人揍了。所以才一身的伤。而且,你真的叫“阿剑”,你若是能想起来,你就还当我家下人,你养伤的时候就照顾你。但是前提,也得是宝石能卖到钱。”林熙禾见眼前男子脸皮如此厚,自己确实也没办法现在将他赶走,故而出言相激。 “那“阿剑”多谢姑娘照顾了。我就说这破屋熟的很,原来是我家啊!” 林熙禾愣在原地,这男的怎么这样...... 但是自己话已经说了,得,照顾就照顾吧,反正就看他那张脸和腹肌,就当自己整天看擦边视频得了。 “好好好,你自己要留下来的,留下来了,你就是的人了。赶紧地扣宝石,我去找点吃的。”说罢,她小心翼翼地把玉佩揣在身上,这才放心地往外走去。 眼下家里也就只有一点野菜和一点粗米了。 林熙禾来到简陋的灶台前,开始生火烧饭。她熟练地摆弄着柴火,不一会儿,灶膛里便燃起了火苗。 这边纪濯拿着那把镰刀,试着去撬剑鞘上的宝石,撬了半天,宝石却纹丝未动,牢牢地镶嵌在剑鞘上。 纪濯实在没办法,只能咬着牙,费力地从那堆干草上坐起来,伸手拿自己的剑,用剑去撬剑鞘上的宝石。 看着这屋里家徒四壁的凄惨样子,他明白,若是不拿点东西换钱,恐怕真的会饿死在这儿了。 一番功夫,总算是抠下了几颗大小不一的宝石。 而林熙禾这边也已经把野菜粥做好了,她找了两个破碗,盛了两碗粥过来。 只是这粥看着实在是清汤寡水的,米少野菜多。 林熙禾看着地上那几颗好不容易弄下来的宝石,脸上涌上喜色,就连看阿剑,都觉得顺眼了些。 “吃饭啦。阿剑。” 林熙禾一边说着,一边把一个碗放在纪濯躺着的那堆草前的地上。 自己则侧坐在屋里唯一的那张四角都不平的凳子上,端起碗,大口大口地喝起粥来。 她喝了好一会儿,偶然转过头,却发现放在草堆边的那碗粥却一点都没动。 “咋了?你不饿?”林熙禾疑惑地问道。 “这是人吃的东西吗?”纪濯皱着眉头,一脸嫌弃地说道。他这会儿早已饥肠辘辘了,可看着碗里那寥寥几粒米夹杂着许多野菜的粥,他实在是咽不下去。 “大哥,有吃的就不错了。我就是当地的‘饿势力’,你找上我了,就是找错人了,但是,你若不愿意,你就走。”林熙禾没好气地说道,心里想着这家伙还挺挑嘴,还嫌弃这嫌弃那的。 “地上的宝石,你拿出去到不同的当铺卖掉。回来时买些吃和衣衫。”纪濯说完,便又闭上眼睛,仿佛多看一眼那粥,都会忍不住吐出来似的。 拿了地上的几个宝石,林熙禾又从床上把自己的薄被子,拿起来丢在男人身上。 “赶紧吃了,别死在我家了。” 林熙禾借来离自己家最近的李婶子家中,说要进城卖柴火。李婶子家今日也不用车,就爽快地将板车借了出去。 林熙禾出门之前,又往自己脸上均匀地抹了些许锅底灰。 长相太好,也会给自己带来烦恼,故而出去也要乔装打扮一番。 她拿着最几个宝石,在街上去了许多家当铺,比了价格才将宝石卖出去。 果然,宝石也算很值钱,刚卖了一个最小的宝石,就是三十两高价。 这是林熙禾穿越以来最开心的一天。 她有钱了! 她把柴火按照低价迅速卖了一半,沿途买了许多东西,都藏在板车里面,再用剩下的柴火盖的严严实实,才推着板车走了七八里路回家。 她新买了棉被,大米,米粉,还有一点肉,还有一点白糖,以及最便宜的男子的衣衫。 就算买了这么多东西,她还有二十八两,让她开心不已。 最主要的就是去了医馆,把脉后发现自己身上没有中毒。 结果在药铺,又花了三两。 回到村里,遇到李婶:“熙禾啊,没卖掉吗?” “今天给的价格太低,明日再卖。李婶,等我下了柴,就把板车给你送回来。” 林熙禾把车推回院子后,迅速将院子门关上,从里面锁好。接着,她才敢卸下柴火,把买来的东西往屋里搬。进屋后,却发现原本躺在草堆上的人,此刻竟躺在自己的床上。 纪濯听到开门声,抬眼便看见一个黑脸人走进来。 “你是个啥玩意儿?” “白痴,这是我的易容术。” “我还以为你被锅底炸了呢。” 纪濯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嘲讽的弧度,眼眸中满是揶揄之色,那调侃之语从牙缝挤出,似在故意激怒林熙禾。 看她跳脚模样,好解解心头被她颐指气使的闷气,在这寒舍之中,即便身负重伤,也不甘被她随意拿捏,不放过任何反击机会。 “呵呵,您可真幽默。赶紧给我滚下来,别睡我的床。” 说完,林熙禾把东西放在桌子上,又返回院子去搬东西。 不能让村里的人发现自己莫名有了钱,免得招来麻烦。还了板车后,回到家中她再次将院子门反锁。 林熙禾端起地上的粥,果然,阿剑这个挑嘴的家伙一口都没吃,估计水也一口没喝。此时,他面色惨白,嘴唇干涩。 林熙禾有些可惜,早知道自己就吃两碗了。 “给我买的衣衫呢?” 林熙禾直接放下手中的碗,把买来的衣衫丢在纪濯身边。 “赶紧穿上,从我床上下来。以后你要是再敢上床,我就把你给剁了。” “下来睡哪儿?地上?我现在可是身负重伤。” 纪濯嫌弃地拿着粗布麻衣。 第6章 虎落平阳被美欺 “是我砍的你吗?你要赖也该去赖伤你的人呀,去睡那些伤你之人的床,跑我这儿来算怎么回事。”林熙禾满脸嫌弃,要不是眼前这男子的宝石确实值钱,她真想现在就把他赶出去。 纪濯被怼得哑口无言,沉默了下来。 他吃痛地坐起来,穿上衣衫。 “给了你那么多宝石,你就给我买这衣服穿?” “不穿就脱了。你外面晒着的衣服也干了,我待会儿给你缝了。”林熙禾一边把米倒入米缸,头都没抬一下。 想了想又说道:“你的宝石不值钱,三个宝石才买了这些东西。” “我给你的宝石,最小的那个也得值百两。” 纪濯语气依旧平静,暗自觉得眼前这女子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野村姑,蠢笨得很,那么多宝石竟然就换回区区三十两银子,当真是眼皮子浅,也不知自己怎么就落到了她手里,还得受这份气。 “什么?百两?”林熙禾顿时觉得自己上当了,那该死的当铺,真是坑人。还好只卖了一个最小的,剩下的她打算藏起来,日后去大城市找个当铺再卖。 林熙禾环顾自家屋子一圈,屋里没有合适藏宝石的地方。 “我去个茅房。你自己把衣裳穿好,要守男德,知道不?不然你会很危险哦。” 到了院子里,她在屋子侧面的葡萄架下挖了一个坑,用布把宝石包起来藏了进去。 刚回来就听到纪濯开口。 “我饿了。做饭去。”纪濯用着他惯用的语气吩咐道。 “等会儿,我收拾好了就给你做饭去。”林熙禾不紧不慢地说道,今早她一碗清粥下肚,早就饿了。 她把买来的东西一件件安置好,又将新买的棉被整整齐齐地叠在床上,打开窗户透气,这才去了厨房。 纪濯依旧赖在床上,林熙禾刚看到他还有些渗血的伤口,也没再赶他下床。 林熙禾洗了一把脸,便洗手做饭。 纪濯此刻毫无困意,透过打开的窗户,看着林熙禾手忙脚乱地生火做饭。 一时间,他竟产生一种错觉,这种乡间生活平淡如水,倒也挺好。只是,眼前这个女子,好好的,怎么就长了一张嘴呢?从昨日到今日,他已经听到她嘴里吐出不少粗俗之语了。 林熙禾眼下心情极佳,今日买了半只鸡,她让老板帮忙把鸡肉剁开,特意留下一个大大的鸡腿,配上黄豆一起炒,不一会儿,香味便飘散而出。 她都快忘了肉是什么味道了。 纪濯突然也好奇起来,究竟是什么菜,能把人馋成这样? 他心里竟有了一丝小小的期待。 很快,林熙禾做好了两道菜和一个甜汤,端进屋里后又去盛饭。 纪濯此刻是真的饿了,他强忍着疼痛起身,艰难地走到桌前。 林熙禾此时也端着两碗米饭进了屋。 只见她迅速放下米饭,然后直接把唯一的凳子拿起来,放在离纪濯更远的位置。 纪濯开口,语气中满是藏不住的震惊:“你这是做什么?” “该我问你才对,我家就这一张凳子,你还想坐?” 纪濯语气中带着不悦:“我不坐凳子,如何吃饭?” “你要么站着吃,要么去草堆上坐着吃,我给你把饭菜盛过去。”林熙禾指了指地上的草堆。 “又去地上吃?你当我是狗吗?”纪濯面色一沉,声音拔高,身姿笔挺,即便伤口扯得生疼,也强行挺直脊梁,他纪濯,出身名门,自幼被众星捧月,行走江湖亦是备受尊崇,何时被这般轻慢侮辱过,当下只觉一腔怒火在胸腔中熊熊燃烧,几欲喷薄而出。 林熙禾仿若未闻他语气中的怒意,心下想着,一个现下连站都费劲的男人,能奈我何?她动作麻利地在其中一个碗里夹上少量的菜,递给纪濯。 “呐,你是我家下人,不能与我同桌吃饭,你吃这些就够了。这顿饭够吃两顿呢,剩下的留到明日再吃。”说罢,林熙禾自顾自地坐下,先扒了一口大米饭放进嘴里,一脸满足。 “哇!终于又吃上米饭了。香喷喷~” 随后,她也不管眼前站着的男人气得快要冒烟了。 纪濯这才体会到什么叫虎落平阳被犬欺。 以往别说他用这般语气说话了,就是他一个眼神,也没人敢如此对他。 他心里暗自补充:以上言语,不包括当今圣上、谢王爷、他爹娘、他恩师等十数人。 可如今,在这荒僻小屋,竟被个十六七岁的毛丫头如此折辱,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他不信邪,不信自己的眼神,震慑不住眼前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只要她抬头瞧自己一眼,定能被那眼神中的威压镇住,乖乖就范。 “咳!” 他刻意清了清嗓子,试图引起林熙禾注意。 然而,林熙禾仿若扎根饭桌,头也不抬,继续埋头苦吃,对那咳嗽声置若罔闻,手中筷子飞舞,夹菜扒饭,吃得津津有味。 “咳!!” 纪濯见状,眉头皱得更紧,提高声调,再次咳嗽,眼眸中寒芒更盛,试图用气势压人可对方依旧不为所动,仿若沉浸在美食世界,外界纷扰皆与她无关。 “咳,咳!!” 纪濯不死心,连连咳嗽,声音愈发急促,面色涨红,一半是气的,一半是伤口被牵动疼的。 “你是不是想挨揍?要不出去咳嗽,要么就坐地上吃饭。”林熙禾猛地把筷子一砸,“哐当”一声,惊得屋内气氛瞬间紧绷,她霍然起身,直视纪濯,大有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架势。 “你!” 纪濯被这突如其来的气势怼得一时语塞,伸手指向林熙禾,指尖微微颤抖,那是被气的,亦是愤怒到极致却又无处发泄的表现,他堂堂七尺男儿,竟被个小丫头片子拿捏得死死的,实在憋屈。 “你吃不吃?不吃我就倒回锅里去。”林熙禾就这么直直瞪着纪濯,她倒要看看,这家伙还能折腾出什么花样。 纪濯僵持在原地,心中怒火未消,却又无计可施,半晌,冷哼一声,转身,拖着受伤的身躯,步履蹒跚地走回“床边”躺下,拉过那破旧床单蒙住头。 不吃就不吃。 他这回是真生气了,且是那种哄不好的气,打定主意要晾着林熙禾,让她尝尝得罪自己的后果。 可左等右等,屋内寂静无声,哪有人来哄他,只有窗外风声呼啸,似在嘲笑他现下的狼狈。 林熙禾瞧着他那孩子气的举动,直觉头疼不已,心下暗忖,这活爹怎么寄人篱下还能脾气这么大呢? 无奈摇头,自顾自吃完饭,将剩下的饭菜以及那一碗纹丝未动的饭菜用家里空余的盘子盖了起来,随后收拾碗筷,全然没再理会床上那位气鼓鼓的“大爷”。 第7章 细致入微清伤口 水足饭饱后,林熙禾心情甚好。 她洗了手,哼着歌,又重新打来一盆水,端着它走到正在闭着眼睛躺着的纪濯身旁。 感觉到林熙禾步步靠近,纪濯眉梢微微一动,却仍懒得睁眼,声线裹挟着几分不耐,寒声问道:“干吗?” “处理伤口啊,你不会是想死在我这吧?”林熙禾心里很清楚什么是重要的。 她不让着纪濯,是因为觉得那样会委屈自己。而给纪濯清理伤口,是因为她明白伤口若是感染后果会很严重,甚至会死。 既然赶不走眼前这个人,那就只能尽快治好他,让他早点离开。 纪濯没有理会她。 林熙禾伸手去解纪濯身侧系着的衣带,她手扯衣带的动作让不习惯女子触碰的纪濯缓缓睁开了眼睛。 一睁眼,便是林熙禾那张放大的脸。 只见她此刻动作极为小心翼翼,解开他的衣衫后,又伸手去解开缠在他身上那一层层的破布。此时,纪濯身上的伤口有些已经黏在了破布之上。 “忍着些,会很痛。” 纪濯原本以为这个女子只会凶人、骂人,没想到她竟然也有好好说话的时候。 “咦,好可怕......” 那破损的皮肤与包扎的布紧紧粘连在一起,当试图将布从皮肤上撕下来时,能无比清晰地感受到它们之间那种黏腻的牵扯感,每一下分离都像是在撕扯着脆弱的神经。 光是看着这一幕,便足以让人头皮发麻,浑身泛起一阵难以抑制的恶寒。 林熙禾的动作轻柔至极,只是离得近,她那温热的气息洒在纪濯的皮肤上,让原本伤口的痛感时不时传来一阵酥麻。 “肩膀这里,伤口比较深,你头别开,给我腾个地方。” 林熙禾倾着身子,两人的头靠得很近,林熙禾温热的呼吸都喷洒在纪濯的伤口之上,让他除了疼痛还生出一种异样陌生之感。 好不容易把布揭下来,外面的太阳已经下了山。 “有点看不见了,你等我点个蜡烛。” 林熙禾说完,利落起身。 林熙禾离开后,纪濯只觉得周身的温度降低了一些,顿时身上有些发冷。 屋里燃起昏黄的蜡烛后,林熙禾又抱来从街上买来的一个小包袱,轻轻放在纪濯身边。 纪濯还没来得及琢磨包袱里装的是什么呢,林熙禾就迅速洗了一个帕子,开始给他擦拭伤口周围的皮肤。 她的动作小心翼翼又显得有些笨拙。 纪濯此刻伤口隐隐作痛,皱着眉头闭上眼睛,任由林熙禾为自己忙碌。 直到身上没了动静,纪濯才缓缓睁开眼睛。 此时,林熙禾正解开身边的包袱,只见包袱里躺着一个大大的药瓶以及一些干净的棉布条。 纪濯着实没想到,这个连个凳子都不让自己坐的女子,竟然还舍得花钱给自己买药和包扎用的布条。 “昨日你身上的金疮药用完了,我又给你买了一瓶。大夫说,这个用起来会疼,要不要给你个帕子咬着?” 林熙禾手里拿着药瓶,微微歪着头,看向纪濯,目光中透着难得的关切,声音也放得轻柔,与平日里那泼辣劲儿全然不同,此刻的她,倒像个细心照料病患的小医倌。 这时沉默许久的纪濯才开口:“你若是能一直这么温柔地跟我说话,我也不至于饭都不吃。” “想得美。不吃就饿着,饿几顿什么都吃了。” “懒得与你多言,你用药吧。” 纪濯紧紧盯着林熙禾,觉得眼前这个乖顺的女子看着还挺可爱的,不乖的时候,看着就踢下床。 林熙禾小心地拿着瓶子,轻轻点了点瓶口,药粉纷纷落在纪濯的伤口上。 纪濯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呼,这药果然疼痛无比,特别是在那些长出嫩肉的地方。 “啧,我就说会疼吧。” 林熙禾赶紧对着伤口周围吹了几下,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立刻又出现了。 比起痛感,这种感觉让纪濯更加不适应。 “没事,快些。” “行,那我动作快点,长痛不如短痛。” 说完,林熙禾快速地在纪濯身上撒上药粉。 等她上完药时,纪濯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一层薄薄的汗珠。 林熙禾拿着帕子胡乱擦了两下,便开始给纪濯包扎。 包扎的过程中,林熙禾时常需要环住纪濯,就像抱住他一般。一番 “亲密” 的折腾后,林熙禾打好最后一个结,才发现纪濯的脸很红。 “不是吧?你脸怎么这么红?” 林熙禾赶紧用手背贴向纪濯的额头。 在古代,伤口感染可是会死人的。 自己都花了三两巨款给纪濯买药买布了,要是他死在自己家里,那得多可怕。 “没发烧呀,你是哪里不舒服吗?脸为何这么红?” 纪濯任由林熙禾的手在自己的额头和脸上胡乱试探着提问,反问道:“你昨日也是这般帮我包扎的?” “不然呢?昨日你就像死猪一样。累死我了。” 林熙禾没好气地说道。 纪濯仔细打量着她,林熙禾说这句话的时候,除了生气再无别的情绪。 刚刚那种温柔的样子荡然无存。 说完,见纪濯还盯着自己。 “看什么看?没看过美女啊?收起糊涂心思。” “糊涂心思?对你?我瞎了吗?” “没有最好,我能打你主意,你不能打我主意,而且我现在对你没主意,没用的病号,弱脚虾,路都走不稳。” 纪濯一时无语,暗自腹诽,这女子的嘴是嘴吗? 泄洪都没她快! 那话语就跟连珠炮似的,根本不给人喘息的机会,真是让人又气又无奈,可当下也懒得跟她多做计较,毕竟跟她争论,怕是只会让自己更添堵。 也不等纪濯说话,林熙禾直接端着水出去倒掉了。 倒了水,林熙禾闻了闻自己身上,今日走了那么远的路,白天流了一些汗,虽然不难闻,但是黏糊地难受,此时天黑了,她应该洗个澡才是。 于是,她在大锅上添了柴火,开始烧水。 厨房四周没有墙,而家里只有一间屋子,这可让她犯了难,该怎么洗澡呢? 林熙禾把水烧得温乎乎的,然后端进屋里。 “阿剑,你去院子里站一会儿,我有事。”林熙禾对着纪濯说道。 “何事?”纪濯疑惑地问。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你去院子里待一会儿就行。”林熙禾有点不耐烦。 纪濯看着桌子上放着的水,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来扶我。” “吃饭的时候你都能起来,怎么现在需要扶了?”林熙禾翻了个白眼。 “那我就不出去了吧,你洗你的,转过头去不看你,不就行了?”纪濯直白地说道,只因为他此刻用了林熙禾买的新药,比起自己原来的金疮药,这种廉价的药就像在灼烧皮肤一般,让他难受得很。 “那怎么行?得,我真是欠了你的。”林熙禾无奈地上前扶着纪濯,将他扶出了屋子。 外面此刻一轮圆月高悬,正如昨日一般明亮。 纪濯立在院中,虽身着粗布麻衣,但是身形修长,光看背影都如同一幅画卷。 身后的房间里,蜡烛被熄灭,院子里顿时暗了几度。 水声响起。 林熙禾洗完澡后,又将纪濯扶进屋中。 只是,林熙禾并没有将纪濯扶到床边,而是把他扶去了稻草堆旁。 “白天,我不睡,我的床让你霸占,我让着你,晚上可不行哦。”林熙禾伸出一只手指对着纪濯摇了摇。 纪濯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林熙禾直接吹灭了蜡烛:“蜡烛也要钱,咱们省着点用。明天还能再扣点宝石给我吗?” 纪濯叹了一口气,最终无奈地躺下。 只是才躺下,肚子就不争气响了。 “还有吃的吗?” “冷饭,就在桌子上。” “给我再热下?” “惯的你,明天再吃吧。快睡,睡着就不饿了。” 第8章 睁眼起床先做饭 翌日清晨,林熙禾睡眼惺忪地缓缓睁开双眸,映入眼帘的便是草堆上躺着的男子,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那目光直白而炽热,没有丝毫的掩饰,就那样赤裸裸地落在她身上。 林熙禾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心想自己莫不是还在梦中,或者是眼花看错了? 可当她再次定睛看去,没错,纪濯确实在盯着自己。 于是,林熙禾侧过身子,用手臂撑起脑袋,也直勾勾地看了回去。 “看够了吗?我都等你一个时辰了,你怎么这么能睡?”纪濯被饿醒,被冻醒,被痛醒,此刻恶狠狠看着林熙禾。 “搞错啦,老铁!我还以为你是被我这魅力迷得神魂颠倒,忍不住欣赏我的盛世美颜。我这人不能吃亏,我以为你看我,才打算看回来。”林熙禾尴尬一笑。 “你这小姑娘,整日想些什么?” “能想什么?想不劳而获,想发笔横财,想左拥右抱。你等我缓一会,就起来给你做饭。”说罢,林熙禾转身,准备换个姿势缓一缓。 结果又睡着了...... 等她再一次转醒的时候,就看见纪濯已经坐在自己床边了,眼睛还是盯着自己。 林熙禾这一睁眼,差点没被吓出心脏病来,大喊一声:“尼玛,你这是要吓死我啊!” “这马上都到晌午了,你什么时候起床?”纪濯深吸一口,让自己平静些。 怪不得这个家里穷,睡到日上三竿,怎么能不穷。 “马上,现在,now。”林熙禾伸了一个懒腰。 两个人就是不如自己一个人自在,自己一个人想睡到几点,就几点,现在多个人,还催上了自己。 因为房间里有纪濯,林熙禾是穿着衣服睡得,所以醒了就利落地就下了床。 这一睁眼,就得做饭啊。 林熙禾先在锅里烧上了水,直接在凉水里放了四个鸡蛋,添了柴火,然后才开始洗脸。 这时候,纪濯也晃晃悠悠地跟着她出来了。 “回屋去。” 林熙禾眉头一皱,说道。 “为何啊?” 纪濯一脸茫然。 “你瞅瞅我这门,那缝大得都能塞进去个拳头了。要是这时候有人路过,那不一下子就发现你了?” 林熙禾指了指门,没好气地说。 “屋里太冷,我出来晒晒太阳。” “能有多冷?我咋没觉得呢?” 林熙禾不以为然地说道。 “你?晚上盖着暖和的棉被!我呢?就只能盖着那块破布,冻得我一晚上都睡不好。” 纪濯委屈巴巴地抱怨着。 “行啦行啦,有什么好抱怨的,哪天再去城里的时候,我就给你买一床被子。” 林熙禾随口敷衍了一句。 其实,她压根儿就不想买。 她心里盘算着,钱可得省着花,而且,她还指望着这家伙能早点养好伤,然后麻溜地走人,别在这儿继续打扰自己的清净日子。 “哪天?” 纪濯可没那么好糊弄,一下子就看出了林熙禾的敷衍,不依不饶地追问起来。 “怎么?你还打算在我这儿长住下去啊?” “我这伤,没个三五个月能好吗?” “不至于吧?我瞅着你今天可比昨天好多了呢。” 林熙禾撇了撇嘴,反驳道。 “有吗?” “那当然了。而且啊,你要是长期在这儿不走,咱俩孤男寡女的,万一哪天日久生情了,你看上我了可咋办?” 林熙禾说着,皱着眉,像是很苦恼这事一般。 “我看上你?你可真会异想天开,怎么不说你看上我呢?” 纪濯听闻此言,眉梢一挑,嘴角浮起一抹嗤笑,仿若听到了世间最荒诞不经的笑话。 在他心底,眼前这泼辣又市侩的女子,与自己全然不是一路人,怎会生出错综情愫。 “就你?还指望我能看上你?你现在就像个软脚虾一样,瘫在这儿啥都干不了,我能看上你才怪。” 林熙禾下巴一扬,毫不示弱地怼了回去,直戳纪濯的 “痛点”,眼中满是嫌弃。 “哦?那我身强体壮,你就看上我了?” 纪濯似笑非笑,故意这般追问,试图将她一军。 “别做梦了,不管你怎样我都不会看上你。你来历不明,一出现就是满身的伤,给人的感觉就特别不靠谱。你瞧瞧你现在这样,说不定失忆之前是个靠脸吃饭的小白脸,勾搭上了某个富婆,然后被富婆的夫君发现了,才被揍成这副惨样呢。” 林熙禾语速飞快,将心底的疑虑与揣测一股脑儿道出。 一边说一边上下打量着纪濯,眼中满是不信任,仿若已然认定他绝非善类。 “你之前不是说我是因为嘴贱才被打的吗?” “这也不排除啊。反正我这小地方就像个小庙,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你要是哪天恢复记忆了,可别忘了我对你的救命之恩,到时候给我一千两酬金再走,行不行?”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呢,就见纪濯身形一转,利落地进了屋。 林熙禾见状,刚要开口问他怎么突然这么灵活,可话还没出口,外面就传来一阵 “哐哐哐” 的敲门声。 林熙禾赶忙走过去打开门,只见门口站着的是村里的村草 —— 叶云帆。 他身姿挺拔似苍松,昂首而立,那身形在日光勾勒下,仿若一幅俊逸画卷,眼眸恰似春日暖阳映照下的清潭,澄澈且温暖,周身散发着如沐春风般的和煦气息,举手投足尽显儒雅风范。 搜索着原主的记忆,发现这叶小大夫,平日里对“自己”确实关怀有加,且不止对自己,对村里老少亦是尽心竭力,施医赠药,是个实打实心地善良之人。 之所以称他为叶小大夫,是因为其父乃德高望重的叶老大夫,在杏林之中赫赫有名,他子承父业,研习医术,悬壶济世,众人念着这份传承,顺口便这般称呼他了。 “叶小大夫,你怎么来了?” 林熙禾眼眸中闪过好奇之色,仰头看向叶云帆,嘴角上扬,绽出一抹浅笑,那笑意里,藏着几分欣喜与意外。 啧,心间忍不住泛起涟漪,有了丝丝心动之感。 眼前这人,可不就是自己的理想型嘛。 “我刚从城里回来,我爹告诉我说,你去了医馆,还买了金疮药和麻布呢。我就想着来看看你,是不是哪里受伤了?” 叶云帆说着,微微俯身,目光带着关切在林熙禾身上细致打量,不放过一丝细节,那眼神满是担忧。 城里到村里,走路需要一个时辰,驾车也得半个时辰。 “你特意来看我?” 林熙禾抬眸,视线先落在叶云帆手中油纸包,又移至他背后药箱,眼中闪过一丝恍然,带着几分惊讶问道。 “是呀。” 叶云帆嘴角上扬,笑容灿烂,点头应道,声音温和,透着与生俱来的亲和力,那笑意直达眼底,满是坦诚与质朴。 “昨天我出门看诊,回来后才知道你来过了。” 林熙禾并不认识这叶小大夫的爹,但是叶小大夫的爹却认识她,只因儿子对这女子颇为上心。 第9章 凭啥他有两个蛋 “我没事啦,就是胳膊上不小心被划了个口子,有点疼,所以就多买了些药放家里,以备不时之需。”林熙禾微微垂眸,轻声说着,脸颊不自觉染上一抹淡淡的红晕,似是有些羞赧。 熙禾说完,就轻轻掀开自己的袖子,露出一小截胳膊,展示了一下已经处理过的伤口。 那伤口虽然不深,但周围还是有些红肿。 “得罪了。” 叶云帆轻声说道。 说完,他便放下药箱和手中的物品,然后轻轻地拉过林熙禾的手。他仔细地检查着那道并不深的伤口。 看了一会儿后,他才说道:“确实没什么大碍,只是你昨日买的那种药,用的时候会有些疼。” 说着,他便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药瓶。 “用这个吧,这个药不会疼。” 林熙禾赶忙接过药瓶,嘴里说道:“谢谢啊,这药多少钱?我给你拿钱。” “不用了,林姑娘。你一个人在外面生活不容易,用钱的地方多着呢,这药就当我送你的。” 叶云帆微笑着说道,眼神里满是真诚。 其实,昨日叶云帆的爹把林熙禾去医馆买药的事儿告诉他,说林熙禾在医馆里考虑了好一会儿,才咬着牙决定买一大瓶止血的药,而且不要贵的,只要最实惠、能有效果的就行。 掏钱的时候,那三两银子在她手里攥了又攥,犹豫了好长时间。 叶老大夫想着,这个女子过得应该也是不容易的。 “真是多谢你了。” 林熙禾感激地说道。 “对了,我在路上瞧见橘子特别新鲜,也不知你爱不爱吃,就买了些。还有这蜜三刀,你身子有些瘦弱,秋日里多吃点,对身体好。”叶云帆一边说着,一边俯身拿起放在药箱上的纸包,递向林熙禾。 他目光里竟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好像很在意她会不会喜欢这些东西。 林熙禾着实吃了一惊,在她的记忆里,叶云帆虽说一直对自己挺照顾的,可哪像今天这般用心。 她心里“咯噔”一下,想着今天这一连串举动,难道……他对自己有意思? 这么一想,一抹淡淡的喜悦涌上心头,脸颊也变得更红了些。 把东西递给林熙禾后,叶云帆像是也察觉到了自己这般举动有些过于用心,脸微微泛红,当下便准备告辞。 “林姑娘你好好休息,我还得去看看李婶子她们呢。” 这光收人家的东西,林熙禾哪好意思呀,她连忙喊道:“叶小大夫,等一下。” 喊完,她转身快步走向灶台,从锅里捞出两个刚煮好的鸡蛋,那鸡蛋还冒着腾腾热气,她放在凉水里过了一下,便拿着走向叶云帆,脸上带着甜甜的笑意。 “我刚煮了鸡蛋,你路上吃。” 叶云帆瞧见林熙禾手中的鸡蛋,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问道:“给我的?” “嗯。拿着吃吧。谢谢你的药,橘子我也喜欢吃。”林熙禾说着,便把鸡蛋塞到叶云帆手里,手指不经意间碰到他的手,像是有电流划过,让她的心猛地一颤,脸也更红了些。 叶云帆的脸上瞬间涌起欣喜之色,笑得格外灿烂:“我会好好吃的。我走了。” 说完,脚步轻快地转身离开,那背影都仿佛透着雀跃的气息。 林熙禾站在原地,望着那背影,心里那种懵懂的心动感觉还在萦绕,久久不散。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这才又回到屋里,将门从里面反锁起来。 林熙禾此前从未有过要与这个朝代里的人产生什么情感纠葛的想法,然而今日,她却觉得叶云帆这个人着实不错。给人的感觉很温暖。 林熙禾把锅里剩下的两个鸡蛋捞了出来,又将煮鸡蛋的水盛了两碗,端着走进屋里。 “阿剑,吃饭啦。” 林熙禾朝着坐在地上的纪濯喊道。 可纪濯却一动不动,宛如一尊石像。 “咋了,你这个活爹?” 林熙禾没好气地拿起一个鸡蛋,在手里砸了一下,剥掉蛋壳后,走到草堆前,递向纪濯,眼神中满是催促,仿若在说 “你再这般矫情,可别怪我不客气”。 见纪濯不接,林熙禾蹲下身子。 “又怎么了?你这人什么毛病啊?喊饿的是你,现在煮好了,你又不接?” 见林熙禾已然动了肝火,纪濯这才不紧不慢地抬眸,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悦,慢悠悠地开口:“他是什么人?” “关你什么事。你到底吃不吃?” 林熙禾眉头皱得更深,毫不示弱地怼回去,眼神里透着不耐烦,在她心中,纪濯这般无端过问他人之事,纯属多管闲事,当下填饱肚子才是要紧,哪有闲心跟他掰扯这些。 “为什么他有两个蛋,我却只能吃一个。” 纪濯语气中满是不悦,就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林熙禾只觉得眼前一黑,这家伙是因为抢吃的而生气? “人家送了橘子,还有蜜饯呢,吃两个蛋怎么了?” “这蛋不还是花我的钱买的吗?” 纪濯嘟囔着。 “你还跟我计较这个?不是你自己死皮赖脸要留下来的吗?你要是吃不饱,我这个也给你,我不吃了,我吃橘子也能饱。快拿着。” 说完,林熙禾直接把鸡蛋塞到纪濯手里。 纪濯或许也觉得自己为这事生气有些没道理。毕竟,钱虽是自己的,可做饭的又不是自己。 纪濯咬了一口鸡蛋,他都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可不知为何,却觉得这鸡蛋索然无味。 见纪濯行动不便,林熙禾便又剥了另一个鸡蛋,还把热茶端到纪濯跟前。 纪濯一口将鸡蛋塞进嘴里,又喝了一口热水。 “你倒是挺会照顾人。” “你说这端茶倒水啊?” 林熙禾这才发现,因为刚刚叶云帆来,自己心情好得很,顺手就把这些事做了。 经过纪濯这么一提醒,这才发现自己这一年当小助理,打杂都打习惯了,这些伺候人的事儿顺手就来。 时间一久,可真是当之无愧的林牛马。 “你倒是讨厌,对你好点也有话说,对你不好就板着张脸。” “你若好生照顾我,等我伤势痊愈,定不会亏待于你。” “真的吗?我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一不做二不休,一是什么都不做,而是不停地休息。” 纪濯:“......” 纪濯被这突兀又天真的愿望噎得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应,只觉眼前女子思维跳脱,异于常人,满心无奈,却又被她这副模样逗得心底微暖,嘴角几欲上扬,又强行忍住。 “到时候你就给我大把大把的银子,我这人啊,就喜欢钱。不过你今天表现还不错,以后要是再有其他人来,你就悄悄地找个地方躲起来,可千万别让人发现你在我家。” 林熙禾一脸严肃地叮嘱道。 “你是生怕我坏了你的名声?” 纪濯挑眉看向林熙禾。 “不然呢?救你的时候我确实没多想,可现在仔细一琢磨,要是以后我还在这个村子里生活,家里曾经藏过一个男人这种事传出去,那可太难听了。” 林熙禾皱着眉头解释道。 “你昨日给我包扎的时候可没这么多顾虑。” “昨日我哪能想到以后嫁人这些事儿啊。” 林熙禾白了他一眼。 “所以,今天见了那个大夫,你就考虑嫁人了?你就迫不及待地和他牵手,还急不可耐地把胳膊露给他看?” 纪濯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透露着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占有欲。 “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就算我是因为见了他才开始考虑这些又怎么样?” “他是大夫,我给他看看伤口有什么问题?今天你自己给自己换药吧,男女授受不亲,你离我远点。等你伤好了就悄悄地离开,别再给我找麻烦。” 林熙禾气得满脸通红。 林熙禾满心窝火,像是被点着的炮仗,手里紧攥镰刀,“砰” 地摔门而出,还顺手把纪濯锁在屋里,想着眼不见心不烦。 正路过李婶子家,叶云帆清朗的声音就追了上来:“林姑娘,这是要去哪呀?” “我打算摘些野果,过两天进城换点钱。叶小大夫,李婶子那儿忙完啦?” 林熙禾闻声止步,抬眸间,气鼓鼓的脸蛋添了几分羞红,手中镰刀也换了下姿势,不自在地攥着。 “李婶子风寒,膏药已开好。我正想去山上采药,巧了,你若不嫌弃,咱一道,路上也有个伴。” “你们药铺那么气派,还劳您亲自上山?” 林熙禾眉梢轻扬,眼中好奇闪烁,心里对这没架子的叶小大夫,悄然多了几分好感。 “采药讲究个亲力亲为,药效才好。林姑娘,你认得草药不?” 叶云帆侧身,抬手示意同行,两人并肩,中间留着恰好的距离,微风撩动衣袂,似撩动着心弦。 “也就认得蒲公英、紫苏,和你没法比。” 林熙禾垂眸浅笑,声若铃音,透着小羞涩,跟着叶云帆步子。 村里路窄,偶见年轻男女相伴劳作,旁人瞧见他俩,目光多有打量。 叶云帆仿若不觉,山上一路,遇草药便讲,有毒的更着重说,神色认真,声音温和,关怀之意满得要溢出来。 半日过去,两人才往山下走,林熙禾兜着野果,挑出最红最大的递向叶云帆:“叶小大夫,多谢今日,您尝尝。” “林姑娘,往后进城,记得来医馆找我,有难处别见外。” 叶云帆接过,目光在她脸上凝住,许下无声承诺。 “多谢,杏花村人都好,我没什么事儿。” 林熙禾欠身,嘴角噙笑,感激藏在心底,对叶云帆的情愫,在这一来一往里生根发芽。 “入秋凉了,医馆新制药茶,下次带给你,暖身正合适。” 叶云帆留意她单薄身形,关切脱口而出。 “不用啦,我身子骨硬朗。” 林熙禾慌摆手,既怕唐突,又盼再见。 叶云帆瞧她局促,心下明白,暗忖下次借看李婶送茶,别让她为难,目光含着宠溺,期待下次相逢。 下山之时,又走到上次救纪濯的那处。 林熙禾意外地发现草丛里有许多红色的野果,正打算去摘,却被叶云帆制止。 “林姑娘,这果子叫红苍果,气味特殊,我也是第一次在山上看见它,它一般只在极寒之处生长。看着像是能吃的样子,但吃下去会让人腹痛,不过这果子效果来的快,去的也快。下次遇见,切莫采摘。” “这果子有毒?” 闻言,林熙禾的思绪瞬间飘回到那日救纪濯的场景。她这才反应过来,纪濯竟然一直在耍她。 阿西他个巴巴!! 第10章 山中摘果试探他 林熙禾依旧摘了几颗野果子,只说要拿回家仔细瞧瞧,以防日后不慎误食。 叶云帆将林熙禾送至家门口,这才告辞离去。临行之际,他心中泛起了丝丝不舍,缠绕在心头。 林熙禾回到家中,四周是一片死寂。 纪濯静静地躺在稻草堆上,今日并未趁机爬上床榻。 若不是林熙禾知晓上次他是在故意戏弄自己,瞧他这般模样,还真会觉得他有几分可怜。 林熙禾佯装无事,把从外面摘来的几个红苍果用水洗净后,便走到了纪濯身旁。 “怎么就吃了一个蛋?” 林熙禾轻声问道。 纪濯缓缓睁开双眼,反问道:“你去哪里了?” “怎么?你这是饿晕了?还管起我来了?我不过是去山上摘了些野果子罢了。” 林熙禾回应道。 “和那个大夫一起?” 纪濯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异样。 “对啊,路上恰巧碰到了。” 林熙禾有些不满地说道。 “没人想管你这闲事,只是你在卖宝石之前,答应了要照顾我。如今你竟将我丢在家大半日,如此不尽职,日后我又怎会给你一大笔钱?” 纪濯边说着边坐起身来,目光认真地盯着林熙禾。 “下次出去之前我会跟你说一声。我刚刚在山上寻了些野果,见你食欲不太好,吃点野果吧。” 说完,林熙禾露出甜美的笑容,摊开手掌,那几颗红苍果便呈现在眼前。 林熙禾目不转睛地观察着纪濯的表情。她心里清楚,纪濯若是真的失忆,存在两种可能:要么他不认识这种果子,从而会吃;要么他认识,但不会露出心虚之态。若是纪濯是假失忆,那他肯定认识这种果子,而且不会吃。 然而,纪濯看着这些果子,却毫无反应,林熙禾在他脸上找不到任何异样的情绪波动。 在林熙禾的凝视下,纪濯缓缓开口道:“今天我另一只手也疼,抬不起来了,你喂我。” “啊?” 林熙禾有些诧异。 “你瞧瞧这天气,你让我睡在地上,地面又湿又凉,我全身本就多处受伤,这下可好,两只胳膊都动弹不得了。” 纪濯说完,语气中竟透着几分可怜,让人听了不禁心生怜悯。 林熙禾满脸不信,可最终还是心想:喂就喂,我还不信你真敢吃。 她那如葱段般修长的手指,轻轻捻起一只果子,向着纪濯的唇边送去。 却又在果子即将触碰到纪濯嘴唇的刹那,戛然而止。 林熙禾的心中满是纠结。 这冤家要是真把果子吃了,可如何是好? 她的目光在纪濯身上游移,眼前的他,伤势严重,若是这毒果子进了他的口,会不会让他伤势加重? 就在林熙禾陷入犹豫之际时,纪濯的眼神却瞬间变了,那目光带着侵略性朝林熙禾席卷而来。他直勾勾地盯着林熙禾,刚刚那种楚楚可怜的模样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微微张嘴,朝着林熙禾手中的果子而去。 只是,在那不经意间的倾身靠近,他的双唇率先轻触到的,竟是林熙禾那如羊脂玉般柔滑的指尖。 那一刻,时间凝固,唯有两人的呼吸在空气中交织。当他的嘴唇触碰到她的手时,他的眼神变得更加炽热而强势,仿佛要将林熙禾拆吃入腹。 当林熙禾下意识地想要抽回手时,纪濯却将那红苍果咬在嘴里,紧接着,喉结滚动,果子就这样被他咽了下去。 林熙禾顿时慌了神,她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慌乱,自己原本只是想试探一下啊,怎么会变成这样? “你喂的,很好吃。” 纪濯的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个迷人的弧度,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你吃进去了?你怎么就吃进去了?” 难道纪濯是在假装吃了下去?可他的眼神、他的动作,又都不像是假的。 纪濯他看着林熙禾慌乱的模样,心中涌起一种别样的情绪。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如此冲动,只是在看到她的那一刻,他的身体仿佛不受控制,只想靠近她,再靠近她。 “怎么?舍不得给我吃?” “不是,我刚刚看见上面有个虫,你快吐出来。” 林熙禾顿时慌了手脚,心急如焚地想去掰开纪濯的嘴,可刚伸出去的手却在空中僵住了。 这…… 这举动也太奇怪了吧? 犹豫再三,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她的眼神有些慌乱地闪躲着,不敢直视纪濯的眼睛。 “无妨,再喂我一颗。” 纪濯的眼神变得深邃如幽潭,那目光宛如实质般,紧紧地缠绕在林熙禾的脸上,未曾有过一丝一毫的移开。 “还要吃?” 林熙禾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 她在心里暗自思忖,这个家伙难道真的是被自己摔得失忆了? 纪濯像是没察觉到林熙禾的异样,又往前凑了凑,微微张开嘴,等待林熙禾的投喂。 林熙禾见状,立刻将手中的红苍果扔在地上。 “哎呀,这上面好多虫子。”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眼神有些飘忽,不敢看纪濯的反应。 只见剩下的几个果子在地上骨碌碌地滚向远方。 “那倒是可惜,你明日再去摘些,我喜欢这个味道。” 纪濯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遗憾,眼神却依然紧紧盯着林熙禾。 “山上没有了……” 话音刚落,林熙禾便瞧见纪濯眉头紧锁,痛苦之色在他的脸上迅速蔓延开来。 “怎么了?” 林熙禾的心猛地一揪。 “腹痛……” 纪濯强忍着剧痛,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静些,可那微微颤抖的语调还是出卖了他此刻所承受的痛苦。 然而,话音未落,纪濯的额头已然冒出了豆大的汗珠,一颗颗汗珠顺着他的脸颊滑落。 第11章 以身入局博同情 “你给我下毒?” 纪濯强忍着疼痛,从牙缝中艰难地挤出这几个字,眼神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说着,他的脸上痛苦的表情更胜,好像林熙禾背叛他一般。 “我怎么会呢?我没有吧......” 林熙禾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声音中带着一丝心虚。 此刻纪濯的面容渐渐因痛苦而有些扭曲,整个人蜷缩在稻草堆上。 林熙禾知道这红苍果吃了会腹痛,可怎么也没想到会疼成这样。 昨日为他处理伤口时,他都未曾表现得如此痛苦,难道这腹痛竟比那触目惊心的伤口还要难以忍受? “为什么会这样?” 林熙禾喃喃自语。 不会真的自己玩大了,把这个男人给弄死了吧。 咋整...... 看着纪濯头上的汗珠越来越多,林熙禾赶忙安慰道:“叶小大夫还没走远,你等我,等我去把他追回来。” 说着,她便要站起来。 可就在这时,纪濯猛地伸出手,一把拉住了林熙禾。 “不要去。在这陪着我。” 他的语气里满是忍耐,手上的力道却不小,紧紧地拽着林熙禾,让她根本无法起身。 “不行,你死在我这,我以后就不敢在屋里住了!” 林熙禾急得眼眶都红了,声音带着哭腔。 原来是担心屋里死了人不敢住...... “呵,我死不了,你守在这里不要走。” 纪濯说完,身子像是失去了支撑一般,无力地靠在林熙禾的身上。 林熙禾无法起身,心急如焚地看着纪濯痛成这样,她拿起手帕,轻轻地为纪濯擦着汗,她能清晰地感受到纪濯因为疼痛而止不住地颤抖。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纪濯的疼痛才渐渐缓解,那如注的冷汗也终于不再冒出。 林熙禾悬着的心,这才稍稍放下了一些,而就在这个时候,她也终于完完全全地相信了,纪濯是真真切切地失忆了。 “还疼吗?” “疼。” “你定然是吃了这个果子过敏了,我吃着就没事......” 林熙禾虽然心里愧疚,但是总不能这时坦白吧。 听到林熙禾这般说辞,纪濯没有接话。 他并未失忆,也清楚自己吃了红苍果后所承受的疼痛,比常人要强烈数倍。小时候,他曾因误食红苍果,那种痛得死去活来的感觉至今仍刻骨铭心,也正因如此,他对红苍果的味道才极其敏感。 那日在山上晕厥过去,再次闻到那熟悉的味道,为了获救,他导演了后来的 “下毒” 之事。 “就算如此,这果子是你摘得,我疼成这般,你得负责。” 纪濯依旧靠在林熙禾的肩上,没有丝毫要挪动的意思。 “还能怎么负责,我这不是已经在照顾你了?拿你点钱,又不是把自己卖给你了。” “你所谓的照料方式,便是将我独自一人丢在家中大半天,自己却跑去与别的男人私会?” 纪濯抬起头,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满与质问。 “我们不是私会,他去采药,我去采果子。那你若是下地带着牛,我还说你与牛私会呢。” “歪理,你好端端为何要上山采野果?” “卖钱啊,我又没有地种,总不能整日坐吃山空吧。” “钱若是用完了,我自会给你宝石。只要我在这儿,哪里需要你去采果子换钱?” 纪濯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霸道。 “那我总得存钱吧,你总有不在我这的时候,我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你只需踏踏实实地照顾我就好,日后你的生活,我自会全权负责。” “我可去你的吧。你自己如今都这副狼狈样,还说要负责我?我还是去做饭吧,在这儿与你这般争论,纯粹是浪费时间与精力。” 林熙禾白了纪濯一眼,转身欲向厨房走去。 林熙禾将昨夜的剩饭剩菜简单热了热,又新烹制了一份汤,如此便凑成了今日的晚餐。 纪濯今日倒是不再与林熙禾争抢凳子来坐了,而是耐心地等到林熙禾用完餐,自己才上桌用餐。 用餐完毕后,因没有电子设备可供消遣解闷,林熙禾躺在床上,望着漆黑一片的房间,内心烦闷,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她穿越到此处的时日尚短,此前每日仅仅只想着如何填饱肚子,根本无暇去思量日后的规划。如今不再为饥饿所困,心中却愈发感到迷茫无措。 静谧的房间里,突然从地上传来纪濯的询问声。 “你叫什么名字?” “你怎么还没睡?” 林熙禾有些诧异。 “你在床上翻来覆去,床榻老是发出声响,我又怎么睡?” “凑合着点吧,这里又不是你家。” 林熙禾没好气地回应。 纪濯沉默了片刻,旋即再次问道:“你的名字。” 毕竟两人已经相处了几日,总不能一直以 “你” 相称。 “林熙禾。” 林熙禾?纪濯心中隐隐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 此时,床上的林熙禾又开始絮絮叨叨起来:“鉴于你现在算是我家的下人,你可以称呼我为‘主子’‘姑娘’或者‘小姐’。” 纪濯听后,并未再搭话。 林熙禾也停止了翻来覆去的动作,然而他们都清楚,彼此其实都还醒着,各自的思绪在这寂静的夜里悄然蔓延。 又过了半个时辰,林熙禾微微侧身,目光透过黑暗投向地上的纪濯,轻声问道:“你真的失忆了?” “怎么?要确认多少遍?” “我就随便问问。你若是以后都想不起来了,你打算怎么办?”林熙禾撑起身子,肘部抵在床榻上,继续追问。 “你不是能摘野果子吗?你摘野果子养我。”纪濯的语调中竟有了一丝调侃。 “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还有,我最讨厌小白脸了,你别想占我一点便宜。” “那你日后打算怎么办?”纪濯话锋一转,将问题抛回给了林熙禾。 “不知道,这不正想着呢。你觉得,今日那大夫怎么样?”林熙禾重新躺回床上,眼睛望着天花板,若有所思地问。 然而,半晌过去了,房间里依旧只有沉默。 林熙禾最终在纷飞的思绪中,沉沉睡去,也没等到纪濯的看法。 第12章 亦是别人眸中景 就这样,时光悄然流逝,两人又平静地度过了几日。 这几日里,林熙禾不再前往山上采摘野果。在闲暇的时光中,她开始动手整理杂乱的院子,一点点地将其收拾出来,试图让这个简陋的居所变得更加宜人。 同时,她也在心底反复思量着,在这异世界里,日后究竟要怎样才能安稳地生存下去。 看过几本穿越小说,人家穿越过去都能活到很好,要么搞钱,要么搞实业,正所谓,是金子总会发光,但是林熙禾不行,她是老铁。 苦思冥想,绞尽脑汁,想不到致富道路,林熙禾干脆躺平。 这里的天空美得令人心醉,清澈如宝石般的蓝天,成团如般的白云,相较她穿越之前所见到的天空,不知要美上多少倍。 从她居住的家中望去,还能看到山上的草木已然变换了颜色,橙红相间,满地金黄,仿佛一幅天然的油画。她常常会沉浸在这美景之中,看着看着便发起呆来。 一张四角并不平整的破旧凳子,被她在院子里搬来搬去,时而坐在这儿,时而又挪到那儿,只为能更好地欣赏这迷人的景色。 而她却未曾察觉,当她安静地凝视着风景之时,自己也悄然化作了别人眼中一道独特的风景。 纪濯极为喜爱她安静时的模样,那精致小巧的侧脸,在阳光的映照下更显柔美。浓密的秀发随意地盘在脑后,几缕碎发垂落在脸颊两侧,更添了几分慵懒与俏皮。 尤其是当阳光洒落在她脸上的时候,那种自然散发的美,比他往昔在京城中所见过的那些女子,都要动人许多。 有好几次,他都因看得入神而忘记挪开视线,险些被林熙禾发觉自己在暗中注视着她。 起初,他对她的留意,不过是因为那一张令人惊艳的面容。她的耀眼的美丽,让人难以忽视。每当目光不经意间落在她身上,视线总会被吸引,久久难以移开。 然而,在他心底,这份因美貌而生的悸动,仅仅被视作一种本能的生理反应,就像看到一幅绝美的画作,或是一处迷人的风景,虽会心生赞叹,却并未觉得有何特殊之处。 今日,天气骤变,傍晚时分,狂风呼啸而起,紧接着便是风雨交加。 林熙禾被吵醒,是因为狂风将房门吹开。 她迅速而利落地起身去关门,待关上门后才发现,纪濯竟然没有入睡,而是静静地坐在草堆的另一侧。 “你坐在那儿干什么?” 林熙禾被寒冷的夜风一吹,不禁打了个寒颤。她感觉这场雨过后,气温仿佛骤降了十几度一般,仿佛一下子就进入了寒冬腊月。 “窗户漏雨。” “你的床潮了?” 林熙禾蹙眉追问,目光扫向那草堆,试图看清状况。 纪濯闻言,心底暗嘲,这堆稻草,怎配称床! 可面上仍冷峻依旧,并未多言。 林熙禾赶忙走过来,伸手在稻草堆上摸了一圈,除了纪濯现在坐着的那一小块地方,其他所有的地方都已经变得湿漉漉、潮乎乎的了。 她的手不小心触碰到纪濯的身上,发现纪濯身上盖着的那单薄的床单,也是一片冰凉,丝毫没有一点暖意。 “为什么不叫醒我?”看着几乎快被冻僵的纪濯问道。 “叫醒你又能怎样?把你塞在窗户缝里防雨吗?”纪濯没好气地反问道,语气算不上和善。 他心里可是清楚得很,之前让林熙禾去买床被子,她当时可是满口答应,结果呢,想着过几日家中没菜了再去买,谁能料到这降温来得如此之快,这下可好,只能受着这寒冷了。 林熙禾自知理亏,昨天纪濯提出买被子的事儿时,自己确实应承下来了,可哪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呀。 林熙禾敏锐地察觉到纪濯的气息较平日略显粗重了些许,她心下一惊,未及多想,便急忙伸手去探他的额头,所幸并未有发烧的迹象,林熙禾暗自松了口气。 她垂首沉思片刻,才下定决心,开口说道:“你睡床上吧。” “嗯?” 语气透露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惊讶之色,仿佛在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他怎么也未曾料到,她竟会主动提出这般提议。 纪濯闻得此言,身躯微微一震,明显地愣了一下神。 “不愿意就算了。” 林熙禾瞧见他这般反应,心中不禁泛起一丝莫名的别扭,赌气般说道。 “扶我。” 纪濯很快回过神来,冲着林熙禾伸出了手。 这般邀请,于任何一个男人而言,怕是都难以抗拒。 林熙禾趋步上前,伸出双手去扶纪濯。在双手触碰到他身体的瞬间,她真切地感受到他身上那股透骨的冰凉。她心中不禁泛起一阵疑惑,暗自思忖着他究竟这样在冰冷中枯坐了多久。 林熙禾搀扶着纪濯,待行至床边,她将纪濯扶着躺好,随后给他掖好被子。 被子里尚留存着林熙禾的余温,虽林熙禾素日里从不曾使用香料,但纪濯却仿若嗅到了一股淡淡的、难以言喻的清香,那气息丝丝缕缕地钻进他的鼻腔,萦绕在他的心间。 黑暗如墨,两人彼此都无法看清对方的表情。纪濯安静地躺下后,又缓缓地在床榻上往里面挪了挪,空出一块位置。 纪濯心里也不免有些紧张,担心伤势影响自己的发挥。 纪濯在床榻之上静静等待了许久,然而,林熙禾却并未如他所期盼的那般上床来,而是在床脚那一片黑暗之中窸窸窣窣地翻腾着什么。 不多时,纪濯终于借着那微弱的光线看清了她的动作,原来,她竟是在往自己身上又套了一套衣服。 “你在做什么?” 纪濯忍不住出声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疑惑。 “穿衣服啊。” 林熙禾随口应道,手上的动作并未停歇。 “穿衣服干吗?” 纪濯在心中默默补充了一句:还不赶紧上来。 “你说穿衣服干吗?” 林熙禾没好气地回了一句,似是觉得他这问题太过愚蠢。 听到这般语气,纪濯这才猛地惊觉,自己怕是想多了,人家或许根本就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他心里涌上些许失落之感,心中暗自思忖,自己若真的心怀不轨,难道会因为她身上多穿几件或者少穿几件衣服而改变主意吗? 这时,林熙禾已然将衣服穿好,她又在黑暗中摸索着从桌子前把那张四脚凳子搬到了床边,随后便径直坐在了床尾。 她本就只有两件秋日的衣服,又将夏日的薄衫都层层叠叠地穿在了身上,可即便如此,她仍觉得仿佛置身于冰窖之中一般,寒冷刺骨,打了一个寒噤。 “林熙禾。你在做什么?” 第13章 疾风骤雨同眠夜 “我趴着睡会,你快睡吧,别辜负了我的床。” 林熙禾一边说着,一边坐在床脚便直接趴了下来。她心中想着,好歹床上铺了褥子,趴在这里总比趴在冰冷的饭桌上睡要强得多了。 “过来。” 纪濯的声音低沉而不容置疑。 “干什么?” “过来睡。” 纪濯重复道。 林熙禾懒得理他,自顾自趴着继续睡。 “冻一夜,你会生病。” “我穿着九件衣服,不碍事的,快睡吧,絮絮叨叨跟小鸡一般烦人。您要记住我今天的好,等日后恢复了身体,要回报我,懂不?” “我说过,不会亏待你,赶紧过来,我不会怎么样的。你不用怕。” “开啥玩笑,我能害怕什么?”林熙禾嘴硬地回应着,可心里却很清楚,这压根不是害怕不害怕的问题呀,孤男寡女的,总不能真的两人睡在一床吧,那成何体统呢。 “不害怕就上来。”纪濯的语气里多了几分不容置疑的意味,那低沉的嗓音在黑暗中仿佛有着一种别样的压迫感。 “不用了,床太小了,咱俩人睡不下。”林熙禾赶忙找了个借口推脱,试图让纪濯打消这个念头,她可不想陷入那样尴尬又暧昧的境地。 “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纪濯像是洞悉了她内心的顾虑,轻声安抚着,那声音柔和了许多,似是想要让她放下心中的防备。 “我没往这上面想,你现在这样子,能怎么样?”林熙禾说的倒是真心话,在她眼中,此刻的纪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连上床都需人搀扶,又能对自己做出什么逾矩之事呢。 只是她心中始终坚守着男女大防,觉得即便两人不会有什么出格之举,也决然不能同睡一床。 “我哪副样子?” “要死不活?你能把我怎么样?” 林熙禾仗着此刻黑暗的掩护壮着胆子回怼了一句,可话刚一出口,她就后悔不迭了,暗自懊恼自己怎么就管不住这嘴呢。 就在这时,窗户突然“哐当”一声被风猛地吹开了,呼啸而入的风声打破了房中原本就略显尴尬的氛围,也让林熙禾暗自松了口气,赶忙借机转移注意力。 林熙禾赶紧起身,快步走到窗前,伸手将窗户关好,还仔细地检查了一下窗栓是否插牢。 随后,她又转身返回床边,可刚一回到床边,却发现纪濯已然坐了起来。 “刚给你掖好被,你又起来,热气都没了,回头若是病死了,我还得花银子给你看。”林熙禾忍不住埋怨道,只是话才说完,纪濯突然伸手朝她的方向用力一拉,她一个踉跄,脚步不稳地便跌坐在床边。 紧接着,纪濯极为利落将手按在她的肩头,手上稍稍使力,便将还没坐稳的她直接按在了床上,随后迅速地将被子拉过来,盖在了林熙禾的身上,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根本不给林熙禾反应的机会。 纪濯做完这一切,轻声说道:“睡吧。” 随后自己便躺了下来,动作自然得仿佛他们本就该如此一般。 林熙禾只觉得此刻自己的心如同擂鼓一般“咚咚”直响,身体也僵硬得厉害,就那样直挺挺地躺着,一动也不敢动。 身边的纪濯呼吸声越来越均匀,想来是已然睡着了,可她心里的紧张感却一点都没减少。 不知过了多久,纪濯依旧一动不动,林熙禾这才放下心来。 想着自己身上把夏日秋日的衣服都穿在身上,就算纪濯有动作,她也能及时发现。 思绪却在这安宁的片刻突然脱轨,那个曾在故事中读到的暧昧桥段如幻影般闪现在脑海。想象中,男主角强势地将女主角的棉衣解开,继而毛裤、棉裤、秋裤也被依次褪去…… 就在这混乱的思绪与愈发浓重的困意双重侵袭之下,她缓缓闭上双眼,最终被沉沉的睡意淹没,陷入了梦乡之中。 纪濯于此际方有了轻微的动作,缓缓侧过身躯,修长的手指轻柔地拉起林熙禾的被子,仔细地重新掖好被角。 做完这一切后,他才缓缓睡去。 翌日清晨雨势依旧。 林熙禾睁开双眸,却惊异地发现纪濯正侧身静静地凝视着自己。 “看什么看?死变态。” 林熙禾瞬间清醒,脱口而出的话语带着毫不掩饰的嗔怒与羞涩。 “把你毒哑好不好?” 纪濯刚睡醒之际,便瞧见了身旁林熙禾恬静的睡颜。她如扇般浓密的睫毛,轻轻地覆在眼睑之上,随着呼吸微微颤动,那红润的嘴唇,恰似娇艳的樱桃,显得愈发诱人。 他本就是个正常的男子,且两人此刻如此紧密地靠近,纪濯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仿佛有一只小鹿在胸腔内乱撞。 看着沉睡着的林熙禾,他心底不禁涌起一个念头:她既已与自己这般朝夕相伴、同床共枕了,于情于理,是不是着实该给她寻个妥帖名分,许她往后余生安稳无忧呢? 只是林熙禾一睁眼,便恶语相向,虽说纪濯听不懂她骂的究竟是什么意思,但也能猜到绝非好话。 “不好,干嘛要毒哑我?” 说完,林熙禾那修长的手指不自觉地抚上自己白皙的脖颈。 纪濯提及下毒,她心中着实害怕,毕竟在纪濯失忆之前,他可是能随手用果子对她下毒的狠角色。 “以后温柔些,没有女子像你这般,整日这般凶。” 纪濯轻声数落着,目光中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 “你少管我。” 林熙禾立刻起身。 外面雨势依旧汹涌如瀑。 打开门,凛冽的寒意迅速袭来,家中连把伞都没有,林熙禾冒着雨跑到了对面的灶台。 纪濯轻轻推开窗户,立身于窗边,清冷的秋风裹挟着细密的秋雨扑面而来,他却仿若未觉,目光只是静静地落在灶台前忙碌穿梭的林熙禾身上。 一夜的狂风骤雨过后,屋内可用的干燥柴火已然所剩无几。 林熙禾蹲在灶膛前,纤细的手指在那堆柴火里扒拉了许久,好不容易才寻得几簇勉强能引火之物,费了好大一番周折,才终于将炉灶中的火艰难地生了起来。 火势刚起,她又匆匆冒雨冲向屋外的水井,纤细的身影在风雨中显得有些单薄无助。 纪濯凝视着如此忙碌奔波的林熙禾,心中不知怎的,缓缓滋生出了些许难以名状的心疼。 不多时,林熙禾便在昨晚剩下的青菜粥里打入了两个鸡蛋,盛出两碗,冒雨折返屋内。 待她回屋之后,屋内的桌子已然被纪濯移到了床边,配套的凳子也整齐地搬了过去。如此一来,两人便能一同用餐了。 两人对坐而食,喝着热气腾腾的青菜粥,纪濯的眼神却总是不由自主地盯着林熙禾,嘴角竟不自觉地上扬,那笑容里满是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 “你乐什么?” 林熙禾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异样,停下手中的动作,疑惑地问道。 “不知道。” 纪濯下意识地回应道,笑容却依旧挂在嘴角,未曾散去。 “我牙上有菜?” 林熙禾心中愈发狐疑,随后迅速地用舌头在牙齿上舔了一圈,确认之后说道:“没菜啊。” 纪濯看着她这般模样,一时间看呆了。 噢,不对,是无语住了! “你这么不在意形象的吗?” 第14章 心动自荐欲负责 快到晌午,林熙禾站在门口,望着如注的雨丝连绵不绝地砸落,她皱着眉,喃喃自语道:“看来,今天这雨是停不了咯。” 一旁的纪濯听到这话,却并未言语,只是含笑的眼眸一直凝视着雨幕,任由林熙禾满心疑惑地瞥了他好几眼,也不搭腔。 家中原本堆放在灶旁的柴火,已然见底,湿冷的寒意顺着门缝、窗棂渗进来,冻得人手脚冰凉。 林熙禾没法子,只能雨小些时,去林婶家碰碰运气,买些柴火回来。她裹紧了身上略显单薄的衣裳,深一脚浅一脚地穿梭在几家相邻的屋舍间,可问了一户又一户,也没买到多少。 用完晚膳,林熙禾从柜子里取出她医药包,熟稔地走到纪濯床前,准备给他换药。 纪濯仅着了一件单衣,衣衫松松垮垮地贴在他宽阔的肩头,隐隐勾勒出他结实的身形。他慵懒地靠在床头,脸色虽还有些苍白,却难掩周身散发的那股子英气。 林熙禾走到近前,二话不说便开始解纪濯的单衣。 “伤口恢复还行。看来你是不会死了,我这连日来的忙活,也算没白费。” 纪濯的目光自始至终都专注地落在林熙禾身上,瞧着她那认真模样,嘴角的笑意愈发明显。 虽说林熙禾这嘴里冒出来的话,乍一听总觉着别扭,可不知怎的,时日一长,他竟也习惯了,还觉着这般直率坦诚的性子,别样可爱。 “金疮药没了,” 林熙禾一边收拾着用过的纱布,一边皱着眉头嘟囔道,“还得再买一小瓶才是,你说说,这又得为你花钱了,我这小本买卖,经不住你这么折腾。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报我呀?” 她抬眸,眼巴巴地望着纪濯,示意纪濯给自己抠宝石。 只是,纪濯没有懂她的意思。 “今天晚上就可以。” 纪濯凝视着她,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林熙禾一听,眼睛瞬间亮得如同璀璨星辰,脱口而出道:“你今天打算给我宝石?!” “你心里除了钱,就没别的啦?” “有啊,大房子,大院子,奴仆百人,财宝无数,美男相伴。” 林熙禾下巴一扬,掰着手指头,一脸理直气壮地细数着。 “行,前面的等上些时日,那最后一个,不就在眼前。” 纪濯挑了挑眉,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故意挺了挺胸膛。 “呵?” 林熙禾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对纪濯这番自夸的不以为意。 “你这是瞧不起我?” “不会吧,我竟然没藏住我内心的真实想法?” 她双手抱胸,故作惊讶地咋舌。 “你根本没藏。” 纪濯看着她这副模样,笑着摇了摇头,眼神里满是宠溺。 林熙禾也不想再与他这般无意义地争辩下去,手上动作麻溜得很,三两下就将纪濯的衣服又仔细地穿了回去,边穿还边嘟囔着:“行了行了,别贫嘴了,赶紧收拾好,别着凉了又折腾人。” 收拾完医药箱,她简单洗漱了一番。 待回到屋里,就见纪濯已经挪到了床的里面,侧卧着,一手撑着头,那模样,分明就是在静静等待林熙禾上床睡觉,烛火未熄,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他修长的身形,无端添了几分暧昧气息。 本来林熙禾还没觉着多紧张,可一抬眼,撞进纪濯那目光灼灼的眼眸里,那眼神仿若带着热度,能把人看穿、融化,她的心瞬间就“砰砰” 跳得厉害,脚像被钉在了门后,一时挪不动步。 “过来。” 林熙禾深吸一口气,抬手熄了灯,借着黑暗给自己壮胆,这才脚步虚浮、略显紧张地走向床边,小心翼翼地爬上床,刚一躺下,便手忙脚乱地扯过被子,一股脑儿将自己裹了个严实,连下巴都紧紧埋进被子里。 “今日为何这般紧张?” 纪濯的声音里带着笑意,身子稍稍凑近了些,温热的气息喷在林熙禾脸颊上。 “没有啊.....” 林熙禾嘴硬得很,声音却因紧张而微微发颤,透着股子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 “嘴硬。” 纪濯轻笑着回了句那笑声在狭小空间里悠悠回荡,似是对她这嘴硬行径的无奈打趣,又似藏着洞悉一切的了然。 林熙禾赶忙调整呼吸,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说道:“我还需要嘴硬?就你现在这个样子,能把我怎么样?快睡吧。” 可话音刚落,身侧猛地一冷,黑暗中,纪濯身形一动,一个利落的翻身,瞬间就将林熙禾压在身下。 “啊!” 林熙禾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一声惊呼,在这黑漆漆的房间里,她根本看不清纪濯的面容,只能感受到他近在咫尺的气息,心里紧张到了极点。 纪濯低下头,脸庞离林熙禾的耳朵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交融,一字一句,仿若从牙缝里挤出,却又带着别样的魅惑:“不要在床上挑衅男人。” “我..... 我没挑衅你。” 林熙禾结结巴巴地反驳,声音细若蚊蝇,带着几分委屈,几分害怕。 纪濯虽然身上的伤让他此刻觉得疼痛,可他硬是强忍着,没有表现出来分毫,反而凑近林熙禾,压低声音,带着一丝蛊惑的气息说道:“要不要试试?我能把你怎么样?” “你你……” 纪濯用一只手撑着自己的身体,另一只受伤的手却紧紧地抓着林熙禾的手。 纪濯的脑海中突然闪过初见那日的场景,虽说当时是为了“下毒”的戏码才亲了林熙禾,可当真正触碰到她的唇时,只觉得那触感柔软无比,一种奇妙的感觉仿佛在心底生了根一般,时不时就会冒出来撩拨他的心弦。 此刻,他突然就很想再去尝试一下那样的滋味,想要品尝她的味道。 可身下的林熙禾此时显然太过紧张,尽管此刻他身心都被那难以抑制的情愫搅得躁动不安,但他向来没有逼迫女子的习惯,哪怕心中的渴望再强烈,也不想让林熙禾觉得为难。 纪濯强压着内心的躁动,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诚恳而认真。 “林熙禾,我,可以对你日后负责。你考虑一下。” 第15章 无助之时有所依 “我不需要你的负责。赶紧给我起开!”林熙禾用那只还能自由活动的手,慌乱地挡在自己的胸前。 “我给你时间考虑。” 纪濯说完,便咬了咬牙,一个翻身,又躺回了原来的位置。 只是这一番动作,牵扯到了他身上的伤口,当下他便忍不住发出了一声痛呼,那钻心的疼痛瞬间蔓延开来,让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恢复自由的林熙禾,她大气都不敢出,身子下意识地又往墙上贴了贴,恨不得能直接融进墙里去,好离纪濯远一点。 “靠着墙冷。”纪濯察觉到了她的动作,闷声说道。 “要你管。”林熙禾下意识地回了一句,声音里还带着未消散的紧张。 话音刚落,却没想到纪濯突然伸手,一把将她拽到了怀里,紧紧搂住:“我不会对你用强的。但是你得听话。” 林熙禾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可她惊恐地发现,自己根本挣扎不出半分,纪濯的力气大得超乎她的想象。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就算眼前这个男子身上有着那么多伤口,可也绝不是一个软弱可欺的主儿,他若是真的想对自己做些什么,就凭自己这点力量,根本是阻止不了的。 “别动了。我困了。”纪濯说道。 林熙禾只好瞪大了眼睛,躺在纪濯的怀里,心里七上八下的,怎么也睡不着,就这么一直熬着,直到窗户外隐隐泛起了亮光,她这才稍稍放下心来,暗自想着再等会儿就能起床了。 只是,被子外面的空气冷飕飕的,而纪濯的怀里却格外温暖,竟莫名地让人觉得很是舒服。 就这样,在这一冷一暖的交织中,林熙禾的眼皮越来越沉,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竟发现自己完完全全地被纪濯搂在怀里,他温热的呼吸轻轻地洒在她的头发上,那场面,让林熙禾的脸一下子又红到了耳根子。 清晨,曙光初破云层,瞧见那透过窗棂洒进来的缕缕阳光。 此刻林熙禾心底只有一个念头,便是:可再不能与纪濯同榻而眠了。 倒不是她对纪濯那副俊朗模样视而不见,实则是这男人脑袋受了伤失了忆,谁能摸得清他底细? 万一他家中已有妻室,自己岂不是平白搅进一滩浑水,往后麻烦不断。 相较之下,叶小大夫人又好,又知道底细,林熙禾自然不会把自己与纪濯联系到一起。 “今日我同你一起出门。” 纪濯坐在床边,理了理略显皱巴的衣衫,抬眸望向林熙禾。 “不行,你还没好全,城里远着呢,别耽误我行程。” 林熙禾皱着眉头,边麻利地收拾自己衣服,边连声拒绝。自己一个人进城都够折腾,这两日大雨倾盆,路上指定像烂泥塘似的,黏糊又难行,真要是带上纪濯,他伤病在身帮不上忙不说,还得让自己分心照料,保不准半道上又出啥岔子。 话一落音,林熙禾也不管纪濯那黑沉沉的脸色,三两下便将屋门落了锁,踏上进城的路。 起初,冷风裹挟着湿气,一个劲儿往她衣裳里钻,冻得她牙关紧咬、浑身哆嗦,走着走着,身上倒是渐渐暖烘烘起来。 可还没等她松口气,眼瞅着快到城里,脚下不知踩到啥滑溜溜的玩意儿,身子瞬间失衡,“哎哟” 一声摔了个结实。 林熙禾咬着牙,双手撑地,艰难地撑起身子,只觉右脚踝处传来钻心剧痛。 她忍着疼,在路边站了老半天,那来来往往的行人大多行色匆匆,无人驻足,直等到她眼眶泛红、满心绝望时,才盼来一辆慢悠悠晃悠过来的驴车。 “大爷,劳驾送我去济世堂,这脚实在走不了。” 林熙禾赶忙招呼,忍痛从兜里掏出几枚铜板递过去。 赶车的大爷瞧她可怜兮兮的模样,接过钱,伸手扶她上了车,扬起鞭子,吆喝着驴儿往济世堂赶去。 抵达了济世堂。 彼时的她,模样颇为狼狈,衣裳上沾满了泥点子,斑斑驳驳,下摆还湿漉漉地滴着水,活脱脱像个刚从泥沼里爬出来的人。 这副模样刚在医馆门口一现身,里头正忙碌的叶云帆便眼尖地瞅见了。 他赶忙搁下手中正捣鼓的草药,三步并作两步迎了出来:“林姑娘,你这是怎么弄的!” “叶小大夫,劳烦你帮我看看,刚刚不小心摔了一跤,现在这脚踝疼得厉害。” “快进来。” 叶云帆不嫌弃林熙禾身上的泥泞,上前搀扶林熙禾就近坐下。 “我能把鞋袜脱下来看看吗?” 叶云帆目光在她身上细细打量,瞧见她不仅脚踝处不对劲,半个身子都糊满泥土,手掌上还横着一道渗血的伤痕,心尖猛地一揪,疼惜之色溢于言表。 “可以。” “跟我去后面吧,这儿人多眼杂的,别再磕着碰着。” 叶云帆说着,便快步走到她身旁,伸手稳稳扶住她胳膊,小心翼翼引着她往医馆后头的隔间走去。 那隔间布置得简洁温馨,一张干净的床铺,旁边摆放着桌椅,桌上搁着些常用的医具。 “你先坐着,我去拿点东西,马上就过来。” 叶云帆将林熙禾安置好,转身匆匆离去。 不多会儿,便端着一盆冒着热气的清水,放在一旁地上。 叶云帆蹲下身子,正欲伸手去脱林熙禾的鞋袜,林熙禾瞅见自己满是泥巴的双腿,顿觉有些难为情,忙道:“我自己来。” “你手也受伤了,还是我来吧。” 叶云帆柔声劝道,手上动作不停,轻柔又麻利地帮她褪去鞋袜。只见林熙禾那脚踝处一片红肿,高高肿起。 叶云帆仔细检查一番,长舒一口气,安慰道:“还好,没伤到骨头,不过这几日可得好生休养,莫要再走动,让伤势加重了。” 起身后,他又赶忙洗了帕子,拧干,快步回到林熙禾身边:“擦一擦吧,净净身,也舒坦些。” 林熙禾接过帕子,便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那泥点子没擦净,反倒抹得更开了些。 叶云帆瞧在眼里,又将帕子拿去洗净,拧得半干,这才小心翼翼凑上前询问:“林姑娘,可以让我来吗?” 第16章 村里围观惹闲话 林熙禾脸颊微微泛红,轻点了点头。 他缓缓蹲下身来,蹲在林熙禾跟前,目光直直落在她那白皙的面庞上。 往昔虽说也常见林熙禾,可这般近在咫尺的端详,实打实是头一遭。 林熙禾此刻未施粉黛,素颜朝天,即便脸颊还横着一道泥印子,丝毫掩不住那与生俱来的美丽容颜,恰似清水芙蕖,天然去雕饰。 叶云帆便抬手,动作轻柔用帕子细细擦拭着她脸上残留的泥巴,抬眸间瞧一眼林熙禾,确保她并无不适。 林熙禾瞧着叶云帆这般模样,心中也泛起层层涟漪。 眼前这位叶小大夫,平日里总是带着如暖阳般的笑容,周身散发着温柔和煦的气息,光是看着,便能叫人从心底暖到外头。 虽说只是简简单单的擦脸之事,可这般近距离的相处,空气中暧昧的气息悄然弥漫开来,将两人紧紧裹在其中。 待把林熙禾脸上的泥泞清理得干干净净,叶云帆壮着胆子伸出手,轻轻握住林熙禾受伤的那只手,拿起帕子,细细为她擦拭手上残留的泥污。 “疼吗?” “嗯,那地上有些石子,摔倒的时候我撑了一下。” 林熙禾垂眸看着他细致擦拭的动作,轻声回应道。 “怎么今日来城里了?是不是家里缺什么了?” 叶云帆一边擦拭,一边温声询问。 林熙禾听得心中暖意融融,自个儿到这儿落脚后,来来往往的人不少,可真心实意关心过自己的,独独叶云帆一人罢了。 “嗯,之前没备下过冬的衣服、被子,这两日下雨,冷得很。” “待会我陪你去,今日我爹在店里,我能出去。” 叶云帆当即提议。 林熙禾瞥了眼自己满身泥污的衣裳,又想到还肿着的脚踝,思量一番,终是没有拒绝叶云帆这番好意,轻轻点了点头,露出一抹感激的浅笑。 两人正说着话呢,叶云帆此前派出去的小童,蹦蹦跳跳地跑了进来,怀里抱着个包袱:“叶小大夫,您要的衣服来啦!” 叶云帆起身,快步迎上去接过包袱,转身走到林熙禾身旁,略带腼腆地递过去,说道:“林姑娘,我瞧你身上还是单衣,怕你着凉,便让小童去不远处成衣铺子买了套棉衣,也不知能否合身,你且先换换,别再冻着了。” 林熙禾接过包袱,心头涌上一股暖流,道了声谢后,进隔间换了衣裳。 待她出来时,叶云帆的下人已然将家中的马车牵到了医馆门口。 在这杏花村,叶家算得上是独一份有马车的人家,别家大多贫寒,连头驴都稀罕着,更别提这般气派的马车了。 两人随后在药铺抓了几副调养身体、消肿止痛的药,林熙禾借口之前背下的金疮药瓶子打碎了,又买了瓶,便一道上街采买生活用品去了。 每到结账之时,叶云帆总是抢着要付钱,可林熙禾连连婉拒。 行至成衣铺子,林熙禾心里犯起了嘀咕,此行还得给纪濯买两套衣服,可叶云帆跟在身边,总归有些不便。 她找了个借口,支开叶云帆,迅速的给纪濯挑了两套。 好一会儿,才见林熙禾提着个大包袱,叶云帆瞧着,只当是小姑娘爱美,多买几件衣裳再正常不过,嘴角噙着笑,伸手帮她把包袱放上马车。 “叶小大夫,若是不赶时间,我还需要一块门板,两张长凳子,还有一些木条,我得修补一下窗户。” 林熙禾边整理着包袱,边说道。 于是,两人又辗转于各个店铺,寻门板、挑凳子、选木条,这般折腾下来,大半天的光阴就溜走了。 待林熙禾所需的东西一一买齐,日头都西斜了。 叶云帆稳稳坐在马车前头,熟练地挥着马鞭启程回家。 林熙禾坐在没有棚子的马车上,迎着风,手里捏着已然瘪瘪的钱袋,心疼得直皱眉,感觉心都在滴血。 可再瞅瞅前头认真赶车的叶小大夫,那挺拔的背影、专注的模样,她又琢磨开了:此番多买点东西,让纪濯补补身子,养好了赶紧打发他走。 往后,若是叶小大夫对自己袒露心意,自己也好毫无顾虑,认认真真考虑一番,开启新的生活。 这般想着,她心头又涌起丝丝期待,连那被寒风吹红的脸蛋上,都多了几分笑意。 当马车晃晃悠悠地驶回村里。 叶云帆利落地跳下马车,伸手牵住缰绳,走在前面。 村子本就不大,哪家有点风吹草动,都能引得众人瞩目。 这不,叶云帆送林熙禾回来,马车上还满满当当拖着一车东西,这场景瞬间就成了村里的稀罕事儿。 乡亲们纷纷从自家屋里探出头来,抻着脖子,好奇地张望着。 时不时地,便能听见他们压低了声音的窃窃私语,那话语里夹杂着惊讶、好奇,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沿着熟悉的村路没走多会儿,就到了林熙禾的家。 “叶小大夫,今日可真是多谢你了,待我脚伤好了,我便请你吃饭,好好答谢你一番。”林熙禾站在院门口,微微欠身,一脸真诚地说道。 “林姑娘,莫要客气。乡亲们那些闲言碎语,你也不必放在心上,我过几日便来看你,你安心养伤便是。” “你也听见啦?”林熙禾微微一愣,没想到叶云帆会如此直接地提及乡亲们刚刚的小声嘀咕。 “她们向来惯爱说些有的没的。你不必在意,但是我是真……”叶云帆话说到一半,脸上忽然泛起一抹红晕。 他抿了抿嘴,后面的话却好似卡在了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林熙禾等了一会儿,见叶云帆终究还是没好意思把话说完,心下也猜出了几分意思,脸上也染上了一丝淡淡的羞意。 “我将东西帮你搬进去吧。”叶云帆回过神来,看了看车上的东西,主动提议道。 林熙禾心里“咯噔”一下,哪能让叶云帆进去呀,家里还藏着纪濯呢,这要是被发现了,可就说不清了。 她赶忙摆摆手,着急地说道:“见你送我回来,都已经有闲言碎语了,你若是再送我进去,怕是我要被大家伙儿的唾沫星子给淹没了。你就帮我放在门口吧,我自己慢慢搬进去就行。” 她边说边看向远处聚在一起、正交头接耳的大娘大婶们。 “只是一步路的事儿,不打紧的。” “你就听我的吧。”林熙禾语气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决,目光里满是恳切。 “好。”叶云帆见状,也不好再强求,便点点头应下了。 第17章 只盼伤愈赶走他 林熙禾赶忙上前把院门打开,叶云帆将车上的东西一一搬到进门处的灶台旁,摆放得整整齐齐的。 放好后,他又细细地与林熙禾交代了几句,叮嘱她一定要记得按时换药,这几日尽量少走动,多留意脚踝的伤势。 “我知道了,我会照做的。” “过两日我就来看你。” “再多过几日吧,这几日,我想安安静静地好好养伤。快走吧,一会太阳要下山了。”林熙禾心里打着小算盘,想着这几天可得赶紧把纪濯打发走,可不能再生出什么事端来,所以嘴上便推脱着。 “好。” 才出了院门,叶云帆又折回来。 “今日,我瞧见这个绒花,觉得它跟你很配。”叶云帆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木盒,打开是一朵橙红色的绒花。 那绒花被他宝贝似的护着,藏在怀里最妥帖的地方,那花瓣软乎乎、毛茸茸的,看着就招人稀罕。 “我不能再拿你的东西了,今日你帮我这么多,我已经很过意不去了。” 林熙禾连连摆手,心里虽有些欢喜,可又觉得实在不好意思再收他的礼物了,毕竟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这接二连三收人家东西,总归不太好。 “我家中没有妹妹,若是你不收下,难道这花还得我自个儿戴着不成?”叶云帆一脸委屈。 林熙禾心里琢磨了一下,想着今儿个都收下人家送的衣服了,这不过就是一朵绒花,收下就收下吧,大不了往后寻个机会,再给叶云帆送点别的回礼就是了。 这般想着,她便缓缓伸出了手,准备接过那朵绒花。 可谁知,叶云帆并没有将绒花放在林熙禾的手中,而是嘴角噙着一抹温柔的笑意,轻轻凑近了些,抬手小心翼翼地将绒花插在了林熙禾的头上。 林熙禾平日里头上就只简简单单别着一只木簪,此刻那朵橙红色的绒花插在她如墨般茂密的发间,就像春日里突然绽放的一朵娇艳小花,给她增添了几分俏皮。 “好看。” 叶云帆轻声赞叹道,说的是绒花,也是人。 林熙禾察觉到这气氛越发暧昧起来,一想到家里还藏着个纪濯,更是觉得如坐针毡,赶忙催促着叶云帆离开: “快些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叶云帆虽有些不舍,可也不好再多留,只得转身登上马车,缓缓驾车离开。 他坐在车上,一步三回头,直到马车拐了个弯,看不见林熙禾的身影了,才收回目光,加快了速度。 林熙禾站在原地,一直望着叶云帆走远,直到马车彻底没了踪影,才像是如梦初醒一般,转身快步走进院子,从里面锁上了门。 她靠着门,伸手轻轻抚着胸口,只觉得心里头仿佛有只小鹿在横冲直撞,那心跳声“咚咚咚”的,响得厉害,脸颊也不知何时变得滚烫滚烫的,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叶云帆的模样和刚刚那些相处的画面。 才刚锁上门,身后的房门却突兀地 “吱呀” 一声,被人从里头缓缓推开了。 瞧见纪濯出现在眼前,林熙禾先是一愣,旋即脸上绽出一抹笑意,开口夸赞道:“阿剑,不错不错,今日表现得可真不赖呀!” 她这话里,自然指的是纪濯今儿个乖巧懂事,没出来捣乱,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没在叶云帆面前闹出什么意外状况,省了她不少心。 不过,念头一转,自己与叶云帆在外头说的那些话,怕是全都被他听了个真切吧。 纪濯仿若没听见她的夸赞一般,只是径直走向地上摆放着的那些大包小包的物品,一趟又一趟,将东西逐一搬进了屋里。 见纪濯这般不理会自己,林熙禾心头也泛起一丝无所谓的情绪,轻哼一声,拖着还有些隐隐作痛的脚,一瘸一拐地往屋里挪步。 她边走边嘟囔着:“哼,爱搭不理的,谁稀罕呢。” 眼瞅着东西都被纪濯搬进了屋里,独独剩下那一张门板还孤零零地搁在门外。 “你去把门板也搬进来。” “你买个门板做什么?” 纪濯抬眸,目光中透着疑惑,一脸不解地看着林熙禾。 “加上这两个凳子,给你搭个简易的床,等你病好了,拍拍屁股走了,我再把这个门板换到院子的门上,这不一举两得嘛。” 林熙禾解释道,心里还盘算着自己这主意多妙,既解了当下床铺不够的难题,又不浪费资源。 纪濯听闻这话,直直看着林熙禾,看得她心里直发毛。 “干吗?一个床太贵了,我又没那本事弄回来,用两个凳子架起来,还不一样能当床睡嘛。若是你睡不惯,那行,我睡这门板搭起来的床,你还睡你的床,这下总行了吧。” 林熙禾没好气地说着,一想到今儿个在城里为了买这些东西,花出去的银子,心里就肉疼得紧。 这门板可是她挑了又挑,虽说选的最便宜的,别的东西也都捡着最便宜的买,可这一路下来,东拼西凑,也已经花了整整六两银子了,对她来说,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话说完,见纪濯还杵在那儿,一动不动。 林熙禾顿时火冒三丈,小脸涨得通红,怒道:“不搬就不搬,我自己搬!” 反正今儿个说什么也不能再跟纪濯睡一块儿了,哪怕这脚疼得厉害,也得把这事儿给办了。 纪濯瞧着林熙禾走路那姿势,一瘸一拐,身体重心全歪到一边去了,显然是脚伤疼得厉害,于是他还是走到门板前,就将门板扛进屋内,又把两个凳子摆好,没几下工夫,一个简易的床就搭好了。 屋子本就地方不大,也只能将就着搭在窗户底下了。 林熙禾也没闲着,一瘸一拐地走到床边,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铺垫和被褥,手脚麻利地铺在床板上,还伸手拍了拍,平整了一番。 随后,她躺了上去,试了试,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嘴里念叨着:“嘿,还别说,和床差不多呢。” 随后林熙禾便又坐了起来,看着板着脸的纪濯。 “干嘛摆个臭脸?” “你与他,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没瞧见我脚崴了吗?” 林熙禾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边说边指了指自己还肿着的脚踝,“叶小大夫心善,瞧我这狼狈模样,便拉了自家的马车,陪着我去城里买东西,之后还不辞辛劳送我回来。” “你可别小瞧了,在咱们这,有马车那可稀罕着呢,还好他家有,不然啊,今天我怕是得拖着这伤脚,一步一挪,累死在半道上,都甭想顺利回来。” 纪濯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一脸不以为意:“有马车,很稀奇吗?” “可不!不过一看你以前便是个有钱的主儿,十指不沾阳春水,哪能懂我们这些小老百姓的日子。在咱们村子里,大多人家连头驴都没有,更别提马车了,那都是有钱人家才置办得起的物件。” 这么说起来,林熙禾觉得叶云帆的条件真不错,放在穿越前,医生也算是个不错的职业,现在叶云帆不仅是大夫,家里还有医馆,最重要的就是人品好。 当她还在遐想中,就对纪濯打断。 “你若想要买马车,我给你买,明日就进城。” “那倒不用,你走的时候多给我些银子就是。” 林熙禾撇了撇嘴,心里头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想着与其要个中看不中用的马车,还不如多落点实实在在的银子,往后过日子也能宽裕些。 “你就这么希望我走?” 纪濯目光紧锁林熙禾,那眼神里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受伤。 “你还住上瘾了?” 林熙禾毫不客气地怼回去。 “我本就没打算留你,一开始你身受重伤,倒在路边,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那是无奈之举。如今你也养了些时日,伤好得差不多了,总得寻思寻思往后的事儿了。你想想,你重伤在外,住在我这儿,你家里人指不定多担心呢。” 说着,林熙禾顿了顿:“还有,万一你家里有妻子孩子,虽说你现在失忆,不记得以前的事儿了,可做人总得有良心,也得想办法回去看看吧,难不成还打算一直在我这儿赖着?” “我家中没有妻儿。” “你想起来了?” 第18章 太过纯情心生惧 纪濯身形笔挺地伫立在那儿,神色淡漠,仿若周身被一层薄霜笼罩,声音冷冽又笃定地吐出一句:“我孑然一身,尚无妻儿。” “你都失忆了,怎就这般笃定?”林熙禾立刻就用怀疑的眼光看向纪濯。 “我既说没有,那便是没有。”纪濯别过眼去,不多做解释。 “额。还不是由着你信口胡诌。” 正说着,纪濯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林熙禾头上那朵绒花上,眉头瞬间拧紧,眼中嫌恶之色尽显,毫不掩饰地直言:“你头上戴的那是什么?丑死了。” 林熙禾立即反驳道:“难看啥?你懂什么!本姑娘天生丽质,就是脑袋上别棵路边的狗尾巴草,那也是明艳动人,风姿绰约,哪能被区区一朵花给拉低了颜值。” 边说还边晃了晃脑袋,那朵绒花跟着颤悠,似在配合她的 “自夸宣言”,满脸傲娇劲儿。 纪濯冷哼一声,心里头那股子别扭劲儿愈发强烈,二话不说,长腿一迈,几步上前,修长手指径直伸向那朵绒花,大有一把扯下的架势,嘴里还道:“那你拿下来,我出去给你拿根野草,保管比这强。” 林熙禾眼疾手快,一手捂住脑袋,另一只手顺势一把攥住纪濯伸来的手,边攥还边叫嚷:“别闹,这可是我第一朵绒花,意义非凡,你可不许乱来!” 说来也奇妙,手被这么一抓,纪濯身形猛地一僵,瞬间就老实了下来。 他目光不经意间落在林熙禾脸上,只见眼前这姑娘脸蛋红扑扑的,透着股娇俏可爱劲儿,再配上那朵绒花,竟无端生出几分别样的妩媚,一时看得有些入神。 林熙禾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心下慌乱,赶忙岔开话题道:“现下我脚崴了,好在你也能动弹了,往后这几日,做饭的事儿就归你啦,你可得担起这‘大厨’重任啊。” 本以为要费一番口舌,软磨硬泡才行。 没料到,纪濯只是微微颔首,神色平静,吐出一个字:“行。” “行?” 她不由得瞪大了眼,满脸诧异。 “行,我一会就去,先让我瞧瞧你的脚。” 言罢,纪濯大步伸手将坐在床边的林熙禾稳稳抱起,往后了些许,好让她受伤的脚能平放在床上。 “你不要随意就抱我。” 林熙禾脸蛋涨得通红,又羞又恼,一边挣扎,一边抗议道。 “尽量。” “什么叫尽量?” 林熙禾不依不饶,眉头紧皱追问着。 “嘘。你好聒噪。” 纪濯眉头轻皱,俯身蹲下,修长手指利落地褪去林熙禾的鞋袜,待看到那脚踝红肿不堪,眸中瞬间闪过疼惜之色,冷峻的神色也柔和了几分。 “这几日,你别再随意走动了。药可曾敷过?” 纪濯抬眸,声音虽冷,可关心之意溢于言表。 “嗯,叶小大夫已给我涂过了。” 林熙禾小声答道,垂眸看着脚踝,没太在意纪濯神色变化。 一听这话,纪濯周身寒气仿若又重了几分,隐隐透出几分不悦,冷冷道:“那药膏你就不能自己动手涂么?非得劳烦他人。” 话语里酸溜溜的,似在嗔怪她对旁人的依赖。 “叶小大夫乐意帮忙,哪像你,整日跟个大爷似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反倒要我伺候,指望你,怕是脚都好不利索。” 林熙禾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地吐槽着。 “我眼下已然好了许多,你若是喜欢被人照料,往后我来照顾你便是。” 纪濯压下心底那股醋意。 林熙禾抬眸,细细打量着眼前的男子,如今行事做派,却好似陡然变了个人,透着股子懵懂青涩,恰似那初尝情滋味、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满心热忱,又带着些执拗倔强。 可她心底主意已定。 既已决意要与叶云帆好生相处,往后的日子,自是不愿再同眼前这人有半分瓜葛,当断则断才是正理。 这般想着,林熙禾开口唤道:“阿剑。” 正给林熙禾套袜子的纪濯闻声一愣,抬眸问道:“怎么了?” “那个…… 虽说咱俩前两日迫于严寒,同榻而眠了两夜,可那实属无奈之举,寒冬腊月,怕被冻死才出此下策,这属于生死攸关之际,没顾得上那些繁文缛节,你可千万别因这事,就觉得要对我负责……” “你不想我对你负责?” 纪濯眉头轻皱,眼神中闪过一抹复杂神色,似有不解,声音冷了几分,紧紧盯着林熙禾,似要将她的心思看穿。 “不过是同宿几夜,你如今又失了忆,身边只认得我,对我稍存依赖,也是人之常情,可千万别错把这依赖当作别样情愫,平白生出些不必要的误会来。” 林熙禾避开他的目光,垂眸盯着地面,字句清晰,语气决绝,试图将两人关系就此划清,再不留余地。 “我对你究竟是何种心意,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纪濯面色一沉,瞬间恢复了往昔那清冷强势的做派,将林熙禾的话头彻底堵了回去。 林熙禾又气又恼:“你这说的是人话吗?不想理你,你爱干嘛就干嘛。” 两人这场沟通最终不欢而散,纪濯倒也没闲着,转身就拿过林熙禾带回来的食物,着手准备起晚膳来。 林熙禾坐在床上,百无聊赖间,目光随意投向灶台那边,瞧见纪濯那手忙脚乱的模样,一会儿碰倒了油瓶,一会儿差点打翻醋罐子。 她嘴角不自觉微微上扬,划出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喃喃自语道:“真是个好看的傻子。” 声音轻得几不可闻,带着点嗔怪,又透着些莫名的亲昵。 足足忙碌了一个时辰,纪濯才终于将饭菜端上桌,热气腾腾的,看着倒似模似样。 只是,林熙禾才勉强夹起一筷子送入口中,舌尖刚触碰到食物,眉头便拧了起来,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让纪濯下厨做饭,简直就是自讨苦吃。 可再一琢磨,脚还伤着呢,若此刻挑三拣四,惹得他撂挑子不干,往后怕是还得自己拖着伤脚下厨伺候人,两相权衡,也只能咬咬牙,硬着头皮继续吃下去。 她夹了一块鸡肉放入口中,那鸡肉硬得堪比鞋底,费了好大劲儿才咬下一小口,腮帮子都嚼得酸痛。 抬眸望去,只见纪濯坐在对面,满脸期待,脸颊上还沾着几块泥灰。 林熙禾强扯出一抹笑,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还…… 还不错。” “看来我颇具天赋。” 说罢,纪濯还特意夹起一块“卖相尚可” 的鸡肉,稳放进林熙禾碗中。 林熙禾咬着嘴里那块几乎嚼不动的鸡肉,心想着也得让他尝尝自己的 “手艺”,便清了清嗓子开口道:“额…… 你也吃点呀。” 纪濯不疑有他,依言夹起肉送入口中,可那肉一入口,又咸得发苦、柴得塞牙,他实在憋不住,“噗” 地一下全吐了出来。 “快别吃了,这味儿不对!” 林熙禾偷瞄了一眼,心里却在暗自盘算:我才不听呢,要是现在罢嘴不吃,回头这家伙准找借口撂挑子不做饭了,到时候,下厨伺候人的还不得是自己。 可嘴上却还故作温柔地安抚着:“味道挺好的呀,你今儿是头一回下厨,手艺生疏再正常不过啦。别气馁,往后接着做就行啦,我还盼着下一顿呢。” “你喜欢?” “你当真喜欢?” 纪濯不死心,皱着眉头,紧紧盯着林熙禾。 林熙禾在心底疯狂吐槽,脸上却依旧笑意灿烂,那笑容甜得能腻死人,嘴上更是乖巧得紧:“那肯定是喜欢呀,往后还得劳您多露几手。” 只是心里腹诽:哼,谁会稀罕嚼这跟干木桩子似的玩意儿,也就哄你这傻小子罢了。 纪濯一听,脸上竟破天荒地露出些许羞涩忸怩之色,应道:“好。” 这副纯情模样可把林熙禾吓得够呛,心里直嚷嚷:“老天爷呐,我这是捡回来个啥 “稀罕物”? 敢情是个纯情男? 还是个霸道款的,这可惹不起! 看来,得想法子尽快送他走才是,不然往后指不定还闹出啥幺蛾子呢。 夜色如墨,悄然笼罩,待一切归于静谧, 林熙禾惬意地窝在自己床上,独享这难得的自在空间,无人在旁挤她,床铺宽敞,周身舒展,别提多舒心了。 兴奋劲儿上头,她在床上欢快地翻了个身,床榻不堪 “折腾”,立马 “吱呀” 抗议了一声。 她下意识瞥向隔壁床铺的纪濯,见他纹丝不动,料想是早已沉入梦乡,便赶忙屏住呼吸,乖乖躺好,不敢再有大动作,生怕惊扰了他。 正迷迷糊糊间,似要坠入梦乡,一道细微的电子机械音突兀响起,仿若从遥远之地传来,缥缈又虚幻:【宿主……】 那音量,轻得如同蚊蝇嗡嗡,稍不留意便会错过。 林熙禾瞬间清醒,支棱起耳朵,全神贯注地捕捉着这诡异声响,大气都不敢出。 【宿主?我靠!咋又……】 那声音戛然而止,似是被人陡然掐断,半截话噎在半空。 “谁在那儿说话?” 林熙禾头皮发麻,声音都不自觉拔高。 环顾四周,屋内昏暗,回应她的唯有死一般的寂静,静得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到底是谁在说话?” 她不死心,又拔高音量追问了一遍,然而,回应她的依旧是无边的静默。 第19章 直接了当赶他走 就在这静谧得有些诡异的当口,隔壁床上的纪濯冷不丁开了口:“你在和谁说话呢?莫不是做噩梦了?” 林熙禾心下一惊,忙不迭追问道:“你有没有听到啥动静啊?” “除了你那床板‘吱呀’乱响的动静,再就是你一惊一乍的声音,哪有别的声响。” 林熙禾闻言,不由得愣住了,心下犯起了嘀咕:难不成自己方才迷迷糊糊睡着了,刚刚听到的那怪异电子音,只是半梦半醒间的幻听? “那…… 那可能是我听错了吧。” “你是不是自个儿睡得不踏实呀?”纪濯像是察觉到了她的异样,语气里多了几分关切,翻身朝向她这边。 林熙禾一听这话,想起之前同床共枕时被挤得局促不堪的狼狈样,没好气地回道:“咋可能,跟你一起才睡不好呢!” “为何?” “你说为啥?!” 林熙禾被他这副模样气得够呛,又不好明说缘由,只能狠狠瞪了他一眼,虽说夜色浓稠看不见,可那气势却丝毫不减。 “行了,别瞎问了,赶紧睡你的觉吧!” 在她心里,那挤得人都没法翻身的窘迫夜晚,实在是不堪回首,只想早早结束这场对话。 纪濯听在耳里,却会错了意,只当林熙禾和自己一样,同榻而眠时思绪纷扰、想入非非,念及此处,嘴角不自觉微微上扬,心满意足地翻了个身,不多时,便沉入梦乡。 …… 当又一次吃到黑暗料理。 林熙禾舀了一勺面前那道萝卜炖鸡蛋,送入口中浅尝一口,舌尖刚触碰到那怪异的滋味,心底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无语之感。 好家伙,这萝卜炖鸡蛋竟然不走寻常路,是甜口的! 甜与咸两种本不该在这道菜里 “会师” 的味道相互纠缠,在味蕾上肆意 “撒野”,叫人实在难以下咽。 “你铁定是故意的吧,阿剑!” 林熙禾柳眉倒竖,杏眼圆睁,直勾勾地盯着纪濯,那眼神仿佛要在他身上灼出两个洞来。 “故意什么?” “还能故意啥,每天故意把东西做的这么难吃,耍我!你要是不想做就直说,天天耍我干吗?” 纪濯瞧着眼前火冒三丈的林熙禾,眉头皱得愈发紧了,沉声道:“之前可是你亲口说喜欢我‘自由发挥’的,而且每日都把‘喜欢’二字挂嘴边。” “你倒是睁眼好好瞅瞅,你鼓捣出来这东西,是人能吃得下去的吗?我都咬着牙、强忍着吞了整整三天了,哪怕是头猪,跟着师傅踏踏实实地学上三天厨艺,也该有点像模像样的进步了吧!” 林熙禾一边叫嚷,一边想到平白无故浪费的两个鸡蛋,心疼得犹如被割了肉一般,这一肉疼,嘴里说出的话也没有太过思量。 “林熙禾,你别这般口无遮拦地同我说话,我早前就同你讲过,我不喜这般泼辣的女子模样,失了温婉,没了分寸。” 纪濯面色一沉,周身气压骤降,语气中满是不悦,透着被忤逆后的恼意。 “你钟情何种模样,与我毫无瓜葛,横竖我又没对你心生爱慕。” 林熙禾毫不示弱,没好气地怼了回去。 “你不喜欢我?” “我为啥要喜欢你?也就仗着长了张好看的脸罢了,可颜值再高,又不能当饭吃填饱肚子。更何况,你一天到晚板着个脸。虽说你腰间佩着把剑,拿去变卖兴许能换几个小钱,可卖了之后咋办?就你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模样,怕是连地都不会种,往后还不得喝西北风,饿个半死啊!” 林熙禾双手抱胸,下巴微微扬起,噼里啪啦一通数落,毫不留情。 “眼下你都能动弹了,你啥时候离开我家?” “你又撵我走?” “对啊,你这都赖在这儿好久了,可太耽误我的事儿了。” 林熙禾双手一摊,说得理所当然。 “耽误你何事了?” 纪濯眉头紧皱。 “就比如说,叶小大夫送我回来,你在这儿杵着,我都没法请人家进来喝杯茶,好好说说话。” 纪濯听了这话,只觉得胸口闷得慌。他怎么也想不到,这女子日日与他相处,还曾同榻而眠过两日,如今心里惦记的竟是别的男人。 “为了他?” 纪濯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他是其中一个原因呗,反正你那几个宝石还能卖钱,你把它卖了,去城里找个客栈住下,店小二能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的,比在我这儿强多了。” 林熙禾提议道。 纪濯闻言,不再言语。 他利落站起身,大步流星走到床边,伸手抄起自己的剑,转身快步朝门外走去。 谁料,前脚才踏出屋门,院子外便传来一阵急促且嚣张的敲门声,伴随着一道尖锐刺耳的女高音叫嚷道:“给我开门!” 林熙禾一听这声音,心猛地一沉,瞬间认出这是那个险些把自己淹死的刁钻村妇,顿感一阵头疼袭来。 第20章 系统现身诉原由 林熙禾刚欲起身,那神秘莫测、仿若来自异世界的机械音竟再度悠悠响起,打破屋内凝滞的空气。 【哎哟,可算给我连上了!】那声音带着几分孩童般的欣喜,在静谧空间中突兀回荡。 刹那间,周遭似被施了定身咒,时间仿若停滞不前,外面嘈杂的敲门声戛然而止,纪濯已然迈出门槛的脚步也仿若被钉在原地,周遭一切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唯余那机械音在空气中嗡嗡震颤。 【宿主!我是你的管家 - 999。】 “999?当真是你在和我说话?你可别是哪冒出来的广告,消遣我呢!” 林熙禾瞪大双眸,警惕环顾四周,试图揪出声音源头,可屋内除了日常陈设,空无一人。 【是在跟你说话,宿主!我对不住您呐!!!我还年幼,业务生疏,操作不当,这才阴差阳错把您给弄这儿来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我穿越这档子事儿,是你一手捣鼓出来的?” 林熙熙禾心猛地一沉,声音不自觉拔高。 【额…… 啊…… 那个……】机械音支支吾吾,满是窘迫。 “到底怎么回事,赶紧的,把我弄回去!这鬼地方,连网都没有,简直要把我憋闷死了!” 林熙禾急得直跺脚,满脸不耐。 【暂时…… 弄不回去。】机械音弱弱回应,似蚊蝇嗡嗡。 “为啥?” 【是这样的,宿主,也不知啥缘故,原本该穿越到这儿的,压根不是您呐。您还记得自个儿掉下楼梯那会儿,手里捧着看的那本书不?】 林熙禾凝神细思,脑海中画面闪现,那时的她,确乎正沉浸在一本狗血古言小说里,正是那本《上头病娇》。 书中情节跌宕起伏、纠葛不断,男主身负皇命,秘密行事,却惨遭追杀,重伤濒死之际,幸得女主搭救,自此情丝深种。奈何女主被家族联姻所困,无奈与男二结缘,男主因而妒火攻心,对女主百般虐身虐心,待幡然醒悟,却只剩追妻火葬场的惨景..... 小说就看了一半,自己就穿越了。 虽说剧情狗血,可林熙禾偏爱此等虐恋,读得如痴如醉。 “难不成我是那女主?” 林熙禾试探问道。 【不是。】机械音干脆利落。 “难道我是那恶毒女配?” 林熙禾心一紧,声音微颤。 【不是。】 “是默默喜欢男配、无私付出的女三?” 林熙禾不死心,继续追问。 【不是!】 “啊?那我是个路人甲?” 林熙禾满脸诧异,难以置信。 【您是被男二退婚的未婚妻,书中就寥寥一笔带过。】 林熙禾闻言,长舒一口气,抬手轻拍胸脯,暗自庆幸:还好还好,只是路人甲,只要不是那结局凄惨的恶毒女配就行,想起书中恶毒女配被扔到破庙,惨遭一群乞丐玩弄致死的下场,她就不寒而栗。 “那你这会儿突然冒出来,所为何事?” 【情况出了偏差,您把男主救了!依照原书设定,男主第一阶段受伤绑定情节便是 “情根深种”,这一救,可就搅乱了剧情。】 “男主?!纪濯?!是他?” 林熙禾惊得声音拔高八度,眼珠子瞪得溜圆。 【是的,就是他。】 林熙禾顿觉眼前一黑,仿若天旋地转,身子晃了晃才稳住。 “他就是那个腹黑、霸道、控制欲极强,动辄杀人的男主纪濯?” 林熙禾声音颤抖,满是惊恐。 【嗯,宿主不用怀疑,就是他没错。】 “那…… 那我岂不是要玩完了?可不对啊,我瞧他一点也不腹黑,平日里还挺乖的,就是控制欲强了点儿。” 林熙禾眉头紧皱,满心狐疑。 【后期因女主缘故,他才会滋生那些极端性格属性。】 “那你赶紧把他还给女主啊,让女主再救他一次,恢复原剧情,送我回去呀!” 林熙禾心急如焚,双手合十,满脸祈求之色。 【我实在没法干预剧情走向啊,此番现身,就是特意来告知你,倘若不能让男主 “情根深种”,你和这片村落可都将面临被彻底抹杀的厄运。并且,你心心念念想要回归的现代世界,也会自此与你绝缘,再无踏入的可能。后续女主总归是会现身的,只是眼下来看,宿主啊,你得自个儿想法子应对这棘手局面咯,我手头还管着另外 299 个服务对象呢,实在分身乏术,没法再顾得上你啦……】那机械音语调急促,说完便没了声息。 “啥办法呀?我能想出啥办法来?” “你快想法子把女主弄出来啊!” “你为什么不早点出来,你这个破系统!” “我刚刚才把男主得罪了?omg!!” 林熙禾呆立当场,脑袋里还在嗡嗡作响,反复咂摸着方才系统那一番如同炸雷般突兀降临的消息。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是穿书了,原主只是个书中毫不起眼的 “小透明”,满打满算就露过一回面,不过蜻蜓点水般的一句描述,作者连名字都没给她起一个。 就这么个“小透明”还得完成任务? 那眼下系统的意思,就是让她完成男主的第一阶段任务? 让男主在自己身上懂得“情根深种”吗? 可是几分钟前,她还在跟纪濯吵架。 这不是完了嘛..... 这让和让一个小妖怪去抓孙悟空,有什么区别?! 就在此时,那恼人的敲门声再度炸响:“小贱人,麻溜地给我开门!” 林熙禾本就混乱如麻的脑子愈发恍惚,眼神慌乱地瞥向正迈步出门的纪濯,那身形已然快跨出屋门。 林熙禾连忙追了上去,可是又不小心撞到桌角,她忍着疼对着对面喊道:“阿剑。” 可纪濯此刻正被怒火灼心,满心愤懑,头也不回,径直朝着大门方向疾行而去。 第21章 折返回来救佳人 纪濯抬手猛地拉开门,门外那肥硕的村妇映入眼帘,他只冷冷地看了一眼,随后便侧身擦肩而过,阔步离去。 那村妇乍见纪濯这般帅气面庞,先是一愣,呆立当场,目光像是被磁石吸引,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直至纪濯身影消失在街巷拐角,才回过神来,想起今日此行 “重任”。 她冷哼一声,满脸横肉抖动,迈着大步跨进屋来,瞧见林熙禾,当即破口大骂:“我不过回了趟娘家,你这小蹄子就耐不住寂寞了?我家铁了心要出十两银子娶你,这般诚意还不够吗?你倒好,竟去勾搭叶大夫家,眼下家里还藏着个野男人,真当自己是天仙下凡,能肆意妄为了?” 说着,她三两步走到林熙禾跟前,庞大身躯像座小山,生生挡住了林熙禾去路。 “滚,我这会儿可没空搭理你。” 林熙禾柳眉倒竖,双手用力推向那村妇,可她那柔弱身子,使出的力气如同蚍蜉撼树,村妇身形纹丝未动。 “小贱人,竟敢这般对我说话?” 村妇瞪大双眼,眼白翻起,恶狠狠地啐道。 “我真没空跟你啰嗦,快闪开!” 林熙禾提高音量怒斥,手上再度发力,可依旧撼动不了分毫。 “我回娘家可都跟家里人说了,我家铁蛋今年务必得娶媳妇,你既然这般不洁身自好,那十两银子你也别指望了,不过我家铁蛋娶你这事,那是板上钉钉,今儿个你就得跟我回家。” 说罢,那村妇探出蒲扇般大手,一把揪住林熙禾衣领,手上劲道渐大,勒得林熙禾脖颈生疼。 林熙禾心急如焚,忙扯着嗓子大喊:“阿濯!” 只盼着纪濯能听见这求救声。 村妇一听,当即冷笑出声:“哼,还想叫刚刚那奸夫救你?门儿都没有,现在就乖乖跟我回去。” 村妇手上力气再度加重,林熙禾本就柔弱,此刻更是毫无还手之力,只能无助地呼喊:“阿濯救我。” 眼瞅着林熙禾就要被那凶蛮的村妇硬生生拖出门去,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原来是李婶子听到动静匆忙赶了过来。 她一瞧见这阵仗,赶忙高声喊道:“铁蛋娘,你这是在做啥呀?你这般胡来,可是要蹲大牢的呀!” 李婶子眉头紧皱,满脸担忧,试图制止这荒唐行径。 “蹲啥大牢啊,等我把她弄回家,跟我儿子生米煮成熟饭,她自然就乖乖听话,老实本分了。” 那村妇扯着嗓子叫嚷,脸上毫无愧色,横肉随着说话的动作抖动着,一副蛮不讲理的泼辣模样,手上拖拽林熙禾的劲道丝毫不减。 “铁蛋娘,你这么做也太伤天害理了呀!哪有你这样强迫人的,这姑娘家的清白可都要被你毁了呀!”李婶子气得直跺脚,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伤啥天害啥理啊,她一个孤孤单单的女子在外面漂泊,就算我儿子不娶她,指不定哪天也得被别人占了便宜去,我这还算是做了件好事呢!” 村妇撇着嘴,强词夺理,眼睛里透着一股狠劲儿,手上继续用力拽着林熙禾往门外拖。 林熙禾被拖着走,原来都快要好了的脚踝处此刻像是被火灼烧一般,阵阵剧痛袭来,疼得她冷汗直冒。 而那村妇手上劲道极大,勒得她胸口也跟着一阵阵地疼,几近喘不过气来,只能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 就在这危急时刻,突然,纪濯的身影出现。 紧接着,那壮硕的村妇身子猛地被人狠狠踹了一脚,“哎哟”一声,整个人像个沉重的麻袋一般,不受控制地朝远处跌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半晌爬不起来,嘴里哼哼唧唧地叫唤着。 林熙禾原本踉跄不稳的身子,一下子就跌入了一个坚实的怀抱。 她慌乱地抬起头,看着纪濯,眼眶瞬间泛红,紧紧揪住纪濯的手臂,带着哭腔喊道:“阿濯,救我。” “刚刚不是很能耐吗?” 林熙禾看着村妇,没有说话。 看着林熙禾可怜的样子,胸口的衣服也被扯得乱七八糟,纪濯责备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还能走吗?” 林熙禾咬着嘴唇,摇了摇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脚很痛。” 纪濯见状,二话不说,打横将林熙禾抱了起来,走到还在地上哎哟直叫的村妇身旁,居高临下地睨着她。 ”若你往后还敢再来纠缠,我定叫你全家性命不保,不信你大可试试。”那声音虽不大,却透着让人胆寒的杀意。 那壮硕的村妇一听这话,吓得浑身一哆嗦,头也不敢抬,原本嘴里的叫痛声瞬间戛然而止,大气都不敢出,只缩在地上瑟瑟发抖,却又不敢再多说半句。 纪濯抱着林熙禾转身往院里走去,林熙禾心中害怕会掉下来,双手下意识地紧紧搂住纪濯的脖子,一动不敢动。 路过李婶子身畔,林熙禾挤出一抹笑,嗓音带着几分故作镇定:“李婶子,这是我家哥哥,我没事,您先回去吧,今日多谢您了。” 话语里透着客气与安抚,盼能让李婶子宽心,别再为自个儿担忧。 李婶子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梭巡,瞧着这般情景,重重叹了口气:“快进去吧。” 纪濯抱着林熙禾直入屋内,将她安置在床上,旋即身形一转,便欲抽身离开。 可刚起身,衣角便被林熙禾急切攥住:“阿濯,你不要走。” “我真的搞不懂你这个女人,刚刚不是你自己赶我走的吗?” 纪濯眉头紧皱,低头看向林熙禾,眼神里满是不解与愤懑,薄唇紧抿,似对她这反复之举颇为不耐,透着被戏耍后的恼火。 林熙禾紧拽着纪濯袖子,只觉头疼欲裂。 穿书这离奇事儿还在脑海翻搅,尚未捋清思绪,又险些被那蛮不讲理的村妇拖走,当下危机四伏,得想法子应对,而稳住眼前这阴晴不定的纪濯,无疑是首要之事。 “我不是真的要赶你走,就是咱俩在一起总会吵上几句,吵架而已,你也不能说走就走啊。”林熙禾仰起头,眼巴巴望着纪濯,语调带着撒娇意味,试图化解他心头怒火。 纪濯双唇紧闭,未接这话茬,对她言语不为所动。 林熙禾见他这般模样,示弱到底:“我就是脾气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么久了,对你不好吗?你是给了我一些宝石,但是我可是把你当成亲人的啊。” 她伸手轻摇纪濯手臂,“你感受不到吗?阿濯~” 纪濯看了一眼林熙禾,她这是在跟自己撒娇? 第22章 你这女子没实话 纪濯没有说话,他有些看不懂林熙禾的想法。 明明之前就是想赶他走,这下整个人的态度都变了。 沉思片刻。 “你可是畏惧那村妇再度伤你,才会如此?” 纪濯终是按捺不住,轻声问道。 林熙禾此前对此确有盘算,若那村妇胆敢前来寻衅,她便拿刀假装看她,吓唬她,心想这般几次过后,村妇理应知难而退。 怎奈今日时运不济,恰逢脚踝受伤。行动不便,也不灵活,才致使陷入这般狼狈境地。 “不是啊,我就是不能让你走。” 林熙禾面容楚楚可怜,纪濯见此情形,一时心绪难平,竟将手中佩剑猛地掷于床尾,发出 “哐当” 一声闷响。 随后转身,去取跌打损伤的药膏。 他一言不发,缓缓靠近林熙禾,动作轻柔地轻提林熙禾的裙摆,小心翼翼地褪下她的鞋袜,手指蘸着药膏,细致地为她涂抹伤处。 林熙禾见他并无离开之意,悄然松了一口气,然而此刻她的内心却仿若乱麻纠葛。 她与叶云帆之间,虽未曾有过直白的表露,可彼此心意相通,早已心照不宣。 倘若要令纪濯在自己身上达成 “情根深种” 的境地,即便自己奋力为之,亦未必能够成功,可若真有此念,叶云帆又该置于何处? 再者,那可恶的系统曾暗示,后续女主仍会现身,彼时自己又当如何? 是该黯然退场,还是另寻他法? 诸多困扰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令她愁绪万千,不知所措。 林熙禾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狐疑,心中暗自思忖,这书中所描绘的故事,怎会在眼前真切呈现? 这一切,会不会是自己的梦?她只是昏迷了很久,被困在梦中? 她缓缓伸出双手,径直朝着纪濯的面庞探去,修长的手指紧紧捏住他的脸颊,稍稍用力一拧。 那指尖传来的触感,坚实而温热,清晰无误地宣告着这就是真实的世界。 与此同时,脚踝处隐隐传来的酸痛,亦如尖针般不时刺痛着她的神经,再次证实了这一切并非虚妄的幻影。 “哎,是真的。” 林熙禾的双臂仿若失去了支撑的力量,无力地垂落身侧,她喃喃低语,声音中透着一丝迷茫。 纪濯则怔在原地,对于那突然伸向自己的冰凉小手,以及脸上突如其来的轻捏,有些困惑。 他凝视着林熙禾,试图从她的眼神里探寻出些许端倪,却只见那眸中深藏着莫名的失落与怅惘。 一时间,两人皆陷入了沉默,唯有静谧的空气在四周流淌。 林熙禾趁纪濯不备,悄悄将他的剑藏匿于枕下,随后自己缓缓倚靠在床榻之上,就这样默默枯坐了整个下午。 在她心中,只要纪濯的剑仍在,他便不会轻易离去,仿佛那柄剑,是此刻维系他留下的唯一羁绊。 直至夜幕降临,纪濯在灶间忙碌许久,烹制了饭菜。 今日他格外谨慎,只炒了最为寻常的菠菜,不敢有丝毫的发挥与创新。 待自己尝过,确定味道适宜后,才将饭菜端至桌上。 林熙禾瞧见饭菜上桌,立刻从床边起身,挪步至桌旁。 她端起碗,也不顾及仪态,大口大口地喝了几口粥,心情再不好,也不能亏待自己的胃。 “这菜没问题。” 纪濯夹起一块菜放入林熙禾碗中,才对林熙禾轻声说道。 他心中满是疑惑,实在揣摩不透这女子的心思。明明清晨是她对自己言辞犀利,此刻那骂人的倒似满腹忧愁,而自己这个被骂的,反倒要下厨做饭,还得这般小心翼翼,生怕哪处不合她意。 林熙禾听闻,这才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菜送入口中:“这个就挺好吃的。” 见她如此夸赞,纪濯心中那股莫名的憋屈之感顿时消散了不少。 林熙禾正吃着,视线不经意间扫过纪濯肩头,却惊见有鲜血渗出,她当即放下碗筷,面露忧色。 养伤许久,原以为已无大碍,怎会突然又流血? “你的伤口又流血了。”她急声道。 “无妨,先吃饭。”纪濯语气坚决,似不想为此中断用餐。 林熙禾见他这般态度,便又匆匆囫囵吃了几口菜,将粥大口喝完。 纪濯向来没有快速吃饭的习惯,依旧细嚼慢咽,待用餐完毕,收拾好碗筷才又回到房中。 “来我这,我给你看看。”林熙禾说道。 纪濯默默将靠在林熙禾床边的桌子移开,然后在床边坐下,身躯纹丝不动,宛如一座雕像。 林熙禾见状,心中不禁有些无语,暗自腹诽这到底是谁的伤口,怎的纪濯这般不着急,连衣服都要等着自己为他脱。 待她解开衣服,才发现只是之前伤口的结痂破了,渗出些许鲜血。 “没事,吓死我了。”林熙禾松了一口气。 “你还会为我担心?”纪濯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嗤笑一声,似对她的关心颇感意外。 林熙禾听了他的话,思绪却飘远了。 原文中的纪濯,性格腹黑,行事杀伐果断,绝非如今这般好相与之人。 想到此处,她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虑,对眼前这个与书中形象有所不同的纪濯,隐隐有了些许惧怕。 林熙禾嘴角勉强扯出一抹假笑,说道:“那我自然是担心你的呀,我来帮你上药吧。” 她手上动作不停,边忙碌边开口解释:“你可不能忘记,你的命可是我救下的,这份恩情你可得铭记于心哦。虽说咱俩平日里偶尔会拌几句嘴,但这也是寻常之事。你看啊,我不过是个孤女,若不厉害些、凶一点,在这村子里还不得被人随意欺负。” “那你对那个大夫,为何不是这般态度?我见你与他相处皆是温声细语。”纪濯皱着眉头,不满地问道。 林熙禾赶忙狡辩:“那哪能一样……” “为何他就不一样?”纪濯不依不饶地追问。 林熙禾在心里暗自腹诽,这能一样吗? 叶云帆可是自己心仪的类型,是那种能给予自己温暖与照顾的类型。 而纪濯,是个需要自己照顾的人,两者相较,自己的情感天平自然倾向叶云帆。 虽说纪濯容貌更为出众,可起初给他留下的印象实在太差。 但如今形势紧迫,若不将纪濯这边的事情处理好,整个村子都将面临危机,到那时,一切都将化为泡影。 林熙禾只得信口胡诌道:“我把你当成自家人呀。” 纪濯神色未变,依旧执着地追问:“那他呢?” “外人罢了。”林熙禾随口敷衍。 “你这女子,怕是没一句真话。”纪濯冷哼一声。 第23章 好似冤家合不来 林熙禾顿时咬牙切齿起来:“是你非要问,我说了吧,你又不信,不信也就罢了,还为此不高兴。” 真是难缠得紧,难伺候极了,她在心中暗暗抱怨。 “我最厌恶他人欺骗于我。”纪濯沉声道。 “哼,有谁会喜欢被骗啊。”林熙禾不甘示弱地反驳。 话落,两人之间的气氛又变得剑拔弩张起来,眼看就要再度拌起嘴来。 纪濯看着这绝不肯吃亏一句的林熙禾,心中那想要说话的欲望渐渐消散,只觉与她这般争论实在无趣,转身搬着凳子去了院子里。 今日纪濯抱林熙禾时,便清晰察觉自己的伤口仍需些时日悉心调养。 若前往客栈居住,怕是会泄露了行踪,相较起来,还是这个人烟稀少的村子更好些。更何况林熙禾也并非时刻都那般令人厌烦。 次日白昼,林熙禾发觉脚踝伤势已有明显好转,她试着走了几步,感觉并无大碍。 待至下午,她于院中惬意地晒着太阳,院外却突兀地响起一阵敲门声。 彼时,纪濯正在屋内。 林熙禾透过门缝向外窥视,来人正是叶云帆。 “林姑娘,我来瞧瞧你的脚伤恢复得怎样了。”叶云帆站在门外,瞧见林熙禾,语气彬彬有礼。他手中提着两包果子,只是脸上神情,已不似往昔与她共处时那般愉悦欢快。 “你怎么来了?” 林熙禾打开门,微微仰头看向门外之人,轻声说道,“今日已好了许多。” “我能进去吗?”叶云帆轻声询问。 原来,昨日那壮硕村妇被摔在地上后,磕掉了一颗牙齿,回家后便叫嚷着要去城里寻大夫诊治,直喊全身疼痛难忍。 她来到林家医馆,嘴里依旧骂骂咧咧,不停嘟囔。 更是肆意添油加醋,将林熙禾家中藏了男人之事宣扬开来,还在林老大夫面前百般诋毁,对林熙禾的谩骂极为难听,污蔑她在村里勾三搭四、行为不检。 叶云帆自是不会轻信这些谣言,可叶老大夫家族数代皆居住于杏花村,极为看重家族名声。 若林熙禾名声受损太过严重,他定然不会应允儿子迎娶于她。 正因如此,才逼迫叶云帆前来一探究竟。 “你要去我家里?” “可是不方便?”叶云帆小心翼翼询问道。 林熙禾瞬时想到,昨日那般情形,村里恐有不少人已知晓自家有个男人,此事怕是难以隐瞒,当下之急,便是要为纪濯谋划一个合理的身份了。 无奈之下,林熙禾只能强装镇定:“当然可以,正巧我兄长在家。他于外地归来途中遭遇山匪,不幸受伤,如今正在家中养伤。” 言罢,她侧身让开一条通道,示意叶云帆入内。 “你兄长在里面?”叶云帆问道。 林熙禾故意提高音量,好让屋内的纪濯也能明晰自己的意图:“没错,是我同父异母的兄长。前些日子便已抵达此处。” 叶云帆闻得这般解释,心底那丝忧虑缓缓散去,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见林熙禾对自己这般坦诚,又知晓家中那男子仅是其兄长,因伤留宿于此倒也在情理之中,心下愈发释然。 “既已受伤,为何不唤我前来相助诊治?” 叶云帆再度问道。 “因…… 因为我已无多少银子了。” 林熙禾垂首,神色忸怩,支支吾吾地回应着。 “你我之间,何须提及钱财之事?莫要让兄长久等了。” 叶云帆口吻亲昵,顺口唤了一声兄长,那亲近之意仿若浑然天成,毫无刻意造作之感。 待两人踏入屋内,林熙禾瞧见纪濯面色阴沉得似能滴出水来,赶忙在叶云帆身后双手合十,对着纪濯做出一个求饶的姿势。 纪濯却只是冷着脸,对她的哀求毫无回应。 叶云帆进屋后,见纪濯正坐在那用板凳与门板临时拼凑而成的床边,当即行礼问候:“林大哥。” 纪濯仿若未闻,依旧自顾自地擦拭着手中的剑,对叶云帆的行礼视而不见。 叶云帆见状,尴尬地收回行礼的姿势,心中虽有些许不自在。 同时,他首次目睹林熙禾的居住环境如此寒酸简陋,心底不禁泛起一丝怜惜之意。 遥想林熙禾初至杏花村落脚之时,叶云帆也曾询问过她缘何独自一人来到此地。 彼时林熙禾正处于万念俱灰之际,面对真心关怀她的人,也只是透露家中突遭变故,只剩下生死未卜的兄长与自己相依为命。 如今这编造的故事竟能与现状巧妙契合,总算是能给父亲一个说得过去的交代了。 见纪濯沉默不语,林熙禾急忙开口介绍:“濯哥哥,这位是我们村的叶小大夫,今日特意前来探望我。” “林大哥,我略通医术,倘若您不嫌弃,我可为您瞧瞧伤势。”叶云帆诚挚地说道。 纪濯这才不紧不慢地回应:“不必了,不过是皮外伤罢了。” 见纪濯这般不领情,林熙禾赶忙补救:“我兄长向来如此,连与我都言语寥寥。屋里寒冷,我们还是出去吧。” 纪濯一听,眉头微微皱起,心想着她也知晓屋里寒冷? 可从没主动让自己出去晒过太阳。 叶云帆见纪濯无意搭理自己,只得行礼作别,与林熙禾一同走出屋外。 两人踱步至院外的空旷之地。 “你的脚踝可还疼痛?”叶云帆关切地询问。 “今日感觉已好了许多,有劳叶小大夫挂怀了。先前因我兄长性格孤僻,不喜欢生人打扰,所以都未曾请您进屋小坐。”林熙禾解释道。 “无妨,林姑娘,我此前并不知晓你们家中的状况,今日只带了这些银两,你且先拿去应急。”言罢,叶云帆将自己的钱袋子轻轻放置在林熙禾手中。 那钱袋子沉甸甸的,颇有几分分量。 林熙禾心中暗自思忖,这男人,不是送来吃食,便是赠予钱财,真好~ 只是思及眼下自己与叶云帆的关系,尚未到能坦然接受其钱财的地步,于是不假思索,急忙将钱袋子递还回去,说道:“我不能收你的钱。” “林姑娘,这并无大碍。”叶云帆执意要给。 “真的不能要,不能要。”林熙禾态度坚决。 两人这般推来让去之间,双手不经意间触碰在一起,林熙禾仿若被电流击中,触电般迅速缩回手。 叶云帆也是脸上一红,有些不好意思。 “叶小大夫,你无需如此,你送来吃食,我已感激不尽。” 叶云帆见林熙禾这般坚决,也不再勉强:“那我过几日,再给你送些吃食过来。” “我兄长不喜生人,你最近还是莫要过来为好,他也住不了太久。”林熙禾提醒道。 “若你有事,便到医馆来找我。” 两人又交谈了几句,不远处路过之人不时投来好奇的目光,林熙禾心中有些不自在,便催促叶云帆速速回去。 第24章 购新家具讨好他 那一道道视线犹如芒刺在背,令林熙禾心里颇不自在,当下便急忙催促叶云帆赶紧离开。 直至叶云帆的身影渐渐远去,林熙禾转身的刹那,才惊愕地发觉纪濯正静静地站在屋前。 从他所站之处,自己与叶云帆方才的一举一动,全然都能被其收入眼底。 林熙禾在心底暗自叫苦不迭,原本盘算着把叶云帆与纪濯都稳住,可如今这情形,怕是难以如愿,困难重重。 她赶紧调整神色,换上一副亲切和善的笑脸,轻声细语地说道:“外面风大,你怎么出来了?” “哪里有风?我不过是出来晒晒太阳罢了,又未曾妨碍到你。”纪濯回应的语气冰冷淡漠,不带丝毫温度。 林熙禾仍强撑着笑容,耐心解释道:“我并非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担心你会着凉。” “我无需你这般操心。” 纪濯的话语里明显夹杂着一丝不悦,甚至都不愿好好与她言语交流。 林熙禾瞧着此刻这般性情乖僻、极难相处的纪濯,不禁感到一阵棘手,内心犯起了踌躇。 当时看这本小说之时,女主孙凝香因遭受家中的欺凌,被放逐至别院,机缘巧合之下救起了纪濯。 彼时的孙凝香温婉柔顺、婉约动人,对纪濯的照料可谓是细致入微、体贴备至,纪濯也正是因着她这份如水的温柔,渐渐地倾心于她。 想到纪濯也曾经与自己说过,不喜欢她这般张牙舞爪、肆意张扬的模样。 可林熙禾知道自己根本就不是那温柔如水的性情。 究竟要怎样才能将他情根深种呢? 思来想去,当下唯一的办法,就是把自己伪装成女主那样的,毕竟都这么大的人了,谁还能没点演技在身上呢。 于是,林熙禾即刻摆出一副讨好谄媚的笑脸,转身回屋拿了些许铜板,而后说道:“你且在屋里好好歇歇,我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村里有位李大爷,平日里擅长制作各类板凳、椅子,拿到城里去卖。 原本,林熙禾只是打算买一张凳子回家,然而,一踏入李大爷家的院子,便被那刚刚制作完成的柴木榻深深吸引。 她心想,自己每日于院子中晒太阳时,坐的凳子太过坚硬,着实令人不适。 这柴木榻乃是用普通榆木打造而成,询问价格后得知,仅需三两银子。 林熙禾坐在李大爷家中,想了很久很久,最终下定决心将这柴木榻买下。 李大爷满心欢喜,这柴木榻若要运往城里销售,着实需耗费一番心力,如今能在村子里便顺利售出,可省了不少麻烦事。当下,他便兴高采烈地与儿子一道,将柴木榻送至林熙禾家中。 两人依照林熙禾的要求,把柴木榻安置在院内能够充分沐浴阳光的角落,随后便离开了。 林熙禾抱着新买的凳子,如献宝一般走进屋里,说道:“瞧,我给你买了一张凳子。” 纪濯其实早已透过窗户瞧见了这一切。 “此前未曾想着要买,今日这般,是为何故?” 林熙禾心中暗自嘀咕:还不是为了讨好你这尊“瘟神”。 但嘴上却说道:“自然是想让你坐得更为舒适些。” “你会有这般好心?” “你这话可就见外了。你快起身看看,我在外面还买了一个矮榻呢。” 纪濯不为所动。 “快来看看嘛。” 林熙禾立刻走上前去,拉着坐在床边的纪濯。 纪濯暗自思忖,区区一矮榻,有什么可看的,本不欲理会。可林熙禾拽他胳膊的时候,他不知咋的,就顺着她的劲儿站了起来。 林熙禾拉着纪濯,将他带到矮榻前坐下,自己也顺势在他身侧坐下。 “在这晒太阳,是不是很惬意呀?”林熙禾微微扬起脸,双手悠然地撑在身后,双眼轻阖,尽情沐浴在那暖煦的阳光之中。 纪濯缓缓侧过身子,目光静静地落在她身上,只见那灿烂的阳光如碎金般洒落在她的面庞,她的肌肤仿佛被晕染上一层淡淡的光晕,竟似有光芒隐隐散发出来。 林熙禾依旧没有睁开双眸,朱唇轻启,悠悠说道:“你知道这个矮塌,花了我多少钱吗?阿濯,你定要将我对你的这份好牢牢记在心底,知道了吗?” 纪濯凝视着眼前这身姿娇小的女子,她那精致的面容在阳光映照下,宛如误落凡尘的仙子,尤其是那被夕阳余晖轻抚的侧脸,美得如梦似幻。 他的声音不知不觉间变得柔和起来:“你为何会孤身一人居于这村落之中?” 这是纪濯首次对林熙禾的过往产生好奇并出言探问。 “因家中已无亲人,老宅也被他人收走。我当时满心迷茫,六神无主之际,随意登上了一艘停靠在码头的客船。恰好遇见一位大娘,那大娘见我流离失所,便提及他们村里有一处宅子欲出售,我便随她来到了此处。”林熙禾依照原主的记忆如实说道。 虽说她自己也觉着这一切有些蹊跷,可又难以确切地说出究竟怪异在何处。 “你独自一人在此居住,可曾有人欺负你?”纪濯再度开口询问,毕竟瞧林熙禾这般楚楚动人的模样,身为孤女,极易惹人觊觎,遭人刁难。 “初来乍到之时,我无论何时,身上都会带一把刀,心想着若有人胆敢欺辱于我,我便与他拼个鱼死网破,哪怕玉石俱焚……待了一些时日,发现村里没有那样的人,遇到最坏的,也是就你了。”林熙禾微微一顿,又补充道,“除了之前你所见的那位模样凶巴巴的大娘。” 纪濯听闻此言,心中还是有些疑惑,或许正如她所言,村里皆是些质朴憨厚之人吧。 可他总隐隐觉得其中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 林熙禾见纪濯又陷入沉默,睁开双眼望向他,再次追问道:“你觉着我对你好不好?” “为何你总是反复提及此事?”纪濯眉梢轻挑。 林熙禾心内暗自思忖:自然是惧怕你日后恢复记忆,忆起起初我让你在地上用餐,还动辄对你呵斥责骂之事,到时你恼羞成怒,前来寻我麻烦,将我置于死地。 可这些心思又怎敢宣之于口? 于是佯作嗔怒地说道:“是你亲口所言,日后会好好报答我,我当然要经常提醒你了。” “我曾如此说过?” 第25章 两头拿捏你做梦 “啊?!你竟妄图抵赖不成?你当然说过了。”林熙禾急得双颊泛红。 “那我当时所言,应是你悉心照料我,你这般作为,可算得上是悉心照料?”纪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怎会不算?你想想,谁把你从树林子扶回来的,谁给你上药的?谁给你做饭的?”林熙禾据理力争:“先前种种事宜,我且先按下不表,单说这罗汉榻,我可是不惜耗费重金为你购置而来,你此刻不正安然端坐其上吗?就凭此,你竟还口口声声言说我待你不好?” “此不过榆木所制,何谈珍贵?” 纪濯神色安然,语气淡漠。 林熙禾一时竟无言以对,心中暗自嗔怪:我看你才是那名副其实的榆木疙瘩,顽固不化。 “我家中情况你是知道的,本来就没什么钱,能花钱买这个矮塌,我于你,可谓是倾尽所有,仁至义尽了。” “林熙禾。” 纪濯忽如其来地唤其全名,语调低沉,隐隐透着一丝严肃。 “啊?” 林熙禾心下一惊,暗叫不好,喊自己全名,怕是没什么好事。 “你若有所需,直言便是,何必这般拐弯抹角,遮遮掩掩。”纪濯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若不是系统横插一脚,要求自己完成一阶段男主“情根深种”的任务,林熙禾听到这话,定会兴奋得手舞足蹈,趁机跟纪濯要些东西。 只是当下情形特殊,她只能强装委屈,泫然欲泣道:“我对你这般用心,你竟觉得我另有所图?” “不然呢?”纪濯不为所动。 “你难道丝毫感受不到我对你的情意吗?”林熙禾眼眶泛红,泪光闪烁。 “林熙禾,我若未猜错,你此刻之意,莫不是想外面既有那大夫,家中又有我相伴?可是这般意思?”纪濯目光深邃,仿若能洞悉她内心的一切隐秘。 “啊?” 林熙禾瞬间呆若木鸡。 心中暗自惊惶:自己的心思竟如此明显吗? 这么昭然若揭吗? 就在她愣神之际,纪濯又开口道:“你是觉得我失了忆?还是失了智?” 纪濯声音冷沉,说话间,眸子中闪过一抹冷冽寒光,似能穿透人心。 这女人竟有如此荒诞想法,实在可笑之极。 “我……我怎么可能是这个意思?”林熙禾强撑着狡辩,可那微微颤抖的语调还是泄露了她的心虚。 “你最好是没有。”纪濯缓缓转过身,高大的身形笼罩着林熙禾,他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她。 林熙禾第一次见纪濯这般模样,他明显在生气,却又极力隐忍,那股压抑着的怒火仿佛无形的气场,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凝重。 林熙禾当下第一个念头便是先避开此刻的纪濯,这般的他太过吓人,仿佛一座随时可能爆发的火山。 她刚起身,胳膊就被纪濯一把抓住,整个人又跌坐回矮榻。 她下意识地往后躲,纪濯却步步紧逼,双眼紧紧盯着她,不容她有丝毫逃避:“你若是对我有心思,便把那头断个干净,若是下次还敢这般,你可以试试看后果。” “我知道了,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对……对你没……对他没……” 纪濯的强势压迫感让林熙禾慌乱不已,他越靠越近的脸,那温热的气息洒在林熙禾脸上,令她紧张得连话都说不清楚。 “林熙禾,把你的性子改改。” 纪濯身子停下来了,停在林熙禾一拳之隔的地方。 林熙禾只觉得全身都不自在,自己已经退无可退,靠在最边上,于是为了不激化矛盾,林熙禾只能乖巧的点了点头。 “我知晓了。你可否稍稍挪开些许,我都快要无法呼吸了。” 纪濯并未即刻有所动作,而是短暂地停顿了一会儿,随后才缓缓地将身子重新挺直起来。 林熙禾重获自由之后,趁着纪濯未曾留意自己的当口,狠狠地瞪了他的后脑勺一眼,那眼神中全是怨愤。 她在心底暗自咒骂道:你这可恶的家伙,若不是知道你是这故事的男主,就凭你刚刚那般行径,我定然要狠狠扇你一巴掌才解气。 林熙禾认怂不敢乱动,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并肩坐在矮榻之上,沐浴着那暖煦的阳光,直至夕阳渐渐西沉,余晖将天际染得一片火红。 纪濯这才缓缓起身,说道:“你回屋添一件衣裳再来坐着,我去准备晚膳。” 言罢,便径直起身走向对面的灶台,开始忙碌地操持起来。 经过这几日的摸索与锻炼,纪濯对灶台之事已然熟悉了许多,即便如今林熙禾已行动自如,纪濯却依旧主动揽下了做饭的活儿。 待林熙禾加了一件衣裳重新出来时,炉灶中的火已然生好,火势熊熊。 “我来帮忙洗菜吧。”林熙禾瞧见忙碌不停的纪濯,开口说道。 “无需,水凉,你只需烧火便好。” 纪濯脚下轻轻一踢,将放置在地上的小凳子移到了灶台前。 林熙禾坐了下来,这才发觉,纪濯大约只是想让她在这儿烤烤火罢了,锅下的柴火早已摆放整齐,许久才需翻动一下。 林熙禾看着在简陋灶台间忙忙碌碌的纪濯,身影与周遭质朴而粗陋的环境显得那般格格不入。 纪濯即便只是身着寻常的粗布麻衣,却依旧难掩那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仿若一颗明珠不慎落入凡尘,周身散发着不凡的气度。 他本就不属于这僻壤小村,命中注定会与那书中的女主邂逅相逢,开启一段动人心弦的故事。 而林熙禾亦清楚,自己不能不为日后的生活早做筹谋。 纪濯自是不知道林熙禾内心的诸般思绪。 他的目光落在那安静坐在灶台前烧火的纤细身影上,心中竟破天荒地涌起一丝奇异的感觉,只觉这烧饭之事,似乎也并非那般惹人厌烦。 因家中新添了凳子,两人遂将桌子从两张床榻之间挪开,首次正正经经地相对而坐,共进晚膳。 用餐完毕,纪濯主动起身收拾碗筷,前去清洗。 林熙禾则烧好热水,于院子中惬意地泡了泡脚,而后才缓缓步入屋内。 刚回到床边,便瞧见自己的床榻之上静卧着三颗晶莹璀璨的宝石,在屋内昏黄的灯光映照下,闪烁着迷人的光泽。 “哇!你又弄下来宝石啦?”林熙禾惊喜地呼喊出声。 此时纪濯开口说道:“我去洗漱,你将宝石妥善收好,明日在村里雇一辆驴车,前往城中购置些吃食回来。” 纪濯瞧着林熙禾因看见宝石而兴奋难抑的模样,心底不禁觉得自己费些周折弄来这些宝石,倒也算是值得。 想起白日里叶云帆也曾向林熙禾递出钱财,可她却决然不收,态度甚是坚决。 然而此刻,面对这几颗宝石,却全然是另一番兴高采烈的景象。 纪濯嘴角微微上扬,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转瞬即逝,心中暗自得意,面上却依旧神色平静,不露丝毫端倪。 言罢,便故作淡然地转身出门而去。 林熙禾拿着比上次大的宝石,开心极了。 上次纪濯就捡小的弄,小的一个也值百两,那这三个大些的肯定更值钱。 她心中暗自盘算着,明日便将这三颗宝石悄然埋于葡萄架之下,而后从中取出一颗较小的拿去变卖换钱。 如此一来,日后的生活便可高枕无忧,不必再为生计发愁。 况且自己此刻身上尚有十多两银子,哪怕一颗宝石都不卖,也足以维持一段时日了。 然而,思绪辗转间,林熙禾忽然记起家中尚有一些菜蔬储备,可纪濯为何仍让她前往城中采买呢? 待纪濯返回屋内,林熙禾开口问道:“家中还有菜呢,你可是有什么特别想吃的菜吗?我按你说的去买。” “你随意采买即可。” 纪濯神色平静,语气淡然。 “噢。” 林熙禾轻声应道,待她躺于床上,纪濯下午所说的话语不由自主地在耳畔回响起来。 再联想到纪濯突然给予自己宝石,此事恐怕并非那般简单…… 难道,纪濯的意图是,让她与叶云帆去做个了断? 第26章 不愿轻易失良缘 天色刚泛起鱼肚白,林熙禾便轻手轻脚地起身,借口上茅房,像个做贼心虚的小贼一般,猫着腰溜到葡萄架下。 她的手中紧紧攥着那几颗大宝石,眼神警惕地四处张望,确定无人察觉后,才匆忙将大宝石深埋于土中,又小心翼翼地从里面取出一颗小巧的宝石放在腰间的荷包里。 这才若无其事出了门,今日雇了周婶家的驴车进城。 坐在颠簸的驴车上,林熙禾的心思却如乱麻般纠结。 她心里清楚,当下这局势,保命才是重中之重。 想起原书中的情节,纪濯在过年之前定会离开,掰着指头算算,也就剩下两三个月的时间了。 她琢磨着,只要能在这段时间里把叶云帆稳住,等熬过这个年,他俩就能毫无阻碍地双宿双飞了。 到那时,按照原剧情女主大概也能回到京城,而且就算自己现在完成第一阶段任务,可命运还会硬生生地把女主和纪濯凑到一块儿,自己终究是个无关紧要的过客。 林熙禾怀揣着复杂的心情来到了叶云帆家的医馆。 “林姑娘,你怎么来了?”叶云帆一见到林熙禾,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昨日才刚刚分别,没想到今儿一大早她就出现在自己眼前。 “今日要进城采买些家用物品和吃食,就顺道过来看看。”林熙禾心嗫嚅着说道,毕竟有些难以启齿的话,只能一步一步慢慢试探。 “我看你家中缺这少那的,今儿个正好,我陪你上街把东西都买齐,回头再给你送回去。”叶云帆热心地说着,转身就要吩咐小童去套马车。 “不用了,我今儿个是跟着周婶子家的驴车来的。你要是有空,咱俩不如就在附近走走?” “有空,有空!” 叶云帆忙不迭地答应着,扭头冲着屋里大喊:“爹,林姑娘来了,您出来帮着照看一下,我出去会儿。” 不一会儿,林老大夫迈着沉稳的步伐走了出来,瞧见林熙禾,脸上堆满了和蔼的笑容:“林姑娘来了。” “林大夫,您好。” 林熙禾一紧张,下意识地像现代人行礼般点了点头,弯了弯腰,刚做完动作就意识到不对,赶忙又按照古代女子的礼仪,优雅地福了一福。 “没事儿,不用这么多礼,咱们都是不拘小节的人,你们年轻人赶紧出去玩吧,这儿有我就行。”林老大夫摆了摆手,满是慈爱。 “谢谢爹。”叶云帆欢快地应了一声,转身从柜子里抓了些银子,兴高采烈地拉着林熙禾出了门。 林熙禾踏出医馆的那一刻,脸上那淡淡的红晕许久都未曾褪去。 两人并肩漫步于熙熙攘攘的街市之上。 “你莫要这般紧张,我爹向来是极好相处的。”叶云帆侧首,温言慰藉着身旁略显拘谨的林熙禾。 “林老大夫的和善之名,我早有耳闻,只是不知为何,见了面仍会不由自主地紧张。”林熙禾微微垂首,轻声回应。 “无妨,待你们相处时日渐长,便会自然许多。”叶云帆见林熙禾双颊愈发晕红,似能滴出血来,赶忙巧妙地岔开话题,“今日你欲购置些何物?我可为你指引一二。” “我今日前来,实则是有话欲与你言说……”林熙禾欲言又止,贝齿轻咬下唇,神色间满是踌躇。 见林熙禾这般犹豫,叶云帆心中不禁“咯噔”一下,一抹紧张悄然爬上眉梢。 “昨日,你离去之后,我兄长提及,言我年纪尚幼,不许我过早……”林熙禾微微抬眸,偷觑了叶云帆一眼,又迅即移开视线。 “他可是对我有所不满?”叶云帆眉心紧蹙,神色间难掩失落。 “并非如此,他只是念及我年纪尚小,你亦知晓,长兄如父,他总是将我视作孩童。”林熙禾赶忙解释,语气中带着几分急切。 原主如今芳龄十六,在这世间,与她年岁相仿之女子,大多已为人妇,若不是家中突遭变故,或许她亦会在今年成婚。 只是当下,她苦思冥想,却也寻不出更为妥帖的托辞。 “我自是知晓你年纪尚轻,只是……”叶云帆顿了顿,目光中满是深情与期许,“我亦并非欲于今年便即刻成婚,只是盼着你我能早日定下情谊,互许真心。” “叶小大夫,现今局势便是这般,倘若你心生不愿,你尽可重新……”林熙禾声音愈发低微,几不可闻。 “我愿意,我心甘情愿等你。”叶云帆心急如焚,未等林熙禾话音落下,便急忙打断,言辞恳切。 “只是我也不知晓未来会是何种模样。”林熙禾心中满是愧疚,悄然垂下头。 “可是你心中对我有所不满?”叶云帆目光紧紧锁住林熙禾,似要从中探寻出答案。 “并无不满,我深知你人品极佳,只是我身有诸多难处。” 林熙禾心中实不愿就此与叶云帆擦肩而过,故而言语间有所保留,言辞闪烁。 “我能体谅你的艰难处境,只是你可否莫要这般轻易地与我划清界限?”叶云帆目光中满是哀求,令人心生不忍。 林熙禾不敢直视叶云帆那炽热而又充满期待的目光,微微低头,轻点臻首:“嗯。” 闻得此语,叶云帆长舒一口气,只要林熙禾并非对自己无意,那一切便尚有可为。 “我日后仍可前去探望你么?”叶云帆小心翼翼地探问。 “兄长需在我家中小住直至过年前,在他离去之前的这两三月间,你还是莫要前来为好。我会每隔十日便入城采买物品,届时我自会前来寻你,可好?”林熙禾声若蚊蝇,话语间却带着丝丝撒娇之意。 叶云帆何曾经历过这般阵仗,当下如被蛊惑一般,不由自主地点头应允。 “我在医馆等你来寻我,那今日,你可否晚些归返?我知晓城中诸多美味佳肴,我带你去尝尝,可好?”叶云帆目光中满是期待。 望着叶云帆这般模样,林熙禾委实难以拒绝,只得微微颔首。 第27章 精神攻略拿下他 于是,两人相伴在城中悠然度过了大半日的时光。 待用完午膳,林熙禾才依照计划前往当铺,欲将那枚小巧宝石售卖出去。 此次她长了心眼儿,踏入当铺后,便坚定地开口索要一百一十两银子,且言明少了此数绝不售卖。 当铺的伙计接过宝石,仔细端详其成色,见这小姑娘态度决绝,毫无商量余地,一番权衡之后,终是点头应下,将宝石买了下来。 林熙禾怀揣着那一百两银票和十两碎银,踏出当铺的瞬间,只觉满心欢喜,这就是有钱的感觉,好陌生,好喜欢啊~ 叶云帆本已带出些许银两,预备为林熙禾购置物品,然见她卖掉自家兄长所予宝石后,自觉此时拿出银两反倒显得唐突,便默默将其收起。 而后,两人穿梭于街市之间,精心挑选了些衣物、厚实的褥子以及各类可口的吃食。 直至傍晚时分,才在医馆附近与周婶子顺利会合,随后一同踏上归村之路。 冬日的天黑的格外早,待他们回到村里时,四下已然被黑暗笼罩,唯有点点星光与屋内透出的微弱灯火。 家中,纪濯早已将饭菜备好,只是,林熙禾归来之时,他仿若一尊木雕,独自静坐在饭桌之前,纹丝未动,亦未起身帮忙搬拿物件,那周身散发的低气压,分明昭示着他正在气头上。 林熙禾将买来的褥子置于床上,回首望向纪濯,只见他依旧僵坐在原地,宛如石像般冷峻。 目光落于桌上丝毫未动的饭菜,林熙禾心底泛起一阵难以名状的情愫。 若不是因那莫名的任务,非得与纪濯有所牵扯,完成那所谓的第一阶段任务,她定然会远远避开纪濯,与他井水不犯河水。 可若日后真要与纪濯紧紧相连,那她也只能忍痛割舍与叶云帆的情谊,离他而去。 只是当下这尴尬境地,她不过是想为自己的将来略作筹谋罢了。 她暗自叹了口气,将心底那一份愧疚暂且压下,不愿这气氛持续僵持。 “我回来晚了些,你若饿了,大可先自用膳,怎的还生起气来了?”言罢,林熙禾自那堆被褥中小心翼翼地捧出一只叫花鸡,鸡身包裹着泥土,触手却仍有余温。 “莫要愣着,快来帮忙将这土敲开,里面尚是热乎的呢。” 见纪濯仿若未闻,依旧不为所动,林熙禾无奈,只得抱鸡至院子里,寻了块石头,轻轻敲击,将叫花鸡外层的泥土剥落,而后裹着内里的荷叶,转身回屋。 林熙禾轻轻撤下一只鸡腿,置于纪濯碗中,缓声道:“我与他已然说清楚了。” 直至此刻,纪濯才缓缓将头转向林熙禾,目光中仍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冷意,“为何如此晚归?” 纪濯独自在家时,脑海中尽是林熙禾在叶云帆面前那副温柔、娇羞模样的画面,如走马灯般不断闪现。 他本以为,今日让林熙禾入城,林熙禾应能领会他的心意,岂料直至饭菜皆已备好,仍不见林熙禾归来。 这般情形,他心中怎能不气? “还不是为了买这叫花鸡,烤了大半天才成,幸好我一路用被子裹着,不然此刻定是凉透了。快尝尝味道如何?”林熙禾语调轻柔,仿若春日微风,悉心哄劝着。 纪濯闻得那软糯甜美的声音,心中那股烦躁好似被春风吹散了些许,渐渐消散。 这才终于肯拿起筷子,开始用餐。 林熙禾见纪濯已然消气,自己也悄然松了一口气,继而轻声说道:“你这饭菜都凉了,下次若是等我吃饭,莫要这般早盛出来。” “好。”纪濯不假思索便应下了,“我去为你重新盛一碗。” “不必了,这能吃。” 见纪濯如此和顺温良,林熙禾竟有些许不适,赶忙低垂下头,快速往嘴里扒拉着饭菜。 心中暗自思忖,眼前这人怎的也不像书中所描述那般性格暴戾,为何后来会有那般转变。 “你可是在外面饿了一整天?怎的如此狼吞虎咽。”纪濯目光带着几分关切。 “没有呀,只是闻着这饭菜很香,便想多吃些。” “多吃些肉,你不是喜爱食肉吗?”纪濯说着,用筷子夹下叫花鸡上诸多肉块,放置于林熙禾碗中。 林熙禾不再搭话,只是埋头吃着,好似这叫花鸡有着绝世美味一般。 夜幕悄然笼罩,这狭小的屋舍之中,并无过多娱乐消遣,两人早早便洗漱完毕,上了床榻。 因着今日林熙禾购置了两床褥子,被窝里较往日暖和了许多。 林熙禾生怕陷入尴尬境地,刚一上床,便抬手吹熄了蜡烛,屋内瞬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黑暗如墨,笼罩着屋内的一切,静谧中,纪濯率先打破沉默,轻声开口问道:“今日走了这般多路,脚可疼了?” “不疼,都已经好了。” 随后,又是一阵沉默。 “林熙禾。”纪濯再次唤道。 “嗯?”林熙禾心头一紧,暗自思忖,怎么又这般连名带姓地喊自己,那语气无端让人心生畏惧。 “你既已言明与他断了往来,往后便莫要再与他有丝毫瓜葛,我这人,眼里向来容不得沙子。你对我尚不了解,我绝非是个好说话的主儿。先前你于我有救命之恩,我处处让着你,那是理所应当。只是,有些事,一旦涉及背叛,我断不会容忍。”纪濯语气严肃且认真,话语里隐隐透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威胁意味。 林熙禾在心底叫苦不迭,暗自腹诽,我又怎会不知你不是个好相与的人呀。 此刻,她心中不禁泛起些许悔意,寻思着是不是当初就该先与叶云帆彻底断绝关系才是,可心底深处,对叶云帆那份不舍又怎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林熙禾,我所言,你可听进去了?”纪濯的声音再次传来。 “听到了。”林熙禾赶忙应道。 而后,又是一阵令人压抑的沉默。 “阿濯,假如,我是说假如,倘若日后我做了让你生气的事,会牵连旁人吗?”林熙禾纠结许久,终究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会。所以你最好今日说的皆是真话。”在纪濯眼中,林熙禾确实没几句实话,可即便如此,他心底还是愿意试着去相信她。 “是真话……”林熙禾嗫嚅着回应。 纠结再三,林熙禾终是鼓起勇气,问出了那个盘旋在心头许久的问题:“阿濯,你心里可喜欢我?” “你身为女子,都是这般直白的吗?” 纪濯似是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有些措手不及。 “这对我而言,很是重要。” “你与别人牵扯不清,你叫我如何喜欢你?”纪濯微微皱眉,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 “那你之前还说,会对我日后负责?”林熙禾试图从过往的言语中寻得一丝转机。 “那是已然与你有了夫妻之实,自然需对你的往后余生负责。只是那时你并未应允。” 纪濯此言一出,仿若一道惊雷在林熙禾耳畔炸响,她瞬间没了声响,赶忙紧紧闭上双唇。 在此之前,她偶尔会觉得,纪濯望向自己的目光里,似乎隐匿着那么一丝别样的、难以言喻的情愫。 可未曾料到,他所谓的负责竟是基于这般缘由。 但她心底暗自笃定,绝不能让关系发展到那一步,只盼着能在精神层面彻底将纪濯征服,达成目的即可。 第28章 主动拿下套近乎 翌日清晨,林熙禾还在被窝里迷糊着,就被外面的嘈杂声给吵醒了。 她本来还有点起床气,但是听着动静是纪濯在灶台忙碌,立马就清醒了。 纪濯是谁? 当朝首辅大人啊! 他居然在做饭?做饭不奇怪,竟然在乐呵呵的做饭? 林熙禾一边在心里犯嘀咕,一边麻溜地穿上外衫。 她轻手轻脚地把窗子打开一条缝,盯着纪濯。 只见纪濯在灶台前忙活着,脸上还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心情似乎很不错。 “啧啧啧,这还是我书里的那个纪濯吗?” 林熙禾正看得入神,突然心里 “哎呀” 一声,暗叫不好,因为他发现纪濯的眼神朝他这边扫过来了。 “出来。” 纪濯冲着窗户这边喊道。 林熙禾心里一慌,小声嘟囔着:“这家伙,耳朵怎么这么灵,眼睛也太尖了吧?” “你开窗声音太大了。热水烧好了,出来洗洗脸。” 纪濯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一点也没有生气的样子。 林熙禾这才松了口气,赶紧跳下床,跑到纪濯身边。 “你失忆前,不会是个伙夫吧?我看你做饭挺来劲的。” 林熙禾咧着嘴打趣道。 “不是小白脸?就是伙夫?不过也行,好歹算自力更生的活计了。” 纪濯挑了挑眉毛回应着。 “小白脸也算自力更生啊,陪聊陪吃饭,不需要体力啊?” “你倒是懂得不少。” 纪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呵呵,略懂,略懂。” 林熙禾尴尬地笑着,眼神有点躲闪。 “还敢理直气壮?” 纪濯瞪了他一眼。 林熙禾立马换上一副讨好的笑脸,脸上瞬间绽放出一个甜美的微笑,声音轻柔且带着几分俏皮:“哎呀,我就是说着玩的嘛,你可别当真。” 瞧着纪濯此时心情愉悦,林熙禾觉得机不可失,赶忙趁热打铁,声音愈发软糯:“辛苦濯哥哥,一大早起来为我做饭,你说咱俩现在这样,是不是有点像寻常人家在过日子呀?” 那一声 “濯哥哥” 叫得格外亲昵,尾音微微上扬,似有无限情思缠绕其中。 纪濯微微一怔,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林熙禾身上。 只见她未施粉黛,却天然去雕饰,那澄澈的眼眸、粉嫩的脸颊,恰似一朵在晨露中静静盛开的莲花,纯净而动人,纪濯只觉心底深处仿佛有丝丝甜蜜悄然蔓延开来,如涓涓细流,流淌于心田。 自那日听闻林熙禾已与叶云帆断绝关系之后,纪濯对她的关怀与照料便愈发细致入微。 每日里,两人不是在家一同晒太阳,享受静谧的时光;就是漫步于林熙禾家附近的山林之间,听风声鸟鸣,看云卷云舒。 而林熙禾在这段时日里,也似变了个人一般,将自己的性子收敛得极好。 她总是笑语嫣然,说话轻声细语,尽显温柔之态,还时不时地对纪濯撒娇卖萌,全然不见往日的锋芒。 在她心底深处,有着自己的盘算:且先这般随意撩拨,只要能顺利达成这 “拿下第一阶段” 的小目标就好。 毕竟在她所知的故事走向里,待日后真正的女主出现,自己恐怕就会被男主纪濯渐渐遗忘在脑后,所以此刻也无需太过矜持。 于是,林熙禾瞅准纪濯高兴的时机,又三番五次地试探询问纪濯是否对自己怀有别样情愫,可纪濯每一次皆是神色平静,矢口否认,未曾吐露过半分心声。 这夜,万籁俱寂中,林熙禾于睡梦中梦见自己一百两银票不翼而飞了。 她顿时觉得,天塌了! 竟从噩梦中惊惶失措地睁开双眼,醒来的瞬间,意识还有些模糊,待稍稍清醒,她下意识地侧过身去,却惊觉隔壁床的纪濯竟不见踪影。 只剩下空荡荡的被褥。 她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暗自思忖,难不成是起夜去了? 可就在此时,寂静的院子里隐隐传来阵阵低语声,那声音在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林熙禾的好奇心瞬间被勾了起来,可恐惧也如影随形。 她的内心在挣扎,一方面实在想知道外面发生了何事,另一方面又害怕会撞见什么可怕的场景。 犹豫再三,她还是鼓足了勇气,决定一探究竟。 她轻手轻脚地挪下床榻,双脚踩在冰冷的地面上,因害怕发出声响而不敢穿上鞋子。 她猫着腰,小心翼翼地走到门后,将眼睛凑近门缝,努力向外张望。 果见庭院之中有两个模糊的身影在朦胧的月色下晃动。 紧接着,她把耳朵紧紧贴在门缝上,大气都不敢出,仔细聆听着外面的对话。 “还有一事,动手之人已全部找到。”一个略显低沉的声音传来,语气中带着敬畏。 “多少人?”纪濯的声音冷峻,透着一股威严。 “三十二人。”那下属的回答干脆利落。 “不留活口,将他们的人头都送回各自家中。” “是。” 林熙禾听到“杀人”二字,尤其是还要将人头送回去,顿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心头。 她双手紧紧捂住嘴巴,生怕自己会发出一点声音。 她记得在书中似乎有过这样一段情节,纪濯这般行事,乃是在清理那些对他下手之人。 可尽管心里明白,可书中冰冷的文字与此刻当面偷听到的真实场景相比,那感觉却有着天壤之别。 书中的情节不过是虚幻的故事,可如今,这残酷的现实就在眼前,那股强烈的冲击感让她的内心久久无法平静。 她害怕纪濯发现自己偷听,又困惑于纪濯平日里温和表象下隐藏的狠厉,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去把我刚刚吩咐的事情查一下。” 纪濯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林熙禾混乱的思绪。 “是,属下告退。” 随后,只见那个身影身形一闪,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纵身一跃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第29章 佯装单纯瞒过去 林熙禾心里“咯噔”一下,当下便想着赶紧跑回床上,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可她又不敢弄出太大动静,只能强自镇定,轻手轻脚地往床边挪去。 然而,她才刚迈出几步,还没来得及靠近床铺,纪濯就已经推门而入。 那推门的声响颇为响亮,显然并非是刻意要悄悄行事的模样。 一进屋,林熙禾只听得一阵轻微的衣料摩擦声,紧接着,屋里原本昏暗的蜡烛竟被纪濯隔空点亮了。 光芒瞬间驱散了黑暗,也让林熙禾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她急忙开口解释,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慌张:“我尿急……” 纪濯微微挑眉,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怎么不去?” “刚下床。”林熙禾硬着头皮回答道。 “那去吧。”纪濯的语气平静无波。 “又没尿了。”林熙禾说完,便匆匆忙忙地钻回了被窝,背对着纪濯,心里犹如小鹿乱撞。 林熙禾的心在胸腔里剧烈跳动,她紧紧闭着双眼,妄图让自己镇定下来,然而,刚刚偷听到的那番对话在她的脑海中不断盘旋回荡。 “杀人”“一个未留”“送回各家”,这些血腥冷酷的词句如同尖锐的刺,深深扎进她的意识里,令她周身泛起彻骨的寒意,忍不住瑟瑟发抖。 突然,一个可怕的念头如闪电般划过她的脑海。 她想,纪濯平日里在自己面前的温柔体贴、关怀备至,怕都是伪装出来的吧? 他实际上就是书中那样是个内心暴戾、冷酷无情的人?纪濯之前以为自己对他的过往一无所知,所以他才装作一副人畜无害的好人模样。 可万一他和刚刚那个人在交谈中透露了什么重大机密,而自己偷听的事情又恰好被他察觉了呢? 虽说自己并未听清什么关键秘密,但纪濯若是误会自己听到了重要内容,那可如何是好? 他会不会为了保守秘密而杀自己灭口? 这个念头一旦滋生,便如野草般疯狂蔓延,占据了她整个思绪。 不行! 绝对不能坐以待毙,她必须想办法自证清白。 于是,林熙禾强装镇定,佯装生气地坐起身来。 就在这时,林熙禾转身,却惊愕地发现纪濯正无声无息地坐在床边,眼神复杂的看着自己。 此前,纪濯的手下前来汇报事情,两人起初的确交流了一些至关重要的事情。待纪濯听到屋里的动静时,前来汇报之人已经说得差不多了。故而即便纪濯发现了屋里的动静,仍有条不紊地吩咐完了剩余事务,才让那人离开。 纪濯本想着,既然今日被林熙禾撞见了,那便索性向她坦白一切。 只是回屋后却发觉,林熙禾的举动有些反常。 纪濯就静静地坐在床边,心中暗自思忖,究竟该从哪里开口向林熙禾解释。 “你看什么看?” 林熙禾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拔高,带着几分恼羞成怒的颤抖,试图以此来掩饰内心的慌乱与恐惧。 “你都听到了?” 纪濯的语气平静无波。 可在林熙禾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暗自思忖,果然,纪濯已经知晓自己偷听之事了。 “听到什么?我就听见你在外面跟人说话了,具体是什么,那么远,我怎么听得见。你做了什么事情怕人听到?” 林熙禾在心里不断给自己打气,告诉自己,哪怕心里再虚,气势上也绝不能输,一定要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 “没听到?那你如今慌什么?” 纪濯本是一句关切的询问,可在草木皆兵的林熙禾耳中,却好似句句都在旁敲侧击,意图逼她就范。 “你....... 你怎么好像有理呢?你是不是记得自己是谁了?” 林熙禾强作镇定地质问道。 见林熙禾这样,纪濯缓缓起身,来到在林熙禾面前坐下。 林熙禾的身体瞬间紧绷如拉满的弓弦,下意识地往后挪了挪,眼神中满是警惕与不安,心中不停地呐喊:他不会真的要杀我灭口吧? 纪濯抬眼便望见林熙禾满是防备地凝视着自己,犹如惊弓之鸟,慌乱中又带着一丝倔强。他的双眉不由自主地轻轻皱起,似有一团疑云在心头缭绕。 “你为何这样?” “你别过来,我可不怕你!” 见林熙禾这般模样,纪濯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既觉好气又觉好笑。 然而,思绪却拉扯回半月之前,那时林熙禾的态度毫无征兆地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他不得不承认,这段日子相处下来,自己已被林熙禾的一举一动深深牵绊,可这女人前后判若两人的转变实在太过突兀,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在迷雾中穿梭,朦胧、虚幻,难以捉摸其真心。 此刻,望着眼前惊慌失措的林熙禾,纪濯心中突然萌生出一个念头,决定试探她一番,若是能借此洞悉她的真心,确认她对自己的情愫并非虚情假意,那日后自己便能毫无疑虑地与她相伴。 “不怕我?既然你已听到我的秘密,看来,我留不得你了。” “不能……留我?是……”林熙禾的脸色刹那间褪去所有血色,变得如纸一般煞白,双唇也止不住地微微颤抖,好不容易才从喉间艰难地挤出几个音节。 “是灭口的意思。” 纪濯静静看着林熙禾,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最细微的表情变化。 “灭口?” 林熙禾听闻此二字,浑身的血液仿若瞬间凝固,寒意从脚底直窜上心头。 她不想死。 她心中暗自思忖,这才是书中所描述的那个冷酷无情、手段狠辣的纪濯,前些日子在自己面前所展现出的温柔体贴,全都是伪装出来的假象罢了。 而且自己又不是女主,一个路人甲而已,男主还不是说杀就杀了! 纪濯微微颔首,面无表情地轻点了点头:“灭了你的口,念在我们相识一场,你还有什么遗言?” 林熙禾求生的欲望瞬间爆棚,她自然是不想死,于是立刻强装出一副楚楚可怜、苦苦求饶的模样:“能不能不灭?我也并非外人呀。我在门后,真的什么也没听见。” “你不是外人是什么?” “我是你的人啊!”林熙禾急切地喊道。 “噢?” 纪濯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那语调上扬的尾音,却让林熙禾心中一阵恼怒,暗自咒骂:噢你个头! 可嘴上却依然不敢有丝毫懈怠:“我一直都是你的自己人!咱俩这段时间不是已经你侬我侬,浓情蜜意了吗?” “有吗?”纪濯似乎不为所动,继续追问。 “有!我我我……我心里一直倾慕你,你是知道的?” “你倾慕我?我记得你往日对我很是厌烦。”纪濯的语调中带着一丝调侃,可那眼神却依旧紧紧地盯着林熙禾,不放过她任何一丝表情变化,试图从中找出破绽。 “我之前是不好意思说,我对你是日久生情!”林熙禾说着,其实哪里是不好意思说,只是一直说话都保留余地 ,让自己日后好抽身。 “阿濯!我是喜欢你而不自知,那日你要走,我才发现,我已经喜欢上你了,才舍不得你走。” “林熙禾,你当真爱慕我?” “爱慕!” 对纪濯而言,这无疑是林熙禾又一次直白的表白。 望着她那副紧张慌乱却又努力诉说着爱意的模样,纪濯只觉她的话语似有一种奇异的魔力,如涓涓细流,缓缓淌入他的心间,泛起层层涟漪。 他的目光像是被磁石吸引一般,紧紧地锁住林熙禾。 只见烛光摇曳之下,她那白净无瑕的面容宛如羊脂美玉,散发着柔和的光晕,在这光影交错间,更显楚楚动人。再看她那微微颤动的唇瓣,恰似娇艳欲滴的樱桃,鲜嫩而诱人,仿佛有一种无形的魔力在召唤着他。 纪濯往前一点,林熙禾便退后一点。 见林熙禾后退,纪濯的拉着的林熙禾的手一用力,另外一只手直接按在了林熙禾的后脑勺,在林熙禾还没有反应之时,直接吻上了她的唇瓣。 林熙禾想挣扎,立刻伸手去推纪濯,可纪濯的身体纹丝未动,嘴上却一点点在掠夺。 直至林熙禾的呼吸变得急促,才肯放开她。 纪濯沉溺于那温柔的触感之中,只觉林熙禾的唇瓣娇嫩软糯,带着令人沉醉的芬芳。 他的心中涌起无尽的眷恋,怎么也吻不够。 而林熙禾甫一挣脱,便下意识地呸了几口。 她伸出手背,慌乱地在唇上用力一抹,似要抹去那残留的炽热与羞意。 摸了两下后,她才猛地抬起头,却惊愕地发现,刚刚还目光炽热、深情凝视着自己的纪濯,此刻脸色已骤然大变,犹如乌云密布,眼中满是怒火与质疑:“林熙禾,这就是你的真心?” 显然,她方才的举动深深触怒了纪濯。 林熙禾心中一紧,可脑海中却迅速闪过一个念头,当下便装作一脸无辜的模样,大眼睛里盈满了疑惑与委屈:“好好说话,你为什么要咬我!” “咬你?你竟不懂我在做什么?” 纪濯又气又急,声音不自觉地拔高,带着几分难以置信。 “你第一次见我,就咬我!今日我好好跟你说话,你又咬我,我娘说了,被人咬肚子里就会有小娃娃的。我要不呸出来,我就会有你的小娃娃。” 林熙禾一本正经地说道,眼神中带着一丝懵懂与纯真,那模样让纪濯一时竟有些愣住。 纪濯听闻此言,心中的怒火仿若被一盆冷水浇灭,瞬间消散了几分。 他细细打量着林熙禾,心中暗自思忖,难道竟是自己误会了? 这个平日里看似泼辣、能说会道的姑娘,就是嘴上厉害?难道竟对男女之事一无所知? “呜呜呜,现在好了,我真的成你的人了,你要对我日后负责了!” 林熙禾抽抽搭搭地哭诉着,那模样既可怜又可爱,让纪濯心中五味杂陈,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 “林熙禾,你多大?” “十六。” 林熙禾带着哭腔回答道。 “你往日家中没有嬷嬷、奴婢教过你这些事?” 纪濯继续追问。 “什么事?” 林熙禾眨着眼睛,一脸茫然。 纪濯被这突如其来的反问噎住,话语戛然而止。 他心中暗忖:算了。 诸多女子往往于成婚之前才对这些私密之事有所了解,而此刻眼前的林熙禾,观其模样,似是全然懵懂无知。 况且林熙禾此前提及 “小白脸” 时,也仅仅表明是陪聊陪吃饭的用途,她似乎真的仅知晓这些浅显之事,对男女情事上是茫然不知的。 想到此处,纪濯脸上的怒意渐渐褪去,修长而白皙的手指轻轻扶上了林熙禾的脸,动作温柔而宠溺:“既是我的人了,日后,我定对你负责。” “那你还灭我口吗?” 林熙禾怯生生地问道。 “若是灭了你,我往后吻谁去?” “你怎么还要吻我?” 林熙禾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她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我是个正常的男人,我们孤男寡女,互相爱慕,又许了以后,我只吻你,已是克制。” 纪濯说话间,拇指便在林熙禾的唇瓣上轻轻摩挲着,动作轻柔得如同在触碰最娇嫩的花瓣。 “而且,亲这里,是不会有娃娃的,不如你这次别呸出来试试。” 说罢,纪濯缓缓靠近,又吻了上去。 这次他的动作轻盈得如同一片羽毛飘落,显然是怕会惊到林熙禾一般,只是带着无尽的温柔与眷恋,在她的唇上轻轻辗转。 林熙禾只觉那触感陌生而奇异,一种从未有过的酥麻感顺着唇瓣蔓延开来。 她心中满是不自在,身体也微微紧绷起来,可此刻的她不敢有丝毫反抗,生怕再度触怒纪濯,只能强忍着内心的异样,紧闭双眼,由着纪濯在自己唇瓣上温柔地索取。 第30章 态度冷淡心生疑 “你放开!我难以呼吸了。”林熙禾奋力推开了纪濯。 纪濯带着满心的不舍,缓缓从林熙禾唇上移开:“你就不能边呼吸边与我亲昵吗?” “不能,我不会,你回那边去!”林熙禾手指向另一张床榻。 纪濯虽仍觉意犹未尽,然瞧见林熙禾那涨得通红的小脸,终究还是依从了她的话语,转身回到自己床上。 待躺下之后,他伸手熄了灯烛。 黑暗之中,两人皆圆睁双眸,毫无困意。 “你难道对我的身份毫无好奇之心吗?”纪濯到底还是按捺不住,率先打破沉默问道。 林熙禾早在听到他与手下的交谈时,便已知晓纪濯已然恢复了记忆,至于是原本就未曾失忆,还是刚刚才恢复,她此刻实在无心探究。 “你若想说,便自行道来。”林熙禾语调平平地回应。 纪濯听闻这冷淡的语气,不禁反问道:“你可是在埋怨我,对我有所隐瞒?” 林熙禾沉默不语。 纪濯便自顾自地解释起来:“你救我之时,我正遭人追杀,起初不过是想寻个由头留下来养伤,后来不告知你,是怕你知晓这些后心生畏惧。” 林熙禾敷衍道:“知道了,我困乏了。” 纪濯顿时着急起来:“你难道不想知晓我的姓名?年龄?来自何方?是何身份?” 林熙禾心中暗自思量,自己其实已然知晓。 但她还是启唇问道:“你能告知于我吗?” “我名叫纪濯,年方二十一,乃京城人士。任职都御史。” 起初,纪濯位居二品都御史之职,然在短短一年之内,便一路高升,荣登太傅之位,最终成为当朝首辅,权势倾天。 不过,林熙禾很快便抑制住内心的好奇之意,告诫自己莫要过多探问。 毕竟,他们二人最终不过是殊途同归罢了。 “我知晓了。” 纪濯听闻林熙禾那冷若冰霜的回应,仿若被兜头浇了一桶寒彻骨髓的冰水,满心的热忱瞬间被冻结。 他在心底暗自思忖,定是她听到自己此前的欺瞒行径,生气之下才对自己这般不理不睬。 纪濯回忆父亲往昔哄母亲的种种情状,心下笃定此刻唯有主动凑上前去,方有化解这僵局的可能。 于是,他计上心来,佯装不经意间手上猛地使力,身下那原本就不太牢固的门板,在他蓄意为之的大力作用下,“咔嚓”一声干脆利落地断成两截。 毫无防备的他顺势整个人重重地摔落在地,发出一阵颇为响亮的动静。 林熙禾闻得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心脏猛地一缩:“受伤了没有?这门板怎会突然断裂?” “你老是爱买些粗制滥造、质次价廉的玩意儿,不断才怪。哎哟,我的腰。”纪濯眉头紧皱,双手紧紧捂着腰部,嘴里不停嘟囔着,眼角的余光却偷偷地瞄向林熙禾,暗自留意她的动作。 林熙禾听到纪濯的痛呼,赶紧下了床,上前搀扶起纪濯,随后燃起蜡烛。 目光扫过那已然坍塌得不成样子的“床榻”,心里清楚这门板算是彻底报废了,嘴上却仍忍不住埋怨道:“你是不是平日里贪吃贪睡,把自己养得膘肥体壮,竟把门板都给压垮了。” “哎哟,我的腰。”纪濯假装痛苦,嘴里哼哼唧唧地叫个不停。 “很疼吗?”林熙禾见他这般模样,有些无语的问道。 “疼,快扶我躺下。” 林熙禾扶着纪濯在自己床上安置妥当,说道:“还有扭伤的药,我去取药来给你涂一些。” “多谢禾儿。”纪濯嘴角微微上扬,眼中满是得逞的笑意。 “禾你个头!这称呼肉麻死了。”林熙禾一边在药箱里翻找着药物,一边满脸嫌弃地吐槽。 “那唤你熙儿好不好?”纪濯试探性地轻声问道,目光如炬般紧紧盯着林熙禾。 “我看你是不疼了。”林熙禾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手上动作不停,径直掀开纪濯后腰处的衣物,手指随意在腰间一处按压,问道:“这里疼吗?” “疼。”纪濯装模作样地应道。 “这里呢?” 林熙禾换了个位置继续按压。 “也疼。” “那这里呢?” “哎呀!这里疼得厉害。”纪濯故意夸张地大声呼痛,眼角的余光却始终没有离开林熙禾的脸。 “就这么点高度,竟然摔成这样,你那武功怕是白学了。”林熙禾嘴上依旧不依不饶,可手上的动作却愈发轻柔,生怕稍微用力就会加重他的“伤势”。 当她那冰凉的指尖轻轻触碰到纪濯后背时,纪濯顿觉一股暖流自心底涌起,瞬间传遍全身,浑身燥热得厉害,心也如同小鹿乱撞般怦怦直跳。 这不能让心仪之人在自己身上乱摸,容易擦枪走火。、 “别涂了。我感觉好多了。” “这边还没涂呢。”林熙禾说道。 “不用了,太冷了,我受不了。”纪濯说完,急忙拉过衣服盖在身上,一个转身躺了下来。 心里暗自庆幸,这下总算是能名正言顺地睡在她身边了。 林熙禾见他如此坚持,也不再勉强,默默将药瓶收拾好,放回药箱之中。 林熙禾转身径直走向那已然坍塌的床边,利落地将放置在旁的两个凳子挪开,重新在地上铺摆整齐。 纪濯原本满心以为林熙禾是去取被子,未料想她竟将门板在地上重新靠合在一起,仔细铺好后,转身面向纪濯,语气不容置疑地说道:“快下来睡。” “我不去!”纪濯不假思索地拒绝道。 “赶紧给我下来,你难道还想霸占我的位置不成?”林熙禾提高了声调。 “我不去,地上太过潮湿。”纪濯皱着眉头,一脸不情愿。 “睡一天而已,又要不了你的命。”林熙禾双手抱胸,寸步不让。 纪濯瞧见林熙禾身着单薄衣衫站在床畔与自己僵持不下,他直接翻身下床,大踏步上前,一把将林熙禾轻轻抱起来,放在床上,随后迅速扯过被子为她盖上,自己则顺势钻进了被子里。 “你这腰这么快就好了?” 林熙禾刚欲挣扎反抗,便听到纪濯在耳畔低声说道:“对不起,我不该骗你,我生平最厌恶的便是被人欺骗,可我却欺骗了你。” 纪濯双臂微微用力,将林熙禾紧紧禁锢在怀中,继续喃喃道:“过往种种,皆是我的过错,从今往后,我们彼此不再相欺,可好?” 稍作停顿后,他又轻声问道:“熙儿,跟我回京好不好?” 第31章 顺利完成一阶段 突然,时间在这一瞬间戛然而止。 林熙禾的眼前蓦地亮起一盏散发着奇异光芒的灯泡。 紧接着,一个冰冷的机械声在她的脑海中响起:【亲爱的宿主,第一阶段“情根深种”已顺利完成。】 完成了? 纪濯真的爱上自己了? 这一切居然如此迅速? 林熙禾的心中满是惊愕与疑惑。 可细细想来,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她平日里看过的那些电视剧里,男主对女主一见钟情、一眼万年的桥段数不胜数。 更何况,原主本就生得一副倾国倾城的绝美脸蛋,纪濯会心动也并非全然意外。 只是,林熙禾的内心深处却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怪异感觉,她此刻满心只想着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后面我还有任务吗?我只是个路人甲,你们可是说过会让我回去的!”林熙禾大声呼喊着,然而,她的话音刚落,那莫名出现的灯泡和诡异的声音便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林熙禾心中一惊,赶忙紧紧闭上了嘴巴。 时间又开始流逝。 纪濯见林熙禾突然沉默不语,心中不解,再次开口轻声问道:“熙儿。你愿意同我一道回京城吗?” 林熙禾听着纪濯那温柔而又带着些许忐忑的话语,心中的愧疚之感汹涌而起,难以抑制。 她安慰着自己:你回到京城之后,女主定然也会随之出现,到那时你们自会沿着既定的感情线发展,想必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将我彻底遗忘。 如今自己需要完成的任务已然达成,此刻断不能让纪濯对自己再生出更多情愫,否则日后必定难以收拾残局。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京?”林熙禾强作镇定地问道。 “最多一月。”纪濯如实答道。 “我在这村子里住得颇为惬意,并不想去其他地方。我困了,有什么事情明日白天再说吧。”林熙禾言罢,便缓缓闭上了双眼,佯装出一副疲惫不堪的模样。 “你这是何意?”纪濯望着眼前这个令自己捉摸不透的女子,心中满是困惑,全然不明白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林熙禾敏锐地听出了纪濯话语中的那一丝怒气,无奈之下,只得再次睁开双眼,解释道:“我买下这屋子的时候,村里的长辈曾对我说,待到春日来临之时,旁边的山坡上便会山花烂漫,那番美景我还未曾领略过,心中实在是不舍得离开。” “山花竟比我还要重要?”纪濯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不满。 “我便是因为喜爱这山花,才选择了这个村子。你该不会连这点时间都等不了吧。好了,你别再说了,我真的困了。” 林熙禾说完,便再次紧紧闭上了眼睛,不再理会纪濯。 纪濯虽想要反驳,可当他低头看着怀中那安然闭目的女子,千言万语瞬间如鲠在喉,所有的话语都被他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家中的存粮与蔬菜在今日已然消耗得所剩无几,明日怕是必须得进城采购一番才行。 只是一想到与纪濯那诸多亲密的举动,此刻自己仍安然躺在纪濯怀中的这般情形,林熙禾的心中便满是纠结与困扰。 她实在不知该如何去面对叶云帆,这做渣女的滋味当真是不好受,她只觉此刻自己犹如置身于烈火与寒冰的双重煎熬之中。 她紧闭双眼,试图让自己入睡,可脑海中思绪万千,怎么也无法平静。 而头顶上方的纪濯,此刻呼吸亦是紊乱无序,想来他与自己一样,皆是心事重重,难以入眠。 林熙禾在心中将自己的这些烦心事一遍又一遍地细细梳理,却始终理不出一个清晰的头绪来。 次日,林熙禾顶着一脸的疲惫,雇了周婶子家的驴车前往城里。 她心里盘算着,先把菜买好,之后再去找叶云帆。 她觉得,若是不主动去找叶云帆,叶云帆定会担忧自己,没准还会径直找到家中来。 可真要去找他,自己又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 犹豫了很久,才到了林家医院门口。 而叶云帆见到林熙禾的那一刻,脸上瞬间绽放出极为灿烂的笑容,满是欢喜。 他匆匆跟自己的父亲打了声招呼,便兴高采烈地与林熙禾一同出了门。 两人并肩走在道路之上。 “林姑娘,近来一切可好?”叶云帆率先开口问道,眼神中透着关切。 “嗯。”林熙禾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上次见你喜爱吃辛辣口味的菜肴,这些日子,我又在城中寻觅到了两家颇具特色的馆子,我带你去尝尝,如何?”叶云帆满怀期待地说道。 “我今天不……”林熙禾刚欲拒绝。 “怎么了?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叶云帆一眼便察觉到了林熙禾的异样,脸上顿时写满了关怀。 林熙禾望着叶云帆那真诚而又充满担忧的面容,心中一软,最终还是没能狠下心来拒绝。 “那便去吧。” 路上,叶云帆察觉到林熙禾情绪有些异样,她的眼神中似有忧愁与纠结若隐若现。 然而,既然林熙禾不愿主动倾诉,叶云帆虽心中满是疑,却也不便多问,只是默默地陪伴在她身旁,偶尔投去担忧的目光。 行至用膳之处,只见楼下大厅早已座无虚席,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恰逢此时,二楼的一间雅间刚好空出。 两人遂拾级而上,步入雅间后,便开始点菜。 林熙禾见气氛略显沉闷尴尬,心中暗自思忖,这本就是自己的问题,怎能让叶云帆一直迁就自己? 于是,她赶忙主动打开话匣子:“这家店生意可真是兴隆。你是如何寻觅到此处的呀?” “这几日闲暇之余,我便在城中四处探寻,品尝各类美食,偶然间发现了这家店。还有一家也别具风味,只是位置稍远些,下次我再带你前去领略。”叶云帆微笑着回应道。 “嗯,改日若有机会,便由我来做东,请你。” “林姑娘这是要与我生分了吗?还是不愿同我出来?”叶云帆微微一怔,脸上闪过一丝失落。 “啊?不是……是我自己有些事情……”林熙禾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解释。 “没关系的,林姑娘。人皆有自己的心事与秘密,若我能助你一臂之力,你尽可告知于我;若是不便言说,那也无妨。此刻且先安心用膳,若是带着愁绪用餐,怕是会积食难受。”叶云帆善解人意地说道。 林熙禾见他如此通情达理,心中既感激又愧疚,也只能暂且放下心中的纠结,既来之,则安之。 两人闲聊之际,菜肴陆续上桌。 林熙禾望着那色香味俱佳的菜品,有了些许食欲。 在家中用餐时,纪濯的厨艺虽有所进步,却也仅仅只会烹制一些基础的菜肴,好久都没有见过这些精致的吃食了。 “来尝尝这个麻辣鳝片,他家做得极为鲜嫩可口。”叶云帆说着,便夹起一块放入林熙禾的碗中。 “嗯,你也吃。” 就在林熙禾刚将鳝片送入口中之时,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门被人大力推开。 紧接着,一个身影从屏风后闪出,随后门又被重重关上。 林熙禾的动作瞬间僵住,待那身影缓缓走近,她定睛一看,只见一位身着华服之人正满脸寒霜地站在面前。 这人竟是……纪濯? 第32章 当面戳穿她谎言 林熙禾手中的筷子猛地一抖,“啪嗒”一声掉落在地,她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叶云帆瞧见来人竟是纪濯,先是一愣,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连忙起身,恭敬地行礼道:“拜见兄长。” 纪濯仿若未闻,径直迈着大步走向矮桌,旁若无人地坐在了一端。 他的气场仿佛带着一股凛冽的寒风,瞬间席卷了整个雅间。 此时的林熙禾,只觉心猛地一揪,慌乱如麻。 叶云帆见纪濯对自己的行礼毫无回应,尴尬地僵在原地片刻,才缓缓地坐回自己的位置。 林熙禾偷偷抬眼望向纪濯,却被他那冰冷如刀、似要杀人的眼神惊得打了个寒颤,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般,半晌说不出话来。 “兄长,对不住,今日是我执意要带林姑娘出来用膳……”叶云帆硬着头皮说道。 “兄长?”纪濯嘴角微微上扬,溢出一声充满嘲讽的嗤笑,那笑声如冰刀般在寂静的雅间中划过,让叶云帆不禁打了个冷颤。 叶云帆捕捉到纪濯眼中的轻蔑,心中一慌,急忙改口道:“林公子。对不住,我私下带您妹妹出来。” “妹妹?” 纪濯面无表情地重复着这两个字,声音冷得仿佛能将空气冻结。 叶云帆满心困惑,完全不明白这称呼究竟哪里出了问题,只觉脑袋里一片混沌。 纪濯修长的手指缓缓抬起,轻点着桌面,“笃笃笃”的敲击声,一下一下,好似重锤般狠狠砸在林熙禾的心尖上。 整个雅间的气氛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林熙禾,你是谁的妹妹?”纪濯的声音低沉而冰冷,犹如从地狱传来的审判,“谁又是你的兄长?” 林熙禾的目光紧紧锁在纪濯那敲击桌面的手上,全身的肌肉不由自主地紧绷起来。 她想起书中曾描述过,纪濯只有在极端恼怒的情况下,才会有这样的小动作。 她拼命地在心中告诫自己要冷静,可双腿却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见林熙禾依旧沉默不语,纪濯的脸色愈发阴沉,猛地拔高了声调,厉声喝道:“说话!” 林熙禾嘴唇微微颤抖,艰难地张了张嘴,却仿佛喉咙被什么东西死死卡住,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她的目光与纪濯那双燃烧着盛怒火焰的眼睛交汇,那眼神中的怒火几乎要将她吞噬,可她又深知自己无法在纪濯面前继续装聋作哑。 她深吸一口气,极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与哀求:“能……能不能让叶大夫先走?” 纪濯听到这句话,嘴角猛地一扯,露出一个充满自嘲与讥讽的笑:“呵!” 那笑声中满是苦涩与愤怒。 “林姑娘,今日你本无意前来,只是碍于情面不好拒绝我,此事全然是我的过错。”叶云帆满脸愧疚地说道,随后他转向纪濯,诚恳说道:“林公子,我是真心倾慕林姑娘的,我知晓您或许觉得她年纪尚小,可我愿意等待。只是还请您莫要与林姑娘生气。” “可笑。”纪濯根本不理会叶云帆的话,双眼紧紧盯着林熙禾。 “林熙禾,你与我到底是什么关系?说!” “能不能先让叶大夫离开,他与这事毫无关联。”林熙禾试图转移话题,声音中多了几分焦急。 “毫无关联?毫无关联你为何骗他你是我妹妹?你是我妹妹吗?”纪濯步步紧逼,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砸在林熙禾的心口。 叶云帆听到这里,心中猛地一震,他如何能听不出纪濯的言外之意。 “你们不是兄妹?林姑娘,你们不是兄妹?”叶云帆瞪大了眼睛,满脸震惊与难以置信,他的身体微微摇晃了一下。 “对不起,叶小大夫,能不能请你先回去。”林熙禾强装冷静,可那微微颤抖的双手却出卖了她内心的慌乱。 “你在怕什么林熙禾?怕他知道我们昨日还睡在一起?耳鬓厮磨?”纪濯犹如一只被激怒的嗜血豹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瞪着林熙禾,那眼神中的凶狠与占有欲让整个雅间的温度仿佛瞬间降到了冰点。 不是兄妹? 睡在一起? 耳鬓厮磨? 叶云帆听到这话,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眼中满是不可思议,他的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被这巨大的冲击噎得说不出话来。 纪濯见的双眸犹如两团燃烧的烈焰,从牙缝中挤出的话语冷硬似铁:“林熙禾,我最后问你一次,你我之间到底是何种关系?” 林熙禾知道若任由这场僵局持续恶化,叶云帆必定会深陷其中,遭受无妄之灾。 她紧咬下唇,很久才下定决心主动坦白认错。 “是我错了,纪濯。我实在不该两头欺瞒你们。” 林熙禾的嗓音带着几分难以抑制的颤抖,却又透着一股破釜沉舟的决绝,“我与你并非兄妹,之前那般说辞,只是出于…… 一些无奈的缘由。而面对叶大夫,我同样隐瞒了事实真相。” “缘由?你最好给我一五一十地说清楚。” 林熙禾缓缓低下头,不敢与纪濯的目光对视,脑海中飞速运转,思索着如何措辞才能稍稍安抚眼前这盛怒之人。 “我…… 我本是一个无依无靠之人。初至此处,我只想着能在这陌生之处寻得一处安身之所,便在你们身上两头下注。” 叶云帆此时也渐渐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他凝视着林熙禾,眼神中满是痛苦。 “林姑娘,你为何要这般行事?你可晓得,我对你一片真心,你却始终在欺骗我?” 林熙禾心中涌起一阵浓烈的愧疚:“叶大夫,我真的万分愧疚。我从未曾料想会将事情搞到如此糟糕的境地。” 纪濯见两人这般,恨不得当场就了解了他们,只是尚存的离职让他保持最后一份情绪,纪濯呼出一口气对着叶云帆说道:“你现在知道了,可以滚了。” “我......”叶云帆此刻也不知道怎么面对,但是看见纪濯脸上的冷意,他不敢多言。 “滚,还是死?” 林熙禾见状,心急如焚,她顾不得许多:“叶大夫,求你快走,不要在这里停留了,否则真的会有性命之忧!” 见叶云帆还是没有动作,只能继续说道:“叶大夫,是我对不住你。日后有机会我必登门道歉,今日还请叶大夫先行离开。” 尽管叶云帆心中有气,但见林熙禾这般,他还是起身,径直出了门。 事实就摆在眼前,能有什么可说的。 林熙禾心里清楚,此刻无论自己如何巧言令色,都难以浇灭纪濯心中的怒火:“纪濯,是我骗了你,但求你莫要迁怒于叶大夫,这一切的过错皆在我一人,与他毫无干系。” 纪濯却仿若未闻,丝毫不为所动:“你觉得你尚有资格与我讨价还价?” “你想怎么样?\" 第33章 破罐子自己摔 躲是决然躲不过去了。 林熙禾心中满是惶恐,却又强装镇定。 纪濯猛地伸出手,修长的手指如铁钳一般捏住林熙禾的下巴,那劲道极大,像是恨不得把她的下巴就此捏碎。 他的眼神中燃烧着熊熊怒火,咬牙切齿地说道:“我早知道你脸皮够厚,可今日你的所作所为,更是让我大开眼界。” 林熙禾心中害怕,却仍硬着头皮回应:“我只是想活下去,想好好地活下去罢了。我知道自己错了,可你能不能看在我曾救过你的份上,放过我?”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眼神里满是哀求。 “放过你?你不觉得这想法太过可笑吗?”纪濯冷哼一声,手上的力气丝毫不减。 “我不觉得可……笑,若不是我救你,你早就不在人世了。啊……疼……”林熙禾疼得皱起了眉头。 “这就疼了?”纪濯面无表情,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 林熙禾心中涌起一股倔强,使劲推开纪濯,大声说道:“你说我骗你,纪濯,你从没失忆,不也一直在骗我?”她的胸膛剧烈起伏着,眼睛紧紧盯着纪濯,用尽全力推开纪濯的手。 林熙禾捂住自己的下巴,继续说道:“你跟我在一起,你并不吃亏。如今既然事情都摊开了,你我以后老死不相往来便是。” “做梦。” 纪濯冷冷地吐出这两个字,随后站起身来,一步跨到林熙禾身前,大手一挥,一把拉起她的胳膊,拽着她就往外走。 见纪濯出来,守在门口的两个侍卫立刻跟在两人身后,一同下了楼。 林熙禾被纪濯拽得胳膊生疼,她忍不住低声呼喊:“轻点,疼!” 周围的食客们听到动静,纷纷将目光投向楼梯这边。 纪濯仿若未闻,将林熙禾拽到门口。 门外停着一辆装饰极为华贵的马车,纪濯毫不留情地直接将林熙禾拉上了马车。 在马车上,林熙禾心里想着,反正此刻反抗也无用,不如顺着纪濯的意思,于是便不再挣扎,也不再多问。 纪濯的脸色阴沉得可怕,那阴郁的神情仿佛能让周围的空气都凝结成水滴。 马车越行越快,道路也越发颠簸起来。 直至马车缓缓停下,车帘被轻轻掀开,林熙禾这才惊觉已然抵达自家门前。 纪濯动作敏捷,率先一步跨下马车,林熙禾则心怀忐忑,默默跟随其后。 她瞧见之前守在门口的那两名侍卫也一同跟了过来,待自己刚踏入家门,两人便迅速将院门紧闭,而后如雕像般守在院外。 纪濯阔步迈进院子,目标明确地径直走向院中的矮榻,那矮榻之上,此刻正放置着一个精致的锦盒。 林熙禾的目光触及那锦盒,心底涌起一阵难以抑制的恐惧,她暗自揣测,这盒子里该不会藏着什么毒蝎子之类的毒物,又或者是烈性毒药吧?不然,纪濯都那般盛怒了,为何还执意将自己带回这家中。 纪濯留意到林熙禾站在不远处,神色不复马车上那般无所畏惧,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弄,直接伸手打开了盒子。 林熙禾的视线瞬间被吸引过去,一眼瞥见木盒里的物件,心中猛地一惊,身体下意识地向前迈出一步。只见盒中所装,正是自己之前小心翼翼藏于葡萄架下的宝石,还有那一百两银票以及两枚碎银子。 林熙禾看着自己藏起来的财物,只觉没了这些钱财,往后的日子定会重归困窘,往昔的筹划皆成泡影,不由得又急又气:“你拿我东西做什么?” “你的东西?林熙禾,你这巧言令色的家伙,嘴里到底有没有一句真话?你不是说三个宝石才卖了三十两吗?”纪濯的声音充满了嘲讽与愤怒。 “宝石是你自己给我的,我怎么用自然是我的事情。我又没克扣你吃喝!”林熙禾鼓起勇气反驳道,尽管心里有些发虚。 “死不悔改,你还嘴硬是吗?”纪濯的眼神愈发冰冷。 “你凭什么拿我宝石,你答应过我的,等你伤好了就给我好多钱。我是做错了,可你也不能拿走我的钱啊。”林熙禾一边说着,眼眶里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实在不行,你就杀了我吧,反正没了这些宝石,我也没办法赚钱养活自己,迟早都是个死。” “你藏着这些宝石,是为了等我走后,好与那大夫双宿双飞?你真当我是可以被你随意玩弄的人?”纪濯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醋意。 “我没要玩弄你,但是你也不能拿我的钱。” 林熙禾在回来的路上就暗自思忖,纪濯既然还带她回来,应该不会轻易杀了她。她觉得纪濯虽然此刻看起来很吓人,但并不是那种残暴凶狠的人。 若是这次能彻底说清楚,两人就此断了关系,倒也是件好事。 毕竟自己的任务都已经完成了,她这个路人甲本就不该再有其他纠葛。 从此以后,只盼着能天高海阔,过着简单平凡、吃饱穿暖、无所事事的日子。 “纪濯,我不是非要跟谁在一起。或许在你眼里,我是个满口谎言的骗子,可我只是想躲在这里安稳地过一辈子。我是骗了你,不然你打我几下,出出气,然后我们就分开,好吗?”林熙禾用祈求的眼神看着纪濯。 纪濯听闻此言,心中的怒火瞬间如火山喷发。 他猛地将旁边的木盒打翻,里面的宝石瞬间散落一地,银票也飘落在泥泞之中。 林熙禾的眼神紧紧追随着宝石滚动的方向,随后又看向那飘落在泥泞里的银票,心中满是心疼与无奈。 “你想跟我散了?你简直是在做梦!”纪濯怒吼一声,起身大步走到林熙禾身前,打横将她抱起,朝着屋里走去。 “纪濯,你要做什么?放开我!”林熙禾惊恐地挣扎着。 “我给过你机会,你连个像样解释都不愿意给我!满口谎言!” “纪濯,你疯了,你放开我!”她拼命地扭动身体,然而无论她如何挣扎,都无法挣脱纪濯的怀抱。 最终,她被纪濯重重地摔在了床上。 林熙禾心中害怕,却不敢大声呼喊,她知道外面有人守着,即便招来人,也只会被拦下,根本无济于事。 纪濯怒目圆睁,如失控的蛮牛,双手粗暴地攥住林熙禾衣领,狠狠一扯,“嘶啦” 一声,布料绽裂。 其动作野蛮狠厉,似要将怒火倾尽于此,可也仅止于扯衣,再无逾矩之行。他呼吸粗重,胸膛起伏,目光紧锁林熙禾,愤怒中还夹杂着纠结与克制。 “纪濯!非得这样吗?你这个死变态。” 林熙禾双手用力推着纪濯的脸,可她整个人被压着,根本无法撼动对方分毫。 “这个时候,你还敢嘴狠?还敢骂我?你知不知道,你才是做错事的那个人!”纪濯冷哼一声,林熙禾的外衫已被他粗暴地扒开,露出了里面的中衣。 林熙禾又惊又怕,却仍倔强地将衣领子重新合拢在一起,试图遮挡住自己。 林熙禾的挣扎让纪濯愈发恼怒,他猛地一用力,直接将林熙禾的外衫彻底扯了下去。 几个来回。 林熙禾挣扎得累极了,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她慌乱地从一旁抓过被子,紧紧挡在自己的胸前:“行了,我,我不挣扎了。你能不能让我先去捡了银票?再回来?”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心里却在盘算着如何才能摆脱这困境, 先稳住他,只要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林熙禾,你在跟我开玩笑吗?!”纪濯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不是,我力气没你大,你真要我,我没办法阻止,我认了还不行吗?但是万一起风了,银票被吹走了,怎么办?” 林熙禾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诚恳,眼神却在偷偷观察着纪濯的反应。 “所以你是懂男女之事的?”纪濯眉头微微一皱,眼中怒意更盛,就连昨日也是在骗自己吗? 昨日被吻过便擦嘴,那便是真的真的厌恶自己的触碰了? “我知道啊,你马上又要咬人。你等我把银票捡回来,你随便咬,行吗?”林熙禾现在满心只想着让纪濯冷静下来,好给自己多拖延一点时间,她的手心全是汗水,紧紧抓着被子。 纪濯手上的动作渐渐停了下来,双手撑在林熙禾的两侧,目光紧紧盯着她的眼睛:“我们现在做的事,你与叶大夫,可曾有过?” “什么?他和我,手都没牵过,你不要造谣我。” 林熙禾急忙辩解,心中暗自叫苦,怎么又扯到叶大夫了,这可别再激怒他了。 “就你这样,还害怕我造谣?”纪濯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嘲讽。 林熙禾知道自己又触及到了可能让纪濯生气的点,于是赶忙岔开话题:“你若是不肯让我出去,你去把外面银票和宝石拿进来行吗?” 纪濯被这奇葩的脑回路气得一时语塞,胸膛剧烈起伏,过了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话:“你简直不可理喻!” 随后直接翻身下了床,气冲冲地大步走了出去。 林熙禾望着他离去的背影,长舒了一口气,纪濯不是书里的那样就好,虽然性子依旧霸道,但是终究没伤害自己。除了扯衣服外,亲都没亲自己自己一下。 林熙禾此时方得机会坐起身来,她看着自己那被撕坏的衣服,脸上满是窘迫,无奈地叹了口气,旋即匆匆拉过被子,将自己紧紧裹在其中。 不多时,纪濯折返归来,手中紧握着银票与宝石。 他的脚步略显沉重,眼神情绪复杂,既有盛怒之后的余韵,又有疑惑。 他径直走到林熙禾面前,一言不发地将宝石和银票猛地丢在她的身前,那动作带着几分泄愤的意味。 他心中暗自思忖:这女人,口口声声说在乎这些身外之物,倒要看看她究竟能贪婪到何种地步。 林熙禾并未回应,只是默默低下头,仔细清点着宝石的数量,确认无误后,心中稍安。 “你两头吊着我们,当真是为了钱?”纪濯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寂静,话语中透着浓浓的质问与不满。 此刻,他已然从方才的狂怒中渐渐冷静下来,理智开始慢慢回笼,然而心中的怒火却并未彻底消散,只是被他强自压着。 他在心里想道:她若承认只是为了钱,或许还能让我好受些,可若是还有其他缘由,自己定不会放过她。 林熙禾见纪濯这般模样,悄悄松了一口气。 但叶大夫本就无辜,她必须先将其从这趟浑水中解救出来。 她觉得自己在纪濯心中的形象怕是已然糟糕透顶,索性破罐子破摔,决心让纪濯看清自己自私自利的一面,最好能激怒他,令他当场拂袖而去。 “我起初以为你失忆了,而且你也不清楚自己的身世,万一你恢复了记忆,说走就走了,我怎么办?我昨日........我昨日知道你的身份,觉得还是你有钱。今日我便准备与叶大夫说,以后不来往了,谁知道你跟踪我。”林熙禾抬起头,直视着纪濯的眼睛,故作坦然地说道。 “你知道我的身份,所以选择了我?就去与那大夫断绝关系?”纪濯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闪过一丝异样。 “是的,我看上你地位高,还对我好。叶大夫自然是比不上你。我就是这样的人,在谁的身边能过得好,我就能和谁在一起。现在你看透我了,对我失望了?”林熙禾扬起下巴,眼神中带着一丝挑衅与无所谓,故意将自己说得极为市侩。 “我真想把你脑子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纪濯气得咬牙切齿,额头上青筋微微跳动,他实在难以理解林熙禾的行为。 林熙禾一听,直接用被子裹住头,只露个脸出来。 “您高高在上,我就是卑微到尘埃里的灰尘,你这样风神俊朗,英姿勃发,家世显赫的贵公子,能不能不要跟我计较。你放我行吗?”她的声音带着几分娇弱与可怜,可说出的话却又让人恨得牙痒痒。 林熙禾又继续说道:“你这样的公子,想找什么样女子的没有?遇到我,你就算你自己倒霉,行么?” 却在心里补充:倒霉是我才对,臭系统。*****系统! “你既然知道本公子这么好,为什么还不珍惜?!”纪濯双手抱胸,眉头紧皱,脸上满是怒色。 “我珍惜!我可太珍惜了!”林熙禾提高了声音,装作一副谄媚的模样:“我知道,男人都不能容忍这种背叛,更何况是你这样的。” 林熙禾说完,心里想着:快,顺坡下驴,转身就走! 等了一会,却听见纪濯问道:“那你为什么去说清楚的时候,不随便找个地方,还特寻个雅间?” 林熙禾也有点懵,怎么纪濯的意思有点奇怪? 自己都这样了,咋还不生气离开呢? 她心里暗暗叫苦,索性再自我贬低一点,让纪濯对自己一点好感都没有。 “我好吃啊!人家请我吃饭,我没忍住,我准备吃完再说,能骗一顿是一顿。” “你脸呢?林熙禾!”纪濯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他怎么也想不到林熙禾会说出这样的话。 “是你说,不能骗你!我不骗你,你又生气。那既然我说什么,你都生气,那你不要和我说话好了。” “我真是服了,我当初怎么看上的你。”纪濯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满是挫败感。 “你后悔了?”林熙禾问道。 这不是趁热打铁的好机会? 她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在枕头下摸索着,想要把玉佩还给纪濯,让纪濯现在就离开。 结果枕头下空空如也。 玉佩也被拿走了。这家伙倒是把自己家搜的一毛都不剩。 纪濯看着林熙禾的动作,冷哼一声:“哼?还惦记着我的玉佩?” “你这个人,非要搜刮的如此干净吗!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不懂吗?”林熙禾皱起眉头,气呼呼地说道。 第34章 妥协了 “林熙禾,你不要自己犯下错事,还在此处与我撒泼耍赖。”纪濯眉头紧锁,眼神中透着一丝恼怒,声音冷冽得如同冬日的寒风。 “做错了又怎样?你能奈我何?”林熙禾微微扬起下巴,心中笃定纪濯此刻定然不会轻易伤害自己,底气也足了些许,可微微颤抖的指尖还是泄露了她内心深处的一丝不安。 “我也不勉强你,给你两个选择。其一,把你腿打断,丢在此处,银票、宝石,我尽数带走。其二,跟我回京城。” 纪濯双手抱胸,身姿挺拔而冷峻,话语简洁明了,却如重锤般砸在林熙禾的心间。 “你这还叫不勉强我?”林熙禾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纪濯,心中满是愤懑与不甘。 “选择已然摆在你面前,究竟要如何抉择,你自己思量着办。”纪濯面无表情,眼神却如鹰隼般锐利,紧紧地盯着林熙禾。 林熙禾心中暗自思忖,选一那是决然不行的,她一想到那钻心的疼痛,还有日后可能面临的穷困潦倒,就不禁打了个寒颤。 可若是回了京城,女主一旦现身,自己又该如何应对? “你让我跟你回京,回京做什么?”林熙禾强装镇定,开口问道,声音却不自觉地带着一丝颤音。 “我还未想好,等我想好如何报复再说。”纪濯微微眯起双眸,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报复我?那我也不去,能不能给个第三种选择?”林熙禾决定使出美人计。 她一边说着,一边缓缓将被子掀开一角,伸手拔下自己的发簪,刹那间,如墨的青丝如瀑布般垂落在她那白皙的肩膀上。 她本想营造出那种美人出浴的迷人氛围,可刚一从被窝里探出身子,那股寒意便如潮水般袭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又赶忙缩了回去。 犹豫片刻后,林熙禾心一横,连带着被子,一点点地挪到纪濯身前。 她伸出手,紧紧拉住纪濯的手,手上暗暗用力,试图用这种亲昵的举动来软化纪濯的心,可微微颤抖的手指和慌乱的眼神,却将她内心的紧张暴露无遗。 林熙禾使出最大力气,本应该拽不动纪濯分毫,然而纪濯却顺着她的力道,缓缓在床边坐下。 林熙禾见机行事,趁势按住他的肩膀,用力一推,将他按倒在床上。 “这就是你所谓的第三种选择?”纪濯抬眸,目光中带着一丝戏谑与审视。 林熙禾毫不含糊,径直俯下身去,双唇径直印上了纪濯的嘴唇。 她心中暗自盘算,纪濯若以为自己仅会这般亲嘴,那便索性假装这就是美人计罢了。 毕竟此前也已亲过多次,多这一次,似乎也并无大碍。 纪濯首次见林熙禾这般主动,心中仍有怨气,嘴巴紧紧抿着,纹丝未动。 林熙禾亲吻片刻,见纪濯毫无反应,便微微张开嘴,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纪濯感受着林熙禾那生疏而又带着一丝怯意的亲吻,心中的情感瞬间如决堤的洪水,再也按捺不住,猛地一个翻身,将被动化为主动,把林熙禾牢牢压在身下。 但他又顾虑到林熙禾衣衫单薄,赶忙用被子将两人严严实实地遮盖起来。 他感受着林熙禾柔软的身躯,手下意识地开始缓缓试探。 林熙禾本意仅在亲嘴,岂料纪濯的心思全然不在此。 她惊慌失措,急忙伸手握住纪濯的手,试图阻止他的进一步举动。 可纪濯轻而易举地将她的两只手一并握住,举过头顶,仅用一只手便稳稳控制住。 “阿濯,我不是这个……”林熙禾心急如焚,心中暗自诧异,这男人难道不只是想亲一下吗? “林熙禾,今日可是你主动的,你休要怪我。”纪濯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压抑不住的欲望。 “不是,我就只是想亲一下,你快停下。”林熙禾眼眶泛红,声音带着哭腔。 “不停,你成了我的人,便再也不许去勾引他人。” “纪濯,你放开我,你若如此,我可要喊人了。”林熙禾奋力挣扎,声音愈发尖锐。 “你喊来谁,我便杀了谁。”纪濯冷冷抛下这句话,同时开始解自己的衣衫。 林熙禾瞅准这千钧一发的时机,用尽全身力气朝着纪濯的关键部位狠狠踢去。 纪濯顿时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恶狠狠地瞪着林熙禾:“你这女人,想让我断子绝孙吗?” 林熙禾佯装无辜,眨着眼睛说道:“怎么了?我是不小心的。” 言罢,趁机迅速缩成一团,又用被子将自己紧紧裹住。 纪濯缓了好一会儿,心中既羞且恼,自己方才动情之时竟遭此横祸。 可望着泪流满面、楚楚可怜的林熙禾,又不禁泛起一丝自责。这女人,明明是她先撩拨起自己的情思,如今却又这般惹人怜惜。 最终,纪濯默默将自己的衣服重新穿戴整齐。 “你这怂包,没想好,就不要主动招惹我。”纪濯眉头紧皱,眼神中满是恼怒,语气中带着几分咬牙切齿。 “谁让你非得动手。”林熙禾瘪着嘴,眼眶泛红,声音里也透着一丝埋怨。 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林熙禾,只给你这一次机会。” “能不能就这么算了?既然我都做了让你生气的事,你不理我不就行了。”林熙禾微微低下头,避开纪濯那炽热而又犀利的目光,双手不自觉地揪着被子的一角。 “不可能。”纪濯斩钉截铁地吐出这三个字。 “凭什么不可能?” “从你招惹我的那一刻,你就该知道我不可能这么善罢甘休。而且,你躲不了,逃不掉。跟我回京。”纪濯向前迈了一步,身上散发着一种强大的压迫感。 “我不去。”林熙禾虽然心中害怕,但仍硬着头皮回应道,只是那微微颤抖的声音出卖了她内心的不安。 “行,那你穿好衣服,稍后我叫人进来把你腿打断,我会让人通知那大夫来给你医治的。”纪濯面无表情地说道,说完便作势要从床上下地。 “你舍不得。” “你可以试试。你都不是我的人,我为什么要惯着你?” 林熙禾心中一紧,脑海中瞬间浮现出腿被打断的痛苦画面,她赶忙说道:“还是跟你去吧。什么时候走?” “马上。” “马上?春天再来接我行不?” “把你腿打断,春天再给你接上行不?” 林熙禾心里一百只羊驼狂奔:草泥马...... “你去外面等着吧,我穿衣服。”林熙禾不情愿说道。 林熙禾心里还惦记着找个机会,亲自和叶云帆当面道个歉,可看着纪濯那冷峻的模样,她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不敢有丝毫表露。 第35章 回京 林熙禾快速地整理着衣物,不一会儿便将衣服和被褥叠放整齐,随后一把扯过床单,将其包裹起来。 此次跟纪濯回京,前路未卜,可若不如此,又恐遭受断腿之苦,思来想去,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包好后,她深吸一口气,这才对着门口的纪濯喊道:“纪濯!进来。” 纪濯迈着大步走进房间,目光瞬间被床上那一大包东西吸引:“这是?” 他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带着一丝疑惑。 “把我行李拿上车,进京路上我不睡客栈的被褥。再让你两个跟班,把院子里的矮塌抬进来。” “这些不要了。矮塌也不要了。” “为什么?”林熙禾瞪大了眼睛,心中涌起一股不满。 “你还想着回来?”纪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那眼神仿佛能看穿她的心思。 “万一咱俩又恼了,我还有个去处。”林熙禾小声嘀咕着,心里想着这纪濯也太霸道了,可又不敢大声反驳。 纪濯听了林熙禾的话,眉间猛地轻跳了几下,心中的怒火蹭蹭直冒,气得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他在心里暗自腹诽,这女人还真是异想天开,都到了这般田地,还想着给自己留后路。 “这些东西留下,稍后进了城,我便给你买新的,若是日后你惹恼了我,化成鬼魂,还能回来看看旧物。”纪濯强压着怒火,咬牙切齿地说道。 林熙禾听了这话,白了一眼纪濯,心里暗暗骂道:“你这可恶的家伙,就会说些气人的话。” 可嘴上却不敢言语,只能自己动手去拖矮塌。 那矮塌颇为沉重,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挪动了一点。 纪濯见此,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虽有气,但也不忍心看她如此狼狈,只好让手下进来,将矮塌抬进了屋。 林熙禾又匆匆跑去同隔壁的李婶子告别。 她站在李婶子家门口,眼中满是不舍:“李婶子,我与哥哥打算回京了,若是有人打听,便这么说就行。” 李婶子也是依依不舍。 她心里一阵酸楚,在这个村落生活了这么久,虽过的窘迫,但也过得安稳自在,如今却要被迫离开。 坐在马车上的林熙禾,眼神呆呆地望着自己居住的村落渐渐远去,那熟悉的屋舍、田野慢慢消失在视野中。 她的心中五味杂陈,只觉得事情发展得太过突然,快得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她不知道自己日后会面对什么,一切让她感到无比的惶恐与不安。 看着情绪低落的林熙禾,纪濯微微皱眉,终是开了口:“怎么是这副表情?你舍不得这里的人?还是不想去京城?”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探究,目光紧紧地锁在林熙禾的脸上。 “好不容易在一个地方住得熟悉了点,你又逼着我走,谁能开心。”林熙禾嘟着嘴,眼神中满是哀怨,心里却在暗自埋怨纪濯的霸道与专横。 “你在京城住了十几年,不是比这里更熟悉?” “你查了我的身世?”林熙禾心中一惊,抬起头来,警惕地看着纪濯。 “林滨,林将军之女,兄长林知皓坠下山崖,生死不明,自小定下的娃娃亲,顾家在你家出事后,便与你退亲,但是你之所以能在来到这里,就是因故顾青淮心中有愧,便暗中派人保护你,引导你到此处安家,那个李婶子,身上有武功,关键时候能护你,那日我若没回来,想必她也会出手。”纪濯不紧不慢地说道。 “怪不得李婶子总是能关注到我家。” 林熙禾若有所思地说道,脑海中不禁浮现出过往的种种。 她记起来,原主刚到村里时,稍有风吹草动,李婶子都会第一时间出现。 只是那次村妇把原主按在水缸里时,李婶子估计不在家,而原主也因此遭遇不幸,自己才有机会穿越而来。 “顾青淮心里并不是有你,而是有愧。”纪濯看着林熙禾,语气中带着一丝强调。 “谁说他了,退了婚,他在我这便什么都不是。”林熙禾看着纪濯,心里却想着,但是他与你有关系,日后你俩还是情敌。 只是并非为了我。 “你心里能这么想便好,在外面我都能顺着你,但是回到我爹娘身边,你便不可以这般,张嘴就骂人。”纪濯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眼神中透着一丝警告。 “你要带我去见你爹娘?”林熙禾瞪大了眼睛,心中满是惊讶与疑惑。 不会吧,纪濯这是打算娶她? “怎么?为何如此惊讶?”纪濯看着她的表情,心中有些好笑。 “你不生气啦?你还愿意娶我?”林熙禾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 “娶你?”纪濯脸上满是嫌弃,他冷哼一声,心中暗自腹诽,眼下他还气着呢,这林熙禾倒好,居然能问出这样的话。 他此刻实在摸不透林熙禾到底是怎么想的,也不确定她心中是否真的有自己,但他唯一确定的是,要把这个女子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才能安心。 “不然你带我回家做什么?”林熙禾皱着眉头,一脸不解地问道。 “做丫鬟,你现在起,就是我的贴身丫鬟。”纪濯冷冷地说道,眼神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 丫鬟?林熙禾在心中连连摇头,这可绝对不行。 一想到那起早贪黑、累死累活,有可能还被人打的丫鬟生活,肯定比现在还要凄惨。 林熙禾微微咬着下唇,思索片刻后,伸出手拉住纪濯的手,轻轻晃了晃,满脸讨好:“真的是当丫鬟吗?” “通房丫鬟也行。”纪濯挑了挑眉,眼神中带着一丝玩味。 “你,你以前不是说,会对我负责,你这就是负责?” “林姑娘,今天早晨,你不守妇道,被我抓个现行,你现在还有脸跟我说这个?” 纪濯暗忖,这林熙禾哪有半分将军府千金该有的仪态风范,简直就像是在江湖中厮混,精通变脸之术的奇人,前一刻还在巧言辩解,下一刻或许又会使出什么新花样来。 “我那是要与叶小大夫告别,日后心无旁骛与你在一起。你来得不巧,你晚来半个时辰,就不是这样的了。” “巧言令色,你就只能当个丫鬟。要我娶你,还不得被你气死?”纪濯不为所动,冷冷地说道。 “当个丫鬟,你要开我月钱,一个月一百两,而且不可以跟我有身体上的任何接触!”林熙禾挺直了腰板,理直气壮地说道。 纪濯闻言,突然伸出手,一把将林熙禾拽到了自己腿上:“不接触,不行。” 林熙禾心中一惊,又羞又恼,不假思索地对准纪濯身上一个受伤不重之处,就是一拳:“你再随便动我试试,烦死了,我不打你你难受是不是?” 她的小脸涨得通红。 纪濯吃痛,却依旧没有放开林熙禾:“你能不能不打人?” “你不欺负我,我就不打你。” “你就仗着我宠你,就不知好歹吧。”纪濯轻轻地叹了口气,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复杂的情感。 林熙禾听闻此言,不禁微微一怔,整个人瞬间愣住。 她在心底悄然思忖,自己自始至终皆清楚纪濯身为男主,日后定会钟情于女主,故而始终不敢以真心相待,仅仅将他视作一项任务来完成。 然而,纪濯贵为位高权重的权臣,对自己却着实百般容忍。即便今日误以为遭受了背叛,却终究还是狠不下心来伤害自己分毫。 此刻,他即便满心恼怒,却依旧执意要将自己带在身旁。 林熙禾实在难以想象,日后当他倾心于女主之时,会是怎样一副模样。 待那时,纪濯又会以何种态度来对待自己呢? 第36章 他的好 林熙禾于朦胧间被唤醒,彼时,外面的天色已然彻底黑透。 她悠悠转醒,这才惊觉自己在睡梦中竟占据了大半个座位,生生将纪濯挤到了边缘之处。 “下车吧,今日且寻个客栈歇脚住下,明日再继续赶路。”纪濯率先打破沉默说道。 林熙禾慵懒地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嘴里嘟囔着:“这马车晃悠得厉害,感觉整个人都要散架了。都怪你,非得拉着我一同前往京城。” “抱怨又有何用?你若是还不下去,那今日便在这马车上过夜好了。”纪濯挑眉回应道。 林熙禾一听,顿时来了精神,麻溜地跳下了马车。 店小二瞧见他们一行四人,赶忙热情地上前招呼:“客官,请问是打尖还是住店呀?” “住店。”纪濯的侍从率先开口回答。 “那您几位要几间房呢?”小二紧接着问道。 纪濯不假思索地说道:“三间。” 接过小二递来的钥匙,几人便径直上了楼。 “给我一把钥匙。”林熙禾朝着侍从伸出手说道。 侍从连忙取出一把钥匙,毕恭毕敬地交到林熙禾手中:“给,林姑娘。” 林熙禾打开房门正欲进去,纪濯却如影随形般紧随其后。 林熙禾见状,疑惑地问道:“你干嘛?” “进屋休息啊。”纪濯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你没有自己的屋子吗?”林熙禾瞪大了眼睛。 “你的屋子不就是我的屋子?他俩赶马车赶了那么久,你总不会让他俩挤在一块儿吧。”纪濯振振有词。 “那我坐车就不累了?”林熙禾不服气地反驳。 “我这不是来照顾你了吗?”纪濯一脸无辜。 林熙禾顿时有些无语:“在家的时候没得选,咱俩睡一个屋,怎么出来了你还这样?” “客栈这地方鱼龙混杂,虽说晚上睡觉会锁着门窗,可万一有个迷烟,或者强盗之类的,我在旁边才能及时护着你呀。算了,你若不愿意,我也不勉强。”纪濯说完,作势就要往外走。 林熙禾见状,一把拽住他:“一起就一起吧,你去把马车上的被子抱下来,铺在这床上的被子上面。” “不必了,若是睡在一起,倒像是我勉强你了。”纪濯微微皱眉。 “不勉强,我愿意,是我自愿的。”林熙禾无奈地叹了口气,心想也不差这一晚上了。 纪濯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当即转身下楼,将被褥抱了上来。 往日他住客栈时,倒未曾想过还有这般诸多讲究,可一想到住店之人形形色色,也不知在床上做过些什么,床单是否更换过,便觉得自己与林熙禾的床铺定要干干净净才行,于是手脚麻利地将床铺好。 两人将行囊安置妥当后,便下楼准备用膳。 林熙禾毫不客气,径直挑选着店内最好的菜肴,将平日里难得一尝的鱼鲜和肉食统统点了个遍。 用罢餐食,她仍未尽兴,又兴致勃勃地前往街上,购置了诸多衣物首饰。 纪濯只以为她天性爱美,喜好这些身外之物,却不知林熙禾心中另有盘算。 她暗自思忖着,不妨先尽情享受这几日的富足,待日后女主归来,再将这些值钱的物件变卖折现。 如此一来,方能避免落得个人财两空的下场。 待回到客栈,望着满室琳琅满目的物品,林熙禾的心情极佳。 “跟着我,可比跟着那大夫强多了吧?”纪濯本欲借机数落林熙禾的朝秦暮楚,语气中带着几分酸意。 “我又未曾真正与他相处过,怎会知晓?你若真想知道,不如放我回去与他相处几日?”林熙禾狡黠地回应道。 纪濯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冷声道:“把这些都丢了吧。” “丢了我还会再买。你若是不给我买,那我便哪里都不去了。”林熙禾毫不示弱。 纪濯无奈地叹了口气:“你的脸皮,究竟是如何练就的?” “你从未体验过贫穷的滋味,若是经历过,便会知晓钱财的重要性了。我便是这般人穷志短,你又能奈我何?”林熙禾理直气壮地说道。 她将新买的衣物一一拿到屏风后面试穿,待她终于试完,纪濯已然躺卧在床上,似是已然入睡。 林熙禾赶忙洗漱完毕,轻手轻脚地上了床。 纪濯在床榻内侧贴心地为她预留了位置。 林熙禾刚欲从纪濯脚边跨过,却冷不防与纪濯的目光交汇。 “难得见你如此主动上床,我可不想错过这一幕。”言罢,纪濯悠然掀开被子,静候林熙禾入榻。 林熙禾刚一躺下,纪濯便极为自然地将手臂伸至她的颈下,口中还喃喃道:“试了那么多衣服,也不怕着凉了。” “许久未曾穿过这般好的衣物,实在是没能忍住。”林熙禾略带羞涩地解释道。 “若是喜欢,明日大可再去购置。”纪濯侧身,轻轻将林熙禾拥入怀中,手掌温柔地贴附在她的背上。 林熙禾只觉此刻两人的相处模式,仿若老夫老妻一般,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涟漪,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速起来。 “纪濯,你对所有丫鬟都这般亲昵吗?”林熙禾轻声问道。 “我身边本无丫鬟,你是唯一的例外。除了我娘亲,我身边唯有你相伴。”纪濯的声音低沉而温柔。 林熙禾听闻此言,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暖意,颇为动容。 “你原谅我了吗?”林熙禾小心翼翼地追问。 “未曾,我准备先气上十年。在此期间,便罚你整日为我暖床。”纪濯故作嗔怒地说道。 “纪濯,你如今让我陪伴在你身边,我自是愿意。但倘若日后你身边有了其他人,那你便再也留不住我了。”林熙禾语气坚定,目光直视着纪濯,似是在等待他的回应。 过了许久,纪濯终于鼓起勇气,轻声问道:“你心里……可有我?” 那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与期待。 林熙禾微微垂首,沉默片刻后,缓缓吐出两个字:“不敢。” 纪濯心中一紧,连忙追问:“你在怕什么?” 林熙禾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落寞,苦笑着说:“我怕日后你遇见了别的女子,便会将我弃如敝履。既然早晚会有这样的结局,倒不如从一开始就克制自己,莫要陷进去,不动心便不会伤心。” 纪濯凝视着她,目光中多了几分探究:“所以,你此刻是说自己并未对我动心?” 第37章 该来的终究会来 进京途中,纪濯与林熙禾一路朝夕相伴。 虽说纪濯嘴上仍称余怒未消,可在实际行动里,对林熙禾的照料却愈发细致入微。 林熙禾在这般温柔的呵护之下,原本那有些着急的脾气竟也渐渐收敛。每当她欲要发火之际,纪濯总能以最快的速度洞察她的情绪,而后率先做出让步。 而每至夜晚休憩时,两人相互依偎,紧紧相拥,仿若热恋中难舍难分的眷侣。 这日,因连夜兼程赶路,林熙禾于午睡之后,突感身体不适,发起了低烧。 纪濯见状,赶忙吩咐车夫蒋风加快行进速度,同时又让朗岳先行一步,前往前方探寻是否有大夫可寻。 未过多时,朗岳便匆匆折返。言说在河畔偶遇一位粉衣女子,彼时她正晾晒草药,经询问得知,此女竟精通医术。 众人听闻,立刻马不停蹄地朝着那女子所在之处赶去。 而林熙禾的低烧愈发严重,身体的不适令她愈发难受,不多时竟转为高烧,整个人烧得神志迷糊,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 待抵达目的地,纪濯小心翼翼地将林熙禾从马车中抱出。 那粉衣女子闻得院外传来动静,便款步而出相迎。 她身着一袭简约的粉衣,虽衣料并非奢华名贵,却难掩其淡雅出尘的气质。 她面容姣好,琼鼻秀挺,唇若樱桃,一头乌发如墨般柔顺地垂落在肩头,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一种温婉优雅的韵味。她的目光在众人身上轻轻一扫,最终却不由自主地停留在纪濯那英俊不凡的面容之上。 林熙禾虽已烧得虚弱不堪,却仍强撑着向粉衣女子微微点头示意。 粉衣女子似是愣了一下神,待瞧见纪濯脸上那满溢的焦急之色,方才回过神来,轻声问道:“可是这位姑娘发了烧?” “正是,不知可否方便让我们进去?”纪濯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 “请进。只是小女子家中颇为简陋,还望公子莫要嫌弃。”粉衣女子微微欠身,语气温柔有礼。 “我们此来只为求医,姑娘无需挂怀。”言罢,纪濯加快了脚下的步伐,抱着林熙禾径直走进屋内。 林熙禾被轻轻放置在床上,那粉衣女子不慌不忙地取来一个凳子,优雅地坐在林熙禾面前,随后伸出素手,轻轻搭在林熙禾的手腕之上,为其细细把脉。 纪濯在一旁焦急地踱步,虽心急如焚,却仍强自压抑着内心的慌乱,安静地等待着。 直至见女子缓缓收回手,纪濯才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怎么样了?” “这位姑娘身子本就孱弱,又受了风寒之邪侵袭,故而引发高热。所幸并非什么疑难重症,无需过度担忧。”粉衣姑娘神色平静,娓娓道来,“我这儿恰有现成的药材,待会儿我便吩咐人去熬制,姑娘服下之后理应会有所好转。只是这发热之症极易反复,依我之见,最好还是在这儿留宿两日,以便观察调理。” “那就有劳姑娘了。”纪濯说道,目光却始终未曾从林熙禾身上移开,满是疼惜。 这时朗岳递出一锭银子:“姑娘,这是诊金。这两日恐要叨扰姑娘了,若是有何事需要帮忙,尽可吩咐于我,熬药之类的活计我也会做的。” 粉衣女子微微侧目,看了纪濯一眼,纪濯只是专注看着床上躺着的林熙禾,粉衣女子轻抿下唇,微微转过头来,这才将那锭银子徐徐收下。 在纪濯的照料下,林熙禾强忍着苦涩将药一饮而尽,随后便渐渐陷入了沉沉的梦乡之中。 一个多时辰悄然过去,林熙禾的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身上的热量渐渐褪去,她才缓缓地转醒过来。 醒来的刹那,映入眼帘的便是纪濯那关切的面容,他依旧静静地守在自己的身畔。 “阿濯。”林熙禾轻声唤道。 “醒了?可还觉得难受?”纪濯的声音里满是温柔。 “难受,脑袋像是被人狠狠捶打过一般。而且不是一个人,可能有好几人揍我,我怀疑就是你,还有郎岳,郎风兄弟俩,暗中偷袭我。”林熙禾蹙着眉头,带着些许撒娇的口吻说道。 “还能这般开玩笑,想来是无大碍了。” 纪濯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林熙禾撑起虚弱的身子,缓缓坐起身来。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 纪濯起身,将林熙禾裹在被子里,才快步走向门口,打开门,只见来人正是那位温婉的粉衣姑娘。 “公子,您已守护了整整一下午,我特意熬了些粥,您也用些吧。”粉衣姑娘孙凝香轻声说道,她的声音如同春日里的微风,轻柔而舒缓。 此刻,朗岳正在侧院熬着药,朗风则被差遣出去购置一些蜜饯和吃食,顺便再看看距离下座城池有多远。 虽说孙凝香提及林熙禾的身体或许还会有两日的反复,但倘若下一个城池相距较近,纪濯还是思量着要带着她前往条件更为优越的地方调养两日。 纪濯伸出手,接过粥碗,诚挚地道谢:“多谢,正好姑娘来了,劳烦再帮忙为她把一次脉吧。” 言罢,纪濯侧身让开一条道路。 孙凝香微微抬头,往屋内望去,这才发觉林熙禾已经醒了,眼下正好奇地探着头看向自己。她的脸颊微微泛起一抹红晕,带着些许慌乱地走进屋内。 林熙禾见人走进屋内,连忙说道:“多谢姑娘出手相救。” “姑娘不必客气,我再为你把把脉。”孙凝香款步上前,再次轻轻搭起林熙禾的手腕,专注地诊脉。 “眼下已无大碍,只是身子仍有些许虚弱,还需多加调养。” “姑娘年纪轻轻,便精通医术,着实令人钦佩。在这叨扰姑娘许久,敢问姑娘贵姓?”林熙禾觉得总是称呼“姑娘”有些别扭,于是便坦率地问了出来。 “姑娘谬赞了,我叫孙凝香,不知姑娘与公子如何称呼?” 什么? 孙凝香? 林熙禾听闻这个名字,心中猛地一惊,这便是本应在纪濯受伤之时,救下纪濯的女主? 第38章 敞开心扉 林熙禾低垂着头,眼睫轻颤,只觉得这命运如此,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了。 即便纪濯现在喜欢自己,可那又能怎样呢? 终究,他命中注定该遇见的人,还是出现了。 林熙禾的手不自觉地轻轻颤抖着,她张了张嘴,轻声说道:“我叫林熙禾。” “林姑娘。幸会。” 纪濯的目光紧紧锁在林熙禾身上,自然也捕捉到了她脸上那一丝不对劲。 他一个箭步上前,坐在林熙禾的身后,伸出手轻轻搭在她的腰间,关切地问道:“熙儿?可是不舒服?” 林熙禾微微摇了摇头,眼神有些躲闪:“没事,就是……就是有些没力气。” “这有粥,我喂你。” 纪濯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将林熙禾扶着,让她靠墙坐下,随后转头对着孙凝香说道:“孙姑娘,我家熙儿眼下虚弱,改日再酬谢姑娘。” 孙凝香心里明白,这是在下逐客令,只好带着一丝不甘,悻悻起身告辞。 纪濯快步走到门口,将门关上,然后转身回来,目光中带着一丝探究:“你可是认识那位孙姑娘?怎么听到她的名字,反应这般大。” 林熙禾轻轻地摇了摇头,对于纪濯递来的粥,她只是看了一眼,却一口都喝不下。 “你知道的,我不喜欢你骗我,怎么还要接着骗我吗?”纪濯皱了皱眉头,声音里带了些许生气。 林熙禾像是突然鼓起了勇气,猛地起身,上前一步紧紧搂住纪濯,将脸贴在他的胸膛上,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那日,我做了一个梦,梦里你就是不再喜欢我了,你喜欢上了别人,忘了我,而梦里那女子,便是叫这个名字。” “你就是因为这个?” 纪濯缓缓放下手中的碗,轻轻推开林熙禾,双手扶着她的肩膀,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 林熙禾眼中满是伤怀,缓缓地点了点头。 “你不是不在意我吗?怎么只是听到一个名字,便如惊弓之鸟?” “我的梦……很准,以前小的时候也梦过几次,每次都准得很。如今,你真的遇到她了,很快,你就会喜欢她了。” 纪濯看着这样的林熙禾,心中却莫名地泛起一丝喜悦,如同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石子,泛起层层涟漪。 他看着林熙禾这般模样,暗自思忖,定是因为生病,才让她如此脆弱,以至于今日竟能将内心的想法和盘托出。 想着,他便缓缓伸出双臂,将林熙禾轻柔地抱在怀里,目光中满是期待与深情,轻声问道:“林熙禾,你心里,是不是真的有我?以前的那些事情,我都可以统统不计较,只要你现在能亲口告诉我你心里有我,等回京之后,我便娶你为妻,好不好?” 林熙禾微微抬起头,眼神中透着一丝无奈与哀伤,心里默默想着:为什么命运要如此捉弄人,这女主为何不早点出现,非得让自己与纪濯这般日日相处。 她也曾无数次告诫自己,不能动心,可感情之事又岂是能轻易控制得住的呢? “有你又如何,命运就是这么安排的,最终我还是会失去你。” “我不要听这些,我只要你亲口说,你可在意我?可愿意嫁给我?”纪濯紧紧盯着林熙禾的眼睛,那深邃的眸子里,仿佛有一片深情的海洋,快要溢出来一般。 林熙禾犹豫了一下,咬了咬嘴唇,缓缓说道:“在意你,但是你若想让我嫁给你,你身边不可有其他女子,只能有我。” “就你这撒泼的劲头,我若还有别人,岂不是会家宅不宁?”纪濯嘴角上扬,开心地拥着林熙禾,嘴里还不忘打趣道:“若是早知道你发烧能有这般‘好处’,在你家之时,就该让你冻上一日。” “你倒是舍得。”林熙禾嗔怪地白了他一眼。 “我当然不舍得。”纪濯连忙说道,随后又温柔地抚摸着林熙禾的头发。 “既然你现在已经退烧了,待到朗风回来之时,如果下一座城池距离较近,我们便赶过去,如何?” 他一边说着,一边仔细观察着林熙禾的表情。 “你当真不喜欢她?”林熙禾依然有些不安,再次追问道。 “我连她是何样貌都未看清,谈什么喜欢,再说,我纪濯难道是那等见色起意之人?”纪濯一脸严肃地回答道。 “那你当初为什么喜欢我?”林熙禾好奇地看着他。 “瞎了眼呗。” 纪濯嬉皮笑脸地说着,趁林熙禾不注意,在她嘴上偷亲了一下。 其实,他心里清楚得很,一开始确实是被林熙禾的样貌所吸引,但在之后与她的相处过程中,他渐渐发现,林熙禾外表坚强,内心却十分隐忍,虽然偶尔会有些小性子,但本质上是个心地善良的姑娘。 而且,每当他把林熙禾拥在怀里时,总能闻到她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清香,只要她在怀里,自己便能睡得无比安稳。 只是,这些心思,他怎会轻易在林熙禾面前承认呢? 如今林熙禾好不容易答应了成婚之事,以后便能光明正大地日日将她搂在怀里,这是他此刻心中最期盼的事情了。 夕阳的余晖渐渐洒下,将天边染成一片橙红,待到朗风归来时,那轮红日已快要隐没于西山之下。 朗风独自一人骑着快马在路途上奔波,一来一回,足足花费了两个时辰。 眼看着天色渐暗,今日显然是无法再启程赶路了,只能等明日再出发。 朗风不仅带回了丰富的吃食,还分出了一些给孙凝秋。 此刻的林熙禾身体尚未完全恢复,不适宜食用太过荤腥的食物,只能就着一碗白粥,坐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纪濯与朗风、朗岳两兄弟大快朵颐地吃着肉。 “姑娘,这素炒山药,您尝尝。”朗风招呼着林熙禾。 “你们多尝尝,给我块牛肉呗?” 林熙禾不甘心地伸出筷子,朝着桌上的酱牛肉夹去,可筷子刚伸出去,就被纪濯眼疾手快地用筷子拦住。 “就爱吃肉。这才一日不吃,怎么跟饿了三天似的?”纪濯笑着调侃道。 “现在跟了你这个有钱的主儿,本性暴露了。” 林熙禾轻轻抽回筷子,换了个方向,再次向牛肉发起“进攻”。 纪濯哪能让她得逞,手比她更快一步,直接将装着牛肉的盘子端起,一股脑儿地全倒在了朗风的碗里。 林熙禾幽怨地瞅了一眼纪濯,又将目光投向了那只烤鸡。 纪濯见状,毫不犹豫地拿起装烤鸡的盘子,把鸡肉统统倒在了朗岳的碗里。 纪濯深知林熙禾有洁癖,他这么一倒,林熙禾肯定是不会再吃了。 “我后悔了,我今天不应该答应你。”林熙禾不满地说道。 “来不及了,我陪你吃素。别哀怨了。”纪濯说着,夹了几块山药放在林熙禾的碗里。 林熙禾无奈地叹了口气,见实在没有办法,只能认命地端起粥碗,慢慢喝起粥来。 第39章 将敌人杀尽 骤然间,纪濯的眼神猛地变得凌厉起来,犹如寒芒乍现,他压低声音说道:“外面有人来了,人数众多。” 朗风与朗岳听闻此言,瞬间神情一凛,毫不犹豫地抽出自己腰间的佩刀,紧紧握在手中,全神贯注地盯着门窗的方向,做好战斗的准备。 “熙儿,别怕。” 纪濯侧过头,看向林熙禾,目光中虽坚定,却也藏着一丝担忧,试图安抚她慌乱的情绪。 “尽量,但是应该还是会怕。”林熙禾的声音微微颤抖着,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可身体还是不自觉地往纪濯身边靠了靠,手也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 三人迅速进入防备状态,然而,下一刻,无数只箭矢如雨点般破窗而入,尖锐的箭鸣声响彻在空气中,令人耳膜生疼。 他们三人立刻挥舞起手中的刀剑,快速地拨挡着射向自己的箭矢,一时间,屋内剑影刀光交错,箭矢撞击在刀剑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紧接着,便是一道道黑影趁着箭雨停歇的间隙,破窗而入,外面同时也传来女子惊恐的尖叫声,整个场面瞬间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朗风,你去那屋。” 纪濯大声吩咐道,他心里清楚,好歹孙凝香救了林熙禾,而且这些人明显是冲着自己来的,那些无辜之人也算受到了牵连,能护住一个是一个。 纪濯一手紧紧拉着林熙禾,另一只手挥舞着佩剑,与对面几个黑衣人厮杀起来,竟也能在混战中占得上风。 可那些黑衣人仿佛无穷无尽一般,刚打倒了一群,又涌上来一群。 此时,屋里已经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刺鼻的气息充斥着每一个角落。 林熙禾看着眼前的惨烈景象,咬了咬牙,从地上捡起一把长刀,双手紧紧握住,但凡有人靠近,她便闭着眼睛胡乱地砍过去。 好在纪濯将她护得极好,接连来了三批人,都没能近她的身。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来的人越来越多,纪濯渐渐有些力不从心,身上又添了几处刀伤,鲜血不断渗出,染红了他的衣衫。 就在这时,院外又冲进来十几个人,纪濯握着剑的手,因为体力的透支和伤痛,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可他的眼神依旧凶狠,死死地盯着那些不断涌上来的敌人。 “熙儿,院子外还有很多人,我稍后拖住他们,你趁机逃走,别回头,跑的越远越好。” 纪濯压低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然说道,他知道,再这样下去,恐怕谁都逃不掉,只要林熙禾能安全离开,一切都值得。 “别说这话,你要是死了,我必死无疑,阿濯,若是你感觉你快死了,你给我一刀,别让我落在他们手里,好不好?”林熙禾一边戒备地看着外面,一边看着屋里横七竖八的断臂残肢,脸色惨白,只差没被吓死。 林熙禾突然想到,自己已经是完成第一阶段的任务,说不准死了就能回去。 可此刻,她看着满身是血的纪濯,心里又哪能舍得就这样离开。 “阿濯,若是不管我,你与朗岳跑出去的机会会大吗?”林熙禾的声音带着一丝哭腔,她多希望纪濯能有一线生机。 “乖,既然不肯走,那别说话,拿着那把刀去躲在柜子里。”纪濯轻声哄着她,趁着外面的黑影还没再次靠近,想先把她安置在相对安全一点的地方。 林熙禾心里明白,自己此刻不能再任性,不能成为纪濯的拖累,于是立刻听话照做,拿着刀小心翼翼地躲进了柜子里,透过柜子的缝隙,紧张地关注着外面的动静。 林熙禾刚躲进衣柜里,外面的脚步声便由远及近,逐渐清晰起来,每一步都像是重重地踏在她的心尖上。 很快,外面再度响起了激烈的厮杀声,刀剑相交的铿锵声、人们的怒吼声与惨叫声交织在一起,不绝于耳。 她紧紧捂住嘴巴,生怕自己发出一丝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那令人胆寒的声音才渐渐停歇。 此时,外面传来一声充满嘲讽意味的冷笑:“纪大人,受了那么重的伤,竟然恢复得如此之快?” “秦穆,你全家满门抄斩的时候不曾出现,现在倒敢露面了?”纪濯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仿佛要将眼前之人千刀万剐。 “那又如何,只要我还能东山再起,我定然会帮他们报仇的。” 那个叫秦穆的人低声回道,语气中透着一股阴狠、决绝。 “报仇,就凭你?”纪濯嗤笑一声,显然对他的话不屑一顾。 “你不会以为,能追杀你两次,只是我一人所为吧,想让你纪家覆灭的,可不止我。”秦穆的声音在寂静的空气中回荡。 “不用废话,有本事就来!”纪濯大喝一声,手中的剑握紧几分,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纪濯,今日你死在这,不用着急,你的爹娘,很快就会下去陪你。”秦穆的话如同一把利刃,直直地刺向纪濯的心窝。 “你敢动我爹娘?我爹娘身边也是你说接近就能接近的?” 秦穆得意地笑着:“从你害了我满门,我便开始计划,你以为,你家没有我的人吗?” “害了你满门的,是你自己鱼肉百姓,贪赃枉法,罔顾人命,屠了清河县一千余口!”纪濯说罢,怒目圆睁,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直接举着刀冲上前,与秦穆厮打起来。 两人的身影迅速从屋里纠缠到院子里,一时间,刀光剑影闪烁,尘土飞扬。 纪濯在父母身边虽然安排了层层守卫,而且这里是天子脚下,只要有什么大动作,陛下就会立刻派人前来救援,可听了秦穆的话,他心中还是生出许多害怕。 此刻的他,只想尽快解决眼前这些人,赶回去看自己的父母,确保他们的安全。 很快,秦穆身边的人,都被纪濯和朗风等人渐渐打倒。 这时,朗风也成功解决了孙凝香身边的威胁。 秦穆见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倒下,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他又拿起了一把刀,双手挥舞着双刀,大声喊道:“外面的人,全部进来。” 说罢,外面看守的又涌进来十多人,原本稍有平息的场面顿时再度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秦穆眼看着自己身边那么多人,却还在战斗中落了下风,心中愈发焦急,他像面前撒了一把不知名的药粉,顿时,院子里一片迷雾弥漫开来,伸手不见五指,什么也看不清。 待到烟雾散尽,院里只剩了一下的尸体与纪濯一行人,谨慎的靠在一起,准备在此进攻。 第40章 为纪濯挡暗箭 待眼前景象清晰起来时,院子里已再无其他尚有气息的黑衣人。 然而,众人却惊愕地发现,屋内一个原本被认定已死去的黑衣人,不知何时竟挟持了藏在柜子里的林熙禾,缓缓现身。 此时,秦穆却早已没了踪影,不知去向何处。 “纪大人,若还想她活命,就乖乖放我主子离开。把武器都丢下来,否则,我现下便杀了她!”那黑衣人恶狠狠地吼道,手中利刃紧紧抵住林熙禾纤细的脖颈,一丝血痕隐隐浮现。 林熙禾心中明白,秦穆定是纪濯的心腹大患,当下高声喊道:“阿濯,别听他的,你放武器,他也不一定放过我,快去把人抓回来,我不怕死!” 林熙禾今日见到了太多的生死,虽然害怕,但是也强装镇定。 她心里想着,死了说不定就能回到自己原本的世界了,看这黑衣人下手狠辣,手起刀落间,自己应该也受不了太多痛苦。 纪濯目光紧锁在院门口,沉吟片刻,缓缓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一旁的孙凝香满脸惊恐,生怕此刻还有潜藏的黑衣人突然杀出,急忙往纪濯身后躲去,紧紧拽着他的衣角,身子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纪大人往日里天不怕地不怕,威风凛凛,如今倒是有了软肋。”那黑衣人瞧见纪濯的动作,发出一阵刺耳的嗤笑声,手上力道又暗暗加了几分。 林熙禾只觉脖颈处的刀刃愈发冰冷刺骨,看来这人根本没打算轻易放过自己。 “我让你主人走,但若你胆敢伤我之人分毫,不论你今日是死是活,你所珍视的一切,都绝无可能保全。”纪濯语调低沉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决然,双眸仿若寒星,直直刺向那黑衣人。 ”纪大人,往日,你可是要淡定的多啊?” 黑暗之中,林熙禾趁着黑衣人分神留意纪濯的间隙,悄悄用手朝右侧比划了几下,她决定孤注一掷,赌上一把,看看自己能否寻得一线生机。 纪濯余光瞥见林熙禾的小动作,不动声色地微微颔首,幅度极小,却似给林熙禾吃下了一颗定心丸。 林熙禾瞅准时机,脚后跟用力朝着黑衣人脚上狠狠跺下,紧接着脑袋迅速向右躲开。 那黑衣人猝不及防,手中利刃虽还是在林熙禾脖子上划了一道血印子,却也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失了准头。 与此同时,纪濯眼疾手快,趁着黑衣人慌乱之际,从袖中瞬间射出袖箭,袖箭如一道疾光,精准地射中了黑衣人的眉心。 “噗通”一声,黑衣人直挺挺地倒地,没了动静。 林熙禾刚松了口气,准备朝纪濯跑过去,就在这时,屋顶上陡然又冒出一个黑衣人。 那黑衣人举着一把弓箭,瞄准纪濯后背便射了出去,动作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 “阿濯,小心身后……”林熙禾睚眦欲裂,声嘶力竭地大喊。 刹那间,空气中响起尖锐的箭矢破空之声,危机如汹涌潮水般袭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孙凝香毫不犹豫扑了过来,用自己娇弱的身躯挡在了纪濯背后。 “噗”的一声闷响,箭不偏不倚地射中了孙凝香的肩头。 巨大的冲击力带着孙凝香的身子向后倾倒,她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跌倒在纪濯背上。 纪濯反应极快,顺势回过身,接住了快要倒下去的孙凝香。 林熙禾三两步冲上前去:“孙姑娘,你别动,让我看一下。” 她快速查看了伤势,只见箭头深深没入了肩头,周边的衣衫已被鲜血染红了大片。 “孙姑娘,你屋里哪些是止血的药?你坚持一下,我给你拔箭止血。”林熙禾强自镇定地说道。 此前,她已然见识过纪濯身上诸多可怖伤口,深知此刻拔箭意味着什么,那必定是血肉翻卷、疼痛钻心,可眼前之人是为救纪濯才受此重伤,于情于理,她都不能退缩。 “在屋里,上面写着止血散。”孙凝香面色惨白如纸,手指艰难地指向自己的屋子。 “朗风,来抱着孙姑娘进屋,朗岳,去打水。我去拿药。”纪濯迅速且冷静地吩咐道。 尽管此刻每个人心底都涌起一个疑问,不明白为何孙凝香会为才见了一面的纪濯挡箭,但此刻生死攸关,显然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唯有救人。 于是,纪濯当机立断,直接将孙凝香轻柔地交予朗风,自己则快步迈向另外一间屋子。 朗风把孙凝香抱进屋内,轻轻放置在床上。 林熙禾目光一扫地面,心猛地一沉,只见地上横躺着两个丫鬟,瞧那毫无生气的模样,显然已然没了性命。 她狠狠掐了一把掌心,迫使自己镇定下来,转头对着孙凝香柔声说道:“孙姑娘,你一定要保持呼吸平稳,莫要害怕,咱们马上就给你处理伤口。” “林姑娘,我瞅着你这般紧张,自己反而更慌了,你也莫要怕。”孙凝香扯出一抹苍白的笑容,试图宽慰林熙禾。 “没事,你不用管我。”林熙禾深吸一口气,佯装镇定地拿起边上的剪刀,沿着孙凝香的伤口边缘,小心翼翼地剪上一圈,动作轻缓又谨慎,生怕弄疼了她。 “朗风,你把屏风搬过来挡着,以防再有变故。处理完伤口前,你们就在外面守着,警醒些。”林熙禾有条不紊地吩咐道。 “是,姑娘。”朗风即刻听命,手脚麻利地将屏风挪至床边,严严实实地围了起来。 很快,朗岳也端着满满一盆水匆匆赶来。 “姑娘,水搁这儿了,要是有什么需要,您尽管招呼。”朗岳恭敬地说道。 “嗯,你们也赶紧瞧瞧自己的伤口,处理一下。”林熙禾不忘叮嘱。 这时,孙凝香眼眸中忽闪而过一丝羡慕:“他们对你可真好。” “这两位是我未来夫婿的手下,我们相识有段时日了,关系自然亲近些。”林熙禾手上动作未停,随口应了一句。 恰在此时,纪濯拿着药匆匆赶来。 “熙儿,药给你。”纪濯从屏风外探进手,递来止血药,目光触及林熙禾略显苍白的面容,满是心疼。 林熙禾接过药,目光重新落回那还在汩汩流血的伤口,双手却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药粉险些洒落。 “林姑娘,若是害怕,可唤外面那位公子进来帮忙,生死攸关之际,顾不得那些男女之防了。”孙凝香关心地说道。 “既你不介意,那我让朗风来,朗风说他往日处理过不少伤口。”林熙禾说着,便要张口唤朗风。 “朗风?不……不用了……”孙凝香急忙阻拦,声音微微发颤。 林熙禾心下明白,孙凝香刚刚还说不介意,这会儿却不愿让朗风近身,定有隐情。 “那朗岳为人细致,下手轻点,让他来如何?”林熙禾再度试探。 “算了……”孙凝香依旧推脱,眼神闪躲,欲言又止。 林熙禾暗忖,她这般扭捏,莫不是想让纪濯进来? 可又难以启齿。 “那如此,还是我来吧,孙姑娘为救我家阿濯才受此重伤,我责无旁贷。”林熙禾说罢,长舒一口气,双手紧紧握住箭杆,另一只手用帕子兜着药粉,暗暗给自己打气。 “嗖”的一声,箭矢一拔,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林熙禾眼疾手快,立刻将帕子连同药粉一股脑按在伤处。 孙凝香疼得一声尖叫,身子止不住地颤抖。 这时,纪濯的声音在外面急切响起:“熙儿,别怕,寻来针线,为孙姑娘缝合伤口。” 林熙禾纵使惧怕,也只能咬着牙,依照孙凝香的指示,硬着头皮动手。 每一针下去,孙凝香便痛呼一声。 终于,在孙凝香持续不断的痛呼声里,林熙禾艰难地将伤口缝上。 待到为孙凝香穿好衣衫,林熙禾的双手已然抖得不受控制,额头上密密麻麻全是汗珠,后背也早已被汗水湿透。 第41章 孙凝香要回京 这时,官府的人瞧见朗岳特意在门前燃起的那熊熊大火,火焰冲天,映红了半边天,心知定是出了大事,急忙赶了过来。 纪濯见来人上前,低声与为首的衙役交谈了几句。 只见那衙役连连点头,随后一招手,身后一众衙役便迅速散开,井然有序地着手处理那些横七竖八的尸体。 林熙禾轻舒一口气,声音透着几分疲惫,她抬手轻轻擦了擦额头上细密的汗珠,目光仍停留在孙凝香的伤口处,确认无误后,才缓缓说道:“朗岳,把屏风移开吧,好了。” 纪濯再次进屋便看见林熙禾吓得脸色惨白如纸,嘴唇都没了血色,上前一步紧紧握住她的手,以示安慰。 接着,他面向床上正疼得蹙眉呻吟的孙凝香,微微欠身,诚恳说道:“多谢孙姑娘此番搭救,实在是纪某等人冒昧到访,给姑娘带来这般无妄之灾,纪某愧疚万分。只是眼下事出紧急,纪某尚有要事在身,不能在此久留。姑娘放心,若是往后有任何需求,但凡纪某力所能及,定当全力以赴,鼎力相助。” “你要走?”孙凝香闻言,瞪大了双眼,满是惊愕,似乎没料到纪濯会在此时提出离开。 “是的,我已与外面衙役仔细叮嘱过,即刻便会安排专人前来悉心照料姑娘,定会护姑娘周全。只是……万分抱歉,姑娘身边的丫鬟,她们……都遭遇了不幸。”纪濯面露不忍,话语间满是歉意。 孙凝香听到提及自己的丫鬟,顿了一下,随即眼眶泛红,两行清泪簌簌滑落,打湿了枕巾。 “她们自幼便跟随我,陪着我在这乡野之地吃苦受累,好容易日子才稍有起色,怎料到……竟落得这般下场。” 她哽咽着,声音颤抖,双手不自觉地揪紧了被子。 “孙姑娘,对不住,发生这样的惨事。”林熙禾满心愧疚,眼眶也泛起微红,咬着下唇轻声说道。 可孙凝香仿若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对林熙禾的道歉仿若未闻,自顾自开口说道:“纪公子,实不相瞒,我本是太常寺卿孙墨知的女儿。只因父亲续弦,娶了我娘生前的密友,我心中气不过,与父亲起了激烈争执,这才被他一气之下赶到此处。”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目光直直盯着纪濯,那感觉,好像是希望能从中看出来什么一般。 只是纪濯听到她的身世,却没有什么反应。 孙凝香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本想着在这偏远之地安生立命,可如今,身边亲近之人皆离我而去,我实在不愿再这般浑浑噩噩活下去。纪公子,求您带我回京城,助我在家中重新立足。” 纪濯听闻此言,心下明白,她此番舍身相救,或许一开始便存了这份心思,可那实打实替自己挡下的一箭,恩情确凿,不容置疑。 而林熙禾,知晓女主总归是要回京城的,却没料到竟是借着纪濯之手回去,心里难免有些不是滋味,但是救命之恩,这样的要求,也不过分。 林熙禾只能劝自己不要多想,这事留给纪濯做主便是。 “熙儿,让郎风安排护送孙姑娘回京,可好?”纪濯小心翼翼地询问。 他知道林熙禾定不愿自己与孙凝香有过多牵扯,可自己既已承诺报答,总归得有所行动。 林熙禾听到纪濯安排,刚想应下,却被孙凝香率先开了口。 “我不能与你们一道吗?我和林姑娘年纪相仿,一路同行还能互相照应。朗风他是男子,诸多不便。”孙凝香眼巴巴地望向林熙禾,言辞恳切。 林熙禾听着这话,心下暗忖,古人确实对男女大防极为在意,虽说自己并不拘泥于此,可是也得顾着别的女子声誉。 见林熙禾没有一口回绝,只是一脸犹豫之色,孙凝香趁热打铁又说道:“我本就被父亲遗弃在此多年,此番若想回去,名声怕是……” “林姑娘,即便你与我一道回去,有他们三位大人一路相随,可阿濯与我回京后便要成婚,于我而言自是无妨,可对你的名声终究不妥。”林熙禾略作思忖,转头看向朗风,“你明日寻些身手不凡的丫鬟,护送孙姑娘回去。我们马车行进缓慢,到时你再快马加鞭追上我们便是。” “是,姑娘。”朗风恭敬应道。 纪濯此前便有交代,林熙禾的吩咐他们也需听从,朗风暗自庆幸,如此安排正合他意,如此便能免去与孙凝香同行的尴尬。 毕竟男女有别,一路相伴诸多不便,稍有不慎还可能惹出闲话,这下倒是能顺遂避开了。 孙凝香还欲张口再言,可目光扫向纪濯时,却见他的眼神自始至终都黏在林熙禾身上,那目光中的关切与深情,绵绵不绝,直白又炽热,让她心间一堵,到嘴边的话只能硬生生咽了回去。 满心不甘、酸涩在胸腔中翻涌,却也只能强自忍耐。 她的视线不自觉地落在纪濯腰间那块温润玉佩上,刹那间,往昔那些尘封已久的记忆汹涌袭来。 彼时,她娘刚过世不久,她尚年幼,满心悲戚又倔强,因与父亲赌气,一气之下跑出家门,只想赶往娘亲的坟墓,寻求一丝慰藉,却不想在山间迷了路。 天空忽然下起倾盆大雨,她又惊又怕,孤立无援之际,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猛然窜出,吓得她瘫倒在地,以为要命丧黄泉。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纪濯骑车白马,翩然而至,三两下便将那毒蛇驱赶开,救下了惊慌失措的她。 那日,纪濯腰间便挂着这块玉佩,温润的色泽在雨幕中透着别样的清辉。 少年纪濯的面容与这块玉佩一同深深烙印在孙凝香心间,这么多年过去,那模样在记忆里分毫未减,她无数次午夜梦回,皆是那日的场景。 不曾想,岁月兜兜转转,竟真还有再见之日。 可谁能料到,再见之时,他怀中已然抱着别的女子。 第一次见面,孙凝香望着林熙禾,见她装扮并非已婚妇人模样,心底不禁泛起一丝隐秘的期待,暗自揣测或许二人只是兄妹情谊,就算是情谊不同,也未成婚,自己说不定仍有机会。 这份念想一旦滋生,便如野草般疯长,让她情不自禁地想要向纪濯靠近,哪怕无名无分,能伴在他身侧便足矣。 然而此刻,她满心愤懑,只觉得林熙禾实在小气,竟是这般容不下人。 她自认为,刚刚舍身救了纪濯,提出同行这事,一点也不过分。 只是这么小的请求,林熙禾竟然也要从中作梗? 可既已知晓纪濯身份,那第一步回京城便是重中之重。 她本就出身家世显赫,有什么是自己拼尽全力争不来的? 只要回了京城,她便有无数手段能施展。 此刻的林熙禾却满心满眼只有纪濯身上的伤,无暇顾及孙凝香的心思。 在她看来,虽说纪濯与孙凝香是书中注定的男女主角,可现实里两人此前分明素未谋面,既无交集,又何来深厚感情? 所以趁着现在孙凝香只是有点不对的苗头,就将两人隔绝,林熙禾心里着实松快不少。 林熙禾不喜欢孙凝香,不禁因为两人是“情敌”,方才提及孙凝香那两个丫鬟身亡之事时,孙凝香眼中一闪而过的并非哀伤沉痛,而是淡漠疏离,仿若死的只是不相干之人,随后装作很悲伤的样子。 林熙禾本以为自己看错了,还出言安慰,但是看见孙凝香是为了让自己有个回京的借口,才明白,自己不是眼花。 好歹也是相伴十多年的下人,这般凉薄的反应,实在让人心寒。 官府的办事效率颇高,很快就安排好了照料孙凝香的大夫与丫鬟,一行人匆匆赶到。 此刻,大夫在另外一个屋忙碌地为纪濯几人包扎伤口,清创、敷药。 林熙禾则默默陪在孙凝香床边,屋内静谧得有些压抑,只有偶尔传来的细微痛呼声。 林熙禾轻轻拉过孙凝香的被子,仔细掖好被角。 两人相对无言,气氛尴尬又微妙。 林熙禾心里纠结万分,无数次想问出口,为何孙凝香会毫不犹豫地用自己身体,去为初次见面的纪濯挡箭? 可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下,她害怕听到的答案并非自己所能承受,怕那缘由里藏着自己不愿听到的情愫。 而孙凝香,满心愤懑委屈,对林熙禾不让自己同行一事耿耿于怀,暗暗在心底埋怨,觉得她就是故意刁难,刻意离间自己与纪濯,只是面上还强撑着礼貌,没有显露分毫。 不多时,纪濯包扎妥当。 几人走到孙凝香床前,与她道别,言辞间满是愧疚,孙凝香一一应着,目光却始终追随着纪濯的身影,直至他跨出房门。 林熙禾见纪濯忧心忡忡,知晓他定是牵挂家中父母安危,提议不再乘坐马车慢悠悠晃悠去京城,改为骑马,而且事不宜迟,即刻便走。 书中原本并无纪濯二次遭追杀的情节,显然,因自己贸然介入,事态走向全然变了样。 书中纪濯的父母一直安好,林熙禾满心期许,但愿他们不会因自己的搅和遭遇意外,她实在不忍见纪濯承受至亲离散之苦。 纪濯当下便与林熙禾共乘一骑,朗岳紧随其后,三人快马加鞭,向着京城方向绝尘而去。 一路上,马蹄声哒哒作响,几人日夜兼程,披星戴月。 困乏至极时,便寻一处路边隐蔽之所,匆匆下马,靠着树干或巨石休憩片刻,眼皮刚阖上没一会儿,便又强撑起身,继续赶路。 饿了就着干粮冷水胡乱吞咽几口,只为能快些抵达京城。 三日三夜转瞬即逝,京城那巍峨高耸的城门终于出现在眼前。 彼时日头西斜,城门正缓缓合拢,眼看便要关闭。 守门士卒瞧见纪濯身影,先是一愣,随即满脸敬畏,高声呼喊:“是纪大人!纪大人回来了!” 守门士卒合力将沉重的城门再度敞开。 可还未等纪濯几人缓过神,那士卒又神色慌张地奔来,扑通一声跪地,声音颤抖:“纪大人,您家里出事了!” 第42章 所幸只是虚惊一场 纪濯携着林熙禾快马加鞭直奔纪府而去,尚在远处,那纪府映入眼帘之处已是一片焦黑,熊熊大火似已将往昔的繁华吞噬殆尽。 纪濯的心瞬间被慌乱紧紧揪住,犹如一只无形的大手肆意搅动。 林熙禾敏锐地察觉到,纪濯环抱着自己的手竟微微颤抖起来,那颤抖似是透过指尖,直直地传进了她的心底。 忆起秦穆此前的种种言语,林熙禾的心中亦不禁泛起丝丝恐惧。 她暗自担忧,莫不是因自己的贸然介入,才致使纪濯的家庭支离破碎,若当真如此,这罪孽可如何担当得起。 片刻间,他们已奔至府邸门前。 纪濯飞身下马,动作略显狼狈,他的双腿竟有些发软,险些踉跄摔倒。 林熙禾见状,赶忙紧随其后。 踏入正厅,眼前的景象更是让人心惊胆战,断壁残垣间弥漫着刺鼻的黑烟,小厮们灰头土脸地在废墟中忙碌穿梭,试图清理那一片狼藉。 “来福。”纪濯颤声唤道。 正在打扫的小厮来福赶忙上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中满是惶恐:“少爷,老爷做饭时不慎将纪府引燃,火势太过凶猛,奴才们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就在此时,那漆黑的门后猛地闪出一个身影,轻轻一脚踹在跪地的小厮身上:“兔崽子,你竟敢告我状!” 纪濯在心底拼命告诫自己莫要胡思乱想,直至那熟悉的身影真切地出现在眼前,他才仿若溺水之人终于抓住了救命稻草。 他冲上前去,一把紧紧抱住自己的父亲,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颤抖与激动:“父亲!” “你这小子怎么了?出去几个月就这般想我了?”纪无争被纪濯这般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在他的印象里,自家儿子向来沉稳内敛,怎的此刻却似个小姑娘般情感外露,实在是令他颇为诧异。 “父亲,母亲呢?”纪濯的声音里仍带着未散尽的紧张、焦急。 “你母亲前些几日,她察觉到府里有几个家伙形迹可疑,鬼鬼祟祟的模样,当下就出手将他们擒住,一番审问下来,竟查出这些人暗藏祸心,于是你母亲毫,把他们全都给料理了。” “你也清楚,我向来不喜见那些打打杀杀、血腥暴力的场面,你母嫌我胆子小。我为了哄她,我就想做顿饭给她,我一个失手,把房子给点着了。这不,眼下她正在气头上,连我都不愿搭理了。” 纪无争一边说着,一边无奈地耸耸肩,脸上满是苦笑。 纪濯听完这一番解释,一直紧绷的心弦这才彻底松弛下来,长舒了一口气。 林熙禾亦是如此,心中暗自庆幸。 如今看来,自己的出现,至少在纪濯家庭这件事情上,并未造成太过严重的影响,这让她稍稍安心。 在她的记忆里,书中对于纪濯父母的描述也不多,只是寥寥数笔带过。 只知晓纪濯的母亲出身将门,是位不折不扣的虎女,而父亲则是一介才华横溢的书生,凭借自身的学识与努力考取功名后,才有幸与纪濯的母亲结为连理。 可直到今日,亲耳听闻纪濯父亲的讲述,她才真切地感受到纪濯母亲的果敢与勇猛,心中不禁对这位未曾谋面的女子涌起一股钦佩之情。 纪濯缓缓松开紧拥父亲的双臂,转身将林熙禾轻轻拉到身前,郑重其事地说道:“爹,这是林将军之女林熙禾。此前孩儿在外遭遇意外,是熙儿救了我。” “林将军的女儿?”纪无争目光中带着一丝疑惑。 “纪伯父好。”林熙禾微微屈膝,行了一个标准的屈身礼,姿态端庄大方,尽显大家闺秀风范。 她拥有原主的记忆,行礼的姿势自然是会的。 “林姑娘不必多礼。濯儿,你且带着林姑娘去后院看看你娘,顺便帮为父在她面前好好说说情。这火真不是我故意放的,只是个意外,你娘却气得不轻,我这心里也不好受啊。” 纪无争虽满心疑惑儿子与林熙禾究竟是如何相识相知的,但见儿子领着一位姑娘回来,心中又不禁泛起一丝喜悦。 他知道自家娘子一直为儿子的婚事忧心忡忡,如今儿子终于开窍,带了女子回家,或许这能成为缓和娘子怒火的契机。 纪无争在前头缓缓引路,带着二人向后院走去。 一路上,纪濯紧紧握着林熙禾的手,那掌心的温度传递着彼此的安慰。 他们无需言语,便能深刻地理解对方内心的那份担忧与庆幸。 刚踏入后院,丫鬟瞧见纪濯归来,赶忙疾步上前,恭敬行礼。 然而,她却迅疾地伸出手臂,拦住了欲一同进入的纪无争,脆生生地说道:“大人,夫人有令,不准您进来。您若是进去,夫人定会雷霆大怒。” “你这小丫头,都拦了我整整一天了。再这般阻拦,我可真要把你发卖出去。”纪无争佯装恼怒,皱着眉头呵斥道。 “夫人说了,若奴婢放您进来,便要将奴婢活活打死。”丫鬟小脸涨得通红,却依旧坚定地守在原地,半步不退。 纪濯回首,朝着林熙禾露出一抹略带尴尬的笑容,轻声解释:“我母亲便是这般脾性,日后你与她相处久了,便会知晓。” 林熙禾未曾料到,纪濯的父母竟是以如此诙谐有趣的方式相处,与她想象中传统威严的长辈形象大相径庭,心中不禁有些诧异。 “父亲,您且在外面稍候片刻,我带着熙儿进去,替您向母亲求求情。”纪濯深知母亲的性子,不敢轻易忤逆,当下便决定先不让父亲入内。 纪无争无奈地瞅了儿子一眼,叹道:“她若再这般不理我,我便索性搬出去住算了。” “父亲,您小声些,若是母亲听到了,只怕会更加恼怒,难以饶恕您了。”纪濯一边低声提醒,一边拉着林熙禾的手,稳步走进院子。 踏入院子后,纪濯才微微压低声音,对林熙禾说道:“熙儿,这一路匆忙赶来,都未曾得空向你细细介绍家中情形。我爹娘平日里便是如此相处,看似争吵不断,实则感情甚笃。” “这般相处模式倒也别有一番趣味,若是处处遵循繁文缛节,我反倒会担忧我适应不了。只是,我们此番来得如此仓促,也未及准备见面礼物,也没收拾打扮一下,你看看咱俩这样,会不会吓到你母亲。” 此时,两人眼下一片乌青,头发也有些凌乱。 第43章 对她早有安排 两人正说着话,屋内便有轻盈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一位英姿飒爽的女子走了出来,正是纪濯的母亲——楚云霓。 “濯儿?”楚云霓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惊喜。 “母亲。”纪濯牵着林熙禾的手,快步走上前去。 楚云霓瞧见儿子,先是一愣,随后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显然,儿子的归来让她满心欢喜。 “你怎么如此早便回来了?先前不是在书信里说要过年才回吗?”楚云霓目光温柔地看着纪濯,眼中满是慈爱。 “前几日,孩儿在外出时遭遇袭击。秦穆说,他在您和父亲身边安插了人手,因担心你们安危,孩儿便匆忙赶了回来。”纪濯一边说着,一边仔细地打量着母亲,确认她毫发无损,这才稍稍安心。 “哼,是有五个宵小之徒,不过此刻,他们早已成了五个孤魂野鬼。”楚云霓微微扬起下巴,语气中透着一股豪迈与自信。 “母亲没事就好。”纪濯由衷地说道。 “你的武功皆是我所授,就凭那几个小贼,我怎会有事。”楚云霓说罢,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林熙禾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探究:“这位姑娘是?” “母亲,孩儿正欲向您介绍。这是林熙禾,林将军的之女。”纪濯赶忙说道。 “林滨?” 楚云霓的脸色微微一变。 “拜见纪夫人,林滨正是家父。”林熙禾恭敬地行礼。 “那我家可不欢迎你。”楚云霓毫不留情地直言道。 “母亲!” 纪濯闻言,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满是不满。 林熙禾亦是一愣,心中暗自思忖,难道纪濯的母亲与自己的“父亲”之间有着什么深仇大恨不成? “母亲什么母亲,你若是不听我的,你也给我走。”楚云霓态度坚决,毫不退让。 “熙儿在我生死攸关之际救我性命,您这般说话,实在是太过失礼了。” 纪濯立即挺身而出,全力维护林熙禾。 然而,楚云霓根本不为所动,直接转身进了屋,只留下纪濯与林熙禾在原地,呆呆地望着她的背影。 突然,一阵凉风吹来,吹乱了他们的发丝,纪濯与林熙禾面面相觑,眼中满是茫然。 “为啥?”林熙禾轻声问道。 “不知道啊......”纪濯无奈地摇了摇头。 两人满心无奈,缓缓转过身,正欲出院子时,恰好遇到纪无争。 纪无争瞧着他们,嘴角微微上扬,带着几分幸灾乐祸:“哟,这也没进屋啊?” “父亲,您可知母亲与林将军有何过节?”纪濯急忙问道。 “你们一进去,我便想起来了。你娘在未嫁我之前,曾心仪一名小将军,可那将军却钟情于自己的表妹。依你娘如今的反应,想必那小将军便是林将军无疑了。”纪无争悠悠开口,一脸淡定。 纪濯满脸疑惑地反问道:“我怎会不知此事?” 林熙禾也好奇不已,她觉得纪濯的父亲反应太过淡定从容了些。 “陈年旧事罢了,你知晓了又有何用。反正都已成为过去。”纪无争摆了摆手,随后压低声音对着纪濯说:“你帮我拦住小兰,我进去再哄哄你娘。不然明日上朝,我连官服都没得穿。” “大人,您这密谋的声音也太大了些,罢了罢了,我放您进去,您就说把我打晕了!”小兰乖巧地闪到一旁,心中暗自思量,如今少爷回来了,夫人的脾气想必会缓和不少,自己可不能在这当儿触霉头。 纪无争见丫鬟不再阻拦,赶忙疾步走进院子。 纪濯此时也放缓声音,轻声说道:“让父亲去哄就行。还好当年你父亲没有应允我母亲,不然咱俩现在可就成兄妹了。” “胡说八道,若真那样,生出来的肯定不是咱俩现在这般模样。”林熙禾嗔怪地白了他一眼。 “别在这儿干等着了,咱们去我屋里,稍微整理一下。” 纪濯说着,便拉起林熙禾的手,欲往屋内走去。 “我不去,你娘都说不喜欢我,我还是先去寻个客栈住下吧。”林熙禾抿着嘴唇,一脸尴尬地说道。 “我娘只要见到我爹,不出一个时辰准能被哄好。”纪濯紧紧握着林熙禾的手,他实在不愿让林熙禾就此离开自己的府邸,一心想着今日定要将此事圆满解决。 纪濯继续劝说道:“咱们先去梳洗一番,然后出去吃顿饭,再回来时,母亲的气想必也消了。” 林熙禾也确实感觉腹中饥饿,毕竟两人从早晨到现在,仅仅只吃了几个包子而已。 见纪濯并未将他娘亲不喜欢自己之事太过放在心上,她心中的忐忑不安也稍稍减轻了一些。 两人回到纪濯的屋内,简单收拾了一下,便一同出了府。 林熙禾第一次如此真切地领略京城的繁华盛景。只见大街小巷处处张灯结彩,尽管夜幕已然降临,外面却依旧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虽在原主的记忆里知晓京城的繁华,可那终究只是模糊的印象,远不如此刻亲眼所见这般震撼人心。 林熙禾沉醉于这热闹非凡的景象之中,与纪濯并肩漫步在街头。 忽然,一阵清脆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破了这份和谐。 两人下意识地回头望去,只见一匹高大健壮的骏马稳稳地停在了他们身后。 紧接着,一位身着青色衣衫的男子翩然下马,身姿挺拔,气宇轩昂,他款步走到两人面前,那人面容俊朗,英气逼人。 “纪大人。”男子微微躬身,对着纪濯行了一礼,态度不卑不亢。 纪濯轻轻皱起眉头,目光中带着一丝警惕:“顾青淮?” 林熙禾听到这个名字,不禁微微一怔,心中满是难以置信。 这不是书中的男二吗? 不正是自己那从未谋面,远在北方驻守的将军——顾青淮? 林滨生前保卫南境,顾青淮守卫北地,是 她暗自诧异,这世界怎会如此之小? 他为何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按照书中的情节,他不是应该在明年夏天才登场吗? “纪大人认识我便好,那想必也清楚,您身旁这位,乃是我的未婚妻。”顾青淮直起身来,目光坚定地直视着纪濯,掷地有声地说道。 “你未婚妻?你母亲派人去退亲之事,我想你不会不知情吧。”纪濯的语气瞬间冷了下来,带着几分阴寒与不悦。 “我母亲确实派人去过,然而此事我起初并不知晓。况且,我们未签署退婚书,林姑娘就依然还是我的未婚妻。纪大人,我将我未婚妻安排在杏花村,本打算来年春天便将她接回,你为何要擅自做主,将她带在身边?”顾青淮眼神中透着质问。 第44章 分明是你动了我的人 “我的女人,我欲带往何处,难道还需征求你的意见?”纪濯言辞犀利,毫无示弱之意,那冰冷的眼神仿佛能穿透人心。 顾青淮久经沙场,血雨腥风都未曾令他退缩,自然不会惧怕纪濯此刻的强硬。 眼见纪濯这般蛮不讲理,他不假思索,猛地伸出手,一把拽住尚在懵懂之中、还未搞清状况的林熙禾,用力往自己身旁拉扯。 纪濯怎会轻易放手,紧紧握住林熙禾的手。 两人四目相对,目光中似有火花飞溅,一时间气氛紧张得如同拉紧的弓弦,剑拔弩张之势一触即发。 周围的路人察觉到这异样的氛围,纷纷停下脚步,围聚过来,好奇的目光在三人之间来回游移。 “你们俩这是做什么?顾青淮,你快松开!”林熙禾又急又恼,立刻奋力甩动胳膊,试图挣脱顾青淮的掌控。 顾青淮对林熙禾的抗议置若罔闻,双眼犹如寒星,死死地盯着纪濯:“纪大人,您虽位高权重,可也不能强夺他人之妻吧。” “她与你毫无瓜葛。”纪濯咬牙切齿地回应,话语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林熙禾的双手被抓得疼痛难忍,她尴尬地瞥了一眼周围议论纷纷的人群,只得无奈地对纪濯说道:“阿濯,要不你先松开,这么多人看着呢。” 纪濯听到林熙禾的央求,心中虽有万般不愿,但还是缓缓松开了手。 “顾青淮,你也放开,这儿人多眼杂,能否借一步说话?”林熙禾转向顾青淮,语气中带着一丝恳求。 “就去旁边那间茶馆里说吧。”顾青淮不但没有放手,反而顺势指向一旁的茶馆,那不容拒绝的姿态仿佛在宣示着主权。 “能去那边的酒楼吗?我和阿濯还没吃饭。”林熙禾又挣扎了两下,却依旧无法挣脱,眼神中满是无奈。 身旁的纪濯怒火早已在胸腔中熊熊燃烧,几近失控,然而在与林熙禾目光交汇的瞬间,被她那轻轻的一个眼神制止,只得强自按捺住内心的愤怒,胸膛仍因愤怒而剧烈起伏。 几人移步来到雅间,依次落坐。 林熙禾率先打破沉默,轻声说道:“阿濯,我这事你先别插手,容我自己来说,可好?” 她满心忧虑,生怕两人一言不合又起争执。 在她看来,只要能和顾青淮把事情讲清楚,一切便可迎刃而解。 纪濯刚要开口拒绝,就听到林熙禾紧接着说道:“你若不听我的,晚上我可就不去你府上了。” 纪濯听闻此言,虽心有不甘,但想到那后果,也只好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顾青淮见状,这才缓缓松开了林熙禾的手。 林熙禾直视着顾青淮的眼睛,说道:“顾将军,您母亲曾派人来与我商议退婚之事,当时并未拿退婚书让我签字,今日,我便给您补上吧。” 顾青淮眉头紧皱,连忙说道:“林姑娘,退婚乃是我母亲擅自做主,彼时我远在北地征战,对此毫不知情。我并不同意退婚。” 林熙禾轻轻叹了口气,按照原主的记忆缓缓说道:“顾将军,您先听我讲。虽说我不知道您是否知晓此事,但我仍要多谢您将我安置到杏花村。只是到了杏花村后,我便决心在那里安定下来,那时,我便已断了与您之间的情丝念想。” 她记得原主当时的心境,既然已被退婚,又历经波折,便只想在那偏远之地度过余生,远离京城的是非恩怨。 顾青淮微微摇头,语气坚定:“你若与那大夫在一起,我或许会考虑成全,但是若与他……” 说着,眼神有意无意地瞥向纪濯,“绝不可能。” 林熙禾听到这话,心中不禁一动,忽然想起书中情节,或许书中的顾青淮在第二年真的前往了杏花村,而那时的林熙禾可能已经与叶云帆情投意合,所以顾青淮才会独自黯然返回京城。 “顾青淮,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了?”纪濯听到顾青淮的话,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大声呵斥道。 顾青淮仿若未闻纪濯的质问,只是专注地看着林熙禾,耐心解释道:“若是你一心只想过平淡的日子,我自会成全。只是,若你还是被卷入京城的纷争漩涡之中,那你便只能待在我身边,由我来护你周全。” 他的眼神中透着关切与执着,仿佛在向林熙禾表明自己的决心。 纪濯刚欲张口反驳,林熙禾却抢先一步开了口:“顾将军,您的一番好意,我着实心领了。只是我与纪濯相处已久,朝朝暮暮间已然生出了深厚感情,此番回京,我们本就是打算择日成亲的。” 林熙禾说得不紧不慢,言辞恳切,似是要将这既定的事实清清楚楚地摆在顾青淮面前。 纪濯一听这话,眉毛瞬间高高扬起,嘴角那抹笑意再也抑制不住,迅速在脸上蔓延开来,眼中满是得意与欣喜。 顾青淮听闻此言,眼神瞬间变得冰冷无比,仿若凝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霜,透着刺骨的寒意:“就算你们之间有了感情又如何,只要我不点头应允,这世上便没人能娶你。” 他的话语掷地有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然,那股子强硬的气势丝毫不减。 林熙禾着实没料到,顾青淮在听到两人有感情之后,竟还会这般强硬地回应,可她心里明白,顾青淮所言非虚。 书中所记载的顾青淮战功赫赫,手中牢牢握着这个朝代近乎一半的兵权,在沙场上更是所向披靡、战无不胜,其在朝中的地位举足轻重,连皇帝对他都要忌惮几分,诸多事宜也得给他几分薄面。 “顾青淮,你这是铁了心要与我争了?”纪濯面色一沉,怒声问道,话音未落,只见他猛地一掌拍在桌子上,只听“咔嚓”一声,那原本结实的梨木桌,瞬间出现了一条深深的裂纹。 “纪濯,分明是你动了我的人。”顾青淮亦是分毫不让,紧接着同样一掌狠狠拍下,伴随着一阵沉闷的声响,那张桌子在两人这充满力量的动作之下,顿时变得四分五裂,散落一地。 林熙禾见状,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些许,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已然成为“残骸”的桌子,心中满是惊愕。 这情况不对劲儿啊! 她在心里暗自思忖着,书中可不是这般情节呀。 按照书中所写,两人应当是争抢那位女主才对,再不济,也该是围绕着某位女配展开争夺,怎么如今却为了自己,这般争来抢去的呢? 林熙禾暗自叹气,看来今日是没办法把这事儿顺利解决了。 可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朝中这两位一文一武的大员,就在这儿大打出手吧? 这要是传出去,还不知道会闹出多大的乱子呢。 第45章 系统又来了 这情形与书中所写全然不同啊,仿佛本是一场开卷考试,却突然换了题目,让人措手不及…… “二位且冷静冷静。”林熙禾急忙劝解道。 两人目光交汇,久久对视,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较量。 最终,顾青淮率先打破沉默。 “今日,你们二人便好好道个别。明日,我会亲自前去接你,林姑娘。”他的语气坚定而不容置疑,言罢,便转身大步离去。 “别来接我,我和你并不熟。”林熙禾赶忙高声回应。 然而,顾青淮却仿若未闻,脚步未曾有丝毫停顿,径直走出了房间。 待顾青淮走后,林熙禾伸出手,轻轻拉住仍在气头上的纪濯。 “他如今的官职是不是比你高?”林熙禾记得,顾青淮乃是一品大将军,位高权重。 “嗯。”纪濯微微点头,简短应道。 “那你方才还如此硬气,阿濯你大可放心,我与顾青淮真的没有多少交集,仅仅是在我五六岁时与他定了娃娃亲,才见过那么一面而已。”林熙禾急切地解释着,试图打消纪濯心中可能存在的疑虑。 “我知晓,我从未怀疑过你。”纪濯说罢,猛地一把将林熙禾揽入怀中,紧紧相拥。 他虽然方才言辞强硬,可心底也明白,顾青淮所言之事,以其权势地位,确实皆有能力做到。 林熙禾依偎在纪濯的怀中,心中七上八下,思考这错综复杂的局面究竟该如何收场。 就在这,周围又是一片漆黑。 林熙禾便知道,久违的系统又来了。 【宿主,你咋还在这?】 林熙禾没好气地翻了一个白眼,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与调侃:“你还是这般神出鬼没,我不在这,难道还能凭空消失不成?我又能去哪里呢?” 【但是,但是这个剧情吧,怎么莫名其妙地就落在了你身上?】系统小心翼翼地问道,似乎也对这偏离常规的发展感到困惑。 “你说他俩争我这事?”林熙禾挑了挑眉,心中同样满是疑问。 【是啊,按照正常的故事走向,这不是应该争女主的吗?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也一头雾水,你是系统,你神通广大,快告诉我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林熙禾满怀期待地说道,希望能从系统这里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我虽然是系统吧,但我也并非无所不能,我没办法左右这些事。只要故事完成三个节点,我就算大功告成了,至于其中的细节如何发展,我实在是左右不了,也管不了。】系统无奈地解释着。 “你这个破系统,那你之前为何非逼着我完成第一阶段?”林熙禾有些恼怒地质问道。 【我那时看着时间紧迫,任务进度停滞不前,心里着急啊。况且你现在也是自愿参与其中的,可不能怪我。不过嘛,也算你帮了我一个大忙。我提醒你,下一阶段是‘咫尺天涯’,无论是你,还是原本来的女主完成,都行。嘿嘿嘿嘿....】系统带着一丝狡黠说道。 “咫尺天涯?嘿嘿嘿嘿?我嘿你妹啊!”林熙禾忍不住爆了粗口,对这所谓的下一阶段任务充满了抵触情绪。 系统不满地抗议道:【骂人干啥!又不是我写的书,我只是按照既定的规则运行而已。】 林熙禾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满脸的疲惫与无奈:“虐恋这东西,我是真的谈不了一点。你还是自己想办法完成吧。” 【就怕这一切由不得你啊。命运的齿轮一旦转动,谁也无法轻易阻止。】 系统幽幽地说道,话语中竟似有了几分哲理。 “那你曾经说,我还有机缘回去,我还能回得去吗?” 林熙禾眉头紧锁,诸多问题如同乱麻般缠绕在她心间。 【凡事看机缘,我管辖的别的书中,有宿主选择回去,然而他们皆是等我任务完成之后,方能开启回去的通道,并且此机会仅有一次。】 “那我会突然消失吗?” 林熙禾的声音不自觉地微微颤抖,她心中对纪濯的感情日益深厚,这份牵挂使得她偶尔便会被这样可怕的念头所困扰。 她害怕自己会毫无征兆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宿主,莫要胡思乱想。你此刻便是林熙禾,林熙禾即为你。除非你突然死了,不然怎会凭空消失?但你若真有个闪失,那可就真的是魂归九幽,再无生机。】 “那,这本来该女主完成的事,难道是我抢了她的机缘嘛?” 林熙禾咬着下唇,心中泛起一丝疑虑。 她既困惑于自己为何会卷入这原本不属于自己的故事纠葛之中,又担心自己的存在是否会对他人造成难以挽回的影响。 【倒也算不上,就比如说顾青淮对你的喜欢,也不可能是凭空就生出的,定然是跟每个人的性格特质息息相关的。世间万物皆有因果,每个人的情感与命运走向,都是性格、经历等诸多因素相互交织碰撞的结果。】 “那就行了,不然我心里会有压力。”林熙禾松了一口气。 【你还是有压力吧!女主有她自己的本事,没准,下面完成任务的都是她噢~ 拜拜。】 林熙禾刚想夸系统这次还挺讲礼貌,还知道说一句“拜拜”。 突然,四周又恢复了光亮。 林熙禾也搞清楚了,只要完成系统说的三个节点就行,至于是她,还是女主,都各凭本事。 第46章 合得来 明明是一桌丰盛佳肴,珍馐美馔摆满了桌案,两人吃在口中却味同嚼蜡,丝毫品不出半分美味来。 林熙禾心中暗自盘算着,她是想在外面寻一家客栈住下的,不受拘束。 然而,此前她已然答应了纪濯要回府,无奈之下,也只能不情不愿地随着纪濯的脚步,踏入那府门。 “请少爷安,林姑娘安。” 一个清脆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只见一位面容清秀的丫鬟匆匆迎了上来,正是小兰。 “怎么在这儿候着?” 纪濯微微皱了皱眉,目光中带着一丝疑惑,轻声向小兰问道。 小兰欠了欠身,脸上挂着恭敬的笑容,柔声回答道:“回少爷,老爷和夫人已然歇下了。夫人惦记着少爷和林姑娘,特意吩咐我在此等候,还在少爷的院里收拾出了一间偏房,好让林姑娘暂且委屈一晚。夫人还说,明日大伙便一同搬去城北的宅子里住。” “母亲这是被哄好了?” 纪濯的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对父母之间的相处模式早已习以为常。 小兰机灵地压低了声音,悄声道:“老爷今儿个被夫人赶出来两次,可还是硬着头皮又进了屋,也不知说了些啥,两人就和好啦。” “行了,小兰,你也回去歇着吧。要是有什么消息,记得悄悄去告诉朗岳。” 纪濯神色语气中带着几分兄长的温和,对小兰的关怀溢于言表。 “好的,少爷,奴婢告退。” 小兰乖巧地应了一声,福了福身,便转身轻快地离开了。 小兰走后,林熙禾忍不住夸赞道:“你家这小丫鬟真是伶俐可爱,看着就招人喜欢。” “小兰是母亲捡回来的,进府的时候才不过三岁。虽说身份是个丫鬟,可母亲对她疼惜得紧,一直养在身边视如己出。这丫头心思单纯得像张白纸,没什么心眼儿,府里的人都打心眼里喜欢她。” 林熙禾静静地看着纪濯,心中暗自感叹,这纪濯一回到家中,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温润如玉起来,全然没了在外时的那股子凌厉劲儿。 林熙禾心想,纪濯的母亲想必也是个妙人,这般年纪了,还能让夫君如此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哄着,这般夫妻间的恩爱情谊,倒也算是一种令人称羡的幸福模样了。 “你母亲这算接纳我了吗?”林熙禾微微歪着头,眼中闪烁着一丝好奇,轻声问道。 “那是自然,这不都把你安排在我的院子里了吗?” “难道不是因为你家的院子被烧了大半,没地儿安置我罢了。”林熙禾毫不留情地当场拆穿他的“谎言”。 “明日等你去了新宅,你就会知晓母亲的心意了。我母亲这脾气啊,就像夏日的雷雨,来得快去得也快。”纪濯说完,便轻轻拉着林熙禾的手,往自己院中走去。 “我把人都打发出去,你去我屋里歇息,如何?”纪濯的眼中闪过一丝期待,声音也变得温柔起来。 “你这是白日做梦!在外面你还能找些借口,如今到了你家,难不成还不安全?若是真不安全,那我可就立马出去住客栈了。”林熙禾佯装生气,向纪濯发出“威胁”。 “别,千万别!分开睡就分开睡。只是明日一早,我得进宫一趟,你在府里要与母亲好好相处。” 纪濯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虑,他心中确实装着事儿,明日,他必须进宫去禀明皇上自己与林熙禾的情谊,此事关乎他们的未来。 “嗯。”林熙禾轻轻点头,心中却莫名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想起书中的情节,自己只看到纪濯与顾青淮争风吃醋的部分,后面的故事发展还没来得及看,就稀里糊涂地穿越到了书中。 如今的她,对于未来将会发生什么,全然没有头绪。 这一夜,月色如水。 纪濯和林熙禾躺在床上,皆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各自想着心事,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 翌日清晨。 当林熙禾悠悠转醒,睡眼惺忪地打开门时,眼前的景象让她微微一愣。 只见门外整整齐齐地站着六个丫鬟,她们眼神恭敬,手中端着精致的洗漱用品,以及崭新的衣衫和华丽的步摇等物。 “给林姑娘请安。夫人吩咐奴婢们在此等候姑娘。”为首的丫鬟微微屈膝,柔声说道。 林熙禾心中有些意外,不过暗自庆幸纪濯的母亲并没有为难自己,相反,对自己还礼遇有加。 这让她稍稍放下心来,对未来在纪府的生活也多了几分期待。 林熙禾梳洗完毕,在丫鬟的引领下,去拜见纪濯的母亲楚云霓。 此时的后院,楚云霓身着一袭简洁的单衣,身姿矫健,手中紧紧握着一把长枪,正在院子中央尽情地舞动着。 只见那银枪在她手中上下翻飞,寒光闪烁,每一次挥动都带着呼呼风声,气势非凡,尽显英姿飒爽之态。 小兰眼尖,瞧见林熙禾前来,立刻快步上前招呼:“林姑娘请这边坐,夫人还有一会儿就能练完了。” “夫人每日都这般勤奋地练吗?”林熙禾好奇地问道,眼中满是钦佩。 “是的,夫人无论刮风下雨,每日都会坚持练枪,就好这一口,旁人都劝不住。”小兰一边说着,一边熟练地拿起茶壶,为林熙禾斟上一杯香茗,热气腾腾的茶香瞬间弥漫开来。 林熙禾觉得会武功的女人很是厉害,此刻见楚云霓舞枪,更是被深深吸引,心中满是倾慕,不由自主地专注欣赏起来。 她的眼神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崇拜,那目光紧紧追随着楚云霓的身影,随着银枪的舞动而闪烁着光芒。 楚云霓余光瞥见林熙禾那满是崇拜的眼神,心中似受到鼓舞,手中的动作愈发刚劲有力,枪花也舞得更加绚烂多彩,似是要将自己的毕生所学在这一刻尽情展现。 片刻之后,楚云霓一套枪法演练完毕,她将长枪稳稳立于一旁,转身走向一旁的水盆洗手。 洗净双手后,她款步朝着林熙禾所在的方向走来。 林熙禾见状,刚要起身行礼,楚云霓连忙轻轻摆摆手,示意她不必如此拘礼,而后径直在林熙禾对面坐下。 第47章 原主的记忆袭来 这时,丫鬟们鱼贯而入,将一盘盘精致的吃食端上桌来。 林熙禾看着这满满一桌佳肴,心中不禁暗自诧异,这厨房不是刚被烧坏了吗,怎么还能做出如此丰富多样的菜品。想来眼前的纪夫人也是粗中有细,性格豪放,却过的精致。 “林姑娘,昨日我那些话,你莫要往心里去。” 楚云霓放下手中的茶杯,目光温和地看着林熙禾说道。 “纪夫人放心,也多谢您的招待。” 楚云霓轻轻一笑,也不再多言,随手拿起桌上的一个包子,吃了起来。 林熙禾看着她这般不拘小节的样子,心中暗自欣喜,若是未来的婆婆是这样的性格,那日后相处起来必定轻松愉快。 “你也不必客气,说起来,我年少的时候,你爹曾倾慕于我,不过我拒绝了他,他当时伤心了许久。如今,我对你好一些,也算是对他的一种补偿了。” 楚云霓一边嚼着包子,一边悠悠说道。 林熙禾听闻此言,顿时有些懵了。 这和昨日纪无争所说的版本完全不一样啊,昨日不是说楚云霓喜欢自己的爹吗? 她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个疑问,但她很快就意识到不能失态,于是立刻掩饰住自己内心的惊讶。 她脸上依旧保持着微笑,连忙附和道:“纪夫人武艺高强,又生得如此美貌,我爹倾慕您,那自是他独具慧眼,能欣赏到夫人的魅力。” 心里却默默对原主那已经逝去的爹说了声抱歉:爹,先借您的名义一用。 林熙禾这一番恰到好处的夸赞,让楚云霓脸上泛起了一丝得意的神情。 她心情大好,立刻拿起一块精致的糕点递给林熙禾:“尝尝这个,味道很甜,若是你喜欢吃咸的,就尝尝这包子,还有这羹汤也很不错。” 林熙禾乖巧地点点头,接过糕点轻轻咬了一口:“嗯,这糕点确实美味,多谢纪夫人。” “林姑娘与濯儿是如何认识的呀?” “阿濯之前受了伤晕倒在我住的附近,我上山摘果子迷了路,正巧就遇到了受伤的他……”林熙禾不慌不忙地讲述着。 林熙禾性格爽朗大方,与楚云霓在交谈中渐渐发现彼此兴趣相投。 虽然楚云霓谈不上对林熙禾有多喜爱,但至少可以确定,她对儿子带回来的这个女子绝对不讨厌。 两人用完早膳后,便一同乘上了马车,晃晃悠悠地朝着城北的宅子行去。 不多时,马车缓缓停下,林熙禾刚下马车,双脚踩在地上的那一刻,一股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她竟对这里有了记忆的片段。 抬眼望去,她惊讶地发现,此处与往日原主家的将军府,仅仅只隔了一条街的距离。 那熟悉的街道、房舍的轮廓,仿佛都在无声地召唤着她心底深处关于过往的回忆。 “纪夫人,我想去那边看看。” 林熙禾的目光紧紧盯着将军府的方向,声音里也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失落。 楚云霓自然明白林熙禾大概是想家了,心底泛起一丝怜惜,轻声说道:“走吧,我陪你去看看。” 于是,两人沿着长街缓缓前行,每走一步,原主记忆里的画面便向林熙禾袭来。 往日里,虽说林熙禾也拥有原主的记忆,可那些记忆就像是蒙着一层薄纱,模模糊糊、不甚清晰。 直到此刻,真正站在了这片承载着原主生活印记的土地上,那些往日的画面才开始不断鲜活起来,仿佛就在眼前真实上演一般。 当那座林将军府映入眼帘时,林熙禾的脚步陡然变得沉重起来。 只见府门上贴着白色的封条,在微风中轻轻飘动,林熙禾的心里瞬间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心痛之感。 她不禁想,原主那颗思念家人的心,估计无时无刻不在牵挂着这里的一切吧。 突然,林熙禾的脑海里清晰地浮现出自己父亲的样貌来。 父亲今年才三十八岁,从小便投身军旅,驻守在南境,保家卫国,却不曾想,也是在今年,父亲不幸战死沙场,英年早逝。 还有哥哥,林知皓,今年不过十九岁,正是意气风发的好年纪,却在一次意外中掉下悬崖,至今生死不明,这一晃,都已经过去一年半了。 原本,这些在林熙禾眼中,就好似书中所写的故事一般,只是些遥远的、与自己关联性不大的情节。 可如今到了这个熟悉而又充满回忆的地方,林熙禾却深切地感受到,自己是如此地想念他们,再也抑制不住,眼眶渐渐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最终夺眶而出。 直到楚云霓递过来一方手帕,林熙禾这才惊觉自己竟然流下了眼泪。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手帕,轻轻擦拭着泪水,低声说道:“谢谢纪夫人。” “你父亲,是个好人。”楚云霓看着林熙禾,眼中满是真诚,试图安慰林熙禾。 林熙禾按照记忆里父亲的模样和脾性,轻声说道:“我知道。他平日里一心扑在军务上,对诗文之类的也不通晓。” “这话,可莫要在外面随意说了。”楚云霓赶忙提醒道,她是知道的在这京城之中,言语稍有不慎,便可能惹来祸端。 “是,我知道,纪夫人。” 林熙禾赶忙应道,心中明白楚云霓是为自己好。 当初,就是自家的管家,用一首所谓冒犯皇帝的诗文去举报自己的父亲,在父亲已然战死沙场之后,还让他背负了这样的污名。 若是一直安稳地住在那个偏远的小村落里,林熙禾永远不会对原主的父亲和哥哥有什么感情,这些冤屈也不会理会,只过自己的平淡日子。 可眼下,既然已经回到了京城,这诸多往事、这些恩恩怨怨,便再也无法当作不存在。 就算自己不去惹事,也难保别人不害她。 原来,顾青淮说的回京,便会被卷入京城的纷争漩涡之中,是这个意思。 她好像无法置身事外了。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此刻略显沉重的氛围。 伴随着那脚步声,一道不男不女的尖锐声音远远传来:“林姑娘,你可让杂家好找啊。” 两人循声望去,只见远处一个公公正小跑着过来,那公公手中执着明黄色的圣旨,身后还跟着两队威风凛凛的侍卫。 林熙禾一听是来找自己的,心中满是疑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边纪濯的母亲,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安。 那公公脚步极快,不多时便跑到了跟前,只见他停下脚步后,高高举起圣旨,神色庄重肃穆。 楚云霓见状,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拉着林熙禾恭敬地跪了下来。 第48章 赐婚圣旨 公公微微喘息片刻,旋即昂首挺胸,高声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今有威远大将军顾青淮,忠心耿耿,义勇非凡,为家国而奋战,战功赫赫,威名震慑四方,堪称国之柱石。往昔与林氏熙禾缔结婚约,此乃天赐良缘,理当及早完婚。 然林熙禾之父尚在丧期,其秉持孝道,谨遵礼制,恪守服制,其情可感可佩,殊为嘉行。 朕念及此等情形,特恩准二人成婚,婚期定于来年十月。 望尔二人成婚后夫妻情笃,举案齐眉,将军当以社稷大业为重,亦不可忽视家室之温情;林氏当温婉贤淑,秉持美德,辅佐夫君操持家务,共铸佳话,为天下臣民立楷模典范。 钦此!” 林熙禾听闻,不禁呆立原地:这竟是自己与顾青淮的赐婚圣旨? 那公公尖着嗓子,拖长音调道:“林姑娘,还不速速接旨啊。” 此时,楚云霓悄然轻碰林熙禾的臂膀,低声催促:“快接旨,抗旨可是要掉脑袋的。” 林熙禾这才如梦初醒,心怀忐忑地缓缓伸出双手,恭恭敬敬地接过圣旨。 公公旋即又堆起一脸谄媚的笑意,说道:“陛下另有口谕,念及林氏一门往昔曾为社稷立下汗马功劳,今特降旨解封林将军府,赐予林熙禾安居。” 林熙禾起身,望着公公那讨好的笑容,心中明了,这般殷勤并非冲着自己,实则是为取悦顾青淮。 公公继而又对着林熙禾言道:“林姑娘啊,稍顷顾大将军便会差人送来丫鬟仆役及所需诸般用品。咱家使命已毕,就此告辞。” 公公身后的侍卫迅疾上前,撕去封条,重新开启了林将军府那扇尘封已久的大门。 公公离去之后,林熙禾手捧圣旨,目光缓缓扫过自家的庭院,一时间竟有些恍惚出神。 “林姑娘,你与濯儿,到底还是有缘无分。”楚云霓的话语里满是惋惜之情。 她自是瞧得出来,自家儿子对林熙禾情深意笃,而林熙禾对儿子亦是芳心暗许。 既然陛下已然下旨,那便意味着陛下已然权衡再三,最终倾向于顾青淮。 而陛下的旨意,唯有遵从而已,否则便是死路一条,绝无抗旨的可能。 望着眼前略显失神的林熙禾,楚云霓心想,此刻儿子必定也是伤心欲绝。 这可是儿子二十一年来唯一钟情的女子,却偏偏是他人的未婚妻。 “可有什么法子能抗旨不遵?”林熙禾轻声问道。 “绝无可能……若触怒了陛下,你与濯儿,都将万劫不复,坠入无尽深渊。”楚云霓神色凝重地回应。 林熙禾只觉满心压抑,与往昔在杏花村时的自在舒畅截然不同。 京城的天空,即便阳光明媚、晴空万里,她却仍感气压极低,仿佛令人窒息。 “夫人,眼下我恐不便前往贵府,烦请待阿濯归家之时,告知他前来林府与我相见。”林熙禾说道,她盼着能与纪濯商议一番,瞧瞧他是否能想出应对之策。 “林姑娘,若不是今日这道圣旨,我定然不会从中阻拦,可既有圣旨,我也无法再支持你与濯儿了。”楚云霓面露难色。 林熙禾默默无言,她清楚自己身处此朝此代,皇权代表着什么,她一个无权无势的人,稍有不慎,便会丢了性命。 但或许,纪濯会有法子。 又或者,能让顾青淮打消这念头,亦是一条出路。 “纪夫人,我知晓您的为难之处。今日多谢您陪我前来此处。”林熙禾依礼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 楚云霓心里明白,自己无法阻止儿子与林熙禾碰面,以她的性子,也说不出让林熙禾主动与儿子断绝往来的话。 “我且先回去了,你若有所需,便来纪府找我。” “好的,多谢夫人。” 林熙禾缓缓走进将军府,不到一年的时光,府内不少地方已然杂草丛生。 她漫步在府中,沿着各处慢悠悠地转了一圈,瞧见那略显萧瑟的花园里,有一株黄色的腊梅正傲然绽放,在这满是荒芜的院子中,显得那般与众不同,仿佛与周遭的景象格格不入。 “这府里呀,也就你还透着股生机勃勃的劲儿了。”林熙禾对着那株腊梅,轻声喃喃自语道。 突然,身后传来一道声音:“稍后自会有人来重新修整此地,一切都会重新恢复生机的。” 林熙禾着实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一跳,赶忙回头看去,只见身着官服的顾青淮正站在那里。 她下意识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你干嘛跑到别人家里来。” “怎么?我为何就不能来这儿?” 顾青淮说话的语气,相较昨日,已然没了那般凌厉劲儿。 “废话,你这分明就是私闯民宅。”林熙禾说着,往后退了一步,刻意与顾青淮拉开了些许距离。 “我们来年便要成婚了,我应当也算不得外人吧,林姑娘,实在抱歉,我只能用这样的办法来求娶你。”顾青淮一脸诚恳地说道,他所指的,自然就是借圣旨来逼婚这一回事了。 “顾将军,强扭的瓜可不甜。”林熙禾决意要和顾青淮把话讲明白。 “巧了,我本就不爱吃甜食。”顾青淮却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林熙禾:“......” 林熙禾顿时被噎得无语凝噎,心里直犯嘀咕:什么叫你不爱吃甜食,我是这个意思吗…… 既已如此,那你总归不能容忍自己的未婚妻曾与他人同榻而眠吧。 “我信你,既然知晓我与叶大夫的过往,那想必也听闻了我与纪濯之事。纪濯在我处,可是同住了两个月之久。” 林熙禾并未把话挑得太过明了,但料想顾青淮定能领会其中深意。 “你提及此事,倒还真提醒我了。那纪濯竟敢染指我的人,我自当有所行动,回敬于他,免得让他以为我顾青淮是可随意欺凌之人。”顾青淮言语间,明显带着几分恼怒。 “我是这意思吗?!我想说的是,你大可另择佳人成婚,如今我既无家世可依,又无钱财傍身,更无背景支撑,你无论与谁成婚,都好过与我,不是吗?” “我无需借婚姻谋取助力。” “那你母亲见我家衰败,便上门退亲,她这般行径,我实难与她共处。若我嫁入你家,定会搅得她日夜不得安宁,食不知味。”林熙禾仍在竭力找寻托辞。 “她并非我生母,我与她亦无甚情分,你想怎样折腾,皆可随意。” 林熙禾:“额......” 这家伙怎的如此顽固,自己还得再接再厉! 第49章 你忘了我们的过往 “我根本就不喜欢你,对你压根儿就没什么好感。”林熙禾咬了咬牙,继续说道。 “你对我毫无好感?还不喜欢我?”顾青淮微微皱眉,目光紧紧锁住林熙禾。 “我以前都没怎么见过你呀,难道仅仅因为有婚约在身,我就得喜欢你不成?”林熙禾一脸倔强地回应着。 顾青淮反问道,眼神中透着一丝异样:“你说,你与我没见过?” 林熙禾顿时有些懵了,原主的记忆里,也就是幼时见过一面,可顾青淮这话的意思,仿佛两人后来还曾见过似的。 林熙禾硬着头皮说道:“就小时候见过一回罢了。” “除了小时候那次呢?”顾青淮步步紧逼,继续追问道。 “我哪能记得这些呀,反正我现在心里头只有纪濯一个人,你就算强娶了我,那也没什么意思。”林熙禾被问得心里有些没底了,赶忙岔开话题。 “若你往后再说出这般话,不管是在我面前,还是被旁人听了去,那我与纪濯便只能是势不两立了。你且想想,倘若我出手对付他,他能扛得住吗?” 顾青淮语气森冷,出言威胁道。 林熙禾着实被他那强大的气势给镇住了,毕竟眼前这人可是统领着数十万大军的统帅,周身散发出来的气场,有着一种令人难以抗拒的压迫感。 见林熙禾不再吭声,顾青淮又接着说道:“你当真不记得,我们之间的事情?” “我……” 林熙禾被说得心里越发没底了,可还是嘴硬道:“你别管!反正我就是不喜欢你。” 两人一时陷入沉默,就在这时,一名身着盔甲的侍卫疾步跑来,单膝跪地禀报道:“将军,丫鬟仆役皆已带到,按照您的吩咐,总共挑选了六十人。” 六十人?林熙禾听闻,不禁面露惊讶之色,心里暗自思忖,这么多人,自己哪养得起。 顾青淮转身看向林熙禾说道:“你去从中挑选一半留用吧。” “我不用,我可没钱给他们发工钱。”林熙禾赶忙摇头拒绝。 “钱财这方面,你无需担忧。此次的军功陛下赏赐下来的财物,我都会送至你府中。”顾青淮耐心解释道。 “我不需要,也不习惯有人伺候着。我就喜欢清净,人多了反倒不自在。” 林熙禾嘴上这般强硬地回应着,可心里却在滴血。 虽说那不是自己挣来的钱,可她本就是个爱财之人,眼瞅着到手的钱财就这么飞了,别提多难受了。 林熙禾甚至暗暗想着,要是自己能再少些良心,脸皮再厚点儿,肯定就半推半就接受了。 但是不行,她现在有纪濯了,不能与顾青淮有牵扯。 见林熙禾这般坚决拒绝,顾青淮便对着刚来的那侍卫吩咐道:“留下家丁十人,丫鬟十人,你去安排着挑一下就行。” “是,将军。”侍卫领命后,迅速退下安排去了。 “若是往后还需要人手,再另行购置便是。这些人,都是经过仔细排查的,你尽可放心使用。”顾青淮说这一切的时候,神态语气都显得那般自然,仿佛他们俩已然是一家人了,又或是相识许久的旧相识一般。 “顾将军,您又何苦如此呢?”林熙禾皱着眉头,一脸无奈地问道。 “你父亲,曾经教导过我,也曾救过我的性命,如今他已然故去,我照顾你本就是理所应当之事。”顾青淮神色诚恳,眼中透着一丝追忆。 “你们一个在南,一个在北,相隔甚远,他居然还救过你?” 林熙禾满是疑惑,实在想象不出这其中的缘由。 “我会差人请大夫来给你瞧瞧。” “啥意思呀?”林熙禾愈发不解了。 “你似乎忘却了一些事情。”顾青淮看着林熙禾,目光中带着探寻。 “不要,我不看大夫,顾将军,我还有别的事要忙呢,您还是请回吧。” 林熙禾直接下了逐客令,她可不想再跟顾青淮继续纠缠下去了。 顾青淮心里不禁泛起疑惑,难道是因为林熙禾如今倾心于纪濯,所以才佯装忘却了他们的那些过往之事? 罢了,她这一年来,遭遇了诸多变故,性子也与以往不同了,对自己的态度更是有了极大的转变,还是给她些时间,让她慢慢去接受这一切吧。 “我军中也还有军务在身,那便先行告辞了,晚些时候我再来探望你。” “晚些时候也别来了,我睡得早,您来了会打扰我休息的。”林熙禾毫不犹豫地再次拒绝。 顾青淮深深地看了林熙禾一眼,眼神中夹杂着几分复杂的情绪,随后便转身缓缓离开了。 就在这时,负责打扫的下人们也陆陆续续走进了府中。 林熙禾心里本就不愿承顾青淮这份情,见状便想着要将这些人打发走。 可谁知她刚一开口让众人离开,这些人竟齐刷刷地跪了一地,口中纷纷说道,买下他们的人交代过了,要是这边不留他们,就要了他们的性命。 没过多久,又有侍卫接连不断地送来了上百个箱子,里面装满了珠宝首饰、精美布料,还有各式各样华美的装饰品等等。 看来,顾青淮果真是把自己所得的赏赐全都送了过来。 林熙禾心里很清楚自己向来爱财如命,她生怕自己看着这些琳琅满目的财物会起了贪恋之心,索性连看都不敢看一眼。 而那些奴仆们却仿佛早就接到了命令一般,有条不紊地将这些东西一一清点好,一部分送入库房妥善存放,另一部分则取出来用于装饰府邸了。 就这样一直到了傍晚时分,林熙禾始终都没见到纪濯的身影。 她心里不禁泛起了疑惑,纪濯也是要去上朝的呀,自然早就知晓了赐婚这一回事了。 难道就因为这道赐婚的旨意,他便如此轻易地放弃自己了? 可林熙禾又觉得,这种可能性并不大。 毕竟在书中,女主当时似乎也被陛下赐婚给了顾青淮,可纪濯并没有就此放弃,依旧对女主爱得死去活来。 只是虽说心里觉得纪濯不可能就这样轻易放弃自己,可到了晚上饭点的时候,林熙禾却没什么胃口,连饭都不想吃。 直到尝了尝新来的厨子做的饭菜,发觉那手艺着实高超,这才勉强吃了.......两碗米饭。 林熙禾躺在那张熟悉的床上,屋里的炉火正烧得旺盛,暖意融融地弥漫在整个屋子当中,不多时,她便感觉眼皮越来越沉,昏昏欲睡起来。 就在这时,忽然传来一声开门的声响。 林熙禾瞬间警醒,警惕地坐起身来,待看清来人是纪濯后,她立刻从床上一跃而起,像只灵活的猴子一般,径直冲进了纪濯的怀抱,双手紧紧环抱住他,整个人就挂在了纪濯的身上。 “你怎么现在才来呀?”林熙禾带着些许嗔怪的语气说道。 纪濯赶忙反手稳稳地抱住林熙禾,往床边走去,而后小心翼翼地将林熙禾放在床上。 待走到光亮之处,林熙禾这才发觉,纪濯的脸上满是疲惫之色,那眉眼间还透着掩饰不住的沮丧。 今日,陛下给顾青淮和她赐了婚,纪濯想必是深受打击了。 纪濯轻轻地将头靠在林熙禾的肩膀上,语气中满是无奈与落寞:“陛下说了,你们早有婚约在身,若是我非要与顾青淮争抢你,那便是你在挑动朝中不得安宁,如此一来,他便不会再容得下你了。” 第50章 我还是选择你 林熙禾瞬间花容失色,双手下意识地紧紧捂住自己的脖颈,声音带着几分颤抖与惶恐:“难不成……是想要取我项上人头?” 未等纪濯有所回应,她又赶忙补充道:“咱俩此刻分开,是否还来得及?” 纪濯凝视着近在咫尺的林熙禾,目光中交织着复杂的情绪,缓缓伸出手,轻轻摩挲着她那略显苍白的脸庞,话语里满是苦涩与无奈:“婚期还有十个月,你想都不想努力下?你怎可如此轻易地就将我舍弃?” 言罢,他的眼眸深处悄然泛起一抹痛苦之色,仿若有潮水在其中翻涌不息。 于当下这般情形而言,放弃林熙禾或许才是最为明智之选,然而,只要一想到她日后会成为他人的妻室,纪濯的心便好似被无数细密的针深深刺入,痛意蔓延至全身。 而林熙禾方才言语间的犹疑与动摇,更是如同一把利刃,直直地刺进他的心底。 林熙禾瞧见纪濯竟当了真,那本就澄澈的双眸瞬间泛起一片猩红,盈盈泪水似要夺眶而出。 她不假思索地快步向前,一把将纪濯紧紧拥入怀中,带着几分嗔怪说道:“你这呆子,你看不出来,我在逗你玩?竟把玩笑话当了真?” 边说着,边用手轻轻拍打着纪濯的后背,似是想要以此给予他些许慰藉。 “我知晓你今日去见陛下,必定遭受了诸多挫折打击,阿濯,你放心,我心中唯你一人,满心满眼皆只想与你相伴一生,绝不会因一道圣旨便改了初衷。”林熙禾温柔的声音在纪濯耳畔轻轻响起。 待她话音落下,便察觉到纪濯整个人的重量都倚靠在自己肩头,那沉沉的压迫感,让她的思绪不禁飘远。 虽说在当今的电视剧里,时常有人敢于直面皇上,公然违抗圣旨,可在这皇权至上的时代,天子一旦龙颜大怒,便浮尸千里,稍有不慎,便会落得个满门抄斩、株连九族的凄惨下场。 倘若仅仅是为了一己私欲的爱情,便全然不顾家族的安危与荣辱,那才是真正不可饶恕的弥天大错。 “阿濯,你直至此刻才来寻我,我便知晓,你并未觅得妥善之策。我既不怨怼于你,亦不恼恨。” 此时,纪濯已然调整好自身情绪,他将林熙禾轻柔揽入怀中:“熙儿,给我些许时间。倘若我于朝中能超越顾青淮,彼时我便有法子令陛下回心转意。” “超越他?”林熙禾轻声问道。 “诚然。成为那内阁首辅,既然唯有权力可使我将你留存身边,那我唯有竭尽所能,攀登那权力之巅。”纪濯目光坚定,语气决然。 林熙禾闻听纪濯之言,心中却仿若有一股郁气难以纾解。 她想起书中所写,纪濯结识孙凝香之后,为求追妻,奋力进取,短短一年,便荣登内阁首辅之位。 这时,林熙禾惊觉,自己身处的书中世界,万事万物皆会遵循作者既定之轨迹前行。 她不禁心生惶恐,毕竟她没有看到书中结局。 若结局不佳,他们所处的世界,是否也会沿着那不良方向延展,而无人能够扭转乾坤? 林熙禾心怀忐忑,试探着问询:“你打算怎么做?” 纪濯神色凝重,缓声道:“多年来,我谨遵陛下密令,调查朝臣隐秘之事,他们的把柄都在我手中。现今,往昔朝堂之上那些老臣,年纪大了,锐气尽失。而顾青淮,近两载声名远扬,权势如日中天,那些老臣们自是难以与之抗衡周旋。” “陛下一直都想让朝廷里的各方势力相互牵制。我要是能巧妙地让那些老臣退下,然后我自己去和顾青淮争权夺势,使得朝廷里的各种势力互相制约、彼此依靠,陛下大概就能放下心来,稳稳地坐在这皇位上,朝堂也能在势力平衡的状态下,根基稳固,天下也能太平无事。” 林熙禾听完这些话,心里各种滋味交织在一起,她轻声感叹道:“从古至今,都是这样。武将们在战场上拼死拼活地打仗,可到最后却被人猜忌;那些一心一意为百姓做事的人,也同样被人怀疑,甚至遭到陷害。” “熙儿,你觉得我卑鄙?” “并非如此,即便不是你,陛下亦会另寻他人去做此事。我只是为这些人感到不值罢了,可我也明白,这一切皆无法改变。” 林熙禾一脸认真地凝视着纪濯,徐徐说道,“阿濯,我并不知晓顾青淮是怎样的人。若他并非奸恶之徒,你万不可为了我,而用卑劣手段去对付他。” 她微微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悲戚,“我父亲,他戎马一生,然而才离世不久,管家便以莫须有的罪名对其进行控告。父亲一生战功赫赫,到最后,儿子下落不明,而我……” 林熙禾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就连女儿,也在乡野之地被那村妇溺于水缸之中,不幸丧生,若不是如此,又怎会有自己的穿越。 纪濯轻轻握住林熙禾的手,神色凝重地回应道:“熙儿,我知道你心中委屈。顾青淮与你父亲一样,在边关戍守多年,历经无数艰辛。我只是想与他在权力上一争高下,并非要蓄意加害于他。倘若我不出手,或许待他再立战功之时,反而会陷入更为危险的境地。” 纪濯态度诚恳,他本就不是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陷害忠良之人。 自他对林熙禾心生爱意后,便暗中派人去探查林熙禾父亲出事的真相,同时也在寻觅林熙禾兄长的下落,发现事情确实存在蹊跷。 只是此前他的精力多集中于京城之事,对边境的状况知之有限,如今着手调查起来,确实颇具难度。 “嗯,阿濯,你是知晓的,我本不是个意志极为坚定之人,但此刻我定会坚定地选择你。不过,你一定不可行那等恶事,凡事当有个限度。”林熙禾再次郑重地叮嘱道。 这时,纪濯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初遇林熙禾时的情景,不禁莞尔:“最初结识你的时候,你小气、刻薄,还会撒谎、偷偷藏钱,稍有不顺就开口骂人。未曾料到,在大是大非面前,你竟如此坚守原则。” “我在你眼中竟有这般多的缺点?”林熙禾佯装嗔怒。 “我这还未说完呢。不过,今日的你,确实与往昔大不相同。”纪濯笑道。 “哼,我可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在小事上或许可以不拘小节,但是有些事情,是底线,有些原则,不能触碰。”林熙禾带着几分骄傲说道,随即又补上一句,“说了你也不懂~” 第51章 陛下的助攻 “好,我不懂,熙儿,既已给了我机会,便莫要反悔,可好?”纪濯目光灼灼,再次向林熙禾确认道。 林熙禾脸颊泛红,轻轻凑上前去,蜻蜓点水般吻了纪濯的唇,又迅速松开,眼中含着几分俏皮与坚定:“不反悔,但若让我知道你在外沾花惹草,或是犯下不可饶恕之错,那我往后便再不理你了。” “我怎会犯错?” “还有,阿濯,你也不能时常翻墙来寻我。这府中的下人都是顾青淮送来的,你若频繁前来,定会被察觉,到时候,麻烦可就大了。” 纪濯微微点头,神色略显无奈:“我知晓,我也不会一直这般悄悄前来。陛下为使我冷静,命我明日启程前往江南查办一件机密要事,就连这年,都无法在家中度过了。” “这狠心的陛下!他怎这般不近人情?”林熙禾一听,心中顿时满是不舍,也顾不上对方是高高在上的皇帝,脱口而出便是埋怨之语。 “莫要乱说。熙儿,我明日便要出城,我今日……能否不走?”纪濯的目光中满是眷恋。 “那便晚些时候再走,我也舍不得与你分开。”林熙禾一边说着,一边微微嘟起嘴,对着纪濯撒娇卖萌。 纪濯瞧着林熙禾这般模样,哪里还忍得住。 瞬间将林熙禾轻轻压在身下,深深吻了下去,直吻得林熙禾几近缺氧。 虽说二人并未逾越雷池,但亲昵缠绵了大半宿。 直至天边泛起鱼肚白,纪濯起身离去时,已全然没了来时那副失魂落魄、要死不活的模样,嘴角噙着一抹春意,眼中更是藏不住的笑意与甜蜜。 次日,已快到晌午,府中的丫鬟们知晓林熙禾尚在安睡,也不敢前去催促。 只是在早晨,悄然入内添加了炭火。 林熙禾悠悠转醒,待目光触及自己领口处那敞开的衣衫,露出大片肌肤,一抹羞赧的红霞瞬间涌上脸颊。 待她从房中款步而出,午饭已然备好。 林熙禾独自面对着这一桌七八道精致的菜肴,心中既洋溢着幸福之感,又觉得这般丰盛未免有些奢侈浪费,于是,便逼着自己多吃了一些。 刚用完餐,丫鬟便匆匆忙忙地前来禀报:“姑娘,外面有一位自称是阿剑派来的人,说是有要事求见姑娘。” 阿剑?林熙禾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是自己给纪濯取的名字。 “让他进来吧。”林熙禾轻声说道。 刹那间,便有七八人地抬着几只沉甸甸的箱子大步走了进来,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两名女子。 “姑娘,我家主子命我转告姑娘,原本答应给姑娘的一千两酬谢,如今三倍奉上。姑娘日后若是有所需,只管拿着这兑牌去钱庄支取便是,随心花销。”来者面容陌生,但说话时态度极为恭敬有礼。 想当初,纪濯在山中身负重伤之际,求林熙禾施救,曾许下一千两的酬谢诺言,未曾料到如今竟给了如此丰厚的数目。 林熙禾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那喜悦的笑容怎么也掩饰不住,心中暗自欢喜:这下可发财了,发财了! 竟是男友给的巨款! 那随行者中的丫鬟,率先向前几步,轻盈地屈膝跪下,恭敬地说道:“姑娘,我们是主子特意差遣来侍奉姑娘的,奴婢凌霜。” 另一位也紧接着开口:“奴婢凌雪。” 林熙禾的目光在这两名女子身上细细打量,只见一个腰间束着一条精致的鞭子,另一个腰间佩着一把锋利的长刀。 她心中顿时明白,这二人必定是身负武功的高手,定然是纪濯担心自己的安危,特意安排来保护自己的。 “快快起来吧,日后你们便跟随在我身边。”林熙禾面带微笑,和声细语地说道。 她满心欢喜地吩咐人将箱子妥善收下,又特意让人把钱放置在自己的卧房之中。 没错,就是卧房。 只因她想着每天入睡前都能瞧见这些钱财,到时候做梦肯定都是甜的。 收下这意外之财,林熙禾立刻带着凌霜出了门,又命府中的下人准备好两辆宽敞的马车。 她本就是过惯了清苦日子的人,如今陡然间暴富,自是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迫不及待地想要尽情购物,享受这花钱的快乐。 于是乎,这整整一个下午,林熙禾都沉浸在逛街购物的欢乐之中,直到两辆马车都被各类琳琅满目的物件塞得满满当当,她才心满意足地罢手。 待华灯初上,夜幕降临,她才意犹未尽地回到家中。 刚到家门口,林熙禾便瞧见一辆华丽无比的马车静静地停在自家门前。 她嘴角原本挂着的明媚笑容瞬间凝固。 “谁来了?”林熙禾向守门的小厮问道。 “是顾大将军。”小厮连忙恭敬地回应。 “他来,你们就直接放他进去了?你们可不能这样,你们如今是我家的下人,我可是给你们发月钱的。” 得了纪濯的钱,林熙禾说话也多了几分底气。 “姑娘,这……”小厮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罢了,想来你们也有自己的难处。”林熙禾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得将怀中抱着的小狗轻轻放下,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衫,然后朝着正厅的方向走去。 待她步入正厅,只见顾青淮正端坐在下手的位置上。 一见林熙禾进来,顾青淮立刻站起身来,脸上带着一抹温和而亲切的笑意。 “你又来做什么?”林熙禾语气冷淡。 “自然是来与你培养感情的。”顾青淮坦然自若地说道。 “我与你之间是培养不出感情的,你下次若未得到我的允许,不准擅自进来。”林熙禾皱着眉头,毫不客气地回应道,话语中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恕难从命。” 顾青淮心中暗自思量,自己若是不积极主动一些、脸皮厚一些,只怕到明年成婚之前,都难以有机会见到林熙禾一面。 林熙禾见他这般态度,也有些无计可施,只能继续用冰冷的语气开口问道:“顾将军,你到底有何事?” “我已经说了,是来与你培养感情的。走吧,去花厅,你在外面逛了一天,想必也饿了。”顾青淮笑着提议道,试图缓和一下有些紧张的气氛。 “我不去,我才不要和你一起吃饭。” 林熙禾毫不犹豫地拒绝道,说罢,转身便欲离开。 却听身后传来顾青淮的声音:“奉陛下口谕,让我每日晚膳都在你府里用。” “陛下还管这事?” 林熙禾满脸狐疑,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确有此事,若林姑娘不信,需要我明日请宫里的公公来传达旨意吗?”顾青淮微微挑眉,反问道。 林熙禾仍有些怀疑:“真的吗?” “千真万确。” 昨日朝堂议事完毕之后,陛下特意将纪濯单独传唤至御书房,二人在其中促膝长谈了一个下午。 而今日下朝之后,陛下又如法炮制,把顾青淮留了下来,同样交谈了一个下午。 陛下对纪濯进行了严厉的劝告,责令他放弃林熙禾,严禁他再与顾青淮发生任何争抢之举。 与此同时,陛下也在苦口婆心地规劝顾青淮,让其主动出击,把握机会去争取林熙禾的芳心。 陛下知晓当下林熙禾内心钟情的乃是纪濯,可出于种种复杂的考量,还是决定将纪濯先行支使离京两个月,并且特意安排顾青淮每日前往林熙禾的府邸用餐,美其名曰借此培养感情。 陛下内心不禁泛起阵阵苦笑,暗自思忖,从未料到自己这天子之位竟会如此棘手难坐。 两位朝中位高权重的重臣,竟然同时倾心于一位女子,还将这情感纠葛之事公然闹到了自己的跟前。 无论是令哪一方伤心失意,都势必会对朝局产生难以预估的影响,故而必须谨慎地权衡利弊得失。 斟酌再三之后,鉴于顾青淮已然有婚约在身,从稳定朝纲的大局出发,陛下也只能无奈地将这平衡的天平稍稍倾向于顾青淮一方。 如今可好,不仅要处理繁重如山的朝政要务,还得分别去劝解这两位臣子。 本应是高高在上、威严肃穆的天子,每日光是殚精竭虑地谋划朝堂全局、批阅堆积如山的奏折,便已然身心俱疲。 如今, 居然连臣子的私人感情之事都要横插一手。 陛下不由得心生悔意,暗自懊悔道,自己当初真不如去做个逍遥自在的闲散王爷,何苦来费劲争抢这劳心费力的皇位呢! 第52章 缺失的一段记忆 花厅之中,烛火摇曳,林熙禾与顾青淮相对而坐,林熙禾眉梢眼角皆是抗拒之意,仿佛与顾青淮之间隔着一道无形的沟壑。 顾青淮神色一黯,抬手轻轻一挥,示意厅内的下人全部退下。 待四下无人,他的目光重新落回林熙禾身上,眼中那一抹心疼再也藏不住,轻声问道:“熙禾,你可是在怪我,没能在你最需要的时候及时赶回你身边?” 林熙禾冷哼一声,侧过脸去,冷冷地回道:“我是怪你现在回来了。” 顾青淮闻言,脸上浮现出一抹苦涩,缓缓解释道:“林将军出事之时,北狄大军压境,形势万分危急。我身为北境守将,肩负着万千百姓的安危,那时,我无法弃百姓于不顾,只图一己之私,即刻赶回京城。” “大哥,您可千万别这么说。”林熙禾立刻制止了顾青淮的说辞。 “我从未有过让您舍弃百姓来护我一人的想法。轻重缓急,我心中自是有数,不要把这屎盆子往我身上扣,好吗?” 她言辞恳切,急于撇清这无端的责任,毕竟如此沉重的 “锅”,她实在担不起。 顾青淮听着林熙禾的这番话,眉头不由自主地轻轻皱起,心中暗自疑惑:这还是曾经那个林熙禾吗? 往日,林熙禾虽出身武将世家,却因幼年体弱,备受家人呵护,教养极为精细,性子向来安静乖巧,断不会像如今这般出口便是这般直白甚至有些粗鄙的话语。 然而,顾青淮心中却并未因此而生出反感之情,相反,他认为林熙禾定是在这段日子里受了太多苦,才致使她的性子发生了如此大的转变。 “熙禾,是我对不起你,让你受了这么多的苦。” 顾青淮的声音中满是愧疚与疼惜。 “你若是真觉得愧疚,就去求陛下收回那赐婚的圣旨,让我……” 林熙禾话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不妥,硬生生地将后半截话咽了回去。 生怕自己言语间的疏漏会让他对纪濯心生嫉妒,进而暗中使绊子,于是连忙改口道:“我只是不想成婚,仅此而已。” “此事,我无法答应你。” 顾青淮缓缓摇了摇头,眼神坚定而复杂,似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林熙禾见状,顿时语塞,只能默默地咬着下唇,不再言语。 “先吃些东西吧,饭菜若是凉了,可就没了滋味。” 顾青淮率先打破沉默,和声说道,试图缓和这略显尴尬的气氛。 他轻轻端起一只小碗,舀起一勺芙蕖百合羹,边盛边说道:“以前你最爱这道芙蕖百合羹了。如今正值寒冬腊月,冰天雪地的,想要寻得芙蕖谈何容易,这还是我特意让人留存下来的。” 林熙禾却别过头去,神情冷漠,淡淡地说:“我并不喜欢这道羹,想来是你记错人了。” “嗯?” 顾青淮的动作一顿:“怎么会呢?去年你还央着我为你寻觅芙蕖,说只有这芙蕖入羹,才能称你心意。这羹便是用今年芙蕖盛放之时精心留存下来的制成的,怎么如今却……” 去岁?林熙禾努力在脑海中搜寻去年的记忆,却发现原主有的经历都历历在目,去年,像是缺失了一段,无论她如何绞尽脑汁,都无法拼凑出完整。 她曾听闻,有些人在遭遇重大变故后,大脑会出于自我保护,选择性地遗忘一些事情或人物。 想到此处,林熙禾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对面的顾青淮。 会不会是因为原主对顾青淮情深意笃,而家中变故之后,顾青淮家不仅没有给予关怀,反而前来退亲,这沉重的打击让原主的身体本能地选择遗忘与顾青淮的过往? 林熙禾心思一转,决定试探一番,于是用略带嘲讽的语气说道:“顾大将军,您日理万机,贵人事忙,竟还能记得我的喜好?还能清楚去年之事?” 顾青淮将盛好羹汤的碗轻轻放在林熙禾面前,神色认真地回应:“与你有关的一切,我都不会忘怀。” 林熙禾心中暗自腹诽:你倒是说出一两件具体事例,也好让我回忆回忆,看是否真有其事。 “例如呢?”她追问道。 顾青淮久经沙场,对林熙禾这点小心思自是一眼看穿:“是你不记得了?” 林熙禾没料到自己的意图这么快就被识破,索性信口胡诌道:“对啊,怎么了。我在杏花村时发了高烧,身无分文,没钱看病,在家硬扛了几日,自那以后便时常记不住事情。” “你病了那么久?”顾青淮眉头紧皱,满脸担忧。 “可不是嘛。你说你这人也真是的,安排了人却不知道给些钱财。还有,我最讨厌你这种自作主张的安排,你若当时能坦诚相告是你所为,或许我也不会在杏花村独自伤怀。” 林熙禾此刻觉得自己缺失了原主的一段记忆,这些话权当是为原主鸣不平。 若当初能把事情说清楚,原主回忆起那段日子,或许便不会只有艰难与苦涩,甚至不会觉得活着都失去了意义。 “那时,北狄来势汹汹,几乎举全国之力进犯,而我方援军迟迟未到,我若战死沙场,怕你难以承受。先是兄长,再是父亲,若再传来我的死讯……” 顾青淮耐心解释着。 林熙禾听到这番话,胸口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狠狠揪住她的心脏,疼得她难以忍受,下意识地捂住胸口。 那疼痛如汹涌的潮水般袭来,让她呼吸急促,几近窒息。 “熙禾?你怎么了?”顾青淮见状,大惊失色。 “我……啊……”林熙禾疼得冷汗直冒,话都说不利索。 “快去请大夫,裴千,速去请太医!”顾青淮心急如焚,对着外面大声呼喊。 紧接着,他急忙将林熙禾抱在怀中,此刻的林熙禾额头已渗出些许冷汗,面色苍白如纸。 “为何心脏会突然疼痛?” 顾青淮满心焦虑,抱着林熙禾匆匆向她的卧房走去,只盼能让她舒服些,缓解这钻心的痛楚。 第53章 原主的记忆 林熙禾只觉心口处的疼痛愈发强烈,仿若有烈火在其中灼烧,那股剧痛迅速蔓延至全身,令她的意识渐渐陷入一片混沌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忽然一亮,缭绕的迷雾缓缓散去--原主的第一段记忆。 林熙禾抬眼望去,只见一座气派非凡的大门前,一位身着浅粉色衣衫的姑娘正站在一群人的簇拥之中,翘首以盼,眼神中满是期待与焦急。 “福伯,我爹和哥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呀?”那姑娘脆生生地问道。 粉衣女孩是前几年的林熙禾,此时的林熙禾瞧着比现在的自己稚嫩许多。 福伯一脸慈祥地看着她,缓缓说道:“姑娘莫要着急,大公子派人来说了,巳时方能抵达,姑娘出来得太早了,不如再回屋歇息片刻。” “我不要,我就在这儿等着,我都已经两年没见到哥哥和爹爹了。”林熙禾倔强地摇了摇头。 “梅儿,快去给姑娘拿件披风来,虽说已是春日,可这天气依旧凉飕飕的。”福伯转头吩咐身旁的丫鬟。 “是,福管家。” 叫梅儿的丫鬟应了一声,便立刻转身跑进屋去。 林熙禾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去,细细打量着原主的年纪小一些时模样。 待她靠近时,却惊觉这些人似乎都看不见自己。 她瞬间意识到,此刻或许是在梦中,又或许是陷入了原主的记忆深处。 就在这时,不远处有一群身着铠甲的人缓缓走来。 为首之人正是林熙禾的父亲,他身披厚重的铠甲,腰间佩着一把长刀,步伐沉稳有力,走在人群最前端,显得格外夺目。 林熙禾打量着他,感觉他身形极为高大,怕是有一米九左右的模样。 “爹爹!” 原主那甜美的声音瞬间响起,紧接着便如一只欢快的小鹿般直接朝着来人跑去。 福伯见状,赶忙紧紧跟上,只是他跑动时,林熙禾才留意到他的腿有残疾,走起路来一瘸一拐。 原主的父亲林滨俯身一把将女儿紧紧搂入怀中。 林熙禾看着原主父亲年轻的脸庞,却发现他的发间已然夹杂着许多白发。 “熙禾~又长高了!是不是很想爹爹呀?”林滨的声音中满是宠溺。 “想爹爹,爹爹,快放开我,我要大哥哥抱。”原主说着,侧身望向一旁的少年。 那少年身姿高挑,虽不像原主父亲那般魁梧壮硕,但却有着一种书中所描述的少年将军的风范,年纪轻轻,已是英姿飒爽,帅气逼人。 “熙禾,你如今都十二岁了,已是个大姑娘了,哥哥不能再抱你,哥哥牵着你走。” 林知皓微微弯下腰,轻轻揉了揉妹妹的头。 “哥哥,你怎么长得这么高呀?” “不长高,怎么保护我们熙禾呢?”林知皓脸上挂着如春日阳光般灿烂的笑容。 此时,福伯望着原主父亲的脸,眼中也不禁满是泪水。 紧接着,周遭的景象如梦幻泡影般迅速变幻--原主的第二段记忆。 依旧是那座熟悉的大门,此刻的原主已出落得亭亭玉立,看上去有十四五岁的模样。 她身着一袭月白色的衣衫,外披白色斗篷,静静地站在那里,显得端庄而娴静。 她与福伯并肩而立,只是,她的眼眸不时会不受控制地溢出泪水,待回过神时,才赶忙用手背轻轻拭去。 两人皆沉默不语,目光齐齐投向街角的另一端。 此时,天空中大雪纷飞,如鹅毛般纷纷扬扬地洒落。 院子里的仆人一遍又一遍地清扫着地上的积雪,似在努力维持着一份整洁与安宁。 漫长的等待后,街角处那支队伍终于再次映入眼帘。 林熙禾毫不犹豫地提起裙摆,快步向前跑去,全然不顾及雪水溅湿了泥袜。 林滨见女儿奔来,缓缓蹲下身子,张开双臂,静静地等待着她。 然而,林熙禾跑到林滨身前时,却蓦地停住了脚步,并未像上次那般一头扎进父亲的怀抱。 “爹爹,女儿已经长大了。今年都十五了。”林熙禾轻声说道,眼神却不由自主地飘向父亲的身侧,只是,那里已不见哥哥那熟悉的身影。 林滨缓缓收回手臂,眼中满是难以言喻的酸涩:“是啊,我们熙禾确实是个大姑娘了。” “爹爹,还没有找到哥哥吗?”林熙禾的声音微微颤抖。 “还在寻找,一定能够找到的。”林滨坚定地说道。 此时的林滨,头上已大半被白发覆盖,仅仅三十六岁的年纪,面容却写满了岁月的沧桑与疲惫。 “那熙禾便暂不举行及笄礼,等到哥哥回来之时再办,如此一来,他答应我的大礼,便无论如何也跑不掉了。” 原主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对着父亲说道,可那止不住的泪水还是簌簌地落下,滴落在鞋面之上,晕开一片小小的水渍。 随即,眼前的画面仿若被一阵无形的风卷动,再度发生了转变--原主的第三段记忆。 还是那条熟悉的巷子,一位身着青衣的少年策马疾驰而来,马蹄扬起阵阵雪花,在将军府门前戛然而止。 少年动作利落,翻身下马后便快步跑着进入了林将军府,门口的小厮见是他,显然极为熟稔,并未加以阻拦。 来者正是顾青淮。 “林伯伯!熙禾!”顾青淮一边奔跑,一边朝着屋内大声呼喊。 彼时,林滨正在后院教导林熙禾舞剑,虽然林熙禾不愿,但是林滨还是觉得学些防身术的好。 顾青淮在仆人的指引下,熟门熟路地来到后院。 “林伯伯,我有知皓弟弟的消息了!”顾青淮满脸激动,疾步上前,直接将一封信塞到林滨手中。 林滨与林熙禾一听此言,脸上是难以抑制的惊喜与激动之色,赶忙凑到一起,欲要看信。 这时,顾青淮轻轻拿过林熙禾手中的剑,温柔说道:“你不必学这个,我会保护你一辈子的。” 林滨一边拆着信,一边佯装严厉地训斥道:“都已经是将军了,还这般孩子气,稳重些!” “林伯伯教训得是,在外我可稳重了,在林伯伯面前,就算到了八十岁,我也还是个孩子。况且,我才十九岁呢!”顾青淮笑着回应,随后侧身挤到林熙禾身旁,悄悄牵起了她的手。 林滨展开信纸,阅读之时,双手止不住地微微颤抖:“没错,这就是我的皓儿,我的皓儿没死,我就知道!” 林熙禾凝视着信上的内容,泪水又一次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顾青淮见状,也顾不上林滨就在旁边,抬手轻轻抹去林熙禾脸颊上的泪水:“熙禾,那些村民既然说见过一个手背有痣、身穿盔甲的人路过,皓弟弟就一定还活着,我定会为你找到他。” “嗯嗯……”林熙禾哭得愈发厉害了。 顾青淮顺势将林熙禾的头轻轻按在自己的胸口,让她靠着自己哭泣。 “你这小子,干什么呢?”林滨小心翼翼地叠着信,抬眼却看到自己的女儿被顾青淮半搂着靠在怀里,顿时瞪大了眼睛。 “哎呀!林伯伯,等我明年打了胜仗回来,就来提亲,您就别吹胡子瞪眼了。”顾青淮故意做出一副欠揍的模样,试图逗笑这对泪眼婆娑的父女。 “那也不能占我女儿便宜,我女儿连我都不让抱,你这小子!”说罢,林滨抄起剑鞘,作势要追打顾青淮。 “林伯伯,您打我,良心不会痛吗?”顾青淮边跑边喊。 “我良心痛不痛不一定,但你今天肯定得挨揍。还没成婚呢!” 林滨在后面紧追不舍,那场景就像是一位父亲在教育不听话的儿子。 顾青淮到底年轻力壮,没过多久,林滨渐渐落了下风。 顾青淮瞅准时机,趁着林滨还未追上,快速跑到林熙禾身边,在她脸颊上轻轻啄了一下。 “你爹打我,我收点利息!” 林熙禾何曾经历过这般亲昵之举,脸颊瞬间涨得通红。 紧接着,一幅幅画面不断闪现,那是顾青淮在那半年与林熙禾相处的点点滴滴。 那时的顾青淮,青涩而纯真,热烈而真挚,宛如夏日里最炽热的阳光,温暖而明亮,将那段时光照耀得熠熠生辉。 第54章 原主的记忆2 明亮的画面陡然间被黑暗吞噬,光明被无尽的深渊所掩埋--原主的第四段记忆。 依旧是林家的庭院,林熙禾直直地跪在雨中,身后是一众奴仆下人,同样在风雨中瑟瑟发抖。 天空中,磅礴大雨如注,闪电划破夜空,雷声震耳欲聋,似乎要将这世间的一切都撕裂。 家中已是一片狼藉,到处都是被翻乱的物件,士兵们仍在各个角落翻箱倒柜。 “林熙禾,林滨对圣上大不敬,书房中藏有诸多编排讽刺圣上的书信,你可知情?”说话之人正是那位后来宣读赐婚圣旨的公公,此刻他的语调中满是愤怒与不屑,那尖锐的声音在风雨中显得格外刺耳。 “我父亲,从未做过任何对圣上不敬之事!”林熙禾身姿笔挺地跪着,声音坚定,在风雨的喧嚣中清晰可闻。 “证据确凿,你还敢狡辩!” 公公言罢,猛地抬手,带着十足的劲道朝着林熙禾的脸颊狠狠挥去,把林熙禾打的身子身形一晃。 “我父亲,一生忠君爱国,战死沙场,绝不可能做这种事!”林熙禾倔强地重复着,眼中闪烁着不屈的光芒。 公公恼羞成怒,又是一巴掌重重地落在林熙禾脸上,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她打倒在地。 顿时,林熙禾嘴角渗出血丝,与脸上流淌的雨水交融在一起,顺着下颌缓缓滑落。 林熙禾咬着牙,倔强地撑起身子重新跪好,嘴里再次坚定地重复着那句话。 “疯子!” 公公对着旁边的地面啐了一口,而后转身对着跪在另一侧的福管家说道:“你检举有功,陛下赐你白银二百两,拿着钱滚吧!” 紧接着,便有侍卫端出一盘银锭子,放置在福伯面前。 林熙禾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死死地盯着跪在不远处的福伯,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地。 “为什么?”她的声音颤抖着,带着无尽的痛苦与疑惑。 “为什么!!” 林熙禾声嘶力竭地呼喊着,那眼中的怒火与哀伤仿佛要喷薄而出。 福伯却只是眼神闪躲,不敢直视她的目光,嘴里嗫嚅着:“我说的都是事实!” 随后便端起那盘银两,匆匆起身,快步跑出了府邸。 待到家中被翻了个底朝天,那公公才高声宣道:“奉圣上口谕,林滨大不敬陛下,念其往日有功,不予牵连家眷,自今日起,家眷散去,没收府邸!” 而后,林熙禾等人被士兵们强行拖出府门,扔在那冰冷的街道上。 今夜的雨实在太过凶猛,林府的下人们一个个陆续离开,林熙禾的贴身侍女在她身边劝慰了许久,见她毫无回应,也只能无奈地一步三回头地渐渐远去。 晨曦初露时,门上已被贴上了冰冷的封条。 天刚大亮,顾府的管家便匆匆找上门来:“林姑娘,林家大逆不道,对圣上不敬,老爷夫人派我来与姑娘退婚。此事是你家有错在先,莫要怪我家。” 紧接着,那原本光亮的画面缓缓暗了下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熙禾迷迷糊糊间,听到了顾青淮那满是焦急的声音。 “严太医,你快来看看,熙禾的眼睛好像动了一下!”顾青淮的声音急切又紧张。 林熙禾隐约感觉,有一只手轻轻搭在了自己的手臂上,随后又听到:“脉象倒是没有问题了,下官也实在不明白,为何都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林姑娘却依旧陷入昏迷之中。下官这便再去熬一碗醒神的汤药来。” “快去。”顾青淮赶忙催促道。 就在这时,林熙禾艰难地撑开沉重的眼皮,缓缓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首先是顾青淮那张写满焦急的脸庞,再环顾四周,是按照自己心意布置的闺房。 顾青淮单膝跪在床边,见林熙禾醒来,激动不已,紧紧拉住她的手,声音都因激动而颤抖:“熙禾,你醒了,你醒了。” 林熙禾试着撑着身子坐起来,却发觉全身绵软无力。 顾青淮见状,立刻起身,小心翼翼地将她扶起,还贴心地拿了一个柔软的垫子垫在她身后,让她能靠得舒服些。 林熙禾看着眼前的顾青淮,原主对顾青淮那份深厚的感情,此刻在心中如潮水般不断翻涌,一波接着一波,几乎要将她淹没。 她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心口,此时此刻,她甚至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了。 是那个从现代穿越而来的林熙禾吗? 还是曾经被溺在水缸里,灵魂飘飞到异世,重活了一辈子,如今又回来了的林熙禾呢? 这具身体里,那些曾经被刻意遗忘的记忆,此刻一下子全都变得清晰无比,纷至沓来的回忆反倒让林熙禾整个人陷入了恍惚之中,有些不知所措。 林熙禾知道此刻必须压抑住内心对顾青淮那汹涌的情绪,当下的情况容不得她慌乱。 眼下,有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在她心里变得迫在眉睫,容不得耽搁。 “熙禾?为何这般看着我,是哪里不舒服吗?我这就去叫太医回来。”顾青淮说着,便要起身离开。 林熙禾赶忙伸手拽住他的袖子,哽咽着开口:“可不可以帮我找哥哥?” 第55章 喜欢两个人 “我从未有片刻放弃探寻知皓弟弟的下落,近日我派出的人手在南疆寻得了有关他的消息,只是南疆与我们积怨多年,局势紧张,消息的探查极为艰难。” 顾青淮的视线缓缓下移,落在林熙禾紧紧抓着自己袖子的手上,思绪瞬间被拉回到往昔。 曾经,林熙禾一害羞,便是这般下意识地揪着他的衣袖,那副娇俏又可爱的模样,如同春日里的花朵,绽放在他心间,成为他在无数个艰难时刻的慰藉。 在那数不清的生死一线间,他置身于刀光剑影、硝烟弥漫的战场上,耳边是震耳欲聋的喊杀声,眼前是不断倒下的战友,可每当绝望的阴影笼罩而来,他心底就会有一个无比坚定的声音响起:绝不能让林熙禾再次承受失去自己的痛苦,无论如何,都要活着回去见她。 身上的伤口添了一道又一道,鲜血浸透了战甲,他却浑然不顾,只一心想着要赢下这场仗,赶紧回来。 终于,他们赢了。 那一刻,他疲惫至极,却不敢有丝毫懈怠,赶忙将剩下的收尾全交给了自己最信任的副将,而后便马不停蹄,日夜兼程地往回赶。 可如今,望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她,他心中满是苦涩,她的心,不再只属于自己了。 林熙禾此刻因为原主的感情心中隐隐作痛。 仅仅相隔一年,曾经那个意气风发、总是带着爽朗笑容的少年将军,如今身上多了几分沧桑,那双眼眸里藏着伤痛和落寞,可看向自己时,又依旧燃着炽热的光。 只是,天意弄人,完完全全属于顾青淮的那个林熙禾,死了。 “顾将军,谢谢你。” 林熙禾缓缓松开顾青淮的袖子,将手垂落于身侧,试图拉开两人之间那让她有些慌乱的距离。 顾青淮见状,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动作轻柔却又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执起她的手,掌心相对。 他太了解林熙禾了,知道她此刻定是想逃避,于是手上微微使了些力气,牢牢地将她的手握住。 “熙禾,莫要与我如此生分,可好?” 顾青淮的声音带着一丝哀求。 “你松开。” 林熙禾抿着嘴唇,别过头去,出声抗议着,试图挣脱那被握住的手,可顾青淮的手却纹丝未动。 “我放不开,熙禾。” 顾青淮的眼眶微微泛红,声音也染上了几分喟叹:“北境的战役,敌军阵亡二十一万,漫山遍野都是他们的尸首,我军阵亡,八万七千五百三十一人。尸骨堆积如山,可我却在那尸山血海中挣扎着活了下来。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顾青淮说着,缓缓将紧扣在一起的双手置于林熙禾眼前,目光紧紧锁住她的眼睛,像是要把自己满心的深情与执着都通过这眼神传递给她。 “因为我心心念念的,就是要回来找你。若是没了你,那我又何必回来?” 他的目光愈发深邃,饱含眷恋:“你曾对我说过,‘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你可还记得?熙禾。” “不记得!”林熙禾咬着牙,手上用足了力气想要挣脱顾青淮的手。 顾青淮看着她决绝的模样,心中一疼,终究是怕弄疼了她,这才缓缓松开了手。 重获自由的林熙禾不动声色地往后挪了挪身子,像是要与顾青淮拉开更远的距离,以此来躲避那令她慌乱的情感。 就在这时,顾青淮默默地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那荷包的模样,林熙禾刚刚在原主的记忆里才见过。 那是顾青淮出征之时,原主特意跑去寺庙求来平安福,装在自己亲手绣的荷包内,满怀着深情与牵挂送给了顾青淮。 此刻,那荷包已然被洗得泛白,即便如此,却依旧能瞧见荷包线上那些怎么也洗不去的血渍。 “熙禾,还记得我出征时,你说的话吗?”顾青淮目光直直地看着林熙禾,那目光炽热得好似要将她看穿一般。 林熙禾被他这般盯着,心中一阵慌乱,下意识地别过脸去,不敢与他对视。 林熙禾怎会不记得,那时原主眼含热泪,却又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哽咽说道:“我去求佛祖的时候说了,让佛祖把我们的命生生世世绑在一起了。你活多久,我就活多久,我等你平安归来。” 而那时的顾青淮,脸上虽带着即将奔赴战场的凝重,却还是努力挤出一丝笑容,调侃着回应道:“你可别偷懒,记得每日绣嫁衣,待我归来,若是嫁衣还没绣好,也不能拖延婚期。” 林熙禾回想起那段对话,心中各种滋味交织在一起,只觉得酸涩无比,眼眶也微微泛红。 她低声说道:“嫁衣没绣好,抄家的时候也被扔了。一切都没了。” “但是我的护身符还在,你说过的,你已经求过佛祖,帮我们生生世世绑在一起。为何现在却变成这样?”顾青淮紧紧握着那荷包,声音中带着一丝执拗与不甘。 林熙禾听到这话,心口处又是一阵剧痛袭来,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她忍不住喊道:“你别说了,顾青淮,你别说了!” 顾青淮看着她这般抗拒的样子,情绪一下子变得激动起来。 双手不自觉地抓住林熙禾的肩膀,声音也拔高了几分:“为何不能说?你爱上他又如何?你与我相识相伴那么多年,和他相处不过短短三月,那些过往怎是说忘就能忘的?你忘了他,回到我身边,好不好?” 林熙禾心中愧疚之感横生,若不是自己阴差阳错地来到了这里,一切本不该是如今这般模样。 “对不起,顾青淮。” 顾青淮脸上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就算你不愿,也没关系,你最终只能在我身边,这是早已注定的事。” 顾青淮说完,缓缓松开桎梏着林熙禾双臂的手,整个人都显得有些颓唐。 他拿起被子上静静躺着的荷包,小心翼翼地重新收在腰间。 “严太医会送药来,喝完药好好睡一觉,明日我再来看你。”顾青淮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沙哑,说完这句话,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房间。 只留下林熙禾独自坐在床上,望着那空荡荡的门口,久久无法平静。 第56章 调查福伯背叛的原因 林熙禾呆呆地望着顾青淮的背影,直到那落寞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门口。她将自己整个人都埋进了被窝里,仿佛这样就能逃避眼前这混乱的关系一般。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对纪濯的心意。 可原主对顾青淮的深情同样如潮水般在这具身体里涌动。 两种截然不同的感情交织在一起,她不由的问自己,难道此刻的自己,真的是同时喜欢着两个人吗? 这可如何是好…… 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但是喜欢两个人一定要藏住。 还得尽快整理。 过了许久,林熙禾的丫鬟凌霜轻轻推开门走了进来,手中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旁边还摆放着一碟蜜饯。 “姑娘,顾将军吩咐奴婢给姑娘送药。”凌霜脚步轻盈地走到床边。 林熙禾听到声音,这才缓缓把蒙在头上的被子拉开,带着一丝不情愿说道:“我没事,我不想喝。” “顾将军在正厅坐着呢,说是姑娘若怕苦不喝,他便亲自来喂。” 见凌霜这般说辞,林熙禾心中不禁有些好奇,忍不住问道:“凌霜,你不是纪濯的人吗?” “我们虽然是主子培养出来的,但是主子让我们跟着姑娘时便说了,以后只有您是我们的主人。顾将军这也是为您好。”凌霜一本正经地回答道,随即将端药的盘子轻轻放在床边的小几上,把药端到林熙禾面前, “姑娘,您刚刚昏倒了,还是喝一些好,这药对您身体有益。” 林熙禾看着那碗已经送到自己眼前的药,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一咬牙,直接一口气将药喝光了。 苦涩的药味瞬间在嘴里蔓延开来,她赶忙拿起一块蜜饯放入口中,可是,那苦味却像是深深扎根在了舌尖,怎么也驱散不去。 “让顾将军回去吧。”林熙禾无奈地叹了口气,对凌霜吩咐道。 “是,姑娘。” 凌霜微微屈膝行礼,而后转身快步走出房间,去传达林熙禾的意思。 翌日清晨,天边才刚刚泛起鱼肚白,林熙禾便早早地出了门。 昨日的回忆里,她记得福伯似乎并无家人在旁,唯有城西村里的一个侄子。 她心中怀着疑惑,决意前往探寻一番,看看福伯如今是否在那里。 马车在颠簸的道路上疾驰了两个多时辰,沿途又向许多路人打听询问,这才终于寻觅到了西贡村。 福伯姓李,名多福。 林熙禾沿着村里的三十四户人家,逐户询问,终于,她们找到了福伯的侄子家。 凌霜上前,敲了半天门,屋内才传来一阵轻微的动静。 片刻后,门“吱呀”一声开了,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位白皙瘦弱的书生,他身着一袭青衫,面容略显苍白,却透着一股儒雅之气。 “请问你们找谁?”书生轻声问道,眼神中带着一丝戒备。 “这是李多福的侄子家吗?”凌霜礼貌地回应道。 “你们是我大伯什么人?找我所为何事?”书生微微皱眉,目光在林熙禾主仆二人身上来回打量着。 林熙禾一听,走到书生面前:“这位公子,请问你的大伯去了哪里?” “我大伯死了,死了半年多了。” 书生的声音低沉而平静,可这简单的几个字却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林熙禾的心间。 “死了?怎么死的?”林熙禾情绪瞬间激动起来,眼中满是震惊。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问我大伯的事情?” “我是福伯之前的东家的女儿,现在回京了,想找福伯继续回去做管家。”林熙禾赶忙说出在路上就已想好的说辞,试图打消书生的疑虑。 “可是林姑娘?”林熙禾才说完,那书生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忍不住脱口问道。 “是。”林熙禾轻轻点头。 书生闻言,脸上的警惕之色瞬间消散了许多,他立刻侧身让出一条路:“林姑娘请进屋说话。” 林熙禾心中虽有些许疑惑,但见书生这般态度,又想到有凌霜在身边护持,料想即便有什么事情发生,凌霜也定能保护自己周全。 于是,她微微迟疑了一下,便抬脚迈进了屋内。 进了屋,那书生先是礼貌地请林熙禾入座,随后说道:“林姑娘,您且稍坐片刻,容我去去就来。” 林熙禾趁着等待的间隙,细细打量起书生的家。 屋内的陈设极为简陋,墙壁上的泥灰已有了斑驳脱落的痕迹,几件破旧的家具摆放得杂乱无章,与自己曾住过的杏花村居所并无二致,皆是一副穷得叮当响的模样。 唯一不同之处的,便是角落里那一堆摆放得整整齐齐的书籍。 片刻后,那男子双手抱着一个箱子走了出来。 他将箱子轻轻放在林熙禾面前的桌子上,然后缓缓打开箱盖。 只见箱子里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一排银锭子,在屋内略显昏暗的光线中闪烁着冰冷的光泽。 林熙禾的目光瞬间被这箱钱吸引,她忍不住问道:“这是做什么?” “大伯说,若是林姑娘来找他,便将这两百两交给林姑娘。”书生平静地回答道。 “二百两?”林熙禾心中一惊,这数目她怎会不熟悉,正是福伯出卖父亲后,圣上恩赐下来的钱。 可为何他一份都还未曾动用? “福伯还说了什么?”林熙禾强忍着内心的波澜,追问道。 “除了交给姑娘这笔钱,大伯什么都没说。”书生老老实实地回应,眼神清澈。 林熙禾瞬间又陷入了深深的困惑之中。 一个背主之人,不为了钱财,那究竟是为何? 难道是因为心怀怨恨吗? 可若有恨,又为何在之前的岁月里,对原主那般悉心照料,如同亲生女儿一般? “福伯怎么死的?” “自缢,死在了您父亲的坟前。”书生像是早料到林熙禾会有此一问,回答得毫不犹豫。 林熙禾听到这话,心中涌起无尽的震惊。 昨日,在回忆有关福伯的点点滴滴时,她才惊觉福伯一直以来对原主的好,绝不是装出来的。 况且,若真是伪装,又怎可能持续十几年之久而毫无破绽? 第57章 这些事情我来查 “如果姑娘若是不信,可以去问问左邻右舍,我大伯死的时候,停灵了七日,许多人都曾亲眼见过。”那书生见林熙禾沉默不语,又补充了一句,试图让她相信自己所言非虚。 “你大伯也没对你说过什么吗?”林熙禾抬起头,目光中带着一丝疑惑。 “不曾,我也曾问过,大伯只说,我知道得越少越好。”书生轻轻地摇了摇头,眼神中透着无奈,“姑娘,这二百两银子,我一分一毫都未曾动用。我所知晓的事情,也都如实告知姑娘了。在下李竹言,若有半句虚言,便愿此生百考不中。” “公子不必如此立誓,见公子家中这般境况,却仍能坚守本心,未动这笔钱,便足以知晓公子人品贵重。” 林熙禾微微顿了顿,继续说道,“只是,这些钱乃是关乎我父亲名誉之事,我定要将其带回去。” “不是我的,我自然不会妄动。”李竹言神色坦然地答道。 “那这箱银两我便带走了。” 林熙禾说着站起身来,凌霜听到她的话,二话不说直接将箱子抱了起来。 “姑娘请。”李竹言也随之起身,恭敬地相送。 走到院子门口,林熙禾停下脚步,把自己腰间的荷包,递向李竹言:“李公子,多谢你帮我保管这箱银子这么久,还有两个月便是春闱,这钱公子先收下,这段时间可以购置些纸笔书墨。权当我感谢公子的诚言相告。” “这是我大伯的遗愿,我只是做了应当做的事,不敢收姑娘的钱财。”李竹言推辞着没有收下。 “就当我借给你的吧,若是公子高中,记得还给我便是。”林熙禾不容分说,直接将碎银塞进了李竹言的手里,而后转身登上了马车。 李竹言呆呆地望着马车远去的方向,心中同样被疑惑的阴霾所笼罩,久久不能散去。 大伯抱着那箱钱回来的时候,整个人失魂落魄,仿佛丢了魂儿一般。 交代完后事,便毅然决然地自缢了。 后来,他四处打听才知道,竟是大伯告发的林将军。 可大伯平日里字里行间都满是对林将军的佩服与感恩,又为何会在那时做出告发之事呢? 大伯死前,曾与他说,养了他这么多年,唯一的期望便是他日他能高中,做个好官。 林熙禾的思绪乱成了一团麻,一路上坐在马车里,脑海中不断思索着福伯之事的种种谜团,却怎么也理不出个头绪来。 马车刚一回到家中,她便赶忙派人前往顾宅去寻顾青淮。 而顾青淮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便匆匆赶到了林熙禾家中。 彼时,林熙禾正坐在书房里,目光直直地盯着那二百两银子,眉头紧蹙,连顾青淮的到来都未曾察觉。 “熙禾,你找我?” 顾青淮的语气里透着抑制不住的激动,人刚踏入林熙禾所在的书房,便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目光始终紧紧锁在林熙禾身上。 “青……顾将军,我心中实在有诸多疑惑,实在没了主意,所以只能冒昧请你来一趟了。” 林熙禾差点就脱口喊出原主平日里对顾青淮的亲昵称呼,好在关键时刻反应过来,及时改了口。 可这细微的变化,又怎会逃过顾青淮敏锐的耳朵。 “你唤我名字就好,不要唤我顾将军。”顾青淮轻声说道,话语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林熙禾没再接这个话题,只是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说道:“将军请坐。凌霜,你到外面去,把门守着,不要让人进来。” “是,姑娘。” 门从外面被关好后,屋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顾青淮看着林熙禾严肃的神情,心中满是疑惑:“什么事呀?竟让你这个平日里的小迷糊这般谨慎起来了?是为了这箱银子?” “这银子,正是福伯诬陷我父亲,声称我父亲藏了对圣上大不敬之言,在抄家那日,圣上赏给福伯的。”林熙禾一边说着,一边紧紧盯着顾青淮的眼睛,试图从他的神情中捕捉到一些蛛丝马迹。 果然,顾青淮听了这话,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林熙禾见状,心中便知晓顾青淮大概率是知道些什么隐情的,她刚要开口询问,还没等她来得及说话,顾青淮便立刻语气严肃地说道:“熙禾,你不要私自去调查这些事。” “为什么?那可是我爹啊!” “林伯伯的死,遭受的冤屈,都并非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你若是牵扯进这件事里,必然会惹来大麻烦的。”顾青淮眉头紧皱,一脸担忧地劝说道。 “你知道什么?” 林熙禾目光灼灼,紧追不舍地问道,那模样仿佛今天若是得不到一个答案,便绝不善罢甘休。 “你不要问了,听话,如今你回京了,便只管自由自在地生活就好,你家的这些事情,我都会帮你调查清楚的。北境的动乱已经平息,我也不用再出京了,你就把这些都交给我,好吗?”顾青淮放软了语气,如同哄孩子一般,试图安抚林熙禾那激动的情绪。 “为什么?难道就连你知晓的事情也不能对我透露分毫吗?”林熙禾眉头紧蹙,眼中满是不解。 “此事目前尚不明朗,我若贸然告知于你,只会徒增你的烦恼与忧虑,对你而言并无任何益处。”顾青淮神色凝重,一本正经地说道。 “那我一无所知,便能安然无恙了吗?” “你身边的两位婢女,武艺高强,绝非等闲之辈。而我差遣至你处的小厮与婢女,虽说并非个个都身怀绝世神功,但倘若遭遇歹人,亦能勉强抵挡片刻。此地乃是京城,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巡防营的将士们便能迅速赶来驰援,所以你大可不必忧心忡忡。” 林熙禾未曾料到,顾青淮竟早已有所筹备。 况且,以他的眼力,想必第一眼便瞧出凌霜和凌雪这般身手的婢女,绝非自己能够轻易寻觅得到的。 如此一来,顾青淮定然也知晓这二人是纪濯所安排的。 林熙禾顿觉仿佛自己心中的秘密被对方一眼看穿,脸上不禁泛起一丝不自然的红晕。 “担忧终究还是难以避免的,想要加害于我的人难道就在京城之中?”林熙禾轻声呢喃道。 “若不然,我搬至你府中居住如何?”顾青淮忽而出言提议,眼中闪烁着一丝期待的光芒。 林熙禾连忙摇头拒绝:“那倒大可不必。我也并非如此胆小怯懦。” “我搬过来很是方便,随便为我安排一间小屋即可。如此一来,我便无需在用完晚膳后再行返回。”顾青淮微微向前凑近,脸上的期待之色愈发浓郁。 “痴心妄想,若是嫌路途遥远,你大可不必来我这用膳,我独自一人吃饭,也香的很!。”林熙禾伸出手,将顾青淮凑近的脸庞推开,目光随即再次落于桌上的银两之上。 “你不许我自行去探查真相,那我便将今日所知晓之事告知于你。福伯当日前去诬告我父亲,乃是那位为我们宣读赐婚圣旨的公公前来传达的,当日,他亲口指明是福伯告发的。” “我当日也曾质问过福伯,福伯承认是他所为,声称他只是道出了事实真相。然而,他却在将银两带回家后交予自己的侄子,并嘱托其转告于我,若是我前来找寻,便将银两如数交予我。你难道不觉得此事极为蹊跷古怪吗?” 林熙禾一边说着,一边将银两从箱中逐一取出,整齐地摆放在桌面上。 “整整二百两,分毫未动,背面皆有官银的印记,确定就是那笔钱财。”林熙禾继续说道,还拿着一个银锭子翻着面给顾青淮看。 顾青淮仿若早已知晓一切,林熙禾说完这些,他竟没有丝毫的惊讶与意外之色。 “你说他究竟是出于何种目的?”林熙禾目光紧紧地盯着顾青淮,试图从他的神情中探寻出些许端倪。 “你莫要再继续追问,也休要套我的话。你所言之事,我确实知晓。待将这银两妥善收好,日后我们原封不动地归还之时,我自会向你一一道明。”顾青淮说着,便将银锭子一个个缓缓放回箱中。 “你且走吧,今夜我家不做饭!” 林熙禾见自己无论如何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心中顿时憋闷了一口闷气。 然而,她又对自身的安危又很担心,众所周知,她胆小爱财,生怕自己一旦知晓真相,便会陷入性命攸关的险境之中。 第58章 要淹死的无罪之人 次日清晨,林熙禾尚在甜美的睡梦中,便被凌霜匆匆唤醒。 “姑娘,外面来了一群人,说是要见您。”凌霜神色略显焦急地说道。 林熙禾睡眼惺忪,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满是好奇地嘟囔着:“谁会来找我?我在这京城之中又能认识谁呢?” “那些人声称,他们往昔曾是林将军的部下。今日特意前来,邀请姑娘一同去观看一个罪妇行刑,大致便是如此说的。”凌霜回忆着那些人七嘴八舌的话语,从中提炼出关键信息告知林熙禾。 “为何这些人要找上我?我若不去,不行吗?”林熙禾面露难色,显然不太愿意卷入这般事情当中。 “那些人在外面赖着不走,还说他们跟随林将军多年,此事非得让您去看看不可。”凌霜无奈地叹了口气。 事已至此,林熙禾纵然满心不情愿,也只得起身更换衣物。 待她来到正厅,果见厅中站着许多人,众人见她出来,纷纷开口。 “林姑娘来了。” “林姑娘,咱们这就一同去吧,那贱妇马上就要被打死了。” “那个月娘,实在是不知廉耻。” 林熙禾尚未听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便被人群中的几位夫人簇拥着走出了府邸。 一路上,这些妇人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林熙禾总算听出了些许眉目。 原来,是一位守寡多年的女子,其丈夫已然离世八年之久。 在这八年里,丈夫去世时的抚恤金皆被病重的婆婆用尽,近些年来,全靠这女子卖豆花维持生计,婆婆的病情才逐渐好转,她还抚养着丈夫年仅六岁的小妹。 然而近日,仅仅因为她动了改嫁的念头,便被丈夫同村之人扣上了水性杨花、不忠不洁的罪名,甚至要开祠堂将她浸猪笼。 林熙禾起初还以为这女子犯下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大罪,没成想竟是这般缘由。 她原本只是随着人群缓缓前行,可一听到这些情况,立刻叫人备好马车,径直朝着他们所说的贞生村赶去。 马车后面还跟着同村的几个女子。 在她们的引领下,林熙禾直奔祠堂而去。 刚到祠堂,便见一个女子被紧紧绑在木桩之上,那女子低垂着头,嘴唇干裂起皮,一望便知已然许久未曾进食。 “胡老,这便是林将军的女儿,我们把她请来了。”同行的村妇说道。 被称作胡老的老头子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朝着林熙禾行了一礼。 “林姑娘,她男人二虎跟着林将军在南疆战死了。如今这个贱人,竟然要丢下婆母和小妹改嫁!今日林姑娘来了,正好也为林将军做个见证,咱们这些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兄弟,绝不能让这等贱妇如此作践。”胡老说着,还用拐杖狠狠地敲了几下地面。 林熙禾环顾祠堂内这几十号人,男女老少皆有,旁边还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怀中抱着一个小女孩。 此情此景,只让她感觉头皮发麻。 她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下来,问道:“这绑着的女子多大年纪了?” “二十有二。” “成婚多久了?” “九年。”胡老回答得干脆利落。 “十三岁成婚,十四岁便守寡?”林熙禾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正是。” “那她究竟犯了什么错?” “勾引男人,抛弃婆母和小妹。”胡老继续答道,眼神中满是对被绑女子的不屑与鄙夷。 “那这位是?” 林熙禾指着坐在木桩不远处的人,只见众人皆站着,唯有此人抱着孩子坐着,这一看便像是所谓的“苦主”。 “这是二虎的娘亲,怀里抱着的便是二虎的妹妹。好了,林姑娘,既然事情已然说清楚了,那便同我一道,将这贱妇浸猪笼去吧。” 胡老言罢,周围众人纷纷应声附和,齐声高呼:“淹死她,淹死她。” “诸位乡亲且冷静,我还未问完话。”林熙禾提高音量,向着众人高声喊道。 “林姑娘还有何事要问?” “莫急,胡老。片刻即可。”林熙禾说罢,径直走向二虎的娘。 被绑在木桩上的月娘,抬眼瞧了林熙禾一下,随后又无力地垂下脑袋,心中暗自思忖,又是一个来看她如何赴死的人罢了。 她被困于此地已然三日,身心俱疲,甚至觉得早些死去或许也是一种解脱。 “二虎娘亲,我听闻您这些年身体欠安,如今可好些了?” 二虎娘不知林熙禾为何有此一问,但为了彰显自己的可怜境遇,赶忙回答:“我这身子呀,常年咳嗽不止,一咳便带血,一个月里有二十日都下不得床。过得那叫一个凄惨哟~” 二虎娘说着,便抬手抹起眼泪来。 林熙禾见状,立刻打断道:“停,停!您这女儿如今六岁了吧?” “是……是啊?” “那您这咳嗽之症,怕是月子病吧。”林熙禾故意放大声音说道。 “你说什么?” “您且想想,您总不能在身体抱恙之时,还能顺利诞下女儿吧?既然您这咳嗽下不得床是月子病,那您家儿媳妇怎就如此倒霉,要伺候您这因月子病缠身的婆婆?”林熙禾话音刚落,人群中顿时一片哗然。 “林姑娘,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胡老满脸怒容,气愤地说道。 林熙禾却不慌不忙,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假笑:“莫要激动啊,我这才刚开始说呢。” “林姑娘,莫要以为你是林将军的女儿,便可在此肆意妄言!”胡老见林熙禾这般态度,脸上已然没了起初的敬重之意。 这时,林熙禾瞥见凌雪身后带着自家的小厮和婢女正匆匆赶来,便转头对着一旁的二虎娘说道:“起来一下,凳子借我用用。” 二虎娘尚在犹豫,便被凌霜一把拉起。 林熙禾留意到,被绑着的月娘正一脸吃惊地望着自己。 “你叫什么?”林熙禾对着那女子轻声问道。 “月娘……” “月娘,十三岁嫁人,成婚一年便守寡了。若是当时她便改嫁,你们骂上几句,我也无话可说。可这足足八年啊!月娘任劳任怨地伺候这孤儿寡母长达八年之久,她能有几个八年?二虎的娘,身子不好的时候,她未曾选择改嫁,直至将婆母伺候妥帖了,才动了改嫁的心思,这又有何过错可言?” “这便是不贞!这贱妇要是改嫁了,日后二虎娘和幺妹可如何是好?”人群里有人义愤填膺地叫嚷道。 “那把月娘淹死了,她们便能活下去了?怎么?淹死一个可怜的寡妇,你们难道还会给抚恤金?且说真到那时,又有谁会真心实意地伸出援手?” 一说到实处,村民立刻不再说话,生怕谁说了话,谁就要承担二虎娘与妹妹的日后银钱花销。 林熙禾见状,站在凳子上,继续说道: “我看这月娘已然仁至义尽了,总不能让她一辈子被这娘俩吸血吧。你们瞧瞧这娘俩,有手有脚,身强体壮的,怎就不能自力更生养活自己?月娘瘦骨嶙峋,形同柴火棍子一般,再被她们娘俩这般折腾下去,莫说你们淹死她,就算放着不管,怕也活不了几年了!” 林熙禾此刻也顾不上话语是否粗俗了。 “我们村向来没有寡妇改嫁的规矩!林姑娘,你若是来捣乱的,那就请你速速离开。” “你们说请我来,便能请我来;说让我走,我就得走?” 第59章 根深蒂固的思绪 “林姑娘,你这话可就太离谱了!” 那大娘一听林熙禾如此说,顿时怒火中烧,脸涨得通红,脖子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她猛地向前一步,手指几乎要戳到林熙禾的脸上。 “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怎懂得我们这村里的事儿?少在这指手画脚!” “您且瞧瞧,我不过就这般说了您女儿两句,您便受不得了。那月娘所遭受的种种不公,难道你们都能视而不见吗?” 林熙禾神色凝重,目光中带着一丝质问,毫不退缩地直直地看向大娘。 “那能一样吗?” 大娘双手叉腰,怒目圆睁。 “怎么不一样?不是你的孩子,你不心疼?人家的女儿也是爹娘养的,活该就一辈子过的猪狗不如?” 林熙禾提高了音量,声音在人群中回荡,引得周围的人纷纷侧目。 “林姑娘,你堂堂将军之女,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人群里又有人喊道,那声音带着不满,似乎对林熙禾的身份既忌惮又有些不屑。 “是你们事情做的难看!” 林熙禾猛地转身,扫视着众人。 “你们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也不能只顾着自己,把别人架在火上烤。身为女人,你们就没有设身处地想过月娘的处境吗?她一个弱女子,独自撑起这个家八年,上有生病的婆婆,下有年幼的小姑,容易吗?如今她不过是想为自己寻一条活路,何错之有?” 林熙禾言辞恳切,眼中满是愤怒与不平。 众人听了林熙禾的话,有的面露惭色,有的却仍在嘴硬。 “她既已嫁入我们村,生是我们村的人,死是我们村的鬼,哪能轻易改嫁!这不是坏了规矩吗?” 一位老者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说道,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眼神中透着固执。 林熙禾冷笑一声,笑声中带着几分嘲讽:“规矩?什么是规矩?难道让一个寡妇在这艰难世间孤独终老,就是你们所谓的规矩?若是如此,这规矩不要也罢!月娘这些年为这个家的付出,你们都选择性地忽略了吗?她的青春,她的年华,都耗在了这个家里,如今她想重新开始,你们却要置她于死地,这就是你们的仁义道德?” 这时,一直被绑住沉默不语的月娘 ,泪流满面:“各位乡亲,我知道我此举可能让大家觉得不妥,可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我也想好好守着这个家,可我真的太累了,太苦了。” “我不想后半辈子就这么毫无希望地过下去。我保证,就算我改嫁了,我也会时常回来看望婆婆和小姑,尽我所能照顾她们。求你们,放过我吧。” 月娘的哭声让不少人心中微微一动,但多年的传统观念还是让他们犹豫不决,人群中开始出现一些小声的议论,但很快又被几声冷哼压了下去。 林熙禾见状,转身对着众人说道:“大家都看到了,月娘是个有情有义的女子。在这世间,女人本就活得艰难,要操持家务,要生儿育女,还要忍受各种苦难与偏见。月娘已经承受了太多,我们不应再雪上加霜。” 人群中一片寂静,林熙禾继续说道:“我爹虽已战死沙场,但他生前一直教导我要心怀正义与善良。如今我见月娘遭遇此等不公,怎能坐视不管?若你们执意要开祠堂浸猪笼,那我便会将此事告知县太爷,让官府来评判这所谓的规矩是否合理。” 众人听到林熙禾要报官,都不禁有些害怕。 他们知道,一旦官府介入,这事情就会变得复杂起来,说不定还会给自己招来麻烦。 一时间,人群中议论纷纷,大家都不说话。 林熙禾趁热打铁:“大家都是同村之人,本应相互扶持,而不是互相为难。月娘的事情,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商量,寻找一个更好的解决办法,而不是用这种残忍的方式。” 在林熙禾的劝说下,众人的态度逐渐松动。 最终,经过一番商议,他们决定让月娘的婆婆和小姑来做最后的决定。 婆婆虽然心中不舍,但也明白月娘的不易,在林熙禾的开导下,她流着泪同意了月娘改嫁,但前提是月娘要找到一个可靠的人,并且不能忘记这个家,要偶尔来她家帮忙。 月娘感激涕零,对婆婆和小姑发誓一定会做到。 而林熙禾也松了一口气,她知道,这场风波暂时平息了,但她也明白,这只是一个开始,要改变人们根深蒂固的观念,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而月娘未来的路,也一定不那么好走。 林熙禾清楚自己的力量渺小,也没有那么大的理想,面对这传承多年、根深蒂固的封建思想,她就像蚍蜉撼树一般无力。 但她心中那股倔强与正义感不容许她退缩,她暗自想道:“哪怕只能救下一个,也好过什么都不做。” 好在,因为林熙禾带了众多家丁,又因为自己是已故的林将军之女,不然,谁敢在这个场面多说几句,肯定会引发一场激烈的冲突。 林熙禾解决完这事,才回了家,一路上,她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月娘那悲哀而又充满希望的眼神,以及众人那顽固又有些松动的表情,她知道,这是一条漫长的路,单靠谁,都是完成不了的。 第60章 又见孙凝香 林熙禾在归家途中,瞧见前方有一座府邸,气派非凡,周遭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 她那爱凑热闹的性子一下子就上来了,秉持着有热闹必凑的原则,便携着凌霜,费力地挤入人群之中。 待挤到前排,只见一位身着素净衣衫的女子正跪于府邸门前,而在她身前,几个家丁和丫鬟满脸踌躇地站着,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样。 此时,那女子朱唇轻启,柔声说道:“女儿孙凝香为爹娘祈福归来。” “大姑娘,您先起身吧,老爷上朝尚未回府。”家丁中有人上前劝道。 林熙禾心下暗自思忖,这女子竟是孙凝香,自己都已回京城好几日了,她却才姗姗来迟。 “我师傅曾言,需得爹娘亲自搀扶入府,方能将这秋末的福运引入家中。”孙凝香微微提高了音量,那清脆的声音在空气中传开,使得附近围观的众人皆能听得一清二楚。 这时,人群中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早就听闻孙姑娘自小便与佛家结缘,为了家中福祉前往寺庙祈福,这不,才刚回来呢。” 林熙禾目光扫去,只见那人神色略显刻意,心中便已明了,这想必是个托儿,否则断不会将声音拔得这般高,刻意让众人听见。 “啥?我咋没听说过这事儿?”人群中有人发出质疑之声。 紧接着,另一个人马上接话道:“一看你就是不住在这附近的,这事儿我可清楚得很。要说这孙大姑娘,那可真是孝顺呐,这一去,便是整整十年。” 第三人也跟着附和:“可不是嘛,常言道百善孝为先。孙家能有这样的女儿,为了家人远赴寺庙祈福,一去就是十年,这些年孙家能顺风顺水的,可多亏了大姑娘啊。” “我要是有这么好的女儿,可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咱们哪有这等福分哟,瞧瞧这孙大姑娘,在这大寒天里,还执着地等着孙大人,这份孝心,真是没话说。” “怎不见孙姑娘的后娘出来呢?” 说话的这三人,言罢便各自散开,佯装在人群中闲聊起来,可嘴里说的,皆是大肆宣扬孙凝香如何孝顺,为家中父母祈福之事,言语间充满了对她的溢美之词。 林熙禾心里清楚,孙凝香此前一直生活在一个偏僻的小村落,哪是什么去寺庙祈福,她这般大张旗鼓地折腾,想必是想为自己挣得一个好名声,风风光光地归家。 遥想孙凝香在外漂泊的日子,定是吃了不少苦头,才艰难地习得了医术,如今好不容易回到自家门前,却仍要这般委曲求全,林熙禾不禁心生怜悯。 早晨才刚经历了月娘的那场风波,如今又目睹孙凝香的无奈处境,林熙禾心底泛起一阵酸涩,只觉得在这个时代,女子的命运各有各的悲哀,如同被无形的丝线束缚,难以挣脱。 置身人群之中,林熙禾也跟着附和了几句:“孙大姑娘这般孝顺,实乃吾辈楷模,令人钦佩不已。” 见周围有人投来赞同的目光,她又趁热打铁地说道:“像孙姑娘这般好的女子,孙大人日后定要好好善待才是。” 林熙禾有意拔高了音量,声音清脆而响亮,在嘈杂的人群中格外引人注目。 听到她的声音,孙凝香的肩头微微一颤,但她并未回头,依旧保持着跪地的姿势。 林熙禾倒也不在意,在她看来,好歹孙凝香以前帮过自己,如今在人群里帮衬两句,不过是举手之劳。 就在这时,一辆马车辘辘作响,由远及近而来,最终在孙府门前稳稳停下。 一位身着绯色官服的中年男子从马车上缓缓走下,此人正是孙凝香的父亲孙墨知,他面色阴沉,目光冷峻,似是带着不悦。 众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现场一片安静。 守在孙凝香身旁的小厮眼尖,立刻一路小跑着过去,焦急地禀报道:“老爷,大姑娘此刻还跪着。” 林熙禾瞅准时机,莲步轻移上前,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轻声说道:“孙大人今日可真是好福气,有如此孝顺的女儿远赴寺庙祈福多年,今日终得团圆,实乃可喜可贺。” 那几个托儿本就竖着耳朵留意周围动静,见林熙禾这般说辞,只当她也是孙凝香请来助力的,赶忙纷纷上前附和:“是啊,孙大人,您这福气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孙大人在京中一向美名远扬,教出来的女儿亦是如此出众,当真令人羡慕不已。” 林熙禾又补了一句,眼神却不动声色地扫向孙墨知,试图从他脸上捕捉到一丝情绪变化。 孙墨知本以为这些围观之人是来看自家笑话的,没料到刚下车,入耳的皆是赞美之词,紧绷的脸色渐渐缓和下来,眼中也多了几分欣慰之色。 第61章 难以克制的悸动 孙凝香见时机已到,缓缓起身,莲步轻移至父亲身侧,而后屈膝跪下,声情并茂地说道:“父亲,女儿为爹娘虔诚祈福十载,如今得以归家,唯愿爹娘身体康健、福寿绵长,家中和乐美满、万事亨通。” 孙墨知细细端详着眼前的女儿,恍然惊觉,自己竟已有十年未曾见过她了。 回忆起当年,女儿离家之初的那两年,他还会差遣下人送些银两过去,而后随着岁月流逝,诸多琐事缠身,竟渐渐将这个女儿抛诸脑后。 如今再见,她那眉眼间的神韵,像极了她那早逝的母亲,往昔的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让他的心中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 “好孩子!你总算是回来了。”孙墨知微微下蹲,双手扶起孙凝香,声音略带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眼中的神情似是感慨,又似有几分愧疚。 孙墨知刚要佯装出一副泪眼朦胧的慈爱模样。 林熙禾瞅准时机,高声喊道:“瞧瞧这父慈女孝的感人场景,真是羡煞旁人呐!只是听闻孙姑娘说需得爹娘一同来接,怎么不见当家主母的身影呢?” 她的声音清脆响亮,在人群中引起一阵轻微的骚动,众人纷纷交头接耳,目光中满是好奇探究。 孙墨知面色一沉,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便恢复了镇定,冷冷地吩咐道:“去叫夫人出来,还有明儿、若儿他们,都一并出来。” “是,老爷。” 下人领命匆匆入府。 孙墨知紧握着孙凝香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凝香啊,当年你执意要去寺庙为家中祈福,家里人怎么劝阻都无济于事,这十年来,你定是吃了不少苦头,为父心中实在愧疚。” “爹,当年师傅说女儿与佛家有缘,只要诚心祈祷,家中便能平安顺遂。为了爹娘和弟妹们,女儿甘之如饴,毫无怨言。”孙凝香垂首说道,眼中闪过一丝落寞,但很快便被她掩饰过去,那乖巧温顺的模样,让人心生怜惜。 不多时,府里陆续走出十几号人。 为首的是一位三十岁左右的美貌妇人,她身姿婀娜,妆容精致,眼神却透着几分精明。 她的身边簇拥着几个孩子,除了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其余最大的看起来也不过十来岁。 “老爷,妾身听闻凝香回来了,便赶忙让若儿、明儿他们一同准备着,就等着老爷回来,好一起迎接凝香入府。”那美貌妇人柔声说道,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 “娘,不必如此说,若不是师傅交代,须得爹娘亲自迎我入府,才能让福气绵延不绝,女儿是万万不敢劳烦母亲的。”孙凝香屈身行礼,声音轻柔。 林熙禾站在人群中,不禁陷入了沉思。 自己十几岁的时候,满心扑在读书识字上,对比此时的孙凝香,只觉那时的自己懵懂无知,如今虽也未见得有多大的能耐,但看着孙凝香这般八面玲珑、应对自如的模样,心中不禁对她生出几分钦佩之意。 这时,孙墨知开口打破了短暂的沉默:“外面天寒地冻的,我们赶紧进去吧。” “是,老爷。”众人应和道。 于是,孙墨知和现任夫人一左一右,牵着孙凝香缓缓步入府中。 而跟出来的那几个孩子,见此情景,唯有最大的那个女孩不情不愿地微微屈身行了一礼,其余几个则撅着嘴,满脸的不情愿,眼神中甚至还隐隐带着一丝敌意。 林熙禾见状,趁着人群还未完全散去,又在人群中高声夸赞了几句,那声音随风飘散,引得周围的人纷纷点头称是。 直到那围观的人渐渐散去,林熙禾这才不紧不慢地转身离开,登上了自家的马车。 刚一撩起帘子踏入车厢,却瞧见顾青淮竟坐在里面,他身着一身绯红色的官袍,那鲜艳的颜色在车厢内显得格外醒目,衬得他身姿愈发挺拔,气宇轩昂。 “咦,你咋在这?” 林熙禾不禁微微一怔,眼中满是惊讶,脱口而出问道。 “下朝归来,恰好路过此处,一眼就瞧见你了,便让下人把马牵了回去,在这儿等你呢。” 顾青淮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不紧不慢地解释道。 “我在那人群里,乌泱泱的一片,你都能看见我?” 林熙禾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眉头微微皱起,眼中满是疑惑。 “我瞧你在人群里那股子卖力劲儿,可真是显眼。怎么着,你是不是收了别人的钱呀?难不成准备靠这等活计,给我挣饭钱呢?” 顾青淮轻笑出声,那笑声犹如春日里的微风,轻轻拂过。 他的脸上满是戏谑的神情,这般模样,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一年前,那个肆意洒脱、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他又回来了。 “顾青淮,你不要这样对我笑。” 林熙禾瞧见顾青淮那满是戏谑的笑容,心猛地漏跳了一拍,一种莫名的悸动如春日里破土的新芽,不受控制地在心底疯长。 可转瞬之间,理智便将这蔓延的情愫狠狠勒住。 于是她微微别过头,避开那灼人的目光,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波澜不惊:“时辰不早了,该回府了。” 第62章 为何她变了这么多? “为何?” 顾青淮剑眉微蹙,眼中满是不解,语气中带着一丝委屈,“如今竟这般讨厌我,连我笑一笑都不可以?” 林熙禾端坐在马车正位,螓首低垂,贝齿轻咬下唇,愣是一个字都不愿吐露。 她心底暗自腹诽:怎么跟你实话实说,难道说瞧你这般笑起来,自己的心竟不受控制地泛起涟漪,痒痒麻麻的,让你别再笑了,别再勾引我了?我心里只有纪濯!以后每天要对自己说一百遍才行。 想到这儿,林熙禾恨不能抬手给自己一巴掌,怎就如此没出息,连这点心思都管束不住。 见林熙禾久久不语,顾青淮只当她是生了气,赶忙放软了姿态哄道:“好了,我不笑了,往后都不笑便是,莫要气坏了身子。” 言罢,他抬眸望向林熙禾,见她依旧闷声不响,便抬手轻敲了敲马车的木柱,扬声对着外面的马夫喊道:“先回我府上。” “是,顾将军。” 外面的马夫听到指令,连忙高声应和。 “去你府里做什么?” 林熙禾秀眉轻挑,疑惑地看向顾青淮。 “去换身便装,然后带你去南罗巷的醉无双酒楼。” 顾青淮解释道。 一听这酒楼名字,林熙禾脑海中似有模糊的记忆闪现。 “怎么突然要去那儿?” 她轻声问道。 “你从前不是最爱那儿的菜色吗?” 顾青淮目光灼灼地凝视着她,眼中满是期待,似是想从她的反应中寻到往昔的影子。 “嗯……” 林熙禾微微点头,思绪飘远。 记忆中确实有这么个酒楼,可恍惚间,她竟记起前世还有肯德基之类的美食,只是如今,炸鸡那喷香酥脆的味道,已然变得模糊不清,几近忘却。 “今日,听闻你去了贞生村?”顾青淮率先打破了马车内的静谧。 “嗯,他们主动寻上门来的,我不过是去说了几句公道话,没成想,他们还不乐意听。” 一提起这事儿,林熙禾就来了兴致,眼中闪烁着灵动的光芒。 “似这般事情,平日里倒也屡见不鲜,你今日这般,做的好!” 顾青淮凝视着她,神色认真,话语中满是肯定。 “你竟觉得我做得好?” 林熙禾微微一怔,显然没料到顾青淮会这般看待自己的行为,眼中闪过一丝意外。 “嗯,二虎他娘的事儿,确实不该把所有事都推到儿媳身上,你能仗义执言,难能可贵。” 顾青淮微微点头,语气坚定。 顿了顿,林熙禾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犹豫了一下,轻声问道:“你对改嫁一事,是何看法?能接受吗?” 她本就随口一问,单纯想知晓这个时代的男子对待此事的普遍态度,却没料到,顾青淮竟瞬间联想到了自身。 “能接受。” 顾青淮目光深邃,语气沉稳,可下一秒,他的眼神陡然锐利起来,话锋一转:“但我还活着,只要我尚有一口气在,便绝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说什么胡话呢!” 林熙禾嗔怪道,“没事儿提什么死啊活啊的,多晦气!” “别紧张,没娶到你,我怎敢死呢?” 顾青淮瞧着林熙禾那副紧张模样,心底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眼中满是宠溺。 林熙禾这才惊觉,自己的身体对顾青淮的安危竟下意识地这般在意,脸颊微微一热。 连忙矢口狡辩:“谁紧张了?我为何要紧张?我不过是单纯不喜欢别人在我面前提及这个字罢了。你才紧张呢。” 又补充道:“你全家都紧张!” 然而,她这般慌乱的辩解,看在顾青淮眼里,却愈发觉得可爱。 只因她只顾着反驳 “紧张” 一说,却对自己提及 “会娶她” 之事,全然没有反驳。 “我紧张,不知为何,虽说咱们是青梅竹马,可如今每次瞧见你,我的心依旧会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紧张得厉害。” 顾青淮目不转睛地盯着林熙禾,深邃的眼眸中仿佛有火焰在燃烧,语气真挚而热烈。 “熙禾,你可有同样的感觉?” 他满怀期待地追问。 “没有,你闭嘴吧,一天天的,净说些让人心烦意乱的话。” 林熙禾慌乱地避开顾青淮那炽热得仿佛能将人灼伤的目光,满心无奈。 这顾青淮,怎的动不动就冒出几句让她心乱如麻的话,叫她不知如何是好。 心里想着,若是顾青淮能出差几个月,这才好呢! “你可是我的未婚妻。” 顾青淮微微皱眉,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 林熙禾小声嘟囔道:“那也不是我自愿的。” 顾青淮起初以为,林熙禾前两日之所以脾气不太好,大抵是因乍一重逢,诸多情绪纷至沓来,还没缓过劲儿。 可这两日朝夕相处下来,他却察觉,林熙禾这一年仿若脱胎换骨,与往昔判若两人。 “熙禾,你能否同我讲讲,这一年你究竟经历了什么?”顾青淮目光紧锁林熙禾,眼中满是探寻。 “为什么?我这人开口说话可是要收费的,一刻钟五十两银子。”林熙禾撂下这话时,心里实则虚得很。 虽说她承袭了原主的全部记忆,可性格方面,却是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 她心底发怵,就怕顾青淮瞧出什么破绽,万一被当成妖邪架在火上烧了,那可就糟了。 “你但说无妨,莫说一刻钟,便是说上一整天,这银子我也付得起。”顾青淮下巴微微扬起,语气里透着股子财大气粗的笃定。 林熙禾双手撑在身侧,悄无声息地往后挪了挪,试图拉开些与顾青淮的距离,而后试探着开口问道:“你想听我说什么呢?” 殊不知,她这细微的动作全被顾青淮尽收眼底,顾青淮的目光就像黏在她身上一般,未曾有片刻移开。 “说什么都行。” 顾青淮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在马车狭小的空间里轻轻回荡。 “不满一刻钟,也得按照一刻钟收费,刚刚咱们都已经说了好一会儿了,你直接付我银子吧,这会儿我口干舌燥的,没话说了。” 林熙禾说罢,索性直接闭上眼睛,脑袋往车窗上一靠,佯装睡起觉来。 她心里默默祈祷,希望顾青淮能就此作罢,别再追问不休。 第63章 小把戏被当场拆穿 顾青淮此刻只觉眼前的林熙禾与记忆中的模样截然不同,仿佛换了个人似的。 他记得林熙禾脖颈处有颗小巧的红痣,只是如今正值寒冬,林熙禾身着高领衣衫,将那处肌肤遮得严严实实,他根本无从确认。 他不动声色地细细打量佯装熟睡的林熙禾,只见她那如蝶翼般的睫毛轻轻颤动,显然是在假寐。 林熙禾此刻内心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到了极点,哪里敢贸然睁眼。 她感受到有一道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紧紧锁住自己,似要穿透皮肉,直窥心底。 一想到顾青淮对原主那近乎偏执的深爱,她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心底暗忖:一旦被他识破自己并非原装正版,这男人保不准真会恼羞成怒,取了自己性命。 林熙禾强装镇定地继续装睡,没一会儿,马车缓缓停下。 “顾将军,到顾府了。” 外面的马夫扯着嗓子高声通报。 “嗯。”顾青淮轻声应和。 林熙禾听闻,仍旧紧闭双眸,心里暗自打起了小算盘:等你回府,我就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到时候自己孤身前往醉无双酒楼,尝尝那儿的招牌菜。 反正这时代科技落后,没有什么定位追踪之类的玩意儿,量他也找不到自己。 顾青淮寻不到人,顶多也就是去她家守株待兔,她可得在外头逍遥快活到很晚才回去,让他干瞪眼,干等着。 “熙禾,既已来了,便与我一同进去吧?”顾青淮凑近林熙禾,语气温柔得能滴出水来,试图唤醒她。 林熙禾不为所动,继续装睡。 顾青淮见状,无奈地叹了口气:“既然你不情愿,那你在这稍等我片刻,我很快就出来。” 林熙禾依旧纹丝不动,维持着假寐的状态。 紧接着,便是一声清脆的开门声,随后马车关门声再度响起。 林熙禾在马车里等了一会儿,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确定许久都没了声响后,她兴奋地一下子睁开双眼,可下一秒,整个人就呆在了原地,心底暗叫不好,恨不得能将这睁眼的动作撤回。 可心里也明白,恐怕是为时已晚了。 只因一睁眼便看见,顾青淮竟然还稳稳地坐在马车上,正目光灼灼地直视着她。 那眼神仿佛洞悉了一切,让林熙禾不禁打了个寒颤。 “不老实?”顾青淮微微皱眉,语气中带着几分嗔怪。 “我说我是被你关门的声音吵醒的,你信不信?”林熙禾硬着头皮,试图狡辩,可那心虚的模样全写在了脸上,任谁都能瞧出破绽。 “你说呢?” 顾青淮似笑非笑地反问。 “我猜,你不太相信。” 林熙禾撇了撇嘴,小声嘟囔着,目光触及到顾青淮那铁青的脸色,心里越发没底了。 顾青淮见状,也不再多费口舌,二话不说,直接伸手将林熙禾打横抱起。 “你做什么?” 林熙禾又惊又羞,脸颊瞬间涨得通红,双手下意识地去推顾青淮。 “你在我这儿都没信誉了,我带着你,心里才比较放心。” 顾青淮一边说着,一边抱着林熙禾往马车外走去,丝毫没有要放下她的意思。 出了马车后,顾青淮动作利落地跳下地,依旧稳稳地抱着林熙禾。 “你干嘛呀,你放开我,这么多人看着呢。”林熙禾又急又窘,涨红着脸,使出浑身力气推着顾青淮,可顾青淮就像一座高山,纹丝不动。 她那点儿力气,根本不起作用。 “那又如何?”顾青淮一脸淡然,仿佛周围投来的异样目光都与他无关,他抱紧了林熙禾,阔步朝着顾府大门走去,那架势,大有任旁人说去,他自岿然不动的意味。 林熙禾见顾青淮态度强硬,毫无转圜余地,心急之下,高声呼喊:“凌霜!” 凌霜早在一旁候着,起初见林熙禾面露不愿之色,便已暗暗蓄势,只等主子一声令下,就准备动手。 此刻听到呼唤,她脚下生风,疾步如飞地冲上前去。 眨眼间,她已探手而出,目标明确地伸向林熙禾,意图以最快的速度将自家姑娘从顾青淮的怀中抢夺过来,那动作一气呵成,干净利落。 顾青淮岂会轻易放手,他抱紧林熙禾的同时,脚下迅速移动,步伐灵动而稳健。 两人目光交汇,脚下的动作愈发激烈,你来我往,互不相让。 然而,仅仅过了两个回合,顾青淮飞起一脚,脚底精准地对上凌霜的脚掌,猛地发力一推。 凌霜瞬间被推至远处。 凌霜心中不服,准备放手一搏,却见顾青淮眸光一凛,他冷冷开口:“我身着官服,若是你执意让她动手,其一,凭她的身手,不是我的对手;其二,胆敢与朝廷命官动手,按律当即可绞杀,你可想好了?” 林熙禾一听这话,心中一紧,生怕事情闹大,立刻换上一副笑脸,陪笑说道:“误会,误会呀!凌霜,我是让你跟我一同入府。” 那笑容里透着几分无奈与讨好,眼神却焦急地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 “我这顾府,难道是任人随意进出的地方吗?” 顾青淮语气里依旧裹挟着浓浓的威胁之意,手上的力道丝毫不减,反而将林熙禾抱得愈发紧实。 林熙禾见状,又气又急,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咬牙切齿地冲凌霜喊道:“凌霜,在外面等我。” 凌霜心中自是知晓顾青淮的厉害,深知就算己方有几个自己这般身手的人,在他面前怕也讨不到半点便宜,无奈之下,只能垂首应道:“是,姑娘。” 只能暂且按捺住心中的怒火,默默退至一旁,静候林熙禾的下一步指示。 第64章 只是我,非你不可 顾青淮面色铁青,仿若裹挟着一层寒霜,二话不说,抱着林熙禾大步流星地迈入府中。 一路上,下人们纷纷上前恭敬行礼,他却仿若未闻,径直前行,冷峻的目光未曾有丝毫偏移,脚下的步子更是没有半分停顿。 七拐八绕地走过几条曲折的小径,林熙禾就这般被径直抱进了顾青淮的院子。 这院子一入眼帘,便让人眼前一亮,亭台楼阁布局精巧,错落有致地散落其间,假山林立,清泉潺潺,花草繁茂,处处透着雅致清幽。 “守在院外,不许任何人打扰。” 林熙禾这是头一遭踏入顾青淮的院子。 进了屋子,顾青淮轻轻把林熙禾安置在床边的紫檀木罗汉榻上,低声说道:“等我换了衣服。” 言罢,他便转身快步走向一旁,利落地将门关上。 林熙禾趁着这间隙,细细打量起顾青淮的房间。 目光扫过,墙上一幅巨大的画像瞬间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不自觉地站起身来,缓缓走向那画像。 只见画中之人身着一身淡雅的淡蓝色衣衫,面容清丽,嘴角噙着一抹浅浅的微笑,温暖而柔和,给人一种温柔娴静之感。 画上的人便是一年前的原主。 想来绘制这幅画的画师技艺定是极为高超,寥寥数笔,便将画中人的神韵勾勒得淋漓尽致。 林熙禾静静看着画,画上之人虽与自己容貌相同,可那气质神态却截然不同,只需一眼,便能清晰分辨出这是两个不同的性子。 很显然,顾青淮钟情的是画中的这个温婉女子,那个曾经存在于他记忆深处、原汁原味的“林熙禾”。 莫名地,林熙禾心底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忧伤之情,泛起丝丝凉意。 她想,这情绪想必是源自原主记忆的残留,在这一刻,悄然涌上心头,让她也感同身受。 林熙禾慌乱地低下头,正欲转身回到罗汉榻上,眼角余光却瞥见顾青淮已然将官服脱下,露出里面纯白的里衣。 那一瞬间,又惊又窘,双颊瞬间涨得通红。 她忙不迭地移开目光,慌慌张张地转头,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凝视那幅画,试图掩饰内心的慌乱。 就在这时,顾青淮悄无声息地缓缓靠近,眨眼间,他已然来到林熙禾身后,双臂一伸,将她轻轻揽入怀中,那动作带着几分眷恋,又似饱含着无尽的思念。 “你干什么?” 林熙禾声音都不自觉地拔高了几分,带着几分嗔怒。 “让我抱抱,我好想你,每日每夜……”顾青淮将头轻轻靠在林熙禾的耳边,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畔,声音沙哑,透着丝丝缕缕的深情与哀愁。 “放开,不要碰我!” 林熙禾又羞又急,去掰开顾青淮的手,试图挣脱他的怀抱。 顾青淮察觉到她的抗拒,手上的力道下意识地放松了些许,眼神中闪过一丝落寞。 林熙禾趁此机会,猛地一挣,刚转身欲拔腿就跑,可还没迈出两步,就被顾青淮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了回来。 顾青淮双手迅速掐在林熙禾的腰间,轻轻一托,便将她放在面前那张高高的桌案上。 紧接着,上前,高大的身躯堵在她的面前,将她的去路彻底截断。 “你......你做什么?”林熙禾瞪大了眼睛,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抖。 顾青淮仿若未闻,只是凝视着她,那深邃的眼眸里渐渐盈满哀伤,随后,他缓缓抬起手,开始解自己里衣的衣带。 林熙禾见状,此刻已然紧张到了极点,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她结结巴巴地说道:“顾青淮,你……你把我带进来,就是为了这个?” “你想干吗?”她的声音愈发尖锐,带着几分绝望的嘶吼。 “就算你得到我的人,你也得不到我心!” 林熙禾咬着牙,眼眶泛红,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 然而,她的话语丝毫未能影响顾青淮的动作。 只见他双手不停,已然将胸前的衣服敞开,露出一丝结实的胸膛。 林熙禾彻底慌了神,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地立刻伸手,死死抓住顾青淮快要敞开的里衣。 她的脑袋飞速运转,心急如焚地想着,这个时代的男人,不都极为看重女人的贞洁吗? 事到如今,也只能出此下策骗他一骗了。 “顾青淮,我……我已经是纪濯的人了,你放了我,好不好?” 林熙禾抓着顾青淮的衣服,双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声音带着哭腔,眼中满是哀求。 顾青淮的动作陡然一滞,整个人瞬间僵在了原地。 片刻后,他嘴角缓缓扯出一抹苦笑,那笑容比哭还难看,透着无尽的自嘲。 他抬起头,直直地看着林熙禾,眼中的苦涩仿即将喷薄而出。 两人就这般僵持着,空气仿若都凝固了一般,每一秒都漫长得令人窒息。 良久,顾青淮还是缓缓拉下了自己的里衣,那动作带着几分决然,又似藏着无尽的委屈。 林熙禾望着他的动作,心底的绝望疯狂蔓延,她的身体紧绷,眼神中满是无助。 然而,当顾青淮那精壮的上身袒露在眼前时,林熙禾的目光却被牢牢吸住一般——只见他胸前横亘着一道道粉色的深深浅浅伤痕,那伤口仿若一条蜈蚣,从肌肤纹理间穿过,显然当时受伤极重,几近致命。 再看他的肩头,亦是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新伤旧痕交织错落,每一道都似在诉说着往日的九死一生。 林熙禾原本的惧怕,在这一刻,却被酸涩所取代。 眼睛酸涩得厉害,鼻尖也是一酸,那种酸胀之感直逼心底,让她几欲落泪。 她拼命地想要挪开目光,可视线却像是被施了咒,怎么也无法从那些伤口上移开。 “熙禾,是不是我不回来,才更好?”顾青淮的声音沙哑,带着破碎的哭腔。 一行清泪顺着他刚毅的脸颊缓缓滑落,却仿若重锤,一下下砸在林熙禾的心上。 林熙禾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怎么止也止不住。 顾青淮此时,缓缓伸出不受控制的双手,落在林熙禾的脖颈处,手指小心翼翼地捏住衣领,往下一扯,将林熙禾的领口微微扯开了一点。 那颗小巧的红痣,静静地隐匿在白皙的脖颈之上。 顾青淮先是一愣,随即嘴角上扬,可那笑容还未完全绽放,眼眶却又瞬间盈满泪水。 他哭了,哭得像个孩子,双肩颤抖。 “是你,但是为什么要这样对我……”顾青淮的声音带着一丝质问,更多的却是无尽的哀伤 “熙禾,我没要伤害你,只是想让你看看我的伤口。” “熙禾,你说过,最见不得我受伤,我没保护好自己,身上落了这么多伤痕,你才不喜欢我了,对吗?” 林熙禾泪流满面,拼命地摇着头,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熙禾,不要离开我,世人都说,没有什么非你不可,我却……我却非你不可……” 顾青淮的声音越来越低,仿若呢喃,却又字字清晰。 说罢,他缓缓低下头,嘴唇轻轻印在林熙禾脖间那颗红痣上。 可就在温热的嘴唇刚刚碰触到林熙禾皮肤的瞬间,他的身子却仿若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第65章 伤重 “顾青淮,你怎么了!”林熙禾心急如焚,匆忙从桌上跳下。 顾青淮上身赤裸,毫无知觉地倒在地上,她使劲晃了晃,却未得到任何回应。 不及细思,林熙禾猛地打开门,朝着院子外的守卫大声呼喊:“快来人啊,顾将军晕倒了!” 一名侍卫闻声立刻飞奔而去,另外三名则迅速进屋,小心翼翼地将顾青淮抬至床上。 转瞬,顾青淮的爹娘匆匆赶到。 顾弘盛瞥了一眼昏迷的儿子,便怒目而视,冲着林熙禾质问道:“林姑娘!青淮为何会晕倒?” 那语气,带着几分责备。 林熙禾紧咬下唇,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此时,顾青淮的后娘也跟着发难,正是她之前撺掇顾弘盛去退亲:“青淮为了你,快马加鞭,回来后每日还要去往你府里,现在身体都折腾成这样了,你还想怎样!” 林熙禾心中虽觉理亏,可一想到抄家之时,正是面前两人在原主最艰难之际狠心退婚,让原主在京城中绝望度日,最终心灰意冷地离去,原主和顾青淮的婚事变成今天这样,他们也难辞其咎。 于是,她毫不畏惧地回瞪着顾青淮的爹娘,大有一种不服就干的意思。 “你这丫头,竟敢这般无礼地瞪着我们!”顾周氏见状,更是怒不可遏地呵斥道。 然而,顾弘盛却伸手拉住了夫人,他深知林熙禾在儿子心中的分量,晓得话说太重只会加深自己与儿子之间的裂痕,适可而止便好。 恰在这时,府中的大夫匆匆赶来。 “秦大夫,您快瞧瞧青淮这是怎么了?”顾弘盛焦急地说道。 大夫放下药箱,迅速为顾青淮把脉。 林熙禾也不再理会顾周氏的刁难,踮起脚尖,目不转睛地看着躺在床上的顾青淮,只见他的眼角还残留着几缕泪痕。 良久,大夫才缓缓将手从顾青淮的手腕上移开。 “大夫,怎么样了?青淮到底怎么回事?”顾弘盛迫不及待地问道。 大夫神色凝重,忧心忡忡地开口:“顾将军这段时日伤心过度,情绪淤积在心里难以释怀,前些日子身上又新添了多处重伤,却一直未曾好好休养,身体实在难以承受这般重负,这才晕倒了。往后若还不静下心来调养,一旦落下病根,恐怕日后要追悔莫及啊。” 林熙禾听闻此言,不禁惊讶地捂住了嘴。 在她的印象中,顾青淮永远都是身姿挺拔、气宇轩昂,她从未察觉到他身上竟有这么多的伤痛,更想不到他的用情至深竟到了这般地步。 “这孩子也真是的,受了这么重的伤,回来也不吭一声!”顾弘盛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时又忍不住的斜睨了林熙禾一眼。 “顾将军这身体状况,实在禁不起折腾了,老夫先为顾将军施针。” 大夫一边说着,一边从针包里取出针灸用的针,在顾青淮的头部和身上几处穴位扎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顾青淮才缓缓苏醒过来。 顾弘盛见状,急忙走上前:“青淮,你怎能如此任性,全然不顾自己的身体!” 顾青淮却对他的话仿若未闻,只是透过大夫和顾弘盛身体间的缝隙,紧紧地盯着林熙禾。 直到看见林熙禾还守在自己身边,他眼中的慌乱才稍稍平息。 “老爷,顾将军虽醒,此刻仍需要静养,老夫这就下去开药。”大夫收起针具,退了出去。 顾弘盛见儿子对自己不理不睬,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悔意。 当初林家被抄家时,他急着去退亲,本是想着不让林家的事牵连到儿子,却没料到会让儿子如此痛恨自己和顾周氏。 以至于儿子此次战胜归来,回到顾府后,便闭门不出,还严禁他们夫妇踏入院子半步。 若不是今日顾青淮晕倒,侍卫恐怕依旧会将他们拦在外面。 大夫退下后,顾青淮冷声开口:“谁让他们进来的?” 守在外面的侍卫立刻抱拳单膝跪下:“回将军,是属下。” “自己明日去领二十军棍。” “属下领命。” ”请他们出去。“顾青淮冷声吩咐道。 顾弘盛看见儿子醒来对自己便是这种态度,气不打一处来,但是又无法发作。 眼瞅着顾青淮的侍卫要来撵人,顾弘盛只得无奈开口::“林姑娘,青淮如今这般模样,你既是他的未婚妻,自当留下来照料他。” 林熙禾也不回应,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床上的顾青淮。 顾弘盛见状,冷哼一声,带着顾周氏转身离开了。 两人离去后,林熙禾那隐忍许久的情绪终于决堤,撇着嘴,嘴唇微微颤抖,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边哭边朝顾青淮床边走去。 顾青淮见此,强撑着虚弱的身子坐起,伸手将林熙禾揽入怀中,手掌轻柔地拍着她的后背,口中喃喃:“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这不是没事了嘛。” 林熙禾哭得那叫一个伤心,泪水将顾青淮纯白色的里衣浸湿了一大块,许久才抽噎着从他怀里抬起头。 顾青淮瞧着她满脸的泪痕,伸出带着薄茧的指腹,小心翼翼地在她脸颊上擦拭,目光缱绻,心中涌动的爱意几乎要让他失控,险些就低头吻了上去。 从林熙禾的种种反应,他已然确定,在她心里,自己终究是有位置的。 “我的熙禾,怎么连哭都这般好看?”顾青淮嘴角噙着笑,食指轻轻托起林熙禾的下巴。 林熙禾缓过神来,忍不住的责怪道,:“你自己的身子,你自己不知道珍惜吗?” “怎么了?大夫说什么了?说我快死了?”顾青淮故意逗她,眼中满是促狭。 林熙禾狠狠瞪他一眼,没好气地回道:“说你怀孕了,下个月就生!” 说着,作势就要站起身,不想再理会这个让她又气又急的家伙。 可还没等她起身,顾青淮长臂一伸,又将她拉回怀里。 “我若是有孕,那孩子也是你的。”他笑嘻嘻地调侃。 林熙禾挣扎了几下,没能挣脱,此刻见顾青淮气色已然好转了些,理智渐渐回笼,语气又变得客气疏离:“顾将军,你堂堂七尺男儿,心里多装些国家大事,还请你莫要为了不值得的人,伤了自己的身子。” “你这妮子,变脸倒是挺快。”顾青淮挑了挑眉,明明刚刚还为他的伤口哭得肝肠寸断,这会儿态度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你别管,我回家了,松开。”林熙禾态度坚决。 “那不行,未婚夫婿这般,你不得留下来照顾我?” 顾青淮也耍起赖来,在他看来,即便装装可怜、姿态卑微些又何妨,只要能把林熙禾留在身边,一切都值得。 况且,他笃定林熙禾心中有他,哪怕用上三十六计,他也绝不放手。 “照顾你?你做梦。”林熙禾气鼓鼓的。 “你不来,我便不吃药,你可以试试。”顾青淮半威胁半撒娇。 “不吃你拉倒,我走了。” 林熙熙禾说完,转身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出门时,凌霜早已等得心急如焚,见林熙禾安然无恙地出来,这才长舒一口气,放下心来。 第66章 要怪就怪我吧 林熙禾原本盘算着,等从顾府出来,就直奔醉无双,美滋滋地享用些美食,慰藉一下自己。 可眼下,经历了顾青淮晕倒这一遭,她哪还有半分胃口,径直回了自家府邸。 一回府,她一头扎进被窝,把自己蒙得严严实实。 她并非没心没肺之人,只是每每碰上棘手得让她无从下手的难题,就习惯鸵鸟心态,逼着自己不去想,权当这事儿不存在。 夜幕悄然降临,府里的厨子精心烹制好饭菜,凌霜轻手轻脚地走进卧房,唤醒了沉睡的林熙禾。 林熙禾睡眼惺忪地来到花厅,映入眼帘的,依旧是如前两日那般丰盛的菜肴,只是,那个熟悉的身影——顾青淮,并未出现。 林熙禾心底悄然泛起一丝失落,可她随即又给自己打气,想着不如趁此机会,狠下心来表明态度,让顾青淮彻底断了念想,时间一久,想必他便能慢慢将自己忘怀。 于是,她强行忽略心中那股若有若无的失落感,豪迈地大口吃起饭来。 酒足饭饱,她回到卧房,往床上一躺,却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纪濯不过才外出几日,也不知何时才能归来。自己一直顾青淮身边,原主的情绪一直影响自己,她担心自己的意志会越来越不坚定,她索性随便裹了件衣服,起身坐在桌前,拿起毛笔,琢磨着把纪濯的模样画下来,好歹寄托一下思念之情。 可捣鼓了老半天,纸上呈现的,不过是个类似简笔画的玩意儿,压根看不出人形。 “罢了罢了!” 她气馁地把笔一扔。 “画不出来,写个名字总成吧。” 可刚写了一个“纪”字,脑子就突然卡壳,怎么也想不起“濯”字该怎么写。 她不禁埋怨起来:“这纪濯也是,干嘛不叫纪一、纪二,多好写。” 无奈之下,她只能歪歪扭扭地写下“纪x”,随后将这张纸挂在房间里,仿佛这么做,就能向自己、向所有人宣誓她对纪濯坚定不移的喜欢。 只是,这边刚把纸挂好,凌霜就火急火燎地前来寻她了。 “姑娘,宫里的公公来了。” “什么公公?大半夜的来咱家干嘛呀。”林熙禾嘴上嘟囔着,可心里却“咯噔”一下,想起当初抄家那日,可不也是天黑之后才来人的嘛,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奴婢也不清楚呢,那公公已经在前厅候着了。” 林熙禾不敢耽搁,赶忙手忙脚乱地穿上衣服,匆匆往前厅赶去。 到了前厅,她强装镇定地问道:“公公,不知这么晚前来,所为何事呀?” 那公公倒是客客气气地说道:“林姑娘,咱家刚从顾将军府里过来。太医去给顾将军瞧过了,顾将军这次的情况着实有些严重啊。林姑娘,您跪下接一下口谕吧。” 林熙禾无奈,只得规规矩矩地跪下。 只听那公公传旨道:“陛下口谕,着林姑娘前去侍疾,直至顾将军养好伤为止。” “民女接旨。” 林熙禾应着,心里却暗自腹诽,这顾青淮,居然又拿皇上来压她,可真是够气人的。 “林姑娘,您收拾收拾,这就动身去吧。”公公又催促道。 “好,我这就收拾。民女告退。” 林熙禾应了一声,转身便走,因着心里憋着一肚子火,心情糟糕透顶,连给公公送点辛苦费的事儿都给忘了。 不情愿地来到顾府,凌霜虽能跟着进顾府,却被拦在了顾青淮的院子外,进不去了。 林熙禾进院子来到屋里的时候,顾青淮已然睡着了,那开门的动静都没能将他吵醒。 林熙禾走进屋里,一眼就瞧见房中的药碗,里面的药竟是一点都没动,她伸手端起药碗,还能感觉到上面尚存些许余温。 “顾青淮。”林熙禾端着药碗,坐在床边,刻意提高了些声音喊道。 这时,顾青淮缓缓睁开了眼睛,此刻的他,比起下午林熙禾离开的时候,看着似乎更加虚弱了几分。 “卑鄙小人,你还真的不喝药呀?” 见顾青淮醒来,林熙禾气呼呼地直接坐在床沿上。 顾青淮醒了后,慢慢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嘴角微微上扬,带着几分得意:“熙禾,你到底还是舍不得我。” “你这是睁眼说瞎话呢?不是你拿陛下压我,让公公去我家传口谕,逼我来侍疾的吗?”林熙禾没好气地说着,一边把药碗径直往前送了送,“喝!” 顾青淮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好,这才不紧不慢地解释道:“真不是我求来的,不过宫里确实来了太医,这是陛下自己的主意。” “所以,我不来,你就真的不喝药了?”林熙禾瞪着他问道。 “嗯,手软得很,没人喂,实在喝不下去。”顾青淮一脸无辜的样子。 林熙禾不禁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睁眼说瞎话的顾青淮。 “行,那别喝,等你死了,我正好改……”那“嫁”字差点脱口而出,林熙禾赶忙咽了回去。 “嗯?”顾青淮轻轻挑了挑眉,似是察觉到了什么。 “改头换面,重新做人。”林熙禾反应极快,立刻改口道。 “那好,那我成全你。”顾青淮说着,便又慢悠悠地重新躺了回去,一副气死人不偿命的模样。 林熙禾气得噌地一下站起身来,手上用力,重重地把药碗往桌子上一放,发出“哐当”一声响。 “来人!” 外面的人听到林熙禾的声音,侍卫赶忙走了进来。 林熙禾皱着眉头问道:“你们给我准备的屋子在哪呢?” 那侍卫赶忙回道:“林姑娘,顾将军这院里没有其他能住的屋子了,宫里来的人特意吩咐了,让姑娘您贴身照顾将军。” 说罢,还进一步解释道,“姑娘您走后,我们将军一直晕睡到现在,还请姑娘看在将军一身伤的份上,费心好好照顾将军呀。” 说完,那侍卫直接抱拳,双膝一弯,跪在了地上。 林熙禾见状,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又问:“那我睡哪儿啊?” “已经给姑娘准备好小塌了,稍后便会送来。”侍卫赶忙回答。 “行行行,快点送来吧。”林熙禾不耐烦地摆摆手,示意侍卫退下。 随后,她也不再理会顾青淮,待到侍从把矮塌抬进来,她便自己三两下铺好被褥,躺上去准备睡觉。 而顾青淮也不知是在赌气,还是别的什么缘由,自始至终一言不发,就那么静静地躺着。 只是林熙禾下午回府后已经睡了一觉,此刻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实在难以入眠。 她心里暗自琢磨着,万一纪濯知道自己现在这情形,恐怕得气疯了吧。 可陛下的命令摆在那儿,她着实不敢违抗,如今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尽量克制住原主对顾青淮的那份喜欢,不让它再肆意蔓延开来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熙禾刚有了些许睡意,外面便传来轻轻的叩门声:“将军,急报。” 顾青淮听到动静,艰难着从床上起来,看得出他脚步虚浮,身子还很虚弱,可他做的第一件事,却是费力地把屏风搬到林熙禾小塌的一头,将从屋外进来能看到林熙禾的视野给挡住了,这才去开了门。 林熙禾透过屏风,隐隐约约瞧见来人一身黑衣,那人递了一封信给顾青淮。 “将军,事发突然,宋副将已经去处理了。”黑衣人低声说道。 “嗯,在外面等着吧。” 顾青淮说完,便走到桌前,开始研墨,提笔写了一封信,递给了黑衣人。 屋里很快又恢复了宁静,顾青淮缓缓走到林熙禾身边,伸手替她掖了掖被角,随后才又躺回床上。 可没等消停多久,又是一阵轻轻的叩门声响起。 顾青淮只得再次强撑着病体起身,去发布命令。 林熙禾刚睡着便被这动静吵醒了,此时的顾青淮,时不时便会轻轻咳嗽几声,这咳嗽声明显是刻意压低了的。 “为什么半夜还有人找你呀?”林熙禾伸着脖子忍不住问道。 “军中总归有些事情,他们拿不准主意,什么时候赶到,便什么时候来找我了。打扰你休息了,抱歉。”顾青淮轻声解释道。 “那你总这样,也睡不好,休息不好,身体怎么恢复?”林熙禾没好气地说道。 “明日,我便收拾一下,去书房住,到时候便不会打扰你了。”顾青淮说完,又缓缓躺回床上。 林熙禾听得出顾青淮这话里虽有关心之意,可那语气中也透着不高兴,大概是因为自己真的对他放任不管,让他心里生闷气了吧。 只是,若自己真的贴身照顾他,两人日后的关系必定会变得更加复杂,剪不断,理还乱。 罢了,要是怪自己狠心,那就怪吧,林熙禾无奈地想着。 第67章 喂药 因为凌霜一直无法进来顾青淮的院子,所以林熙禾也只能让她先回了府,自己留下来给顾青淮侍疾。 林熙禾心底一直觉着顾青淮是个倔的,可今日才真正见识到,这人竟能倔到这般田地。 次日清晨,侍卫小心翼翼地端来刚刚熬好的药汤,袅袅热气升腾而起,然而顾青淮却仿若未闻,眼皮都没抬一下,依旧全神贯注地盯着手中的书。 他不主动与林熙禾搭话,脸颊透着不正常的苍白,时不时还压抑着咳上几声,那副模样瞧着,无端端地让人觉着有几分委屈。 林熙禾瞧在眼里,却又不敢轻易将这份担忧表露在外。 偏生顾青淮的侍从们,一个个眼巴巴地望着她,眼神里满是哀怨与期许,似是在无声地催促她赶紧劝将军服药。 这让林熙禾颇为尴尬,只能干笑着敷衍回应几句。 眼瞅着到了中午,送来的药依旧原封未动,侍从们急得团团转,赶忙又拿去热了一遍。 待这药热到第四回的时候,林熙禾终究是按捺不住内心的焦灼,她几步上前,端起那碗还有些余温的药,径直走到顾青淮面前。 她皱着眉,催促道:“顾将军,您还是把这药喝了吧。您要是一直拖着不肯好,我可就得一直在这儿伺候您这病号了。” 顾青淮手上翻书的动作不停,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我并非不愿喝,实在是手上没力气,端不动这药碗。” 林熙禾一听这话,只觉脑袋“嗡”的一声,又气又急,她瞥了一眼顾青淮手中厚厚的兵书,没好气地回道:“您手里那本书,分量可比这药碗重多了。早上吃饭的时候,您不还端得稳稳当当的,怎么这会儿就端不动药碗了?” 顾青淮嘴角轻轻上扬,也不反驳,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语气依旧平淡:“嗯,就是端不动。” 林熙禾瞧着他这副耍赖的模样,心中暗忖这是摆明了要赖上自己l了,她咬了咬牙,心一横,道:“行!我喂您。” 一听这话,顾青淮眼中闪过一丝的压不住欣喜,他迅速将手中的书往桌上一扔,利落转身,抬头眼巴巴地望着林熙禾,那副乖巧等待投喂的模样,与平日里威风凛凛的将军形象截然不同。 林熙禾满心不情愿地将药碗端到顾青淮嘴边。 顾青淮却将脸微微一侧,耍起了小孩子脾气:“就着碗喝?” “这么大的男人,一米九的大个子,不直接就着碗喝,你还拿勺子喝啊?” “谁说男子就不能用勺子喝?就着碗,我实在是喝不下去。” “好好好!顾青淮。”林熙禾长长的叹了口气,认命般地拿起勺子,舀了一勺药,缓缓送到顾青淮面前。 勺子刚轻轻触碰到顾青淮的唇边,他便将脑袋迅速一偏,撇着嘴嘟囔道:“烫。” 林熙禾不禁瞪大了双眸,这药就差没凉透了,何来烫一说? 她柳眉微蹙,带着几分嗔怒质问道:“顾青淮,你这是在报复我昨天没管你吧?” 顾青淮故作无辜地回应:“烫,你吹吹。” 林熙禾瞧着他这副模样,真是又气又无奈,最后竟被气笑了。 她咬咬牙,硬着头皮强忍着想要胖揍顾青淮一顿的冲动,俯下身,对着那几乎没什么温度的药轻轻吹了吹,而后再次将勺子递到顾青淮嘴边。 顾青淮嘴角微微上扬,眼神却直勾勾地盯着林熙禾那张气得涨红的俏脸,仿若着了魔一般。 许久,他才缓缓张开嘴,将勺子里药汁一饮而尽。 那目光炽热而专注,竟让人恍惚觉得,他此刻碰触到的不是勺子,而是林熙禾那柔软的唇瓣。 咽下药水后,顾青淮一脸餍足地低语:“这药,竟有些甜。” 林熙禾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从鼻腔里哼出一声:“呵。” 就这般,林熙禾喂的每一勺药,顾青淮都要先让她吹一下,否则便执拗地不肯喝。 顾青淮只觉这药量好似格外少,没几口便见底了。 喝完药,顾青淮整个人心情大好,他看向林熙禾说道:“熙禾,我带你出去玩吧。” 林熙禾一听,忙不迭地摆手拒绝,边收拾药碗边道:“你这身体,还是省省吧。要是让陛下知晓你请假不上朝,却有精力带我出去玩,那还了得?” 说着,她将药碗放置妥当,又从远处的圆桌旁搬来一张凳子,随后开始研墨。 顾青淮瞧着她忙碌的身影,轻声问道:“在我这儿,是不是让你太拘束了?” “嗯,你心里有数就行,所以你赶快好起来,我就能回家了。”林熙禾漫不经心地应着,从桌上拿起一张空白宣纸,手持毛笔随意地涂鸦起来,权当打发时间。 顾青淮见状,又不死心地提议:“若是觉得无趣,我拿两张字帖给你临摹?” 林熙禾一听这话,仿若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停下手中动作,抬头看向他,一脸嫌弃地回道:“大哥,你说的这是什么话,那不是更无趣了吗?” 在她看来,看书就犯困,更别提写字了,要是这会儿有手机,她宁可刷小说,哪会在这儿画画玩。 “这画的是什么?”顾青淮微微起身,走到林熙禾身后,目光落在纸上那纵横交错的一道道线条上,眼中满是好奇。 “随便画画,什么也不是。” 林熙禾头也不抬,手中的笔依旧随意游走,随口应道。 实则她画的是一座迷宫,只是她在绘画这方面着实没什么天分,不过是寻个事儿打发这漫漫长日罢了。 虽说她拥有原主的记忆,可那些精湛技艺却没能一并继承,画出来的东西与原主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顾青淮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并未再多作追问,只是那目光始终未曾移开。 林熙禾画完,还煞有介事地在纸上标注了入口和出口,那字迹歪歪扭扭,若是往日的林熙禾瞧见,怕是用脚写都不会这般难看。 这时,顾青淮转身走向书架,他轻轻取下木盒,小心翼翼地打开。 盒盖开启,一卷画轴映入眼帘。 他双手捧着画轴,缓缓走回林熙禾身边,轻声道:“打开。” 林 熙禾抬眸瞥了一眼,那画轴的包裱纸张极为眼熟,正是原主曾经亲手挑选的。 而这卷轴内是原主曾经写给顾青淮的《春日宴》。 “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林熙禾朱唇轻启,直接将词背诵了出来,并未伸手去接那画轴。 她目光下意识地扫了扫自己手下丑字的画纸,再看看顾青淮特意捧出的这精心装裱的卷轴,心中明白,这是顾青淮在有意试探自己。 顾青淮见林熙禾还未打开画轴,便能知晓其中内容,心底不禁泛起一丝自责,暗暗责怪自己为何还要心生怀疑。 昨日已然确认过了,眼前之人就是林熙禾,只不过性格变了,心也变了而已。 “你还记得啊。”顾青淮轻声呢喃,语气中透着些许幽幽的怅惘。 “怎么会不记得呢?”林熙禾神色平静,仿若谈论着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这裱字帖的纸张,可是我寻了许久才寻到的。” 说罢,她放下毛笔,将自己刚画完的画纸拿起,轻轻吹了吹。 “顾青淮,你喜欢的是往日的我,那时的我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可如今我却不喜欢这些了,往后也不会再喜欢。以后的我,就如你此刻所见这般模样。所以啊,你也该考虑考虑,你喜欢的人,到底还是不是眼前这个人。” 林熙禾抬眸望向顾青淮,眼神中透着几分坦然。 林熙禾言罢,便将手中的纸重新搁下,她自觉话语中的意思已然表述得足够清晰明了,只盼顾青淮能静下心来,好好审视一番自己内心深处的感情。 她顺手拿起镇纸,稳稳地压在画纸上,以防被风吹乱,而后款步走到窗前。 轻轻将窗户推开,刹那间,一股凛冽的寒气裹挟着雪花扑面而来。 林熙禾目光顺势投向窗外,只见天地间一片银白,纷纷扬扬的雪花肆意飞舞,如梦如幻。 她的视线稍稍下移,瞧见门口静静值守的侍卫,那身姿在寒风中愈发显得挺拔坚毅,却也透着几分孤寂。 “你们进来坐会儿吗?外面这么冷。” 林熙禾心中一软,微微探出头去,朝着侍卫们高声喊道。声音穿过冰冷的空气,带着几分关切与暖意。 屋内,炉火熊熊燃烧,噼里啪啦作响,暖烘烘的热气弥漫在每一个角落,与屋外冰天雪地的世界形成了鲜明至极的对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谢林姑娘,我们不冷。” 侍卫们闻声,立刻齐声答道,声音洪亮。 林熙禾感觉丝丝缕缕寒意顺着脖颈往里钻,她赶忙缩回头,将窗户重新关上。 她赶紧走到火炉旁烤烤手。 顾青淮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走到门前,对着外面的侍卫们吩咐道:“留下一人守着院子,一个时辰换一岗。” “是,将军。” 外面的侍卫连忙应答,声音里带着些微的意外,更多的却是难以掩饰的开心。 他们这些人,跟随顾青淮在北境戍边数年,那里的冬日可比这儿寒冷得多,冰天雪地、狂风肆虐,站岗放哨是职责所在,再苦再累也从未有过怨言。 如今林熙禾刚刚那一番暖心的关怀,让顾青淮觉得,当下的情形,确实也不必像在军队里那般严苛。 看着眼前这个与往昔判若两人的林熙禾,顾青淮心底泛起丝丝涟漪,他暗自思忖,如今这般活泼随性些,倒也挺好。 第68章 你没得选 夜幕悄然笼罩,华灯初上,下人手脚麻利地将膳食一一端送进来,摆放整齐。 刚安置妥当,顾青淮便微微抬眸,看向一旁候着的小厮,轻声问道:“药什么时候熬好?” “回将军,秦大夫交代过,这药需在用晚膳之后再喝。”送饭的小厮赶忙上前一步,毕恭毕敬地答道,眼神中透着几分谨慎。 顾青淮微微皱眉,思忖片刻后,又开口吩咐道:“去问问秦大夫,这药能不能一日多喝几次。” 小厮闻言,面露疑惑之色,心下暗自纳闷,这用药的事儿向来都有定规,怎的将军今日突然这般要求? 可他哪敢多嘴质疑,只能唯唯诺诺地点头应道:“是,奴才这就去问。”说罢,便欲抬脚往外走。 这边,林熙禾刚拿起筷子,准备好好享用这顿晚餐,一听顾青淮这话,顿时动作一滞,赶紧对着正要离开的小厮:“别去问。” 小厮顿时面露难色,脚步硬生生停住,他有些局促地看看林熙禾,又瞅瞅顾青淮,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顾青淮,你不要太离谱。”林熙禾嗔怒地瞪着顾青淮。 “我这不是想早些好,让你自由吗?”顾青淮一脸无辜,可嘴角那一抹怎么也压不住的得意劲儿,却将他的心思暴露无遗。 林熙禾见状,气得话都说不利落了,手指着顾青淮,连声道:“你简直了你!” “不然我每日就吃一顿药,这样慢慢好起来,咱俩便能日日窝在一起。”顾青淮厚着脸皮,继续调侃。 “呵呵。” 林熙禾彻底无语,她白了顾青淮一眼,转头对着小厮和颜悦色地说:“下去吧,药该怎么喝就怎么喝。” 小厮却不敢贸然行动,他忐忑不安地抬头望向顾青淮,似是在等他的最终指示。 “听少夫人的。”顾青淮看出小厮的犹豫,适时开口解围。 小厮得了自家少爷这一声令下,立刻如释重负,恭敬地应道:“是,少夫人。” 说罢,便匆匆退下。 “顾青淮,你真幼稚。”林熙禾实在憋不住出声。 “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顾青淮一听这话,脸上瞬间扬起一抹得意劲儿,剑眉轻挑,眼眸亮晶晶的,仿若藏着璀璨星河. “你说这样是脑子灵光。”他一边说着,还不忘朝林熙禾眨眨眼,那副模样,活脱脱一个讨赏的孩子。 然而,记忆的闸门缓缓开启,往昔的顾青淮似乎一直就是这般带着孩子气的幼稚模样。 奇妙的是,恰恰是这份幼稚,曾是原主的偏爱,也是顾青淮最本真的性情。 林熙禾凝视着眼前的顾青淮,脑袋里忽地一阵恍惚,过去与现在的影像相互交织、重叠,最终定格在这张英气逼人、帅气无双的脸庞上。 她心底暗忖,这哪里是什么侍疾,分明就是一场精心谋划的阳谋,每日让顾青淮这般“勾引”自己,不动声色地与自己培养感情。 林熙禾忙不迭地闭上眼睛,在心底一遍又一遍默念:纪濯,纪濯,我只喜欢纪濯一人。 她试图用这声声默念,压下心底那丝丝缕缕莫名泛起的涟漪。 顾青淮分明捕捉到了林熙禾眼中一闪而过的心动,可此刻她却咬着下唇,极力强压着。 他只觉心间仿若被一块巨石堵住,闷得难受,神色不自觉地黯淡下来。 林熙禾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心态,缓缓低下头,目光只盯着碗里白花花的米饭,轻声道:“昨日说给我安排一间房,别忘了。” “不安排了。你就留在我这儿,哪儿也不准去。”顾青淮放下手中的碗筷,微微抬起下巴,眼神中透着几分霸道。 “为什么?”林熙禾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疑惑。 顾青淮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夹起一块色泽诱人的鸭肉,放在林熙禾的碗里,才缓缓开口: “今日晚上,不会再处理公事了。你就在我屋里,晚上不会有人打扰了。” “我不愿意。”林熙禾眉头轻蹙,将碗里的鸭肉又拨了回去,语气生硬。 “没得选。若是你不想再睡小榻,我便让人撤了小榻,你直接上我的榻。”顾青淮的语气愈发强硬,可眼神里却透着几分委屈、不甘,仿若一只受伤的小兽,在向主人讨要安慰。 “你别不讲道理啊。”林熙禾又气又急。 “我倒是想讲道理,”顾青淮的声音陡然拔高,眼眶微红,“只是我出征一年,说着同生共死的未婚妻,移情别恋,我该与谁说理去?”他说着,拿起筷子,机械地吃起饭来,可那饭菜入口,却味同嚼蜡。 林熙禾何尝不知顾青淮心中的委屈,可一想到若不是他家退亲,事情怎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便忍不住开口:“如今这样,你爹娘也有责任啊。” “我八岁时,娘就死了。周氏不是我的娘,周氏进门后,我也相当于没了爹。如果你心里不忿,那我与他们恩断义绝就是。”顾青淮的声音平静得仿若一潭死水,可微微颤抖的双手却泄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他说着,拿起筷子,继续埋头吃饭,每一口都好似咽下无尽的苦涩。 这些年,他不是在书斋苦学,便是在练武场挥汗如雨,一身赫赫功绩,皆是靠拼命挣来的。 母亲与林熙禾的母亲,曾是闺中密友,所以林家诞下女儿,便定下了这门婚约。 只是命运弄人,这两位母亲都早早离世。 如今,两人早有婚约在身,可这份婚事却只能靠着陛下的圣旨,以及顾青淮那强势又执拗的坚持,才得以勉强维系着。 第69章 情绪崩溃的他 林熙禾见此情形,也知晓再争下去亦是徒劳,便不再接茬,只是默默低头吃饭,可那饭菜,于她而言,同样没了滋味。 直至那碗热气腾腾的药被端送进来,顾青淮脸上紧绷的线条才稍稍缓和,有了些许松动。 林熙禾安静地坐在顾青淮对面,纤细的手指刚触碰到药碗,正准备喂药,外面却突兀地响起一声敲门声。 “将军,林姑娘的婢女送来一封书信,说是信送到林府,林府的下人刚刚才送到这儿。” 侍卫的声音隔着门传了进来。 “那我的侍女呢?” “回府了。林姑娘。”外面回答道。 “我的?” 林熙禾不禁微微皱眉,眼中满是疑惑。 在这京城之中,会给自己写信的人,掰着手指头都数得过来,可转念一想,除了纪濯,应该再无他人了。 “拿进来吧。” 顾青淮应了一声。 门被轻轻推开,侍卫快步走进来,林熙禾伸手去拿,怎奈顾青淮也同时伸出了手,侍卫犹豫了一瞬,只能将信交到自家主子手中。 林熙禾眼巴巴地望着顾青淮手中的信,信封上一个醒目的 “急” 字映入眼帘,再下方便是 “林熙禾亲启”,除此之外,并无其他多余信息。 她又抬眸瞧了瞧顾青淮,只见他面色冷峻,丝毫没有要把信交还给她的意思。 想必是婢女凌霜认为这封信当真迫在眉睫,可身为丫鬟,她又无法进入院子,更不能私自拆阅主子的信件,无奈只能托人转交,却没料到会落入顾青淮手中。 林熙禾想着若是顾青淮知道这信是纪濯写的,保不准一会儿又得惹出什么是非来。 “先喝药吧。” 林熙禾压下心头的焦急,舀了一勺药汁,轻声说道,随后将勺子送到了顾青淮嘴边。 顾青淮微微低头,饮下药汁,目光却始终未曾离开林熙禾,问道:“不先看看是谁写的信吗?” “我不喜欢别人动我的东西,信你先帮我拿着,等你喝完药,我再看。” 林熙禾强装镇定,继续舀着药,轻轻吹了吹,再次递到顾青淮嘴边。 顾青淮嘴角勾起一抹略带嘲讽的弧度,照样仰头饮下,紧接着,他抬手直接将手中的信笺撕成两半,嘴里冷冷笑道:“巧了,我也讨厌别人觊觎属于我的一切。” 林熙禾瞪大了双眸,脸上瞬间血色全无,她顾不上其他,立刻放下药碗,不顾一切地扑上前去,伸手去抢顾青淮手中已然被撕成两半的信笺。 顾青淮紧紧攥着信笺的一角,丝毫没有松手的迹象,可也没有再进一步动作,就那样僵持着。 “你怎么能这样?”林熙禾杏目圆睁,怒声斥责。 她拼尽全力地争抢,纤细的双手在空中挥舞,试图夺回属于自己的信件,然而顾青淮的力气岂是她能抗衡的,任凭她如何用力,那信依旧牢牢地握在顾青淮手中。 “为何不能?”顾青淮眉头紧锁,眼神中透着一抹不甘,迎上林熙禾愤怒的目光,毫不退缩。 “我的东西,你凭什么说撕就撕?”林熙禾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眼眶也微微泛红,既是气极,亦是委屈。 “熙禾,还需要我怎么让着你们?” 顾青淮猛地伸出手,一把抓住林熙禾的手腕,话语里怒意与伤心相互交织。 “他,派人在你身边,我忍了。” “去了你府里一整夜,天亮才离开,我忍了。” “现在人出去了,竟然还敢写信?”顾青淮越说越激动,胸膛剧烈起伏,“陛下已经将你我赐了婚,满朝皆知!我们本就有婚约,有情谊,他纪濯还敢三番五次这般欺到我头上,你让我怎么忍?” 说着,他握着林熙禾的手又稍稍加了几分力。 林熙禾吃痛,下意识地挣扎了几下,却发现根本挣脱不开,那禁锢的力量好似铁箍一般。 看着如怒兽一般失去理智的顾青淮,林熙禾深吸一口气,努力劝自己冷静下来。 她心底暗暗吃惊,没想到顾青淮对那些事情竟然都了如指掌。 “我不看了,你放开我。写信的人,也不见得是他。”林熙禾的声音带着几分无奈妥协。 听到这话,顾青淮缓缓松开林熙禾的手,可那紧绷的神情并未放松半分,他咬着牙道:“若是,是纪濯,那我顾青淮这辈子,与他不死不休。” “不看了,以后让人别再送信来了,就是。”林熙禾趁着顾青淮松手,又立刻扑上去抢信。 顾青淮见状,直接站起身来,将信高高举起,他身材高大挺拔,足有一米九的个子,与林熙禾的身高相差悬殊,林熙禾哪怕踮起脚尖,奋力伸手,也一点都碰不到信。 当林熙禾急中生智,站到凳子上妄图夺信的时候,顾青淮已经利落地将信打开。 林熙禾一眼便看到信纸上熟悉的字迹,心头一震,是纪濯无疑了。 只是,顾青淮的脸色在看到信的内容后,瞬间变得铁青。 林熙禾趁他愣神之际,猛地撕下了一截信纸,上面赫然写着:勿忘诺,等我归来娶你。 此时,屋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一般,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林熙禾缓缓从凳子上下来,站在顾青淮身前,愈发显得娇弱矮小,她紧紧攥着那截信纸,脚步不受控制地往后退了几步。 “诺?”顾青淮的声音低沉而沙哑,透着一股危险的气息,他手上用力,将手中剩余的信揉成一团。 “你给了他什么诺?”他的目光紧紧锁住林熙禾,似要将她看穿。 “没什么,你……你不要这样。”林熙禾看着顾青淮那鲜红如血的眸子,心底涌起一股没来由的害怕,声音都不自觉地打着颤,身子也微微发抖。 “那你可记得给我的诺?”顾青淮向前步步紧逼。 “以前的……以前的能不能忘了……我心里已经没你了,我也不是以前的林熙禾,不要再互相折磨了,好吗?”林熙禾一边说着,一边继续往后退,试图拉开与顾青淮的距离,可她的后背很快就抵在了冰冷的门板上,退无可退。 此刻的顾青淮在她眼中,就如同要吃人的猛兽一般,让她恐惧。 “这辈子,除非我死了,不然我们就不会分开。”顾青淮的语气斩钉截铁。 林熙禾只觉此刻的顾青淮定然是疯了,她慌乱地转身,伸手去拉门,想要逃离这个让她胆战心惊的地方。 然而,顾青淮的动作更快,他一个箭步上前,直接将林熙禾整个人压在了门上,随后,对着外面大声吩咐道:“守在院子外,擅入者,杀无赦。” 门外回答了一句:“是。” 随后,脚步声渐远。 “你要做什么?”林熙禾瞪大了眼睛,声音也因极度的害怕而变得尖锐。 顾青淮却不再说话,像是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决堤,他猛地俯身,吻住了林熙禾那微微颤抖的唇瓣,动作霸道强势,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不容林熙禾有半点拒绝的机会。 林熙禾拼命地挣扎,双手用力地推搡着顾青淮的胸膛,可她那点力气在顾青淮面前,一点用处都没有。 情急之下,她狠狠咬了下去,先是咬破了顾青淮的嘴唇,紧接着又咬到了他的舌尖,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在两人唇齿间弥漫开来,可即便如此,也依旧阻止不了顾青淮那狂热而又执拗的动作。 顾青淮仿若陷入了某种癫狂的状态,不顾林熙禾声泪俱下的抗议,几步上前,一把将林熙禾打横抱起,径直朝着床边走去。 林熙禾不停地挣扎、抗议,可顾青淮就像完全没听见一般,对她的哀求置若罔闻。 “熙禾,你永远不可能嫁给别人的。” 第70章 他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林熙禾发丝凌乱,眼中满是惊惶,她拼命地扭动着身躯,挣脱顾青淮的禁锢,纤细的双手胡乱地挥舞着,试图阻挡即将到来的一切。 然而,在这激烈的挣扎中,她身上的衣衫已凌乱不堪,所剩无几。 “顾青淮,你要是敢碰我,我就死给你看!”林熙禾嘶吼着,声音因恐惧而变得尖锐刺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 顾青淮却仿若未闻她的威胁,眼神中燃烧着炽热的火焰,那是被愤怒与占有欲充斥的疯狂。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声音低沉而狠厉:“好,那就等你成了我的人再死。届时,我杀了纪濯,就下去陪你!” 话音刚落,他一把扯下林熙禾身上最后一道小衣,随手丢在床下。 床边绑着的帷幔,在林熙禾挣扎中被扯落,缓缓垂下,将这一方空间与外界彻底隔绝。 林熙禾早已将能想到的威胁、求饶的话语一股脑儿全说了个遍,可处于盛怒之下的顾青淮,此刻满心满眼只有一个执念,对她的哭喊哀求统统充耳不闻。 “顾……顾青淮,别冲动,你要是还这样,我心里就再也不会有你了!”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顾青淮身上那股压抑着却又即将喷薄而出的汹涌力量,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在这极度的紧张之下,她只能绞尽脑汁,试图用言语先去平息顾青淮的怒意,骗也好,哄也罢。 林熙禾的声音颤抖得愈发厉害,双手死死地挡在身前,她紧闭双眼,不敢去直视眼前的一切,仿佛只要不看,这噩梦就不会成真。 只是,当林熙禾这句话脱口而出时,顾青淮的动作,竟真的突然停了下来。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只剩下两人急促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看着我,熙禾。” 顾青淮伏在林熙禾上方,高大的身躯仿若一座沉重的山,将她死死压在身下。他的嗓音低沉喑哑,仿若裹挟着夜的深沉,丝丝缕缕渗透出的欲望。 可在这欲望的底色之下,又莫名透着几分悲凉。 林熙禾依旧紧闭双眼,不敢有丝毫松懈。 顾青淮见她这般,耐心逐渐耗尽,刚欲有所动作,林熙禾感知到了危险逼近,立刻睁开眼睛。 她委屈巴巴地撇着嘴,那粉嫩的下唇都被她咬出了浅浅的牙印,带着一丝哭腔嗫嚅道:“我看,我看还不行吗?” 顾青淮极力克制着内心翻涌的情绪,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粗重的喘气声不均匀地喷洒在林熙禾的脸上,带着几分滚烫的热度。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林熙禾,声音沙哑却又霸道地问道:“你心里有我没有?我要听实话。” 她慌乱地连连点头,眼神却不敢与顾青淮对视,只是一个劲儿地躲闪。 “说话!”顾青淮眉头一皱,语气愈发强硬。 “有“ ”我心里有你。”林熙禾的声音带着些微颤抖,她偷偷瞄了一眼被子,心里暗暗叫苦,这被子离得远,她怎么也够不着,此刻的窘迫让她愈发觉得委屈。 “我不信。”顾青淮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可那眼神里却透着怀疑。 林熙禾心里一酸,眼眶里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她此刻满心委屈,只想大哭一场。 心想:你不信你又何苦来问,说不高兴得听得就发疯,说有又不信,这可如何是好? 她带着哭腔,语气中满是哀求:“你怎么才信?顾将军。” “叫我的名字。”顾青淮的声音低沉了几分。 “青淮……”林熙禾微微仰头,怯生生地叫了一声。 “再叫。”顾青淮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光亮,似乎这简单的呼唤就能让他得到莫大的慰藉。 “青淮。青淮。” 顾青淮听着林熙禾嘴里一遍又一遍叫着自己的名字,心头一热,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冲动,情不自禁地低下头,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他先是轻轻吻了吻林熙禾的眉间,像是要把所有的温柔都倾注在这一吻之中。 接着,他的唇沿着那小巧的鼻尖,一点一点地向下移动,最后,轻轻地落在了她的嘴唇上,那吻带着几分炽热,几分眷恋。 林熙禾此刻娇躯轻颤,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身体紧绷,不敢有分毫动弹,生怕一个不经意的动作就会触怒顾青淮,招致更可怕的后果。 直到顾青淮终于离开她的唇,那一瞬间,林熙禾才仿若从一场噩梦中惊醒,可紧绷的神经却一时难以松弛。 她双唇微张,颤声说道:“青淮,我冷,能不能先给我被子。” 顾青淮下意识地低头,目光扫到林熙禾裸露在外的肌肤,那白皙的色泽像是一道强光,刺得他瞬间慌乱。 一抹红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爬上他的脸颊,像是被滚烫的炭火烫到一般,他慌乱地迅速移开目光,手忙脚乱地伸手去拽被子。 然而,他拉过被子的瞬间,却下意识地将被子盖在了两人身上,而非如林熙禾所愿,隔在彼此之间。 待反应过来时,他的手微微一顿,却也并未撤回。 林熙禾见顾青淮此刻终于愿意听她说话,心中燃起一丝希望,声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讨好,赶紧商量道:“你可不可以下去?压得我好疼。” 顾青淮却丝毫要挪动的迹象。 他强压下心中翻涌的嫉妒与怒火,努力找回刚刚被那汹涌情绪击碎的理智,目光灼灼地盯着林熙禾:“你心里有我,为何会喜欢他人?难道你不知道,退婚绝不可能是我的意思吗?” 林熙禾此刻只想顾青淮能放过自己,只能将这一切半真半假地娓娓道来:“我,因为家中变故,你家又突然退亲,打击太重,有一阵忘记了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忘了。” 说到此处,她的眼眶不自觉微微泛红,声音也哽咽起来。 “我本来以为一辈子就在杏花村度过,后来意外救了阿……纪濯,与他日久生情,回到京城,我才记得我与你的事情,可是这时,我已经没了办法。我说的是真的。” 这事三个人都委屈,可是又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所有人都圆满。 “就算我信你,那为何想起了我,还要给他承诺?” 顾青淮眉头皱得更紧,心中虽有几分松动,觉得林熙禾所言或许并非全是假话,但心底那根刺依旧扎得生疼,始终无法全然接受。 林熙禾满心委屈:“你要是想听实话,这就是我的实话。” 见顾青淮还是没反应。 “青淮,你真的别这样了,好不好?” 林熙禾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情绪,放柔了声音再次哀求道。 顾青淮凝视着林熙禾,眼中的怒火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复杂难辨的情绪。 其实无论林熙禾刚刚说的是真是假,在这一刻,他发现自己是怎么也舍不得伤害她分毫的。 沉默良久,他终于开口:“以后,你身边只能有我,你能做到吗?” 林熙禾听到这话,下意识地咬了咬下唇。 犹豫再三,她还是缓缓摇了摇头,不答应。 那轻轻的一个动作,却像是一道无形的墙,瞬间又在两人之间筑起了隔阂。 顾青淮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无奈,又带着几分决绝:“熙禾,那你就怪我吧。” 话音落下,他再次俯下身去,温热的唇轻轻印在林熙禾的脖颈处,那触感如同羽毛拂过,却又带着让人颤栗的危险气息。 与此同时,撑在林熙禾两侧的手,也缓缓往下移动,掐上了林熙禾的纤细的腰肢。 林熙禾只觉一股寒意从脊梁上升起,她再也顾不上其他,立刻认怂:“我答应,我答应!” 顾青淮闻言,动作猛地顿住,他一个翻身躺下,平躺在林熙禾身旁,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极力压抑着自己体内涌动的某种情绪,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林熙禾终于得到了自由,可她却丝毫不敢有大的动作,只是偷偷地、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顾青淮,却发现他此刻正直勾勾地盯着床帐的顶,呼吸依旧有些凌乱。 良久,顾青淮才缓缓起身,从地上捡起刚刚丢下去的白色里衣,一言不发地递给林熙禾。 林熙禾见状,闭着眼接下赶紧将衣服拉进被子里,手忙脚乱地往身上套。 只是,顾青淮就给了这么一件,她心中不愿,却又不敢多问,只能有一件就先套一件。 “我,我先回去自己的床……” 林熙禾小声地嘟囔着,声音轻得如同蚊子哼哼,小心翼翼地从被窝里试探着往外伸腿。 可还没等她将被子掀开,顾青淮就迅速出手,一下将她拉了回去,紧接着,有力的臂膀一伸,将她整个人紧紧圈在怀里,那力道大得让林熙禾几乎动弹不得。 林熙禾刚挣扎了一下,便听到顾青淮充满警告意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今天,在我身边。” “不行,我怕等会你不做人,做禽兽……” 林熙禾又气又怕,声音带着哭腔,却又不敢大声叫嚷。 “别动,再动可能就不用等一下了。” 顾青淮的声音愈发低沉,话语里的威胁之意明显。 林熙禾闻言,身体瞬间僵住,不敢再轻举妄动,只能任由顾青淮紧紧抱着。 第71章 坚定自己的决心 第二日,天色渐明。 林熙禾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便是床边摆放得整整齐齐的她来时所携的衣衫。 她迅速在床幔的遮掩下起身,利落地穿好衣服,手指熟练地梳理着发丝,将其归拢整齐。 待一切收拾妥当,她才轻轻探出头来。 这一望,她赫然发现屋内空无一人。 她的目光扫向地面,昨日被顾青淮盛怒之下撕碎、掷于地上的信,此刻已消失不见。 见此情景,林熙禾心下念头一转:趁顾青淮此刻不在,正好回家。 待回到家中,便称病卧床,再也不来这个地方。陛下总不能强令一个病人去给另外一个病人侍疾。 她披上披风,伸手推开房门。 刹那间,一股刺骨的寒风裹挟着大片大片的雪花汹涌而入,瞬间模糊了她的视线。外面的雪下得正紧,天地间白茫茫一片,仿若被一层厚实的素锦所包裹。 门外空荡荡的,唯有一名侍卫远远地伫立在院子外。 守门的侍卫瞧见门开了,当即大步流星地赶了过来。 他动作敏捷,须臾间便来到林熙禾身前,随后抱拳行礼,声音响亮而又透着几分恭谨:“林姑娘,王爷有令,让您待在屋里等他,外面天寒地冻,还请您回屋。” 林熙禾眉头微微一皱,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悦,问道:“干嘛?他还是要限制我的自由?” 侍卫面露难色,微微低头,言辞间满是无奈:“将军有令,还望姑娘体谅。” 林熙禾心头烦闷更甚,又接着追问:“他呢?” “在府里。” 侍卫知晓的情况有限,只能依着顾青淮的交代如实回应。 林熙禾见此情形,无奈之下,只得转身回屋。不多时,热气腾腾的早膳便被送了进来。 林熙禾目光淡淡地扫过,那些原本应该诱人的食物,此刻却无法勾起她丝毫的食欲,满心的愁绪已然将她的胃口全然淹没。 没过多久,房门“嘎吱”一声被推开,顾青淮大步跨了进来,裹挟着一身的风霜雪寒之气,他反手关上门,刹那间,屋内弥漫起一股浓郁刺鼻的中药味。 林熙禾抬眼瞥见是顾青淮回来了,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仿若没看见他一般,自顾自地坐在那儿,对他不理不睬。 顾青淮解下身上的披风,随手挂在一旁,接着径直走向桌子,端起一碗热气腾腾的紫米燕窝粥,走到林熙禾对面坐下。 “怎么不用早膳?”他开口问道,声音低沉,听不出太多情绪。 或许是因为此刻正值青天白日,四下明亮敞亮,又没有什么书信之类的物件来触怒顾青淮,让他失去理智,林熙禾此刻心里的畏惧感消散了许多,所以她头也不抬,仿若未闻,一个字也不回。 顾青淮倒也不生气,稳稳地坐在林熙熙禾对面,拿起勺子,轻轻舀起一勺粥,递到林熙禾嘴边,温声道:“吃一口,这紫米入粥,味道清香得很。” 林熙禾微微侧身,轻轻别过脸去,语气冷淡:“我想回家。” “不行。” 顾青淮想也没想,直接干脆利落地拒绝道。 “我又不是犯人,就算是侍疾,也总得让人喘口气吧,我就想回家两日。”林熙禾越说越觉得憋屈,只觉得此刻与顾青淮相处起来,压抑得让人透不过气,心里乱成一团麻。 顾青淮心里自是清楚,昨日发生的那些事,必然让林熙禾心里产生隔阂。 只是,换位思考,任谁被那般欺负、那般对待,也不可能一忍再忍。 其实,他昨日怒急攻心,虽说一开始强忍着怒火,可后半夜,只觉五脏六腑好似被烈火灼烧一般疼痛难忍。 天还没亮,他便匆匆起身,去寻了府里医术精湛的秦大夫,在药浴桶里足足泡了两个时辰,这才稍稍缓解了身上的痛楚,赶了回来。 只是,哪怕此刻自己身上满是浓浓的药味,活脱脱像个药罐子一般,林熙禾也不曾过问一句,这让他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罢了,他暗自叹了口气,心想:就让林熙禾回去两日吧,这两日自己也好生调理调理身子。 “回去两日,后日晚上,就要回来。行吗?”顾青淮放缓了语气,带着几分商量的口吻。 “嗯。” 林熙禾见顾青淮终于松了口,忙不迭地点了点头,生怕他反悔。 “那用了早膳,我再派人送你回去。” 顾青淮只觉得此刻胸口憋闷得慌,好似有一团淤血堵在那儿,让他呼吸都有些不畅。 他匆匆将手里的粥碗放在林熙禾面前,便又快步疾走,匆匆冲出了房间。 林熙禾为了能尽快回家,这才不情不愿地拿起勺子,开始用起早膳来。 待到顾青淮再次回来,已然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此时,他的脸色看上去有些惨白如纸,头顶的发丝还湿漉漉的,显然是又去折腾了一番。 回到府里,凌霜像往常一样迎了上来,她尚不知道因为自己送的那封信,竟引发了如此激烈的一场争执。 林熙禾实在不忍让凌霜背负这份愧疚,只是说道:“下次再有再着急的信笺,都不要送过去了。” 大雪纷纷扬扬,足足又下了两日。 林熙禾把自己关在房里,整整两日未曾踏出房门一步,仿若一只受伤后独自舔舐伤口的小兽。 那个雪夜发生的事情,始终萦绕在她心头,让她耿耿于怀。 她每每回想起来,心中便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有恐惧、有愤怒、有无奈,可在这纷繁复杂之中,她又不得不强压下这些情绪。 她静静地站在自己写的 “纪 x” 面前,目光呆滞地凝视着那两个字,出了很久的神。 许久之后,她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轻轻摇了摇头,暗自呢喃:原主的记忆只是记忆,不能被记忆左右。 我是林熙禾,不是原主,所以要辜负,便只能辜负顾青淮。 两日之期转瞬即至,林熙禾登上自家的马车,再次朝着顾府的方向出发。 马车缓缓启动,刚行出不久,不过在门口拐了个弯,便骤然传来马夫急促的呼喊声,紧接着马车猛地一震,戛然而止。 林熙禾心中一惊,连忙伸手撩开车帘,打开车门一瞧,只见一个妇人正趴在马车前方,口中不住地喊着疼,声音里满是痛苦。 马夫一脸焦急,赶忙解释道:“姑娘,这雪后路滑得厉害,这人突然就冒了出来,我实在是躲避不及!” 林熙禾吩咐凌霜下车查看。 一番询问后得知,妇人的腿应该是不小心给摔着了,此刻疼痛难忍,根本无法行走。 林熙禾心下不忍,当即便决定带着妇人就近前往医馆。 大夫一番仔细的诊治后,告知她们好在只是扭伤,并无大碍。 待妇人的伤势处理妥当,林熙禾又亲自将妇人送回了家。 一路上,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眼见着夜幕即将降临。 安置好妇人后,林熙禾正准备再次动身前往顾府。 就在这时,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从屋里追了出来,清脆地喊道:“姐姐。” 林熙禾闻声停下脚步,转过身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怎么了,小姑娘?” 此前因马车之事,林熙禾心中觉得颇为抱歉,特意让凌霜给了摔倒的妇人十两银子,毕竟即便只是扭伤,也得疼上好几天,怕是这段时间都无法劳作了。 小姑娘眨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说道:“我娘让我谢谢姐姐。” 说着,她从手中拿出一个精致的香包,递向林熙禾。 “姐姐,这是我自己做的,谢谢姐姐送我娘亲回家。这个香囊里面放着我采的腊梅花,可香啦!” 林熙禾心中一暖,伸手接过香囊,轻轻摸了摸小女孩的头,柔声道:“谢谢。” 一上马车,凌霜便好奇地接过香囊,打开细细查看。 她略懂医术,仔细检查一番后,确定里面确实只是晒干的腊梅花,并无任何异样,这才放心地将香囊交还给林熙禾 第72章 被下药 不远处,一扇窗户正对着方才那妇人家的方向。 窗边,一位身姿婀娜的女子静静伫立,而在稍远处,另一位女子正优雅地端着茶杯,轻抿香茗。 站着的女子微微皱眉,眼中透着一丝担忧,轻声问道:“姑娘,咱们这香,真的不会被发现吗?” 坐着的女子轻轻将茶杯放下,动作优雅从容,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意,语气笃定:“就算把太医院所有太医都招来,也绝无可能发现。” “姑娘制香的本事,堪称天下第一。只是这顾青淮顾大将军的院子,守卫森严,实在难以靠近。还好那顾周氏脑子不太灵光,咱们才能顺利把人安插进去。”站着的女子感慨道。 “你这次也办得十分出色。若不是你打听出顾青淮这两日在泡药浴,且用了大量海风藤,我这计划,怕是难以施展。”品茶女子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窗边的女子面露好奇,又追问道:“万一,林熙禾药效发作的时候,没和顾青淮在一处呢?” “不管她是谁,到时候,都不过是任人唾弃的‘破鞋’罢了。不过,这种情况很难出现。我这特制的香,必须在温热的环境中,与海风藤的药力相互混合,才能发挥效用。”品茶女子语气中满是遗憾,但字里行间,对林熙禾的厌恶之情却清晰可辨。 沉默片刻,品茶的女子忽然低低笑了几声,那笑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让人不禁心生寒意。 “你知道,这事儿最有趣的是什么吗?”品茶女子眼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奴不知。”站着的女子恭敬地低下头。 “便是这事儿,永远都不会有人察觉到是有人暗中下药。所有人都会以为,那不过是他们心之所想、情难自抑罢了。是不是很有趣?” 品茶女子得意地扬起下巴,眼中满是算计。 ------------------- 林熙禾抵达顾府后,便吩咐无法进入顾青淮院子的凌霜与马夫一同返程回府。 临行前,她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要再送任何东西过来了,尤其是信。” 她暗自思忖,只要自己处处小心,不去招惹顾青淮,以他的性子,应当不会再做出那些失了分寸的事。 然而,踏入顾府的那一刻,林熙禾的心情莫名又低落了几分。 她径直朝着顾青淮的院子走去,一进屋,一股浓郁的中药味扑面而来,瞬间将她笼罩。 只见顾青淮正静静地坐在圆桌前,桌上摆满了饭菜,却丝毫未动,显然是一直在等待林熙禾的到来。 瞧见林熙禾的身影,顾青淮立刻利落地起身,快步迎上前去,轻轻接过她的披风,声音柔和地说道:“若是能早些来,这路上也会好走些。” “出门的时候,天还没黑,只是路上马车不小心撞到了一个妇人,我送她去了医馆,这才耽搁了时间。”林熙禾简单解释了一句,便走到圆桌的另一侧,缓缓坐下。 顾青淮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担忧,连忙问道:“你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快吃饭吧,昨天晚上没睡好,我今天想早点休息。” 林熙禾一边说着,一边招呼顾青淮坐下,她的意图再明显不过,就是希望能快点吃完饭,让顾青淮赶紧喝完药,然后彼此之间不要多说一句话。 待顾青淮在对面落座,林熙禾不经意间抬眼,这才发现他的脸色较之两天前愈发差了,透着一种病态的苍白。 她只是匆匆看了一眼,便赶忙避开了视线,在心里不停地告诫自己:不要关心他!不要关心他! 可终究,她还是没能忍住,微微皱了皱眉,轻声问道:“你这两日,病情是不是加重了?” 顾青淮微微摇了摇头,神色平静:“没有,这两日大概是因为雪一直下个不停,让人觉得有些烦闷。” 说罢,两人便陷入了沉默,默默地吃着饭。 看着准时前来陪伴自己的林熙禾,顾青淮的心中涌起一阵欣慰。 当下人将药送上来时,他端起药碗,一饮而尽,并未像以往那般为难林熙禾来喂自己。 下人将饭菜一一收走,又往炉子里添了些炭火,这才无声地退了下去。 林熙禾是在家中沐浴过后才赶来顾府的,此刻只随意洗了把脸,便径直走向自己的小榻。 顾青淮下午刚泡完药浴,本就耗费了不少精力,眼下只觉疲惫不堪,便也伸手熄了灯,躺上床准备休息。 屋外,雪花依旧不紧不慢地飘落着,发出稀稀疏疏的细微声响。 屋内,静谧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不知过了多久,林熙禾只感觉身上无端涌起一阵燥热,仿佛有一团炽热的火焰在体内熊熊燃烧,烧得她浑身不自在。 与此同时,顾青淮那有些苍白的面容在她脑海中不断浮现,挥之不去。 起初,她还努力压抑着这股莫名的感觉,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内心深处那被压制的欲望如野草般疯狂生长,愈发强烈。 就在这时,黑暗中传来顾青淮闷声的咳嗽声。 林熙禾好不容易将身上的燥热压下了些许,这咳嗽声却又瞬间打破了她好不容易维持的平静。 她轻轻坐起身来,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光亮,摸索着在桌子上倒了一杯茶,然后小心翼翼地走到顾青淮身边。 “喝点水。” 黑暗中,两人都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顾青淮只觉口干舌燥,下意识地接过杯子,将茶水一饮而尽。 随后,又是一阵漫长的寂静。 顾青淮好不容易压下了心中的燥热,加上白日的疲惫,刚刚进入浅眠状态。 突然,他感觉怀里多了一个温热的身躯,不由一阵慌乱:“熙禾,怎么了?” “抱我.....” 林熙禾嘴里呢喃着,声音带着一丝迷离与渴望。 此刻,她身上只穿着单薄的里衣,那若有若无的体温透过衣物传递过来。 顾青淮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一动不动,语气中带着疑惑:“熙禾,你是不是梦游了?” “不是。我就是想你了。” 林熙禾此刻的脑中想起顾青淮前几日为了自己而伤怀的模样,她的心不自觉地有些疼。 往日与顾青淮恩爱的画面又不断闪现在面前,这一刻,她才意识到,顾青淮在自己心里的有着很不一样的地位。 内心的躁动,让她不由自主起身,轻轻吻上了顾青淮的唇。 那柔软的触感,让顾青淮瞬间一愣。 尽管他内心深处一直渴望着与林熙禾亲近,可这般突如其来的主动,还是让他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没有立刻做出回应。 他自然是想拥着林熙禾入睡,可林熙禾这般反常的主动,实在让他有些困惑。 顾青淮轻轻推开林熙禾,坐起身来,急忙去点蜡烛。 他将蜡烛稳稳地放在床头的案几上,昏黄的灯光瞬间照亮了整个床铺。 在灯光下,林熙禾双眼清明,眼神中却透露出无尽的眷恋,那眼神,就像是往日她满心爱意地看着他时的模样。 “熙禾,你知道我是谁吗?”顾青淮凝视着她,目光中带着一丝审视。 “顾青淮。” 林熙禾看着烛光下那张光影分明的脸,心中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冲动,只觉得此刻好想将他紧紧拥在怀里。 确定林熙禾是清醒的,顾青淮缓缓吹灭了蜡烛。 黑暗再次笼罩了整个房间,他轻声道:“你睡床上,我去睡小塌。” 顾青淮心里清楚自己此刻的想法,也明白再这样下去可能会发生什么,所以主动提出换位置睡。 然而,林熙禾却突然伸出手,拉住顾青淮,稍稍一用力,便将他拉着横躺在床上。 此刻的林熙禾,内心被一种强烈的渴望填满,她无比想要靠近顾青淮。 她缓缓地解下自己的衣衫,随后又伸手去解顾青淮的。 顾青淮本能地想要握住林熙禾的手,阻止她的动作,可她一个轻柔的吻,如同春风化雨,轻易地就将他的防线攻陷。 顾青淮瞬间反客为主,他凑近林熙禾,在她耳边又轻声问了一遍:“我是谁?” “青淮,我的青淮哥哥。”林熙禾的声音带着一丝娇嗔。 顾青淮再也控制不住内心冲动,在这静谧的夜晚,窗外雪花依旧无声飘落,屋内的两人在爱意与欲望交织,终于融为一体…… 【礼物送一送,书架加一加。】 今天收到了一个礼物,怒更9000字。 第73章 怀疑他做了手脚 屋内,暧昧的气息如轻纱般肆意弥漫,丝丝缕缕,缱绻撩人。 林熙禾悠悠转醒,脑袋昏沉仿若宿醉,还未彻底清醒,便觉手臂一阵凉意,垂眸一看,露出的半截玉臂上,几道红痕触目惊心。 再一瞧,自己竟未着寸缕,整个人被顾青淮紧紧揽在怀里。 察觉到怀中人儿有了动静,顾青淮下意识地将环着林熙禾纤腰的手又收紧了几分,似是眷恋不舍,而后便又沉沉睡去。 想来,昨夜于这伤病未愈的他而言,着实耗费了不少精力。 林熙禾瞬间僵在原地,昨夜那一幕幕顿时涌入脑海——自己竟一次次主动痴缠着顾青淮,不断索要。 她瞪大双眸,满脸的不可置信,仿若这一切只是一场荒诞不经的噩梦。 慌乱之中,她伸手狠狠掐了掐自己的胳膊,痛感瞬间袭来,残酷地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的。 刹那间,绝望如藤蔓般疯狂缠上心头,她和纪濯,这下怕是彻底完了...... 林熙禾满心悲戚,试图坐起身来,双手紧紧揪着被子捂在身前,试图遮挡这羞人的一幕。 可还没等她坐稳,顾青淮长臂一伸,又将她霸道地拉回怀里。 “你不累吗?”顾青淮嗓音沙哑,带着刚睡醒的慵懒,还透着几分餍足后的调笑。 林熙禾紧咬下唇,没有回应。 顾青淮这才悠悠睁眼,眼角眉梢尽是藏不住的笑意,调侃道:“怎么了?还要?” 昨夜,他惊喜地发现,林熙禾此前竟是骗他的,昨日分明是她的初次。 这一发现,让顾青淮心底涌起无限柔情与慰藉,仿若拥有了全世界。 林熙禾却仿若被火烫了一般,猛地推开他,想起昨夜自己的种种主动痴缠,双颊瞬间涨得通红,羞意仿佛要将她彻底淹没。 可渐渐地,理智回笼,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自己昨日怎会对顾青淮那般渴望,甚至主动献身? 虽说全程自己神志清醒,那些画面也历历在目,可这实在不符合常理。 顾青淮本以为林熙禾只是害羞,刚抬手欲哄,却见林熙禾蓦然回头,美眸中满是怀疑与疏离,语气带着质问:“你对我下药?” 此言一出,顾青淮脸上原本洋溢着的满足瞬间凝固,仿若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抬起的手僵在原处。 他满眼的不敢置信,直直地盯着林熙禾,仿若被人当胸捅了一刀,痛意直达心底:“你说什么?” 林熙禾看着顾青淮那瞬间凝固的神情,那副模样,好似被人生生挖走了心脏,痛到极致却又难以置信。 林熙禾心中蓦地涌上一阵窒息般的疼痛,让她喘不过气来。 然而,昨夜至今的这一切实在太过诡异,她满心纠结,缓缓垂下眸子,不敢再去直视顾青淮受伤的眼神,却还是咬了咬牙,倔强地再次问道:“你是不是,对我下药了?”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过后,头顶上方突然传来一阵嗤笑,那笑声中满是苦涩与自嘲。 “为什么要这般玩弄我?” 顾青淮怒吼着,原本温润的面容此刻因愤怒而扭曲,额头上青筋暴起,语气里的怒意如汹涌的波涛,几乎要将人淹没。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昨夜那个主动献身、与自己诉说了一整晚爱意,温柔缱绻的女子,怎么转眼就说自己是被下了药。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口,让他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林熙禾被这吼声吓得一哆嗦,嘴唇微微颤抖,既不敢哭出声来,也不敢回答顾青淮的质问。 她却又不知该如何面对此刻的局面。 顾青淮没有继续追问,只是深深看了林熙禾一眼,目光中包含着失望、痛苦与不解。 片刻的沉寂之后,顾青淮起身,穿戴完毕,从一旁的衣柜拿起一套干净衣物,一言不发地递向林熙禾。 递完后,他抬手拉下床幔,隔绝了两人之间令人窒息的对视。 林熙禾心中五味杂陈,待他离去后,这才赶忙伸手拿过衣服,手忙脚乱地快速穿了起来。 只是身上稍微一动,便传来一阵酸痛,提醒着她昨夜发生的一切。 这时顾青淮打开门,命令守门的侍卫去请秦大夫。 侍卫领命,迅速转身,匆匆消失在门外。 顾青淮独自伫立在门口,没有再踏入屋内半步,直到秦大夫赶来。 顾青淮再次进门,看到林熙禾已经局促地站在罗汉榻边,低垂着头,一副惊失魂落魄的模样。 他微微皱眉,沉默片刻后,才请了秦大夫进来。 “秦大夫,给她把脉。”顾青淮冷冷吩咐道,语气中没有一丝温度。 秦大夫立刻拱手领命,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对林熙禾说道:“姑娘请坐。” 林熙禾看到顾青淮刚才的反应,心中已然明白自己怕是冤枉了他。 此刻,她心中有愧,实在不愿意让秦大夫给自己诊脉,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顾青淮见状,几步上前,直接拉着林熙禾,将她按坐在罗汉榻上,霸道地将林熙禾的手按在茶案上,眼神冰冷地示意秦大夫继续。 秦大夫立刻上前,微微俯身,手指搭在林熙禾的手腕上,开始仔细把脉。 一番号脉之后,他直起身子,缓缓说道:“林姑娘脉象并无异常,眼下脉搏沉稳有力、均匀流畅,触手间毫无阻滞,尽显气血顺畅、脏腑调和之态。” “有中毒吗?中熏香的痕迹吗?”顾青淮追问。 “没有。”秦大夫摇了摇头,肯定地回答道。 “劳烦秦大夫再去检查房里其他物品,看看是否有香料,迷药。” 顾青淮冷冷吩咐着,语气中带着一丝疲惫、无奈。 秦大夫行医数十载,自然一眼就看出林熙禾脖子、手臂上的痕迹意味着什么,结合刚才的把脉,他心中已然明了。 此刻听到顾青淮的吩咐,他连忙点头,没有多言,立刻开始对屋里的一切进行仔细检查。 第74章 害怕有孕 林熙禾望着正里里外外仔细翻查的秦大夫,羞愤、难受与慌乱在心底交织翻涌。 她双颊绯红,眼中满是窘迫。 秦大夫将屋子的每一处角落都彻查了一遍,这才回来,恭敬地禀报:“将军,并无异常。” “继续查!” 顾青淮剑眉紧蹙,眼神冷峻,话语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仿佛不查出个结果就绝不罢休。 秦大夫面露难色,心中暗自叫苦。 他行医多年,心里清楚,若是被下药,哪怕是事后,多少也该留点痕迹,脉搏也会有异样,可眼下自己都找了一圈,确实不见任何所谓 “春药” 的蛛丝马迹,这让他如何再查? 简直是大海捞针。 林熙禾贝齿轻咬下唇,犹豫片刻后轻声道:“让秦大夫回去吧。” 秦大夫闻言,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可顾青淮仿若未闻,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没有任何表示,秦大夫无奈,只能硬着头皮又继续查找。 林熙禾实在没办法,只得站起身来,走到顾青淮身边,伸出手,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再次恳求:“让秦大夫先回去吧。” 此刻的她,只觉自己难堪到了极点,这场面,她一秒也不想多面对。 顾青淮依旧冷着一张脸。 直到秦大夫又仔仔细细探查了一遍,回来再次禀报:“将军,确实没有任何迷药的痕迹。” 秦大夫心里那叫一个郁闷,暗自腹诽:你们这些气血方刚的年轻男女在一起把持不住,现在倒好,要怪在迷药上头,可这压根就没有迷药,我能怎么找…… 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又瞧了瞧顾青淮,心想着,顾将军这几日身子本就虚弱得很,怎么也不考虑考虑自己的状况,就这般乱来。 顾青淮听到秦大夫又一次笃定的确认,这才神色冷漠地开口:“下去吧。” 秦大夫如蒙大赦,忙不迭地应了一声,立刻退下,还不忘将门关好。 屋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两人皆沉默不语,各自沉浸在内心的痛苦中,默默消化着这份难受。 林熙禾坐在罗汉榻上,神色黯然,目光有些呆滞地落在地面。 而顾青淮则站在未开的窗户前,背对着林熙禾,身形挺拔却透着一丝落寞。 林熙禾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昨天发生的种种,一想到那些,她的心里就难受不已。 她深知,纪濯那边一定无法接受这一切,而自己此刻完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就在这时,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突然涌上她的心头 —— 昨日那般亲密的接触,她会不会因此怀孕? 其他事情或许还能暂且往后放一放,可若是避孕不及时,意外真的发生了,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林熙禾咬了咬下唇,眼神中带着一丝忐忑,望向顾青淮,试探着轻声开口:“我能回家吗?” 顾青淮仿若没有听见,依旧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林熙禾深吸一口气,迈着有些沉重的步伐走到顾青淮的对面,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再次问道:“我能回家吗?” 她心里清楚,自己能不能走出这个府邸,完全取决于顾青淮的态度。 顾青淮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努力压抑着内心翻涌的情绪。 在他看来,林熙禾此刻心里定然是纠结于他和纪濯之间,昨天与自己有了亲密关系,今天就后悔了,所以才找借口想要离开。 但既然林熙禾已经将清白给了他,他更不可能轻易放手。 所以即便林熙禾如此折腾,他还是不断说服自己,不要对她生气,不要吓到她。 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和一些,说道:“外面雪太大了,年前就不要回去了。” “我想起来,我有些东西没拿,我就回去一日。晚上就回来。” 林熙禾试图与他商量。 “我派人去给你取。昨天来的路上就碰到状况,今日雪更大,你不能出去。” 顾青淮不仅没有同意,反而轻声哄着林熙禾,试图打消她出门的念头。 “没事的,你要是觉得一日太长,我出去半日,半日就回来。” 林熙禾仍不死心,继续争取着。 顾青淮看着她这般急切的模样,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怀疑。 她如此着急出去,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要交出去,或者是想去见什么人? 只是眼下,他不想因为这件事,让两人从昨日的缠绵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于是,他强压着心中的怒火,尽量平静地说:“需要送什么、拿什么,我都能安排人去,你出府,不行。” 说完,他便转身朝着自己的书案走去。 林熙禾看着极力克制怒意的顾青淮,心里明白自己的事情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 咬了咬牙,她快步跟了上去。 第75章 她一定是想跑没跑掉 顾青淮随手从书案上拿起一本书,佯装专注地翻阅起来,试图以此驱散内心的烦闷。 可那密密麻麻的文字,此刻在他眼中不过是一片模糊,根本无法真正让他平静下来。 这时,林熙禾走到他面前,脸上满是犹豫之色,语气中带着小心翼翼的商量:“可不可以让秦大夫给我配一副药?” 顾青淮手上的动作猛地一顿,急忙问道:“可是昨天我弄疼了你?” 林熙禾的脸颊“唰”地一下红透了,她轻轻摇了摇头,眼神闪躲。 顾青淮见此,一把将她拉进怀里,有些歉意说道:“我们都那样了,你在我面前不需要害羞。怪我没能克制住,我这就去让秦大夫给你拿药。” 林熙禾却用力挣扎着起身,往后退了一步,鼓足勇气说道:“我想要的是.......避子药。” 刹那间,顾青淮的脸色骤变,眼中怒火“噌”地一下燃起,他双目通红,犹如一头发怒的猛兽。 林熙禾见状,吓得花容失色,转身刚要跑,却被顾青淮一把拉了回来,整个人被禁锢在他的双腿和桌椅之间,动弹不得,双手紧紧抓住林熙禾的双臂。 “林熙禾,你莫不是以为,成了我的人后,还能再去和别人在一起?” “怎么?不怀上我的孩子,你就能和别人在一起了?你是谁的人,你不知道吗?” “想要避子药,你做梦!” 林熙禾这辈子从未见过男子如此发火,此刻更是被吓得六神无主。似乎,自己哪怕再多说一个字,都可能被眼前盛怒的人掐死。 然而,回想起顾青淮这几日的种种表现,她知道,只要顾青淮还保有一丝理智,便不会真的伤害她。 于是,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软糯一些,带着一丝哀求:“我......我还小,我不想在成婚之前有孩子。” “你若是现在有了,我便把婚期提前。” 顾青淮冷冷地说道,在他看来,林熙禾此刻的模样完全是在装模作样,这般服软也不过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 “这个年纪生小孩,会对我身体不好的,我自己都还没长大呢。”林熙禾试图晓之以理,眼中满是无奈。 “我昨天试过了,你长大了,放心吧。待到你为我生子时,我找百个大夫、百个稳婆来接生,定不会让你有事。” “但是我真的没准备好呢,再等等行吗?” 林熙禾仍不死心,继续求情。 “你这样没用。熙禾。我不会改变主意的。” 顾青淮心中的那股气怎么都顺不下来,想着面前的人,昨天还主动献身,今日却翻脸不认人,先是冤枉自己,现在又想哄着自己给她药,越想越觉得恼火。 顾青淮感觉自己快被这口气憋死了,可看着林熙禾渐渐软下来的态度,哪怕知道她可能是装的,心里还是暗自劝自己要克制住。 而林熙禾见这样都无法说服顾青淮,不禁有些恼羞成怒:“不过是睡了一觉,我回头让人给你送两百两来,也算你辛苦了。” “那你让人送一千两来吧,我还能继续辛苦几日。后面的银两,你再想办法。” 顾青淮针锋相对,毫不示弱。 “你!我的意思是,你不要以为,我把你睡了就会对你负责,你管不了我。我现在就回家。”林熙禾愤怒地说道,说着便撩起裙摆,试图从顾青淮腿上跨出去。 只是,她刚有所动作,便被顾青淮一把拽回怀里,他紧紧抱着她,恶狠狠地说道:“别说出了院子,就是这房门,你也休想出去。” 林熙禾一咬牙,拽过顾青淮的胳膊,对着他的手背狠狠咬了下去,试图以这一口让顾青淮吃痛,从而放开对她的禁锢。 她几乎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可顾青淮却纹丝不动,连一声哼都没有发出。 林熙禾见挣脱不开,生气地甩开顾青淮的手。 就在她还没来得及再有其他动作时,顾青淮却突然朝着林熙禾不在的另一个方向,剧烈地咳嗽起来。 那咳嗽声仿佛要将心肺都咳出来一般,紧接着,他“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林熙禾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花容失色,整个人瞬间僵住,片刻后才反应过来,立刻站起身来。 看着顾青淮难受的模样,她心中满是慌乱,赶紧快步上前,轻轻拍打着他的背:“我没干嘛啊......” 林熙禾慌乱地扯出腰间的帕子,心中疑惑,自己不过就是咬了他一口,又不是毒蛇,怎么就把他咬吐血了呢? 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好一会儿,顾青淮才渐渐停止。 “你怎么了?”林熙禾焦急地问道。 “无事,你在屋里别出去,我晚些就回来。”顾青淮强撑着,手紧紧握住椅子的扶手,试图站起来。 林熙禾见状,伸手将他按了下去,转身就往门外跑去。 顾青淮望着林熙禾匆匆往外走的背影,心中不禁泛起一阵失落:她是要趁着自己虚弱的时候离开吗? 门被猛地打开,林熙禾的身影越跑越远。 顾青淮只觉得意识越来越模糊,眼前的景象逐渐变得朦胧,最终,他缓缓地倒了下去。 而此刻的林熙禾,心急如焚地跑着去寻找大夫。 门口的侍卫看到她开门,立刻警觉地跑了过来。 然而,林熙禾跑得太急,一个不慎,“啪”的一声,重重地摔倒在雪地里。 “林姑娘!”侍卫迅速赶到,此时的林熙禾已经趴在雪地里,疼得动弹不得。 林熙禾“嘶哈”地叫了一声,强忍着疼痛说道:“去找秦大夫来。顾将军又晕了。” 很快,林熙禾被侍卫扶了回去,而秦大夫也在接到消息后,迅速赶到了。 顾青淮身边几个亲近的侍卫焦急地等在一旁,目光紧紧盯着秦大夫。 林熙禾因为脚扭到了,远远地坐在窗边。 见秦大夫停下手中的动作,一个侍卫立刻急切地问道:“秦大夫,怎么样了?” “稍等下,我先施针。”秦大夫说完,便拿起一根银针,在顾青淮身上熟练地扎了几下。 不一会儿,顾青淮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秦大夫,咱们将军到底怎么了?” 秦大夫有些支支吾吾,侍卫们顿时急了,纷纷催促道:“怎么了?您倒是说啊。” 顾青淮坐起身来:“但说无妨。” “先前忘记交代将军要......禁欲。”秦大夫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行了。” 顾青淮立刻出声打断,脸上也浮现出一丝尴尬。 秦大夫也觉得不好意思,顿了顿,接着说道:“这是操劳过度了。加上之前一直泡着药浴,身体虚弱,今日吐血倒是并无大碍,正好将淤血都吐了出来。这些日子还是静养为好,不能再行......” 那几个侍卫听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的不自觉地摸摸鼻子,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顾青淮的目光落在坐在远处的林熙禾身上。 刚刚守门的那个侍卫,以为自家将军是好奇林熙禾为何做得那么远,赶忙替林熙禾解释道:“将军,林姑娘跑的太快,不小心扭到了脚。眼下行动不便。” 然而,这话听在顾青淮的耳朵里却变了味。 他认为,林熙禾本就是要跑的,只是因为跑的时候扭伤了脚,所以才还留在顾府。 若不是这一跤扭伤了,她肯定趁着自己还没来得及交代侍卫拦住她之前,就已经跑得远远的了。 第76章 你到底是谁 林熙禾只觉脚踝处疼得钻心,暗暗叫苦,自己这运气实在是背到家了。 以前在杏花村,不小心摔了一跤,扭伤了左脚,本以为回到京城能安稳些,谁成想,这会儿竟又把右脚给崴了。 此刻,顾青淮正定定地看着她,那目光中似有几分幽怨,瞧得林熙禾心里直冒火。 她忍不住狠狠瞪了回去,满心委屈——自己怎么说也是为了救他才摔倒的,他倒好,不领情也就罢了,竟然还摆出这么一副神情。 顾青淮似是察觉到她的不满,微微敛了敛神,冲一旁的侍卫下令道:“你们都下去,没有我的允许,林姑娘不许踏出这院门一步,若是谁敢失职,提头来见。” 几个侍卫面面相觑,眼中虽闪过一丝疑惑,却也不敢多问,齐声应道:“是,将军。” 言罢,顾青淮挥了挥手,他们便迅速退了下去。 待侍卫们退下,顾青淮才又转向林熙禾,缓声说道:“秦大夫,过来给她瞧瞧这扭伤。” 林熙禾正因顾青淮方才对侍卫下的那道命令气得胸脯一起一伏,此时就赌气般地僵坐在那儿,一动不动,任由秦大夫上前检查。 秦大夫上前,一番细致查探后,得出结论:并无大碍,只需静养些时日便可。 随后,秦大夫退下,屋内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两人就这么干耗着,连早膳都不曾让人传。 没一会儿,林熙禾只觉心烦意乱,索性起身,回到小榻之上,一头倒下去,佯装熟睡。 可刚一躺下,脑海中便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昨日那一夜荒唐事,心中顿时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最终,还是顾青淮先服了软,轻声哄着林熙禾起身用膳。 只是,顾青淮既不许林熙禾出院门,又不给她拿药,林熙禾心里本就窝着火,此刻更是抵触得厉害,任他怎么劝,就是坚决不吃。 到了晚上,下人送来晚膳,撤下那纹丝未动的午饭时,顾青淮终于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焦急。 他大步走到小榻前,俯身将林熙禾轻轻抱起,语气不容置疑:“起来,用膳去。” “不吃你家饭。”林熙禾赌气道。 顾青淮仿若未闻,径直把她抱到桌前,刚一放下,林熙禾便要起身,却被顾青淮眼疾手快地按了回去。 “若不吃,那我便亲自喂你。”顾青淮微微眯起眼睛,声音低沉却透着股执拗。 林熙禾被他牢牢按住,动弹不得,又气又急,索性不理他。 顾青淮见状,当下舀了一勺粥,慢慢送到林熙禾嘴边。 “这么吃,还是我嘴对嘴喂你?”顾青淮挑了挑眉毛,那眼神仿佛在说他真做得出来。 林熙禾瞧了瞧他,知道他是个说得出做得到的主儿,又气又无奈,只得张开嘴,把粥咽了下去。 待林熙禾勉强吃了几口,顾青淮才悠悠开口,打破了一室的沉默。 “无论你今日承不承认,昨日的事情已然发生,无法更改。” 他的声音低沉而醇厚,目光却紧紧锁在林熙禾脸上: “熙禾,我心里清楚,你对我是有感情的。只是,我,乃至这世间任何一个男人,都绝不可能容忍自己的女人心中还藏着别人。你尽快捋清那些不该有的情愫吧。” 林熙禾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愣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是啊,若说自己心里只有纪濯,那昨日那般主动投怀送抱又该作何解释? 可若说讨厌顾青淮,扪心自问,她从未有过这样的情绪。 除了承袭原主记忆里对顾青淮那份纯粹的心动,更多的是相处时日渐长后生出的心疼与愧疚,还有一种连她自己都不愿直面、朦胧而微妙的情愫。 这些,确实是她必须要面对的难题。 只是,她还需要时间,静下心来好好思量一番。 就这样,两人在这看似平静实则冷战氛围下,又相处了十来日。 尽管顾青淮每日都极尽耐心地哄着,林熙禾的态度却依旧没有太大的转变,像是被一层坚冰包裹,难以融化。 万籁俱寂,又是一个静谧夜晚。 林熙禾只觉自己陷入了无尽的黑暗深渊,周身寒意彻骨。 突然,一道模糊的身影毫无征兆地在她面前闪现,她心下一惊,下意识地往后连退几步。 黑暗中,一张隐在阴影里、晦暗不明的脸缓缓浮现,竟是原主的父亲——林滨。 此刻的他,怒目圆睁,死死地瞪着林熙禾,那眼神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紧接着,一声质问如炸雷般在寂静中响起:“熙禾,你明知爹爹是冤枉的,为何袖手旁观,不帮爹爹?” 与原主记忆中那个慈爱温和的父亲判若两人,眼前的林滨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让人胆寒的戾气。 林熙禾吓得双腿发软,又不自觉地往后退去,后背却猛地撞上一个硬物,她惊恐地回头,竟是原主的哥哥林知皓。 他同样面色阴森,双唇紧抿,眼中的怒火仿佛能将这黑暗点燃,冲着林熙禾大声质问道:“为何这么久了,还不来寻哥哥!” 在这如墨的黑暗里,林熙禾只觉这两道身影哪里还有半分亲人的亲切,分明是索命的恶鬼,步步紧逼,似是下一秒就要将她撕成碎片,可怕至极。 林熙禾慌乱地左冲右突,可无论她跑到哪儿,林滨与林知皓那声声质问都如影随形。 她彻底崩溃了,双手紧紧抱着头,声嘶力竭地哭喊着:“我不是林熙禾,我不是林熙禾!你们别来找我。” 那两道黑影却在黑暗中愈发逼近,林熙禾恐惧到了极点,瘫坐在地上,无助地重复着:“我不是林熙禾!我不是!” “我不是林熙禾!我不是!” 林熙禾猛地从梦中惊醒,大汗淋漓,嘴里仍不停念叨着这句话。 她近些日子本就睡得极不踏实,接连两日都被噩梦纠缠。 只是今日这般被硬生生吓醒,与前日又有所不同。 因为,顾青淮不知何时已蹲在了她的小榻前,眉头紧锁,一脸焦急地凝视着她,可那眼神深处,除了担忧,还有一丝疑惑。 林熙禾慌乱地想要坐起身来,抬手一抹额头,满是冰冷的汗珠。 还没等她缓过神,顾青淮冰冷的声音问道:“你是谁?” 林熙禾本就因噩梦惊魂未定,此刻被顾青淮这突如其来、语气冷硬的问话一激,更是心乱如麻。 他身上那股与生俱来的威严气势扑面而来,压得人喘不过气,林熙禾根本不敢与他对视,慌乱地别开眼去。 这一连几日,林熙禾思虑过重,精神紧绷,昨日她梦见了原主,原主满面哀怨,指着她厉声指责,怪她为何要冒用自己的身份,那场景同样诡异恐怖。 林熙禾暗自思忖,大概是自己心中那份愧疚感作祟,压力太大,这才会频频梦到这些惊悚画面。 或许, 因心里总惦记着自己并非真正的林熙禾,所以连做梦时,潜意识都忍不住呐喊:“我不是林熙禾。” 林熙禾别过去的脸,被顾青淮伸手稍稍用力,便硬生生转了回来。 顾青淮久经沙场,什么样的风浪没见过,林熙禾被问话时的慌乱无措、眼神闪躲,他又怎会看不出来。 昏暗的灯光摇曳不定,光影在两人脸上跳跃。 四目相对间,顾青淮再次压低声音,一字一顿地问道:“你不是林熙禾,你是谁?” 说话间,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扫向林熙禾脖子间那颗小巧的红痣。 林熙禾咬了咬牙,强装镇定,梗着脖子回道:“顾青淮,你是不是有病?我不是林熙禾还能是谁?” 第77章 不伤害你,我还不能伤害自己了? 顾青淮深深地看了眼前的林熙禾一眼,片刻后,他才站起身来。 林熙禾见状,暗自松了一口气,可刚刚梦中的恐惧,依旧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顾青淮一言不发,转身又点燃了一盏蜡烛。 他手持蜡烛,走到书架旁的柜子前,从中取出一个小巧精致的锦盒,随后,便举着烛火折返回来。 林熙禾瞧见顾青淮归来,心瞬间又提了起来,不自觉地绷紧了身体,只觉此刻的他浑身散发着一种让人胆寒的压迫感,模样格外吓人。 顾青淮将烛光放置在一旁的桌案上,原本昏暗的房间顿时亮堂了许多,两人的面容也在光影交错中清晰可见。 顾青淮早察觉到林熙禾情绪的变化。 这段日子以来,虽说自己心中存疑,也曾不动声色地试探过两次,可眼前这人,分明还是往昔的模样,只是性格、行事作风与从前大相径庭。 难道,这世间当真有夺魂摄魄之说? 否则,怎会如此? 连续两个夜晚,顾青淮亲耳听到林熙禾用那颤抖、满含恐惧的声音,嘶喊着自己不是林熙禾。 哪怕他本不愿无端猜忌,此刻也无法充耳不闻。 顾青淮手指轻轻拨弄着手中的锦盒,目光却始终紧锁在林熙禾脸上,良久,才慢慢开口道:“这是军中所用,专门用来审问俘虏的药丸。” 他声音低沉,却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林熙禾的心间。 林熙禾听闻此言,身子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眼神中满是惊恐,颤声说道:“你要干嘛?顾青淮,我不是林熙禾我是谁,我不是林熙禾怎么记得我们以前的事情?” 顾青淮眼中闪过一丝锐利,“你是如何知晓这些的,你心里应该最清楚。我这丹药,服下之后,剧痛难忍,身体强健些的,到最后也会精神恍惚,彼时,自然是问什么答什么。若是身体底子差些的,恐怕就会一命呜呼,若不及时服用解药,当场便会毙命。” 说着,他缓缓打开手中的锦盒,两枚黑黢黢的小药丸静静躺在其中。 林熙禾瞧见这般景象,吓得狠狠咽了一口口水,惊恐地问道:“你……你要给我吃这个?” 一时间,前些日子的事情涌上心头,从前无论顾青淮如何动怒,哪怕被她气得暴跳如雷,也从未有过伤害她的念头,想来,那是因为他一直认定自己是原主。 可如今,就因为听到她说自己不是林熙禾,竟要拿出这般要命的药丸,林熙禾只觉心口像被一块巨石堵住,闷得慌,又酸又涩,满心都是委屈。 “或者你眼下坦白也行,你与熙禾,确实只有样貌一样。”顾青淮面色冷峻,声音如同寒夜中的冷风,直直地刺向林熙禾。 林熙禾听到这话,心中莫名涌起一阵异样,忍不住冲口问道:“你既然觉得我只是样貌像,为什么还要强留我?你既然认定我不是林熙禾,又为何不让我走?” 面对林熙禾一连串的质问,顾青淮沉默了一瞬。 起初,他以为林熙禾是经历了某些变故,才致使性格发生了改变。 然而,在与眼前这个林熙禾的相处中,他能确定,自己是喜欢眼前这个人的。 “那你是林熙禾吗?” “是。”林熙禾毫不犹豫地回答,语气中带着一丝倔强。 顾青淮听闻,修长而纤细的手指缓缓伸进锦盒,取出一颗药丸。 林熙禾见状,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 此刻的顾青淮面无表情,常年征战沙场,让他在没有表情的时候,浑身散发着一种令人胆寒的气息。 林熙禾往后退的动作,被顾青淮迅速制止。 他身手敏捷,一把牢牢拉住林熙禾的胳膊,那力度大得让林熙禾无法挣脱。 林熙禾满心恐惧,连忙用另一只手紧紧捂住嘴,生怕顾青淮会强行喂她吃下那颗可怕的药丸。 然而,在她惊恐万分的注视下,顾青淮竟毫不犹豫地将药丸直接放进了自己的嘴里。 不是塞进她的嘴里? 而塞进自己的嘴里了? 林熙禾顿时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地连忙伸手去阻拦顾青淮的动作,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她慌乱得顾不上任何仪态,双手疯狂地去扒开顾青淮的嘴,动作十分不雅,手指更是强行往顾青淮嘴里探去,试图将药丸抠出来。 “你是不是有病?”林熙禾声音颤抖,带着哭腔,几近崩溃地喊道。 “你是不是白痴?” 她又愤怒又焦急,语无伦次地责骂着。 “你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经不住折腾吗?” 顾青淮却一把将林熙禾的两只手扣在她身前,目光坚定:“你知道我,我舍不得伤害你,但是我这个人,也无法一直被欺骗。” “你快吐出来啊,你用手抠嗓子眼,就能吐出来了。”林熙禾心急如焚,拼命地挣扎着,想要挣脱顾青淮的束缚,去帮他把药丸吐出来。 “不,等药效发作,我这身体,大概也是经不起折腾的。若是我死了,正好你也能得偿所愿。”顾青淮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决然,仿佛在做着最后的决断。 “你疯了你,活着才是最重要的,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林熙禾声嘶力竭地喊着,在她心中,活着才是一切的根本,所以无论遭遇多么不如意的事情,她从来都没想过轻生。 “你怕我死?”顾青淮是掩不住的动容。 “别说你了,路边的狗死了,我都舍不得。你能不能先吃颗解药?有什么话好好说不行吗?” 林熙禾心急如焚,紧紧拽着顾青淮的胳膊,此刻,她已经清楚地看到顾青淮额角有细密的汗珠渗了出来。 而随着她话音刚落,顾青淮的眉头已然紧紧皱起,脸上开始浮现出痛苦的神色。 “我这副身子,未必能扛得住这药的药力,所以……”顾青淮的声音愈发急促,带着几分艰难,额头上的青筋微微凸起,似在强忍着体内翻涌的药力:“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我……我是林熙禾。” 听完这话,顾青淮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苦笑,笑声轻浅,却透着无尽的悲凉。 此时,他的眉头已然紧紧皱成一团,脸上的冷汗如豆大般滚落,浸湿了领口。 “解药呢?解药在哪里?”林熙禾彻底慌了神。 顾青淮却赌气似的将脸别向一旁,只是那只按在胸口的手,呼吸急促而沉重。 “你说话呀,解药在哪里?你要是还这样,我以后就再也不见你了!” 林熙禾眼眶通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心想着就此放任顾青淮不管,可双手却不受控制地颤抖着,怎么也狠不下心。 顾青淮甩开林熙禾的手,拿起锦盒,身形摇晃地起身,朝着自己的床榻蹒跚而去。 林熙禾见状,也赌气似的将头蒙在被子里,试图将这混乱的一切隔绝在外。 可仅仅一瞬,她又烦躁地将被子一把拉开,连鞋袜也顾不上穿,赤着脚就往顾青淮的床榻奔去。 坐在床边,看着顾青淮前几日才稍有起色的脸色,此刻又变得惨白如纸,毫无血色,林熙禾彻底相信这药的厉害。 “你疼死好了。你死了,我以后都不会想起你。”林熙禾咬着嘴唇,眼眶中的泪水终于决堤而下,可嘴上依旧逞强。 听到这话的顾青淮,拭去额头的汗珠,眼神中透着一丝决绝,吃力地吐出一个字:“好。” 随后,他竟直接伸手拿出锦盒里剩下的那颗药,看也不看,便径直塞到嘴里。 “你这个疯子!” 林熙禾怎么也没想到,她嘴狠,顾青淮更狠,自己都这么痛苦了,还要用这种方式逼她。 顾青淮又咬着牙艰难开口:“你......你是要现在告诉我?还是要在我坟前告诉我?” 第78章 渐行渐远渐无书 林熙禾泣不成声,看着眼前的顾青淮,心中明白,他一定是爱惨了原来的林熙禾,所以才宁愿如此伤害自己,也要探寻真相。 而她,此刻好像也输得一败涂地。 她只觉疲惫不堪,再也无力支撑。 纪濯、顾青淮,还有她,三个人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已然将她的精力消磨殆尽。 她既然没办法改变这一团乱麻的现状,那不如索性说清楚,也好与顾青淮做个了断。 林熙禾像是认命一般:“我说,我说!” “我也叫林熙禾,大概是几百年,或者是几千年后的人,我在我的世界里,遭遇了意外。我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死了还是没死。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就被人按在水缸里溺水,然后……意识,就是灵魂就到了这具身体里。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或许……或许你的心上人,就是在那个时候没的……” 林熙禾说完,缓缓抬眸,望向顾青淮的眼睛,只见他的眼中除了痛苦,还有满满的不敢置信,仿若听到了天方夜谭。 林熙禾哽咽着:“你可以吃解药了吗?” 顾青淮一动不动,沉浸在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冲击中。 林熙禾则静静地坐在一旁,目光紧紧地锁住他,双唇紧闭,房间里安静得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过了许久,顾青淮才从腰间摸出一颗早已准备好的药丸,动作迟缓地塞进嘴里。 林熙禾一直紧张地注视着他,直到看到顾青淮的呼吸逐渐变得均匀平稳,才继续开口:“起初,我脑海里对原来的林熙禾的记忆只是隐隐约约的,自然也不清楚她对你的感情,甚至在她残留的记忆里,根本没有你的影子。” “我想,大概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她遭受的打击太过沉重,把自己最珍视的那些记忆都深深地藏起来了。” 林熙禾说着,抬眼望向顾青淮,却撞见他眼中那难以掩饰的伤痛,仿佛一把锐利的刀,直直地刺进她的心里,让她也跟着一阵揪痛。 她下意识地低下头,不敢再与他对视。 “后来,与你重逢之后,你们之间从前的所有事情,那些点点滴滴,才出现在我脑海中涌现。” “顾青淮,你问我是不是林熙禾,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我是林熙禾。” 她微微顿了顿,像是在给自己积蓄勇气:“但你若要问我是不是原来那个她,我又不是。在我原本死去的那个世界里,我也度过了二十多个年头,虽说我在那里没什么出众之处,但我也有属于自己独立的思想和灵魂。” “只是,可悲的是,在这一来一往的相处中,我竟然也不知不觉地想起了你,心里也渐渐有了你。” 当林熙禾再次鼓起勇气抬起头时,她看到顾青淮的眼中早已蓄满了泪水。 只是, 她也不得不继续说下去。 “还有,既然已经说到这里,我就跟你彻底说清楚。我心里有你,在意你,这的确是事实,但这份感情,是曾经的林熙禾对你的喜欢。” 林熙禾咬了咬嘴唇,继续说道,“我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具身体里,我求你,不要把我杀了,也别找人来给我驱魔,甚至把我绑起来烧死,我对这一切真的一无所知。如果你实在容不下我,给我个痛快,我也认了。” “但是,若是你不杀我,我还是会选择纪濯。若是……若是纪濯知道我与你已经有了夫妻之实,而选择与我分开,那也是我自己作的孽,我愿意独自去面对一切后果。” 直到听到这句话,顾青淮才终于有了反应,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还有深深的受伤:“和我有了夫妻之实,在你看来,是你做的孽?” 林熙禾听出了他话语中的伤痛,她用力咬着牙,拼命劝自己不要在此时流露出更多的爱意。 她告诉自己,今日,就该做个了断。 “顾青淮,你爱的其实不是现在的我,而是你心里一直铭记着的那个林熙禾。而我,终究不是她。若是原来的林熙禾,她只会一心一意地爱你一个人,定然不会像我这样犹豫不决。所以,她还是原来的她,你也不用再把我困在这份不属于我的感情里了。” 说完这些,她缓缓站起身来,脚步有些沉重,准备回到自己的小榻上,等待着顾青淮的决断。 然而,她刚迈出一步,便被顾青淮一把拉了回去,紧接着,便被紧紧地拥入怀中。 林熙禾不知道他哭了多久,只感觉到自己的肩膀渐渐被泪水浸湿。 她从未想过,这个平日里威风凛凛、在战场上杀伐果断的将军,此刻竟像个无助的孩子般,哭得如此伤心。 而她自己,泪水止不住地流淌,流了整整一晚。 两人都没有再多说一句话,顾青淮把她搂得很紧很紧,紧到让她几乎有些喘不过气来,紧到让她觉得很痛,可她却没有挣扎,只是静静地任由他抱着,仿佛这一刻,时间都为他们停滞。 翌日清晨。 林熙禾睁开眼睛,身旁已然空空如也。 她默默地起身,穿戴整齐后打开房门,门外的侍卫立刻应声而上。 “林姑娘,将军已命人备好了马车,您还有什么需要收拾的吗?如果没有的话,现在就送您回林府。”侍卫的语气恭敬而疏离。 林熙禾听到这话,微微一怔,显然没有料到一早便会听到这样的安排,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你们将军呢?”林熙禾忍不住问道。 “不知。”侍卫的回答简洁而干脆。 “那早晨可看见他了?他脸色如何?” “不知。”侍卫依旧保持着恭敬的姿态,可态度却明显不像之前那般热络。 “我知道了,我收拾一下就能走。” 林熙禾回到房间,随意地把自己的衣服收拾了一下。 收拾完后,她缓缓环视了顾青淮的屋子一圈,目光在每一个熟悉的角落停留,愣了好一会儿神,才转身走出房间,坐上了侍卫早已安排好的马车。 到了林府,侍卫将包袱递给林府的小厮,然后对着林熙禾恭敬地行了一礼。 “林姑娘,将军让转告姑娘,日后不必去侍疾了。” 侍卫话音刚落,刹那间,原本晴了十来日的天空,突然飘起了大片大片的雪花。 林熙禾仰头望着那阴沉的天空,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模糊了她的视线,她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 这时,马蹄声响起,马车缓缓启动,渐行渐远...... 第79章 分开以后 时光匆匆而逝,如白驹过隙。 眨眼间,新年的脚步悄然临近。 府中的下人皆是新人,林熙禾便差遣他们将府邸装扮得热热闹闹、满是喜庆氛围。 可不知为何,她自己却总是怏怏不乐,提不起丝毫兴致,暗自思忖:许是时间长没有娱乐活动,整日闷在家中,人都快给闷傻了。 自那日顾青淮派人护送她回府后,再无半点音信传来。 林熙禾在这府中迎来了穿越后的首个新年,陪伴在侧的唯有凌霜、凌雪以及一群还不甚相熟的下人。 夜幕低垂,烟火盛放,将夜空装点得五彩斑斓,这一夜,是这时代少有的喧嚣热闹之时。 林熙禾携着凌霜、凌雪,还有另一个丫鬟,围坐一处打起了掼蛋。 这副牌,她们耗费三四日精心制成,林熙禾更是费了大半日工夫,才将玩法教予众人。 几人兴致颇高,牌局一直持续到子时才散场,于林熙禾而言,这算是新年唯一的消遣乐事了。 可子时一过,她心底无端泛起一阵失落之感,她心底约莫知晓自己在期盼什么,却又不敢放任这份期待肆意生长。 新年,就这样平淡地过去了。 殊不知,有一道身影,在暗处默默伫立良久,静静凝视着屋内的一切。 顾青淮强忍着思念,直至新年这一日,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前来探望林熙禾。 他原以为,林熙禾大抵也会如他思念她一般,对他心怀不舍、眷恋有加,没承想今日瞧见的,却是林熙禾与几个丫鬟玩得不亦乐乎。 好似唯有林熙禾在旁相伴之时,他才能这般畅怀大笑。 而此刻的林熙禾,却仿佛从未将他放在心上,不曾有过一丝挂念。 大年初一,林熙禾早早便起了身。 想着新年当有新气象,头一日可不能赖床,因而天色刚蒙蒙亮,她便已离榻。 刚开门,便瞧见院子里那棵干枯杏树上,一根枝桠间挂着个小巧的红色包袱。 那包袱不过拳头大小,瞧着不甚起眼,却沉甸甸的,坠感十足,被系在一根稍显粗壮的枝桠上头。 林熙禾心生好奇,上前打量,见那包袱挂得并不高,便回屋搬来一张凳子,踩上去伸手一够,轻而易举便将其取下。 她伸手轻轻捏了捏,对于她这般爱财之人而言,这手感熟悉得很,心中笃定里面装的应是银两。 怀着按捺不住的急切,林熙禾三两下解开包袱,瞬时愣在了原地。 里头确实是钱,却并非银锭,而是黄澄澄的金元宝。 她不禁咋舌,暗自思忖:这压岁钱,也太多了吧…… 这棵杏树,是她七八岁时,与顾青淮二人一同外出,偶然间尝到一家的杏子极为可口,因她甚是喜爱,顾青淮二话不说,掏钱将那棵杏树买下,移栽到了她的院子里。 她凝视着袋中的金元宝,有些发愣。 原来,顾青淮昨日来过,只是彼时的她浑然不知罢了。 不过,这一小段插曲,很快便如微风拂过湖面,泛起几圈涟漪后,又悄然归于平静。 春天的气息悄然蔓延,绿草破土萌芽,柳树也渐渐褪去枯黄,抽出了青翠的枝条。 纪濯离家已然快两个月了,林熙禾暗自掐算着日子,估摸着他返程之期将近。 这段日子,起初,她不愿去思量该如何向纪濯交代与顾青淮之事,可她心里也明白,这种事,绝非鸵鸟埋头就能糊弄过去的。 斟酌再三,她最终下定决心,待见到纪濯的那一刻,便坦诚相告,无论结果如何,她都做好了承受的准备。 说来也怪,新年过后,天气不再阴沉压抑,气候愈发温和宜人,林熙禾的心境也随之悄然改变,不再如往昔那般沉闷阴郁。 然而,每念及即将面对纪濯,要如何开口解释时,她又像霜打的茄子般,瞬间没了精气神。 林熙禾心底总存着份期许,想着或许某个静谧的夜晚,纪濯会如往常那般,悄无声息地归来。 可谁能料到,这一回,纪濯竟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堂而皇之地从大门迈了进来。 彼时,林熙禾正与凌霜一道外出闲逛,她近来嘴馋得厉害,心心念念想吃些零嘴、果子解馋。 林熙禾带着凌霜在外面悠悠逛了两个时辰才折返。 刚踏入家门,守门的小厮便匆匆迎上前来:“姑娘,纪大人来了。” “你怎知晓的?”林熙禾下意识脱口问道。 守门小厮被问得一怔,挠了挠头,憨笑着回道:“小的负责守门,纪大人打这儿进来,自然是知晓的。” “他从大门走的?”林熙禾心头一惊,她可没忘陛下曾明令禁止他们私下接触,照理说,纪濯前来,理应悄悄潜入她的房间,怎会这般大张旗鼓地走正门? “是啊,不走大门……走哪儿呀?侧门今儿个没开呢。”小厮一脸茫然。 “算了算了,你不懂。人在哪?”林熙禾无奈地摆了摆手。 “在正厅。” 刹那间,林熙禾只觉大脑一片空白,匆忙抬脚朝正厅奔去。 待到了正厅,却发现空无一人,立刻有丫鬟上前禀报:“纪大人去了您的卧房。我们说了不方便,可纪大人说无妨,我们实在拦不住。” “没事。”林熙禾强自镇定,深吸一口气。 言罢,她转身朝着自家院子走去,只是原本急切的脚步,此刻却像是被灌了铅般,愈发迟缓沉重。 “姑娘,要不要奴婢去请纪大人出来,到会客厅相见?”凌霜一路紧跟在林熙禾身旁,虽说二人相识不过短短两个多月,但是自家姑娘与那两位大致的来龙去脉,她也知晓一二。 “没事,在哪里都是要面对的。你守在院子外就行。”林熙禾神色凝重,一步步迈向院子深处。 第80章 说出实情 此刻,朗风正尽职地守在门口,瞧见林熙禾归来,立刻提高音量朝屋内喊了一嗓子:“主子,林姑娘回来了。” 林熙禾闻声,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 几乎是话音刚落的瞬间,纪濯便似一阵风般从屋内疾冲而出。 他风采依旧,每次现身,那出众的模样总能轻而易举地吸引众人目光。 然而,此刻的林熙禾却心虚地垂下眼帘,目光躲闪,不敢与他直视。 见到朝思暮想的林熙禾近在咫尺,那张魂牵梦萦的小脸此刻真切地映入眼帘,纪濯心间满溢的喜悦简直快要溢出来。 尤其是当他在林熙禾房中看到墙上挂着一张写有自己姓氏的纸时,更是笃定林熙禾定然也在日夜思念着他。 情难自抑之下,他大步上前,一把将林熙禾紧紧拥入怀中。 “熙儿,我好想你。” 纪濯的声音低沉而饱含深情,带着两个多月分离积攒的思念。 林熙禾清楚地感知到纪濯见到自己那一刻脸上毫不掩饰的欣喜与眷恋,可被他紧紧抱住的自己,身子却不受控制地微微僵硬,一时间竟慌乱得忘了回应。 纪濯察觉到了她的异样,轻轻松开怀抱,眼中疑惑,轻声问道:“怎么了?我才离开两个多月,这就不认识我了?” “阿濯,你终于回来了。” 林熙禾强自镇定,往后退了一步,神色间却难掩不自然。 这时,岳风极为识趣地悄然退下,将空间留给这对久别重逢的人。 待院子里只剩下他们二人,纪濯脸上的思念分毫未减,望向林熙禾的眼神里更是爱意满盈。 “这,怎么了?”纪濯再度开口。 “阿濯,我们进屋说吧。”林熙禾说完,率先抬脚往前走了几步。 走了几步,却发现纪濯并未跟上,只是伫立原地,眼中的疑惑愈发浓重。 “进来吧。” 林熙禾无奈,只能再次出声催促,随后径直回了屋里。 她怀着忐忑不安的心,在屋内等了片刻,纪濯才缓缓从屋外走进来。 纪濯脸上仍勉强维持着那抹笑意,紧挨着林熙禾缓缓坐下。 “瞧你这见到我,似乎不太开心呀?怎么啦,可是嫌我回来得太迟了?”纪濯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宠溺。 “不是。” 林熙禾微微往旁边挪了挪,声音小得如同蚊蝇,心里正绞尽脑汁地思索着该如何开口说出那件事。 纪濯却不容她躲闪,长臂一伸,将林熙禾轻轻拉回,问道:“你躲什么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林熙禾缓缓抬眸,目光对上纪濯的眼睛,嘴唇刚要张开,却又瞬间犹豫起来,满心的话到了嘴边,竟不知该从何说起。 “到底怎么了呀?在我面前,还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吗?”纪濯的眼神里满是急切。 “阿濯,我......” 林熙禾刚吐出两个字,便又顿住了。 “嗯?” 纪濯微微倾身,催促着她往下说。 “我.......” 林熙禾再次欲言又止,内心的挣扎让她难以启齿。 “说吧。” 纪濯的声音里也带上了一丝犹豫,他实在猜不透,究竟是什么事情,让林熙禾如此难以开口。 “我.....我饿了.....” 林熙禾终究还是没能鼓起勇气说出真相,说出她与顾青淮之间发生的事。 话一出口,她便匆匆站起身来,试图转移话题:“你这突然回来,肯定还没吃饭吧,先去吃饭。” 纪濯却不依不饶,一把将她拉回,有力的手臂揽住她的腰,目光紧紧锁住她那闪烁不定的眸子,认真地说道:“你先说了再吃吧。你这般支支吾吾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到底闯什么祸了?” “还是说,出去和人打架了?” “跑去我家和我母亲吵架了?” 纪濯一连串的疑问脱口而出。 林熙禾有些慌乱,用力推开他,带着一丝无助说道:“我现在真的不知道怎么说。” “今天非得说清楚不可。” 纪濯的语气坚决,再次将林熙禾拉回,让她坐在自己身旁,而后起身,大步走到门口,“咔哒”一声关上了门,那架势仿佛在说,你不说清楚,就别想出去。 纪濯关好门后,缓缓走回,坐到了罗汉榻的另一侧。 他伸手为林熙禾倒了一杯热茶,又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此刻,他的目光灼灼地盯着林熙禾,看似神色平静,可握着茶杯的手却不自觉地颤抖。 他心里其实早已慌乱如麻,表面上的漫不经心,不过是强装镇定罢了,实际上,内心早已是惊涛骇浪翻涌。 纪濯在心里暗自思忖,无论林熙禾做了什么,他都能接受。 哪怕真如自己开玩笑说的那样,跑去他家和母亲吵了一架,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日后多花些心思两头哄哄便是。 或者是不小心得罪了什么人,哪怕是弄丢了至关重要如城防图一般的物件,他也有信心凭借自己的能力去解决。 只是,千万不要和顾青淮有关,只要她的心还在自己这儿,没有变心就好…… 林熙禾深吸一口气,心中一横,想着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如果要和纪濯一直走下去,这件事迟早会被他发现。 “阿濯,我........我和顾青淮有了夫妻之实。” 林熙禾说完,满心愧疚与恐惧,根本不敢去看纪濯的眼睛。 刹那间,屋里仿佛时间都凝固了,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安静得连彼此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突然,“咔嚓”一声清脆的陶瓷破裂声打破了这份死寂。 纪濯手中的茶杯被他下意识地捏得支离破碎,茶水四溅,顺着他的手流淌而下。 紧接着,殷红的鲜血从纪濯握紧的拳头中缓缓渗出,一滴,一滴,落在桌上,仿佛也砸在了林熙禾的心上。 此刻,屋内的气压低得让人窒息,林熙禾感觉自己仿佛被一座无形的大山压住,一动也不敢动。 第81章 又一个伤心人 许久之后,纪濯猛地起身,大步流星地迈向门口。 “砰”的一声,大力开门的声响在屋内回荡,随后纪濯便径直走了出去。 林熙禾宛如被定在原地,头深深低垂着,连抬都不敢抬。 且不说纪濯本就手握重权,掌控着许多人的生杀予夺,哪怕是再普通的人,骤然听到这样的事,又怎能轻易接受呢? 随着纪濯的身影渐渐远离房间,林熙禾眼眶中豆大的泪珠滚落而下。 她曾经无数次设想过这个场景,纪濯一旦知晓真相,大概就会这般决然离去,从此再也不会回来。 然而,那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却突然停住,紧接着又折返回来。 纪濯双目赤红如血,仿佛一头被激怒的猛兽,大步回到林熙禾身旁。 他弯下腰,双手如铁钳般紧紧握住她的双肩,声音中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与悲痛:“他强迫你的,是不是?” 纪濯死死地盯着林熙禾,那目光好似要将她整个人吞噬。 林熙禾却没有抬头,反而将头埋得更低了几分,轻轻摇了摇头。 纪濯怒不可遏,直接伸出手,狠狠捏住林熙禾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而后怒吼道:“说话!林熙禾!是他强迫你的,是不是?” 林熙禾被迫与他对视,抬手缓缓抹去自己脸上不断滑落的泪水,声音颤抖却又无比清晰:“不是的,是我主动的。” 话音刚落,纪濯捏在林熙禾脸上的手陡然用力,林熙禾只觉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却咬着牙,一动不动,没有丝毫躲避。 “为什么?”纪濯的声音带着几分绝望。 “为什么!”他再次嘶吼,整个人仿佛陷入了癫狂。 林熙禾因为心中的愧疚和身体上的疼痛,泪水不断涌出,然而面对纪濯的质问,她却满心茫然,不知该如何作答。 见林熙禾沉默不语,纪濯悲痛地闭上双眼,再度睁开时,眼中满是无尽的恨意。 “我会杀了他。” 他一字一顿地说道,语气中透着决绝。 说罢,便猛地转身,大步要离开。 林熙禾听到这话,心中一紧,深知纪濯此刻盛怒之下,极有可能真的直接冲到顾家去。 她立刻冲上前去,伸手拉住纪濯。 可纪濯的力气何其大,又岂是她能抗衡的。 无奈之下,她只能拼尽全力,抢在纪濯之前冲到门前,“砰”的一声关上了门,而后用自己的身体死死抵住,不让纪濯出去。 “是我的错,是我的问题。”林熙禾急切地解释着,声音带着哭腔。 “你是错了,林熙禾,你是大错特错!”纪濯失控地怒吼着,“你说话从来都不算数,以前和那个大夫不清不楚,现在我不过才出去两个月,你竟然又和别人……” “我真是傻,傻到竟然相信你给的承诺!我活该被你这般玩弄!” 纪濯悲痛欲绝,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破碎的心中挤出来的。 “对不起,我知道是我的错,但是你能不能不要去找他?”林熙禾紧紧拉住纪濯,苦苦哀求:“我也不知道那晚为什么会那样,但是我已经和他说清楚了,以后我和他绝对不会再见面了。” 她死死拉着纪濯,至少不能让他在这样冲动的情况下离开。 纪濯听了这些话,心中的怒火几乎要将他整个人焚烧殆尽,他甚至有一瞬间,想要掐死眼前这个女人。 这就是他日日夜夜心心念念、朝思暮想的女人吗? “呵呵,如今,你觉得,和他断了,我还能要你?”纪濯的笑声中满是自嘲与悲凉。 “林熙禾,我纪濯就那么贱吗?非要喜欢一个朝三暮四、水性杨花的女人?” “我纪濯就活该吗?一阵子没在你身旁,我的女人就迫不及待地出去偷人?” “滚开!”纪濯愤怒地吼道。 林熙禾听着纪濯口中说出的这些伤人至极的话,却没有丝毫反驳。 因为她知道,纪濯说的,又何尝不是事实呢? 只是,她却不能真的听从纪濯的话让开。 分手是她早已预料到的结局,可若是纪濯与顾青淮真的打起来,无论谁受到伤害,甚至是失去生命,她都无法承受这样的后果。 “你不能走。你要是非要去找他,那你就杀了我吧,真的跟他没关系,我也不明白那天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林熙禾声泪俱下,苦苦哀求着。 “呵,这么快就爱上他了?都宁愿为他去死了?”纪濯的语气中满是讥讽与痛心。 “不是的,阿濯.....”林熙禾下意识地唤道,试图解释。 “别叫我阿濯!你不配!”纪濯愤怒地打断她,一把将林熙禾扯到一边,伸手就要去开门。 林熙禾见势不妙,急忙从身后紧紧抱住纪濯,带着哭腔说道:“先别走,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再走啊。” “放开!”纪濯大声呵斥道。 林熙禾却抱得更紧了,哀求道:“那晚真的是个意外,我根本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那样的事。但我从来没想过要背叛你啊。我不想骗你,你就当从来没认识过我行吗?千万别因为这件事冲动,好不好?” 听到林熙禾说出“就当没认识过她”这句话,纪濯的动作瞬间僵住了。 林熙禾见他暂时不动了,以为这番话能让纪濯冷静下来,便继续说道:“你说的都对,认识我是你倒霉。你离开我,以后的日子肯定顺顺利利的。你就当从没认识过我,也千万别去和顾青淮起冲突,行吗?” 纪濯缓缓转过身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压抑着内心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愤怒,强忍着当场掐死林熙禾的冲动,冷冷地开口道:“我看起来就这么好欺负?你背叛了我,还想这么轻轻松松地脱身?” 林熙禾急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我不在京里你就去找他,我在京中你就跟我在一起?”纪濯的声音中带着无法掩饰的愤怒。 “不是这样的,我已经和他说清楚了,我选的是你。我知道你不可能原谅我,我也没奢求你能原谅我,只是希望你们不要因为我而发生争执。” “呵.....” 纪濯听到这话,气得反而笑了出来。 他用力拽开林熙禾紧紧环在自己腰上的双臂,往旁边一甩。 虽然此刻他正怒火中烧,但手上还是下意识地没敢用太大力气。 然而,林熙禾却因为没站稳,整个人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这一摔可不轻,林熙禾刚一着地,腹部便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 纪濯刚推开门准备离开,就听到林熙禾痛苦的呢喃声。 “痛.....” “啊.......” 林熙禾也没想到,不过是摔了一跤,竟然会如此疼痛,疼得她整个人蜷缩在地上,匍匐不起。 纪濯本来已经迈出了脚步,听到声音下意识地回头,本以为林熙禾是在装样子,可定睛一看,却见她蜷缩着的身体在剧烈颤抖,顿时慌了神。 “熙儿!” 纪濯急忙转身,几步奔到林熙禾身边。 “阿濯.....好痛.....”林熙禾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虚弱地呼喊着。 “你哪里疼吗?熙儿?摔到哪里了?”纪濯心急如焚,不敢随意挪动林熙禾,生怕她刚刚摔到了什么要害部位,弄伤了骨头,只能半跪在她身旁,让林熙禾靠着自己。 纪濯对着院外大声喊道:“凌霜!” 凌霜和岳风一直在外面,听到屋里两人激烈的争吵声,早已心急如焚。 但没有得到传召,他们也不敢贸然进去。 此刻一听到纪濯喊自己,凌霜立刻冲进了屋里。 “凌霜,快看看熙儿怎么了?” 纪濯知道凌霜略懂一些医术。 凌霜赶忙跪在地上,为林熙禾诊脉。 她虽然医术不算精湛,但仔细诊断一番,大致的情况还是能看出来的。 凌霜诊断了一会儿,眉头紧紧皱起。 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看向林熙禾。 林熙禾此刻疼得厉害,看到凌霜投来的异样眼神,又感受到小腹传来的强烈痛感,心里似乎明白了几分。 “熙儿怎么了?”纪濯焦急地问道。 “奴婢,奴婢没有诊断出来。”凌霜赶忙跪在地上,向纪濯回话。 “你诊不出来?”纪濯的语气中透着焦急与不满。 “是。”凌霜低着头,不敢直视纪濯的眼睛。 纪濯看着凌霜眼中闪烁的为难之色,立刻对着站在门口的岳风吩咐道:“去请大夫。” 林熙禾心里一慌,怎么敢让纪濯知道那件事,强忍着剧痛,伸手拉住纪濯,虚弱地说道:“不要,不要去找大夫,就是......就是摔的疼了一下,我没事。” 而纪濯却不容置疑,冷声对着岳风说道:“还不快去?去,多请几个大夫!” 第82章 有孕 纪濯将林熙禾与凌霜之间的互动尽收眼底,又瞧着林熙禾对自己的阻拦,心中自是察觉出了些许端倪。 见林熙禾并非摔到骨头所致,他二话不说,径直伸出手,欲将瘫倒在地上的林熙禾抱至床上。 凌霜心急如焚。 她往日跟着纪濯,也算是见过他好些次行事作风。 虽说这位前主子并非那种嗜血嗜杀、动辄就要人性命的暴戾之人,可他骨子里那股高傲与刚硬,却也容不得半分沙子。一旦知晓被人背叛,他绝对不会忍气吞声,定会睚眦必报。如今这状况,要是让他知道了真相,怕是定然不会轻饶她现在的主子林熙禾的。 而且,她更忧心林熙禾一下摔得并不轻,眼下需要小心呵护才行。 犹豫再三,凌霜还是硬着头皮试探道:“纪大人,要不……让我来吧。” “滚!” 纪濯嗓音冷冽,仿若裹挟着冰碴。 他亲手调教出来的奴才,如今竟连他的问话都敢隐瞒,要不是已经将她转送给林熙禾,他断不会轻易饶她性命。 凌霜当即吓得不敢再吱声。 林熙禾心里明白,凌霜是真心担忧自己,只是大夫马上就到,是怎么都瞒不住了。 “凌霜,你先下去,守在外面,别进来。”林熙禾吩咐道。 凌霜虽不愿,但也只能低头应下:“是,姑娘。” 纪濯紧绷着脸,小心翼翼地将林熙禾打横抱起,安置在床上。 林熙禾疼得牙关紧咬,腹部的剧痛令她不由自主地蜷缩成一团。 纪濯见状,匆忙拉过锦被,盖在她身上,口中喃喃:“我该拿你怎么办?” 林熙禾强忍着疼痛,微微抬头,却与纪濯的目光撞了个正着,林熙禾心慌的躲避。 年前自她从顾青淮府中出来,距离那夜的荒唐事已过去十余日。 当时想过服药,但是日子已经过了那么久,哪怕当时再服药,也于事无补。 她也曾暗自思忖,自己的月事本就不准时,怎会如此凑巧,一夜便有了身孕? 上个月例假迟迟不来,她满心忐忑,还特意乔装出去寻大夫把脉,当时那大夫并未查出任何异样,她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可如今眼下这情况,难道真是因为那时时日尚短,所以难以察觉? 林熙禾在心底默默祈祷,千万不要真的有孕。 在顾府的时候,她就已然在心底做出了抉择,那个人是纪濯。 她深知,依照纪濯那刚硬、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性子,大抵是没办法原谅她此番的行为。 林熙禾同样觉得,就算纪濯最终要与她分开,那也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倘若纪濯能原谅自己,她自是满心欢喜,渴望能与他携手走下去。 只是,倘若真的意外有孕,她当真不知该如何应对这棘手的局面,只觉眼前是一片迷茫,找不到方向。 在两人满心焦虑的等待中,林熙禾的腹痛却丝毫没有缓解的迹象。 很快,朗风便火急火燎地将大夫请来了。 纪濯见状,赶忙侧身让出位置,让大夫上前诊脉。 大夫稳稳地拿住脉枕,正欲施诊,林熙禾却双手紧紧攥着被子,怎么也不敢将手腕伸出来,整个人一个劲儿地往被子里缩。 “姑娘,您得伸出手来,老夫唯有触到脉象,才能帮您瞧病呐……”大夫面露难色,苦口婆心地劝道。 林熙禾闻言,依旧执拗地将自己藏在被子里,身子抖得愈发厉害,她心中慌乱。 纪濯瞧着林熙禾这般模样,心疼得似被千万根针扎着,却又无计可施,只能无奈地重新坐回床边。 他拨开林熙禾紧攥着被子的手指,拿出她的胳膊,入手便是一片湿凉,此时,林熙禾的手心里,早已满是冷汗,那冷汗好似也浸湿了纪濯的心。 “躲得了吗?”纪濯低低地呢喃了一句,声音里透着几分酸涩。 随后,他抬头对着大夫沉声道:“诊。” 大夫依言伸手,三根手指轻轻搭在林熙禾的腕上,一边仔细感受脉象,一边关切地问道:“姑娘可是腹痛不止?” 林熙禾悄悄抬眸,飞快地瞥了一眼脸色冷峻的纪濯,又迅速垂下眼帘,她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回应道:“是……” “可是摔着碰着了?”大夫接着问。 “嗯,摔倒了。”林熙禾嗫嚅着回答。 一时间,屋内静谧得只剩下林熙禾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过了片刻,大夫缓缓移开手,神色凝重地对着纪濯回道:“这位姑娘已经有了身孕,尚不足两月。今日这一摔,动了胎气,才致使腹痛不止。” 大夫的这一番话,仿若一道晴天霹雳,直直地劈向林熙禾,瞬间磨灭了她心底最后那一丝侥幸的幻想。 而纪濯,只觉心口仿若被重锤狠狠一击,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满心的爱意与疼惜,此刻都化作了蚀骨的痛。 “有孕?”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纪濯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若从牙缝中挤出一般,每一个字都带着浓浓的不甘。 大夫被他这副模样吓得后退了一步,但医者的职责让他还是硬着头皮重复道:“姑娘确实怀有身孕,不足两月,动了胎气。姑娘这情况,需要好生调养,最好卧床半月,待会儿我再开些安胎药,每日两次,定时服用,万不可大意。” 只是,大夫说完后,抬眼瞧见纪濯仿若被定住一般,双眼死死地盯着林熙禾,那目光里似有怒火,又似有伤痛,复杂难辨。 而床上的林熙禾,头垂得极低,想将自己整个儿藏起来,身子颤抖,一时之间,大夫也有些不知所措。 “你可有诊错?”纪濯再次开口,声音裹挟着寒气。 大夫毫不犹豫,笃定地回答道:“断不会诊错。” 纪濯心底其实也知晓,大夫经验丰富,这般诊断应不会有错,可他仍是不死心,抱着最后那一丝缥缈的希望。 然而,大夫如此斩钉截铁的态度,却似一把利刃,将他心底那点希望彻底斩断,让他愈发难受,好似跌入冰窖,连心都被冻得麻木。 此时,下人又匆匆领进两位大夫。 纪濯面色阴沉似水,冷冷地示意两大夫依次上前诊脉。 然而,无论换谁来诊断,结果都如出一辙。 下人将大夫请出去,并交代守口如瓶。 转瞬,房间里再度只剩下纪濯与林熙禾两人,气氛凝重得仿若能让人窒息。 “这就是你所谓的,与他断了?选了我?” 第83章 你真的没有心吗 纪濯闭上眼睛,声音低沉而压抑,仅是从那语气之中,便能清晰听出他心底的绝望。 林熙禾此刻自己也是懵懵懂懂,脑袋里一片混沌。 她分明早已狠下心,要与顾青淮彻底划清界限,怎奈命运弄人,她的腹中竟有了顾青淮的骨肉。 上天可真爱开玩笑...... 怎么突然之间,肚子里就要多出一个小生命…… 林熙禾回过神来,眼中噙着泪,声音颤抖地辩解道:“我真的不知道,阿濯,我今天才发现……” “不知道?” 纪濯冷哼一声。 “你让我如何信你?”纪濯的声音微微颤抖,语调中满是酸涩与愤懑。 他眼眶泛红,盈盈的泪水在眼眶里不停打转,却被他强忍着,倔强地不肯落下一滴。 被心爱之人背叛的滋味,如同利剑直刺心口,这般蚀骨之痛,竟让人觉得有些扛不住了。 “我不过才离开两个多月,你竟是在我走后,就迫不及待地投向他的怀抱了?”纪濯的鼻翼微微翕动,每一个字都似从牙缝中挤出。 “林熙禾,你的爱就如此浅薄、如此廉价吗?短短数日,就能移情别恋,变得这般不堪?” “你还要脸吗?” 屋内的空气都好似凝固了几分,纪濯眼中的怒火仿佛能将周围的一切点燃,可那微微颤抖的身躯,却又泄露了他内心深处的伤痛。 林熙禾听着纪濯这满含愤怒与鄙夷的质问,嘴唇嗫嚅几下,好不容易才鼓起一丝勇气,底气不足地回应道:“真的…… 今日,才知晓。” “你说出来的话,你自己信吗?” 林熙禾其实早在心底无数次设想过这般局面,当残酷的现实赤裸裸地摆在眼前,她虽仍感心痛如绞,却也有着几分认命般的坦然。 短暂的沉默后。林熙禾率将眼眶中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憋回去,轻声却又坚定地说道:“我知道破镜难圆,纪濯,我不求你原谅。是我亏欠你的。” 恰在此时,腹中的痛感又如汹涌的海浪般阵阵袭来,一波强过一波,似要将她的意志彻底碾碎。 她紧咬下唇,牙齿几乎要嵌入唇肉之中,拼命忍着,不让自己痛呼出声,生怕这脆弱的表现会再度激怒纪濯。 她的发丝早已被冷汗浸透,湿漉漉地一缕缕紧贴在苍白如纸的脸颊旁,衬得她整个人愈发狼狈不堪、 纪濯只觉胸膛之中,怒火仿若有了实质,化作熊熊燃烧的烈焰,那炽热的温度好似要将他的心灼穿出一个大洞,让他痛不欲生。 他背对着林熙禾,试图以这样决绝的方式,斩断内心的纠葛。 可身后久久没有声响,一片死寂反倒让他的心愈发慌乱。 犹豫再三,他还是忍不住缓缓回过头。 一眼望去,林熙禾那毫无血色的面容映入眼帘,还有那被冷汗浸湿、凌乱地贴在脸颊的发丝,仿若一道锐利的光,瞬间穿透了他心中的怒火。 刹那间,那怒火竟好似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而心底深处的那丝不忍与心疼,却如野草般疯长起来。 他咬着牙,双手在身侧紧握成拳,逼着自己硬生生地将怒火强压下去,把那蚀骨的心痛深深藏在心底最深处,不露出分毫。 片刻之后,纪濯终于开口,声音仿若裹挟着冰碴,喊道:“朗风。” 朗风仿若一阵风般迅速进屋,单膝跪地,低头应道:“大人。” “去寻陶大夫来,让他熬一碗堕胎药来。” 纪濯的语调冰冷刺骨,不带一丝温度。 岳风低着头,眼神中飞快地闪过一抹复杂之色,轻声应了句:“是。” 这陶大夫医术高超,是纪濯用了许久的人,或许也只有陶大夫亲手熬制的药,纪濯才能信得过,才能放心让林熙禾服下。 而林熙禾听到纪濯这话,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僵在原处,动弹不得。 “阿濯,不要……” 她下意识地唤了一声,声音里满是哀求与无助。 她下意识地用手护住腹部,那里正孕育着一个小生命,虽然这小生命的到来如此突兀,可毕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怎么能在这般混乱、仓促的情况下,就将其轻易抹杀? “林熙禾,你总不能让我帮你养野种吧?” 纪濯怒声吼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但是你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 林熙禾急切地辩解道,眼中泪光闪烁。 “做梦!我一想到你身体里有别的人的孩子,我就恨不得掐死你,你知道吗?林熙禾!” 纪濯的怒吼声震得房间都似在颤抖。 “给你时间?我如何给!” 他的双眼因愤怒而布满血丝:“林熙禾,你真的没有心吗?” 第84章 他又输了 林熙禾抬眸,望向那愤怒得近乎失控的纪濯,双唇微微颤动,嗫嚅了几下,可最终还是把即将出口的话咽了回去,选择了沉默。 此刻,她只觉脑海里一片混沌,仿若乱麻,根本理不出半点头绪。 上个月月事没来时,她并非没考虑过怀孕这种可能,甚至暗自盘算,要是真意外有孕,就赶紧寻药服下,果断了结此事。 然而,心底那一丝侥幸却如同疯长的野草,迅速蔓延。她总是心存幻想,觉得哪能这么轻易就怀上。 谁能料到,现实如此残酷,如今身孕已然确定,她的心瞬间乱成一团。 慌乱间,逃避的念头下意识地冒了出来。 又过了半个时辰,陶大夫匆匆赶来,重新为林熙禾诊了脉。 “纪大人,要是现在给姑娘用药,虽说可行,但是这药一旦服下,姑娘必然疼痛难忍。”陶大夫面露难色,如实相告。 “开。”纪濯惜字如金,只吐出这一个冰冷的字。 直至堕胎药被端送进来,林熙禾依旧躺在床上,满心茫然,手足无措,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付眼前这棘手的局面。 她的目光落在那碗黑乎乎的药汁上,顿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脑门,心里满是害怕。 这害怕,不单源于对服药后身体疼痛的恐惧,更深层次的,是对未来的迷茫未知,以及对腹中这个小生命去留的揪心抉择。 她心里清楚,这一碗药下肚,或许所有事情就此尘埃落定,可往后等待她的又是什么呢? 身体的伤痛自是难免,而心灵上的愧疚与伤痛,恐怕会如影随形,成为她一生都难以磨灭的阴霾。 陶大夫静静地候在门外,纪濯走上前,手指轻轻触碰药碗,感知到温度已然合适,不再烫手。 “起来,把药喝了。”纪濯的声音冷冽,不容置疑。 林熙禾贝齿紧咬下唇,身子好像钉在床上一般,一动不动。 换做以往,纪濯若是用这般口吻同她说话,她定会毫不示弱,伶牙俐齿地怼回去。 可如今,形势全然不同,自知理亏的她,哪还有半分反抗的底气。 纪濯见林熙禾毫无动静,眉头紧蹙,再次冷声开口:“今日,这药你必须喝了。”语气中的决绝更甚,似是没有半分转圜的余地。 “我不喝。” 林熙禾鼓起勇气,声音虽轻,却透着一股坚定。 她下意识地用手护住腹部,她不能在这种情况下喝下这碗药。 “你没得选。”纪濯一听林熙禾这口气,心中怒火“噌”地一下被点燃,怒不可遏。 在他看来,林熙禾这是铁了心要留下这个孩子,全然不顾他的感受。 他一个箭步上前,大手猛地一伸,一把将林熙禾从床上拽了起来,另一只手稳稳地端着药碗,眼中满是怒火:“张开嘴,自己喝下去,若是我喂你,只会让你更难受。” “纪濯,你再给我点时间,我害怕……”林熙禾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带着几分颤抖与哀求。 “那你做错事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纪濯冷哼一声,眼中的失望愤怒交织。 “我那时候,真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你再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想想,好吗?”林熙禾泪如雨下,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你是存心想要逼疯我,对不对?林熙禾。” 纪濯已然被怒火彻底吞噬,理智的防线轰然崩塌。 他猛地扬起手臂,宽大的手掌带着凛冽的气势,一把狠狠捏住林熙禾的下巴,力道之大,似要将她的下颌骨捏碎,与此同时,他另一只手高高举起药碗,作势就要不顾一切地将那苦涩刺鼻的药汁强行灌进她嘴里。 林熙禾瞬间被恐惧攥紧了心脏,整个人慌乱到了极点。 她的双手在空中无助地挥舞着,使出全身的力气拼命推搡纪濯。 然而,此刻的纪濯被怒火操控了心智,力气大得惊人,她那看似竭尽全力的反抗,在他面前,如何也起不了作用。 绝望与无助之下,林熙禾哽咽着带着哭腔喊道:“纪濯,我们分开吧,以后都分开,你别再强迫我做我不想做的事了。” “分开?” 纪濯好似听到了这世间最荒诞的笑话,脸上瞬间浮现出一抹近乎嘲讽的轻笑。 原本高高扬起准备灌药的手,就那样突兀地停在了半空,他怎么也想不到,林熙禾竟会在这时,说出如此决绝的话。 “凭什么分开?我与你之间,从你先招惹我起,就由不得你能做主!”纪濯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几分被激怒后的霸道与强硬。 林熙禾心里清楚,在当下这般剑拔弩张的情境里,若是跟纪濯提及人权之类的话,无疑是火上浇油,只会更加惹恼他。 毕竟,在这个等级森严、男尊女卑的社会,她身为一介弱女子,在纪濯面前,又有什么底气和资本谈人权呢? “你别逼我,只要你不逼我,我保证不说这些让你生气的话了。” 林熙禾声音颤抖,字里行间满是哀求、示弱。 “你的意思是,只要我逼你,你就铁了心要跟我分开,是吗?” 纪濯怒目圆睁,死死地盯着林熙禾。 “我…… 我不是。” 林熙禾慌乱地避开他的目光,声音带着哭腔,“我只是,我现在腹痛难忍,疼得死去活来,若你非要我喝这药,万一…… 万一我喝下去有个三长两短,死了呢?” “还有,万一我现在喝了这药,以后伤了身子,落下病根,再也不能生育了,可怎么办呀?” 纪濯听闻此言,他就那样僵立了半晌,脸上的愤怒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难以言说的复杂神情。 最终,他手臂一扬,将药碗狠狠摔向地面,随着 “砰” 的一声巨响,药碗瞬间四分五裂,乌黑的药汁溅洒一地。 见此情景,林熙禾紧绷的身体这才微微放松,暗自松了一口气。 “林熙禾,我给你几天时间调养身体。” 纪濯的声音依旧带着未消的愤怒,可那微微颤抖的语调,却泄露了他心底的挣扎与不忍:“但是,我绝不可能留下这个孽种,你最好想清楚。” 只是,当他再次看向林熙禾时,眼中悲痛难掩,林熙禾顿觉呼吸一滞,心痛得几近窒息。 随后,他转身离开,那决绝的背影如利刃,瞬间将过往的柔情蜜意与此刻的剑拔弩张斩得干干净净,恰似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横亘在两人之间。 给个书评啊,宝。 第85章 安胎 纪濯离开后,凌霜才进屋内。 一眼便望见林熙禾那张写满悲伤与疲惫的面容,她几番欲言,想要开口抚慰一番,却一个字也没能吐露出来。 毕竟这时事情太过荒唐,她连一个切入点都找不到,只能默默收拾着地上散落的药碗碎片。 不久后,凌雪手捧一碗色泽暗沉的褐色药汁,匆匆步入屋内。 “姑娘,这是奴婢跟着先前那位大夫回去为您开的安胎药。”凌雪满是关切之意,几步上前,将药碗轻轻置于床头柜上。 林熙禾淡淡地扫了一眼那碗药,目光空洞无神,继而轻轻摇了摇头,轻声低语:“不必了,拿下去吧。” 凌雪并未照做退下,反倒微微向前凑近,面上的担忧之色更浓。 “大夫说了,姑娘今日这一跤摔得着实不轻,胎儿本就根基不稳,倘若不饮下这药,万一后续出现什么差池……姑娘啊,您千万得为自个儿的身子着想。” 林熙禾依旧执拗地摇着头,她没想过生下这孩子,但是要她送走这个孩子,她也同样犹豫。 “即便姑娘日后另有打算,可眼下,他在姑娘腹中,姑娘总不能让他这般遭罪吧。”凌雪继续温言相劝。 林熙禾垂眸望向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犹豫再三,终究还是伸手接过凌雪手中的汤药,缓缓饮下。 “凌雪,劳烦你帮我去探听一下,若是不要这孩子,会有何种影响?越详尽越好……” 林熙禾从未经历过这般事,心底满是恐惧与无措。 凌雪点点头:“奴婢稍后便出去寻大夫细细问询,姑娘先好生歇息着吧。” “还有,此事仅限你俩知晓,万不可让旁人察觉。” “奴婢明白,方才熬药时也只称姑娘受了风寒。” 林熙禾心中暗自揣度,也不知顾青淮此刻是否留意着自家之事,但若被他知晓了这桩子事,局面必定愈发棘手难办。 林熙禾重新躺回床上,许是因喝了那碗汤药的缘故,腹部的疼痛渐渐舒缓平息了。 直到此刻,她才彻底冷静下来,细细思量。 纪濯眼下确实是气到了极点,可从他的种种表现来看,并未打算与她分开,只是他一定无法容忍她腹中这个孩子。 林熙禾心底清楚,在这种情形下,纪濯能做到这般,已然十分不易。 换作是她,遭遇这般背叛,怕是早就怒不可遏,狠狠甩一巴掌,决然道声拜拜,从此与对方老死不相往来。 只是,自那晚以后,足足五天过去了,纪濯却再没露面。 连着喝了几日安胎药,林熙禾腹部的疼痛已然消失,她甚至都感觉不到自己是个有孕之人。 纪濯一直没来,林熙禾心中就越发不安,可她这个情况也不能主动去找他。 她不禁暗自揣测,难道纪濯的意思是要彻底分开?就这么咽下被她背叛的这口恶气,从此与她划清界限? 直至第六日,纪濯才再度踏入林熙禾的院子。 彼时,林熙禾刚用完膳,正端着安胎药小口喝着。 纪濯的身影出现在门外,林熙禾见状,急忙放下药碗。 一旁的凌雪也极为机灵,立刻端走药碗,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阿濯……” 林熙禾脱口而出,随即快步迎了上去。 待走近了,她才惊觉,纪濯脸上挂了彩,那张平日里风姿绰约的面庞,此刻添了几块青红交错的瘀痕。 “你怎么受伤了?” 林熙禾不假思索地抬手,想要触碰纪濯受伤的脸颊。 可纪濯却蓦地偏头躲开,那疏离的姿态,仿佛林熙禾的手上带着什么秽物一般。 这般明显的抗拒动作,让林熙禾瞬间心领神会,她略带尴尬地收回自己的手。 纪濯沉着脸,径直朝着房间里大步走去。 此刻,屋内还弥漫着浓重的药味,丝丝缕缕,萦绕不散。 纪濯看也不看林熙禾,自顾自地走到软榻旁,轻甩衣摆坐下,随后冷冷地开口问道:“喝的什么药?” 那语气平平淡淡,听不出丝毫情绪,让人难以分辨他这话究竟是出于关心,还是仅仅只是随口一问。 林熙禾垂首,脚步略显沉重地跟着纪濯进了屋,最后在距他不远处站定,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轻声回道:“安胎药。” “安胎药?” 纪濯听闻此言,微微挑起了眉梢,眼中是嘲讽之色,那原本平淡的语气也顿时带上了一丝冰冷的嘲讽意味,仿佛林熙禾喝的不是安胎药,而是一杯能让他极度厌恶的毒药一般。 “不喝的话,我就会腹痛不止。” 林熙禾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无奈。 “总归是你是留不住他的,喝不喝,最终结果都一样。” 纪濯的语气依旧冷漠,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林熙禾知道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也无济于事,于是便试图转移话题,缓缓地抬眸看向纪濯,眼中满是关切地问道:“你如何受伤的?” “被人打的。”纪濯闷声答道,脸色愈发难看。 “谁?谁敢打你。” 林熙禾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可话刚一出口,她便瞬间意识到了什么,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顾青淮的面容。 “你说呢?”纪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眼中隐隐有怒火闪烁。 “我之前与你说过,不是他的问题,是我的问题,你为何还要去找他?” “怎么?心疼他了?”纪濯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话语中夹杂着明显的愠怒。 “不是,只是,你能不能不要去找他的麻烦?”林熙禾急忙解释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哀求。 “呵。”纪濯从鼻腔中发出一声冷哼,强压住心底不断翻涌的怒火,双手握成拳头,不让愤怒彻底失控。 纪濯并未前往顾府找顾青淮算账。 第二日下朝之际,群臣鱼贯而出,唯有纪濯与顾青淮二人仿若两尊雕塑,伫立在大殿门前,一动不动。 待周遭之人差不多散尽,压抑许久的怒火瞬间爆发,二人再也按捺不住,展开了一场拳拳到肉的厮打。 若是搁在以往,纪濯论身手绝非顾青淮的对手。 可此番情景却大不一样,因为顾青淮有伤,两人势均力敌,你来我往,互不相让,一番激斗下来,竟是谁都没占到便宜,皆挂了彩、负了伤。 之前在朝堂之上这二人针锋相对,吵得不可开交。 无论谈及何事,他俩都能争个面红耳赤。 就连哪天前往春闱狩猎这般小事,在内务府拟定的两个备选日子里,他俩也非得各自选一个,互不相让,直闹得陛下无奈,只能责令内务府重新规划安排。 陛下咬牙切齿,在心里怒骂两人:不过是出去围猎罢了,哪天去,关你们俩屁事! 这一个是手握重兵、威震四方的镇国大将军,一个是监察百官、权势赫赫的都御史,出去围个猎而已,用得着这般较真!真是,岂有此理,管你们屁事! 反观需要全力配合皇家出行事宜的兵部、礼部与内务府,眼见二人这般剑拔弩张的模样,一个个噤若寒蝉,谁都不敢轻易得罪,生怕惹祸上身。 这二人从早吵到晚,陛下只觉脑袋嗡嗡作响,头痛欲裂。 好不容易熬到下朝,陛下才刚踱步至御花园,欲舒缓一下紧绷的神经,就被大太监匆匆请了回来,告知二人打了起来。 陛下心底清楚,也就是上朝之时严禁携带武器,不然以这二人的架势,怕是都恨不得当场将对方置于死地。 陛下龙颜大怒,当即颁下严令:谁要是敢私下议论此事,直接拉出去砍了! 随后,便将纪濯与顾青淮二人分别关了起来,一关就是整整五日。 其间,陛下还亲自劝导两人,属实心累! 第86章 求和 思绪拉回,林熙禾只觉房间气压极低,压得她双腿都有些发软,匆忙寻了个话题,开口问道:“你今日……还是从大门进来的吗?” “怎么?” 纪濯眉头微微一挑,语气里带着几分疑惑。 “陛下不是不许你与我见面吗?” “你这是不想看见我?”纪濯的声音陡然冷了几分,目光直直地盯着林熙禾,似要从她脸上探寻出什么。 “不是,我想你,想见你。我就是问问,不用避开些吗?” “我的人在胶东一带寻得几处金矿。用此功换能与你光明正大的见面。” 纪濯说得轻描淡写,并未向林熙禾透露,那几处金矿的储量惊人,足以供养整个国家好几年,其意义非凡。 “陛下同意了?” 林熙禾觉得,皇帝向来一言九鼎,理应不会轻易改变主意,怎么会答应让他们见面? “算是吧,总归没拒绝。” 纪濯语调依旧淡淡的,他的目光不再聚焦于林熙禾,而是缓缓移向墙上那幅写有自己名字的纸张,随后便陷入了沉默,一言不发。 明明身处自己的闺房之中,林熙禾站在纪濯面前,却感觉浑身不自在,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但是从纪濯的行动上来看,林熙禾心中大致也能明了当下的状况:纪濯生她的气,恼她的所作所为,可又割舍不下这份情,所以才会前来。然而此刻心中的愤懑又让他实在不愿与自己交谈。 林熙禾试图打破这沉默,轻声问道:“阿濯,你用膳了吗?” 见纪濯没有回应,她又急急补了一句:“那个,那个你上药了吗?” 可纪濯仿若未闻,依旧没有任何回应,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 林熙禾见状,只能默默走到软榻的另一端,缓缓坐下等待。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纪濯站起身来,又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次日清晨。 林熙禾刚在餐桌前坐下,准备享用早膳,可才稍稍闻到一点油烟味儿,胃里便瞬间如翻江倒海一般,涌起一阵强烈的不适感,难受至极,呕吐得厉害。 下人赶忙请来了大夫,一番诊治后,大夫告知是怀孕引起的害喜症状,属孕期正常反应。 这一日,从白天到晚上,林熙禾被孕吐折磨得苦不堪言,脸色变得有些惨白,一整天下来,几乎没吃下几口饭菜,倒是为了安胎,勉强喝下了两碗苦涩的安胎药。 待夜幕彻底降临,华灯初上,纪濯的身影再度出现在门口。 此时,房间里依旧弥漫着浓重的中药味儿,而林熙禾面色苍白如纸,虚弱地躺在床上。 见到纪濯的瞬间,林熙禾立刻挤出笑容:“今日来的倒是早了些,您没用膳吧?我这就吩咐厨房做些可口的吃食送来。” “不用了。我就来坐会儿。” 纪濯神色淡漠,语气清冷,径直走到昨日坐过的位置上,缓缓坐下。 林熙禾见状,便乖巧地不再言语,轻轻倚靠在床头的褥子上。 起初,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纪濯那冷峻的侧脸上, 然而,或许是因为这一日呕吐太过频繁,身体实在虚弱,又兼着室内的炉火暖烘烘的,不知不觉间,她的眼皮越来越沉,没过多久,便靠着褥子悄然睡着了。 当纪濯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才又看了林熙禾今日的第二眼。 这一眼,却让他的脚步陡然顿住,他竟发现此刻的她已然沉沉睡去。 “还是这般没心没肺。” 看着林熙禾那毫无防备的睡颜,纪濯情不自禁地缓缓走过去,静静地站在床边。 此时,林熙禾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纯白的里衣上,在昏黄的烛光映照下,她的脸色显得愈发苍白,与纪濯离京之前相比,好似又消瘦了几分。 纪濯的心中,无法释怀林熙禾与顾青淮之间的纠葛,只要一想到自己心爱的女人曾在别人身下承欢,他便觉得内心好似有一团烈火在燃烧,几近疯狂。 以至于就连林熙禾的触碰,都能让他忍不住想要避开。 可是,此刻睡着的林熙禾,却仿若一个纯净无瑕的瓷娃娃,没有一丝污点与瑕疵,这般模样,让纪濯心底的柔情悄然泛起。 他忍不住想要靠近。 于是,轻轻在床边坐下,手也不受控制地抬起来,抚摸着林熙禾的脸颊。 林熙禾或许是感受到了这突如其来的触碰,缓缓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纪濯那张饱含痛苦的脸庞。 纪濯见林熙禾醒了,仿若触电一般,立刻慌乱地收回手,作势就要起身离开。 林熙禾迅速地伸出手,紧紧拽住了纪濯的胳膊。 刹那间,一股酸涩涌上鼻头,她哽咽着:“阿濯,对不起,你别再难过了,好不好?” “放手,你脏。” 纪濯眉头紧蹙,声音冷得像冰碴,刚刚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那一丝脆弱与痛楚,瞬间被他尽数掩去,仿佛又变回了那个刀枪不入的冷峻模样。 林熙禾松开了纪濯的手,却猛地往前一扑,双臂一环,紧紧抱住了纪濯的腰肢。 “原谅我,好不好?阿濯。”她的声音带着哭腔,一遍又一遍地哀求着。 “让你放手。”纪濯的声音再次响起,可这一次,却没了先前的冷硬,反而多了几分无奈。 “我放手,你就能放手了吗?既然我们注定分不开,那我们就和好,好不好?”林熙禾本不想把话说得这么直白,可看着纪濯那伤心欲绝的模样,她的心就疼得厉害。 纪濯的身子陡然一僵,刚要下意识地推开林熙禾,手放在她那纤细的肩头,却怎么也舍不得用力。 林熙禾见此情形,刚想趁热打铁,再说些软话,可还没等开口,胃里却突然一阵翻江倒海般的涌动。 她松开纪濯,身子一歪,趴在床边干呕起来,小脸憋得通红,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纪濯显然一愣,脸上的冷峻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担忧。 “好好的怎么会吐?” 他立刻伸出手,轻轻拍着林熙禾的背,大声喊道:“凌霜,进来。” 话音刚落,门外的凌霜赶忙推门而入。 “你们是怎么照顾人的?都活腻了不成?” 第87章 别逼我 凌霜才进屋,纪濯便急切地开口问道:“大夫可有请来了?熙儿这究竟是怎么了?” 他眉头紧锁,眼中满是担忧。 “请了……” 凌霜忙不迭地应了一声,赶忙跑去拿那早已备好的痰盂,一路小跑着端到林熙禾身前。 林熙禾双手抱住痰盂,一张脸憋得通红,然而干呕了半天,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纪濯瞧着凌霜那副支支吾吾、欲言又止的模样,心头火起,语气中带了几分微怒:“说!到底是什么问题?” 凌霜在纪濯那威严的目光逼视下,缩了缩脖子,怯生生地答道:“是……害喜……” 纪濯原本轻轻拍在林熙禾背上的手,瞬间僵在了半空,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只觉自己此刻仿若一个天大的笑话。 凌霜低垂着头,根本不敢抬眼去看纪濯。 而林熙禾难受得紧,也无暇顾及其他。 “明日,我会带陶大夫过来,你好自为之吧。” 纪濯撂下这句话,便毫不拖泥带水地转身离去,脚步匆匆,没有半分留恋。 林熙禾心里清楚,自己根本挽留不住,只能眼巴巴地望着纪濯的背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 待身体那股难受劲儿稍稍过去,林熙禾便唤来了凌雪。 “上次我让你去打听的,喝了那药之后,究竟会有什么后果,可有消息了?”林熙禾目光急切地看向凌雪。 凌雪其实早就打听清楚了,可一想到那些后果太过吓人,怕吓到自家姑娘,便一直没敢汇报。 此刻被问起,也只能硬着头皮开口:“大夫说了,这种药,药性极为猛烈,一旦服下,肚子便会如刀绞般剧痛,极易引发大量出血。” “若是情况不顺利,轻的话,会流血不止,人会变得虚弱无力,脸色惨白如纸;重的话,血根本止不住,若不能及时施救,性命可就危在旦夕了。而且,还有可能会感染发热,进而引发各种炎症。还有……” “还有?” 林熙禾一听,眼眶瞬间红了,声音里已然带上了哭腔。 凌雪瞧着林熙禾那惊恐万分的模样,满心不忍,却又不得不把话说完。 “还有可能一次服药无法彻底解决问题,得多次用药。” 林熙禾听完,吓得撇了撇嘴,眼眶里蓄满了泪水。 这是在医疗条件极为有限的古代,一场小小的感冒便能轻易夺走许多人的性命,她这个,应当是比感冒严重多了的。 “姑娘,您心里可已有打算了?”凌雪轻声问道。 林熙禾无助地摇了摇头,带着哭腔回道:“我……我不知道。” “姑娘,您与顾将军毕竟是有婚约在身的,而且还是圣旨赐婚,若是日后让他知晓了此事,怕是会雷霆大怒……”凌雪忧心忡忡地提醒道。 “所以,一定不能让他知道。” 林熙禾嘴上虽这么说,可心里却忍不住浮现出顾青淮的身影,暗自思忖:若是他知道自己有孕,又会作何反应呢? 凌雪见状,轻轻叹了口气,只觉自家姑娘往后的日子,怕是要艰难无比了。 这纪濯和顾青淮,可都不是好惹的主儿。 第二日夜幕降临之际,纪濯果如先前说的,带着声名远扬的陶大夫准时踏入了林熙禾的居所。 屋内,烛火摇曳,光影在墙壁上晃荡。 林熙禾早已穿戴得整整齐齐,端坐在床边,仿若在等待一场宣判。 今日的她,面色较往日更为苍白,宛如一张薄纸,透着几分楚楚可怜。 反观纪濯,依旧是那张冷峻如霜的面容,寒气逼人。 刚一进屋,他便发现了 原本悬挂着那幅写有自己名字的画卷已经被取下。 “画呢?” 纪濯眉头一蹙,语气冷硬,打破了屋内短暂的寂静。 “收起来了。” 林熙禾神色平静,语调不疾不徐,仿若在陈述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可微微颤抖的双手却悄然出卖了她内心的波澜。 纪濯的目光,紧紧地盯在挂画的空白之处,心尖莫名泛起几分慌乱。 “纪濯,我能和你说几句吗?”林熙禾轻柔的声音自身后幽幽响起。 纪濯心下明白,林熙禾现在的态度,一场争吵时难免的,他抬手挥退屋内其他人,示意他们都退至院子外候着。 随后,他便在林熙禾身旁的罗汉软榻上缓缓落座,神色冷峻依旧,吐出一个字:“说。” 林熙禾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目光直直地望向纪濯:“能不能留下他?”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纪濯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冷峻。 “我知道,但是我不想喝,更不敢喝。我问过大夫了,大夫说很多人喝了堕胎药,都有副作用,大出血、感染、甚至危及性命……我实在害怕,能不能不喝?”林熙禾贝齿轻咬下唇,直至唇色泛白,可语气却异常坚定。 “如果一定要喝呢?”纪濯微微仰头,目光从林熙禾身上移开,仿若在思考着什么,语气却依旧强硬。 林熙禾站起身来,缓缓走到纪濯面前,近得能瞧见他眼中倒映的自己。 “阿濯,你与我相识已久,深知我向来胆小怯懦。当初我不愿来京城,你几句狠话一撂,我便乖乖就范。可如今这事……” 她顿了顿,眼中泪光闪烁:“若是你逼我喝,往后我便与你恩断义绝,一刀两断。” 纪濯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轻笑,仿若听到了世间最荒谬的笑话:“林熙禾,几日不见,翅膀硬了?” 林熙禾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你走后,我忽然忆起一段遗失许久的记忆,那段记忆里,我与顾青淮并非仅仅因为一纸婚约才有所牵扯。曾经的我,是真心爱慕他,就如同现在的我爱你这般。所以,他才会对我不肯放手。” 纪濯听闻此言,脸色瞬间阴沉,他猛地伸出手,一把将林熙禾的胳膊拽至自己面前,力道之大,让林熙禾不禁皱眉,只听他咬牙切齿道:“林熙禾,你是活腻了?” 第88章 缴械投降 纪濯的手如铁钳般紧紧攥着林熙禾的手臂,那股疼痛好似要将她的每一根神经都扯断,可林熙禾却硬生生地忍着,没有丝毫挣扎。 她微微仰头,目光直直地对上纪濯的眼睛,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又无比坚定地说道:“我承认,我心里确实还留存着关于他的记忆,那些过往的片段时不时会在我脑海中浮现。” “但是,那是我控制不了的记忆。本来,我也曾天真地幻想着,要是你能原谅我,我一定会全心全意地陪伴在你身边,与你重新开始。” 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然而,有些事一旦发生,便是覆水难收,破镜难圆。今日,就算我为了顺从你喝下那碗汤药,往后的日子里,你心中必定会始终横着一根刺,对不对?” “我不想和你最后走成相看两厌的地步的。也许,我们俩走到这一步,就应该结束了。” 纪濯望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林熙禾,心中五味杂陈。 他从未见过她如此决然的模样,仿佛将一切都抛诸脑后,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豁劲。 纪濯只觉得心口一阵又一阵的隐痛蔓延开来。 明明自己没有做错任何事,明明遭到背叛的是他,可是见林熙禾这执拗的样子,纪濯此刻却莫名地慌乱起来,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我心里有刺又怎样?那是我自己要去面对的事情。” “你只要把药喝了,只要你喝了,以后我们就当一切都没发生过,重新开始,好不好?” 林熙禾轻轻摇了摇头,她的眼神中透着一股坚决:“不。” “你让我怎么能接受?你是我的女人!肚子里却怀着别人的孩子!你叫我如何咽下这口气,又如何能心平气和地接受这一切!”纪濯双眼瞪得通红,直直地盯着林熙禾,眼中痛苦与愤怒交织。 “林熙禾,昨日求和的是你,今日这般也是你,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你凭什么让我接受这一切!” 林熙禾仰起头,吸了吸鼻子,不让自己眼泪流下。 其实,在纪濯到来之前,林熙禾便已在心底反复思量,将所有的可能性都权衡了无数遍。 她夹在这两个男人之间,内心已是疲惫不堪,无论最终选择谁,都觉得自己会伤害到另一个人。 思来想去,她觉得倒不如都放手,从今往后,自己一个人面对这一切。 “你不用接受,和我分开,我们自此……” “不准说!”纪濯手上加重了力气,想让她闭嘴。 林熙禾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就这么算了,好吗?我放过你,你也放过你自己。从此以后我们.......” 林熙禾的话还没说完,纪濯便猛地一把将她拉到自己身边,一只手迅速按住她的头,不由分说地狠狠吻上了她的唇。 他怕听到林熙禾说出那些让他难以接受的话,害怕林熙禾说出来以后,便真的要与他一刀两断。 这突如其来的吻,瞬间将林熙禾想要分开的话语全部淹没。 林熙禾下意识地想要推开纪濯,她好不容易才狠下心来做出的决定,此刻被纪濯搅得七零八落,内心一片慌乱。 可她还是强撑着,努力保持着一丝理智,不让自己迷失在纪濯这炽热而霸道的吻里。 良久,纪濯终于缓缓放开林熙禾,两人的额头紧紧相依,努力平复着紊乱的呼吸。 林熙禾刚稍稍调整好自己的呼吸,心里还一直惦记着把话说完,刚吐出一个字:“我们分……” 那个“开”字还未完全出口,纪濯便再次急切地吻上了她的唇。 无论纪濯如何热情似火地索取,林熙禾都紧闭双唇,始终不予回应。 直到纪濯俯身将她压下,林熙禾下意识地担心腹中的孩子,赶忙张嘴抗议:“别压着孩子!” 这一声呼喊,让纪濯瞬间清醒过来。 纪濯立刻用手肘撑着身子,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自己的重量,生怕有一丝一毫的不慎,会伤到林熙禾腹中的孩子。 纪濯再次用自己唇堵住了林熙禾要说出来的决绝。 等到纪濯再次松开林熙禾,还没等林熙禾开口说话,纪濯那带着哽咽的声音便率先在她耳边响起: “不要说,熙儿,不要说......” 纪濯把头深深地埋在林熙禾的脖颈间,林熙禾清晰地感受到他双肩微微颤抖,一下又一下地撞击着她的心。 她的心也跟着疼,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我认输......林熙禾,我认输。” 纪濯的声音低沉沙哑,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挤出这几个字,“我们留下他,我会好好对待他。” “你不要说了,熙儿,求你了。” 林熙禾好不容易筑起的坚强防线,在这一刻轰然崩塌。 她双手紧紧地抓着纪濯的肩膀,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汹涌而出:“你为什么要这样,离开我,你明明可以找到更好的。” 见林熙禾软了态度,纪濯才苦涩的回应:“你说的是事实,但是,谁叫我眼瞎,且不打算治好。” 林熙禾本来就哭得伤心,听到纪濯这句话,眼泪更是如决堤的洪水一般,流得愈发凶猛。 纪濯以前也曾说过类似的话,这一次他又打算要委屈自己,将这一切都默默咽下。 纪濯低头吻着林熙禾的眼角的泪水,缓缓开口:“没有良心的女人,眼泪竟然也是咸的。” 第89章 孩子的父亲是我 纪濯用指腹轻柔地擦去林熙禾脸颊上的泪水,随后小心翼翼地将她扶起,双臂微微用力,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林熙禾下意识地伸手搂住他的脖子,轻声问道:“你干吗?” “塌上太硬了,去床上躺着吧,能舒服些。” 纪濯将林熙禾抱到床上放下后,他侧身,手指指向自己的脸,目光望向林熙禾,问道:“能看出来吗?” 林熙禾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是在问她能不能瞧出自己刚刚哭过。 林熙禾抬起手,轻轻抹去纪濯眼角残留的一丝湿润,轻声说道:“现在看不出来了。” 纪濯这才整了整衣衫,在床边缓缓坐下,冲着门外扬声喊道:“都进来。” 凌霜和凌雪闻声快步走进屋内,一进屋,目光便急切地投向林熙禾,眼中满是担忧。 她们方才在屋外,离得远,屋里的动静一丝一毫都没能听到,此刻看见林熙禾双眼通红,心中不禁一阵心疼。 她们暗自揣测,姑娘肯定是没办法了,怕是要被逼着喝药了,毕竟纪濯平日里的脾气,那可是出了名的强硬。 “陶大夫,劳烦您把脉。” 纪濯看向一旁的陶大夫,神色恢复了些许冷峻。 陶大夫微微点头,依言上前,刚在床边站定,便听到纪濯再次开口:“这两日她害喜得厉害,开一些能缓解症状的药。” 此言一出,房间里的凌霜、凌雪、朗风,包括陶大夫,都像是瞬间被定住了一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满是惊愕,甚至都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 “陶大夫,熙儿这胎,已有三月,还劳烦陶大夫间隔几日,便来照看一下。”纪濯说着,眼神看向林熙禾。 林熙禾也一瞬不瞬地盯着纪濯,心中如惊涛骇浪般翻滚。 如果说是三月,那正是纪濯还没出京城的时候,意思是,这孩子是他的。 她的眼眶瞬间又红了起来,他竟然愿意为自己做到这一步? 纪濯这话一出,同样震惊了在场众人。 尤其是陶大夫,他跟随纪濯已有五年之久,自诩对他颇为了解,却怎么也没想到,他还有如此深情、包容的一面。 陶大夫回过神来,赶忙说道:“林姑娘眼下胎象尚算稳固,我定会悉心照料,还请纪大人放心。” 开好药方,几人都识趣地要退下。 纪濯起身,对朗风吩咐道:“朗风,送陶大夫回府,我晚些会自己回去。” 朗风张了张嘴,刚想问一句“多晚”,可看着纪濯的神情,终究还是没敢出声,默默应下,带着陶大夫退了出去。 屋内重归静谧,再度只剩下他们两人,纪濯仰头,目光扫向方才挂画的墙面,开口问道:“我的画呢?” 林熙禾纤细的手指指向房间另一侧的书架上方,说道:“最上面的一层。” 纪濯长腿一迈,几步走到书架前,抬手取下那幅画,重新回到墙边,将画挂好。 挂好画后,纪濯后退几步,站在画前,双手抱胸,看了好一会儿。 忽而转头,看向林熙禾,认真地说道:“以后再摘下来,可就别怪我把你这房子烧了。” “你刚刚可没有这么强势。”林熙禾小声嘟囔了一句。 纪濯眉毛轻轻一挑,像是不愿记起刚刚的事情,踱步回到林熙禾身边,话题一转,问道:“你有孕多久了?” 林熙禾先是一怔,短暂的停顿后,她轻声说道:“三个月。” “你爱谁?”纪濯目光灼灼,紧紧盯着林熙禾,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表情。 “阿濯。”林熙禾抬眸,目光迎上纪濯的眼神。 “记住你的话,你没有第三次机会。” 纪濯听到这个回答,脸上紧绷的线条瞬间柔和下来,长臂一伸,再次将林熙禾揽入怀中,像是要把她融入自己的骨血。 那日,纪濯就这么赖着不走了。 起初,他心里还努力说服自己接受这个孩子,每念及此,心中便如刀绞般难受;可随着他在林府逗留的时间越来越长,渐渐地,他竟会主动伸出手,轻轻抚上林熙禾平坦的小腹。 往后的几日,幸得陶大夫医术精湛,林熙禾的害喜症状一日轻似一日,胎像也愈发稳固。 这一日,林熙禾收到宫里送出来的帖子,陛下邀请她十日后一同参加春闱狩猎,还让太监带话“不可推辞”。 林熙禾接过帖子,心中一沉,待太监离去,她满心忧虑。 当晚,纪濯如往常一样踏入林府,迈进林熙禾的房间,便瞧见她坐在床边,一脸愁容。 “怎么了?这般模样?” “春闱陛下让我去,我不想去。”林熙禾抬起头,望向纪濯,眼神中满是无奈。 纪濯微微皱眉,抬手轻轻抚摸着林熙禾的小腹,若有所思地说道:“我也未曾料到陛下竟会派人来请你,只是君命难违,既已下旨相邀,你怕是不能不去。” 说着,他眼中满是温柔,“瞧,这儿又圆了一些,我可得抓紧时间,早日将你娶回家才是。” 林熙禾轻咬嘴唇,小声说道:“我今日有事想求你帮忙。” “求我?” 纪濯微微挑眉,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竟用上了这个字?” 林熙禾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之前让顾将军帮我寻我哥哥, 可如今既然我与他日后再无瓜葛,你能不能帮我找找?” “不准提他。” 纪濯脸色微微一变,旋即又缓和下来:“人我帮你找。” “今天还真的不提不行。”林熙禾抬起头,看着纪濯:“我想过了,若是我们想成婚,得让顾将军退婚才行。”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心中有些忐忑。 “我今日觉着肚子有些藏不住了,虽说只是微微圆了一点点,也不知是不是吃胖了,可陶大夫说,过了三个月,孩子长得就快了。” “我不是说,这事我来办吗?”纪濯握住她的手,试图安抚她的情绪。 “我知道,你一直在想办法。但就算你再有什么功绩,陛下也得顾及顾将军的想法,不是吗?” “熙儿,你老实回答我。我听说,年前你们便没了往来,自我回京后,他也未曾来找过你,除了那日在殿前动手,即便我每日堂而皇之来你这儿,他也不曾过问半句,我倒是好奇,这是为何?你们最后究竟说了什么?” 纪濯本不愿再提及顾青淮,可这件事着实蹊跷,如今他与林熙禾感情渐稳,这才鼓起勇气问出口。 “大概是,他曾经喜欢的那个林熙禾,已经不在了。如今的我,和从前大不一样,他便也不再执着,不再喜欢我了。” 林熙禾心中也是这般认为,自那日分别后,顾青淮便似人间蒸发,再无踪迹。 “那你呢?” 纪濯话一出口,便觉懊悔头。 特别是看见,林熙禾听到这话,瞬间一怔,眼中闪过的一抹复杂的时候,纪濯更后悔问了,凭白让自己添堵。 纪濯见状,立刻改口:“那你打算怎么做?” 林熙禾迅速回过神来,收回思绪:“我想见他一面,跟他说,我想同你尽快成亲,若是陛下问他的意见,希望他能松口。” 纪濯深知林熙禾所言在理,要让陛下推翻自己亲下的圣旨,需考量的因素实在太多,若是顾青淮执意不肯退婚,陛下必然会慎重考虑他的想法。 “阿濯这事不能拖,若是显怀了,事情可就麻烦了。”林熙禾望着纪濯,眼神中满是恳切。 纪濯虽满心不愿,可也明白,多拖一日,变数便多一分。 他咬了咬牙,最终还是点头答应。 第90章 又见顾青淮 两人约定好的次日,顾青淮便收到了林熙禾差人送来的帖子,上面邀约他于酉时在“清茗轩”一聚。 酉时,天色正值将暗未暗之际,林熙禾心想,这般光景,即便自己脸色欠佳,顾青淮也难以瞧出端倪。 于是,她便携着凌霜早早地抵达了清茗轩,在雅间内静静等候。 不多时,顾青淮一袭月白色衣衫翩然而至,身姿挺拔如松。 与林熙禾分别已两月有余,他的气色瞧着好了些许,墨发整齐束于冠内,整个人仿若从古风画卷中徐徐走来,透着一种超凡脱俗的气质。 刚踏入屋内,顾青淮的目光便被身着一身鹅黄色衣衫的林熙禾吸引住了。 那一瞬间,他嘴角下意识地牵出一抹略显不自然的笑意。 记忆中的林熙禾,从不曾穿过这般明艳活泼的颜色,往昔的她,年纪虽小,却偏爱素净淡雅之风,眼前这个焕然一新的林熙禾,让顾青淮不禁有些恍惚。 见顾青淮进来,林熙禾心跳又不受控制的加速,赶忙起身,对着他盈盈下拜行礼,轻声说道:“顾将军,此番贸然相约,实在是不好意思。” “熙禾,不必如此客气。” 顾青淮望着眼前的林熙禾,心中五味杂陈。 他既满心渴望见到她,可真到了面对面之时,又全然没了主意,不知该如何应对如今这个让他感觉既熟悉又陌生的女子。 但有一点他很清楚,自己对林熙禾的思念,从未有假。 林熙禾率先打破僵局,主动拿起茶壶,为顾青淮斟了一杯香茗。 “顾将军,请用茶。” 顾青淮凝视着她,目光中透着一丝期许,轻声说道:“能唤我名字吗?即便你不是她,也不必这般生分。毕竟,我们……” 他欲言又止,后面的话,好似被卡在了喉咙里。 林熙禾听闻此言,微微一怔,手中的茶杯轻轻颤了颤,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慌乱之中,她只能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轻抿一口,试图借此掩饰内心的波澜。 “熙禾,这几日,即便你不来找我,我也正打算前去寻你。”顾青淮微微欠身,目光诚挚地看着林熙禾。 林熙禾轻抬眼眸,眼中带着一丝疑惑:“嗯?” “刚传来的最新消息,有人在南诏的苍洱都和望云城两地见过知皓弟弟,我已决定亲自赶赴南诏,看看能否将知皓安全带回来。” “找到我哥哥了?”林熙禾眼睛瞬间瞪得溜圆,满是惊喜,那光芒仿佛瞬间点亮了整个屋子。 “嗯,我曾答应过你,定会把知皓带回来。”顾青淮凝视着她,目光灼灼。 “你要亲自去?能不能派其他人去呢?”林熙禾眉头轻蹙,面露犹豫之色。 她心底实在不愿再因这件事欠下顾青淮更多的人情,她不知该如何偿还。 “此事还是我亲自去更为妥当。一来,我从未涉足南诏,那边也鲜有人认识我;二来,知皓的身份对南诏而言极为特殊,稍有不慎便可能引发变数。而且,我正好借此机会去探察一番南诏的虚实。下月吧,我便启程出发。” “只是,你这般帮我,我都不知该如何谢你了。”林熙禾垂首,眼中满是感激与愧疚交织的复杂情绪。 顾青淮并未急着接话,而是伸手拿起林熙禾刚刚斟好的那杯茶,轻抿一口,缓缓开口:“他对你好吗?” 那语气看似平淡,却暗藏着几分酸涩。 林熙禾没料到顾青淮会如此直接地问这个问题,但她还是如实答道:“嗯,他对我无所不依,关怀备至。” 顾青淮听着林熙禾不假思索的回答,眼中瞬间闪过一抹落寞,稍纵即逝。 他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这些年,纪濯帮着陛下办事,行事风格雷厉风行,手段算得上狠辣,因而得罪了不少人,如今想要他性命的人不在少数,你日后定要多加小心。” 闻言,林熙禾心下一横,决定趁热打铁,直言道:“那这么说,你是愿意成全我们吗?” “不愿意。” “也不想。”顾青淮眉头紧锁,脸上满是挣扎之色,过了片刻,说道:“可你似乎从来都没有给过我机会。”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还望顾将军成全。”林熙禾再次恳切地请求道,眼神中透着决绝。 “你今日邀我前来,就是为了这事?”顾青淮抬眼,直视着林熙禾的眼睛。 “对,对啊,顾将军,过几日便是春猎,届时你必定也会参与其中。万一到时候我们三人避无可避地碰上了,场面怕是尴尬,所以我今日冒昧打扰,想与将军把话彻底说清楚。” 林熙禾言语间没有丝毫的拐弯抹角,就算心里还有着原主对顾青淮的爱恋,林熙禾也尽量压制,不表现出来。 只是,随着她这番直白的话语落下,顾青淮脸上原本初见她时所带的那一丝期待,如同春日里消融的残雪,迅速消逝,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难以言说的落寞。 “熙禾,或许在知晓你已不再是从前的你时,我就该放手。我也曾这般努力尝试过,可我还是想见你,想知道你的近况。我真的也曾想成全你,可面对你,我便不想放手。” 林熙禾静静地听着,目光直直地望向顾青淮,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无奈。 她原以为顾青淮这么久未曾露面,是知道她的身份后,做出了抉择。 可如今看来,事情并非如此。 然而,她却也无法给予回应。 林熙禾面上竭力维持着平静,继续轻声说道:“将军,往后这类话,还请莫要再说了。我现在心里只有阿濯,再容不下旁人。” 房间内陷入了一片沉寂,见顾青淮不再言语,林熙禾放软了语气,近乎恳求地与顾青淮商议着:“我还有一事相求,将军在朝为官,最是看重声誉。还望顾将军向陛下禀明,就说我……不识大体,或是举止粗鄙之类的,寻个恰当借口,主动与我退婚。” 她心中暗自思量,总归不能既让顾青淮退婚,又让他平白无故背了黑锅,落下话柄。 “他一回来,你便如此着急吗?”顾青淮脸上浮现出受伤的神情,那眼中的痛楚仿佛能将人灼伤。 林熙禾心底暗自腹诽:我能不着急吗?再拖下去,怕是全京城都要知晓我怀孕的事儿了。 可这话,她自是不能宣之于口,只能低垂着头,沉默不语。 顾青淮见状,心中的酸涩愈发浓烈,他猛地站起身来,作势欲走。 “别走啊。” 林熙禾心急如焚,匆忙起身追了上去。 眼瞅着顾青淮就要打开雅间的门,她不假思索地伸手拉住了顾青淮的胳膊。 “再商量一下,行不行?” 顾青淮脚步一顿,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等我离京之时,我自会同陛下说明。在此之前,你依旧是我顾青淮的未婚妻。” 林熙禾听闻这话,眼眸中瞬间闪过一抹光亮,可随即又迅速掩去,生怕被顾青淮察觉。 紧接着,便听到顾青淮又道:“狩猎那日,你跟在我身边,若纪濯不知分寸,做出逾矩之事,那我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始终隐忍,遵守约定。” 说完,顾青淮轻轻将林熙禾的手从自己胳膊上拉开,目光中透着几分关切,温声道:“外面天色已暗,你回去时路上慢些。” 顾青淮之所以没有执意送林熙禾回家,是因为他知道纪濯这些时日整日流连在林府,若是他此刻贸然前往,他怕自己压抑许久的情绪会瞬间失控。 第91章 初见姜怀柔 林熙禾乘坐马车回到家中,刚一踏入府门,就瞧见了纪濯。 “你怎么这会儿才回来?”纪濯原本正坐在正厅里,焦急地等待着,一听到外面马车辘辘作响,知晓是林熙禾回来了,便立刻起身,疾步走到门口迎接。 “我来回统共也就用了一个多时辰,这还算慢呀?”林熙禾微微挑眉,眼中带着几分嗔怪。 “才一个时辰么?哎呀,那想必是我记错时间了。”纪濯一边说着,一边赶忙伸手去扶林熙禾,脸上全是关切。 然而,林熙禾却毫不留情地将他的手一把拍开。 “又不是怀胎八九个月,行动艰难,用不着这般扶着。”林熙禾撇了撇嘴,语气中透着些俏皮。 “我还没来得及用膳呢,你陪我一起吃吧。” 纪濯那被拍开的手,又重新伸了过去,稳稳地扶住林熙禾。 在他心里,即便林熙禾现在还未到孕晚期,可毕竟也是身怀有孕之人,容不得半点疏忽。 “正巧,我也还饿着肚子,正想吃呢。”林熙禾轻轻点了点头,应和道。 “你也没吃?” 纪濯的语气中瞬间带上了明显的愉悦之色,心中暗自想着,原来两人心有灵犀,林熙禾还惦记着能赶回来同自己一起用膳呢。 林熙禾边走边说:“嗯,不过你吃完可得赶紧回去,这些日子,你就别再来了。” 纪濯闻言,脚下的步子瞬间僵住,脸色微微一变。 怎么?不过是见了顾青淮一面,她的态度就变了? “为什么?”纪濯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声音也不自觉地拔高了几分。 “怪我,先前没同你说清楚。你给我把语气放好点,要是再这样,我家饭都不给你吃。顾将军已经答应下个月就会向陛下禀明退亲之事,不过前提是,春猎的时候,我得跟在他身边。如今距离下个月,也就不过半月时间了,咱们最近还是保持些距离为好。”林熙禾耐心地解释着,眼神中透着几分无奈。 “不行!” 纪濯未加思索,斩钉截铁地一口回绝。 “你确定?” 林熙禾挑起秀眉,目光中带着一丝促狭。 “哼!怎么,你想怎样就怎样?他想怎样就怎样?” 纪濯梗着脖子,满脸的不服气,那较真的劲儿就差没写在脸上了。 林熙禾瞧着纪濯这副模样,心底忽觉好笑。 她转而面向一旁的凌霜,朱唇轻启:“霜霜,去吩咐人把饭菜撤了吧,我这会儿没胃口,不想吃了。” 言罢,便作势要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还没等凌霜开口回应,纪濯便狠狠地瞪了一眼凌霜,大声说道:“凌霜,你不用跟着了,这有我。” 紧接着,他又迅速软下语气,对着林熙禾柔声说道:“我尽量就是了。以后可别再拿不吃饭这招来吓唬我,我纪濯,难道还能被你这点小把戏给拿捏住?” 林熙禾听了纪濯这话,忍不住 “扑哧” 一声笑了出来,她抬眸看向纪濯,轻声嗔怪道:“你说的对。” 纪濯见她笑了,脸上也跟着浮现出宠溺的笑容,他也是喜欢上林熙禾才知道,看见自己喜欢的人笑,会跟着笑。 “阿濯,往后咱们若是拌嘴吵架了,就去楼梯那儿吵吧。” 林熙禾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为何?” 纪濯一脸疑惑,眼中满是不解。 “这样啊,咱们就都有台阶下了。你也不用老是让着我,处处哄着我。” 林熙禾眨了眨眼睛,俏皮地解释道。 “用不着,只要你在我身边,让着你又何妨。快些去吃饭吧,虽说一口吃不成个胖子,可一口一口慢慢喂,总能把你养胖,到时候旁人瞧不上你,你想跑都没地儿跑,就只能乖乖待在我身边。” 林熙禾心中诧异,只觉此刻的纪濯仿若突然开了窍,二人之间并未出现她此前忧心的嫌隙。 这般顺遂,让她沉浸在幸福里,甚至生出不真实感,仿若置身美梦,生怕一碰就碎。 春猎为期三日,早在多日前,内务府便联合礼部、兵部,将营帐与场地搭建完毕。 春猎当日,顾青淮天刚破晓便前来接林熙禾一同启程。 林熙禾亦是早早做好了充足准备,她如今身孕尚浅,只要无人刻意触摸其腹部,根本难以察觉她有孕在身,而且胎象已然稳固,适量活动并无大碍。 只是,每次见到顾青淮,林熙禾的心便会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动。 两人同坐在马车里,林熙禾为了减少与顾青淮的交流,一上车便佯装入睡。 然而,她却不知,顾青淮身为习武之人,仅凭她的呼吸声,便知晓她并未睡着。 即便如此,顾青淮还是情不自禁地一直凝视着林熙禾,他多么希望这马车永远都不要抵达目的地,如此他便有理由与林熙禾一直相伴。 直至马车停下,林熙禾才装作刚刚睡醒的模样,轻轻打着哈欠,说道:“啊,这么快就到啦,我还以为自己刚睡着呢。” 她这副模样,装得着实不太像。 “嗯,确实挺快的。” 顾青淮心里明白林熙禾是在佯装,却也只能无奈地强颜欢笑,配合着她。 说破了,场面会尴尬;不说破,心中亦觉难堪。 顾青淮率先走下马车,在车下伸手等待林熙禾。 林熙禾顾及着腹中胎儿,自然没有拒绝顾青淮的搀扶。 “熙禾,陛下还有一个时辰才会到,我先带你去安置,然后再带你四处逛逛,可好?”顾青淮紧紧牵着林熙禾的手,不舍得放开。 而此时,林熙禾的目光已然被眼前的景色所吸引。 晴空万里,湛蓝的天空下,碧草如茵,一顶顶白色的营帐整齐地排列着,不远处还有潺潺流淌的溪流,旗帜在微风中飘扬,美不胜收。 顾青淮见林熙禾脸上洋溢着笑意,也觉得今日内务府的安排确实十分用心。 “嗯,好呀。” 林熙禾心想,反正暂时也无法与纪濯见面,倒不如先熟悉一下场地,也好知晓周边住的都是些什么人。 大概是沾了顾青淮的光,林熙禾虽身为无任何官职诰命的平民,但其帐篷所在的位置却并不偏僻。 凌雪留在营帐之中,准备一会儿找个机会悄悄去打听纪濯的营帐所在位置,以备不时之需。 林熙禾带着凌霜刚一走出营帐,便瞧见等在外面的顾青淮身旁站着一位女子。 那女子身着一件淡粉色的衣衫,款式新颖别致,愈发衬得她俏皮可爱。 此刻,她正满脸洋溢着崇拜之意,兴致勃勃地与顾青淮说着什么。 与这娇俏活泼的女子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顾青淮面上神色平静,不见太多波澜,不过倒是在耐心地倾听着。 林熙禾见状,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什么轻轻揪了一下,一阵闷闷的疼,不过这感觉仅仅一闪而过,便又恢复了正常。 “姑娘,怎么了?”凌霜敏锐地察觉到林熙禾微微皱眉的动作,关切地问道。 林熙禾随口敷衍道:“没事,可能刚刚走得太急了。” 顾青淮恰在此时回头,看到林熙禾出来了,几步便迎了上去,唤道:“熙禾。” 他身后那位粉衣女子也亦步亦趋地跟着走了过来。 林熙禾见粉衣姑娘跟了过来,脸上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 那粉衣姑娘也回以一个恬淡的笑容,轻声说道:“林姐姐。” 林熙禾看着眼前这张陌生却又带着几分乖巧的面容,脑海中却怎么也搜寻不到关于她的记忆,不禁略带尴尬地看了一眼顾青淮。 顾青淮瞬间领会了她的意思,赶忙介绍道:“这是我表妹姜怀柔。你们往日从未见过。” 林熙禾听到“姜怀柔”这个名字,整个人瞬间愣在当场。 姜怀柔? 那不正是书中那个默默付出、钟情于男配的女三号吗? 林熙禾之所以对她印象深刻,是因为这个女孩后来的那段遭遇实在令人唏嘘不已。 在书中,她深深地喜欢着顾青淮,可顾青淮的心思全然不在她身上,她却始终默默地为顾青淮付出一切。 书中的顾青淮,倾慕的也是女主孙凝香。 有一次,姜怀柔与孙凝香一同外出,不幸遭遇了土匪。 在那危急时刻,为了掩护孙凝香逃脱,柔弱的她惨遭几个山匪的侮辱。 自那之后,她不堪受辱,最终用一条白绫结束了自己年轻而又悲惨的生命。 林熙禾此刻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看上去还要稚嫩几分的女孩,心中五味杂陈,生怕她也会这样...... 第92章 又见熟人 姜怀柔瞧见林熙禾听到自己呼唤后,竟在原地愣怔着,一动不动,仿若木雕泥塑一般。 她下意识地咬住下唇,眼中闪过一丝无措,心底不禁泛起嘀咕,只当是林熙禾不待见自己。 一时之间,尴尬之感淹没,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对着二人轻声说道:“表哥,你和林姐姐慢慢聊,我先行告退了。” 顾青淮满心都在林熙禾身上,压根未曾留意到姜怀柔那落寞的神情,随口应了一声:“嗯,去吧。” 这边,林熙禾也终于回过神来,刚要张嘴唤住姜怀柔,可念头一闪,又生生止住了。 她寻思着,如今顾青淮钟情于自己,可若姜怀柔总和自己在一块儿,万一也被卷入什么危险境地,那可如何是好?这般想着,林熙禾便任由姜怀柔的背影渐行渐远。 顾青淮陪着林熙禾缓缓踱步,不多时,营帐那边陆续有人赶来。 众人见到顾青淮,纷纷热情地上前寒暄问好,目光扫到林熙禾时,免不了好奇探问。 顾青淮大大方方地介绍,称林熙禾乃已故林滨之女,亦是自己未过门的未婚妻。 待旁人散去,身旁再无他人,林熙禾微微蹙起眉头,轻声道:“要不,咱别逛了吧。” “可是累了?”顾青淮关切地望向她。 “并非如此,刚才四下无人倒还自在,眼下人渐渐多了起来……”林熙禾话语间略带犹豫。 “人多又怎样?”顾青淮一脸不以为意。 “我是想着,这般抛头露面,将来……咱俩分开了,保不准旁人会在背后指指点点,嚼些舌根。”林熙禾垂眸,声音愈发低了下去。 “若怕这个,那便不分开就是。”顾青淮说得云淡风轻,却又似藏着几分坚定。 “啊?” 不是应该不溜达便是吗? 顾青淮的话让林熙禾一愣。 “放心吧,往后你另嫁他人,真要有什么闲言碎语,那些风言风语也只会冲着我来,权当是我求而不得、惹人讪笑罢了。” 顾青淮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略带苦涩的弧度,那自嘲的笑意仿佛是他心底深处无奈与哀愁的宣泄口,稍纵即逝,却又刻骨铭心。 林熙禾心底暗忖,这顾青淮着实让人捉摸不透。 分开的时候,他仿若人间蒸发,音信全无,好似两人从未有过交集;可如今凑在一块儿,他嘴里说出的话,却像裹了蜜一般,烫得人心尖发颤。 只是,林熙禾不知道,顾青淮这般,也是因为心中那难以言说的愧疚。 与他青梅竹马的林熙禾不在了。 他爱着往昔的林熙禾,又恍惚觉得眼前之人亦是她,分明就是同一个人。 毕竟,当下的林熙禾同样承载着他们曾经的记忆,心底对他未尝没有一丝眷恋,仅仅是性格较之前多了些变化罢了。 故而,他拼命压抑内心的情愫,极力克制自己,然而每一回见到林熙禾,那些试图远离她的念头就如同被置于烈火上炙烤,让他痛苦不堪,备受煎熬。 瞅见顾青淮脸上那一闪而逝的自嘲,林熙禾终是忍不住开口:“往后你自会另娶他人,届时与新妇恩爱缱绻,狠狠还击我便是。” 顾青淮只觉胸口像被一块大石头压着,闷得慌。 他心底暗自苦笑,本就和她约定好了,这春猎的几日时光,权当是上天恩赐的一场美梦。 待春猎结束,他便决然放手,也好在往后漫长的岁月里,有这几日的回忆可供缅怀。 到时候他便把自己的满腔爱意,和往昔那个笑靥如花的林熙禾,一同埋葬,再不翻起。 良久以后,顾青淮才淡淡开口:“若是累了,就回去歇着吧。” 林熙禾听出来顾青淮的情绪不佳,还是淡淡回了一句:“好。” 林熙禾转身边走,走了很远,凌霜才说道:“姑娘,顾将军还在原地,我们要等他一下吗?” “有些困局,总需要他自己走出来的。”林熙禾淡淡回了一句。 凌霜侧目凝视着自家姑娘,见她嘴上说得那般轻巧,可那微微蹙起的眉头、眼底暗藏的忧虑,却分明泄露了她的心思。 趁着四下无人,凌霜心一横,壮着胆子问道:“姑娘更喜欢纪大人吗?” 林熙禾的脚步戛然而止,她回身望向凌霜,目光中闪过一丝复杂。 这个问题,又何尝不是她在心底反复叩问了无数遍的呢? 她喜欢谁? 她的目光悠悠飘向还伫立在原地的顾青淮,沉默片刻,终是用那曾在心底默念无数次的话语轻声说道:“我不是以前的林熙禾了,从我答应阿濯回京,就说过不负他。我答应了阿濯,以后只真心待他。” 凌霜听懂了林熙禾的选择,却不懂林熙禾的回答。 爱到底是什么? 凌霜完全不懂了。 林熙禾不愿再多做停留,脚下步伐不自觉加快,须臾间,便彻底消失在顾青淮的视野尽头,却在离自己营帐不远处,碰上一个不算熟稔的熟人——孙凝香。 彼时,孙凝香刚款步迈出帐篷,身后两名丫鬟亦步亦趋地跟着。 林熙禾抬眸瞧去,只见孙凝香打扮得极为端庄大气,那姣好的容颜在精致服饰的映衬下愈发显得明艳动人,林熙禾心底便明白,她在府里应是已经站稳了脚跟。 这也不足为奇,毕竟她可是书中女主,回府之后略施小计,便能让那继母失宠,手段不可谓不高明。 不过,林熙禾也知晓,孙凝香这般行事,实则是因为在家中受尽委屈,她的反击不过是一个受尽苦难女儿的无奈之举。 书中的孙凝香,心地善良、极易相处,虽说偶尔耍些计谋,却也都是为求自保,并无害人之心。 当初看书时,林熙禾还为她的逆袭拍手称快,只觉畅快过瘾。 见着孙凝香,林熙禾嘴角勉强扯出一个礼貌性的微笑,脚下却暗暗挪动,准备悄无声息地开溜。 只因孙凝香精通医术,林熙禾生怕与她多寒暄几句,便会暴露自己的“秘密”,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林姑娘!” 孙凝香脆生生的一声呼喊,让林熙禾准备开溜的脚步生生顿住。 “孙姑娘,好久不见。”林熙禾只得硬着头皮回应。 孙凝香莲步轻移,上前微微屈膝行了一礼,柔声说道:“前年还多亏林姑娘那日在人群里暗中相助,本想着去府里登门道谢,又怕太过冒昧,扰了姑娘清净。” 她口中所言,正是那日林熙禾帮她在众人面前当“托儿”一事。 “你也曾帮过我,那时我高烧不退,是你及时出手相救。”林熙禾干笑两声,硬着头皮与她寒暄。 “也是咱们有缘,既在此处相见,我在京中又无甚好友,若是林姑娘不嫌弃,这两日我可否前去寻姑娘叙叙旧?” 孙凝香笑语嫣然,本就生得貌美,此刻这甜美的笑容更是让人难以招架,几乎叫人无法开口拒绝。 “额……”林熙禾一时语塞,支支吾吾不知如何作答。 “我……” “林姑娘是不喜欢我?”孙凝香眨了眨眼睛,眼中闪过一丝委屈与失落,轻声问道。 林熙禾在心底暗自腹诽:这可叫我如何喜欢得起来,你心心念念喜欢的可是我男朋友,我又怎会与你亲近? 可这话自然不能宣之于口,她只得推脱道:“不是,只是我这两日精神欠佳,不爱说话,怕扫了孙姑娘的兴致。” 林熙禾自觉这拒绝之意已然十分明显。 孙凝香闻言,眼中的失落之色愈发浓郁,轻声道:“那好吧,是我唐突了,那我便不打扰林姑娘了。” 林熙禾见状,赶忙欠身还了一礼,如获大赦般匆匆开溜。 第93章 给纪濯带来的麻烦 还没歇息多久,圣驾便已亲临。 在太监的带领下,所有的人都集中到内务府早已安排好的场地,林熙禾这是她头一回见到陛下,只见那人约莫三十岁上下,龙袍加身,自带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林熙禾赶忙随着人群屈膝跪地,恭敬迎接。 也正是此时,她眼角余光瞥见了纪濯,他竟与陛下一同前来。 虽说林熙禾早已知晓这第一天会有冗长繁杂的仪式,可她未曾料到,自己已然在人群中足足站了一个多时辰,双腿都快没了知觉,而那祭祀仪式才刚刚落下帷幕。 纪濯远远瞧见林熙禾,目光中满是担忧,他惦记着她怀有身孕,生怕这漫长的等待会累着她。 林熙禾察觉到纪濯投来的目光,脚下虽酸涩难耐,还是努力扬起嘴角,回以一个安抚的微笑。 可命运偏就爱捉弄人,顾青淮所处之地与纪濯相隔并不远,他本只是偶尔侧目,不经意间扫向林熙禾的方向,却恰好将两人间那温情的互动尽收眼底。 林熙禾即便隔了老远,也能清晰瞧见顾青淮的脸色瞬间阴沉了几分,仿若暴风雨来临前的阴霾。 她心下一慌,赶忙低下头,避开那灼人的视线。 直至陛下翻身上马,英姿飒爽地挽弓搭箭,射出今日狩猎的第一箭,震耳欲聋的号角声随之响起,打猎才算正式拉开序幕。 狩猎的大部队如汹涌潮水般向着山上奔涌而去,纪濯与顾青淮的身影很快便淹没其中。 他们离去之后,女眷这边也开始了自由活动。 林熙禾满心只想快点回到自己的营帐,好好歇一歇,未曾想,刚一转身,便迎头撞上了纪濯的母亲楚云霓。 纪濯此前并未提及他母亲也会前来,林熙禾见状,不禁有些意外。 “纪夫人。” 林熙禾忙不迭地上前行礼,姿态恭敬。 “林姑娘,既在此处碰上了,不妨一同走走?” 楚云霓的语气听上去不冷不热。 “是,夫人怎么没去打猎?” 林熙禾心里犯嘀咕,打猎的队伍中不乏喜爱狩猎的女子,以楚云霓的身份,想来应当也是精于此道的。 “年纪大了,哪能争得过那些年轻气盛的儿郎,这儿的风景倒也不错,看看就好。” 楚云霓款步走在前面,比起上次交谈时的态度,此次明显疏离了许多。 林熙禾又怎会是懵懂无知之人,这世上哪有如此多的巧合,楚云霓这般行径,必定是特意来找她的。 一念及此,她心里“咯噔”一下,暗自思忖:难道是她发现自己有孕之事了? 林熙禾小心翼翼地跟在楚云霓身后,一路无言,直至来到一处偏僻幽静之所。 四周静谧无声,唯有风声轻轻拂过,楚云霓这才缓缓转过身,目光直直地看向林熙禾,开口问道:“濯儿是不是最近时常往你那儿去?” “是。”林熙禾微微颔首,声音虽轻,却也清晰。 楚云霓目光沉静,直言道:“林姑娘,先前我便同你讲过,陛下圣旨赐婚,如此情形之下,我实在无法再支持你与濯儿的事。” 稍作停顿,她又接着说道:“听说年前你去顾府为顾将军侍疾,想来那段时日你们朝夕相处,已然颇为熟稔。既然与顾将军相处得这般融洽,又何苦继续牵扯着濯儿不放呢?” 提及年前在顾府侍疾一事,林熙禾顿时语塞,千言万语在喉间翻滚,却终究找不到合适的解释之词。 “纪夫人,顾将军日后是会退婚的……”林熙禾试图辩解,声音却不自觉地弱了几分。 “即便现在知晓他日后会退婚,我依旧不能同意你与濯儿的事。” 林熙禾闻言,抬眸看向楚云霓,眼中有着不解。 “你可知朝堂之上,有多少人对濯儿弹劾指责?数日前,就连教导他多年、情同父子的恩师,也与他彻底决裂。陛下年前还特意召我进宫,嘱托我劝劝濯儿。林姑娘,你们之间的事情,没有一个人赞成。” 林熙禾满心惊愕,这些事她全然不知。 以往纪濯来找她,总是对朝堂之事只字不提,她一直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却不知外面已然风云变幻。 听着楚云霓的一番话,她只觉胸口像被一块巨石堵住,憋闷得厉害,竟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林姑娘,我就这么一个儿子,这些年我们母子聚少离多。就说今年过年,他都因为你,被派到外地。如今陛下虽说重用他,但不满之意已日益明显。倘若失去了陛下的宠爱,濯儿从前得罪过的那些人,必定不会轻易放过他。” 楚云霓微微皱眉,眼中满是无奈:“我不想我儿子因为一个女人,将未来的路走得如此艰难。还望林姑娘以后莫要再与濯儿来往,我们做父母的,只盼着他能平平安安、顺遂无忧地度过此生。” “我言尽于此。若是你真心在乎濯儿,定不会眼睁睁看着他因为你陷入这般困境。” 楚云霓自顾自地说完这一番话,这才停下,目光落在林熙禾脸上。 只见她面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神情中满是茫然。 楚云霓原本以为自己会是那种豁达开明、绝不干涉儿子感情之事的母亲,可这些话,她在心底反复思量了许久,经过深思熟虑,实在是忍不住,才最终下定决心找到林熙禾。 见林熙禾只是呆呆地站着,一言不发,楚云霓心想,如此突然的一番话,她肯定需要些时间来接受。 于是,她轻叹一声,转身先行离开了。 林熙禾望着楚云霓离去的背影,整个人仿若失了魂一般。 原本她还以为是自己有孕的事情被发现,却没想到,即便顾青淮退婚,纪家也绝无可能同意她嫁入。 倘若他们知晓自己有孕,且这孩子还不是纪濯的,那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 更让她揪心的是,自己竟在不知不觉间给纪濯带来了如此多的麻烦…… 第94章 操心的陛下 大半日的时光悄然流逝,林熙禾一直躲在营帐之中,心思烦乱。 直到外出打猎的顾青淮归来,才将她从恍惚的思绪中拉回现实。 顾青淮静静地伫立在营帐之外等候,林熙禾忙不迭地吩咐凌雪:“快,多给我脸上上些胭脂。” 凌雪心领神会,动作娴熟地为她涂抹,试图用那艳丽的色彩掩盖住她脸上的苍白。 一切就绪后,林熙禾深吸一口气,这才缓缓走出营帐。 “熙禾,带你去瞧瞧我今日打到的猎物。”顾青淮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自然而然地伸出手,想要牵起林熙禾。 林熙禾心中虽无奈却又想着这几日只要按说好的陪在顾青淮身边,他便会退婚,实在不好拒绝。 只是她的动作显得格外僵硬,轻声说道:“人多,你走在前面就好,不必牵着我。” 顾青淮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但还是默默缩回手,转身在前头带路。 今日顾青淮收获颇丰,猎得了许多猎物。 打猎时间尚未结束,他便迫不及待地想要与林熙禾分享这份喜悦。 两人朝着会场内走去,林熙禾远远望去,便瞧见前方横七竖八地躺着不少动物,心里顿时涌起一阵莫名的抵触。 她下意识地停下脚步,不愿再往前靠近一步。 就在这时,两名侍卫抬着一只梅花鹿经过。 那梅花鹿身上赫然插着两支箭,脖子处的伤口触目惊心,鲜血汩汩地往外流,身体还在无力地挣扎着,时不时抽搐两下。 林熙禾只觉得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涌上心头,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她再也忍不住,立刻跑到一旁,干呕起来。 顾青淮见状,心急如焚,箭步上前,轻轻为林熙禾拍打着后背,语气中满是关切:“是不是被吓到了?” 林熙禾又接连干呕了几下,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虚弱地说道:“我不想看到这些……” 话刚说完,胃里又是一阵强烈的痉挛,难受得她几乎站立不稳。 顾青淮紧紧地守在林熙禾身边,接下凌霜递来的帕子,小心翼翼地为林熙禾擦拭嘴角。 等到林熙禾终于不再难受,缓缓直起身子时,只觉得双腿发软,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 顾青淮眼疾手快,顺势轻轻揽住林熙禾,将她稳稳地扶住。 “对不起,熙禾,都怪我不好。”顾青淮的声音愧疚。 林熙禾还未从刚才的不适中完全缓过神来,便听到背后传来几声调笑:“我说青淮怎么回来得这么早,原来是会佳人来了。” 林熙禾心头猛地一紧,匆忙扭头回望,映入眼帘的竟是陛下那威严身影。 再瞧向陛下身侧,纪濯赫然伫立于此,目光直直投向自己,面庞上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担忧。 瞥见纪濯的瞬间,他母亲的那些话语又涌入林熙禾脑海,搅得她心慌意乱。 林熙禾急忙站稳身子,欠身行礼。 “拜见陛下。” “平身吧。林姑娘这是怎么了?”陛下目光温和地问道。 “陛下见笑了,熙禾胆子小,刚刚被猎物吓到。”顾青淮轻声解释道。 顾青淮再度伸出手,自然而然地揽住林熙禾的胳膊,轻轻上下安抚了几下下,似乎想要给予她安慰。 林熙禾刚避开,就感觉顾青淮手上用了些力气,不想让她动,在陛下面前,林熙禾也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只能顺从得站着。 “女子嘛,胆子小些也正常。顾将军可要小心照顾才是。” “是,臣定当好好照顾。”顾青淮恭敬地回应道。 陛下深深地看了林熙禾一眼,旋即转身望向纪濯,不疾不徐地开口:“长卿啊,你瞧瞧,青淮与你年岁相仿,人家如今都已有佳人相伴,你呢?也老大不小了,是时候该考虑成家立业,早日成亲才是正经事。” 陛下这一番话,是对着纪濯说的,这“长卿”二字,正是纪濯的字。 纪濯此刻铁青着脸,可即便满心愤懑,在陛下面前,他仍强压着情绪,恭敬地回话:“臣亦盼能早日娶得心仪之人,想来……应当也快了。” 话虽如此说着,可他的眼神却毫无避讳地直直投向林熙禾。 林熙禾见状,心底暗自惊讶,心想着这可是在陛下面前,纪濯怎敢如此直白大胆,全然不顾场合。 她心中虽惊涛骇浪,表面却只能故作镇定,将头低得更低,试图掩盖住自己的慌张。 在场的除了一众下人,便是他们四人,而这四人,实则个个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陛下又怎会看不出来这两人之间微妙的较量? 他方才远远瞧见顾青淮与林熙禾站在一起,便特意带着纪濯前来,打的就是让纪濯彻底死心的主意。 谁曾想,这纪濯就像块又臭又硬的石头,冥顽不灵到了极点,眼见人家都已然相依相偎,他却依旧痴心不改! 陛下心中那叫一个无奈,此刻简直都要被纪濯气得翻白眼了。再这么任由他们争下去,朝堂之上弹劾纪濯的人必定会越来越多。 纪濯是陛下悉心栽培、倚重有加的臣子,自然是希望他能顾全大局,莫要再这般意气用事。只是眼下看来,只能另寻他法了。 “那你且先照顾着林姑娘,我与长卿去瞧瞧谢老将军今日可有猎到棕熊,那老家伙惯会吹牛,一大把年纪了,还心心念念着猎棕熊呢。” 陛下说完,抬手轻轻拍了拍还在较着劲的纪濯的肩膀,便迈步向前走去。 “恭送陛下。”顾青淮与林熙禾赶忙同时屈膝行礼。 林熙禾抬起头才发现,纪濯还正盯着顾青淮揽着自己手臂的手。 林熙禾想要挣脱顾青淮的手,可顾青淮却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反而将她的手臂揽得更紧。 顾青淮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挑衅的意味,冲着纪濯说道:“陛下都已经走远了,难不成你还想留下来,继续看我们恩爱不成?” 纪濯面色一沉,毫不示弱地回怼道:“看了又怎样?笑到最后的,必定不会是你!” 林熙禾心急如焚,赶忙给纪濯使了个眼色,眼中是焦急与暗示,仿佛在说:说好的就这三天,不会让顾青淮太过分的,你赶紧走吧! 纪濯领会了她的意思,这才咬了咬牙,疾步朝着陛下所在的方向追去。 待纪濯的走后,林熙禾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猛地抬起脚,一个脚后跟狠狠跺在顾青淮的脚上,气呼呼地说道:“顾青淮,你干什么非要这样?” 顾青淮眼中闪过一丝委屈,声音略微有些沙哑:“怎么样了?就这三天时间,他连这点耐心都没有?他往后能拥有你一辈子,可我呢,就只剩下这短短三天了,这也不行吗?” 第95章 晚宴 林熙禾幽幽叹了口气,轻声说道:“你们在陛下面前,好歹也收敛些吧。” “陛下心中跟明镜似的,又怎会不知。”顾青淮一脸委屈,小声嘟囔着。 林熙禾闻听此言,心中一动,正想借机探听一下陛下对纪濯的态度。 毕竟方才种种情形看来,陛下似乎对纪濯颇为赏识,对于纪濯的有些行径,分明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此说来,陛下对你们倒是颇为纵容?” “不过是因为我们还有用罢了。” 顾青淮目光平静,看得通透:“不过是彼此利用、各取所需罢了。当下朝局之中,我与纪濯不论闹得如何沸反盈扬,终究是无人能够即刻取而代之。但这朝堂风云变幻,旦夕祸福难料,一旦日后有贤能之士崭露头角、脱颖而出……” “那在这之前,局面就会一直如此维持下去吗?”林熙禾追问道。 “如今北境已然平定,四方初定,只要不与南诏再生衅端,又能与西域维持交好之态,外无战事忧患纷扰,陛下必然会将心力倾注于整肃朝堂,一扫积弊。” 顾青淮条理清晰地分析着,说完,不禁好奇地看向林熙禾,“你今日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些朝堂之事了?” 林熙禾听着顾青淮的一番话,暗自思忖,纪濯若是依旧这般我行我素,恐真有一日会失了陛下的恩宠。 但倘若顾青淮主动退婚,陛下会不会顺水推舟成全他们二人呢? 她沉默片刻,才敷衍道:“就是随口问问。我不想在外头待着了,要回营帐去。” 言罢,转身便要往回走,刚迈出几步,却发觉顾青淮还傻站在原地。 “愣着干什么?你该忙啥忙啥去。”林熙禾回头,没好气地冲顾青淮说道。 “我脚疼,怕是走不了了。”顾青淮可怜兮兮地望着她。 “切!我就轻轻踢了那一下,你还能走不了路了?”林熙禾满脸不信。 顾青淮却厚着脸皮耍赖:“真走不了,得扶。” “哼,做梦!”林熙禾轻哼一声,径直离去,看都没看顾青淮那委屈巴巴的模样。 等到林熙禾再度获邀步出营帐之时,会场内那片平坦的草坪之上已然架起了数座熊熊燃烧的火堆,一张张矮桌与为陛下专门预备的那张华贵无比的饭桌,错落有致地围成了几层圆形的就餐场地,火光辉映之下,整个场面显得既热闹又庄重。 林熙禾跟随着前来引路的宫女,朝着靠近主位的方向徐徐走去,待到快要临近陛下的主座附近,宫女才停下了脚步。 “林姑娘,陛下特意为您安排了与顾将军同坐一处。” 宫女侧身对着空着的座位,优雅地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彼时顾青淮尚未抵达,林熙禾依言入座,放眼望去,发现坐得稍远些的座位已然基本坐满, 而自己相邻以及对面的座位,除了自己之外,皆是空空荡荡。 林熙禾因怀有身孕,早就饥肠辘辘,在屋内时虽吃了些糕点,可那点儿吃食终究难抵腹中饥饿。 林熙禾轻声向宫女道谢后,一旁的凌霜赶忙递上赏钱给领路丫鬟,宫女接过,连连称谢,而后退下。 不多时,身边陆续有人前来落座,纪濯也随之现身,不过他的座位却在对面。 即便如此,林熙禾也能瞧出陛下对纪濯的偏爱。 若是依照官阶来论,纪濯按理说是无法如顾青淮那般,坐到这最靠前的位置上的。 纪濯刚刚坐下,便朝着林熙禾投来一道关切的目光,林熙禾见状,轻轻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低调行事,纪濯却只是微微敛下双眸,嘴角勾起一抹轻笑。 见到纪濯的瞬间,林熙禾下意识地去搜寻纪濯母亲的身影,果不其然,在纪濯身后的第二层位置,她瞧见了楚云霓,而对方大抵是将林熙禾方才的举动尽收眼底,此刻脸色阴沉得厉害。 林熙禾垂眸,不再去看纪濯。 这会儿,自己左右以及身后的座位也相继有人入座,林熙禾对这些人并不熟悉,便只是静静地坐在座位上,纹丝不动。 忽然,感受到身后传来声响,林熙禾回首望去,原来是顾青淮的爹娘。 虽说她心底对这二位并无好感,可出于礼数,还是起身见礼:“请顾大人安,请顾夫人安。” “嗯。” 顾青淮的爹神色冷淡,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他心里清楚,今日若不是仰仗着顾青淮的声势,以他这落魄世家的身份,根本不可能坐到如此高位。 靠着儿子,家族才再度走向鼎盛,所以哪怕对林熙禾心有不满,看在儿子的份上,也不得不给林熙禾一个回应。 第96章 顾青淮想不明白 林熙禾轻轻转身落座,此时会场内几乎座无虚席,四周的人们或是相互寒暄,或是说着奉承之语。 偶尔有人朝林熙禾打招呼,她都会礼貌回应,却从不主动与人攀谈。 林熙禾仅仅知晓自己右手边坐着一位亲王,至于其他人究竟是何身份,她一概不知。 片刻之后,顾青淮才不紧不慢地姗姗来迟。 “敬亲王,李大人,汤大人,有礼了。”顾青淮仪态优雅,逐一与众人见礼。 左边的两位大人见状,立刻起身还礼,不敢有丝毫怠慢。 这时,一旁的敬亲王却笑着打趣道:“顾将军来得这般晚,让佳人独自等了许久,还不快快赔礼。” 眼见顾青淮走近,林熙禾刚欲起身相迎,便被顾青淮轻轻按住肩膀,又坐了回去。 “有些事耽搁了。” 顾青淮神色平静,一边说着,一边在林熙禾身旁安然落座。 “你能有什么事儿?我瞧你今日在那猎场,一站就是半个时辰,盯着那些猎物瞧,那些猎物难不成有那般好看?”敬亲王继续调侃。 “不过随便看看。”顾青淮随口应道。 林熙禾听闻此言,这才知晓,顾青淮这执拗的性子,竟在猎场站了那么久。 虽说她并未抬头,却也能感知到纪濯的目光从对面投来,直直地落在自己身上。 于是,林熙禾既不抬头,也不与顾青淮搭话,就这般静静坐着。 这般略显沉闷的氛围并未持续太久,陛下便驾到了。 晚宴正式拉开帷幕,陛下先是说了几句开场致辞,接着嘉奖了今日表现最佳的猎手,正是一旁的敬亲王,他乃当今陛下的同胞亲弟弟。 陛下仍在台上滔滔不绝地说着什么,林熙禾的肚子却已悄然发出轻响。 一直沉默不语的顾青淮这时才微微低头,柔声问道:“饿了?” 林熙禾轻轻点了点头。 顾青淮径直从面前的盘子里拿起一块刚端上桌的糕点,塞到林熙禾的手里,这一触,才发觉林熙禾的手冰凉的。 林熙禾拿着糕点,却并未动口,毕竟在座众人尚无一人动手,她自然要恪守基本礼仪。 “吃吧,这又不是宫宴,没关系的,你年纪小,饿得快。”顾青淮轻声劝道。 林熙禾依旧摇了摇头。 顾青淮见林熙禾这般坚持,也不再勉强,只是想到她冰凉的手,还是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将林熙禾的手握在掌心。 林熙禾虽满心不愿,却怎么也抽不出手来。 终于,陛下致辞完毕,众人纷纷举起酒杯,欢庆今日狩猎的丰硕成果。 林熙禾亦随之举杯,在唇边轻轻抿了一口,做做样子。 待众人落座,宫女们便开始井然有序地穿梭其间上菜。 与此同时,场内悠悠响起丝竹雅乐之声,会场中央一群身姿婀娜的舞者莲步轻移,翩翩起舞。 林熙禾这才趁着歌舞的掩护,悄然抬眸望去,竟发现纪濯的目光依旧牢牢锁定在自己身上,只是脸上神色平静,无甚波澜。 知晓林熙禾腹中饥饿的顾青淮,适时地夹起几筷子菜,轻轻放入林熙禾碗中,温声道:“趁热吃,在外头不比屋内,菜一会儿该凉了。” 林熙禾此刻也别无他法,她缓缓收回目光,小口小口地吃着顾青淮给自己夹的菜。 别人家的姑娘出席这种场合,大多浅尝辄止,可林熙禾因怀有身孕,吃了几口,根本不解饿。 顾青淮见她吃完几块便欲放下碗筷,又接连夹了几块,催促道:“接着吃,才吃这么几口顶什么用?” 林熙禾压低声音说道:“别人都只吃几口。” 虽说她在家时从不讲究这些,但往日里所受的礼仪教导到底还是记着几分,因而在外头始终顾及着礼仪规范。 “你管别人做什么,吃就是了。” 这时,林熙禾的肚子又不争气地叫了一声,她有些难为情地左右张望,觉着除了纪濯,应当没人留意自己,这才又放心地吃了几口。 顾青淮见状,轻声笑道:“晚些时候,我再派人送些吃食到你帐里。” 说话间,顾青淮的目光一刻也未曾离开过林熙禾,直盯得她心里有些发慌。 林熙禾为了打破这略显尴尬的氛围,随口问道:“你不吃吗?” “不饿,就想多瞧你一会儿。” 顾青淮直言不讳,林熙禾闻言,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慌乱。 “这么多人,你乱说什么?”她嗔怪道。 “放心,隔这么远,他们听不见。”顾青淮说罢,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喝完,又斟满一杯,转头望向林熙禾,眼中带着几分期待:“陪我喝一杯?” 林熙禾瞅了瞅摆在自己碗边的酒杯,连忙摆手:“我不会喝酒。” “以前让你不喝,你都要偷偷饮上一口。”顾青淮说着,目光凝注在手中的酒杯上,陷入了回忆。 往昔的画面走马灯般在他眼前闪现,那时的林熙禾,眼眸灵动,带着点俏皮的倔强,偷偷抿酒时脸颊微红的模样,是他记忆深处最珍视的宝藏。 可如今,眼前的人明明还是那张脸,却说自己不是那个人。 “也不过就那一次的事情。”林熙禾仔细回想原主的过往,确实仅有那么一回。 顾青淮再次端起酒杯,仰头灌下,酒水辛辣呛喉,恰似他此刻心底的酸涩。 他的手无力地垂落,酒杯在指尖摇晃,心中暗自思忖:这怎么就不是以前的林熙禾呢? 她明明都记得,怎么就不是她了? 那些曾经一同度过的欢声笑语的日子,难道就真的只能尘封在过去,再也回不来了吗? 每一次试图靠近,换来的都是更深的失落,这满腔的情意,究竟该何去何从? 可思来想去,顾青淮终究没有答案,徒留满心的悲哀在这喧嚣的宴会上无声蔓延。 第97章 太医诊脉 林熙禾察觉到席间气氛愈发凝重压抑,搅得她心头烦闷不已,便打算先行起身出去透透气。 她倾身凑近顾青淮,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轻声说道:“我想去添件衣裳,有些冷了。” 顾青淮轻点了下头,知道林熙禾是不想在自己身边,她把目光重新落在面前的酒杯上,手中的酒一杯接一杯地往肚里灌,像是要用这辛辣的酒水将满心的愁绪一并冲散。 林熙禾起身后,对面的纪濯几乎同时霍然起身。 顾青淮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苦笑,旋即又无奈地垂下头,只能继续一杯接一杯闷头喝着酒。 在这热闹喧嚣、欢声笑语不绝于耳的宴会场地,似乎唯有他一人,被孤独地摒弃在欢乐之外。 林熙禾刚离开围场没几步,还未走到自己的营帐,身旁的凌霜便压低声音说道:“姑娘,纪大人跟过来了。” 本欲径直回营帐的林熙禾听闻此言,脚步猛地一顿,还未及有所反应,就被匆匆赶来的纪濯不由分说地拽到一辆马车后面。 凌霜见状,只能满脸担忧地守在一旁,警惕地留意着四周的动静。 未等林熙禾开口说上只言片语,纪濯便猛地欺身而上,霸道地吻住了林熙禾的双唇,那吻带着汹涌的怒火与浓烈的占有欲,好似要将她整个人吞噬。 林熙禾满心抗拒,此刻只要一看见纪濯,脑海中便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纪濯母亲说过的的话。 她拼命地挣扎推搡着,双手却被纪濯紧紧攥住,动弹不得,只能无助地任由纪濯予取予求。 许久,纪濯似乎才终于吻够了,这才松开林熙禾,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同意你与他一处,可从未同意你们搂抱在一起!更没同意你们牵手,你这手,是不想要了吗?” 说着,他的手越发用力地紧握着林熙禾的手,勒得林熙禾的手腕生疼。 “疼……”林熙禾忍不住痛呼出声。 纪濯心中气恼,却也松了些力气。 “熙儿,再让我看见你们在一起,我怕我真的会控制不住自己。” 林熙禾生怕有人路过看到他们在此,忙说道:“我知道了,阿濯,有事等回府以后再说,好不好?” “那你别让他碰你了!行吗?” 林熙禾满心无奈,只能轻轻点了点头。 纪濯见状,放开林熙禾的手,转身大步离去。 林熙禾无力地靠在马车上,仰头望着夜空繁星点点,许久,她才缓缓回过神来,对着一旁同样忧心忡忡的凌霜说道:“回去吧。” 当林熙禾重新回到顾青淮身旁坐下之时,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 此时,场上的歌舞已然落幕,陛下正召唤着几位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小辈上前交谈,以显隆恩浩荡。 林熙禾抬眸环顾四周,却未寻见纪濯的踪迹,她又仔细搜寻了一圈,依旧不见纪濯的影子。 “别看了,他比你早回来,然后又走了。”顾青淮开口说道,语气平淡得听不出一丝情绪。 林熙禾顿时有些慌乱,脸上也泛起了一丝尴尬。 就在这时,顾青淮缓缓转过头来,原本毫无表情的脸庞,在看到林熙禾的嘴唇时,瞬间僵在了那里。 林熙禾心中顿觉怪异,下意识地抬手摸向自己的嘴唇,这才发觉,嘴唇上有一处在纪濯盛怒之下被咬伤了,眼下已经微微肿了起来。 林熙禾赶忙抿紧嘴唇,却瞧见顾青淮眼中原本就为数不多的神采,正一点一点地黯淡下去。 紧接着,一声轻笑从顾青淮口中传出。 他笑自己,是何等的可笑啊,下午足足等了一个时辰,却始终不见林熙禾回来。 他笑自己,仅仅只求这短暂的三天,可这两人却还要在自己面前如此这般。 “林熙禾,你为何如此残忍?”顾青淮的声音中透着一丝苦涩。 “对不起……”林熙禾低声说道。 林熙禾望着如此模样的顾青淮,只觉得此刻自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她实在无法眼睁睁地看着顾青淮这般痛苦而无动于衷,她感觉自己仿佛又要被原主的思想所占据,于是她立刻起身,想要逃离这令人窒息的氛围。 顾青淮并未阻拦林熙禾起身,然而,就在她即将站直身子的瞬间,一道呼喊声陡然传来。 “林熙禾姑娘。” 林熙禾忙不迭地调整了一下呼吸,扭头望去,只见呼喊她的正是陛下身边的公公。 “林姑娘,上前回话。”那公公再次高声说道。 林熙禾心里清楚,陛下的召唤,她必然无法拒绝。 她瞥了一眼顾青淮,只见顾青淮也迅速收敛了外露的情绪,冲着她微微点了点头。 林熙禾莲步轻移,走到陛下面前,盈盈下拜:“民女林熙禾拜见陛下。” 陛下见状,笑容满面地开口:“你这女娃,胆子怎生得这般小?回朕的话,还要先瞧一瞧青淮的意思?” “民女并非惧怕陛下,陛下爱民如子,民女满心皆是敬佩。” 林熙禾心里明白,陛下这番言语不过是寒暄罢了,而她刚刚也不是害怕,只是下意识地朝着顾青淮看去,似乎这样能让自己更心安。 “你如今回府之后,若有什么需求,尽可来找朕。” “多谢陛下,承蒙陛下关爱,一切安好。” 林熙禾客客气气地回应着,方才她侧耳听了听,旁人也是这般作答,料想这般回应应无差错。 “倒是个懂事的,往后与青淮好好相处,待那时,朕为你添妆。” 林熙禾自然不敢拂了陛下的面子,微微屈膝行礼:“民女谢过陛下隆恩。” 陛下见林熙禾这般乖巧知礼,心中满意,也算当众为顾青淮撑腰,断了纪濯的念想。 陛下此前还特意支开了纪濯,虽说纪濯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犯糊涂,可他必定会摆出一副可怜巴巴、隐忍不发的模样,陛下自是不愿瞧见他那副神情。 “下去吧。” “是,陛下。” 林熙禾刚欲再次屈膝行礼,却突觉脖颈处一阵刺痛,眼前一黑,整个人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顾青淮眼疾手快,第一时间冲了过去,将林熙禾稳稳地抱在怀里。 凌霜心急如焚,想要冲过去,却被侍卫伸手拦住。 “任何人不准靠近。”负责保护陛下的羽林卫统领章璧立刻将陛下护在身后,全军戒备。 “陛下,熙禾身子孱弱,今日许是劳累过度,我带她下去歇息。”顾青淮焦急万分地说道。 “快去吧。” 听闻是女子身体虚弱所致,羽林卫虽依旧保持着戒备,陛下却摆了摆手:“无碍,都退下。褚太医,快去跟着瞧瞧。” 这般场合,向来有太医随侍在侧。 褚太医听到吩咐,立刻紧跟顾青淮的脚步,朝着林熙禾的营帐快步走去。 顾青淮小心翼翼地将林熙禾安置在床上,连声催促褚太医。 尽管凌霜与凌雪守在一旁,深知自家姑娘有身孕一事万不能让顾青淮知晓,可如今姑娘无故晕厥,实在令人揪心,她们也无法阻拦褚大夫给自己姑娘把脉。 褚太医才将手指搭在林熙禾的脉搏上没几下,便满眼惊愕地望向顾青淮。 “怎么了?褚太医?” 褚太医望着顾青淮,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嘴唇颤抖着回道:“林姑娘有了身孕。” 顾青淮满脸震惊:“有......有孕?” “回顾将军,按脉象来看,应当刚满三个月。” “三个月?” 顾青淮口中喃喃自语,那不正是自己与林熙禾那次…… “确刚满三个月,按理说,这胎象极佳,应当悉心照料过才是。怎会突然晕厥了呢?”褚大夫满心疑惑地说道,可他也不便再对林熙禾的身体做进一步检查。 第98章 只能嫁给我 褚太医一番诊脉之后,并未察觉有何异常。毕竟林熙禾身怀有孕,脉象平稳,并无异样,只是陷入了昏睡之中。 于是,褚大夫便从药箱里取出一个小巧精致的瓷瓶,轻轻放在林熙禾的鼻息之下。 不多时,林熙禾便缓缓转醒。 “林姑娘,你可觉得哪里有不适之处?”褚大夫轻声问道。 林熙禾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便是褚大夫和顾青淮的身影,他们正站在自己的床边。 她心中顿时一阵慌乱,下意识地瞥了一眼顾青淮,脸上的表情显得极为不自然,轻声回答道:“没有……” “或许是姑娘你太过紧张了,加之有孕在身,身子难免会敏感一些。老夫这就下去给姑娘开些安胎药来。”褚大夫说完,便开始有条不紊地收拾起自己的药箱。 林熙禾眼中满是慌乱地望着床前的顾青淮,她心里清楚,顾青淮肯定已经知晓自己腹中孩子的身世。 顾青淮看着林熙禾的反应,心中已然明了,她那不敢直视自己的眼神,已然将一切都表露无遗。 顾青淮的目光一直紧紧地锁在林熙禾的身上,缓缓开口道:“你们都下去,任何人都不准进来。褚太医,还请在外面稍等,不要先行离开。” 顾青淮的手下和褚太医即刻领命,纷纷退了出去。 凌霜和凌雪则面露为难之色地看着林熙禾,林熙禾轻轻点了点头,这才缓缓退下。 “为何要瞒着我?”顾青淮的语气中透着抑制不住的激动。 “瞒你什么,我自己的事情与你无关……” 顾青淮仿佛没有听见一般,手不由自主地向前伸去,轻轻放在了林熙禾的小腹上。 果不其然,那里已经微微隆起。 他用温热的手掌在林熙禾的小腹上摩挲着,动作轻柔无比,不敢有丝毫用力。 “熙禾,我要当爹了?” 顾青淮的目光从林熙禾的小腹上缓缓抬起,对上了林熙禾的双眸,那眼中满是激动、喜悦和难以置信。 “顾青淮,这孩子不是你的。” “你心里明白,你现在根本骗不了我。孩子不满三月,正是我们那次有的,所以这就是你着急催促我禀明陛下的退婚原因?” 林熙禾别过头,避开他那灼灼目光: “顾青淮,我们那一次,从来就只是一场意外。我不需要你对我负责。” 顾青淮却仿若未闻,林熙禾惯会说些让他伤心的话,但是,身子也是完整给他的,如今有了孩子,已然三月,显然是要留下来的。 他后悔当场听了林熙禾的话,没有坚持,就那么放她走了。 所以,无论顾青淮现在说什么,他都不会选择放手。 他的手依旧停留在林熙禾的小腹上,似是要通过这轻轻的触碰,与那尚未谋面的孩子建立起某种联系。 “熙禾,不管从前发生了什么,这孩子是我的骨血,你亦是我认定之人,往后,我绝不会再让你从我身边离开半步。”他嗓音低沉,语调虽平和,却裹挟着不容撼动的笃定。 “你明明答应得好好的!只要我在你身边乖乖待满这三天,你就去禀明陛下,解除咱们之间的婚约。”林熙禾眼眶泛红,眼中满是愤怒,直勾勾地盯着顾青淮。 “那时,我并不知晓你怀有身孕。” 顾青淮微微皱眉,目光落在林熙禾腹。 “我怀不怀孕,跟你有什么关系?”林熙禾扭过头,倔强地咬着下唇。 “熙禾,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叫别人父亲呢?这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不是吗?”顾青淮微微俯身,试图让林熙禾正视自己,目光执着。 林熙禾警惕地看着他,双手下意识地护住小腹:“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会立刻去回禀陛下,下个月咱们就成婚。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既能保护你和孩子,又能给孩子一个名分。” 林熙禾想都没想,脱口而出:“我绝对不会答应!” 顾青淮停顿了一下,沉默片刻后,语气中透露着些许无奈:“你今天向我打听陛下对纪濯和我在朝堂上的态度,是不是因为担心他?”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纪濯的母亲刚跟你说完话,你就来问朝堂之事,看来你察觉到纪濯近来在朝堂上不太顺利。”看到林熙禾因为自己提及的话题,表情的变得紧张起来,顾青淮继续说道: “如今纪濯所遭遇的困境,虽说有一部分是他自己招惹来的,但我可以坦白告诉你,我并未落井下石。只是,倘若你们依旧固执己见,执意要与我抗衡,那我也不介意添一把柴、踩上一脚。真到那时,他必定会陷入绝境,毫无退路可言。”顾青淮薄唇紧抿,声音冷得如同三九寒天的冰碴,一字一句透着森寒的威胁之意。 “你这是在威胁我?”林熙禾气得浑身发抖,手指着顾青淮,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意。 “如果唯有如此,才能让你回心转意,那我也别无他法。”顾青淮说罢,霍然起身,高大的身形在光影交错下显得有些落寞。 他心里清楚,林熙禾对他并非毫无感情,可她对纪濯的那份深情,亦是根深蒂固。 只是他实在猜不透,纪濯究竟使了什么法子,能让林熙禾这般死心塌。 “你好好休息,你突然有孕,让褚大夫独自回禀陛下肯定不妥。我亲自去回禀。”说罢,他转身准备往外走。 林熙禾眼神中闪过一丝担忧,急切问道:“能不被陛下知晓吗?” 纪濯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目光坚定地看着林熙禾,缓缓说道:“别再想这些心思了,除了嫁给我,你没有别的选择。我会给你些时间慢慢接受。” 说完,他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房间。 第99章 来的人竟是她? 顾青淮离去后,凌霜与凌雪匆匆回到营帐。 营帐内灯光昏黄,林熙禾坐在床边,神色凝重。 她思索片刻,对凌霜吩咐道:“凌霜,去寻纪濯,悄悄地,寻到后找个无人处,再回来唤我。” 凌霜刚转身准备迈出营帐,林熙禾却又突然开口:“算了,先不去。” 她心想,如今这般局势,贸然去找纪濯,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而且还容易引起他人注意,不如先缓一缓。 凌霜走到林熙禾身边,关切地问道:“姑娘,你怎么会突然晕倒了?” 林熙禾轻叹了口气,语气带着几分无奈与疲惫:“这一天没怎么吃东西,晚膳又那么晚,这才……不知道怎么回事,当时脖子一酸,就晕了。” “脖子一酸?” 凌霜敏锐地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她走到床边,对林熙禾说道:“姑娘,可否让奴婢帮您仔细看看。” 林熙禾点头示意同意。 凌霜俯下身,目光专注地在林熙禾白净的脖子上仔细检查着。 不多时,她果然在林熙禾左侧脖子处发现一个针尖大小的伤口。 凌霜微微皱眉,神情严肃地说道:“这好像是个伤口。” 凌雪闻言,凑过来仔细瞧了瞧:“这能是伤口吗?是不是指甲划的?” 凌霜摇了摇头:“不能确定。我一直留意着姑娘,并未发现任何异常。但这若是伤口,在那样的场合,周围那么多高手,能在这般众目睽睽之下悄无声息地伤到姑娘,这手段实在是太厉害了。” 林熙禾伸手摸了摸脖子,此刻脖子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她陷入沉思,喃喃自语道:“如果真有人攻击我,那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呢?难道是想让太医当场为我诊治,宣扬我有孕之事?” “若是陛下真的当场命太医为我诊脉,我与顾青淮有婚约,虽说这于理不合,但也不至于受到惩罚。难道是想借着我打压顾青淮?”林熙禾边说边思索着。 林熙禾还怀疑一个人,她觉得孙凝香或许也有动机。 只是,孙凝香在书中一直以医术见长,她不会武功,能利用的也只有医术,所以也只能将她排除在外。 主仆几人在营帐里想了许久都没头绪,外面的丝竹之声逐渐消散,顾青淮又来了一次,那时林熙禾直接窝在床上装睡,他在床边坐了一会,便被属下请走了。 夜深人静之时,竟迎来一个令林熙禾意想不到的人。 纪濯的母亲,楚云霓。 她一来便挥退了帐中的所有人,林熙禾见是纪濯母亲,赶忙起身相迎,正准备行礼,却见楚云霓 “扑通” 一声跪在了自己面前。 林熙禾望着眼前跪地的楚云霓,满满的羞愧感涌上心头。 楚云霓抬起头,声音带着悲戚说道:“林姑娘,我求求你了,离开濯儿吧!” 林熙禾忙伸出手,试图将楚云霓扶起,一边说道:“纪夫人,您快起来,有什么事咱们起来说。” 然而,无论她怎么用力,楚云霓却像是被定住了一般,纹丝不动。 无奈之下,林熙禾只能缓缓跪在楚云霓对面。 林熙禾目光诚恳地看着楚云霓,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纪夫人,您有话尽管说。” 楚云霓深吸一口气,神色凝重,眼中满是忧虑:“林姑娘,刚刚陛下召见,说您已经怀有顾将军的骨肉。濯儿每日与你相处,肯定知道这件事,可他竟然还坚持要跟你在一起。你已经怀了顾将军的孩子,怎么还能继续缠着我家濯儿呢?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楚云霓这话说出来,便像在林熙禾脸上狠狠抽打一样,林熙禾只觉得脸火辣辣的。 “林姑娘,说句不好听的,谁家能接受一个怀着别人骨肉的媳妇进门呢?你要是真为濯儿好,就赶紧离开他,别再害他了!” 楚云霓语气急切:“顾青淮是不会放弃自己骨肉的,濯儿要是还执迷不悟,他的前程就毁了!陛下已经给我下了最后通牒,让我劝你。要是濯儿执意相争,陛下是不会保下他的。” “我求求你,放过濯儿吧,别再把他往火坑里推了!你不能这么自私,你要是真有良心,就该为濯儿着想。别再拖累他了......”楚云霓说着,再次哽咽起来。 林熙禾静静地听着楚云霓的话,看着她满脸泪水,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波澜。她深知薛云霓所言句句属实,也明白自己如今的处境。 面对纪濯母亲的哭诉,她心中充满了愧疚,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林熙禾望着眼前初见时意气风发的女子,如今因自己与纪濯的事情,面容憔悴、神情悲戚。 她内心被愧疚与自责填满,深知自己的行为给这位母亲带来了诸多痛苦,她在心底不断责问自己,为何当初没能克制住情感,为何让纪濯陷入这般困境。 就在这时,纪濯匆匆赶来。 他是被陛下支出去营帐外的,陛下让他送一份口谕出去,快去快回。 回来之后,岳朗告诉他林姑娘突然晕了,有御医为林姑娘把了脉,他便心急如焚地疾步赶来。 他担心东窗事发,陛下会直接让林熙禾与顾青淮成婚。 赶到营帐时,纪濯掀开营帐的帘子,眼前的景象瞬间让他愣住了。 只见林熙禾与自己母亲面对面跪在地上,母亲早已哭成了泪人。 纪濯见状,心急如焚,赶忙上前搀扶楚云霓:“母亲,您这是做什么呀?快起来。” 说着,另一只手轻轻扶着林熙禾,温柔地说道:“熙儿,你也快起来。” 楚云霓却一把甩开纪濯的手,情绪激动,眼眶泛红,带着哭腔说道:“濯儿,今日母亲与你们把话讲清楚。若你往后还要继续与林姑娘纠缠,那母亲就长跪不起。你眼里只有这个女人,都不顾家里了。我和你父亲还不如吊死算了。” “母亲,您这是说的什么话?” 楚云霓看着纪濯,目光中满是痛心与失望,质问道:“她已经怀了别人的孩子,你为何还执迷不悟?” 纪濯连忙解释道:“母亲,那只是意外。我不在乎孩子是谁的,我只在乎熙儿。” 楚云霓闻言,眉头紧皱,态度坚决,厉声道:“母亲绝对不同意。你若执意如此,必定家宅不宁。” 林熙禾看着眼前争吵的两人,自责与疲惫相互交织。她深吸一口气,声音轻柔却带着一丝决然:“是我的错,我答应您,纪夫人。” “当真?” “当真,从此以后,我再也不见纪濯。” 纪濯闻言,先是一愣,随即上前一步:“熙儿,你说什么?” 林熙禾看着纪濯,眼中闪过一丝痛苦:“纪濯,我累了,你没有能力将我一直护着,我这样左右摇摆,已经很累了,如今,顾青淮已经知道我有身孕的事情,我不想再横生枝节了。” 林熙禾说完,缓缓起身,神色平静,语气却透着一丝疲惫:“我就不送二位了。” 纪濯明白继续争执下去没有意义,他深知母亲的倔脾气,也清楚此刻的情况容不得他再拖延,看着林熙禾一脸疲惫,他心中不忍,决定先带母亲回去,让林熙禾好好休息,回去以后再说。 第100章 回城 林熙禾带着疲惫沉沉睡去,一夜无梦。 第二日清晨,她悠悠转醒,便收到了陛下的口谕,让顾青淮先带她回府休养。 林熙禾得知能回家,心情瞬间雀跃起来,心想反正今日走还是后日走,送她回去的人都只能是顾青淮。 在这营帐里人多眼杂,连出个营帐都要考虑再三,实在不如自家府里自在。 从早晨见到顾青淮,到坐上马车,顾青淮嘴角一直挂着笑意。 林熙禾瞥了他一眼,略带嗔怪地说:“转过去,别一直盯着我!” “嗯,好。”顾青淮嘴角笑意不减,答应得十分爽快。 林熙禾打开车窗,让新鲜空气吹进来。她看着外面的风景,一会儿看看远处的山峦,一会儿看看路边的田野。 过了一会儿,她觉得有些累了,便换了个姿势,靠在座椅上。不经意间,她又看到顾青淮正看着自己。 “不是让你别看了吗?” 林熙禾皱起眉头,语气中带着些许不满。 “你也看了我呀,你若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呢?” 顾青淮笑着回应道。 “无趣,幼稚!” 林熙禾哼了一声,转过头不再理他。 这时,马车因路面不平颠簸了一下。 顾青淮立刻伸手扶住林熙禾,对着外面的马夫大声喝道:“怎么驾车的?小心点!” 外面的马夫顿时惶恐地回道:“是,将军!小的会小心。” 随后,马车的速度明显降了下来。 林熙禾甩开顾青淮的手,皱着眉头说:“你干吗没事说人家,这路不平不是正常吗?” “我这不是怕伤到你和孩子嘛。”顾青淮语气轻柔,眼中满是关切。 林熙禾觉得有些受不了,顾青淮今日说话的样子,柔得不像话,让她听着心里直犯嘀咕。 马车在蜿蜒的道路上颠簸前行,窗外的树木在微风中沙沙作响,阳光透过枝叶间隙洒进车内。 林熙禾坐在窗边,目光有些烦躁地看着窗外,开口说道:“小题大做,你昨日去回陛下,是怎么说的?” 顾青淮坐在对面,身子随着马车的晃动而微微起伏,他一边小心观察着林熙禾的脸色,一边说道:“我当你不关心这些。陛下训斥了我几句,说要提前完婚。” “你怎么回的?”林熙禾眉头轻皱,脸上闪过一丝抗拒。 “我跟陛下说,等你生育后再成婚,免得婚仪当日太过劳累。”顾青淮如实说道,心里其实是担心林熙禾抗拒,如今她怀着身孕,顾青淮不想她因为情绪激动而伤了身体。 话音刚落,林熙禾便表情严肃说道:“顾青淮!我不想嫁给你,我认真跟你说一遍。” “为什么?”顾青淮要是以前听了,他多多少少心里会难过,但是他现在知道,林熙禾说得并不一定都是真心。 “我不喜欢你,你也不喜欢我,你喜欢的那个人……” 林熙禾顿了顿,警惕地朝四周看了看,生怕外面有人听到。“已经没了。” 顾青淮突然一把将林熙禾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这段路颠簸不平,他总担心马车会颠到自己的孩子。 “你放开我!”林熙禾挣扎着说道。 顾青淮把头凑到林熙禾耳边,压低声音说道:“那你怎么证明,你不是她?” 说话间,他温热的呼吸洒在林熙禾耳畔,薄唇轻轻贴在她小巧的耳垂上,又低声说道:“你证明了自己不是她,我就放开。” 林熙禾被顾青淮这一连串动作弄得耳朵痒痒的,心里又气又恼。 她猛地用胳膊肘朝顾青淮胸前用力撞去,然而,即便使出了十足的力气,顾青淮也只是闷哼一声,随后连她的胳膊也被紧紧禁锢住。 “证明给我看。”顾青淮再次说道。 林熙禾用力挣扎了一番,发现根本挣脱不开顾青淮的束缚,便认命地不再挣扎。 她侧头,将脸别向一旁,声音低得只有顾青淮能听到:“我说了,我是几百年或者几千年后的人,我是因为摔下楼梯,不小心才到你这里的。” “所以呢?这能证明什么?” 顾青淮凑近林熙禾,声音轻缓。 “这还怎么证明,这不就说明我们是两个人吗?” “若是两人,为何你能有我们曾经的记忆?若是两人,为何你会记挂知皓?为何会记挂我?” 顾青淮一边说着,一边用鼻尖在林熙禾的耳侧轻轻摩挲着,像是在有意撩拨她。 林熙禾被顾青淮的动作弄得有些心烦意乱,歪着头躲避着,咬着牙道:“再乱来,我就咬你。” 顾青淮看着林熙禾急眼的模样,看着她娇俏的小脸,故意做出一个凶狠的表情,却只觉得她可爱极了,像个被激怒的猫儿。 他忍不住伸手捏住林熙禾的下巴,趁林熙禾还没反应过来,直接吻了上去。 正当他忍不住想要深入亲吻的时候,林熙禾一把将他推开。 “啪” 的一声,一个巴掌毫不留情地落在顾青淮的脸上。 打完以后,林熙禾直接怒瞪着顾青淮,眼中满是愤怒:“让你别动,活该。” 顾青淮用舌头顶了顶腮,脸上的笑意不减,依旧说道:“慢着点儿,手疼吗?别伤了我儿。” “你!” 林熙禾没想到顾青淮竟是这般反应,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 看着顾青淮那副略带得意的模样,林熙禾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扑到他肩膀上,隔着衣服狠狠咬了下去。 林熙禾咬得用力,心中满是恼怒。 顾青淮坐直身子,避免林熙禾挤压到腹中的孩子,同时伸出手轻轻抚着林熙禾的背,这动作仿佛林熙禾不是在咬他,而是靠着他得肩头休息一样。 顾青淮的声音低沉而柔和,在林熙耳边缓缓说道:“熙禾,为什么不是你在杏花村时太害怕了,所以你的灵魂想逃跑,便去了几百年后,生活了二十年。可你舍不得我,又回来了呢?” 林熙禾听到这话,咬着顾青淮肩头的动作渐渐停了下来。 她不禁在想,会是这样吗?会是顾青淮说的这样吗? 林熙禾刚想抬头,又被顾青淮按回了自己的肩头。 “熙禾,你只是比别人多了一段记忆而已,这段记忆里的你是你,原来那段记忆里的你也是你。不必分得那般清。” “如今,你腹中有了我的孩子,我不会逼你急着与我成婚,但也决不会让你离开。” 第101章 倒数的甜蜜时光 林熙禾一路上都没再与顾青淮搭话,顾青淮也只能默默守在一旁。 到了林府,马车稳稳停下,顾青淮率先下车,转身伸手扶着林熙禾待她下来后,便牵起她的手,朝着府内走去。 林熙禾脚步顿住,抬头看向顾青淮,眼神中带着一丝疑惑,问道:“你没有家吗?” 顾青淮嘴角微微上扬,满不在乎地说道:“若你愿意成婚,我很快就有了。” 林熙禾目光一滞,轻轻撇了撇嘴,说道:“那你还是没有吧。” 说完,她甩开顾青淮的手,转身径直向前走去。 凌霜见状,赶忙小跑着追了上去,关切地说道:“姑娘,先回屋躺会儿,奴婢这就让青玉去传膳。” 此时已过晌午,马车回来时速度缓慢,比去时足足多了一倍。 凌霜偷偷看了眼顾青淮,只见他眼睛一直盯着林熙禾,眼神中满是宠溺,仿佛恨不能把姑娘抱在怀里一路回来。 林熙禾边走边说:“嗯,今日想吃火腿鲜笋汤,这时候的笋子最是美味。还有樱桃肉、桂花鱼翅、西湖醋鱼、荷包里脊。” 她一口气报了一连串菜名,言语间满是对美食的期待,脸上也洋溢着愉悦的神情。 凌霜应道:“好,再给姑娘做个甜羹。” 林熙禾催促道:“快去吧,肚子都咕咕叫了。” 顾青淮脸上带着笑意,默默跟在后面,心里想着,若是两人成婚就好了,这样就能每天都这般看到她。 林熙禾一路缓缓回到自己的院子,抬眸间,只见院里那株杏花树在一夜之间竞相绽放,繁花似锦,胭脂万点,于春风中肆意舒展,刹那间,整个院子仿若被花潮簇拥。 林熙禾望着眼前这盛景,不禁喃喃自语:“今年,怎么开得如此绚烂?” 往年,大概是因移栽时伤了根系,前几年杏花虽慢慢绽放,却远不及今年这般花团锦簇、热闹非凡。 看着满树花开,林熙禾眼前仿佛浮现出一个身着素色衣衫的小姑娘,她眉眼含笑,对着身旁的男子娇声道:“青淮哥哥,桃花太俗,梨花太伤,唯有你赠我杏花,清清淡雅,洁白芬芳,独占春风。” “花还未开呢,就这般夸上了?”十三四岁的顾青淮嘴角轻扬,笑意盈盈地看着眼前的小姑娘。 “很快就会开花的,我定日日给它浇水,好生照顾它。”小姑娘眼中满是期待。 从那之后,八岁的林熙禾便每日给这杏花树浇水,甚至差点把它淹死。 一年又一年,在她的悉心照料下,杏花树终于星星点点地开了。 三年后,这株杏花渐渐恢复了生机,八年后,整个院子都弥漫着馥郁芬芳。 “你还记得这棵树吗?你曾说,桃花太俗,梨花太伤,唯有我赠你杏花,清清淡雅。” 顾青淮目光灼灼地看着出神的林熙禾,轻声问道。 林熙禾凝视着杏花,嘴角微微上扬,悠悠说道:“那是以前的林熙禾哄你的话罢了。其实在我看来,无论是桃花、梨花,还是杏花,都有其独特的美。若要我说,我会帮桃花、梨花说一句‘各自美丽,请勿拉踩’。” 顾青淮听了,嘴角忍不住绽放出一抹笑意,目光里满是宠溺,说道:“你这么说,倒也没错,只是多少有点不解风情。” 林熙禾转过头看向顾青淮,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复杂,说道:“顾青淮,只是杏花虽美,结出的果子却极酸,杏仁更是苦涩。” 顾青淮听出了林熙禾话里的深意,可自从知晓林熙禾有了身孕,他便决心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 “果子酸涩,乃照料欠妥。只要我用心呵护,它定能如往昔般甘甜。且这颗杏树品种是甜杏仁。” “纵今后结出的果子皆酸涩,杏仁也变得苦涩,我亦甘之如饴。” 见顾青淮依旧这般执着,林熙禾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走向杏花树下,自顾自地坐下。 顾青淮紧紧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 林熙禾刚坐下,家中的大黄狗摇着尾巴跑了过来。 “哎哟,我的大黄,是不是想我了?” “别蹭我,你掉毛。” 林熙禾伸出手在狗头上轻轻揉了揉,大黄便开心地舔着林熙禾的手。 林熙禾轻轻推开它,大黄却厚着脸皮又凑了过来,继续舔个不停。 顾青淮静静地看着林熙禾逗狗,眼前的画面仿佛一幅温馨的画卷,让他感受到了一种岁月静好的幸福。 他看着林熙禾,脸上不自觉地流露出幸福的微笑。 感受到顾青淮那炽热的目光,林熙禾想着,不如再劝劝,便开口: “顾青淮,你知道我们那儿有一句关于狗狗的话吗?” “愿闻其详。”顾青淮饶有兴致地回答。 “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林熙禾一边揉着大黄的头,一边念叨着。 说完后,林熙禾抬眼看向顾青淮,只见他一手靠在石桌上,撑着太阳穴,嘴角的笑意丝毫未减。 林熙禾觉得自己这番话算是白说了。 “顾青淮,你是不是不懂我的意思?”林熙禾侧着头,一脸无奈地问道。 “是不是我也能舔你的手?”顾青淮反问道,眼中带着一丝认真。 此刻,顾青淮不禁有些羡慕起大黄来。 林熙禾一会儿摸它的脑袋,一会儿扯着它的腮帮子轻轻揉捏,甚至还对着它的鼻子吹气。 这些举动要是对自己做,那该有多甜蜜。 “你你你......你无药可救了!”林熙禾无语地说道。 她拍了一下大黄的狗头,起身净了手,转身逃似的回了屋。 林熙禾觉得自己拿顾青淮实在是没办法。 顾青淮独自一人坐在杏花树下,望着林熙禾略带慌乱的背影,不禁觉得她可爱至极。 微风轻拂,杏花的香气萦绕在四周,可他却无心欣赏。 昨日一整夜,他都沉浸在林熙禾有孕的喜悦之中,满脑子都是如何留住林熙禾。 他绞尽脑汁,思考着各种办法。 一方面担心林熙禾的身体,毕竟有了身孕,需要好好调养;另一方面又害怕林熙禾会离他而去。 他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焦虑地踱步,脑海里不断浮现出林熙禾的身影,就这样直到天明。 因为担忧林熙禾在外面吃不好,睡不好,陛下刚起身,他就向陛下禀告,要先带林熙禾回家养胎。 眼下,到了这处让他心安的地方,才困意袭来。 直至厨房备好膳食,下人前来相请,林熙禾才从屋内走出。 只见顾青淮正单手撑着头,在石桌前小憩,难怪一直在院子里,原来是睡着了。 林熙禾示意凌雪唤醒顾青淮,随后二人一同前往花厅。 花厅里饭桌摆满了菜肴,顾青淮坐在林熙禾身旁刚坐下,便听到林熙禾说道:“你吃完就走,别在这儿赖着了。” 顾青淮嘴角微微上扬,挑了挑眉,并未回应。 “不答应是吧?”林熙禾追问道。 顾青淮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夹了几块菜放入林熙禾碗中,说道:“吃完晚饭我就回去,快些吃吧。” 林熙禾见顾青淮有离开的意思,这才拿起桌上的玉箸开始吃菜。 她不喜欢下人布菜,觉得自己夹菜才更合心意。 林熙禾对顾青淮夹给自己的菜丝毫不动,顾青淮却依旧不厌其烦地给她夹菜。 此刻,顾青淮正给林熙禾盛汤,他用汤勺将汤里撒的小葱碎一点点挑出,挑完后才把汤放在林熙禾面前。 林熙禾看着顾青淮的举动,心中惊讶,他竟然知道自己不爱吃葱。 在她看来,葱虽不好吃,但做菜时不放又总觉得缺了点味道,所以她只是在吃的时候把葱拨到一旁,就连凌霜和凌雪都未曾留意过这件事。 林熙禾本就知道顾青淮对自己用心,却没想到他观察得如此细致。 然而,恰恰是这份无微不至的关怀,让林熙禾心中倍感压力。 次日,顾青淮从午膳开始便来到林府,晚膳后才离开。 若是关上门,他便翻墙入内;若是赶他走时,他就装可怜说过几日便要去南诏。 总之,软磨硬泡,一有机会便伸手轻抚林熙禾的小腹,用死皮赖脸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第102章 故事原有的轨迹 很快陛下狩猎的队伍班师回朝,林熙禾心想,若是纪濯前来寻找,哪怕心中万般不舍,也一定要断了与他的联系,毕竟与他在一起,只会连累他。 那日对纪濯说的话,不知道他究竟信了多少。 林熙禾用过晚膳后,便坐在美人榻上看着画本子。 时间悄然流逝,一本画本子看完,眼睛有些发酸。 她揉了揉发胀的眼睛,对凌霜问道:“什么时辰了?” 凌霜靠在桌案上打盹,听到林熙禾的问话,立刻起身回道:“回姑娘,刚过了亥时。” “十一点多了......”林熙禾喃喃自语,心中不知道在想什么。 凌霜见林熙禾有些失落,安慰道:“姑娘,也许纪大人有事耽搁了,说不定明天就来了。” 林熙禾摇了摇头:“即便他来了,我也不能与他在一起。” 凌霜不解地问:“姑娘,你是因为纪大人的母亲反对吗?” 林熙禾看着窗外的夜色,缓缓说道:“她母亲说的对,若现在不顾一切地与纪濯在一起,他很可能会被陛下厌弃,与父母的关系也会变得紧张,你大概也知道,阿濯曾树敌众多,万一墙倒众人推,不一定会面对什么危险。我们回京的路上,便遭遇了追杀,若是纪濯身后没了靠山,我担心他的处境会很艰难。与其这样置他于险地,还不如早早断了联系。” “那姑娘心里就舍得了吗?” “很多东西,比爱情重要,我不能不考虑阿濯家里,若是我们不管不顾在一起,最后大概会落得个相看两厌的结果吧。” 凌霜听了林熙禾的话,心中有些感慨,说道:“姑娘,您想得太长远了。感情的事,哪能这么理智呢?” 林熙禾无奈地笑了笑,说:“正因为感情太不理智,才需要理智来约束。我不能因为一时的冲动,毁了纪濯的一生。” “哎,好难......姑娘,您早些休息吧,当心腹中的小娃娃。”凌霜见林熙禾又陷入沉思,心中满是担忧。 林熙禾双手撑着桌子,捧着脸,看着对面的凌霜问道:“凌霜,若不在京城,你有地方去吗?” 凌霜思考片刻,回答道:“奴婢家乡在南方,具体在哪里奴婢也不清楚。但若是真的离开京城,奴婢想去江南。” 林熙禾接着问道:“那在京城可有留恋之人?” 凌霜看着林熙禾认真的模样,大概猜出了林熙禾的意图,问道:“姑娘,您想离开京城?” 林熙禾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觉得京城这个地方,有太多的束缚和无奈。” 凌霜看着林熙禾,坚定地说:“姑娘,您若想离开京城,我与凌雪一定跟随。我们会一直陪伴在您身边,照顾您和小主子,到时候你也不会整日这般......” 正说着,凌霜突然禁了声:“姑娘,有人。” 话音刚落,门便被轻轻推开。 两人抬眸望去,只见一脸颓然的纪濯站在门口。 林熙禾没有像往常那样上前几步相迎,而是对凌霜说道:“凌霜,你去睡吧。” 凌霜从美人塌上下来,对纪濯行了个礼,随后转身离开。 纪濯并没有进门,只是站在门口,远远地望着林熙禾,眸中满是哀伤。 林熙禾望着他,原本准备好的那些决绝的话,此刻却像被什么东西哽住了,怎么也说不出来。她感觉自己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两人无声地对视着,林熙禾只觉得眼前的纪濯仿佛要碎了一般。 她再也忍不住,从美人塌上下来,脚步虚浮地走到纪濯面前,声音颤抖着问道:“出了什么事情?” 林熙禾心里清楚,纪濯之所以如此痛苦,绝不是因为那日她说要分开的话。 如果纪濯真的信了,当场便会与她分辨,绝对不会等到两天后。 纪濯刚张嘴,眼中蓄满的泪水便顺着脸颊先滑落下来:“熙儿。” 林熙禾心中一紧,是什么事情让纪濯欲语泪先流? 她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可声音却止不住地颤抖:“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了?” 她很想伸手去擦去纪濯脸上的泪水,但又怕自己一旦触碰,就会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纪濯哽咽道:“这次,我们可能真的要分开了。” 林熙禾愣了一瞬,原本以为听到纪濯愿意放弃她,自己会松一口气,可此刻,她的心却像被刀狠狠地刺了一下,疼痛难忍。 突然鼻子一酸,眼泪不受控制地就要夺眶而出,她赶紧侧过脸,吸了吸鼻子,强装镇定地说道:“啊!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个?那日春猎,我以为我跟你说得很清楚了。” “呵......” 纪濯发出一声嗤笑。 他的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眼神里满是绝望。 “还有别的事情吗?若是没事,便回去吧。” 林熙禾不想再与纪濯待在一起,她怕自己好不容易筑起的防线会瞬间崩塌。 她伸出手扶上门,准备把门关上。 纪濯一把挡住门,声音悲戚地说道:“熙儿,我没有别的办法了....... 我母亲以死相逼,逼我遵陛下的赐婚的旨意,若是我执意,她就死在我的面前。” 纪濯想到母亲楚云霓将刀尖对着自己心脏,以死相逼的样子,心中一阵剧痛,他知道母亲是真的做得出来,而自己却毫无办法。 除此外,这时纪濯却不敢把全部的事情说给林熙禾听,他怕林熙禾厌恶自己...... 林熙禾怎么会不知道纪濯的苦衷,看到他痛苦的样子,便知道一定是楚云霓又做了什么。 只是,这赐婚来的突然。 “和谁?” “孙凝香......” 孙凝香?这个名字像是在林熙禾耳朵里炸开一般。难道真的是命中注定,兜兜转转,纪濯还是要与孙凝香绑在一起? “打住!”林熙禾向后退了几步,她什么都不想了。 她清楚,若继续这样下去,两人可能会陷入互相哭诉、放大彼此爱意的境地,不顾一切地想要在一起。 可结果,矛盾依然存在,最后只能周而复始,重复受伤直至麻木,最终还是分开。 看着纪濯痛苦无助的模样,林熙禾在袖子里的手紧紧地握成拳。 纪濯已经够痛苦的了,就让她来做这个恶人吧。 反正自己本就算不上无辜。 “纪濯,你与孙凝香的事情,我没有兴趣,你也不必这般伤怀。我这个人从不觉得人生只有爱情,如果五万两和爱情摆在一起,多看爱情一眼,我都觉得对银子不尊重。” “所以,我也不值得你紧紧抓住不放。而且,年后从你回来后,每次看到你,我都会自责。” 林熙禾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 “也许你看不出来,我真的很累了。你们痛苦,我又何尝不厌烦这样的身不由己呢?” “我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该救你的人不是我。这一切大概只是重回了它该有的轨迹。就算没有孙凝香的事情,我也不会与你继续。一切到此为止,好吗?” 纪濯想开口,可是,林熙禾的话让他无从反驳。他知道自己无法改变现状,他的母亲以死相逼,他不得不遵从陛下的旨意。 林熙禾直接将门关上,冷冷地说:“纪濯,你走吧。我们结束了。” 第103章 计划出走 次日清晨,林熙禾睡到晌午,起床后除了眼睛微肿,眼下有些乌青,神色自然,毫无异样。 至于为什么会肿,林熙禾只说是睡前喝了太多水,但是看着这副面貌的林熙禾谈笑风生,凌霜和凌雪在一旁,并未察觉到任何不对劲之处。 下朝后,顾青淮策马匆匆赶回府中。 在大门外,正好遇到正要外出的凌霜。 凌霜见到顾青淮,连忙行礼道:“参见顾将军。” 顾青淮满脸担忧,急切问道:“熙禾今日如何?” 凌霜微微一愣,心想怎么突然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她回答道:“姑娘挺好的呀,姑娘说馋了,想吃京司巷的桂花糯米金丝糕,奴婢正准备去买呢。” 顾青淮未曾料到林熙禾竟还有心思吃东西,不禁暗自思忖,难道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于是直接问道:“纪濯昨日可来过?” 凌霜心中暗自嘀咕:这怎么能问我呢?也不看我是谁的人?! 但她眼神闪躲了一下,才迅速反应道:“没来。” 顾青淮看着凌霜反应,心下明了,点了点头,对凌霜说道:“去吧。多买几样回来。” 说罢,便径直朝着林熙禾所在的院子走去。 此时林熙禾正躺在红木雕花的摇椅上,晒着太阳,脸上盖着一块薄薄的轻纱。 凌雪在一旁的石桌上剥着松子。 看到顾青淮进来,凌雪立刻行礼。 顾青淮挥手示意她退下,凌雪退到院子门口,站在那里候着。 “你让凌雪下去,谁给我剥松子?”林熙禾面纱依旧盖在脸上,慵懒地说道。 顾青淮坐到凌雪刚才坐的位置,顺手抓了一把松子在手中,沉默了许久,才开始剥壳。 “熙禾?”顾青淮的声音带着犹豫。 林熙禾从顾青淮的犹豫中,大概猜到了他想要说什么。 只是,他们俩的关系,似乎不太适合谈论纪濯被赐婚这件事。 顾青淮最终还是没有把话讲出口,沉默着继续手中剥松子的动作。 片刻后,林熙禾将脸上的轻纱拿下,把手伸到顾青淮身旁,说道:“剥好的给我。” 顾青淮将手中剥好的果仁放在林熙禾手中,然后起身将摇椅以及摇椅上的林熙禾挪动到杏花树下,才重新坐下。 这样,林熙禾就不会晒到脸了。 “明日我来时,给你带些核桃与腰果。”顾青淮盯着林熙禾,眼神中满是温柔,轻声说道。 “那也是明天的事,你现在别偷懒,再剥些。”林熙禾说道。 这话一出,顾青淮脸上顿时涌起喜悦之色。 他心想,林熙禾既没有让他明日别来,也没让他今天就走,这意味着她对自己的态度有了明显的转变。 想到这里,他手上动作加快。 林熙禾看着顾青淮脸上洋溢着幸福,微微坐直了身子,像是闲聊般问道:“顾青淮,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嗯?” 顾青淮一下子愣住了,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林熙禾怎么会突然跟他谈论起孩子的事情,这实在是太出乎他意料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激动地说道:“你说......你说什么?” “我问你男孩还是女孩?”林熙禾重复了一遍。 “都喜欢!只要是与你的孩子,我都喜欢!”顾青淮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林熙禾看着顾青淮激动的样子,心里猛地揪了一下,她转过头,不再看顾青淮的脸,而是抬头看向头顶的杏花。 “你给孩子取个名字可好?一个男孩的名字,一个女孩的名字,小名我来取。”林熙禾的语气里藏着一丝伤感。 “我起吗?”顾青淮问道。 只是,此刻的顾青淮沉浸在喜悦之中,并没有察觉到林熙禾情绪中的异样。 “嗯,总不能我一个人辛苦,你连个名字都懒得起吧。”林熙禾说道。 “我愿意,无论你生多少,我都愿意起名字。” “你当我是猪吗?给你生一个还不够?还生多少个?”林熙禾说着,嗔怪地瞥了顾青淮一眼。 顾青淮眼中闪过一丝期待,迫不及待地问道:“你承认孩子是我的了?” 林熙禾目光平静,语气平淡,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啊,就是让你起个名字。” “且不说,他本来就是我的,就算不是,只要你说的,我都愿意。” 林熙禾有些无语:“啧啧啧。废了,老铁,你这十级舔狗是跑不掉了。” “没想过跑。” 林熙禾说着轻叹一口气,她无话可说,还是吃些松子补补脑吧。 顾青淮对林熙禾突然转变的态度感到十分惊讶。 他心想,难道是因为知道纪濯订婚了,所以打算与自己好好过下去吗? 即使林熙禾是因为与纪濯不可能才选择了自己,顾青淮也觉得无所谓,只要最后林熙禾能在自己身边就好。 林熙禾看着杏花,沉默了许久。 自那之后,林熙禾不再对顾青淮排斥,她不再刻意抗拒顾青淮的陪伴。 顾青淮在林府的日子里,虽未得到林熙禾热络的回应,却也过得自在而惬意。 顾青淮将朝中事务安排妥当后,向陛下禀明要去探探南诏的虚实。 由于朝中事务繁杂,需要顾青淮亲自处理,他的出行日期被推迟到了一月之后。 这段时间,凌霜也得知纪濯被赐婚之事,因着凌霜曾是纪濯的人,认识许多纪濯身边的手下。 经过十几日的打听,凌霜竟也打听出了纪濯与孙凝香订婚的缘由。 春猎的第二日,有人提议,任意几人一组组队狩猎,陛下欣然应允。 纪濯本不愿组队,陛下见他太犟,便在会骑马的女儿家中选了一个,巧的是,这人便是孙凝香。 结果到夜幕降临之时,两人却未回来。 原来,纪濯在狩猎过程中不慎被蛇咬伤,失去意识,服了孙凝香就近制作的解毒药后,身子发冷、体温下降。 孙凝香便解开衣服为他取暖。 等到纪濯回去以后,陛下将两人唤去,强行赐婚。 当然,若不是楚云霓以死相逼,纪濯怎么也不会答应。 当凌霜好不容易把打探到的消息告诉林熙禾时,林熙禾却反应平淡。 “姑娘为什么一点不惊讶?” 林熙禾神色平静,语气淡定地说:“有什么好惊讶的,虽说今年狩猎场虽比往年大了三四倍,但上万个侍卫真要找人,怎么会寻不到,还等到天黑?不过是早有预谋罢了。有人早有谋划,有人顺水推舟。”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还是让纪濯在我与他的家族之间抉择罢了。纪濯选的没错,如果换做是我,我也会选择家人。”林熙禾说得坦然,喝着刚熬好的燕窝。 “姑娘,这样也好,奴婢见你近日与顾将军相处也甚好,如此一来姑娘也不必为难抉择了。” “凌霜,本来想过些日子告诉你的,但是今日既然说起来了,我便与你直说了。我打算顾青淮离开京城以后,便也出京。” “什么?姑娘!你顾将军也不要了?”凌霜满脸惊讶,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第104章 胎动 林熙禾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平静地说道:“如何能要......若我心里不止他,与他在一起,我心中的那根刺便会一直扎在我心里。” 林熙禾将碗里的燕窝喝完,接着对凌霜说:“以后,咱就不买这些了,我算过了,我们的现银,若是不大手大脚地花,能买到一座不错的宅子,这辈子也吃喝不愁。” 林熙禾沉思片刻,又继续说道:“到时候让凌雪先走,把家里值钱的、小巧好带的,运一点走。家里的东西是顾青淮给的,他养自己的孩子应当也没什么问题。” 凌霜听了,立刻开始回忆家里有哪些值钱的东西。 她想起有几个镯子、玉如意,一看就是价值上千两银子的物件,还有两只金豹子,是顾青淮刚开始送来的。 心里暗自嘀咕,这哪是吃喝不愁,简直是大富大贵。 林熙禾见凌霜不说话,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凌霜,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粗俗、很市侩?” 凌霜连忙摇了摇头,说道:“怎么可能,我已经在想在哪落户了。姑娘这样没什么不好的,万一姑娘是那种非要一点钱不带,非要自己靠本事养活自己的,那咱们几个说不定会在外面饿死。” 林熙禾笑了笑,说:“你不嫌我没出息就好。” 三人一拍即合。 凌霜和凌雪知道林熙禾的想法后,便开始与林熙禾一起计划具体在哪里落脚。 考虑到舟车劳顿对孩子不好,她们准备沿着水路南下。 几人商量了一番,最后定下了几个城池。 接下来的日子里,林熙禾和凌霜、凌雪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备着离开京城的事宜。 凌霜和凌雪按照林熙禾的吩咐,将家里值钱的东西收拾好,准备先运一部分出去。 林熙禾则挑选出一些适合长途旅行的物品。 时间一晃而过。 三日后,便是顾青淮启程的日子。 用晚膳时,顾青淮一直磨蹭着不肯离开。 天色渐晚,他的小斯带着换洗的衣物来到了林府。 林熙禾看着那堆衣物,满脸惊讶:“顾青淮,我可没同意你留宿。” 顾青淮一脸诚恳,说道:“我不睡床上,打地铺就好。” “打地铺也不行,我最近对你已经够纵容了,你怎么还得寸进尺?” 林熙禾立刻吩咐凌霜:“把他丢出去。” 凌霜领命去扔衣物,顾青淮的随从却耍赖皮,抱着包袱左躲右闪。 顾青淮贴身跟随的人,自然身手不凡,凌霜与他纠缠了许久,一番折腾后,林熙禾困意来袭早早睡去,最终包袱被丢到了外面,顾青淮靠着美人塌勉强凑活了一夜。 第二日清晨,林熙禾醒来,一睁眼就发现顾青淮正盯着自己。 “看什么看!” 林熙禾有些不好意思,刚想翻身转过去,给自己寻一个更舒适的姿势。 就在这时,腹中突然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动静,那感觉就像有一只无形的小手,轻轻地挠了一下她的心尖。 林熙禾微微一怔,心中泛起一丝疑惑,她不确定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于是,她平躺在床上,大气都不敢出,全神贯注地感受着肚子里的动静,眼神中满是期待。 顾青淮见林熙禾突然僵住不动,脸上的神情瞬间紧张起来。 他哪里懂得这其中的缘由,只当林熙禾是哪里不舒服了。 心中一紧,顾青淮来不及多想,急忙从美人塌上跃下,连鞋子都顾不上穿,赤着脚便半跪在林熙禾的身边。 他急切地问道:“怎么了?你腿抽筋了?” 林熙禾听到这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刚想嗔怪顾青淮,可话还没出口,肚子里又传来了一阵更加明显的动静。 这一次,林熙禾确定了,她的脸上瞬间绽放出惊喜的光芒,连忙说道:“顾青淮,他动了!”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孩子的胎动,此时,腹中的小生命已经四个月了。 “动…… 动了?” 顾青淮先是一愣,脸上露出一丝茫然,随即,他的双眼猛地瞪大,瞬间明白了林熙禾话语中的含义,眼中满是惊喜。 林熙禾掀开被子,拉过顾青淮的手,轻轻地放在刚才有动静的地方。 顾青淮的手隔着那层轻薄的睡衣,小心翼翼地感受着。 起初,他只感觉到一片温热,就在他几乎以为要错过的时候,那细微而又奇妙的动静,轻轻地传到了他的掌心。 那一瞬间,顾青淮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自己的手好像过于粗糙,生怕会惊扰到肚子里的小宝贝。 他下意识地将手放得更轻了些。 顾青淮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缓缓地将脸轻轻贴在林熙禾的小腹上,仿佛这样就能更贴近那个小生命。 也许是感受到了父亲的靠近,林熙禾肚子里像是有了灵犀般特别配合,又连续踢了几下。 这几下,就像踢在了两人的心尖上,让他们心中的喜悦又多了几分。 林熙禾只觉眼睛一热,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动涌上心头。 等到顾青淮抬起头时,她发现自己的眼眶已经湿润,视线也变得有些模糊。 “熙禾,他真的动了。这么小就会动了?” 顾青淮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难以置信,在这一刻,他才真正感受到了生命的奇妙。 “嗯,大概就这么大一点,我也是今天才感觉到的。”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感受着这份初为人父母的喜悦,这一天,顾青淮恨不得手都长在林熙禾的小腹上,一刻也不愿离开。 若不是林熙禾说不能乱摸,他根本舍不得放开。 因为孩子的缘故,林熙禾不再赶顾青淮走了。 凌霜和凌雪默契地把空间留给他们两人。 林熙禾开始给顾青淮科普孩子从怀孕到出生大概的变化。 由于只有顾青淮知道她是穿越而来的,她还会给顾青淮讲一些现代的生活、知识等等,有了话题,时间便过的飞快。 以至于当顾青淮第二日要出发时,林熙禾竟然觉得很是不舍。 所以,看着厚着脸皮挤上床的顾青淮,她也没有赶他下去。 顾青淮见林熙禾不赶自己走,起初只是老实躺着,后来胆子也大了一些,竟然直接侧着身,将林熙禾揽在怀里。 本以为会再挨上一巴掌,结果林熙禾只是在他怀里寻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便不再乱动。 “顾青淮,你这次去多久?” “本计划是十个月,只是你还有五个多月就要生了。我会快马加鞭过去,在你生产之前赶回来。我已经与陛下商议,待你八个月的时候,便安排两位御医住在府上,稳婆、奶娘我也派人去各处询问了,都会陆续住在府里。所以,你不要害怕,我一定会赶回来陪着你。” 顾青淮顿了顿,继续说道:“本想着等你再长大些,再生下孩子的,那天怪我,没有克制住。只是,我现在真的很爱很爱他,所以还要辛苦你,好好帮我养着。” 顾青淮下巴轻轻搁在林熙禾的头顶,温柔地蹭着。 他从未如此舍不得离开京城,若不是身负重任,若不是要将林知皓带回来,他一定舍不得离开林熙禾半步。 “我会好好护着他的,只是,你去南诏会有危险吗?”林熙禾仰起头问道。 顾青淮伸出手轻轻将林熙禾额前的一缕碎发拨到耳后,嘴角带着一抹笑意,调侃道:“你是在乎我,还是在乎孩子的爹?” “有区别吗?你不就是孩子的爹?”林熙禾回应道。 顾青淮满足地将林熙禾拥入怀中,虽然一直知道自己是孩子的父亲,但林熙禾从来都没承认过。 此刻,在自己离开前能听到林熙禾这样说,心中满是喜悦。 然而,哪次出行不是危险重重呢,只是,他必然不会如实回答,让林熙禾担忧。 “不危险,我会装作是绸缎商,若能打探南诏的虚实,我便去打探,若打探不到,我便带着知皓回来。” 顾青淮继续交代着,“明天,我会给你三万两银票,也跟家里说好了,你若有事,无论什么事去寻求他们,他们都会帮你办好。还有兵部宋大人、刑太傅,你拿着我给你的牌子,便都能见到。” 林熙禾静静地听着顾青淮为自己的安排,心中既感动,又因为计划离开,感到些许愧疚。她侧过身,主动环抱住顾青淮的腰,将头埋进他怀里。 顾青淮低头看着她,眼中满是爱意,轻声问道:“熙禾,你会乖乖在家等我回来吗?” 林熙禾身子一僵,以为顾青淮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她心虚地岔开话题,与往日的林熙禾在顾青淮出征前,说着一样的话:“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顾青淮拥着林熙禾,感受到她身体传来的温热,动作轻柔地将她往上一抱,让她与自己能够平视。 他前倾身子,凑近林熙禾,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而后,自己的脸上竟悄然染上一抹淡淡的绯红。 “我问过太医了,太医说……” 顾青淮的声音微微发涩,好似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话。 但仅仅一瞬,他便又鼓起勇气,眼神中满是坚定,轻声说道:“四个月了,胎像已经稳固了。” 随后,顾青淮的声音愈发低沉沙哑,带着一丝温柔的蛊惑开口:“我不会伤到他的。可以吗?”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床幔被缓缓放下,将两人笼罩在这一片静谧而又温馨的空间里。 这一次,林熙禾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内心的悸动,她清醒地沉沦在这温柔的氛围之中。 第105章 拜访 第二日清晨,林熙禾悠悠转醒,意识还未完全回笼,手便下意识地往身侧探去,然而指尖所触之处,只有一片冰冷的床铺,已然没了顾青淮的踪影。 她不禁微微蹙眉,心中泛起一丝莫名的失落。 伸手掀开床幔,刹那间,明亮的天光毫无遮拦地一下子涌入眼帘。 缓了一瞬,待眼睛适应了光亮,她便瞧见床头的案几上,端端正正地放着一个打开的精致小箱子。 箱子里,一叠厚厚的银票整齐地码放着。银票上,压着一个金制腰牌。 而在旁边,还摆放着两个小小的画卷。 林熙禾好奇顿生,伸手拿起画卷,先打开其中一个。 只见画面上笔触细腻,一个灵动的孩童跃然纸上。在孩童画像旁边,工工整整地写着三个字——顾锦程。 “连孩子的样子都想象出来了?” 林熙禾嘴角不自觉上扬,眼中满是温柔,接着又打开另一个画卷。 同样是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形象,女孩面容娇俏,气质温婉,旁边题字——顾静姝。 这是顾青淮为孩子起的名字。 林熙禾回过神,朝着外面轻声喊道:“凌霜。” 声音里还带着一丝晨起的慵懒。 话音刚落,房门便被轻轻推开,凌霜与凌雪轻手轻脚地走进屋内。 凌霜上前,熟练地将床幔挽起,抬眼便看见衣衫不整的林熙禾,她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的肌肤上有着些许暧昧的红痕。 林熙禾察觉到凌霜的目光,也不禁有些不好意思,白皙的脸颊瞬间染上一抹红晕,微微别开脸,声音略带羞涩地问道:“顾青淮走了吗?” “嗯,天刚亮就走了。” 凌霜微微颔首,轻声说道,:“顾将军吩咐我们守着姑娘,还说……说姑娘累了,要多睡会。” “谁…… 谁说我累了……”林熙禾只觉得脸上一阵发烫,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一直烧到了耳根。 回想起昨夜,实在是顾青淮太过缠人,好几次她刚陷入梦乡,便被顾青淮折腾醒了。 那些旖旎的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让她愈发羞赧。 轻咳一声,林熙禾努力掩去脸上的羞容,收敛了神色,恢复了几分清冷的模样,而后吩咐道:“凌霜,将这些银票存起来吧,咱们也用不到这么多钱。” 凌霜上前,双手抱起装银票的锦盒,而后,她拿起里面的腰牌,目光询问地看向林熙禾,恭敬问道:“是,姑娘。这腰牌可要一并收起来?” “腰牌放在我这儿就行。”林熙禾边说着,边从床上缓缓下来。 她还未来得及披上外衫,便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拿凌霜手中的腰牌。 她手持腰牌,细细端详。 若是往昔的自己,瞧见这物件,林熙禾头一件事必定是琢磨它能值多少银钱,可如今,这腰牌在握,她的思绪却飘远了,眼前仿若浮现出顾青淮那高大健硕的身影。 他身姿挺拔,面容冷峻中带着一抹温柔,就那般稳稳地站在自己面前,深情地看着她。 凌霜见林熙禾这般出神模样,稍作停顿后,轻声开口问道:“姑娘,南下的船今日可要定下?” 林熙禾听了这话,目光先是看了看手中的腰牌,而后又侧身望向那张还残留着两人气息的床榻,嘴唇微张,思绪万千,却也只勉强吐出一个字:“船......” 凌雪在一旁瞧着,心中明白林熙禾的心思,忍不住直接瞪了凌霜一眼,心中暗怪这丫头实在不开窍,怎么就看不出姑娘的犹豫与不舍呢。 凌霜瞬间领会,脸上闪过一丝懊恼,连忙说道:“姑娘,奴婢这就先去把银票存好。” 言罢,便如一阵风般匆匆离去,带起一阵轻微的风声。 不多时,凌霜取来一套宽松些的衣衫,这才缓缓开口:“姑娘,既然心中不舍,那便不必如此仓促做决定。” “容我再思量思量吧,我也担忧这般贸然行事,万一稍有差池......”林熙禾她轻抚着小腹,神色间满是忧虑。 腹中的小生命,是她与顾青淮的羁绊,她怎能不谨慎。 “嗯,姑娘所言极是。虽说大夫讲,您腹中这胎十分稳固,但凡事还是谨慎为好。厨房还为姑娘备着早膳呢,姑娘可要先用些?” “嗯,你去安排吧,我自行穿戴便可......” 话音尚未完全消散,屋外便有丫鬟脚步匆匆,急切来报:“姑娘,外面顾夫人到访。” “顾青淮的后娘?”林熙禾柳眉轻蹙,神色间满是惊讶,毕竟这么长时间以来,还从未有人登门找过自己。 丫鬟连忙点头:“正是。不知姑娘是否愿意见她,此刻人还在府前候着呢。” 林熙禾内心并不想见顾夫人,想起过往的种种,她对顾夫人实在没什么好感。 但对方都已到了门口,若是拒之门外,实在有失礼仪,只能勉强应道:“让她进来吧。” 凌雪一听自家姑娘答应见客,赶忙手脚麻利地为林熙禾更换衣衫,嘴里还嘟囔着:“这顾夫人,早不来晚不来,怎么偏偏选在顾将军出京之后登门拜访,真是奇怪。” “谁能知晓她的心思。她不喜欢我,我也对她无感,估计是顾青淮出门前,特意叮嘱她多关照我。”林熙禾一边任由凌雪为自己整理衣物,一边缓缓说道。 凌雪忍不住感慨:“顾公子对姑娘,当真是用心至极。” 林熙禾听闻此言,白皙的脸庞上,不自觉地浮现出一抹温柔笑意。 很快,头发梳理完毕,林熙禾未施粉黛,便朝着正厅快步走去。 踏入正厅,林熙禾才发现,来的不止顾周氏,还有顾青淮的表妹姜怀柔。 几人相互见礼,举止间尽显客气。 礼毕,姜怀柔的目光却像被磁石吸引一般,忍不住时不时地看向林熙禾的肚子。 顾周氏率先开口,打破了三人面面相觑所带来的尴尬氛围:“林姑娘,昨日青淮才跟我和他父亲提及,你已有身孕的喜讯。你这丫头,有了这般大事也不跟我们说一声。我好歹也是生养过三个孩子的人,多少能在这方面照顾你一些。” 林熙禾心中明白,一听这话便知顾周氏此番前来,是带着示好之意。 第106章 疏离 “顾夫人客气了,我本就想着您作为长辈,府中又向来消息灵通,理应早已知晓此事 。不过夫人放心,如今我府中伺候的这些人,大多是青淮精心安排的。他们对我照料得极为妥帖。” 林熙禾嘴角虽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意,可语气中却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疏离感。 顾周氏对此情形其实早有心理准备,毕竟她与林熙禾之间的关系本就微妙。 所以,即便察觉到林熙禾的态度冷淡,她脸上刻意堆砌起来的热情笑容却分毫未减,语气也洋溢着过度的热忱:“你府里的那些丫头们,个个都是年轻稚嫩的小姑娘。虽说她们尽心尽力,可到底经验不足。” “昨日挑选了几个伺候我多年的老人,她们可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手。我特意把她们带来留给你使唤,你先试用一段时间,要是觉得好,就留下长期用着;要是觉得哪里不合适,尽管跟我说。” 林熙禾静静地听着顾周氏这番长篇大论,在听到她提及要送老仆人过来时,脸上瞬间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神情,仿佛听到了什么荒诞不经的事情。 “你这是想在我身边安插眼线吧?不然,怎么会突然如此热心,巴巴地送这么几个人过来,还都是伺候您多年的心腹。” 顾周氏一听这话,原本一直挂在脸上的热情笑容,就像被突然定格的画面一样,瞬间僵住了。 她下意识地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可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般,半晌才勉强挤出一句话:“这....这是什么话呀?林姑娘,你可别误会了,我这纯粹是一片好心呐。” 在顾周氏的固有印象里,林熙禾以往性子活泼开朗,待人接物也温婉有礼,无论面对何种情况,都能做到进退有度、不失分寸。 可她万万没想到,今日的林熙禾竟如此直白大胆,一点情面都不留给自己。 她在心里暗自思忖,若林熙禾真的看出了自己的意图,大可以委婉地拒绝,何必这般毫不掩饰地直接问出口,让自己在众人面前这般下不来台。 “难道不是吗?若不是这个意图,您直接大大方方地否认便是。我只是实在想不明白,您怎么会突然如此好心。” 顾周氏此刻只感觉自己仿佛一拳打在了软绵绵的棉花上,精心策划的算计,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落了空。 但她心里十分清楚,如果此刻什么都不做,就凭顾青淮对自己这个后娘以及两个弟弟冷淡的态度,根本不抱任何希望他会在明年提拔自己的儿子。 她实在是被逼到了绝境,别无他法,只能孤注一掷,寄希望于从林熙禾这儿打开一条通往目的的突破口。 于是,硬着头皮扯出一丝笑容:“那自然不是,你可是我认定的未来儿媳,肚子里怀着的可是咱们顾家的骨肉,是顾家未来的希望。我心疼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有那种心思。” “女子怀孕生子,其中的辛苦与艰难,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懂。我也是从那个时候过来的,深知其中不易。我这才想着给你送几个人来帮衬,让你能轻松一些,顺顺利利地把孩子生下来。” 林熙禾听后,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一个明显带着敷衍意味的假笑:“行,不过不必了。” 顾周氏碰了一鼻子灰,却依旧不肯放弃。 她转头,对着身后垂手而立的下人,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悦,略显急促地吩咐道:“快,把给林姑娘准备的礼物呈上来。磨磨蹭蹭的,像什么样子!” 下人小心翼翼地将一件件精心准备、包装精美的礼盒,依次整齐地摆放在桌上。 顾周氏见状,立刻伸出手,指着其中一个雕刻精美的木盒:“林姑娘,你瞧瞧这个。这根千年人参,可是我当年从娘家带来的陪嫁。等你生产的时候,只需切上薄薄的一片含在嘴里,便会力气不减。还有这盒天山雪莲,也是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寻来的……” 顾周氏滔滔不绝地介绍着,言语间极力渲染着这些礼物的珍稀与实用价值,恨不得把每一件礼物的来历、功效都详细地说给林熙禾听。 而林熙禾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身姿依旧优雅,只是眼神中透着浓浓的敷衍。 她时不时点头,嘴里还不时发出“嗯”“哦”的回应声,可实际上,她的思绪早已飘向了远方。 待顾周氏说完,只回一句:“拿走,用不着。” 林熙禾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收下这些礼物,可顾周氏见她一直不为所动,竟打起了感情牌。 “林姑娘,你要是不收下这些礼物,我这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要不这样,你随我回顾家吧,在那儿我能亲自照顾你,从饮食到起居,每一个细节我都能亲自把关,也能让我实实在在地尽尽心意。” 林熙禾听了这话,心中暗自叹了口气。 她无奈之下,只好极不情愿地勉强同意收下这些礼物。 待顾周氏终于说得口干舌燥,一时语塞之际,她轻咳一声,借此掩饰自己的尴尬,同时目光有意无意地向安静许久的姜怀柔望去。 姜怀柔立刻心领神会,迅速站起身来。 身旁的丫鬟眼疾手快,连忙双手递上一个精致无比的锦盒。 姜怀柔双手捧着锦盒,走到离林熙禾不远处,停下脚步。 打开锦盒,里面躺着一尊翠玉观音,观音的质地细腻温润,色泽碧绿,雕刻工艺更是巧夺天工,一看便知价值连城。 “林姐姐,这是怀柔的一点小小心意,还望姐姐务必收下。”姜怀柔说着,眼神中满是期许,她眼巴巴地望着林熙禾,那眼神仿佛只要林熙禾收下这份礼物,便是对她最大的认可。 “姜姑娘,顾夫人身为顾家主母,她送的礼物我都不愿收,你就更不必破费了。” “日后林姐姐嫁给表哥,咱们就是一家人,我就得改口叫表嫂了。这只是我这个做妹妹的,表达一点对未来表嫂的心意,没有别的意思。姐姐,你就收下吧。”姜怀柔急忙解释,语气中带着一丝恳求。 “不用了。多谢姜姑娘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份礼物我真的不能收。” 林熙禾依旧态度坚决,语气中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直接拒绝了她,没有给姜怀柔留下一丝幻想的空间。 姜怀柔听到这话,脸上瞬间闪过一丝失落,眼神中原本的光芒也黯淡了下去。 她只能讪讪地收回手,原本拿在手中轻飘飘的锦盒,此刻却仿佛变得无比沉重,压得她手臂都有些发酸。 她沉默了片刻,内心在挣扎与犹豫,可终究还是鼓起勇气,带着几分小心翼翼问道:“林姐姐,我能偶尔过来陪陪姐姐吗?我一个人在家实在是无聊得很,每天除了绣花、读书,都没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林熙禾自然不会看不出顾周氏在背后的小动作。 此刻,她也懒得再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地直言道:“咱们并不相熟,你过来陪我,能做些什么呢?兴趣爱好也未必相同,强行凑在一起,只会彼此尴尬。” 姜怀柔听了这话,她下意识地咬着下唇:“我就是觉得林姐姐特别亲切,打心底里想和姐姐亲近亲近。以后咱们总归是一家人,现在提前培养培养感情,不是很好吗?” “不太方便,姜姑娘。我向来独来独往。而且,若不是你今日与顾夫人一同前来,恐怕都进不了我家的大门。” 姜怀柔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从脸颊一直红到了耳根,羞得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立刻钻进去。 “顾夫人,姜姑娘,我也该用膳了。家里只准备了我一人的饭菜,实在不好意思,招待不周,就不留二位了。”林熙禾说着,站起身来。 她微微欠身,行了一个标准的礼,随后转身不紧不慢地离开了正厅。 只留下顾周氏和姜怀柔两人,尴尬地呆坐在原地,面面相觑。 第107章 惊险 离开正厅,主仆二人沿着蜿蜒曲折的回廊缓缓前行。 直到走出许久,周围四下无人,凌雪才忍不住问道:“姑娘,平日里您待人温和有礼,言语间总是留有余地,可今日为何对姜姑娘这般毫不留情呢?” “嗯??我在你心里是这样的?” 林熙禾脚步未停,目光望向远处随风摆动的柳枝,不紧不慢地解释道:“那姑娘心思单纯得如同一张白纸,所有的情绪都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这次随顾夫人前来,明显是受了顾夫人的指使。你注意到她送的那尊玉观音了吗?质地温润细腻,一看便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可见她为了准备这份礼物,着实花了不少心思。” 凌雪微微点头,接着又问:“可咱们姑娘向来低调,与姜姑娘也无甚交集,她为何要这般讨好您呢?” “我有什么值得她这般献殷勤的呢?想来,原因只有她表哥一人罢了。她大概是想通过讨好我,来拉近与她表哥的关系。但我怎能做她表哥的主呢?若是收下礼物,岂不是给她徒增希望,让她误以为我默许了什么,到时候反而给彼此徒增烦恼。” “姜姑娘心悦顾将军?” 凌雪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姑娘,您不过也就见了姜姑娘两次,究竟是如何看出来的呀?” “这并非难事,有眼就行。”林熙禾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 她自然不能告诉凌雪,自己能如此笃定,是因为知晓书中的情节。 她心里也清楚,今日的姜怀柔,显然是听了顾周氏的话而来。 说不定顾周氏正盘算着,想让姜怀柔给顾青淮做妾呢。 不然,怎么会特意安排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来讨好自己这个怀有身孕的人。 用过膳后,林熙禾踱步回到自己的院子。 院子里,杏树枝头的杏花大多已经飘落,只剩下寥寥几朵还在枝头顽强地绽放,取而代之的是一颗颗小巧玲珑的果实。 她像往常一样,慵懒地躺在摇椅上。 午后的阳光暖烘烘的,四周静谧无声,只有微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和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 在这样的宁静氛围中,困意如潮水般向她涌来。 尽管才刚起身不久,可她的眼皮却越来越沉重,怎么也抵挡不住这浓浓的倦意,林熙禾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突然,一声沉闷的“咚”的声响在她身旁骤然响起。 林熙禾浑身猛地一颤,瞬间惊醒。 她的双眼惊恐地睁开,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她的心突然悬了起来,砰砰直跳,仿佛要跳出嗓子眼。 她下意识地伸手紧紧捂住自己的肚子,眼神中充满了警惕,快速地扫视着四周。 凌雪本就在离林熙禾不远处守着,只是视线离开了片刻。 听到声响,立刻像离弦之箭般飞奔过来查看。 只见地上躺着一只猫,只是那猫的脑袋已被削去,脖颈处鲜血淋漓,场面十分惊悚。 “什么东西掉下来了?”林熙禾说着,便要起身一探究竟。 “姑娘别看。” 凌雪急忙上前,用身体挡住林熙禾的视线,制止她的动作。 同时,她迅速环顾四周,屋顶、墙头、院里,仔仔细细地查看了一遍,并未发现其他人的踪迹。 可她的心中却充满了不安,总觉得暗处有一双眼睛在窥视着。 “怎么了?”林熙禾被凌雪紧张的反应弄得更加不安,声音也拔高了几分,赶紧躺了回去。 “一只死了的猫,姑娘别看,当心吓到。”凌雪刚刚在不远处,并没有听到任何动静,能如此干净利落地杀掉一只猫,还神不知鬼不觉地扔到这里,对方必定来者不善。 “猫?”林熙禾皱起眉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却也不再执意去看。 她的手依旧紧紧捂着肚子,身体微微颤抖着。 “死相有点惨,我这就找人来处理。”凌雪看着地上的猫,眉头紧锁成一个“川”字。 这猫的头看着像被利剑一下砍掉的,切口整齐,手法干净利落。 猫身上还有些许温度,显然是刚死不久。 林熙禾依旧紧张得不行,一颗心还在胸腔里剧烈跳动。 “小茹,秀心,进来。”凌雪对着外面大声喊道。 很快,院里两个粗壮的丫鬟便快步走了进来。 她们听到喊声,就知道肯定出了事,脸上带着紧张的神色。 凌雪从身上掏出一个帕子,轻轻盖在猫头上,吩咐道:“小茹,把这个拿下去,等凌霜回来,让她看看。注意别让其他人随意查看。” 接着又对另一个丫鬟说道:“秀心,你去多找几个人,守在姑娘的院子四周。再把府里的人都召集过来,我要一个个问话。” 凌雪有条不紊地安排着,两个丫鬟领命后,迅速行动起来。 瞧见小茹把猫的尸体抱走,林熙禾赶忙冲凌雪说道:“凌雪,你碰到猫了吗,赶紧去洗手,小心有病毒。” 凌雪虽不太明白林熙禾口中 “病毒” 所指何物,但见姑娘一脸认真,便心领神会地点点头,转身准备去洗手。 就在此时,林熙禾双手撑着摇椅两侧起身。 可她的身子刚站直,眼前突然一黑,脑袋好似被重锤猛击,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感袭来,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倒。 凌雪本就时刻留意着林熙禾的状况,见状反应极为迅速,一个箭步冲上前,将林熙禾牢牢扶住。 “姑娘!” 林熙禾意识已然模糊,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挤出微弱的几个字:“叫大夫,孩.....” 话还未说完,双眼一闭,彻底陷入昏迷,身子软绵绵地瘫倒在凌雪怀中。 第108章 梦无忧 林府内,气氛紧张得如同拉紧的弓弦,很快便陆续请来了几个大夫。 然而,每一位大夫在为林熙禾把脉后,皆是眉头紧皱,面露难色,束手无策。 林熙禾的脉搏凌乱不堪,毫无规律,犹如狂风中的落叶,飘摇不定。 加之她怀有身孕,这让大夫们更是投鼠忌器,不敢贸然为其施针。 凌雪和凌霜站在一旁,心急如焚,却也明白在情况不明之时,不能让大夫冒险行事。 “凌霜,这般等下去不是办法,你速速去寻陶大夫。” 凌雪目光坚定,焦急地说道,内心深知不能再坐以待毙。 凌霜面露担忧之色,犹豫片刻后说道:“我去寻他,那纪大人必定也会知晓情况。” 她眼神中满是忧虑,担心此举会让自家姑娘与纪濯再度产生纠葛。 “此刻顾不上这么多了。你只管去,他应该会来。” 凌雪语气急切,不容置疑。 凌霜咬了咬牙,点头应道:“嗯,眼下确实没有别的法子了。你好好照顾姑娘,一步都别离开。” 说罢,她转身便往外跑,动作迅速得如同离弦之箭。 紧接着,她飞身跃上骏马,一路扬鞭疾驰,马蹄声如雷,在街道上留下滚滚烟尘。 很快,凌霜便抵达陶府。 她的马还未完全停稳,便急切地对着陶府的小厮喊道:“劳烦小哥通传,凌霜求见!” 声音中满是焦急与迫切。 门房的其中一个小厮见状,立刻转身飞奔入府内通报。 凌霜匆忙下马,在门房前来回踱步,脚步急促慌乱,双手不自觉地握紧,额头上也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不多时,便看见陶木生背着药箱,大步匆匆而来。 “凌霜,发生了何事?” 人还未到,声音便已传来。 陶木生一听门房小厮说凌霜如此着急,心中便知大事不妙,不然怎会找到他这个只懂医术的大夫。 凌霜几步朝着府里迎去,一把抓住陶木生的胳膊,使劲拽着他,想要让他的步伐更快些,口中说道:“我家姑娘突然昏迷了,已经请了几位大夫,可都毫无办法。” 陶木生脚步不停,听闻已经找过其他大夫,不禁带着责怪的语气说道:“那你为何不第一时间来找我?”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快步来到马旁。 “当时不知是这般情况,快别多说了。” 凌霜说着,先行敏捷地跨上了马,随后伸出手,一把将陶木生拽上马背,而后快马加鞭,朝着林府飞驰而去。 陶木生的小厮见此情景,也在两人背影消失的瞬间,骑着马朝着另一个方向匆匆赶去。 一路上,凌霜将大概情况详细地告知了陶木生。 二人争分夺秒,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林熙禾的卧房。 陶木生上前,为林熙禾把了脉,眉头瞬间紧紧皱起,仿佛能夹死一只苍蝇。 “林姑娘今日用了什么膳,碰过什么东西?” 他神色凝重,语气中透着一丝紧张地问道。 “今日用的和往常并无不同,只是今日家里来了客人,送了些珍贵的药材,还有就是刚刚院里被人扔了一只头被削掉的猫。” 凌雪赶紧回答道,努力回忆着每一个细节。 “我稍后再去查看。凌霜,带着我的腰牌,去我府里药庐,在柜子的第三个抽屉中有个暗格,把里面的药丸取来。” 说着,陶木生起身,从腰间取下腰牌,递给凌霜。 凌霜领命离去后,陶木生立刻拿起银针,在林熙禾的头上、手臂上小心翼翼地扎起针来。 “凌雪姑娘,去让人打些热水来。” 他一边施针,一边说道。 “热水...... 热水?” 凌雪心里一惊,脑海中瞬间闪过不好的念头,虽然她知道情况不对劲,但一时之间也只能想到与孩子相关的事,比如没了孩子或者生孩子时才会用到热水。 “嗯,快去。” 陶木生催促道。 “姑娘这孩子是保不..... 保....” 凌雪声音颤抖,忐忑地问道。 陶木生这才意识到凌雪误会了,立刻开口解释:“不是,这针下去,姑娘会出许多汗排毒,需要及时将汗擦去,以免着凉。” 此时,陶木生的语气中却带着一丝沉重,让人隐隐感到不安。 凌雪赶紧吩咐人去打水。 还未等到凌霜回来,许久未曾踏足林府的纪濯,便神色匆匆地赶来了。 纪濯的脸色十分难看,整个人显得疲惫而颓然,仿佛历经了无数沧桑,但脸上那抑制不住的关心却表露无疑。 陶木生见来人是纪濯,只是抬眼看了一下,微微点了点头,便继续专注于手中扎针的动作。 “熙儿出了什么事情?” 纪濯满脸担忧,声音中都带着一丝颤抖,显然十分紧张。 陶木生开口,语气中满是无奈:“中了西域的梦无忧。” “梦无忧?” 纪濯一听,顿时紧张起来,他之前曾听闻过这个毒的名字,那可是西域皇室研制的秘药,怎么会在中原出现。 “什么是梦无忧?” 看着两人凝重的表情,凌雪忍不住问道。 纪濯并未回答,而是上前,轻轻拿下了凌雪手中正在给林熙禾擦汗的帕子。 凌雪识趣地退后一步,纪濯微微颤抖着手,轻轻为林熙禾擦拭着汗水,看着面前脸色苍白如纸的林熙禾,他的眼神中满是心疼与自责。 陶木生解释道:“梦无忧,这名字听着美好,实则极为恶毒。这药会使人昏迷不醒,且会一直做着噩梦。脉搏有多乱,就表明人在梦中有多痛苦。林姑娘眼下所承受的痛苦,不亚于薄刀割肉。我们看着她一动不动,可她的身体却能真切地感受这些疼痛。” 凌雪听完,心中一阵揪痛,眼眶也微微泛红。 “姑娘什么时候能醒?” 她焦急地问道。 “等凌霜回来,服了药,应该就能醒。” 陶木生说罢,轻轻拔下了林熙禾头上的最后一根针。 “去让岳风他们进来。”纪濯冷声吩咐。 凌雪立刻唤来了人,纪濯头也没回便对两人吩咐:“岳风,你与凌雪了解情况,去查下毒之人。岳朗,调五百人过来来护着林府。” 两人虽然知道自己主子参与这事不妥,但想着这段时间以来,自家主子那颓废之态,也不想考量劝阻什么,立刻领命,迅速去行动。 很快,凌霜拿着药碗匆匆赶来。 陶木生将药丸化在水中,小心地喂到林熙禾嘴里。 “等一刻钟吧,汗排出来,应该就能醒。” 他说得看似云淡风轻,可实际上,这毒极为棘手。 要不是他早年在西域时,自己的母亲因这药而死,他耗费多年时间潜心研究,才研制出解药,否则,恐怕真的无人能解。 第109章 怀疑 林熙禾刚服下药,全身瞬间汗如雨下,豆大的汗珠接连不断地从她的额头、脖颈、后背渗出,不过片刻,衣衫便被汗水彻底浸湿,紧紧贴在她那略显孱弱的身躯上 。 “纪大人,陶大夫,还请二位到外面稍作等候,我们要给姑娘脱下衣服擦拭身子 。”凌霜神色焦急催促。 “我就在外面候着,倘若林姑娘出现呼吸急促或是身体抽搐等情况,务必第一时间叫我进来。”陶木生神色凝重,郑重叮嘱后,转身快步走出了房间。 纪濯却仿若未闻,丝毫没有要出去的意思。 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紧紧锁在林熙禾身上,眼神中满是担忧,一刻也未曾移开。 此刻他半跪在林熙禾的床头,动作轻柔地帮她擦拭着额头不断冒出的汗渍,双唇紧闭,沉默不语。 凌雪和凌霜见状,虽满心无奈,但此刻情况紧急,也顾不上许多。 二人对视一眼,咬咬牙,小心翼翼地解开林熙禾的衣衫。 衣衫刚一解开,林熙禾身上那些暧昧的红痕便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众人眼前。 凌雪下意识地瞥了纪濯一眼,只见纪濯在看到那些红痕的瞬间,拿着帕子的手猛地一顿。 尽管她看不到纪濯此刻的脸色,但从他那微微颤抖的手上,也能猜到纪濯心中必定痛苦万分。 短暂的停顿后,纪濯强自镇定,将手中的帕子递给一直在旁边洗帕子的秀心,接过新帕子,继续一丝不苟地擦拭着林熙禾身上的汗水。 只是当擦到那些红痕时,他的手还是忍不住颤抖起来,仿佛那些红痕是刻在他心上的一道道伤痕。 经过一遍又一遍耐心细致的擦拭,林熙禾身上冒出的冷汗渐渐少了,不再如方才那般汹涌。 纪濯轻柔地将林熙禾轻轻揽入怀中,动作极为小心,生怕稍有不慎就会伤到她微微隆起的小腹。 待凌雪为林熙禾换上干净的衣衫后,林熙禾也随着凌雪挪动身体的动作,缓缓地转醒过来。 “醒了!”凌霜惊喜地喊道。 “姑娘?姑娘?能听到我说话吗?”凌雪也凑近林熙禾,焦急地呼唤着。 林熙禾缓缓睁开双眼,眼眸中却布满了恐惧与迷茫,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可怕至极的噩梦。 她虚弱得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第一反应便是看向自己的肚子。 当看到小腹依旧圆润,没有任何异样时,林熙禾眼角终于滑落一行清泪,轻声呢喃:“凌......” “没事,姑娘,孩子没事。”凌雪激动不已,紧紧握住林熙禾的手,不住地安抚着她的情绪。 “姑娘不要担心,陶大夫来了,现在您只需好好休息就行。”凌霜也在一旁柔声安慰道。 林熙禾虚弱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微微眨了眨眼,表示自己知道了。 可她眼中的恐惧却丝毫未减,凌霜瞧在眼里,疼在心里,暗自猜测林熙禾到底梦到了什么,竟让她醒来后还如此恐惧。 这时,林熙禾也察觉到自己正倚靠在一个人的怀里,她微微侧过头,抬起眼眸望去,便看到了纪濯那张熟悉的脸庞。 此刻,纪濯极力掩去脸上的担忧,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轻声唤道:“熙儿。” “你......怎......”林熙禾声音微弱,断断续续地问道。 “说不出来话就别勉强,我不走,就在这儿守着你,以后谁也不能再伤害你了。”纪濯的语气坚定而温柔,向林熙禾许下承诺。 林熙禾此刻确实无力回应,只能再次眨了眨眼。 纪濯将怀里的林熙禾放回床上,而后就那样静静地坐在她的身边,转头对着凌霜吩咐道:“去叫陶大夫再来看看。” 陶木生很快便赶了过来,他熟练地为林熙禾把脉,片刻后,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神情,确定地说道林熙禾已经没有大碍了 。 看着林熙禾依旧满脸担忧地看着自己,陶木生连忙解释:“林姑娘,你是中毒了,这毒只会影响你的思绪。好在现在解毒及时,你耗费了太多精神,只要好好休养就能恢复,孩子也不会有事。” 林熙禾闻言,才又缓缓闭上了眼睛,陷入了沉睡之中。 在这期间,林府早已被纪濯派来的人围得水泄不通,像个铁桶一般,密不透风。 陶木生仔细检查了顾周氏送来的药品以及那只死掉的猫,却并未发现任何有毒之物。 纪濯又派人将林府里里外外仔仔细细地搜查了一遍,同样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直至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林熙禾才再次清醒过来。 这次醒来,她的脸色好了许多。 屋外夜色深沉,屋内早已点上了蜡烛,昏黄的烛光摇曳。 林熙禾看到纪濯还在,脸上微微泛起一丝不自然,轻声说道:“我想起身。” 纪濯赶忙轻柔地将林熙禾扶起来,又拿来好几个软枕,细心地垫在她的身后,才关切问道:“感觉好些了吗?” 林熙禾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发现没有什么异常,便开口问道:“嗯,你怎么还在,你母亲......” 林熙禾第一件事便是想到纪濯还留在这里,楚云霓会不会又因此寻死觅活。 纪濯却立刻打断她的话:“饿吗?厨房备着燕窝粥,凌霜,去传。” “是。” 凌霜领命而去,夜晚的寒气渐重,她贴心地从外面将门带上。 林熙禾轻轻叹了一口气,自己刚刚经历了这一遭,心中急切地想知道现在的情况。 “我是怎么了?陶大夫说我是中毒了。” “西域的梦无忧,下毒之人实在是用心险恶。若没有解药,你会一直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直至......”纪濯本不想如此直白地告诉林熙禾,但眼下的严峻情况,让所有人都必须谨慎对待,林熙禾自然也不例外。 林熙禾听后,心中一阵害怕,连忙追问道:“查到是谁下的毒了?” “尚未知晓,府里的一切都查过了。今日你见姜怀柔,可察觉到有什么异样?”纪濯目光紧紧盯着林熙禾,认真地问道。 林熙禾摇了摇头:“你怀疑与她有关?” “她与孙凝香相识,你应该还记得,孙凝香懂医术,而且近日她们经常见面,不过凭她,是没办法接触到西域皇家秘药的。我已经派人去查了,你别担心。”纪濯在提到孙凝香的时候,语气平淡,神色间没有丝毫异常,仿佛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事实上,今日林熙禾入睡后,凌霜即刻带着陶木生赶到顾府,向顾周氏说明了情况。 顾周氏生怕担责,当即同意陶木生检查姜怀柔准备送来的玉观音。 陶木生一番检查,未在玉观音上发现梦无忧的痕迹,却在玉观音下的软垫上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 这香气虽似普通花香,却令陶木生心生疑窦,他遂仔细询问起玉观音的相关事宜。 经此询问,得知姜怀柔的这尊玉观音是与孙凝香一同购置的。 原来,自那次春猎后,姜怀柔与孙凝香便一见如故,常相约出游。 昨日,姜怀柔外出给林熙禾挑选礼物时,恰巧碰到了孙凝香 。 第110章 纪濯变了 听到纪濯的这番话,林熙禾那如柳般的秀眉微微蹙起:“别这样说,她现在可是你的未婚妻......” “仅仅只是现在罢了,我必定会有办法妥善解决。” “熙儿,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当下你尽管安心,我已经调派了可靠的人手到你府中。” 纪濯的语气斩钉截铁,在这一刻,他就是林熙禾坚不可摧的护盾。 林熙禾一时间思绪万千,竟不知从何作答。 沉吟良久,她才缓缓开口,声音平和却又透着几分疏离之感:“纪濯,今日你能前来,我很感激。如今我已安然无恙,你的人且借我用上两日。你还是尽早归去,莫要让你母亲为你忧心。” “待你用完膳,我即刻便走。朗风会留下。” 纪濯今日本就没打算久留,西域皇家的密药突兀出现,这其中的隐情他必须尽快查个水落石出。 纪濯就那样静静地坐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着林熙禾用完膳,良久后,才缓缓起身,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接下来的两日,林熙禾和府中的主仆几人依旧提心吊胆,仿佛头顶悬着一把随时可能落下的利刃。 不过好在,在陶大夫悉心的照料下,林熙禾的身体已恢复得差不多了。 此后,每日纪濯下朝之后,便如往昔春猎之时那般,匆匆赶来。 林熙禾极力展现出疏离之态,刻意与他拉开距离。 然而纪濯却视若无睹,依旧我行我素。即便林熙禾直言让他莫要再来,他亦充耳不闻,还称圣上命他查探西域秘药之事,在此也算履职公事。 这日,用完晚膳,纪濯又如往常一样跟着林熙禾回到了院子。 纪濯向来不喜欢他在的时候有人在旁,于是抬手轻轻一挥,便将凌霜与凌雪挥退。 此刻,两人正相对坐在罗汉榻前。 “纪濯,你派来的这五百人,对我府里而言,实在是太多了。能不能撤回一部分?” 林熙禾微微侧身,看着纪濯,语气中带着一丝商量的意味。 “难道他们打扰到你了?” “嗯,人太多了,如今这院子里三步就站着一个人,实在是有些夸张。你留下一百人便足够了,这段时间,我来支付他们的月银。” 林熙禾认真地说道。 “怎么,你如今手头有钱了?” 纪濯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些许调侃地问道。 在他的记忆中,林熙禾以前可是抠极了,今日竟主动提出要付钱,着实让他有些意外。 “嗯.... 有一些,顾青淮离开时给我留下了。” 林熙禾提及顾青淮的名字时,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纪濯听到顾青淮的名字,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眼神中满是不悦:“莫要在我面前提起他。” “如何不提?他是我孩子的父亲,而你,也已有了未婚妻。我们之前早已说好了,我们已经分开了。” 林熙禾这几日,已多次向纪濯提及两人已分手的事,只是纪濯每次都选择沉默,不予回应。 “与孙凝香的婚事,我定会退掉,我本不想对她爹下手,但是倘若她执意不肯,那孙家能否在京城继续立足,她可得好好掂量掂量。” 纪濯的语气冰冷刺骨,前所未有。 若不是往日孙凝香曾以身挡箭,纪濯早就对她爹下手了,毕竟,她爹也不是个多干净的官。 前几天,纪濯虽然没查出玉观音有什么问题,但还是把孙凝香和姜怀柔关了几天,直到今天才放出来。 谁让孙凝香明知道他和林熙禾的过去,还敢和姜怀柔一起买东西送给林熙禾,一看就没安好心。 “纪濯,即便你退了婚,我们也已然结束了。” “为何?” 纪濯的情绪瞬间激动起来,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 林熙禾见状,知道今日必须把话挑明了,深吸一口气后说道:“那我索性就跟你说个明白。若没有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无论如何,我都会选择你。可如今我们已经分开,一切再也回不去了.....” “林熙禾!” 纪濯大声喊道,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与愤怒。 “纪濯,你莫要对我凶,即便你凶我,也于事无补......” 林熙禾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一丝委屈。 “好,我不凶你,熙儿,只是那时我实在无法眼睁睁看着我母亲死在我面前。” 纪濯的语气中充满了无奈与痛苦,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痛苦的时刻。 “我明白,我从未怪过你,只是事到如今,我们也只能好聚好散。” 林熙禾的语气,毫无回转的余地。 只是,她这般冷静说这些话,却激怒了纪濯,纪濯猛地站起身来,大步朝着林熙禾走去。 “好聚好散?” 林熙禾只感觉一股强烈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心中一惊,连忙起身往后躲。 可还是被纪濯一把抓住了手,纪濯的手劲很大,仿佛要将她的手捏碎一般:“熙儿,往日的你可不是这般模样。”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行不行?” 林熙禾一边说着,一边不停地往后退,眼中是恐惧与无助。 “熙儿,我已经有办法退婚了,我绝不答应与你分开。” 纪濯说着,便步步紧逼,慢慢靠近林熙禾。 “我不想再与你多说了,你回去吧。” 林熙禾退无可退,后背已然靠在了床柱子上。 “走?凭什么?他能留在你这儿,我为何就得走?” 纪濯的声音愈发激动,他轻轻捏住林熙禾的脸,眼神死死地盯着她。 “熙儿,我一直劝自己,莫要再纠缠你。可当得知你出事的那一刻,我才明白,我根本做不到。” 纪濯的眼神中充满了痛苦与挣扎。 “你走,你走。” 林熙禾挣扎着纪濯紧固的双手,看着纪濯执拗的样子,有些害怕。 “是不是得到你的人,你便会对我死心塌地?” 纪濯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疯狂。 “你在胡说些什么?” 林熙禾惊恐地看着纪濯,仿佛眼前的人已变得陌生无比。 “从前,你心里只有我,可自从他得到你后,你便在他与我之间徘徊不定,现在你对他更是死心塌地。” 纪濯的语气中充满了嫉妒与不甘。 “纪濯,住口。” 林熙禾愤怒地喊道。 纪濯却突然一把抓住林熙禾的手:“往日,我一直顾念着你,从未做过你不愿的事,念着你怀着孩子,我也不曾碰过你。可你呢?” 林熙禾被纪濯的话和那直勾勾的眼神吓得垂下了头,心中满是愧疚与害怕。 纪濯见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笑意中却尽是嘲讽。 他伸出手,猛地撕开林熙禾的衣衫,林熙禾只觉一阵寒意袭来,惊恐瞬间涌上心头,下意识地想要大声叫嚷,可喉咙刚发出一丝声音,便被纪濯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 “你若想在有人围观的情况下与我欢好,那尽管叫你的丫鬟进来。” 纪濯的声音冰冷,透着不容置疑的威胁。 林熙禾瞪大了双眼,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仿若陌生的纪濯。 她内心疯狂地挣扎着,双手用力想要推开纪濯,双腿也本能地想要踢开他,可一想到肚子里的孩子,动作瞬间就变得小心翼翼。 她深知此刻若是动静太大,必定会引来外面的凌霜,可若是不反抗,又实在心有不甘。 就在这极度的纠结中,林熙禾的眼眶里蓄满了泪水。 她害怕极了,不仅是害怕纪濯接下来的举动,更害怕会伤害到肚子里的小生命。 纪濯察觉到了她的挣扎,也慢慢松开了捂住她嘴的手,冷冷地说道:“我说到做到。” “你疯了?” 林熙禾颤抖着声音说道。 “那又怎样?我对你再好,你转头就能投入别人的怀抱。既然得到你的人便能得到你的心,那我为何还要克制自己?” 纪濯说罢,便开始一件件解开林熙禾的衣衫。 “不是这样的。” 林熙禾心中充满了恐惧,声音带着哭腔,可纪濯的手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此时,外面的院子里,至少站着百来人,林熙禾只觉得羞耻感如潮水般将她淹没,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要,你不能这样。” 林熙禾的眼神中满是哀求,希望纪濯能就此停手,可纪濯却仿若未闻,直接将林熙禾横抱起来,放到了床上。 “为何不能?我与你,不过就差这最后一步。只要你成了我的人,你便也会对我死心塌地,不是吗?” 纪濯的话语中带着疯狂与偏执,仿佛陷入了一种无法自拔的执念。 “不是,纪濯,你这般做,我会恨你的。” 林熙禾泪流满面,声音颤抖地说道,泪水不停地从脸颊滑落。 纪濯放下床幔,冷冷地说道:“你是我的人,就不会离开我了。” 这一夜,纪濯没有离开。 第111章 决心 凌霜在屋外,已然伫立了许久。 随着夜色愈发深沉,她心中的疑惑如同野草般疯狂生长。 屋内静谧得有些诡异,竟听不到一丝一毫的动静。 没过多久,那原本透出微光的窗户,骤然陷入一片黑暗——灯被熄灭了。 凌霜满心忧虑,却只能强忍着,在门口继续守着。 直到第二天清晨,纪濯离开去上朝,凌霜才小心翼翼地踏入屋内。 她轻轻走到床边,只见床幔里的林熙禾,整个人如同受惊的小鹿,蜷缩在被子里,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寻得一丝安全感。 凌霜轻声呼唤,可林熙禾却紧闭双唇,什么都不愿说,只是那微微颤抖的身躯,诉说着无尽的委屈。 直至天明,林熙禾醒来,便显得萎靡不振,毫无生气。 她拖着沉重的步伐,勉强来到花厅,坐在桌前,面对满桌的饭菜,却毫无食欲,只是机械地拿起筷子,勉强吃了几口。 然而,这时,下人匆匆来报,又有人找上门来。 “姑娘,是姜姑娘又来了。您要见她吗?”凌霜看着林熙禾那苍白如纸的脸色,满心都是心疼,实在不想让自家姑娘去见客人。 “她怎么又来了.....”林熙禾声音微弱,透着一丝疲惫与无奈。 “那我去打发了她。”凌霜说罢,转身就要往外走。 就在凌霜即将迈出房门的那一刻,林熙禾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书中姜怀柔的悲惨结局。 如今,孙凝香与姜怀柔又凑在了一起,林熙禾实在不忍心看到姜怀柔最终落得个自缢的凄惨下场。 “算了,凌霜。我去看看吧。”林熙禾缓缓放下手中的筷子,站起身来,朝着花厅走去。 林熙禾来到会客厅,坐下后,才吩咐下人去请姜怀柔进来。 姜怀柔一进门,还没走到正厅几步,便被外院的丫鬟依照林熙禾的吩咐拦下。 “姜姑娘,我这身子不适,不能与人太过靠近,我并非有心折辱你。还请你体谅。”林熙禾这次说话的语气格外温和,只是声音中仍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虚弱。 姜怀柔听了,脸上并未露出丝毫生气的神色,而是十分礼貌地站在原地,微微欠身行了一礼,说道:“林姐姐,听闻你中了毒,怀柔绝没有对林姐姐下毒。” “嗯,我知道不会是你。你今日来所为何事?”林熙禾微微抬起头,目光落在姜怀柔身上,眼神中带着一丝探寻。 “我心中实在担心林姐姐,若是林姐姐因为见了我们就中了毒,就算不是我下的,怀柔也觉得罪孽深重。”姜怀柔一脸真诚,语气中满是关切。 林熙禾看着姜怀柔,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她实在难以理解,这世上竟有如此单纯、执拗且无私的性子,在现实中,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人,所以,就算自己不想见客,也勉强让姜怀柔进了屋。 “你也看见了,我无事。” 林熙禾略显苍白的脸,勉强扯出一抹笑,随后问道:“你与孙凝香姑娘认识?” “那日春猎,怀柔独自一人,孙姐姐恰巧也是一人,我们便结伴同行。后来一来二去,发现彼此志趣相投,便常有来往。” 姜怀柔说到这里,还不忘为孙凝香辩解几句:“林姐姐,我买玉观音那日,是碰巧遇到孙姐姐,孙姐姐说那玉观音玉质上乘,送人刚好,我才买的。孙姐姐也绝不是下毒之人。” “你对她很了解吗?”林熙禾微微皱眉,继续问道。 “孙姐姐人很好,对我也是颇为照顾。那日怀柔并未说姐姐有孕,只是说要拜访姐姐。孙姐姐她已经很可怜了,林姐姐还请不要怀疑孙......”姜怀柔的话还没说完,便顿了一下。 “怎么了?”林熙禾追问道。 “孙姐姐被纪大人派人关在城西的院子,几天几夜,只给了几口水....最后没有审问出结果,这才放了我们。”姜怀柔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忍。 “你们被纪濯关了?”林熙禾闻言,不禁瞪大了眼睛,脸上满是震惊。 “是.....但是纪大人没有伤害我,他就是派人问了我情况。”姜怀柔连忙解释道。 林熙禾听到这话,只觉得脑袋里一阵嗡嗡作响。 她虽知道纪濯怀疑孙凝香,却万万没想到,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纪濯竟会做出如此极端的事。 在她看来,这哪里是没有感情,分明是厌恶到了极点。 林熙禾深吸一口气,努力收回思绪,她还是想趁着这个机会,给姜怀柔提点一二:“姜姑娘,对于这件事,我很抱歉,连累了你们。但是,你与孙姑娘既然在一起会生祸端,最好还是保持距离。” “林姐姐,孙姐姐也是无辜的.......“姜怀柔一脸焦急,还想为孙凝香辩驳。 ”我知道,但是你既是顾青淮的表妹,又叫我一声林姐姐,我便只能与你这么建议。没事在府里不要总出门,外面危险重重。”林熙禾苦口婆心,只能旁敲侧击,希望姜怀柔能听进去几分。 两人又交谈了几句,林熙禾便感到一阵强烈的疲惫感袭来,她实在没有力气再继续下去了。 于是,送走了姜怀柔。 待姜怀柔离去后,林熙禾终于是下定了离开京城的决心,悄声吩咐:“南下的船只,定三日后走。” 纪濯如今这般不肯放手,又如此对待孙凝香,而她深知孙凝香手段不少,自己眼下防不胜防,或许离开,才是摆脱这一切困境的最好选择。 第112章 准备 主仆三人,神色凝重地关上门,躲在房间之中,彼此面面相觑。 “姑娘,就算您此刻想出去,恐怕也难以脱身。”凌霜紧蹙着眉头,忧心忡忡地说道。 凌雪紧接着提议:“要么,咱们拿顾将军给的腰牌,去寻刑太傅帮忙?” “你可真糊涂,这样的话刑太傅也会留意我们的动向啊……”凌霜立刻反驳道,眼神中透着焦急。 “此路不通。那你们仔细想想,在这京城之中,到底谁最巴望着我赶紧离开,最好永远别回来?”林熙禾忍不住开口问道,目光在两个丫鬟脸上来回游走。 “孙凝香。”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地说道。 ““除了她,就没别人了?” 林熙禾秀眉微蹙,暗自思忖,与孙凝香不过数面之缘,虽说书中描述她并非大奸大恶之人,但自己对她总归是没有好感。 她下意识地轻抚着微微隆起的小腹,腹中胎儿仿佛察觉到母亲的思绪,轻轻动了一下,这细微的动静却如同一记重锤,敲在林熙禾的心尖上。 她心里比谁都清楚,自己如今身怀六甲,这无疑是最致命的把柄,绝不能轻易将自己置于险地,更不能妄图借助孙凝香之力出城。 “还有纪夫人!”凌雪灵机一动,高声说道。 “嗯,凌雪,你即刻动身去见纪夫人。务必跟她把话挑明,就说我离开京城,对她而言是件好事。要是我一直留在这儿,继续和纪濯纠缠不清,她这日子怕是也别想安宁。” “可…… 姑娘,她真能心甘情愿地帮咱们吗?” 凌雪双眉紧蹙,眼神中满是忧虑。 “去尝试一番总归没错。一路上你务必十二分小心,想尽办法避开那些耳目,绝不能让任何人瞧出一丝破绽。” 林熙禾目光如刀,直直地看向凌雪。 “嗯,奴婢明白。”凌雪应了一声,转身准备离去。 林熙禾又看向凌霜,说道:“凌霜,你带上三千两银子,去城西寻一个打铁铺子。我记得叫金火堂,还是什么火堂的,应该是在城西的那条老街上。你去那儿找一个叫莫无声的人,就说我林熙禾雇他,为期三年。” 林熙禾原本以为用不着什么高手,可如今形势所迫,不得不出此下策。 这个莫无声,书里后来被孙凝香所用,此人武力值极高,只认钱不认人,但极为讲信用。 “打铁的?什么打铁的这么贵?姑娘您雇一个打铁的人做什么呀?”凌霜满脸疑惑,忍不住问道。 “他会的可远不止打铁。记住,态度一定要恭敬。”林熙禾郑重地叮嘱道。 如果有了莫无声的保护,带着凌霜和凌雪,去哪里她都能安心。 “是,姑娘,我们一定快去快回。”两人齐声应道。 “凌雪,此番出去,若没寻到合适时机,切莫轻举妄动,速速回府才是上策。回来时,买些招牌点心。凌霜,你呢,就去绸缎庄挑些布料。这样,咱们给出府寻了个说得过去的由头,也能掩人耳目。” 两人领命退下。 林熙禾此刻倒也不担心自身安全,就按照家里这么多守卫,怕是一只苍蝇都难以靠近。 她吩咐小茹、秀心守在门口,自己则打算补个觉。 可刚躺下,就听见外面传来丫鬟行礼的声音:“参见纪大人。” 林熙禾瞬间紧张起来,纪濯以往从不在这个时候来,今日怎么来得这么早? “怎么是你俩在这儿守着?凌霜和凌雪呢?”纪濯的声音传来。 “两位姐姐出去了。”小茹回答道。 “你们姑娘呢?” “姑娘刚睡下。” 林熙禾还没来得及起身,门便被轻轻推开。 她立刻闭上眼睛装睡,只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她此刻实在不想和纪濯说话,索性继续装下去。 不一会儿,林熙禾感觉到纪濯在床边坐下。 即便闭着眼睛,她也能想象出纪濯正盯着自己看的模样。 林熙禾索性侧过身去,可刚一转身,肚子里的孩子像是抗议一般,不停地踢她。她只好又转过身来,换个方向再睡。 “熙儿,先别睡了,我有话跟你说。”纪濯知道林熙禾没睡,轻声说道。 林熙禾懒得理他,眼皮都没抬一下。 纪濯的声音依旧温柔:“熙儿,我要出趟远门。” 听到这话,林熙禾才缓缓睁开眼睛,问道:“你去哪儿?” “还记得秦穆吗?我的人查到,他如今藏匿在峪城。与其整日提心吊胆防着他突然袭击,我想着倒不如这次彻底将他解决掉。” 一提到秦穆,林熙禾脑海中立刻浮现出那一夜的恐怖场景:无数杀手涌入孙凝香的小院,对他们发动猛烈攻击,一时间尸山血海,残肢断臂遍地。 虽然她知道纪濯离开有利于自己的逃跑计划,可一想到纪濯要去见秦穆,心里就忍不住担忧起来。 林熙禾坐起身,靠在床上,却始终不抬头看纪濯:“不能派些高手去吗?非得你亲自去?” “我和他多次交手,对他最为了解。我去比别人去更合适。” 如今,秦穆四处逃窜,还时常制造杀戮,让人防不胜防,纪濯觉得不能再任由他这样下去了。 而且,他还有一些疑问,必须要当面和秦穆对峙清楚。 林熙禾知道纪濯心意已决,便不再说话。 “我稍后就要出发了,只是来看看你。听说今日你见了姜怀柔,以后别再和她见面了。就算她不是坏人,也是个糊涂的。她从府里出去就见了孙凝香,想来,她来见你也是受了孙凝香的怂恿。” “嗯,以后不会再见面了。” 当看到林熙禾微微点头,轻声应下自己的话,纪濯一直悬着的心,才稍稍落了地。 他的目光中满是温柔与愧疚,终于鼓起勇气,提起了两人之间那件令人尴尬的事。:“来的时候,真怕你再也不理我了。” “你要是考虑到这些,昨日就不该那么做。” 纪濯满脸委屈,说道:“我不是最后忍住了吗?” “那还不是因为我哭了一整夜?”林熙禾在心里默默补充道,“还有就是,你不太会……”但这话她没敢说出口。 主要纪濯因为经验不足,担心伤到孩子,也不敢贸然行事。 “你自从有了这孩子,变得越发爱哭了。”纪濯说着,伸出手,想要像往常一样宠溺地揉一揉林熙禾的头,可手刚触碰到她的发丝,就被林熙禾迅速拍开。 “不要你管。” “好,不管,我走这段时间,你府里的护卫先别撤了。等我回来,你要是还想减,我再给你裁掉一些人。” “只留一百人就够了。这里是京城,就算有人找麻烦也不会太多。而且,要是真有危险,这一百人也能撑到官府的人赶来。他们在这儿,我实在不方便。”林熙禾说完,眼巴巴地看着纪濯,生怕他不答应。 纪濯思索了片刻,才勉强同意:“行吧。” 纪濯又凝视着林熙禾,仿佛要把她的每一个细微表情、每一缕发丝都刻进心底。 良久,他才缓缓站起身来:“我走了。” 林熙禾望着纪濯的背影,心里明白,这一走,可能很久都见不到了。 她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阿濯。” 纪濯闻声迅速转身,眼中满是眷恋。他几步跨到床边,急切问道:“熙禾,你舍不得我?” 林熙禾眼眶泛红,声音微颤:“阿濯,一路小心,注意安全,千万别受伤。” 此刻她的关心是真,可离开的决心也坚定不移。 “好。”纪濯说着,缓缓凑近林熙禾的唇。林熙禾没有躲开,任由纪濯在自己唇上轻轻一啄。 “我会尽快回来的。” 第113章 逃出 不出多久,院子里的守卫被撤去了许多。 林熙禾坐在案前,神色凝重,手中的笔蘸饱了墨汁。 她摊开两张素笺,一张写给纪濯,另一张写给顾青淮。 除了抬头的名字不同,信的内容皆是:“勿念,安好,别伤害府里任何人 - 林熙禾。” 待凌雪归来,带回的消息让林熙禾欣喜不已。 楚云霓愿意以上香的名义,助她出城。 林熙禾听后便吩咐凌霜,将府中所有下人都召集到西院的空地上,对外宣称,要给大家重新安排工作。 凌霜站在众人面前,滔滔不绝地讲了足足半个钟头,才让众人各自散去。 回来之后,府中的一切看似如常,只是林熙禾在用完膳返回的途中,轻轻咳嗽了几声。 第二日,林熙禾用早膳时,咳嗽愈发剧烈。 今日凌霜又将所有下人都喊到了西院,重新安排了轮岗。 从那之后,便再没有人见过林熙禾的身影。众人只听闻她生了病,接下来的四五日,都是凌霜独自在旁悉心照料。 而林熙禾早已在第二日用完早餐,乔装打扮后,趁着所有人去了西院,混进了楚云霓的马车,顺利逃出了京城。 一出城,她便换乘莫无声的马车,朝着最近的码头疾驰而去,登上了一艘南下的船只。 这是林熙禾初次见到莫无声。 此人看上去二十五六岁上下,皮肤因常年劳作被晒得黝黑,面容倒也周正。 听闻莫无声见到酬金,二话不说便答应了三年之约。 林熙禾向他表明,自己并无固定的目的地。 莫无声略作思忖,主动提议道:“要不咱去我老家墨玉城吧。那儿离京城有七八百里地,走水路的话,有我护着,再加上姑娘换上粗布衣衫,又特意抹黑了脸,定不会有人察觉。” 一路上,诸事顺遂得超乎想象。 四日后,凌霜也悄然离开了府邸。 待林府下人发现异样时,唯有桌上那两封林熙禾留下的信。 抵达墨玉城后,林熙禾让莫无声以自己的名义购置了一座二进的院子。 “你就这般信我?你梦里那让你寻我的高人,就这般让你对我深信不疑?” 林熙禾嘴角上扬,笑着打趣道:“那是自然!这高人可太神了,咱俩不就一见如故嘛。再说了,往后你在我这儿,包吃包住,像我这么好的雇主,上哪儿找去?” 莫无声撇了撇嘴,哼道:“信口胡诌,也就你能说出这般话。反正只要不花我的银子,怎样都行。” 谁能想到,这莫无声人不如其名,话匣子一打开,便收不住了,只是好听话着实没几句。 十来日后,凌霜才依照凌雪留下的线索,匆匆赶来。 她离开京城时,纪濯尚未归来。 又过了半月,墨玉城的街头突然出现了许多官兵。 他们挨家挨户仔细盘查,尤其是像林熙禾这样新购置宅子的人家。 自到了墨玉城,林熙禾便深居简出,吃食用品皆由莫无声就近采买。 就连女子常用的胭脂水粉,她也不让摆放在家中。 莫无声找来一位木工,在屋内打造了一个隐秘的隔间,将林熙禾和凌霜、凌雪的衣物都妥善藏在里面。 每当有官兵前来搜查,林熙禾等人便躲进隔间。 官兵进门后,确实只瞧见男子生活的痕迹,便也未多加怀疑,转身离去。 这偌大的天地间,林熙禾若真心想要躲藏,凭借古代的寻人手段,着实难以寻觅。 日子一天天过去,隔三岔五就会有官兵前来寻人,且一次比一次查得仔细。 莫无声向随行的官兵打听后得知,寻人赏金已经涨到了万两之巨。 “真想把你交出去,上万两银子呐!” 官兵走后,莫无声半开玩笑地说道。 林熙禾躺在树下摇椅上,佯装嗔怒:“那也要等三年期满,别忘了咱们可是签了约的。” 莫无声掰着手指,一本正经地回应:“哎,可没三年喽,只剩两年七个月二十八天喽。” 林熙禾翻了个白眼,不再搭理他。 “姑娘,就算眼下能躲过去,可再过一个多月,您便要生产了,到时可如何是好?” 凌霜满脸担忧,忍不住问道。 林熙禾早有打算,镇定地说道:“到时候请个奶娘,等有人来检查,咱们躲起来,就说是奶娘的孩子。” “行,等外面官兵少些了,过几日我便出去找奶娘。” 凌霜点头应道。 “嗯。” 林熙禾应了一声。 “我去厨房把燕窝蒸一下,姑娘,你一会可不准不吃。” 凌霜看着愈发消瘦的林熙禾,眼中满是心疼。 “好,我一定吃。” 林熙禾微笑着应允,随后又慵懒地躺在摇椅上,不再言语。 凌雪则在一旁,专心致志地绣着孩子的小衣服。 她们三人中,只有凌雪能耐下心来学习针线活。 莫无声忍不住又开口:“喂,你这逃出来了,看着也不怎么开心啊。” “有吗?” 林熙禾反问道。 “我看你都没必要离开京城,每次有人来寻,你都要难过好几天,何必呢?你们俩不就是郎有情,妾有意嘛。” “闭嘴吧你。” 凌雪实在忍不住,呵斥道。 “怎么了?你这小丫头又炸毛了?” 莫无声一脸无奈,每次他一开口,这俩丫鬟就唠叨个不停。 “让你别提,你非要提。” 凌雪还是忍不住抱怨。 林熙禾仰头望着天空,此刻的天空湛蓝如宝石,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她常常在院子里这般发呆,一遍又一遍地凝视着这片天空。 忽然,她的心跳莫名加快,一种难以言喻的慌乱涌上心头。 “凌雪,扶我起来。” 林熙禾觉得仿佛有什么在前方召唤着自己,此刻躺在摇椅上的她,连起身都有些吃力。 第114章 成全 凌雪见林熙禾神色异样,赶忙放下手中正绣着的孩子衣物,针线还随意地搭在布料上,便快步上前,想要搀扶起林熙禾。 林熙禾起身,却轻轻推开了凌雪的手,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我想自己走走。” 凌雪一怔,随即理解地点点头,往后退了几步,给林熙禾留出足够的空间。 林熙禾拖着略显沉重的步伐,朝着后院缓缓走去。 她的目光直直地盯着前方,像是在寻找着什么,又像是在逃避着什么。直到走到后门处,她却猛地停下了脚步,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拉住。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在门外悠悠响起:“这边都仔细搜过了吗?” 那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与生俱来的威严,不是纪濯又是谁? “回纪大人,这儿都彻查过了,没有发现目标人物。”另一个毕恭毕敬的声音回应道。 短暂的寂静后,传来纪濯沙哑的声音,那声音里像是裹着一层厚厚的悲伤,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无尽的痛苦与无奈:“退下......” 林熙禾听到这声“退下”,像是被一股莫名的力量驱使,不由自主地往前迈了几步。 此刻,两人仅仅一墙之隔,一个在墙内,满心纠结与不舍;一个在墙外,满是悲伤与失落。 紧接着,墙外传来沉闷的声响,一下又一下,是纪濯的拳头重重地捶打在墙上。 那一声声闷响,仿佛穿透了墙壁,直直地砸在了林熙禾的心上。 每一下都震得她的心跟着颤抖。 “为什么.......” 纪濯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到底为什么......你明明答应我的,说会等我回来。” “我不该同意定亲,我错了,熙儿.....” 他的话语中满是悔恨:“我再也不勉强你了,真的,再也不会了。” 墙外那一声声哭诉,如同一把把锐利的刀,刺痛着林熙禾的心。 她的心随着纪濯的话语一阵阵地抽痛,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顺着脸颊簌簌滑落。 林熙禾的手颤抖着缓缓抬起,轻轻地抚摸着眼前的这堵墙,仿佛这样就能触碰到墙外的纪濯。 此刻,墙外的纪濯,双手因用力捶打墙壁而鲜血淋漓,可他却浑然不觉疼痛,只是下意识地将手贴在墙上。 林熙禾感受着纪濯的痛苦与心疼,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下。 悲伤渐渐将她彻底淹没,她甚至因太过悲痛而有些呼吸困难,情不自禁地抽泣了一声。 意识到自己发出了声音,林熙禾惊恐万分,立刻用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眼睛瞪得大大的,生怕被墙外的纪濯发现。 就在这一瞬间,外面纪濯那呜咽的哭泣声戛然而止。 整个世界仿佛在这一刻静止,空气都变得凝重起来。 林熙禾一动也不敢动,眼泪还在不停地流淌,她的心揪成一团,紧张到了极点。 就这样,时间仿佛凝固了,过了很久很久。 终于,外面传来了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一步一步...... 第115章 糖宝 冰冷的机械声毫无感情地再次在林熙禾的脑海中响起:【亲爱的宿主,第二阶段 “咫尺天涯” 已顺利完成。】 林熙禾听着这提示音,心中满是愤懑,此刻,她真恨不得揪出原书的作者,好好质问一番。 第二日,街上便不见搜寻她的侍卫踪迹了。 时光悠悠,过了两日,凌雪外出寻找奶娘和产婆。 没想到,在附近的医馆随便一问,竟找到了好几位。 凌雪逐个见了这些人,觉得个个都挺不错,便留下几位。 而且,令人惊喜的是,在林熙禾所住宅子的附近,新开了一家医馆。 凌雪一回来,便赞不绝口。毕竟此地不比京城,医馆数量本就稀少,如今能在近处就有一家,等林熙禾生产时,大家心里也能踏实不少。 没过多久,医馆隔壁又新开了一家糕点铺。 铺中糕点,仿佛是为林熙禾量身定制,每一口都能精准地契合她的味蕾。加之大夫诊断她身体清瘦,叮嘱要多补充营养,于是林熙禾在用膳之后,常常会惬意地吃上几块这家的糕点。 秋日的天空,澄澈而美丽,宛如一块湛蓝的宝石。街上再也没有官兵前来寻人,仿佛纪濯已然放弃了搜寻。 同时,凌雪安排的人传来信件,告知顾青淮并未回京。 这日,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下细碎的光影,落在林熙禾惬意躺着的摇椅旁。 林熙禾正沉浸在这片刻的悠然之中,手中的书卷微微滑落,眼皮也渐渐变得沉重。 忽然,她的腹部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揪了一下,紧接着,一阵又一阵的抽动如波浪般袭来。 “宫缩了.....” 她嘴唇微微颤动,轻声呢喃。 “疼了?” 凌雪和凌霜一左一右,紧紧守在林熙禾身边,满脸关切。 一旁经验老到的稳婆,见此情景,赶忙劝慰道:“姑娘啊,现在先莫要着急,这生产的路还长着呢,还得疼上好一阵子才能迎来小宝贝呱呱坠地呢。” “都已经这么疼了?还要疼许久?” 凌霜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不可思议,那模样,仿佛是要将这疼痛从林熙禾身上移走。 “都已经这么疼了?还要疼许久?” 凌霜忍不住瞪大了眼睛,焦急地问道。 “姑娘,这才刚开始呢,后面估计还得好几个时辰呢。” 另一个稳婆经验丰富,接生过许多孩子,其中既有很快就顺利生产的,也有疼得死去活来、折腾上好几天的。 九月二十三日,这一天,时间仿佛故意放慢了脚步。 疼痛,一波接着一波,将她彻底淹没。她的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牙关紧咬,恨不得立刻昏迷过去,以此来摆脱这如炼狱般的折磨。 她在心中无数次地怨念,为何这个时代没有无痛分娩,让她能少受些这般苦楚。 与此同时,与莫宅仅仅一墙之隔的院子里,气氛同样紧张压抑。 纪濯眉头紧锁,眉心仿佛能夹死一只苍蝇,他的声音里满是焦急与不安:“为何还没生下来?” 他转头看向身边的陶木升,那眼神,仿若要将陶木升穿透,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责备。 陶木升一脸无奈,他已经像个复读机一样,不厌其烦地解释了不下十遍:“大人,女子生产本就是这般艰难,那可是如同在鬼门关走上一遭啊,急不得,急不得呀。” “你安排的那些产婆到底行不行?怎么能让她受这么大的罪!” 纪濯心急如焚,双手紧紧握拳,眼中满是对林熙禾的担忧,仿佛能透过这堵墙,看到林熙禾正在遭受的痛苦。 “产婆这会儿也只能起到辅助作用,生产的疼痛是在所难免的。” 陶木升已然十分无语,可面对纪濯的焦急,他还是强忍着内心的烦躁,耐着性子继续解释。 他心里清楚,要是不解释,纪濯肯定会不停地来回踱步,而那晃来晃去的身影,只会让他愈发心烦意乱,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心头乱爬。 “大夫呢?现在在何处?” 纪濯追问道。 “在医馆候着呢,医馆十二个时辰连续开门,绝对不会关门,时刻准备着。” 陶木升赶忙回应。 隔壁隐隐传来的痛哭声,虽因有些距离,听得并不十分清晰,但却如同一根根细线,时刻牵动着纪濯的心。 “纪大人,不然您先用膳吧,都一天了,您不吃东西,我实在也没心思下咽啊。” 陶木升小心翼翼地劝道。 “你不用管我,尽管吃便是。” 纪濯摆了摆手,丝毫没有进食的打算。说罢,他又在屋里来回踱步,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焦躁,晃得陶木升头疼不已。 就在这时,隔壁突然传来一声痛呼,紧接着,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声骤然响起。 “生了!生了!” 纪濯瞬间手足无措,在黑暗中,他的身形微微颤抖,语气里满是难以抑制的激动。 这时,隔壁传来产婆的声音:“再拿少点热水,给小小姑娘清洗一下。” 这是之前产婆们约定好的,生完孩子后在门外传递消息。 “是女儿,生的是女儿。” “你别激动,小心被那看护听见。孩子生下来了,您要想办法去看看吗?” 陶木升在黑暗中虽看不见纪濯的脸色,但能感觉到面前的人似乎不再那么紧绷。 陶木升觉得自己也算大开眼界了,头一次见到有人在自己心仪的女人生下别人的孩子时,还能如此激动。 “怎么去看?若是她知道自己的藏身之处被发现了,肯定又要逃。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往哪里逃不是折腾自己。” 纪濯望着林宅的方向,眼中神色晦涩不明。 陶木升看着如今这般模样的纪濯,不禁也有些心疼。 “既然不看,那就回京吧。您不是还有公务要处理吗?” 陶木升试图转移话题。 “我稍后便要赶回去,你就先别回去了,就在这里待着。” 纪濯这时语气也变得轻松了些许。 “嗯,我会在这守着。” 陶木升无奈应道。在这个院子里,他连出门都得小心翼翼,仔细观察四周,简直堪比坐牢。但他心里明白,自己若不留下,纪濯肯定无法安心。 在林熙禾的院子里,紧张压抑的气氛也如轻烟般消散,众人皆如释重负,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产婆手脚麻利地将孩子清洗干净后,凌雪迫不及待地伸出双手,轻轻将孩子抱在怀里。 她仿若捧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小心翼翼地半跪在林熙禾的窗前,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姑娘,您瞧呀,她好小,那模样,可爱得紧噢!” 林熙禾面色苍白,声音虚弱却带着无尽温柔:“好想揍她一顿,疼得我差点去见太奶了。” 话虽如此,她还是忍不住扬起嘴角,那笑容里,满是初为人母的喜悦。 尽管历经了漫长而痛苦的生产过程,每一分每一秒都如同在炼狱煎熬,但此刻,看着自己辛苦生下的小娃娃,她的心中只被满足所填满。 “可不能打小糖宝。不然让凌霜帮小糖宝挨几下吧。” 凌雪一脸宠溺地说道。 “对,要揍就揍我。” 凌霜心疼地看着林熙禾,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她也是头一次经历这样惊心动魄的场面,心疼得好几次跪在床边,任由泪水簌簌落下。 林熙禾看着这一幕,心中满是温暖,缓缓闭上双眼,满足地睡了过去。 这一夜,她睡得格外安稳,身体的极度疲累让她无暇顾及其他,在睡梦中,一切痛苦都已远去。 第116章 死讯 在之后的日子里,凌霜与凌雪无微不至地照料着林熙禾。 在她们的悉心呵护下,林熙禾的身体逐渐焕发出活力,气色也一天比一天红润。 然而,凌雪安排的探子,却如同石沉大海,迟迟未能带来自家哥哥归来的消息。 就连顾青淮,也仿若人间蒸发,没有任何音信传来。 随着时间的缓缓流逝,林熙禾的心愈发慌乱,墨玉城离京城并不算远,按理说,若是有什么消息,她总能听到一星半点。 可如今,四周一片寂静,这种无声的沉默,让她的内心充满了不安。 顾青淮是为了她才奔赴南诏,他一日不归,林熙禾对他的牵挂便一日不减,这份牵挂如同一根无形的线,紧紧缠绕在她的心头。 转眼之间,新年的气息悄然弥漫在墨玉城的大街小巷。 墨玉城的新年,与京城的繁华热闹相比,显得颇为宁静,燃放烟花的人寥寥无几。 这反倒让林熙禾感到十分满意,她生怕那喧闹的声响会惊扰到自己宝贝女儿的香甜美梦。 光线略显昏暗的房间里,林熙禾正轻柔地摇晃着摇篮,目光温柔地凝视着熟睡的奶娃娃。 只见那小宝贝嘴角微微上扬,时不时还吧唧吧唧嘴,仿佛正在做着什么甜蜜的美梦。 凌霜蹲在一旁,眼神中满是喜爱,说道:“姑娘,糖宝这两日穿着厚衣服也能翻身了,真是太好玩了。她什么时候能说话呀?” 林熙禾轻轻抚摸着女儿的小手,眼中流露出无尽的温柔:“得先学会走路,才能慢慢说话呢。” 说罢,她抬头看向凌雪,问道:“凌雪,还是没有顾青淮的消息吗?能再帮着让人继续打探一下吗?” 凌雪连忙回应:“奴婢已经书信回去了,应当这几日就会有回应了。” 林熙禾微微点头,像是在安慰自己,又像是在给自己打气:“就算有事耽搁,也不能耽误这么久...... 他一定没事的。” 然而,过了正月,京城的回信才姗姗来迟。 这一日,天空中纷纷扬扬地飘起了雪花,整个世界都被笼罩在一片洁白之中。 凌霜顶着风雪,匆匆而来,手中紧紧握着一封信。 尽管她撑着伞,可身上还是裹挟着厚厚的风雪,一进门,雪花便簌簌落下。 莫无声见状,忍不住对着一身风雪的凌霜说道:“我都说我能去,你非要自己去。” 凌霜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一边解开自己的斗篷,一边说道:“取个信而已,下雪也不冷的。” 莫无声快步上前,伸手接过斗篷,轻轻挂在一旁的衣架上,说道:“你们三人说吧,有事就喊我。”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主屋。 凌雪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打趣道:“这莫大哥,对我,对姑娘,可没这么体贴过。” “别乱说。” 凌霜嘴上虽不承认,但脸上却浮现出一抹羞红,两人久在一处,竟也生出了几分异样的情绪。 林熙禾将孩子交给凌雪,伸手接过凌霜手中的信。 就在触碰到信件的那一刻,她的心里莫名地一紧。 她独自走到窗台下,缓缓坐下,然而展开信纸,上面的文字却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她的心上,让她瞬间愣在原处。 “顾将军在南诏,身中剧毒,已殁。” 往日的信件,传来的都是没有顾将军消息的回复,所以凌雪对于今日这封信的内容,并未立刻察觉异样。 回来后,她便先去烤了火,又去看了看糖宝。 此刻,她回头却看见自家姑娘一动不动地站在窗台下面,整个人仿佛被定住了一般。 凌雪心中一惊,这才意识到情况不对,连忙问道:“怎么了姑娘?” 凌霜与抱着孩子的凌雪快步走了过去。 只是林熙禾像是陷入了另一个世界,对她们的呼喊没有任何回应。 凌霜弯腰捡起地上的信,匆匆看了一眼:“姑娘......” “嗯?” 林熙禾缓缓回过神来,又从凌霜手里把信拿了回来,将信件撕成了碎片。 “这信不对,这信是假的.......” 林熙禾说这话的时候,嘴唇都在微微颤抖,身体也跟着哆嗦起来:“重新打探消息。凌霜,你认识的人在哪里?送信的人在哪里?是不是他自己弄错了。” 林熙禾虽然还没有看到原书故事的结局,但她清楚地记得顾青淮在后面还有好几次出征,他不可能就这样死去。 “姑娘。” 凌霜心疼地轻握着林熙禾的手,试图给予她一些安慰。 林熙禾情绪愈发激动:“凌霜,这人是京城来的对吧,他在哪?他为什么要乱说。” 看着林熙禾如此激动的模样,凌霜赶忙说道:“姑娘,他住永福客栈.....” “我要去见他。” 林熙禾斩钉截铁地说道,说罢,她看了一眼凌雪怀里的糖宝,嘱咐道:“凌雪,你照顾好糖宝。” 林熙禾来墨玉城这么久,从来也没有出过门。 此刻,她脚步急促,一心只想弄清楚事情的真相。 可即便在这种情况下,她开门的时候,却还小心翼翼的,生怕刺骨的冷风灌进屋里,惊扰到孩子。 林熙禾和凌霜一路冒着风雪,匆匆赶到客栈。 然而,碰巧那人出去了。 她们在客栈的角落里,静静地等待着,两个时辰后,终于将那人等了回来。 可是,无论她们如何询问,那人始终坚称,从顾家下人那里打听来的消息就是如此。 当那人说道:“顾府已经悄悄购置了许多用于丧葬的用品,只是因为事关重大,所以现在密而不发,只在自家设了一个小小的灵堂。” 林熙禾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她不愿再听一句,拉着凌霜转身就走。 林熙禾脚步踉跄地走在前面,道路上的积雪已经融化成水,浸湿了她的鞋袜,寒意从脚底直往上蹿。 天上的鹅毛大雪依旧下个不停,纷纷扬扬地落在她的肩头,仿佛要将她掩埋。 走了没几步,林熙禾脚下一滑,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凌霜眼疾手快,急忙上前扶住她。 “姑娘,当心身子,糖宝还在家等着姑娘......” “我没事.... 他说的不是真的。” 林熙禾语气坚定,可她的身形却有些摇晃。 林熙禾颤抖着往回走,当即将到家的时候,她的视线逐渐模糊,却隐隐约约看见自家门前站着一个男子。 那男子背对着她,面对着自家紧闭的大门,身上披着一件白色的大氅,纯白色的貂毛领子将他的脸遮住了大半。 风雪太大,他身后的脚印早已被风雪覆盖,仿佛他是从天而降一般。 第117章 求助系统 林熙禾脚步带着几分急切地向前走去。 四周静谧得有些压抑,唯有她踩在雪地上发出的“咯吱咯吱”声。 白衣男子正静静地伫立着,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他这才缓缓回过头来。 男子的墨发整齐地束在脑后,一支质地上乘的玉簪插其中,玉簪在微弱的日光下泛出温润而柔和的光泽,恰似他周身散发的气质一般,含蓄而优雅。 他的面庞白皙胜雪,五官精致得如同被精雕细琢的美玉,每一处线条都流畅自然,毫无瑕疵。眉眼间,透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优雅,仿佛世间的一切喧嚣都与他无关。 “敢问,姑娘可是林熙禾林姑娘?” 男子开口,声音清朗悦耳。 林熙禾原本眼中闪烁着的期待光芒,在看到男子面容的瞬间,如流星般迅速黯淡下去。 眼前之人并非她思念的身影,失望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将她满心的欢喜瞬间淹没。 然而,出于礼貌,她还是强打起精神,轻声回应道:“正是,不知公子如何认识我?” “在下穆若言,受他人之托,给姑娘送样东西。” 穆若言微微欠身,姿态谦逊有礼。 说罢,他那修长而白皙的手指缓缓探入衣袖之中,片刻后,他从中取出了一个玉佩。 林熙禾只一眼,便认出了那枚玉佩。 那正是顾青淮平日里一直贴身挂在脖间的玉佩,它就像顾青淮身体的一部分,从未离开过。 曾经,她与顾青淮有过两次亲密接触,那玉佩总是稳稳地佩戴在顾青淮的脖颈间,不经意间,在她的肌肤上轻轻滑落,留下过温热的触感。 “你见过顾青淮?” 林熙禾的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了几分,连语气都带上了几分难以抑制的激动。 “我从南诏而来。” 穆若言神色诚恳,目光坦然地迎上林熙禾炽热的视线,眼中没有丝毫躲闪。 “他怎么样了?” “中了蛊,如今形同死人。” 穆若言的目光紧紧锁住林熙禾的脸,试图从她的表情中捕捉到哪怕一丝细微的情绪变化。 “那就是没死,对吗?” 林熙禾脸上的慌乱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坚定无比的神情。 她在心底无数次地告诉自己,顾青淮不会轻易死去。只要还有一丝生机,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她也相信一定有机会让他回来。 然而,林熙禾的反应显然出乎了穆若言的预料,他的眉毛微微皱起,那动作极快,若不仔细看,根本难以察觉。 “此蛊无人可解。” 穆若言再次笃定地说道。 林熙禾神色平静,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仪态端庄地欠身行礼,言辞间透着恰到好处的礼貌:“敢问公子,可知青淮如今身在何处?您与青淮又是何种关系?” “他还在南诏,他,是我的再造恩人。”穆若言抱拳回礼,神色间满是敬重。 “公子可知顾青淮具体的位置在哪?” “在点苍山下一处极为隐秘的人家。我曾试图将他带回,却未能成功。若姑娘想见他,我愿意陪同姑娘一同前往。”穆若言神色温润如玉,缓声说道:“只是姑娘,顾将军昏迷之前,只盼您好好生活,无需再寻他。” 林熙禾听到这话,沉默了下来,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穆若言也不着急催促,只是静静地退到一旁,耐心等待着。 时间仿若凝固了一般,许久之后,三人身上都落了一层厚厚的积雪,仿佛成了这冰天雪地中的雕塑。 “公子在墨玉城能留几日?”林熙禾打破了沉默。 “五日。住在迎客酒楼。” 穆若言看出了林熙禾的犹豫,他自是愿意给她足够的时间去思考。 看着穆若言渐渐远去的背影,一直跟在林熙禾身后的凌霜终于开口:“姑娘,这人来路不明,未必可信。” “我知道。” 林熙禾轻声应道,声音里透着深深的疲惫。 她何尝不知道穆若言身份存疑,此行或许危机四伏,但一想到顾青淮可能正身处困境,她便无法做到袖手旁观。 如今之计,她也只能想办法寻求支援,回到住处,林熙禾径直走到摇椅旁,直接躺了上去。 她屏气凝神,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默念着:“999,999……” 往日里,系统总是毫无预兆地突然出现,她根本不清楚这样的呼唤是否能得到回应。 但此时此刻,她已然走投无路,这是她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哪怕只有一丝希望,她也不愿放弃。 她感觉自己似乎已经呼唤了几万遍,可系统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一直到用完膳,林熙禾让凌雪带着孩子去睡,自己则继续尝试唤醒999。 “你好,99。” “嗨,999。” “999,999。” “999同学?” “999系统?” 她就这样不停地呼唤着,大半夜过去了,依旧没有得到回应。 直到深夜,一个机械的声音终于打破了寂静。 【宿主,你这给我消息数量干到了+,差点给我干死机了.....】 系统那机械的声音中满是抱怨,好似被强行从沉睡中拽醒的无奈。 林熙禾猛地从梦中惊醒,原本混沌的意识瞬间清醒,听到系统的声音,她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急切说道:“我有急事找你,可一直不知道该怎么联系你。” 【说吧,找我到底有什么事?】系统这次的回应里明显带着莫名的烦躁,似乎对林熙禾这般频繁的呼叫十分不满。 “顾青淮去南诏了,书里有这剧情吗?他在南诏会不会出事?”林熙禾连珠炮似的发问,她的双眼紧紧盯着虚空,仿佛这样就能从系统那里得到确切的答案,语气中满是不安。 【哎.....这个情况我也始料未及,都是因为你的出现,引发了一系列的蝴蝶效应。按照原剧情,应该是打完西域之后才会前往南诏,可现在提前去了,关键是没有女主去救他,他恐怕很难回来了。】 林熙禾一听,心中愈发焦急,连忙追问:“你知道他现在具体在哪里吗?” 【就在南诏啊。】系统的回答简单又敷衍。 “南诏那么大,到底在哪里?”林熙禾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 【我也就只知道点苍山这个地方,但是点苍山太大了,那里常年积雪覆盖。而且很多地方都是根据作者的描述衍生出来的,在现实世界里真实存在,却并没有确切的名字 ,我也没办法给出更准确的位置。】 “破系统,你到底有什么用!!还有,你是刚刚收到我的消息,还是一直在等我找你?”林熙禾忍不住发起火来,她现在满心都是顾青淮的安危,对系统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十分恼火。 【啥......啥意思......】 第118章 相见 林熙禾也明白,现在不是和系统置气的时候,要想得到帮助,还得想点办法。 她也不再掖着藏着,直接说道:“故事原本是以纪濯为主线展开的,现在孙凝香在纪濯那边根本没有任何影响,但是你的任务还需要完成,除了我,你觉得还有什么办法能达成目标?” 她试图用系统的任务来引起它的重视,让它能够真正帮自己一把。 【啧,你这小心思,全用来防着我了?】系统似乎看穿了林熙禾的心思,语气里带着些许调侃。 “别废话了,快告诉我顾青淮具体在哪里?”林熙禾可没心思和系统周旋,她只想尽快知道顾青淮的下落。 【我真的不知道顾青淮的具体位置。不过在原书中,是穆若言带着孙凝香去了南诏,然后孙凝香想办法把人救了回来。】系统终于给出了一个稍微有用的信息。 “书中到现在我还没看到穆若言出场,他到底是什么人?”林熙禾追问道,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关键人物充满了好奇。 【他啊,是个大帅哥。因为作者是个颜控,所以书里只要有点戏份的角色,都长得特别帅气。但这个人身份可不简单,他是北境三皇子。】 【当初顾青淮攻下北境的时候,北境大乱,他的母妃没能得到及时医治,最终去世了。所以他一直怀恨在心,这次将孙凝香带入南诏,就是想在顾青淮面前折磨他们,报复顾青淮。】 “你的意思是,跟着穆若言便能找到顾青淮?” 【你是会抓重点的,我的意思是,你跟着他,你就等死吧。孙凝香会医术,您会啥?】 “虽然你说的是事实,但是,能有其他办法救人吗?” 【没有,你不去,他就死,但是你没啥用,去了大概一起死。】 系统毫不客气地打击着林熙禾。 林熙禾沉默了片刻,脑海中思绪万千。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开口问道:“故事的最后一阶段,任务究竟是什么?” 【第三阶段的任务-得偿所愿。】 “999,你难道不想顺利完成系统任务,成功通关吗?” 林熙禾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坚定,她决定用这个来和系统谈判。 【你威胁我?!】 “本来你也是个废物,我是不想找你帮忙的,但是眼下我们只能守望相助不是?你告诉我,给顾青淮解蛊的方法,我顺利回来后,一定帮你完成任务。” 【......】 系统陷入了沉默,良久都没有回应。 “你就只是告诉我一个方法而已,这对你来说并不难。” 林熙禾再次催促道。 【万一你去了就回不来,那该怎么办?】系统终于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担忧。 “我不一定会死,我若不去,顾青淮就一定会死 ,日后他还要保家卫国,我不过是一个我。”林熙禾说的认真,她的出现,打乱了这场局面,不然一切都会按照原书进行。 【少给我上升高度。需要苍术,白花蛇舌草,桑白皮,旋覆花,三寸蛇胆,还有最重要的,真爱之人的心头血。】系统无奈地说道。 林熙禾全神贯注地听着,努力将这些信息记在心里。 听到最后,她忍不住疑惑地问道:“心头血?人体的血脉都是流通的,我手上的血难道不行吗?最后它也会流向心头啊。” 【gun......】 “滚”字还没说完,系统就直接切断了两人的联系。 眼前的光亮暗了下去。 林熙禾望着眼前一片黑暗,喃喃道:“真是比我挂电话还快。” 她已经做好了决定,这一去,诸多事宜都得妥善安排,容不得半点马虎。 翌日清晨,林熙禾早早起身。 此时,外面的雪已然停歇,晶莹的雪色映照出一片银白世界。 她披上那件厚实的披风,与凌雪,来到了隔壁门前,抬手敲响了门。 “哐哐哐”,敲门声在寂静的清晨格外清晰,一下接着一下,然而,许久都不见有人前来应门。 但林熙禾并未就此放弃,执着地继续叩门。 不知又过了多久,那扇紧闭的门终于缓缓从里面打开。 出现在眼前的人,竟是陶木升。 两人目光交汇的瞬间,眼中都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讶。 林熙禾知晓隔壁住着纪濯的人,却万万没想到会是陶木升在此。 而陶木升本不想开门,可厨房里正炊烟袅袅,这般情形下,装作不在家显然不太现实。 “林姑娘,凌雪姑娘。” 陶木升率先开口,拱手行礼。 “陶大夫。” 林熙禾和凌雪也赶忙还礼。 简单的寒暄过后,林熙禾直截了当地问道:“陶大夫,不知您能否联系到纪大人?” “按原计划,他昨日就该到了。” 陶木升也没有隐瞒,如实相告。 听到这话,林熙禾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他是亲自来的?” “是。一直都是。” “那就有劳陶大夫,等纪大人来了,还请告知我一声。”林熙禾好不容易稳住心神,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尽量平静。 可转身的刹那,她的脚步却有些虚浮,脑海中不断回响着陶木升的那句 “是,一直都是。”。 午后,莫宅的门被轻轻叩响。 来人正是纪濯。 凌霜得知后,立刻让人将纪濯引进了林熙禾所在的屋子。 纪濯刚从外面进来,周身还带着未散尽的寒气,显然是一到便听闻林熙禾要见他,于是一刻也没耽搁,匆匆赶来。 纪濯一踏入屋内,林熙禾便从摇篮旁站起身来,迎上前去。 “阿濯。” 林熙禾轻声唤道。 纪濯却显得有些拘谨,只是回以淡淡的微笑。 他内心满是爱意,却又不敢肆意表露,生怕自己过于热烈的情感,会再次把林熙禾吓跑。 在他看来,哪怕就这样默默守在她身边,也强过她突然消失在茫茫人海,从此再无踪迹。 “这边坐吧。” 林熙禾指着摇篮旁边的几个矮凳说道。 纪濯依言坐下,林熙禾则倒了一杯茶,轻轻端到纪濯面前。 一时间,屋内气氛有些尴尬。 过了片刻,纪濯才开口问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林熙禾微微抿唇,缓缓说道:“这世上又有几人清楚我爱吃桂花糯米软糕?” “自从那家糕点铺开了,我便猜到是你的安排。当时我便留了心,没过多久,隔壁的院落就被人买下。虽说你们行事极为隐秘,但我请来的莫无声,还是察觉到了异样。后来,他发现,隔壁院里每隔一月,就会来人,只是,我不知道来的是你。” 第119章 托付 纪濯微微皱眉:“可是我这样,又给了你压力?” “不是的,阿濯。”林熙禾轻轻摇头,目光温柔而坚定地看向纪濯,“有你护着我,我心里特别踏实。” 林熙禾话音刚落,一旁摇篮里的婴儿突然“哇”的一声啼哭起来,那稚嫩的哭声在安静的屋子里格外清晰。 “噢噢,不哭不哭,糖宝乖……”林熙禾赶忙俯下身,动作轻柔而迅速地将糖宝抱在怀里,一边轻声哄着,一边轻轻摇晃着身体,脸上满是慈爱。 纪濯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他只觉得眼前的画面有些违和,林熙禾明明还带着少女的青涩与纯真,可怀里却已经抱着刚出生不久的糖宝了。 糖宝被林熙禾抱在怀里后,感受到了母亲的安抚,还没等奶娘赶来,那哭声就渐渐止住了,小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眼睛却已经好奇地四处张望了。 纪濯忍不住站起身,走到林熙禾面前,目光紧紧地盯着糖宝那圆溜溜的眼睛,眼神中满是喜爱,轻声问道:“我能抱抱她吗?” 林熙禾抬眸,轻轻点了点头,将怀里的糖宝小心翼翼地递给纪濯,然后又仔细地调整着纪濯的姿势,轻声叮嘱道:“小心点,托住她的头。” 林熙禾看着眼前这个男子,心中泛起一阵暖流。 在她心里,若是能有什么人对她的孩子好,除了身边那几个生死与共的人,就只有纪濯了。 此刻,看着纪濯抱着糖宝的样子,她心里是难得的安定。 糖宝在纪濯怀里,出奇地乖巧,小身子安静地蜷缩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纪濯,嘴里还不时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 “她长得真像你啊。”纪濯满脸都是温柔的笑意,眼中满满的都是宠溺:“尤其是这双眼睛,又大又亮,跟你一模一样。” 林熙禾没有回应纪濯的话,而是微微抿了抿嘴唇,沉默了片刻后,缓缓开口道:“你与孙姑娘如何了?” “退婚了。” 纪濯微微一怔,随后低头,目光盯着林熙禾的眼睛,想要从她的眼神中捕捉到一丝情绪的波动:“她主动去奏明陛下的。” 林熙禾听了,脸上并没有太多的惊讶,仿佛早有预料一般,问道:“原因呢?” “她爹参与买卖官员,被我掌握到了把柄。”纪濯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她若没了家世,怕也什么都不是了。想必是权衡利弊后,她选择与我退婚,保住她父亲的官职。” 想起之前的事,纪濯的眼神变得有些冰冷:“起初她还不愿意退婚,是我让人将她关了十几日,她才松口的。” 纪濯目光又重新回到林熙禾的脸上,缓缓说道:“熙儿,我做这些,只是为了自己。若是娶不到心爱的人,我便不娶。把我不喜欢的人娶回来,只会耽误她的一生;把我讨厌的人娶回来,恐怕用不了几日,我弑妻的名号就会传遍整个京城。我不会再逼你了,你能不能别再逃了?” 林熙禾微微低下头,不敢直视纪濯的眼睛,伸出手指轻轻逗弄着糖宝的小手:“阿濯,你喜欢她吗?我的女儿。” 纪濯被林熙禾的话问得一愣,像是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个问题:“我喜欢你生的孩子。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欢。” 林熙禾咬了咬嘴唇,深吸了一口气,像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你能帮我照看她吗?” “什么意思?” 纪濯心中猛地一沉,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他紧紧地盯着林熙禾,眼神中充满了疑惑与不安:“为何如此问?” “顾青淮在南诏遇险了,想必,你也知道这件事。”林熙禾缓缓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纪濯,“我知道他没死,我想去寻他。” 纪濯上次为了找自己,费了多少心力,如今若是自己再一声不吭地逃走,真不知道他会变成什么样子,所以她决定还是向纪濯坦白。 纪濯听了这话,如遭雷击,整个人愣在原地,久久说不出话来。 他心中五味杂陈,林熙禾对顾青淮的深情,他一直都知道。 来之前,他还心存一丝侥幸,以为林熙禾是因为顾青淮不在了,所以才退而求其次选择自己。 哪怕是这样,他也心甘情愿,只要林熙禾愿意留在他身边,他什么都可以答应。 可他万万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结果。 “阿濯,我知道这样很卑鄙。”林熙禾的手轻轻覆在纪濯的手上,她抬起眼眸,眼神中满是哀求与无奈:“但是除了你,我真的无人可托付了。” 纪濯只觉得心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缓缓垂眸,看着面前这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女子,声音沙哑地说道:“我是真的恨你了,林熙禾。” “帮帮我,阿濯。” 林熙禾的眼中蓄满了泪水,一颗颗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我做这个决定之前,就知道会伤害你,可是我没有别的办法了。我没有自信自己能活着回来,但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青淮死在那里。” “顾青淮那般武艺,那般见识,他都能折在那里,你去有什么用?是想去送死吗?”纪濯压抑着声音嘶吼着,他紧紧地抱着糖宝,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会惊到怀里的孩子。 “如今,你就连自己的孩子也不管不顾了,要去和他一同赴死吗?” “是你,我也会去。” 林熙禾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纪濯,眼神中没有一丝犹豫:“阿濯,你对我来说,同样重要。如果是你在那里遇险,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去救你。” “你只会骗我!” 纪濯痛苦地闭上眼睛,将头扬起,努力不让眼泪流下来。 他只觉得鼻头酸涩,一股苦味在心中蔓延开来。 林熙禾伸出手,轻轻地抹去纪濯流下的眼泪,声音温柔而坚定地说道:“若是此次,我能回来,我再也不骗你了。” 纪濯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任由林熙禾为他擦去眼泪。 直到他宣泄完了心中的所有苦楚,才缓缓地再次低头看向林熙禾。 此时,他的眼中那份小心翼翼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决绝与无奈。 “非去不可?”纪濯的声音很轻,却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嗯。” “我同你去。” “不行。”林熙禾想也没想,直接拒绝了。 穆若言是有目的,才愿意带着她去顾青淮那里的。若是纪濯跟着去,穆若言一定不会带她去了。 而且,正如纪濯所说,顾青淮都折在那里了,异国他乡,危险重重,纪濯带着自己又怎么能全身而退? “为何?我与你一起去,难道不是救他的机会更大吗?”纪濯一脸的不解。 “我会同知道顾青淮下落的人一起去。” 林熙禾轻轻地从纪濯怀里抱回糖宝,紧紧地搂在怀里,眼神中满是慈爱与不舍:“若我们都回不来,糖宝最后就只有你了。她在你身边,我才能安心。” 林熙禾看着怀里这么小的孩子,心中满是不舍。 她不是不相信凌霜凌雪,只是她太了解身边这两个人了,虽然他们拳脚功夫尚可,但并不是那种思虑特别周全的人。 她不知道自己的孩子能在这乱世中躲多久,父母之爱子,必为其计深远,而像纪濯这般对她和孩子都好的人,已经再无第二个了。 所以,她只能选择利用纪濯对自己的爱。 冷静下来的纪濯还是忍不住再次确认,他想知道,在林熙禾心里,他到底有没有那么重要。 “若此刻出事的是我,在你面前的是顾青淮,你也会这样吗?” “我会。”林熙禾没有丝毫犹豫,脱口而出。 她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纪濯,眼神中充满了真诚。 “阿濯,你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人之一。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出事而不管。” 听到这个笃定的答案,纪濯不再挣扎。 他知道,自己再怎么挣扎也没有用,只要是林熙禾求他的事情,他根本就没办法拒绝。 他微微叹了口气,无奈地问道:“准备何时动身?” “三日后。” “那我在你这,可以待上三日吗?” 纪濯看着林熙禾,眼神中全是眷恋,他想在这最后的时间里,多陪陪林熙禾和糖宝,哪怕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们也好。 第120章 出发 林熙禾差遣凌霜给穆若言送去了书信,定下三日后启程。 没过多久,穆若言便回信应允,只是特意言明只能带她一人上路,只因这一路人多眼杂,实在不利于通关,稍有不慎便会惹出诸多麻烦。 林熙禾本就没打算带更多人去涉险,她心里清楚,这一趟必定艰险重重,多一个人便有可能多赔上一人。 然而,独自前往,想要说服纪濯,却着实耗费了她不少心力。 接下来的这几日,林熙禾与纪濯身边的人都在紧锣密鼓地为她筹备前往南诏的用品。 他们将解毒药丸精心地放置在林熙禾衣衫的各个隐秘角落,以备不时之需。 凌霜这两日总是眼眶泛红,泪水止不住地流,一遍又一遍地抽泣着。她实在是放心不下林熙禾,可每一次都被纪濯无奈地赶了出去。 纪濯深知林熙禾心意已决,无法阻拦,这几日便将与她相处的时光当作最后的日子来过,眼睛恨不得一刻都不离开林熙禾。 除了回自己院子睡觉,他几乎一醒来就匆匆赶到林熙禾身边,默默地陪伴着她。 时光匆匆,三日转瞬即逝。 分别的时刻终于来临,众人皆是依依不舍。 林熙禾一遍又一遍地凝视着自己的糖宝,那小小的身躯,稚嫩的脸庞,每多看一眼,心中的不舍便多一分。 她强忍着泪水,最终还是狠下心来,抹着泪转身离去。 林熙禾与穆若言踏上了南下的水路。 在得知穆若言的真实身份后,林熙禾心中虽明白在抵达南诏之前他不会对自己痛下杀手,但那种莫名的恐惧却始终萦绕心头,挥之不去。 此刻,林熙禾正待在自己的船舱里,她将脸涂得蜡黄,身着男装。身形又瘦又小,活脱脱像个营养不良、发育不良的年轻男子。 半日过后,一阵敲门声骤然响起。 “林……林公子,用膳了。” 林熙禾一听便知是穆若言的声音,她缓缓将门打开,映入眼帘的便是穆若言那清冷的面容。 “多谢你。” 林熙禾客气而又疏离,伸手接过穆若言提来的食盒。 就在她刚退后一步准备关门之际,穆若言却误以为林熙禾是在示意他进屋。 “我就不进去了,男女有别。”穆若言淡淡地说道。 穆若言那一瞬嫌弃的表情,没能逃过林熙禾的眼睛。 林熙禾对此却颇为满意,她只希望穆若言能离自己越远越好。 “额……你说得对,那多谢穆公子了。” 关上门后,林熙禾拿出陶木升为自己准备的银钗,仔细地试了试饭菜,确认无毒后才开始进食。 就这样,相安无事地过了十多日,水路行程顺利结束。 在这段日子里,林熙禾为了避免生出不必要的事端,一直躲在房里,能不出去就坚决不出去。 然而,陆路行程转瞬即至。穆若言的三个随从,两人策马前行,一人驾驭马车。如此一来,林熙禾只得与穆若言共乘一车。 面色蜡黄的林熙禾坐在穆若言面前,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这到南诏要多久?” 穆若言抬眸,目光冷冷地扫了她一眼,那眼神就好像在打量一个无关紧要的物件,随后薄唇轻启,简短地吐出几个字:“快则二十日,慢则三十日。” 林熙禾听到这答案,心中微微一沉,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 她默默闭上嘴,原本眼中闪烁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呆呆地望向窗外,思绪早已飘远,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唯有偶尔轻轻颤动的睫毛,还透露着她内心的不平静 。 而此刻的穆若言,原本古井无波的眼中却突然泛起了一丝好奇。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的林熙禾,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之前调查到的那些信息。 这个女人,是顾青淮的青梅竹马,二人曾有婚约,甚至还生了顾青淮的孩子。可她却又与当朝的另一位男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复杂的关系,让穆若言愈发觉得这个女人不简单。 初见时,他确实被林熙禾的美貌惊艳,那如春日繁花般的容颜,让他多看了几眼。 但随着这几日的相处,他却觉得她相当无趣,除了偶尔问几句关于行程的话,大多数时候都沉默不语。 他实在想不明白,这个看似平凡的女子,究竟有着怎样的魔力,能让顾青淮和那位男子都为她如此痴迷。 “林姑娘,” 穆若言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戏谑,“出来这么久了,都没见你问过顾将军是如何中蛊的。整日就这么跟着我,你就不怕我骗你?” 说这话时,他眼中闪过一丝嘲讽,在他心里,眼前这个女人简直愚蠢至极,就这么轻易地相信了自己,实在是可笑。 林熙禾心中暗自腹诽,面上却不动声色:你一个心怀鬼胎的骗子,我还得费心思编理由来应付你? 思索片刻,她抬眸,故作疑惑地问道:“穆公子知道青淮是如何中蛊的?” “许是得罪了什么人吧。” 穆若言耸了耸肩,语气十分敷衍,眼中满是无所谓的神色。 林熙禾心中了然,脸上依旧保持着淡淡的神情,不紧不慢地回应道:“看来公子也并不清楚。只是你有他的玉佩,我想见他,确实没有别的路可选了。” 穆若言见她这副淡定的模样,心中莫名有些恼火。 他就是看不惯林熙禾这般从容不迫,仿佛什么都无法让她慌乱。 于是,他故意装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脸上满是虚假的担忧,说道:“你说,若是我们到的时候,发现顾将军没撑下去,该怎么办?” 他心里自然是知道不会这样的 ,他得让顾青淮活着,活着看林熙禾死去。 甚至还幻想着顾青淮看到林熙禾死去时伤心欲绝,对自己恨之入骨,那种被人恨之入骨的感觉,对他来说竟有一种别样的刺激。 “他有恩于你,若是他死了,你应当也会难受吧。” 林熙禾此刻最希望的就是穆若言能维持自己的人设,顾青淮是有恩于他,不是有仇,不然面上的和平该为何维系。 有点怕..... 但是不敢说。 “我啊,大概会惋惜吧。” 穆若言扯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那语气随意得仿佛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眼神里却没有一丝真正的悲伤。 “尽人事,听天命。穆公子能带我来,我已经很感激了,不敢再出言多叨扰穆公子路途清净。” 林熙禾低下头,语气谦卑而恭敬。 她心里清楚,自己现在寄人篱下,不得不收敛自己的脾气。 以前的她,可不是这样能忍气吞声的人,若换做平时,早就对穆若言这种阴阳怪气的态度嗤之以鼻了。但如今,她实在是害怕眼前这个变态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来虐待自己。 不然谁家好人能大费周章,不远几千里,把仇人的心上人接过去,就为了一起折磨,这种行为简直匪夷所思。 穆若言见林熙禾明显不想与自己多交流,心中那股逆反心理却愈发强烈。 他偏要打破这沉闷的气氛,偏要让林熙禾开口。 于是,他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说道:“不巧,我这人,最不喜欢清静了。林姑娘若是不介意,可多与我说说话,毕竟路途遥远,我们就这么干坐着,多无趣啊。” 那语气,带着几分强迫的意味。 林熙禾心中一阵厌烦,但又不敢表露出来。 她无奈地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假笑,说道:“主要是,我这个人粗鄙得很,公子一看便是谪仙般的人物,我怕自己说错话,冒犯了公子。” “姑娘放心,我可不是那等小气之人。” 穆若言摆了摆手,故作大度地说道。 “是吗?看着可不像是。” 林熙禾小声嘟囔了一句,声音虽轻,却刚好能让穆若言听到。 这下可好,穆若言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原本就清冷的面容此刻更是仿佛覆上了一层寒霜。 林熙禾暗自叫苦:得,又是一位活爹! 第121章 刁难 “下去。” 穆若言冷不丁地开口,声音仿若结了冰,不带一丝温度。 “啊?” 林熙禾瞪大了眼睛,满是不可置信,脸上的惊讶如同被定格一般。 穆若言眼皮都未抬一下,语气淡漠地说道:“我想睡会儿,我睡觉的时候最讨厌身边有人。等我睡醒了,你再上来。” 说罢,便缓缓闭上了眼睛,那模样仿佛林熙禾是个极其碍眼的存在。 林熙禾心里顿时像燃起了一把火,暗自骂道:这人怕不是脑子有病…… 还没等她在心里把这股怨气发泄完。 “下去。” 穆若言的声音再次冷冰冰地传来,这一次,语气里多了几分不耐烦。 林熙禾咬了咬牙,对着外面大声喊道:“停车。” 随后,她只能心有不甘地跳下马车,跟在车后一步一步地走着。 林熙禾下车后,马车的速度不紧不慢地降了下来,这个速度就像是故意拿捏她,让她没办法轻轻松松地跟着走,时不时就得小跑几步才能勉强跟上。 要是放在以前,经常在山上奔跑的林熙禾,这点路程根本不算什么。 可如今,长久的安逸日子让她的身体变得娇弱,生了孩子后又缺乏锻炼,才走了一会儿,她就开始气喘吁吁,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没多会儿,她的腰间一阵剧痛,岔气了。 她只能双手捂着腰侧,艰难地向前挪动,还时不时被前面马蹄扬起的灰尘呛到,咳嗽几声。 就这样足足煎熬了一个时辰,驾车的侍从终于停了下来。 林熙禾赶忙快步上前,侍从见状,放下了踏凳。 林熙禾此刻累急了,但实在不想再看到穆若言,便一屁股坐在了马车外面,坐在了驾车的侍从后面。 她宁愿在这外面吹着风,也不想再和那个讨厌的人待在一个车厢里。 可穆若言又怎会轻易放过她。 “砰” 一声,马车车门突然被推开,毫无防备的林熙禾被车门重重地撞在了头上。 “啊!” 林熙禾吃痛,忍不住叫了出来。 “对不起,林姑娘,在下不知道你坐在外面。” 穆若言嘴上说着抱歉的话,可那上扬的嘴角和眼中一闪而过的得意,却怎么也藏不住。 林熙禾捂着脑袋,疼得眼眶都红了,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却又不敢发作,只能暗暗咽下这口气。 “林姑娘,在外面多无趣,来与我解解闷?” 穆若言仿佛没看到林熙禾的痛苦,依旧厚着脸皮说道。 林熙禾暗自腹诽:解闷?我恨不得解剖你。 但是她却只能强压着怒气,平静开口:“晚些吧,刚刚走得太久,我气息还没喘匀。穆公子先自己待一会儿,我在这儿吹吹风,等会儿再进去。” “不愿?” 穆若言听到这话,嘴角微微一勾,直接从马车中跳了下来,动作十分灵活。 “那便歇着吧,等什么时候林姑娘愿意陪我解闷了,我们再出发。” 说完,他便转身朝着道路旁的林子里走去,身影很快隐没在树林中。 林熙禾别过头,不再看那个方向。 她在心里暗自发愁,这还有二三十天的路程呢,这个变态指不定后面还会想出什么法子来折腾自己,自己得赶紧想个办法才行,身上带着让人嗜睡的麻药也没机会放,她有什么动静,侍从都盯着。 眼下看来,只能尽量不与穆若言起冲突才是。 驾车的随从趁着这段时间,牵着马去喝了些水。 等穆若言回来时,林熙禾见马也休整得差不多了,只能再次钻进了马车。 才进入马车,穆若言的眼神就紧紧锁在她的身上。 “林姑娘这身体不怎么样嘛。才这点路,就要休整这么久?” 穆若言靠在马车后面,一条腿随意地搭在另一条腿上,脸上带着玩世不恭的笑,那语气仿佛在看一场滑稽的表演。 “穆公子这嘴上是淬了粑粑?” 林熙禾实在忍不住顶了回去。 “粑粑?饼?我嘴上淬了饼,何意?” 穆若言眉头紧皱,有些不解。 他看着林熙禾脸上似有笑意,又觉得这话好像不像是在骂人 。 “方言,这么说你,意思就是你长得英俊。在我看来,穆公子你整个人都像个粑粑。” 林熙禾一本正经地盯着穆若言,那真诚的模样让人差点就信了。 “呵,你倒不必夸我。” 穆若言虽然嘴上谦虚着,可脸上却闪过一丝得意,那表情仿佛在说 “算你有眼光”。 但很快,他的脸又冷了下来,语气中带着一丝嫌弃,“你一个生了孩子的妇人,不必夸我。” 林熙禾听了这话,差点没忍住翻个白眼,心里想着:谁稀罕夸你,谁还能对你有那心思不成。 这么想着,她很自觉地闭上了嘴,不再理会穆若言。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马车里安静得只能听到车轮滚动的声音。 许是穆若言久坐有些不舒服,突然烦躁起来,猛地睁开眼睛。 他看了一眼缩在马车门口的林熙禾,她坐得离自己尽可能地远,因为长时间的颠簸,此刻正闭着眼睛,头随着马车的晃动一下一下地点着,像是在打瞌睡。 穆若言猛地踢了一脚林熙禾身边的坐塌,“哐当” 一声巨响在狭小的马车里回荡。 “起来。” 林熙禾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惊得浑身一颤,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眼中还带着未散尽的迷茫,“怎么了?” “你鼾声如雷。” 穆若言皱着眉头,满脸嫌弃地说道。 “我嘛?” 林熙禾疑惑地皱起眉头,还没人说过自己打呼噜呢,她不禁怀疑是不是穆若言故意找茬。 “不是你,难道是我吗?” 穆若言反问道。 林熙禾这次彻底无语了,她在心里暗暗吐槽:初见时还以为这男子清冷孤傲,没想到是个幼稚又变态的家伙。 好在,她能屈能伸。 “行,我不睡了。穆公子歇着吧。” 林熙禾无奈地叹了口气,妥协道。 “这鸟笼般的地方,如何睡?” 穆若言一边抱怨着,一边毫不客气地把腿伸到了林熙禾的对面。 “捶腿。” 穆若言的声音淡淡的,仿佛在吩咐一个下人,没有丝毫的商量余地。 林熙禾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心中想着:这人现在彻底不装了吗? 不过,只要还没彻底撕破脸,她还是想着再商量一下:“男女有别,怕是这样不妥吧。” “你一个生了孩子的妇人,与一个伺候的婆子有什么区别?在我面前竟还谈什么男女有别?” 林熙禾听了这话,气得嘴唇都微微颤抖,她真的想问问。他母亲生了他,是不是也与婆子没区别? 但是,她不敢问。 见林熙禾没有动作:“若是不愿,那就算了,那我下去走走吧,反正我也是不急的。” 说罢,穆若言作势要起身。 林熙禾见状,眼疾手快,立刻伸手按住穆若言要抬起的腿。 她心里清楚,若是真让穆若言这样一直耽搁,生气就下了车,这行程还不知道要耽误多久。而多耽误一天,顾清淮便多一份危险。 按腿而已,又不会死人。 “我按。” 第122章 日日有人照顾 “早这样不就完了?” 穆若言又靠了回去。 林熙禾坐着根本够不着穆若言的腿,只能蹲在马车的中央。 她的手隔着厚厚的衣衫,要使足了力气,才能让穆若言感觉到。刚开始,她还能勉强应付,可没过一会儿,手臂就传来了酸软的感觉。 “没吃饭吗?用些力。” 林熙禾一边按,一边在心里暗暗想着:等这次给顾青淮解了蛊,一定要让顾青淮好好收拾这个臭男人,把他踢得远远的!弄死他! 她实在搞不明白,眼前这个又幼稚又无理的家伙,到底凭什么能把顾青淮折磨得死去活来。 “继续。我若不睡了,马车便也停了。” 穆若言冷冷地说道,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 林熙禾此刻连看都不想看穆若言一眼,只能咬着牙,手上继续用力。 她的手臂越来越酸,腿也渐渐麻了起来,尽管她已经拼尽全力,手上的力气还是不可避免地小了下去。 穆若言见林熙禾继续动作,拿起一旁的茶水,自顾自地倒了一杯,悠闲地喝了起来。 “换个装束,这样看着,倒尽胃口。明日起,你便扮作我丫鬟吧。” 临近天黑,夕阳的余晖将大地染成一片金黄。 穆若言抬手示意侍从,声音淡淡的:“去找个客栈,今日便在此处歇下。” 侍从们领命而去,很快便寻到了一家客栈。 几人走进客栈大堂,林熙禾与穆若言同坐一桌,三个侍从则在不远处的另一张桌子旁落座。 大堂里人来人往,喧闹声不绝于耳,但林熙禾与穆若言这一桌却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开,气氛有些压抑。 “今日,你表现尚可,你去点菜吧。” 林熙禾嘴角扯出一抹敷衍的笑,起身,朝着客栈的柜台走去。 与此同时,穆若言的侍从也快步跟了上来,站在了柜台前。 林熙禾看着菜单,也不客气,手指在上面划过,把挂在招牌上的菜几乎都点了一遍。 她心里想着,每日都要这般长途跋涉,若是吃不好,身体可怎么扛得住。 点完菜后,她眼角的余光瞥见穆若言的侍从正小声地对小二说着什么,凑近些便听到侍卫吩咐:“小二,这桌莫要在吃食里加芝麻。” 林熙禾竖起耳朵,心中疑惑:这是穆若言不爱吃芝麻?还是过敏? “客官放心,我们的食材里中并无芝麻。” 小二笑着应道,随后拿着菜单匆匆朝厨房走去。 林熙禾见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便转身回到了穆若言对面坐下。 她低着头,尽量避免与穆若言的目光对视。 只是她这般避着,总让穆若言觉得无趣。怎么说自己来回路程那么久,总得按照自己原本计划行事。 “这未来还有二三十日,林姑娘就打算在我面前如此沉默?” 穆若言双手抱在胸前,那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 “食不言寝不语,穆公子。” 林熙禾淡淡地回道,声音里透着一丝冷淡,她实在不想和这个处处刁难自己的人多说一句话。 “这不还没吃吗?” “穆公子想聊什么?” “这才乖。林姑娘今天觉得委屈吗?就不好奇,为何我这脾气突然变了?” 林熙禾心中暗暗叫苦,心想:可千万别捅破那层窗户纸,要是让他知道自己知道他的心思,我的日子肯定更不好过了。 她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说道:“穆公子有变化吗?怪我眼拙,属实没有看出来有何变化。不过,公子这等天人之姿,有点脾气又何妨!” 看着穆若言脸上那玩味的笑容,林熙禾继续说道:“我若是有公子这般风姿,我这脾气定然是千变万化。所以公子无需介怀,我对公子没有任何好奇的。” 穆若言听了林熙禾的话,心中暗自思忖:面前这个女子怕不是个呆子?还是太能伪装? 瞧她今日的样子,走了一个时辰就累得不行,气息也毫无武功的迹象,与我调查的结果倒是相符。可她为何要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跟着自己这个陌生人去救人呢? 难道,真的是爱顾青淮爱到死心塌地? “姑娘可是很爱顾将军?”穆若言突然问道,目光紧紧地盯着林熙禾,试图从她的脸上找出一丝破绽。 林熙禾听到这话,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可否告知,眼下可有人照顾他?” 穆若言听了这话,眼中闪过一丝兴奋,嘴角微微上扬:“那是自然,日日有人照顾。” 林熙禾看到他眼中的疯狂,心中顿时明白了几分,这“照顾”怕是日日虐待吧。 她只觉得心里一阵揪痛,立刻垂下目光,试图掩盖住心中的恨意。 再次抬头时,她的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语气真诚地说道:“谢谢你,待日后救出青淮,我们必会好好答谢穆公子。” “那我倒是期待那日早些到来。” 话音刚落,菜便陆续上桌了。 林熙禾拿起筷子,对着穆若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便自顾自地低头吃了起来。 她吃得很快,荤素搭配,不一会儿,面前的盘子便空了不少。 穆若言看着林熙禾的吃相,不禁目瞪口呆:“饿狼转世?” “差不多吧。” 林熙禾头也不抬地回道,她只想快点吃完,这样就能回到自己的房间,不用再面对这个讨厌的人。 其实她还有很多疑问,但是,都无法宣之于口。例如,是否有了她哥哥的下落?为什么他一个北境皇子能在南诏行事?他又是如何陷害了顾清淮? 这一夜,她又失眠了。 想念她的糖宝,久久无法入睡。 翌日,天还未亮,林熙禾便早早地醒了。 她坐在床边,静静地等待着出发的时刻。 听到外面有了动静,她立刻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迎了出去。 穆若言看到林熙禾仍然穿着男装,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悦:“你是没有听到我昨日的话吗?” “什么?” “你还要穿着这个鬼样子,碍我的眼吗?” 穆若言皱着眉头,眼中满是嫌弃。 林熙禾这才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回到房间后,她换了一身女装,随意地挽了一个发髻,便再次踏上了旅程。 第123章 善举 林熙禾依旧是能离穆若言多远就多远,仿佛穆若言身上带着某种令她避之不及的气息,连余光都不愿往他那边扫去 。 “林姑娘,与我这般相处,可是让你觉得委屈了?”穆若言的声音仿若带着一丝戏谑的风,悠悠地飘至林熙禾耳畔。他微微扬起下巴,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仿佛在欣赏一场有趣的戏码。 林熙禾在心底暗暗叹了口气,那可不就是委屈吗? 面上却瞬间换上了一副笑脸,说道:“穆公子这是说的哪里话,是我荣幸能与公子同行。” 穆若言抬手敲了敲身旁的空位,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来,坐这儿。” 林熙禾无奈,只能依言坐过去,嘴里还嘟囔着:“靠这么近,您就不怕挤得慌?” “天气这般寒冷,有林姑娘在旁为我取暖,岂不是美事一桩。”穆若言嘴角噙着一抹笑,看着林熙禾不自在的模样,心里竟莫名畅快。 在他看来,林熙禾越是不舒坦,他就越是开心。 林熙禾坐在穆若言身旁,浑身不自在。 即便她已经尽量往边上躲,可两人的腿还是时不时地碰在一起,这让她愈发难受。 突然,林熙禾轻咳了几声,而且每一声咳嗽都有意无意地朝着穆若言的方向。 虽说她的表演略显刻意,但这招似乎还真起了作用。 “你这女子!”穆若言瞬间变了脸色,赶忙伸手在面前挥了挥,试图驱散那并不存在的“病菌”。 “实在不好意思,昨日着了些风寒。要是穆公子嫌弃,我出去坐在外面便是。” 林熙禾说着,作势就要起身往外走。 可她刚站起身,就被穆若言一把拉住。他的手劲很大,像是铁钳一般紧紧地扣住她的手腕,又将她拽回了自己身边。 “看来林姑娘是真的讨厌我?”穆若言的语气里多了几分不悦。 “我是怕传染给你,好心却被您当成了驴肝肺。” 林熙禾说着,又佯装咳嗽了几声。 “你放心,本公子身强体壮,没那么容易被你传染。但你要是再敢对着我的脸咳嗽,可就别怪我不客气,把你嘴缝起来。”穆若言目光一凛,眼神中透着一股狠厉,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威胁道。 林熙禾一听,嘴角尴尬地扯了扯,只能老老实实地在一旁坐好。她表面上装出一副顺从的样子,可心里却早已把穆若言骂了个遍。 她在心中暗暗腹诽:你这蛮横无理的家伙,若不是形势所迫,我怎会受你这般气! “你这样的女子,竟也能有人喜欢,当真是稀奇事。”穆若言的话语中满是嘲讽,再次从他口中飘出。 林熙禾心里顿时涌起一股不满,暗暗想着:又没求你喜欢! 可这话,她也只敢在心底腹诽,没敢说出口。 “如此温吞,实在无趣。来,给我捶腿。”穆若言一边说着,一边大大咧咧地把腿伸到旁边的坐垫上,那颐指气使的模样,仿佛林熙禾就是他的奴仆一般 。 林熙禾对此倒也没多言语,她早料到穆若言会来这一套,只能默默蹲下身为他按腿。 在来见林熙禾之前,穆若言也曾好奇,想着究竟是怎样的女子,能让那两个人都对她倾心不已。 可见了面之后,他大失所望,觉得林熙禾不过是长了一张好看的脸,性格方面实在是乏味至极。 林熙禾就这样不停地捏着,足足过了一个时辰,穆若言才终于喊停。 此时的林熙禾,腿早就麻得失去了知觉,手也酸痛无比。 她一边揉着自己的腿,一边暗自腹诽:原来在心里骂人,对方是不会打喷嚏的。自己这整整一个时辰,在心里把穆若言骂了个底儿掉,他却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晌午十分,林熙禾一行人路过一处茶摊,便停下准备稍作休整。 茶摊不大,简陋的桌椅随意摆放着,还夹杂着食物的香气。 茶摊上除了售卖茶水,还供应一些简单的吃食。林熙禾点了几样便餐。 刚点完,热气腾腾的食物便被端了上来。 就在这时,一个衣衫褴褛的妇人,牵着一个五六岁左右的男孩,缓缓走到他们面前。 那妇人面色蜡黄,颧骨高高突起,眼神中满是疲惫与无奈;小男孩更是瘦得皮包骨头,小脸脏兮兮的,面容中透着饥饿。 妇人微微低下头,双手不自觉地揪着衣角,带着几分怯懦又极不好意思地开口:“姑娘,能不能行行好,给口吃的?我儿子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 声音微弱,却满含着一个母亲的哀求。 林熙禾见此情景,立刻伸出手,指着旁边的空位置,声音轻柔:“快坐这儿。我给你们点些吃的。” 说完,便转身对着摊主扬声喊道:“摊主,这边来一份牛肉,再要几个炊饼,还有煮豆腐!” “好嘞!” 摊主爽快地回应,手脚麻利地开始准备。 “姑娘,不用这么多,随便给口吃的就行。” 妇人听着点的食物,脸上满是不安,觉得给对方添了太多麻烦。 “能吃饱的时候就多吃些,都这般情况了,客气都是多余。” 妇人看了看身旁饿得几乎站不稳、走路都摇摇晃晃的儿子,眼眶一红,“扑通” 一声跪了下来,声音带着哭腔:“多谢姑娘,您真是大好人。” “不必客气,快请起。” 林熙禾见状,赶忙上前,扶起妇人。 待那妇人坐下后,林熙禾才转过身,发现穆若言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干吗?我用的是我自己的银子。” 林熙禾见穆若言一直盯着自己,以为他对自己的行为有意见。 “哼,本公子会差你那点钱?” 穆若言轻哼一声,脸上闪过一丝不屑,随即别过脸去,不再看她,可眼神中却隐隐有着别样的意味。 林熙禾夹起一块牛肉送入口中,鲜嫩的肉质在齿间散开,卤香四溢,她不禁赞叹道:“这家肉卤得可真好吃。” 声音里满是享受。 “你也就知道吃了。” 穆若言在一旁凉凉地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 林熙禾听了,轻轻呼出一口气,心里想着自己真是多此一举,夸这一句干嘛。索性不再理会穆若言,自顾自地大口吃了起来。 正吃得开心,身后突然传来刚刚那妇人焦急的呼喊声。 林熙禾闻声立刻回头,只见那孩子双手紧紧捂着自己的脖子,小脸憋得通红,呼吸急促而困难,额头上青筋暴起,眼中满是惊恐与痛苦。 “石头,你往外吐啊?” 那妇人急得声音都变了调,一边慌乱地说着,一边不停地伸手拍打着孩子的后背,可孩子的情况却丝毫没有好转。 林熙禾见状,立刻放下手中还没吃完的炊饼,几步冲到男孩面前。 她动作迅速地一把将男孩搂入怀中,动作虽急却又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紧接着,她将手握成拳头,稳稳地抵在孩子的胃部前方,有节奏地轻轻按压,试图帮孩子催吐。 那妇人在一旁看着,急得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双手不停地绞在一起,完全没了主意,只能干着急。 随着林熙禾有规律的动作,孩子嘴里的异物很快被吐了出来。男孩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原本涨红的小脸也渐渐恢复了血色,眼中的恐惧也慢慢褪去。 林熙禾并没有立刻放开男孩,而是继续抱着他,耐心地比划着。 “这位姐姐,孩子噎住光拍后背是没用的,得把拳头放在这儿……” 她一边详细地讲解,一边用手准确地比划着位置,眼神专注而认真。 妇人含着泪,不住地点头,眼睛紧紧盯着林熙禾的动作,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林熙禾见妇人似乎明白了,这才松开手。 这时,她闻到孩子身上散发着一股难闻的馊味,显然是很久都没有洗过澡了。她微微皱了皱眉,放开孩子后,便快步走到店家那里,礼貌地要了些水,仔仔细细地洗了洗手。 做完这一切,她才回到座位继续坐下吃饭。 第124章 变化 “你懂得倒是不少。” 穆若言见林熙禾坐下,这才慢悠悠地拿起筷子,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 “我也有孩子,便学了点。” 林熙禾神色平静,不以为意地说道。 她低头继续吃着饭,完全没注意到穆若言看着她的眼神悄然发生了一些变化。 穆若言虽身为北境的三皇子,却并非在皇宫中出生。 他的母妃曾带着他在外度过了一段极为艰难的日子,之后才被接回宫里。 那些日子,他尝尽了人间冷暖,几乎没遇到过什么好人。他的母亲也在那段艰苦的时光里落下了病根,即便后来生活好了起来,也还是整日需要靠汤药维持身体。 准备启程离开时,林熙禾心中记挂着那对母子,特意寻了个四下无人的僻静角落,给了妇人一些碎银子:“姐姐,这些银子你收好了。找个安稳的村子,买处宅子,往后的日子就有盼头了。只要肯勤劳做事,日子总会慢慢好起来的。” 妇人的手触碰到荷包的那一刻,微微颤抖了一下,因为太过激动而一时语塞,只能用力地点点头。 对林熙禾而言,这些银两不过是她钱财中的九牛一毛,不足挂齿,但对于这对长期在困苦中挣扎的母子来说,无疑是黑暗中亮起的一盏明灯,承载着他们对未来生活的无限希望。 午后,他们再度踏上行程。 一路上,穆若言难得地没有刁难林熙禾。 夜幕如墨般迅速笼罩大地,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经过一番寻觅,他们终于找到了一家规模极小的客栈。 询问下才得知,客栈只剩下最后一间客房。 林熙禾目光在略显简陋的大堂中扫了一圈,不死心又追问一遍:“真的只有最后一间了?差点也没关系,能住人的屋子就行。” “是啊,客官。你们来得实在太晚了,就剩这一间了。” 掌柜说着,脸上满是歉意。 林熙禾心中仍抱有一丝侥幸,接着问道:“那这附近还有其他客栈吗?” “没啦,方圆好几里就我这一家客栈。不过,我们还有一间库房,里面倒是有两张床。” 林熙禾听后,微微垂下脑袋,眉头轻皱。 “行了,别再挑三拣四了,就这么定了。你要是不想住这儿,就去马车里睡。” 穆若言在一旁不耐烦地开口,同时挥手示意侍从定下房间。 林熙禾心里清楚,外面鱼龙混杂,住马车实在是不安全。 而以穆若言的性子,他是绝不可能委屈自己去住库房的。 用过晚膳后,林熙禾小心翼翼地跟在穆若言身后。 “你跟着我做什么?” 穆若言察觉到身后的动静,忍不住停下脚步,回头问道。 林熙禾咬了咬嘴唇,犹豫片刻后,鼓起勇气说道:“我能在你屋里打个地铺吗?” “在我屋里?你之前不是还讲究男女有别吗?” 穆若言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戏谑的光芒,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林熙禾干笑两声,咧着嘴,有些尴尬地说道:“事急从权嘛,现在情况特殊。” 她心里明白,穆若言对自己并无其他心思,此刻和他住在一起,相对来说才是最安全的选择。 “你倒是能屈能伸。” 穆若言嘴角的笑意更浓了,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 “我保证绝对不会打扰到公子。这天寒地冻的,我要是在马车里睡一晚,明天肯定会生病,到时候万一传染给公子,那可就罪过了。” 林熙禾陪着笑脸,语气中满是讨好,眼睛紧紧盯着穆若言,生怕他不答应。 穆若言没有回应,只是转身继续朝房间走去。 林熙禾见状,赶忙加快脚步,路过掌柜时,急忙说道:“掌柜的,麻烦多送一床被褥到我们房间。” 说完,又小跑着跟上了穆若言的步伐 。 一踏入房间,林熙禾便真切地感受到了这客栈的狭小。 屋内的空间十分逼仄,目光所及,能用来打地铺的地方,也仅有床边那窄窄的一条过道,勉强可供一人躺下。 而此时的穆若言,却好似旁若无人一般,自顾自地开始宽衣解带,准备就寝。他神情自然,仿佛完全没有在意屋内还有一位女子。 林熙禾见状,微微别过头去,脸上泛起一丝红晕,心中既紧张又有些不安。 然而,见穆若言并没有其他多余的举动,也没有再说什么,她高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了一些。 不多时,店家终于将被褥送了过来。 林熙禾赶忙迎上前去,从店家手中接过被褥,轻声道了谢。 随后,她小心翼翼地将被褥在床边的空地上铺开,铺好后,她又轻轻吹灭了蜡烛,整个房间瞬间陷入了一片黑暗。 林熙禾穿着衣服,缓缓躺进被窝里。 尽管隔着厚厚的被褥,她还是能清晰地感受到地板传来的丝丝凉意,寒意透过被褥,一点点侵蚀着她的身体。她忍不住微微颤抖了一下,但还是强忍着,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好歹这样是安全的。 夜晚,万籁俱寂。 林熙禾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了远方。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女儿糖宝那可爱的模样,想着她甜甜的笑容,想着她软糯的声音,思念涌上心头。她想着糖宝现在应该在纪濯身边,纪濯一定会像自己一样疼爱她吧。 这么想着,她的眼眶渐渐湿润,泪水不由自主地夺眶而出。 她赶忙抬手,用袖子轻轻擦拭着眼泪,试图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可尽管她已经极力克制,黑暗中,原本应该看不清她的穆若言,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些异样。 “你在哭?” 穆若言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打破了房间里的寂静。 林熙禾心中一惊,赶忙调整情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对不起,我这就睡。” “你哭什么?” 穆若言的语气中似乎带着一丝疑惑,又有几分好奇。 “我没哭,我睡了。” 林熙禾不想让穆若言知道自己的心事,她侧过身去,背对着穆若言,试图用这样的方式来隐藏自己的脆弱。 黑暗中,穆若言静静地看着林熙禾的方向。 这一刻,他的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卑鄙。 他明明恨的是顾青淮,却因为想要让顾青淮尝尝心爱的人死在自己面前的滋味,就将眼前这个无辜的女子牵扯了进来。回想起自己一路上对她的刻意刁难,而她却总是一味地隐忍,从不反抗,如此对比之下,他越发觉得自己的行为实在是过分。 可是,很快,他又强行将这些念头从脑海中抹去。 在他心中,她始终是顾青淮的女人,只要一想到顾青淮,他心中的恨意便再次燃烧起来。 林熙禾侧身躺在地上,睁着眼睛,思绪万千,怎么也睡不着。 而身后的穆若言,同样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第125章 下药 翌日清晨,林熙禾和穆若言都顶着浓重的黑眼圈,显然昨晚都没睡好。 林熙禾离开客栈时,特意买了个小凳子,心想等穆若言再要求按摩时,自己就能坐着,免得腿麻。 刚上马车,穆若言就瞥了她一眼,嘴角带着一丝嘲讽:“你倒是挺乐意伺候我?” 林熙禾一边将小凳子安置好,一边陪笑:“只要您能加快行程,一切都好说。” 说罢,她拿起客栈准备好的茶壶,想给穆若言倒茶。 “刚用完早膳,谁喝得下?一点眼力见都没有。”穆若言皱着眉,满脸无语。 林熙禾尴尬地放下茶壶,默默坐回角落:“那公子要是渴了,尽管吩咐。” 穆若言没再搭理她,靠在马车一角,打算补觉。 昨晚他翻来覆去难以入眠,此刻困意阵阵袭来。 林熙禾见他睡了,自己也困得不行。可想着,只要自己一睡,穆若言肯定又要挑刺。之前说她打呼噜,那这次趴着睡总行了吧。 想着,她便坐在小凳子上,趴在马车座椅上,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半个时辰后,穆若言悠悠转醒。 映入眼帘的是林熙禾恬静的睡颜,她的睫毛如蝴蝶翅膀般轻盈,小巧的鼻尖微微翘起,白皙的脸庞未施粉黛却依旧明艳动人,粉色的嘴唇像是春日里盛开的花瓣,让人看了心跳不由漏了一拍。 穆若言盯着她的脸,竟一时看入了神。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他猛地别过头,可没过一会儿,视线又不受控制地转了回来。 看着自己被她吸引的模样,穆若言心中涌起一股无名火,觉得自己实在是莫名其妙。 他恼羞成怒,用力踢了踢林熙禾身下的凳子。 林熙禾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醒,下意识地擦了擦嘴角,生怕自己趴着睡觉流口水出丑。 “你怎么趴着睡也鼾声不断?”穆若言一脸嫌弃地说道。 “又打呼噜了?” 林熙禾刚睡醒,脑子还有些迷糊,看着穆若言嫌弃的表情,心里不禁犯嘀咕,难道生完孩子后,自己睡觉真的开始打呼噜了? “我还能骗你?刚睡一会儿,就被你吵醒了。”穆若言没好气地说。 林熙禾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讪讪地坐了回去 。 穆若言毫不客气,直接又把腿伸到林熙禾对面。 林熙禾还没在座位上坐热乎,只能无奈又坐回小凳子上,心里暗自腹诽:天天让人按,累死你算了。 穆若言对林熙禾今日的顺从很是满意,神态悠闲地开口:“你伺候顾青淮的时候,也是这样?” 林熙禾听到这话,手上的动作瞬间一滞。 她在心里冷哼一声,你也配和他相提并论? 穆若言敏锐地捕捉到林熙禾脸上一闪而过的厌恶,顿时怒火中烧。 他微微俯身,猛地转过林熙禾的脸,强迫她与自己对视:“怎么?我说这话,你不高兴听了?” “穆公子误会了。”林熙禾强装镇定,语气尽量平稳。 穆若言不依不饶,眼神里满是挑衅:“你伺候顾青淮的时候,也这么有脾气?” “他不会让我伺候,更不会这样对我。”林熙禾看着面前胡搅蛮缠的穆若言,心中无奈至极,实在不明白他又在发什么疯。 “对,他们俩都把你当成宝贝。”穆若言话语里满是轻蔑,说罢,嫌弃地甩开林熙禾的脸。 林熙禾用手背蹭了蹭被捏疼的脸颊,默默忍下这口气,继续给穆若言捏腿。 她早就料到,穆若言不会让自己好过,看来得找个机会给他下点药,让他每日昏昏欲睡,这样自己也能清静些。 好不容易等到穆若言下了马车,林熙禾立刻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确认无人注意后,小心翼翼地在茶壶里下了蒙汗药。 穆若言回来后,林熙禾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她知道穆若言平时茶水喝得不多,所以这次下药只是想让他在马车上能老实多睡会。 过了许久,穆若言终于倒了一杯水。 林熙禾偷偷瞄了一眼,心里默默祈祷他赶紧喝完,这样日子就能清净了。 她不敢多看,生怕被穆若言察觉,赶紧收回了目光 。 穆若言抬手举起杯子,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一直低头佯装镇定的林熙禾,察觉到对方的动作,嘴角不易察觉地轻轻上扬,一抹窃喜在眼底闪过。 然而,这丝喜悦还没来得及在心头散开,穆若言突然大步跨到她面前,动作粗暴地伸出双手,紧紧禁锢住林熙禾的脸。 他眼神中透着危险的气息,不顾林熙禾的挣扎,强行将口中的茶水渡入她口中。 林熙禾拼命挣扎,双手用力推搡着穆若言,奈何对方力气太大,根本推不开。 当那带着药味的茶水流入自己口中,林熙禾又羞又恼,待到穆若言放开她,愤怒瞬间冲破理智,“啪”的一声,一巴掌狠狠抽在了穆若言的脸上。 穆若言被这一巴掌打得偏过头去,脸上顿时泛起五指红印,火辣辣的痛感让他的怒火彻底被点燃。 他揉了揉滚烫的脸颊,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伸手一把抓过一旁的茶壶,另一只手狠狠捏住林熙禾的下巴,迫使她张开嘴巴,然后将茶壶里的茶水一股脑地往她嘴里倒。 冰凉的茶水呛入气管,林熙禾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眼泪、鼻涕瞬间涌出。 她的身体不断扭动,试图摆脱穆若言的控制,可一切都是徒劳。 直到茶壶里的水全部倒完,穆若言才松开手,像是丢开一件令人厌恶的物品。 此刻的林熙禾,头发凌乱,上衣几乎湿透,狼狈不堪。水珠顺着发梢、脸颊不断滑落,滴在满是褶皱的裙摆上。 穆若言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冰冷得如同寒冬的北风:“你若想死,我现在就可以成全你。” 林熙禾被呛得嗓子像被火烧一样疼,听到穆若言的话,眼中瞬间充满惊恐,拼命摇头,发丝随着她的动作凌乱飞舞。 “不想死。”她声音沙哑,带着哭腔,微弱地说道。 “不想死你还敢给我下药?你到底有什么目的?”穆若言的目光如刀,紧紧盯着林熙禾。 林熙禾心里清楚,以穆若言的性格,如果这个时候不说实话,等自己药效发作晕过去,没准真的会被他丢在荒郊野外。 “你总是欺负我,我……我就是想让你睡会儿,这样我就能清静点……”林熙禾说着,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不断滑落。 话刚说完,她便感觉脑袋一阵昏沉,意识逐渐模糊。 眼前的穆若言身影变得虚幻,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一旁倒去,最终软绵绵地倒在了坐垫上 。 第126章 条件 穆若言看着昏死过去的林熙禾,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嘲讽,暗忖这人实在是蠢笨至极。 想当初他被接回皇宫,皇宫里的皇子们,哪个不是心怀算计、手段狠辣? 自己当时无权无势,遭受了多少明枪暗箭、暗中迫害,若不是自己命大,恐怕早就丢了性命。 所以,茶水里被做了手脚,他一尝便知。 待林熙禾再次悠悠转醒,发现自己已然躺在一个陌生客栈的床上。 映入眼帘的,是冷着脸坐在不远处椅子上的穆若言,那副冷清模样,恰似他们初见那日。 林熙禾的思绪瞬间被拉回马车上,穆若言当时盛怒的样子还历历在目,让她心有余悸。 林熙禾突然感觉肩膀处凉飕飕的,下意识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身上仅穿着一件单薄的单衣。 她瞬间慌乱起来,猛地坐起身,声音带着一丝紧张:“你动我衣服了?” “你想得美。”穆若言不屑地嗤笑一声,眼神里满是嫌弃。 林熙禾双手下意识地紧了紧身上的衣衫,可心中的疑惑还是让她忍不住追问道:“那到底是谁换了我的衣服?” “客栈里打扫的大娘。”穆若言神色平静,语气冷淡地回应道。 林熙禾还是有些将信将疑,小声嘟囔着:“真的吗?” “不要质疑我。若是你坚持认为是我,我不介意帮你重新换一套。” 穆若言说着,站起身来,一步一步朝着林熙禾的床边走去,眼神里闪过一丝危险的意味。 林熙禾被吓得不轻,忙不迭地拉过被子,将整个人紧紧埋在被子里,声音从被子里闷闷地传出:“不用了,不用了。” 穆若言在林熙禾的床边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平淡却又不容置疑:“因为你下药这事儿,我决定在这儿休息十日再出发。” 说完,便转身大步离开,只留下林熙禾在被子里,又羞又恼,满心懊悔 。 林熙禾本欲张嘴劝阻穆若言在此停留十日的决定,可目光瞥见自己身上单薄的衣衫,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最终还是没敢踏出房门。 穿戴整齐,林熙禾匆匆出门,先是向客栈的小二打听同行的穆若言的房间,却得知他已经外出了。 随后,她又找到店里做工的大娘,再三确认衣衫确实是大娘帮忙换的,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林熙禾在客栈里等了许久,期间多次到一楼的柜台询问。 直到晚膳时分,穆若言才带着随行的两个侍从从外面回来。 彼时林熙禾正焦急地在大厅里等待,一见到穆若言的身影,立刻快步迎了上去。 “穆公子。”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有事?”穆若言神色冷淡,语气中透着疏离。 “可否单独聊一下?” 林熙禾刻意放低了姿态,她心里清楚,是自己今日行事太过冲动,才惹恼了穆若言。 “我与你,有什么可聊的?” 穆若言毫不留情地冷言拒绝,说罢便径直走到大堂靠窗的一个雅座旁坐下。 林熙禾见状,急忙亦步亦趋地跟了过去。 两个侍从见状,十分识趣地停下脚步,一个转身去点菜,另一个则在不远处守着。 机灵的小二立刻端上了热茶。 林熙禾赶忙倒了一杯,双手恭敬地递到穆若言面前:“穆公子,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原谅我这次吧?” “我没当场杀了你,你就应该偷着乐。”穆若言眉头微皱,伸手推开林熙禾递来的茶杯,动作娴熟地重新为自己斟了一杯茶。 林熙禾脸上扯出一抹讨好的笑容,眼神中满是恳切:“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保证,下次再也不敢下药了。” “那下次打算如何?”穆若言抬眸,目光如刀般射向林熙禾,言语中带着明显的质疑与嘲讽。 “哪还有什么下次啊,我今天就是一时鬼迷心窍。我真的没想害您,就是想让您能睡会儿,路上能消停些。”林熙禾急忙解释。 “呵,没想害我下迷药,那想害我得下什么药?”穆若言轻哼一声,继续反问。 林熙禾有些丧气,默默地拿起刚刚被穆若言推回的那杯茶,一饮而尽。 她低垂着眼眸,暗自思索着到底该如何才能让穆若言消气,挽回这尴尬的局面 。 这时,小二手脚麻利地端来了两盘菜。 林熙禾见状,立刻满脸堆笑,热情地为穆若言夹了几块牛肉,放入他的盘中:“穆公子,趁热吃。” “这是凉菜。” 林熙禾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不过很快又反应过来,尴尬地补救道:“那就趁凉吃。” “怎么,这也下了毒?” “当着您的面,我哪敢下毒呀。”林熙禾软下语气,近乎讨好,随后又把放在穆若言盘子里的牛肉夹回自己盘中,还特意拿起一块吃了:“您看,真没毒。” 可此后,无论林熙禾怎么说,穆若言都沉默不语,只顾自己吃饭。 吃完饭,穆若言便起身回房。 林熙禾急忙跟在后面,一路上好话都说尽了,穆若言却像没听见一样,丝毫没有回应,径直走进房间,“砰”的一声,把林熙禾关在了门外。 林熙禾回到自己房间,来回踱步,惴惴不安。 她心里清楚,在这里多停留十日,顾青淮就要多受十日折磨。 可眼下穆若言根本不肯理会自己,这可如何是好? 林熙禾思来想去,最终还是没能忍住。真要等上十天,她实在无法接受,必须得想办法让穆若言消消气,改变主意。 林熙禾站在穆若言的房门前,深吸一口气,抬手叩响了房门。 屋内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回应。 林熙禾没有放弃,又坚持敲了一会儿,屋里终于传来穆若言略显不耐烦的声音:“谁?” “林熙禾。”林熙禾赶忙回答。 可这之后,屋里又没了动静。林熙禾咬咬牙,继续敲门。 过了好半晌,房门才从里面被打开。 只见穆若言头发湿漉漉的,身着宽松的单衣,显然是刚沐浴出来。 “你可真烦。”穆若言眉头紧皱,满脸嫌弃。 林熙禾一看这情形,才意识到穆若言在洗澡,顿时有些慌乱:“实在抱歉,我不知道您在沐浴,我等会儿再来。” 林熙禾刚要转身离开,穆若言却冷不丁丢下一句话:“要说就现在进来,待会我就睡了。”说完,便直接把门敞开,转身走了回去。 林熙禾无奈,只能硬着头皮走进房间,不过她没敢把房门关上 。 穆若言慵懒地坐在床边,手里拿着浴巾,不紧不慢地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目光自始至终都没往局促站在一旁的林熙禾身上瞟一眼。 “穆公子,今日给您下药确实是我不对,我知道您心里气不过。您有什么想法,尽管说出来,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一定赴汤蹈火。能不能求您别耽搁去南诏的行程呀?”林熙禾满脸诚恳,语气中满是哀求。 “你?就你现在这模样,又能做到什么?”穆若言语气轻蔑,话语如针般刺向林熙禾。 “您是不是还气我打您的那一巴掌呀?要是这样,您就打回来,我保证让您打两巴掌,绝不还手。” “我不打女人。”穆若言眉头微挑,冷冷回应。 林熙禾心里暗自腹诽,那之前拿车门撞我头的,难不成是你异父异母的双胞胎弟弟? 但面上依旧不敢显露半分不满。 “那您到底要怎样才能消气呀?我是真的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下药了,您就大人有大量,饶过我这一回吧。” “没商量的余地。”穆若言态度坚决,丝毫不为所动。 “求您了,咱们再商量商量嘛。”林熙禾仍不死心,继续苦苦哀求。 “我还从没见过像你这样求人的。”穆若言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林熙禾一听这话,心一横,“扑通”一声直接跪在了地上:“求您了,穆公子,咱们商量商量吧。” 她的声音里满是无助。 “没商量的余地。”穆若言还是那句话,仿佛铁了心要让林熙禾死心。 林熙禾气得真想冲上去再给穆若言一巴掌,可理智告诉她,要是真这么做了,恐怕一个月都走不了。 她强忍着怒火,没有起身,而是继续跪坐在地上。 此时,穆若言已经将头发上的水汽擦干,他起身将浴巾放在架子上,然后踱步走到门口,“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直到听到那声清脆的关门声,林熙禾才猛地回过头,一脸惊愕:“你.....你关门干吗?” “睡觉。”穆若言简洁地吐出两个字。 “我马上走。” 说罢,她便急忙起身,想要夺门而出。 穆若言却挡在了门口:“不聊了?” “聊了还.....还有用吗?” “你服侍我一夜。”穆若言目光灼灼地看着林熙禾,说出了自己的条件。 第127章 身世 “服侍?何意?” 林熙禾猛地一怔,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不自觉地拧紧了眉头,目光直直地盯着穆若言 ,眼中满是疑惑。 穆若言的眼神在林熙禾的脸上来回游移,嘴角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反问道:“你说如何服侍?” “你有病吧?” 林熙禾瞪着穆若言,双眼瞬间瞪大,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穆若言没料到林熙禾的反应如此强烈。 他下意识地上下打量自己,心中满是不解,自己这长相,这身材,哪点差了? 竟然还被一个生过孩子的女人嫌弃。 他本只是想羞辱林熙禾,就算林熙禾主动投怀送抱,他也绝不会让事情发生。 可没想到,一直以来处处忍让的林熙禾,竟因为他的话这么大反应,这让他心里顿时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怒火,不爽到了极点 。 “怎么,他们都可以,到我这儿就不行了?” 穆若言语气中依旧满是嘲讽,微微扬起下巴,眼神里尽是轻蔑。 “畜生!”林熙禾咬着牙,恨恨地瞪了穆若言一眼,而后猛地转身,打算绕过他出门。 穆若言嘴角勾起一抹邪笑,一个箭步上前,迅速将林熙禾抵在门上,手臂紧紧地拦在她身侧,冷声道:“不救你的顾将军了?” “他若是知道我得靠这样才能救他,他宁愿死。你要是发情了,就去青楼,别像个野狗!” 林熙禾双眼通红,说罢,瞅准时机,猛地一抬头,用尽全力将额头朝着穆若言的下巴撞去。 只是,穆若言反应极快,轻轻一侧身,便轻松躲过了这一击。 他脸上依旧挂着笑,仿佛觉得这一切十分有趣,调侃道:“这般牙尖嘴利,先前我怎么就没看出来?” 林熙禾见他依旧是那副令人作呕的模样,心中怒火再次熊熊燃起。 她深吸一口气,将全身的力气瞬间汇聚到脚上,猛地挣扎起来,双脚胡乱地踢踹,终于碰触到穆若言的脚,紧接着,她毫不犹豫地狠狠一脚踏了上去。 “嘶!”穆若言顿时忍不住痛呼出声,五官因疼痛瞬间扭曲在一起。 可即便如此,他的手依旧死死地抓着林熙禾,没有丝毫放开的意思。 他紧紧拧着眉毛,过了好半晌,才渐渐缓过那阵剧痛。 林熙禾只觉得自己的双手像是被铁钳夹住一般,根本无法从穆若言的禁锢中抽出。 刚刚她满心愤怒,此刻稍稍冷静下来,看向面前的穆若言,竟发现他眼中并没有对自己的欲望,这让她心中不禁松了一口气,没有便好。 “你再动手,我就让人砍了你的脚,我不打女人并不代表他们也是。”穆若言冷冷地开口,透着彻骨的寒意。 说罢,他嫌弃般地松开了对林熙禾的禁锢。 林熙禾立刻转身,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拉门把,刚把门打开,便听到穆若言慢悠悠地开口:“跪在这里一夜,明日一早便出发。” 开门的动作瞬间僵在那里,林熙禾的手停在半空中,像是被定住了一般。 她迟疑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与无奈,随后缓缓地将打开的门又重新关上。 她一言不发,缓缓转过身,直接跪在了原地,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 穆若言嘴角扬起一抹得逞的笑意。 他不再理会林熙禾,自顾自地往床边走去,随后大剌剌地往床上一躺,双手交叉枕在脑后。 “林姑娘不怕我骗你?”穆若言似笑非笑地看向林熙禾,像是在欣赏一件有趣的玩物。 林熙禾依旧不回答,只是静静地跪在原来的地方,宛如一尊沉默的雕像。 大约是觉得无趣,穆若言看了一会,便自顾自的宽衣就寝。 待到床上的人没了动静,房间里陷入一片死寂,林熙禾这才缓缓闭上眼睛,在心里默默呼唤着系统。 林熙禾心急如焚,在心底连着呼唤了无数声系统,周遭才猝不及防地又陷入一片浓稠如墨的黑暗。 那熟悉的电子音竟再度在脑海中响起。 【嗨。】 “嗨什么嗨!” 林熙禾眼眶瞬间红了,声音带着哭腔,几近崩溃地喊道,“我都快死了,你赶紧给我想想办法啊!照这么下去,我还没到南诏,就得被折腾死......” 她心中委屈万分,一见到系统回应,情绪瞬间决堤,泪水夺眶而出,开始嚎啕大哭起来,肩膀止不住地颤抖。 【这.....咋办......不如回去?直接选择纪濯,帮我完成最后的任务?】 “我回去你个头回去!” 林熙禾双眼圆睁,怒目而视,仿佛系统就站在她面前一般,“我得把顾青淮救出来,然后一起回去。难不成真要眼睁睁看着他死吗?你快告诉我,书中的孙凝香当时是怎么度过这段的?” 【他们有感情线,你们又没有......】 “谁能和这么个玩意有感情线?!”林熙禾满心都是对穆若言的厌恶。 【你嘴里说得这么个玩意,也是有原因的。】系统不紧不慢地解释着。 【他的母妃本是他父皇的原配,但他父皇却在他母妃怀了他以后,休妻另娶。在这个时代,被休的女人又有几个能过得好?可她因为有了穆若言,即便被家里赶出来,依旧四处做工,咬牙养活了他。】 林熙禾听着,眉头紧锁,心中泛起一丝同情。她能想象到一位柔弱女子,带着尚在襁褓的孩子,四处奔波、饱受欺凌的模样 。但是,是心疼穆若言的母亲,不是穆若言。 【吃了几年的苦,后来被接回宫才发现,自己与宫里的大皇子竟然是同年同月出生,也就是说,他父皇早就背着他母妃与人私相授受。被接回去,也是因为她母妃家中兄长立了战功。】 “听着确实够惨的,但我也不是伤害他娘俩的人啊.....”林熙禾心中百感交集,原本对穆若言的厌恶中,掺入了一丝同情,但一想到穆若言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又撤回了一份同情。 【后来,他父皇默许其他皇子对他与他母妃的欺辱。等他年岁渐长,由于相貌出众,就连宫里有些权势的宫女也对他垂涎,便想着法逼他就范。那时候他便开始杀人,明着杀宫女,暗着杀皇子,反正就是杀。反而他这样后,他的父皇才对他重视起来。但没过几年,你心爱的顾青淮便打入他们皇宫,剩下的事情你也知道。】 林熙禾听着穆若言的过往,心中不禁泛起波澜。她确实觉得他的遭遇很惨,心想若是自己身处那样的境地,说不定比他还要暴戾。 可眼下,穆若言正变本加厉地欺负自己和顾青淮,这让她实在难以对他产生共鸣。 “我不同情他!” “你就跟我说,怎么能对付他就行。我担心他后面会越来越过分。” 【你不走进他的心里,以你目前的情况,怕是没什么能绊倒他。他心里是有些善念,但不多。】 “给我想点别的办法,我走进月球,走进科学,也走不进他心里。”林熙禾满心无奈,满心沮丧:“你是不知道,他瞧不上我,觉得我配不上他。” 【也别这么妄自菲薄,万一他口味独特,喜欢人妻呢?】 “那不巧,我还没成婚,算不上人妻。”林熙禾又气又急,脸上一阵发烫:“再说了,我一看到他就心里发怵,根本没办法走进他心里。你能不能别想这些损招....” 【这也赖不得我。我还得赶时间,别没事总喊我,我最近忙着呢。】 “我还想问你,林知皓在哪里?还有,为什么穆若言是北境的皇子,能在南诏对顾青淮下手?”林熙禾连忙追问,心中满是疑惑,可回应她的,却只有系统自己给自己配的占线音。 【嘟......嘟......嘟......】 “不是人......” 系统随后消失,无论林熙禾怎么召唤,都没再出来。 第128章 前行 林熙禾缓缓回过神来,这才感觉到膝盖又冷又疼,仿佛有无数根针在扎。 她不禁后悔万分,心里直埋怨自己,为什么当初就爱看虐恋小说呢? 怎么就不爱看小甜文呢?要是能穿越到小甜文里,每天都能过得美滋滋的,哪会像现在这般,陷入如此绝境。 林熙禾心意已决,她宁愿在往后的漫长路程中,不断遭受穆若言的欺负,也绝不愿与他在感情上有任何一丝纠葛。 林熙禾就这样直直地跪了一夜,夜至深时,困意如汹涌潮水般将她彻底淹没。 她的脑袋一次次不受控制地往下低垂,差点就要触碰到地面。 然而,只要稍有一点动静传入耳中,她便会瞬间惊醒,强打起精神,再次努力让自己跪得笔直端正。 翌日。 穆若言在悠悠然间从睡梦中转醒,却并未起身,只是慵懒地侧过身,用手撑着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林熙禾。 看着这个倔强的女人,宁愿在这又冷又硬的地板上煎熬整整一夜,也坚决不愿意顺从自己,他的心里就像堵了一块大石头,始终憋闷着一股难以消散的气。 “跪一夜的感觉如何?”穆若言终于开口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 林熙禾试图回应,可一张口,才惊觉自己的喉咙仿佛被火烧过一般,嘶哑疼痛,每发出一个音节都异常艰难。 咳了两声才开口:“天......天亮了,我们可以出发了吗?” “别急,我这不还没睡醒吗?”穆若言不紧不慢地说道。 “那穆公子继续。”林熙禾别过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与厌烦,继续盯着眼前的地面。 这时,床上再次传来阵阵响动,伴随着穆若言穿衣服的悉悉索索声。 “昨日有美人守夜,睡得当真舒坦,要是日日都能如此,岂不是美哉?”穆若言一边整理着衣物,一边继续说着那些不着边际、轻佻无比的话。 可林熙禾依旧对他的言语置若罔闻,选择用沉默来回应他的种种挑衅。 穆若言见此情景,心中的那股邪火瞬间又旺了几分。 他大步流星地走到林熙禾面前,动作轻佻地伸出手,轻轻挑起林熙禾的下巴,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迫使她抬起头,与自己对视。 “你当真是能让我的耐心一点点耗尽,你说你要这嘴有何用,不会说话?”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恼怒,话语里满是质问。 “我已跪了一夜,能让我起来了吗?” 林熙禾不想让自己这一整晚所受的痛苦白白浪费,只能强忍着内心的屈辱与厌恶,用带着几分可怜的语气开口询问。 穆若言看到林熙禾终于有了回应,又瞥见她那毫无血色、惨白如纸的脸色,不知为何,心中那股一直憋着的气,竟莫名地消散了一些。 他松开了林熙禾的下巴,随后将手伸到林熙禾面前,看似是要拉她起身。 林熙禾看到他伸出的手,心中满是抵触。 她实在是厌恶极了这种被当作玩物随意玩弄的感觉。 尽管膝盖因为长时间的跪立早已麻木不堪,每挪动一下都钻心地疼,但她还是侧身,艰难地伸出手,拉住门上的木条,拼尽全力,才勉强让自己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穆若言看着自己那只落空的手,愣了一瞬,随后将手收回。 “滚出去,半个时辰后出发。”穆若言冷冷地说道,语气中虽依旧带着命令的口吻,却少了几分之前的盛气凌人。 听到自己苦苦期盼的答案,林熙禾心中大石落下,表面上却只是淡淡回应道:“多谢穆公子,昨日之事不会再生。” 此刻的她,虚弱到了极点, 身体摇摇欲坠,只能紧紧扶着门和墙壁,依靠它们的支撑,才能勉强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地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每迈出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绵软无力,随时都可能摔倒。 好不容易回到自己的房间,她掀开裙摆与裤脚,看向膝盖,只见原本白皙的膝盖此刻已是一片青紫。 她深吸一口气,强忍着疼痛,拿起陶木升准备的化瘀消肿的药膏,小心翼翼地涂抹在伤处。 随后,她又艰难地换了一身干净衣衫,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便拿起行李,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来到客栈的大堂用膳。 尽管她此刻毫无食欲,胃里一阵阵地泛着恶心,但她深知自己必须补充体力,于是强忍着不适,强迫自己吃了一些食物。 还好穆若言这次并未食言。 没过多久,他也下楼来到大堂用膳。 期间,他对林熙禾不理不睬,仿佛她是一个透明人。 但用完膳后,他便立刻指挥着侍从准备出发。 第129章 悄然改变 马车缓缓行驶在漫长的道路上,车内一片寂静,两人都没有说话。 长时间的沉默,再加上身体的极度不适,让林熙禾觉得头脑昏昏沉沉,仿佛有无数只蜜蜂在耳边嗡嗡作响。 渐渐地,她感觉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眼前的景象也开始变得模糊不清,终于,她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朝着一旁倒了下去。 穆若言一直漫不经心地看着窗外的景色,眼角余光瞥见林熙禾倒下的瞬间,身体像是不受控制一般,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接。 林熙禾倒在穆若言怀里,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仿佛正遭受着巨大的痛苦。 穆若言感受到她身上传来的不同寻常的滚烫体温,心中不禁一惊。 “怎么会如此没用?才跪了一夜就发烧了?”他嘴上虽这么说着,语气中却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担忧。 然而,怀里的人依旧紧皱着眉头,没有任何回应。 穆若言看着林熙禾毫无血色的脸,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在这一瞬间,他做出了一个连自己都意想不到的决定:“去医馆。” “是。” 驾车的侍从听到命令,立刻回应道,同时迅速调转了马车的方向。 穆若言看着怀中柔软的身体,林熙禾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而沉重。看着她这副模样,穆若言突然感到一阵心慌。 “林熙禾?” 他轻声呼唤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从未有过的温柔与焦急。 他伸出手,轻轻试探林熙禾额间的温度,就在这时,林熙禾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猛地抓住他的手,将其紧紧贴在自己滚烫的脸颊上。 怀里的人,虚弱得连睁开眼睛都显得异常艰难。 林熙禾的眼角缓缓滑落一滴泪珠,那模样,仿佛随时都会香消玉殒一般,让人看了心疼不已。 紧接着,她嘴里开始呢喃不清:“我疼....我疼.....” “哪儿疼?” 外面的侍从听到自己三皇子竟然为这个女人如此着急,不禁面面相觑,互相交换了一个惊讶的眼神,随后又担忧地看向马车的方向。 林熙禾的意识早已模糊不清,整个人陷入了高热带来的混沌之中,根本无法正常回应穆若言的询问,只是不停地无意识呢喃着:“阿濯.....我好疼.......” 穆若言原本停留在林熙禾脸上的手瞬间僵住。 “你唤的是谁?” 她叫他什么? 阿濯? 她心心念念是那个大皓皇帝身边的那只走狗纪濯? 就在他陷入思索的时候,林熙禾因高热难耐,下意识地拉住穆若言那略微冰凉的手,缓缓往自己的颈窝处放去。 穆若言下意识地想要抽回手,可当指尖触碰到林熙禾滑嫩如剥壳鸡蛋般的肌肤时,他的动作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在这寒意犹存的时节,他的手放在林熙禾的颈窝处,那种奇异的触感让他的心跳陡然加快。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林熙禾的脸上,看着她因痛苦而微微蹙起的眉头,以及那被高热染得通红的脸颊,心中竟涌起一股异样的情愫。 “是你主动的,”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唾沫,俯身在林熙禾耳畔,声音低哑地说道,“醒来可莫要觉得是我占了你的便宜。” 由于他俯身的动作,今日未完全束起的几缕发丝顺势滑落,轻柔地落在林熙禾的脸上。 那发丝如同羽毛一般,轻轻扫过她的肌肤。 林熙禾被这突如其来的痒意刺激,在混沌中挣扎着想要摆脱。她的手在空中胡乱抓了几下,终于揪住了那缕让她难受的源头。 “走开,大黄。” 她含糊不清地嘟囔着,虚弱无力的手指用力一拽。 指甲不小心勾住了穆若言的头发,由于她手上的力道,再加上自身绵软无力地垂落,穆若言的头不受控制地朝着林熙禾的脸靠近。 就在两人的脸越来越近之时,林熙禾的手指因用力过猛,指甲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 这疼痛穿透她混沌的意识。 她的眼皮微微颤动,缓缓睁开了一条细缝。 映入眼帘的,便是穆若言突然凑近的脸。 他的脸近在咫尺,那深邃的眼眸、高挺的鼻梁,以及微微开启的薄唇,都让林熙禾瞬间清醒了几分。 仅存的一丝理智在脑海中疯狂呐喊,她顾不上手指还被穆若言的头发牵扯着,用尽全身力气,抬手便朝着穆若言的肩膀用力推去。 “不要..... 脸..... 狗东.....” 林熙禾的声音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带着浓浓的厌恶。 第130章 试探他的让步 刚才还在怀中像只柔弱小猫的林熙禾,此刻语气里浓烈的厌恶,瞬间让穆若言的心猛地一沉。 他眼神一冷,毫不留情地将林熙禾从怀里狠狠推开。 林熙禾身形不稳,重重地靠在侧面的坐垫上。 还没等她缓过神起身,穆若言便横眉竖目,暴怒道:“少在这给我瞎想!我穆若言还不屑于轻薄你!” 穆若言越想越气,心里直犯嘀咕,骂人也该有个骂人的章法,哪怕骂一句 “登徒子”,他也能接受,可骂他“狗东西”,这算什么事儿? “看看你现在这副鬼样子,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就凭你,倒贴给我,我都嫌脏了手!” 穆若言满脸嫌弃,嘲讽道,“方才真该把你扔在那儿,省得在这跟我胡搅蛮缠!” 然而,不管穆若言如何数落,林熙禾都沉默不语,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她低垂着头,很快因为高热又恢复了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一个时辰后,服过药的林熙禾渐渐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馆那张简易的小塌上。 她缓缓起身,走下床榻,看到穆若言此刻正端坐在外间。 林熙禾几步上前,停在了穆若言面前,轻声说道:“穆公子,我已无大碍,我们可以离开了。” “我再跟你强调一遍,我没对你动手动脚!别再拿那种眼神看我!” 穆若言依旧对之前的误会耿耿于怀,言辞激烈地说道。 马车上,林熙禾听了穆若言的解释后,其实就已明白事情原委。 只是回想起当时两人过于亲密的动作,她心里就有些别扭,实在不愿再提。 林熙禾眉头微蹙,语气平淡地说:“知道了,咱们能出发了吗?” 穆若言看着林熙禾这副冷淡的态度,心中的怒火再次涌起。 自己守了她整整一个时辰,她竟连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 他冷哼一声,心想,真是个不识好歹的女人!随即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声响,大步朝着门外走去。 林熙禾见状,只能赶忙小跑着跟上去。 登上马车后,穆若言的脸色依旧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坐在那儿,心里反复琢磨,自己究竟哪儿出了问题,竟会招来林熙禾如此强烈的厌恶。越想,心中的愤懑就越难以平息。 不经意间,他瞥向靠在车窗上睡得正香的林熙禾,一股无名火 “噌” 地冒起,抬脚就想踢向她身下的木箱。 可就在脚高高抬起的瞬间,却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僵在了半空 。 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大夫的话:林熙禾因连日颠簸赶路,身体本就虚弱,又加上昨日受了风寒,这才发起了高烧,本应好好休息两日再启程,可他知道她肯定不愿耽搁。 一番挣扎后,他慢慢放下了那只抬起的脚。 林熙禾安稳地睡了两个时辰才悠悠转醒。 一睁眼,就看见穆若言把装着茶壶和茶杯的托盘放在了自己面前。 “大夫说了,你要多喝水。” 穆若言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嗯......?” 这一幕,让林熙禾的惊讶程度丝毫不亚于昨日被要求伺候他时的情形。 她满心狐疑,暗自思忖,这穆若言莫不是转了性子? 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好心了? 林熙禾盯着茶壶,陷入了沉思,实在想不通穆若言态度转变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不喝拉倒。” 穆若言见林熙禾半天没反应,伸手就要把托盘拉回去。 林熙禾动作迅速赶忙一把按住托盘,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她双手捧着茶杯,时不时偷偷瞄一眼穆若言,杯子就那么端在手里,既不喝,也不放下。 林熙禾心里还暗自嘀咕,穆若言这么反常,该不会是在水里下了药吧? 不然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好心。 可再一想,昨天自己已经被惩罚过了,他应该不至于揪着这事不放...... 穆若言察觉到林熙禾正防备地盯着自己,那杯茶水就停在嘴边,迟迟不肯喝下去。 他顿时来了脾气,伸手直接夺过林熙禾手中的水杯,一仰脖将茶水一饮而尽。 随后,斜着眼冷冷地瞥了林熙禾一眼,“啪” 的一声,把水杯重重摔在茶壶旁,用这种方式让她的怀疑瞬间消散。 林熙禾脸上一阵发烫,尴尬地扯出一丝笑容,心里明白,自己的怀疑已然被穆若言看穿了 。 然而,穆若言这般自证的举动,实在太过反常,让林熙禾心中的疑虑愈发浓重。 她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试探清楚,看看穆若言这次究竟能在她面前让步到什么程度。 稍作思索后,林熙禾伸手去拿茶壶。 就在做出倒水动作的瞬间,她突然“啊”地发出一声痛呼,手上的茶壶还没稳稳拿起,便又重重落了回去。 “怎么了?” 穆若言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问道,声音里竟带上了几分急切。 林熙禾轻轻揉着拿茶壶的那只手的手腕,脸上露出楚楚可怜的神情,说道:“可能刚刚用力不当,手突然抽筋了。” 话音刚落,穆若言的手已经下意识地伸向茶壶,嘴上却依旧不饶人:“真是没用。” 虽然嘴上这么说,可他的动作却没停。 穆若言重新拿了一个杯子,倒了一杯水,递到林熙禾面前。 林熙禾接过茶杯,轻声道了句:“谢谢。” 穆若言像是被这声谢谢烫到了一般,立刻偏过头去,不再看她。 车厢内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半晌之后,他才再次开口,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如果顾青淮救不回来,你打算怎么办?” 林熙禾的心猛地一紧,瞬间警惕起来,反问道:“你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穆若言冷笑一声,眼神里闪过一丝不屑:“你是真傻,还是在我面前装糊涂?” “我真的不懂你在说什么。”林熙禾故作懵懂,眼神里却透着掩饰不住的戒备。 穆若言看着她这副模样,也不再多费口舌,只是扔下一句:“那你就继续蠢下去吧。” 随后,车厢里再次陷入了寂静,只有车轮滚动在地面上发出的沉闷声响 。 第131章 见识他们的武力值 两人的交谈陡然间戛然而止。 林熙禾神色平静,心底却似有惊涛骇浪翻涌,眼下,自己仅有的倚仗,不过是陶木升给的毒药、解药,还有几样不到生死关头绝不能用的暗器 。 细算下来,此行能成功救回顾青淮的胜算微乎其微。 当初向纪濯信誓旦旦地承诺定会平安归来,现在想来,实在是把事情想得太过简单了。 支撑她咬牙坚持的,唯有心中那一丝执念——她坚信系统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陷入绝境。 不过,这也只是她毫无根据的臆想罢了,压根没和系统求证过 。 林熙禾扶着额,眼神飘向穆若言,一丝复杂的情绪在她眼底闪过,心中纠结:难道,为了达成目的,真的要走上这条欺骗他感情的路吗? 但自己不一定有这个实力啊…… 当天下午,老天爷就像是打翻了水盆。倾盆大雨毫无征兆地倾泄而下,滚滚春雷震得人耳鼓生疼、心慌意乱。 几人匆忙赶路,一路之上,竟连一个村落、一家可供歇脚的客栈都没瞧见。 费尽周折,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座破败不堪的庙宇,好歹能挡挡风、避避雨。 穆若言和林熙禾在马车里暂且躲过一劫。可随行的另外三人就没这么幸运了,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浇成了落汤鸡。 林熙禾担心放在马车上的包袱被雨水打湿,便赶忙将它们一股脑抱进了破庙。 踏入破庙,只见外头风雨肆虐,庙内亦是一片昏暗。 随行之人赶忙在庙内两侧燃起两堆柴火,又在中间支起架子,搭了几件衣衫当作隔断,以此区分男女区域。 林熙禾寻了一处角落,缓缓坐下,随后将自己的披风平铺在地面上,就怕再次受寒。 冷硬潮湿之处,只吃了几块糕点果腹,睡得并不安稳。 林熙禾感觉自己才刚入眠,就有人轻轻拍打她,紧接着,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 穆若言俯下身,声音压得极低,在她耳边说道:“林熙禾,有刺客。” 林熙禾瞬间紧张起来,眼睛快速眨巴几下,示意自己明白了。她赶忙伸手抱起身旁的包袱,迅速从中掏出能当作袖箭发射的手镯,还有毒药。 这种被偷袭的紧张感,并非初次袭来。 “人多吗?”林熙禾轻声问道,声音里带着颤抖。 “听脚步声,这庙已经被包围了。”穆若言一边说着,手已经搭在了腰间的软剑上,全身肌肉紧绷,蓄势待发。 “那是不是死定了?”林熙禾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笑话。” 穆若言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弧度,一副压根没把这些刺客放在眼里的姿态。 只是,他的手悄然环在了林熙禾的身后。 林熙禾心里清楚自己自保能力有限,便没有拒绝穆若言的保护,只是加快动作,把手镯往手上套。 林熙禾的动作还未完成,外面便如潮水般涌进一群黑衣刺客。 穆若言身旁的三个侍卫反应极快,瞬间冲出去迎战。 刹那间,破庙里响起激烈的打斗声,兵器碰撞声、喊杀声交织在一起。 林熙禾着实被震撼到了。 她没想到,这三个看似年轻的侍卫,战斗力竟如此惊人,比纪濯身边的岳风、岳朗还要厉害得多,竟能以一当十,轻松应对。 而穆若言此刻只是守在林熙禾身旁,并未出手。 林熙禾感觉才过去十多分钟,几十个刺客便已纷纷倒下。 穆若言察觉到林熙禾身体的微微颤抖,轻声安慰道:“别发抖,不会有事。” “我能闭上眼吗?” 林熙禾既害怕还会有危险,又实在惧怕眼前血腥的场面。 见穆若言的侍从完全能够应对局面,林熙禾只想闭上眼睛,不去看这一切。 “好。” 听到穆若言的回应,林熙禾紧紧握着毒药瓶子,闭上了眼睛。 感受到林熙禾的身子仍在轻轻颤抖,穆若言将她的头按在自己胸口,略带调侃地说:“你是那二位的女人,见这种场面竟能怕成这样?” 林熙禾没有出声,就这样静静地等待着,直到打斗声彻底停止。 “谁派你们来的?”侍从特意留了一个活口,将剑稳稳抵在那人脖颈间。 其实,侍从心里也清楚,没指望能得到答案,只等着这人自行了断。 果不其然,那刺客瞬间握紧拳头,额头上青筋暴起,紧接着口吐乌血,没了气息。 穆若言目光如炬,朝着侍从扫了一眼。侍从心领神会,立刻恭敬地回道:“从衣着和手法判断,是大皓之人。” 穆若言轻轻拍了拍林熙禾的肩膀,目光灼灼地问道:“看来是冲着你来的。” “我?为什么不是你?”林熙禾闭着眼睛反问道。 “你那位相好,并未派人跟着咱们。况且,他也不可能知道我昨日对你做的事。所以,不可能是冲着我来的。再说了,我在你们大皓境内,可没得罪过任何人。”穆若言耐心地给林熙禾解释道。 随后,他扭头吩咐侍从:“把这些尸体都抬出去,晚上咱们还得在这儿睡觉。” “是。”侍从们领命,几人迅速上前,拖着尸体就往外走。 “丢远点儿,臭死了。”穆若言又补充了一句。 “睁开眼睛吧,刺客都死了,没什么可怕的了。”穆若言温柔地将林熙禾的头轻轻抬起。 林熙禾缓缓睁开眼睛,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四周,声音里带着一丝怯意:“不排除是冲我来的。只是,我已经很久没遭遇过这种偷袭了。” “知道是谁吗?”穆若言追问道。 “上次不知道,这次倒是猜到了些。”林熙禾在心里暗自思忖,之前自己一直都在纪濯的保护之下,对方不敢轻举妄动。可得知纪濯带着自己的孩子回去后,便又迫不及待想动手的人,最有可能的就是孙凝香了。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穆若言身边的人竟有如此厉害的身手。 经此一役,她见识到了这些人的能耐,心里明白,就算顾青淮成功解了蛊,恐怕也难以抵挡这三人的围攻。 更何况,刚刚穆若言甚至都没有出手,腰间别着的软剑可不像摆设,他肯定也是身怀绝技的。 这么看来,若自己想要全身而退,或许真有必要攻略下穆若言。 “那这次,我可算是救了你一命,记得要好好报答我。”穆若言一脸认真,丝毫不介意林熙禾究竟猜到的是谁。 林熙禾暗骂,要不是穆若言,自己也不至于要大老远跑去南诏。 就在这时,她眼角余光瞥见角落里竟有个尚未断气的刺客,正颤颤巍巍地举起袖箭。 刺客那举起的手摇摇欲坠,瞧这角度,箭应该射不中两人。 但林熙禾灵机一动,计上心来。 “小心,有暗箭!”她突然大喊一声,紧接着迅速一个箭步,挡在了穆若言身后。 穆若言反应极快,瞬间转过身,目光直直地落在眼前这相对他而言十分娇小的身躯上。 就在林熙禾动作的同时,那支袖箭“嗖”地射了过来,擦着两人腿部的高度飞过,随后“噗”的一声,没了声响。 林熙禾也不确定自己这一出戏演得像不像,她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过头,抬起头望向穆若言。 瞧见穆若言眼中满是惊讶,她心里明白,自己的目的算是达到了那么一点儿。 “你?为什么要用自己挡?”穆若言一脸不可思议地问道。 林熙禾心里暗自想着,还不是看那家伙手都没力气,肯定射不准,才来演这一出的嘛。 但她表面上装作慌乱不已,还不经意地抓住穆若言腰侧的衣服,嗫嚅道:“你不也救了我吗?” “谁问你这个了?你难道不该把我推开吗?救人又不是非得搭上自己,咱俩一起躲开不是更好的办法?”穆若言语气里满是嫌弃,在他看来,林熙禾实在是不太聪明。 林熙禾本以为穆若言会被自己的举动感动得稀里哗啦,哪曾想,他震惊的居然是自己这“笨”行为。 她因会错意,脸上瞬间泛起一阵滚烫,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我……我一时着急,根本来不及思考 。” 她在心里暗暗吐槽:靠!本想上演一出美救英雄,结果在穆若言这儿根本行不通啊。 这家伙,简直就像对浪漫过敏一样。 只是林熙禾有所不知,在穆若言心里,她向来就是个不太机灵的人。 所以,他并未怀疑她刚刚的举动。 尽管她用自己为他挡箭的行为在他看来很蠢,可不知为何,却让他心跳陡然加快,如擂鼓一般。 第132章 主动靠近 破庙内,尸体虽已清理干净,可那股刺鼻的血腥味,却如附骨之蛆般,丝丝缕缕地钻进每一寸空气里。 穆若言目光落在眉头紧锁的林熙禾身上,心中纠结片刻,终究还是忍不住,轻声问道:“要不,咱们再往前走走?” 林熙禾微微摇头,抬眸看向穆若言,眼中透着疲惫:“雨夜赶路太过危险,我没事。我去角落歇着就好,他们几个人都湿透了,让他们多烤烤火吧。” 说着,她弯腰从地上捡起自己的披风。 还好,这些侍从身手不凡,在之前的打斗中,成功将敌人控制在外围,披风竟未沾上一滴血。 穆若言听后,没有再多说什么,默默席地而坐。 可刚刚林熙禾挺身而出,用自己身体帮他挡剑的画面,却一次次在他眼前闪过。 她抬眸瞬间眼中流露的那一丝慌乱,也仿佛刻在了他心底,尤其是她那如清泉般澄澈的眸子,更是让他难以忘怀。 她明明身形如此瘦小,刚刚害怕得连眼睛都不敢睁开,却为何还愿意不顾一切地帮我挡箭? 穆若言的视线,不受控制地再次投向林熙禾。 只见她蜷缩在单薄的披风里,身形显得愈发娇弱。 他心中一紧,起身快步走出庙门。 再回来时,他的披风被小心地叠成一团,紧紧护在怀里。 他大步流星地走到林熙禾身边,“哗啦” 一声,直接将披风丢在她身上。 林熙禾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抬眼望向他,眼中满是疑问:“干吗?” 穆若言别过头,语气生硬地说道:“别冻死了,到时又耽误时间。这里你最没用。” 尽管穆若言语气不善,可林熙禾自然不会拒绝他的好意,轻声说道:“谢谢你。” “谁需要你谢,我就是不想你耽误我时间。” 穆若言说完,便转身匆匆回到了火堆旁。 林熙禾将披风紧紧裹在身上,试图从这带着穆若言气息的披风里汲取一丝温暖。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豆大的雨点砸在庙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雷声也一声接着一声,震得人心惶惶。她一闭上眼睛,就仿佛看到一群黑衣人从四面八方如鬼魅般涌出,心中满是恐惧。 在这样的惊吓中,林熙禾也不知自己究竟何时,才在疲惫与恐惧的交织中,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林熙禾悠悠转醒,朦胧中,正好看见穆若言从自己身边仓皇离开的背影。 她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他来自己身边干什么? 又或许,只是刚好从这里路过吧…… 天刚破晓,晨雾还未完全散去,几人便已匆匆踏上行程。 行至县城,穆若言将三个侍从全部打发出去采买。 林熙禾坐在窗边,眼神不时望向窗外,手指不自觉地轻敲桌面,眉头微微皱起。 穆若言留意到她的神情,犹豫片刻,还是轻声说道:“别急了,半个时辰就回来了。” 林熙禾听到这话,微微一怔,收回目光,转过头看向穆若言,脸上露出礼貌性的微笑,温声答道:“恩,我知道。” 她心里清楚,接下来的路大多是荒郊野外,补给是必须要准备的。 只是,让林熙禾疑惑的是,这个平日里对自己冷嘲热讽的人,怎么突然关心起自己的情绪了? 她没想到,仅仅是自己这点焦急的表现,穆若言竟然会主动解释。 林熙禾抬眸看向穆若言,见他正悠闲地端着茶盏,不紧不慢地品着茶,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看着心情不错。 心想,这是个打探消息的好机会,同时也得好好讨好他,说不定能为自己争取些有利条件。 林熙禾微微歪着头,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好奇神色,开口问道:“昨日,见你身边的人身手好厉害,你也这么厉害吗?” 说完,她紧紧盯着穆若言的脸,眼神中带着一丝探究。 穆若言眉毛轻挑,并未说话。 林熙禾见状,追问道:“是秘密?” 她眼神中满是期待,语气中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试图拉近与穆若言的距离。 这是第一次,林熙禾这种态度对穆若言说话,穆若言有些意外。 他放下茶盏,目光变得有些悠远,缓缓说道:“不是,他们从幼时便被喂了药,所以反应、体能都异于常人。” “还有药这么厉害?” 林熙禾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恩,厉害。” 穆若言神色平静,眼神中却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能量产吗?” 林熙禾不假思索地问道,话一出口,便在心里暗暗懊悔,担心自己问得太过急切。 穆若言瞥了她一眼,依旧神色平静,淡淡地说:“他们都活不过三十岁,一般在二十四五岁便会死。” 穆若言 声音很轻,却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林熙禾的心上。 “什么......都会死?” 林熙禾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那三个侍从的模样,最小的看着也就十五六岁,一脸稚嫩,最大的也不过十八九岁,青春正好,生命却已在倒计时。 “怎么?你竟在意我们的死活?” 林熙禾一直紧紧盯着穆若言的脸,试图从他的表情中捕捉到更多信息。然而,她发现穆若言眼中闪过一丝异样,那是一种对生死的漠视,仿若生死于他而言,不过是世间最寻常、最不值一提的小事。 她心中一惊,意识到这个男人远比自己想象中复杂。 “你...... 你也用过那药?” 林熙禾心中一紧,小心翼翼地问出口。 穆若言闻言,轻轻喝了一口茶水,反问道:“用没用过,又有什么区别,能活多久,又有什么区别?” 林熙禾从未见过穆若言这般模样。以往,他总是对自己冷嘲热讽,可此刻,他对生死的淡然态度,让林熙禾感到一阵寒意。 她知道,越是这种对生死都不在乎的人,越难对付。 但为了自己的目的,她不得不继续讨好他。 想到这里,林熙禾心中暗暗叫苦,觉得自己的处境愈发艰难,原本就渺茫的胜算更低了。 看来,必须得趁着这段时间俘获穆若言的心才行。 林熙禾立刻施展演技,眼中瞬间涌上一层忧虑的雾气,脱口问道:“难道没有解药吗?” 穆若言垂下眼睑:“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 “谁..... 谁关心你了?” 林熙禾眼中满是关切,却又带着慌乱,嘴巴却不肯承认,还别扭地将头转向一边,看向窗外人来人往的街道。 林熙禾期待穆若言能再说些什么,可四周只有茶馆里嘈杂的人声,穆若言那边一片沉默。 她心中暗自思索,不能再这样主动出击了,得小心谨慎,不能让穆若言察觉到自己的意图。 第133章 揭穿 侍从归来后,众人匆匆用膳,便再度启程。 穆若言仿若被心事缠缚,马车悠悠前行了将近一个时辰,他始终缄默不语,周身萦绕着令人难以靠近的清冷气息。 车厢内,林熙禾终于按捺不住,轻启朱唇打破这片死寂:“穆公子,依此刻的行进速度,咱们还需多久才能抵达南诏?” 穆若言恍若未闻,修长手指间,一枚莹润剔透的无事牌被他反复摩挲把玩,目光凝于其上,似陷入了无尽的沉思。 林熙禾见状,伸出手在他眼前轻轻晃了晃,又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唤了一声:“穆公子?” 然而,回应她的唯有马车外车轮辘辘的声响。 穆若言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她的呼唤置若罔闻。 林熙禾心底涌起一丝无奈,索性往穆若言身旁凑近,紧接着,再次伸出手,在他眼前大幅度地摆动。 可就在她的手刚探出去的瞬间,穆若言如猎豹般迅速出手,一把牢牢抓住她的手腕。 紧接着,穆若言稍一用力,林熙禾整个人便不受控制地被拉至他身前。 千钧一发之际,林熙禾腰背部猛地发力,才勉强稳住身形,不至于狼狈地扑进穆若言怀里。 “你不怕我了?” 穆若言低沉的声音在林熙禾耳畔响起,温热的呼吸轻轻喷洒在她脸颊上,两人间的距离近得有些暧昧。 若是搁在两天前,林熙禾定会毫不犹豫地反手给他一巴掌。 可此刻她有心攻略穆若言,林熙禾立刻装出害羞之态,眼中满是慌乱之色,结结巴巴地说道:“我就是……就是想问问,咱们还有多久能到南诏……” “不知道。” 穆若言惜字如金,语气淡漠得听不出丝毫情绪。 “不知道?” 林熙禾秀眉紧蹙,眼中满是疑惑,他不知道谁知道? 穆若言肯定答到:“嗯。” “那你先放开我……” “不放。” 林熙禾实在猜不透穆若言这突如其来的怪异行径究竟是何意。 还没等她从这莫名的状况中回过神来,穆若言接下来的话,更是犹如一记惊雷,在她耳边轰然炸响。 “你说,是我把你变成我的女人,顾青会难受?还是说,在他面前亲手杀了你,他会难受?”穆若言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带着浓烈的侵略性。 穆若言这番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下,直把林熙禾砸得呆愣在原地,大脑瞬间空白。 穆若言为何会突然如此? 这两日,她分明感受到两人间关系似有缓和,穆若言不经意间的举动,像是开始在意她的感受。 她甚至心怀期许,觉得只要自己再加把劲,说不定真能在穆若言心中占据一席之地。 可现实却如一盆冷水,无情浇灭她所有幻想,穆若言竟这般毫无征兆地,将两人之间那层微妙的窗户纸彻底捅破 。 瞧见林熙禾呆若木鸡的模样,穆若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随后松开了紧攥着她的手。 林熙禾身形一晃,跌坐回原来的位置。 “何必再惺惺作态,你早就清楚,我与顾青淮仇深似海,不是吗?”穆若言的声音低沉而冰冷,仿若从九幽地狱传来。 “他不是你的恩人吗?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林熙禾心乱如麻,却仍不死心,嘴硬地反驳道。 她直直注视着穆若言,迫切的想让穆若言从自己眼神中看到她的真诚,相信她真的是一无所知。 “所以说你愚蠢至极,演技拙劣得不堪一击,却还非要继续演下去。”穆若言话语里满是嘲讽,说罢,随手从衣角撕下一条长长的布条。 紧接着,他长臂一伸,一把将林熙禾拽到自己腿上。 林熙禾下意识地挣扎起来,想要挣脱这桎梏。 “别动,在男人腿上挣扎,不是明智之举。”穆若言的声音在她耳畔幽幽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慑力。 林熙禾浑身一僵,瞬间停止了挣扎。 随后,穆若言动作麻利地将布条缠在林熙禾的眼睛上,动作看似轻柔,却不容抗拒。 在穆若言心中,林熙禾那双灵动的眼睛,总是无端地扰乱他的心绪,令他心烦意乱,他对这种感觉厌恶至极 。 从昨日到现在,每当看到林熙禾的眼神,他都觉得理智少了三分。 林熙禾眼前一片漆黑,安全感瞬间荡然无存,她紧张的抓住自己的衣摆,慢慢调整自己的呼吸,试图让自己慌乱的心平静下来,不想在穆若言面前显露出弱小与怯懦。 穆若言看着眼前林熙禾,他喜欢这种局势被自己掌握的感觉,看着林熙禾不安的模样,心里反而一阵畅快。 “林姑娘,既然咱们之间的伪装已然撕破,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穆若言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缓缓开口问道。 林熙禾根本无法揣度穆若言下一步的打算,也不敢轻举妄动,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触怒眼前这个危险的男人。 然而,既然话已挑明到这般地步,她咬了咬牙,壮着胆子问道:“顾青淮,他此刻究竟是什么状况?” “呵…… 不关心自己的死活,反倒对他牵肠挂肚?” 穆若言的语气瞬间降至冰点,冷得仿佛能将周围的空气都冻结成冰碴,每一个字都裹挟着刺骨的寒意。 “是你自己让我问的,如今,他怎么样了?” 第134章 试探林熙禾的底线 “他每日都生不如死。我把他扔进毒蝎堆里了,南诏有种毒蝎,被蛰一下虽不至于丢了性命,可那疼痛,丝毫不亚于被薄刃割肉。他动弹不得,想死都难。我还让人拿浸了盐水、辣椒水的鞭子,每日抽打他。诸如此类的刑罚,还有很多,你想继续听吗?” 林熙禾听到这番话,只觉气血翻涌,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哟,瞧这气性,怎么,恼羞成怒啦?不是你要问的我?” “穆若言!你简直卑鄙到了极点!” “他进攻北境,那是被你们无休止的挑衅逼得无路可退!至于你母妃的死,你若真要寻仇,就该去找那个在背后发号施令的昏君,你的父皇!你却把这笔账算在顾青淮头上,简直荒谬至极!你这仇,彻彻底底找错了对象!” 林熙禾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满腔的怒火犹如汹涌的岩浆,冲破喉咙的束缚,化作一连串带着颤音的怒吼。 “他?” “不过是个猪狗不如的人彘罢了,提起来都脏了我的嘴。” 穆若言提及自己的父皇时,眼神中满是嫌恶与不屑,仿佛在谈论世间最令人作呕的东西。 穆若言一边说着,一边缓缓伸出手,强行将林熙禾紧握着的拳头拉到自己面前。 他似是心疼她这般伤害自己,动作极为细致地一根根拉开林熙禾的陷入掌心手指 。 随后,漫不经心开口:“我原本没打算这么早对顾青淮下手,谁能想到,他竟自己地送上门来。凭他本事通天,还不是折在南诏?” “不过,早知他来得这般急切,我定会精心筹备一份‘大礼’。让他永生难忘 。” 穆若言说到此处,眼神中陡然闪过一丝嗜血的光芒,脸上浮现出一抹残忍的笑意。 穆若言或许不知道顾青淮来南诏原因,林熙禾心里比谁都清楚,顾青淮此次冒险前来南诏,完全是为了自己。 一想到顾青淮此刻正深陷在无尽的苦难之中,遭受着非人的折磨,她的心就像被无数根尖锐的针扎着,痛意蔓延至全身。 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簌簌地滚落下来,在她的脸颊上留下一道道晶莹的泪痕。 林熙禾挣脱穆若言的手,用手背抹去自己的眼泪,她不想穆若言得逞,看自己自己这么痛苦。 只是,穆若言看着林熙禾的模样,心中竟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 此时,林熙禾对穆若言的恨意如熊熊烈火般燃烧。她下意识地轻轻触碰戴在手腕上的镯子,试图从中寻得一丝安全感,或者是反抗的勇气。 然而,她才刚有这个细微动作,穆若言那冰冷的声音便骤然响起:“这镯子,杀不了我。” 林熙禾一听,心中顿时慌乱如麻。 这镯子从外表上看,毫无特别之处,自己仅仅是轻轻碰了一下,穆若言竟然就已察觉。 如此看来,他想必从昨日起便已对自己心生怀疑,而自己却对此毫无察觉,今日竟然还想主动勾引,想到今日早晨行为,只觉得有些可笑。 念头尚未转完,穆若言已伸出手,摘下林熙禾昨日为防备刺客而戴上的手镯。 “你做什么?” 林熙禾只听到一声尖锐的“噌”响,手镯内暗藏的袖箭被穆若言用力发射出去,带着一股凌厉的气势,瞬间没入车厢的木板之中。 此刻,手镯原本藏箭的位置,露出一个尖锐的金属尖头,恰似一把出鞘的剑尖。 “这设计倒是精巧,不过想用它来对付我,你觉得自己有几分胜算?” 穆若言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说罢,穆若言将手镯拿在手中,开始漫不经心地把玩起来,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玩味,仿佛在进行一场有趣的游戏,而林熙禾不过是这场游戏中的一枚棋子。 “我从没想过要用它杀你,这镯子是我昨日为对付刺客才戴上的。” 林熙禾强忍着内心翻涌的恐惧与愤怒,解释道。 “昨日或许不是为了对付我,那方才呢?不如,我给你机会,动手试试。” 穆若言冷笑一声,随即将手中的手镯用力塞进林熙禾的手里。 “试.......试什么?” “试我在意乱情迷之时,你的胜算。” 林熙禾刚握住那只冰冷的手镯,还没来得及反应,便感觉到穆若言的手如同一条冰冷的蛇,缓缓抚上自己的脸庞。 她的身体瞬间紧绷起来,浑身像触电一般,本能地想要躲避这突如其来的触碰。 然而,穆若言的手却紧紧地贴在她的脸上,让她无法挣脱。 紧接着,一股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穆若言的嘴唇贴上了她的脖颈,开始落下一连串细碎而又滚烫的吻。 “你干什么?你放开我!” 穆若言唇停在林熙禾脖间,嗤笑讥讽:“不让碰,我怎么沉沦在你裙下?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话音刚落,他便继续着自己的动作。 林熙禾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她手里的手镯也随着她颤抖的双手,抖得愈发厉害,仿佛随时都会掉落。 极度的慌乱之中,林熙禾下意识地抬手,想要扯掉蒙在眼睛上的布条,她迫切地想要摆脱这可怕的困境。 然而,她的动作刚起,还未完成,便被穆若言的另一只手如铁钳般牢牢禁锢。 穆若言动作敏捷,瞬间调整林熙禾的姿势。 仅仅在转瞬之间,原本侧坐在他腿上的林熙禾,便被扭转至正面相对。 调整好姿势,穆若言顺势将林熙禾握着手镯的那只手,用力地抵在自己的脖颈处。 “这里用力的扎下去。” “林姑娘,我给你的机会,不会太多。” 林熙禾感觉的自己手镯下的润热肌肤,她的手在慌乱与愤怒中不自觉地用力,手中的手镯尖头陷入穆若言的脖颈肌肤,殷红的血珠从伤口处渗了出来。 只是,穆若言却好似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的处境。 他盯着林熙禾近在咫尺的小脸,眼神中涌动着复杂难辨的情绪。 穆若言不得不承认,林熙禾身上散发的那股淡雅清香,仿佛有着一种无形的魔力,竟能让他的理智在不知不觉中渐渐溃散。 此时,怀中的她双眼被蒙,那微微嘟起的唇瓣却显得愈发诱人,像是有一种难以抗拒的吸引力。 穆若言鬼使神差般,忍不住俯身向前,在那唇上轻轻一吻。 “很甜,很软。” 这一吻,点燃了林熙禾心中的怒火,屈辱与愤怒不断升腾。 林熙禾手上的动作愈发狠厉,似要将满心的愤懑都倾注其中,恨不得将手中的手镯深深扎进穆若言的脖颈,以解心头之恨。 然而,林熙禾的理智却在这一刻逐渐回笼,她心里无比清楚,自己根本没有能力杀死眼前这个强大而又危险的男人。 况且,若是此刻穆若言真的死了,外面那些忠心耿耿的侍从,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冲进来,将自己碎尸万段。 而顾青淮,也将永远失去获救的希望。 “我杀不死你,对吗?”林熙禾的声音带着无尽的绝望。 还没等穆若言回答。 刹那间,林熙禾心一横,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手中的手镯尖头迅速对准自己,毫不犹豫地朝着脖子刺去。 她并非一心求死,这般决绝的举动,只是不甘于被穆若言肆意拿捏、任意摆布。 她把所有筹码都押了出去,赌他不会让自己死。 赌他刚刚那情不自禁的一吻里,藏着对她的眷恋。 若这场豪赌她能赢,她便知晓往后该如何巧妙周旋,让穆若言也深陷其中。 就在手镯尖头即将刺入脖颈的千钧一发之际,预想中的剧痛果然并未袭来。 林熙禾只觉得手中一松,那只手镯被穆若言以极快的速度猛地夺走。 紧接着,她的身体失去平衡,被穆若言用力一推,重重地摔倒在冰冷的车厢地板上,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一点代价都不愿付出,还妄想救他?” 第135章 反击 林熙禾被狠狠推倒在地,双眼蒙着布,整个人毫无防备,狼狈地跌坐在地。手腕磕在坚硬的地面上,钻心剧痛瞬间袭来,连带着小手指也仿若被重锤敲击,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但她心里清楚,此刻正是绝佳时机。 于是,她顺势就势,装出一副疼得难以忍受的模样,整个人瑟缩成一团,颤抖着双手紧紧捏着发痛的手腕,手指也刻意因 “疼痛” 而抖个不停,看上去柔弱又无助,恰似一只受伤后无力挣扎的羔羊。 她坐在地上,纹丝不动,就连脸上蒙着的布条也任由它垂挂着,刻意营造出一副楚楚可怜的姿态。 果不其然,这副模样成功落入穆若言眼中,并且如她所料,成功激怒了他。 “你在装可怜给谁看?” 穆若言的声音冰冷刺骨,裹挟着浓浓的不耐与恼火。 林熙禾听到这话,心里暗喜计划得逞,自己现在这副模样,任谁看了都会心生怜悯,而她认为以穆若言的性子,是见不得她这般可怜。 她嘴唇微微颤抖,像是被穆若言的话吓得不轻。她咬着下唇,咬得嘴唇泛白,刻意让自己的身躯抖得更厉害些,好让这场 “表演” 更加逼真。 没过多久,穆若言瞧见林熙禾仍紧紧攥着右手手腕,那只小手 “疼” 得抖个不停,甚至泛起了青紫,心中不由泛起一阵复杂情绪。 “起来。” 穆若言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强硬又威严,可那话语里,还是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林熙禾听到这声 “起来”,心中冷笑,却故意按兵不动,继续装出一副害怕又虚弱的样子。 她心里盘算着,要把这场戏演得更足,才能彻底拿捏住穆若言。 穆若言见林熙禾这般倔强,一动不动,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大步向前打算将她扶起。 林熙禾敏锐地察觉到眼前的动静,立刻像只受惊的兔子,往后缩去,还带着哭腔,惊恐喊道:“不要打我......” 穆若言动作一滞,紧接着伸手,一把将林熙禾从地上拽起,皱着眉说道:“我何时打过你?” 说罢,伸手扯掉林熙禾脸上蒙着的布条。 布条一落,林熙禾眼中恰到好处地流露出惶恐与委屈。 她怯生生地将受伤的手缓缓举到两人中间,可很快,又像是害怕遭受更严重的伤害,故作害怕地迅速收了回去。 穆若言看着此刻的林熙禾,原本到嘴边的刻薄话语,竟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他深深地凝视着林熙禾,随后对着外面高声吩咐道:“胥七,取灵珀生肌膏。” 片刻后,侍从胥七匆匆递上一个精致的药瓶 。 马车缓缓前行,穆若言看着身旁受伤的林熙禾,心中莫名烦躁,却又忍不住伸手去拉她的手。 然而,指尖刚触碰到她的手腕,林熙禾便“啊”一声,痛苦地叫了出来:“好痛。” 那声音带着几分娇弱,又透着浓浓的委屈。 “你自己主动伸过来,我不就不用拽你了吗?”穆若言皱了皱眉,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与责备。 “不要你管。” 林熙禾赌气般地扭过头,将脸转向一旁,留给穆若言一个倔强的侧脸。 穆若言见她这般态度,心中的怒火“噌”地一下冒了起来。 他伸手将药瓶重重地丢在林熙禾手边的软垫上,冷冷地说道:“不知好歹。” 药瓶落在软垫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却没能引起林熙禾的丝毫注意。 林熙禾看都不看那药瓶一眼。 她微微挪动身子,往马车的角落缩了缩,坐回了那个属于自己的小角落。她挺直脊背,昂着头,摆出一副受了委屈却还要故作坚强的模样,眼神中透着倔强与不甘。 马车里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车轮滚动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穆若言坐在一旁,目光时不时地落在林熙禾身上。 他看着她那瘦小的身影,心中的怒火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愧疚与不安。 终于,在一阵漫长的沉默之后,穆若言还是没能忍住。 他轻叹一声,伸手拿起那个被丢在一旁的药瓶,缓缓打开瓶盖。他用手指小心翼翼地挖出一勺药膏,放在指尖上,随后起身,缓缓蹲在了林熙禾的身边。 穆若言抬起头,看着林熙禾的眼睛,语气是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温柔:“我真没要打你,是我不对,不该推你。” 说着,穆若言轻轻握住林熙禾的手,动作轻柔得仿佛生怕弄疼她。 他一点一点地涂抹在她红肿的手腕上,动作细致。 回想起早晨在茶楼的情景,林熙禾的一颦一笑,她的殷勤与热情,都让穆若言的心泛起了层层涟漪。 他明明觉得林熙禾是故意讨好他,可不知为何,自己的心却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 上了马车后,这份纠结与烦躁愈发强烈,让他始终一言不发。 直到林熙禾靠近的那一刻,他才突然明白,自己其实并不希望她与自己保持距离。可认清这份心意后,穆若言却恼恨起自己,更恼恨林熙禾用这种方式扰乱他的心。 林熙禾听到穆若言主动道歉的话语,她低垂着眼帘,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她在心中暗暗下了决心:穆若言,是你逼我的,以后可不要怪我。 哪怕最后事情脱离控制,她也只能认了。 林熙禾酝酿情绪,眼眶再次湿润,大颗大颗的泪珠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直接滴落在穆若言的手上。 那滚烫的泪珠,仿佛带着无尽的委屈与哀怨。 穆若言察觉到手上的湿润,下意识地抬起头,眼中满是担忧:“我用的力气太大了?是不是弄疼你了?” 他的声音带着急切,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林熙禾声嘶力竭地哭喊着,身子剧烈颤抖,几近崩溃 ,“你为何要如此对我,我究竟哪里招惹你了?” 她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破碎的胸腔中挤出来的,满含着无尽的悲戚与委屈。 边说着,她用那只未受伤的手,轻捶穆若言的肩头。 “你每日都这样阴晴不定!”她涕泪横飞,双眼通红,眼神中满是绝望:“我整日提心吊胆,小心翼翼,生怕惹你不快,可无论我怎样做,你都不满意!我到底要怎样,你才肯放过我!” “要么你就彻彻底底地罚我,让我死了这条心!”林熙禾情绪彻底失控,不顾一切地怒吼着:“别再假惺惺地给我治伤,我受够了!你既然都打算杀我,还涂什么药!” “不用你亲自动手杀我,照这样下去,我早晚也会被折磨死!”话音刚落,林熙禾的泪水如决堤的洪水,汹涌奔腾,根本无法遏制。 她将自己的裤脚拉到膝盖上方, 相较于手上那一点青紫,腿上成片的乌青在她白皙肌肤的衬托下,显得无比狰狞。 “究竟要我怎么样,你才觉得出了气?我还能活着到南诏吗?” 穆若言完全没想不到,仅仅跪一晚,她竟会伤成这样。强烈的自责如汹涌而来,将他彻底淹没。 自己为何这么卑鄙,她只是个小女孩,自己为什么要将对顾青淮的恨倾注在她身上...... 他的手颤抖着伸出去,想要为林熙禾拭去脸上的泪水,可手臂却像是有千斤重,每一寸移动都艰难无比。 “我......” 曾经,母妃为了让他获得父皇的青睐,无数次卑微地跪着哀求他。 那时,母妃脸上那深深的绝望与无助,恰似此刻的林熙禾,如同一把尖锐的刀,狠狠刺进他的心脏。 女子本就柔弱,自己为何如此残忍,要将她逼至绝境? 穆若言只觉得林熙禾的眼泪,宛如倾盆暴雨,无情地浇灭了他心中所有的傲慢与冷漠,将他内心深处的愧疚冲刷得淋漓尽致。 第136章 渐渐沦陷 穆若言并未言语,只是动作轻柔地为林熙禾青紫的双膝上药。 林熙禾没有避开这个略显亲昵的举动。 上完药后,穆若言却愈发沉默寡言。 这一日,他们依旧未能找到临时歇脚之处,几人只得在野外燃起篝火,就着白日在县城购置的食物充饥。 林熙禾靠在火堆旁取暖,侍从们在马车上忙碌收拾,很快,马车便被整理成了一张简易床铺。 林熙禾默默用完餐,随后登上马车,靠着角落坐下,神情间带着几分拘谨。 没过多久,穆若言也走了过来。 他先将一只脚轻轻踏入车内,另一只脚在车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犹豫着什么,随后才缓缓进入。 一上车,他便急忙解释道:“其他人也需要好好休整一番,连日赶路,大家都疲惫不堪,而且这附近夜间常有狼出没,若分散开来,恐有危险。今晚我就与你同乘一车,可以吗?” 说着,目光带着询问看向林熙禾。 林熙禾其实早已料到会有这样的安排,她故意既不答应,也不拒绝,只是面露为难之色。 穆若言见状,又补充道:“就像在客栈的时候一样,我不会对你有任何逾矩之举。” 林熙禾这才轻点下头,微微咬了咬嘴唇,拉过被子,慢慢地蜷缩到了马车的最边缘,身体紧紧地贴着车厢壁,想要尽可能地远离穆若言。 与从前的镇定自若不同,此刻的穆若言却显得有些局促。 马车内漆黑一片,即便如此,林熙禾仍能感受到他的紧张。 穆若言就那样躺在被子上,尽可能与林熙禾保持着远一些的距离。 黑暗中,两人看不清对方。 林熙禾轻声开口:“穆公子。” “嗯?” 穆若言回应的声音里,带着往日未曾有过的温柔。 “我们还有多久才能抵达南诏?”林熙禾问道。 穆若言坦诚相告:“大概十七八天吧。” 林熙禾沉默片刻,手指紧紧地抓着被子,似是鼓足勇气般问道:“你打算杀了我和顾青淮吗?” 对面的穆若言并未立刻作答。 过了一会儿,原本平躺的穆若言侧过身,在黑暗中,他的眼眸闪烁着微光。 “我不会伤害你。”他的声音很轻,但却透着一种坚定,说完,他微微伸出手,似乎想要安抚林熙禾,但伸到一半又停住了。 “那你打算如何安置我?要把我送回京城吗?”林熙禾紧接着追问。 “我还没想好。” 林熙禾心里明白,穆若言此刻对自己,心中既有愧疚、心疼,也藏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情愫。 她深知,当下自己还没有与他谈条件的资格,只能趁着两人关系稍有缓和,多探听一些消息 。 “穆公子,我一直很好奇,你为何会在南诏呢?”林熙禾轻声问道,刻意将声音放柔,试图营造出一种轻松随意的聊天氛围,满心期待能从穆若言口中探出些有用的消息。 “嗯?” 穆若言轻哼一声,似是对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感到意外。 林熙禾赶忙解释道:“我只是觉得好奇,你本是北境之人,与南诏相隔甚远,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她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在黑暗中隐隐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你这打听的意图,未免也太过明显了些。”穆若言的声音带着一丝调侃,又似乎有些警惕。 林熙禾顿时语塞,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尴尬地沉默着。 “若是我让你回去,你打算如何?是与那个叫纪濯的人一起吗?”穆若言话题一转,突然抛出这样一个问题。 林熙禾着实没料到想听的答案没问到,穆若言却问出这么个问题。 她微微一怔,随即说道:“若你让我回去,我想与顾青淮一同回去。” 林熙禾心里明白,即便自己平日里刻意避开不谈,穆若言肯定也清楚,自己还能与他好好相处,目的就是寻找顾青淮,所以她也不再遮遮掩掩。 “他回不去了。”穆若言的声音陡然间变得冷冽,仿佛一阵寒风,瞬间让车内的气氛降至冰点。 “那到时,就把我与他葬在一起吧。” 林熙禾说完,猛地转过身,背对着穆若言,迅速将自己整个身子都埋进被子里。 然而,盖在头上的被子却突然被拉下,穆若言撑着身子,微微俯在林熙禾上方。 黑暗中,他的身影显得有些模糊,却又带着一种压迫感。 “你就那么爱他?竟愿意同他一起死?” 穆若言的声音里,似乎夹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情绪。 “我不想死,我也很害怕死亡。” 林熙禾的声音从被子里闷闷地传出:“但如果你杀了他,那就索性也一起杀了我吧。” 林熙禾的态度无比坚决,她就是想让穆若言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底线。 只要顾青淮受到伤害,那她也绝不可能独善其身,哪怕这样能让穆若言日后到了南诏,伤害顾青淮时多几分犹豫,也好为自己争取到些许机会。 “你莫要因为我......”穆若言刚开口,却又戛然而止。 就连他自己也弄不明白,对她为何总是狠不下心来。 话到嘴边,最后却只化作一句:“注意你的分寸,林姑娘。”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警告。 林熙禾听到穆若言这般不善的语气,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又打算往角落里再挪一挪,仿佛那里能给她多一些安全感。 穆若言看着她这般模样,心里又开始后悔起来。 好好的,自己为什么又要凶她呢? 难道非得让她每日都违背自己的真心,刻意与自己周旋吗? 穆若言缓缓伸出手,轻轻抚着林熙禾的脸庞,目光中带着一丝复杂的情愫,轻声说道:“往后,你想说什么,便说什么吧。只是,有些事,你心里必须有数。” 林熙禾皱眉,眼神中闪过一丝倔强,问道:“若我接受不了呢?” 穆若言的神色瞬间变得冷峻,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你必须接受,你可别忘了,你不止有他,你还有女儿在家等着你回去。” 在穆若言的心中,顾青淮已然是必死无疑。 只是,眼前这个女子,就像一阵风,扰乱了他原本坚定的心,让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处理。 一提到女儿,林熙禾的眼中瞬间泛起了泪光,思念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趁着林熙禾愣神的间隙,穆若言轻轻拿起被子,为她重新盖好,低声说道:“快睡吧。” 此刻,马车里静谧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孤男寡女共处这狭小幽闭的空间,穆若言的心开始不受控制地乱了起来。 他望着眼前的林熙禾,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很想将她拥入怀中,这种欲望如同袅袅青烟,丝丝缕缕地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好在林熙禾并不知晓他此刻内心的想法,否则,一句“禽兽”怕是早已脱口而出。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穆若言对林熙禾可谓关怀备至。 无论是清晨的洗漱用水,还是每日的餐食,他都安排得妥妥当当。 林熙禾也有意无意地施展着小心机,一步步引诱着穆若言,试图从他那里获取更多的信任与自由。 如今,距离南诏不过只剩三四日的路程了,可穆若言却总是让人放慢前行的速度。 每一日,林熙禾都能感受到,随着距离南诏越来越近,自己的心跳也愈发急促,如同密集的鼓点。 她知道,真正的挑战,或许才刚刚开始 。 第137章 谈条件 林熙禾嘴里嚼着穆若言在路上特意买给她的软糕,软糯清甜的口感在舌尖散开,可她满心惦记的却是行程,忍不住开口问道:“还有多久能到南诏啊?” 穆若言正坐在火堆旁,手中还拿着一块糕点,听到这话,动作猛地一滞,随后像是被点燃了怒火,抬手便将那糕点随手丢进了面前熊熊燃烧的火堆里。 火苗瞬间蹿起,吞噬了糕点,发出“噼啪”声响。 林熙禾见状,心里一紧,自是瞧出穆若言这是又生气了。 “你今日问几次了?”穆若言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耐烦,头也不回,冷冷地反问。 “我今日才问了第一遍。” 林熙禾小声嘟囔着。 昨天她问的时候,穆若言就没好好回答。 本来五日前就说还有五日路程,可如今都过去七日了,却连南诏的影子都没见着。 穆若言没有再理会她,站起身,大步朝着马车走去,直接钻进了车厢。 林熙禾在这一路上也算摸出了些门道。 这些日子,除了每隔几天需要沐浴更衣时,他们会找客栈落脚,其余时候,穆若言总是有意无意地把行程安排得十分巧妙,赶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郊野外,然后两人便都睡在马车内。 有两次,林熙禾半夜迷迷糊糊醒来,竟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枕在了穆若言的手臂上。 她心里一惊,面上却佯装镇定,装作在睡梦中不经意地挪动身体,试图移开。 可每次她刚有动作,穆若言便会下意识地将她搂得更紧。 只要她稍微用力挣扎,穆若言便会在她耳边低声警告,让她别动。 林熙禾不是未经世事的懵懂女孩,她怎能感觉不到穆若言的想法。 无奈之下,她只能顺着穆若言的意,在他手臂上佯装沉睡,心里满是担忧,生怕反抗会激起他更强烈的占有欲。 林熙禾用完膳,心里七上八下的,磨磨蹭蹭地朝着马车走去。 等她终于鼓起勇气爬上马车时,瞧见穆若言已经靠着车厢一侧,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一般。 林熙禾轻手轻脚地放轻自己的每一个动作,小心翼翼地爬到被窝里,心里默默祈祷着能安然度过这一晚。 可正当她以为一切顺利,能够安稳入睡的时候,变故突生。 穆若言像是突然被惊醒一般,迅速掀开了被子,直接钻了进来。 紧接着,他不由分说地伸出手臂,一把将林熙禾拉到自己怀里。 这可是这么多天以来,穆若言第一次在两人都清醒的状态下做出如此亲昵的举动。 林熙禾顿时瞪大了眼睛,惊慌失措地喊道:“穆公子?!” 穆若言却仿若未闻,只是将下巴轻轻抵在林熙禾的头顶,声音低沉而又带着犹豫:“林熙禾,我不带你去南诏了,行吗?” 他完全不在意怀里的林熙禾正奋力推搡着他,自顾自地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你疯了吗?我这一路风餐露宿,等了这么久,心心念念的就是为了到南诏!”林熙禾满脸惊怒,双手用力撑开,试图隔开两人之间亲密的距离。 “你见不见他,我都会让他死。” 穆若言的语气冰冷刺骨,残忍得让人胆寒,可话锋一转,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商量意味:“你若同意不见,我便让他死得痛快点。” “你答应过我,会让我见他的!”林熙禾眼眶泛红,声音里满是委屈与不甘。 “我现在不愿意了。” 穆若言的回应斩钉截铁,没有一丝回旋的余地。 “我一定要见!”林熙禾突然停止了挣扎,像是认命一般,任由穆若言紧紧抱着。 穆若言见她如此,心头无名火起,猛地翻身将林熙禾压在身下,声音低沉却又极具压迫力:“你跟我三年,我让他再活三年。三年期满,我放你回大皓京城。” 林熙禾一听这话,原本黯淡的眼眸瞬间燃起希望的光芒,她激动伸手拉住穆若言胸前的衣衫,急切问道:“当真?” “我不会骗你。”穆若言凝视着她的眼睛,郑重地说道。 林熙禾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我同意,但是我有个条件。” “条件?说说看。” 穆若言一路上与林熙禾朝夕相处,太清楚她的心思了,她一心都扑在顾青淮身上,宁愿和顾青淮一起死,也要奔赴南诏。 如今却这般爽快地答应了自己的条件,这转变太过突然,怎能不让他心生疑窦? 穆若言满腹狐疑,可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想听听她到底有什么条件。 “不要折磨他,他现在已经如废人了。”林熙禾声音轻柔,带着一丝哀求:“我想先去照顾他一阵,让他身体恢复些。你给我三个月的时间,行吗?” 说着,她满怀期待地抬起头,尽管在黑暗中根本看不清穆若言的表情,但她的模样却装得无比真诚,眼神里闪烁着渴望的光芒。 “他中了南诏皇族的蛊,你就算悉心照顾,他也无法恢复。”穆若言轻轻抚着林熙禾的脸庞,认真地说道:“这蛊,无人可解。” 在他看来,林熙禾的想法不过是徒劳无功。 关押顾青淮的地方,即便没有专人看管,以顾青淮现在的状况,也根本插翅难逃。 他甚至走几步路,就会双腿发软瘫倒在地,若是勉强多走几步,更是会如同万蚁噬咬般痛苦不堪。 “我清楚自己没那个能耐救他,可我只求他活着的这几年能少些痛苦,这就是我唯一的条件。你答应我,我保证往后死心塌地跟着你,行不行?”林熙禾垂下眼眸,故意装出一副温顺模样,语气里满是恳切。 只要能争取到和顾青淮单独相处的时间,凭借自己掌握的药丸,定能解开顾青淮身上那看似无解的蛊毒。 见穆若言沉默不语,像是在权衡利弊,林熙禾心一横,双手缓缓抬起,轻轻环住穆若言的脖子,动作间带着几分刻意的亲昵与央求:“穆公子,要是三年时间不够,那就五年,成吗?我欠他一份情,你就让我还给他吧。” 说话间,林熙禾温热的呼吸轻轻洒在穆若言的下巴和裸露的脖颈肌肤上,那丝丝缕缕的温热,如同一只无形的手,悄然撩拨着穆若言心底好不容易筑起的防线。 “我知道,你并不喜欢我,你留我在身边,不过是为了报复顾青淮,想让他生不如死。” 林熙禾微微仰头,目光直视穆若言的眼睛,声音轻柔却又字字诛心:“可只要我心甘情愿跟着你,他肯定会更痛苦,不是吗?” 穆若言感受着林熙禾有意无意的诱惑,心里那股对她的渴望愈发强烈,可长久以来的骄傲与倔强,让他始终不肯直面这份情感。 而此刻林熙禾的这番话,恰似一场及时雨,给了他一个看似冠冕堂皇的理由,去占有眼前这个让他魂牵梦萦的女子。 穆若言暗自思忖,就算答应让林熙禾去照顾顾青淮又何妨? 顾青淮身中那南诏皇族的蛊毒,已然是必死无疑。 即便不再特意派人日日折磨,光是这蛊毒带来的痛苦,就能让顾青淮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往后的日子绝无一日舒坦可言。 “我不会让你们单独相处,你必须时刻待在我身边。不过,我每天会给你留出些时间,让你去探望他。要是你能接受,明日,我就带你去见他。” 林熙禾心中暗自盘算,当务之急是先见到顾青淮,只要见到人,往后总归能寻到机会和他单独相处。 若是此刻不答应,依着穆若言的性子,说不定真会让自己永远见不到顾青淮。 “我答应,只是......” 林熙禾欲言又止,脸上露出一丝犹豫。 “只是什么?” “你说的跟着你,具体是要怎样?” 穆若言闻言,嘴角勾起一抹轻笑,林熙禾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穆若言便俯身直接吻上了她的唇。 他先是轻轻啄了一下,随后戏谑地反问:“你说该怎么跟呢?” “我答应,只是,要等三月以后。”林熙禾慌乱地伸手捂住自己的嘴,试图以此拖延时间。 她心里笃定,只要有这三个月,她定能扭转当下的困局,拯救顾青淮,也为自己寻得一条生路 。 “我时间不多,但我答应你。” 第138章 占有欲 “为何你时日无多了?” 穆若言神色平静,语气淡然:“我之前同你讲过,我最多活到三十岁,通常也就二十五六岁。”在他心里,生死似乎早已看淡,可面对林熙禾,内心还是泛起了一丝别样的涟漪。 林熙禾满脸都是不敢置信的神情,脱口而出:“可你看起来十分健康啊......” “二十五岁之前,确实如此。但时候一到,身体便会急速衰败。放心,我今年才二十岁,往后你跟着我的这几年,不管身处何方,我都会护你周全。” “你身为皇子,究竟为何要服用那药?是遭人逼迫吗?”林熙禾忍不住追问。 穆若言平躺回床上,轻轻将林熙禾拉到身前,让她枕在自己胸口,大手温柔地抚着她的后背 。 林熙禾心里虽抵触这般亲密接触,却也没出言反对。 “若不服那药,这世上恐怕早就没我这个人了。你这是在关心我?”穆若言的话语里,隐隐带着一丝期待。 他长相出众,无论在哪儿都是众人瞩目的焦点,爱慕他容颜的女子数不胜数。这段时间,他对林熙禾悉心照料,无微不至,心底暗自期待着,也许林熙禾的心里能对他有一丝在意。 “我只是觉得,你还这般年轻......” 林熙禾并未给穆若言想要的回应,只是语气平淡地回复着。 穆若言大概早料到是这样的结果,便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将怀里的人又抱紧了些,轻声呢喃:“快睡吧,明天我带你去见他。” 翌日清晨,天边刚泛起鱼肚白,马车便沿着蜿蜒的道路马不停蹄地疾驰前行。 穆若言悄悄地派了一个侍从先行离开。 马车先是驶入一座繁华喧嚣的城市,街道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可未作过多停留,便又驶出城外。 随着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映入眼帘的是层峦叠嶂的翠绿山林。马车在这山林间的小道上穿梭许久,终于抵达了点苍山。 又经过一个时辰的颠簸行驶,马车才缓缓停下。 侍从恭敬地说道:“殿下,到了。” 林熙禾坐在马车里,心情紧张得双手都有些不知该往何处放。 她望向窗外,只见一座看起来极为宽敞的院子,院子十分空旷。 然而,马车才刚停稳,二十多个年轻力壮的少年不知从何处迅速现身,整齐地迎了过来。 林熙禾虽知晓此处戒备必然森严,可眼前这般阵仗,还是让她着实吃了一惊。 “林熙禾,有这么激动吗?”穆若言看着她的反应,轻声问道。 “我......没激动啊.....” 林熙禾试图掩饰自己的情绪,可微微颤抖的声音还是泄露了她内心的真实感受。 “过来。” 穆若言指了指自己身旁的位置,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 林熙禾依言坐到他身边,抬起如秋水般的眸子,问道:“外面这些人,都是你的人吗?” “是,所以,不该有的主意,不要有,破庙里你是见识过的,他们身手,就算顾青淮没有中蛊,也出不去。”穆若言声音温和,说出来的话却带着冰冷的警告意味。 “你又在怀疑我?” 林熙禾佯装不满,微微嘟起嘴,那模样既有责怪的意思,又隐隐透着一丝撒娇。 穆若言看着她这般模样,脸色缓和了一些,说道:“我只是不想日后凶你,免得你再哭。” “我知道了,我们可以下去了吗?”林熙禾软着声音说道。 穆若言深吸了一口气,心中清楚,林熙禾进去之后,或许就不会再像现在这样对自己温言软语了。 一想到这里,他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冲动,开口说道:“吻我。” “现在?” 林熙禾惊讶地开口问道,她完全没料到穆若言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穆若言看着林熙禾,眼神中透露出不容抗拒的意味,随即将她轻轻拉到自己腿上坐下。 他身形高大,相比之下,身形娇小的林熙禾坐在他腿上,两人这才得以面对面。 穆若言凝视着林熙禾的眼睛,目光炽热而深沉,又重复了一遍:“你主动吻我。” 林熙禾内心一阵纠结,双手不自觉地握紧,犹豫片刻后,她快速地在穆若言脸上轻点了一下,动作轻柔得如同蜻蜓点水。 而后,她急切问道:“能下去了吗?” 然而,穆若言显然对此并不满足。 他心中积压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爆发,直接抬手轻轻捧起林熙禾的脸,第一次如此强势地吻上了她的唇。 平日里不施粉黛的林熙禾,今日为了见顾青淮,竟特意涂了口脂。 这本是出于让自己在见顾青淮时不显得太过狼狈的心思,却没想到在穆若言眼中,这成了她在意他人的证据,让他醋意大发。 此刻,穆若言的吻带着疯狂的进攻性,强势且不容拒绝。 林熙禾又羞又恼,她的目光下意识地飘向马车外,想到外面还有那么多人,而自己与顾青淮已然近在咫尺,穆若言却做出如此举动,心中的羞愤愈发浓烈。 她试图反抗,双手用力推搡着穆若言,双腿也不安地扭动。 可她的反抗在强壮且满心恼怒的穆若言面前,如同蚍蜉撼树,毫无作用。 穆若言紧紧拥着她,肆意掠夺着她的气息,直到怀里的林熙禾逐渐没了力气,软软地倒在他怀里,他才满意地松开。 “以后在我面前,不要对别的男人这么上心,知道吗?”穆若言微微喘着粗气,声音低沉而带着一丝霸道。 林熙禾又羞又气,手背轻轻放在嘴边,却又不敢擦拭,目光瞥见穆若言嘴上也沾染了自己的口脂,心中的怒火蹭蹭直冒。 她涂口脂仅仅是想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些,好让顾青淮见了能安心,却没想到引发了穆若言这样的举动。 见林熙禾低着头不回答,穆若言微微皱眉,又要伸手去挑起她的下巴。 林熙禾见状,立刻乖巧回应:“我知道了。” 她此刻只想赶紧见到顾青淮。 穆若言这才露出满意的神色,嘴角微微上扬:“我最喜欢你这般乖巧的样子,去吧,我让你先见见他。” 说罢,他拉着林熙禾下了马车。 马车下的众人一见到他,立刻整齐下跪相迎,动作迅速而恭敬。 穆若言神色淡漠,只是淡淡地吩咐道:“胥九,带她去见顾青淮。” 地上跪着的胥九立刻恭敬回应:“是,三皇子。” 林熙禾强压着内心紧张慌乱的情绪,脚步微微有些不稳。 她回头看了一眼穆若言,只见穆若言此刻嘴上依旧留着她的口脂,心中只觉得尴尬难堪,这下,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了。 林熙禾转身,跟着胥九朝着目的地走去。 第139章 见到顾青淮 这院子远比林熙禾想象中更加宽阔,胥九一路上对她恭敬有加,两人走了好一会儿,才在一扇被众多守卫层层环绕的门前停下。 “姑娘,就是这里。” 胥九伸出手,指了指面前那间看似再普通不过的房间。 林熙禾微微点头,心却如小鹿乱撞,怦怦直跳。 胥九见状,向守门的守卫递了个眼神,守卫会意,迅速打开了门。 在跨进门槛之前,林熙禾还努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可一踏入屋内,她所有的伪装瞬间瓦解,脚步踉跄地朝着窗下那个被绳索紧紧捆绑的身影奔去。 屋内光线昏暗,似被一层厚重的纱幕所笼罩,那被绑着的人身上穿着一件崭新的白色衣衫,这是穆若言特意吩咐手下换上的,生怕太过血腥的场景会吓到林熙禾。 然而,即便换上了新衣,斑驳的血渍仍如狰狞的花朵,肆意绽放在洁白的布料上,怎么也掩盖不住。 林熙禾一步步走近,当看清顾青淮面容的那一刻,她的心仿若被重锤狠狠击中,瞬间四分五裂。 只见顾青淮身形消瘦得不成样子,颧骨高高突起,脸颊深陷,往日的丰神俊朗已消失殆尽。 他双眼紧闭,毫无血色的嘴唇微微干裂,一道道口子如同干涸的河床。整个人气息微弱,仿佛随时都会消散在这世间。 林熙禾的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下。 她颤抖着双手,缓缓抚上顾青淮的脸庞,那双手轻得如同怕惊扰了一场易碎的梦:“青淮.....”她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悲痛与怜惜,尾音微微颤抖。 “青淮.....” 她再次低低呼唤,像是要用这一声声呼唤,将顾青淮从无尽的黑暗中唤醒。 她轻轻将顾青淮凌乱的发丝别到耳后,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朦胧不清。 或许是感受到了林熙禾掌心的温热,又或许是听到了那熟悉的呼唤,顾青淮在昏迷中艰难地动了动,缓缓睁开了双眼。 他的眼眸中布满血丝,眼神中透着极度的虚弱与疲惫。 一睁开眼,顾青淮便拼尽全力,虚弱地扯出一个微笑,那笑容中饱含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与见到林熙禾的欣喜,却又因太过虚弱而显得格外勉强。 “熙......”他试图喊出林熙禾的名字,可声音沙哑得如同被沙砾反复打磨过,破碎而干涩。 “熙禾.....我.....又.....梦见.....你了.....” 听到这一声,林熙禾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掉落得更凶了。 她踮起脚尖,双手紧紧捧着顾青淮的脸,像是要把眼前之人深深印入心底:“不是梦,青淮,我来了。” 顾青淮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迷茫,紧接着,像是突然从一场可怕的梦中惊醒一般,他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不敢置信:“不是梦?” “不是,青淮,我真的来了。”林熙禾再次肯定地说道,声音带着哭腔,却又无比坚定 。 顾青淮的眼神瞬间充满了慌张与恐惧,他的目光在林熙禾脸上游移,似乎想要确认眼前的一切是不是真实的,嘴唇微微颤抖着问道:“你.....为何....?” 林熙禾急忙抬手,用衣袖匆匆抹去脸上的泪水,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来救你,青淮。这不是梦,我真的来了。” “不要救我,你...快走。” 顾青淮根本来不及思考重逢后的千言万语,满心只想着让眼前这个自己朝思暮想、念之如狂的人远离这危险之地。 他的眼神中满是焦急,似乎多停留一秒,林熙禾就会陷入万劫不复。 “我不走,也走不了。” 林熙禾无奈地摇了摇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决绝。 \"熙禾,这里危险,你不能在这。\" 顾青淮的脸上写满了慌乱,那种慌乱程度,甚至超过了他数月来遭受埋伏、被敌人残忍虐待的任何时刻。 在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里,无论遭受怎样的折磨,他都未曾如此慌乱过。 可今日,在看到林熙禾的那一刻,他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别说这些了。” 林熙禾警觉地回头看了一眼守在门外的守卫,随后踮起脚尖,将身子凑近顾青淮,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我们的女儿,我托阿濯照顾,我知道你是中蛊了,我有办法解蛊。你不要让我走,你都出不去的地方,我自己怎么出得去?” 顾青淮凝视着眼前这个自己视若珍宝、含在嘴里怕化了的人儿,她竟然不远千里,历经千难万险来到这里。 从她坚定的眼神中,顾青淮明白她已然下了破釜沉舟的决心。 而一想到外面重重包围的依旧是穆若言的人,他的心就像被一块巨大的石头狠狠压住,沉重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不知道林熙禾一路上究竟吃了多少苦头,又用了什么办法才能来到这里。只是眼前的她,身形消瘦,面容憔悴,往昔的红润不复存在,显得那样柔弱无助。 他甚至到现在都还觉得这一切如同梦境一般不真实。 在那些被囚禁、遭受酷刑的日子里,每当他觉得自己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就会一次又一次地出现幻觉,梦见林熙禾来到自己身边,温柔地安慰他、鼓励他。 直到林熙禾真正凑近,那熟悉的气息萦绕在鼻尖,他才终于确定,这一切都是真的,林熙禾真的来到了他身边。 “我们的女儿......”顾青淮喃喃自语,声音中充满了对女儿的思念与牵挂。 林熙禾深知,想要给顾青淮解蛊,让他的身体恢复如初,绝非一朝一夕之事。 眼下最为关键的,是要让他重新燃起活下去的希望,让他有坚定的信念支撑下去。 “她小名叫糖宝,等我们回去,她应当能叫你爹爹了。” 顾青淮也曾无数次在心底幻想过林熙禾的生活,在那些漫长而痛苦的午夜梦回时分,他正是靠着这些美好的幻想支撑着自己,才一次次从酷刑和蛊毒的折磨中挺了过来。 “傻瓜,怎么就不管不顾来了?” 顾青淮的眼神中满是心疼与责备,可更多的却是深深的爱意。 \"你的女儿在家等你,我怎么能不来。就算你不愿我涉险,我人也已经到了。\" 顾青淮听着林熙禾的话,眼眶瞬间红了,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顺着他那苍白如纸的脸颊缓缓滑落,滴落在干裂起皮的嘴唇上。 看着眼前虚弱不堪的顾青淮,林熙禾心中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愤怒,恨不得将穆若言瞬间烧成灰烬。 然而,眼下林熙禾心里清楚,以穆若言的性格,必定会把她与自己相处的种种添油加醋地告诉顾青淮。 与其让穆若言歪曲事实,倒不如自己先向顾青淮解释清楚。 “青淮,我.....” 林熙禾刚要开口,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身后传来的冰冷声音无情打断。 “叫得可真亲切。” 穆若言的声音里裹挟着浓烈的怒意,这段时间与他朝夕相处,林熙禾太了解他此刻的情绪意味着什么。 而此时,她的手还停留在顾青淮的脸上,那亲密的姿态在穆若言眼中,无疑是一种挑衅。 林熙禾心猛地一紧,急忙压低声音,对着顾青淮匆匆说道:“不要说话。” 随后,她迅速放下了放在顾青淮脸上的手。 “穆公子。” 林熙禾向后退了一步,抬手慌乱地抹掉脸上残留的泪水,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 “刚刚在我怀里承欢,眼下又跟别的男人拉拉扯扯,是我的脾气太好了吗?”穆若言几步大步跨到林熙禾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眼神中满是压迫感。 穆若言说出这样的话,对于林熙禾来说并不意外。 本想着能有足够的时间和顾青淮好好解释,可她万万没想到,穆若言竟如此迫不及待,只给了他们这么短暂的见面时间。 穆若言这话一出口,顾青淮被绳索紧紧捆绑的双手瞬间握紧,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林熙禾为了来到这里,可能做出的种种牺牲,心中满是自责与痛苦,恨不得时光倒流,自己死在几个月前,也好过让林熙禾陷入这般绝境。 “穆....” 顾青淮刚想开口,林熙禾察觉到危险,立刻抬头迎着穆若言的目光,大声打断道:“你自己让我进来的。现在又来发什么火?” “我让你抱他了吗?” 穆若言双眼圆睁,怒吼出声,声音在这狭小的房间里回荡,震得人耳膜生疼。 “我没抱。”林熙禾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解释道,心中对穆若言的行径厌恶到了极点。 穆若言明明了解她对顾青淮的深情,却故意在此刻刁难,就是为了让顾青淮难堪、难受。 但林熙禾此刻最担心的是顾青淮,他的身体已经极度虚弱,再也经不起任何刺激。 她现在最怕的就是顾青淮冲动之下出言激怒穆若言,给他自己带来更大的灾难。 “你答应我什么了?”穆若言将目光从顾青淮身上移开,看向林熙禾,质问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威胁的意味。 第1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 【智商暂存处,离开本书的宝宝自行取走】 ------------------------------------- 无法呼吸! 一种濒临死亡的窒息感缠绕着林熙禾。 她分明感觉到有一双粗暴的手正用力地把她的头往水里摁去。 刹那间,冰冷刺骨的水疯狂地灌进她的鼻腔和耳朵。她下意识地想要张嘴呼救,可水却趁机汹涌地涌入口腔。 “想留在这庄子上,就得乖乖听老娘的!小贱人,我儿子哪点配不上你?” 一个壮硕凶悍的村妇恶狠狠地咒骂着,手上的力气丝毫不减,继续将眼前这个女子的头往水缸深处按去。 看着女子挣扎的动作逐渐变得微弱,村妇这才一把薅住她的头发,将她从水缸里拽了出来。 林熙禾只觉得肺部如同火烧一般疼痛,此刻的她犹如重获新生,贪婪地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 “下次要是还敢顶嘴,老娘就让你死在这儿!” 说完,村妇啐了一口,趾高气昂地扬长而去。 林熙禾趴在地上,整个人虚弱得无法动弹。 脑子因为刚刚的缺氧,变得一片混沌,无法思考。 半晌,她才清醒。 面前是一个破败的土墙院子,不远处就是刚刚险些把自己淹死的大缸。 这是哪里? 自己怎么会在这儿? 突然,她想起来了。刚刚自己肚子突然疼痛,然而因看小说看得入迷,便一边看小说一边上楼准备去厕所,结果不慎脚滑摔了下去。 头很疼。 林熙禾下意识地揉了揉昏胀的脑袋,随即察觉到了异样。 即便不看镜子,光是这一头及腰的长发,她就清楚地意识到,这个身躯并非自己的。 “穿越了?” “那我原来的身体岂不是摔死了?” “不能死啊,微信还有200块没花了呢!!” 微信里仅余的二百块钱,便是她如今全部的牵挂。 父母重男轻女,对她早已不管不顾。 毕业一年,她跟随短视频团队深入山中,拍摄非遗项目或是手工艺人制作工艺品的视频,当然她也不是主角,是打杂的。 一个月包吃包住,两千八百元,上个月刚还清上学时候欠下的学费,存了两百块,人就没了。 天啊,难受...... 钱没花了! 坐在地上的林熙禾,只觉得天塌了一般。 这时,原主的记忆如同潮水一般汹涌袭来。 这具身体的原主乃是将军之女,名唤林熙禾。其兄长在战时不幸落入悬崖,坠崖身亡。父亲亦战死疆场。 原本,家中仅剩下她,理应得到善待,然而却被家中管家出卖,称她父亲曾写过一封冒犯先皇的诗文。 新帝盛怒之下,直接抄了林将军府。 将府中唯一且孱弱的将军独女林熙禾赶出了家门,念及林老将军一生功绩,故而只是没收了家产,并未将林熙禾没入贱籍。 随后,林熙禾未婚夫婿的管家上门退亲,一纸退婚书断绝了她所有的后路。 后来,她变卖了身上的首饰,买下了目前所住的这个破落院子,剩下的钱也已所剩无几。 “妈呀,这也太倒霉了吧!咋就这么倒霉呢?!” 林熙禾对着天空一阵长叹。 穿越就穿越吧,咋还这么穷呢? 这世界上多她一个有钱人能咋地?能咋地啊! 她简直就是倒霉妈妈生的娃,纯纯一个倒霉孩子。 林熙禾忍不住开启 “口吐芬芳” 模式:“这该死的****,它***的***,***,****。” 骂了一会儿后,林熙禾就消停了。 实在是骂不动了。 她现在饿得前胸贴后背,整个人都软趴趴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走进屋里环视一圈,她才真正明白什么叫一贫如洗、家徒四壁。 仔细一看,比乍看之下还要糟糕。 屋里只有一张破木板床、一张仿佛历经无数岁月、满是沧桑痕迹的木桌子,旁边配着一张四角都不平的凳子。 林熙禾在心里哀嚎。 她难以置信地又仔细打量了一番,这家怎么能穷成这样? 不过,当务之急是给自己找点吃的。 这个村庄地处极为偏僻之处,而自己住的地儿,更是偏僻角落里的角落。 她顺着村里的小路一路寻觅食物,费了好大劲,最终在村外的山里找到了一些野果子,好歹能充饥。 很快,林熙禾适应了村里的生活,可就是适应不了整日挨饿的感觉。 简直可以说是三天饿六顿,没错,每天就只能吃上一顿。 她天一亮就拿着镰刀上山,一直到天黑才回来,捡柴火、抓野兔、摘野果,就这么过了十几天。 那凶悍的村妇回娘家探亲了,这段时间倒也没上门欺辱她。 即便如此,林熙禾的日子依旧过得乱七八糟,毫无希望可言,仅仅能解决温饱问题。 今天更是不幸,在山上迷路了,从白天转到了晚上。 直至村里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灯光,林熙禾这才寻得了方向,沿着崎岖的山路小心翼翼地往下走去。 虽说今夜明月高悬,洒下银白的光辉,但林熙禾依旧被这阴森的氛围吓得不轻,心跳如鼓,每走一步都战战兢兢。 眼瞅着就要抵达山脚下,突然,她被地上一个不明 “物体” 结结实实地绊倒了。 “我他妈……” 林熙禾忍不住咒骂出声,整个人在地上趴了许久才缓过劲来,艰难地爬起。 她下意识地回头看去,这一眼,差点把魂儿都吓没了。 我的妈呀,绊倒自己的哪里是什么树桩子,分明是一具 “尸体”! “啊!有鬼啊!” 林熙禾惊恐万分,尖叫着拔腿就跑。 然而,糟糕的是,她还没跑出去,那 “尸体” 竟突然伸出一只手,紧紧抓住了她的脚踝。 林熙禾猝不及防,又被扯倒在地,膝盖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嘴巴也因着地而吃了满嘴的泥土。 此时的她早已顾不上疼痛,拼命地往前爬,可脚踝被牢牢控制住,她根本无法前进分毫,整个人陷入了极度的恐惧之中。 四周杂草横生,连一块石头、一根木棍都没有,林熙禾心急如焚,她急切地搜寻着,却找不到任何可以用来反击的物件。 事已至此,她只能强作镇定。 林熙禾颤抖着声音问道:“你…… 是人是鬼?” “…… 人。” 男人的声音虚弱无力,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其吹散。 好歹是个人。 而且听起来如此虚弱,林熙禾紧绷的神经略微放松了一些,可心中的警惕依旧未减。 “你你你,快放开我,我不是故意踩到你的。” “救我。” 第2章 船迟又遇打头风 借着月光,林熙禾仔细看去,这是一个年轻的男子。 可霎那间,她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电视剧里那些在路上捡男人,最后却落得悲惨下场的剧情,心中不免打起了退堂鼓。 “不太方便救。” 林熙禾咬了咬牙说道。 既然确定是个活人,不是恐怖的尸体,也不是虚无缥缈的鬼,林熙禾的恐惧便减少了几分。 她立刻俯下身子,试图掰开男子钳制自己脚踝的手。 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手指都抠得生疼,可那手却纹丝不动。 “你放开我,路上随便救男人是会有大麻烦的,这种例子太多了,我真的不敢。” 林熙禾急得满头大汗,一边说着,一边勾着身子,朝着男子的手狠狠地咬了下去。 男子吃痛,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林熙禾终于重获自由,她连忙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膝盖上原本被忽略的痛感瞬间袭来。 “嘶。” “哈。” “我他妈。” 她忍不住又低声咒骂了一句。 刚一瘸一拐地准备离开,林熙禾便听到地上那男子虚弱地开口:“我给你银子。” 她离去的脚步瞬间一顿,心中泛起一丝犹豫。 男子眸光冷冽,薄唇微启,嗓音透着几分清冷,尽管身形狼狈,气息虚弱,却依旧端着那高岭之花的姿态,再次吐出冰冷字句:“我…… 给你银子。” “不行,银子再贵重,哪有命金贵?你且在这儿候着,保不准稍后就有旁人路过。现今正值秋寒,料想也冻不死你,我可不想平白卷入这等麻烦事儿里。” 说罢,作势要迈步离开,只是那脚步,比之先前,莫名多了几分拖沓。 “一千两……” 男子仿若洞悉她心底那点贪念,不紧不慢抛出这三字,语调虽因失血而绵软无力,可在这静谧山林夜色中,却似炸雷般突兀,每个字音都裹挟着诱惑。 “啥?” 林熙禾身形一僵,只觉这三字仿若有种奇异魔力,刹那间将她牢牢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你说给多少?” 男子微阖双眸,缓了缓神,待气息稍匀,才又重复,依旧是那清冷口吻,只是音量愈发低微:“一千两。” 这三字落地,狠狠砸在林熙禾心坎上。 林熙禾其实对钱并没有什么清晰的概念,可这几天她在山上累死累活摘了一筐野果,也才只卖了三文钱啊。 这一千两,对她来说,那不就相当于一笔千万巨款吗? 林熙禾在心里暗自腹诽:对不起了,电视剧里的教训,他给的实在太多了,我真的抵抗不了。 我没有全家,我不怕。 不过,等等,这事得先收钱,万一他是在诓自己呢? “你真有钱吗?钱在哪里?” 林熙禾紧紧盯着男子,先前因银钱而起的热切,现下已添了几分猜忌与防备。 男子似是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抬眸瞥她一眼,虚弱抬手,指向自己衣衫,声若蚊蝇:“在…… 在我衣服里……” 林熙禾见状,犹豫一瞬,终是按捺不住那巨额赏银的诱惑,几步上前,蹲于男子身前,只是那动作,刻意与他保持些许距离,以示自己 “正经”。 双手探出时,她还不忘嘀咕一句:“我可不是占你便宜,我行事向来磊落。” 指尖刚触碰到男子衣衫,便觉黏糊湿润,心下猛地一揪,惊道:“你流了好多血啊!怪不得这般虚弱。” 话 语间虽有几分怯意,可想到那千两白银近在咫尺,手下动作并未停歇,顺着腰间摸索一番,仅寻得两块玉佩,并未见钱影,当下心急如焚,提高声调催问道:“钱在哪啊?” 男子艰难地抬眸,目光迷离,虚指胸前,气若游丝:“胸口衣服。” 林熙禾听闻,忙不迭应道:“那我自己拿了,拿了钱,我就会救你。” 言罢,双手径直探向男子胸口,此刻,那千两赏银已然完全占据她心神,其余种种,诸如男女大防、眼前男子伤势可怖,皆被抛诸脑后。 说着,林熙禾挪了挪身子,蹲在了男子胸前的位置,刚把手伸过去,地上原本已经半死不活的男子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竟猛地伸出手,一把将她的头按下,紧接着,林熙禾只觉得自己的唇被紧紧地按在了对方的唇上。 还没等她回过神来,男子的舌头竟强势地探入到她的唇齿之间,肆意纠缠。 这还得了! 林熙禾又惊又怒,当下便拼命挣扎起来,手脚并用,又是拳打又是脚踢,可那男子像是铁了心一般,紧紧箍着她不放。 就在这慌乱无比的情况下,林熙禾突然感觉嘴里被男子渡进了一粒药丸,随后男子这才松开了她。 男子像是力气用尽了一般,手臂又软软地滑落下去,整个人再次瘫倒在地上,气息愈发微弱了。男子另外一只手臂受伤无法用力,不然他也不愿意用这种方式喂药。 “呸!” “呸!呸呸呸!” 林熙禾连着吐了好几口,脸上满是愤怒与嫌恶。 “我去你大爷的,你给我吃了什么?”她此刻心里又气又悔,暗自埋怨自己不该贪图那银子,果然这路边躺着的就没一个好人呀,净会使些阴招。 “毒药。银子我会给你,先……救我……不然你会先死。”男子艰难地说着,呼吸声渐渐变得粗重起来。 “你有病啊!鬼才信你。” 林熙禾边啐骂,边踉跄后退,只想速速逃离这是非之地,裙摆都因慌乱被扯得七零八落。 “你说有毒就有毒啊,我还觉得刚刚你是牙被打掉了。我都吃进去了,你现在说什么都不行。”林熙禾气呼呼地说道。 只是才走了两步,林熙禾就感觉腰侧传来一阵剧痛,宛如刀绞一般。 “竟然真的是毒药!” 她心中一阵恼怒,又惊又恨。 这个狗男人,真是可恶至极! 林熙禾气得转身,朝着男子的腿狠狠地踢了一脚,权当是解解气。 “你把解药给我,我救你。” 林熙禾捂着腰侧,咬牙切齿地说道。 “带我回去,我给你解药。” 男子的声音依旧虚弱,但语气却很坚决。 两人僵持了片刻,林熙禾只觉得腹部的疼痛越来越剧烈,像有一只木棍在狠狠地搅动着她的五脏六腑。 “好痛......” 好吧,她认怂了。 毕竟命都快没了,还谈啥其他的呢。 “我没那么大力气,我家就在那边,我扶着你,你自己也得出点力。” 林熙禾无奈地说道,心中暗自咒骂自己倒霉,可为了活下去,也只能这般了。 她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才将男子扶起来。 可刚扶起来,又因支撑不住男子的重量,“啪叽” 一下,那男的又重重摔下去了,脑袋还磕地上了。 “哎呀妈呀,对不起哈,我真不是故意的。” “你给我注意点……” 接着,林熙禾又吭哧吭哧地把那男的再扶起来 此刻的她状况也极差,腿疼得厉害,腹痛更是让她直冒冷汗,而男子大半个身子虚弱地倚靠在她身上,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男子手中拄着剑,借着剑的支撑,两人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动着。 走几步,林熙禾又体力不支了,“砰”,又把那男的给摔地上了,这次还是后脑勺着地。 “哎呀,对不住哈,我真不是故意的。” 就这么一小段路,他们居然走了两刻钟。 林熙禾扶不住那男的,摔了他十好几回,也说了十好几遍 “对不起”。 等快到家的时候,那男的都伤上加伤了,连斥责的话都没力气说了。 ......... 第3章 祸事连连总不停 好不容易刚回到院子里,林熙禾已经累得气喘吁吁,感觉自己像是要散架了一般。 两人进了屋,林熙禾赶忙把那扇漏风的门关上,希望能挡住些许寒意。 林熙禾使出最后一丝力气,把人直接往地上一丢,便急忙去点蜡烛。 摇曳的烛光亮起,她这才发现,自己身上不知何时也被鲜血染红了,刺目红色让她一阵心慌。 再看地上的男子,一到屋里便彻底晕死过去,这人死在自己屋里,以后她就不敢住了。 “醒醒。” “喂,再不醒,我就把你丢出去了。” “喂” 林熙禾又是喊又是晃,可他却毫无反应,就像一潭死水般一动不动。 “无语。” 林熙禾忍不住抱怨道。 她不死心,在男子身上摸索了一圈,却并未发现银票的踪影,只有腰间那两个玉佩,还有几罐药。 药瓶倒是精致,上面刻着药名。 “死骗子,没钱还骗我呗?” 林熙禾气得直跺脚,可肚子却如火烧般疼痛难忍…… 她心里觉得,若是不救活这人,恐怕自己真的会被毒死。 思来想去,最终,林熙禾只能强忍着疼痛,打来一盆清水。 扒开男子的衣服才发现,男子身上许多触目惊心的伤口,看得她头皮发麻。她把从男子身上找到的 “金疮药” 撒在那些伤口上,试图止血。看着那些像是补药、救命的药丸,她也顾不上许多了,往男子嘴里塞了几颗。 自己也胡乱吃了两颗,说来也怪,疼痛竟真的缓解了一些。 处理完身上的伤口,林熙禾又将男子脸上的血污清洗了一遍。 只是此时,家中原本就不多的蜡烛已经燃尽,屋里瞬间陷入一片漆黑。 她住的地方本就偏僻,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很可能会引来附近的野兽。无奈之下,林熙禾赶忙将带血的衣服洗了,做完这一切,才敢睡去。 天色渐亮,几缕晨曦透过破旧的窗户洒了进来,给这简陋的屋子添了些许光亮。 纪濯缓缓睁开双眼,入目便是自己正躺在一摞杂乱的干草之上,硌得身子有些难受。身上盖着的床单薄得可怜,上面还满是补丁。 此刻他光着上身,身上那些伤口已经被处理过了,缠着的破布条看着有些狼狈。 他转过头,瞧见不远处的床上,有一个娇小的身影正躺在那儿,怀里紧紧抱着自己的佩剑,只是脸朝着里侧,看不清面容。 总之,这屋里的一切都透着破败寒酸的气息。 纪濯试着挪动身子,可昨日重伤失血,即便吞服了解药,身子仍似千钧重负,每一丝动作都牵筋动骨,疼得钻心,需费极大心力方能稍动分毫。 他心底却清明如镜,知晓昨日若无眼前女子援手,自己恐早已曝尸荒野,沦为猛禽爪下亡魂,或是因失血过多,魂断山林。 待伤愈之后,定要重重补偿此女。 未几,床上女子似被晨曦唤醒,有了动静。 纪濯心下警觉,赶忙阖上双眸,佯装沉睡,双耳却竖得笔直,捕捉周遭动静。 细微脚步声渐近,他能感知女子正朝着自己走来,气息平稳却透着几分紧张,身躯依旧纹丝不动。 突然,“噌”的一声,竟是拔剑的声音传来。 “妈呀,这剑还挺长的。” 林熙禾一边小声嘀咕着,一边把剑鞘随手摔在床上,随后将那明晃晃的剑放在了男子的脖子前面。 只是她的手却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毕竟此剑锋利无比,稍有差池,恐真要伤及人命,况且眼前男子,生得那般俊俏,眉如墨画,鼻若悬胆,若在这面庞上划出道口子,委实可惜。 林熙禾深吸了一口,给自己打打气。 “喂!给我起来。”林熙禾故意大声呵斥道,试图用这气势镇住对方。 纪濯这才装作被惊醒的模样,缓缓睁开眼睛,一脸迷茫地看着眼前的女子,一副搞不懂眼前情况一般。 纪濯抬眸,目光不经意间触及女子。 只见她虽身着粗布麻衣,却眉如远黛,眼眸明亮清澈,唇似樱桃,面若桃花,白皙的面庞泛着淡淡的红晕,仿佛春日里盛开的桃花,明艳动人。 只是动作很挫,此刻她正拿着剑,一脸防备地看着自己,那姿势,有点像个呆子。 “狗男子,你这卑鄙小人,我都答应救你了,为什么还给我下毒?我的钱呢?”林熙禾咬牙切齿说道,双眼死死地盯着男子,等着他回答自己。 只要这个男子不好好说话,她就拿剑吓唬吓唬他。 等了半天,却见眼前男子依旧是一副迷茫的样子,半天也不吭声。 “你说话啊!”林熙禾着急地喊道,手上的剑又往前凑了凑,离男子的脖子更近了些。 纪濯暗自打量着眼前的女子,想要起身,五脏六腑,全身每一处都传来疼痛,特别是头。 挣扎了两下,稍微移动,还是痛的厉害,纪濯心里盘算着自己如今这副身体状况,怕是连眼前这个看着娇弱的女子都打不过。 思来想去,他做出了一个决定,那就是碰瓷眼前之人,先稳住她再说。 纪濯皱着眉头,一脸懵懂地看着林熙禾。 “你……你是谁?” 那模样仿佛真的对眼前的一切毫无所知。 “我是救了你,又被你恩将仇报的人,你快点给我解毒,把钱给我。”林熙禾手里的剑又往纪濯跟前晃了晃,试图震慑他。 “什么钱?又是什么解药?我是谁?” 纪濯仿眼神愈发迷离,话语间满是困惑,像是被抽去了记忆,茫然四顾,对林熙禾所言之事仿若听闻天书。 只是那迷茫表象下,正悄然观察林熙禾反应,寻机反制。 “什么?”林熙禾满脸疑问,手中的剑下意识地往后收了些,举在头上。 “你是谁,你问我?” “啊!我这是在哪里……”纪濯晃了晃脑袋,脸上依旧是那副茫然的神情。 “啥也想不起来了?”林熙禾凑近,手中拿着的剑“哐当”一声摔到了一边。 她记起来昨天把眼前男子摔了十几次,脑袋重重磕在地上都有几次。 不会吧? 不会吧! 糟糕了,这男的不会是被自己摔傻了吧? “脑袋明明没流血啊。” 纪濯仿若被这言语点醒,双手瞬间捂住脑袋,演技瞬间拉满,脸上痛苦之色汹涌,五官拧作一团,“痛。我的头好痛,我这是怎么了?” 他的声音像从牙缝挤出,身子微微颤抖,似在强忍剧痛,眼神却暗自留意林熙禾一举一动, 林熙禾赶紧凑上前去,开始用手一点点摸着纪濯的头,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我昨天晚上检查了啊,头没有外伤,难道是内伤?脑子坏了?” 林熙禾一边说着,一边伸出两根手指在纪濯眼前比划了一下。 “这是几?”她急切地问道,眼睛紧紧盯着纪濯。 纪濯眼角余光瞥见,心底嗤笑,腹诽道:我这是装失忆,又不是装失智!这般小儿科试探,当真可笑。 面上却依旧维持懵懂无辜,只是侧眸,眼角轻抬,那眼神仿若澄澈湖水,透着几分茫然无辜,静候林熙禾下一步动作,好将这场 “戏码” 继续演得风生水起,彻底拿捏住眼前这冒失女子。 第4章 忍辱负重卖宝石 “完了完了,连二都不认识了。” “真的傻了。我的钱怎么办……我的毒怎么办……”林熙禾急得在屋里来回踱步,嘴里不停地嘟囔着。 “你个臭傻子!” 说着,她气不过,走过来手上捶了纪濯的胳膊一下,用的力气还不小。 纪濯心底冷哼,面上却瞬间切换成委屈模样,暗自啐道:“这乡野村姑,莽撞得很!” 可嘴里却嘶哈着叫痛,眉头紧拧,五官扭曲作痛苦状,捂着胳膊,抬眸冷眼睨向林熙禾,那眼神透着股子冷与不悦,似在无声控诉这无端暴行。 林熙禾瞧他这副可怜相,心头火虽未消,倒也暂且歇了揍人的念头,只是胸脯还因怒气剧烈起伏。 “你为什么打我?” 纪濯挑眉,寒声质问,语调里裹挟着丝丝冷厉,仿若被冒犯的矜贵公子,即便狼狈负伤,也不容这般折辱。 “打你?这都算轻的,我恨不得把你卖到鸭子店去!” 林熙禾小拳头又在空中晃悠起来,作势要砸过去,可她终究还是没真落下去,只是狠狠跺了下脚:“我的钱呐,全打水漂喽,就因为你这倒霉玩意儿!” 林熙禾满心郁闷,嘴里嘟嘟囔囔,拖着长音念道:“风雪压我两三年……” 那声调,哀怨得像个诉苦的老戏骨。 “哎!加在一起是五年。何时我才能有钱......” 他心里直发慌,寻思这姑娘咋这么 “邪性”,行事全不按套路来,眼下自己想跑吧,奈何动都动不了,难不成真要在这儿被她 “折磨” 个没完没了? 得想法子哄好她,对,套近乎! “你是不是我娘子?所以你这般打我?”纪濯皱着眉头问道,那语气里还带着一丝委屈,仿佛真的觉得娘子打丈夫是件很正常的事儿。 “娘子?你可拉倒吧,还娘子,我是你娘都不可能是你娘子!” 林熙禾一听这话,气得差点原地蹦起来,“嗖” 地站起身,飞起一脚就把地上的剑踹得老远。 纪濯见状,眉头微蹙,目光瞬间冷冽如冰,下意识攥紧拳头,心中暗恼:“这蠢女人,竟敢如此糟践我的剑,跟了我五六年,岂容她这般肆意妄为!” “你踢它干吗?” “那不然踢你?” 纪濯心底冷哼,暗自思量,如今身负重伤,需在这寒窑般的地方养精蓄锐,方能重振羽翼。 自己都能忍下这村姑的拳脚相加,剑受点委屈又何妨? 这般想着,那紧握的拳头仿若被抽去劲道,缓缓松开,动作克制又隐忍,似在驯服内心的不甘与愤懑,寒眸中幽光隐现。 这边纪濯正自我劝解呢,就见林熙禾余怒未消,气哼哼地一转身,大步迈向床边,“蹭蹭” 几下爬上床,在枕头底下一阵乱翻,不一会儿,就掏出两个玉佩来。 她将那两个玉佩拿在手里,一边来回晃荡着,一边又走到纪濯躺着的那堆干草旁。 玉佩质地温润,雕工精细,再看那把被随意丢在地上的剑,剑鞘上镶嵌着许多璀璨的宝石,一眼瞧去,便知这几样东西都不是便宜之物。 林熙禾本来盘算,把它们藏起来,威胁男子给钱,给钱后再将玉佩还给男子,但是以现在的情况,大约男子是没钱给了。 林熙禾盯着玉佩上镌着的 “濯” 字,秀眉轻皱,樱唇微启,小声嘀咕:“这是什么字来着?好熟悉。” 纪濯冷眼旁观,见时机已到,佯装懵懂好奇,伸出手,语调故作平缓,却难掩骨子里的清冷:“让我看看。” 说着,便准备伸手去拿。 可林熙禾反应极快,一个转身,就把玉佩拿得更远了些,一脸警惕地说道:“干什么?这是我的。” 纪濯微微皱眉,故作疑惑地问道:“你的?” “不然呢,难道是你个傻子的?”林熙禾没好气地怼了回去,那嫌弃的模样就差把“讨厌”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纪濯听了这话,脸上露出些许无奈的神情,开口道:“你莫要一口一个傻子唤我。” “不叫你啥子叫什么?” “我们同住一个屋檐下,你不知道我叫什么吗?” 纪濯目光灼灼,反问一句。 “谁跟你住一个屋檐下了,这是我家。” 林熙禾撇嘴,语调拔高,一脸不耐烦,像在驱赶讨厌蚊虫。 “那我为何在你家?” “我救了你啊。你还给我下毒,骗我说给我钱。我才救的你。” “不像,你看着就很聪明,怎么可能轻易被人诓骗,是不是我与你吵架了,你装作不认识我?” “呵呵!” “娘子,莫要生气,能扶我上床去吗?地上凉的很,你也不能总让我光着身子吧。” 纪濯眉头紧皱,故作可怜,语调里添了几分委屈,以退为进,打着温情牌,欲让林熙禾就范,哪怕是装痴卖傻,也要先寻个舒坦地儿养伤,再谋后事。 “我说了我不是你娘子,我是你娘。” 林熙禾翻了个白眼,一脸嫌弃地说道,对纪濯的亲昵称呼嗤之以鼻,只觉眼前这男人,空有皮囊,内里却是一肚子坏水,再俊俏也入不了她的眼。 只是眼下,她也得想点办法才行啊,她拿着玉佩在屋里转来转去,一会儿唉声叹气,一会儿又忍不住骂上几句。 纪濯这边,心里头已然有些悔意悄然蔓延。 暗自思忖着,刚刚真不该贸然装失忆,简直是一步昏招。 早知道,就该拿昨日随手摘的那能致人腹痛的红苍果,佯装成毒药来要挟她,也好拿捏住这女子,哪像现在这般被动,本以为装失忆能博得几分同情,寻得转机,谁料这女子虽说信了自己失忆,却根本不吃这套,油盐不进,着实难缠。 “小傻子,我们把这两个玉佩卖了吧。卖了玉佩有钱,咱俩把钱分了,你去治脑子,我过好日子。” “若是卖不到钱,就把你这剑卖了。你这剑肯定值钱。”林熙禾眼珠一转,脸上忽然换上了一副笑嘻嘻的模样,好像已经看到大把银子进账了一样。 纪濯看着林熙禾手中的两个玉佩,这两块玉佩,其中一个是他的家传之宝,另一个则是自己加冠之年,恩师送给自己礼物,意义非凡,哪能随便卖掉。 林熙禾看着纪濯皱起的眉头,顿时火了,提高了嗓门说道:“你这个傻子,我不是在和你商量,这两个玉佩是我的,剑才是你的,我卖我的东西,你还敢皱眉?” 纪濯看着怒气冲冲的林熙禾。 眼下这三件物件都不能卖,自己如今正被人追杀,一旦卖了其中任何一样,自己的行踪恐怕都会再次暴露。 “既然玉佩是你的,定然是不能卖的,剑是我的?我看那剑鞘上有许多宝石,我们把宝石弄下来卖。足以生活。”纪濯脑子一转,想出这么个主意,试图先稳住林熙禾再说。 林熙禾一听这话,立刻将床上的剑鞘拿了过来,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着,嘴里嘟囔着:“卖宝石就够生活了?” “对,虽然我没有以前的记忆,但是基本的常识还是有的。” “那行,那先卖宝石,卖了宝石,你就去治脑子。小傻子,这是你自己说的卖宝石,可不是我说的。” 万一哪天恢复起来,也怪不上自己。 “别!再!叫!我!小!傻!子!”纪濯一字一顿的说道。 林熙禾看着他这副严肃的模样,心里莫名觉得这小傻子严肃起来的时候还挺有威慑力的,竟隐隐有些吓人。 不过她可不会被吓住,随后直接朝着纪濯的肩膀就是一拳,嘴里还嚷嚷着:“你对我尊重点,板着张脸,吓唬谁呢?” “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小傻子难听,或许我有名字?你看看这玉佩上有字。” 纪濯眉头微皱,揉了揉被打的肩膀,试图借着玉佩上的字,引导林熙禾叫出自己想要的称呼,也好摆脱那难听的 “小傻子”。 “玉佩是我的!我再跟你说一遍。”林熙禾把玉佩往怀里紧了紧,警惕地瞪着纪濯,像护着宝贝的守财奴,生怕纪濯下一秒就来抢似的。 “行。”纪濯咬牙切齿。 “不过这字念什么?翟?”林熙禾把玉佩拿出来,让纪濯看了一下。 “濯。”(zhuo) “噢噢,对对对,就是濯字,我之前还在哪里见过。既然不叫你小傻子,你就叫‘阿剑’吧。” “‘阿濯’,不行吗?” “都跟你说了玉佩是我的,剑是你的,叫‘阿剑’多应景,叫‘阿濯’,你觉得合适吗?” “合适。” 第5章 死皮赖脸不肯走 “行,你爱叫什么叫什么。” “这宝石怎么扣下来啊?你扣几个下来!我一会儿拿去城里换钱。”林熙禾一边说着,一边把剑鞘递到纪濯的手里,接着又转身走到门口,拿了自己平日里干活用的镰刀,也一并递给了纪濯。 “让我扣宝石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不需要治脑子,既然我能在你家醒来,咱俩定然不是陌生人。你卖了钱后,不能赶我走,要好好照顾我的衣食起居。可以吗?” “啥?你不走还得我伺候你?” “对。” 纪濯薄唇轻启,吐出一字,在这简陋寒舍,哪怕此刻狼狈,也要占尽先机。 “那你别抠了,你拿着你的剑,麻溜地离开。” 林熙熙伸手指向门口,毫不留情,试图以强硬态度逼纪濯就范,摆脱这 “烫手山芋”。 “我这伤,此刻走不了。” 纪濯神色未改,语调平缓,目光却隐隐透着几分玩味,似在欣赏林熙禾的气急败坏,看着她如热锅上的蚂蚁,自己却稳坐钓鱼台,心中暗忖这女子终究还是嫩了些,轻易就被挑起怒火。 “那你爬出去。” “爬不了,那你把我抬出去。” 纪濯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近乎嘲讽的弧度,心底对林熙禾的反应了若指掌,笃定她身为女子,把自己这 “麻烦” 藏匿家中,断不敢大张旗鼓弄出去,才这般耍赖。 “嘿,耍无赖是吧?” “我还怀疑我这伤就是你打的呢。现在你这么薄情寡义要赶我走,到底谁无赖啊?” 纪濯铁了心要赖在这里养伤,说起话来那叫一个不要脸。 “行。其实你是我家下人,因为嘴贱,出去被人揍了。所以才一身的伤。而且,你真的叫“阿剑”,你若是能想起来,你就还当我家下人,你养伤的时候就照顾你。但是前提,也得是宝石能卖到钱。”林熙禾见眼前男子脸皮如此厚,自己确实也没办法现在将他赶走,故而出言相激。 “那“阿剑”多谢姑娘照顾了。我就说这破屋熟的很,原来是我家啊!” 林熙禾愣在原地,这男的怎么这样...... 但是自己话已经说了,得,照顾就照顾吧,反正就看他那张脸和腹肌,就当自己整天看擦边视频得了。 “好好好,你自己要留下来的,留下来了,你就是的人了。赶紧地扣宝石,我去找点吃的。”说罢,她小心翼翼地把玉佩揣在身上,这才放心地往外走去。 眼下家里也就只有一点野菜和一点粗米了。 林熙禾来到简陋的灶台前,开始生火烧饭。她熟练地摆弄着柴火,不一会儿,灶膛里便燃起了火苗。 这边纪濯拿着那把镰刀,试着去撬剑鞘上的宝石,撬了半天,宝石却纹丝未动,牢牢地镶嵌在剑鞘上。 纪濯实在没办法,只能咬着牙,费力地从那堆干草上坐起来,伸手拿自己的剑,用剑去撬剑鞘上的宝石。 看着这屋里家徒四壁的凄惨样子,他明白,若是不拿点东西换钱,恐怕真的会饿死在这儿了。 一番功夫,总算是抠下了几颗大小不一的宝石。 而林熙禾这边也已经把野菜粥做好了,她找了两个破碗,盛了两碗粥过来。 只是这粥看着实在是清汤寡水的,米少野菜多。 林熙禾看着地上那几颗好不容易弄下来的宝石,脸上涌上喜色,就连看阿剑,都觉得顺眼了些。 “吃饭啦。阿剑。” 林熙禾一边说着,一边把一个碗放在纪濯躺着的那堆草前的地上。 自己则侧坐在屋里唯一的那张四角都不平的凳子上,端起碗,大口大口地喝起粥来。 她喝了好一会儿,偶然转过头,却发现放在草堆边的那碗粥却一点都没动。 “咋了?你不饿?”林熙禾疑惑地问道。 “这是人吃的东西吗?”纪濯皱着眉头,一脸嫌弃地说道。他这会儿早已饥肠辘辘了,可看着碗里那寥寥几粒米夹杂着许多野菜的粥,他实在是咽不下去。 “大哥,有吃的就不错了。我就是当地的‘饿势力’,你找上我了,就是找错人了,但是,你若不愿意,你就走。”林熙禾没好气地说道,心里想着这家伙还挺挑嘴,还嫌弃这嫌弃那的。 “地上的宝石,你拿出去到不同的当铺卖掉。回来时买些吃和衣衫。”纪濯说完,便又闭上眼睛,仿佛多看一眼那粥,都会忍不住吐出来似的。 拿了地上的几个宝石,林熙禾又从床上把自己的薄被子,拿起来丢在男人身上。 “赶紧吃了,别死在我家了。” 林熙禾借来离自己家最近的李婶子家中,说要进城卖柴火。李婶子家今日也不用车,就爽快地将板车借了出去。 林熙禾出门之前,又往自己脸上均匀地抹了些许锅底灰。 长相太好,也会给自己带来烦恼,故而出去也要乔装打扮一番。 她拿着最几个宝石,在街上去了许多家当铺,比了价格才将宝石卖出去。 果然,宝石也算很值钱,刚卖了一个最小的宝石,就是三十两高价。 这是林熙禾穿越以来最开心的一天。 她有钱了! 她把柴火按照低价迅速卖了一半,沿途买了许多东西,都藏在板车里面,再用剩下的柴火盖的严严实实,才推着板车走了七八里路回家。 她新买了棉被,大米,米粉,还有一点肉,还有一点白糖,以及最便宜的男子的衣衫。 就算买了这么多东西,她还有二十八两,让她开心不已。 最主要的就是去了医馆,把脉后发现自己身上没有中毒。 结果在药铺,又花了三两。 回到村里,遇到李婶:“熙禾啊,没卖掉吗?” “今天给的价格太低,明日再卖。李婶,等我下了柴,就把板车给你送回来。” 林熙禾把车推回院子后,迅速将院子门关上,从里面锁好。接着,她才敢卸下柴火,把买来的东西往屋里搬。进屋后,却发现原本躺在草堆上的人,此刻竟躺在自己的床上。 纪濯听到开门声,抬眼便看见一个黑脸人走进来。 “你是个啥玩意儿?” “白痴,这是我的易容术。” “我还以为你被锅底炸了呢。” 纪濯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嘲讽的弧度,眼眸中满是揶揄之色,那调侃之语从牙缝挤出,似在故意激怒林熙禾。 看她跳脚模样,好解解心头被她颐指气使的闷气,在这寒舍之中,即便身负重伤,也不甘被她随意拿捏,不放过任何反击机会。 “呵呵,您可真幽默。赶紧给我滚下来,别睡我的床。” 说完,林熙禾把东西放在桌子上,又返回院子去搬东西。 不能让村里的人发现自己莫名有了钱,免得招来麻烦。还了板车后,回到家中她再次将院子门反锁。 林熙禾端起地上的粥,果然,阿剑这个挑嘴的家伙一口都没吃,估计水也一口没喝。此时,他面色惨白,嘴唇干涩。 林熙禾有些可惜,早知道自己就吃两碗了。 “给我买的衣衫呢?” 林熙禾直接放下手中的碗,把买来的衣衫丢在纪濯身边。 “赶紧穿上,从我床上下来。以后你要是再敢上床,我就把你给剁了。” “下来睡哪儿?地上?我现在可是身负重伤。” 纪濯嫌弃地拿着粗布麻衣。 第6章 虎落平阳被美欺 “是我砍的你吗?你要赖也该去赖伤你的人呀,去睡那些伤你之人的床,跑我这儿来算怎么回事。”林熙禾满脸嫌弃,要不是眼前这男子的宝石确实值钱,她真想现在就把他赶出去。 纪濯被怼得哑口无言,沉默了下来。 他吃痛地坐起来,穿上衣衫。 “给了你那么多宝石,你就给我买这衣服穿?” “不穿就脱了。你外面晒着的衣服也干了,我待会儿给你缝了。”林熙禾一边把米倒入米缸,头都没抬一下。 想了想又说道:“你的宝石不值钱,三个宝石才买了这些东西。” “我给你的宝石,最小的那个也得值百两。” 纪濯语气依旧平静,暗自觉得眼前这女子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野村姑,蠢笨得很,那么多宝石竟然就换回区区三十两银子,当真是眼皮子浅,也不知自己怎么就落到了她手里,还得受这份气。 “什么?百两?”林熙禾顿时觉得自己上当了,那该死的当铺,真是坑人。还好只卖了一个最小的,剩下的她打算藏起来,日后去大城市找个当铺再卖。 林熙禾环顾自家屋子一圈,屋里没有合适藏宝石的地方。 “我去个茅房。你自己把衣裳穿好,要守男德,知道不?不然你会很危险哦。” 到了院子里,她在屋子侧面的葡萄架下挖了一个坑,用布把宝石包起来藏了进去。 刚回来就听到纪濯开口。 “我饿了。做饭去。”纪濯用着他惯用的语气吩咐道。 “等会儿,我收拾好了就给你做饭去。”林熙禾不紧不慢地说道,今早她一碗清粥下肚,早就饿了。 她把买来的东西一件件安置好,又将新买的棉被整整齐齐地叠在床上,打开窗户透气,这才去了厨房。 纪濯依旧赖在床上,林熙禾刚看到他还有些渗血的伤口,也没再赶他下床。 林熙禾洗了一把脸,便洗手做饭。 纪濯此刻毫无困意,透过打开的窗户,看着林熙禾手忙脚乱地生火做饭。 一时间,他竟产生一种错觉,这种乡间生活平淡如水,倒也挺好。只是,眼前这个女子,好好的,怎么就长了一张嘴呢?从昨日到今日,他已经听到她嘴里吐出不少粗俗之语了。 林熙禾眼下心情极佳,今日买了半只鸡,她让老板帮忙把鸡肉剁开,特意留下一个大大的鸡腿,配上黄豆一起炒,不一会儿,香味便飘散而出。 她都快忘了肉是什么味道了。 纪濯突然也好奇起来,究竟是什么菜,能把人馋成这样? 他心里竟有了一丝小小的期待。 很快,林熙禾做好了两道菜和一个甜汤,端进屋里后又去盛饭。 纪濯此刻是真的饿了,他强忍着疼痛起身,艰难地走到桌前。 林熙禾此时也端着两碗米饭进了屋。 只见她迅速放下米饭,然后直接把唯一的凳子拿起来,放在离纪濯更远的位置。 纪濯开口,语气中满是藏不住的震惊:“你这是做什么?” “该我问你才对,我家就这一张凳子,你还想坐?” 纪濯语气中带着不悦:“我不坐凳子,如何吃饭?” “你要么站着吃,要么去草堆上坐着吃,我给你把饭菜盛过去。”林熙禾指了指地上的草堆。 “又去地上吃?你当我是狗吗?”纪濯面色一沉,声音拔高,身姿笔挺,即便伤口扯得生疼,也强行挺直脊梁,他纪濯,出身名门,自幼被众星捧月,行走江湖亦是备受尊崇,何时被这般轻慢侮辱过,当下只觉一腔怒火在胸腔中熊熊燃烧,几欲喷薄而出。 林熙禾仿若未闻他语气中的怒意,心下想着,一个现下连站都费劲的男人,能奈我何?她动作麻利地在其中一个碗里夹上少量的菜,递给纪濯。 “呐,你是我家下人,不能与我同桌吃饭,你吃这些就够了。这顿饭够吃两顿呢,剩下的留到明日再吃。”说罢,林熙禾自顾自地坐下,先扒了一口大米饭放进嘴里,一脸满足。 “哇!终于又吃上米饭了。香喷喷~” 随后,她也不管眼前站着的男人气得快要冒烟了。 纪濯这才体会到什么叫虎落平阳被犬欺。 以往别说他用这般语气说话了,就是他一个眼神,也没人敢如此对他。 他心里暗自补充:以上言语,不包括当今圣上、谢王爷、他爹娘、他恩师等十数人。 可如今,在这荒僻小屋,竟被个十六七岁的毛丫头如此折辱,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他不信邪,不信自己的眼神,震慑不住眼前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只要她抬头瞧自己一眼,定能被那眼神中的威压镇住,乖乖就范。 “咳!” 他刻意清了清嗓子,试图引起林熙禾注意。 然而,林熙禾仿若扎根饭桌,头也不抬,继续埋头苦吃,对那咳嗽声置若罔闻,手中筷子飞舞,夹菜扒饭,吃得津津有味。 “咳!!” 纪濯见状,眉头皱得更紧,提高声调,再次咳嗽,眼眸中寒芒更盛,试图用气势压人可对方依旧不为所动,仿若沉浸在美食世界,外界纷扰皆与她无关。 “咳,咳!!” 纪濯不死心,连连咳嗽,声音愈发急促,面色涨红,一半是气的,一半是伤口被牵动疼的。 “你是不是想挨揍?要不出去咳嗽,要么就坐地上吃饭。”林熙禾猛地把筷子一砸,“哐当”一声,惊得屋内气氛瞬间紧绷,她霍然起身,直视纪濯,大有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架势。 “你!” 纪濯被这突如其来的气势怼得一时语塞,伸手指向林熙禾,指尖微微颤抖,那是被气的,亦是愤怒到极致却又无处发泄的表现,他堂堂七尺男儿,竟被个小丫头片子拿捏得死死的,实在憋屈。 “你吃不吃?不吃我就倒回锅里去。”林熙禾就这么直直瞪着纪濯,她倒要看看,这家伙还能折腾出什么花样。 纪濯僵持在原地,心中怒火未消,却又无计可施,半晌,冷哼一声,转身,拖着受伤的身躯,步履蹒跚地走回“床边”躺下,拉过那破旧床单蒙住头。 不吃就不吃。 他这回是真生气了,且是那种哄不好的气,打定主意要晾着林熙禾,让她尝尝得罪自己的后果。 可左等右等,屋内寂静无声,哪有人来哄他,只有窗外风声呼啸,似在嘲笑他现下的狼狈。 林熙禾瞧着他那孩子气的举动,直觉头疼不已,心下暗忖,这活爹怎么寄人篱下还能脾气这么大呢? 无奈摇头,自顾自吃完饭,将剩下的饭菜以及那一碗纹丝未动的饭菜用家里空余的盘子盖了起来,随后收拾碗筷,全然没再理会床上那位气鼓鼓的“大爷”。 第7章 细致入微清伤口 水足饭饱后,林熙禾心情甚好。 她洗了手,哼着歌,又重新打来一盆水,端着它走到正在闭着眼睛躺着的纪濯身旁。 感觉到林熙禾步步靠近,纪濯眉梢微微一动,却仍懒得睁眼,声线裹挟着几分不耐,寒声问道:“干吗?” “处理伤口啊,你不会是想死在我这吧?”林熙禾心里很清楚什么是重要的。 她不让着纪濯,是因为觉得那样会委屈自己。而给纪濯清理伤口,是因为她明白伤口若是感染后果会很严重,甚至会死。 既然赶不走眼前这个人,那就只能尽快治好他,让他早点离开。 纪濯没有理会她。 林熙禾伸手去解纪濯身侧系着的衣带,她手扯衣带的动作让不习惯女子触碰的纪濯缓缓睁开了眼睛。 一睁眼,便是林熙禾那张放大的脸。 只见她此刻动作极为小心翼翼,解开他的衣衫后,又伸手去解开缠在他身上那一层层的破布。此时,纪濯身上的伤口有些已经黏在了破布之上。 “忍着些,会很痛。” 纪濯原本以为这个女子只会凶人、骂人,没想到她竟然也有好好说话的时候。 “咦,好可怕......” 那破损的皮肤与包扎的布紧紧粘连在一起,当试图将布从皮肤上撕下来时,能无比清晰地感受到它们之间那种黏腻的牵扯感,每一下分离都像是在撕扯着脆弱的神经。 光是看着这一幕,便足以让人头皮发麻,浑身泛起一阵难以抑制的恶寒。 林熙禾的动作轻柔至极,只是离得近,她那温热的气息洒在纪濯的皮肤上,让原本伤口的痛感时不时传来一阵酥麻。 “肩膀这里,伤口比较深,你头别开,给我腾个地方。” 林熙禾倾着身子,两人的头靠得很近,林熙禾温热的呼吸都喷洒在纪濯的伤口之上,让他除了疼痛还生出一种异样陌生之感。 好不容易把布揭下来,外面的太阳已经下了山。 “有点看不见了,你等我点个蜡烛。” 林熙禾说完,利落起身。 林熙禾离开后,纪濯只觉得周身的温度降低了一些,顿时身上有些发冷。 屋里燃起昏黄的蜡烛后,林熙禾又抱来从街上买来的一个小包袱,轻轻放在纪濯身边。 纪濯还没来得及琢磨包袱里装的是什么呢,林熙禾就迅速洗了一个帕子,开始给他擦拭伤口周围的皮肤。 她的动作小心翼翼又显得有些笨拙。 纪濯此刻伤口隐隐作痛,皱着眉头闭上眼睛,任由林熙禾为自己忙碌。 直到身上没了动静,纪濯才缓缓睁开眼睛。 此时,林熙禾正解开身边的包袱,只见包袱里躺着一个大大的药瓶以及一些干净的棉布条。 纪濯着实没想到,这个连个凳子都不让自己坐的女子,竟然还舍得花钱给自己买药和包扎用的布条。 “昨日你身上的金疮药用完了,我又给你买了一瓶。大夫说,这个用起来会疼,要不要给你个帕子咬着?” 林熙禾手里拿着药瓶,微微歪着头,看向纪濯,目光中透着难得的关切,声音也放得轻柔,与平日里那泼辣劲儿全然不同,此刻的她,倒像个细心照料病患的小医倌。 这时沉默许久的纪濯才开口:“你若是能一直这么温柔地跟我说话,我也不至于饭都不吃。” “想得美。不吃就饿着,饿几顿什么都吃了。” “懒得与你多言,你用药吧。” 纪濯紧紧盯着林熙禾,觉得眼前这个乖顺的女子看着还挺可爱的,不乖的时候,看着就踢下床。 林熙禾小心地拿着瓶子,轻轻点了点瓶口,药粉纷纷落在纪濯的伤口上。 纪濯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呼,这药果然疼痛无比,特别是在那些长出嫩肉的地方。 “啧,我就说会疼吧。” 林熙禾赶紧对着伤口周围吹了几下,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立刻又出现了。 比起痛感,这种感觉让纪濯更加不适应。 “没事,快些。” “行,那我动作快点,长痛不如短痛。” 说完,林熙禾快速地在纪濯身上撒上药粉。 等她上完药时,纪濯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一层薄薄的汗珠。 林熙禾拿着帕子胡乱擦了两下,便开始给纪濯包扎。 包扎的过程中,林熙禾时常需要环住纪濯,就像抱住他一般。一番 “亲密” 的折腾后,林熙禾打好最后一个结,才发现纪濯的脸很红。 “不是吧?你脸怎么这么红?” 林熙禾赶紧用手背贴向纪濯的额头。 在古代,伤口感染可是会死人的。 自己都花了三两巨款给纪濯买药买布了,要是他死在自己家里,那得多可怕。 “没发烧呀,你是哪里不舒服吗?脸为何这么红?” 纪濯任由林熙禾的手在自己的额头和脸上胡乱试探着提问,反问道:“你昨日也是这般帮我包扎的?” “不然呢?昨日你就像死猪一样。累死我了。” 林熙禾没好气地说道。 纪濯仔细打量着她,林熙禾说这句话的时候,除了生气再无别的情绪。 刚刚那种温柔的样子荡然无存。 说完,见纪濯还盯着自己。 “看什么看?没看过美女啊?收起糊涂心思。” “糊涂心思?对你?我瞎了吗?” “没有最好,我能打你主意,你不能打我主意,而且我现在对你没主意,没用的病号,弱脚虾,路都走不稳。” 纪濯一时无语,暗自腹诽,这女子的嘴是嘴吗? 泄洪都没她快! 那话语就跟连珠炮似的,根本不给人喘息的机会,真是让人又气又无奈,可当下也懒得跟她多做计较,毕竟跟她争论,怕是只会让自己更添堵。 也不等纪濯说话,林熙禾直接端着水出去倒掉了。 倒了水,林熙禾闻了闻自己身上,今日走了那么远的路,白天流了一些汗,虽然不难闻,但是黏糊地难受,此时天黑了,她应该洗个澡才是。 于是,她在大锅上添了柴火,开始烧水。 厨房四周没有墙,而家里只有一间屋子,这可让她犯了难,该怎么洗澡呢? 林熙禾把水烧得温乎乎的,然后端进屋里。 “阿剑,你去院子里站一会儿,我有事。”林熙禾对着纪濯说道。 “何事?”纪濯疑惑地问。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你去院子里待一会儿就行。”林熙禾有点不耐烦。 纪濯看着桌子上放着的水,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来扶我。” “吃饭的时候你都能起来,怎么现在需要扶了?”林熙禾翻了个白眼。 “那我就不出去了吧,你洗你的,转过头去不看你,不就行了?”纪濯直白地说道,只因为他此刻用了林熙禾买的新药,比起自己原来的金疮药,这种廉价的药就像在灼烧皮肤一般,让他难受得很。 “那怎么行?得,我真是欠了你的。”林熙禾无奈地上前扶着纪濯,将他扶出了屋子。 外面此刻一轮圆月高悬,正如昨日一般明亮。 纪濯立在院中,虽身着粗布麻衣,但是身形修长,光看背影都如同一幅画卷。 身后的房间里,蜡烛被熄灭,院子里顿时暗了几度。 水声响起。 林熙禾洗完澡后,又将纪濯扶进屋中。 只是,林熙禾并没有将纪濯扶到床边,而是把他扶去了稻草堆旁。 “白天,我不睡,我的床让你霸占,我让着你,晚上可不行哦。”林熙禾伸出一只手指对着纪濯摇了摇。 纪濯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林熙禾直接吹灭了蜡烛:“蜡烛也要钱,咱们省着点用。明天还能再扣点宝石给我吗?” 纪濯叹了一口气,最终无奈地躺下。 只是才躺下,肚子就不争气响了。 “还有吃的吗?” “冷饭,就在桌子上。” “给我再热下?” “惯的你,明天再吃吧。快睡,睡着就不饿了。” 第8章 睁眼起床先做饭 翌日清晨,林熙禾睡眼惺忪地缓缓睁开双眸,映入眼帘的便是草堆上躺着的男子,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那目光直白而炽热,没有丝毫的掩饰,就那样赤裸裸地落在她身上。 林熙禾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心想自己莫不是还在梦中,或者是眼花看错了? 可当她再次定睛看去,没错,纪濯确实在盯着自己。 于是,林熙禾侧过身子,用手臂撑起脑袋,也直勾勾地看了回去。 “看够了吗?我都等你一个时辰了,你怎么这么能睡?”纪濯被饿醒,被冻醒,被痛醒,此刻恶狠狠看着林熙禾。 “搞错啦,老铁!我还以为你是被我这魅力迷得神魂颠倒,忍不住欣赏我的盛世美颜。我这人不能吃亏,我以为你看我,才打算看回来。”林熙禾尴尬一笑。 “你这小姑娘,整日想些什么?” “能想什么?想不劳而获,想发笔横财,想左拥右抱。你等我缓一会,就起来给你做饭。”说罢,林熙禾转身,准备换个姿势缓一缓。 结果又睡着了...... 等她再一次转醒的时候,就看见纪濯已经坐在自己床边了,眼睛还是盯着自己。 林熙禾这一睁眼,差点没被吓出心脏病来,大喊一声:“尼玛,你这是要吓死我啊!” “这马上都到晌午了,你什么时候起床?”纪濯深吸一口,让自己平静些。 怪不得这个家里穷,睡到日上三竿,怎么能不穷。 “马上,现在,now。”林熙禾伸了一个懒腰。 两个人就是不如自己一个人自在,自己一个人想睡到几点,就几点,现在多个人,还催上了自己。 因为房间里有纪濯,林熙禾是穿着衣服睡得,所以醒了就利落地就下了床。 这一睁眼,就得做饭啊。 林熙禾先在锅里烧上了水,直接在凉水里放了四个鸡蛋,添了柴火,然后才开始洗脸。 这时候,纪濯也晃晃悠悠地跟着她出来了。 “回屋去。” 林熙禾眉头一皱,说道。 “为何啊?” 纪濯一脸茫然。 “你瞅瞅我这门,那缝大得都能塞进去个拳头了。要是这时候有人路过,那不一下子就发现你了?” 林熙禾指了指门,没好气地说。 “屋里太冷,我出来晒晒太阳。” “能有多冷?我咋没觉得呢?” 林熙禾不以为然地说道。 “你?晚上盖着暖和的棉被!我呢?就只能盖着那块破布,冻得我一晚上都睡不好。” 纪濯委屈巴巴地抱怨着。 “行啦行啦,有什么好抱怨的,哪天再去城里的时候,我就给你买一床被子。” 林熙禾随口敷衍了一句。 其实,她压根儿就不想买。 她心里盘算着,钱可得省着花,而且,她还指望着这家伙能早点养好伤,然后麻溜地走人,别在这儿继续打扰自己的清净日子。 “哪天?” 纪濯可没那么好糊弄,一下子就看出了林熙禾的敷衍,不依不饶地追问起来。 “怎么?你还打算在我这儿长住下去啊?” “我这伤,没个三五个月能好吗?” “不至于吧?我瞅着你今天可比昨天好多了呢。” 林熙禾撇了撇嘴,反驳道。 “有吗?” “那当然了。而且啊,你要是长期在这儿不走,咱俩孤男寡女的,万一哪天日久生情了,你看上我了可咋办?” 林熙禾说着,皱着眉,像是很苦恼这事一般。 “我看上你?你可真会异想天开,怎么不说你看上我呢?” 纪濯听闻此言,眉梢一挑,嘴角浮起一抹嗤笑,仿若听到了世间最荒诞不经的笑话。 在他心底,眼前这泼辣又市侩的女子,与自己全然不是一路人,怎会生出错综情愫。 “就你?还指望我能看上你?你现在就像个软脚虾一样,瘫在这儿啥都干不了,我能看上你才怪。” 林熙禾下巴一扬,毫不示弱地怼了回去,直戳纪濯的 “痛点”,眼中满是嫌弃。 “哦?那我身强体壮,你就看上我了?” 纪濯似笑非笑,故意这般追问,试图将她一军。 “别做梦了,不管你怎样我都不会看上你。你来历不明,一出现就是满身的伤,给人的感觉就特别不靠谱。你瞧瞧你现在这样,说不定失忆之前是个靠脸吃饭的小白脸,勾搭上了某个富婆,然后被富婆的夫君发现了,才被揍成这副惨样呢。” 林熙禾语速飞快,将心底的疑虑与揣测一股脑儿道出。 一边说一边上下打量着纪濯,眼中满是不信任,仿若已然认定他绝非善类。 “你之前不是说我是因为嘴贱才被打的吗?” “这也不排除啊。反正我这小地方就像个小庙,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你要是哪天恢复记忆了,可别忘了我对你的救命之恩,到时候给我一千两酬金再走,行不行?”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呢,就见纪濯身形一转,利落地进了屋。 林熙禾见状,刚要开口问他怎么突然这么灵活,可话还没出口,外面就传来一阵 “哐哐哐” 的敲门声。 林熙禾赶忙走过去打开门,只见门口站着的是村里的村草 —— 叶云帆。 他身姿挺拔似苍松,昂首而立,那身形在日光勾勒下,仿若一幅俊逸画卷,眼眸恰似春日暖阳映照下的清潭,澄澈且温暖,周身散发着如沐春风般的和煦气息,举手投足尽显儒雅风范。 搜索着原主的记忆,发现这叶小大夫,平日里对“自己”确实关怀有加,且不止对自己,对村里老少亦是尽心竭力,施医赠药,是个实打实心地善良之人。 之所以称他为叶小大夫,是因为其父乃德高望重的叶老大夫,在杏林之中赫赫有名,他子承父业,研习医术,悬壶济世,众人念着这份传承,顺口便这般称呼他了。 “叶小大夫,你怎么来了?” 林熙禾眼眸中闪过好奇之色,仰头看向叶云帆,嘴角上扬,绽出一抹浅笑,那笑意里,藏着几分欣喜与意外。 啧,心间忍不住泛起涟漪,有了丝丝心动之感。 眼前这人,可不就是自己的理想型嘛。 “我刚从城里回来,我爹告诉我说,你去了医馆,还买了金疮药和麻布呢。我就想着来看看你,是不是哪里受伤了?” 叶云帆说着,微微俯身,目光带着关切在林熙禾身上细致打量,不放过一丝细节,那眼神满是担忧。 城里到村里,走路需要一个时辰,驾车也得半个时辰。 “你特意来看我?” 林熙禾抬眸,视线先落在叶云帆手中油纸包,又移至他背后药箱,眼中闪过一丝恍然,带着几分惊讶问道。 “是呀。” 叶云帆嘴角上扬,笑容灿烂,点头应道,声音温和,透着与生俱来的亲和力,那笑意直达眼底,满是坦诚与质朴。 “昨天我出门看诊,回来后才知道你来过了。” 林熙禾并不认识这叶小大夫的爹,但是叶小大夫的爹却认识她,只因儿子对这女子颇为上心。 第9章 凭啥他有两个蛋 “我没事啦,就是胳膊上不小心被划了个口子,有点疼,所以就多买了些药放家里,以备不时之需。”林熙禾微微垂眸,轻声说着,脸颊不自觉染上一抹淡淡的红晕,似是有些羞赧。 熙禾说完,就轻轻掀开自己的袖子,露出一小截胳膊,展示了一下已经处理过的伤口。 那伤口虽然不深,但周围还是有些红肿。 “得罪了。” 叶云帆轻声说道。 说完,他便放下药箱和手中的物品,然后轻轻地拉过林熙禾的手。他仔细地检查着那道并不深的伤口。 看了一会儿后,他才说道:“确实没什么大碍,只是你昨日买的那种药,用的时候会有些疼。” 说着,他便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药瓶。 “用这个吧,这个药不会疼。” 林熙禾赶忙接过药瓶,嘴里说道:“谢谢啊,这药多少钱?我给你拿钱。” “不用了,林姑娘。你一个人在外面生活不容易,用钱的地方多着呢,这药就当我送你的。” 叶云帆微笑着说道,眼神里满是真诚。 其实,昨日叶云帆的爹把林熙禾去医馆买药的事儿告诉他,说林熙禾在医馆里考虑了好一会儿,才咬着牙决定买一大瓶止血的药,而且不要贵的,只要最实惠、能有效果的就行。 掏钱的时候,那三两银子在她手里攥了又攥,犹豫了好长时间。 叶老大夫想着,这个女子过得应该也是不容易的。 “真是多谢你了。” 林熙禾感激地说道。 “对了,我在路上瞧见橘子特别新鲜,也不知你爱不爱吃,就买了些。还有这蜜三刀,你身子有些瘦弱,秋日里多吃点,对身体好。”叶云帆一边说着,一边俯身拿起放在药箱上的纸包,递向林熙禾。 他目光里竟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好像很在意她会不会喜欢这些东西。 林熙禾着实吃了一惊,在她的记忆里,叶云帆虽说一直对自己挺照顾的,可哪像今天这般用心。 她心里“咯噔”一下,想着今天这一连串举动,难道……他对自己有意思? 这么一想,一抹淡淡的喜悦涌上心头,脸颊也变得更红了些。 把东西递给林熙禾后,叶云帆像是也察觉到了自己这般举动有些过于用心,脸微微泛红,当下便准备告辞。 “林姑娘你好好休息,我还得去看看李婶子她们呢。” 这光收人家的东西,林熙禾哪好意思呀,她连忙喊道:“叶小大夫,等一下。” 喊完,她转身快步走向灶台,从锅里捞出两个刚煮好的鸡蛋,那鸡蛋还冒着腾腾热气,她放在凉水里过了一下,便拿着走向叶云帆,脸上带着甜甜的笑意。 “我刚煮了鸡蛋,你路上吃。” 叶云帆瞧见林熙禾手中的鸡蛋,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问道:“给我的?” “嗯。拿着吃吧。谢谢你的药,橘子我也喜欢吃。”林熙禾说着,便把鸡蛋塞到叶云帆手里,手指不经意间碰到他的手,像是有电流划过,让她的心猛地一颤,脸也更红了些。 叶云帆的脸上瞬间涌起欣喜之色,笑得格外灿烂:“我会好好吃的。我走了。” 说完,脚步轻快地转身离开,那背影都仿佛透着雀跃的气息。 林熙禾站在原地,望着那背影,心里那种懵懂的心动感觉还在萦绕,久久不散。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这才又回到屋里,将门从里面反锁起来。 林熙禾此前从未有过要与这个朝代里的人产生什么情感纠葛的想法,然而今日,她却觉得叶云帆这个人着实不错。给人的感觉很温暖。 林熙禾把锅里剩下的两个鸡蛋捞了出来,又将煮鸡蛋的水盛了两碗,端着走进屋里。 “阿剑,吃饭啦。” 林熙禾朝着坐在地上的纪濯喊道。 可纪濯却一动不动,宛如一尊石像。 “咋了,你这个活爹?” 林熙禾没好气地拿起一个鸡蛋,在手里砸了一下,剥掉蛋壳后,走到草堆前,递向纪濯,眼神中满是催促,仿若在说 “你再这般矫情,可别怪我不客气”。 见纪濯不接,林熙禾蹲下身子。 “又怎么了?你这人什么毛病啊?喊饿的是你,现在煮好了,你又不接?” 见林熙禾已然动了肝火,纪濯这才不紧不慢地抬眸,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悦,慢悠悠地开口:“他是什么人?” “关你什么事。你到底吃不吃?” 林熙禾眉头皱得更深,毫不示弱地怼回去,眼神里透着不耐烦,在她心中,纪濯这般无端过问他人之事,纯属多管闲事,当下填饱肚子才是要紧,哪有闲心跟他掰扯这些。 “为什么他有两个蛋,我却只能吃一个。” 纪濯语气中满是不悦,就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林熙禾只觉得眼前一黑,这家伙是因为抢吃的而生气? “人家送了橘子,还有蜜饯呢,吃两个蛋怎么了?” “这蛋不还是花我的钱买的吗?” 纪濯嘟囔着。 “你还跟我计较这个?不是你自己死皮赖脸要留下来的吗?你要是吃不饱,我这个也给你,我不吃了,我吃橘子也能饱。快拿着。” 说完,林熙禾直接把鸡蛋塞到纪濯手里。 纪濯或许也觉得自己为这事生气有些没道理。毕竟,钱虽是自己的,可做饭的又不是自己。 纪濯咬了一口鸡蛋,他都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可不知为何,却觉得这鸡蛋索然无味。 见纪濯行动不便,林熙禾便又剥了另一个鸡蛋,还把热茶端到纪濯跟前。 纪濯一口将鸡蛋塞进嘴里,又喝了一口热水。 “你倒是挺会照顾人。” “你说这端茶倒水啊?” 林熙禾这才发现,因为刚刚叶云帆来,自己心情好得很,顺手就把这些事做了。 经过纪濯这么一提醒,这才发现自己这一年当小助理,打杂都打习惯了,这些伺候人的事儿顺手就来。 时间一久,可真是当之无愧的林牛马。 “你倒是讨厌,对你好点也有话说,对你不好就板着张脸。” “你若好生照顾我,等我伤势痊愈,定不会亏待于你。” “真的吗?我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一不做二不休,一是什么都不做,而是不停地休息。” 纪濯:“......” 纪濯被这突兀又天真的愿望噎得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应,只觉眼前女子思维跳脱,异于常人,满心无奈,却又被她这副模样逗得心底微暖,嘴角几欲上扬,又强行忍住。 “到时候你就给我大把大把的银子,我这人啊,就喜欢钱。不过你今天表现还不错,以后要是再有其他人来,你就悄悄地找个地方躲起来,可千万别让人发现你在我家。” 林熙禾一脸严肃地叮嘱道。 “你是生怕我坏了你的名声?” 纪濯挑眉看向林熙禾。 “不然呢?救你的时候我确实没多想,可现在仔细一琢磨,要是以后我还在这个村子里生活,家里曾经藏过一个男人这种事传出去,那可太难听了。” 林熙禾皱着眉头解释道。 “你昨日给我包扎的时候可没这么多顾虑。” “昨日我哪能想到以后嫁人这些事儿啊。” 林熙禾白了他一眼。 “所以,今天见了那个大夫,你就考虑嫁人了?你就迫不及待地和他牵手,还急不可耐地把胳膊露给他看?” 纪濯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透露着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占有欲。 “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就算我是因为见了他才开始考虑这些又怎么样?” “他是大夫,我给他看看伤口有什么问题?今天你自己给自己换药吧,男女授受不亲,你离我远点。等你伤好了就悄悄地离开,别再给我找麻烦。” 林熙禾气得满脸通红。 林熙禾满心窝火,像是被点着的炮仗,手里紧攥镰刀,“砰” 地摔门而出,还顺手把纪濯锁在屋里,想着眼不见心不烦。 正路过李婶子家,叶云帆清朗的声音就追了上来:“林姑娘,这是要去哪呀?” “我打算摘些野果,过两天进城换点钱。叶小大夫,李婶子那儿忙完啦?” 林熙禾闻声止步,抬眸间,气鼓鼓的脸蛋添了几分羞红,手中镰刀也换了下姿势,不自在地攥着。 “李婶子风寒,膏药已开好。我正想去山上采药,巧了,你若不嫌弃,咱一道,路上也有个伴。” “你们药铺那么气派,还劳您亲自上山?” 林熙禾眉梢轻扬,眼中好奇闪烁,心里对这没架子的叶小大夫,悄然多了几分好感。 “采药讲究个亲力亲为,药效才好。林姑娘,你认得草药不?” 叶云帆侧身,抬手示意同行,两人并肩,中间留着恰好的距离,微风撩动衣袂,似撩动着心弦。 “也就认得蒲公英、紫苏,和你没法比。” 林熙禾垂眸浅笑,声若铃音,透着小羞涩,跟着叶云帆步子。 村里路窄,偶见年轻男女相伴劳作,旁人瞧见他俩,目光多有打量。 叶云帆仿若不觉,山上一路,遇草药便讲,有毒的更着重说,神色认真,声音温和,关怀之意满得要溢出来。 半日过去,两人才往山下走,林熙禾兜着野果,挑出最红最大的递向叶云帆:“叶小大夫,多谢今日,您尝尝。” “林姑娘,往后进城,记得来医馆找我,有难处别见外。” 叶云帆接过,目光在她脸上凝住,许下无声承诺。 “多谢,杏花村人都好,我没什么事儿。” 林熙禾欠身,嘴角噙笑,感激藏在心底,对叶云帆的情愫,在这一来一往里生根发芽。 “入秋凉了,医馆新制药茶,下次带给你,暖身正合适。” 叶云帆留意她单薄身形,关切脱口而出。 “不用啦,我身子骨硬朗。” 林熙禾慌摆手,既怕唐突,又盼再见。 叶云帆瞧她局促,心下明白,暗忖下次借看李婶送茶,别让她为难,目光含着宠溺,期待下次相逢。 下山之时,又走到上次救纪濯的那处。 林熙禾意外地发现草丛里有许多红色的野果,正打算去摘,却被叶云帆制止。 “林姑娘,这果子叫红苍果,气味特殊,我也是第一次在山上看见它,它一般只在极寒之处生长。看着像是能吃的样子,但吃下去会让人腹痛,不过这果子效果来的快,去的也快。下次遇见,切莫采摘。” “这果子有毒?” 闻言,林熙禾的思绪瞬间飘回到那日救纪濯的场景。她这才反应过来,纪濯竟然一直在耍她。 阿西他个巴巴!! 第10章 山中摘果试探他 林熙禾依旧摘了几颗野果子,只说要拿回家仔细瞧瞧,以防日后不慎误食。 叶云帆将林熙禾送至家门口,这才告辞离去。临行之际,他心中泛起了丝丝不舍,缠绕在心头。 林熙禾回到家中,四周是一片死寂。 纪濯静静地躺在稻草堆上,今日并未趁机爬上床榻。 若不是林熙禾知晓上次他是在故意戏弄自己,瞧他这般模样,还真会觉得他有几分可怜。 林熙禾佯装无事,把从外面摘来的几个红苍果用水洗净后,便走到了纪濯身旁。 “怎么就吃了一个蛋?” 林熙禾轻声问道。 纪濯缓缓睁开双眼,反问道:“你去哪里了?” “怎么?你这是饿晕了?还管起我来了?我不过是去山上摘了些野果子罢了。” 林熙禾回应道。 “和那个大夫一起?” 纪濯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异样。 “对啊,路上恰巧碰到了。” 林熙禾有些不满地说道。 “没人想管你这闲事,只是你在卖宝石之前,答应了要照顾我。如今你竟将我丢在家大半日,如此不尽职,日后我又怎会给你一大笔钱?” 纪濯边说着边坐起身来,目光认真地盯着林熙禾。 “下次出去之前我会跟你说一声。我刚刚在山上寻了些野果,见你食欲不太好,吃点野果吧。” 说完,林熙禾露出甜美的笑容,摊开手掌,那几颗红苍果便呈现在眼前。 林熙禾目不转睛地观察着纪濯的表情。她心里清楚,纪濯若是真的失忆,存在两种可能:要么他不认识这种果子,从而会吃;要么他认识,但不会露出心虚之态。若是纪濯是假失忆,那他肯定认识这种果子,而且不会吃。 然而,纪濯看着这些果子,却毫无反应,林熙禾在他脸上找不到任何异样的情绪波动。 在林熙禾的凝视下,纪濯缓缓开口道:“今天我另一只手也疼,抬不起来了,你喂我。” “啊?” 林熙禾有些诧异。 “你瞧瞧这天气,你让我睡在地上,地面又湿又凉,我全身本就多处受伤,这下可好,两只胳膊都动弹不得了。” 纪濯说完,语气中竟透着几分可怜,让人听了不禁心生怜悯。 林熙禾满脸不信,可最终还是心想:喂就喂,我还不信你真敢吃。 她那如葱段般修长的手指,轻轻捻起一只果子,向着纪濯的唇边送去。 却又在果子即将触碰到纪濯嘴唇的刹那,戛然而止。 林熙禾的心中满是纠结。 这冤家要是真把果子吃了,可如何是好? 她的目光在纪濯身上游移,眼前的他,伤势严重,若是这毒果子进了他的口,会不会让他伤势加重? 就在林熙禾陷入犹豫之际时,纪濯的眼神却瞬间变了,那目光带着侵略性朝林熙禾席卷而来。他直勾勾地盯着林熙禾,刚刚那种楚楚可怜的模样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微微张嘴,朝着林熙禾手中的果子而去。 只是,在那不经意间的倾身靠近,他的双唇率先轻触到的,竟是林熙禾那如羊脂玉般柔滑的指尖。 那一刻,时间凝固,唯有两人的呼吸在空气中交织。当他的嘴唇触碰到她的手时,他的眼神变得更加炽热而强势,仿佛要将林熙禾拆吃入腹。 当林熙禾下意识地想要抽回手时,纪濯却将那红苍果咬在嘴里,紧接着,喉结滚动,果子就这样被他咽了下去。 林熙禾顿时慌了神,她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慌乱,自己原本只是想试探一下啊,怎么会变成这样? “你喂的,很好吃。” 纪濯的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个迷人的弧度,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你吃进去了?你怎么就吃进去了?” 难道纪濯是在假装吃了下去?可他的眼神、他的动作,又都不像是假的。 纪濯他看着林熙禾慌乱的模样,心中涌起一种别样的情绪。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如此冲动,只是在看到她的那一刻,他的身体仿佛不受控制,只想靠近她,再靠近她。 “怎么?舍不得给我吃?” “不是,我刚刚看见上面有个虫,你快吐出来。” 林熙禾顿时慌了手脚,心急如焚地想去掰开纪濯的嘴,可刚伸出去的手却在空中僵住了。 这…… 这举动也太奇怪了吧? 犹豫再三,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她的眼神有些慌乱地闪躲着,不敢直视纪濯的眼睛。 “无妨,再喂我一颗。” 纪濯的眼神变得深邃如幽潭,那目光宛如实质般,紧紧地缠绕在林熙禾的脸上,未曾有过一丝一毫的移开。 “还要吃?” 林熙禾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 她在心里暗自思忖,这个家伙难道真的是被自己摔得失忆了? 纪濯像是没察觉到林熙禾的异样,又往前凑了凑,微微张开嘴,等待林熙禾的投喂。 林熙禾见状,立刻将手中的红苍果扔在地上。 “哎呀,这上面好多虫子。”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眼神有些飘忽,不敢看纪濯的反应。 只见剩下的几个果子在地上骨碌碌地滚向远方。 “那倒是可惜,你明日再去摘些,我喜欢这个味道。” 纪濯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遗憾,眼神却依然紧紧盯着林熙禾。 “山上没有了……” 话音刚落,林熙禾便瞧见纪濯眉头紧锁,痛苦之色在他的脸上迅速蔓延开来。 “怎么了?” 林熙禾的心猛地一揪。 “腹痛……” 纪濯强忍着剧痛,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静些,可那微微颤抖的语调还是出卖了他此刻所承受的痛苦。 然而,话音未落,纪濯的额头已然冒出了豆大的汗珠,一颗颗汗珠顺着他的脸颊滑落。 第11章 以身入局博同情 “你给我下毒?” 纪濯强忍着疼痛,从牙缝中艰难地挤出这几个字,眼神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说着,他的脸上痛苦的表情更胜,好像林熙禾背叛他一般。 “我怎么会呢?我没有吧......” 林熙禾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声音中带着一丝心虚。 此刻纪濯的面容渐渐因痛苦而有些扭曲,整个人蜷缩在稻草堆上。 林熙禾知道这红苍果吃了会腹痛,可怎么也没想到会疼成这样。 昨日为他处理伤口时,他都未曾表现得如此痛苦,难道这腹痛竟比那触目惊心的伤口还要难以忍受? “为什么会这样?” 林熙禾喃喃自语。 不会真的自己玩大了,把这个男人给弄死了吧。 咋整...... 看着纪濯头上的汗珠越来越多,林熙禾赶忙安慰道:“叶小大夫还没走远,你等我,等我去把他追回来。” 说着,她便要站起来。 可就在这时,纪濯猛地伸出手,一把拉住了林熙禾。 “不要去。在这陪着我。” 他的语气里满是忍耐,手上的力道却不小,紧紧地拽着林熙禾,让她根本无法起身。 “不行,你死在我这,我以后就不敢在屋里住了!” 林熙禾急得眼眶都红了,声音带着哭腔。 原来是担心屋里死了人不敢住...... “呵,我死不了,你守在这里不要走。” 纪濯说完,身子像是失去了支撑一般,无力地靠在林熙禾的身上。 林熙禾无法起身,心急如焚地看着纪濯痛成这样,她拿起手帕,轻轻地为纪濯擦着汗,她能清晰地感受到纪濯因为疼痛而止不住地颤抖。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纪濯的疼痛才渐渐缓解,那如注的冷汗也终于不再冒出。 林熙禾悬着的心,这才稍稍放下了一些,而就在这个时候,她也终于完完全全地相信了,纪濯是真真切切地失忆了。 “还疼吗?” “疼。” “你定然是吃了这个果子过敏了,我吃着就没事......” 林熙禾虽然心里愧疚,但是总不能这时坦白吧。 听到林熙禾这般说辞,纪濯没有接话。 他并未失忆,也清楚自己吃了红苍果后所承受的疼痛,比常人要强烈数倍。小时候,他曾因误食红苍果,那种痛得死去活来的感觉至今仍刻骨铭心,也正因如此,他对红苍果的味道才极其敏感。 那日在山上晕厥过去,再次闻到那熟悉的味道,为了获救,他导演了后来的 “下毒” 之事。 “就算如此,这果子是你摘得,我疼成这般,你得负责。” 纪濯依旧靠在林熙禾的肩上,没有丝毫要挪动的意思。 “还能怎么负责,我这不是已经在照顾你了?拿你点钱,又不是把自己卖给你了。” “你所谓的照料方式,便是将我独自一人丢在家中大半天,自己却跑去与别的男人私会?” 纪濯抬起头,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满与质问。 “我们不是私会,他去采药,我去采果子。那你若是下地带着牛,我还说你与牛私会呢。” “歪理,你好端端为何要上山采野果?” “卖钱啊,我又没有地种,总不能整日坐吃山空吧。” “钱若是用完了,我自会给你宝石。只要我在这儿,哪里需要你去采果子换钱?” 纪濯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霸道。 “那我总得存钱吧,你总有不在我这的时候,我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你只需踏踏实实地照顾我就好,日后你的生活,我自会全权负责。” “我可去你的吧。你自己如今都这副狼狈样,还说要负责我?我还是去做饭吧,在这儿与你这般争论,纯粹是浪费时间与精力。” 林熙禾白了纪濯一眼,转身欲向厨房走去。 林熙禾将昨夜的剩饭剩菜简单热了热,又新烹制了一份汤,如此便凑成了今日的晚餐。 纪濯今日倒是不再与林熙禾争抢凳子来坐了,而是耐心地等到林熙禾用完餐,自己才上桌用餐。 用餐完毕后,因没有电子设备可供消遣解闷,林熙禾躺在床上,望着漆黑一片的房间,内心烦闷,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她穿越到此处的时日尚短,此前每日仅仅只想着如何填饱肚子,根本无暇去思量日后的规划。如今不再为饥饿所困,心中却愈发感到迷茫无措。 静谧的房间里,突然从地上传来纪濯的询问声。 “你叫什么名字?” “你怎么还没睡?” 林熙禾有些诧异。 “你在床上翻来覆去,床榻老是发出声响,我又怎么睡?” “凑合着点吧,这里又不是你家。” 林熙禾没好气地回应。 纪濯沉默了片刻,旋即再次问道:“你的名字。” 毕竟两人已经相处了几日,总不能一直以 “你” 相称。 “林熙禾。” 林熙禾?纪濯心中隐隐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 此时,床上的林熙禾又开始絮絮叨叨起来:“鉴于你现在算是我家的下人,你可以称呼我为‘主子’‘姑娘’或者‘小姐’。” 纪濯听后,并未再搭话。 林熙禾也停止了翻来覆去的动作,然而他们都清楚,彼此其实都还醒着,各自的思绪在这寂静的夜里悄然蔓延。 又过了半个时辰,林熙禾微微侧身,目光透过黑暗投向地上的纪濯,轻声问道:“你真的失忆了?” “怎么?要确认多少遍?” “我就随便问问。你若是以后都想不起来了,你打算怎么办?”林熙禾撑起身子,肘部抵在床榻上,继续追问。 “你不是能摘野果子吗?你摘野果子养我。”纪濯的语调中竟有了一丝调侃。 “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还有,我最讨厌小白脸了,你别想占我一点便宜。” “那你日后打算怎么办?”纪濯话锋一转,将问题抛回给了林熙禾。 “不知道,这不正想着呢。你觉得,今日那大夫怎么样?”林熙禾重新躺回床上,眼睛望着天花板,若有所思地问。 然而,半晌过去了,房间里依旧只有沉默。 林熙禾最终在纷飞的思绪中,沉沉睡去,也没等到纪濯的看法。 第12章 亦是别人眸中景 就这样,时光悄然流逝,两人又平静地度过了几日。 这几日里,林熙禾不再前往山上采摘野果。在闲暇的时光中,她开始动手整理杂乱的院子,一点点地将其收拾出来,试图让这个简陋的居所变得更加宜人。 同时,她也在心底反复思量着,在这异世界里,日后究竟要怎样才能安稳地生存下去。 看过几本穿越小说,人家穿越过去都能活到很好,要么搞钱,要么搞实业,正所谓,是金子总会发光,但是林熙禾不行,她是老铁。 苦思冥想,绞尽脑汁,想不到致富道路,林熙禾干脆躺平。 这里的天空美得令人心醉,清澈如宝石般的蓝天,成团如般的白云,相较她穿越之前所见到的天空,不知要美上多少倍。 从她居住的家中望去,还能看到山上的草木已然变换了颜色,橙红相间,满地金黄,仿佛一幅天然的油画。她常常会沉浸在这美景之中,看着看着便发起呆来。 一张四角并不平整的破旧凳子,被她在院子里搬来搬去,时而坐在这儿,时而又挪到那儿,只为能更好地欣赏这迷人的景色。 而她却未曾察觉,当她安静地凝视着风景之时,自己也悄然化作了别人眼中一道独特的风景。 纪濯极为喜爱她安静时的模样,那精致小巧的侧脸,在阳光的映照下更显柔美。浓密的秀发随意地盘在脑后,几缕碎发垂落在脸颊两侧,更添了几分慵懒与俏皮。 尤其是当阳光洒落在她脸上的时候,那种自然散发的美,比他往昔在京城中所见过的那些女子,都要动人许多。 有好几次,他都因看得入神而忘记挪开视线,险些被林熙禾发觉自己在暗中注视着她。 起初,他对她的留意,不过是因为那一张令人惊艳的面容。她的耀眼的美丽,让人难以忽视。每当目光不经意间落在她身上,视线总会被吸引,久久难以移开。 然而,在他心底,这份因美貌而生的悸动,仅仅被视作一种本能的生理反应,就像看到一幅绝美的画作,或是一处迷人的风景,虽会心生赞叹,却并未觉得有何特殊之处。 今日,天气骤变,傍晚时分,狂风呼啸而起,紧接着便是风雨交加。 林熙禾被吵醒,是因为狂风将房门吹开。 她迅速而利落地起身去关门,待关上门后才发现,纪濯竟然没有入睡,而是静静地坐在草堆的另一侧。 “你坐在那儿干什么?” 林熙禾被寒冷的夜风一吹,不禁打了个寒颤。她感觉这场雨过后,气温仿佛骤降了十几度一般,仿佛一下子就进入了寒冬腊月。 “窗户漏雨。” “你的床潮了?” 林熙禾蹙眉追问,目光扫向那草堆,试图看清状况。 纪濯闻言,心底暗嘲,这堆稻草,怎配称床! 可面上仍冷峻依旧,并未多言。 林熙禾赶忙走过来,伸手在稻草堆上摸了一圈,除了纪濯现在坐着的那一小块地方,其他所有的地方都已经变得湿漉漉、潮乎乎的了。 她的手不小心触碰到纪濯的身上,发现纪濯身上盖着的那单薄的床单,也是一片冰凉,丝毫没有一点暖意。 “为什么不叫醒我?”看着几乎快被冻僵的纪濯问道。 “叫醒你又能怎样?把你塞在窗户缝里防雨吗?”纪濯没好气地反问道,语气算不上和善。 他心里可是清楚得很,之前让林熙禾去买床被子,她当时可是满口答应,结果呢,想着过几日家中没菜了再去买,谁能料到这降温来得如此之快,这下可好,只能受着这寒冷了。 林熙禾自知理亏,昨天纪濯提出买被子的事儿时,自己确实应承下来了,可哪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呀。 林熙禾敏锐地察觉到纪濯的气息较平日略显粗重了些许,她心下一惊,未及多想,便急忙伸手去探他的额头,所幸并未有发烧的迹象,林熙禾暗自松了口气。 她垂首沉思片刻,才下定决心,开口说道:“你睡床上吧。” “嗯?” 语气透露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惊讶之色,仿佛在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他怎么也未曾料到,她竟会主动提出这般提议。 纪濯闻得此言,身躯微微一震,明显地愣了一下神。 “不愿意就算了。” 林熙禾瞧见他这般反应,心中不禁泛起一丝莫名的别扭,赌气般说道。 “扶我。” 纪濯很快回过神来,冲着林熙禾伸出了手。 这般邀请,于任何一个男人而言,怕是都难以抗拒。 林熙禾趋步上前,伸出双手去扶纪濯。在双手触碰到他身体的瞬间,她真切地感受到他身上那股透骨的冰凉。她心中不禁泛起一阵疑惑,暗自思忖着他究竟这样在冰冷中枯坐了多久。 林熙禾搀扶着纪濯,待行至床边,她将纪濯扶着躺好,随后给他掖好被子。 被子里尚留存着林熙禾的余温,虽林熙禾素日里从不曾使用香料,但纪濯却仿若嗅到了一股淡淡的、难以言喻的清香,那气息丝丝缕缕地钻进他的鼻腔,萦绕在他的心间。 黑暗如墨,两人彼此都无法看清对方的表情。纪濯安静地躺下后,又缓缓地在床榻上往里面挪了挪,空出一块位置。 纪濯心里也不免有些紧张,担心伤势影响自己的发挥。 纪濯在床榻之上静静等待了许久,然而,林熙禾却并未如他所期盼的那般上床来,而是在床脚那一片黑暗之中窸窸窣窣地翻腾着什么。 不多时,纪濯终于借着那微弱的光线看清了她的动作,原来,她竟是在往自己身上又套了一套衣服。 “你在做什么?” 纪濯忍不住出声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疑惑。 “穿衣服啊。” 林熙禾随口应道,手上的动作并未停歇。 “穿衣服干吗?” 纪濯在心中默默补充了一句:还不赶紧上来。 “你说穿衣服干吗?” 林熙禾没好气地回了一句,似是觉得他这问题太过愚蠢。 听到这般语气,纪濯这才猛地惊觉,自己怕是想多了,人家或许根本就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他心里涌上些许失落之感,心中暗自思忖,自己若真的心怀不轨,难道会因为她身上多穿几件或者少穿几件衣服而改变主意吗? 这时,林熙禾已然将衣服穿好,她又在黑暗中摸索着从桌子前把那张四脚凳子搬到了床边,随后便径直坐在了床尾。 她本就只有两件秋日的衣服,又将夏日的薄衫都层层叠叠地穿在了身上,可即便如此,她仍觉得仿佛置身于冰窖之中一般,寒冷刺骨,打了一个寒噤。 “林熙禾。你在做什么?” 第13章 疾风骤雨同眠夜 “我趴着睡会,你快睡吧,别辜负了我的床。” 林熙禾一边说着,一边坐在床脚便直接趴了下来。她心中想着,好歹床上铺了褥子,趴在这里总比趴在冰冷的饭桌上睡要强得多了。 “过来。” 纪濯的声音低沉而不容置疑。 “干什么?” “过来睡。” 纪濯重复道。 林熙禾懒得理他,自顾自趴着继续睡。 “冻一夜,你会生病。” “我穿着九件衣服,不碍事的,快睡吧,絮絮叨叨跟小鸡一般烦人。您要记住我今天的好,等日后恢复了身体,要回报我,懂不?” “我说过,不会亏待你,赶紧过来,我不会怎么样的。你不用怕。” “开啥玩笑,我能害怕什么?”林熙禾嘴硬地回应着,可心里却很清楚,这压根不是害怕不害怕的问题呀,孤男寡女的,总不能真的两人睡在一床吧,那成何体统呢。 “不害怕就上来。”纪濯的语气里多了几分不容置疑的意味,那低沉的嗓音在黑暗中仿佛有着一种别样的压迫感。 “不用了,床太小了,咱俩人睡不下。”林熙禾赶忙找了个借口推脱,试图让纪濯打消这个念头,她可不想陷入那样尴尬又暧昧的境地。 “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纪濯像是洞悉了她内心的顾虑,轻声安抚着,那声音柔和了许多,似是想要让她放下心中的防备。 “我没往这上面想,你现在这样子,能怎么样?”林熙禾说的倒是真心话,在她眼中,此刻的纪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连上床都需人搀扶,又能对自己做出什么逾矩之事呢。 只是她心中始终坚守着男女大防,觉得即便两人不会有什么出格之举,也决然不能同睡一床。 “我哪副样子?” “要死不活?你能把我怎么样?” 林熙禾仗着此刻黑暗的掩护壮着胆子回怼了一句,可话刚一出口,她就后悔不迭了,暗自懊恼自己怎么就管不住这嘴呢。 就在这时,窗户突然“哐当”一声被风猛地吹开了,呼啸而入的风声打破了房中原本就略显尴尬的氛围,也让林熙禾暗自松了口气,赶忙借机转移注意力。 林熙禾赶紧起身,快步走到窗前,伸手将窗户关好,还仔细地检查了一下窗栓是否插牢。 随后,她又转身返回床边,可刚一回到床边,却发现纪濯已然坐了起来。 “刚给你掖好被,你又起来,热气都没了,回头若是病死了,我还得花银子给你看。”林熙禾忍不住埋怨道,只是话才说完,纪濯突然伸手朝她的方向用力一拉,她一个踉跄,脚步不稳地便跌坐在床边。 紧接着,纪濯极为利落将手按在她的肩头,手上稍稍使力,便将还没坐稳的她直接按在了床上,随后迅速地将被子拉过来,盖在了林熙禾的身上,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根本不给林熙禾反应的机会。 纪濯做完这一切,轻声说道:“睡吧。” 随后自己便躺了下来,动作自然得仿佛他们本就该如此一般。 林熙禾只觉得此刻自己的心如同擂鼓一般“咚咚”直响,身体也僵硬得厉害,就那样直挺挺地躺着,一动也不敢动。 身边的纪濯呼吸声越来越均匀,想来是已然睡着了,可她心里的紧张感却一点都没减少。 不知过了多久,纪濯依旧一动不动,林熙禾这才放下心来。 想着自己身上把夏日秋日的衣服都穿在身上,就算纪濯有动作,她也能及时发现。 思绪却在这安宁的片刻突然脱轨,那个曾在故事中读到的暧昧桥段如幻影般闪现在脑海。想象中,男主角强势地将女主角的棉衣解开,继而毛裤、棉裤、秋裤也被依次褪去…… 就在这混乱的思绪与愈发浓重的困意双重侵袭之下,她缓缓闭上双眼,最终被沉沉的睡意淹没,陷入了梦乡之中。 纪濯于此际方有了轻微的动作,缓缓侧过身躯,修长的手指轻柔地拉起林熙禾的被子,仔细地重新掖好被角。 做完这一切后,他才缓缓睡去。 翌日清晨雨势依旧。 林熙禾睁开双眸,却惊异地发现纪濯正侧身静静地凝视着自己。 “看什么看?死变态。” 林熙禾瞬间清醒,脱口而出的话语带着毫不掩饰的嗔怒与羞涩。 “把你毒哑好不好?” 纪濯刚睡醒之际,便瞧见了身旁林熙禾恬静的睡颜。她如扇般浓密的睫毛,轻轻地覆在眼睑之上,随着呼吸微微颤动,那红润的嘴唇,恰似娇艳的樱桃,显得愈发诱人。 他本就是个正常的男子,且两人此刻如此紧密地靠近,纪濯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仿佛有一只小鹿在胸腔内乱撞。 看着沉睡着的林熙禾,他心底不禁涌起一个念头:她既已与自己这般朝夕相伴、同床共枕了,于情于理,是不是着实该给她寻个妥帖名分,许她往后余生安稳无忧呢? 只是林熙禾一睁眼,便恶语相向,虽说纪濯听不懂她骂的究竟是什么意思,但也能猜到绝非好话。 “不好,干嘛要毒哑我?” 说完,林熙禾那修长的手指不自觉地抚上自己白皙的脖颈。 纪濯提及下毒,她心中着实害怕,毕竟在纪濯失忆之前,他可是能随手用果子对她下毒的狠角色。 “以后温柔些,没有女子像你这般,整日这般凶。” 纪濯轻声数落着,目光中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 “你少管我。” 林熙禾立刻起身。 外面雨势依旧汹涌如瀑。 打开门,凛冽的寒意迅速袭来,家中连把伞都没有,林熙禾冒着雨跑到了对面的灶台。 纪濯轻轻推开窗户,立身于窗边,清冷的秋风裹挟着细密的秋雨扑面而来,他却仿若未觉,目光只是静静地落在灶台前忙碌穿梭的林熙禾身上。 一夜的狂风骤雨过后,屋内可用的干燥柴火已然所剩无几。 林熙禾蹲在灶膛前,纤细的手指在那堆柴火里扒拉了许久,好不容易才寻得几簇勉强能引火之物,费了好大一番周折,才终于将炉灶中的火艰难地生了起来。 火势刚起,她又匆匆冒雨冲向屋外的水井,纤细的身影在风雨中显得有些单薄无助。 纪濯凝视着如此忙碌奔波的林熙禾,心中不知怎的,缓缓滋生出了些许难以名状的心疼。 不多时,林熙禾便在昨晚剩下的青菜粥里打入了两个鸡蛋,盛出两碗,冒雨折返屋内。 待她回屋之后,屋内的桌子已然被纪濯移到了床边,配套的凳子也整齐地搬了过去。如此一来,两人便能一同用餐了。 两人对坐而食,喝着热气腾腾的青菜粥,纪濯的眼神却总是不由自主地盯着林熙禾,嘴角竟不自觉地上扬,那笑容里满是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 “你乐什么?” 林熙禾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异样,停下手中的动作,疑惑地问道。 “不知道。” 纪濯下意识地回应道,笑容却依旧挂在嘴角,未曾散去。 “我牙上有菜?” 林熙禾心中愈发狐疑,随后迅速地用舌头在牙齿上舔了一圈,确认之后说道:“没菜啊。” 纪濯看着她这般模样,一时间看呆了。 噢,不对,是无语住了! “你这么不在意形象的吗?” 第14章 心动自荐欲负责 快到晌午,林熙禾站在门口,望着如注的雨丝连绵不绝地砸落,她皱着眉,喃喃自语道:“看来,今天这雨是停不了咯。” 一旁的纪濯听到这话,却并未言语,只是含笑的眼眸一直凝视着雨幕,任由林熙禾满心疑惑地瞥了他好几眼,也不搭腔。 家中原本堆放在灶旁的柴火,已然见底,湿冷的寒意顺着门缝、窗棂渗进来,冻得人手脚冰凉。 林熙禾没法子,只能雨小些时,去林婶家碰碰运气,买些柴火回来。她裹紧了身上略显单薄的衣裳,深一脚浅一脚地穿梭在几家相邻的屋舍间,可问了一户又一户,也没买到多少。 用完晚膳,林熙禾从柜子里取出她医药包,熟稔地走到纪濯床前,准备给他换药。 纪濯仅着了一件单衣,衣衫松松垮垮地贴在他宽阔的肩头,隐隐勾勒出他结实的身形。他慵懒地靠在床头,脸色虽还有些苍白,却难掩周身散发的那股子英气。 林熙禾走到近前,二话不说便开始解纪濯的单衣。 “伤口恢复还行。看来你是不会死了,我这连日来的忙活,也算没白费。” 纪濯的目光自始至终都专注地落在林熙禾身上,瞧着她那认真模样,嘴角的笑意愈发明显。 虽说林熙禾这嘴里冒出来的话,乍一听总觉着别扭,可不知怎的,时日一长,他竟也习惯了,还觉着这般直率坦诚的性子,别样可爱。 “金疮药没了,” 林熙禾一边收拾着用过的纱布,一边皱着眉头嘟囔道,“还得再买一小瓶才是,你说说,这又得为你花钱了,我这小本买卖,经不住你这么折腾。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报我呀?” 她抬眸,眼巴巴地望着纪濯,示意纪濯给自己抠宝石。 只是,纪濯没有懂她的意思。 “今天晚上就可以。” 纪濯凝视着她,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林熙禾一听,眼睛瞬间亮得如同璀璨星辰,脱口而出道:“你今天打算给我宝石?!” “你心里除了钱,就没别的啦?” “有啊,大房子,大院子,奴仆百人,财宝无数,美男相伴。” 林熙禾下巴一扬,掰着手指头,一脸理直气壮地细数着。 “行,前面的等上些时日,那最后一个,不就在眼前。” 纪濯挑了挑眉,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故意挺了挺胸膛。 “呵?” 林熙禾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对纪濯这番自夸的不以为意。 “你这是瞧不起我?” “不会吧,我竟然没藏住我内心的真实想法?” 她双手抱胸,故作惊讶地咋舌。 “你根本没藏。” 纪濯看着她这副模样,笑着摇了摇头,眼神里满是宠溺。 林熙禾也不想再与他这般无意义地争辩下去,手上动作麻溜得很,三两下就将纪濯的衣服又仔细地穿了回去,边穿还边嘟囔着:“行了行了,别贫嘴了,赶紧收拾好,别着凉了又折腾人。” 收拾完医药箱,她简单洗漱了一番。 待回到屋里,就见纪濯已经挪到了床的里面,侧卧着,一手撑着头,那模样,分明就是在静静等待林熙禾上床睡觉,烛火未熄,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他修长的身形,无端添了几分暧昧气息。 本来林熙禾还没觉着多紧张,可一抬眼,撞进纪濯那目光灼灼的眼眸里,那眼神仿若带着热度,能把人看穿、融化,她的心瞬间就“砰砰” 跳得厉害,脚像被钉在了门后,一时挪不动步。 “过来。” 林熙禾深吸一口气,抬手熄了灯,借着黑暗给自己壮胆,这才脚步虚浮、略显紧张地走向床边,小心翼翼地爬上床,刚一躺下,便手忙脚乱地扯过被子,一股脑儿将自己裹了个严实,连下巴都紧紧埋进被子里。 “今日为何这般紧张?” 纪濯的声音里带着笑意,身子稍稍凑近了些,温热的气息喷在林熙禾脸颊上。 “没有啊.....” 林熙禾嘴硬得很,声音却因紧张而微微发颤,透着股子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 “嘴硬。” 纪濯轻笑着回了句那笑声在狭小空间里悠悠回荡,似是对她这嘴硬行径的无奈打趣,又似藏着洞悉一切的了然。 林熙禾赶忙调整呼吸,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说道:“我还需要嘴硬?就你现在这个样子,能把我怎么样?快睡吧。” 可话音刚落,身侧猛地一冷,黑暗中,纪濯身形一动,一个利落的翻身,瞬间就将林熙禾压在身下。 “啊!” 林熙禾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一声惊呼,在这黑漆漆的房间里,她根本看不清纪濯的面容,只能感受到他近在咫尺的气息,心里紧张到了极点。 纪濯低下头,脸庞离林熙禾的耳朵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交融,一字一句,仿若从牙缝里挤出,却又带着别样的魅惑:“不要在床上挑衅男人。” “我..... 我没挑衅你。” 林熙禾结结巴巴地反驳,声音细若蚊蝇,带着几分委屈,几分害怕。 纪濯虽然身上的伤让他此刻觉得疼痛,可他硬是强忍着,没有表现出来分毫,反而凑近林熙禾,压低声音,带着一丝蛊惑的气息说道:“要不要试试?我能把你怎么样?” “你你……” 纪濯用一只手撑着自己的身体,另一只受伤的手却紧紧地抓着林熙禾的手。 纪濯的脑海中突然闪过初见那日的场景,虽说当时是为了“下毒”的戏码才亲了林熙禾,可当真正触碰到她的唇时,只觉得那触感柔软无比,一种奇妙的感觉仿佛在心底生了根一般,时不时就会冒出来撩拨他的心弦。 此刻,他突然就很想再去尝试一下那样的滋味,想要品尝她的味道。 可身下的林熙禾此时显然太过紧张,尽管此刻他身心都被那难以抑制的情愫搅得躁动不安,但他向来没有逼迫女子的习惯,哪怕心中的渴望再强烈,也不想让林熙禾觉得为难。 纪濯强压着内心的躁动,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诚恳而认真。 “林熙禾,我,可以对你日后负责。你考虑一下。” 第15章 无助之时有所依 “我不需要你的负责。赶紧给我起开!”林熙禾用那只还能自由活动的手,慌乱地挡在自己的胸前。 “我给你时间考虑。” 纪濯说完,便咬了咬牙,一个翻身,又躺回了原来的位置。 只是这一番动作,牵扯到了他身上的伤口,当下他便忍不住发出了一声痛呼,那钻心的疼痛瞬间蔓延开来,让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恢复自由的林熙禾,她大气都不敢出,身子下意识地又往墙上贴了贴,恨不得能直接融进墙里去,好离纪濯远一点。 “靠着墙冷。”纪濯察觉到了她的动作,闷声说道。 “要你管。”林熙禾下意识地回了一句,声音里还带着未消散的紧张。 话音刚落,却没想到纪濯突然伸手,一把将她拽到了怀里,紧紧搂住:“我不会对你用强的。但是你得听话。” 林熙禾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可她惊恐地发现,自己根本挣扎不出半分,纪濯的力气大得超乎她的想象。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就算眼前这个男子身上有着那么多伤口,可也绝不是一个软弱可欺的主儿,他若是真的想对自己做些什么,就凭自己这点力量,根本是阻止不了的。 “别动了。我困了。”纪濯说道。 林熙禾只好瞪大了眼睛,躺在纪濯的怀里,心里七上八下的,怎么也睡不着,就这么一直熬着,直到窗户外隐隐泛起了亮光,她这才稍稍放下心来,暗自想着再等会儿就能起床了。 只是,被子外面的空气冷飕飕的,而纪濯的怀里却格外温暖,竟莫名地让人觉得很是舒服。 就这样,在这一冷一暖的交织中,林熙禾的眼皮越来越沉,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竟发现自己完完全全地被纪濯搂在怀里,他温热的呼吸轻轻地洒在她的头发上,那场面,让林熙禾的脸一下子又红到了耳根子。 清晨,曙光初破云层,瞧见那透过窗棂洒进来的缕缕阳光。 此刻林熙禾心底只有一个念头,便是:可再不能与纪濯同榻而眠了。 倒不是她对纪濯那副俊朗模样视而不见,实则是这男人脑袋受了伤失了忆,谁能摸得清他底细? 万一他家中已有妻室,自己岂不是平白搅进一滩浑水,往后麻烦不断。 相较之下,叶小大夫人又好,又知道底细,林熙禾自然不会把自己与纪濯联系到一起。 “今日我同你一起出门。” 纪濯坐在床边,理了理略显皱巴的衣衫,抬眸望向林熙禾。 “不行,你还没好全,城里远着呢,别耽误我行程。” 林熙禾皱着眉头,边麻利地收拾自己衣服,边连声拒绝。自己一个人进城都够折腾,这两日大雨倾盆,路上指定像烂泥塘似的,黏糊又难行,真要是带上纪濯,他伤病在身帮不上忙不说,还得让自己分心照料,保不准半道上又出啥岔子。 话一落音,林熙禾也不管纪濯那黑沉沉的脸色,三两下便将屋门落了锁,踏上进城的路。 起初,冷风裹挟着湿气,一个劲儿往她衣裳里钻,冻得她牙关紧咬、浑身哆嗦,走着走着,身上倒是渐渐暖烘烘起来。 可还没等她松口气,眼瞅着快到城里,脚下不知踩到啥滑溜溜的玩意儿,身子瞬间失衡,“哎哟” 一声摔了个结实。 林熙禾咬着牙,双手撑地,艰难地撑起身子,只觉右脚踝处传来钻心剧痛。 她忍着疼,在路边站了老半天,那来来往往的行人大多行色匆匆,无人驻足,直等到她眼眶泛红、满心绝望时,才盼来一辆慢悠悠晃悠过来的驴车。 “大爷,劳驾送我去济世堂,这脚实在走不了。” 林熙禾赶忙招呼,忍痛从兜里掏出几枚铜板递过去。 赶车的大爷瞧她可怜兮兮的模样,接过钱,伸手扶她上了车,扬起鞭子,吆喝着驴儿往济世堂赶去。 抵达了济世堂。 彼时的她,模样颇为狼狈,衣裳上沾满了泥点子,斑斑驳驳,下摆还湿漉漉地滴着水,活脱脱像个刚从泥沼里爬出来的人。 这副模样刚在医馆门口一现身,里头正忙碌的叶云帆便眼尖地瞅见了。 他赶忙搁下手中正捣鼓的草药,三步并作两步迎了出来:“林姑娘,你这是怎么弄的!” “叶小大夫,劳烦你帮我看看,刚刚不小心摔了一跤,现在这脚踝疼得厉害。” “快进来。” 叶云帆不嫌弃林熙禾身上的泥泞,上前搀扶林熙禾就近坐下。 “我能把鞋袜脱下来看看吗?” 叶云帆目光在她身上细细打量,瞧见她不仅脚踝处不对劲,半个身子都糊满泥土,手掌上还横着一道渗血的伤痕,心尖猛地一揪,疼惜之色溢于言表。 “可以。” “跟我去后面吧,这儿人多眼杂的,别再磕着碰着。” 叶云帆说着,便快步走到她身旁,伸手稳稳扶住她胳膊,小心翼翼引着她往医馆后头的隔间走去。 那隔间布置得简洁温馨,一张干净的床铺,旁边摆放着桌椅,桌上搁着些常用的医具。 “你先坐着,我去拿点东西,马上就过来。” 叶云帆将林熙禾安置好,转身匆匆离去。 不多会儿,便端着一盆冒着热气的清水,放在一旁地上。 叶云帆蹲下身子,正欲伸手去脱林熙禾的鞋袜,林熙禾瞅见自己满是泥巴的双腿,顿觉有些难为情,忙道:“我自己来。” “你手也受伤了,还是我来吧。” 叶云帆柔声劝道,手上动作不停,轻柔又麻利地帮她褪去鞋袜。只见林熙禾那脚踝处一片红肿,高高肿起。 叶云帆仔细检查一番,长舒一口气,安慰道:“还好,没伤到骨头,不过这几日可得好生休养,莫要再走动,让伤势加重了。” 起身后,他又赶忙洗了帕子,拧干,快步回到林熙禾身边:“擦一擦吧,净净身,也舒坦些。” 林熙禾接过帕子,便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那泥点子没擦净,反倒抹得更开了些。 叶云帆瞧在眼里,又将帕子拿去洗净,拧得半干,这才小心翼翼凑上前询问:“林姑娘,可以让我来吗?” 第16章 村里围观惹闲话 林熙禾脸颊微微泛红,轻点了点头。 他缓缓蹲下身来,蹲在林熙禾跟前,目光直直落在她那白皙的面庞上。 往昔虽说也常见林熙禾,可这般近在咫尺的端详,实打实是头一遭。 林熙禾此刻未施粉黛,素颜朝天,即便脸颊还横着一道泥印子,丝毫掩不住那与生俱来的美丽容颜,恰似清水芙蕖,天然去雕饰。 叶云帆便抬手,动作轻柔用帕子细细擦拭着她脸上残留的泥巴,抬眸间瞧一眼林熙禾,确保她并无不适。 林熙禾瞧着叶云帆这般模样,心中也泛起层层涟漪。 眼前这位叶小大夫,平日里总是带着如暖阳般的笑容,周身散发着温柔和煦的气息,光是看着,便能叫人从心底暖到外头。 虽说只是简简单单的擦脸之事,可这般近距离的相处,空气中暧昧的气息悄然弥漫开来,将两人紧紧裹在其中。 待把林熙禾脸上的泥泞清理得干干净净,叶云帆壮着胆子伸出手,轻轻握住林熙禾受伤的那只手,拿起帕子,细细为她擦拭手上残留的泥污。 “疼吗?” “嗯,那地上有些石子,摔倒的时候我撑了一下。” 林熙禾垂眸看着他细致擦拭的动作,轻声回应道。 “怎么今日来城里了?是不是家里缺什么了?” 叶云帆一边擦拭,一边温声询问。 林熙禾听得心中暖意融融,自个儿到这儿落脚后,来来往往的人不少,可真心实意关心过自己的,独独叶云帆一人罢了。 “嗯,之前没备下过冬的衣服、被子,这两日下雨,冷得很。” “待会我陪你去,今日我爹在店里,我能出去。” 叶云帆当即提议。 林熙禾瞥了眼自己满身泥污的衣裳,又想到还肿着的脚踝,思量一番,终是没有拒绝叶云帆这番好意,轻轻点了点头,露出一抹感激的浅笑。 两人正说着话呢,叶云帆此前派出去的小童,蹦蹦跳跳地跑了进来,怀里抱着个包袱:“叶小大夫,您要的衣服来啦!” 叶云帆起身,快步迎上去接过包袱,转身走到林熙禾身旁,略带腼腆地递过去,说道:“林姑娘,我瞧你身上还是单衣,怕你着凉,便让小童去不远处成衣铺子买了套棉衣,也不知能否合身,你且先换换,别再冻着了。” 林熙禾接过包袱,心头涌上一股暖流,道了声谢后,进隔间换了衣裳。 待她出来时,叶云帆的下人已然将家中的马车牵到了医馆门口。 在这杏花村,叶家算得上是独一份有马车的人家,别家大多贫寒,连头驴都稀罕着,更别提这般气派的马车了。 两人随后在药铺抓了几副调养身体、消肿止痛的药,林熙禾借口之前背下的金疮药瓶子打碎了,又买了瓶,便一道上街采买生活用品去了。 每到结账之时,叶云帆总是抢着要付钱,可林熙禾连连婉拒。 行至成衣铺子,林熙禾心里犯起了嘀咕,此行还得给纪濯买两套衣服,可叶云帆跟在身边,总归有些不便。 她找了个借口,支开叶云帆,迅速的给纪濯挑了两套。 好一会儿,才见林熙禾提着个大包袱,叶云帆瞧着,只当是小姑娘爱美,多买几件衣裳再正常不过,嘴角噙着笑,伸手帮她把包袱放上马车。 “叶小大夫,若是不赶时间,我还需要一块门板,两张长凳子,还有一些木条,我得修补一下窗户。” 林熙禾边整理着包袱,边说道。 于是,两人又辗转于各个店铺,寻门板、挑凳子、选木条,这般折腾下来,大半天的光阴就溜走了。 待林熙禾所需的东西一一买齐,日头都西斜了。 叶云帆稳稳坐在马车前头,熟练地挥着马鞭启程回家。 林熙禾坐在没有棚子的马车上,迎着风,手里捏着已然瘪瘪的钱袋,心疼得直皱眉,感觉心都在滴血。 可再瞅瞅前头认真赶车的叶小大夫,那挺拔的背影、专注的模样,她又琢磨开了:此番多买点东西,让纪濯补补身子,养好了赶紧打发他走。 往后,若是叶小大夫对自己袒露心意,自己也好毫无顾虑,认认真真考虑一番,开启新的生活。 这般想着,她心头又涌起丝丝期待,连那被寒风吹红的脸蛋上,都多了几分笑意。 当马车晃晃悠悠地驶回村里。 叶云帆利落地跳下马车,伸手牵住缰绳,走在前面。 村子本就不大,哪家有点风吹草动,都能引得众人瞩目。 这不,叶云帆送林熙禾回来,马车上还满满当当拖着一车东西,这场景瞬间就成了村里的稀罕事儿。 乡亲们纷纷从自家屋里探出头来,抻着脖子,好奇地张望着。 时不时地,便能听见他们压低了声音的窃窃私语,那话语里夹杂着惊讶、好奇,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沿着熟悉的村路没走多会儿,就到了林熙禾的家。 “叶小大夫,今日可真是多谢你了,待我脚伤好了,我便请你吃饭,好好答谢你一番。”林熙禾站在院门口,微微欠身,一脸真诚地说道。 “林姑娘,莫要客气。乡亲们那些闲言碎语,你也不必放在心上,我过几日便来看你,你安心养伤便是。” “你也听见啦?”林熙禾微微一愣,没想到叶云帆会如此直接地提及乡亲们刚刚的小声嘀咕。 “她们向来惯爱说些有的没的。你不必在意,但是我是真……”叶云帆话说到一半,脸上忽然泛起一抹红晕。 他抿了抿嘴,后面的话却好似卡在了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林熙禾等了一会儿,见叶云帆终究还是没好意思把话说完,心下也猜出了几分意思,脸上也染上了一丝淡淡的羞意。 “我将东西帮你搬进去吧。”叶云帆回过神来,看了看车上的东西,主动提议道。 林熙禾心里“咯噔”一下,哪能让叶云帆进去呀,家里还藏着纪濯呢,这要是被发现了,可就说不清了。 她赶忙摆摆手,着急地说道:“见你送我回来,都已经有闲言碎语了,你若是再送我进去,怕是我要被大家伙儿的唾沫星子给淹没了。你就帮我放在门口吧,我自己慢慢搬进去就行。” 她边说边看向远处聚在一起、正交头接耳的大娘大婶们。 “只是一步路的事儿,不打紧的。” “你就听我的吧。”林熙禾语气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决,目光里满是恳切。 “好。”叶云帆见状,也不好再强求,便点点头应下了。 第17章 只盼伤愈赶走他 林熙禾赶忙上前把院门打开,叶云帆将车上的东西一一搬到进门处的灶台旁,摆放得整整齐齐的。 放好后,他又细细地与林熙禾交代了几句,叮嘱她一定要记得按时换药,这几日尽量少走动,多留意脚踝的伤势。 “我知道了,我会照做的。” “过两日我就来看你。” “再多过几日吧,这几日,我想安安静静地好好养伤。快走吧,一会太阳要下山了。”林熙禾心里打着小算盘,想着这几天可得赶紧把纪濯打发走,可不能再生出什么事端来,所以嘴上便推脱着。 “好。” 才出了院门,叶云帆又折回来。 “今日,我瞧见这个绒花,觉得它跟你很配。”叶云帆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木盒,打开是一朵橙红色的绒花。 那绒花被他宝贝似的护着,藏在怀里最妥帖的地方,那花瓣软乎乎、毛茸茸的,看着就招人稀罕。 “我不能再拿你的东西了,今日你帮我这么多,我已经很过意不去了。” 林熙禾连连摆手,心里虽有些欢喜,可又觉得实在不好意思再收他的礼物了,毕竟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这接二连三收人家东西,总归不太好。 “我家中没有妹妹,若是你不收下,难道这花还得我自个儿戴着不成?”叶云帆一脸委屈。 林熙禾心里琢磨了一下,想着今儿个都收下人家送的衣服了,这不过就是一朵绒花,收下就收下吧,大不了往后寻个机会,再给叶云帆送点别的回礼就是了。 这般想着,她便缓缓伸出了手,准备接过那朵绒花。 可谁知,叶云帆并没有将绒花放在林熙禾的手中,而是嘴角噙着一抹温柔的笑意,轻轻凑近了些,抬手小心翼翼地将绒花插在了林熙禾的头上。 林熙禾平日里头上就只简简单单别着一只木簪,此刻那朵橙红色的绒花插在她如墨般茂密的发间,就像春日里突然绽放的一朵娇艳小花,给她增添了几分俏皮。 “好看。” 叶云帆轻声赞叹道,说的是绒花,也是人。 林熙禾察觉到这气氛越发暧昧起来,一想到家里还藏着个纪濯,更是觉得如坐针毡,赶忙催促着叶云帆离开: “快些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叶云帆虽有些不舍,可也不好再多留,只得转身登上马车,缓缓驾车离开。 他坐在车上,一步三回头,直到马车拐了个弯,看不见林熙禾的身影了,才收回目光,加快了速度。 林熙禾站在原地,一直望着叶云帆走远,直到马车彻底没了踪影,才像是如梦初醒一般,转身快步走进院子,从里面锁上了门。 她靠着门,伸手轻轻抚着胸口,只觉得心里头仿佛有只小鹿在横冲直撞,那心跳声“咚咚咚”的,响得厉害,脸颊也不知何时变得滚烫滚烫的,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叶云帆的模样和刚刚那些相处的画面。 才刚锁上门,身后的房门却突兀地 “吱呀” 一声,被人从里头缓缓推开了。 瞧见纪濯出现在眼前,林熙禾先是一愣,旋即脸上绽出一抹笑意,开口夸赞道:“阿剑,不错不错,今日表现得可真不赖呀!” 她这话里,自然指的是纪濯今儿个乖巧懂事,没出来捣乱,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没在叶云帆面前闹出什么意外状况,省了她不少心。 不过,念头一转,自己与叶云帆在外头说的那些话,怕是全都被他听了个真切吧。 纪濯仿若没听见她的夸赞一般,只是径直走向地上摆放着的那些大包小包的物品,一趟又一趟,将东西逐一搬进了屋里。 见纪濯这般不理会自己,林熙禾心头也泛起一丝无所谓的情绪,轻哼一声,拖着还有些隐隐作痛的脚,一瘸一拐地往屋里挪步。 她边走边嘟囔着:“哼,爱搭不理的,谁稀罕呢。” 眼瞅着东西都被纪濯搬进了屋里,独独剩下那一张门板还孤零零地搁在门外。 “你去把门板也搬进来。” “你买个门板做什么?” 纪濯抬眸,目光中透着疑惑,一脸不解地看着林熙禾。 “加上这两个凳子,给你搭个简易的床,等你病好了,拍拍屁股走了,我再把这个门板换到院子的门上,这不一举两得嘛。” 林熙禾解释道,心里还盘算着自己这主意多妙,既解了当下床铺不够的难题,又不浪费资源。 纪濯听闻这话,直直看着林熙禾,看得她心里直发毛。 “干吗?一个床太贵了,我又没那本事弄回来,用两个凳子架起来,还不一样能当床睡嘛。若是你睡不惯,那行,我睡这门板搭起来的床,你还睡你的床,这下总行了吧。” 林熙禾没好气地说着,一想到今儿个在城里为了买这些东西,花出去的银子,心里就肉疼得紧。 这门板可是她挑了又挑,虽说选的最便宜的,别的东西也都捡着最便宜的买,可这一路下来,东拼西凑,也已经花了整整六两银子了,对她来说,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话说完,见纪濯还杵在那儿,一动不动。 林熙禾顿时火冒三丈,小脸涨得通红,怒道:“不搬就不搬,我自己搬!” 反正今儿个说什么也不能再跟纪濯睡一块儿了,哪怕这脚疼得厉害,也得把这事儿给办了。 纪濯瞧着林熙禾走路那姿势,一瘸一拐,身体重心全歪到一边去了,显然是脚伤疼得厉害,于是他还是走到门板前,就将门板扛进屋内,又把两个凳子摆好,没几下工夫,一个简易的床就搭好了。 屋子本就地方不大,也只能将就着搭在窗户底下了。 林熙禾也没闲着,一瘸一拐地走到床边,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铺垫和被褥,手脚麻利地铺在床板上,还伸手拍了拍,平整了一番。 随后,她躺了上去,试了试,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嘴里念叨着:“嘿,还别说,和床差不多呢。” 随后林熙禾便又坐了起来,看着板着脸的纪濯。 “干嘛摆个臭脸?” “你与他,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没瞧见我脚崴了吗?” 林熙禾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边说边指了指自己还肿着的脚踝,“叶小大夫心善,瞧我这狼狈模样,便拉了自家的马车,陪着我去城里买东西,之后还不辞辛劳送我回来。” “你可别小瞧了,在咱们这,有马车那可稀罕着呢,还好他家有,不然啊,今天我怕是得拖着这伤脚,一步一挪,累死在半道上,都甭想顺利回来。” 纪濯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一脸不以为意:“有马车,很稀奇吗?” “可不!不过一看你以前便是个有钱的主儿,十指不沾阳春水,哪能懂我们这些小老百姓的日子。在咱们村子里,大多人家连头驴都没有,更别提马车了,那都是有钱人家才置办得起的物件。” 这么说起来,林熙禾觉得叶云帆的条件真不错,放在穿越前,医生也算是个不错的职业,现在叶云帆不仅是大夫,家里还有医馆,最重要的就是人品好。 当她还在遐想中,就对纪濯打断。 “你若想要买马车,我给你买,明日就进城。” “那倒不用,你走的时候多给我些银子就是。” 林熙禾撇了撇嘴,心里头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想着与其要个中看不中用的马车,还不如多落点实实在在的银子,往后过日子也能宽裕些。 “你就这么希望我走?” 纪濯目光紧锁林熙禾,那眼神里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受伤。 “你还住上瘾了?” 林熙禾毫不客气地怼回去。 “我本就没打算留你,一开始你身受重伤,倒在路边,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那是无奈之举。如今你也养了些时日,伤好得差不多了,总得寻思寻思往后的事儿了。你想想,你重伤在外,住在我这儿,你家里人指不定多担心呢。” 说着,林熙禾顿了顿:“还有,万一你家里有妻子孩子,虽说你现在失忆,不记得以前的事儿了,可做人总得有良心,也得想办法回去看看吧,难不成还打算一直在我这儿赖着?” “我家中没有妻儿。” “你想起来了?” 第18章 太过纯情心生惧 纪濯身形笔挺地伫立在那儿,神色淡漠,仿若周身被一层薄霜笼罩,声音冷冽又笃定地吐出一句:“我孑然一身,尚无妻儿。” “你都失忆了,怎就这般笃定?”林熙禾立刻就用怀疑的眼光看向纪濯。 “我既说没有,那便是没有。”纪濯别过眼去,不多做解释。 “额。还不是由着你信口胡诌。” 正说着,纪濯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林熙禾头上那朵绒花上,眉头瞬间拧紧,眼中嫌恶之色尽显,毫不掩饰地直言:“你头上戴的那是什么?丑死了。” 林熙禾立即反驳道:“难看啥?你懂什么!本姑娘天生丽质,就是脑袋上别棵路边的狗尾巴草,那也是明艳动人,风姿绰约,哪能被区区一朵花给拉低了颜值。” 边说还边晃了晃脑袋,那朵绒花跟着颤悠,似在配合她的 “自夸宣言”,满脸傲娇劲儿。 纪濯冷哼一声,心里头那股子别扭劲儿愈发强烈,二话不说,长腿一迈,几步上前,修长手指径直伸向那朵绒花,大有一把扯下的架势,嘴里还道:“那你拿下来,我出去给你拿根野草,保管比这强。” 林熙禾眼疾手快,一手捂住脑袋,另一只手顺势一把攥住纪濯伸来的手,边攥还边叫嚷:“别闹,这可是我第一朵绒花,意义非凡,你可不许乱来!” 说来也奇妙,手被这么一抓,纪濯身形猛地一僵,瞬间就老实了下来。 他目光不经意间落在林熙禾脸上,只见眼前这姑娘脸蛋红扑扑的,透着股娇俏可爱劲儿,再配上那朵绒花,竟无端生出几分别样的妩媚,一时看得有些入神。 林熙禾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心下慌乱,赶忙岔开话题道:“现下我脚崴了,好在你也能动弹了,往后这几日,做饭的事儿就归你啦,你可得担起这‘大厨’重任啊。” 本以为要费一番口舌,软磨硬泡才行。 没料到,纪濯只是微微颔首,神色平静,吐出一个字:“行。” “行?” 她不由得瞪大了眼,满脸诧异。 “行,我一会就去,先让我瞧瞧你的脚。” 言罢,纪濯大步伸手将坐在床边的林熙禾稳稳抱起,往后了些许,好让她受伤的脚能平放在床上。 “你不要随意就抱我。” 林熙禾脸蛋涨得通红,又羞又恼,一边挣扎,一边抗议道。 “尽量。” “什么叫尽量?” 林熙禾不依不饶,眉头紧皱追问着。 “嘘。你好聒噪。” 纪濯眉头轻皱,俯身蹲下,修长手指利落地褪去林熙禾的鞋袜,待看到那脚踝红肿不堪,眸中瞬间闪过疼惜之色,冷峻的神色也柔和了几分。 “这几日,你别再随意走动了。药可曾敷过?” 纪濯抬眸,声音虽冷,可关心之意溢于言表。 “嗯,叶小大夫已给我涂过了。” 林熙禾小声答道,垂眸看着脚踝,没太在意纪濯神色变化。 一听这话,纪濯周身寒气仿若又重了几分,隐隐透出几分不悦,冷冷道:“那药膏你就不能自己动手涂么?非得劳烦他人。” 话语里酸溜溜的,似在嗔怪她对旁人的依赖。 “叶小大夫乐意帮忙,哪像你,整日跟个大爷似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反倒要我伺候,指望你,怕是脚都好不利索。” 林熙禾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地吐槽着。 “我眼下已然好了许多,你若是喜欢被人照料,往后我来照顾你便是。” 纪濯压下心底那股醋意。 林熙禾抬眸,细细打量着眼前的男子,如今行事做派,却好似陡然变了个人,透着股子懵懂青涩,恰似那初尝情滋味、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满心热忱,又带着些执拗倔强。 可她心底主意已定。 既已决意要与叶云帆好生相处,往后的日子,自是不愿再同眼前这人有半分瓜葛,当断则断才是正理。 这般想着,林熙禾开口唤道:“阿剑。” 正给林熙禾套袜子的纪濯闻声一愣,抬眸问道:“怎么了?” “那个…… 虽说咱俩前两日迫于严寒,同榻而眠了两夜,可那实属无奈之举,寒冬腊月,怕被冻死才出此下策,这属于生死攸关之际,没顾得上那些繁文缛节,你可千万别因这事,就觉得要对我负责……” “你不想我对你负责?” 纪濯眉头轻皱,眼神中闪过一抹复杂神色,似有不解,声音冷了几分,紧紧盯着林熙禾,似要将她的心思看穿。 “不过是同宿几夜,你如今又失了忆,身边只认得我,对我稍存依赖,也是人之常情,可千万别错把这依赖当作别样情愫,平白生出些不必要的误会来。” 林熙禾避开他的目光,垂眸盯着地面,字句清晰,语气决绝,试图将两人关系就此划清,再不留余地。 “我对你究竟是何种心意,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纪濯面色一沉,瞬间恢复了往昔那清冷强势的做派,将林熙禾的话头彻底堵了回去。 林熙禾又气又恼:“你这说的是人话吗?不想理你,你爱干嘛就干嘛。” 两人这场沟通最终不欢而散,纪濯倒也没闲着,转身就拿过林熙禾带回来的食物,着手准备起晚膳来。 林熙禾坐在床上,百无聊赖间,目光随意投向灶台那边,瞧见纪濯那手忙脚乱的模样,一会儿碰倒了油瓶,一会儿差点打翻醋罐子。 她嘴角不自觉微微上扬,划出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喃喃自语道:“真是个好看的傻子。” 声音轻得几不可闻,带着点嗔怪,又透着些莫名的亲昵。 足足忙碌了一个时辰,纪濯才终于将饭菜端上桌,热气腾腾的,看着倒似模似样。 只是,林熙禾才勉强夹起一筷子送入口中,舌尖刚触碰到食物,眉头便拧了起来,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让纪濯下厨做饭,简直就是自讨苦吃。 可再一琢磨,脚还伤着呢,若此刻挑三拣四,惹得他撂挑子不干,往后怕是还得自己拖着伤脚下厨伺候人,两相权衡,也只能咬咬牙,硬着头皮继续吃下去。 她夹了一块鸡肉放入口中,那鸡肉硬得堪比鞋底,费了好大劲儿才咬下一小口,腮帮子都嚼得酸痛。 抬眸望去,只见纪濯坐在对面,满脸期待,脸颊上还沾着几块泥灰。 林熙禾强扯出一抹笑,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还…… 还不错。” “看来我颇具天赋。” 说罢,纪濯还特意夹起一块“卖相尚可” 的鸡肉,稳放进林熙禾碗中。 林熙禾咬着嘴里那块几乎嚼不动的鸡肉,心想着也得让他尝尝自己的 “手艺”,便清了清嗓子开口道:“额…… 你也吃点呀。” 纪濯不疑有他,依言夹起肉送入口中,可那肉一入口,又咸得发苦、柴得塞牙,他实在憋不住,“噗” 地一下全吐了出来。 “快别吃了,这味儿不对!” 林熙禾偷瞄了一眼,心里却在暗自盘算:我才不听呢,要是现在罢嘴不吃,回头这家伙准找借口撂挑子不做饭了,到时候,下厨伺候人的还不得是自己。 可嘴上却还故作温柔地安抚着:“味道挺好的呀,你今儿是头一回下厨,手艺生疏再正常不过啦。别气馁,往后接着做就行啦,我还盼着下一顿呢。” “你喜欢?” “你当真喜欢?” 纪濯不死心,皱着眉头,紧紧盯着林熙禾。 林熙禾在心底疯狂吐槽,脸上却依旧笑意灿烂,那笑容甜得能腻死人,嘴上更是乖巧得紧:“那肯定是喜欢呀,往后还得劳您多露几手。” 只是心里腹诽:哼,谁会稀罕嚼这跟干木桩子似的玩意儿,也就哄你这傻小子罢了。 纪濯一听,脸上竟破天荒地露出些许羞涩忸怩之色,应道:“好。” 这副纯情模样可把林熙禾吓得够呛,心里直嚷嚷:“老天爷呐,我这是捡回来个啥 “稀罕物”? 敢情是个纯情男? 还是个霸道款的,这可惹不起! 看来,得想法子尽快送他走才是,不然往后指不定还闹出啥幺蛾子呢。 夜色如墨,悄然笼罩,待一切归于静谧, 林熙禾惬意地窝在自己床上,独享这难得的自在空间,无人在旁挤她,床铺宽敞,周身舒展,别提多舒心了。 兴奋劲儿上头,她在床上欢快地翻了个身,床榻不堪 “折腾”,立马 “吱呀” 抗议了一声。 她下意识瞥向隔壁床铺的纪濯,见他纹丝不动,料想是早已沉入梦乡,便赶忙屏住呼吸,乖乖躺好,不敢再有大动作,生怕惊扰了他。 正迷迷糊糊间,似要坠入梦乡,一道细微的电子机械音突兀响起,仿若从遥远之地传来,缥缈又虚幻:【宿主……】 那音量,轻得如同蚊蝇嗡嗡,稍不留意便会错过。 林熙禾瞬间清醒,支棱起耳朵,全神贯注地捕捉着这诡异声响,大气都不敢出。 【宿主?我靠!咋又……】 那声音戛然而止,似是被人陡然掐断,半截话噎在半空。 “谁在那儿说话?” 林熙禾头皮发麻,声音都不自觉拔高。 环顾四周,屋内昏暗,回应她的唯有死一般的寂静,静得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到底是谁在说话?” 她不死心,又拔高音量追问了一遍,然而,回应她的依旧是无边的静默。 第19章 直接了当赶他走 就在这静谧得有些诡异的当口,隔壁床上的纪濯冷不丁开了口:“你在和谁说话呢?莫不是做噩梦了?” 林熙禾心下一惊,忙不迭追问道:“你有没有听到啥动静啊?” “除了你那床板‘吱呀’乱响的动静,再就是你一惊一乍的声音,哪有别的声响。” 林熙禾闻言,不由得愣住了,心下犯起了嘀咕:难不成自己方才迷迷糊糊睡着了,刚刚听到的那怪异电子音,只是半梦半醒间的幻听? “那…… 那可能是我听错了吧。” “你是不是自个儿睡得不踏实呀?”纪濯像是察觉到了她的异样,语气里多了几分关切,翻身朝向她这边。 林熙禾一听这话,想起之前同床共枕时被挤得局促不堪的狼狈样,没好气地回道:“咋可能,跟你一起才睡不好呢!” “为何?” “你说为啥?!” 林熙禾被他这副模样气得够呛,又不好明说缘由,只能狠狠瞪了他一眼,虽说夜色浓稠看不见,可那气势却丝毫不减。 “行了,别瞎问了,赶紧睡你的觉吧!” 在她心里,那挤得人都没法翻身的窘迫夜晚,实在是不堪回首,只想早早结束这场对话。 纪濯听在耳里,却会错了意,只当林熙禾和自己一样,同榻而眠时思绪纷扰、想入非非,念及此处,嘴角不自觉微微上扬,心满意足地翻了个身,不多时,便沉入梦乡。 …… 当又一次吃到黑暗料理。 林熙禾舀了一勺面前那道萝卜炖鸡蛋,送入口中浅尝一口,舌尖刚触碰到那怪异的滋味,心底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无语之感。 好家伙,这萝卜炖鸡蛋竟然不走寻常路,是甜口的! 甜与咸两种本不该在这道菜里 “会师” 的味道相互纠缠,在味蕾上肆意 “撒野”,叫人实在难以下咽。 “你铁定是故意的吧,阿剑!” 林熙禾柳眉倒竖,杏眼圆睁,直勾勾地盯着纪濯,那眼神仿佛要在他身上灼出两个洞来。 “故意什么?” “还能故意啥,每天故意把东西做的这么难吃,耍我!你要是不想做就直说,天天耍我干吗?” 纪濯瞧着眼前火冒三丈的林熙禾,眉头皱得愈发紧了,沉声道:“之前可是你亲口说喜欢我‘自由发挥’的,而且每日都把‘喜欢’二字挂嘴边。” “你倒是睁眼好好瞅瞅,你鼓捣出来这东西,是人能吃得下去的吗?我都咬着牙、强忍着吞了整整三天了,哪怕是头猪,跟着师傅踏踏实实地学上三天厨艺,也该有点像模像样的进步了吧!” 林熙禾一边叫嚷,一边想到平白无故浪费的两个鸡蛋,心疼得犹如被割了肉一般,这一肉疼,嘴里说出的话也没有太过思量。 “林熙禾,你别这般口无遮拦地同我说话,我早前就同你讲过,我不喜这般泼辣的女子模样,失了温婉,没了分寸。” 纪濯面色一沉,周身气压骤降,语气中满是不悦,透着被忤逆后的恼意。 “你钟情何种模样,与我毫无瓜葛,横竖我又没对你心生爱慕。” 林熙禾毫不示弱,没好气地怼了回去。 “你不喜欢我?” “我为啥要喜欢你?也就仗着长了张好看的脸罢了,可颜值再高,又不能当饭吃填饱肚子。更何况,你一天到晚板着个脸。虽说你腰间佩着把剑,拿去变卖兴许能换几个小钱,可卖了之后咋办?就你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模样,怕是连地都不会种,往后还不得喝西北风,饿个半死啊!” 林熙禾双手抱胸,下巴微微扬起,噼里啪啦一通数落,毫不留情。 “眼下你都能动弹了,你啥时候离开我家?” “你又撵我走?” “对啊,你这都赖在这儿好久了,可太耽误我的事儿了。” 林熙禾双手一摊,说得理所当然。 “耽误你何事了?” 纪濯眉头紧皱。 “就比如说,叶小大夫送我回来,你在这儿杵着,我都没法请人家进来喝杯茶,好好说说话。” 纪濯听了这话,只觉得胸口闷得慌。他怎么也想不到,这女子日日与他相处,还曾同榻而眠过两日,如今心里惦记的竟是别的男人。 “为了他?” 纪濯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他是其中一个原因呗,反正你那几个宝石还能卖钱,你把它卖了,去城里找个客栈住下,店小二能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的,比在我这儿强多了。” 林熙禾提议道。 纪濯闻言,不再言语。 他利落站起身,大步流星走到床边,伸手抄起自己的剑,转身快步朝门外走去。 谁料,前脚才踏出屋门,院子外便传来一阵急促且嚣张的敲门声,伴随着一道尖锐刺耳的女高音叫嚷道:“给我开门!” 林熙禾一听这声音,心猛地一沉,瞬间认出这是那个险些把自己淹死的刁钻村妇,顿感一阵头疼袭来。 第20章 系统现身诉原由 林熙禾刚欲起身,那神秘莫测、仿若来自异世界的机械音竟再度悠悠响起,打破屋内凝滞的空气。 【哎哟,可算给我连上了!】那声音带着几分孩童般的欣喜,在静谧空间中突兀回荡。 刹那间,周遭似被施了定身咒,时间仿若停滞不前,外面嘈杂的敲门声戛然而止,纪濯已然迈出门槛的脚步也仿若被钉在原地,周遭一切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唯余那机械音在空气中嗡嗡震颤。 【宿主!我是你的管家 - 999。】 “999?当真是你在和我说话?你可别是哪冒出来的广告,消遣我呢!” 林熙禾瞪大双眸,警惕环顾四周,试图揪出声音源头,可屋内除了日常陈设,空无一人。 【是在跟你说话,宿主!我对不住您呐!!!我还年幼,业务生疏,操作不当,这才阴差阳错把您给弄这儿来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我穿越这档子事儿,是你一手捣鼓出来的?” 林熙熙禾心猛地一沉,声音不自觉拔高。 【额…… 啊…… 那个……】机械音支支吾吾,满是窘迫。 “到底怎么回事,赶紧的,把我弄回去!这鬼地方,连网都没有,简直要把我憋闷死了!” 林熙禾急得直跺脚,满脸不耐。 【暂时…… 弄不回去。】机械音弱弱回应,似蚊蝇嗡嗡。 “为啥?” 【是这样的,宿主,也不知啥缘故,原本该穿越到这儿的,压根不是您呐。您还记得自个儿掉下楼梯那会儿,手里捧着看的那本书不?】 林熙禾凝神细思,脑海中画面闪现,那时的她,确乎正沉浸在一本狗血古言小说里,正是那本《上头病娇》。 书中情节跌宕起伏、纠葛不断,男主身负皇命,秘密行事,却惨遭追杀,重伤濒死之际,幸得女主搭救,自此情丝深种。奈何女主被家族联姻所困,无奈与男二结缘,男主因而妒火攻心,对女主百般虐身虐心,待幡然醒悟,却只剩追妻火葬场的惨景..... 小说就看了一半,自己就穿越了。 虽说剧情狗血,可林熙禾偏爱此等虐恋,读得如痴如醉。 “难不成我是那女主?” 林熙禾试探问道。 【不是。】机械音干脆利落。 “难道我是那恶毒女配?” 林熙禾心一紧,声音微颤。 【不是。】 “是默默喜欢男配、无私付出的女三?” 林熙禾不死心,继续追问。 【不是!】 “啊?那我是个路人甲?” 林熙禾满脸诧异,难以置信。 【您是被男二退婚的未婚妻,书中就寥寥一笔带过。】 林熙禾闻言,长舒一口气,抬手轻拍胸脯,暗自庆幸:还好还好,只是路人甲,只要不是那结局凄惨的恶毒女配就行,想起书中恶毒女配被扔到破庙,惨遭一群乞丐玩弄致死的下场,她就不寒而栗。 “那你这会儿突然冒出来,所为何事?” 【情况出了偏差,您把男主救了!依照原书设定,男主第一阶段受伤绑定情节便是 “情根深种”,这一救,可就搅乱了剧情。】 “男主?!纪濯?!是他?” 林熙禾惊得声音拔高八度,眼珠子瞪得溜圆。 【是的,就是他。】 林熙禾顿觉眼前一黑,仿若天旋地转,身子晃了晃才稳住。 “他就是那个腹黑、霸道、控制欲极强,动辄杀人的男主纪濯?” 林熙禾声音颤抖,满是惊恐。 【嗯,宿主不用怀疑,就是他没错。】 “那…… 那我岂不是要玩完了?可不对啊,我瞧他一点也不腹黑,平日里还挺乖的,就是控制欲强了点儿。” 林熙禾眉头紧皱,满心狐疑。 【后期因女主缘故,他才会滋生那些极端性格属性。】 “那你赶紧把他还给女主啊,让女主再救他一次,恢复原剧情,送我回去呀!” 林熙禾心急如焚,双手合十,满脸祈求之色。 【我实在没法干预剧情走向啊,此番现身,就是特意来告知你,倘若不能让男主 “情根深种”,你和这片村落可都将面临被彻底抹杀的厄运。并且,你心心念念想要回归的现代世界,也会自此与你绝缘,再无踏入的可能。后续女主总归是会现身的,只是眼下来看,宿主啊,你得自个儿想法子应对这棘手局面咯,我手头还管着另外 299 个服务对象呢,实在分身乏术,没法再顾得上你啦……】那机械音语调急促,说完便没了声息。 “啥办法呀?我能想出啥办法来?” “你快想法子把女主弄出来啊!” “你为什么不早点出来,你这个破系统!” “我刚刚才把男主得罪了?omg!!” 林熙禾呆立当场,脑袋里还在嗡嗡作响,反复咂摸着方才系统那一番如同炸雷般突兀降临的消息。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是穿书了,原主只是个书中毫不起眼的 “小透明”,满打满算就露过一回面,不过蜻蜓点水般的一句描述,作者连名字都没给她起一个。 就这么个“小透明”还得完成任务? 那眼下系统的意思,就是让她完成男主的第一阶段任务? 让男主在自己身上懂得“情根深种”吗? 可是几分钟前,她还在跟纪濯吵架。 这不是完了嘛..... 这让和让一个小妖怪去抓孙悟空,有什么区别?! 就在此时,那恼人的敲门声再度炸响:“小贱人,麻溜地给我开门!” 林熙禾本就混乱如麻的脑子愈发恍惚,眼神慌乱地瞥向正迈步出门的纪濯,那身形已然快跨出屋门。 林熙禾连忙追了上去,可是又不小心撞到桌角,她忍着疼对着对面喊道:“阿剑。” 可纪濯此刻正被怒火灼心,满心愤懑,头也不回,径直朝着大门方向疾行而去。 第21章 折返回来救佳人 纪濯抬手猛地拉开门,门外那肥硕的村妇映入眼帘,他只冷冷地看了一眼,随后便侧身擦肩而过,阔步离去。 那村妇乍见纪濯这般帅气面庞,先是一愣,呆立当场,目光像是被磁石吸引,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直至纪濯身影消失在街巷拐角,才回过神来,想起今日此行 “重任”。 她冷哼一声,满脸横肉抖动,迈着大步跨进屋来,瞧见林熙禾,当即破口大骂:“我不过回了趟娘家,你这小蹄子就耐不住寂寞了?我家铁了心要出十两银子娶你,这般诚意还不够吗?你倒好,竟去勾搭叶大夫家,眼下家里还藏着个野男人,真当自己是天仙下凡,能肆意妄为了?” 说着,她三两步走到林熙禾跟前,庞大身躯像座小山,生生挡住了林熙禾去路。 “滚,我这会儿可没空搭理你。” 林熙禾柳眉倒竖,双手用力推向那村妇,可她那柔弱身子,使出的力气如同蚍蜉撼树,村妇身形纹丝未动。 “小贱人,竟敢这般对我说话?” 村妇瞪大双眼,眼白翻起,恶狠狠地啐道。 “我真没空跟你啰嗦,快闪开!” 林熙禾提高音量怒斥,手上再度发力,可依旧撼动不了分毫。 “我回娘家可都跟家里人说了,我家铁蛋今年务必得娶媳妇,你既然这般不洁身自好,那十两银子你也别指望了,不过我家铁蛋娶你这事,那是板上钉钉,今儿个你就得跟我回家。” 说罢,那村妇探出蒲扇般大手,一把揪住林熙禾衣领,手上劲道渐大,勒得林熙禾脖颈生疼。 林熙禾心急如焚,忙扯着嗓子大喊:“阿濯!” 只盼着纪濯能听见这求救声。 村妇一听,当即冷笑出声:“哼,还想叫刚刚那奸夫救你?门儿都没有,现在就乖乖跟我回去。” 村妇手上力气再度加重,林熙禾本就柔弱,此刻更是毫无还手之力,只能无助地呼喊:“阿濯救我。” 眼瞅着林熙禾就要被那凶蛮的村妇硬生生拖出门去,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原来是李婶子听到动静匆忙赶了过来。 她一瞧见这阵仗,赶忙高声喊道:“铁蛋娘,你这是在做啥呀?你这般胡来,可是要蹲大牢的呀!” 李婶子眉头紧皱,满脸担忧,试图制止这荒唐行径。 “蹲啥大牢啊,等我把她弄回家,跟我儿子生米煮成熟饭,她自然就乖乖听话,老实本分了。” 那村妇扯着嗓子叫嚷,脸上毫无愧色,横肉随着说话的动作抖动着,一副蛮不讲理的泼辣模样,手上拖拽林熙禾的劲道丝毫不减。 “铁蛋娘,你这么做也太伤天害理了呀!哪有你这样强迫人的,这姑娘家的清白可都要被你毁了呀!”李婶子气得直跺脚,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伤啥天害啥理啊,她一个孤孤单单的女子在外面漂泊,就算我儿子不娶她,指不定哪天也得被别人占了便宜去,我这还算是做了件好事呢!” 村妇撇着嘴,强词夺理,眼睛里透着一股狠劲儿,手上继续用力拽着林熙禾往门外拖。 林熙禾被拖着走,原来都快要好了的脚踝处此刻像是被火灼烧一般,阵阵剧痛袭来,疼得她冷汗直冒。 而那村妇手上劲道极大,勒得她胸口也跟着一阵阵地疼,几近喘不过气来,只能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 就在这危急时刻,突然,纪濯的身影出现。 紧接着,那壮硕的村妇身子猛地被人狠狠踹了一脚,“哎哟”一声,整个人像个沉重的麻袋一般,不受控制地朝远处跌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半晌爬不起来,嘴里哼哼唧唧地叫唤着。 林熙禾原本踉跄不稳的身子,一下子就跌入了一个坚实的怀抱。 她慌乱地抬起头,看着纪濯,眼眶瞬间泛红,紧紧揪住纪濯的手臂,带着哭腔喊道:“阿濯,救我。” “刚刚不是很能耐吗?” 林熙禾看着村妇,没有说话。 看着林熙禾可怜的样子,胸口的衣服也被扯得乱七八糟,纪濯责备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还能走吗?” 林熙禾咬着嘴唇,摇了摇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脚很痛。” 纪濯见状,二话不说,打横将林熙禾抱了起来,走到还在地上哎哟直叫的村妇身旁,居高临下地睨着她。 ”若你往后还敢再来纠缠,我定叫你全家性命不保,不信你大可试试。”那声音虽不大,却透着让人胆寒的杀意。 那壮硕的村妇一听这话,吓得浑身一哆嗦,头也不敢抬,原本嘴里的叫痛声瞬间戛然而止,大气都不敢出,只缩在地上瑟瑟发抖,却又不敢再多说半句。 纪濯抱着林熙禾转身往院里走去,林熙禾心中害怕会掉下来,双手下意识地紧紧搂住纪濯的脖子,一动不敢动。 路过李婶子身畔,林熙禾挤出一抹笑,嗓音带着几分故作镇定:“李婶子,这是我家哥哥,我没事,您先回去吧,今日多谢您了。” 话语里透着客气与安抚,盼能让李婶子宽心,别再为自个儿担忧。 李婶子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梭巡,瞧着这般情景,重重叹了口气:“快进去吧。” 纪濯抱着林熙禾直入屋内,将她安置在床上,旋即身形一转,便欲抽身离开。 可刚起身,衣角便被林熙禾急切攥住:“阿濯,你不要走。” “我真的搞不懂你这个女人,刚刚不是你自己赶我走的吗?” 纪濯眉头紧皱,低头看向林熙禾,眼神里满是不解与愤懑,薄唇紧抿,似对她这反复之举颇为不耐,透着被戏耍后的恼火。 林熙禾紧拽着纪濯袖子,只觉头疼欲裂。 穿书这离奇事儿还在脑海翻搅,尚未捋清思绪,又险些被那蛮不讲理的村妇拖走,当下危机四伏,得想法子应对,而稳住眼前这阴晴不定的纪濯,无疑是首要之事。 “我不是真的要赶你走,就是咱俩在一起总会吵上几句,吵架而已,你也不能说走就走啊。”林熙禾仰起头,眼巴巴望着纪濯,语调带着撒娇意味,试图化解他心头怒火。 纪濯双唇紧闭,未接这话茬,对她言语不为所动。 林熙禾见他这般模样,示弱到底:“我就是脾气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么久了,对你不好吗?你是给了我一些宝石,但是我可是把你当成亲人的啊。” 她伸手轻摇纪濯手臂,“你感受不到吗?阿濯~” 纪濯看了一眼林熙禾,她这是在跟自己撒娇? 第22章 你这女子没实话 纪濯没有说话,他有些看不懂林熙禾的想法。 明明之前就是想赶他走,这下整个人的态度都变了。 沉思片刻。 “你可是畏惧那村妇再度伤你,才会如此?” 纪濯终是按捺不住,轻声问道。 林熙禾此前对此确有盘算,若那村妇胆敢前来寻衅,她便拿刀假装看她,吓唬她,心想这般几次过后,村妇理应知难而退。 怎奈今日时运不济,恰逢脚踝受伤。行动不便,也不灵活,才致使陷入这般狼狈境地。 “不是啊,我就是不能让你走。” 林熙禾面容楚楚可怜,纪濯见此情形,一时心绪难平,竟将手中佩剑猛地掷于床尾,发出 “哐当” 一声闷响。 随后转身,去取跌打损伤的药膏。 他一言不发,缓缓靠近林熙禾,动作轻柔地轻提林熙禾的裙摆,小心翼翼地褪下她的鞋袜,手指蘸着药膏,细致地为她涂抹伤处。 林熙禾见他并无离开之意,悄然松了一口气,然而此刻她的内心却仿若乱麻纠葛。 她与叶云帆之间,虽未曾有过直白的表露,可彼此心意相通,早已心照不宣。 倘若要令纪濯在自己身上达成 “情根深种” 的境地,即便自己奋力为之,亦未必能够成功,可若真有此念,叶云帆又该置于何处? 再者,那可恶的系统曾暗示,后续女主仍会现身,彼时自己又当如何? 是该黯然退场,还是另寻他法? 诸多困扰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令她愁绪万千,不知所措。 林熙禾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狐疑,心中暗自思忖,这书中所描绘的故事,怎会在眼前真切呈现? 这一切,会不会是自己的梦?她只是昏迷了很久,被困在梦中? 她缓缓伸出双手,径直朝着纪濯的面庞探去,修长的手指紧紧捏住他的脸颊,稍稍用力一拧。 那指尖传来的触感,坚实而温热,清晰无误地宣告着这就是真实的世界。 与此同时,脚踝处隐隐传来的酸痛,亦如尖针般不时刺痛着她的神经,再次证实了这一切并非虚妄的幻影。 “哎,是真的。” 林熙禾的双臂仿若失去了支撑的力量,无力地垂落身侧,她喃喃低语,声音中透着一丝迷茫。 纪濯则怔在原地,对于那突然伸向自己的冰凉小手,以及脸上突如其来的轻捏,有些困惑。 他凝视着林熙禾,试图从她的眼神里探寻出些许端倪,却只见那眸中深藏着莫名的失落与怅惘。 一时间,两人皆陷入了沉默,唯有静谧的空气在四周流淌。 林熙禾趁纪濯不备,悄悄将他的剑藏匿于枕下,随后自己缓缓倚靠在床榻之上,就这样默默枯坐了整个下午。 在她心中,只要纪濯的剑仍在,他便不会轻易离去,仿佛那柄剑,是此刻维系他留下的唯一羁绊。 直至夜幕降临,纪濯在灶间忙碌许久,烹制了饭菜。 今日他格外谨慎,只炒了最为寻常的菠菜,不敢有丝毫的发挥与创新。 待自己尝过,确定味道适宜后,才将饭菜端至桌上。 林熙禾瞧见饭菜上桌,立刻从床边起身,挪步至桌旁。 她端起碗,也不顾及仪态,大口大口地喝了几口粥,心情再不好,也不能亏待自己的胃。 “这菜没问题。” 纪濯夹起一块菜放入林熙禾碗中,才对林熙禾轻声说道。 他心中满是疑惑,实在揣摩不透这女子的心思。明明清晨是她对自己言辞犀利,此刻那骂人的倒似满腹忧愁,而自己这个被骂的,反倒要下厨做饭,还得这般小心翼翼,生怕哪处不合她意。 林熙禾听闻,这才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菜送入口中:“这个就挺好吃的。” 见她如此夸赞,纪濯心中那股莫名的憋屈之感顿时消散了不少。 林熙禾正吃着,视线不经意间扫过纪濯肩头,却惊见有鲜血渗出,她当即放下碗筷,面露忧色。 养伤许久,原以为已无大碍,怎会突然又流血? “你的伤口又流血了。”她急声道。 “无妨,先吃饭。”纪濯语气坚决,似不想为此中断用餐。 林熙禾见他这般态度,便又匆匆囫囵吃了几口菜,将粥大口喝完。 纪濯向来没有快速吃饭的习惯,依旧细嚼慢咽,待用餐完毕,收拾好碗筷才又回到房中。 “来我这,我给你看看。”林熙禾说道。 纪濯默默将靠在林熙禾床边的桌子移开,然后在床边坐下,身躯纹丝不动,宛如一座雕像。 林熙禾见状,心中不禁有些无语,暗自腹诽这到底是谁的伤口,怎的纪濯这般不着急,连衣服都要等着自己为他脱。 待她解开衣服,才发现只是之前伤口的结痂破了,渗出些许鲜血。 “没事,吓死我了。”林熙禾松了一口气。 “你还会为我担心?”纪濯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嗤笑一声,似对她的关心颇感意外。 林熙禾听了他的话,思绪却飘远了。 原文中的纪濯,性格腹黑,行事杀伐果断,绝非如今这般好相与之人。 想到此处,她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虑,对眼前这个与书中形象有所不同的纪濯,隐隐有了些许惧怕。 林熙禾嘴角勉强扯出一抹假笑,说道:“那我自然是担心你的呀,我来帮你上药吧。” 她手上动作不停,边忙碌边开口解释:“你可不能忘记,你的命可是我救下的,这份恩情你可得铭记于心哦。虽说咱俩平日里偶尔会拌几句嘴,但这也是寻常之事。你看啊,我不过是个孤女,若不厉害些、凶一点,在这村子里还不得被人随意欺负。” “那你对那个大夫,为何不是这般态度?我见你与他相处皆是温声细语。”纪濯皱着眉头,不满地问道。 林熙禾赶忙狡辩:“那哪能一样……” “为何他就不一样?”纪濯不依不饶地追问。 林熙禾在心里暗自腹诽,这能一样吗? 叶云帆可是自己心仪的类型,是那种能给予自己温暖与照顾的类型。 而纪濯,是个需要自己照顾的人,两者相较,自己的情感天平自然倾向叶云帆。 虽说纪濯容貌更为出众,可起初给他留下的印象实在太差。 但如今形势紧迫,若不将纪濯这边的事情处理好,整个村子都将面临危机,到那时,一切都将化为泡影。 林熙禾只得信口胡诌道:“我把你当成自家人呀。” 纪濯神色未变,依旧执着地追问:“那他呢?” “外人罢了。”林熙禾随口敷衍。 “你这女子,怕是没一句真话。”纪濯冷哼一声。 第23章 好似冤家合不来 林熙禾顿时咬牙切齿起来:“是你非要问,我说了吧,你又不信,不信也就罢了,还为此不高兴。” 真是难缠得紧,难伺候极了,她在心中暗暗抱怨。 “我最厌恶他人欺骗于我。”纪濯沉声道。 “哼,有谁会喜欢被骗啊。”林熙禾不甘示弱地反驳。 话落,两人之间的气氛又变得剑拔弩张起来,眼看就要再度拌起嘴来。 纪濯看着这绝不肯吃亏一句的林熙禾,心中那想要说话的欲望渐渐消散,只觉与她这般争论实在无趣,转身搬着凳子去了院子里。 今日纪濯抱林熙禾时,便清晰察觉自己的伤口仍需些时日悉心调养。 若前往客栈居住,怕是会泄露了行踪,相较起来,还是这个人烟稀少的村子更好些。更何况林熙禾也并非时刻都那般令人厌烦。 次日白昼,林熙禾发觉脚踝伤势已有明显好转,她试着走了几步,感觉并无大碍。 待至下午,她于院中惬意地晒着太阳,院外却突兀地响起一阵敲门声。 彼时,纪濯正在屋内。 林熙禾透过门缝向外窥视,来人正是叶云帆。 “林姑娘,我来瞧瞧你的脚伤恢复得怎样了。”叶云帆站在门外,瞧见林熙禾,语气彬彬有礼。他手中提着两包果子,只是脸上神情,已不似往昔与她共处时那般愉悦欢快。 “你怎么来了?” 林熙禾打开门,微微仰头看向门外之人,轻声说道,“今日已好了许多。” “我能进去吗?”叶云帆轻声询问。 原来,昨日那壮硕村妇被摔在地上后,磕掉了一颗牙齿,回家后便叫嚷着要去城里寻大夫诊治,直喊全身疼痛难忍。 她来到林家医馆,嘴里依旧骂骂咧咧,不停嘟囔。 更是肆意添油加醋,将林熙禾家中藏了男人之事宣扬开来,还在林老大夫面前百般诋毁,对林熙禾的谩骂极为难听,污蔑她在村里勾三搭四、行为不检。 叶云帆自是不会轻信这些谣言,可叶老大夫家族数代皆居住于杏花村,极为看重家族名声。 若林熙禾名声受损太过严重,他定然不会应允儿子迎娶于她。 正因如此,才逼迫叶云帆前来一探究竟。 “你要去我家里?” “可是不方便?”叶云帆小心翼翼询问道。 林熙禾瞬时想到,昨日那般情形,村里恐有不少人已知晓自家有个男人,此事怕是难以隐瞒,当下之急,便是要为纪濯谋划一个合理的身份了。 无奈之下,林熙禾只能强装镇定:“当然可以,正巧我兄长在家。他于外地归来途中遭遇山匪,不幸受伤,如今正在家中养伤。” 言罢,她侧身让开一条通道,示意叶云帆入内。 “你兄长在里面?”叶云帆问道。 林熙禾故意提高音量,好让屋内的纪濯也能明晰自己的意图:“没错,是我同父异母的兄长。前些日子便已抵达此处。” 叶云帆闻得这般解释,心底那丝忧虑缓缓散去,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见林熙禾对自己这般坦诚,又知晓家中那男子仅是其兄长,因伤留宿于此倒也在情理之中,心下愈发释然。 “既已受伤,为何不唤我前来相助诊治?” 叶云帆再度问道。 “因…… 因为我已无多少银子了。” 林熙禾垂首,神色忸怩,支支吾吾地回应着。 “你我之间,何须提及钱财之事?莫要让兄长久等了。” 叶云帆口吻亲昵,顺口唤了一声兄长,那亲近之意仿若浑然天成,毫无刻意造作之感。 待两人踏入屋内,林熙禾瞧见纪濯面色阴沉得似能滴出水来,赶忙在叶云帆身后双手合十,对着纪濯做出一个求饶的姿势。 纪濯却只是冷着脸,对她的哀求毫无回应。 叶云帆进屋后,见纪濯正坐在那用板凳与门板临时拼凑而成的床边,当即行礼问候:“林大哥。” 纪濯仿若未闻,依旧自顾自地擦拭着手中的剑,对叶云帆的行礼视而不见。 叶云帆见状,尴尬地收回行礼的姿势,心中虽有些许不自在。 同时,他首次目睹林熙禾的居住环境如此寒酸简陋,心底不禁泛起一丝怜惜之意。 遥想林熙禾初至杏花村落脚之时,叶云帆也曾询问过她缘何独自一人来到此地。 彼时林熙禾正处于万念俱灰之际,面对真心关怀她的人,也只是透露家中突遭变故,只剩下生死未卜的兄长与自己相依为命。 如今这编造的故事竟能与现状巧妙契合,总算是能给父亲一个说得过去的交代了。 见纪濯沉默不语,林熙禾急忙开口介绍:“濯哥哥,这位是我们村的叶小大夫,今日特意前来探望我。” “林大哥,我略通医术,倘若您不嫌弃,我可为您瞧瞧伤势。”叶云帆诚挚地说道。 纪濯这才不紧不慢地回应:“不必了,不过是皮外伤罢了。” 见纪濯这般不领情,林熙禾赶忙补救:“我兄长向来如此,连与我都言语寥寥。屋里寒冷,我们还是出去吧。” 纪濯一听,眉头微微皱起,心想着她也知晓屋里寒冷? 可从没主动让自己出去晒过太阳。 叶云帆见纪濯无意搭理自己,只得行礼作别,与林熙禾一同走出屋外。 两人踱步至院外的空旷之地。 “你的脚踝可还疼痛?”叶云帆关切地询问。 “今日感觉已好了许多,有劳叶小大夫挂怀了。先前因我兄长性格孤僻,不喜欢生人打扰,所以都未曾请您进屋小坐。”林熙禾解释道。 “无妨,林姑娘,我此前并不知晓你们家中的状况,今日只带了这些银两,你且先拿去应急。”言罢,叶云帆将自己的钱袋子轻轻放置在林熙禾手中。 那钱袋子沉甸甸的,颇有几分分量。 林熙禾心中暗自思忖,这男人,不是送来吃食,便是赠予钱财,真好~ 只是思及眼下自己与叶云帆的关系,尚未到能坦然接受其钱财的地步,于是不假思索,急忙将钱袋子递还回去,说道:“我不能收你的钱。” “林姑娘,这并无大碍。”叶云帆执意要给。 “真的不能要,不能要。”林熙禾态度坚决。 两人这般推来让去之间,双手不经意间触碰在一起,林熙禾仿若被电流击中,触电般迅速缩回手。 叶云帆也是脸上一红,有些不好意思。 “叶小大夫,你无需如此,你送来吃食,我已感激不尽。” 叶云帆见林熙禾这般坚决,也不再勉强:“那我过几日,再给你送些吃食过来。” “我兄长不喜生人,你最近还是莫要过来为好,他也住不了太久。”林熙禾提醒道。 “若你有事,便到医馆来找我。” 两人又交谈了几句,不远处路过之人不时投来好奇的目光,林熙禾心中有些不自在,便催促叶云帆速速回去。 第24章 购新家具讨好他 那一道道视线犹如芒刺在背,令林熙禾心里颇不自在,当下便急忙催促叶云帆赶紧离开。 直至叶云帆的身影渐渐远去,林熙禾转身的刹那,才惊愕地发觉纪濯正静静地站在屋前。 从他所站之处,自己与叶云帆方才的一举一动,全然都能被其收入眼底。 林熙禾在心底暗自叫苦不迭,原本盘算着把叶云帆与纪濯都稳住,可如今这情形,怕是难以如愿,困难重重。 她赶紧调整神色,换上一副亲切和善的笑脸,轻声细语地说道:“外面风大,你怎么出来了?” “哪里有风?我不过是出来晒晒太阳罢了,又未曾妨碍到你。”纪濯回应的语气冰冷淡漠,不带丝毫温度。 林熙禾仍强撑着笑容,耐心解释道:“我并非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担心你会着凉。” “我无需你这般操心。” 纪濯的话语里明显夹杂着一丝不悦,甚至都不愿好好与她言语交流。 林熙禾瞧着此刻这般性情乖僻、极难相处的纪濯,不禁感到一阵棘手,内心犯起了踌躇。 当时看这本小说之时,女主孙凝香因遭受家中的欺凌,被放逐至别院,机缘巧合之下救起了纪濯。 彼时的孙凝香温婉柔顺、婉约动人,对纪濯的照料可谓是细致入微、体贴备至,纪濯也正是因着她这份如水的温柔,渐渐地倾心于她。 想到纪濯也曾经与自己说过,不喜欢她这般张牙舞爪、肆意张扬的模样。 可林熙禾知道自己根本就不是那温柔如水的性情。 究竟要怎样才能将他情根深种呢? 思来想去,当下唯一的办法,就是把自己伪装成女主那样的,毕竟都这么大的人了,谁还能没点演技在身上呢。 于是,林熙禾即刻摆出一副讨好谄媚的笑脸,转身回屋拿了些许铜板,而后说道:“你且在屋里好好歇歇,我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村里有位李大爷,平日里擅长制作各类板凳、椅子,拿到城里去卖。 原本,林熙禾只是打算买一张凳子回家,然而,一踏入李大爷家的院子,便被那刚刚制作完成的柴木榻深深吸引。 她心想,自己每日于院子中晒太阳时,坐的凳子太过坚硬,着实令人不适。 这柴木榻乃是用普通榆木打造而成,询问价格后得知,仅需三两银子。 林熙禾坐在李大爷家中,想了很久很久,最终下定决心将这柴木榻买下。 李大爷满心欢喜,这柴木榻若要运往城里销售,着实需耗费一番心力,如今能在村子里便顺利售出,可省了不少麻烦事。当下,他便兴高采烈地与儿子一道,将柴木榻送至林熙禾家中。 两人依照林熙禾的要求,把柴木榻安置在院内能够充分沐浴阳光的角落,随后便离开了。 林熙禾抱着新买的凳子,如献宝一般走进屋里,说道:“瞧,我给你买了一张凳子。” 纪濯其实早已透过窗户瞧见了这一切。 “此前未曾想着要买,今日这般,是为何故?” 林熙禾心中暗自嘀咕:还不是为了讨好你这尊“瘟神”。 但嘴上却说道:“自然是想让你坐得更为舒适些。” “你会有这般好心?” “你这话可就见外了。你快起身看看,我在外面还买了一个矮榻呢。” 纪濯不为所动。 “快来看看嘛。” 林熙禾立刻走上前去,拉着坐在床边的纪濯。 纪濯暗自思忖,区区一矮榻,有什么可看的,本不欲理会。可林熙禾拽他胳膊的时候,他不知咋的,就顺着她的劲儿站了起来。 林熙禾拉着纪濯,将他带到矮榻前坐下,自己也顺势在他身侧坐下。 “在这晒太阳,是不是很惬意呀?”林熙禾微微扬起脸,双手悠然地撑在身后,双眼轻阖,尽情沐浴在那暖煦的阳光之中。 纪濯缓缓侧过身子,目光静静地落在她身上,只见那灿烂的阳光如碎金般洒落在她的面庞,她的肌肤仿佛被晕染上一层淡淡的光晕,竟似有光芒隐隐散发出来。 林熙禾依旧没有睁开双眸,朱唇轻启,悠悠说道:“你知道这个矮塌,花了我多少钱吗?阿濯,你定要将我对你的这份好牢牢记在心底,知道了吗?” 纪濯凝视着眼前这身姿娇小的女子,她那精致的面容在阳光映照下,宛如误落凡尘的仙子,尤其是那被夕阳余晖轻抚的侧脸,美得如梦似幻。 他的声音不知不觉间变得柔和起来:“你为何会孤身一人居于这村落之中?” 这是纪濯首次对林熙禾的过往产生好奇并出言探问。 “因家中已无亲人,老宅也被他人收走。我当时满心迷茫,六神无主之际,随意登上了一艘停靠在码头的客船。恰好遇见一位大娘,那大娘见我流离失所,便提及他们村里有一处宅子欲出售,我便随她来到了此处。”林熙禾依照原主的记忆如实说道。 虽说她自己也觉着这一切有些蹊跷,可又难以确切地说出究竟怪异在何处。 “你独自一人在此居住,可曾有人欺负你?”纪濯再度开口询问,毕竟瞧林熙禾这般楚楚动人的模样,身为孤女,极易惹人觊觎,遭人刁难。 “初来乍到之时,我无论何时,身上都会带一把刀,心想着若有人胆敢欺辱于我,我便与他拼个鱼死网破,哪怕玉石俱焚……待了一些时日,发现村里没有那样的人,遇到最坏的,也是就你了。”林熙禾微微一顿,又补充道,“除了之前你所见的那位模样凶巴巴的大娘。” 纪濯听闻此言,心中还是有些疑惑,或许正如她所言,村里皆是些质朴憨厚之人吧。 可他总隐隐觉得其中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 林熙禾见纪濯又陷入沉默,睁开双眼望向他,再次追问道:“你觉着我对你好不好?” “为何你总是反复提及此事?”纪濯眉梢轻挑。 林熙禾心内暗自思忖:自然是惧怕你日后恢复记忆,忆起起初我让你在地上用餐,还动辄对你呵斥责骂之事,到时你恼羞成怒,前来寻我麻烦,将我置于死地。 可这些心思又怎敢宣之于口? 于是佯作嗔怒地说道:“是你亲口所言,日后会好好报答我,我当然要经常提醒你了。” “我曾如此说过?” 第25章 两头拿捏你做梦 “啊?!你竟妄图抵赖不成?你当然说过了。”林熙禾急得双颊泛红。 “那我当时所言,应是你悉心照料我,你这般作为,可算得上是悉心照料?”纪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怎会不算?你想想,谁把你从树林子扶回来的,谁给你上药的?谁给你做饭的?”林熙禾据理力争:“先前种种事宜,我且先按下不表,单说这罗汉榻,我可是不惜耗费重金为你购置而来,你此刻不正安然端坐其上吗?就凭此,你竟还口口声声言说我待你不好?” “此不过榆木所制,何谈珍贵?” 纪濯神色安然,语气淡漠。 林熙禾一时竟无言以对,心中暗自嗔怪:我看你才是那名副其实的榆木疙瘩,顽固不化。 “我家中情况你是知道的,本来就没什么钱,能花钱买这个矮塌,我于你,可谓是倾尽所有,仁至义尽了。” “林熙禾。” 纪濯忽如其来地唤其全名,语调低沉,隐隐透着一丝严肃。 “啊?” 林熙禾心下一惊,暗叫不好,喊自己全名,怕是没什么好事。 “你若有所需,直言便是,何必这般拐弯抹角,遮遮掩掩。”纪濯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若不是系统横插一脚,要求自己完成一阶段男主“情根深种”的任务,林熙禾听到这话,定会兴奋得手舞足蹈,趁机跟纪濯要些东西。 只是当下情形特殊,她只能强装委屈,泫然欲泣道:“我对你这般用心,你竟觉得我另有所图?” “不然呢?”纪濯不为所动。 “你难道丝毫感受不到我对你的情意吗?”林熙禾眼眶泛红,泪光闪烁。 “林熙禾,我若未猜错,你此刻之意,莫不是想外面既有那大夫,家中又有我相伴?可是这般意思?”纪濯目光深邃,仿若能洞悉她内心的一切隐秘。 “啊?” 林熙禾瞬间呆若木鸡。 心中暗自惊惶:自己的心思竟如此明显吗? 这么昭然若揭吗? 就在她愣神之际,纪濯又开口道:“你是觉得我失了忆?还是失了智?” 纪濯声音冷沉,说话间,眸子中闪过一抹冷冽寒光,似能穿透人心。 这女人竟有如此荒诞想法,实在可笑之极。 “我……我怎么可能是这个意思?”林熙禾强撑着狡辩,可那微微颤抖的语调还是泄露了她的心虚。 “你最好是没有。”纪濯缓缓转过身,高大的身形笼罩着林熙禾,他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她。 林熙禾第一次见纪濯这般模样,他明显在生气,却又极力隐忍,那股压抑着的怒火仿佛无形的气场,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凝重。 林熙禾当下第一个念头便是先避开此刻的纪濯,这般的他太过吓人,仿佛一座随时可能爆发的火山。 她刚起身,胳膊就被纪濯一把抓住,整个人又跌坐回矮榻。 她下意识地往后躲,纪濯却步步紧逼,双眼紧紧盯着她,不容她有丝毫逃避:“你若是对我有心思,便把那头断个干净,若是下次还敢这般,你可以试试看后果。” “我知道了,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对……对你没……对他没……” 纪濯的强势压迫感让林熙禾慌乱不已,他越靠越近的脸,那温热的气息洒在林熙禾脸上,令她紧张得连话都说不清楚。 “林熙禾,把你的性子改改。” 纪濯身子停下来了,停在林熙禾一拳之隔的地方。 林熙禾只觉得全身都不自在,自己已经退无可退,靠在最边上,于是为了不激化矛盾,林熙禾只能乖巧的点了点头。 “我知晓了。你可否稍稍挪开些许,我都快要无法呼吸了。” 纪濯并未即刻有所动作,而是短暂地停顿了一会儿,随后才缓缓地将身子重新挺直起来。 林熙禾重获自由之后,趁着纪濯未曾留意自己的当口,狠狠地瞪了他的后脑勺一眼,那眼神中全是怨愤。 她在心底暗自咒骂道:你这可恶的家伙,若不是知道你是这故事的男主,就凭你刚刚那般行径,我定然要狠狠扇你一巴掌才解气。 林熙禾认怂不敢乱动,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并肩坐在矮榻之上,沐浴着那暖煦的阳光,直至夕阳渐渐西沉,余晖将天际染得一片火红。 纪濯这才缓缓起身,说道:“你回屋添一件衣裳再来坐着,我去准备晚膳。” 言罢,便径直起身走向对面的灶台,开始忙碌地操持起来。 经过这几日的摸索与锻炼,纪濯对灶台之事已然熟悉了许多,即便如今林熙禾已行动自如,纪濯却依旧主动揽下了做饭的活儿。 待林熙禾加了一件衣裳重新出来时,炉灶中的火已然生好,火势熊熊。 “我来帮忙洗菜吧。”林熙禾瞧见忙碌不停的纪濯,开口说道。 “无需,水凉,你只需烧火便好。” 纪濯脚下轻轻一踢,将放置在地上的小凳子移到了灶台前。 林熙禾坐了下来,这才发觉,纪濯大约只是想让她在这儿烤烤火罢了,锅下的柴火早已摆放整齐,许久才需翻动一下。 林熙禾看着在简陋灶台间忙忙碌碌的纪濯,身影与周遭质朴而粗陋的环境显得那般格格不入。 纪濯即便只是身着寻常的粗布麻衣,却依旧难掩那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仿若一颗明珠不慎落入凡尘,周身散发着不凡的气度。 他本就不属于这僻壤小村,命中注定会与那书中的女主邂逅相逢,开启一段动人心弦的故事。 而林熙禾亦清楚,自己不能不为日后的生活早做筹谋。 纪濯自是不知道林熙禾内心的诸般思绪。 他的目光落在那安静坐在灶台前烧火的纤细身影上,心中竟破天荒地涌起一丝奇异的感觉,只觉这烧饭之事,似乎也并非那般惹人厌烦。 因家中新添了凳子,两人遂将桌子从两张床榻之间挪开,首次正正经经地相对而坐,共进晚膳。 用餐完毕,纪濯主动起身收拾碗筷,前去清洗。 林熙禾则烧好热水,于院子中惬意地泡了泡脚,而后才缓缓步入屋内。 刚回到床边,便瞧见自己的床榻之上静卧着三颗晶莹璀璨的宝石,在屋内昏黄的灯光映照下,闪烁着迷人的光泽。 “哇!你又弄下来宝石啦?”林熙禾惊喜地呼喊出声。 此时纪濯开口说道:“我去洗漱,你将宝石妥善收好,明日在村里雇一辆驴车,前往城中购置些吃食回来。” 纪濯瞧着林熙禾因看见宝石而兴奋难抑的模样,心底不禁觉得自己费些周折弄来这些宝石,倒也算是值得。 想起白日里叶云帆也曾向林熙禾递出钱财,可她却决然不收,态度甚是坚决。 然而此刻,面对这几颗宝石,却全然是另一番兴高采烈的景象。 纪濯嘴角微微上扬,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转瞬即逝,心中暗自得意,面上却依旧神色平静,不露丝毫端倪。 言罢,便故作淡然地转身出门而去。 林熙禾拿着比上次大的宝石,开心极了。 上次纪濯就捡小的弄,小的一个也值百两,那这三个大些的肯定更值钱。 她心中暗自盘算着,明日便将这三颗宝石悄然埋于葡萄架之下,而后从中取出一颗较小的拿去变卖换钱。 如此一来,日后的生活便可高枕无忧,不必再为生计发愁。 况且自己此刻身上尚有十多两银子,哪怕一颗宝石都不卖,也足以维持一段时日了。 然而,思绪辗转间,林熙禾忽然记起家中尚有一些菜蔬储备,可纪濯为何仍让她前往城中采买呢? 待纪濯返回屋内,林熙禾开口问道:“家中还有菜呢,你可是有什么特别想吃的菜吗?我按你说的去买。” “你随意采买即可。” 纪濯神色平静,语气淡然。 “噢。” 林熙禾轻声应道,待她躺于床上,纪濯下午所说的话语不由自主地在耳畔回响起来。 再联想到纪濯突然给予自己宝石,此事恐怕并非那般简单…… 难道,纪濯的意图是,让她与叶云帆去做个了断? 第26章 不愿轻易失良缘 天色刚泛起鱼肚白,林熙禾便轻手轻脚地起身,借口上茅房,像个做贼心虚的小贼一般,猫着腰溜到葡萄架下。 她的手中紧紧攥着那几颗大宝石,眼神警惕地四处张望,确定无人察觉后,才匆忙将大宝石深埋于土中,又小心翼翼地从里面取出一颗小巧的宝石放在腰间的荷包里。 这才若无其事出了门,今日雇了周婶家的驴车进城。 坐在颠簸的驴车上,林熙禾的心思却如乱麻般纠结。 她心里清楚,当下这局势,保命才是重中之重。 想起原书中的情节,纪濯在过年之前定会离开,掰着指头算算,也就剩下两三个月的时间了。 她琢磨着,只要能在这段时间里把叶云帆稳住,等熬过这个年,他俩就能毫无阻碍地双宿双飞了。 到那时,按照原剧情女主大概也能回到京城,而且就算自己现在完成第一阶段任务,可命运还会硬生生地把女主和纪濯凑到一块儿,自己终究是个无关紧要的过客。 林熙禾怀揣着复杂的心情来到了叶云帆家的医馆。 “林姑娘,你怎么来了?”叶云帆一见到林熙禾,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昨日才刚刚分别,没想到今儿一大早她就出现在自己眼前。 “今日要进城采买些家用物品和吃食,就顺道过来看看。”林熙禾心嗫嚅着说道,毕竟有些难以启齿的话,只能一步一步慢慢试探。 “我看你家中缺这少那的,今儿个正好,我陪你上街把东西都买齐,回头再给你送回去。”叶云帆热心地说着,转身就要吩咐小童去套马车。 “不用了,我今儿个是跟着周婶子家的驴车来的。你要是有空,咱俩不如就在附近走走?” “有空,有空!” 叶云帆忙不迭地答应着,扭头冲着屋里大喊:“爹,林姑娘来了,您出来帮着照看一下,我出去会儿。” 不一会儿,林老大夫迈着沉稳的步伐走了出来,瞧见林熙禾,脸上堆满了和蔼的笑容:“林姑娘来了。” “林大夫,您好。” 林熙禾一紧张,下意识地像现代人行礼般点了点头,弯了弯腰,刚做完动作就意识到不对,赶忙又按照古代女子的礼仪,优雅地福了一福。 “没事儿,不用这么多礼,咱们都是不拘小节的人,你们年轻人赶紧出去玩吧,这儿有我就行。”林老大夫摆了摆手,满是慈爱。 “谢谢爹。”叶云帆欢快地应了一声,转身从柜子里抓了些银子,兴高采烈地拉着林熙禾出了门。 林熙禾踏出医馆的那一刻,脸上那淡淡的红晕许久都未曾褪去。 两人并肩漫步于熙熙攘攘的街市之上。 “你莫要这般紧张,我爹向来是极好相处的。”叶云帆侧首,温言慰藉着身旁略显拘谨的林熙禾。 “林老大夫的和善之名,我早有耳闻,只是不知为何,见了面仍会不由自主地紧张。”林熙禾微微垂首,轻声回应。 “无妨,待你们相处时日渐长,便会自然许多。”叶云帆见林熙禾双颊愈发晕红,似能滴出血来,赶忙巧妙地岔开话题,“今日你欲购置些何物?我可为你指引一二。” “我今日前来,实则是有话欲与你言说……”林熙禾欲言又止,贝齿轻咬下唇,神色间满是踌躇。 见林熙禾这般犹豫,叶云帆心中不禁“咯噔”一下,一抹紧张悄然爬上眉梢。 “昨日,你离去之后,我兄长提及,言我年纪尚幼,不许我过早……”林熙禾微微抬眸,偷觑了叶云帆一眼,又迅即移开视线。 “他可是对我有所不满?”叶云帆眉心紧蹙,神色间难掩失落。 “并非如此,他只是念及我年纪尚小,你亦知晓,长兄如父,他总是将我视作孩童。”林熙禾赶忙解释,语气中带着几分急切。 原主如今芳龄十六,在这世间,与她年岁相仿之女子,大多已为人妇,若不是家中突遭变故,或许她亦会在今年成婚。 只是当下,她苦思冥想,却也寻不出更为妥帖的托辞。 “我自是知晓你年纪尚轻,只是……”叶云帆顿了顿,目光中满是深情与期许,“我亦并非欲于今年便即刻成婚,只是盼着你我能早日定下情谊,互许真心。” “叶小大夫,现今局势便是这般,倘若你心生不愿,你尽可重新……”林熙禾声音愈发低微,几不可闻。 “我愿意,我心甘情愿等你。”叶云帆心急如焚,未等林熙禾话音落下,便急忙打断,言辞恳切。 “只是我也不知晓未来会是何种模样。”林熙禾心中满是愧疚,悄然垂下头。 “可是你心中对我有所不满?”叶云帆目光紧紧锁住林熙禾,似要从中探寻出答案。 “并无不满,我深知你人品极佳,只是我身有诸多难处。” 林熙禾心中实不愿就此与叶云帆擦肩而过,故而言语间有所保留,言辞闪烁。 “我能体谅你的艰难处境,只是你可否莫要这般轻易地与我划清界限?”叶云帆目光中满是哀求,令人心生不忍。 林熙禾不敢直视叶云帆那炽热而又充满期待的目光,微微低头,轻点臻首:“嗯。” 闻得此语,叶云帆长舒一口气,只要林熙禾并非对自己无意,那一切便尚有可为。 “我日后仍可前去探望你么?”叶云帆小心翼翼地探问。 “兄长需在我家中小住直至过年前,在他离去之前的这两三月间,你还是莫要前来为好。我会每隔十日便入城采买物品,届时我自会前来寻你,可好?”林熙禾声若蚊蝇,话语间却带着丝丝撒娇之意。 叶云帆何曾经历过这般阵仗,当下如被蛊惑一般,不由自主地点头应允。 “我在医馆等你来寻我,那今日,你可否晚些归返?我知晓城中诸多美味佳肴,我带你去尝尝,可好?”叶云帆目光中满是期待。 望着叶云帆这般模样,林熙禾委实难以拒绝,只得微微颔首。 第27章 精神攻略拿下他 于是,两人相伴在城中悠然度过了大半日的时光。 待用完午膳,林熙禾才依照计划前往当铺,欲将那枚小巧宝石售卖出去。 此次她长了心眼儿,踏入当铺后,便坚定地开口索要一百一十两银子,且言明少了此数绝不售卖。 当铺的伙计接过宝石,仔细端详其成色,见这小姑娘态度决绝,毫无商量余地,一番权衡之后,终是点头应下,将宝石买了下来。 林熙禾怀揣着那一百两银票和十两碎银,踏出当铺的瞬间,只觉满心欢喜,这就是有钱的感觉,好陌生,好喜欢啊~ 叶云帆本已带出些许银两,预备为林熙禾购置物品,然见她卖掉自家兄长所予宝石后,自觉此时拿出银两反倒显得唐突,便默默将其收起。 而后,两人穿梭于街市之间,精心挑选了些衣物、厚实的褥子以及各类可口的吃食。 直至傍晚时分,才在医馆附近与周婶子顺利会合,随后一同踏上归村之路。 冬日的天黑的格外早,待他们回到村里时,四下已然被黑暗笼罩,唯有点点星光与屋内透出的微弱灯火。 家中,纪濯早已将饭菜备好,只是,林熙禾归来之时,他仿若一尊木雕,独自静坐在饭桌之前,纹丝未动,亦未起身帮忙搬拿物件,那周身散发的低气压,分明昭示着他正在气头上。 林熙禾将买来的褥子置于床上,回首望向纪濯,只见他依旧僵坐在原地,宛如石像般冷峻。 目光落于桌上丝毫未动的饭菜,林熙禾心底泛起一阵难以名状的情愫。 若不是因那莫名的任务,非得与纪濯有所牵扯,完成那所谓的第一阶段任务,她定然会远远避开纪濯,与他井水不犯河水。 可若日后真要与纪濯紧紧相连,那她也只能忍痛割舍与叶云帆的情谊,离他而去。 只是当下这尴尬境地,她不过是想为自己的将来略作筹谋罢了。 她暗自叹了口气,将心底那一份愧疚暂且压下,不愿这气氛持续僵持。 “我回来晚了些,你若饿了,大可先自用膳,怎的还生起气来了?”言罢,林熙禾自那堆被褥中小心翼翼地捧出一只叫花鸡,鸡身包裹着泥土,触手却仍有余温。 “莫要愣着,快来帮忙将这土敲开,里面尚是热乎的呢。” 见纪濯仿若未闻,依旧不为所动,林熙禾无奈,只得抱鸡至院子里,寻了块石头,轻轻敲击,将叫花鸡外层的泥土剥落,而后裹着内里的荷叶,转身回屋。 林熙禾轻轻撤下一只鸡腿,置于纪濯碗中,缓声道:“我与他已然说清楚了。” 直至此刻,纪濯才缓缓将头转向林熙禾,目光中仍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冷意,“为何如此晚归?” 纪濯独自在家时,脑海中尽是林熙禾在叶云帆面前那副温柔、娇羞模样的画面,如走马灯般不断闪现。 他本以为,今日让林熙禾入城,林熙禾应能领会他的心意,岂料直至饭菜皆已备好,仍不见林熙禾归来。 这般情形,他心中怎能不气? “还不是为了买这叫花鸡,烤了大半天才成,幸好我一路用被子裹着,不然此刻定是凉透了。快尝尝味道如何?”林熙禾语调轻柔,仿若春日微风,悉心哄劝着。 纪濯闻得那软糯甜美的声音,心中那股烦躁好似被春风吹散了些许,渐渐消散。 这才终于肯拿起筷子,开始用餐。 林熙禾见纪濯已然消气,自己也悄然松了一口气,继而轻声说道:“你这饭菜都凉了,下次若是等我吃饭,莫要这般早盛出来。” “好。”纪濯不假思索便应下了,“我去为你重新盛一碗。” “不必了,这能吃。” 见纪濯如此和顺温良,林熙禾竟有些许不适,赶忙低垂下头,快速往嘴里扒拉着饭菜。 心中暗自思忖,眼前这人怎的也不像书中所描述那般性格暴戾,为何后来会有那般转变。 “你可是在外面饿了一整天?怎的如此狼吞虎咽。”纪濯目光带着几分关切。 “没有呀,只是闻着这饭菜很香,便想多吃些。” “多吃些肉,你不是喜爱食肉吗?”纪濯说着,用筷子夹下叫花鸡上诸多肉块,放置于林熙禾碗中。 林熙禾不再搭话,只是埋头吃着,好似这叫花鸡有着绝世美味一般。 夜幕悄然笼罩,这狭小的屋舍之中,并无过多娱乐消遣,两人早早便洗漱完毕,上了床榻。 因着今日林熙禾购置了两床褥子,被窝里较往日暖和了许多。 林熙禾生怕陷入尴尬境地,刚一上床,便抬手吹熄了蜡烛,屋内瞬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黑暗如墨,笼罩着屋内的一切,静谧中,纪濯率先打破沉默,轻声开口问道:“今日走了这般多路,脚可疼了?” “不疼,都已经好了。” 随后,又是一阵沉默。 “林熙禾。”纪濯再次唤道。 “嗯?”林熙禾心头一紧,暗自思忖,怎么又这般连名带姓地喊自己,那语气无端让人心生畏惧。 “你既已言明与他断了往来,往后便莫要再与他有丝毫瓜葛,我这人,眼里向来容不得沙子。你对我尚不了解,我绝非是个好说话的主儿。先前你于我有救命之恩,我处处让着你,那是理所应当。只是,有些事,一旦涉及背叛,我断不会容忍。”纪濯语气严肃且认真,话语里隐隐透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威胁意味。 林熙禾在心底叫苦不迭,暗自腹诽,我又怎会不知你不是个好相与的人呀。 此刻,她心中不禁泛起些许悔意,寻思着是不是当初就该先与叶云帆彻底断绝关系才是,可心底深处,对叶云帆那份不舍又怎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林熙禾,我所言,你可听进去了?”纪濯的声音再次传来。 “听到了。”林熙禾赶忙应道。 而后,又是一阵令人压抑的沉默。 “阿濯,假如,我是说假如,倘若日后我做了让你生气的事,会牵连旁人吗?”林熙禾纠结许久,终究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会。所以你最好今日说的皆是真话。”在纪濯眼中,林熙禾确实没几句实话,可即便如此,他心底还是愿意试着去相信她。 “是真话……”林熙禾嗫嚅着回应。 纠结再三,林熙禾终是鼓起勇气,问出了那个盘旋在心头许久的问题:“阿濯,你心里可喜欢我?” “你身为女子,都是这般直白的吗?” 纪濯似是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有些措手不及。 “这对我而言,很是重要。” “你与别人牵扯不清,你叫我如何喜欢你?”纪濯微微皱眉,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 “那你之前还说,会对我日后负责?”林熙禾试图从过往的言语中寻得一丝转机。 “那是已然与你有了夫妻之实,自然需对你的往后余生负责。只是那时你并未应允。” 纪濯此言一出,仿若一道惊雷在林熙禾耳畔炸响,她瞬间没了声响,赶忙紧紧闭上双唇。 在此之前,她偶尔会觉得,纪濯望向自己的目光里,似乎隐匿着那么一丝别样的、难以言喻的情愫。 可未曾料到,他所谓的负责竟是基于这般缘由。 但她心底暗自笃定,绝不能让关系发展到那一步,只盼着能在精神层面彻底将纪濯征服,达成目的即可。 第28章 主动拿下套近乎 翌日清晨,林熙禾还在被窝里迷糊着,就被外面的嘈杂声给吵醒了。 她本来还有点起床气,但是听着动静是纪濯在灶台忙碌,立马就清醒了。 纪濯是谁? 当朝首辅大人啊! 他居然在做饭?做饭不奇怪,竟然在乐呵呵的做饭? 林熙禾一边在心里犯嘀咕,一边麻溜地穿上外衫。 她轻手轻脚地把窗子打开一条缝,盯着纪濯。 只见纪濯在灶台前忙活着,脸上还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心情似乎很不错。 “啧啧啧,这还是我书里的那个纪濯吗?” 林熙禾正看得入神,突然心里 “哎呀” 一声,暗叫不好,因为他发现纪濯的眼神朝他这边扫过来了。 “出来。” 纪濯冲着窗户这边喊道。 林熙禾心里一慌,小声嘟囔着:“这家伙,耳朵怎么这么灵,眼睛也太尖了吧?” “你开窗声音太大了。热水烧好了,出来洗洗脸。” 纪濯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一点也没有生气的样子。 林熙禾这才松了口气,赶紧跳下床,跑到纪濯身边。 “你失忆前,不会是个伙夫吧?我看你做饭挺来劲的。” 林熙禾咧着嘴打趣道。 “不是小白脸?就是伙夫?不过也行,好歹算自力更生的活计了。” 纪濯挑了挑眉毛回应着。 “小白脸也算自力更生啊,陪聊陪吃饭,不需要体力啊?” “你倒是懂得不少。” 纪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呵呵,略懂,略懂。” 林熙禾尴尬地笑着,眼神有点躲闪。 “还敢理直气壮?” 纪濯瞪了他一眼。 林熙禾立马换上一副讨好的笑脸,脸上瞬间绽放出一个甜美的微笑,声音轻柔且带着几分俏皮:“哎呀,我就是说着玩的嘛,你可别当真。” 瞧着纪濯此时心情愉悦,林熙禾觉得机不可失,赶忙趁热打铁,声音愈发软糯:“辛苦濯哥哥,一大早起来为我做饭,你说咱俩现在这样,是不是有点像寻常人家在过日子呀?” 那一声 “濯哥哥” 叫得格外亲昵,尾音微微上扬,似有无限情思缠绕其中。 纪濯微微一怔,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林熙禾身上。 只见她未施粉黛,却天然去雕饰,那澄澈的眼眸、粉嫩的脸颊,恰似一朵在晨露中静静盛开的莲花,纯净而动人,纪濯只觉心底深处仿佛有丝丝甜蜜悄然蔓延开来,如涓涓细流,流淌于心田。 自那日听闻林熙禾已与叶云帆断绝关系之后,纪濯对她的关怀与照料便愈发细致入微。 每日里,两人不是在家一同晒太阳,享受静谧的时光;就是漫步于林熙禾家附近的山林之间,听风声鸟鸣,看云卷云舒。 而林熙禾在这段时日里,也似变了个人一般,将自己的性子收敛得极好。 她总是笑语嫣然,说话轻声细语,尽显温柔之态,还时不时地对纪濯撒娇卖萌,全然不见往日的锋芒。 在她心底深处,有着自己的盘算:且先这般随意撩拨,只要能顺利达成这 “拿下第一阶段” 的小目标就好。 毕竟在她所知的故事走向里,待日后真正的女主出现,自己恐怕就会被男主纪濯渐渐遗忘在脑后,所以此刻也无需太过矜持。 于是,林熙禾瞅准纪濯高兴的时机,又三番五次地试探询问纪濯是否对自己怀有别样情愫,可纪濯每一次皆是神色平静,矢口否认,未曾吐露过半分心声。 这夜,万籁俱寂中,林熙禾于睡梦中梦见自己一百两银票不翼而飞了。 她顿时觉得,天塌了! 竟从噩梦中惊惶失措地睁开双眼,醒来的瞬间,意识还有些模糊,待稍稍清醒,她下意识地侧过身去,却惊觉隔壁床的纪濯竟不见踪影。 只剩下空荡荡的被褥。 她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暗自思忖,难不成是起夜去了? 可就在此时,寂静的院子里隐隐传来阵阵低语声,那声音在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林熙禾的好奇心瞬间被勾了起来,可恐惧也如影随形。 她的内心在挣扎,一方面实在想知道外面发生了何事,另一方面又害怕会撞见什么可怕的场景。 犹豫再三,她还是鼓足了勇气,决定一探究竟。 她轻手轻脚地挪下床榻,双脚踩在冰冷的地面上,因害怕发出声响而不敢穿上鞋子。 她猫着腰,小心翼翼地走到门后,将眼睛凑近门缝,努力向外张望。 果见庭院之中有两个模糊的身影在朦胧的月色下晃动。 紧接着,她把耳朵紧紧贴在门缝上,大气都不敢出,仔细聆听着外面的对话。 “还有一事,动手之人已全部找到。”一个略显低沉的声音传来,语气中带着敬畏。 “多少人?”纪濯的声音冷峻,透着一股威严。 “三十二人。”那下属的回答干脆利落。 “不留活口,将他们的人头都送回各自家中。” “是。” 林熙禾听到“杀人”二字,尤其是还要将人头送回去,顿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心头。 她双手紧紧捂住嘴巴,生怕自己会发出一点声音。 她记得在书中似乎有过这样一段情节,纪濯这般行事,乃是在清理那些对他下手之人。 可尽管心里明白,可书中冰冷的文字与此刻当面偷听到的真实场景相比,那感觉却有着天壤之别。 书中的情节不过是虚幻的故事,可如今,这残酷的现实就在眼前,那股强烈的冲击感让她的内心久久无法平静。 她害怕纪濯发现自己偷听,又困惑于纪濯平日里温和表象下隐藏的狠厉,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去把我刚刚吩咐的事情查一下。” 纪濯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林熙禾混乱的思绪。 “是,属下告退。” 随后,只见那个身影身形一闪,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纵身一跃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第29章 佯装单纯瞒过去 林熙禾心里“咯噔”一下,当下便想着赶紧跑回床上,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可她又不敢弄出太大动静,只能强自镇定,轻手轻脚地往床边挪去。 然而,她才刚迈出几步,还没来得及靠近床铺,纪濯就已经推门而入。 那推门的声响颇为响亮,显然并非是刻意要悄悄行事的模样。 一进屋,林熙禾只听得一阵轻微的衣料摩擦声,紧接着,屋里原本昏暗的蜡烛竟被纪濯隔空点亮了。 光芒瞬间驱散了黑暗,也让林熙禾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她急忙开口解释,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慌张:“我尿急……” 纪濯微微挑眉,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怎么不去?” “刚下床。”林熙禾硬着头皮回答道。 “那去吧。”纪濯的语气平静无波。 “又没尿了。”林熙禾说完,便匆匆忙忙地钻回了被窝,背对着纪濯,心里犹如小鹿乱撞。 林熙禾的心在胸腔里剧烈跳动,她紧紧闭着双眼,妄图让自己镇定下来,然而,刚刚偷听到的那番对话在她的脑海中不断盘旋回荡。 “杀人”“一个未留”“送回各家”,这些血腥冷酷的词句如同尖锐的刺,深深扎进她的意识里,令她周身泛起彻骨的寒意,忍不住瑟瑟发抖。 突然,一个可怕的念头如闪电般划过她的脑海。 她想,纪濯平日里在自己面前的温柔体贴、关怀备至,怕都是伪装出来的吧? 他实际上就是书中那样是个内心暴戾、冷酷无情的人?纪濯之前以为自己对他的过往一无所知,所以他才装作一副人畜无害的好人模样。 可万一他和刚刚那个人在交谈中透露了什么重大机密,而自己偷听的事情又恰好被他察觉了呢? 虽说自己并未听清什么关键秘密,但纪濯若是误会自己听到了重要内容,那可如何是好? 他会不会为了保守秘密而杀自己灭口? 这个念头一旦滋生,便如野草般疯狂蔓延,占据了她整个思绪。 不行! 绝对不能坐以待毙,她必须想办法自证清白。 于是,林熙禾强装镇定,佯装生气地坐起身来。 就在这时,林熙禾转身,却惊愕地发现纪濯正无声无息地坐在床边,眼神复杂的看着自己。 此前,纪濯的手下前来汇报事情,两人起初的确交流了一些至关重要的事情。待纪濯听到屋里的动静时,前来汇报之人已经说得差不多了。故而即便纪濯发现了屋里的动静,仍有条不紊地吩咐完了剩余事务,才让那人离开。 纪濯本想着,既然今日被林熙禾撞见了,那便索性向她坦白一切。 只是回屋后却发觉,林熙禾的举动有些反常。 纪濯就静静地坐在床边,心中暗自思忖,究竟该从哪里开口向林熙禾解释。 “你看什么看?” 林熙禾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拔高,带着几分恼羞成怒的颤抖,试图以此来掩饰内心的慌乱与恐惧。 “你都听到了?” 纪濯的语气平静无波。 可在林熙禾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暗自思忖,果然,纪濯已经知晓自己偷听之事了。 “听到什么?我就听见你在外面跟人说话了,具体是什么,那么远,我怎么听得见。你做了什么事情怕人听到?” 林熙禾在心里不断给自己打气,告诉自己,哪怕心里再虚,气势上也绝不能输,一定要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 “没听到?那你如今慌什么?” 纪濯本是一句关切的询问,可在草木皆兵的林熙禾耳中,却好似句句都在旁敲侧击,意图逼她就范。 “你....... 你怎么好像有理呢?你是不是记得自己是谁了?” 林熙禾强作镇定地质问道。 见林熙禾这样,纪濯缓缓起身,来到在林熙禾面前坐下。 林熙禾的身体瞬间紧绷如拉满的弓弦,下意识地往后挪了挪,眼神中满是警惕与不安,心中不停地呐喊:他不会真的要杀我灭口吧? 纪濯抬眼便望见林熙禾满是防备地凝视着自己,犹如惊弓之鸟,慌乱中又带着一丝倔强。他的双眉不由自主地轻轻皱起,似有一团疑云在心头缭绕。 “你为何这样?” “你别过来,我可不怕你!” 见林熙禾这般模样,纪濯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既觉好气又觉好笑。 然而,思绪却拉扯回半月之前,那时林熙禾的态度毫无征兆地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他不得不承认,这段日子相处下来,自己已被林熙禾的一举一动深深牵绊,可这女人前后判若两人的转变实在太过突兀,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在迷雾中穿梭,朦胧、虚幻,难以捉摸其真心。 此刻,望着眼前惊慌失措的林熙禾,纪濯心中突然萌生出一个念头,决定试探她一番,若是能借此洞悉她的真心,确认她对自己的情愫并非虚情假意,那日后自己便能毫无疑虑地与她相伴。 “不怕我?既然你已听到我的秘密,看来,我留不得你了。” “不能……留我?是……”林熙禾的脸色刹那间褪去所有血色,变得如纸一般煞白,双唇也止不住地微微颤抖,好不容易才从喉间艰难地挤出几个音节。 “是灭口的意思。” 纪濯静静看着林熙禾,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最细微的表情变化。 “灭口?” 林熙禾听闻此二字,浑身的血液仿若瞬间凝固,寒意从脚底直窜上心头。 她不想死。 她心中暗自思忖,这才是书中所描述的那个冷酷无情、手段狠辣的纪濯,前些日子在自己面前所展现出的温柔体贴,全都是伪装出来的假象罢了。 而且自己又不是女主,一个路人甲而已,男主还不是说杀就杀了! 纪濯微微颔首,面无表情地轻点了点头:“灭了你的口,念在我们相识一场,你还有什么遗言?” 林熙禾求生的欲望瞬间爆棚,她自然是不想死,于是立刻强装出一副楚楚可怜、苦苦求饶的模样:“能不能不灭?我也并非外人呀。我在门后,真的什么也没听见。” “你不是外人是什么?” “我是你的人啊!”林熙禾急切地喊道。 “噢?” 纪濯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那语调上扬的尾音,却让林熙禾心中一阵恼怒,暗自咒骂:噢你个头! 可嘴上却依然不敢有丝毫懈怠:“我一直都是你的自己人!咱俩这段时间不是已经你侬我侬,浓情蜜意了吗?” “有吗?”纪濯似乎不为所动,继续追问。 “有!我我我……我心里一直倾慕你,你是知道的?” “你倾慕我?我记得你往日对我很是厌烦。”纪濯的语调中带着一丝调侃,可那眼神却依旧紧紧地盯着林熙禾,不放过她任何一丝表情变化,试图从中找出破绽。 “我之前是不好意思说,我对你是日久生情!”林熙禾说着,其实哪里是不好意思说,只是一直说话都保留余地 ,让自己日后好抽身。 “阿濯!我是喜欢你而不自知,那日你要走,我才发现,我已经喜欢上你了,才舍不得你走。” “林熙禾,你当真爱慕我?” “爱慕!” 对纪濯而言,这无疑是林熙禾又一次直白的表白。 望着她那副紧张慌乱却又努力诉说着爱意的模样,纪濯只觉她的话语似有一种奇异的魔力,如涓涓细流,缓缓淌入他的心间,泛起层层涟漪。 他的目光像是被磁石吸引一般,紧紧地锁住林熙禾。 只见烛光摇曳之下,她那白净无瑕的面容宛如羊脂美玉,散发着柔和的光晕,在这光影交错间,更显楚楚动人。再看她那微微颤动的唇瓣,恰似娇艳欲滴的樱桃,鲜嫩而诱人,仿佛有一种无形的魔力在召唤着他。 纪濯往前一点,林熙禾便退后一点。 见林熙禾后退,纪濯的拉着的林熙禾的手一用力,另外一只手直接按在了林熙禾的后脑勺,在林熙禾还没有反应之时,直接吻上了她的唇瓣。 林熙禾想挣扎,立刻伸手去推纪濯,可纪濯的身体纹丝未动,嘴上却一点点在掠夺。 直至林熙禾的呼吸变得急促,才肯放开她。 纪濯沉溺于那温柔的触感之中,只觉林熙禾的唇瓣娇嫩软糯,带着令人沉醉的芬芳。 他的心中涌起无尽的眷恋,怎么也吻不够。 而林熙禾甫一挣脱,便下意识地呸了几口。 她伸出手背,慌乱地在唇上用力一抹,似要抹去那残留的炽热与羞意。 摸了两下后,她才猛地抬起头,却惊愕地发现,刚刚还目光炽热、深情凝视着自己的纪濯,此刻脸色已骤然大变,犹如乌云密布,眼中满是怒火与质疑:“林熙禾,这就是你的真心?” 显然,她方才的举动深深触怒了纪濯。 林熙禾心中一紧,可脑海中却迅速闪过一个念头,当下便装作一脸无辜的模样,大眼睛里盈满了疑惑与委屈:“好好说话,你为什么要咬我!” “咬你?你竟不懂我在做什么?” 纪濯又气又急,声音不自觉地拔高,带着几分难以置信。 “你第一次见我,就咬我!今日我好好跟你说话,你又咬我,我娘说了,被人咬肚子里就会有小娃娃的。我要不呸出来,我就会有你的小娃娃。” 林熙禾一本正经地说道,眼神中带着一丝懵懂与纯真,那模样让纪濯一时竟有些愣住。 纪濯听闻此言,心中的怒火仿若被一盆冷水浇灭,瞬间消散了几分。 他细细打量着林熙禾,心中暗自思忖,难道竟是自己误会了? 这个平日里看似泼辣、能说会道的姑娘,就是嘴上厉害?难道竟对男女之事一无所知? “呜呜呜,现在好了,我真的成你的人了,你要对我日后负责了!” 林熙禾抽抽搭搭地哭诉着,那模样既可怜又可爱,让纪濯心中五味杂陈,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 “林熙禾,你多大?” “十六。” 林熙禾带着哭腔回答道。 “你往日家中没有嬷嬷、奴婢教过你这些事?” 纪濯继续追问。 “什么事?” 林熙禾眨着眼睛,一脸茫然。 纪濯被这突如其来的反问噎住,话语戛然而止。 他心中暗忖:算了。 诸多女子往往于成婚之前才对这些私密之事有所了解,而此刻眼前的林熙禾,观其模样,似是全然懵懂无知。 况且林熙禾此前提及 “小白脸” 时,也仅仅表明是陪聊陪吃饭的用途,她似乎真的仅知晓这些浅显之事,对男女情事上是茫然不知的。 想到此处,纪濯脸上的怒意渐渐褪去,修长而白皙的手指轻轻扶上了林熙禾的脸,动作温柔而宠溺:“既是我的人了,日后,我定对你负责。” “那你还灭我口吗?” 林熙禾怯生生地问道。 “若是灭了你,我往后吻谁去?” “你怎么还要吻我?” 林熙禾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她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我是个正常的男人,我们孤男寡女,互相爱慕,又许了以后,我只吻你,已是克制。” 纪濯说话间,拇指便在林熙禾的唇瓣上轻轻摩挲着,动作轻柔得如同在触碰最娇嫩的花瓣。 “而且,亲这里,是不会有娃娃的,不如你这次别呸出来试试。” 说罢,纪濯缓缓靠近,又吻了上去。 这次他的动作轻盈得如同一片羽毛飘落,显然是怕会惊到林熙禾一般,只是带着无尽的温柔与眷恋,在她的唇上轻轻辗转。 林熙禾只觉那触感陌生而奇异,一种从未有过的酥麻感顺着唇瓣蔓延开来。 她心中满是不自在,身体也微微紧绷起来,可此刻的她不敢有丝毫反抗,生怕再度触怒纪濯,只能强忍着内心的异样,紧闭双眼,由着纪濯在自己唇瓣上温柔地索取。 第30章 态度冷淡心生疑 “你放开!我难以呼吸了。”林熙禾奋力推开了纪濯。 纪濯带着满心的不舍,缓缓从林熙禾唇上移开:“你就不能边呼吸边与我亲昵吗?” “不能,我不会,你回那边去!”林熙禾手指向另一张床榻。 纪濯虽仍觉意犹未尽,然瞧见林熙禾那涨得通红的小脸,终究还是依从了她的话语,转身回到自己床上。 待躺下之后,他伸手熄了灯烛。 黑暗之中,两人皆圆睁双眸,毫无困意。 “你难道对我的身份毫无好奇之心吗?”纪濯到底还是按捺不住,率先打破沉默问道。 林熙禾早在听到他与手下的交谈时,便已知晓纪濯已然恢复了记忆,至于是原本就未曾失忆,还是刚刚才恢复,她此刻实在无心探究。 “你若想说,便自行道来。”林熙禾语调平平地回应。 纪濯听闻这冷淡的语气,不禁反问道:“你可是在埋怨我,对我有所隐瞒?” 林熙禾沉默不语。 纪濯便自顾自地解释起来:“你救我之时,我正遭人追杀,起初不过是想寻个由头留下来养伤,后来不告知你,是怕你知晓这些后心生畏惧。” 林熙禾敷衍道:“知道了,我困乏了。” 纪濯顿时着急起来:“你难道不想知晓我的姓名?年龄?来自何方?是何身份?” 林熙禾心中暗自思量,自己其实已然知晓。 但她还是启唇问道:“你能告知于我吗?” “我名叫纪濯,年方二十一,乃京城人士。任职都御史。” 起初,纪濯位居二品都御史之职,然在短短一年之内,便一路高升,荣登太傅之位,最终成为当朝首辅,权势倾天。 不过,林熙禾很快便抑制住内心的好奇之意,告诫自己莫要过多探问。 毕竟,他们二人最终不过是殊途同归罢了。 “我知晓了。” 纪濯听闻林熙禾那冷若冰霜的回应,仿若被兜头浇了一桶寒彻骨髓的冰水,满心的热忱瞬间被冻结。 他在心底暗自思忖,定是她听到自己此前的欺瞒行径,生气之下才对自己这般不理不睬。 纪濯回忆父亲往昔哄母亲的种种情状,心下笃定此刻唯有主动凑上前去,方有化解这僵局的可能。 于是,他计上心来,佯装不经意间手上猛地使力,身下那原本就不太牢固的门板,在他蓄意为之的大力作用下,“咔嚓”一声干脆利落地断成两截。 毫无防备的他顺势整个人重重地摔落在地,发出一阵颇为响亮的动静。 林熙禾闻得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心脏猛地一缩:“受伤了没有?这门板怎会突然断裂?” “你老是爱买些粗制滥造、质次价廉的玩意儿,不断才怪。哎哟,我的腰。”纪濯眉头紧皱,双手紧紧捂着腰部,嘴里不停嘟囔着,眼角的余光却偷偷地瞄向林熙禾,暗自留意她的动作。 林熙禾听到纪濯的痛呼,赶紧下了床,上前搀扶起纪濯,随后燃起蜡烛。 目光扫过那已然坍塌得不成样子的“床榻”,心里清楚这门板算是彻底报废了,嘴上却仍忍不住埋怨道:“你是不是平日里贪吃贪睡,把自己养得膘肥体壮,竟把门板都给压垮了。” “哎哟,我的腰。”纪濯假装痛苦,嘴里哼哼唧唧地叫个不停。 “很疼吗?”林熙禾见他这般模样,有些无语的问道。 “疼,快扶我躺下。” 林熙禾扶着纪濯在自己床上安置妥当,说道:“还有扭伤的药,我去取药来给你涂一些。” “多谢禾儿。”纪濯嘴角微微上扬,眼中满是得逞的笑意。 “禾你个头!这称呼肉麻死了。”林熙禾一边在药箱里翻找着药物,一边满脸嫌弃地吐槽。 “那唤你熙儿好不好?”纪濯试探性地轻声问道,目光如炬般紧紧盯着林熙禾。 “我看你是不疼了。”林熙禾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手上动作不停,径直掀开纪濯后腰处的衣物,手指随意在腰间一处按压,问道:“这里疼吗?” “疼。”纪濯装模作样地应道。 “这里呢?” 林熙禾换了个位置继续按压。 “也疼。” “那这里呢?” “哎呀!这里疼得厉害。”纪濯故意夸张地大声呼痛,眼角的余光却始终没有离开林熙禾的脸。 “就这么点高度,竟然摔成这样,你那武功怕是白学了。”林熙禾嘴上依旧不依不饶,可手上的动作却愈发轻柔,生怕稍微用力就会加重他的“伤势”。 当她那冰凉的指尖轻轻触碰到纪濯后背时,纪濯顿觉一股暖流自心底涌起,瞬间传遍全身,浑身燥热得厉害,心也如同小鹿乱撞般怦怦直跳。 这不能让心仪之人在自己身上乱摸,容易擦枪走火。、 “别涂了。我感觉好多了。” “这边还没涂呢。”林熙禾说道。 “不用了,太冷了,我受不了。”纪濯说完,急忙拉过衣服盖在身上,一个转身躺了下来。 心里暗自庆幸,这下总算是能名正言顺地睡在她身边了。 林熙禾见他如此坚持,也不再勉强,默默将药瓶收拾好,放回药箱之中。 林熙禾转身径直走向那已然坍塌的床边,利落地将放置在旁的两个凳子挪开,重新在地上铺摆整齐。 纪濯原本满心以为林熙禾是去取被子,未料想她竟将门板在地上重新靠合在一起,仔细铺好后,转身面向纪濯,语气不容置疑地说道:“快下来睡。” “我不去!”纪濯不假思索地拒绝道。 “赶紧给我下来,你难道还想霸占我的位置不成?”林熙禾提高了声调。 “我不去,地上太过潮湿。”纪濯皱着眉头,一脸不情愿。 “睡一天而已,又要不了你的命。”林熙禾双手抱胸,寸步不让。 纪濯瞧见林熙禾身着单薄衣衫站在床畔与自己僵持不下,他直接翻身下床,大踏步上前,一把将林熙禾轻轻抱起来,放在床上,随后迅速扯过被子为她盖上,自己则顺势钻进了被子里。 “你这腰这么快就好了?” 林熙禾刚欲挣扎反抗,便听到纪濯在耳畔低声说道:“对不起,我不该骗你,我生平最厌恶的便是被人欺骗,可我却欺骗了你。” 纪濯双臂微微用力,将林熙禾紧紧禁锢在怀中,继续喃喃道:“过往种种,皆是我的过错,从今往后,我们彼此不再相欺,可好?” 稍作停顿后,他又轻声问道:“熙儿,跟我回京好不好?” 第31章 顺利完成一阶段 突然,时间在这一瞬间戛然而止。 林熙禾的眼前蓦地亮起一盏散发着奇异光芒的灯泡。 紧接着,一个冰冷的机械声在她的脑海中响起:【亲爱的宿主,第一阶段“情根深种”已顺利完成。】 完成了? 纪濯真的爱上自己了? 这一切居然如此迅速? 林熙禾的心中满是惊愕与疑惑。 可细细想来,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她平日里看过的那些电视剧里,男主对女主一见钟情、一眼万年的桥段数不胜数。 更何况,原主本就生得一副倾国倾城的绝美脸蛋,纪濯会心动也并非全然意外。 只是,林熙禾的内心深处却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怪异感觉,她此刻满心只想着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后面我还有任务吗?我只是个路人甲,你们可是说过会让我回去的!”林熙禾大声呼喊着,然而,她的话音刚落,那莫名出现的灯泡和诡异的声音便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林熙禾心中一惊,赶忙紧紧闭上了嘴巴。 时间又开始流逝。 纪濯见林熙禾突然沉默不语,心中不解,再次开口轻声问道:“熙儿。你愿意同我一道回京城吗?” 林熙禾听着纪濯那温柔而又带着些许忐忑的话语,心中的愧疚之感汹涌而起,难以抑制。 她安慰着自己:你回到京城之后,女主定然也会随之出现,到那时你们自会沿着既定的感情线发展,想必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将我彻底遗忘。 如今自己需要完成的任务已然达成,此刻断不能让纪濯对自己再生出更多情愫,否则日后必定难以收拾残局。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京?”林熙禾强作镇定地问道。 “最多一月。”纪濯如实答道。 “我在这村子里住得颇为惬意,并不想去其他地方。我困了,有什么事情明日白天再说吧。”林熙禾言罢,便缓缓闭上了双眼,佯装出一副疲惫不堪的模样。 “你这是何意?”纪濯望着眼前这个令自己捉摸不透的女子,心中满是困惑,全然不明白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林熙禾敏锐地听出了纪濯话语中的那一丝怒气,无奈之下,只得再次睁开双眼,解释道:“我买下这屋子的时候,村里的长辈曾对我说,待到春日来临之时,旁边的山坡上便会山花烂漫,那番美景我还未曾领略过,心中实在是不舍得离开。” “山花竟比我还要重要?”纪濯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不满。 “我便是因为喜爱这山花,才选择了这个村子。你该不会连这点时间都等不了吧。好了,你别再说了,我真的困了。” 林熙禾说完,便再次紧紧闭上了眼睛,不再理会纪濯。 纪濯虽想要反驳,可当他低头看着怀中那安然闭目的女子,千言万语瞬间如鲠在喉,所有的话语都被他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家中的存粮与蔬菜在今日已然消耗得所剩无几,明日怕是必须得进城采购一番才行。 只是一想到与纪濯那诸多亲密的举动,此刻自己仍安然躺在纪濯怀中的这般情形,林熙禾的心中便满是纠结与困扰。 她实在不知该如何去面对叶云帆,这做渣女的滋味当真是不好受,她只觉此刻自己犹如置身于烈火与寒冰的双重煎熬之中。 她紧闭双眼,试图让自己入睡,可脑海中思绪万千,怎么也无法平静。 而头顶上方的纪濯,此刻呼吸亦是紊乱无序,想来他与自己一样,皆是心事重重,难以入眠。 林熙禾在心中将自己的这些烦心事一遍又一遍地细细梳理,却始终理不出一个清晰的头绪来。 次日,林熙禾顶着一脸的疲惫,雇了周婶子家的驴车前往城里。 她心里盘算着,先把菜买好,之后再去找叶云帆。 她觉得,若是不主动去找叶云帆,叶云帆定会担忧自己,没准还会径直找到家中来。 可真要去找他,自己又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 犹豫了很久,才到了林家医院门口。 而叶云帆见到林熙禾的那一刻,脸上瞬间绽放出极为灿烂的笑容,满是欢喜。 他匆匆跟自己的父亲打了声招呼,便兴高采烈地与林熙禾一同出了门。 两人并肩走在道路之上。 “林姑娘,近来一切可好?”叶云帆率先开口问道,眼神中透着关切。 “嗯。”林熙禾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上次见你喜爱吃辛辣口味的菜肴,这些日子,我又在城中寻觅到了两家颇具特色的馆子,我带你去尝尝,如何?”叶云帆满怀期待地说道。 “我今天不……”林熙禾刚欲拒绝。 “怎么了?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叶云帆一眼便察觉到了林熙禾的异样,脸上顿时写满了关怀。 林熙禾望着叶云帆那真诚而又充满担忧的面容,心中一软,最终还是没能狠下心来拒绝。 “那便去吧。” 路上,叶云帆察觉到林熙禾情绪有些异样,她的眼神中似有忧愁与纠结若隐若现。 然而,既然林熙禾不愿主动倾诉,叶云帆虽心中满是疑,却也不便多问,只是默默地陪伴在她身旁,偶尔投去担忧的目光。 行至用膳之处,只见楼下大厅早已座无虚席,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恰逢此时,二楼的一间雅间刚好空出。 两人遂拾级而上,步入雅间后,便开始点菜。 林熙禾见气氛略显沉闷尴尬,心中暗自思忖,这本就是自己的问题,怎能让叶云帆一直迁就自己? 于是,她赶忙主动打开话匣子:“这家店生意可真是兴隆。你是如何寻觅到此处的呀?” “这几日闲暇之余,我便在城中四处探寻,品尝各类美食,偶然间发现了这家店。还有一家也别具风味,只是位置稍远些,下次我再带你前去领略。”叶云帆微笑着回应道。 “嗯,改日若有机会,便由我来做东,请你。” “林姑娘这是要与我生分了吗?还是不愿同我出来?”叶云帆微微一怔,脸上闪过一丝失落。 “啊?不是……是我自己有些事情……”林熙禾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解释。 “没关系的,林姑娘。人皆有自己的心事与秘密,若我能助你一臂之力,你尽可告知于我;若是不便言说,那也无妨。此刻且先安心用膳,若是带着愁绪用餐,怕是会积食难受。”叶云帆善解人意地说道。 林熙禾见他如此通情达理,心中既感激又愧疚,也只能暂且放下心中的纠结,既来之,则安之。 两人闲聊之际,菜肴陆续上桌。 林熙禾望着那色香味俱佳的菜品,有了些许食欲。 在家中用餐时,纪濯的厨艺虽有所进步,却也仅仅只会烹制一些基础的菜肴,好久都没有见过这些精致的吃食了。 “来尝尝这个麻辣鳝片,他家做得极为鲜嫩可口。”叶云帆说着,便夹起一块放入林熙禾的碗中。 “嗯,你也吃。” 就在林熙禾刚将鳝片送入口中之时,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门被人大力推开。 紧接着,一个身影从屏风后闪出,随后门又被重重关上。 林熙禾的动作瞬间僵住,待那身影缓缓走近,她定睛一看,只见一位身着华服之人正满脸寒霜地站在面前。 这人竟是……纪濯? 第32章 当面戳穿她谎言 林熙禾手中的筷子猛地一抖,“啪嗒”一声掉落在地,她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叶云帆瞧见来人竟是纪濯,先是一愣,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连忙起身,恭敬地行礼道:“拜见兄长。” 纪濯仿若未闻,径直迈着大步走向矮桌,旁若无人地坐在了一端。 他的气场仿佛带着一股凛冽的寒风,瞬间席卷了整个雅间。 此时的林熙禾,只觉心猛地一揪,慌乱如麻。 叶云帆见纪濯对自己的行礼毫无回应,尴尬地僵在原地片刻,才缓缓地坐回自己的位置。 林熙禾偷偷抬眼望向纪濯,却被他那冰冷如刀、似要杀人的眼神惊得打了个寒颤,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般,半晌说不出话来。 “兄长,对不住,今日是我执意要带林姑娘出来用膳……”叶云帆硬着头皮说道。 “兄长?”纪濯嘴角微微上扬,溢出一声充满嘲讽的嗤笑,那笑声如冰刀般在寂静的雅间中划过,让叶云帆不禁打了个冷颤。 叶云帆捕捉到纪濯眼中的轻蔑,心中一慌,急忙改口道:“林公子。对不住,我私下带您妹妹出来。” “妹妹?” 纪濯面无表情地重复着这两个字,声音冷得仿佛能将空气冻结。 叶云帆满心困惑,完全不明白这称呼究竟哪里出了问题,只觉脑袋里一片混沌。 纪濯修长的手指缓缓抬起,轻点着桌面,“笃笃笃”的敲击声,一下一下,好似重锤般狠狠砸在林熙禾的心尖上。 整个雅间的气氛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林熙禾,你是谁的妹妹?”纪濯的声音低沉而冰冷,犹如从地狱传来的审判,“谁又是你的兄长?” 林熙禾的目光紧紧锁在纪濯那敲击桌面的手上,全身的肌肉不由自主地紧绷起来。 她想起书中曾描述过,纪濯只有在极端恼怒的情况下,才会有这样的小动作。 她拼命地在心中告诫自己要冷静,可双腿却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见林熙禾依旧沉默不语,纪濯的脸色愈发阴沉,猛地拔高了声调,厉声喝道:“说话!” 林熙禾嘴唇微微颤抖,艰难地张了张嘴,却仿佛喉咙被什么东西死死卡住,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她的目光与纪濯那双燃烧着盛怒火焰的眼睛交汇,那眼神中的怒火几乎要将她吞噬,可她又深知自己无法在纪濯面前继续装聋作哑。 她深吸一口气,极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与哀求:“能……能不能让叶大夫先走?” 纪濯听到这句话,嘴角猛地一扯,露出一个充满自嘲与讥讽的笑:“呵!” 那笑声中满是苦涩与愤怒。 “林姑娘,今日你本无意前来,只是碍于情面不好拒绝我,此事全然是我的过错。”叶云帆满脸愧疚地说道,随后他转向纪濯,诚恳说道:“林公子,我是真心倾慕林姑娘的,我知晓您或许觉得她年纪尚小,可我愿意等待。只是还请您莫要与林姑娘生气。” “可笑。”纪濯根本不理会叶云帆的话,双眼紧紧盯着林熙禾。 “林熙禾,你与我到底是什么关系?说!” “能不能先让叶大夫离开,他与这事毫无关联。”林熙禾试图转移话题,声音中多了几分焦急。 “毫无关联?毫无关联你为何骗他你是我妹妹?你是我妹妹吗?”纪濯步步紧逼,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砸在林熙禾的心口。 叶云帆听到这里,心中猛地一震,他如何能听不出纪濯的言外之意。 “你们不是兄妹?林姑娘,你们不是兄妹?”叶云帆瞪大了眼睛,满脸震惊与难以置信,他的身体微微摇晃了一下。 “对不起,叶小大夫,能不能请你先回去。”林熙禾强装冷静,可那微微颤抖的双手却出卖了她内心的慌乱。 “你在怕什么林熙禾?怕他知道我们昨日还睡在一起?耳鬓厮磨?”纪濯犹如一只被激怒的嗜血豹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瞪着林熙禾,那眼神中的凶狠与占有欲让整个雅间的温度仿佛瞬间降到了冰点。 不是兄妹? 睡在一起? 耳鬓厮磨? 叶云帆听到这话,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眼中满是不可思议,他的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被这巨大的冲击噎得说不出话来。 纪濯见的双眸犹如两团燃烧的烈焰,从牙缝中挤出的话语冷硬似铁:“林熙禾,我最后问你一次,你我之间到底是何种关系?” 林熙禾知道若任由这场僵局持续恶化,叶云帆必定会深陷其中,遭受无妄之灾。 她紧咬下唇,很久才下定决心主动坦白认错。 “是我错了,纪濯。我实在不该两头欺瞒你们。” 林熙禾的嗓音带着几分难以抑制的颤抖,却又透着一股破釜沉舟的决绝,“我与你并非兄妹,之前那般说辞,只是出于…… 一些无奈的缘由。而面对叶大夫,我同样隐瞒了事实真相。” “缘由?你最好给我一五一十地说清楚。” 林熙禾缓缓低下头,不敢与纪濯的目光对视,脑海中飞速运转,思索着如何措辞才能稍稍安抚眼前这盛怒之人。 “我…… 我本是一个无依无靠之人。初至此处,我只想着能在这陌生之处寻得一处安身之所,便在你们身上两头下注。” 叶云帆此时也渐渐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他凝视着林熙禾,眼神中满是痛苦。 “林姑娘,你为何要这般行事?你可晓得,我对你一片真心,你却始终在欺骗我?” 林熙禾心中涌起一阵浓烈的愧疚:“叶大夫,我真的万分愧疚。我从未曾料想会将事情搞到如此糟糕的境地。” 纪濯见两人这般,恨不得当场就了解了他们,只是尚存的离职让他保持最后一份情绪,纪濯呼出一口气对着叶云帆说道:“你现在知道了,可以滚了。” “我......”叶云帆此刻也不知道怎么面对,但是看见纪濯脸上的冷意,他不敢多言。 “滚,还是死?” 林熙禾见状,心急如焚,她顾不得许多:“叶大夫,求你快走,不要在这里停留了,否则真的会有性命之忧!” 见叶云帆还是没有动作,只能继续说道:“叶大夫,是我对不住你。日后有机会我必登门道歉,今日还请叶大夫先行离开。” 尽管叶云帆心中有气,但见林熙禾这般,他还是起身,径直出了门。 事实就摆在眼前,能有什么可说的。 林熙禾心里清楚,此刻无论自己如何巧言令色,都难以浇灭纪濯心中的怒火:“纪濯,是我骗了你,但求你莫要迁怒于叶大夫,这一切的过错皆在我一人,与他毫无干系。” 纪濯却仿若未闻,丝毫不为所动:“你觉得你尚有资格与我讨价还价?” “你想怎么样?\" 第33章 破罐子自己摔 躲是决然躲不过去了。 林熙禾心中满是惶恐,却又强装镇定。 纪濯猛地伸出手,修长的手指如铁钳一般捏住林熙禾的下巴,那劲道极大,像是恨不得把她的下巴就此捏碎。 他的眼神中燃烧着熊熊怒火,咬牙切齿地说道:“我早知道你脸皮够厚,可今日你的所作所为,更是让我大开眼界。” 林熙禾心中害怕,却仍硬着头皮回应:“我只是想活下去,想好好地活下去罢了。我知道自己错了,可你能不能看在我曾救过你的份上,放过我?”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眼神里满是哀求。 “放过你?你不觉得这想法太过可笑吗?”纪濯冷哼一声,手上的力气丝毫不减。 “我不觉得可……笑,若不是我救你,你早就不在人世了。啊……疼……”林熙禾疼得皱起了眉头。 “这就疼了?”纪濯面无表情,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 林熙禾心中涌起一股倔强,使劲推开纪濯,大声说道:“你说我骗你,纪濯,你从没失忆,不也一直在骗我?”她的胸膛剧烈起伏着,眼睛紧紧盯着纪濯,用尽全力推开纪濯的手。 林熙禾捂住自己的下巴,继续说道:“你跟我在一起,你并不吃亏。如今既然事情都摊开了,你我以后老死不相往来便是。” “做梦。” 纪濯冷冷地吐出这两个字,随后站起身来,一步跨到林熙禾身前,大手一挥,一把拉起她的胳膊,拽着她就往外走。 见纪濯出来,守在门口的两个侍卫立刻跟在两人身后,一同下了楼。 林熙禾被纪濯拽得胳膊生疼,她忍不住低声呼喊:“轻点,疼!” 周围的食客们听到动静,纷纷将目光投向楼梯这边。 纪濯仿若未闻,将林熙禾拽到门口。 门外停着一辆装饰极为华贵的马车,纪濯毫不留情地直接将林熙禾拉上了马车。 在马车上,林熙禾心里想着,反正此刻反抗也无用,不如顺着纪濯的意思,于是便不再挣扎,也不再多问。 纪濯的脸色阴沉得可怕,那阴郁的神情仿佛能让周围的空气都凝结成水滴。 马车越行越快,道路也越发颠簸起来。 直至马车缓缓停下,车帘被轻轻掀开,林熙禾这才惊觉已然抵达自家门前。 纪濯动作敏捷,率先一步跨下马车,林熙禾则心怀忐忑,默默跟随其后。 她瞧见之前守在门口的那两名侍卫也一同跟了过来,待自己刚踏入家门,两人便迅速将院门紧闭,而后如雕像般守在院外。 纪濯阔步迈进院子,目标明确地径直走向院中的矮榻,那矮榻之上,此刻正放置着一个精致的锦盒。 林熙禾的目光触及那锦盒,心底涌起一阵难以抑制的恐惧,她暗自揣测,这盒子里该不会藏着什么毒蝎子之类的毒物,又或者是烈性毒药吧?不然,纪濯都那般盛怒了,为何还执意将自己带回这家中。 纪濯留意到林熙禾站在不远处,神色不复马车上那般无所畏惧,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弄,直接伸手打开了盒子。 林熙禾的视线瞬间被吸引过去,一眼瞥见木盒里的物件,心中猛地一惊,身体下意识地向前迈出一步。只见盒中所装,正是自己之前小心翼翼藏于葡萄架下的宝石,还有那一百两银票以及两枚碎银子。 林熙禾看着自己藏起来的财物,只觉没了这些钱财,往后的日子定会重归困窘,往昔的筹划皆成泡影,不由得又急又气:“你拿我东西做什么?” “你的东西?林熙禾,你这巧言令色的家伙,嘴里到底有没有一句真话?你不是说三个宝石才卖了三十两吗?”纪濯的声音充满了嘲讽与愤怒。 “宝石是你自己给我的,我怎么用自然是我的事情。我又没克扣你吃喝!”林熙禾鼓起勇气反驳道,尽管心里有些发虚。 “死不悔改,你还嘴硬是吗?”纪濯的眼神愈发冰冷。 “你凭什么拿我宝石,你答应过我的,等你伤好了就给我好多钱。我是做错了,可你也不能拿走我的钱啊。”林熙禾一边说着,眼眶里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实在不行,你就杀了我吧,反正没了这些宝石,我也没办法赚钱养活自己,迟早都是个死。” “你藏着这些宝石,是为了等我走后,好与那大夫双宿双飞?你真当我是可以被你随意玩弄的人?”纪濯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醋意。 “我没要玩弄你,但是你也不能拿我的钱。” 林熙禾在回来的路上就暗自思忖,纪濯既然还带她回来,应该不会轻易杀了她。她觉得纪濯虽然此刻看起来很吓人,但并不是那种残暴凶狠的人。 若是这次能彻底说清楚,两人就此断了关系,倒也是件好事。 毕竟自己的任务都已经完成了,她这个路人甲本就不该再有其他纠葛。 从此以后,只盼着能天高海阔,过着简单平凡、吃饱穿暖、无所事事的日子。 “纪濯,我不是非要跟谁在一起。或许在你眼里,我是个满口谎言的骗子,可我只是想躲在这里安稳地过一辈子。我是骗了你,不然你打我几下,出出气,然后我们就分开,好吗?”林熙禾用祈求的眼神看着纪濯。 纪濯听闻此言,心中的怒火瞬间如火山喷发。 他猛地将旁边的木盒打翻,里面的宝石瞬间散落一地,银票也飘落在泥泞之中。 林熙禾的眼神紧紧追随着宝石滚动的方向,随后又看向那飘落在泥泞里的银票,心中满是心疼与无奈。 “你想跟我散了?你简直是在做梦!”纪濯怒吼一声,起身大步走到林熙禾身前,打横将她抱起,朝着屋里走去。 “纪濯,你要做什么?放开我!”林熙禾惊恐地挣扎着。 “我给过你机会,你连个像样解释都不愿意给我!满口谎言!” “纪濯,你疯了,你放开我!”她拼命地扭动身体,然而无论她如何挣扎,都无法挣脱纪濯的怀抱。 最终,她被纪濯重重地摔在了床上。 林熙禾心中害怕,却不敢大声呼喊,她知道外面有人守着,即便招来人,也只会被拦下,根本无济于事。 纪濯怒目圆睁,如失控的蛮牛,双手粗暴地攥住林熙禾衣领,狠狠一扯,“嘶啦” 一声,布料绽裂。 其动作野蛮狠厉,似要将怒火倾尽于此,可也仅止于扯衣,再无逾矩之行。他呼吸粗重,胸膛起伏,目光紧锁林熙禾,愤怒中还夹杂着纠结与克制。 “纪濯!非得这样吗?你这个死变态。” 林熙禾双手用力推着纪濯的脸,可她整个人被压着,根本无法撼动对方分毫。 “这个时候,你还敢嘴狠?还敢骂我?你知不知道,你才是做错事的那个人!”纪濯冷哼一声,林熙禾的外衫已被他粗暴地扒开,露出了里面的中衣。 林熙禾又惊又怕,却仍倔强地将衣领子重新合拢在一起,试图遮挡住自己。 林熙禾的挣扎让纪濯愈发恼怒,他猛地一用力,直接将林熙禾的外衫彻底扯了下去。 几个来回。 林熙禾挣扎得累极了,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她慌乱地从一旁抓过被子,紧紧挡在自己的胸前:“行了,我,我不挣扎了。你能不能让我先去捡了银票?再回来?”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心里却在盘算着如何才能摆脱这困境, 先稳住他,只要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林熙禾,你在跟我开玩笑吗?!”纪濯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不是,我力气没你大,你真要我,我没办法阻止,我认了还不行吗?但是万一起风了,银票被吹走了,怎么办?” 林熙禾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诚恳,眼神却在偷偷观察着纪濯的反应。 “所以你是懂男女之事的?”纪濯眉头微微一皱,眼中怒意更盛,就连昨日也是在骗自己吗? 昨日被吻过便擦嘴,那便是真的真的厌恶自己的触碰了? “我知道啊,你马上又要咬人。你等我把银票捡回来,你随便咬,行吗?”林熙禾现在满心只想着让纪濯冷静下来,好给自己多拖延一点时间,她的手心全是汗水,紧紧抓着被子。 纪濯手上的动作渐渐停了下来,双手撑在林熙禾的两侧,目光紧紧盯着她的眼睛:“我们现在做的事,你与叶大夫,可曾有过?” “什么?他和我,手都没牵过,你不要造谣我。” 林熙禾急忙辩解,心中暗自叫苦,怎么又扯到叶大夫了,这可别再激怒他了。 “就你这样,还害怕我造谣?”纪濯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嘲讽。 林熙禾知道自己又触及到了可能让纪濯生气的点,于是赶忙岔开话题:“你若是不肯让我出去,你去把外面银票和宝石拿进来行吗?” 纪濯被这奇葩的脑回路气得一时语塞,胸膛剧烈起伏,过了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话:“你简直不可理喻!” 随后直接翻身下了床,气冲冲地大步走了出去。 林熙禾望着他离去的背影,长舒了一口气,纪濯不是书里的那样就好,虽然性子依旧霸道,但是终究没伤害自己。除了扯衣服外,亲都没亲自己自己一下。 林熙禾此时方得机会坐起身来,她看着自己那被撕坏的衣服,脸上满是窘迫,无奈地叹了口气,旋即匆匆拉过被子,将自己紧紧裹在其中。 不多时,纪濯折返归来,手中紧握着银票与宝石。 他的脚步略显沉重,眼神情绪复杂,既有盛怒之后的余韵,又有疑惑。 他径直走到林熙禾面前,一言不发地将宝石和银票猛地丢在她的身前,那动作带着几分泄愤的意味。 他心中暗自思忖:这女人,口口声声说在乎这些身外之物,倒要看看她究竟能贪婪到何种地步。 林熙禾并未回应,只是默默低下头,仔细清点着宝石的数量,确认无误后,心中稍安。 “你两头吊着我们,当真是为了钱?”纪濯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寂静,话语中透着浓浓的质问与不满。 此刻,他已然从方才的狂怒中渐渐冷静下来,理智开始慢慢回笼,然而心中的怒火却并未彻底消散,只是被他强自压着。 他在心里想道:她若承认只是为了钱,或许还能让我好受些,可若是还有其他缘由,自己定不会放过她。 林熙禾见纪濯这般模样,悄悄松了一口气。 但叶大夫本就无辜,她必须先将其从这趟浑水中解救出来。 她觉得自己在纪濯心中的形象怕是已然糟糕透顶,索性破罐子破摔,决心让纪濯看清自己自私自利的一面,最好能激怒他,令他当场拂袖而去。 “我起初以为你失忆了,而且你也不清楚自己的身世,万一你恢复了记忆,说走就走了,我怎么办?我昨日........我昨日知道你的身份,觉得还是你有钱。今日我便准备与叶大夫说,以后不来往了,谁知道你跟踪我。”林熙禾抬起头,直视着纪濯的眼睛,故作坦然地说道。 “你知道我的身份,所以选择了我?就去与那大夫断绝关系?”纪濯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闪过一丝异样。 “是的,我看上你地位高,还对我好。叶大夫自然是比不上你。我就是这样的人,在谁的身边能过得好,我就能和谁在一起。现在你看透我了,对我失望了?”林熙禾扬起下巴,眼神中带着一丝挑衅与无所谓,故意将自己说得极为市侩。 “我真想把你脑子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纪濯气得咬牙切齿,额头上青筋微微跳动,他实在难以理解林熙禾的行为。 林熙禾一听,直接用被子裹住头,只露个脸出来。 “您高高在上,我就是卑微到尘埃里的灰尘,你这样风神俊朗,英姿勃发,家世显赫的贵公子,能不能不要跟我计较。你放我行吗?”她的声音带着几分娇弱与可怜,可说出的话却又让人恨得牙痒痒。 林熙禾又继续说道:“你这样的公子,想找什么样女子的没有?遇到我,你就算你自己倒霉,行么?” 却在心里补充:倒霉是我才对,臭系统。*****系统! “你既然知道本公子这么好,为什么还不珍惜?!”纪濯双手抱胸,眉头紧皱,脸上满是怒色。 “我珍惜!我可太珍惜了!”林熙禾提高了声音,装作一副谄媚的模样:“我知道,男人都不能容忍这种背叛,更何况是你这样的。” 林熙禾说完,心里想着:快,顺坡下驴,转身就走! 等了一会,却听见纪濯问道:“那你为什么去说清楚的时候,不随便找个地方,还特寻个雅间?” 林熙禾也有点懵,怎么纪濯的意思有点奇怪? 自己都这样了,咋还不生气离开呢? 她心里暗暗叫苦,索性再自我贬低一点,让纪濯对自己一点好感都没有。 “我好吃啊!人家请我吃饭,我没忍住,我准备吃完再说,能骗一顿是一顿。” “你脸呢?林熙禾!”纪濯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他怎么也想不到林熙禾会说出这样的话。 “是你说,不能骗你!我不骗你,你又生气。那既然我说什么,你都生气,那你不要和我说话好了。” “我真是服了,我当初怎么看上的你。”纪濯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满是挫败感。 “你后悔了?”林熙禾问道。 这不是趁热打铁的好机会? 她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在枕头下摸索着,想要把玉佩还给纪濯,让纪濯现在就离开。 结果枕头下空空如也。 玉佩也被拿走了。这家伙倒是把自己家搜的一毛都不剩。 纪濯看着林熙禾的动作,冷哼一声:“哼?还惦记着我的玉佩?” “你这个人,非要搜刮的如此干净吗!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不懂吗?”林熙禾皱起眉头,气呼呼地说道。 第34章 妥协了 “林熙禾,你不要自己犯下错事,还在此处与我撒泼耍赖。”纪濯眉头紧锁,眼神中透着一丝恼怒,声音冷冽得如同冬日的寒风。 “做错了又怎样?你能奈我何?”林熙禾微微扬起下巴,心中笃定纪濯此刻定然不会轻易伤害自己,底气也足了些许,可微微颤抖的指尖还是泄露了她内心深处的一丝不安。 “我也不勉强你,给你两个选择。其一,把你腿打断,丢在此处,银票、宝石,我尽数带走。其二,跟我回京城。” 纪濯双手抱胸,身姿挺拔而冷峻,话语简洁明了,却如重锤般砸在林熙禾的心间。 “你这还叫不勉强我?”林熙禾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纪濯,心中满是愤懑与不甘。 “选择已然摆在你面前,究竟要如何抉择,你自己思量着办。”纪濯面无表情,眼神却如鹰隼般锐利,紧紧地盯着林熙禾。 林熙禾心中暗自思忖,选一那是决然不行的,她一想到那钻心的疼痛,还有日后可能面临的穷困潦倒,就不禁打了个寒颤。 可若是回了京城,女主一旦现身,自己又该如何应对? “你让我跟你回京,回京做什么?”林熙禾强装镇定,开口问道,声音却不自觉地带着一丝颤音。 “我还未想好,等我想好如何报复再说。”纪濯微微眯起双眸,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报复我?那我也不去,能不能给个第三种选择?”林熙禾决定使出美人计。 她一边说着,一边缓缓将被子掀开一角,伸手拔下自己的发簪,刹那间,如墨的青丝如瀑布般垂落在她那白皙的肩膀上。 她本想营造出那种美人出浴的迷人氛围,可刚一从被窝里探出身子,那股寒意便如潮水般袭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又赶忙缩了回去。 犹豫片刻后,林熙禾心一横,连带着被子,一点点地挪到纪濯身前。 她伸出手,紧紧拉住纪濯的手,手上暗暗用力,试图用这种亲昵的举动来软化纪濯的心,可微微颤抖的手指和慌乱的眼神,却将她内心的紧张暴露无遗。 林熙禾使出最大力气,本应该拽不动纪濯分毫,然而纪濯却顺着她的力道,缓缓在床边坐下。 林熙禾见机行事,趁势按住他的肩膀,用力一推,将他按倒在床上。 “这就是你所谓的第三种选择?”纪濯抬眸,目光中带着一丝戏谑与审视。 林熙禾毫不含糊,径直俯下身去,双唇径直印上了纪濯的嘴唇。 她心中暗自盘算,纪濯若以为自己仅会这般亲嘴,那便索性假装这就是美人计罢了。 毕竟此前也已亲过多次,多这一次,似乎也并无大碍。 纪濯首次见林熙禾这般主动,心中仍有怨气,嘴巴紧紧抿着,纹丝未动。 林熙禾亲吻片刻,见纪濯毫无反应,便微微张开嘴,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纪濯感受着林熙禾那生疏而又带着一丝怯意的亲吻,心中的情感瞬间如决堤的洪水,再也按捺不住,猛地一个翻身,将被动化为主动,把林熙禾牢牢压在身下。 但他又顾虑到林熙禾衣衫单薄,赶忙用被子将两人严严实实地遮盖起来。 他感受着林熙禾柔软的身躯,手下意识地开始缓缓试探。 林熙禾本意仅在亲嘴,岂料纪濯的心思全然不在此。 她惊慌失措,急忙伸手握住纪濯的手,试图阻止他的进一步举动。 可纪濯轻而易举地将她的两只手一并握住,举过头顶,仅用一只手便稳稳控制住。 “阿濯,我不是这个……”林熙禾心急如焚,心中暗自诧异,这男人难道不只是想亲一下吗? “林熙禾,今日可是你主动的,你休要怪我。”纪濯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压抑不住的欲望。 “不是,我就只是想亲一下,你快停下。”林熙禾眼眶泛红,声音带着哭腔。 “不停,你成了我的人,便再也不许去勾引他人。” “纪濯,你放开我,你若如此,我可要喊人了。”林熙禾奋力挣扎,声音愈发尖锐。 “你喊来谁,我便杀了谁。”纪濯冷冷抛下这句话,同时开始解自己的衣衫。 林熙禾瞅准这千钧一发的时机,用尽全身力气朝着纪濯的关键部位狠狠踢去。 纪濯顿时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恶狠狠地瞪着林熙禾:“你这女人,想让我断子绝孙吗?” 林熙禾佯装无辜,眨着眼睛说道:“怎么了?我是不小心的。” 言罢,趁机迅速缩成一团,又用被子将自己紧紧裹住。 纪濯缓了好一会儿,心中既羞且恼,自己方才动情之时竟遭此横祸。 可望着泪流满面、楚楚可怜的林熙禾,又不禁泛起一丝自责。这女人,明明是她先撩拨起自己的情思,如今却又这般惹人怜惜。 最终,纪濯默默将自己的衣服重新穿戴整齐。 “你这怂包,没想好,就不要主动招惹我。”纪濯眉头紧皱,眼神中满是恼怒,语气中带着几分咬牙切齿。 “谁让你非得动手。”林熙禾瘪着嘴,眼眶泛红,声音里也透着一丝埋怨。 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林熙禾,只给你这一次机会。” “能不能就这么算了?既然我都做了让你生气的事,你不理我不就行了。”林熙禾微微低下头,避开纪濯那炽热而又犀利的目光,双手不自觉地揪着被子的一角。 “不可能。”纪濯斩钉截铁地吐出这三个字。 “凭什么不可能?” “从你招惹我的那一刻,你就该知道我不可能这么善罢甘休。而且,你躲不了,逃不掉。跟我回京。”纪濯向前迈了一步,身上散发着一种强大的压迫感。 “我不去。”林熙禾虽然心中害怕,但仍硬着头皮回应道,只是那微微颤抖的声音出卖了她内心的不安。 “行,那你穿好衣服,稍后我叫人进来把你腿打断,我会让人通知那大夫来给你医治的。”纪濯面无表情地说道,说完便作势要从床上下地。 “你舍不得。” “你可以试试。你都不是我的人,我为什么要惯着你?” 林熙禾心中一紧,脑海中瞬间浮现出腿被打断的痛苦画面,她赶忙说道:“还是跟你去吧。什么时候走?” “马上。” “马上?春天再来接我行不?” “把你腿打断,春天再给你接上行不?” 林熙禾心里一百只羊驼狂奔:草泥马...... “你去外面等着吧,我穿衣服。”林熙禾不情愿说道。 林熙禾心里还惦记着找个机会,亲自和叶云帆当面道个歉,可看着纪濯那冷峻的模样,她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不敢有丝毫表露。 第35章 回京 林熙禾快速地整理着衣物,不一会儿便将衣服和被褥叠放整齐,随后一把扯过床单,将其包裹起来。 此次跟纪濯回京,前路未卜,可若不如此,又恐遭受断腿之苦,思来想去,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包好后,她深吸一口气,这才对着门口的纪濯喊道:“纪濯!进来。” 纪濯迈着大步走进房间,目光瞬间被床上那一大包东西吸引:“这是?” 他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带着一丝疑惑。 “把我行李拿上车,进京路上我不睡客栈的被褥。再让你两个跟班,把院子里的矮塌抬进来。” “这些不要了。矮塌也不要了。” “为什么?”林熙禾瞪大了眼睛,心中涌起一股不满。 “你还想着回来?”纪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那眼神仿佛能看穿她的心思。 “万一咱俩又恼了,我还有个去处。”林熙禾小声嘀咕着,心里想着这纪濯也太霸道了,可又不敢大声反驳。 纪濯听了林熙禾的话,眉间猛地轻跳了几下,心中的怒火蹭蹭直冒,气得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他在心里暗自腹诽,这女人还真是异想天开,都到了这般田地,还想着给自己留后路。 “这些东西留下,稍后进了城,我便给你买新的,若是日后你惹恼了我,化成鬼魂,还能回来看看旧物。”纪濯强压着怒火,咬牙切齿地说道。 林熙禾听了这话,白了一眼纪濯,心里暗暗骂道:“你这可恶的家伙,就会说些气人的话。” 可嘴上却不敢言语,只能自己动手去拖矮塌。 那矮塌颇为沉重,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挪动了一点。 纪濯见此,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虽有气,但也不忍心看她如此狼狈,只好让手下进来,将矮塌抬进了屋。 林熙禾又匆匆跑去同隔壁的李婶子告别。 她站在李婶子家门口,眼中满是不舍:“李婶子,我与哥哥打算回京了,若是有人打听,便这么说就行。” 李婶子也是依依不舍。 她心里一阵酸楚,在这个村落生活了这么久,虽过的窘迫,但也过得安稳自在,如今却要被迫离开。 坐在马车上的林熙禾,眼神呆呆地望着自己居住的村落渐渐远去,那熟悉的屋舍、田野慢慢消失在视野中。 她的心中五味杂陈,只觉得事情发展得太过突然,快得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她不知道自己日后会面对什么,一切让她感到无比的惶恐与不安。 看着情绪低落的林熙禾,纪濯微微皱眉,终是开了口:“怎么是这副表情?你舍不得这里的人?还是不想去京城?”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探究,目光紧紧地锁在林熙禾的脸上。 “好不容易在一个地方住得熟悉了点,你又逼着我走,谁能开心。”林熙禾嘟着嘴,眼神中满是哀怨,心里却在暗自埋怨纪濯的霸道与专横。 “你在京城住了十几年,不是比这里更熟悉?” “你查了我的身世?”林熙禾心中一惊,抬起头来,警惕地看着纪濯。 “林滨,林将军之女,兄长林知皓坠下山崖,生死不明,自小定下的娃娃亲,顾家在你家出事后,便与你退亲,但是你之所以能在来到这里,就是因故顾青淮心中有愧,便暗中派人保护你,引导你到此处安家,那个李婶子,身上有武功,关键时候能护你,那日我若没回来,想必她也会出手。”纪濯不紧不慢地说道。 “怪不得李婶子总是能关注到我家。” 林熙禾若有所思地说道,脑海中不禁浮现出过往的种种。 她记起来,原主刚到村里时,稍有风吹草动,李婶子都会第一时间出现。 只是那次村妇把原主按在水缸里时,李婶子估计不在家,而原主也因此遭遇不幸,自己才有机会穿越而来。 “顾青淮心里并不是有你,而是有愧。”纪濯看着林熙禾,语气中带着一丝强调。 “谁说他了,退了婚,他在我这便什么都不是。”林熙禾看着纪濯,心里却想着,但是他与你有关系,日后你俩还是情敌。 只是并非为了我。 “你心里能这么想便好,在外面我都能顺着你,但是回到我爹娘身边,你便不可以这般,张嘴就骂人。”纪濯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眼神中透着一丝警告。 “你要带我去见你爹娘?”林熙禾瞪大了眼睛,心中满是惊讶与疑惑。 不会吧,纪濯这是打算娶她? “怎么?为何如此惊讶?”纪濯看着她的表情,心中有些好笑。 “你不生气啦?你还愿意娶我?”林熙禾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 “娶你?”纪濯脸上满是嫌弃,他冷哼一声,心中暗自腹诽,眼下他还气着呢,这林熙禾倒好,居然能问出这样的话。 他此刻实在摸不透林熙禾到底是怎么想的,也不确定她心中是否真的有自己,但他唯一确定的是,要把这个女子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才能安心。 “不然你带我回家做什么?”林熙禾皱着眉头,一脸不解地问道。 “做丫鬟,你现在起,就是我的贴身丫鬟。”纪濯冷冷地说道,眼神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 丫鬟?林熙禾在心中连连摇头,这可绝对不行。 一想到那起早贪黑、累死累活,有可能还被人打的丫鬟生活,肯定比现在还要凄惨。 林熙禾微微咬着下唇,思索片刻后,伸出手拉住纪濯的手,轻轻晃了晃,满脸讨好:“真的是当丫鬟吗?” “通房丫鬟也行。”纪濯挑了挑眉,眼神中带着一丝玩味。 “你,你以前不是说,会对我负责,你这就是负责?” “林姑娘,今天早晨,你不守妇道,被我抓个现行,你现在还有脸跟我说这个?” 纪濯暗忖,这林熙禾哪有半分将军府千金该有的仪态风范,简直就像是在江湖中厮混,精通变脸之术的奇人,前一刻还在巧言辩解,下一刻或许又会使出什么新花样来。 “我那是要与叶小大夫告别,日后心无旁骛与你在一起。你来得不巧,你晚来半个时辰,就不是这样的了。” “巧言令色,你就只能当个丫鬟。要我娶你,还不得被你气死?”纪濯不为所动,冷冷地说道。 “当个丫鬟,你要开我月钱,一个月一百两,而且不可以跟我有身体上的任何接触!”林熙禾挺直了腰板,理直气壮地说道。 纪濯闻言,突然伸出手,一把将林熙禾拽到了自己腿上:“不接触,不行。” 林熙禾心中一惊,又羞又恼,不假思索地对准纪濯身上一个受伤不重之处,就是一拳:“你再随便动我试试,烦死了,我不打你你难受是不是?” 她的小脸涨得通红。 纪濯吃痛,却依旧没有放开林熙禾:“你能不能不打人?” “你不欺负我,我就不打你。” “你就仗着我宠你,就不知好歹吧。”纪濯轻轻地叹了口气,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复杂的情感。 林熙禾听闻此言,不禁微微一怔,整个人瞬间愣住。 她在心底悄然思忖,自己自始至终皆清楚纪濯身为男主,日后定会钟情于女主,故而始终不敢以真心相待,仅仅将他视作一项任务来完成。 然而,纪濯贵为位高权重的权臣,对自己却着实百般容忍。即便今日误以为遭受了背叛,却终究还是狠不下心来伤害自己分毫。 此刻,他即便满心恼怒,却依旧执意要将自己带在身旁。 林熙禾实在难以想象,日后当他倾心于女主之时,会是怎样一副模样。 待那时,纪濯又会以何种态度来对待自己呢? 第36章 他的好 林熙禾于朦胧间被唤醒,彼时,外面的天色已然彻底黑透。 她悠悠转醒,这才惊觉自己在睡梦中竟占据了大半个座位,生生将纪濯挤到了边缘之处。 “下车吧,今日且寻个客栈歇脚住下,明日再继续赶路。”纪濯率先打破沉默说道。 林熙禾慵懒地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嘴里嘟囔着:“这马车晃悠得厉害,感觉整个人都要散架了。都怪你,非得拉着我一同前往京城。” “抱怨又有何用?你若是还不下去,那今日便在这马车上过夜好了。”纪濯挑眉回应道。 林熙禾一听,顿时来了精神,麻溜地跳下了马车。 店小二瞧见他们一行四人,赶忙热情地上前招呼:“客官,请问是打尖还是住店呀?” “住店。”纪濯的侍从率先开口回答。 “那您几位要几间房呢?”小二紧接着问道。 纪濯不假思索地说道:“三间。” 接过小二递来的钥匙,几人便径直上了楼。 “给我一把钥匙。”林熙禾朝着侍从伸出手说道。 侍从连忙取出一把钥匙,毕恭毕敬地交到林熙禾手中:“给,林姑娘。” 林熙禾打开房门正欲进去,纪濯却如影随形般紧随其后。 林熙禾见状,疑惑地问道:“你干嘛?” “进屋休息啊。”纪濯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你没有自己的屋子吗?”林熙禾瞪大了眼睛。 “你的屋子不就是我的屋子?他俩赶马车赶了那么久,你总不会让他俩挤在一块儿吧。”纪濯振振有词。 “那我坐车就不累了?”林熙禾不服气地反驳。 “我这不是来照顾你了吗?”纪濯一脸无辜。 林熙禾顿时有些无语:“在家的时候没得选,咱俩睡一个屋,怎么出来了你还这样?” “客栈这地方鱼龙混杂,虽说晚上睡觉会锁着门窗,可万一有个迷烟,或者强盗之类的,我在旁边才能及时护着你呀。算了,你若不愿意,我也不勉强。”纪濯说完,作势就要往外走。 林熙禾见状,一把拽住他:“一起就一起吧,你去把马车上的被子抱下来,铺在这床上的被子上面。” “不必了,若是睡在一起,倒像是我勉强你了。”纪濯微微皱眉。 “不勉强,我愿意,是我自愿的。”林熙禾无奈地叹了口气,心想也不差这一晚上了。 纪濯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当即转身下楼,将被褥抱了上来。 往日他住客栈时,倒未曾想过还有这般诸多讲究,可一想到住店之人形形色色,也不知在床上做过些什么,床单是否更换过,便觉得自己与林熙禾的床铺定要干干净净才行,于是手脚麻利地将床铺好。 两人将行囊安置妥当后,便下楼准备用膳。 林熙禾毫不客气,径直挑选着店内最好的菜肴,将平日里难得一尝的鱼鲜和肉食统统点了个遍。 用罢餐食,她仍未尽兴,又兴致勃勃地前往街上,购置了诸多衣物首饰。 纪濯只以为她天性爱美,喜好这些身外之物,却不知林熙禾心中另有盘算。 她暗自思忖着,不妨先尽情享受这几日的富足,待日后女主归来,再将这些值钱的物件变卖折现。 如此一来,方能避免落得个人财两空的下场。 待回到客栈,望着满室琳琅满目的物品,林熙禾的心情极佳。 “跟着我,可比跟着那大夫强多了吧?”纪濯本欲借机数落林熙禾的朝秦暮楚,语气中带着几分酸意。 “我又未曾真正与他相处过,怎会知晓?你若真想知道,不如放我回去与他相处几日?”林熙禾狡黠地回应道。 纪濯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冷声道:“把这些都丢了吧。” “丢了我还会再买。你若是不给我买,那我便哪里都不去了。”林熙禾毫不示弱。 纪濯无奈地叹了口气:“你的脸皮,究竟是如何练就的?” “你从未体验过贫穷的滋味,若是经历过,便会知晓钱财的重要性了。我便是这般人穷志短,你又能奈我何?”林熙禾理直气壮地说道。 她将新买的衣物一一拿到屏风后面试穿,待她终于试完,纪濯已然躺卧在床上,似是已然入睡。 林熙禾赶忙洗漱完毕,轻手轻脚地上了床。 纪濯在床榻内侧贴心地为她预留了位置。 林熙禾刚欲从纪濯脚边跨过,却冷不防与纪濯的目光交汇。 “难得见你如此主动上床,我可不想错过这一幕。”言罢,纪濯悠然掀开被子,静候林熙禾入榻。 林熙禾刚一躺下,纪濯便极为自然地将手臂伸至她的颈下,口中还喃喃道:“试了那么多衣服,也不怕着凉了。” “许久未曾穿过这般好的衣物,实在是没能忍住。”林熙禾略带羞涩地解释道。 “若是喜欢,明日大可再去购置。”纪濯侧身,轻轻将林熙禾拥入怀中,手掌温柔地贴附在她的背上。 林熙禾只觉此刻两人的相处模式,仿若老夫老妻一般,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涟漪,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速起来。 “纪濯,你对所有丫鬟都这般亲昵吗?”林熙禾轻声问道。 “我身边本无丫鬟,你是唯一的例外。除了我娘亲,我身边唯有你相伴。”纪濯的声音低沉而温柔。 林熙禾听闻此言,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暖意,颇为动容。 “你原谅我了吗?”林熙禾小心翼翼地追问。 “未曾,我准备先气上十年。在此期间,便罚你整日为我暖床。”纪濯故作嗔怒地说道。 “纪濯,你如今让我陪伴在你身边,我自是愿意。但倘若日后你身边有了其他人,那你便再也留不住我了。”林熙禾语气坚定,目光直视着纪濯,似是在等待他的回应。 过了许久,纪濯终于鼓起勇气,轻声问道:“你心里……可有我?” 那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与期待。 林熙禾微微垂首,沉默片刻后,缓缓吐出两个字:“不敢。” 纪濯心中一紧,连忙追问:“你在怕什么?” 林熙禾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落寞,苦笑着说:“我怕日后你遇见了别的女子,便会将我弃如敝履。既然早晚会有这样的结局,倒不如从一开始就克制自己,莫要陷进去,不动心便不会伤心。” 纪濯凝视着她,目光中多了几分探究:“所以,你此刻是说自己并未对我动心?” 第37章 该来的终究会来 进京途中,纪濯与林熙禾一路朝夕相伴。 虽说纪濯嘴上仍称余怒未消,可在实际行动里,对林熙禾的照料却愈发细致入微。 林熙禾在这般温柔的呵护之下,原本那有些着急的脾气竟也渐渐收敛。每当她欲要发火之际,纪濯总能以最快的速度洞察她的情绪,而后率先做出让步。 而每至夜晚休憩时,两人相互依偎,紧紧相拥,仿若热恋中难舍难分的眷侣。 这日,因连夜兼程赶路,林熙禾于午睡之后,突感身体不适,发起了低烧。 纪濯见状,赶忙吩咐车夫蒋风加快行进速度,同时又让朗岳先行一步,前往前方探寻是否有大夫可寻。 未过多时,朗岳便匆匆折返。言说在河畔偶遇一位粉衣女子,彼时她正晾晒草药,经询问得知,此女竟精通医术。 众人听闻,立刻马不停蹄地朝着那女子所在之处赶去。 而林熙禾的低烧愈发严重,身体的不适令她愈发难受,不多时竟转为高烧,整个人烧得神志迷糊,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 待抵达目的地,纪濯小心翼翼地将林熙禾从马车中抱出。 那粉衣女子闻得院外传来动静,便款步而出相迎。 她身着一袭简约的粉衣,虽衣料并非奢华名贵,却难掩其淡雅出尘的气质。 她面容姣好,琼鼻秀挺,唇若樱桃,一头乌发如墨般柔顺地垂落在肩头,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一种温婉优雅的韵味。她的目光在众人身上轻轻一扫,最终却不由自主地停留在纪濯那英俊不凡的面容之上。 林熙禾虽已烧得虚弱不堪,却仍强撑着向粉衣女子微微点头示意。 粉衣女子似是愣了一下神,待瞧见纪濯脸上那满溢的焦急之色,方才回过神来,轻声问道:“可是这位姑娘发了烧?” “正是,不知可否方便让我们进去?”纪濯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 “请进。只是小女子家中颇为简陋,还望公子莫要嫌弃。”粉衣女子微微欠身,语气温柔有礼。 “我们此来只为求医,姑娘无需挂怀。”言罢,纪濯加快了脚下的步伐,抱着林熙禾径直走进屋内。 林熙禾被轻轻放置在床上,那粉衣女子不慌不忙地取来一个凳子,优雅地坐在林熙禾面前,随后伸出素手,轻轻搭在林熙禾的手腕之上,为其细细把脉。 纪濯在一旁焦急地踱步,虽心急如焚,却仍强自压抑着内心的慌乱,安静地等待着。 直至见女子缓缓收回手,纪濯才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怎么样了?” “这位姑娘身子本就孱弱,又受了风寒之邪侵袭,故而引发高热。所幸并非什么疑难重症,无需过度担忧。”粉衣姑娘神色平静,娓娓道来,“我这儿恰有现成的药材,待会儿我便吩咐人去熬制,姑娘服下之后理应会有所好转。只是这发热之症极易反复,依我之见,最好还是在这儿留宿两日,以便观察调理。” “那就有劳姑娘了。”纪濯说道,目光却始终未曾从林熙禾身上移开,满是疼惜。 这时朗岳递出一锭银子:“姑娘,这是诊金。这两日恐要叨扰姑娘了,若是有何事需要帮忙,尽可吩咐于我,熬药之类的活计我也会做的。” 粉衣女子微微侧目,看了纪濯一眼,纪濯只是专注看着床上躺着的林熙禾,粉衣女子轻抿下唇,微微转过头来,这才将那锭银子徐徐收下。 在纪濯的照料下,林熙禾强忍着苦涩将药一饮而尽,随后便渐渐陷入了沉沉的梦乡之中。 一个多时辰悄然过去,林熙禾的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身上的热量渐渐褪去,她才缓缓地转醒过来。 醒来的刹那,映入眼帘的便是纪濯那关切的面容,他依旧静静地守在自己的身畔。 “阿濯。”林熙禾轻声唤道。 “醒了?可还觉得难受?”纪濯的声音里满是温柔。 “难受,脑袋像是被人狠狠捶打过一般。而且不是一个人,可能有好几人揍我,我怀疑就是你,还有郎岳,郎风兄弟俩,暗中偷袭我。”林熙禾蹙着眉头,带着些许撒娇的口吻说道。 “还能这般开玩笑,想来是无大碍了。” 纪濯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林熙禾撑起虚弱的身子,缓缓坐起身来。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 纪濯起身,将林熙禾裹在被子里,才快步走向门口,打开门,只见来人正是那位温婉的粉衣姑娘。 “公子,您已守护了整整一下午,我特意熬了些粥,您也用些吧。”粉衣姑娘孙凝香轻声说道,她的声音如同春日里的微风,轻柔而舒缓。 此刻,朗岳正在侧院熬着药,朗风则被差遣出去购置一些蜜饯和吃食,顺便再看看距离下座城池有多远。 虽说孙凝香提及林熙禾的身体或许还会有两日的反复,但倘若下一个城池相距较近,纪濯还是思量着要带着她前往条件更为优越的地方调养两日。 纪濯伸出手,接过粥碗,诚挚地道谢:“多谢,正好姑娘来了,劳烦再帮忙为她把一次脉吧。” 言罢,纪濯侧身让开一条道路。 孙凝香微微抬头,往屋内望去,这才发觉林熙禾已经醒了,眼下正好奇地探着头看向自己。她的脸颊微微泛起一抹红晕,带着些许慌乱地走进屋内。 林熙禾见人走进屋内,连忙说道:“多谢姑娘出手相救。” “姑娘不必客气,我再为你把把脉。”孙凝香款步上前,再次轻轻搭起林熙禾的手腕,专注地诊脉。 “眼下已无大碍,只是身子仍有些许虚弱,还需多加调养。” “姑娘年纪轻轻,便精通医术,着实令人钦佩。在这叨扰姑娘许久,敢问姑娘贵姓?”林熙禾觉得总是称呼“姑娘”有些别扭,于是便坦率地问了出来。 “姑娘谬赞了,我叫孙凝香,不知姑娘与公子如何称呼?” 什么? 孙凝香? 林熙禾听闻这个名字,心中猛地一惊,这便是本应在纪濯受伤之时,救下纪濯的女主? 第38章 敞开心扉 林熙禾低垂着头,眼睫轻颤,只觉得这命运如此,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了。 即便纪濯现在喜欢自己,可那又能怎样呢? 终究,他命中注定该遇见的人,还是出现了。 林熙禾的手不自觉地轻轻颤抖着,她张了张嘴,轻声说道:“我叫林熙禾。” “林姑娘。幸会。” 纪濯的目光紧紧锁在林熙禾身上,自然也捕捉到了她脸上那一丝不对劲。 他一个箭步上前,坐在林熙禾的身后,伸出手轻轻搭在她的腰间,关切地问道:“熙儿?可是不舒服?” 林熙禾微微摇了摇头,眼神有些躲闪:“没事,就是……就是有些没力气。” “这有粥,我喂你。” 纪濯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将林熙禾扶着,让她靠墙坐下,随后转头对着孙凝香说道:“孙姑娘,我家熙儿眼下虚弱,改日再酬谢姑娘。” 孙凝香心里明白,这是在下逐客令,只好带着一丝不甘,悻悻起身告辞。 纪濯快步走到门口,将门关上,然后转身回来,目光中带着一丝探究:“你可是认识那位孙姑娘?怎么听到她的名字,反应这般大。” 林熙禾轻轻地摇了摇头,对于纪濯递来的粥,她只是看了一眼,却一口都喝不下。 “你知道的,我不喜欢你骗我,怎么还要接着骗我吗?”纪濯皱了皱眉头,声音里带了些许生气。 林熙禾像是突然鼓起了勇气,猛地起身,上前一步紧紧搂住纪濯,将脸贴在他的胸膛上,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那日,我做了一个梦,梦里你就是不再喜欢我了,你喜欢上了别人,忘了我,而梦里那女子,便是叫这个名字。” “你就是因为这个?” 纪濯缓缓放下手中的碗,轻轻推开林熙禾,双手扶着她的肩膀,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 林熙禾眼中满是伤怀,缓缓地点了点头。 “你不是不在意我吗?怎么只是听到一个名字,便如惊弓之鸟?” “我的梦……很准,以前小的时候也梦过几次,每次都准得很。如今,你真的遇到她了,很快,你就会喜欢她了。” 纪濯看着这样的林熙禾,心中却莫名地泛起一丝喜悦,如同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石子,泛起层层涟漪。 他看着林熙禾这般模样,暗自思忖,定是因为生病,才让她如此脆弱,以至于今日竟能将内心的想法和盘托出。 想着,他便缓缓伸出双臂,将林熙禾轻柔地抱在怀里,目光中满是期待与深情,轻声问道:“林熙禾,你心里,是不是真的有我?以前的那些事情,我都可以统统不计较,只要你现在能亲口告诉我你心里有我,等回京之后,我便娶你为妻,好不好?” 林熙禾微微抬起头,眼神中透着一丝无奈与哀伤,心里默默想着:为什么命运要如此捉弄人,这女主为何不早点出现,非得让自己与纪濯这般日日相处。 她也曾无数次告诫自己,不能动心,可感情之事又岂是能轻易控制得住的呢? “有你又如何,命运就是这么安排的,最终我还是会失去你。” “我不要听这些,我只要你亲口说,你可在意我?可愿意嫁给我?”纪濯紧紧盯着林熙禾的眼睛,那深邃的眸子里,仿佛有一片深情的海洋,快要溢出来一般。 林熙禾犹豫了一下,咬了咬嘴唇,缓缓说道:“在意你,但是你若想让我嫁给你,你身边不可有其他女子,只能有我。” “就你这撒泼的劲头,我若还有别人,岂不是会家宅不宁?”纪濯嘴角上扬,开心地拥着林熙禾,嘴里还不忘打趣道:“若是早知道你发烧能有这般‘好处’,在你家之时,就该让你冻上一日。” “你倒是舍得。”林熙禾嗔怪地白了他一眼。 “我当然不舍得。”纪濯连忙说道,随后又温柔地抚摸着林熙禾的头发。 “既然你现在已经退烧了,待到朗风回来之时,如果下一座城池距离较近,我们便赶过去,如何?” 他一边说着,一边仔细观察着林熙禾的表情。 “你当真不喜欢她?”林熙禾依然有些不安,再次追问道。 “我连她是何样貌都未看清,谈什么喜欢,再说,我纪濯难道是那等见色起意之人?”纪濯一脸严肃地回答道。 “那你当初为什么喜欢我?”林熙禾好奇地看着他。 “瞎了眼呗。” 纪濯嬉皮笑脸地说着,趁林熙禾不注意,在她嘴上偷亲了一下。 其实,他心里清楚得很,一开始确实是被林熙禾的样貌所吸引,但在之后与她的相处过程中,他渐渐发现,林熙禾外表坚强,内心却十分隐忍,虽然偶尔会有些小性子,但本质上是个心地善良的姑娘。 而且,每当他把林熙禾拥在怀里时,总能闻到她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清香,只要她在怀里,自己便能睡得无比安稳。 只是,这些心思,他怎会轻易在林熙禾面前承认呢? 如今林熙禾好不容易答应了成婚之事,以后便能光明正大地日日将她搂在怀里,这是他此刻心中最期盼的事情了。 夕阳的余晖渐渐洒下,将天边染成一片橙红,待到朗风归来时,那轮红日已快要隐没于西山之下。 朗风独自一人骑着快马在路途上奔波,一来一回,足足花费了两个时辰。 眼看着天色渐暗,今日显然是无法再启程赶路了,只能等明日再出发。 朗风不仅带回了丰富的吃食,还分出了一些给孙凝秋。 此刻的林熙禾身体尚未完全恢复,不适宜食用太过荤腥的食物,只能就着一碗白粥,坐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纪濯与朗风、朗岳两兄弟大快朵颐地吃着肉。 “姑娘,这素炒山药,您尝尝。”朗风招呼着林熙禾。 “你们多尝尝,给我块牛肉呗?” 林熙禾不甘心地伸出筷子,朝着桌上的酱牛肉夹去,可筷子刚伸出去,就被纪濯眼疾手快地用筷子拦住。 “就爱吃肉。这才一日不吃,怎么跟饿了三天似的?”纪濯笑着调侃道。 “现在跟了你这个有钱的主儿,本性暴露了。” 林熙禾轻轻抽回筷子,换了个方向,再次向牛肉发起“进攻”。 纪濯哪能让她得逞,手比她更快一步,直接将装着牛肉的盘子端起,一股脑儿地全倒在了朗风的碗里。 林熙禾幽怨地瞅了一眼纪濯,又将目光投向了那只烤鸡。 纪濯见状,毫不犹豫地拿起装烤鸡的盘子,把鸡肉统统倒在了朗岳的碗里。 纪濯深知林熙禾有洁癖,他这么一倒,林熙禾肯定是不会再吃了。 “我后悔了,我今天不应该答应你。”林熙禾不满地说道。 “来不及了,我陪你吃素。别哀怨了。”纪濯说着,夹了几块山药放在林熙禾的碗里。 林熙禾无奈地叹了口气,见实在没有办法,只能认命地端起粥碗,慢慢喝起粥来。 第39章 将敌人杀尽 骤然间,纪濯的眼神猛地变得凌厉起来,犹如寒芒乍现,他压低声音说道:“外面有人来了,人数众多。” 朗风与朗岳听闻此言,瞬间神情一凛,毫不犹豫地抽出自己腰间的佩刀,紧紧握在手中,全神贯注地盯着门窗的方向,做好战斗的准备。 “熙儿,别怕。” 纪濯侧过头,看向林熙禾,目光中虽坚定,却也藏着一丝担忧,试图安抚她慌乱的情绪。 “尽量,但是应该还是会怕。”林熙禾的声音微微颤抖着,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可身体还是不自觉地往纪濯身边靠了靠,手也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 三人迅速进入防备状态,然而,下一刻,无数只箭矢如雨点般破窗而入,尖锐的箭鸣声响彻在空气中,令人耳膜生疼。 他们三人立刻挥舞起手中的刀剑,快速地拨挡着射向自己的箭矢,一时间,屋内剑影刀光交错,箭矢撞击在刀剑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紧接着,便是一道道黑影趁着箭雨停歇的间隙,破窗而入,外面同时也传来女子惊恐的尖叫声,整个场面瞬间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朗风,你去那屋。” 纪濯大声吩咐道,他心里清楚,好歹孙凝香救了林熙禾,而且这些人明显是冲着自己来的,那些无辜之人也算受到了牵连,能护住一个是一个。 纪濯一手紧紧拉着林熙禾,另一只手挥舞着佩剑,与对面几个黑衣人厮杀起来,竟也能在混战中占得上风。 可那些黑衣人仿佛无穷无尽一般,刚打倒了一群,又涌上来一群。 此时,屋里已经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刺鼻的气息充斥着每一个角落。 林熙禾看着眼前的惨烈景象,咬了咬牙,从地上捡起一把长刀,双手紧紧握住,但凡有人靠近,她便闭着眼睛胡乱地砍过去。 好在纪濯将她护得极好,接连来了三批人,都没能近她的身。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来的人越来越多,纪濯渐渐有些力不从心,身上又添了几处刀伤,鲜血不断渗出,染红了他的衣衫。 就在这时,院外又冲进来十几个人,纪濯握着剑的手,因为体力的透支和伤痛,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可他的眼神依旧凶狠,死死地盯着那些不断涌上来的敌人。 “熙儿,院子外还有很多人,我稍后拖住他们,你趁机逃走,别回头,跑的越远越好。” 纪濯压低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然说道,他知道,再这样下去,恐怕谁都逃不掉,只要林熙禾能安全离开,一切都值得。 “别说这话,你要是死了,我必死无疑,阿濯,若是你感觉你快死了,你给我一刀,别让我落在他们手里,好不好?”林熙禾一边戒备地看着外面,一边看着屋里横七竖八的断臂残肢,脸色惨白,只差没被吓死。 林熙禾突然想到,自己已经是完成第一阶段的任务,说不准死了就能回去。 可此刻,她看着满身是血的纪濯,心里又哪能舍得就这样离开。 “阿濯,若是不管我,你与朗岳跑出去的机会会大吗?”林熙禾的声音带着一丝哭腔,她多希望纪濯能有一线生机。 “乖,既然不肯走,那别说话,拿着那把刀去躲在柜子里。”纪濯轻声哄着她,趁着外面的黑影还没再次靠近,想先把她安置在相对安全一点的地方。 林熙禾心里明白,自己此刻不能再任性,不能成为纪濯的拖累,于是立刻听话照做,拿着刀小心翼翼地躲进了柜子里,透过柜子的缝隙,紧张地关注着外面的动静。 林熙禾刚躲进衣柜里,外面的脚步声便由远及近,逐渐清晰起来,每一步都像是重重地踏在她的心尖上。 很快,外面再度响起了激烈的厮杀声,刀剑相交的铿锵声、人们的怒吼声与惨叫声交织在一起,不绝于耳。 她紧紧捂住嘴巴,生怕自己发出一丝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那令人胆寒的声音才渐渐停歇。 此时,外面传来一声充满嘲讽意味的冷笑:“纪大人,受了那么重的伤,竟然恢复得如此之快?” “秦穆,你全家满门抄斩的时候不曾出现,现在倒敢露面了?”纪濯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仿佛要将眼前之人千刀万剐。 “那又如何,只要我还能东山再起,我定然会帮他们报仇的。” 那个叫秦穆的人低声回道,语气中透着一股阴狠、决绝。 “报仇,就凭你?”纪濯嗤笑一声,显然对他的话不屑一顾。 “你不会以为,能追杀你两次,只是我一人所为吧,想让你纪家覆灭的,可不止我。”秦穆的声音在寂静的空气中回荡。 “不用废话,有本事就来!”纪濯大喝一声,手中的剑握紧几分,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纪濯,今日你死在这,不用着急,你的爹娘,很快就会下去陪你。”秦穆的话如同一把利刃,直直地刺向纪濯的心窝。 “你敢动我爹娘?我爹娘身边也是你说接近就能接近的?” 秦穆得意地笑着:“从你害了我满门,我便开始计划,你以为,你家没有我的人吗?” “害了你满门的,是你自己鱼肉百姓,贪赃枉法,罔顾人命,屠了清河县一千余口!”纪濯说罢,怒目圆睁,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直接举着刀冲上前,与秦穆厮打起来。 两人的身影迅速从屋里纠缠到院子里,一时间,刀光剑影闪烁,尘土飞扬。 纪濯在父母身边虽然安排了层层守卫,而且这里是天子脚下,只要有什么大动作,陛下就会立刻派人前来救援,可听了秦穆的话,他心中还是生出许多害怕。 此刻的他,只想尽快解决眼前这些人,赶回去看自己的父母,确保他们的安全。 很快,秦穆身边的人,都被纪濯和朗风等人渐渐打倒。 这时,朗风也成功解决了孙凝香身边的威胁。 秦穆见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倒下,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他又拿起了一把刀,双手挥舞着双刀,大声喊道:“外面的人,全部进来。” 说罢,外面看守的又涌进来十多人,原本稍有平息的场面顿时再度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秦穆眼看着自己身边那么多人,却还在战斗中落了下风,心中愈发焦急,他像面前撒了一把不知名的药粉,顿时,院子里一片迷雾弥漫开来,伸手不见五指,什么也看不清。 待到烟雾散尽,院里只剩了一下的尸体与纪濯一行人,谨慎的靠在一起,准备在此进攻。 第40章 为纪濯挡暗箭 待眼前景象清晰起来时,院子里已再无其他尚有气息的黑衣人。 然而,众人却惊愕地发现,屋内一个原本被认定已死去的黑衣人,不知何时竟挟持了藏在柜子里的林熙禾,缓缓现身。 此时,秦穆却早已没了踪影,不知去向何处。 “纪大人,若还想她活命,就乖乖放我主子离开。把武器都丢下来,否则,我现下便杀了她!”那黑衣人恶狠狠地吼道,手中利刃紧紧抵住林熙禾纤细的脖颈,一丝血痕隐隐浮现。 林熙禾心中明白,秦穆定是纪濯的心腹大患,当下高声喊道:“阿濯,别听他的,你放武器,他也不一定放过我,快去把人抓回来,我不怕死!” 林熙禾今日见到了太多的生死,虽然害怕,但是也强装镇定。 她心里想着,死了说不定就能回到自己原本的世界了,看这黑衣人下手狠辣,手起刀落间,自己应该也受不了太多痛苦。 纪濯目光紧锁在院门口,沉吟片刻,缓缓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一旁的孙凝香满脸惊恐,生怕此刻还有潜藏的黑衣人突然杀出,急忙往纪濯身后躲去,紧紧拽着他的衣角,身子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纪大人往日里天不怕地不怕,威风凛凛,如今倒是有了软肋。”那黑衣人瞧见纪濯的动作,发出一阵刺耳的嗤笑声,手上力道又暗暗加了几分。 林熙禾只觉脖颈处的刀刃愈发冰冷刺骨,看来这人根本没打算轻易放过自己。 “我让你主人走,但若你胆敢伤我之人分毫,不论你今日是死是活,你所珍视的一切,都绝无可能保全。”纪濯语调低沉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决然,双眸仿若寒星,直直刺向那黑衣人。 ”纪大人,往日,你可是要淡定的多啊?” 黑暗之中,林熙禾趁着黑衣人分神留意纪濯的间隙,悄悄用手朝右侧比划了几下,她决定孤注一掷,赌上一把,看看自己能否寻得一线生机。 纪濯余光瞥见林熙禾的小动作,不动声色地微微颔首,幅度极小,却似给林熙禾吃下了一颗定心丸。 林熙禾瞅准时机,脚后跟用力朝着黑衣人脚上狠狠跺下,紧接着脑袋迅速向右躲开。 那黑衣人猝不及防,手中利刃虽还是在林熙禾脖子上划了一道血印子,却也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失了准头。 与此同时,纪濯眼疾手快,趁着黑衣人慌乱之际,从袖中瞬间射出袖箭,袖箭如一道疾光,精准地射中了黑衣人的眉心。 “噗通”一声,黑衣人直挺挺地倒地,没了动静。 林熙禾刚松了口气,准备朝纪濯跑过去,就在这时,屋顶上陡然又冒出一个黑衣人。 那黑衣人举着一把弓箭,瞄准纪濯后背便射了出去,动作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 “阿濯,小心身后……”林熙禾睚眦欲裂,声嘶力竭地大喊。 刹那间,空气中响起尖锐的箭矢破空之声,危机如汹涌潮水般袭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孙凝香毫不犹豫扑了过来,用自己娇弱的身躯挡在了纪濯背后。 “噗”的一声闷响,箭不偏不倚地射中了孙凝香的肩头。 巨大的冲击力带着孙凝香的身子向后倾倒,她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跌倒在纪濯背上。 纪濯反应极快,顺势回过身,接住了快要倒下去的孙凝香。 林熙禾三两步冲上前去:“孙姑娘,你别动,让我看一下。” 她快速查看了伤势,只见箭头深深没入了肩头,周边的衣衫已被鲜血染红了大片。 “孙姑娘,你屋里哪些是止血的药?你坚持一下,我给你拔箭止血。”林熙禾强自镇定地说道。 此前,她已然见识过纪濯身上诸多可怖伤口,深知此刻拔箭意味着什么,那必定是血肉翻卷、疼痛钻心,可眼前之人是为救纪濯才受此重伤,于情于理,她都不能退缩。 “在屋里,上面写着止血散。”孙凝香面色惨白如纸,手指艰难地指向自己的屋子。 “朗风,来抱着孙姑娘进屋,朗岳,去打水。我去拿药。”纪濯迅速且冷静地吩咐道。 尽管此刻每个人心底都涌起一个疑问,不明白为何孙凝香会为才见了一面的纪濯挡箭,但此刻生死攸关,显然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唯有救人。 于是,纪濯当机立断,直接将孙凝香轻柔地交予朗风,自己则快步迈向另外一间屋子。 朗风把孙凝香抱进屋内,轻轻放置在床上。 林熙禾目光一扫地面,心猛地一沉,只见地上横躺着两个丫鬟,瞧那毫无生气的模样,显然已然没了性命。 她狠狠掐了一把掌心,迫使自己镇定下来,转头对着孙凝香柔声说道:“孙姑娘,你一定要保持呼吸平稳,莫要害怕,咱们马上就给你处理伤口。” “林姑娘,我瞅着你这般紧张,自己反而更慌了,你也莫要怕。”孙凝香扯出一抹苍白的笑容,试图宽慰林熙禾。 “没事,你不用管我。”林熙禾深吸一口气,佯装镇定地拿起边上的剪刀,沿着孙凝香的伤口边缘,小心翼翼地剪上一圈,动作轻缓又谨慎,生怕弄疼了她。 “朗风,你把屏风搬过来挡着,以防再有变故。处理完伤口前,你们就在外面守着,警醒些。”林熙禾有条不紊地吩咐道。 “是,姑娘。”朗风即刻听命,手脚麻利地将屏风挪至床边,严严实实地围了起来。 很快,朗岳也端着满满一盆水匆匆赶来。 “姑娘,水搁这儿了,要是有什么需要,您尽管招呼。”朗岳恭敬地说道。 “嗯,你们也赶紧瞧瞧自己的伤口,处理一下。”林熙禾不忘叮嘱。 这时,孙凝香眼眸中忽闪而过一丝羡慕:“他们对你可真好。” “这两位是我未来夫婿的手下,我们相识有段时日了,关系自然亲近些。”林熙禾手上动作未停,随口应了一句。 恰在此时,纪濯拿着药匆匆赶来。 “熙儿,药给你。”纪濯从屏风外探进手,递来止血药,目光触及林熙禾略显苍白的面容,满是心疼。 林熙禾接过药,目光重新落回那还在汩汩流血的伤口,双手却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药粉险些洒落。 “林姑娘,若是害怕,可唤外面那位公子进来帮忙,生死攸关之际,顾不得那些男女之防了。”孙凝香关心地说道。 “既你不介意,那我让朗风来,朗风说他往日处理过不少伤口。”林熙禾说着,便要张口唤朗风。 “朗风?不……不用了……”孙凝香急忙阻拦,声音微微发颤。 林熙禾心下明白,孙凝香刚刚还说不介意,这会儿却不愿让朗风近身,定有隐情。 “那朗岳为人细致,下手轻点,让他来如何?”林熙禾再度试探。 “算了……”孙凝香依旧推脱,眼神闪躲,欲言又止。 林熙禾暗忖,她这般扭捏,莫不是想让纪濯进来? 可又难以启齿。 “那如此,还是我来吧,孙姑娘为救我家阿濯才受此重伤,我责无旁贷。”林熙禾说罢,长舒一口气,双手紧紧握住箭杆,另一只手用帕子兜着药粉,暗暗给自己打气。 “嗖”的一声,箭矢一拔,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林熙禾眼疾手快,立刻将帕子连同药粉一股脑按在伤处。 孙凝香疼得一声尖叫,身子止不住地颤抖。 这时,纪濯的声音在外面急切响起:“熙儿,别怕,寻来针线,为孙姑娘缝合伤口。” 林熙禾纵使惧怕,也只能咬着牙,依照孙凝香的指示,硬着头皮动手。 每一针下去,孙凝香便痛呼一声。 终于,在孙凝香持续不断的痛呼声里,林熙禾艰难地将伤口缝上。 待到为孙凝香穿好衣衫,林熙禾的双手已然抖得不受控制,额头上密密麻麻全是汗珠,后背也早已被汗水湿透。 第41章 孙凝香要回京 这时,官府的人瞧见朗岳特意在门前燃起的那熊熊大火,火焰冲天,映红了半边天,心知定是出了大事,急忙赶了过来。 纪濯见来人上前,低声与为首的衙役交谈了几句。 只见那衙役连连点头,随后一招手,身后一众衙役便迅速散开,井然有序地着手处理那些横七竖八的尸体。 林熙禾轻舒一口气,声音透着几分疲惫,她抬手轻轻擦了擦额头上细密的汗珠,目光仍停留在孙凝香的伤口处,确认无误后,才缓缓说道:“朗岳,把屏风移开吧,好了。” 纪濯再次进屋便看见林熙禾吓得脸色惨白如纸,嘴唇都没了血色,上前一步紧紧握住她的手,以示安慰。 接着,他面向床上正疼得蹙眉呻吟的孙凝香,微微欠身,诚恳说道:“多谢孙姑娘此番搭救,实在是纪某等人冒昧到访,给姑娘带来这般无妄之灾,纪某愧疚万分。只是眼下事出紧急,纪某尚有要事在身,不能在此久留。姑娘放心,若是往后有任何需求,但凡纪某力所能及,定当全力以赴,鼎力相助。” “你要走?”孙凝香闻言,瞪大了双眼,满是惊愕,似乎没料到纪濯会在此时提出离开。 “是的,我已与外面衙役仔细叮嘱过,即刻便会安排专人前来悉心照料姑娘,定会护姑娘周全。只是……万分抱歉,姑娘身边的丫鬟,她们……都遭遇了不幸。”纪濯面露不忍,话语间满是歉意。 孙凝香听到提及自己的丫鬟,顿了一下,随即眼眶泛红,两行清泪簌簌滑落,打湿了枕巾。 “她们自幼便跟随我,陪着我在这乡野之地吃苦受累,好容易日子才稍有起色,怎料到……竟落得这般下场。” 她哽咽着,声音颤抖,双手不自觉地揪紧了被子。 “孙姑娘,对不住,发生这样的惨事。”林熙禾满心愧疚,眼眶也泛起微红,咬着下唇轻声说道。 可孙凝香仿若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对林熙禾的道歉仿若未闻,自顾自开口说道:“纪公子,实不相瞒,我本是太常寺卿孙墨知的女儿。只因父亲续弦,娶了我娘生前的密友,我心中气不过,与父亲起了激烈争执,这才被他一气之下赶到此处。”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目光直直盯着纪濯,那感觉,好像是希望能从中看出来什么一般。 只是纪濯听到她的身世,却没有什么反应。 孙凝香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本想着在这偏远之地安生立命,可如今,身边亲近之人皆离我而去,我实在不愿再这般浑浑噩噩活下去。纪公子,求您带我回京城,助我在家中重新立足。” 纪濯听闻此言,心下明白,她此番舍身相救,或许一开始便存了这份心思,可那实打实替自己挡下的一箭,恩情确凿,不容置疑。 而林熙禾,知晓女主总归是要回京城的,却没料到竟是借着纪濯之手回去,心里难免有些不是滋味,但是救命之恩,这样的要求,也不过分。 林熙禾只能劝自己不要多想,这事留给纪濯做主便是。 “熙儿,让郎风安排护送孙姑娘回京,可好?”纪濯小心翼翼地询问。 他知道林熙禾定不愿自己与孙凝香有过多牵扯,可自己既已承诺报答,总归得有所行动。 林熙禾听到纪濯安排,刚想应下,却被孙凝香率先开了口。 “我不能与你们一道吗?我和林姑娘年纪相仿,一路同行还能互相照应。朗风他是男子,诸多不便。”孙凝香眼巴巴地望向林熙禾,言辞恳切。 林熙禾听着这话,心下暗忖,古人确实对男女大防极为在意,虽说自己并不拘泥于此,可是也得顾着别的女子声誉。 见林熙禾没有一口回绝,只是一脸犹豫之色,孙凝香趁热打铁又说道:“我本就被父亲遗弃在此多年,此番若想回去,名声怕是……” “林姑娘,即便你与我一道回去,有他们三位大人一路相随,可阿濯与我回京后便要成婚,于我而言自是无妨,可对你的名声终究不妥。”林熙禾略作思忖,转头看向朗风,“你明日寻些身手不凡的丫鬟,护送孙姑娘回去。我们马车行进缓慢,到时你再快马加鞭追上我们便是。” “是,姑娘。”朗风恭敬应道。 纪濯此前便有交代,林熙禾的吩咐他们也需听从,朗风暗自庆幸,如此安排正合他意,如此便能免去与孙凝香同行的尴尬。 毕竟男女有别,一路相伴诸多不便,稍有不慎还可能惹出闲话,这下倒是能顺遂避开了。 孙凝香还欲张口再言,可目光扫向纪濯时,却见他的眼神自始至终都黏在林熙禾身上,那目光中的关切与深情,绵绵不绝,直白又炽热,让她心间一堵,到嘴边的话只能硬生生咽了回去。 满心不甘、酸涩在胸腔中翻涌,却也只能强自忍耐。 她的视线不自觉地落在纪濯腰间那块温润玉佩上,刹那间,往昔那些尘封已久的记忆汹涌袭来。 彼时,她娘刚过世不久,她尚年幼,满心悲戚又倔强,因与父亲赌气,一气之下跑出家门,只想赶往娘亲的坟墓,寻求一丝慰藉,却不想在山间迷了路。 天空忽然下起倾盆大雨,她又惊又怕,孤立无援之际,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猛然窜出,吓得她瘫倒在地,以为要命丧黄泉。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纪濯骑车白马,翩然而至,三两下便将那毒蛇驱赶开,救下了惊慌失措的她。 那日,纪濯腰间便挂着这块玉佩,温润的色泽在雨幕中透着别样的清辉。 少年纪濯的面容与这块玉佩一同深深烙印在孙凝香心间,这么多年过去,那模样在记忆里分毫未减,她无数次午夜梦回,皆是那日的场景。 不曾想,岁月兜兜转转,竟真还有再见之日。 可谁能料到,再见之时,他怀中已然抱着别的女子。 第一次见面,孙凝香望着林熙禾,见她装扮并非已婚妇人模样,心底不禁泛起一丝隐秘的期待,暗自揣测或许二人只是兄妹情谊,就算是情谊不同,也未成婚,自己说不定仍有机会。 这份念想一旦滋生,便如野草般疯长,让她情不自禁地想要向纪濯靠近,哪怕无名无分,能伴在他身侧便足矣。 然而此刻,她满心愤懑,只觉得林熙禾实在小气,竟是这般容不下人。 她自认为,刚刚舍身救了纪濯,提出同行这事,一点也不过分。 只是这么小的请求,林熙禾竟然也要从中作梗? 可既已知晓纪濯身份,那第一步回京城便是重中之重。 她本就出身家世显赫,有什么是自己拼尽全力争不来的? 只要回了京城,她便有无数手段能施展。 此刻的林熙禾却满心满眼只有纪濯身上的伤,无暇顾及孙凝香的心思。 在她看来,虽说纪濯与孙凝香是书中注定的男女主角,可现实里两人此前分明素未谋面,既无交集,又何来深厚感情? 所以趁着现在孙凝香只是有点不对的苗头,就将两人隔绝,林熙禾心里着实松快不少。 林熙禾不喜欢孙凝香,不禁因为两人是“情敌”,方才提及孙凝香那两个丫鬟身亡之事时,孙凝香眼中一闪而过的并非哀伤沉痛,而是淡漠疏离,仿若死的只是不相干之人,随后装作很悲伤的样子。 林熙禾本以为自己看错了,还出言安慰,但是看见孙凝香是为了让自己有个回京的借口,才明白,自己不是眼花。 好歹也是相伴十多年的下人,这般凉薄的反应,实在让人心寒。 官府的办事效率颇高,很快就安排好了照料孙凝香的大夫与丫鬟,一行人匆匆赶到。 此刻,大夫在另外一个屋忙碌地为纪濯几人包扎伤口,清创、敷药。 林熙禾则默默陪在孙凝香床边,屋内静谧得有些压抑,只有偶尔传来的细微痛呼声。 林熙禾轻轻拉过孙凝香的被子,仔细掖好被角。 两人相对无言,气氛尴尬又微妙。 林熙禾心里纠结万分,无数次想问出口,为何孙凝香会毫不犹豫地用自己身体,去为初次见面的纪濯挡箭? 可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下,她害怕听到的答案并非自己所能承受,怕那缘由里藏着自己不愿听到的情愫。 而孙凝香,满心愤懑委屈,对林熙禾不让自己同行一事耿耿于怀,暗暗在心底埋怨,觉得她就是故意刁难,刻意离间自己与纪濯,只是面上还强撑着礼貌,没有显露分毫。 不多时,纪濯包扎妥当。 几人走到孙凝香床前,与她道别,言辞间满是愧疚,孙凝香一一应着,目光却始终追随着纪濯的身影,直至他跨出房门。 林熙禾见纪濯忧心忡忡,知晓他定是牵挂家中父母安危,提议不再乘坐马车慢悠悠晃悠去京城,改为骑马,而且事不宜迟,即刻便走。 书中原本并无纪濯二次遭追杀的情节,显然,因自己贸然介入,事态走向全然变了样。 书中纪濯的父母一直安好,林熙禾满心期许,但愿他们不会因自己的搅和遭遇意外,她实在不忍见纪濯承受至亲离散之苦。 纪濯当下便与林熙禾共乘一骑,朗岳紧随其后,三人快马加鞭,向着京城方向绝尘而去。 一路上,马蹄声哒哒作响,几人日夜兼程,披星戴月。 困乏至极时,便寻一处路边隐蔽之所,匆匆下马,靠着树干或巨石休憩片刻,眼皮刚阖上没一会儿,便又强撑起身,继续赶路。 饿了就着干粮冷水胡乱吞咽几口,只为能快些抵达京城。 三日三夜转瞬即逝,京城那巍峨高耸的城门终于出现在眼前。 彼时日头西斜,城门正缓缓合拢,眼看便要关闭。 守门士卒瞧见纪濯身影,先是一愣,随即满脸敬畏,高声呼喊:“是纪大人!纪大人回来了!” 守门士卒合力将沉重的城门再度敞开。 可还未等纪濯几人缓过神,那士卒又神色慌张地奔来,扑通一声跪地,声音颤抖:“纪大人,您家里出事了!” 第42章 所幸只是虚惊一场 纪濯携着林熙禾快马加鞭直奔纪府而去,尚在远处,那纪府映入眼帘之处已是一片焦黑,熊熊大火似已将往昔的繁华吞噬殆尽。 纪濯的心瞬间被慌乱紧紧揪住,犹如一只无形的大手肆意搅动。 林熙禾敏锐地察觉到,纪濯环抱着自己的手竟微微颤抖起来,那颤抖似是透过指尖,直直地传进了她的心底。 忆起秦穆此前的种种言语,林熙禾的心中亦不禁泛起丝丝恐惧。 她暗自担忧,莫不是因自己的贸然介入,才致使纪濯的家庭支离破碎,若当真如此,这罪孽可如何担当得起。 片刻间,他们已奔至府邸门前。 纪濯飞身下马,动作略显狼狈,他的双腿竟有些发软,险些踉跄摔倒。 林熙禾见状,赶忙紧随其后。 踏入正厅,眼前的景象更是让人心惊胆战,断壁残垣间弥漫着刺鼻的黑烟,小厮们灰头土脸地在废墟中忙碌穿梭,试图清理那一片狼藉。 “来福。”纪濯颤声唤道。 正在打扫的小厮来福赶忙上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中满是惶恐:“少爷,老爷做饭时不慎将纪府引燃,火势太过凶猛,奴才们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就在此时,那漆黑的门后猛地闪出一个身影,轻轻一脚踹在跪地的小厮身上:“兔崽子,你竟敢告我状!” 纪濯在心底拼命告诫自己莫要胡思乱想,直至那熟悉的身影真切地出现在眼前,他才仿若溺水之人终于抓住了救命稻草。 他冲上前去,一把紧紧抱住自己的父亲,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颤抖与激动:“父亲!” “你这小子怎么了?出去几个月就这般想我了?”纪无争被纪濯这般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在他的印象里,自家儿子向来沉稳内敛,怎的此刻却似个小姑娘般情感外露,实在是令他颇为诧异。 “父亲,母亲呢?”纪濯的声音里仍带着未散尽的紧张、焦急。 “你母亲前些几日,她察觉到府里有几个家伙形迹可疑,鬼鬼祟祟的模样,当下就出手将他们擒住,一番审问下来,竟查出这些人暗藏祸心,于是你母亲毫,把他们全都给料理了。” “你也清楚,我向来不喜见那些打打杀杀、血腥暴力的场面,你母嫌我胆子小。我为了哄她,我就想做顿饭给她,我一个失手,把房子给点着了。这不,眼下她正在气头上,连我都不愿搭理了。” 纪无争一边说着,一边无奈地耸耸肩,脸上满是苦笑。 纪濯听完这一番解释,一直紧绷的心弦这才彻底松弛下来,长舒了一口气。 林熙禾亦是如此,心中暗自庆幸。 如今看来,自己的出现,至少在纪濯家庭这件事情上,并未造成太过严重的影响,这让她稍稍安心。 在她的记忆里,书中对于纪濯父母的描述也不多,只是寥寥数笔带过。 只知晓纪濯的母亲出身将门,是位不折不扣的虎女,而父亲则是一介才华横溢的书生,凭借自身的学识与努力考取功名后,才有幸与纪濯的母亲结为连理。 可直到今日,亲耳听闻纪濯父亲的讲述,她才真切地感受到纪濯母亲的果敢与勇猛,心中不禁对这位未曾谋面的女子涌起一股钦佩之情。 纪濯缓缓松开紧拥父亲的双臂,转身将林熙禾轻轻拉到身前,郑重其事地说道:“爹,这是林将军之女林熙禾。此前孩儿在外遭遇意外,是熙儿救了我。” “林将军的女儿?”纪无争目光中带着一丝疑惑。 “纪伯父好。”林熙禾微微屈膝,行了一个标准的屈身礼,姿态端庄大方,尽显大家闺秀风范。 她拥有原主的记忆,行礼的姿势自然是会的。 “林姑娘不必多礼。濯儿,你且带着林姑娘去后院看看你娘,顺便帮为父在她面前好好说说情。这火真不是我故意放的,只是个意外,你娘却气得不轻,我这心里也不好受啊。” 纪无争虽满心疑惑儿子与林熙禾究竟是如何相识相知的,但见儿子领着一位姑娘回来,心中又不禁泛起一丝喜悦。 他知道自家娘子一直为儿子的婚事忧心忡忡,如今儿子终于开窍,带了女子回家,或许这能成为缓和娘子怒火的契机。 纪无争在前头缓缓引路,带着二人向后院走去。 一路上,纪濯紧紧握着林熙禾的手,那掌心的温度传递着彼此的安慰。 他们无需言语,便能深刻地理解对方内心的那份担忧与庆幸。 刚踏入后院,丫鬟瞧见纪濯归来,赶忙疾步上前,恭敬行礼。 然而,她却迅疾地伸出手臂,拦住了欲一同进入的纪无争,脆生生地说道:“大人,夫人有令,不准您进来。您若是进去,夫人定会雷霆大怒。” “你这小丫头,都拦了我整整一天了。再这般阻拦,我可真要把你发卖出去。”纪无争佯装恼怒,皱着眉头呵斥道。 “夫人说了,若奴婢放您进来,便要将奴婢活活打死。”丫鬟小脸涨得通红,却依旧坚定地守在原地,半步不退。 纪濯回首,朝着林熙禾露出一抹略带尴尬的笑容,轻声解释:“我母亲便是这般脾性,日后你与她相处久了,便会知晓。” 林熙禾未曾料到,纪濯的父母竟是以如此诙谐有趣的方式相处,与她想象中传统威严的长辈形象大相径庭,心中不禁有些诧异。 “父亲,您且在外面稍候片刻,我带着熙儿进去,替您向母亲求求情。”纪濯深知母亲的性子,不敢轻易忤逆,当下便决定先不让父亲入内。 纪无争无奈地瞅了儿子一眼,叹道:“她若再这般不理我,我便索性搬出去住算了。” “父亲,您小声些,若是母亲听到了,只怕会更加恼怒,难以饶恕您了。”纪濯一边低声提醒,一边拉着林熙禾的手,稳步走进院子。 踏入院子后,纪濯才微微压低声音,对林熙禾说道:“熙儿,这一路匆忙赶来,都未曾得空向你细细介绍家中情形。我爹娘平日里便是如此相处,看似争吵不断,实则感情甚笃。” “这般相处模式倒也别有一番趣味,若是处处遵循繁文缛节,我反倒会担忧我适应不了。只是,我们此番来得如此仓促,也未及准备见面礼物,也没收拾打扮一下,你看看咱俩这样,会不会吓到你母亲。” 此时,两人眼下一片乌青,头发也有些凌乱。 第43章 对她早有安排 两人正说着话,屋内便有轻盈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一位英姿飒爽的女子走了出来,正是纪濯的母亲——楚云霓。 “濯儿?”楚云霓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惊喜。 “母亲。”纪濯牵着林熙禾的手,快步走上前去。 楚云霓瞧见儿子,先是一愣,随后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显然,儿子的归来让她满心欢喜。 “你怎么如此早便回来了?先前不是在书信里说要过年才回吗?”楚云霓目光温柔地看着纪濯,眼中满是慈爱。 “前几日,孩儿在外出时遭遇袭击。秦穆说,他在您和父亲身边安插了人手,因担心你们安危,孩儿便匆忙赶了回来。”纪濯一边说着,一边仔细地打量着母亲,确认她毫发无损,这才稍稍安心。 “哼,是有五个宵小之徒,不过此刻,他们早已成了五个孤魂野鬼。”楚云霓微微扬起下巴,语气中透着一股豪迈与自信。 “母亲没事就好。”纪濯由衷地说道。 “你的武功皆是我所授,就凭那几个小贼,我怎会有事。”楚云霓说罢,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林熙禾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探究:“这位姑娘是?” “母亲,孩儿正欲向您介绍。这是林熙禾,林将军的之女。”纪濯赶忙说道。 “林滨?” 楚云霓的脸色微微一变。 “拜见纪夫人,林滨正是家父。”林熙禾恭敬地行礼。 “那我家可不欢迎你。”楚云霓毫不留情地直言道。 “母亲!” 纪濯闻言,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满是不满。 林熙禾亦是一愣,心中暗自思忖,难道纪濯的母亲与自己的“父亲”之间有着什么深仇大恨不成? “母亲什么母亲,你若是不听我的,你也给我走。”楚云霓态度坚决,毫不退让。 “熙儿在我生死攸关之际救我性命,您这般说话,实在是太过失礼了。” 纪濯立即挺身而出,全力维护林熙禾。 然而,楚云霓根本不为所动,直接转身进了屋,只留下纪濯与林熙禾在原地,呆呆地望着她的背影。 突然,一阵凉风吹来,吹乱了他们的发丝,纪濯与林熙禾面面相觑,眼中满是茫然。 “为啥?”林熙禾轻声问道。 “不知道啊......”纪濯无奈地摇了摇头。 两人满心无奈,缓缓转过身,正欲出院子时,恰好遇到纪无争。 纪无争瞧着他们,嘴角微微上扬,带着几分幸灾乐祸:“哟,这也没进屋啊?” “父亲,您可知母亲与林将军有何过节?”纪濯急忙问道。 “你们一进去,我便想起来了。你娘在未嫁我之前,曾心仪一名小将军,可那将军却钟情于自己的表妹。依你娘如今的反应,想必那小将军便是林将军无疑了。”纪无争悠悠开口,一脸淡定。 纪濯满脸疑惑地反问道:“我怎会不知此事?” 林熙禾也好奇不已,她觉得纪濯的父亲反应太过淡定从容了些。 “陈年旧事罢了,你知晓了又有何用。反正都已成为过去。”纪无争摆了摆手,随后压低声音对着纪濯说:“你帮我拦住小兰,我进去再哄哄你娘。不然明日上朝,我连官服都没得穿。” “大人,您这密谋的声音也太大了些,罢了罢了,我放您进去,您就说把我打晕了!”小兰乖巧地闪到一旁,心中暗自思量,如今少爷回来了,夫人的脾气想必会缓和不少,自己可不能在这当儿触霉头。 纪无争见丫鬟不再阻拦,赶忙疾步走进院子。 纪濯此时也放缓声音,轻声说道:“让父亲去哄就行。还好当年你父亲没有应允我母亲,不然咱俩现在可就成兄妹了。” “胡说八道,若真那样,生出来的肯定不是咱俩现在这般模样。”林熙禾嗔怪地白了他一眼。 “别在这儿干等着了,咱们去我屋里,稍微整理一下。” 纪濯说着,便拉起林熙禾的手,欲往屋内走去。 “我不去,你娘都说不喜欢我,我还是先去寻个客栈住下吧。”林熙禾抿着嘴唇,一脸尴尬地说道。 “我娘只要见到我爹,不出一个时辰准能被哄好。”纪濯紧紧握着林熙禾的手,他实在不愿让林熙禾就此离开自己的府邸,一心想着今日定要将此事圆满解决。 纪濯继续劝说道:“咱们先去梳洗一番,然后出去吃顿饭,再回来时,母亲的气想必也消了。” 林熙禾也确实感觉腹中饥饿,毕竟两人从早晨到现在,仅仅只吃了几个包子而已。 见纪濯并未将他娘亲不喜欢自己之事太过放在心上,她心中的忐忑不安也稍稍减轻了一些。 两人回到纪濯的屋内,简单收拾了一下,便一同出了府。 林熙禾第一次如此真切地领略京城的繁华盛景。只见大街小巷处处张灯结彩,尽管夜幕已然降临,外面却依旧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虽在原主的记忆里知晓京城的繁华,可那终究只是模糊的印象,远不如此刻亲眼所见这般震撼人心。 林熙禾沉醉于这热闹非凡的景象之中,与纪濯并肩漫步在街头。 忽然,一阵清脆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破了这份和谐。 两人下意识地回头望去,只见一匹高大健壮的骏马稳稳地停在了他们身后。 紧接着,一位身着青色衣衫的男子翩然下马,身姿挺拔,气宇轩昂,他款步走到两人面前,那人面容俊朗,英气逼人。 “纪大人。”男子微微躬身,对着纪濯行了一礼,态度不卑不亢。 纪濯轻轻皱起眉头,目光中带着一丝警惕:“顾青淮?” 林熙禾听到这个名字,不禁微微一怔,心中满是难以置信。 这不是书中的男二吗? 不正是自己那从未谋面,远在北方驻守的将军——顾青淮? 林滨生前保卫南境,顾青淮守卫北地,是 她暗自诧异,这世界怎会如此之小? 他为何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按照书中的情节,他不是应该在明年夏天才登场吗? “纪大人认识我便好,那想必也清楚,您身旁这位,乃是我的未婚妻。”顾青淮直起身来,目光坚定地直视着纪濯,掷地有声地说道。 “你未婚妻?你母亲派人去退亲之事,我想你不会不知情吧。”纪濯的语气瞬间冷了下来,带着几分阴寒与不悦。 “我母亲确实派人去过,然而此事我起初并不知晓。况且,我们未签署退婚书,林姑娘就依然还是我的未婚妻。纪大人,我将我未婚妻安排在杏花村,本打算来年春天便将她接回,你为何要擅自做主,将她带在身边?”顾青淮眼神中透着质问。 第44章 分明是你动了我的人 “我的女人,我欲带往何处,难道还需征求你的意见?”纪濯言辞犀利,毫无示弱之意,那冰冷的眼神仿佛能穿透人心。 顾青淮久经沙场,血雨腥风都未曾令他退缩,自然不会惧怕纪濯此刻的强硬。 眼见纪濯这般蛮不讲理,他不假思索,猛地伸出手,一把拽住尚在懵懂之中、还未搞清状况的林熙禾,用力往自己身旁拉扯。 纪濯怎会轻易放手,紧紧握住林熙禾的手。 两人四目相对,目光中似有火花飞溅,一时间气氛紧张得如同拉紧的弓弦,剑拔弩张之势一触即发。 周围的路人察觉到这异样的氛围,纷纷停下脚步,围聚过来,好奇的目光在三人之间来回游移。 “你们俩这是做什么?顾青淮,你快松开!”林熙禾又急又恼,立刻奋力甩动胳膊,试图挣脱顾青淮的掌控。 顾青淮对林熙禾的抗议置若罔闻,双眼犹如寒星,死死地盯着纪濯:“纪大人,您虽位高权重,可也不能强夺他人之妻吧。” “她与你毫无瓜葛。”纪濯咬牙切齿地回应,话语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林熙禾的双手被抓得疼痛难忍,她尴尬地瞥了一眼周围议论纷纷的人群,只得无奈地对纪濯说道:“阿濯,要不你先松开,这么多人看着呢。” 纪濯听到林熙禾的央求,心中虽有万般不愿,但还是缓缓松开了手。 “顾青淮,你也放开,这儿人多眼杂,能否借一步说话?”林熙禾转向顾青淮,语气中带着一丝恳求。 “就去旁边那间茶馆里说吧。”顾青淮不但没有放手,反而顺势指向一旁的茶馆,那不容拒绝的姿态仿佛在宣示着主权。 “能去那边的酒楼吗?我和阿濯还没吃饭。”林熙禾又挣扎了两下,却依旧无法挣脱,眼神中满是无奈。 身旁的纪濯怒火早已在胸腔中熊熊燃烧,几近失控,然而在与林熙禾目光交汇的瞬间,被她那轻轻的一个眼神制止,只得强自按捺住内心的愤怒,胸膛仍因愤怒而剧烈起伏。 几人移步来到雅间,依次落坐。 林熙禾率先打破沉默,轻声说道:“阿濯,我这事你先别插手,容我自己来说,可好?” 她满心忧虑,生怕两人一言不合又起争执。 在她看来,只要能和顾青淮把事情讲清楚,一切便可迎刃而解。 纪濯刚要开口拒绝,就听到林熙禾紧接着说道:“你若不听我的,晚上我可就不去你府上了。” 纪濯听闻此言,虽心有不甘,但想到那后果,也只好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顾青淮见状,这才缓缓松开了林熙禾的手。 林熙禾直视着顾青淮的眼睛,说道:“顾将军,您母亲曾派人来与我商议退婚之事,当时并未拿退婚书让我签字,今日,我便给您补上吧。” 顾青淮眉头紧皱,连忙说道:“林姑娘,退婚乃是我母亲擅自做主,彼时我远在北地征战,对此毫不知情。我并不同意退婚。” 林熙禾轻轻叹了口气,按照原主的记忆缓缓说道:“顾将军,您先听我讲。虽说我不知道您是否知晓此事,但我仍要多谢您将我安置到杏花村。只是到了杏花村后,我便决心在那里安定下来,那时,我便已断了与您之间的情丝念想。” 她记得原主当时的心境,既然已被退婚,又历经波折,便只想在那偏远之地度过余生,远离京城的是非恩怨。 顾青淮微微摇头,语气坚定:“你若与那大夫在一起,我或许会考虑成全,但是若与他……” 说着,眼神有意无意地瞥向纪濯,“绝不可能。” 林熙禾听到这话,心中不禁一动,忽然想起书中情节,或许书中的顾青淮在第二年真的前往了杏花村,而那时的林熙禾可能已经与叶云帆情投意合,所以顾青淮才会独自黯然返回京城。 “顾青淮,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了?”纪濯听到顾青淮的话,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大声呵斥道。 顾青淮仿若未闻纪濯的质问,只是专注地看着林熙禾,耐心解释道:“若是你一心只想过平淡的日子,我自会成全。只是,若你还是被卷入京城的纷争漩涡之中,那你便只能待在我身边,由我来护你周全。” 他的眼神中透着关切与执着,仿佛在向林熙禾表明自己的决心。 纪濯刚欲张口反驳,林熙禾却抢先一步开了口:“顾将军,您的一番好意,我着实心领了。只是我与纪濯相处已久,朝朝暮暮间已然生出了深厚感情,此番回京,我们本就是打算择日成亲的。” 林熙禾说得不紧不慢,言辞恳切,似是要将这既定的事实清清楚楚地摆在顾青淮面前。 纪濯一听这话,眉毛瞬间高高扬起,嘴角那抹笑意再也抑制不住,迅速在脸上蔓延开来,眼中满是得意与欣喜。 顾青淮听闻此言,眼神瞬间变得冰冷无比,仿若凝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霜,透着刺骨的寒意:“就算你们之间有了感情又如何,只要我不点头应允,这世上便没人能娶你。” 他的话语掷地有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然,那股子强硬的气势丝毫不减。 林熙禾着实没料到,顾青淮在听到两人有感情之后,竟还会这般强硬地回应,可她心里明白,顾青淮所言非虚。 书中所记载的顾青淮战功赫赫,手中牢牢握着这个朝代近乎一半的兵权,在沙场上更是所向披靡、战无不胜,其在朝中的地位举足轻重,连皇帝对他都要忌惮几分,诸多事宜也得给他几分薄面。 “顾青淮,你这是铁了心要与我争了?”纪濯面色一沉,怒声问道,话音未落,只见他猛地一掌拍在桌子上,只听“咔嚓”一声,那原本结实的梨木桌,瞬间出现了一条深深的裂纹。 “纪濯,分明是你动了我的人。”顾青淮亦是分毫不让,紧接着同样一掌狠狠拍下,伴随着一阵沉闷的声响,那张桌子在两人这充满力量的动作之下,顿时变得四分五裂,散落一地。 林熙禾见状,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些许,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已然成为“残骸”的桌子,心中满是惊愕。 这情况不对劲儿啊! 她在心里暗自思忖着,书中可不是这般情节呀。 按照书中所写,两人应当是争抢那位女主才对,再不济,也该是围绕着某位女配展开争夺,怎么如今却为了自己,这般争来抢去的呢? 林熙禾暗自叹气,看来今日是没办法把这事儿顺利解决了。 可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朝中这两位一文一武的大员,就在这儿大打出手吧? 这要是传出去,还不知道会闹出多大的乱子呢。 第45章 系统又来了 这情形与书中所写全然不同啊,仿佛本是一场开卷考试,却突然换了题目,让人措手不及…… “二位且冷静冷静。”林熙禾急忙劝解道。 两人目光交汇,久久对视,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较量。 最终,顾青淮率先打破沉默。 “今日,你们二人便好好道个别。明日,我会亲自前去接你,林姑娘。”他的语气坚定而不容置疑,言罢,便转身大步离去。 “别来接我,我和你并不熟。”林熙禾赶忙高声回应。 然而,顾青淮却仿若未闻,脚步未曾有丝毫停顿,径直走出了房间。 待顾青淮走后,林熙禾伸出手,轻轻拉住仍在气头上的纪濯。 “他如今的官职是不是比你高?”林熙禾记得,顾青淮乃是一品大将军,位高权重。 “嗯。”纪濯微微点头,简短应道。 “那你方才还如此硬气,阿濯你大可放心,我与顾青淮真的没有多少交集,仅仅是在我五六岁时与他定了娃娃亲,才见过那么一面而已。”林熙禾急切地解释着,试图打消纪濯心中可能存在的疑虑。 “我知晓,我从未怀疑过你。”纪濯说罢,猛地一把将林熙禾揽入怀中,紧紧相拥。 他虽然方才言辞强硬,可心底也明白,顾青淮所言之事,以其权势地位,确实皆有能力做到。 林熙禾依偎在纪濯的怀中,心中七上八下,思考这错综复杂的局面究竟该如何收场。 就在这,周围又是一片漆黑。 林熙禾便知道,久违的系统又来了。 【宿主,你咋还在这?】 林熙禾没好气地翻了一个白眼,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与调侃:“你还是这般神出鬼没,我不在这,难道还能凭空消失不成?我又能去哪里呢?” 【但是,但是这个剧情吧,怎么莫名其妙地就落在了你身上?】系统小心翼翼地问道,似乎也对这偏离常规的发展感到困惑。 “你说他俩争我这事?”林熙禾挑了挑眉,心中同样满是疑问。 【是啊,按照正常的故事走向,这不是应该争女主的吗?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也一头雾水,你是系统,你神通广大,快告诉我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林熙禾满怀期待地说道,希望能从系统这里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我虽然是系统吧,但我也并非无所不能,我没办法左右这些事。只要故事完成三个节点,我就算大功告成了,至于其中的细节如何发展,我实在是左右不了,也管不了。】系统无奈地解释着。 “你这个破系统,那你之前为何非逼着我完成第一阶段?”林熙禾有些恼怒地质问道。 【我那时看着时间紧迫,任务进度停滞不前,心里着急啊。况且你现在也是自愿参与其中的,可不能怪我。不过嘛,也算你帮了我一个大忙。我提醒你,下一阶段是‘咫尺天涯’,无论是你,还是原本来的女主完成,都行。嘿嘿嘿嘿....】系统带着一丝狡黠说道。 “咫尺天涯?嘿嘿嘿嘿?我嘿你妹啊!”林熙禾忍不住爆了粗口,对这所谓的下一阶段任务充满了抵触情绪。 系统不满地抗议道:【骂人干啥!又不是我写的书,我只是按照既定的规则运行而已。】 林熙禾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满脸的疲惫与无奈:“虐恋这东西,我是真的谈不了一点。你还是自己想办法完成吧。” 【就怕这一切由不得你啊。命运的齿轮一旦转动,谁也无法轻易阻止。】 系统幽幽地说道,话语中竟似有了几分哲理。 “那你曾经说,我还有机缘回去,我还能回得去吗?” 林熙禾眉头紧锁,诸多问题如同乱麻般缠绕在她心间。 【凡事看机缘,我管辖的别的书中,有宿主选择回去,然而他们皆是等我任务完成之后,方能开启回去的通道,并且此机会仅有一次。】 “那我会突然消失吗?” 林熙禾的声音不自觉地微微颤抖,她心中对纪濯的感情日益深厚,这份牵挂使得她偶尔便会被这样可怕的念头所困扰。 她害怕自己会毫无征兆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宿主,莫要胡思乱想。你此刻便是林熙禾,林熙禾即为你。除非你突然死了,不然怎会凭空消失?但你若真有个闪失,那可就真的是魂归九幽,再无生机。】 “那,这本来该女主完成的事,难道是我抢了她的机缘嘛?” 林熙禾咬着下唇,心中泛起一丝疑虑。 她既困惑于自己为何会卷入这原本不属于自己的故事纠葛之中,又担心自己的存在是否会对他人造成难以挽回的影响。 【倒也算不上,就比如说顾青淮对你的喜欢,也不可能是凭空就生出的,定然是跟每个人的性格特质息息相关的。世间万物皆有因果,每个人的情感与命运走向,都是性格、经历等诸多因素相互交织碰撞的结果。】 “那就行了,不然我心里会有压力。”林熙禾松了一口气。 【你还是有压力吧!女主有她自己的本事,没准,下面完成任务的都是她噢~ 拜拜。】 林熙禾刚想夸系统这次还挺讲礼貌,还知道说一句“拜拜”。 突然,四周又恢复了光亮。 林熙禾也搞清楚了,只要完成系统说的三个节点就行,至于是她,还是女主,都各凭本事。 第46章 合得来 明明是一桌丰盛佳肴,珍馐美馔摆满了桌案,两人吃在口中却味同嚼蜡,丝毫品不出半分美味来。 林熙禾心中暗自盘算着,她是想在外面寻一家客栈住下的,不受拘束。 然而,此前她已然答应了纪濯要回府,无奈之下,也只能不情不愿地随着纪濯的脚步,踏入那府门。 “请少爷安,林姑娘安。” 一个清脆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只见一位面容清秀的丫鬟匆匆迎了上来,正是小兰。 “怎么在这儿候着?” 纪濯微微皱了皱眉,目光中带着一丝疑惑,轻声向小兰问道。 小兰欠了欠身,脸上挂着恭敬的笑容,柔声回答道:“回少爷,老爷和夫人已然歇下了。夫人惦记着少爷和林姑娘,特意吩咐我在此等候,还在少爷的院里收拾出了一间偏房,好让林姑娘暂且委屈一晚。夫人还说,明日大伙便一同搬去城北的宅子里住。” “母亲这是被哄好了?” 纪濯的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对父母之间的相处模式早已习以为常。 小兰机灵地压低了声音,悄声道:“老爷今儿个被夫人赶出来两次,可还是硬着头皮又进了屋,也不知说了些啥,两人就和好啦。” “行了,小兰,你也回去歇着吧。要是有什么消息,记得悄悄去告诉朗岳。” 纪濯神色语气中带着几分兄长的温和,对小兰的关怀溢于言表。 “好的,少爷,奴婢告退。” 小兰乖巧地应了一声,福了福身,便转身轻快地离开了。 小兰走后,林熙禾忍不住夸赞道:“你家这小丫鬟真是伶俐可爱,看着就招人喜欢。” “小兰是母亲捡回来的,进府的时候才不过三岁。虽说身份是个丫鬟,可母亲对她疼惜得紧,一直养在身边视如己出。这丫头心思单纯得像张白纸,没什么心眼儿,府里的人都打心眼里喜欢她。” 林熙禾静静地看着纪濯,心中暗自感叹,这纪濯一回到家中,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温润如玉起来,全然没了在外时的那股子凌厉劲儿。 林熙禾心想,纪濯的母亲想必也是个妙人,这般年纪了,还能让夫君如此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哄着,这般夫妻间的恩爱情谊,倒也算是一种令人称羡的幸福模样了。 “你母亲这算接纳我了吗?”林熙禾微微歪着头,眼中闪烁着一丝好奇,轻声问道。 “那是自然,这不都把你安排在我的院子里了吗?” “难道不是因为你家的院子被烧了大半,没地儿安置我罢了。”林熙禾毫不留情地当场拆穿他的“谎言”。 “明日等你去了新宅,你就会知晓母亲的心意了。我母亲这脾气啊,就像夏日的雷雨,来得快去得也快。”纪濯说完,便轻轻拉着林熙禾的手,往自己院中走去。 “我把人都打发出去,你去我屋里歇息,如何?”纪濯的眼中闪过一丝期待,声音也变得温柔起来。 “你这是白日做梦!在外面你还能找些借口,如今到了你家,难不成还不安全?若是真不安全,那我可就立马出去住客栈了。”林熙禾佯装生气,向纪濯发出“威胁”。 “别,千万别!分开睡就分开睡。只是明日一早,我得进宫一趟,你在府里要与母亲好好相处。” 纪濯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虑,他心中确实装着事儿,明日,他必须进宫去禀明皇上自己与林熙禾的情谊,此事关乎他们的未来。 “嗯。”林熙禾轻轻点头,心中却莫名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想起书中的情节,自己只看到纪濯与顾青淮争风吃醋的部分,后面的故事发展还没来得及看,就稀里糊涂地穿越到了书中。 如今的她,对于未来将会发生什么,全然没有头绪。 这一夜,月色如水。 纪濯和林熙禾躺在床上,皆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各自想着心事,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 翌日清晨。 当林熙禾悠悠转醒,睡眼惺忪地打开门时,眼前的景象让她微微一愣。 只见门外整整齐齐地站着六个丫鬟,她们眼神恭敬,手中端着精致的洗漱用品,以及崭新的衣衫和华丽的步摇等物。 “给林姑娘请安。夫人吩咐奴婢们在此等候姑娘。”为首的丫鬟微微屈膝,柔声说道。 林熙禾心中有些意外,不过暗自庆幸纪濯的母亲并没有为难自己,相反,对自己还礼遇有加。 这让她稍稍放下心来,对未来在纪府的生活也多了几分期待。 林熙禾梳洗完毕,在丫鬟的引领下,去拜见纪濯的母亲楚云霓。 此时的后院,楚云霓身着一袭简洁的单衣,身姿矫健,手中紧紧握着一把长枪,正在院子中央尽情地舞动着。 只见那银枪在她手中上下翻飞,寒光闪烁,每一次挥动都带着呼呼风声,气势非凡,尽显英姿飒爽之态。 小兰眼尖,瞧见林熙禾前来,立刻快步上前招呼:“林姑娘请这边坐,夫人还有一会儿就能练完了。” “夫人每日都这般勤奋地练吗?”林熙禾好奇地问道,眼中满是钦佩。 “是的,夫人无论刮风下雨,每日都会坚持练枪,就好这一口,旁人都劝不住。”小兰一边说着,一边熟练地拿起茶壶,为林熙禾斟上一杯香茗,热气腾腾的茶香瞬间弥漫开来。 林熙禾觉得会武功的女人很是厉害,此刻见楚云霓舞枪,更是被深深吸引,心中满是倾慕,不由自主地专注欣赏起来。 她的眼神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崇拜,那目光紧紧追随着楚云霓的身影,随着银枪的舞动而闪烁着光芒。 楚云霓余光瞥见林熙禾那满是崇拜的眼神,心中似受到鼓舞,手中的动作愈发刚劲有力,枪花也舞得更加绚烂多彩,似是要将自己的毕生所学在这一刻尽情展现。 片刻之后,楚云霓一套枪法演练完毕,她将长枪稳稳立于一旁,转身走向一旁的水盆洗手。 洗净双手后,她款步朝着林熙禾所在的方向走来。 林熙禾见状,刚要起身行礼,楚云霓连忙轻轻摆摆手,示意她不必如此拘礼,而后径直在林熙禾对面坐下。 第47章 原主的记忆袭来 这时,丫鬟们鱼贯而入,将一盘盘精致的吃食端上桌来。 林熙禾看着这满满一桌佳肴,心中不禁暗自诧异,这厨房不是刚被烧坏了吗,怎么还能做出如此丰富多样的菜品。想来眼前的纪夫人也是粗中有细,性格豪放,却过的精致。 “林姑娘,昨日我那些话,你莫要往心里去。” 楚云霓放下手中的茶杯,目光温和地看着林熙禾说道。 “纪夫人放心,也多谢您的招待。” 楚云霓轻轻一笑,也不再多言,随手拿起桌上的一个包子,吃了起来。 林熙禾看着她这般不拘小节的样子,心中暗自欣喜,若是未来的婆婆是这样的性格,那日后相处起来必定轻松愉快。 “你也不必客气,说起来,我年少的时候,你爹曾倾慕于我,不过我拒绝了他,他当时伤心了许久。如今,我对你好一些,也算是对他的一种补偿了。” 楚云霓一边嚼着包子,一边悠悠说道。 林熙禾听闻此言,顿时有些懵了。 这和昨日纪无争所说的版本完全不一样啊,昨日不是说楚云霓喜欢自己的爹吗? 她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个疑问,但她很快就意识到不能失态,于是立刻掩饰住自己内心的惊讶。 她脸上依旧保持着微笑,连忙附和道:“纪夫人武艺高强,又生得如此美貌,我爹倾慕您,那自是他独具慧眼,能欣赏到夫人的魅力。” 心里却默默对原主那已经逝去的爹说了声抱歉:爹,先借您的名义一用。 林熙禾这一番恰到好处的夸赞,让楚云霓脸上泛起了一丝得意的神情。 她心情大好,立刻拿起一块精致的糕点递给林熙禾:“尝尝这个,味道很甜,若是你喜欢吃咸的,就尝尝这包子,还有这羹汤也很不错。” 林熙禾乖巧地点点头,接过糕点轻轻咬了一口:“嗯,这糕点确实美味,多谢纪夫人。” “林姑娘与濯儿是如何认识的呀?” “阿濯之前受了伤晕倒在我住的附近,我上山摘果子迷了路,正巧就遇到了受伤的他……”林熙禾不慌不忙地讲述着。 林熙禾性格爽朗大方,与楚云霓在交谈中渐渐发现彼此兴趣相投。 虽然楚云霓谈不上对林熙禾有多喜爱,但至少可以确定,她对儿子带回来的这个女子绝对不讨厌。 两人用完早膳后,便一同乘上了马车,晃晃悠悠地朝着城北的宅子行去。 不多时,马车缓缓停下,林熙禾刚下马车,双脚踩在地上的那一刻,一股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她竟对这里有了记忆的片段。 抬眼望去,她惊讶地发现,此处与往日原主家的将军府,仅仅只隔了一条街的距离。 那熟悉的街道、房舍的轮廓,仿佛都在无声地召唤着她心底深处关于过往的回忆。 “纪夫人,我想去那边看看。” 林熙禾的目光紧紧盯着将军府的方向,声音里也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失落。 楚云霓自然明白林熙禾大概是想家了,心底泛起一丝怜惜,轻声说道:“走吧,我陪你去看看。” 于是,两人沿着长街缓缓前行,每走一步,原主记忆里的画面便向林熙禾袭来。 往日里,虽说林熙禾也拥有原主的记忆,可那些记忆就像是蒙着一层薄纱,模模糊糊、不甚清晰。 直到此刻,真正站在了这片承载着原主生活印记的土地上,那些往日的画面才开始不断鲜活起来,仿佛就在眼前真实上演一般。 当那座林将军府映入眼帘时,林熙禾的脚步陡然变得沉重起来。 只见府门上贴着白色的封条,在微风中轻轻飘动,林熙禾的心里瞬间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心痛之感。 她不禁想,原主那颗思念家人的心,估计无时无刻不在牵挂着这里的一切吧。 突然,林熙禾的脑海里清晰地浮现出自己父亲的样貌来。 父亲今年才三十八岁,从小便投身军旅,驻守在南境,保家卫国,却不曾想,也是在今年,父亲不幸战死沙场,英年早逝。 还有哥哥,林知皓,今年不过十九岁,正是意气风发的好年纪,却在一次意外中掉下悬崖,至今生死不明,这一晃,都已经过去一年半了。 原本,这些在林熙禾眼中,就好似书中所写的故事一般,只是些遥远的、与自己关联性不大的情节。 可如今到了这个熟悉而又充满回忆的地方,林熙禾却深切地感受到,自己是如此地想念他们,再也抑制不住,眼眶渐渐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最终夺眶而出。 直到楚云霓递过来一方手帕,林熙禾这才惊觉自己竟然流下了眼泪。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手帕,轻轻擦拭着泪水,低声说道:“谢谢纪夫人。” “你父亲,是个好人。”楚云霓看着林熙禾,眼中满是真诚,试图安慰林熙禾。 林熙禾按照记忆里父亲的模样和脾性,轻声说道:“我知道。他平日里一心扑在军务上,对诗文之类的也不通晓。” “这话,可莫要在外面随意说了。”楚云霓赶忙提醒道,她是知道的在这京城之中,言语稍有不慎,便可能惹来祸端。 “是,我知道,纪夫人。” 林熙禾赶忙应道,心中明白楚云霓是为自己好。 当初,就是自家的管家,用一首所谓冒犯皇帝的诗文去举报自己的父亲,在父亲已然战死沙场之后,还让他背负了这样的污名。 若是一直安稳地住在那个偏远的小村落里,林熙禾永远不会对原主的父亲和哥哥有什么感情,这些冤屈也不会理会,只过自己的平淡日子。 可眼下,既然已经回到了京城,这诸多往事、这些恩恩怨怨,便再也无法当作不存在。 就算自己不去惹事,也难保别人不害她。 原来,顾青淮说的回京,便会被卷入京城的纷争漩涡之中,是这个意思。 她好像无法置身事外了。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此刻略显沉重的氛围。 伴随着那脚步声,一道不男不女的尖锐声音远远传来:“林姑娘,你可让杂家好找啊。” 两人循声望去,只见远处一个公公正小跑着过来,那公公手中执着明黄色的圣旨,身后还跟着两队威风凛凛的侍卫。 林熙禾一听是来找自己的,心中满是疑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边纪濯的母亲,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安。 那公公脚步极快,不多时便跑到了跟前,只见他停下脚步后,高高举起圣旨,神色庄重肃穆。 楚云霓见状,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拉着林熙禾恭敬地跪了下来。 第48章 赐婚圣旨 公公微微喘息片刻,旋即昂首挺胸,高声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今有威远大将军顾青淮,忠心耿耿,义勇非凡,为家国而奋战,战功赫赫,威名震慑四方,堪称国之柱石。往昔与林氏熙禾缔结婚约,此乃天赐良缘,理当及早完婚。 然林熙禾之父尚在丧期,其秉持孝道,谨遵礼制,恪守服制,其情可感可佩,殊为嘉行。 朕念及此等情形,特恩准二人成婚,婚期定于来年十月。 望尔二人成婚后夫妻情笃,举案齐眉,将军当以社稷大业为重,亦不可忽视家室之温情;林氏当温婉贤淑,秉持美德,辅佐夫君操持家务,共铸佳话,为天下臣民立楷模典范。 钦此!” 林熙禾听闻,不禁呆立原地:这竟是自己与顾青淮的赐婚圣旨? 那公公尖着嗓子,拖长音调道:“林姑娘,还不速速接旨啊。” 此时,楚云霓悄然轻碰林熙禾的臂膀,低声催促:“快接旨,抗旨可是要掉脑袋的。” 林熙禾这才如梦初醒,心怀忐忑地缓缓伸出双手,恭恭敬敬地接过圣旨。 公公旋即又堆起一脸谄媚的笑意,说道:“陛下另有口谕,念及林氏一门往昔曾为社稷立下汗马功劳,今特降旨解封林将军府,赐予林熙禾安居。” 林熙禾起身,望着公公那讨好的笑容,心中明了,这般殷勤并非冲着自己,实则是为取悦顾青淮。 公公继而又对着林熙禾言道:“林姑娘啊,稍顷顾大将军便会差人送来丫鬟仆役及所需诸般用品。咱家使命已毕,就此告辞。” 公公身后的侍卫迅疾上前,撕去封条,重新开启了林将军府那扇尘封已久的大门。 公公离去之后,林熙禾手捧圣旨,目光缓缓扫过自家的庭院,一时间竟有些恍惚出神。 “林姑娘,你与濯儿,到底还是有缘无分。”楚云霓的话语里满是惋惜之情。 她自是瞧得出来,自家儿子对林熙禾情深意笃,而林熙禾对儿子亦是芳心暗许。 既然陛下已然下旨,那便意味着陛下已然权衡再三,最终倾向于顾青淮。 而陛下的旨意,唯有遵从而已,否则便是死路一条,绝无抗旨的可能。 望着眼前略显失神的林熙禾,楚云霓心想,此刻儿子必定也是伤心欲绝。 这可是儿子二十一年来唯一钟情的女子,却偏偏是他人的未婚妻。 “可有什么法子能抗旨不遵?”林熙禾轻声问道。 “绝无可能……若触怒了陛下,你与濯儿,都将万劫不复,坠入无尽深渊。”楚云霓神色凝重地回应。 林熙禾只觉满心压抑,与往昔在杏花村时的自在舒畅截然不同。 京城的天空,即便阳光明媚、晴空万里,她却仍感气压极低,仿佛令人窒息。 “夫人,眼下我恐不便前往贵府,烦请待阿濯归家之时,告知他前来林府与我相见。”林熙禾说道,她盼着能与纪濯商议一番,瞧瞧他是否能想出应对之策。 “林姑娘,若不是今日这道圣旨,我定然不会从中阻拦,可既有圣旨,我也无法再支持你与濯儿了。”楚云霓面露难色。 林熙禾默默无言,她清楚自己身处此朝此代,皇权代表着什么,她一个无权无势的人,稍有不慎,便会丢了性命。 但或许,纪濯会有法子。 又或者,能让顾青淮打消这念头,亦是一条出路。 “纪夫人,我知晓您的为难之处。今日多谢您陪我前来此处。”林熙禾依礼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 楚云霓心里明白,自己无法阻止儿子与林熙禾碰面,以她的性子,也说不出让林熙禾主动与儿子断绝往来的话。 “我且先回去了,你若有所需,便来纪府找我。” “好的,多谢夫人。” 林熙禾缓缓走进将军府,不到一年的时光,府内不少地方已然杂草丛生。 她漫步在府中,沿着各处慢悠悠地转了一圈,瞧见那略显萧瑟的花园里,有一株黄色的腊梅正傲然绽放,在这满是荒芜的院子中,显得那般与众不同,仿佛与周遭的景象格格不入。 “这府里呀,也就你还透着股生机勃勃的劲儿了。”林熙禾对着那株腊梅,轻声喃喃自语道。 突然,身后传来一道声音:“稍后自会有人来重新修整此地,一切都会重新恢复生机的。” 林熙禾着实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一跳,赶忙回头看去,只见身着官服的顾青淮正站在那里。 她下意识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你干嘛跑到别人家里来。” “怎么?我为何就不能来这儿?” 顾青淮说话的语气,相较昨日,已然没了那般凌厉劲儿。 “废话,你这分明就是私闯民宅。”林熙禾说着,往后退了一步,刻意与顾青淮拉开了些许距离。 “我们来年便要成婚了,我应当也算不得外人吧,林姑娘,实在抱歉,我只能用这样的办法来求娶你。”顾青淮一脸诚恳地说道,他所指的,自然就是借圣旨来逼婚这一回事了。 “顾将军,强扭的瓜可不甜。”林熙禾决意要和顾青淮把话讲明白。 “巧了,我本就不爱吃甜食。”顾青淮却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林熙禾:“......” 林熙禾顿时被噎得无语凝噎,心里直犯嘀咕:什么叫你不爱吃甜食,我是这个意思吗…… 既已如此,那你总归不能容忍自己的未婚妻曾与他人同榻而眠吧。 “我信你,既然知晓我与叶大夫的过往,那想必也听闻了我与纪濯之事。纪濯在我处,可是同住了两个月之久。” 林熙禾并未把话挑得太过明了,但料想顾青淮定能领会其中深意。 “你提及此事,倒还真提醒我了。那纪濯竟敢染指我的人,我自当有所行动,回敬于他,免得让他以为我顾青淮是可随意欺凌之人。”顾青淮言语间,明显带着几分恼怒。 “我是这意思吗?!我想说的是,你大可另择佳人成婚,如今我既无家世可依,又无钱财傍身,更无背景支撑,你无论与谁成婚,都好过与我,不是吗?” “我无需借婚姻谋取助力。” “那你母亲见我家衰败,便上门退亲,她这般行径,我实难与她共处。若我嫁入你家,定会搅得她日夜不得安宁,食不知味。”林熙禾仍在竭力找寻托辞。 “她并非我生母,我与她亦无甚情分,你想怎样折腾,皆可随意。” 林熙禾:“额......” 这家伙怎的如此顽固,自己还得再接再厉! 第49章 你忘了我们的过往 “我根本就不喜欢你,对你压根儿就没什么好感。”林熙禾咬了咬牙,继续说道。 “你对我毫无好感?还不喜欢我?”顾青淮微微皱眉,目光紧紧锁住林熙禾。 “我以前都没怎么见过你呀,难道仅仅因为有婚约在身,我就得喜欢你不成?”林熙禾一脸倔强地回应着。 顾青淮反问道,眼神中透着一丝异样:“你说,你与我没见过?” 林熙禾顿时有些懵了,原主的记忆里,也就是幼时见过一面,可顾青淮这话的意思,仿佛两人后来还曾见过似的。 林熙禾硬着头皮说道:“就小时候见过一回罢了。” “除了小时候那次呢?”顾青淮步步紧逼,继续追问道。 “我哪能记得这些呀,反正我现在心里头只有纪濯一个人,你就算强娶了我,那也没什么意思。”林熙禾被问得心里有些没底了,赶忙岔开话题。 “若你往后再说出这般话,不管是在我面前,还是被旁人听了去,那我与纪濯便只能是势不两立了。你且想想,倘若我出手对付他,他能扛得住吗?” 顾青淮语气森冷,出言威胁道。 林熙禾着实被他那强大的气势给镇住了,毕竟眼前这人可是统领着数十万大军的统帅,周身散发出来的气场,有着一种令人难以抗拒的压迫感。 见林熙禾不再吭声,顾青淮又接着说道:“你当真不记得,我们之间的事情?” “我……” 林熙禾被说得心里越发没底了,可还是嘴硬道:“你别管!反正我就是不喜欢你。” 两人一时陷入沉默,就在这时,一名身着盔甲的侍卫疾步跑来,单膝跪地禀报道:“将军,丫鬟仆役皆已带到,按照您的吩咐,总共挑选了六十人。” 六十人?林熙禾听闻,不禁面露惊讶之色,心里暗自思忖,这么多人,自己哪养得起。 顾青淮转身看向林熙禾说道:“你去从中挑选一半留用吧。” “我不用,我可没钱给他们发工钱。”林熙禾赶忙摇头拒绝。 “钱财这方面,你无需担忧。此次的军功陛下赏赐下来的财物,我都会送至你府中。”顾青淮耐心解释道。 “我不需要,也不习惯有人伺候着。我就喜欢清净,人多了反倒不自在。” 林熙禾嘴上这般强硬地回应着,可心里却在滴血。 虽说那不是自己挣来的钱,可她本就是个爱财之人,眼瞅着到手的钱财就这么飞了,别提多难受了。 林熙禾甚至暗暗想着,要是自己能再少些良心,脸皮再厚点儿,肯定就半推半就接受了。 但是不行,她现在有纪濯了,不能与顾青淮有牵扯。 见林熙禾这般坚决拒绝,顾青淮便对着刚来的那侍卫吩咐道:“留下家丁十人,丫鬟十人,你去安排着挑一下就行。” “是,将军。”侍卫领命后,迅速退下安排去了。 “若是往后还需要人手,再另行购置便是。这些人,都是经过仔细排查的,你尽可放心使用。”顾青淮说这一切的时候,神态语气都显得那般自然,仿佛他们俩已然是一家人了,又或是相识许久的旧相识一般。 “顾将军,您又何苦如此呢?”林熙禾皱着眉头,一脸无奈地问道。 “你父亲,曾经教导过我,也曾救过我的性命,如今他已然故去,我照顾你本就是理所应当之事。”顾青淮神色诚恳,眼中透着一丝追忆。 “你们一个在南,一个在北,相隔甚远,他居然还救过你?” 林熙禾满是疑惑,实在想象不出这其中的缘由。 “我会差人请大夫来给你瞧瞧。” “啥意思呀?”林熙禾愈发不解了。 “你似乎忘却了一些事情。”顾青淮看着林熙禾,目光中带着探寻。 “不要,我不看大夫,顾将军,我还有别的事要忙呢,您还是请回吧。” 林熙禾直接下了逐客令,她可不想再跟顾青淮继续纠缠下去了。 顾青淮心里不禁泛起疑惑,难道是因为林熙禾如今倾心于纪濯,所以才佯装忘却了他们的那些过往之事? 罢了,她这一年来,遭遇了诸多变故,性子也与以往不同了,对自己的态度更是有了极大的转变,还是给她些时间,让她慢慢去接受这一切吧。 “我军中也还有军务在身,那便先行告辞了,晚些时候我再来探望你。” “晚些时候也别来了,我睡得早,您来了会打扰我休息的。”林熙禾毫不犹豫地再次拒绝。 顾青淮深深地看了林熙禾一眼,眼神中夹杂着几分复杂的情绪,随后便转身缓缓离开了。 就在这时,负责打扫的下人们也陆陆续续走进了府中。 林熙禾心里本就不愿承顾青淮这份情,见状便想着要将这些人打发走。 可谁知她刚一开口让众人离开,这些人竟齐刷刷地跪了一地,口中纷纷说道,买下他们的人交代过了,要是这边不留他们,就要了他们的性命。 没过多久,又有侍卫接连不断地送来了上百个箱子,里面装满了珠宝首饰、精美布料,还有各式各样华美的装饰品等等。 看来,顾青淮果真是把自己所得的赏赐全都送了过来。 林熙禾心里很清楚自己向来爱财如命,她生怕自己看着这些琳琅满目的财物会起了贪恋之心,索性连看都不敢看一眼。 而那些奴仆们却仿佛早就接到了命令一般,有条不紊地将这些东西一一清点好,一部分送入库房妥善存放,另一部分则取出来用于装饰府邸了。 就这样一直到了傍晚时分,林熙禾始终都没见到纪濯的身影。 她心里不禁泛起了疑惑,纪濯也是要去上朝的呀,自然早就知晓了赐婚这一回事了。 难道就因为这道赐婚的旨意,他便如此轻易地放弃自己了? 可林熙禾又觉得,这种可能性并不大。 毕竟在书中,女主当时似乎也被陛下赐婚给了顾青淮,可纪濯并没有就此放弃,依旧对女主爱得死去活来。 只是虽说心里觉得纪濯不可能就这样轻易放弃自己,可到了晚上饭点的时候,林熙禾却没什么胃口,连饭都不想吃。 直到尝了尝新来的厨子做的饭菜,发觉那手艺着实高超,这才勉强吃了.......两碗米饭。 林熙禾躺在那张熟悉的床上,屋里的炉火正烧得旺盛,暖意融融地弥漫在整个屋子当中,不多时,她便感觉眼皮越来越沉,昏昏欲睡起来。 就在这时,忽然传来一声开门的声响。 林熙禾瞬间警醒,警惕地坐起身来,待看清来人是纪濯后,她立刻从床上一跃而起,像只灵活的猴子一般,径直冲进了纪濯的怀抱,双手紧紧环抱住他,整个人就挂在了纪濯的身上。 “你怎么现在才来呀?”林熙禾带着些许嗔怪的语气说道。 纪濯赶忙反手稳稳地抱住林熙禾,往床边走去,而后小心翼翼地将林熙禾放在床上。 待走到光亮之处,林熙禾这才发觉,纪濯的脸上满是疲惫之色,那眉眼间还透着掩饰不住的沮丧。 今日,陛下给顾青淮和她赐了婚,纪濯想必是深受打击了。 纪濯轻轻地将头靠在林熙禾的肩膀上,语气中满是无奈与落寞:“陛下说了,你们早有婚约在身,若是我非要与顾青淮争抢你,那便是你在挑动朝中不得安宁,如此一来,他便不会再容得下你了。” 第50章 我还是选择你 林熙禾瞬间花容失色,双手下意识地紧紧捂住自己的脖颈,声音带着几分颤抖与惶恐:“难不成……是想要取我项上人头?” 未等纪濯有所回应,她又赶忙补充道:“咱俩此刻分开,是否还来得及?” 纪濯凝视着近在咫尺的林熙禾,目光中交织着复杂的情绪,缓缓伸出手,轻轻摩挲着她那略显苍白的脸庞,话语里满是苦涩与无奈:“婚期还有十个月,你想都不想努力下?你怎可如此轻易地就将我舍弃?” 言罢,他的眼眸深处悄然泛起一抹痛苦之色,仿若有潮水在其中翻涌不息。 于当下这般情形而言,放弃林熙禾或许才是最为明智之选,然而,只要一想到她日后会成为他人的妻室,纪濯的心便好似被无数细密的针深深刺入,痛意蔓延至全身。 而林熙禾方才言语间的犹疑与动摇,更是如同一把利刃,直直地刺进他的心底。 林熙禾瞧见纪濯竟当了真,那本就澄澈的双眸瞬间泛起一片猩红,盈盈泪水似要夺眶而出。 她不假思索地快步向前,一把将纪濯紧紧拥入怀中,带着几分嗔怪说道:“你这呆子,你看不出来,我在逗你玩?竟把玩笑话当了真?” 边说着,边用手轻轻拍打着纪濯的后背,似是想要以此给予他些许慰藉。 “我知晓你今日去见陛下,必定遭受了诸多挫折打击,阿濯,你放心,我心中唯你一人,满心满眼皆只想与你相伴一生,绝不会因一道圣旨便改了初衷。”林熙禾温柔的声音在纪濯耳畔轻轻响起。 待她话音落下,便察觉到纪濯整个人的重量都倚靠在自己肩头,那沉沉的压迫感,让她的思绪不禁飘远。 虽说在当今的电视剧里,时常有人敢于直面皇上,公然违抗圣旨,可在这皇权至上的时代,天子一旦龙颜大怒,便浮尸千里,稍有不慎,便会落得个满门抄斩、株连九族的凄惨下场。 倘若仅仅是为了一己私欲的爱情,便全然不顾家族的安危与荣辱,那才是真正不可饶恕的弥天大错。 “阿濯,你直至此刻才来寻我,我便知晓,你并未觅得妥善之策。我既不怨怼于你,亦不恼恨。” 此时,纪濯已然调整好自身情绪,他将林熙禾轻柔揽入怀中:“熙儿,给我些许时间。倘若我于朝中能超越顾青淮,彼时我便有法子令陛下回心转意。” “超越他?”林熙禾轻声问道。 “诚然。成为那内阁首辅,既然唯有权力可使我将你留存身边,那我唯有竭尽所能,攀登那权力之巅。”纪濯目光坚定,语气决然。 林熙禾闻听纪濯之言,心中却仿若有一股郁气难以纾解。 她想起书中所写,纪濯结识孙凝香之后,为求追妻,奋力进取,短短一年,便荣登内阁首辅之位。 这时,林熙禾惊觉,自己身处的书中世界,万事万物皆会遵循作者既定之轨迹前行。 她不禁心生惶恐,毕竟她没有看到书中结局。 若结局不佳,他们所处的世界,是否也会沿着那不良方向延展,而无人能够扭转乾坤? 林熙禾心怀忐忑,试探着问询:“你打算怎么做?” 纪濯神色凝重,缓声道:“多年来,我谨遵陛下密令,调查朝臣隐秘之事,他们的把柄都在我手中。现今,往昔朝堂之上那些老臣,年纪大了,锐气尽失。而顾青淮,近两载声名远扬,权势如日中天,那些老臣们自是难以与之抗衡周旋。” “陛下一直都想让朝廷里的各方势力相互牵制。我要是能巧妙地让那些老臣退下,然后我自己去和顾青淮争权夺势,使得朝廷里的各种势力互相制约、彼此依靠,陛下大概就能放下心来,稳稳地坐在这皇位上,朝堂也能在势力平衡的状态下,根基稳固,天下也能太平无事。” 林熙禾听完这些话,心里各种滋味交织在一起,她轻声感叹道:“从古至今,都是这样。武将们在战场上拼死拼活地打仗,可到最后却被人猜忌;那些一心一意为百姓做事的人,也同样被人怀疑,甚至遭到陷害。” “熙儿,你觉得我卑鄙?” “并非如此,即便不是你,陛下亦会另寻他人去做此事。我只是为这些人感到不值罢了,可我也明白,这一切皆无法改变。” 林熙禾一脸认真地凝视着纪濯,徐徐说道,“阿濯,我并不知晓顾青淮是怎样的人。若他并非奸恶之徒,你万不可为了我,而用卑劣手段去对付他。” 她微微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悲戚,“我父亲,他戎马一生,然而才离世不久,管家便以莫须有的罪名对其进行控告。父亲一生战功赫赫,到最后,儿子下落不明,而我……” 林熙禾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就连女儿,也在乡野之地被那村妇溺于水缸之中,不幸丧生,若不是如此,又怎会有自己的穿越。 纪濯轻轻握住林熙禾的手,神色凝重地回应道:“熙儿,我知道你心中委屈。顾青淮与你父亲一样,在边关戍守多年,历经无数艰辛。我只是想与他在权力上一争高下,并非要蓄意加害于他。倘若我不出手,或许待他再立战功之时,反而会陷入更为危险的境地。” 纪濯态度诚恳,他本就不是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陷害忠良之人。 自他对林熙禾心生爱意后,便暗中派人去探查林熙禾父亲出事的真相,同时也在寻觅林熙禾兄长的下落,发现事情确实存在蹊跷。 只是此前他的精力多集中于京城之事,对边境的状况知之有限,如今着手调查起来,确实颇具难度。 “嗯,阿濯,你是知晓的,我本不是个意志极为坚定之人,但此刻我定会坚定地选择你。不过,你一定不可行那等恶事,凡事当有个限度。”林熙禾再次郑重地叮嘱道。 这时,纪濯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初遇林熙禾时的情景,不禁莞尔:“最初结识你的时候,你小气、刻薄,还会撒谎、偷偷藏钱,稍有不顺就开口骂人。未曾料到,在大是大非面前,你竟如此坚守原则。” “我在你眼中竟有这般多的缺点?”林熙禾佯装嗔怒。 “我这还未说完呢。不过,今日的你,确实与往昔大不相同。”纪濯笑道。 “哼,我可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在小事上或许可以不拘小节,但是有些事情,是底线,有些原则,不能触碰。”林熙禾带着几分骄傲说道,随即又补上一句,“说了你也不懂~” 第51章 陛下的助攻 “好,我不懂,熙儿,既已给了我机会,便莫要反悔,可好?”纪濯目光灼灼,再次向林熙禾确认道。 林熙禾脸颊泛红,轻轻凑上前去,蜻蜓点水般吻了纪濯的唇,又迅速松开,眼中含着几分俏皮与坚定:“不反悔,但若让我知道你在外沾花惹草,或是犯下不可饶恕之错,那我往后便再不理你了。” “我怎会犯错?” “还有,阿濯,你也不能时常翻墙来寻我。这府中的下人都是顾青淮送来的,你若频繁前来,定会被察觉,到时候,麻烦可就大了。” 纪濯微微点头,神色略显无奈:“我知晓,我也不会一直这般悄悄前来。陛下为使我冷静,命我明日启程前往江南查办一件机密要事,就连这年,都无法在家中度过了。” “这狠心的陛下!他怎这般不近人情?”林熙禾一听,心中顿时满是不舍,也顾不上对方是高高在上的皇帝,脱口而出便是埋怨之语。 “莫要乱说。熙儿,我明日便要出城,我今日……能否不走?”纪濯的目光中满是眷恋。 “那便晚些时候再走,我也舍不得与你分开。”林熙禾一边说着,一边微微嘟起嘴,对着纪濯撒娇卖萌。 纪濯瞧着林熙禾这般模样,哪里还忍得住。 瞬间将林熙禾轻轻压在身下,深深吻了下去,直吻得林熙禾几近缺氧。 虽说二人并未逾越雷池,但亲昵缠绵了大半宿。 直至天边泛起鱼肚白,纪濯起身离去时,已全然没了来时那副失魂落魄、要死不活的模样,嘴角噙着一抹春意,眼中更是藏不住的笑意与甜蜜。 次日,已快到晌午,府中的丫鬟们知晓林熙禾尚在安睡,也不敢前去催促。 只是在早晨,悄然入内添加了炭火。 林熙禾悠悠转醒,待目光触及自己领口处那敞开的衣衫,露出大片肌肤,一抹羞赧的红霞瞬间涌上脸颊。 待她从房中款步而出,午饭已然备好。 林熙禾独自面对着这一桌七八道精致的菜肴,心中既洋溢着幸福之感,又觉得这般丰盛未免有些奢侈浪费,于是,便逼着自己多吃了一些。 刚用完餐,丫鬟便匆匆忙忙地前来禀报:“姑娘,外面有一位自称是阿剑派来的人,说是有要事求见姑娘。” 阿剑?林熙禾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是自己给纪濯取的名字。 “让他进来吧。”林熙禾轻声说道。 刹那间,便有七八人地抬着几只沉甸甸的箱子大步走了进来,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两名女子。 “姑娘,我家主子命我转告姑娘,原本答应给姑娘的一千两酬谢,如今三倍奉上。姑娘日后若是有所需,只管拿着这兑牌去钱庄支取便是,随心花销。”来者面容陌生,但说话时态度极为恭敬有礼。 想当初,纪濯在山中身负重伤之际,求林熙禾施救,曾许下一千两的酬谢诺言,未曾料到如今竟给了如此丰厚的数目。 林熙禾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那喜悦的笑容怎么也掩饰不住,心中暗自欢喜:这下可发财了,发财了! 竟是男友给的巨款! 那随行者中的丫鬟,率先向前几步,轻盈地屈膝跪下,恭敬地说道:“姑娘,我们是主子特意差遣来侍奉姑娘的,奴婢凌霜。” 另一位也紧接着开口:“奴婢凌雪。” 林熙禾的目光在这两名女子身上细细打量,只见一个腰间束着一条精致的鞭子,另一个腰间佩着一把锋利的长刀。 她心中顿时明白,这二人必定是身负武功的高手,定然是纪濯担心自己的安危,特意安排来保护自己的。 “快快起来吧,日后你们便跟随在我身边。”林熙禾面带微笑,和声细语地说道。 她满心欢喜地吩咐人将箱子妥善收下,又特意让人把钱放置在自己的卧房之中。 没错,就是卧房。 只因她想着每天入睡前都能瞧见这些钱财,到时候做梦肯定都是甜的。 收下这意外之财,林熙禾立刻带着凌霜出了门,又命府中的下人准备好两辆宽敞的马车。 她本就是过惯了清苦日子的人,如今陡然间暴富,自是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迫不及待地想要尽情购物,享受这花钱的快乐。 于是乎,这整整一个下午,林熙禾都沉浸在逛街购物的欢乐之中,直到两辆马车都被各类琳琅满目的物件塞得满满当当,她才心满意足地罢手。 待华灯初上,夜幕降临,她才意犹未尽地回到家中。 刚到家门口,林熙禾便瞧见一辆华丽无比的马车静静地停在自家门前。 她嘴角原本挂着的明媚笑容瞬间凝固。 “谁来了?”林熙禾向守门的小厮问道。 “是顾大将军。”小厮连忙恭敬地回应。 “他来,你们就直接放他进去了?你们可不能这样,你们如今是我家的下人,我可是给你们发月钱的。” 得了纪濯的钱,林熙禾说话也多了几分底气。 “姑娘,这……”小厮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罢了,想来你们也有自己的难处。”林熙禾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得将怀中抱着的小狗轻轻放下,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衫,然后朝着正厅的方向走去。 待她步入正厅,只见顾青淮正端坐在下手的位置上。 一见林熙禾进来,顾青淮立刻站起身来,脸上带着一抹温和而亲切的笑意。 “你又来做什么?”林熙禾语气冷淡。 “自然是来与你培养感情的。”顾青淮坦然自若地说道。 “我与你之间是培养不出感情的,你下次若未得到我的允许,不准擅自进来。”林熙禾皱着眉头,毫不客气地回应道,话语中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恕难从命。” 顾青淮心中暗自思量,自己若是不积极主动一些、脸皮厚一些,只怕到明年成婚之前,都难以有机会见到林熙禾一面。 林熙禾见他这般态度,也有些无计可施,只能继续用冰冷的语气开口问道:“顾将军,你到底有何事?” “我已经说了,是来与你培养感情的。走吧,去花厅,你在外面逛了一天,想必也饿了。”顾青淮笑着提议道,试图缓和一下有些紧张的气氛。 “我不去,我才不要和你一起吃饭。” 林熙禾毫不犹豫地拒绝道,说罢,转身便欲离开。 却听身后传来顾青淮的声音:“奉陛下口谕,让我每日晚膳都在你府里用。” “陛下还管这事?” 林熙禾满脸狐疑,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确有此事,若林姑娘不信,需要我明日请宫里的公公来传达旨意吗?”顾青淮微微挑眉,反问道。 林熙禾仍有些怀疑:“真的吗?” “千真万确。” 昨日朝堂议事完毕之后,陛下特意将纪濯单独传唤至御书房,二人在其中促膝长谈了一个下午。 而今日下朝之后,陛下又如法炮制,把顾青淮留了下来,同样交谈了一个下午。 陛下对纪濯进行了严厉的劝告,责令他放弃林熙禾,严禁他再与顾青淮发生任何争抢之举。 与此同时,陛下也在苦口婆心地规劝顾青淮,让其主动出击,把握机会去争取林熙禾的芳心。 陛下知晓当下林熙禾内心钟情的乃是纪濯,可出于种种复杂的考量,还是决定将纪濯先行支使离京两个月,并且特意安排顾青淮每日前往林熙禾的府邸用餐,美其名曰借此培养感情。 陛下内心不禁泛起阵阵苦笑,暗自思忖,从未料到自己这天子之位竟会如此棘手难坐。 两位朝中位高权重的重臣,竟然同时倾心于一位女子,还将这情感纠葛之事公然闹到了自己的跟前。 无论是令哪一方伤心失意,都势必会对朝局产生难以预估的影响,故而必须谨慎地权衡利弊得失。 斟酌再三之后,鉴于顾青淮已然有婚约在身,从稳定朝纲的大局出发,陛下也只能无奈地将这平衡的天平稍稍倾向于顾青淮一方。 如今可好,不仅要处理繁重如山的朝政要务,还得分别去劝解这两位臣子。 本应是高高在上、威严肃穆的天子,每日光是殚精竭虑地谋划朝堂全局、批阅堆积如山的奏折,便已然身心俱疲。 如今, 居然连臣子的私人感情之事都要横插一手。 陛下不由得心生悔意,暗自懊悔道,自己当初真不如去做个逍遥自在的闲散王爷,何苦来费劲争抢这劳心费力的皇位呢! 第52章 缺失的一段记忆 花厅之中,烛火摇曳,林熙禾与顾青淮相对而坐,林熙禾眉梢眼角皆是抗拒之意,仿佛与顾青淮之间隔着一道无形的沟壑。 顾青淮神色一黯,抬手轻轻一挥,示意厅内的下人全部退下。 待四下无人,他的目光重新落回林熙禾身上,眼中那一抹心疼再也藏不住,轻声问道:“熙禾,你可是在怪我,没能在你最需要的时候及时赶回你身边?” 林熙禾冷哼一声,侧过脸去,冷冷地回道:“我是怪你现在回来了。” 顾青淮闻言,脸上浮现出一抹苦涩,缓缓解释道:“林将军出事之时,北狄大军压境,形势万分危急。我身为北境守将,肩负着万千百姓的安危,那时,我无法弃百姓于不顾,只图一己之私,即刻赶回京城。” “大哥,您可千万别这么说。”林熙禾立刻制止了顾青淮的说辞。 “我从未有过让您舍弃百姓来护我一人的想法。轻重缓急,我心中自是有数,不要把这屎盆子往我身上扣,好吗?” 她言辞恳切,急于撇清这无端的责任,毕竟如此沉重的 “锅”,她实在担不起。 顾青淮听着林熙禾的这番话,眉头不由自主地轻轻皱起,心中暗自疑惑:这还是曾经那个林熙禾吗? 往日,林熙禾虽出身武将世家,却因幼年体弱,备受家人呵护,教养极为精细,性子向来安静乖巧,断不会像如今这般出口便是这般直白甚至有些粗鄙的话语。 然而,顾青淮心中却并未因此而生出反感之情,相反,他认为林熙禾定是在这段日子里受了太多苦,才致使她的性子发生了如此大的转变。 “熙禾,是我对不起你,让你受了这么多的苦。” 顾青淮的声音中满是愧疚与疼惜。 “你若是真觉得愧疚,就去求陛下收回那赐婚的圣旨,让我……” 林熙禾话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不妥,硬生生地将后半截话咽了回去。 生怕自己言语间的疏漏会让他对纪濯心生嫉妒,进而暗中使绊子,于是连忙改口道:“我只是不想成婚,仅此而已。” “此事,我无法答应你。” 顾青淮缓缓摇了摇头,眼神坚定而复杂,似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林熙禾见状,顿时语塞,只能默默地咬着下唇,不再言语。 “先吃些东西吧,饭菜若是凉了,可就没了滋味。” 顾青淮率先打破沉默,和声说道,试图缓和这略显尴尬的气氛。 他轻轻端起一只小碗,舀起一勺芙蕖百合羹,边盛边说道:“以前你最爱这道芙蕖百合羹了。如今正值寒冬腊月,冰天雪地的,想要寻得芙蕖谈何容易,这还是我特意让人留存下来的。” 林熙禾却别过头去,神情冷漠,淡淡地说:“我并不喜欢这道羹,想来是你记错人了。” “嗯?” 顾青淮的动作一顿:“怎么会呢?去年你还央着我为你寻觅芙蕖,说只有这芙蕖入羹,才能称你心意。这羹便是用今年芙蕖盛放之时精心留存下来的制成的,怎么如今却……” 去岁?林熙禾努力在脑海中搜寻去年的记忆,却发现原主有的经历都历历在目,去年,像是缺失了一段,无论她如何绞尽脑汁,都无法拼凑出完整。 她曾听闻,有些人在遭遇重大变故后,大脑会出于自我保护,选择性地遗忘一些事情或人物。 想到此处,林熙禾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对面的顾青淮。 会不会是因为原主对顾青淮情深意笃,而家中变故之后,顾青淮家不仅没有给予关怀,反而前来退亲,这沉重的打击让原主的身体本能地选择遗忘与顾青淮的过往? 林熙禾心思一转,决定试探一番,于是用略带嘲讽的语气说道:“顾大将军,您日理万机,贵人事忙,竟还能记得我的喜好?还能清楚去年之事?” 顾青淮将盛好羹汤的碗轻轻放在林熙禾面前,神色认真地回应:“与你有关的一切,我都不会忘怀。” 林熙禾心中暗自腹诽:你倒是说出一两件具体事例,也好让我回忆回忆,看是否真有其事。 “例如呢?”她追问道。 顾青淮久经沙场,对林熙禾这点小心思自是一眼看穿:“是你不记得了?” 林熙禾没料到自己的意图这么快就被识破,索性信口胡诌道:“对啊,怎么了。我在杏花村时发了高烧,身无分文,没钱看病,在家硬扛了几日,自那以后便时常记不住事情。” “你病了那么久?”顾青淮眉头紧皱,满脸担忧。 “可不是嘛。你说你这人也真是的,安排了人却不知道给些钱财。还有,我最讨厌你这种自作主张的安排,你若当时能坦诚相告是你所为,或许我也不会在杏花村独自伤怀。” 林熙禾此刻觉得自己缺失了原主的一段记忆,这些话权当是为原主鸣不平。 若当初能把事情说清楚,原主回忆起那段日子,或许便不会只有艰难与苦涩,甚至不会觉得活着都失去了意义。 “那时,北狄来势汹汹,几乎举全国之力进犯,而我方援军迟迟未到,我若战死沙场,怕你难以承受。先是兄长,再是父亲,若再传来我的死讯……” 顾青淮耐心解释着。 林熙禾听到这番话,胸口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狠狠揪住她的心脏,疼得她难以忍受,下意识地捂住胸口。 那疼痛如汹涌的潮水般袭来,让她呼吸急促,几近窒息。 “熙禾?你怎么了?”顾青淮见状,大惊失色。 “我……啊……”林熙禾疼得冷汗直冒,话都说不利索。 “快去请大夫,裴千,速去请太医!”顾青淮心急如焚,对着外面大声呼喊。 紧接着,他急忙将林熙禾抱在怀中,此刻的林熙禾额头已渗出些许冷汗,面色苍白如纸。 “为何心脏会突然疼痛?” 顾青淮满心焦虑,抱着林熙禾匆匆向她的卧房走去,只盼能让她舒服些,缓解这钻心的痛楚。 第53章 原主的记忆 林熙禾只觉心口处的疼痛愈发强烈,仿若有烈火在其中灼烧,那股剧痛迅速蔓延至全身,令她的意识渐渐陷入一片混沌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忽然一亮,缭绕的迷雾缓缓散去--原主的第一段记忆。 林熙禾抬眼望去,只见一座气派非凡的大门前,一位身着浅粉色衣衫的姑娘正站在一群人的簇拥之中,翘首以盼,眼神中满是期待与焦急。 “福伯,我爹和哥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呀?”那姑娘脆生生地问道。 粉衣女孩是前几年的林熙禾,此时的林熙禾瞧着比现在的自己稚嫩许多。 福伯一脸慈祥地看着她,缓缓说道:“姑娘莫要着急,大公子派人来说了,巳时方能抵达,姑娘出来得太早了,不如再回屋歇息片刻。” “我不要,我就在这儿等着,我都已经两年没见到哥哥和爹爹了。”林熙禾倔强地摇了摇头。 “梅儿,快去给姑娘拿件披风来,虽说已是春日,可这天气依旧凉飕飕的。”福伯转头吩咐身旁的丫鬟。 “是,福管家。” 叫梅儿的丫鬟应了一声,便立刻转身跑进屋去。 林熙禾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去,细细打量着原主的年纪小一些时模样。 待她靠近时,却惊觉这些人似乎都看不见自己。 她瞬间意识到,此刻或许是在梦中,又或许是陷入了原主的记忆深处。 就在这时,不远处有一群身着铠甲的人缓缓走来。 为首之人正是林熙禾的父亲,他身披厚重的铠甲,腰间佩着一把长刀,步伐沉稳有力,走在人群最前端,显得格外夺目。 林熙禾打量着他,感觉他身形极为高大,怕是有一米九左右的模样。 “爹爹!” 原主那甜美的声音瞬间响起,紧接着便如一只欢快的小鹿般直接朝着来人跑去。 福伯见状,赶忙紧紧跟上,只是他跑动时,林熙禾才留意到他的腿有残疾,走起路来一瘸一拐。 原主的父亲林滨俯身一把将女儿紧紧搂入怀中。 林熙禾看着原主父亲年轻的脸庞,却发现他的发间已然夹杂着许多白发。 “熙禾~又长高了!是不是很想爹爹呀?”林滨的声音中满是宠溺。 “想爹爹,爹爹,快放开我,我要大哥哥抱。”原主说着,侧身望向一旁的少年。 那少年身姿高挑,虽不像原主父亲那般魁梧壮硕,但却有着一种书中所描述的少年将军的风范,年纪轻轻,已是英姿飒爽,帅气逼人。 “熙禾,你如今都十二岁了,已是个大姑娘了,哥哥不能再抱你,哥哥牵着你走。” 林知皓微微弯下腰,轻轻揉了揉妹妹的头。 “哥哥,你怎么长得这么高呀?” “不长高,怎么保护我们熙禾呢?”林知皓脸上挂着如春日阳光般灿烂的笑容。 此时,福伯望着原主父亲的脸,眼中也不禁满是泪水。 紧接着,周遭的景象如梦幻泡影般迅速变幻--原主的第二段记忆。 依旧是那座熟悉的大门,此刻的原主已出落得亭亭玉立,看上去有十四五岁的模样。 她身着一袭月白色的衣衫,外披白色斗篷,静静地站在那里,显得端庄而娴静。 她与福伯并肩而立,只是,她的眼眸不时会不受控制地溢出泪水,待回过神时,才赶忙用手背轻轻拭去。 两人皆沉默不语,目光齐齐投向街角的另一端。 此时,天空中大雪纷飞,如鹅毛般纷纷扬扬地洒落。 院子里的仆人一遍又一遍地清扫着地上的积雪,似在努力维持着一份整洁与安宁。 漫长的等待后,街角处那支队伍终于再次映入眼帘。 林熙禾毫不犹豫地提起裙摆,快步向前跑去,全然不顾及雪水溅湿了泥袜。 林滨见女儿奔来,缓缓蹲下身子,张开双臂,静静地等待着她。 然而,林熙禾跑到林滨身前时,却蓦地停住了脚步,并未像上次那般一头扎进父亲的怀抱。 “爹爹,女儿已经长大了。今年都十五了。”林熙禾轻声说道,眼神却不由自主地飘向父亲的身侧,只是,那里已不见哥哥那熟悉的身影。 林滨缓缓收回手臂,眼中满是难以言喻的酸涩:“是啊,我们熙禾确实是个大姑娘了。” “爹爹,还没有找到哥哥吗?”林熙禾的声音微微颤抖。 “还在寻找,一定能够找到的。”林滨坚定地说道。 此时的林滨,头上已大半被白发覆盖,仅仅三十六岁的年纪,面容却写满了岁月的沧桑与疲惫。 “那熙禾便暂不举行及笄礼,等到哥哥回来之时再办,如此一来,他答应我的大礼,便无论如何也跑不掉了。” 原主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对着父亲说道,可那止不住的泪水还是簌簌地落下,滴落在鞋面之上,晕开一片小小的水渍。 随即,眼前的画面仿若被一阵无形的风卷动,再度发生了转变--原主的第三段记忆。 还是那条熟悉的巷子,一位身着青衣的少年策马疾驰而来,马蹄扬起阵阵雪花,在将军府门前戛然而止。 少年动作利落,翻身下马后便快步跑着进入了林将军府,门口的小厮见是他,显然极为熟稔,并未加以阻拦。 来者正是顾青淮。 “林伯伯!熙禾!”顾青淮一边奔跑,一边朝着屋内大声呼喊。 彼时,林滨正在后院教导林熙禾舞剑,虽然林熙禾不愿,但是林滨还是觉得学些防身术的好。 顾青淮在仆人的指引下,熟门熟路地来到后院。 “林伯伯,我有知皓弟弟的消息了!”顾青淮满脸激动,疾步上前,直接将一封信塞到林滨手中。 林滨与林熙禾一听此言,脸上是难以抑制的惊喜与激动之色,赶忙凑到一起,欲要看信。 这时,顾青淮轻轻拿过林熙禾手中的剑,温柔说道:“你不必学这个,我会保护你一辈子的。” 林滨一边拆着信,一边佯装严厉地训斥道:“都已经是将军了,还这般孩子气,稳重些!” “林伯伯教训得是,在外我可稳重了,在林伯伯面前,就算到了八十岁,我也还是个孩子。况且,我才十九岁呢!”顾青淮笑着回应,随后侧身挤到林熙禾身旁,悄悄牵起了她的手。 林滨展开信纸,阅读之时,双手止不住地微微颤抖:“没错,这就是我的皓儿,我的皓儿没死,我就知道!” 林熙禾凝视着信上的内容,泪水又一次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顾青淮见状,也顾不上林滨就在旁边,抬手轻轻抹去林熙禾脸颊上的泪水:“熙禾,那些村民既然说见过一个手背有痣、身穿盔甲的人路过,皓弟弟就一定还活着,我定会为你找到他。” “嗯嗯……”林熙禾哭得愈发厉害了。 顾青淮顺势将林熙禾的头轻轻按在自己的胸口,让她靠着自己哭泣。 “你这小子,干什么呢?”林滨小心翼翼地叠着信,抬眼却看到自己的女儿被顾青淮半搂着靠在怀里,顿时瞪大了眼睛。 “哎呀!林伯伯,等我明年打了胜仗回来,就来提亲,您就别吹胡子瞪眼了。”顾青淮故意做出一副欠揍的模样,试图逗笑这对泪眼婆娑的父女。 “那也不能占我女儿便宜,我女儿连我都不让抱,你这小子!”说罢,林滨抄起剑鞘,作势要追打顾青淮。 “林伯伯,您打我,良心不会痛吗?”顾青淮边跑边喊。 “我良心痛不痛不一定,但你今天肯定得挨揍。还没成婚呢!” 林滨在后面紧追不舍,那场景就像是一位父亲在教育不听话的儿子。 顾青淮到底年轻力壮,没过多久,林滨渐渐落了下风。 顾青淮瞅准时机,趁着林滨还未追上,快速跑到林熙禾身边,在她脸颊上轻轻啄了一下。 “你爹打我,我收点利息!” 林熙禾何曾经历过这般亲昵之举,脸颊瞬间涨得通红。 紧接着,一幅幅画面不断闪现,那是顾青淮在那半年与林熙禾相处的点点滴滴。 那时的顾青淮,青涩而纯真,热烈而真挚,宛如夏日里最炽热的阳光,温暖而明亮,将那段时光照耀得熠熠生辉。 第54章 原主的记忆2 明亮的画面陡然间被黑暗吞噬,光明被无尽的深渊所掩埋--原主的第四段记忆。 依旧是林家的庭院,林熙禾直直地跪在雨中,身后是一众奴仆下人,同样在风雨中瑟瑟发抖。 天空中,磅礴大雨如注,闪电划破夜空,雷声震耳欲聋,似乎要将这世间的一切都撕裂。 家中已是一片狼藉,到处都是被翻乱的物件,士兵们仍在各个角落翻箱倒柜。 “林熙禾,林滨对圣上大不敬,书房中藏有诸多编排讽刺圣上的书信,你可知情?”说话之人正是那位后来宣读赐婚圣旨的公公,此刻他的语调中满是愤怒与不屑,那尖锐的声音在风雨中显得格外刺耳。 “我父亲,从未做过任何对圣上不敬之事!”林熙禾身姿笔挺地跪着,声音坚定,在风雨的喧嚣中清晰可闻。 “证据确凿,你还敢狡辩!” 公公言罢,猛地抬手,带着十足的劲道朝着林熙禾的脸颊狠狠挥去,把林熙禾打的身子身形一晃。 “我父亲,一生忠君爱国,战死沙场,绝不可能做这种事!”林熙禾倔强地重复着,眼中闪烁着不屈的光芒。 公公恼羞成怒,又是一巴掌重重地落在林熙禾脸上,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她打倒在地。 顿时,林熙禾嘴角渗出血丝,与脸上流淌的雨水交融在一起,顺着下颌缓缓滑落。 林熙禾咬着牙,倔强地撑起身子重新跪好,嘴里再次坚定地重复着那句话。 “疯子!” 公公对着旁边的地面啐了一口,而后转身对着跪在另一侧的福管家说道:“你检举有功,陛下赐你白银二百两,拿着钱滚吧!” 紧接着,便有侍卫端出一盘银锭子,放置在福伯面前。 林熙禾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死死地盯着跪在不远处的福伯,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地。 “为什么?”她的声音颤抖着,带着无尽的痛苦与疑惑。 “为什么!!” 林熙禾声嘶力竭地呼喊着,那眼中的怒火与哀伤仿佛要喷薄而出。 福伯却只是眼神闪躲,不敢直视她的目光,嘴里嗫嚅着:“我说的都是事实!” 随后便端起那盘银两,匆匆起身,快步跑出了府邸。 待到家中被翻了个底朝天,那公公才高声宣道:“奉圣上口谕,林滨大不敬陛下,念其往日有功,不予牵连家眷,自今日起,家眷散去,没收府邸!” 而后,林熙禾等人被士兵们强行拖出府门,扔在那冰冷的街道上。 今夜的雨实在太过凶猛,林府的下人们一个个陆续离开,林熙禾的贴身侍女在她身边劝慰了许久,见她毫无回应,也只能无奈地一步三回头地渐渐远去。 晨曦初露时,门上已被贴上了冰冷的封条。 天刚大亮,顾府的管家便匆匆找上门来:“林姑娘,林家大逆不道,对圣上不敬,老爷夫人派我来与姑娘退婚。此事是你家有错在先,莫要怪我家。” 紧接着,那原本光亮的画面缓缓暗了下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熙禾迷迷糊糊间,听到了顾青淮那满是焦急的声音。 “严太医,你快来看看,熙禾的眼睛好像动了一下!”顾青淮的声音急切又紧张。 林熙禾隐约感觉,有一只手轻轻搭在了自己的手臂上,随后又听到:“脉象倒是没有问题了,下官也实在不明白,为何都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林姑娘却依旧陷入昏迷之中。下官这便再去熬一碗醒神的汤药来。” “快去。”顾青淮赶忙催促道。 就在这时,林熙禾艰难地撑开沉重的眼皮,缓缓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首先是顾青淮那张写满焦急的脸庞,再环顾四周,是按照自己心意布置的闺房。 顾青淮单膝跪在床边,见林熙禾醒来,激动不已,紧紧拉住她的手,声音都因激动而颤抖:“熙禾,你醒了,你醒了。” 林熙禾试着撑着身子坐起来,却发觉全身绵软无力。 顾青淮见状,立刻起身,小心翼翼地将她扶起,还贴心地拿了一个柔软的垫子垫在她身后,让她能靠得舒服些。 林熙禾看着眼前的顾青淮,原主对顾青淮那份深厚的感情,此刻在心中如潮水般不断翻涌,一波接着一波,几乎要将她淹没。 她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心口,此时此刻,她甚至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了。 是那个从现代穿越而来的林熙禾吗? 还是曾经被溺在水缸里,灵魂飘飞到异世,重活了一辈子,如今又回来了的林熙禾呢? 这具身体里,那些曾经被刻意遗忘的记忆,此刻一下子全都变得清晰无比,纷至沓来的回忆反倒让林熙禾整个人陷入了恍惚之中,有些不知所措。 林熙禾知道此刻必须压抑住内心对顾青淮那汹涌的情绪,当下的情况容不得她慌乱。 眼下,有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在她心里变得迫在眉睫,容不得耽搁。 “熙禾?为何这般看着我,是哪里不舒服吗?我这就去叫太医回来。”顾青淮说着,便要起身离开。 林熙禾赶忙伸手拽住他的袖子,哽咽着开口:“可不可以帮我找哥哥?” 第55章 喜欢两个人 “我从未有片刻放弃探寻知皓弟弟的下落,近日我派出的人手在南疆寻得了有关他的消息,只是南疆与我们积怨多年,局势紧张,消息的探查极为艰难。” 顾青淮的视线缓缓下移,落在林熙禾紧紧抓着自己袖子的手上,思绪瞬间被拉回到往昔。 曾经,林熙禾一害羞,便是这般下意识地揪着他的衣袖,那副娇俏又可爱的模样,如同春日里的花朵,绽放在他心间,成为他在无数个艰难时刻的慰藉。 在那数不清的生死一线间,他置身于刀光剑影、硝烟弥漫的战场上,耳边是震耳欲聋的喊杀声,眼前是不断倒下的战友,可每当绝望的阴影笼罩而来,他心底就会有一个无比坚定的声音响起:绝不能让林熙禾再次承受失去自己的痛苦,无论如何,都要活着回去见她。 身上的伤口添了一道又一道,鲜血浸透了战甲,他却浑然不顾,只一心想着要赢下这场仗,赶紧回来。 终于,他们赢了。 那一刻,他疲惫至极,却不敢有丝毫懈怠,赶忙将剩下的收尾全交给了自己最信任的副将,而后便马不停蹄,日夜兼程地往回赶。 可如今,望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她,他心中满是苦涩,她的心,不再只属于自己了。 林熙禾此刻因为原主的感情心中隐隐作痛。 仅仅相隔一年,曾经那个意气风发、总是带着爽朗笑容的少年将军,如今身上多了几分沧桑,那双眼眸里藏着伤痛和落寞,可看向自己时,又依旧燃着炽热的光。 只是,天意弄人,完完全全属于顾青淮的那个林熙禾,死了。 “顾将军,谢谢你。” 林熙禾缓缓松开顾青淮的袖子,将手垂落于身侧,试图拉开两人之间那让她有些慌乱的距离。 顾青淮见状,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动作轻柔却又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执起她的手,掌心相对。 他太了解林熙禾了,知道她此刻定是想逃避,于是手上微微使了些力气,牢牢地将她的手握住。 “熙禾,莫要与我如此生分,可好?” 顾青淮的声音带着一丝哀求。 “你松开。” 林熙禾抿着嘴唇,别过头去,出声抗议着,试图挣脱那被握住的手,可顾青淮的手却纹丝未动。 “我放不开,熙禾。” 顾青淮的眼眶微微泛红,声音也染上了几分喟叹:“北境的战役,敌军阵亡二十一万,漫山遍野都是他们的尸首,我军阵亡,八万七千五百三十一人。尸骨堆积如山,可我却在那尸山血海中挣扎着活了下来。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顾青淮说着,缓缓将紧扣在一起的双手置于林熙禾眼前,目光紧紧锁住她的眼睛,像是要把自己满心的深情与执着都通过这眼神传递给她。 “因为我心心念念的,就是要回来找你。若是没了你,那我又何必回来?” 他的目光愈发深邃,饱含眷恋:“你曾对我说过,‘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你可还记得?熙禾。” “不记得!”林熙禾咬着牙,手上用足了力气想要挣脱顾青淮的手。 顾青淮看着她决绝的模样,心中一疼,终究是怕弄疼了她,这才缓缓松开了手。 重获自由的林熙禾不动声色地往后挪了挪身子,像是要与顾青淮拉开更远的距离,以此来躲避那令她慌乱的情感。 就在这时,顾青淮默默地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那荷包的模样,林熙禾刚刚在原主的记忆里才见过。 那是顾青淮出征之时,原主特意跑去寺庙求来平安福,装在自己亲手绣的荷包内,满怀着深情与牵挂送给了顾青淮。 此刻,那荷包已然被洗得泛白,即便如此,却依旧能瞧见荷包线上那些怎么也洗不去的血渍。 “熙禾,还记得我出征时,你说的话吗?”顾青淮目光直直地看着林熙禾,那目光炽热得好似要将她看穿一般。 林熙禾被他这般盯着,心中一阵慌乱,下意识地别过脸去,不敢与他对视。 林熙禾怎会不记得,那时原主眼含热泪,却又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哽咽说道:“我去求佛祖的时候说了,让佛祖把我们的命生生世世绑在一起了。你活多久,我就活多久,我等你平安归来。” 而那时的顾青淮,脸上虽带着即将奔赴战场的凝重,却还是努力挤出一丝笑容,调侃着回应道:“你可别偷懒,记得每日绣嫁衣,待我归来,若是嫁衣还没绣好,也不能拖延婚期。” 林熙禾回想起那段对话,心中各种滋味交织在一起,只觉得酸涩无比,眼眶也微微泛红。 她低声说道:“嫁衣没绣好,抄家的时候也被扔了。一切都没了。” “但是我的护身符还在,你说过的,你已经求过佛祖,帮我们生生世世绑在一起。为何现在却变成这样?”顾青淮紧紧握着那荷包,声音中带着一丝执拗与不甘。 林熙禾听到这话,心口处又是一阵剧痛袭来,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她忍不住喊道:“你别说了,顾青淮,你别说了!” 顾青淮看着她这般抗拒的样子,情绪一下子变得激动起来。 双手不自觉地抓住林熙禾的肩膀,声音也拔高了几分:“为何不能说?你爱上他又如何?你与我相识相伴那么多年,和他相处不过短短三月,那些过往怎是说忘就能忘的?你忘了他,回到我身边,好不好?” 林熙禾心中愧疚之感横生,若不是自己阴差阳错地来到了这里,一切本不该是如今这般模样。 “对不起,顾青淮。” 顾青淮脸上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就算你不愿,也没关系,你最终只能在我身边,这是早已注定的事。” 顾青淮说完,缓缓松开桎梏着林熙禾双臂的手,整个人都显得有些颓唐。 他拿起被子上静静躺着的荷包,小心翼翼地重新收在腰间。 “严太医会送药来,喝完药好好睡一觉,明日我再来看你。”顾青淮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沙哑,说完这句话,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房间。 只留下林熙禾独自坐在床上,望着那空荡荡的门口,久久无法平静。 第56章 调查福伯背叛的原因 林熙禾呆呆地望着顾青淮的背影,直到那落寞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门口。她将自己整个人都埋进了被窝里,仿佛这样就能逃避眼前这混乱的关系一般。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对纪濯的心意。 可原主对顾青淮的深情同样如潮水般在这具身体里涌动。 两种截然不同的感情交织在一起,她不由的问自己,难道此刻的自己,真的是同时喜欢着两个人吗? 这可如何是好…… 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但是喜欢两个人一定要藏住。 还得尽快整理。 过了许久,林熙禾的丫鬟凌霜轻轻推开门走了进来,手中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旁边还摆放着一碟蜜饯。 “姑娘,顾将军吩咐奴婢给姑娘送药。”凌霜脚步轻盈地走到床边。 林熙禾听到声音,这才缓缓把蒙在头上的被子拉开,带着一丝不情愿说道:“我没事,我不想喝。” “顾将军在正厅坐着呢,说是姑娘若怕苦不喝,他便亲自来喂。” 见凌霜这般说辞,林熙禾心中不禁有些好奇,忍不住问道:“凌霜,你不是纪濯的人吗?” “我们虽然是主子培养出来的,但是主子让我们跟着姑娘时便说了,以后只有您是我们的主人。顾将军这也是为您好。”凌霜一本正经地回答道,随即将端药的盘子轻轻放在床边的小几上,把药端到林熙禾面前, “姑娘,您刚刚昏倒了,还是喝一些好,这药对您身体有益。” 林熙禾看着那碗已经送到自己眼前的药,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一咬牙,直接一口气将药喝光了。 苦涩的药味瞬间在嘴里蔓延开来,她赶忙拿起一块蜜饯放入口中,可是,那苦味却像是深深扎根在了舌尖,怎么也驱散不去。 “让顾将军回去吧。”林熙禾无奈地叹了口气,对凌霜吩咐道。 “是,姑娘。” 凌霜微微屈膝行礼,而后转身快步走出房间,去传达林熙禾的意思。 翌日清晨,天边才刚刚泛起鱼肚白,林熙禾便早早地出了门。 昨日的回忆里,她记得福伯似乎并无家人在旁,唯有城西村里的一个侄子。 她心中怀着疑惑,决意前往探寻一番,看看福伯如今是否在那里。 马车在颠簸的道路上疾驰了两个多时辰,沿途又向许多路人打听询问,这才终于寻觅到了西贡村。 福伯姓李,名多福。 林熙禾沿着村里的三十四户人家,逐户询问,终于,她们找到了福伯的侄子家。 凌霜上前,敲了半天门,屋内才传来一阵轻微的动静。 片刻后,门“吱呀”一声开了,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位白皙瘦弱的书生,他身着一袭青衫,面容略显苍白,却透着一股儒雅之气。 “请问你们找谁?”书生轻声问道,眼神中带着一丝戒备。 “这是李多福的侄子家吗?”凌霜礼貌地回应道。 “你们是我大伯什么人?找我所为何事?”书生微微皱眉,目光在林熙禾主仆二人身上来回打量着。 林熙禾一听,走到书生面前:“这位公子,请问你的大伯去了哪里?” “我大伯死了,死了半年多了。” 书生的声音低沉而平静,可这简单的几个字却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林熙禾的心间。 “死了?怎么死的?”林熙禾情绪瞬间激动起来,眼中满是震惊。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问我大伯的事情?” “我是福伯之前的东家的女儿,现在回京了,想找福伯继续回去做管家。”林熙禾赶忙说出在路上就已想好的说辞,试图打消书生的疑虑。 “可是林姑娘?”林熙禾才说完,那书生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忍不住脱口问道。 “是。”林熙禾轻轻点头。 书生闻言,脸上的警惕之色瞬间消散了许多,他立刻侧身让出一条路:“林姑娘请进屋说话。” 林熙禾心中虽有些许疑惑,但见书生这般态度,又想到有凌霜在身边护持,料想即便有什么事情发生,凌霜也定能保护自己周全。 于是,她微微迟疑了一下,便抬脚迈进了屋内。 进了屋,那书生先是礼貌地请林熙禾入座,随后说道:“林姑娘,您且稍坐片刻,容我去去就来。” 林熙禾趁着等待的间隙,细细打量起书生的家。 屋内的陈设极为简陋,墙壁上的泥灰已有了斑驳脱落的痕迹,几件破旧的家具摆放得杂乱无章,与自己曾住过的杏花村居所并无二致,皆是一副穷得叮当响的模样。 唯一不同之处的,便是角落里那一堆摆放得整整齐齐的书籍。 片刻后,那男子双手抱着一个箱子走了出来。 他将箱子轻轻放在林熙禾面前的桌子上,然后缓缓打开箱盖。 只见箱子里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一排银锭子,在屋内略显昏暗的光线中闪烁着冰冷的光泽。 林熙禾的目光瞬间被这箱钱吸引,她忍不住问道:“这是做什么?” “大伯说,若是林姑娘来找他,便将这两百两交给林姑娘。”书生平静地回答道。 “二百两?”林熙禾心中一惊,这数目她怎会不熟悉,正是福伯出卖父亲后,圣上恩赐下来的钱。 可为何他一份都还未曾动用? “福伯还说了什么?”林熙禾强忍着内心的波澜,追问道。 “除了交给姑娘这笔钱,大伯什么都没说。”书生老老实实地回应,眼神清澈。 林熙禾瞬间又陷入了深深的困惑之中。 一个背主之人,不为了钱财,那究竟是为何? 难道是因为心怀怨恨吗? 可若有恨,又为何在之前的岁月里,对原主那般悉心照料,如同亲生女儿一般? “福伯怎么死的?” “自缢,死在了您父亲的坟前。”书生像是早料到林熙禾会有此一问,回答得毫不犹豫。 林熙禾听到这话,心中涌起无尽的震惊。 昨日,在回忆有关福伯的点点滴滴时,她才惊觉福伯一直以来对原主的好,绝不是装出来的。 况且,若真是伪装,又怎可能持续十几年之久而毫无破绽? 第57章 这些事情我来查 “如果姑娘若是不信,可以去问问左邻右舍,我大伯死的时候,停灵了七日,许多人都曾亲眼见过。”那书生见林熙禾沉默不语,又补充了一句,试图让她相信自己所言非虚。 “你大伯也没对你说过什么吗?”林熙禾抬起头,目光中带着一丝疑惑。 “不曾,我也曾问过,大伯只说,我知道得越少越好。”书生轻轻地摇了摇头,眼神中透着无奈,“姑娘,这二百两银子,我一分一毫都未曾动用。我所知晓的事情,也都如实告知姑娘了。在下李竹言,若有半句虚言,便愿此生百考不中。” “公子不必如此立誓,见公子家中这般境况,却仍能坚守本心,未动这笔钱,便足以知晓公子人品贵重。” 林熙禾微微顿了顿,继续说道,“只是,这些钱乃是关乎我父亲名誉之事,我定要将其带回去。” “不是我的,我自然不会妄动。”李竹言神色坦然地答道。 “那这箱银两我便带走了。” 林熙禾说着站起身来,凌霜听到她的话,二话不说直接将箱子抱了起来。 “姑娘请。”李竹言也随之起身,恭敬地相送。 走到院子门口,林熙禾停下脚步,把自己腰间的荷包,递向李竹言:“李公子,多谢你帮我保管这箱银子这么久,还有两个月便是春闱,这钱公子先收下,这段时间可以购置些纸笔书墨。权当我感谢公子的诚言相告。” “这是我大伯的遗愿,我只是做了应当做的事,不敢收姑娘的钱财。”李竹言推辞着没有收下。 “就当我借给你的吧,若是公子高中,记得还给我便是。”林熙禾不容分说,直接将碎银塞进了李竹言的手里,而后转身登上了马车。 李竹言呆呆地望着马车远去的方向,心中同样被疑惑的阴霾所笼罩,久久不能散去。 大伯抱着那箱钱回来的时候,整个人失魂落魄,仿佛丢了魂儿一般。 交代完后事,便毅然决然地自缢了。 后来,他四处打听才知道,竟是大伯告发的林将军。 可大伯平日里字里行间都满是对林将军的佩服与感恩,又为何会在那时做出告发之事呢? 大伯死前,曾与他说,养了他这么多年,唯一的期望便是他日他能高中,做个好官。 林熙禾的思绪乱成了一团麻,一路上坐在马车里,脑海中不断思索着福伯之事的种种谜团,却怎么也理不出个头绪来。 马车刚一回到家中,她便赶忙派人前往顾宅去寻顾青淮。 而顾青淮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便匆匆赶到了林熙禾家中。 彼时,林熙禾正坐在书房里,目光直直地盯着那二百两银子,眉头紧蹙,连顾青淮的到来都未曾察觉。 “熙禾,你找我?” 顾青淮的语气里透着抑制不住的激动,人刚踏入林熙禾所在的书房,便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目光始终紧紧锁在林熙禾身上。 “青……顾将军,我心中实在有诸多疑惑,实在没了主意,所以只能冒昧请你来一趟了。” 林熙禾差点就脱口喊出原主平日里对顾青淮的亲昵称呼,好在关键时刻反应过来,及时改了口。 可这细微的变化,又怎会逃过顾青淮敏锐的耳朵。 “你唤我名字就好,不要唤我顾将军。”顾青淮轻声说道,话语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林熙禾没再接这个话题,只是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说道:“将军请坐。凌霜,你到外面去,把门守着,不要让人进来。” “是,姑娘。” 门从外面被关好后,屋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顾青淮看着林熙禾严肃的神情,心中满是疑惑:“什么事呀?竟让你这个平日里的小迷糊这般谨慎起来了?是为了这箱银子?” “这银子,正是福伯诬陷我父亲,声称我父亲藏了对圣上大不敬之言,在抄家那日,圣上赏给福伯的。”林熙禾一边说着,一边紧紧盯着顾青淮的眼睛,试图从他的神情中捕捉到一些蛛丝马迹。 果然,顾青淮听了这话,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林熙禾见状,心中便知晓顾青淮大概率是知道些什么隐情的,她刚要开口询问,还没等她来得及说话,顾青淮便立刻语气严肃地说道:“熙禾,你不要私自去调查这些事。” “为什么?那可是我爹啊!” “林伯伯的死,遭受的冤屈,都并非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你若是牵扯进这件事里,必然会惹来大麻烦的。”顾青淮眉头紧皱,一脸担忧地劝说道。 “你知道什么?” 林熙禾目光灼灼,紧追不舍地问道,那模样仿佛今天若是得不到一个答案,便绝不善罢甘休。 “你不要问了,听话,如今你回京了,便只管自由自在地生活就好,你家的这些事情,我都会帮你调查清楚的。北境的动乱已经平息,我也不用再出京了,你就把这些都交给我,好吗?”顾青淮放软了语气,如同哄孩子一般,试图安抚林熙禾那激动的情绪。 “为什么?难道就连你知晓的事情也不能对我透露分毫吗?”林熙禾眉头紧蹙,眼中满是不解。 “此事目前尚不明朗,我若贸然告知于你,只会徒增你的烦恼与忧虑,对你而言并无任何益处。”顾青淮神色凝重,一本正经地说道。 “那我一无所知,便能安然无恙了吗?” “你身边的两位婢女,武艺高强,绝非等闲之辈。而我差遣至你处的小厮与婢女,虽说并非个个都身怀绝世神功,但倘若遭遇歹人,亦能勉强抵挡片刻。此地乃是京城,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巡防营的将士们便能迅速赶来驰援,所以你大可不必忧心忡忡。” 林熙禾未曾料到,顾青淮竟早已有所筹备。 况且,以他的眼力,想必第一眼便瞧出凌霜和凌雪这般身手的婢女,绝非自己能够轻易寻觅得到的。 如此一来,顾青淮定然也知晓这二人是纪濯所安排的。 林熙禾顿觉仿佛自己心中的秘密被对方一眼看穿,脸上不禁泛起一丝不自然的红晕。 “担忧终究还是难以避免的,想要加害于我的人难道就在京城之中?”林熙禾轻声呢喃道。 “若不然,我搬至你府中居住如何?”顾青淮忽而出言提议,眼中闪烁着一丝期待的光芒。 林熙禾连忙摇头拒绝:“那倒大可不必。我也并非如此胆小怯懦。” “我搬过来很是方便,随便为我安排一间小屋即可。如此一来,我便无需在用完晚膳后再行返回。”顾青淮微微向前凑近,脸上的期待之色愈发浓郁。 “痴心妄想,若是嫌路途遥远,你大可不必来我这用膳,我独自一人吃饭,也香的很!。”林熙禾伸出手,将顾青淮凑近的脸庞推开,目光随即再次落于桌上的银两之上。 “你不许我自行去探查真相,那我便将今日所知晓之事告知于你。福伯当日前去诬告我父亲,乃是那位为我们宣读赐婚圣旨的公公前来传达的,当日,他亲口指明是福伯告发的。” “我当日也曾质问过福伯,福伯承认是他所为,声称他只是道出了事实真相。然而,他却在将银两带回家后交予自己的侄子,并嘱托其转告于我,若是我前来找寻,便将银两如数交予我。你难道不觉得此事极为蹊跷古怪吗?” 林熙禾一边说着,一边将银两从箱中逐一取出,整齐地摆放在桌面上。 “整整二百两,分毫未动,背面皆有官银的印记,确定就是那笔钱财。”林熙禾继续说道,还拿着一个银锭子翻着面给顾青淮看。 顾青淮仿若早已知晓一切,林熙禾说完这些,他竟没有丝毫的惊讶与意外之色。 “你说他究竟是出于何种目的?”林熙禾目光紧紧地盯着顾青淮,试图从他的神情中探寻出些许端倪。 “你莫要再继续追问,也休要套我的话。你所言之事,我确实知晓。待将这银两妥善收好,日后我们原封不动地归还之时,我自会向你一一道明。”顾青淮说着,便将银锭子一个个缓缓放回箱中。 “你且走吧,今夜我家不做饭!” 林熙禾见自己无论如何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心中顿时憋闷了一口闷气。 然而,她又对自身的安危又很担心,众所周知,她胆小爱财,生怕自己一旦知晓真相,便会陷入性命攸关的险境之中。 第58章 要淹死的无罪之人 次日清晨,林熙禾尚在甜美的睡梦中,便被凌霜匆匆唤醒。 “姑娘,外面来了一群人,说是要见您。”凌霜神色略显焦急地说道。 林熙禾睡眼惺忪,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满是好奇地嘟囔着:“谁会来找我?我在这京城之中又能认识谁呢?” “那些人声称,他们往昔曾是林将军的部下。今日特意前来,邀请姑娘一同去观看一个罪妇行刑,大致便是如此说的。”凌霜回忆着那些人七嘴八舌的话语,从中提炼出关键信息告知林熙禾。 “为何这些人要找上我?我若不去,不行吗?”林熙禾面露难色,显然不太愿意卷入这般事情当中。 “那些人在外面赖着不走,还说他们跟随林将军多年,此事非得让您去看看不可。”凌霜无奈地叹了口气。 事已至此,林熙禾纵然满心不情愿,也只得起身更换衣物。 待她来到正厅,果见厅中站着许多人,众人见她出来,纷纷开口。 “林姑娘来了。” “林姑娘,咱们这就一同去吧,那贱妇马上就要被打死了。” “那个月娘,实在是不知廉耻。” 林熙禾尚未听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便被人群中的几位夫人簇拥着走出了府邸。 一路上,这些妇人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林熙禾总算听出了些许眉目。 原来,是一位守寡多年的女子,其丈夫已然离世八年之久。 在这八年里,丈夫去世时的抚恤金皆被病重的婆婆用尽,近些年来,全靠这女子卖豆花维持生计,婆婆的病情才逐渐好转,她还抚养着丈夫年仅六岁的小妹。 然而近日,仅仅因为她动了改嫁的念头,便被丈夫同村之人扣上了水性杨花、不忠不洁的罪名,甚至要开祠堂将她浸猪笼。 林熙禾起初还以为这女子犯下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大罪,没成想竟是这般缘由。 她原本只是随着人群缓缓前行,可一听到这些情况,立刻叫人备好马车,径直朝着他们所说的贞生村赶去。 马车后面还跟着同村的几个女子。 在她们的引领下,林熙禾直奔祠堂而去。 刚到祠堂,便见一个女子被紧紧绑在木桩之上,那女子低垂着头,嘴唇干裂起皮,一望便知已然许久未曾进食。 “胡老,这便是林将军的女儿,我们把她请来了。”同行的村妇说道。 被称作胡老的老头子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朝着林熙禾行了一礼。 “林姑娘,她男人二虎跟着林将军在南疆战死了。如今这个贱人,竟然要丢下婆母和小妹改嫁!今日林姑娘来了,正好也为林将军做个见证,咱们这些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兄弟,绝不能让这等贱妇如此作践。”胡老说着,还用拐杖狠狠地敲了几下地面。 林熙禾环顾祠堂内这几十号人,男女老少皆有,旁边还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怀中抱着一个小女孩。 此情此景,只让她感觉头皮发麻。 她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下来,问道:“这绑着的女子多大年纪了?” “二十有二。” “成婚多久了?” “九年。”胡老回答得干脆利落。 “十三岁成婚,十四岁便守寡?”林熙禾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正是。” “那她究竟犯了什么错?” “勾引男人,抛弃婆母和小妹。”胡老继续答道,眼神中满是对被绑女子的不屑与鄙夷。 “那这位是?” 林熙禾指着坐在木桩不远处的人,只见众人皆站着,唯有此人抱着孩子坐着,这一看便像是所谓的“苦主”。 “这是二虎的娘亲,怀里抱着的便是二虎的妹妹。好了,林姑娘,既然事情已然说清楚了,那便同我一道,将这贱妇浸猪笼去吧。” 胡老言罢,周围众人纷纷应声附和,齐声高呼:“淹死她,淹死她。” “诸位乡亲且冷静,我还未问完话。”林熙禾提高音量,向着众人高声喊道。 “林姑娘还有何事要问?” “莫急,胡老。片刻即可。”林熙禾说罢,径直走向二虎的娘。 被绑在木桩上的月娘,抬眼瞧了林熙禾一下,随后又无力地垂下脑袋,心中暗自思忖,又是一个来看她如何赴死的人罢了。 她被困于此地已然三日,身心俱疲,甚至觉得早些死去或许也是一种解脱。 “二虎娘亲,我听闻您这些年身体欠安,如今可好些了?” 二虎娘不知林熙禾为何有此一问,但为了彰显自己的可怜境遇,赶忙回答:“我这身子呀,常年咳嗽不止,一咳便带血,一个月里有二十日都下不得床。过得那叫一个凄惨哟~” 二虎娘说着,便抬手抹起眼泪来。 林熙禾见状,立刻打断道:“停,停!您这女儿如今六岁了吧?” “是……是啊?” “那您这咳嗽之症,怕是月子病吧。”林熙禾故意放大声音说道。 “你说什么?” “您且想想,您总不能在身体抱恙之时,还能顺利诞下女儿吧?既然您这咳嗽下不得床是月子病,那您家儿媳妇怎就如此倒霉,要伺候您这因月子病缠身的婆婆?”林熙禾话音刚落,人群中顿时一片哗然。 “林姑娘,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胡老满脸怒容,气愤地说道。 林熙禾却不慌不忙,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假笑:“莫要激动啊,我这才刚开始说呢。” “林姑娘,莫要以为你是林将军的女儿,便可在此肆意妄言!”胡老见林熙禾这般态度,脸上已然没了起初的敬重之意。 这时,林熙禾瞥见凌雪身后带着自家的小厮和婢女正匆匆赶来,便转头对着一旁的二虎娘说道:“起来一下,凳子借我用用。” 二虎娘尚在犹豫,便被凌霜一把拉起。 林熙禾留意到,被绑着的月娘正一脸吃惊地望着自己。 “你叫什么?”林熙禾对着那女子轻声问道。 “月娘……” “月娘,十三岁嫁人,成婚一年便守寡了。若是当时她便改嫁,你们骂上几句,我也无话可说。可这足足八年啊!月娘任劳任怨地伺候这孤儿寡母长达八年之久,她能有几个八年?二虎的娘,身子不好的时候,她未曾选择改嫁,直至将婆母伺候妥帖了,才动了改嫁的心思,这又有何过错可言?” “这便是不贞!这贱妇要是改嫁了,日后二虎娘和幺妹可如何是好?”人群里有人义愤填膺地叫嚷道。 “那把月娘淹死了,她们便能活下去了?怎么?淹死一个可怜的寡妇,你们难道还会给抚恤金?且说真到那时,又有谁会真心实意地伸出援手?” 一说到实处,村民立刻不再说话,生怕谁说了话,谁就要承担二虎娘与妹妹的日后银钱花销。 林熙禾见状,站在凳子上,继续说道: “我看这月娘已然仁至义尽了,总不能让她一辈子被这娘俩吸血吧。你们瞧瞧这娘俩,有手有脚,身强体壮的,怎就不能自力更生养活自己?月娘瘦骨嶙峋,形同柴火棍子一般,再被她们娘俩这般折腾下去,莫说你们淹死她,就算放着不管,怕也活不了几年了!” 林熙禾此刻也顾不上话语是否粗俗了。 “我们村向来没有寡妇改嫁的规矩!林姑娘,你若是来捣乱的,那就请你速速离开。” “你们说请我来,便能请我来;说让我走,我就得走?” 第59章 根深蒂固的思绪 “林姑娘,你这话可就太离谱了!” 那大娘一听林熙禾如此说,顿时怒火中烧,脸涨得通红,脖子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她猛地向前一步,手指几乎要戳到林熙禾的脸上。 “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怎懂得我们这村里的事儿?少在这指手画脚!” “您且瞧瞧,我不过就这般说了您女儿两句,您便受不得了。那月娘所遭受的种种不公,难道你们都能视而不见吗?” 林熙禾神色凝重,目光中带着一丝质问,毫不退缩地直直地看向大娘。 “那能一样吗?” 大娘双手叉腰,怒目圆睁。 “怎么不一样?不是你的孩子,你不心疼?人家的女儿也是爹娘养的,活该就一辈子过的猪狗不如?” 林熙禾提高了音量,声音在人群中回荡,引得周围的人纷纷侧目。 “林姑娘,你堂堂将军之女,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人群里又有人喊道,那声音带着不满,似乎对林熙禾的身份既忌惮又有些不屑。 “是你们事情做的难看!” 林熙禾猛地转身,扫视着众人。 “你们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也不能只顾着自己,把别人架在火上烤。身为女人,你们就没有设身处地想过月娘的处境吗?她一个弱女子,独自撑起这个家八年,上有生病的婆婆,下有年幼的小姑,容易吗?如今她不过是想为自己寻一条活路,何错之有?” 林熙禾言辞恳切,眼中满是愤怒与不平。 众人听了林熙禾的话,有的面露惭色,有的却仍在嘴硬。 “她既已嫁入我们村,生是我们村的人,死是我们村的鬼,哪能轻易改嫁!这不是坏了规矩吗?” 一位老者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说道,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眼神中透着固执。 林熙禾冷笑一声,笑声中带着几分嘲讽:“规矩?什么是规矩?难道让一个寡妇在这艰难世间孤独终老,就是你们所谓的规矩?若是如此,这规矩不要也罢!月娘这些年为这个家的付出,你们都选择性地忽略了吗?她的青春,她的年华,都耗在了这个家里,如今她想重新开始,你们却要置她于死地,这就是你们的仁义道德?” 这时,一直被绑住沉默不语的月娘 ,泪流满面:“各位乡亲,我知道我此举可能让大家觉得不妥,可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我也想好好守着这个家,可我真的太累了,太苦了。” “我不想后半辈子就这么毫无希望地过下去。我保证,就算我改嫁了,我也会时常回来看望婆婆和小姑,尽我所能照顾她们。求你们,放过我吧。” 月娘的哭声让不少人心中微微一动,但多年的传统观念还是让他们犹豫不决,人群中开始出现一些小声的议论,但很快又被几声冷哼压了下去。 林熙禾见状,转身对着众人说道:“大家都看到了,月娘是个有情有义的女子。在这世间,女人本就活得艰难,要操持家务,要生儿育女,还要忍受各种苦难与偏见。月娘已经承受了太多,我们不应再雪上加霜。” 人群中一片寂静,林熙禾继续说道:“我爹虽已战死沙场,但他生前一直教导我要心怀正义与善良。如今我见月娘遭遇此等不公,怎能坐视不管?若你们执意要开祠堂浸猪笼,那我便会将此事告知县太爷,让官府来评判这所谓的规矩是否合理。” 众人听到林熙禾要报官,都不禁有些害怕。 他们知道,一旦官府介入,这事情就会变得复杂起来,说不定还会给自己招来麻烦。 一时间,人群中议论纷纷,大家都不说话。 林熙禾趁热打铁:“大家都是同村之人,本应相互扶持,而不是互相为难。月娘的事情,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商量,寻找一个更好的解决办法,而不是用这种残忍的方式。” 在林熙禾的劝说下,众人的态度逐渐松动。 最终,经过一番商议,他们决定让月娘的婆婆和小姑来做最后的决定。 婆婆虽然心中不舍,但也明白月娘的不易,在林熙禾的开导下,她流着泪同意了月娘改嫁,但前提是月娘要找到一个可靠的人,并且不能忘记这个家,要偶尔来她家帮忙。 月娘感激涕零,对婆婆和小姑发誓一定会做到。 而林熙禾也松了一口气,她知道,这场风波暂时平息了,但她也明白,这只是一个开始,要改变人们根深蒂固的观念,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而月娘未来的路,也一定不那么好走。 林熙禾清楚自己的力量渺小,也没有那么大的理想,面对这传承多年、根深蒂固的封建思想,她就像蚍蜉撼树一般无力。 但她心中那股倔强与正义感不容许她退缩,她暗自想道:“哪怕只能救下一个,也好过什么都不做。” 好在,因为林熙禾带了众多家丁,又因为自己是已故的林将军之女,不然,谁敢在这个场面多说几句,肯定会引发一场激烈的冲突。 林熙禾解决完这事,才回了家,一路上,她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月娘那悲哀而又充满希望的眼神,以及众人那顽固又有些松动的表情,她知道,这是一条漫长的路,单靠谁,都是完成不了的。 第60章 又见孙凝香 林熙禾在归家途中,瞧见前方有一座府邸,气派非凡,周遭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 她那爱凑热闹的性子一下子就上来了,秉持着有热闹必凑的原则,便携着凌霜,费力地挤入人群之中。 待挤到前排,只见一位身着素净衣衫的女子正跪于府邸门前,而在她身前,几个家丁和丫鬟满脸踌躇地站着,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样。 此时,那女子朱唇轻启,柔声说道:“女儿孙凝香为爹娘祈福归来。” “大姑娘,您先起身吧,老爷上朝尚未回府。”家丁中有人上前劝道。 林熙禾心下暗自思忖,这女子竟是孙凝香,自己都已回京城好几日了,她却才姗姗来迟。 “我师傅曾言,需得爹娘亲自搀扶入府,方能将这秋末的福运引入家中。”孙凝香微微提高了音量,那清脆的声音在空气中传开,使得附近围观的众人皆能听得一清二楚。 这时,人群中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早就听闻孙姑娘自小便与佛家结缘,为了家中福祉前往寺庙祈福,这不,才刚回来呢。” 林熙禾目光扫去,只见那人神色略显刻意,心中便已明了,这想必是个托儿,否则断不会将声音拔得这般高,刻意让众人听见。 “啥?我咋没听说过这事儿?”人群中有人发出质疑之声。 紧接着,另一个人马上接话道:“一看你就是不住在这附近的,这事儿我可清楚得很。要说这孙大姑娘,那可真是孝顺呐,这一去,便是整整十年。” 第三人也跟着附和:“可不是嘛,常言道百善孝为先。孙家能有这样的女儿,为了家人远赴寺庙祈福,一去就是十年,这些年孙家能顺风顺水的,可多亏了大姑娘啊。” “我要是有这么好的女儿,可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咱们哪有这等福分哟,瞧瞧这孙大姑娘,在这大寒天里,还执着地等着孙大人,这份孝心,真是没话说。” “怎不见孙姑娘的后娘出来呢?” 说话的这三人,言罢便各自散开,佯装在人群中闲聊起来,可嘴里说的,皆是大肆宣扬孙凝香如何孝顺,为家中父母祈福之事,言语间充满了对她的溢美之词。 林熙禾心里清楚,孙凝香此前一直生活在一个偏僻的小村落,哪是什么去寺庙祈福,她这般大张旗鼓地折腾,想必是想为自己挣得一个好名声,风风光光地归家。 遥想孙凝香在外漂泊的日子,定是吃了不少苦头,才艰难地习得了医术,如今好不容易回到自家门前,却仍要这般委曲求全,林熙禾不禁心生怜悯。 早晨才刚经历了月娘的那场风波,如今又目睹孙凝香的无奈处境,林熙禾心底泛起一阵酸涩,只觉得在这个时代,女子的命运各有各的悲哀,如同被无形的丝线束缚,难以挣脱。 置身人群之中,林熙禾也跟着附和了几句:“孙大姑娘这般孝顺,实乃吾辈楷模,令人钦佩不已。” 见周围有人投来赞同的目光,她又趁热打铁地说道:“像孙姑娘这般好的女子,孙大人日后定要好好善待才是。” 林熙禾有意拔高了音量,声音清脆而响亮,在嘈杂的人群中格外引人注目。 听到她的声音,孙凝香的肩头微微一颤,但她并未回头,依旧保持着跪地的姿势。 林熙禾倒也不在意,在她看来,好歹孙凝香以前帮过自己,如今在人群里帮衬两句,不过是举手之劳。 就在这时,一辆马车辘辘作响,由远及近而来,最终在孙府门前稳稳停下。 一位身着绯色官服的中年男子从马车上缓缓走下,此人正是孙凝香的父亲孙墨知,他面色阴沉,目光冷峻,似是带着不悦。 众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现场一片安静。 守在孙凝香身旁的小厮眼尖,立刻一路小跑着过去,焦急地禀报道:“老爷,大姑娘此刻还跪着。” 林熙禾瞅准时机,莲步轻移上前,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轻声说道:“孙大人今日可真是好福气,有如此孝顺的女儿远赴寺庙祈福多年,今日终得团圆,实乃可喜可贺。” 那几个托儿本就竖着耳朵留意周围动静,见林熙禾这般说辞,只当她也是孙凝香请来助力的,赶忙纷纷上前附和:“是啊,孙大人,您这福气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孙大人在京中一向美名远扬,教出来的女儿亦是如此出众,当真令人羡慕不已。” 林熙禾又补了一句,眼神却不动声色地扫向孙墨知,试图从他脸上捕捉到一丝情绪变化。 孙墨知本以为这些围观之人是来看自家笑话的,没料到刚下车,入耳的皆是赞美之词,紧绷的脸色渐渐缓和下来,眼中也多了几分欣慰之色。 第61章 难以克制的悸动 孙凝香见时机已到,缓缓起身,莲步轻移至父亲身侧,而后屈膝跪下,声情并茂地说道:“父亲,女儿为爹娘虔诚祈福十载,如今得以归家,唯愿爹娘身体康健、福寿绵长,家中和乐美满、万事亨通。” 孙墨知细细端详着眼前的女儿,恍然惊觉,自己竟已有十年未曾见过她了。 回忆起当年,女儿离家之初的那两年,他还会差遣下人送些银两过去,而后随着岁月流逝,诸多琐事缠身,竟渐渐将这个女儿抛诸脑后。 如今再见,她那眉眼间的神韵,像极了她那早逝的母亲,往昔的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让他的心中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 “好孩子!你总算是回来了。”孙墨知微微下蹲,双手扶起孙凝香,声音略带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眼中的神情似是感慨,又似有几分愧疚。 孙墨知刚要佯装出一副泪眼朦胧的慈爱模样。 林熙禾瞅准时机,高声喊道:“瞧瞧这父慈女孝的感人场景,真是羡煞旁人呐!只是听闻孙姑娘说需得爹娘一同来接,怎么不见当家主母的身影呢?” 她的声音清脆响亮,在人群中引起一阵轻微的骚动,众人纷纷交头接耳,目光中满是好奇探究。 孙墨知面色一沉,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便恢复了镇定,冷冷地吩咐道:“去叫夫人出来,还有明儿、若儿他们,都一并出来。” “是,老爷。” 下人领命匆匆入府。 孙墨知紧握着孙凝香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凝香啊,当年你执意要去寺庙为家中祈福,家里人怎么劝阻都无济于事,这十年来,你定是吃了不少苦头,为父心中实在愧疚。” “爹,当年师傅说女儿与佛家有缘,只要诚心祈祷,家中便能平安顺遂。为了爹娘和弟妹们,女儿甘之如饴,毫无怨言。”孙凝香垂首说道,眼中闪过一丝落寞,但很快便被她掩饰过去,那乖巧温顺的模样,让人心生怜惜。 不多时,府里陆续走出十几号人。 为首的是一位三十岁左右的美貌妇人,她身姿婀娜,妆容精致,眼神却透着几分精明。 她的身边簇拥着几个孩子,除了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其余最大的看起来也不过十来岁。 “老爷,妾身听闻凝香回来了,便赶忙让若儿、明儿他们一同准备着,就等着老爷回来,好一起迎接凝香入府。”那美貌妇人柔声说道,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 “娘,不必如此说,若不是师傅交代,须得爹娘亲自迎我入府,才能让福气绵延不绝,女儿是万万不敢劳烦母亲的。”孙凝香屈身行礼,声音轻柔。 林熙禾站在人群中,不禁陷入了沉思。 自己十几岁的时候,满心扑在读书识字上,对比此时的孙凝香,只觉那时的自己懵懂无知,如今虽也未见得有多大的能耐,但看着孙凝香这般八面玲珑、应对自如的模样,心中不禁对她生出几分钦佩之意。 这时,孙墨知开口打破了短暂的沉默:“外面天寒地冻的,我们赶紧进去吧。” “是,老爷。”众人应和道。 于是,孙墨知和现任夫人一左一右,牵着孙凝香缓缓步入府中。 而跟出来的那几个孩子,见此情景,唯有最大的那个女孩不情不愿地微微屈身行了一礼,其余几个则撅着嘴,满脸的不情愿,眼神中甚至还隐隐带着一丝敌意。 林熙禾见状,趁着人群还未完全散去,又在人群中高声夸赞了几句,那声音随风飘散,引得周围的人纷纷点头称是。 直到那围观的人渐渐散去,林熙禾这才不紧不慢地转身离开,登上了自家的马车。 刚一撩起帘子踏入车厢,却瞧见顾青淮竟坐在里面,他身着一身绯红色的官袍,那鲜艳的颜色在车厢内显得格外醒目,衬得他身姿愈发挺拔,气宇轩昂。 “咦,你咋在这?” 林熙禾不禁微微一怔,眼中满是惊讶,脱口而出问道。 “下朝归来,恰好路过此处,一眼就瞧见你了,便让下人把马牵了回去,在这儿等你呢。” 顾青淮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不紧不慢地解释道。 “我在那人群里,乌泱泱的一片,你都能看见我?” 林熙禾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眉头微微皱起,眼中满是疑惑。 “我瞧你在人群里那股子卖力劲儿,可真是显眼。怎么着,你是不是收了别人的钱呀?难不成准备靠这等活计,给我挣饭钱呢?” 顾青淮轻笑出声,那笑声犹如春日里的微风,轻轻拂过。 他的脸上满是戏谑的神情,这般模样,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一年前,那个肆意洒脱、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他又回来了。 “顾青淮,你不要这样对我笑。” 林熙禾瞧见顾青淮那满是戏谑的笑容,心猛地漏跳了一拍,一种莫名的悸动如春日里破土的新芽,不受控制地在心底疯长。 可转瞬之间,理智便将这蔓延的情愫狠狠勒住。 于是她微微别过头,避开那灼人的目光,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波澜不惊:“时辰不早了,该回府了。” 第62章 为何她变了这么多? “为何?” 顾青淮剑眉微蹙,眼中满是不解,语气中带着一丝委屈,“如今竟这般讨厌我,连我笑一笑都不可以?” 林熙禾端坐在马车正位,螓首低垂,贝齿轻咬下唇,愣是一个字都不愿吐露。 她心底暗自腹诽:怎么跟你实话实说,难道说瞧你这般笑起来,自己的心竟不受控制地泛起涟漪,痒痒麻麻的,让你别再笑了,别再勾引我了?我心里只有纪濯!以后每天要对自己说一百遍才行。 想到这儿,林熙禾恨不能抬手给自己一巴掌,怎就如此没出息,连这点心思都管束不住。 见林熙禾久久不语,顾青淮只当她是生了气,赶忙放软了姿态哄道:“好了,我不笑了,往后都不笑便是,莫要气坏了身子。” 言罢,他抬眸望向林熙禾,见她依旧闷声不响,便抬手轻敲了敲马车的木柱,扬声对着外面的马夫喊道:“先回我府上。” “是,顾将军。” 外面的马夫听到指令,连忙高声应和。 “去你府里做什么?” 林熙禾秀眉轻挑,疑惑地看向顾青淮。 “去换身便装,然后带你去南罗巷的醉无双酒楼。” 顾青淮解释道。 一听这酒楼名字,林熙禾脑海中似有模糊的记忆闪现。 “怎么突然要去那儿?” 她轻声问道。 “你从前不是最爱那儿的菜色吗?” 顾青淮目光灼灼地凝视着她,眼中满是期待,似是想从她的反应中寻到往昔的影子。 “嗯……” 林熙禾微微点头,思绪飘远。 记忆中确实有这么个酒楼,可恍惚间,她竟记起前世还有肯德基之类的美食,只是如今,炸鸡那喷香酥脆的味道,已然变得模糊不清,几近忘却。 “今日,听闻你去了贞生村?”顾青淮率先打破了马车内的静谧。 “嗯,他们主动寻上门来的,我不过是去说了几句公道话,没成想,他们还不乐意听。” 一提起这事儿,林熙禾就来了兴致,眼中闪烁着灵动的光芒。 “似这般事情,平日里倒也屡见不鲜,你今日这般,做的好!” 顾青淮凝视着她,神色认真,话语中满是肯定。 “你竟觉得我做得好?” 林熙禾微微一怔,显然没料到顾青淮会这般看待自己的行为,眼中闪过一丝意外。 “嗯,二虎他娘的事儿,确实不该把所有事都推到儿媳身上,你能仗义执言,难能可贵。” 顾青淮微微点头,语气坚定。 顿了顿,林熙禾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犹豫了一下,轻声问道:“你对改嫁一事,是何看法?能接受吗?” 她本就随口一问,单纯想知晓这个时代的男子对待此事的普遍态度,却没料到,顾青淮竟瞬间联想到了自身。 “能接受。” 顾青淮目光深邃,语气沉稳,可下一秒,他的眼神陡然锐利起来,话锋一转:“但我还活着,只要我尚有一口气在,便绝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说什么胡话呢!” 林熙禾嗔怪道,“没事儿提什么死啊活啊的,多晦气!” “别紧张,没娶到你,我怎敢死呢?” 顾青淮瞧着林熙禾那副紧张模样,心底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眼中满是宠溺。 林熙禾这才惊觉,自己的身体对顾青淮的安危竟下意识地这般在意,脸颊微微一热。 连忙矢口狡辩:“谁紧张了?我为何要紧张?我不过是单纯不喜欢别人在我面前提及这个字罢了。你才紧张呢。” 又补充道:“你全家都紧张!” 然而,她这般慌乱的辩解,看在顾青淮眼里,却愈发觉得可爱。 只因她只顾着反驳 “紧张” 一说,却对自己提及 “会娶她” 之事,全然没有反驳。 “我紧张,不知为何,虽说咱们是青梅竹马,可如今每次瞧见你,我的心依旧会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紧张得厉害。” 顾青淮目不转睛地盯着林熙禾,深邃的眼眸中仿佛有火焰在燃烧,语气真挚而热烈。 “熙禾,你可有同样的感觉?” 他满怀期待地追问。 “没有,你闭嘴吧,一天天的,净说些让人心烦意乱的话。” 林熙禾慌乱地避开顾青淮那炽热得仿佛能将人灼伤的目光,满心无奈。 这顾青淮,怎的动不动就冒出几句让她心乱如麻的话,叫她不知如何是好。 心里想着,若是顾青淮能出差几个月,这才好呢! “你可是我的未婚妻。” 顾青淮微微皱眉,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 林熙禾小声嘟囔道:“那也不是我自愿的。” 顾青淮起初以为,林熙禾前两日之所以脾气不太好,大抵是因乍一重逢,诸多情绪纷至沓来,还没缓过劲儿。 可这两日朝夕相处下来,他却察觉,林熙禾这一年仿若脱胎换骨,与往昔判若两人。 “熙禾,你能否同我讲讲,这一年你究竟经历了什么?”顾青淮目光紧锁林熙禾,眼中满是探寻。 “为什么?我这人开口说话可是要收费的,一刻钟五十两银子。”林熙禾撂下这话时,心里实则虚得很。 虽说她承袭了原主的全部记忆,可性格方面,却是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 她心底发怵,就怕顾青淮瞧出什么破绽,万一被当成妖邪架在火上烧了,那可就糟了。 “你但说无妨,莫说一刻钟,便是说上一整天,这银子我也付得起。”顾青淮下巴微微扬起,语气里透着股子财大气粗的笃定。 林熙禾双手撑在身侧,悄无声息地往后挪了挪,试图拉开些与顾青淮的距离,而后试探着开口问道:“你想听我说什么呢?” 殊不知,她这细微的动作全被顾青淮尽收眼底,顾青淮的目光就像黏在她身上一般,未曾有片刻移开。 “说什么都行。” 顾青淮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在马车狭小的空间里轻轻回荡。 “不满一刻钟,也得按照一刻钟收费,刚刚咱们都已经说了好一会儿了,你直接付我银子吧,这会儿我口干舌燥的,没话说了。” 林熙禾说罢,索性直接闭上眼睛,脑袋往车窗上一靠,佯装睡起觉来。 她心里默默祈祷,希望顾青淮能就此作罢,别再追问不休。 第63章 小把戏被当场拆穿 顾青淮此刻只觉眼前的林熙禾与记忆中的模样截然不同,仿佛换了个人似的。 他记得林熙禾脖颈处有颗小巧的红痣,只是如今正值寒冬,林熙禾身着高领衣衫,将那处肌肤遮得严严实实,他根本无从确认。 他不动声色地细细打量佯装熟睡的林熙禾,只见她那如蝶翼般的睫毛轻轻颤动,显然是在假寐。 林熙禾此刻内心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到了极点,哪里敢贸然睁眼。 她感受到有一道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紧紧锁住自己,似要穿透皮肉,直窥心底。 一想到顾青淮对原主那近乎偏执的深爱,她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心底暗忖:一旦被他识破自己并非原装正版,这男人保不准真会恼羞成怒,取了自己性命。 林熙禾强装镇定地继续装睡,没一会儿,马车缓缓停下。 “顾将军,到顾府了。” 外面的马夫扯着嗓子高声通报。 “嗯。”顾青淮轻声应和。 林熙禾听闻,仍旧紧闭双眸,心里暗自打起了小算盘:等你回府,我就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到时候自己孤身前往醉无双酒楼,尝尝那儿的招牌菜。 反正这时代科技落后,没有什么定位追踪之类的玩意儿,量他也找不到自己。 顾青淮寻不到人,顶多也就是去她家守株待兔,她可得在外头逍遥快活到很晚才回去,让他干瞪眼,干等着。 “熙禾,既已来了,便与我一同进去吧?”顾青淮凑近林熙禾,语气温柔得能滴出水来,试图唤醒她。 林熙禾不为所动,继续装睡。 顾青淮见状,无奈地叹了口气:“既然你不情愿,那你在这稍等我片刻,我很快就出来。” 林熙禾依旧纹丝不动,维持着假寐的状态。 紧接着,便是一声清脆的开门声,随后马车关门声再度响起。 林熙禾在马车里等了一会儿,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确定许久都没了声响后,她兴奋地一下子睁开双眼,可下一秒,整个人就呆在了原地,心底暗叫不好,恨不得能将这睁眼的动作撤回。 可心里也明白,恐怕是为时已晚了。 只因一睁眼便看见,顾青淮竟然还稳稳地坐在马车上,正目光灼灼地直视着她。 那眼神仿佛洞悉了一切,让林熙禾不禁打了个寒颤。 “不老实?”顾青淮微微皱眉,语气中带着几分嗔怪。 “我说我是被你关门的声音吵醒的,你信不信?”林熙禾硬着头皮,试图狡辩,可那心虚的模样全写在了脸上,任谁都能瞧出破绽。 “你说呢?” 顾青淮似笑非笑地反问。 “我猜,你不太相信。” 林熙禾撇了撇嘴,小声嘟囔着,目光触及到顾青淮那铁青的脸色,心里越发没底了。 顾青淮见状,也不再多费口舌,二话不说,直接伸手将林熙禾打横抱起。 “你做什么?” 林熙禾又惊又羞,脸颊瞬间涨得通红,双手下意识地去推顾青淮。 “你在我这儿都没信誉了,我带着你,心里才比较放心。” 顾青淮一边说着,一边抱着林熙禾往马车外走去,丝毫没有要放下她的意思。 出了马车后,顾青淮动作利落地跳下地,依旧稳稳地抱着林熙禾。 “你干嘛呀,你放开我,这么多人看着呢。”林熙禾又急又窘,涨红着脸,使出浑身力气推着顾青淮,可顾青淮就像一座高山,纹丝不动。 她那点儿力气,根本不起作用。 “那又如何?”顾青淮一脸淡然,仿佛周围投来的异样目光都与他无关,他抱紧了林熙禾,阔步朝着顾府大门走去,那架势,大有任旁人说去,他自岿然不动的意味。 林熙禾见顾青淮态度强硬,毫无转圜余地,心急之下,高声呼喊:“凌霜!” 凌霜早在一旁候着,起初见林熙禾面露不愿之色,便已暗暗蓄势,只等主子一声令下,就准备动手。 此刻听到呼唤,她脚下生风,疾步如飞地冲上前去。 眨眼间,她已探手而出,目标明确地伸向林熙禾,意图以最快的速度将自家姑娘从顾青淮的怀中抢夺过来,那动作一气呵成,干净利落。 顾青淮岂会轻易放手,他抱紧林熙禾的同时,脚下迅速移动,步伐灵动而稳健。 两人目光交汇,脚下的动作愈发激烈,你来我往,互不相让。 然而,仅仅过了两个回合,顾青淮飞起一脚,脚底精准地对上凌霜的脚掌,猛地发力一推。 凌霜瞬间被推至远处。 凌霜心中不服,准备放手一搏,却见顾青淮眸光一凛,他冷冷开口:“我身着官服,若是你执意让她动手,其一,凭她的身手,不是我的对手;其二,胆敢与朝廷命官动手,按律当即可绞杀,你可想好了?” 林熙禾一听这话,心中一紧,生怕事情闹大,立刻换上一副笑脸,陪笑说道:“误会,误会呀!凌霜,我是让你跟我一同入府。” 那笑容里透着几分无奈与讨好,眼神却焦急地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 “我这顾府,难道是任人随意进出的地方吗?” 顾青淮语气里依旧裹挟着浓浓的威胁之意,手上的力道丝毫不减,反而将林熙禾抱得愈发紧实。 林熙禾见状,又气又急,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咬牙切齿地冲凌霜喊道:“凌霜,在外面等我。” 凌霜心中自是知晓顾青淮的厉害,深知就算己方有几个自己这般身手的人,在他面前怕也讨不到半点便宜,无奈之下,只能垂首应道:“是,姑娘。” 只能暂且按捺住心中的怒火,默默退至一旁,静候林熙禾的下一步指示。 第64章 只是我,非你不可 顾青淮面色铁青,仿若裹挟着一层寒霜,二话不说,抱着林熙禾大步流星地迈入府中。 一路上,下人们纷纷上前恭敬行礼,他却仿若未闻,径直前行,冷峻的目光未曾有丝毫偏移,脚下的步子更是没有半分停顿。 七拐八绕地走过几条曲折的小径,林熙禾就这般被径直抱进了顾青淮的院子。 这院子一入眼帘,便让人眼前一亮,亭台楼阁布局精巧,错落有致地散落其间,假山林立,清泉潺潺,花草繁茂,处处透着雅致清幽。 “守在院外,不许任何人打扰。” 林熙禾这是头一遭踏入顾青淮的院子。 进了屋子,顾青淮轻轻把林熙禾安置在床边的紫檀木罗汉榻上,低声说道:“等我换了衣服。” 言罢,他便转身快步走向一旁,利落地将门关上。 林熙禾趁着这间隙,细细打量起顾青淮的房间。 目光扫过,墙上一幅巨大的画像瞬间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不自觉地站起身来,缓缓走向那画像。 只见画中之人身着一身淡雅的淡蓝色衣衫,面容清丽,嘴角噙着一抹浅浅的微笑,温暖而柔和,给人一种温柔娴静之感。 画上的人便是一年前的原主。 想来绘制这幅画的画师技艺定是极为高超,寥寥数笔,便将画中人的神韵勾勒得淋漓尽致。 林熙禾静静看着画,画上之人虽与自己容貌相同,可那气质神态却截然不同,只需一眼,便能清晰分辨出这是两个不同的性子。 很显然,顾青淮钟情的是画中的这个温婉女子,那个曾经存在于他记忆深处、原汁原味的“林熙禾”。 莫名地,林熙禾心底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忧伤之情,泛起丝丝凉意。 她想,这情绪想必是源自原主记忆的残留,在这一刻,悄然涌上心头,让她也感同身受。 林熙禾慌乱地低下头,正欲转身回到罗汉榻上,眼角余光却瞥见顾青淮已然将官服脱下,露出里面纯白的里衣。 那一瞬间,又惊又窘,双颊瞬间涨得通红。 她忙不迭地移开目光,慌慌张张地转头,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凝视那幅画,试图掩饰内心的慌乱。 就在这时,顾青淮悄无声息地缓缓靠近,眨眼间,他已然来到林熙禾身后,双臂一伸,将她轻轻揽入怀中,那动作带着几分眷恋,又似饱含着无尽的思念。 “你干什么?” 林熙禾声音都不自觉地拔高了几分,带着几分嗔怒。 “让我抱抱,我好想你,每日每夜……”顾青淮将头轻轻靠在林熙禾的耳边,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畔,声音沙哑,透着丝丝缕缕的深情与哀愁。 “放开,不要碰我!” 林熙禾又羞又急,去掰开顾青淮的手,试图挣脱他的怀抱。 顾青淮察觉到她的抗拒,手上的力道下意识地放松了些许,眼神中闪过一丝落寞。 林熙禾趁此机会,猛地一挣,刚转身欲拔腿就跑,可还没迈出两步,就被顾青淮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了回来。 顾青淮双手迅速掐在林熙禾的腰间,轻轻一托,便将她放在面前那张高高的桌案上。 紧接着,上前,高大的身躯堵在她的面前,将她的去路彻底截断。 “你......你做什么?”林熙禾瞪大了眼睛,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抖。 顾青淮仿若未闻,只是凝视着她,那深邃的眼眸里渐渐盈满哀伤,随后,他缓缓抬起手,开始解自己里衣的衣带。 林熙禾见状,此刻已然紧张到了极点,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她结结巴巴地说道:“顾青淮,你……你把我带进来,就是为了这个?” “你想干吗?”她的声音愈发尖锐,带着几分绝望的嘶吼。 “就算你得到我的人,你也得不到我心!” 林熙禾咬着牙,眼眶泛红,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 然而,她的话语丝毫未能影响顾青淮的动作。 只见他双手不停,已然将胸前的衣服敞开,露出一丝结实的胸膛。 林熙禾彻底慌了神,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地立刻伸手,死死抓住顾青淮快要敞开的里衣。 她的脑袋飞速运转,心急如焚地想着,这个时代的男人,不都极为看重女人的贞洁吗? 事到如今,也只能出此下策骗他一骗了。 “顾青淮,我……我已经是纪濯的人了,你放了我,好不好?” 林熙禾抓着顾青淮的衣服,双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声音带着哭腔,眼中满是哀求。 顾青淮的动作陡然一滞,整个人瞬间僵在了原地。 片刻后,他嘴角缓缓扯出一抹苦笑,那笑容比哭还难看,透着无尽的自嘲。 他抬起头,直直地看着林熙禾,眼中的苦涩仿即将喷薄而出。 两人就这般僵持着,空气仿若都凝固了一般,每一秒都漫长得令人窒息。 良久,顾青淮还是缓缓拉下了自己的里衣,那动作带着几分决然,又似藏着无尽的委屈。 林熙禾望着他的动作,心底的绝望疯狂蔓延,她的身体紧绷,眼神中满是无助。 然而,当顾青淮那精壮的上身袒露在眼前时,林熙禾的目光却被牢牢吸住一般——只见他胸前横亘着一道道粉色的深深浅浅伤痕,那伤口仿若一条蜈蚣,从肌肤纹理间穿过,显然当时受伤极重,几近致命。 再看他的肩头,亦是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新伤旧痕交织错落,每一道都似在诉说着往日的九死一生。 林熙禾原本的惧怕,在这一刻,却被酸涩所取代。 眼睛酸涩得厉害,鼻尖也是一酸,那种酸胀之感直逼心底,让她几欲落泪。 她拼命地想要挪开目光,可视线却像是被施了咒,怎么也无法从那些伤口上移开。 “熙禾,是不是我不回来,才更好?”顾青淮的声音沙哑,带着破碎的哭腔。 一行清泪顺着他刚毅的脸颊缓缓滑落,却仿若重锤,一下下砸在林熙禾的心上。 林熙禾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怎么止也止不住。 顾青淮此时,缓缓伸出不受控制的双手,落在林熙禾的脖颈处,手指小心翼翼地捏住衣领,往下一扯,将林熙禾的领口微微扯开了一点。 那颗小巧的红痣,静静地隐匿在白皙的脖颈之上。 顾青淮先是一愣,随即嘴角上扬,可那笑容还未完全绽放,眼眶却又瞬间盈满泪水。 他哭了,哭得像个孩子,双肩颤抖。 “是你,但是为什么要这样对我……”顾青淮的声音带着一丝质问,更多的却是无尽的哀伤 “熙禾,我没要伤害你,只是想让你看看我的伤口。” “熙禾,你说过,最见不得我受伤,我没保护好自己,身上落了这么多伤痕,你才不喜欢我了,对吗?” 林熙禾泪流满面,拼命地摇着头,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熙禾,不要离开我,世人都说,没有什么非你不可,我却……我却非你不可……” 顾青淮的声音越来越低,仿若呢喃,却又字字清晰。 说罢,他缓缓低下头,嘴唇轻轻印在林熙禾脖间那颗红痣上。 可就在温热的嘴唇刚刚碰触到林熙禾皮肤的瞬间,他的身子却仿若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第65章 伤重 “顾青淮,你怎么了!”林熙禾心急如焚,匆忙从桌上跳下。 顾青淮上身赤裸,毫无知觉地倒在地上,她使劲晃了晃,却未得到任何回应。 不及细思,林熙禾猛地打开门,朝着院子外的守卫大声呼喊:“快来人啊,顾将军晕倒了!” 一名侍卫闻声立刻飞奔而去,另外三名则迅速进屋,小心翼翼地将顾青淮抬至床上。 转瞬,顾青淮的爹娘匆匆赶到。 顾弘盛瞥了一眼昏迷的儿子,便怒目而视,冲着林熙禾质问道:“林姑娘!青淮为何会晕倒?” 那语气,带着几分责备。 林熙禾紧咬下唇,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此时,顾青淮的后娘也跟着发难,正是她之前撺掇顾弘盛去退亲:“青淮为了你,快马加鞭,回来后每日还要去往你府里,现在身体都折腾成这样了,你还想怎样!” 林熙禾心中虽觉理亏,可一想到抄家之时,正是面前两人在原主最艰难之际狠心退婚,让原主在京城中绝望度日,最终心灰意冷地离去,原主和顾青淮的婚事变成今天这样,他们也难辞其咎。 于是,她毫不畏惧地回瞪着顾青淮的爹娘,大有一种不服就干的意思。 “你这丫头,竟敢这般无礼地瞪着我们!”顾周氏见状,更是怒不可遏地呵斥道。 然而,顾弘盛却伸手拉住了夫人,他深知林熙禾在儿子心中的分量,晓得话说太重只会加深自己与儿子之间的裂痕,适可而止便好。 恰在这时,府中的大夫匆匆赶来。 “秦大夫,您快瞧瞧青淮这是怎么了?”顾弘盛焦急地说道。 大夫放下药箱,迅速为顾青淮把脉。 林熙禾也不再理会顾周氏的刁难,踮起脚尖,目不转睛地看着躺在床上的顾青淮,只见他的眼角还残留着几缕泪痕。 良久,大夫才缓缓将手从顾青淮的手腕上移开。 “大夫,怎么样了?青淮到底怎么回事?”顾弘盛迫不及待地问道。 大夫神色凝重,忧心忡忡地开口:“顾将军这段时日伤心过度,情绪淤积在心里难以释怀,前些日子身上又新添了多处重伤,却一直未曾好好休养,身体实在难以承受这般重负,这才晕倒了。往后若还不静下心来调养,一旦落下病根,恐怕日后要追悔莫及啊。” 林熙禾听闻此言,不禁惊讶地捂住了嘴。 在她的印象中,顾青淮永远都是身姿挺拔、气宇轩昂,她从未察觉到他身上竟有这么多的伤痛,更想不到他的用情至深竟到了这般地步。 “这孩子也真是的,受了这么重的伤,回来也不吭一声!”顾弘盛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时又忍不住的斜睨了林熙禾一眼。 “顾将军这身体状况,实在禁不起折腾了,老夫先为顾将军施针。” 大夫一边说着,一边从针包里取出针灸用的针,在顾青淮的头部和身上几处穴位扎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顾青淮才缓缓苏醒过来。 顾弘盛见状,急忙走上前:“青淮,你怎能如此任性,全然不顾自己的身体!” 顾青淮却对他的话仿若未闻,只是透过大夫和顾弘盛身体间的缝隙,紧紧地盯着林熙禾。 直到看见林熙禾还守在自己身边,他眼中的慌乱才稍稍平息。 “老爷,顾将军虽醒,此刻仍需要静养,老夫这就下去开药。”大夫收起针具,退了出去。 顾弘盛见儿子对自己不理不睬,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悔意。 当初林家被抄家时,他急着去退亲,本是想着不让林家的事牵连到儿子,却没料到会让儿子如此痛恨自己和顾周氏。 以至于儿子此次战胜归来,回到顾府后,便闭门不出,还严禁他们夫妇踏入院子半步。 若不是今日顾青淮晕倒,侍卫恐怕依旧会将他们拦在外面。 大夫退下后,顾青淮冷声开口:“谁让他们进来的?” 守在外面的侍卫立刻抱拳单膝跪下:“回将军,是属下。” “自己明日去领二十军棍。” “属下领命。” ”请他们出去。“顾青淮冷声吩咐道。 顾弘盛看见儿子醒来对自己便是这种态度,气不打一处来,但是又无法发作。 眼瞅着顾青淮的侍卫要来撵人,顾弘盛只得无奈开口::“林姑娘,青淮如今这般模样,你既是他的未婚妻,自当留下来照料他。” 林熙禾也不回应,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床上的顾青淮。 顾弘盛见状,冷哼一声,带着顾周氏转身离开了。 两人离去后,林熙禾那隐忍许久的情绪终于决堤,撇着嘴,嘴唇微微颤抖,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边哭边朝顾青淮床边走去。 顾青淮见此,强撑着虚弱的身子坐起,伸手将林熙禾揽入怀中,手掌轻柔地拍着她的后背,口中喃喃:“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这不是没事了嘛。” 林熙禾哭得那叫一个伤心,泪水将顾青淮纯白色的里衣浸湿了一大块,许久才抽噎着从他怀里抬起头。 顾青淮瞧着她满脸的泪痕,伸出带着薄茧的指腹,小心翼翼地在她脸颊上擦拭,目光缱绻,心中涌动的爱意几乎要让他失控,险些就低头吻了上去。 从林熙禾的种种反应,他已然确定,在她心里,自己终究是有位置的。 “我的熙禾,怎么连哭都这般好看?”顾青淮嘴角噙着笑,食指轻轻托起林熙禾的下巴。 林熙禾缓过神来,忍不住的责怪道,:“你自己的身子,你自己不知道珍惜吗?” “怎么了?大夫说什么了?说我快死了?”顾青淮故意逗她,眼中满是促狭。 林熙禾狠狠瞪他一眼,没好气地回道:“说你怀孕了,下个月就生!” 说着,作势就要站起身,不想再理会这个让她又气又急的家伙。 可还没等她起身,顾青淮长臂一伸,又将她拉回怀里。 “我若是有孕,那孩子也是你的。”他笑嘻嘻地调侃。 林熙禾挣扎了几下,没能挣脱,此刻见顾青淮气色已然好转了些,理智渐渐回笼,语气又变得客气疏离:“顾将军,你堂堂七尺男儿,心里多装些国家大事,还请你莫要为了不值得的人,伤了自己的身子。” “你这妮子,变脸倒是挺快。”顾青淮挑了挑眉,明明刚刚还为他的伤口哭得肝肠寸断,这会儿态度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你别管,我回家了,松开。”林熙禾态度坚决。 “那不行,未婚夫婿这般,你不得留下来照顾我?” 顾青淮也耍起赖来,在他看来,即便装装可怜、姿态卑微些又何妨,只要能把林熙禾留在身边,一切都值得。 况且,他笃定林熙禾心中有他,哪怕用上三十六计,他也绝不放手。 “照顾你?你做梦。”林熙禾气鼓鼓的。 “你不来,我便不吃药,你可以试试。”顾青淮半威胁半撒娇。 “不吃你拉倒,我走了。” 林熙熙禾说完,转身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出门时,凌霜早已等得心急如焚,见林熙禾安然无恙地出来,这才长舒一口气,放下心来。 第66章 要怪就怪我吧 林熙禾原本盘算着,等从顾府出来,就直奔醉无双,美滋滋地享用些美食,慰藉一下自己。 可眼下,经历了顾青淮晕倒这一遭,她哪还有半分胃口,径直回了自家府邸。 一回府,她一头扎进被窝,把自己蒙得严严实实。 她并非没心没肺之人,只是每每碰上棘手得让她无从下手的难题,就习惯鸵鸟心态,逼着自己不去想,权当这事儿不存在。 夜幕悄然降临,府里的厨子精心烹制好饭菜,凌霜轻手轻脚地走进卧房,唤醒了沉睡的林熙禾。 林熙禾睡眼惺忪地来到花厅,映入眼帘的,依旧是如前两日那般丰盛的菜肴,只是,那个熟悉的身影——顾青淮,并未出现。 林熙禾心底悄然泛起一丝失落,可她随即又给自己打气,想着不如趁此机会,狠下心来表明态度,让顾青淮彻底断了念想,时间一久,想必他便能慢慢将自己忘怀。 于是,她强行忽略心中那股若有若无的失落感,豪迈地大口吃起饭来。 酒足饭饱,她回到卧房,往床上一躺,却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纪濯不过才外出几日,也不知何时才能归来。自己一直顾青淮身边,原主的情绪一直影响自己,她担心自己的意志会越来越不坚定,她索性随便裹了件衣服,起身坐在桌前,拿起毛笔,琢磨着把纪濯的模样画下来,好歹寄托一下思念之情。 可捣鼓了老半天,纸上呈现的,不过是个类似简笔画的玩意儿,压根看不出人形。 “罢了罢了!” 她气馁地把笔一扔。 “画不出来,写个名字总成吧。” 可刚写了一个“纪”字,脑子就突然卡壳,怎么也想不起“濯”字该怎么写。 她不禁埋怨起来:“这纪濯也是,干嘛不叫纪一、纪二,多好写。” 无奈之下,她只能歪歪扭扭地写下“纪x”,随后将这张纸挂在房间里,仿佛这么做,就能向自己、向所有人宣誓她对纪濯坚定不移的喜欢。 只是,这边刚把纸挂好,凌霜就火急火燎地前来寻她了。 “姑娘,宫里的公公来了。” “什么公公?大半夜的来咱家干嘛呀。”林熙禾嘴上嘟囔着,可心里却“咯噔”一下,想起当初抄家那日,可不也是天黑之后才来人的嘛,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奴婢也不清楚呢,那公公已经在前厅候着了。” 林熙禾不敢耽搁,赶忙手忙脚乱地穿上衣服,匆匆往前厅赶去。 到了前厅,她强装镇定地问道:“公公,不知这么晚前来,所为何事呀?” 那公公倒是客客气气地说道:“林姑娘,咱家刚从顾将军府里过来。太医去给顾将军瞧过了,顾将军这次的情况着实有些严重啊。林姑娘,您跪下接一下口谕吧。” 林熙禾无奈,只得规规矩矩地跪下。 只听那公公传旨道:“陛下口谕,着林姑娘前去侍疾,直至顾将军养好伤为止。” “民女接旨。” 林熙禾应着,心里却暗自腹诽,这顾青淮,居然又拿皇上来压她,可真是够气人的。 “林姑娘,您收拾收拾,这就动身去吧。”公公又催促道。 “好,我这就收拾。民女告退。” 林熙禾应了一声,转身便走,因着心里憋着一肚子火,心情糟糕透顶,连给公公送点辛苦费的事儿都给忘了。 不情愿地来到顾府,凌霜虽能跟着进顾府,却被拦在了顾青淮的院子外,进不去了。 林熙禾进院子来到屋里的时候,顾青淮已然睡着了,那开门的动静都没能将他吵醒。 林熙禾走进屋里,一眼就瞧见房中的药碗,里面的药竟是一点都没动,她伸手端起药碗,还能感觉到上面尚存些许余温。 “顾青淮。”林熙禾端着药碗,坐在床边,刻意提高了些声音喊道。 这时,顾青淮缓缓睁开了眼睛,此刻的他,比起下午林熙禾离开的时候,看着似乎更加虚弱了几分。 “卑鄙小人,你还真的不喝药呀?” 见顾青淮醒来,林熙禾气呼呼地直接坐在床沿上。 顾青淮醒了后,慢慢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嘴角微微上扬,带着几分得意:“熙禾,你到底还是舍不得我。” “你这是睁眼说瞎话呢?不是你拿陛下压我,让公公去我家传口谕,逼我来侍疾的吗?”林熙禾没好气地说着,一边把药碗径直往前送了送,“喝!” 顾青淮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好,这才不紧不慢地解释道:“真不是我求来的,不过宫里确实来了太医,这是陛下自己的主意。” “所以,我不来,你就真的不喝药了?”林熙禾瞪着他问道。 “嗯,手软得很,没人喂,实在喝不下去。”顾青淮一脸无辜的样子。 林熙禾不禁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睁眼说瞎话的顾青淮。 “行,那别喝,等你死了,我正好改……”那“嫁”字差点脱口而出,林熙禾赶忙咽了回去。 “嗯?”顾青淮轻轻挑了挑眉,似是察觉到了什么。 “改头换面,重新做人。”林熙禾反应极快,立刻改口道。 “那好,那我成全你。”顾青淮说着,便又慢悠悠地重新躺了回去,一副气死人不偿命的模样。 林熙禾气得噌地一下站起身来,手上用力,重重地把药碗往桌子上一放,发出“哐当”一声响。 “来人!” 外面的人听到林熙禾的声音,侍卫赶忙走了进来。 林熙禾皱着眉头问道:“你们给我准备的屋子在哪呢?” 那侍卫赶忙回道:“林姑娘,顾将军这院里没有其他能住的屋子了,宫里来的人特意吩咐了,让姑娘您贴身照顾将军。” 说罢,还进一步解释道,“姑娘您走后,我们将军一直晕睡到现在,还请姑娘看在将军一身伤的份上,费心好好照顾将军呀。” 说完,那侍卫直接抱拳,双膝一弯,跪在了地上。 林熙禾见状,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又问:“那我睡哪儿啊?” “已经给姑娘准备好小塌了,稍后便会送来。”侍卫赶忙回答。 “行行行,快点送来吧。”林熙禾不耐烦地摆摆手,示意侍卫退下。 随后,她也不再理会顾青淮,待到侍从把矮塌抬进来,她便自己三两下铺好被褥,躺上去准备睡觉。 而顾青淮也不知是在赌气,还是别的什么缘由,自始至终一言不发,就那么静静地躺着。 只是林熙禾下午回府后已经睡了一觉,此刻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实在难以入眠。 她心里暗自琢磨着,万一纪濯知道自己现在这情形,恐怕得气疯了吧。 可陛下的命令摆在那儿,她着实不敢违抗,如今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尽量克制住原主对顾青淮的那份喜欢,不让它再肆意蔓延开来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熙禾刚有了些许睡意,外面便传来轻轻的叩门声:“将军,急报。” 顾青淮听到动静,艰难着从床上起来,看得出他脚步虚浮,身子还很虚弱,可他做的第一件事,却是费力地把屏风搬到林熙禾小塌的一头,将从屋外进来能看到林熙禾的视野给挡住了,这才去开了门。 林熙禾透过屏风,隐隐约约瞧见来人一身黑衣,那人递了一封信给顾青淮。 “将军,事发突然,宋副将已经去处理了。”黑衣人低声说道。 “嗯,在外面等着吧。” 顾青淮说完,便走到桌前,开始研墨,提笔写了一封信,递给了黑衣人。 屋里很快又恢复了宁静,顾青淮缓缓走到林熙禾身边,伸手替她掖了掖被角,随后才又躺回床上。 可没等消停多久,又是一阵轻轻的叩门声响起。 顾青淮只得再次强撑着病体起身,去发布命令。 林熙禾刚睡着便被这动静吵醒了,此时的顾青淮,时不时便会轻轻咳嗽几声,这咳嗽声明显是刻意压低了的。 “为什么半夜还有人找你呀?”林熙禾伸着脖子忍不住问道。 “军中总归有些事情,他们拿不准主意,什么时候赶到,便什么时候来找我了。打扰你休息了,抱歉。”顾青淮轻声解释道。 “那你总这样,也睡不好,休息不好,身体怎么恢复?”林熙禾没好气地说道。 “明日,我便收拾一下,去书房住,到时候便不会打扰你了。”顾青淮说完,又缓缓躺回床上。 林熙禾听得出顾青淮这话里虽有关心之意,可那语气中也透着不高兴,大概是因为自己真的对他放任不管,让他心里生闷气了吧。 只是,若自己真的贴身照顾他,两人日后的关系必定会变得更加复杂,剪不断,理还乱。 罢了,要是怪自己狠心,那就怪吧,林熙禾无奈地想着。 第67章 喂药 因为凌霜一直无法进来顾青淮的院子,所以林熙禾也只能让她先回了府,自己留下来给顾青淮侍疾。 林熙禾心底一直觉着顾青淮是个倔的,可今日才真正见识到,这人竟能倔到这般田地。 次日清晨,侍卫小心翼翼地端来刚刚熬好的药汤,袅袅热气升腾而起,然而顾青淮却仿若未闻,眼皮都没抬一下,依旧全神贯注地盯着手中的书。 他不主动与林熙禾搭话,脸颊透着不正常的苍白,时不时还压抑着咳上几声,那副模样瞧着,无端端地让人觉着有几分委屈。 林熙禾瞧在眼里,却又不敢轻易将这份担忧表露在外。 偏生顾青淮的侍从们,一个个眼巴巴地望着她,眼神里满是哀怨与期许,似是在无声地催促她赶紧劝将军服药。 这让林熙禾颇为尴尬,只能干笑着敷衍回应几句。 眼瞅着到了中午,送来的药依旧原封未动,侍从们急得团团转,赶忙又拿去热了一遍。 待这药热到第四回的时候,林熙禾终究是按捺不住内心的焦灼,她几步上前,端起那碗还有些余温的药,径直走到顾青淮面前。 她皱着眉,催促道:“顾将军,您还是把这药喝了吧。您要是一直拖着不肯好,我可就得一直在这儿伺候您这病号了。” 顾青淮手上翻书的动作不停,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我并非不愿喝,实在是手上没力气,端不动这药碗。” 林熙禾一听这话,只觉脑袋“嗡”的一声,又气又急,她瞥了一眼顾青淮手中厚厚的兵书,没好气地回道:“您手里那本书,分量可比这药碗重多了。早上吃饭的时候,您不还端得稳稳当当的,怎么这会儿就端不动药碗了?” 顾青淮嘴角轻轻上扬,也不反驳,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语气依旧平淡:“嗯,就是端不动。” 林熙禾瞧着他这副耍赖的模样,心中暗忖这是摆明了要赖上自己l了,她咬了咬牙,心一横,道:“行!我喂您。” 一听这话,顾青淮眼中闪过一丝的压不住欣喜,他迅速将手中的书往桌上一扔,利落转身,抬头眼巴巴地望着林熙禾,那副乖巧等待投喂的模样,与平日里威风凛凛的将军形象截然不同。 林熙禾满心不情愿地将药碗端到顾青淮嘴边。 顾青淮却将脸微微一侧,耍起了小孩子脾气:“就着碗喝?” “这么大的男人,一米九的大个子,不直接就着碗喝,你还拿勺子喝啊?” “谁说男子就不能用勺子喝?就着碗,我实在是喝不下去。” “好好好!顾青淮。”林熙禾长长的叹了口气,认命般地拿起勺子,舀了一勺药,缓缓送到顾青淮面前。 勺子刚轻轻触碰到顾青淮的唇边,他便将脑袋迅速一偏,撇着嘴嘟囔道:“烫。” 林熙禾不禁瞪大了双眸,这药就差没凉透了,何来烫一说? 她柳眉微蹙,带着几分嗔怒质问道:“顾青淮,你这是在报复我昨天没管你吧?” 顾青淮故作无辜地回应:“烫,你吹吹。” 林熙禾瞧着他这副模样,真是又气又无奈,最后竟被气笑了。 她咬咬牙,硬着头皮强忍着想要胖揍顾青淮一顿的冲动,俯下身,对着那几乎没什么温度的药轻轻吹了吹,而后再次将勺子递到顾青淮嘴边。 顾青淮嘴角微微上扬,眼神却直勾勾地盯着林熙禾那张气得涨红的俏脸,仿若着了魔一般。 许久,他才缓缓张开嘴,将勺子里药汁一饮而尽。 那目光炽热而专注,竟让人恍惚觉得,他此刻碰触到的不是勺子,而是林熙禾那柔软的唇瓣。 咽下药水后,顾青淮一脸餍足地低语:“这药,竟有些甜。” 林熙禾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从鼻腔里哼出一声:“呵。” 就这般,林熙禾喂的每一勺药,顾青淮都要先让她吹一下,否则便执拗地不肯喝。 顾青淮只觉这药量好似格外少,没几口便见底了。 喝完药,顾青淮整个人心情大好,他看向林熙禾说道:“熙禾,我带你出去玩吧。” 林熙禾一听,忙不迭地摆手拒绝,边收拾药碗边道:“你这身体,还是省省吧。要是让陛下知晓你请假不上朝,却有精力带我出去玩,那还了得?” 说着,她将药碗放置妥当,又从远处的圆桌旁搬来一张凳子,随后开始研墨。 顾青淮瞧着她忙碌的身影,轻声问道:“在我这儿,是不是让你太拘束了?” “嗯,你心里有数就行,所以你赶快好起来,我就能回家了。”林熙禾漫不经心地应着,从桌上拿起一张空白宣纸,手持毛笔随意地涂鸦起来,权当打发时间。 顾青淮见状,又不死心地提议:“若是觉得无趣,我拿两张字帖给你临摹?” 林熙禾一听这话,仿若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停下手中动作,抬头看向他,一脸嫌弃地回道:“大哥,你说的这是什么话,那不是更无趣了吗?” 在她看来,看书就犯困,更别提写字了,要是这会儿有手机,她宁可刷小说,哪会在这儿画画玩。 “这画的是什么?”顾青淮微微起身,走到林熙禾身后,目光落在纸上那纵横交错的一道道线条上,眼中满是好奇。 “随便画画,什么也不是。” 林熙禾头也不抬,手中的笔依旧随意游走,随口应道。 实则她画的是一座迷宫,只是她在绘画这方面着实没什么天分,不过是寻个事儿打发这漫漫长日罢了。 虽说她拥有原主的记忆,可那些精湛技艺却没能一并继承,画出来的东西与原主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顾青淮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并未再多作追问,只是那目光始终未曾移开。 林熙禾画完,还煞有介事地在纸上标注了入口和出口,那字迹歪歪扭扭,若是往日的林熙禾瞧见,怕是用脚写都不会这般难看。 这时,顾青淮转身走向书架,他轻轻取下木盒,小心翼翼地打开。 盒盖开启,一卷画轴映入眼帘。 他双手捧着画轴,缓缓走回林熙禾身边,轻声道:“打开。” 林 熙禾抬眸瞥了一眼,那画轴的包裱纸张极为眼熟,正是原主曾经亲手挑选的。 而这卷轴内是原主曾经写给顾青淮的《春日宴》。 “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林熙禾朱唇轻启,直接将词背诵了出来,并未伸手去接那画轴。 她目光下意识地扫了扫自己手下丑字的画纸,再看看顾青淮特意捧出的这精心装裱的卷轴,心中明白,这是顾青淮在有意试探自己。 顾青淮见林熙禾还未打开画轴,便能知晓其中内容,心底不禁泛起一丝自责,暗暗责怪自己为何还要心生怀疑。 昨日已然确认过了,眼前之人就是林熙禾,只不过性格变了,心也变了而已。 “你还记得啊。”顾青淮轻声呢喃,语气中透着些许幽幽的怅惘。 “怎么会不记得呢?”林熙禾神色平静,仿若谈论着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这裱字帖的纸张,可是我寻了许久才寻到的。” 说罢,她放下毛笔,将自己刚画完的画纸拿起,轻轻吹了吹。 “顾青淮,你喜欢的是往日的我,那时的我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可如今我却不喜欢这些了,往后也不会再喜欢。以后的我,就如你此刻所见这般模样。所以啊,你也该考虑考虑,你喜欢的人,到底还是不是眼前这个人。” 林熙禾抬眸望向顾青淮,眼神中透着几分坦然。 林熙禾言罢,便将手中的纸重新搁下,她自觉话语中的意思已然表述得足够清晰明了,只盼顾青淮能静下心来,好好审视一番自己内心深处的感情。 她顺手拿起镇纸,稳稳地压在画纸上,以防被风吹乱,而后款步走到窗前。 轻轻将窗户推开,刹那间,一股凛冽的寒气裹挟着雪花扑面而来。 林熙禾目光顺势投向窗外,只见天地间一片银白,纷纷扬扬的雪花肆意飞舞,如梦如幻。 她的视线稍稍下移,瞧见门口静静值守的侍卫,那身姿在寒风中愈发显得挺拔坚毅,却也透着几分孤寂。 “你们进来坐会儿吗?外面这么冷。” 林熙禾心中一软,微微探出头去,朝着侍卫们高声喊道。声音穿过冰冷的空气,带着几分关切与暖意。 屋内,炉火熊熊燃烧,噼里啪啦作响,暖烘烘的热气弥漫在每一个角落,与屋外冰天雪地的世界形成了鲜明至极的对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谢林姑娘,我们不冷。” 侍卫们闻声,立刻齐声答道,声音洪亮。 林熙禾感觉丝丝缕缕寒意顺着脖颈往里钻,她赶忙缩回头,将窗户重新关上。 她赶紧走到火炉旁烤烤手。 顾青淮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走到门前,对着外面的侍卫们吩咐道:“留下一人守着院子,一个时辰换一岗。” “是,将军。” 外面的侍卫连忙应答,声音里带着些微的意外,更多的却是难以掩饰的开心。 他们这些人,跟随顾青淮在北境戍边数年,那里的冬日可比这儿寒冷得多,冰天雪地、狂风肆虐,站岗放哨是职责所在,再苦再累也从未有过怨言。 如今林熙禾刚刚那一番暖心的关怀,让顾青淮觉得,当下的情形,确实也不必像在军队里那般严苛。 看着眼前这个与往昔判若两人的林熙禾,顾青淮心底泛起丝丝涟漪,他暗自思忖,如今这般活泼随性些,倒也挺好。 第68章 你没得选 夜幕悄然笼罩,华灯初上,下人手脚麻利地将膳食一一端送进来,摆放整齐。 刚安置妥当,顾青淮便微微抬眸,看向一旁候着的小厮,轻声问道:“药什么时候熬好?” “回将军,秦大夫交代过,这药需在用晚膳之后再喝。”送饭的小厮赶忙上前一步,毕恭毕敬地答道,眼神中透着几分谨慎。 顾青淮微微皱眉,思忖片刻后,又开口吩咐道:“去问问秦大夫,这药能不能一日多喝几次。” 小厮闻言,面露疑惑之色,心下暗自纳闷,这用药的事儿向来都有定规,怎的将军今日突然这般要求? 可他哪敢多嘴质疑,只能唯唯诺诺地点头应道:“是,奴才这就去问。”说罢,便欲抬脚往外走。 这边,林熙禾刚拿起筷子,准备好好享用这顿晚餐,一听顾青淮这话,顿时动作一滞,赶紧对着正要离开的小厮:“别去问。” 小厮顿时面露难色,脚步硬生生停住,他有些局促地看看林熙禾,又瞅瞅顾青淮,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顾青淮,你不要太离谱。”林熙禾嗔怒地瞪着顾青淮。 “我这不是想早些好,让你自由吗?”顾青淮一脸无辜,可嘴角那一抹怎么也压不住的得意劲儿,却将他的心思暴露无遗。 林熙禾见状,气得话都说不利落了,手指着顾青淮,连声道:“你简直了你!” “不然我每日就吃一顿药,这样慢慢好起来,咱俩便能日日窝在一起。”顾青淮厚着脸皮,继续调侃。 “呵呵。” 林熙禾彻底无语,她白了顾青淮一眼,转头对着小厮和颜悦色地说:“下去吧,药该怎么喝就怎么喝。” 小厮却不敢贸然行动,他忐忑不安地抬头望向顾青淮,似是在等他的最终指示。 “听少夫人的。”顾青淮看出小厮的犹豫,适时开口解围。 小厮得了自家少爷这一声令下,立刻如释重负,恭敬地应道:“是,少夫人。” 说罢,便匆匆退下。 “顾青淮,你真幼稚。”林熙禾实在憋不住出声。 “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顾青淮一听这话,脸上瞬间扬起一抹得意劲儿,剑眉轻挑,眼眸亮晶晶的,仿若藏着璀璨星河. “你说这样是脑子灵光。”他一边说着,还不忘朝林熙禾眨眨眼,那副模样,活脱脱一个讨赏的孩子。 然而,记忆的闸门缓缓开启,往昔的顾青淮似乎一直就是这般带着孩子气的幼稚模样。 奇妙的是,恰恰是这份幼稚,曾是原主的偏爱,也是顾青淮最本真的性情。 林熙禾凝视着眼前的顾青淮,脑袋里忽地一阵恍惚,过去与现在的影像相互交织、重叠,最终定格在这张英气逼人、帅气无双的脸庞上。 她心底暗忖,这哪里是什么侍疾,分明就是一场精心谋划的阳谋,每日让顾青淮这般“勾引”自己,不动声色地与自己培养感情。 林熙禾忙不迭地闭上眼睛,在心底一遍又一遍默念:纪濯,纪濯,我只喜欢纪濯一人。 她试图用这声声默念,压下心底那丝丝缕缕莫名泛起的涟漪。 顾青淮分明捕捉到了林熙禾眼中一闪而过的心动,可此刻她却咬着下唇,极力强压着。 他只觉心间仿若被一块巨石堵住,闷得难受,神色不自觉地黯淡下来。 林熙禾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心态,缓缓低下头,目光只盯着碗里白花花的米饭,轻声道:“昨日说给我安排一间房,别忘了。” “不安排了。你就留在我这儿,哪儿也不准去。”顾青淮放下手中的碗筷,微微抬起下巴,眼神中透着几分霸道。 “为什么?”林熙禾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疑惑。 顾青淮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夹起一块色泽诱人的鸭肉,放在林熙禾的碗里,才缓缓开口: “今日晚上,不会再处理公事了。你就在我屋里,晚上不会有人打扰了。” “我不愿意。”林熙禾眉头轻蹙,将碗里的鸭肉又拨了回去,语气生硬。 “没得选。若是你不想再睡小榻,我便让人撤了小榻,你直接上我的榻。”顾青淮的语气愈发强硬,可眼神里却透着几分委屈、不甘,仿若一只受伤的小兽,在向主人讨要安慰。 “你别不讲道理啊。”林熙禾又气又急。 “我倒是想讲道理,”顾青淮的声音陡然拔高,眼眶微红,“只是我出征一年,说着同生共死的未婚妻,移情别恋,我该与谁说理去?”他说着,拿起筷子,机械地吃起饭来,可那饭菜入口,却味同嚼蜡。 林熙禾何尝不知顾青淮心中的委屈,可一想到若不是他家退亲,事情怎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便忍不住开口:“如今这样,你爹娘也有责任啊。” “我八岁时,娘就死了。周氏不是我的娘,周氏进门后,我也相当于没了爹。如果你心里不忿,那我与他们恩断义绝就是。”顾青淮的声音平静得仿若一潭死水,可微微颤抖的双手却泄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他说着,拿起筷子,继续埋头吃饭,每一口都好似咽下无尽的苦涩。 这些年,他不是在书斋苦学,便是在练武场挥汗如雨,一身赫赫功绩,皆是靠拼命挣来的。 母亲与林熙禾的母亲,曾是闺中密友,所以林家诞下女儿,便定下了这门婚约。 只是命运弄人,这两位母亲都早早离世。 如今,两人早有婚约在身,可这份婚事却只能靠着陛下的圣旨,以及顾青淮那强势又执拗的坚持,才得以勉强维系着。 第69章 情绪崩溃的他 林熙禾见此情形,也知晓再争下去亦是徒劳,便不再接茬,只是默默低头吃饭,可那饭菜,于她而言,同样没了滋味。 直至那碗热气腾腾的药被端送进来,顾青淮脸上紧绷的线条才稍稍缓和,有了些许松动。 林熙禾安静地坐在顾青淮对面,纤细的手指刚触碰到药碗,正准备喂药,外面却突兀地响起一声敲门声。 “将军,林姑娘的婢女送来一封书信,说是信送到林府,林府的下人刚刚才送到这儿。” 侍卫的声音隔着门传了进来。 “那我的侍女呢?” “回府了。林姑娘。”外面回答道。 “我的?” 林熙禾不禁微微皱眉,眼中满是疑惑。 在这京城之中,会给自己写信的人,掰着手指头都数得过来,可转念一想,除了纪濯,应该再无他人了。 “拿进来吧。” 顾青淮应了一声。 门被轻轻推开,侍卫快步走进来,林熙禾伸手去拿,怎奈顾青淮也同时伸出了手,侍卫犹豫了一瞬,只能将信交到自家主子手中。 林熙禾眼巴巴地望着顾青淮手中的信,信封上一个醒目的 “急” 字映入眼帘,再下方便是 “林熙禾亲启”,除此之外,并无其他多余信息。 她又抬眸瞧了瞧顾青淮,只见他面色冷峻,丝毫没有要把信交还给她的意思。 想必是婢女凌霜认为这封信当真迫在眉睫,可身为丫鬟,她又无法进入院子,更不能私自拆阅主子的信件,无奈只能托人转交,却没料到会落入顾青淮手中。 林熙禾想着若是顾青淮知道这信是纪濯写的,保不准一会儿又得惹出什么是非来。 “先喝药吧。” 林熙禾压下心头的焦急,舀了一勺药汁,轻声说道,随后将勺子送到了顾青淮嘴边。 顾青淮微微低头,饮下药汁,目光却始终未曾离开林熙禾,问道:“不先看看是谁写的信吗?” “我不喜欢别人动我的东西,信你先帮我拿着,等你喝完药,我再看。” 林熙禾强装镇定,继续舀着药,轻轻吹了吹,再次递到顾青淮嘴边。 顾青淮嘴角勾起一抹略带嘲讽的弧度,照样仰头饮下,紧接着,他抬手直接将手中的信笺撕成两半,嘴里冷冷笑道:“巧了,我也讨厌别人觊觎属于我的一切。” 林熙禾瞪大了双眸,脸上瞬间血色全无,她顾不上其他,立刻放下药碗,不顾一切地扑上前去,伸手去抢顾青淮手中已然被撕成两半的信笺。 顾青淮紧紧攥着信笺的一角,丝毫没有松手的迹象,可也没有再进一步动作,就那样僵持着。 “你怎么能这样?”林熙禾杏目圆睁,怒声斥责。 她拼尽全力地争抢,纤细的双手在空中挥舞,试图夺回属于自己的信件,然而顾青淮的力气岂是她能抗衡的,任凭她如何用力,那信依旧牢牢地握在顾青淮手中。 “为何不能?”顾青淮眉头紧锁,眼神中透着一抹不甘,迎上林熙禾愤怒的目光,毫不退缩。 “我的东西,你凭什么说撕就撕?”林熙禾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眼眶也微微泛红,既是气极,亦是委屈。 “熙禾,还需要我怎么让着你们?” 顾青淮猛地伸出手,一把抓住林熙禾的手腕,话语里怒意与伤心相互交织。 “他,派人在你身边,我忍了。” “去了你府里一整夜,天亮才离开,我忍了。” “现在人出去了,竟然还敢写信?”顾青淮越说越激动,胸膛剧烈起伏,“陛下已经将你我赐了婚,满朝皆知!我们本就有婚约,有情谊,他纪濯还敢三番五次这般欺到我头上,你让我怎么忍?” 说着,他握着林熙禾的手又稍稍加了几分力。 林熙禾吃痛,下意识地挣扎了几下,却发现根本挣脱不开,那禁锢的力量好似铁箍一般。 看着如怒兽一般失去理智的顾青淮,林熙禾深吸一口气,努力劝自己冷静下来。 她心底暗暗吃惊,没想到顾青淮对那些事情竟然都了如指掌。 “我不看了,你放开我。写信的人,也不见得是他。”林熙禾的声音带着几分无奈妥协。 听到这话,顾青淮缓缓松开林熙禾的手,可那紧绷的神情并未放松半分,他咬着牙道:“若是,是纪濯,那我顾青淮这辈子,与他不死不休。” “不看了,以后让人别再送信来了,就是。”林熙禾趁着顾青淮松手,又立刻扑上去抢信。 顾青淮见状,直接站起身来,将信高高举起,他身材高大挺拔,足有一米九的个子,与林熙禾的身高相差悬殊,林熙禾哪怕踮起脚尖,奋力伸手,也一点都碰不到信。 当林熙禾急中生智,站到凳子上妄图夺信的时候,顾青淮已经利落地将信打开。 林熙禾一眼便看到信纸上熟悉的字迹,心头一震,是纪濯无疑了。 只是,顾青淮的脸色在看到信的内容后,瞬间变得铁青。 林熙禾趁他愣神之际,猛地撕下了一截信纸,上面赫然写着:勿忘诺,等我归来娶你。 此时,屋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一般,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林熙禾缓缓从凳子上下来,站在顾青淮身前,愈发显得娇弱矮小,她紧紧攥着那截信纸,脚步不受控制地往后退了几步。 “诺?”顾青淮的声音低沉而沙哑,透着一股危险的气息,他手上用力,将手中剩余的信揉成一团。 “你给了他什么诺?”他的目光紧紧锁住林熙禾,似要将她看穿。 “没什么,你……你不要这样。”林熙禾看着顾青淮那鲜红如血的眸子,心底涌起一股没来由的害怕,声音都不自觉地打着颤,身子也微微发抖。 “那你可记得给我的诺?”顾青淮向前步步紧逼。 “以前的……以前的能不能忘了……我心里已经没你了,我也不是以前的林熙禾,不要再互相折磨了,好吗?”林熙禾一边说着,一边继续往后退,试图拉开与顾青淮的距离,可她的后背很快就抵在了冰冷的门板上,退无可退。 此刻的顾青淮在她眼中,就如同要吃人的猛兽一般,让她恐惧。 “这辈子,除非我死了,不然我们就不会分开。”顾青淮的语气斩钉截铁。 林熙禾只觉此刻的顾青淮定然是疯了,她慌乱地转身,伸手去拉门,想要逃离这个让她胆战心惊的地方。 然而,顾青淮的动作更快,他一个箭步上前,直接将林熙禾整个人压在了门上,随后,对着外面大声吩咐道:“守在院子外,擅入者,杀无赦。” 门外回答了一句:“是。” 随后,脚步声渐远。 “你要做什么?”林熙禾瞪大了眼睛,声音也因极度的害怕而变得尖锐。 顾青淮却不再说话,像是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决堤,他猛地俯身,吻住了林熙禾那微微颤抖的唇瓣,动作霸道强势,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不容林熙禾有半点拒绝的机会。 林熙禾拼命地挣扎,双手用力地推搡着顾青淮的胸膛,可她那点力气在顾青淮面前,一点用处都没有。 情急之下,她狠狠咬了下去,先是咬破了顾青淮的嘴唇,紧接着又咬到了他的舌尖,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在两人唇齿间弥漫开来,可即便如此,也依旧阻止不了顾青淮那狂热而又执拗的动作。 顾青淮仿若陷入了某种癫狂的状态,不顾林熙禾声泪俱下的抗议,几步上前,一把将林熙禾打横抱起,径直朝着床边走去。 林熙禾不停地挣扎、抗议,可顾青淮就像完全没听见一般,对她的哀求置若罔闻。 “熙禾,你永远不可能嫁给别人的。” 第70章 他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林熙禾发丝凌乱,眼中满是惊惶,她拼命地扭动着身躯,挣脱顾青淮的禁锢,纤细的双手胡乱地挥舞着,试图阻挡即将到来的一切。 然而,在这激烈的挣扎中,她身上的衣衫已凌乱不堪,所剩无几。 “顾青淮,你要是敢碰我,我就死给你看!”林熙禾嘶吼着,声音因恐惧而变得尖锐刺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 顾青淮却仿若未闻她的威胁,眼神中燃烧着炽热的火焰,那是被愤怒与占有欲充斥的疯狂。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声音低沉而狠厉:“好,那就等你成了我的人再死。届时,我杀了纪濯,就下去陪你!” 话音刚落,他一把扯下林熙禾身上最后一道小衣,随手丢在床下。 床边绑着的帷幔,在林熙禾挣扎中被扯落,缓缓垂下,将这一方空间与外界彻底隔绝。 林熙禾早已将能想到的威胁、求饶的话语一股脑儿全说了个遍,可处于盛怒之下的顾青淮,此刻满心满眼只有一个执念,对她的哭喊哀求统统充耳不闻。 “顾……顾青淮,别冲动,你要是还这样,我心里就再也不会有你了!”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顾青淮身上那股压抑着却又即将喷薄而出的汹涌力量,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在这极度的紧张之下,她只能绞尽脑汁,试图用言语先去平息顾青淮的怒意,骗也好,哄也罢。 林熙禾的声音颤抖得愈发厉害,双手死死地挡在身前,她紧闭双眼,不敢去直视眼前的一切,仿佛只要不看,这噩梦就不会成真。 只是,当林熙禾这句话脱口而出时,顾青淮的动作,竟真的突然停了下来。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只剩下两人急促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看着我,熙禾。” 顾青淮伏在林熙禾上方,高大的身躯仿若一座沉重的山,将她死死压在身下。他的嗓音低沉喑哑,仿若裹挟着夜的深沉,丝丝缕缕渗透出的欲望。 可在这欲望的底色之下,又莫名透着几分悲凉。 林熙禾依旧紧闭双眼,不敢有丝毫松懈。 顾青淮见她这般,耐心逐渐耗尽,刚欲有所动作,林熙禾感知到了危险逼近,立刻睁开眼睛。 她委屈巴巴地撇着嘴,那粉嫩的下唇都被她咬出了浅浅的牙印,带着一丝哭腔嗫嚅道:“我看,我看还不行吗?” 顾青淮极力克制着内心翻涌的情绪,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粗重的喘气声不均匀地喷洒在林熙禾的脸上,带着几分滚烫的热度。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林熙禾,声音沙哑却又霸道地问道:“你心里有我没有?我要听实话。” 她慌乱地连连点头,眼神却不敢与顾青淮对视,只是一个劲儿地躲闪。 “说话!”顾青淮眉头一皱,语气愈发强硬。 “有“ ”我心里有你。”林熙禾的声音带着些微颤抖,她偷偷瞄了一眼被子,心里暗暗叫苦,这被子离得远,她怎么也够不着,此刻的窘迫让她愈发觉得委屈。 “我不信。”顾青淮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可那眼神里却透着怀疑。 林熙禾心里一酸,眼眶里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她此刻满心委屈,只想大哭一场。 心想:你不信你又何苦来问,说不高兴得听得就发疯,说有又不信,这可如何是好? 她带着哭腔,语气中满是哀求:“你怎么才信?顾将军。” “叫我的名字。”顾青淮的声音低沉了几分。 “青淮……”林熙禾微微仰头,怯生生地叫了一声。 “再叫。”顾青淮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光亮,似乎这简单的呼唤就能让他得到莫大的慰藉。 “青淮。青淮。” 顾青淮听着林熙禾嘴里一遍又一遍叫着自己的名字,心头一热,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冲动,情不自禁地低下头,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他先是轻轻吻了吻林熙禾的眉间,像是要把所有的温柔都倾注在这一吻之中。 接着,他的唇沿着那小巧的鼻尖,一点一点地向下移动,最后,轻轻地落在了她的嘴唇上,那吻带着几分炽热,几分眷恋。 林熙禾此刻娇躯轻颤,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身体紧绷,不敢有分毫动弹,生怕一个不经意的动作就会触怒顾青淮,招致更可怕的后果。 直到顾青淮终于离开她的唇,那一瞬间,林熙禾才仿若从一场噩梦中惊醒,可紧绷的神经却一时难以松弛。 她双唇微张,颤声说道:“青淮,我冷,能不能先给我被子。” 顾青淮下意识地低头,目光扫到林熙禾裸露在外的肌肤,那白皙的色泽像是一道强光,刺得他瞬间慌乱。 一抹红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爬上他的脸颊,像是被滚烫的炭火烫到一般,他慌乱地迅速移开目光,手忙脚乱地伸手去拽被子。 然而,他拉过被子的瞬间,却下意识地将被子盖在了两人身上,而非如林熙禾所愿,隔在彼此之间。 待反应过来时,他的手微微一顿,却也并未撤回。 林熙禾见顾青淮此刻终于愿意听她说话,心中燃起一丝希望,声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讨好,赶紧商量道:“你可不可以下去?压得我好疼。” 顾青淮却丝毫要挪动的迹象。 他强压下心中翻涌的嫉妒与怒火,努力找回刚刚被那汹涌情绪击碎的理智,目光灼灼地盯着林熙禾:“你心里有我,为何会喜欢他人?难道你不知道,退婚绝不可能是我的意思吗?” 林熙禾此刻只想顾青淮能放过自己,只能将这一切半真半假地娓娓道来:“我,因为家中变故,你家又突然退亲,打击太重,有一阵忘记了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忘了。” 说到此处,她的眼眶不自觉微微泛红,声音也哽咽起来。 “我本来以为一辈子就在杏花村度过,后来意外救了阿……纪濯,与他日久生情,回到京城,我才记得我与你的事情,可是这时,我已经没了办法。我说的是真的。” 这事三个人都委屈,可是又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所有人都圆满。 “就算我信你,那为何想起了我,还要给他承诺?” 顾青淮眉头皱得更紧,心中虽有几分松动,觉得林熙禾所言或许并非全是假话,但心底那根刺依旧扎得生疼,始终无法全然接受。 林熙禾满心委屈:“你要是想听实话,这就是我的实话。” 见顾青淮还是没反应。 “青淮,你真的别这样了,好不好?” 林熙禾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情绪,放柔了声音再次哀求道。 顾青淮凝视着林熙禾,眼中的怒火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复杂难辨的情绪。 其实无论林熙禾刚刚说的是真是假,在这一刻,他发现自己是怎么也舍不得伤害她分毫的。 沉默良久,他终于开口:“以后,你身边只能有我,你能做到吗?” 林熙禾听到这话,下意识地咬了咬下唇。 犹豫再三,她还是缓缓摇了摇头,不答应。 那轻轻的一个动作,却像是一道无形的墙,瞬间又在两人之间筑起了隔阂。 顾青淮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无奈,又带着几分决绝:“熙禾,那你就怪我吧。” 话音落下,他再次俯下身去,温热的唇轻轻印在林熙禾的脖颈处,那触感如同羽毛拂过,却又带着让人颤栗的危险气息。 与此同时,撑在林熙禾两侧的手,也缓缓往下移动,掐上了林熙禾的纤细的腰肢。 林熙禾只觉一股寒意从脊梁上升起,她再也顾不上其他,立刻认怂:“我答应,我答应!” 顾青淮闻言,动作猛地顿住,他一个翻身躺下,平躺在林熙禾身旁,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极力压抑着自己体内涌动的某种情绪,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林熙禾终于得到了自由,可她却丝毫不敢有大的动作,只是偷偷地、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顾青淮,却发现他此刻正直勾勾地盯着床帐的顶,呼吸依旧有些凌乱。 良久,顾青淮才缓缓起身,从地上捡起刚刚丢下去的白色里衣,一言不发地递给林熙禾。 林熙禾见状,闭着眼接下赶紧将衣服拉进被子里,手忙脚乱地往身上套。 只是,顾青淮就给了这么一件,她心中不愿,却又不敢多问,只能有一件就先套一件。 “我,我先回去自己的床……” 林熙禾小声地嘟囔着,声音轻得如同蚊子哼哼,小心翼翼地从被窝里试探着往外伸腿。 可还没等她将被子掀开,顾青淮就迅速出手,一下将她拉了回去,紧接着,有力的臂膀一伸,将她整个人紧紧圈在怀里,那力道大得让林熙禾几乎动弹不得。 林熙禾刚挣扎了一下,便听到顾青淮充满警告意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今天,在我身边。” “不行,我怕等会你不做人,做禽兽……” 林熙禾又气又怕,声音带着哭腔,却又不敢大声叫嚷。 “别动,再动可能就不用等一下了。” 顾青淮的声音愈发低沉,话语里的威胁之意明显。 林熙禾闻言,身体瞬间僵住,不敢再轻举妄动,只能任由顾青淮紧紧抱着。 第71章 坚定自己的决心 第二日,天色渐明。 林熙禾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便是床边摆放得整整齐齐的她来时所携的衣衫。 她迅速在床幔的遮掩下起身,利落地穿好衣服,手指熟练地梳理着发丝,将其归拢整齐。 待一切收拾妥当,她才轻轻探出头来。 这一望,她赫然发现屋内空无一人。 她的目光扫向地面,昨日被顾青淮盛怒之下撕碎、掷于地上的信,此刻已消失不见。 见此情景,林熙禾心下念头一转:趁顾青淮此刻不在,正好回家。 待回到家中,便称病卧床,再也不来这个地方。陛下总不能强令一个病人去给另外一个病人侍疾。 她披上披风,伸手推开房门。 刹那间,一股刺骨的寒风裹挟着大片大片的雪花汹涌而入,瞬间模糊了她的视线。外面的雪下得正紧,天地间白茫茫一片,仿若被一层厚实的素锦所包裹。 门外空荡荡的,唯有一名侍卫远远地伫立在院子外。 守门的侍卫瞧见门开了,当即大步流星地赶了过来。 他动作敏捷,须臾间便来到林熙禾身前,随后抱拳行礼,声音响亮而又透着几分恭谨:“林姑娘,王爷有令,让您待在屋里等他,外面天寒地冻,还请您回屋。” 林熙禾眉头微微一皱,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悦,问道:“干嘛?他还是要限制我的自由?” 侍卫面露难色,微微低头,言辞间满是无奈:“将军有令,还望姑娘体谅。” 林熙禾心头烦闷更甚,又接着追问:“他呢?” “在府里。” 侍卫知晓的情况有限,只能依着顾青淮的交代如实回应。 林熙禾见此情形,无奈之下,只得转身回屋。不多时,热气腾腾的早膳便被送了进来。 林熙禾目光淡淡地扫过,那些原本应该诱人的食物,此刻却无法勾起她丝毫的食欲,满心的愁绪已然将她的胃口全然淹没。 没过多久,房门“嘎吱”一声被推开,顾青淮大步跨了进来,裹挟着一身的风霜雪寒之气,他反手关上门,刹那间,屋内弥漫起一股浓郁刺鼻的中药味。 林熙禾抬眼瞥见是顾青淮回来了,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仿若没看见他一般,自顾自地坐在那儿,对他不理不睬。 顾青淮解下身上的披风,随手挂在一旁,接着径直走向桌子,端起一碗热气腾腾的紫米燕窝粥,走到林熙禾对面坐下。 “怎么不用早膳?”他开口问道,声音低沉,听不出太多情绪。 或许是因为此刻正值青天白日,四下明亮敞亮,又没有什么书信之类的物件来触怒顾青淮,让他失去理智,林熙禾此刻心里的畏惧感消散了许多,所以她头也不抬,仿若未闻,一个字也不回。 顾青淮倒也不生气,稳稳地坐在林熙熙禾对面,拿起勺子,轻轻舀起一勺粥,递到林熙禾嘴边,温声道:“吃一口,这紫米入粥,味道清香得很。” 林熙禾微微侧身,轻轻别过脸去,语气冷淡:“我想回家。” “不行。” 顾青淮想也没想,直接干脆利落地拒绝道。 “我又不是犯人,就算是侍疾,也总得让人喘口气吧,我就想回家两日。”林熙禾越说越觉得憋屈,只觉得此刻与顾青淮相处起来,压抑得让人透不过气,心里乱成一团麻。 顾青淮心里自是清楚,昨日发生的那些事,必然让林熙禾心里产生隔阂。 只是,换位思考,任谁被那般欺负、那般对待,也不可能一忍再忍。 其实,他昨日怒急攻心,虽说一开始强忍着怒火,可后半夜,只觉五脏六腑好似被烈火灼烧一般疼痛难忍。 天还没亮,他便匆匆起身,去寻了府里医术精湛的秦大夫,在药浴桶里足足泡了两个时辰,这才稍稍缓解了身上的痛楚,赶了回来。 只是,哪怕此刻自己身上满是浓浓的药味,活脱脱像个药罐子一般,林熙禾也不曾过问一句,这让他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罢了,他暗自叹了口气,心想:就让林熙禾回去两日吧,这两日自己也好生调理调理身子。 “回去两日,后日晚上,就要回来。行吗?”顾青淮放缓了语气,带着几分商量的口吻。 “嗯。” 林熙禾见顾青淮终于松了口,忙不迭地点了点头,生怕他反悔。 “那用了早膳,我再派人送你回去。” 顾青淮只觉得此刻胸口憋闷得慌,好似有一团淤血堵在那儿,让他呼吸都有些不畅。 他匆匆将手里的粥碗放在林熙禾面前,便又快步疾走,匆匆冲出了房间。 林熙禾为了能尽快回家,这才不情不愿地拿起勺子,开始用起早膳来。 待到顾青淮再次回来,已然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此时,他的脸色看上去有些惨白如纸,头顶的发丝还湿漉漉的,显然是又去折腾了一番。 回到府里,凌霜像往常一样迎了上来,她尚不知道因为自己送的那封信,竟引发了如此激烈的一场争执。 林熙禾实在不忍让凌霜背负这份愧疚,只是说道:“下次再有再着急的信笺,都不要送过去了。” 大雪纷纷扬扬,足足又下了两日。 林熙禾把自己关在房里,整整两日未曾踏出房门一步,仿若一只受伤后独自舔舐伤口的小兽。 那个雪夜发生的事情,始终萦绕在她心头,让她耿耿于怀。 她每每回想起来,心中便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有恐惧、有愤怒、有无奈,可在这纷繁复杂之中,她又不得不强压下这些情绪。 她静静地站在自己写的 “纪 x” 面前,目光呆滞地凝视着那两个字,出了很久的神。 许久之后,她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轻轻摇了摇头,暗自呢喃:原主的记忆只是记忆,不能被记忆左右。 我是林熙禾,不是原主,所以要辜负,便只能辜负顾青淮。 两日之期转瞬即至,林熙禾登上自家的马车,再次朝着顾府的方向出发。 马车缓缓启动,刚行出不久,不过在门口拐了个弯,便骤然传来马夫急促的呼喊声,紧接着马车猛地一震,戛然而止。 林熙禾心中一惊,连忙伸手撩开车帘,打开车门一瞧,只见一个妇人正趴在马车前方,口中不住地喊着疼,声音里满是痛苦。 马夫一脸焦急,赶忙解释道:“姑娘,这雪后路滑得厉害,这人突然就冒了出来,我实在是躲避不及!” 林熙禾吩咐凌霜下车查看。 一番询问后得知,妇人的腿应该是不小心给摔着了,此刻疼痛难忍,根本无法行走。 林熙禾心下不忍,当即便决定带着妇人就近前往医馆。 大夫一番仔细的诊治后,告知她们好在只是扭伤,并无大碍。 待妇人的伤势处理妥当,林熙禾又亲自将妇人送回了家。 一路上,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眼见着夜幕即将降临。 安置好妇人后,林熙禾正准备再次动身前往顾府。 就在这时,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从屋里追了出来,清脆地喊道:“姐姐。” 林熙禾闻声停下脚步,转过身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怎么了,小姑娘?” 此前因马车之事,林熙禾心中觉得颇为抱歉,特意让凌霜给了摔倒的妇人十两银子,毕竟即便只是扭伤,也得疼上好几天,怕是这段时间都无法劳作了。 小姑娘眨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说道:“我娘让我谢谢姐姐。” 说着,她从手中拿出一个精致的香包,递向林熙禾。 “姐姐,这是我自己做的,谢谢姐姐送我娘亲回家。这个香囊里面放着我采的腊梅花,可香啦!” 林熙禾心中一暖,伸手接过香囊,轻轻摸了摸小女孩的头,柔声道:“谢谢。” 一上马车,凌霜便好奇地接过香囊,打开细细查看。 她略懂医术,仔细检查一番后,确定里面确实只是晒干的腊梅花,并无任何异样,这才放心地将香囊交还给林熙禾 第72章 被下药 不远处,一扇窗户正对着方才那妇人家的方向。 窗边,一位身姿婀娜的女子静静伫立,而在稍远处,另一位女子正优雅地端着茶杯,轻抿香茗。 站着的女子微微皱眉,眼中透着一丝担忧,轻声问道:“姑娘,咱们这香,真的不会被发现吗?” 坐着的女子轻轻将茶杯放下,动作优雅从容,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意,语气笃定:“就算把太医院所有太医都招来,也绝无可能发现。” “姑娘制香的本事,堪称天下第一。只是这顾青淮顾大将军的院子,守卫森严,实在难以靠近。还好那顾周氏脑子不太灵光,咱们才能顺利把人安插进去。”站着的女子感慨道。 “你这次也办得十分出色。若不是你打听出顾青淮这两日在泡药浴,且用了大量海风藤,我这计划,怕是难以施展。”品茶女子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窗边的女子面露好奇,又追问道:“万一,林熙禾药效发作的时候,没和顾青淮在一处呢?” “不管她是谁,到时候,都不过是任人唾弃的‘破鞋’罢了。不过,这种情况很难出现。我这特制的香,必须在温热的环境中,与海风藤的药力相互混合,才能发挥效用。”品茶女子语气中满是遗憾,但字里行间,对林熙禾的厌恶之情却清晰可辨。 沉默片刻,品茶的女子忽然低低笑了几声,那笑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让人不禁心生寒意。 “你知道,这事儿最有趣的是什么吗?”品茶女子眼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奴不知。”站着的女子恭敬地低下头。 “便是这事儿,永远都不会有人察觉到是有人暗中下药。所有人都会以为,那不过是他们心之所想、情难自抑罢了。是不是很有趣?” 品茶女子得意地扬起下巴,眼中满是算计。 ------------------- 林熙禾抵达顾府后,便吩咐无法进入顾青淮院子的凌霜与马夫一同返程回府。 临行前,她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要再送任何东西过来了,尤其是信。” 她暗自思忖,只要自己处处小心,不去招惹顾青淮,以他的性子,应当不会再做出那些失了分寸的事。 然而,踏入顾府的那一刻,林熙禾的心情莫名又低落了几分。 她径直朝着顾青淮的院子走去,一进屋,一股浓郁的中药味扑面而来,瞬间将她笼罩。 只见顾青淮正静静地坐在圆桌前,桌上摆满了饭菜,却丝毫未动,显然是一直在等待林熙禾的到来。 瞧见林熙禾的身影,顾青淮立刻利落地起身,快步迎上前去,轻轻接过她的披风,声音柔和地说道:“若是能早些来,这路上也会好走些。” “出门的时候,天还没黑,只是路上马车不小心撞到了一个妇人,我送她去了医馆,这才耽搁了时间。”林熙禾简单解释了一句,便走到圆桌的另一侧,缓缓坐下。 顾青淮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担忧,连忙问道:“你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快吃饭吧,昨天晚上没睡好,我今天想早点休息。” 林熙禾一边说着,一边招呼顾青淮坐下,她的意图再明显不过,就是希望能快点吃完饭,让顾青淮赶紧喝完药,然后彼此之间不要多说一句话。 待顾青淮在对面落座,林熙禾不经意间抬眼,这才发现他的脸色较之两天前愈发差了,透着一种病态的苍白。 她只是匆匆看了一眼,便赶忙避开了视线,在心里不停地告诫自己:不要关心他!不要关心他! 可终究,她还是没能忍住,微微皱了皱眉,轻声问道:“你这两日,病情是不是加重了?” 顾青淮微微摇了摇头,神色平静:“没有,这两日大概是因为雪一直下个不停,让人觉得有些烦闷。” 说罢,两人便陷入了沉默,默默地吃着饭。 看着准时前来陪伴自己的林熙禾,顾青淮的心中涌起一阵欣慰。 当下人将药送上来时,他端起药碗,一饮而尽,并未像以往那般为难林熙禾来喂自己。 下人将饭菜一一收走,又往炉子里添了些炭火,这才无声地退了下去。 林熙禾是在家中沐浴过后才赶来顾府的,此刻只随意洗了把脸,便径直走向自己的小榻。 顾青淮下午刚泡完药浴,本就耗费了不少精力,眼下只觉疲惫不堪,便也伸手熄了灯,躺上床准备休息。 屋外,雪花依旧不紧不慢地飘落着,发出稀稀疏疏的细微声响。 屋内,静谧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不知过了多久,林熙禾只感觉身上无端涌起一阵燥热,仿佛有一团炽热的火焰在体内熊熊燃烧,烧得她浑身不自在。 与此同时,顾青淮那有些苍白的面容在她脑海中不断浮现,挥之不去。 起初,她还努力压抑着这股莫名的感觉,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内心深处那被压制的欲望如野草般疯狂生长,愈发强烈。 就在这时,黑暗中传来顾青淮闷声的咳嗽声。 林熙禾好不容易将身上的燥热压下了些许,这咳嗽声却又瞬间打破了她好不容易维持的平静。 她轻轻坐起身来,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光亮,摸索着在桌子上倒了一杯茶,然后小心翼翼地走到顾青淮身边。 “喝点水。” 黑暗中,两人都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顾青淮只觉口干舌燥,下意识地接过杯子,将茶水一饮而尽。 随后,又是一阵漫长的寂静。 顾青淮好不容易压下了心中的燥热,加上白日的疲惫,刚刚进入浅眠状态。 突然,他感觉怀里多了一个温热的身躯,不由一阵慌乱:“熙禾,怎么了?” “抱我.....” 林熙禾嘴里呢喃着,声音带着一丝迷离与渴望。 此刻,她身上只穿着单薄的里衣,那若有若无的体温透过衣物传递过来。 顾青淮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一动不动,语气中带着疑惑:“熙禾,你是不是梦游了?” “不是。我就是想你了。” 林熙禾此刻的脑中想起顾青淮前几日为了自己而伤怀的模样,她的心不自觉地有些疼。 往日与顾青淮恩爱的画面又不断闪现在面前,这一刻,她才意识到,顾青淮在自己心里的有着很不一样的地位。 内心的躁动,让她不由自主起身,轻轻吻上了顾青淮的唇。 那柔软的触感,让顾青淮瞬间一愣。 尽管他内心深处一直渴望着与林熙禾亲近,可这般突如其来的主动,还是让他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没有立刻做出回应。 他自然是想拥着林熙禾入睡,可林熙禾这般反常的主动,实在让他有些困惑。 顾青淮轻轻推开林熙禾,坐起身来,急忙去点蜡烛。 他将蜡烛稳稳地放在床头的案几上,昏黄的灯光瞬间照亮了整个床铺。 在灯光下,林熙禾双眼清明,眼神中却透露出无尽的眷恋,那眼神,就像是往日她满心爱意地看着他时的模样。 “熙禾,你知道我是谁吗?”顾青淮凝视着她,目光中带着一丝审视。 “顾青淮。” 林熙禾看着烛光下那张光影分明的脸,心中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冲动,只觉得此刻好想将他紧紧拥在怀里。 确定林熙禾是清醒的,顾青淮缓缓吹灭了蜡烛。 黑暗再次笼罩了整个房间,他轻声道:“你睡床上,我去睡小塌。” 顾青淮心里清楚自己此刻的想法,也明白再这样下去可能会发生什么,所以主动提出换位置睡。 然而,林熙禾却突然伸出手,拉住顾青淮,稍稍一用力,便将他拉着横躺在床上。 此刻的林熙禾,内心被一种强烈的渴望填满,她无比想要靠近顾青淮。 她缓缓地解下自己的衣衫,随后又伸手去解顾青淮的。 顾青淮本能地想要握住林熙禾的手,阻止她的动作,可她一个轻柔的吻,如同春风化雨,轻易地就将他的防线攻陷。 顾青淮瞬间反客为主,他凑近林熙禾,在她耳边又轻声问了一遍:“我是谁?” “青淮,我的青淮哥哥。”林熙禾的声音带着一丝娇嗔。 顾青淮再也控制不住内心冲动,在这静谧的夜晚,窗外雪花依旧无声飘落,屋内的两人在爱意与欲望交织,终于融为一体…… 【礼物送一送,书架加一加。】 今天收到了一个礼物,怒更9000字。 第73章 怀疑他做了手脚 屋内,暧昧的气息如轻纱般肆意弥漫,丝丝缕缕,缱绻撩人。 林熙禾悠悠转醒,脑袋昏沉仿若宿醉,还未彻底清醒,便觉手臂一阵凉意,垂眸一看,露出的半截玉臂上,几道红痕触目惊心。 再一瞧,自己竟未着寸缕,整个人被顾青淮紧紧揽在怀里。 察觉到怀中人儿有了动静,顾青淮下意识地将环着林熙禾纤腰的手又收紧了几分,似是眷恋不舍,而后便又沉沉睡去。 想来,昨夜于这伤病未愈的他而言,着实耗费了不少精力。 林熙禾瞬间僵在原地,昨夜那一幕幕顿时涌入脑海——自己竟一次次主动痴缠着顾青淮,不断索要。 她瞪大双眸,满脸的不可置信,仿若这一切只是一场荒诞不经的噩梦。 慌乱之中,她伸手狠狠掐了掐自己的胳膊,痛感瞬间袭来,残酷地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的。 刹那间,绝望如藤蔓般疯狂缠上心头,她和纪濯,这下怕是彻底完了...... 林熙禾满心悲戚,试图坐起身来,双手紧紧揪着被子捂在身前,试图遮挡这羞人的一幕。 可还没等她坐稳,顾青淮长臂一伸,又将她霸道地拉回怀里。 “你不累吗?”顾青淮嗓音沙哑,带着刚睡醒的慵懒,还透着几分餍足后的调笑。 林熙禾紧咬下唇,没有回应。 顾青淮这才悠悠睁眼,眼角眉梢尽是藏不住的笑意,调侃道:“怎么了?还要?” 昨夜,他惊喜地发现,林熙禾此前竟是骗他的,昨日分明是她的初次。 这一发现,让顾青淮心底涌起无限柔情与慰藉,仿若拥有了全世界。 林熙禾却仿若被火烫了一般,猛地推开他,想起昨夜自己的种种主动痴缠,双颊瞬间涨得通红,羞意仿佛要将她彻底淹没。 可渐渐地,理智回笼,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自己昨日怎会对顾青淮那般渴望,甚至主动献身? 虽说全程自己神志清醒,那些画面也历历在目,可这实在不符合常理。 顾青淮本以为林熙禾只是害羞,刚抬手欲哄,却见林熙禾蓦然回头,美眸中满是怀疑与疏离,语气带着质问:“你对我下药?” 此言一出,顾青淮脸上原本洋溢着的满足瞬间凝固,仿若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抬起的手僵在原处。 他满眼的不敢置信,直直地盯着林熙禾,仿若被人当胸捅了一刀,痛意直达心底:“你说什么?” 林熙禾看着顾青淮那瞬间凝固的神情,那副模样,好似被人生生挖走了心脏,痛到极致却又难以置信。 林熙禾心中蓦地涌上一阵窒息般的疼痛,让她喘不过气来。 然而,昨夜至今的这一切实在太过诡异,她满心纠结,缓缓垂下眸子,不敢再去直视顾青淮受伤的眼神,却还是咬了咬牙,倔强地再次问道:“你是不是,对我下药了?”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过后,头顶上方突然传来一阵嗤笑,那笑声中满是苦涩与自嘲。 “为什么要这般玩弄我?” 顾青淮怒吼着,原本温润的面容此刻因愤怒而扭曲,额头上青筋暴起,语气里的怒意如汹涌的波涛,几乎要将人淹没。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昨夜那个主动献身、与自己诉说了一整晚爱意,温柔缱绻的女子,怎么转眼就说自己是被下了药。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口,让他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林熙禾被这吼声吓得一哆嗦,嘴唇微微颤抖,既不敢哭出声来,也不敢回答顾青淮的质问。 她却又不知该如何面对此刻的局面。 顾青淮没有继续追问,只是深深看了林熙禾一眼,目光中包含着失望、痛苦与不解。 片刻的沉寂之后,顾青淮起身,穿戴完毕,从一旁的衣柜拿起一套干净衣物,一言不发地递向林熙禾。 递完后,他抬手拉下床幔,隔绝了两人之间令人窒息的对视。 林熙禾心中五味杂陈,待他离去后,这才赶忙伸手拿过衣服,手忙脚乱地快速穿了起来。 只是身上稍微一动,便传来一阵酸痛,提醒着她昨夜发生的一切。 这时顾青淮打开门,命令守门的侍卫去请秦大夫。 侍卫领命,迅速转身,匆匆消失在门外。 顾青淮独自伫立在门口,没有再踏入屋内半步,直到秦大夫赶来。 顾青淮再次进门,看到林熙禾已经局促地站在罗汉榻边,低垂着头,一副惊失魂落魄的模样。 他微微皱眉,沉默片刻后,才请了秦大夫进来。 “秦大夫,给她把脉。”顾青淮冷冷吩咐道,语气中没有一丝温度。 秦大夫立刻拱手领命,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对林熙禾说道:“姑娘请坐。” 林熙禾看到顾青淮刚才的反应,心中已然明白自己怕是冤枉了他。 此刻,她心中有愧,实在不愿意让秦大夫给自己诊脉,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顾青淮见状,几步上前,直接拉着林熙禾,将她按坐在罗汉榻上,霸道地将林熙禾的手按在茶案上,眼神冰冷地示意秦大夫继续。 秦大夫立刻上前,微微俯身,手指搭在林熙禾的手腕上,开始仔细把脉。 一番号脉之后,他直起身子,缓缓说道:“林姑娘脉象并无异常,眼下脉搏沉稳有力、均匀流畅,触手间毫无阻滞,尽显气血顺畅、脏腑调和之态。” “有中毒吗?中熏香的痕迹吗?”顾青淮追问。 “没有。”秦大夫摇了摇头,肯定地回答道。 “劳烦秦大夫再去检查房里其他物品,看看是否有香料,迷药。” 顾青淮冷冷吩咐着,语气中带着一丝疲惫、无奈。 秦大夫行医数十载,自然一眼就看出林熙禾脖子、手臂上的痕迹意味着什么,结合刚才的把脉,他心中已然明了。 此刻听到顾青淮的吩咐,他连忙点头,没有多言,立刻开始对屋里的一切进行仔细检查。 第74章 害怕有孕 林熙禾望着正里里外外仔细翻查的秦大夫,羞愤、难受与慌乱在心底交织翻涌。 她双颊绯红,眼中满是窘迫。 秦大夫将屋子的每一处角落都彻查了一遍,这才回来,恭敬地禀报:“将军,并无异常。” “继续查!” 顾青淮剑眉紧蹙,眼神冷峻,话语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仿佛不查出个结果就绝不罢休。 秦大夫面露难色,心中暗自叫苦。 他行医多年,心里清楚,若是被下药,哪怕是事后,多少也该留点痕迹,脉搏也会有异样,可眼下自己都找了一圈,确实不见任何所谓 “春药” 的蛛丝马迹,这让他如何再查? 简直是大海捞针。 林熙禾贝齿轻咬下唇,犹豫片刻后轻声道:“让秦大夫回去吧。” 秦大夫闻言,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可顾青淮仿若未闻,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没有任何表示,秦大夫无奈,只能硬着头皮又继续查找。 林熙禾实在没办法,只得站起身来,走到顾青淮身边,伸出手,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再次恳求:“让秦大夫先回去吧。” 此刻的她,只觉自己难堪到了极点,这场面,她一秒也不想多面对。 顾青淮依旧冷着一张脸。 直到秦大夫又仔仔细细探查了一遍,回来再次禀报:“将军,确实没有任何迷药的痕迹。” 秦大夫心里那叫一个郁闷,暗自腹诽:你们这些气血方刚的年轻男女在一起把持不住,现在倒好,要怪在迷药上头,可这压根就没有迷药,我能怎么找…… 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又瞧了瞧顾青淮,心想着,顾将军这几日身子本就虚弱得很,怎么也不考虑考虑自己的状况,就这般乱来。 顾青淮听到秦大夫又一次笃定的确认,这才神色冷漠地开口:“下去吧。” 秦大夫如蒙大赦,忙不迭地应了一声,立刻退下,还不忘将门关好。 屋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两人皆沉默不语,各自沉浸在内心的痛苦中,默默消化着这份难受。 林熙禾坐在罗汉榻上,神色黯然,目光有些呆滞地落在地面。 而顾青淮则站在未开的窗户前,背对着林熙禾,身形挺拔却透着一丝落寞。 林熙禾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昨天发生的种种,一想到那些,她的心里就难受不已。 她深知,纪濯那边一定无法接受这一切,而自己此刻完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就在这时,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突然涌上她的心头 —— 昨日那般亲密的接触,她会不会因此怀孕? 其他事情或许还能暂且往后放一放,可若是避孕不及时,意外真的发生了,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林熙禾咬了咬下唇,眼神中带着一丝忐忑,望向顾青淮,试探着轻声开口:“我能回家吗?” 顾青淮仿若没有听见,依旧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林熙禾深吸一口气,迈着有些沉重的步伐走到顾青淮的对面,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再次问道:“我能回家吗?” 她心里清楚,自己能不能走出这个府邸,完全取决于顾青淮的态度。 顾青淮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努力压抑着内心翻涌的情绪。 在他看来,林熙禾此刻心里定然是纠结于他和纪濯之间,昨天与自己有了亲密关系,今天就后悔了,所以才找借口想要离开。 但既然林熙禾已经将清白给了他,他更不可能轻易放手。 所以即便林熙禾如此折腾,他还是不断说服自己,不要对她生气,不要吓到她。 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和一些,说道:“外面雪太大了,年前就不要回去了。” “我想起来,我有些东西没拿,我就回去一日。晚上就回来。” 林熙禾试图与他商量。 “我派人去给你取。昨天来的路上就碰到状况,今日雪更大,你不能出去。” 顾青淮不仅没有同意,反而轻声哄着林熙禾,试图打消她出门的念头。 “没事的,你要是觉得一日太长,我出去半日,半日就回来。” 林熙禾仍不死心,继续争取着。 顾青淮看着她这般急切的模样,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怀疑。 她如此着急出去,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要交出去,或者是想去见什么人? 只是眼下,他不想因为这件事,让两人从昨日的缠绵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于是,他强压着心中的怒火,尽量平静地说:“需要送什么、拿什么,我都能安排人去,你出府,不行。” 说完,他便转身朝着自己的书案走去。 林熙禾看着极力克制怒意的顾青淮,心里明白自己的事情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 咬了咬牙,她快步跟了上去。 第75章 她一定是想跑没跑掉 顾青淮随手从书案上拿起一本书,佯装专注地翻阅起来,试图以此驱散内心的烦闷。 可那密密麻麻的文字,此刻在他眼中不过是一片模糊,根本无法真正让他平静下来。 这时,林熙禾走到他面前,脸上满是犹豫之色,语气中带着小心翼翼的商量:“可不可以让秦大夫给我配一副药?” 顾青淮手上的动作猛地一顿,急忙问道:“可是昨天我弄疼了你?” 林熙禾的脸颊“唰”地一下红透了,她轻轻摇了摇头,眼神闪躲。 顾青淮见此,一把将她拉进怀里,有些歉意说道:“我们都那样了,你在我面前不需要害羞。怪我没能克制住,我这就去让秦大夫给你拿药。” 林熙禾却用力挣扎着起身,往后退了一步,鼓足勇气说道:“我想要的是.......避子药。” 刹那间,顾青淮的脸色骤变,眼中怒火“噌”地一下燃起,他双目通红,犹如一头发怒的猛兽。 林熙禾见状,吓得花容失色,转身刚要跑,却被顾青淮一把拉了回来,整个人被禁锢在他的双腿和桌椅之间,动弹不得,双手紧紧抓住林熙禾的双臂。 “林熙禾,你莫不是以为,成了我的人后,还能再去和别人在一起?” “怎么?不怀上我的孩子,你就能和别人在一起了?你是谁的人,你不知道吗?” “想要避子药,你做梦!” 林熙禾这辈子从未见过男子如此发火,此刻更是被吓得六神无主。似乎,自己哪怕再多说一个字,都可能被眼前盛怒的人掐死。 然而,回想起顾青淮这几日的种种表现,她知道,只要顾青淮还保有一丝理智,便不会真的伤害她。 于是,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软糯一些,带着一丝哀求:“我......我还小,我不想在成婚之前有孩子。” “你若是现在有了,我便把婚期提前。” 顾青淮冷冷地说道,在他看来,林熙禾此刻的模样完全是在装模作样,这般服软也不过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 “这个年纪生小孩,会对我身体不好的,我自己都还没长大呢。”林熙禾试图晓之以理,眼中满是无奈。 “我昨天试过了,你长大了,放心吧。待到你为我生子时,我找百个大夫、百个稳婆来接生,定不会让你有事。” “但是我真的没准备好呢,再等等行吗?” 林熙禾仍不死心,继续求情。 “你这样没用。熙禾。我不会改变主意的。” 顾青淮心中的那股气怎么都顺不下来,想着面前的人,昨天还主动献身,今日却翻脸不认人,先是冤枉自己,现在又想哄着自己给她药,越想越觉得恼火。 顾青淮感觉自己快被这口气憋死了,可看着林熙禾渐渐软下来的态度,哪怕知道她可能是装的,心里还是暗自劝自己要克制住。 而林熙禾见这样都无法说服顾青淮,不禁有些恼羞成怒:“不过是睡了一觉,我回头让人给你送两百两来,也算你辛苦了。” “那你让人送一千两来吧,我还能继续辛苦几日。后面的银两,你再想办法。” 顾青淮针锋相对,毫不示弱。 “你!我的意思是,你不要以为,我把你睡了就会对你负责,你管不了我。我现在就回家。”林熙禾愤怒地说道,说着便撩起裙摆,试图从顾青淮腿上跨出去。 只是,她刚有所动作,便被顾青淮一把拽回怀里,他紧紧抱着她,恶狠狠地说道:“别说出了院子,就是这房门,你也休想出去。” 林熙禾一咬牙,拽过顾青淮的胳膊,对着他的手背狠狠咬了下去,试图以这一口让顾青淮吃痛,从而放开对她的禁锢。 她几乎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可顾青淮却纹丝不动,连一声哼都没有发出。 林熙禾见挣脱不开,生气地甩开顾青淮的手。 就在她还没来得及再有其他动作时,顾青淮却突然朝着林熙禾不在的另一个方向,剧烈地咳嗽起来。 那咳嗽声仿佛要将心肺都咳出来一般,紧接着,他“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林熙禾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花容失色,整个人瞬间僵住,片刻后才反应过来,立刻站起身来。 看着顾青淮难受的模样,她心中满是慌乱,赶紧快步上前,轻轻拍打着他的背:“我没干嘛啊......” 林熙禾慌乱地扯出腰间的帕子,心中疑惑,自己不过就是咬了他一口,又不是毒蛇,怎么就把他咬吐血了呢? 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好一会儿,顾青淮才渐渐停止。 “你怎么了?”林熙禾焦急地问道。 “无事,你在屋里别出去,我晚些就回来。”顾青淮强撑着,手紧紧握住椅子的扶手,试图站起来。 林熙禾见状,伸手将他按了下去,转身就往门外跑去。 顾青淮望着林熙禾匆匆往外走的背影,心中不禁泛起一阵失落:她是要趁着自己虚弱的时候离开吗? 门被猛地打开,林熙禾的身影越跑越远。 顾青淮只觉得意识越来越模糊,眼前的景象逐渐变得朦胧,最终,他缓缓地倒了下去。 而此刻的林熙禾,心急如焚地跑着去寻找大夫。 门口的侍卫看到她开门,立刻警觉地跑了过来。 然而,林熙禾跑得太急,一个不慎,“啪”的一声,重重地摔倒在雪地里。 “林姑娘!”侍卫迅速赶到,此时的林熙禾已经趴在雪地里,疼得动弹不得。 林熙禾“嘶哈”地叫了一声,强忍着疼痛说道:“去找秦大夫来。顾将军又晕了。” 很快,林熙禾被侍卫扶了回去,而秦大夫也在接到消息后,迅速赶到了。 顾青淮身边几个亲近的侍卫焦急地等在一旁,目光紧紧盯着秦大夫。 林熙禾因为脚扭到了,远远地坐在窗边。 见秦大夫停下手中的动作,一个侍卫立刻急切地问道:“秦大夫,怎么样了?” “稍等下,我先施针。”秦大夫说完,便拿起一根银针,在顾青淮身上熟练地扎了几下。 不一会儿,顾青淮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秦大夫,咱们将军到底怎么了?” 秦大夫有些支支吾吾,侍卫们顿时急了,纷纷催促道:“怎么了?您倒是说啊。” 顾青淮坐起身来:“但说无妨。” “先前忘记交代将军要......禁欲。”秦大夫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行了。” 顾青淮立刻出声打断,脸上也浮现出一丝尴尬。 秦大夫也觉得不好意思,顿了顿,接着说道:“这是操劳过度了。加上之前一直泡着药浴,身体虚弱,今日吐血倒是并无大碍,正好将淤血都吐了出来。这些日子还是静养为好,不能再行......” 那几个侍卫听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的不自觉地摸摸鼻子,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顾青淮的目光落在坐在远处的林熙禾身上。 刚刚守门的那个侍卫,以为自家将军是好奇林熙禾为何做得那么远,赶忙替林熙禾解释道:“将军,林姑娘跑的太快,不小心扭到了脚。眼下行动不便。” 然而,这话听在顾青淮的耳朵里却变了味。 他认为,林熙禾本就是要跑的,只是因为跑的时候扭伤了脚,所以才还留在顾府。 若不是这一跤扭伤了,她肯定趁着自己还没来得及交代侍卫拦住她之前,就已经跑得远远的了。 第76章 你到底是谁 林熙禾只觉脚踝处疼得钻心,暗暗叫苦,自己这运气实在是背到家了。 以前在杏花村,不小心摔了一跤,扭伤了左脚,本以为回到京城能安稳些,谁成想,这会儿竟又把右脚给崴了。 此刻,顾青淮正定定地看着她,那目光中似有几分幽怨,瞧得林熙禾心里直冒火。 她忍不住狠狠瞪了回去,满心委屈——自己怎么说也是为了救他才摔倒的,他倒好,不领情也就罢了,竟然还摆出这么一副神情。 顾青淮似是察觉到她的不满,微微敛了敛神,冲一旁的侍卫下令道:“你们都下去,没有我的允许,林姑娘不许踏出这院门一步,若是谁敢失职,提头来见。” 几个侍卫面面相觑,眼中虽闪过一丝疑惑,却也不敢多问,齐声应道:“是,将军。” 言罢,顾青淮挥了挥手,他们便迅速退了下去。 待侍卫们退下,顾青淮才又转向林熙禾,缓声说道:“秦大夫,过来给她瞧瞧这扭伤。” 林熙禾正因顾青淮方才对侍卫下的那道命令气得胸脯一起一伏,此时就赌气般地僵坐在那儿,一动不动,任由秦大夫上前检查。 秦大夫上前,一番细致查探后,得出结论:并无大碍,只需静养些时日便可。 随后,秦大夫退下,屋内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两人就这么干耗着,连早膳都不曾让人传。 没一会儿,林熙禾只觉心烦意乱,索性起身,回到小榻之上,一头倒下去,佯装熟睡。 可刚一躺下,脑海中便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昨日那一夜荒唐事,心中顿时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最终,还是顾青淮先服了软,轻声哄着林熙禾起身用膳。 只是,顾青淮既不许林熙禾出院门,又不给她拿药,林熙禾心里本就窝着火,此刻更是抵触得厉害,任他怎么劝,就是坚决不吃。 到了晚上,下人送来晚膳,撤下那纹丝未动的午饭时,顾青淮终于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焦急。 他大步走到小榻前,俯身将林熙禾轻轻抱起,语气不容置疑:“起来,用膳去。” “不吃你家饭。”林熙禾赌气道。 顾青淮仿若未闻,径直把她抱到桌前,刚一放下,林熙禾便要起身,却被顾青淮眼疾手快地按了回去。 “若不吃,那我便亲自喂你。”顾青淮微微眯起眼睛,声音低沉却透着股执拗。 林熙禾被他牢牢按住,动弹不得,又气又急,索性不理他。 顾青淮见状,当下舀了一勺粥,慢慢送到林熙禾嘴边。 “这么吃,还是我嘴对嘴喂你?”顾青淮挑了挑眉毛,那眼神仿佛在说他真做得出来。 林熙禾瞧了瞧他,知道他是个说得出做得到的主儿,又气又无奈,只得张开嘴,把粥咽了下去。 待林熙禾勉强吃了几口,顾青淮才悠悠开口,打破了一室的沉默。 “无论你今日承不承认,昨日的事情已然发生,无法更改。” 他的声音低沉而醇厚,目光却紧紧锁在林熙禾脸上: “熙禾,我心里清楚,你对我是有感情的。只是,我,乃至这世间任何一个男人,都绝不可能容忍自己的女人心中还藏着别人。你尽快捋清那些不该有的情愫吧。” 林熙禾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愣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是啊,若说自己心里只有纪濯,那昨日那般主动投怀送抱又该作何解释? 可若说讨厌顾青淮,扪心自问,她从未有过这样的情绪。 除了承袭原主记忆里对顾青淮那份纯粹的心动,更多的是相处时日渐长后生出的心疼与愧疚,还有一种连她自己都不愿直面、朦胧而微妙的情愫。 这些,确实是她必须要面对的难题。 只是,她还需要时间,静下心来好好思量一番。 就这样,两人在这看似平静实则冷战氛围下,又相处了十来日。 尽管顾青淮每日都极尽耐心地哄着,林熙禾的态度却依旧没有太大的转变,像是被一层坚冰包裹,难以融化。 万籁俱寂,又是一个静谧夜晚。 林熙禾只觉自己陷入了无尽的黑暗深渊,周身寒意彻骨。 突然,一道模糊的身影毫无征兆地在她面前闪现,她心下一惊,下意识地往后连退几步。 黑暗中,一张隐在阴影里、晦暗不明的脸缓缓浮现,竟是原主的父亲——林滨。 此刻的他,怒目圆睁,死死地瞪着林熙禾,那眼神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紧接着,一声质问如炸雷般在寂静中响起:“熙禾,你明知爹爹是冤枉的,为何袖手旁观,不帮爹爹?” 与原主记忆中那个慈爱温和的父亲判若两人,眼前的林滨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让人胆寒的戾气。 林熙禾吓得双腿发软,又不自觉地往后退去,后背却猛地撞上一个硬物,她惊恐地回头,竟是原主的哥哥林知皓。 他同样面色阴森,双唇紧抿,眼中的怒火仿佛能将这黑暗点燃,冲着林熙禾大声质问道:“为何这么久了,还不来寻哥哥!” 在这如墨的黑暗里,林熙禾只觉这两道身影哪里还有半分亲人的亲切,分明是索命的恶鬼,步步紧逼,似是下一秒就要将她撕成碎片,可怕至极。 林熙禾慌乱地左冲右突,可无论她跑到哪儿,林滨与林知皓那声声质问都如影随形。 她彻底崩溃了,双手紧紧抱着头,声嘶力竭地哭喊着:“我不是林熙禾,我不是林熙禾!你们别来找我。” 那两道黑影却在黑暗中愈发逼近,林熙禾恐惧到了极点,瘫坐在地上,无助地重复着:“我不是林熙禾!我不是!” “我不是林熙禾!我不是!” 林熙禾猛地从梦中惊醒,大汗淋漓,嘴里仍不停念叨着这句话。 她近些日子本就睡得极不踏实,接连两日都被噩梦纠缠。 只是今日这般被硬生生吓醒,与前日又有所不同。 因为,顾青淮不知何时已蹲在了她的小榻前,眉头紧锁,一脸焦急地凝视着她,可那眼神深处,除了担忧,还有一丝疑惑。 林熙禾慌乱地想要坐起身来,抬手一抹额头,满是冰冷的汗珠。 还没等她缓过神,顾青淮冰冷的声音问道:“你是谁?” 林熙禾本就因噩梦惊魂未定,此刻被顾青淮这突如其来、语气冷硬的问话一激,更是心乱如麻。 他身上那股与生俱来的威严气势扑面而来,压得人喘不过气,林熙禾根本不敢与他对视,慌乱地别开眼去。 这一连几日,林熙禾思虑过重,精神紧绷,昨日她梦见了原主,原主满面哀怨,指着她厉声指责,怪她为何要冒用自己的身份,那场景同样诡异恐怖。 林熙禾暗自思忖,大概是自己心中那份愧疚感作祟,压力太大,这才会频频梦到这些惊悚画面。 或许, 因心里总惦记着自己并非真正的林熙禾,所以连做梦时,潜意识都忍不住呐喊:“我不是林熙禾。” 林熙禾别过去的脸,被顾青淮伸手稍稍用力,便硬生生转了回来。 顾青淮久经沙场,什么样的风浪没见过,林熙禾被问话时的慌乱无措、眼神闪躲,他又怎会看不出来。 昏暗的灯光摇曳不定,光影在两人脸上跳跃。 四目相对间,顾青淮再次压低声音,一字一顿地问道:“你不是林熙禾,你是谁?” 说话间,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扫向林熙禾脖子间那颗小巧的红痣。 林熙禾咬了咬牙,强装镇定,梗着脖子回道:“顾青淮,你是不是有病?我不是林熙禾还能是谁?” 第77章 不伤害你,我还不能伤害自己了? 顾青淮深深地看了眼前的林熙禾一眼,片刻后,他才站起身来。 林熙禾见状,暗自松了一口气,可刚刚梦中的恐惧,依旧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顾青淮一言不发,转身又点燃了一盏蜡烛。 他手持蜡烛,走到书架旁的柜子前,从中取出一个小巧精致的锦盒,随后,便举着烛火折返回来。 林熙禾瞧见顾青淮归来,心瞬间又提了起来,不自觉地绷紧了身体,只觉此刻的他浑身散发着一种让人胆寒的压迫感,模样格外吓人。 顾青淮将烛光放置在一旁的桌案上,原本昏暗的房间顿时亮堂了许多,两人的面容也在光影交错中清晰可见。 顾青淮早察觉到林熙禾情绪的变化。 这段日子以来,虽说自己心中存疑,也曾不动声色地试探过两次,可眼前这人,分明还是往昔的模样,只是性格、行事作风与从前大相径庭。 难道,这世间当真有夺魂摄魄之说? 否则,怎会如此? 连续两个夜晚,顾青淮亲耳听到林熙禾用那颤抖、满含恐惧的声音,嘶喊着自己不是林熙禾。 哪怕他本不愿无端猜忌,此刻也无法充耳不闻。 顾青淮手指轻轻拨弄着手中的锦盒,目光却始终紧锁在林熙禾脸上,良久,才慢慢开口道:“这是军中所用,专门用来审问俘虏的药丸。” 他声音低沉,却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林熙禾的心间。 林熙禾听闻此言,身子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眼神中满是惊恐,颤声说道:“你要干嘛?顾青淮,我不是林熙禾我是谁,我不是林熙禾怎么记得我们以前的事情?” 顾青淮眼中闪过一丝锐利,“你是如何知晓这些的,你心里应该最清楚。我这丹药,服下之后,剧痛难忍,身体强健些的,到最后也会精神恍惚,彼时,自然是问什么答什么。若是身体底子差些的,恐怕就会一命呜呼,若不及时服用解药,当场便会毙命。” 说着,他缓缓打开手中的锦盒,两枚黑黢黢的小药丸静静躺在其中。 林熙禾瞧见这般景象,吓得狠狠咽了一口口水,惊恐地问道:“你……你要给我吃这个?” 一时间,前些日子的事情涌上心头,从前无论顾青淮如何动怒,哪怕被她气得暴跳如雷,也从未有过伤害她的念头,想来,那是因为他一直认定自己是原主。 可如今,就因为听到她说自己不是林熙禾,竟要拿出这般要命的药丸,林熙禾只觉心口像被一块巨石堵住,闷得慌,又酸又涩,满心都是委屈。 “或者你眼下坦白也行,你与熙禾,确实只有样貌一样。”顾青淮面色冷峻,声音如同寒夜中的冷风,直直地刺向林熙禾。 林熙禾听到这话,心中莫名涌起一阵异样,忍不住冲口问道:“你既然觉得我只是样貌像,为什么还要强留我?你既然认定我不是林熙禾,又为何不让我走?” 面对林熙禾一连串的质问,顾青淮沉默了一瞬。 起初,他以为林熙禾是经历了某些变故,才致使性格发生了改变。 然而,在与眼前这个林熙禾的相处中,他能确定,自己是喜欢眼前这个人的。 “那你是林熙禾吗?” “是。”林熙禾毫不犹豫地回答,语气中带着一丝倔强。 顾青淮听闻,修长而纤细的手指缓缓伸进锦盒,取出一颗药丸。 林熙禾见状,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 此刻的顾青淮面无表情,常年征战沙场,让他在没有表情的时候,浑身散发着一种令人胆寒的气息。 林熙禾往后退的动作,被顾青淮迅速制止。 他身手敏捷,一把牢牢拉住林熙禾的胳膊,那力度大得让林熙禾无法挣脱。 林熙禾满心恐惧,连忙用另一只手紧紧捂住嘴,生怕顾青淮会强行喂她吃下那颗可怕的药丸。 然而,在她惊恐万分的注视下,顾青淮竟毫不犹豫地将药丸直接放进了自己的嘴里。 不是塞进她的嘴里? 而塞进自己的嘴里了? 林熙禾顿时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地连忙伸手去阻拦顾青淮的动作,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她慌乱得顾不上任何仪态,双手疯狂地去扒开顾青淮的嘴,动作十分不雅,手指更是强行往顾青淮嘴里探去,试图将药丸抠出来。 “你是不是有病?”林熙禾声音颤抖,带着哭腔,几近崩溃地喊道。 “你是不是白痴?” 她又愤怒又焦急,语无伦次地责骂着。 “你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经不住折腾吗?” 顾青淮却一把将林熙禾的两只手扣在她身前,目光坚定:“你知道我,我舍不得伤害你,但是我这个人,也无法一直被欺骗。” “你快吐出来啊,你用手抠嗓子眼,就能吐出来了。”林熙禾心急如焚,拼命地挣扎着,想要挣脱顾青淮的束缚,去帮他把药丸吐出来。 “不,等药效发作,我这身体,大概也是经不起折腾的。若是我死了,正好你也能得偿所愿。”顾青淮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决然,仿佛在做着最后的决断。 “你疯了你,活着才是最重要的,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林熙禾声嘶力竭地喊着,在她心中,活着才是一切的根本,所以无论遭遇多么不如意的事情,她从来都没想过轻生。 “你怕我死?”顾青淮是掩不住的动容。 “别说你了,路边的狗死了,我都舍不得。你能不能先吃颗解药?有什么话好好说不行吗?” 林熙禾心急如焚,紧紧拽着顾青淮的胳膊,此刻,她已经清楚地看到顾青淮额角有细密的汗珠渗了出来。 而随着她话音刚落,顾青淮的眉头已然紧紧皱起,脸上开始浮现出痛苦的神色。 “我这副身子,未必能扛得住这药的药力,所以……”顾青淮的声音愈发急促,带着几分艰难,额头上的青筋微微凸起,似在强忍着体内翻涌的药力:“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我……我是林熙禾。” 听完这话,顾青淮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苦笑,笑声轻浅,却透着无尽的悲凉。 此时,他的眉头已然紧紧皱成一团,脸上的冷汗如豆大般滚落,浸湿了领口。 “解药呢?解药在哪里?”林熙禾彻底慌了神。 顾青淮却赌气似的将脸别向一旁,只是那只按在胸口的手,呼吸急促而沉重。 “你说话呀,解药在哪里?你要是还这样,我以后就再也不见你了!” 林熙禾眼眶通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心想着就此放任顾青淮不管,可双手却不受控制地颤抖着,怎么也狠不下心。 顾青淮甩开林熙禾的手,拿起锦盒,身形摇晃地起身,朝着自己的床榻蹒跚而去。 林熙禾见状,也赌气似的将头蒙在被子里,试图将这混乱的一切隔绝在外。 可仅仅一瞬,她又烦躁地将被子一把拉开,连鞋袜也顾不上穿,赤着脚就往顾青淮的床榻奔去。 坐在床边,看着顾青淮前几日才稍有起色的脸色,此刻又变得惨白如纸,毫无血色,林熙禾彻底相信这药的厉害。 “你疼死好了。你死了,我以后都不会想起你。”林熙禾咬着嘴唇,眼眶中的泪水终于决堤而下,可嘴上依旧逞强。 听到这话的顾青淮,拭去额头的汗珠,眼神中透着一丝决绝,吃力地吐出一个字:“好。” 随后,他竟直接伸手拿出锦盒里剩下的那颗药,看也不看,便径直塞到嘴里。 “你这个疯子!” 林熙禾怎么也没想到,她嘴狠,顾青淮更狠,自己都这么痛苦了,还要用这种方式逼她。 顾青淮又咬着牙艰难开口:“你......你是要现在告诉我?还是要在我坟前告诉我?” 第78章 渐行渐远渐无书 林熙禾泣不成声,看着眼前的顾青淮,心中明白,他一定是爱惨了原来的林熙禾,所以才宁愿如此伤害自己,也要探寻真相。 而她,此刻好像也输得一败涂地。 她只觉疲惫不堪,再也无力支撑。 纪濯、顾青淮,还有她,三个人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已然将她的精力消磨殆尽。 她既然没办法改变这一团乱麻的现状,那不如索性说清楚,也好与顾青淮做个了断。 林熙禾像是认命一般:“我说,我说!” “我也叫林熙禾,大概是几百年,或者是几千年后的人,我在我的世界里,遭遇了意外。我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死了还是没死。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就被人按在水缸里溺水,然后……意识,就是灵魂就到了这具身体里。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或许……或许你的心上人,就是在那个时候没的……” 林熙禾说完,缓缓抬眸,望向顾青淮的眼睛,只见他的眼中除了痛苦,还有满满的不敢置信,仿若听到了天方夜谭。 林熙禾哽咽着:“你可以吃解药了吗?” 顾青淮一动不动,沉浸在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冲击中。 林熙禾则静静地坐在一旁,目光紧紧地锁住他,双唇紧闭,房间里安静得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过了许久,顾青淮才从腰间摸出一颗早已准备好的药丸,动作迟缓地塞进嘴里。 林熙禾一直紧张地注视着他,直到看到顾青淮的呼吸逐渐变得均匀平稳,才继续开口:“起初,我脑海里对原来的林熙禾的记忆只是隐隐约约的,自然也不清楚她对你的感情,甚至在她残留的记忆里,根本没有你的影子。” “我想,大概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她遭受的打击太过沉重,把自己最珍视的那些记忆都深深地藏起来了。” 林熙禾说着,抬眼望向顾青淮,却撞见他眼中那难以掩饰的伤痛,仿佛一把锐利的刀,直直地刺进她的心里,让她也跟着一阵揪痛。 她下意识地低下头,不敢再与他对视。 “后来,与你重逢之后,你们之间从前的所有事情,那些点点滴滴,才出现在我脑海中涌现。” “顾青淮,你问我是不是林熙禾,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我是林熙禾。” 她微微顿了顿,像是在给自己积蓄勇气:“但你若要问我是不是原来那个她,我又不是。在我原本死去的那个世界里,我也度过了二十多个年头,虽说我在那里没什么出众之处,但我也有属于自己独立的思想和灵魂。” “只是,可悲的是,在这一来一往的相处中,我竟然也不知不觉地想起了你,心里也渐渐有了你。” 当林熙禾再次鼓起勇气抬起头时,她看到顾青淮的眼中早已蓄满了泪水。 只是, 她也不得不继续说下去。 “还有,既然已经说到这里,我就跟你彻底说清楚。我心里有你,在意你,这的确是事实,但这份感情,是曾经的林熙禾对你的喜欢。” 林熙禾咬了咬嘴唇,继续说道,“我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具身体里,我求你,不要把我杀了,也别找人来给我驱魔,甚至把我绑起来烧死,我对这一切真的一无所知。如果你实在容不下我,给我个痛快,我也认了。” “但是,若是你不杀我,我还是会选择纪濯。若是……若是纪濯知道我与你已经有了夫妻之实,而选择与我分开,那也是我自己作的孽,我愿意独自去面对一切后果。” 直到听到这句话,顾青淮才终于有了反应,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还有深深的受伤:“和我有了夫妻之实,在你看来,是你做的孽?” 林熙禾听出了他话语中的伤痛,她用力咬着牙,拼命劝自己不要在此时流露出更多的爱意。 她告诉自己,今日,就该做个了断。 “顾青淮,你爱的其实不是现在的我,而是你心里一直铭记着的那个林熙禾。而我,终究不是她。若是原来的林熙禾,她只会一心一意地爱你一个人,定然不会像我这样犹豫不决。所以,她还是原来的她,你也不用再把我困在这份不属于我的感情里了。” 说完这些,她缓缓站起身来,脚步有些沉重,准备回到自己的小榻上,等待着顾青淮的决断。 然而,她刚迈出一步,便被顾青淮一把拉了回去,紧接着,便被紧紧地拥入怀中。 林熙禾不知道他哭了多久,只感觉到自己的肩膀渐渐被泪水浸湿。 她从未想过,这个平日里威风凛凛、在战场上杀伐果断的将军,此刻竟像个无助的孩子般,哭得如此伤心。 而她自己,泪水止不住地流淌,流了整整一晚。 两人都没有再多说一句话,顾青淮把她搂得很紧很紧,紧到让她几乎有些喘不过气来,紧到让她觉得很痛,可她却没有挣扎,只是静静地任由他抱着,仿佛这一刻,时间都为他们停滞。 翌日清晨。 林熙禾睁开眼睛,身旁已然空空如也。 她默默地起身,穿戴整齐后打开房门,门外的侍卫立刻应声而上。 “林姑娘,将军已命人备好了马车,您还有什么需要收拾的吗?如果没有的话,现在就送您回林府。”侍卫的语气恭敬而疏离。 林熙禾听到这话,微微一怔,显然没有料到一早便会听到这样的安排,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你们将军呢?”林熙禾忍不住问道。 “不知。”侍卫的回答简洁而干脆。 “那早晨可看见他了?他脸色如何?” “不知。”侍卫依旧保持着恭敬的姿态,可态度却明显不像之前那般热络。 “我知道了,我收拾一下就能走。” 林熙禾回到房间,随意地把自己的衣服收拾了一下。 收拾完后,她缓缓环视了顾青淮的屋子一圈,目光在每一个熟悉的角落停留,愣了好一会儿神,才转身走出房间,坐上了侍卫早已安排好的马车。 到了林府,侍卫将包袱递给林府的小厮,然后对着林熙禾恭敬地行了一礼。 “林姑娘,将军让转告姑娘,日后不必去侍疾了。” 侍卫话音刚落,刹那间,原本晴了十来日的天空,突然飘起了大片大片的雪花。 林熙禾仰头望着那阴沉的天空,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模糊了她的视线,她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 这时,马蹄声响起,马车缓缓启动,渐行渐远...... 第79章 分开以后 时光匆匆而逝,如白驹过隙。 眨眼间,新年的脚步悄然临近。 府中的下人皆是新人,林熙禾便差遣他们将府邸装扮得热热闹闹、满是喜庆氛围。 可不知为何,她自己却总是怏怏不乐,提不起丝毫兴致,暗自思忖:许是时间长没有娱乐活动,整日闷在家中,人都快给闷傻了。 自那日顾青淮派人护送她回府后,再无半点音信传来。 林熙禾在这府中迎来了穿越后的首个新年,陪伴在侧的唯有凌霜、凌雪以及一群还不甚相熟的下人。 夜幕低垂,烟火盛放,将夜空装点得五彩斑斓,这一夜,是这时代少有的喧嚣热闹之时。 林熙禾携着凌霜、凌雪,还有另一个丫鬟,围坐一处打起了掼蛋。 这副牌,她们耗费三四日精心制成,林熙禾更是费了大半日工夫,才将玩法教予众人。 几人兴致颇高,牌局一直持续到子时才散场,于林熙禾而言,这算是新年唯一的消遣乐事了。 可子时一过,她心底无端泛起一阵失落之感,她心底约莫知晓自己在期盼什么,却又不敢放任这份期待肆意生长。 新年,就这样平淡地过去了。 殊不知,有一道身影,在暗处默默伫立良久,静静凝视着屋内的一切。 顾青淮强忍着思念,直至新年这一日,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前来探望林熙禾。 他原以为,林熙禾大抵也会如他思念她一般,对他心怀不舍、眷恋有加,没承想今日瞧见的,却是林熙禾与几个丫鬟玩得不亦乐乎。 好似唯有林熙禾在旁相伴之时,他才能这般畅怀大笑。 而此刻的林熙禾,却仿佛从未将他放在心上,不曾有过一丝挂念。 大年初一,林熙禾早早便起了身。 想着新年当有新气象,头一日可不能赖床,因而天色刚蒙蒙亮,她便已离榻。 刚开门,便瞧见院子里那棵干枯杏树上,一根枝桠间挂着个小巧的红色包袱。 那包袱不过拳头大小,瞧着不甚起眼,却沉甸甸的,坠感十足,被系在一根稍显粗壮的枝桠上头。 林熙禾心生好奇,上前打量,见那包袱挂得并不高,便回屋搬来一张凳子,踩上去伸手一够,轻而易举便将其取下。 她伸手轻轻捏了捏,对于她这般爱财之人而言,这手感熟悉得很,心中笃定里面装的应是银两。 怀着按捺不住的急切,林熙禾三两下解开包袱,瞬时愣在了原地。 里头确实是钱,却并非银锭,而是黄澄澄的金元宝。 她不禁咋舌,暗自思忖:这压岁钱,也太多了吧…… 这棵杏树,是她七八岁时,与顾青淮二人一同外出,偶然间尝到一家的杏子极为可口,因她甚是喜爱,顾青淮二话不说,掏钱将那棵杏树买下,移栽到了她的院子里。 她凝视着袋中的金元宝,有些发愣。 原来,顾青淮昨日来过,只是彼时的她浑然不知罢了。 不过,这一小段插曲,很快便如微风拂过湖面,泛起几圈涟漪后,又悄然归于平静。 春天的气息悄然蔓延,绿草破土萌芽,柳树也渐渐褪去枯黄,抽出了青翠的枝条。 纪濯离家已然快两个月了,林熙禾暗自掐算着日子,估摸着他返程之期将近。 这段日子,起初,她不愿去思量该如何向纪濯交代与顾青淮之事,可她心里也明白,这种事,绝非鸵鸟埋头就能糊弄过去的。 斟酌再三,她最终下定决心,待见到纪濯的那一刻,便坦诚相告,无论结果如何,她都做好了承受的准备。 说来也怪,新年过后,天气不再阴沉压抑,气候愈发温和宜人,林熙禾的心境也随之悄然改变,不再如往昔那般沉闷阴郁。 然而,每念及即将面对纪濯,要如何开口解释时,她又像霜打的茄子般,瞬间没了精气神。 林熙禾心底总存着份期许,想着或许某个静谧的夜晚,纪濯会如往常那般,悄无声息地归来。 可谁能料到,这一回,纪濯竟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堂而皇之地从大门迈了进来。 彼时,林熙禾正与凌霜一道外出闲逛,她近来嘴馋得厉害,心心念念想吃些零嘴、果子解馋。 林熙禾带着凌霜在外面悠悠逛了两个时辰才折返。 刚踏入家门,守门的小厮便匆匆迎上前来:“姑娘,纪大人来了。” “你怎知晓的?”林熙禾下意识脱口问道。 守门小厮被问得一怔,挠了挠头,憨笑着回道:“小的负责守门,纪大人打这儿进来,自然是知晓的。” “他从大门走的?”林熙禾心头一惊,她可没忘陛下曾明令禁止他们私下接触,照理说,纪濯前来,理应悄悄潜入她的房间,怎会这般大张旗鼓地走正门? “是啊,不走大门……走哪儿呀?侧门今儿个没开呢。”小厮一脸茫然。 “算了算了,你不懂。人在哪?”林熙禾无奈地摆了摆手。 “在正厅。” 刹那间,林熙禾只觉大脑一片空白,匆忙抬脚朝正厅奔去。 待到了正厅,却发现空无一人,立刻有丫鬟上前禀报:“纪大人去了您的卧房。我们说了不方便,可纪大人说无妨,我们实在拦不住。” “没事。”林熙禾强自镇定,深吸一口气。 言罢,她转身朝着自家院子走去,只是原本急切的脚步,此刻却像是被灌了铅般,愈发迟缓沉重。 “姑娘,要不要奴婢去请纪大人出来,到会客厅相见?”凌霜一路紧跟在林熙禾身旁,虽说二人相识不过短短两个多月,但是自家姑娘与那两位大致的来龙去脉,她也知晓一二。 “没事,在哪里都是要面对的。你守在院子外就行。”林熙禾神色凝重,一步步迈向院子深处。 第80章 说出实情 此刻,朗风正尽职地守在门口,瞧见林熙禾归来,立刻提高音量朝屋内喊了一嗓子:“主子,林姑娘回来了。” 林熙禾闻声,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 几乎是话音刚落的瞬间,纪濯便似一阵风般从屋内疾冲而出。 他风采依旧,每次现身,那出众的模样总能轻而易举地吸引众人目光。 然而,此刻的林熙禾却心虚地垂下眼帘,目光躲闪,不敢与他直视。 见到朝思暮想的林熙禾近在咫尺,那张魂牵梦萦的小脸此刻真切地映入眼帘,纪濯心间满溢的喜悦简直快要溢出来。 尤其是当他在林熙禾房中看到墙上挂着一张写有自己姓氏的纸时,更是笃定林熙禾定然也在日夜思念着他。 情难自抑之下,他大步上前,一把将林熙禾紧紧拥入怀中。 “熙儿,我好想你。” 纪濯的声音低沉而饱含深情,带着两个多月分离积攒的思念。 林熙禾清楚地感知到纪濯见到自己那一刻脸上毫不掩饰的欣喜与眷恋,可被他紧紧抱住的自己,身子却不受控制地微微僵硬,一时间竟慌乱得忘了回应。 纪濯察觉到了她的异样,轻轻松开怀抱,眼中疑惑,轻声问道:“怎么了?我才离开两个多月,这就不认识我了?” “阿濯,你终于回来了。” 林熙禾强自镇定,往后退了一步,神色间却难掩不自然。 这时,岳风极为识趣地悄然退下,将空间留给这对久别重逢的人。 待院子里只剩下他们二人,纪濯脸上的思念分毫未减,望向林熙禾的眼神里更是爱意满盈。 “这,怎么了?”纪濯再度开口。 “阿濯,我们进屋说吧。”林熙禾说完,率先抬脚往前走了几步。 走了几步,却发现纪濯并未跟上,只是伫立原地,眼中的疑惑愈发浓重。 “进来吧。” 林熙禾无奈,只能再次出声催促,随后径直回了屋里。 她怀着忐忑不安的心,在屋内等了片刻,纪濯才缓缓从屋外走进来。 纪濯脸上仍勉强维持着那抹笑意,紧挨着林熙禾缓缓坐下。 “瞧你这见到我,似乎不太开心呀?怎么啦,可是嫌我回来得太迟了?”纪濯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宠溺。 “不是。” 林熙禾微微往旁边挪了挪,声音小得如同蚊蝇,心里正绞尽脑汁地思索着该如何开口说出那件事。 纪濯却不容她躲闪,长臂一伸,将林熙禾轻轻拉回,问道:“你躲什么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林熙禾缓缓抬眸,目光对上纪濯的眼睛,嘴唇刚要张开,却又瞬间犹豫起来,满心的话到了嘴边,竟不知该从何说起。 “到底怎么了呀?在我面前,还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吗?”纪濯的眼神里满是急切。 “阿濯,我......” 林熙禾刚吐出两个字,便又顿住了。 “嗯?” 纪濯微微倾身,催促着她往下说。 “我.......” 林熙禾再次欲言又止,内心的挣扎让她难以启齿。 “说吧。” 纪濯的声音里也带上了一丝犹豫,他实在猜不透,究竟是什么事情,让林熙禾如此难以开口。 “我.....我饿了.....” 林熙禾终究还是没能鼓起勇气说出真相,说出她与顾青淮之间发生的事。 话一出口,她便匆匆站起身来,试图转移话题:“你这突然回来,肯定还没吃饭吧,先去吃饭。” 纪濯却不依不饶,一把将她拉回,有力的手臂揽住她的腰,目光紧紧锁住她那闪烁不定的眸子,认真地说道:“你先说了再吃吧。你这般支支吾吾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到底闯什么祸了?” “还是说,出去和人打架了?” “跑去我家和我母亲吵架了?” 纪濯一连串的疑问脱口而出。 林熙禾有些慌乱,用力推开他,带着一丝无助说道:“我现在真的不知道怎么说。” “今天非得说清楚不可。” 纪濯的语气坚决,再次将林熙禾拉回,让她坐在自己身旁,而后起身,大步走到门口,“咔哒”一声关上了门,那架势仿佛在说,你不说清楚,就别想出去。 纪濯关好门后,缓缓走回,坐到了罗汉榻的另一侧。 他伸手为林熙禾倒了一杯热茶,又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此刻,他的目光灼灼地盯着林熙禾,看似神色平静,可握着茶杯的手却不自觉地颤抖。 他心里其实早已慌乱如麻,表面上的漫不经心,不过是强装镇定罢了,实际上,内心早已是惊涛骇浪翻涌。 纪濯在心里暗自思忖,无论林熙禾做了什么,他都能接受。 哪怕真如自己开玩笑说的那样,跑去他家和母亲吵了一架,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日后多花些心思两头哄哄便是。 或者是不小心得罪了什么人,哪怕是弄丢了至关重要如城防图一般的物件,他也有信心凭借自己的能力去解决。 只是,千万不要和顾青淮有关,只要她的心还在自己这儿,没有变心就好…… 林熙禾深吸一口气,心中一横,想着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如果要和纪濯一直走下去,这件事迟早会被他发现。 “阿濯,我........我和顾青淮有了夫妻之实。” 林熙禾说完,满心愧疚与恐惧,根本不敢去看纪濯的眼睛。 刹那间,屋里仿佛时间都凝固了,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安静得连彼此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突然,“咔嚓”一声清脆的陶瓷破裂声打破了这份死寂。 纪濯手中的茶杯被他下意识地捏得支离破碎,茶水四溅,顺着他的手流淌而下。 紧接着,殷红的鲜血从纪濯握紧的拳头中缓缓渗出,一滴,一滴,落在桌上,仿佛也砸在了林熙禾的心上。 此刻,屋内的气压低得让人窒息,林熙禾感觉自己仿佛被一座无形的大山压住,一动也不敢动。 第81章 又一个伤心人 许久之后,纪濯猛地起身,大步流星地迈向门口。 “砰”的一声,大力开门的声响在屋内回荡,随后纪濯便径直走了出去。 林熙禾宛如被定在原地,头深深低垂着,连抬都不敢抬。 且不说纪濯本就手握重权,掌控着许多人的生杀予夺,哪怕是再普通的人,骤然听到这样的事,又怎能轻易接受呢? 随着纪濯的身影渐渐远离房间,林熙禾眼眶中豆大的泪珠滚落而下。 她曾经无数次设想过这个场景,纪濯一旦知晓真相,大概就会这般决然离去,从此再也不会回来。 然而,那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却突然停住,紧接着又折返回来。 纪濯双目赤红如血,仿佛一头被激怒的猛兽,大步回到林熙禾身旁。 他弯下腰,双手如铁钳般紧紧握住她的双肩,声音中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与悲痛:“他强迫你的,是不是?” 纪濯死死地盯着林熙禾,那目光好似要将她整个人吞噬。 林熙禾却没有抬头,反而将头埋得更低了几分,轻轻摇了摇头。 纪濯怒不可遏,直接伸出手,狠狠捏住林熙禾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而后怒吼道:“说话!林熙禾!是他强迫你的,是不是?” 林熙禾被迫与他对视,抬手缓缓抹去自己脸上不断滑落的泪水,声音颤抖却又无比清晰:“不是的,是我主动的。” 话音刚落,纪濯捏在林熙禾脸上的手陡然用力,林熙禾只觉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却咬着牙,一动不动,没有丝毫躲避。 “为什么?”纪濯的声音带着几分绝望。 “为什么!”他再次嘶吼,整个人仿佛陷入了癫狂。 林熙禾因为心中的愧疚和身体上的疼痛,泪水不断涌出,然而面对纪濯的质问,她却满心茫然,不知该如何作答。 见林熙禾沉默不语,纪濯悲痛地闭上双眼,再度睁开时,眼中满是无尽的恨意。 “我会杀了他。” 他一字一顿地说道,语气中透着决绝。 说罢,便猛地转身,大步要离开。 林熙禾听到这话,心中一紧,深知纪濯此刻盛怒之下,极有可能真的直接冲到顾家去。 她立刻冲上前去,伸手拉住纪濯。 可纪濯的力气何其大,又岂是她能抗衡的。 无奈之下,她只能拼尽全力,抢在纪濯之前冲到门前,“砰”的一声关上了门,而后用自己的身体死死抵住,不让纪濯出去。 “是我的错,是我的问题。”林熙禾急切地解释着,声音带着哭腔。 “你是错了,林熙禾,你是大错特错!”纪濯失控地怒吼着,“你说话从来都不算数,以前和那个大夫不清不楚,现在我不过才出去两个月,你竟然又和别人……” “我真是傻,傻到竟然相信你给的承诺!我活该被你这般玩弄!” 纪濯悲痛欲绝,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破碎的心中挤出来的。 “对不起,我知道是我的错,但是你能不能不要去找他?”林熙禾紧紧拉住纪濯,苦苦哀求:“我也不知道那晚为什么会那样,但是我已经和他说清楚了,以后我和他绝对不会再见面了。” 她死死拉着纪濯,至少不能让他在这样冲动的情况下离开。 纪濯听了这些话,心中的怒火几乎要将他整个人焚烧殆尽,他甚至有一瞬间,想要掐死眼前这个女人。 这就是他日日夜夜心心念念、朝思暮想的女人吗? “呵呵,如今,你觉得,和他断了,我还能要你?”纪濯的笑声中满是自嘲与悲凉。 “林熙禾,我纪濯就那么贱吗?非要喜欢一个朝三暮四、水性杨花的女人?” “我纪濯就活该吗?一阵子没在你身旁,我的女人就迫不及待地出去偷人?” “滚开!”纪濯愤怒地吼道。 林熙禾听着纪濯口中说出的这些伤人至极的话,却没有丝毫反驳。 因为她知道,纪濯说的,又何尝不是事实呢? 只是,她却不能真的听从纪濯的话让开。 分手是她早已预料到的结局,可若是纪濯与顾青淮真的打起来,无论谁受到伤害,甚至是失去生命,她都无法承受这样的后果。 “你不能走。你要是非要去找他,那你就杀了我吧,真的跟他没关系,我也不明白那天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林熙禾声泪俱下,苦苦哀求着。 “呵,这么快就爱上他了?都宁愿为他去死了?”纪濯的语气中满是讥讽与痛心。 “不是的,阿濯.....”林熙禾下意识地唤道,试图解释。 “别叫我阿濯!你不配!”纪濯愤怒地打断她,一把将林熙禾扯到一边,伸手就要去开门。 林熙禾见势不妙,急忙从身后紧紧抱住纪濯,带着哭腔说道:“先别走,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再走啊。” “放开!”纪濯大声呵斥道。 林熙禾却抱得更紧了,哀求道:“那晚真的是个意外,我根本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那样的事。但我从来没想过要背叛你啊。我不想骗你,你就当从来没认识过我行吗?千万别因为这件事冲动,好不好?” 听到林熙禾说出“就当没认识过她”这句话,纪濯的动作瞬间僵住了。 林熙禾见他暂时不动了,以为这番话能让纪濯冷静下来,便继续说道:“你说的都对,认识我是你倒霉。你离开我,以后的日子肯定顺顺利利的。你就当从没认识过我,也千万别去和顾青淮起冲突,行吗?” 纪濯缓缓转过身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压抑着内心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愤怒,强忍着当场掐死林熙禾的冲动,冷冷地开口道:“我看起来就这么好欺负?你背叛了我,还想这么轻轻松松地脱身?” 林熙禾急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我不在京里你就去找他,我在京中你就跟我在一起?”纪濯的声音中带着无法掩饰的愤怒。 “不是这样的,我已经和他说清楚了,我选的是你。我知道你不可能原谅我,我也没奢求你能原谅我,只是希望你们不要因为我而发生争执。” “呵.....” 纪濯听到这话,气得反而笑了出来。 他用力拽开林熙禾紧紧环在自己腰上的双臂,往旁边一甩。 虽然此刻他正怒火中烧,但手上还是下意识地没敢用太大力气。 然而,林熙禾却因为没站稳,整个人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这一摔可不轻,林熙禾刚一着地,腹部便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 纪濯刚推开门准备离开,就听到林熙禾痛苦的呢喃声。 “痛.....” “啊.......” 林熙禾也没想到,不过是摔了一跤,竟然会如此疼痛,疼得她整个人蜷缩在地上,匍匐不起。 纪濯本来已经迈出了脚步,听到声音下意识地回头,本以为林熙禾是在装样子,可定睛一看,却见她蜷缩着的身体在剧烈颤抖,顿时慌了神。 “熙儿!” 纪濯急忙转身,几步奔到林熙禾身边。 “阿濯.....好痛.....”林熙禾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虚弱地呼喊着。 “你哪里疼吗?熙儿?摔到哪里了?”纪濯心急如焚,不敢随意挪动林熙禾,生怕她刚刚摔到了什么要害部位,弄伤了骨头,只能半跪在她身旁,让林熙禾靠着自己。 纪濯对着院外大声喊道:“凌霜!” 凌霜和岳风一直在外面,听到屋里两人激烈的争吵声,早已心急如焚。 但没有得到传召,他们也不敢贸然进去。 此刻一听到纪濯喊自己,凌霜立刻冲进了屋里。 “凌霜,快看看熙儿怎么了?” 纪濯知道凌霜略懂一些医术。 凌霜赶忙跪在地上,为林熙禾诊脉。 她虽然医术不算精湛,但仔细诊断一番,大致的情况还是能看出来的。 凌霜诊断了一会儿,眉头紧紧皱起。 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看向林熙禾。 林熙禾此刻疼得厉害,看到凌霜投来的异样眼神,又感受到小腹传来的强烈痛感,心里似乎明白了几分。 “熙儿怎么了?”纪濯焦急地问道。 “奴婢,奴婢没有诊断出来。”凌霜赶忙跪在地上,向纪濯回话。 “你诊不出来?”纪濯的语气中透着焦急与不满。 “是。”凌霜低着头,不敢直视纪濯的眼睛。 纪濯看着凌霜眼中闪烁的为难之色,立刻对着站在门口的岳风吩咐道:“去请大夫。” 林熙禾心里一慌,怎么敢让纪濯知道那件事,强忍着剧痛,伸手拉住纪濯,虚弱地说道:“不要,不要去找大夫,就是......就是摔的疼了一下,我没事。” 而纪濯却不容置疑,冷声对着岳风说道:“还不快去?去,多请几个大夫!” 第82章 有孕 纪濯将林熙禾与凌霜之间的互动尽收眼底,又瞧着林熙禾对自己的阻拦,心中自是察觉出了些许端倪。 见林熙禾并非摔到骨头所致,他二话不说,径直伸出手,欲将瘫倒在地上的林熙禾抱至床上。 凌霜心急如焚。 她往日跟着纪濯,也算是见过他好些次行事作风。 虽说这位前主子并非那种嗜血嗜杀、动辄就要人性命的暴戾之人,可他骨子里那股高傲与刚硬,却也容不得半分沙子。一旦知晓被人背叛,他绝对不会忍气吞声,定会睚眦必报。如今这状况,要是让他知道了真相,怕是定然不会轻饶她现在的主子林熙禾的。 而且,她更忧心林熙禾一下摔得并不轻,眼下需要小心呵护才行。 犹豫再三,凌霜还是硬着头皮试探道:“纪大人,要不……让我来吧。” “滚!” 纪濯嗓音冷冽,仿若裹挟着冰碴。 他亲手调教出来的奴才,如今竟连他的问话都敢隐瞒,要不是已经将她转送给林熙禾,他断不会轻易饶她性命。 凌霜当即吓得不敢再吱声。 林熙禾心里明白,凌霜是真心担忧自己,只是大夫马上就到,是怎么都瞒不住了。 “凌霜,你先下去,守在外面,别进来。”林熙禾吩咐道。 凌霜虽不愿,但也只能低头应下:“是,姑娘。” 纪濯紧绷着脸,小心翼翼地将林熙禾打横抱起,安置在床上。 林熙禾疼得牙关紧咬,腹部的剧痛令她不由自主地蜷缩成一团。 纪濯见状,匆忙拉过锦被,盖在她身上,口中喃喃:“我该拿你怎么办?” 林熙禾强忍着疼痛,微微抬头,却与纪濯的目光撞了个正着,林熙禾心慌的躲避。 年前自她从顾青淮府中出来,距离那夜的荒唐事已过去十余日。 当时想过服药,但是日子已经过了那么久,哪怕当时再服药,也于事无补。 她也曾暗自思忖,自己的月事本就不准时,怎会如此凑巧,一夜便有了身孕? 上个月例假迟迟不来,她满心忐忑,还特意乔装出去寻大夫把脉,当时那大夫并未查出任何异样,她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可如今眼下这情况,难道真是因为那时时日尚短,所以难以察觉? 林熙禾在心底默默祈祷,千万不要真的有孕。 在顾府的时候,她就已然在心底做出了抉择,那个人是纪濯。 她深知,依照纪濯那刚硬、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性子,大抵是没办法原谅她此番的行为。 林熙禾同样觉得,就算纪濯最终要与她分开,那也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倘若纪濯能原谅自己,她自是满心欢喜,渴望能与他携手走下去。 只是,倘若真的意外有孕,她当真不知该如何应对这棘手的局面,只觉眼前是一片迷茫,找不到方向。 在两人满心焦虑的等待中,林熙禾的腹痛却丝毫没有缓解的迹象。 很快,朗风便火急火燎地将大夫请来了。 纪濯见状,赶忙侧身让出位置,让大夫上前诊脉。 大夫稳稳地拿住脉枕,正欲施诊,林熙禾却双手紧紧攥着被子,怎么也不敢将手腕伸出来,整个人一个劲儿地往被子里缩。 “姑娘,您得伸出手来,老夫唯有触到脉象,才能帮您瞧病呐……”大夫面露难色,苦口婆心地劝道。 林熙禾闻言,依旧执拗地将自己藏在被子里,身子抖得愈发厉害,她心中慌乱。 纪濯瞧着林熙禾这般模样,心疼得似被千万根针扎着,却又无计可施,只能无奈地重新坐回床边。 他拨开林熙禾紧攥着被子的手指,拿出她的胳膊,入手便是一片湿凉,此时,林熙禾的手心里,早已满是冷汗,那冷汗好似也浸湿了纪濯的心。 “躲得了吗?”纪濯低低地呢喃了一句,声音里透着几分酸涩。 随后,他抬头对着大夫沉声道:“诊。” 大夫依言伸手,三根手指轻轻搭在林熙禾的腕上,一边仔细感受脉象,一边关切地问道:“姑娘可是腹痛不止?” 林熙禾悄悄抬眸,飞快地瞥了一眼脸色冷峻的纪濯,又迅速垂下眼帘,她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回应道:“是……” “可是摔着碰着了?”大夫接着问。 “嗯,摔倒了。”林熙禾嗫嚅着回答。 一时间,屋内静谧得只剩下林熙禾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过了片刻,大夫缓缓移开手,神色凝重地对着纪濯回道:“这位姑娘已经有了身孕,尚不足两月。今日这一摔,动了胎气,才致使腹痛不止。” 大夫的这一番话,仿若一道晴天霹雳,直直地劈向林熙禾,瞬间磨灭了她心底最后那一丝侥幸的幻想。 而纪濯,只觉心口仿若被重锤狠狠一击,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满心的爱意与疼惜,此刻都化作了蚀骨的痛。 “有孕?”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纪濯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若从牙缝中挤出一般,每一个字都带着浓浓的不甘。 大夫被他这副模样吓得后退了一步,但医者的职责让他还是硬着头皮重复道:“姑娘确实怀有身孕,不足两月,动了胎气。姑娘这情况,需要好生调养,最好卧床半月,待会儿我再开些安胎药,每日两次,定时服用,万不可大意。” 只是,大夫说完后,抬眼瞧见纪濯仿若被定住一般,双眼死死地盯着林熙禾,那目光里似有怒火,又似有伤痛,复杂难辨。 而床上的林熙禾,头垂得极低,想将自己整个儿藏起来,身子颤抖,一时之间,大夫也有些不知所措。 “你可有诊错?”纪濯再次开口,声音裹挟着寒气。 大夫毫不犹豫,笃定地回答道:“断不会诊错。” 纪濯心底其实也知晓,大夫经验丰富,这般诊断应不会有错,可他仍是不死心,抱着最后那一丝缥缈的希望。 然而,大夫如此斩钉截铁的态度,却似一把利刃,将他心底那点希望彻底斩断,让他愈发难受,好似跌入冰窖,连心都被冻得麻木。 此时,下人又匆匆领进两位大夫。 纪濯面色阴沉似水,冷冷地示意两大夫依次上前诊脉。 然而,无论换谁来诊断,结果都如出一辙。 下人将大夫请出去,并交代守口如瓶。 转瞬,房间里再度只剩下纪濯与林熙禾两人,气氛凝重得仿若能让人窒息。 “这就是你所谓的,与他断了?选了我?” 第83章 你真的没有心吗 纪濯闭上眼睛,声音低沉而压抑,仅是从那语气之中,便能清晰听出他心底的绝望。 林熙禾此刻自己也是懵懵懂懂,脑袋里一片混沌。 她分明早已狠下心,要与顾青淮彻底划清界限,怎奈命运弄人,她的腹中竟有了顾青淮的骨肉。 上天可真爱开玩笑...... 怎么突然之间,肚子里就要多出一个小生命…… 林熙禾回过神来,眼中噙着泪,声音颤抖地辩解道:“我真的不知道,阿濯,我今天才发现……” “不知道?” 纪濯冷哼一声。 “你让我如何信你?”纪濯的声音微微颤抖,语调中满是酸涩与愤懑。 他眼眶泛红,盈盈的泪水在眼眶里不停打转,却被他强忍着,倔强地不肯落下一滴。 被心爱之人背叛的滋味,如同利剑直刺心口,这般蚀骨之痛,竟让人觉得有些扛不住了。 “我不过才离开两个多月,你竟是在我走后,就迫不及待地投向他的怀抱了?”纪濯的鼻翼微微翕动,每一个字都似从牙缝中挤出。 “林熙禾,你的爱就如此浅薄、如此廉价吗?短短数日,就能移情别恋,变得这般不堪?” “你还要脸吗?” 屋内的空气都好似凝固了几分,纪濯眼中的怒火仿佛能将周围的一切点燃,可那微微颤抖的身躯,却又泄露了他内心深处的伤痛。 林熙禾听着纪濯这满含愤怒与鄙夷的质问,嘴唇嗫嚅几下,好不容易才鼓起一丝勇气,底气不足地回应道:“真的…… 今日,才知晓。” “你说出来的话,你自己信吗?” 林熙禾其实早在心底无数次设想过这般局面,当残酷的现实赤裸裸地摆在眼前,她虽仍感心痛如绞,却也有着几分认命般的坦然。 短暂的沉默后。林熙禾率将眼眶中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憋回去,轻声却又坚定地说道:“我知道破镜难圆,纪濯,我不求你原谅。是我亏欠你的。” 恰在此时,腹中的痛感又如汹涌的海浪般阵阵袭来,一波强过一波,似要将她的意志彻底碾碎。 她紧咬下唇,牙齿几乎要嵌入唇肉之中,拼命忍着,不让自己痛呼出声,生怕这脆弱的表现会再度激怒纪濯。 她的发丝早已被冷汗浸透,湿漉漉地一缕缕紧贴在苍白如纸的脸颊旁,衬得她整个人愈发狼狈不堪、 纪濯只觉胸膛之中,怒火仿若有了实质,化作熊熊燃烧的烈焰,那炽热的温度好似要将他的心灼穿出一个大洞,让他痛不欲生。 他背对着林熙禾,试图以这样决绝的方式,斩断内心的纠葛。 可身后久久没有声响,一片死寂反倒让他的心愈发慌乱。 犹豫再三,他还是忍不住缓缓回过头。 一眼望去,林熙禾那毫无血色的面容映入眼帘,还有那被冷汗浸湿、凌乱地贴在脸颊的发丝,仿若一道锐利的光,瞬间穿透了他心中的怒火。 刹那间,那怒火竟好似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而心底深处的那丝不忍与心疼,却如野草般疯长起来。 他咬着牙,双手在身侧紧握成拳,逼着自己硬生生地将怒火强压下去,把那蚀骨的心痛深深藏在心底最深处,不露出分毫。 片刻之后,纪濯终于开口,声音仿若裹挟着冰碴,喊道:“朗风。” 朗风仿若一阵风般迅速进屋,单膝跪地,低头应道:“大人。” “去寻陶大夫来,让他熬一碗堕胎药来。” 纪濯的语调冰冷刺骨,不带一丝温度。 岳风低着头,眼神中飞快地闪过一抹复杂之色,轻声应了句:“是。” 这陶大夫医术高超,是纪濯用了许久的人,或许也只有陶大夫亲手熬制的药,纪濯才能信得过,才能放心让林熙禾服下。 而林熙禾听到纪濯这话,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僵在原处,动弹不得。 “阿濯,不要……” 她下意识地唤了一声,声音里满是哀求与无助。 她下意识地用手护住腹部,那里正孕育着一个小生命,虽然这小生命的到来如此突兀,可毕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怎么能在这般混乱、仓促的情况下,就将其轻易抹杀? “林熙禾,你总不能让我帮你养野种吧?” 纪濯怒声吼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但是你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 林熙禾急切地辩解道,眼中泪光闪烁。 “做梦!我一想到你身体里有别的人的孩子,我就恨不得掐死你,你知道吗?林熙禾!” 纪濯的怒吼声震得房间都似在颤抖。 “给你时间?我如何给!” 他的双眼因愤怒而布满血丝:“林熙禾,你真的没有心吗?” 第84章 他又输了 林熙禾抬眸,望向那愤怒得近乎失控的纪濯,双唇微微颤动,嗫嚅了几下,可最终还是把即将出口的话咽了回去,选择了沉默。 此刻,她只觉脑海里一片混沌,仿若乱麻,根本理不出半点头绪。 上个月月事没来时,她并非没考虑过怀孕这种可能,甚至暗自盘算,要是真意外有孕,就赶紧寻药服下,果断了结此事。 然而,心底那一丝侥幸却如同疯长的野草,迅速蔓延。她总是心存幻想,觉得哪能这么轻易就怀上。 谁能料到,现实如此残酷,如今身孕已然确定,她的心瞬间乱成一团。 慌乱间,逃避的念头下意识地冒了出来。 又过了半个时辰,陶大夫匆匆赶来,重新为林熙禾诊了脉。 “纪大人,要是现在给姑娘用药,虽说可行,但是这药一旦服下,姑娘必然疼痛难忍。”陶大夫面露难色,如实相告。 “开。”纪濯惜字如金,只吐出这一个冰冷的字。 直至堕胎药被端送进来,林熙禾依旧躺在床上,满心茫然,手足无措,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付眼前这棘手的局面。 她的目光落在那碗黑乎乎的药汁上,顿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脑门,心里满是害怕。 这害怕,不单源于对服药后身体疼痛的恐惧,更深层次的,是对未来的迷茫未知,以及对腹中这个小生命去留的揪心抉择。 她心里清楚,这一碗药下肚,或许所有事情就此尘埃落定,可往后等待她的又是什么呢? 身体的伤痛自是难免,而心灵上的愧疚与伤痛,恐怕会如影随形,成为她一生都难以磨灭的阴霾。 陶大夫静静地候在门外,纪濯走上前,手指轻轻触碰药碗,感知到温度已然合适,不再烫手。 “起来,把药喝了。”纪濯的声音冷冽,不容置疑。 林熙禾贝齿紧咬下唇,身子好像钉在床上一般,一动不动。 换做以往,纪濯若是用这般口吻同她说话,她定会毫不示弱,伶牙俐齿地怼回去。 可如今,形势全然不同,自知理亏的她,哪还有半分反抗的底气。 纪濯见林熙禾毫无动静,眉头紧蹙,再次冷声开口:“今日,这药你必须喝了。”语气中的决绝更甚,似是没有半分转圜的余地。 “我不喝。” 林熙禾鼓起勇气,声音虽轻,却透着一股坚定。 她下意识地用手护住腹部,她不能在这种情况下喝下这碗药。 “你没得选。”纪濯一听林熙禾这口气,心中怒火“噌”地一下被点燃,怒不可遏。 在他看来,林熙禾这是铁了心要留下这个孩子,全然不顾他的感受。 他一个箭步上前,大手猛地一伸,一把将林熙禾从床上拽了起来,另一只手稳稳地端着药碗,眼中满是怒火:“张开嘴,自己喝下去,若是我喂你,只会让你更难受。” “纪濯,你再给我点时间,我害怕……”林熙禾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带着几分颤抖与哀求。 “那你做错事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纪濯冷哼一声,眼中的失望愤怒交织。 “我那时候,真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你再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想想,好吗?”林熙禾泪如雨下,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你是存心想要逼疯我,对不对?林熙禾。” 纪濯已然被怒火彻底吞噬,理智的防线轰然崩塌。 他猛地扬起手臂,宽大的手掌带着凛冽的气势,一把狠狠捏住林熙禾的下巴,力道之大,似要将她的下颌骨捏碎,与此同时,他另一只手高高举起药碗,作势就要不顾一切地将那苦涩刺鼻的药汁强行灌进她嘴里。 林熙禾瞬间被恐惧攥紧了心脏,整个人慌乱到了极点。 她的双手在空中无助地挥舞着,使出全身的力气拼命推搡纪濯。 然而,此刻的纪濯被怒火操控了心智,力气大得惊人,她那看似竭尽全力的反抗,在他面前,如何也起不了作用。 绝望与无助之下,林熙禾哽咽着带着哭腔喊道:“纪濯,我们分开吧,以后都分开,你别再强迫我做我不想做的事了。” “分开?” 纪濯好似听到了这世间最荒诞的笑话,脸上瞬间浮现出一抹近乎嘲讽的轻笑。 原本高高扬起准备灌药的手,就那样突兀地停在了半空,他怎么也想不到,林熙禾竟会在这时,说出如此决绝的话。 “凭什么分开?我与你之间,从你先招惹我起,就由不得你能做主!”纪濯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几分被激怒后的霸道与强硬。 林熙禾心里清楚,在当下这般剑拔弩张的情境里,若是跟纪濯提及人权之类的话,无疑是火上浇油,只会更加惹恼他。 毕竟,在这个等级森严、男尊女卑的社会,她身为一介弱女子,在纪濯面前,又有什么底气和资本谈人权呢? “你别逼我,只要你不逼我,我保证不说这些让你生气的话了。” 林熙禾声音颤抖,字里行间满是哀求、示弱。 “你的意思是,只要我逼你,你就铁了心要跟我分开,是吗?” 纪濯怒目圆睁,死死地盯着林熙禾。 “我…… 我不是。” 林熙禾慌乱地避开他的目光,声音带着哭腔,“我只是,我现在腹痛难忍,疼得死去活来,若你非要我喝这药,万一…… 万一我喝下去有个三长两短,死了呢?” “还有,万一我现在喝了这药,以后伤了身子,落下病根,再也不能生育了,可怎么办呀?” 纪濯听闻此言,他就那样僵立了半晌,脸上的愤怒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难以言说的复杂神情。 最终,他手臂一扬,将药碗狠狠摔向地面,随着 “砰” 的一声巨响,药碗瞬间四分五裂,乌黑的药汁溅洒一地。 见此情景,林熙禾紧绷的身体这才微微放松,暗自松了一口气。 “林熙禾,我给你几天时间调养身体。” 纪濯的声音依旧带着未消的愤怒,可那微微颤抖的语调,却泄露了他心底的挣扎与不忍:“但是,我绝不可能留下这个孽种,你最好想清楚。” 只是,当他再次看向林熙禾时,眼中悲痛难掩,林熙禾顿觉呼吸一滞,心痛得几近窒息。 随后,他转身离开,那决绝的背影如利刃,瞬间将过往的柔情蜜意与此刻的剑拔弩张斩得干干净净,恰似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横亘在两人之间。 给个书评啊,宝。 第85章 安胎 纪濯离开后,凌霜才进屋内。 一眼便望见林熙禾那张写满悲伤与疲惫的面容,她几番欲言,想要开口抚慰一番,却一个字也没能吐露出来。 毕竟这时事情太过荒唐,她连一个切入点都找不到,只能默默收拾着地上散落的药碗碎片。 不久后,凌雪手捧一碗色泽暗沉的褐色药汁,匆匆步入屋内。 “姑娘,这是奴婢跟着先前那位大夫回去为您开的安胎药。”凌雪满是关切之意,几步上前,将药碗轻轻置于床头柜上。 林熙禾淡淡地扫了一眼那碗药,目光空洞无神,继而轻轻摇了摇头,轻声低语:“不必了,拿下去吧。” 凌雪并未照做退下,反倒微微向前凑近,面上的担忧之色更浓。 “大夫说了,姑娘今日这一跤摔得着实不轻,胎儿本就根基不稳,倘若不饮下这药,万一后续出现什么差池……姑娘啊,您千万得为自个儿的身子着想。” 林熙禾依旧执拗地摇着头,她没想过生下这孩子,但是要她送走这个孩子,她也同样犹豫。 “即便姑娘日后另有打算,可眼下,他在姑娘腹中,姑娘总不能让他这般遭罪吧。”凌雪继续温言相劝。 林熙禾垂眸望向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犹豫再三,终究还是伸手接过凌雪手中的汤药,缓缓饮下。 “凌雪,劳烦你帮我去探听一下,若是不要这孩子,会有何种影响?越详尽越好……” 林熙禾从未经历过这般事,心底满是恐惧与无措。 凌雪点点头:“奴婢稍后便出去寻大夫细细问询,姑娘先好生歇息着吧。” “还有,此事仅限你俩知晓,万不可让旁人察觉。” “奴婢明白,方才熬药时也只称姑娘受了风寒。” 林熙禾心中暗自揣度,也不知顾青淮此刻是否留意着自家之事,但若被他知晓了这桩子事,局面必定愈发棘手难办。 林熙禾重新躺回床上,许是因喝了那碗汤药的缘故,腹部的疼痛渐渐舒缓平息了。 直到此刻,她才彻底冷静下来,细细思量。 纪濯眼下确实是气到了极点,可从他的种种表现来看,并未打算与她分开,只是他一定无法容忍她腹中这个孩子。 林熙禾心底清楚,在这种情形下,纪濯能做到这般,已然十分不易。 换作是她,遭遇这般背叛,怕是早就怒不可遏,狠狠甩一巴掌,决然道声拜拜,从此与对方老死不相往来。 只是,自那晚以后,足足五天过去了,纪濯却再没露面。 连着喝了几日安胎药,林熙禾腹部的疼痛已然消失,她甚至都感觉不到自己是个有孕之人。 纪濯一直没来,林熙禾心中就越发不安,可她这个情况也不能主动去找他。 她不禁暗自揣测,难道纪濯的意思是要彻底分开?就这么咽下被她背叛的这口恶气,从此与她划清界限? 直至第六日,纪濯才再度踏入林熙禾的院子。 彼时,林熙禾刚用完膳,正端着安胎药小口喝着。 纪濯的身影出现在门外,林熙禾见状,急忙放下药碗。 一旁的凌雪也极为机灵,立刻端走药碗,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阿濯……” 林熙禾脱口而出,随即快步迎了上去。 待走近了,她才惊觉,纪濯脸上挂了彩,那张平日里风姿绰约的面庞,此刻添了几块青红交错的瘀痕。 “你怎么受伤了?” 林熙禾不假思索地抬手,想要触碰纪濯受伤的脸颊。 可纪濯却蓦地偏头躲开,那疏离的姿态,仿佛林熙禾的手上带着什么秽物一般。 这般明显的抗拒动作,让林熙禾瞬间心领神会,她略带尴尬地收回自己的手。 纪濯沉着脸,径直朝着房间里大步走去。 此刻,屋内还弥漫着浓重的药味,丝丝缕缕,萦绕不散。 纪濯看也不看林熙禾,自顾自地走到软榻旁,轻甩衣摆坐下,随后冷冷地开口问道:“喝的什么药?” 那语气平平淡淡,听不出丝毫情绪,让人难以分辨他这话究竟是出于关心,还是仅仅只是随口一问。 林熙禾垂首,脚步略显沉重地跟着纪濯进了屋,最后在距他不远处站定,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轻声回道:“安胎药。” “安胎药?” 纪濯听闻此言,微微挑起了眉梢,眼中是嘲讽之色,那原本平淡的语气也顿时带上了一丝冰冷的嘲讽意味,仿佛林熙禾喝的不是安胎药,而是一杯能让他极度厌恶的毒药一般。 “不喝的话,我就会腹痛不止。” 林熙禾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无奈。 “总归是你是留不住他的,喝不喝,最终结果都一样。” 纪濯的语气依旧冷漠,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林熙禾知道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也无济于事,于是便试图转移话题,缓缓地抬眸看向纪濯,眼中满是关切地问道:“你如何受伤的?” “被人打的。”纪濯闷声答道,脸色愈发难看。 “谁?谁敢打你。” 林熙禾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可话刚一出口,她便瞬间意识到了什么,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顾青淮的面容。 “你说呢?”纪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眼中隐隐有怒火闪烁。 “我之前与你说过,不是他的问题,是我的问题,你为何还要去找他?” “怎么?心疼他了?”纪濯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话语中夹杂着明显的愠怒。 “不是,只是,你能不能不要去找他的麻烦?”林熙禾急忙解释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哀求。 “呵。”纪濯从鼻腔中发出一声冷哼,强压住心底不断翻涌的怒火,双手握成拳头,不让愤怒彻底失控。 纪濯并未前往顾府找顾青淮算账。 第二日下朝之际,群臣鱼贯而出,唯有纪濯与顾青淮二人仿若两尊雕塑,伫立在大殿门前,一动不动。 待周遭之人差不多散尽,压抑许久的怒火瞬间爆发,二人再也按捺不住,展开了一场拳拳到肉的厮打。 若是搁在以往,纪濯论身手绝非顾青淮的对手。 可此番情景却大不一样,因为顾青淮有伤,两人势均力敌,你来我往,互不相让,一番激斗下来,竟是谁都没占到便宜,皆挂了彩、负了伤。 之前在朝堂之上这二人针锋相对,吵得不可开交。 无论谈及何事,他俩都能争个面红耳赤。 就连哪天前往春闱狩猎这般小事,在内务府拟定的两个备选日子里,他俩也非得各自选一个,互不相让,直闹得陛下无奈,只能责令内务府重新规划安排。 陛下咬牙切齿,在心里怒骂两人:不过是出去围猎罢了,哪天去,关你们俩屁事! 这一个是手握重兵、威震四方的镇国大将军,一个是监察百官、权势赫赫的都御史,出去围个猎而已,用得着这般较真!真是,岂有此理,管你们屁事! 反观需要全力配合皇家出行事宜的兵部、礼部与内务府,眼见二人这般剑拔弩张的模样,一个个噤若寒蝉,谁都不敢轻易得罪,生怕惹祸上身。 这二人从早吵到晚,陛下只觉脑袋嗡嗡作响,头痛欲裂。 好不容易熬到下朝,陛下才刚踱步至御花园,欲舒缓一下紧绷的神经,就被大太监匆匆请了回来,告知二人打了起来。 陛下心底清楚,也就是上朝之时严禁携带武器,不然以这二人的架势,怕是都恨不得当场将对方置于死地。 陛下龙颜大怒,当即颁下严令:谁要是敢私下议论此事,直接拉出去砍了! 随后,便将纪濯与顾青淮二人分别关了起来,一关就是整整五日。 其间,陛下还亲自劝导两人,属实心累! 第86章 求和 思绪拉回,林熙禾只觉房间气压极低,压得她双腿都有些发软,匆忙寻了个话题,开口问道:“你今日……还是从大门进来的吗?” “怎么?” 纪濯眉头微微一挑,语气里带着几分疑惑。 “陛下不是不许你与我见面吗?” “你这是不想看见我?”纪濯的声音陡然冷了几分,目光直直地盯着林熙禾,似要从她脸上探寻出什么。 “不是,我想你,想见你。我就是问问,不用避开些吗?” “我的人在胶东一带寻得几处金矿。用此功换能与你光明正大的见面。” 纪濯说得轻描淡写,并未向林熙禾透露,那几处金矿的储量惊人,足以供养整个国家好几年,其意义非凡。 “陛下同意了?” 林熙禾觉得,皇帝向来一言九鼎,理应不会轻易改变主意,怎么会答应让他们见面? “算是吧,总归没拒绝。” 纪濯语调依旧淡淡的,他的目光不再聚焦于林熙禾,而是缓缓移向墙上那幅写有自己名字的纸张,随后便陷入了沉默,一言不发。 明明身处自己的闺房之中,林熙禾站在纪濯面前,却感觉浑身不自在,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但是从纪濯的行动上来看,林熙禾心中大致也能明了当下的状况:纪濯生她的气,恼她的所作所为,可又割舍不下这份情,所以才会前来。然而此刻心中的愤懑又让他实在不愿与自己交谈。 林熙禾试图打破这沉默,轻声问道:“阿濯,你用膳了吗?” 见纪濯没有回应,她又急急补了一句:“那个,那个你上药了吗?” 可纪濯仿若未闻,依旧没有任何回应,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 林熙禾见状,只能默默走到软榻的另一端,缓缓坐下等待。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纪濯站起身来,又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次日清晨。 林熙禾刚在餐桌前坐下,准备享用早膳,可才稍稍闻到一点油烟味儿,胃里便瞬间如翻江倒海一般,涌起一阵强烈的不适感,难受至极,呕吐得厉害。 下人赶忙请来了大夫,一番诊治后,大夫告知是怀孕引起的害喜症状,属孕期正常反应。 这一日,从白天到晚上,林熙禾被孕吐折磨得苦不堪言,脸色变得有些惨白,一整天下来,几乎没吃下几口饭菜,倒是为了安胎,勉强喝下了两碗苦涩的安胎药。 待夜幕彻底降临,华灯初上,纪濯的身影再度出现在门口。 此时,房间里依旧弥漫着浓重的中药味儿,而林熙禾面色苍白如纸,虚弱地躺在床上。 见到纪濯的瞬间,林熙禾立刻挤出笑容:“今日来的倒是早了些,您没用膳吧?我这就吩咐厨房做些可口的吃食送来。” “不用了。我就来坐会儿。” 纪濯神色淡漠,语气清冷,径直走到昨日坐过的位置上,缓缓坐下。 林熙禾见状,便乖巧地不再言语,轻轻倚靠在床头的褥子上。 起初,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纪濯那冷峻的侧脸上, 然而,或许是因为这一日呕吐太过频繁,身体实在虚弱,又兼着室内的炉火暖烘烘的,不知不觉间,她的眼皮越来越沉,没过多久,便靠着褥子悄然睡着了。 当纪濯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才又看了林熙禾今日的第二眼。 这一眼,却让他的脚步陡然顿住,他竟发现此刻的她已然沉沉睡去。 “还是这般没心没肺。” 看着林熙禾那毫无防备的睡颜,纪濯情不自禁地缓缓走过去,静静地站在床边。 此时,林熙禾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纯白的里衣上,在昏黄的烛光映照下,她的脸色显得愈发苍白,与纪濯离京之前相比,好似又消瘦了几分。 纪濯的心中,无法释怀林熙禾与顾青淮之间的纠葛,只要一想到自己心爱的女人曾在别人身下承欢,他便觉得内心好似有一团烈火在燃烧,几近疯狂。 以至于就连林熙禾的触碰,都能让他忍不住想要避开。 可是,此刻睡着的林熙禾,却仿若一个纯净无瑕的瓷娃娃,没有一丝污点与瑕疵,这般模样,让纪濯心底的柔情悄然泛起。 他忍不住想要靠近。 于是,轻轻在床边坐下,手也不受控制地抬起来,抚摸着林熙禾的脸颊。 林熙禾或许是感受到了这突如其来的触碰,缓缓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纪濯那张饱含痛苦的脸庞。 纪濯见林熙禾醒了,仿若触电一般,立刻慌乱地收回手,作势就要起身离开。 林熙禾迅速地伸出手,紧紧拽住了纪濯的胳膊。 刹那间,一股酸涩涌上鼻头,她哽咽着:“阿濯,对不起,你别再难过了,好不好?” “放手,你脏。” 纪濯眉头紧蹙,声音冷得像冰碴,刚刚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那一丝脆弱与痛楚,瞬间被他尽数掩去,仿佛又变回了那个刀枪不入的冷峻模样。 林熙禾松开了纪濯的手,却猛地往前一扑,双臂一环,紧紧抱住了纪濯的腰肢。 “原谅我,好不好?阿濯。”她的声音带着哭腔,一遍又一遍地哀求着。 “让你放手。”纪濯的声音再次响起,可这一次,却没了先前的冷硬,反而多了几分无奈。 “我放手,你就能放手了吗?既然我们注定分不开,那我们就和好,好不好?”林熙禾本不想把话说得这么直白,可看着纪濯那伤心欲绝的模样,她的心就疼得厉害。 纪濯的身子陡然一僵,刚要下意识地推开林熙禾,手放在她那纤细的肩头,却怎么也舍不得用力。 林熙禾见此情形,刚想趁热打铁,再说些软话,可还没等开口,胃里却突然一阵翻江倒海般的涌动。 她松开纪濯,身子一歪,趴在床边干呕起来,小脸憋得通红,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纪濯显然一愣,脸上的冷峻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担忧。 “好好的怎么会吐?” 他立刻伸出手,轻轻拍着林熙禾的背,大声喊道:“凌霜,进来。” 话音刚落,门外的凌霜赶忙推门而入。 “你们是怎么照顾人的?都活腻了不成?” 第87章 别逼我 凌霜才进屋,纪濯便急切地开口问道:“大夫可有请来了?熙儿这究竟是怎么了?” 他眉头紧锁,眼中满是担忧。 “请了……” 凌霜忙不迭地应了一声,赶忙跑去拿那早已备好的痰盂,一路小跑着端到林熙禾身前。 林熙禾双手抱住痰盂,一张脸憋得通红,然而干呕了半天,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纪濯瞧着凌霜那副支支吾吾、欲言又止的模样,心头火起,语气中带了几分微怒:“说!到底是什么问题?” 凌霜在纪濯那威严的目光逼视下,缩了缩脖子,怯生生地答道:“是……害喜……” 纪濯原本轻轻拍在林熙禾背上的手,瞬间僵在了半空,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只觉自己此刻仿若一个天大的笑话。 凌霜低垂着头,根本不敢抬眼去看纪濯。 而林熙禾难受得紧,也无暇顾及其他。 “明日,我会带陶大夫过来,你好自为之吧。” 纪濯撂下这句话,便毫不拖泥带水地转身离去,脚步匆匆,没有半分留恋。 林熙禾心里清楚,自己根本挽留不住,只能眼巴巴地望着纪濯的背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 待身体那股难受劲儿稍稍过去,林熙禾便唤来了凌雪。 “上次我让你去打听的,喝了那药之后,究竟会有什么后果,可有消息了?”林熙禾目光急切地看向凌雪。 凌雪其实早就打听清楚了,可一想到那些后果太过吓人,怕吓到自家姑娘,便一直没敢汇报。 此刻被问起,也只能硬着头皮开口:“大夫说了,这种药,药性极为猛烈,一旦服下,肚子便会如刀绞般剧痛,极易引发大量出血。” “若是情况不顺利,轻的话,会流血不止,人会变得虚弱无力,脸色惨白如纸;重的话,血根本止不住,若不能及时施救,性命可就危在旦夕了。而且,还有可能会感染发热,进而引发各种炎症。还有……” “还有?” 林熙禾一听,眼眶瞬间红了,声音里已然带上了哭腔。 凌雪瞧着林熙禾那惊恐万分的模样,满心不忍,却又不得不把话说完。 “还有可能一次服药无法彻底解决问题,得多次用药。” 林熙禾听完,吓得撇了撇嘴,眼眶里蓄满了泪水。 这是在医疗条件极为有限的古代,一场小小的感冒便能轻易夺走许多人的性命,她这个,应当是比感冒严重多了的。 “姑娘,您心里可已有打算了?”凌雪轻声问道。 林熙禾无助地摇了摇头,带着哭腔回道:“我……我不知道。” “姑娘,您与顾将军毕竟是有婚约在身的,而且还是圣旨赐婚,若是日后让他知晓了此事,怕是会雷霆大怒……”凌雪忧心忡忡地提醒道。 “所以,一定不能让他知道。” 林熙禾嘴上虽这么说,可心里却忍不住浮现出顾青淮的身影,暗自思忖:若是他知道自己有孕,又会作何反应呢? 凌雪见状,轻轻叹了口气,只觉自家姑娘往后的日子,怕是要艰难无比了。 这纪濯和顾青淮,可都不是好惹的主儿。 第二日夜幕降临之际,纪濯果如先前说的,带着声名远扬的陶大夫准时踏入了林熙禾的居所。 屋内,烛火摇曳,光影在墙壁上晃荡。 林熙禾早已穿戴得整整齐齐,端坐在床边,仿若在等待一场宣判。 今日的她,面色较往日更为苍白,宛如一张薄纸,透着几分楚楚可怜。 反观纪濯,依旧是那张冷峻如霜的面容,寒气逼人。 刚一进屋,他便发现了 原本悬挂着那幅写有自己名字的画卷已经被取下。 “画呢?” 纪濯眉头一蹙,语气冷硬,打破了屋内短暂的寂静。 “收起来了。” 林熙禾神色平静,语调不疾不徐,仿若在陈述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可微微颤抖的双手却悄然出卖了她内心的波澜。 纪濯的目光,紧紧地盯在挂画的空白之处,心尖莫名泛起几分慌乱。 “纪濯,我能和你说几句吗?”林熙禾轻柔的声音自身后幽幽响起。 纪濯心下明白,林熙禾现在的态度,一场争吵时难免的,他抬手挥退屋内其他人,示意他们都退至院子外候着。 随后,他便在林熙禾身旁的罗汉软榻上缓缓落座,神色冷峻依旧,吐出一个字:“说。” 林熙禾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目光直直地望向纪濯:“能不能留下他?”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纪濯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冷峻。 “我知道,但是我不想喝,更不敢喝。我问过大夫了,大夫说很多人喝了堕胎药,都有副作用,大出血、感染、甚至危及性命……我实在害怕,能不能不喝?”林熙禾贝齿轻咬下唇,直至唇色泛白,可语气却异常坚定。 “如果一定要喝呢?”纪濯微微仰头,目光从林熙禾身上移开,仿若在思考着什么,语气却依旧强硬。 林熙禾站起身来,缓缓走到纪濯面前,近得能瞧见他眼中倒映的自己。 “阿濯,你与我相识已久,深知我向来胆小怯懦。当初我不愿来京城,你几句狠话一撂,我便乖乖就范。可如今这事……” 她顿了顿,眼中泪光闪烁:“若是你逼我喝,往后我便与你恩断义绝,一刀两断。” 纪濯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轻笑,仿若听到了世间最荒谬的笑话:“林熙禾,几日不见,翅膀硬了?” 林熙禾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你走后,我忽然忆起一段遗失许久的记忆,那段记忆里,我与顾青淮并非仅仅因为一纸婚约才有所牵扯。曾经的我,是真心爱慕他,就如同现在的我爱你这般。所以,他才会对我不肯放手。” 纪濯听闻此言,脸色瞬间阴沉,他猛地伸出手,一把将林熙禾的胳膊拽至自己面前,力道之大,让林熙禾不禁皱眉,只听他咬牙切齿道:“林熙禾,你是活腻了?” 第88章 缴械投降 纪濯的手如铁钳般紧紧攥着林熙禾的手臂,那股疼痛好似要将她的每一根神经都扯断,可林熙禾却硬生生地忍着,没有丝毫挣扎。 她微微仰头,目光直直地对上纪濯的眼睛,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又无比坚定地说道:“我承认,我心里确实还留存着关于他的记忆,那些过往的片段时不时会在我脑海中浮现。” “但是,那是我控制不了的记忆。本来,我也曾天真地幻想着,要是你能原谅我,我一定会全心全意地陪伴在你身边,与你重新开始。” 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然而,有些事一旦发生,便是覆水难收,破镜难圆。今日,就算我为了顺从你喝下那碗汤药,往后的日子里,你心中必定会始终横着一根刺,对不对?” “我不想和你最后走成相看两厌的地步的。也许,我们俩走到这一步,就应该结束了。” 纪濯望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林熙禾,心中五味杂陈。 他从未见过她如此决然的模样,仿佛将一切都抛诸脑后,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豁劲。 纪濯只觉得心口一阵又一阵的隐痛蔓延开来。 明明自己没有做错任何事,明明遭到背叛的是他,可是见林熙禾这执拗的样子,纪濯此刻却莫名地慌乱起来,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我心里有刺又怎样?那是我自己要去面对的事情。” “你只要把药喝了,只要你喝了,以后我们就当一切都没发生过,重新开始,好不好?” 林熙禾轻轻摇了摇头,她的眼神中透着一股坚决:“不。” “你让我怎么能接受?你是我的女人!肚子里却怀着别人的孩子!你叫我如何咽下这口气,又如何能心平气和地接受这一切!”纪濯双眼瞪得通红,直直地盯着林熙禾,眼中痛苦与愤怒交织。 “林熙禾,昨日求和的是你,今日这般也是你,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你凭什么让我接受这一切!” 林熙禾仰起头,吸了吸鼻子,不让自己眼泪流下。 其实,在纪濯到来之前,林熙禾便已在心底反复思量,将所有的可能性都权衡了无数遍。 她夹在这两个男人之间,内心已是疲惫不堪,无论最终选择谁,都觉得自己会伤害到另一个人。 思来想去,她觉得倒不如都放手,从今往后,自己一个人面对这一切。 “你不用接受,和我分开,我们自此……” “不准说!”纪濯手上加重了力气,想让她闭嘴。 林熙禾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就这么算了,好吗?我放过你,你也放过你自己。从此以后我们.......” 林熙禾的话还没说完,纪濯便猛地一把将她拉到自己身边,一只手迅速按住她的头,不由分说地狠狠吻上了她的唇。 他怕听到林熙禾说出那些让他难以接受的话,害怕林熙禾说出来以后,便真的要与他一刀两断。 这突如其来的吻,瞬间将林熙禾想要分开的话语全部淹没。 林熙禾下意识地想要推开纪濯,她好不容易才狠下心来做出的决定,此刻被纪濯搅得七零八落,内心一片慌乱。 可她还是强撑着,努力保持着一丝理智,不让自己迷失在纪濯这炽热而霸道的吻里。 良久,纪濯终于缓缓放开林熙禾,两人的额头紧紧相依,努力平复着紊乱的呼吸。 林熙禾刚稍稍调整好自己的呼吸,心里还一直惦记着把话说完,刚吐出一个字:“我们分……” 那个“开”字还未完全出口,纪濯便再次急切地吻上了她的唇。 无论纪濯如何热情似火地索取,林熙禾都紧闭双唇,始终不予回应。 直到纪濯俯身将她压下,林熙禾下意识地担心腹中的孩子,赶忙张嘴抗议:“别压着孩子!” 这一声呼喊,让纪濯瞬间清醒过来。 纪濯立刻用手肘撑着身子,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自己的重量,生怕有一丝一毫的不慎,会伤到林熙禾腹中的孩子。 纪濯再次用自己唇堵住了林熙禾要说出来的决绝。 等到纪濯再次松开林熙禾,还没等林熙禾开口说话,纪濯那带着哽咽的声音便率先在她耳边响起: “不要说,熙儿,不要说......” 纪濯把头深深地埋在林熙禾的脖颈间,林熙禾清晰地感受到他双肩微微颤抖,一下又一下地撞击着她的心。 她的心也跟着疼,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我认输......林熙禾,我认输。” 纪濯的声音低沉沙哑,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挤出这几个字,“我们留下他,我会好好对待他。” “你不要说了,熙儿,求你了。” 林熙禾好不容易筑起的坚强防线,在这一刻轰然崩塌。 她双手紧紧地抓着纪濯的肩膀,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汹涌而出:“你为什么要这样,离开我,你明明可以找到更好的。” 见林熙禾软了态度,纪濯才苦涩的回应:“你说的是事实,但是,谁叫我眼瞎,且不打算治好。” 林熙禾本来就哭得伤心,听到纪濯这句话,眼泪更是如决堤的洪水一般,流得愈发凶猛。 纪濯以前也曾说过类似的话,这一次他又打算要委屈自己,将这一切都默默咽下。 纪濯低头吻着林熙禾的眼角的泪水,缓缓开口:“没有良心的女人,眼泪竟然也是咸的。” 第89章 孩子的父亲是我 纪濯用指腹轻柔地擦去林熙禾脸颊上的泪水,随后小心翼翼地将她扶起,双臂微微用力,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林熙禾下意识地伸手搂住他的脖子,轻声问道:“你干吗?” “塌上太硬了,去床上躺着吧,能舒服些。” 纪濯将林熙禾抱到床上放下后,他侧身,手指指向自己的脸,目光望向林熙禾,问道:“能看出来吗?” 林熙禾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是在问她能不能瞧出自己刚刚哭过。 林熙禾抬起手,轻轻抹去纪濯眼角残留的一丝湿润,轻声说道:“现在看不出来了。” 纪濯这才整了整衣衫,在床边缓缓坐下,冲着门外扬声喊道:“都进来。” 凌霜和凌雪闻声快步走进屋内,一进屋,目光便急切地投向林熙禾,眼中满是担忧。 她们方才在屋外,离得远,屋里的动静一丝一毫都没能听到,此刻看见林熙禾双眼通红,心中不禁一阵心疼。 她们暗自揣测,姑娘肯定是没办法了,怕是要被逼着喝药了,毕竟纪濯平日里的脾气,那可是出了名的强硬。 “陶大夫,劳烦您把脉。” 纪濯看向一旁的陶大夫,神色恢复了些许冷峻。 陶大夫微微点头,依言上前,刚在床边站定,便听到纪濯再次开口:“这两日她害喜得厉害,开一些能缓解症状的药。” 此言一出,房间里的凌霜、凌雪、朗风,包括陶大夫,都像是瞬间被定住了一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满是惊愕,甚至都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 “陶大夫,熙儿这胎,已有三月,还劳烦陶大夫间隔几日,便来照看一下。”纪濯说着,眼神看向林熙禾。 林熙禾也一瞬不瞬地盯着纪濯,心中如惊涛骇浪般翻滚。 如果说是三月,那正是纪濯还没出京城的时候,意思是,这孩子是他的。 她的眼眶瞬间又红了起来,他竟然愿意为自己做到这一步? 纪濯这话一出,同样震惊了在场众人。 尤其是陶大夫,他跟随纪濯已有五年之久,自诩对他颇为了解,却怎么也没想到,他还有如此深情、包容的一面。 陶大夫回过神来,赶忙说道:“林姑娘眼下胎象尚算稳固,我定会悉心照料,还请纪大人放心。” 开好药方,几人都识趣地要退下。 纪濯起身,对朗风吩咐道:“朗风,送陶大夫回府,我晚些会自己回去。” 朗风张了张嘴,刚想问一句“多晚”,可看着纪濯的神情,终究还是没敢出声,默默应下,带着陶大夫退了出去。 屋内重归静谧,再度只剩下他们两人,纪濯仰头,目光扫向方才挂画的墙面,开口问道:“我的画呢?” 林熙禾纤细的手指指向房间另一侧的书架上方,说道:“最上面的一层。” 纪濯长腿一迈,几步走到书架前,抬手取下那幅画,重新回到墙边,将画挂好。 挂好画后,纪濯后退几步,站在画前,双手抱胸,看了好一会儿。 忽而转头,看向林熙禾,认真地说道:“以后再摘下来,可就别怪我把你这房子烧了。” “你刚刚可没有这么强势。”林熙禾小声嘟囔了一句。 纪濯眉毛轻轻一挑,像是不愿记起刚刚的事情,踱步回到林熙禾身边,话题一转,问道:“你有孕多久了?” 林熙禾先是一怔,短暂的停顿后,她轻声说道:“三个月。” “你爱谁?”纪濯目光灼灼,紧紧盯着林熙禾,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表情。 “阿濯。”林熙禾抬眸,目光迎上纪濯的眼神。 “记住你的话,你没有第三次机会。” 纪濯听到这个回答,脸上紧绷的线条瞬间柔和下来,长臂一伸,再次将林熙禾揽入怀中,像是要把她融入自己的骨血。 那日,纪濯就这么赖着不走了。 起初,他心里还努力说服自己接受这个孩子,每念及此,心中便如刀绞般难受;可随着他在林府逗留的时间越来越长,渐渐地,他竟会主动伸出手,轻轻抚上林熙禾平坦的小腹。 往后的几日,幸得陶大夫医术精湛,林熙禾的害喜症状一日轻似一日,胎像也愈发稳固。 这一日,林熙禾收到宫里送出来的帖子,陛下邀请她十日后一同参加春闱狩猎,还让太监带话“不可推辞”。 林熙禾接过帖子,心中一沉,待太监离去,她满心忧虑。 当晚,纪濯如往常一样踏入林府,迈进林熙禾的房间,便瞧见她坐在床边,一脸愁容。 “怎么了?这般模样?” “春闱陛下让我去,我不想去。”林熙禾抬起头,望向纪濯,眼神中满是无奈。 纪濯微微皱眉,抬手轻轻抚摸着林熙禾的小腹,若有所思地说道:“我也未曾料到陛下竟会派人来请你,只是君命难违,既已下旨相邀,你怕是不能不去。” 说着,他眼中满是温柔,“瞧,这儿又圆了一些,我可得抓紧时间,早日将你娶回家才是。” 林熙禾轻咬嘴唇,小声说道:“我今日有事想求你帮忙。” “求我?” 纪濯微微挑眉,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竟用上了这个字?” 林熙禾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之前让顾将军帮我寻我哥哥, 可如今既然我与他日后再无瓜葛,你能不能帮我找找?” “不准提他。” 纪濯脸色微微一变,旋即又缓和下来:“人我帮你找。” “今天还真的不提不行。”林熙禾抬起头,看着纪濯:“我想过了,若是我们想成婚,得让顾将军退婚才行。”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心中有些忐忑。 “我今日觉着肚子有些藏不住了,虽说只是微微圆了一点点,也不知是不是吃胖了,可陶大夫说,过了三个月,孩子长得就快了。” “我不是说,这事我来办吗?”纪濯握住她的手,试图安抚她的情绪。 “我知道,你一直在想办法。但就算你再有什么功绩,陛下也得顾及顾将军的想法,不是吗?” “熙儿,你老实回答我。我听说,年前你们便没了往来,自我回京后,他也未曾来找过你,除了那日在殿前动手,即便我每日堂而皇之来你这儿,他也不曾过问半句,我倒是好奇,这是为何?你们最后究竟说了什么?” 纪濯本不愿再提及顾青淮,可这件事着实蹊跷,如今他与林熙禾感情渐稳,这才鼓起勇气问出口。 “大概是,他曾经喜欢的那个林熙禾,已经不在了。如今的我,和从前大不一样,他便也不再执着,不再喜欢我了。” 林熙禾心中也是这般认为,自那日分别后,顾青淮便似人间蒸发,再无踪迹。 “那你呢?” 纪濯话一出口,便觉懊悔头。 特别是看见,林熙禾听到这话,瞬间一怔,眼中闪过的一抹复杂的时候,纪濯更后悔问了,凭白让自己添堵。 纪濯见状,立刻改口:“那你打算怎么做?” 林熙禾迅速回过神来,收回思绪:“我想见他一面,跟他说,我想同你尽快成亲,若是陛下问他的意见,希望他能松口。” 纪濯深知林熙禾所言在理,要让陛下推翻自己亲下的圣旨,需考量的因素实在太多,若是顾青淮执意不肯退婚,陛下必然会慎重考虑他的想法。 “阿濯这事不能拖,若是显怀了,事情可就麻烦了。”林熙禾望着纪濯,眼神中满是恳切。 纪濯虽满心不愿,可也明白,多拖一日,变数便多一分。 他咬了咬牙,最终还是点头答应。 第90章 又见顾青淮 两人约定好的次日,顾青淮便收到了林熙禾差人送来的帖子,上面邀约他于酉时在“清茗轩”一聚。 酉时,天色正值将暗未暗之际,林熙禾心想,这般光景,即便自己脸色欠佳,顾青淮也难以瞧出端倪。 于是,她便携着凌霜早早地抵达了清茗轩,在雅间内静静等候。 不多时,顾青淮一袭月白色衣衫翩然而至,身姿挺拔如松。 与林熙禾分别已两月有余,他的气色瞧着好了些许,墨发整齐束于冠内,整个人仿若从古风画卷中徐徐走来,透着一种超凡脱俗的气质。 刚踏入屋内,顾青淮的目光便被身着一身鹅黄色衣衫的林熙禾吸引住了。 那一瞬间,他嘴角下意识地牵出一抹略显不自然的笑意。 记忆中的林熙禾,从不曾穿过这般明艳活泼的颜色,往昔的她,年纪虽小,却偏爱素净淡雅之风,眼前这个焕然一新的林熙禾,让顾青淮不禁有些恍惚。 见顾青淮进来,林熙禾心跳又不受控制的加速,赶忙起身,对着他盈盈下拜行礼,轻声说道:“顾将军,此番贸然相约,实在是不好意思。” “熙禾,不必如此客气。” 顾青淮望着眼前的林熙禾,心中五味杂陈。 他既满心渴望见到她,可真到了面对面之时,又全然没了主意,不知该如何应对如今这个让他感觉既熟悉又陌生的女子。 但有一点他很清楚,自己对林熙禾的思念,从未有假。 林熙禾率先打破僵局,主动拿起茶壶,为顾青淮斟了一杯香茗。 “顾将军,请用茶。” 顾青淮凝视着她,目光中透着一丝期许,轻声说道:“能唤我名字吗?即便你不是她,也不必这般生分。毕竟,我们……” 他欲言又止,后面的话,好似被卡在了喉咙里。 林熙禾听闻此言,微微一怔,手中的茶杯轻轻颤了颤,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慌乱之中,她只能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轻抿一口,试图借此掩饰内心的波澜。 “熙禾,这几日,即便你不来找我,我也正打算前去寻你。”顾青淮微微欠身,目光诚挚地看着林熙禾。 林熙禾轻抬眼眸,眼中带着一丝疑惑:“嗯?” “刚传来的最新消息,有人在南诏的苍洱都和望云城两地见过知皓弟弟,我已决定亲自赶赴南诏,看看能否将知皓安全带回来。” “找到我哥哥了?”林熙禾眼睛瞬间瞪得溜圆,满是惊喜,那光芒仿佛瞬间点亮了整个屋子。 “嗯,我曾答应过你,定会把知皓带回来。”顾青淮凝视着她,目光灼灼。 “你要亲自去?能不能派其他人去呢?”林熙禾眉头轻蹙,面露犹豫之色。 她心底实在不愿再因这件事欠下顾青淮更多的人情,她不知该如何偿还。 “此事还是我亲自去更为妥当。一来,我从未涉足南诏,那边也鲜有人认识我;二来,知皓的身份对南诏而言极为特殊,稍有不慎便可能引发变数。而且,我正好借此机会去探察一番南诏的虚实。下月吧,我便启程出发。” “只是,你这般帮我,我都不知该如何谢你了。”林熙禾垂首,眼中满是感激与愧疚交织的复杂情绪。 顾青淮并未急着接话,而是伸手拿起林熙禾刚刚斟好的那杯茶,轻抿一口,缓缓开口:“他对你好吗?” 那语气看似平淡,却暗藏着几分酸涩。 林熙禾没料到顾青淮会如此直接地问这个问题,但她还是如实答道:“嗯,他对我无所不依,关怀备至。” 顾青淮听着林熙禾不假思索的回答,眼中瞬间闪过一抹落寞,稍纵即逝。 他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这些年,纪濯帮着陛下办事,行事风格雷厉风行,手段算得上狠辣,因而得罪了不少人,如今想要他性命的人不在少数,你日后定要多加小心。” 闻言,林熙禾心下一横,决定趁热打铁,直言道:“那这么说,你是愿意成全我们吗?” “不愿意。” “也不想。”顾青淮眉头紧锁,脸上满是挣扎之色,过了片刻,说道:“可你似乎从来都没有给过我机会。”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还望顾将军成全。”林熙禾再次恳切地请求道,眼神中透着决绝。 “你今日邀我前来,就是为了这事?”顾青淮抬眼,直视着林熙禾的眼睛。 “对,对啊,顾将军,过几日便是春猎,届时你必定也会参与其中。万一到时候我们三人避无可避地碰上了,场面怕是尴尬,所以我今日冒昧打扰,想与将军把话彻底说清楚。” 林熙禾言语间没有丝毫的拐弯抹角,就算心里还有着原主对顾青淮的爱恋,林熙禾也尽量压制,不表现出来。 只是,随着她这番直白的话语落下,顾青淮脸上原本初见她时所带的那一丝期待,如同春日里消融的残雪,迅速消逝,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难以言说的落寞。 “熙禾,或许在知晓你已不再是从前的你时,我就该放手。我也曾这般努力尝试过,可我还是想见你,想知道你的近况。我真的也曾想成全你,可面对你,我便不想放手。” 林熙禾静静地听着,目光直直地望向顾青淮,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无奈。 她原以为顾青淮这么久未曾露面,是知道她的身份后,做出了抉择。 可如今看来,事情并非如此。 然而,她却也无法给予回应。 林熙禾面上竭力维持着平静,继续轻声说道:“将军,往后这类话,还请莫要再说了。我现在心里只有阿濯,再容不下旁人。” 房间内陷入了一片沉寂,见顾青淮不再言语,林熙禾放软了语气,近乎恳求地与顾青淮商议着:“我还有一事相求,将军在朝为官,最是看重声誉。还望顾将军向陛下禀明,就说我……不识大体,或是举止粗鄙之类的,寻个恰当借口,主动与我退婚。” 她心中暗自思量,总归不能既让顾青淮退婚,又让他平白无故背了黑锅,落下话柄。 “他一回来,你便如此着急吗?”顾青淮脸上浮现出受伤的神情,那眼中的痛楚仿佛能将人灼伤。 林熙禾心底暗自腹诽:我能不着急吗?再拖下去,怕是全京城都要知晓我怀孕的事儿了。 可这话,她自是不能宣之于口,只能低垂着头,沉默不语。 顾青淮见状,心中的酸涩愈发浓烈,他猛地站起身来,作势欲走。 “别走啊。” 林熙禾心急如焚,匆忙起身追了上去。 眼瞅着顾青淮就要打开雅间的门,她不假思索地伸手拉住了顾青淮的胳膊。 “再商量一下,行不行?” 顾青淮脚步一顿,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等我离京之时,我自会同陛下说明。在此之前,你依旧是我顾青淮的未婚妻。” 林熙禾听闻这话,眼眸中瞬间闪过一抹光亮,可随即又迅速掩去,生怕被顾青淮察觉。 紧接着,便听到顾青淮又道:“狩猎那日,你跟在我身边,若纪濯不知分寸,做出逾矩之事,那我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始终隐忍,遵守约定。” 说完,顾青淮轻轻将林熙禾的手从自己胳膊上拉开,目光中透着几分关切,温声道:“外面天色已暗,你回去时路上慢些。” 顾青淮之所以没有执意送林熙禾回家,是因为他知道纪濯这些时日整日流连在林府,若是他此刻贸然前往,他怕自己压抑许久的情绪会瞬间失控。 第91章 初见姜怀柔 林熙禾乘坐马车回到家中,刚一踏入府门,就瞧见了纪濯。 “你怎么这会儿才回来?”纪濯原本正坐在正厅里,焦急地等待着,一听到外面马车辘辘作响,知晓是林熙禾回来了,便立刻起身,疾步走到门口迎接。 “我来回统共也就用了一个多时辰,这还算慢呀?”林熙禾微微挑眉,眼中带着几分嗔怪。 “才一个时辰么?哎呀,那想必是我记错时间了。”纪濯一边说着,一边赶忙伸手去扶林熙禾,脸上全是关切。 然而,林熙禾却毫不留情地将他的手一把拍开。 “又不是怀胎八九个月,行动艰难,用不着这般扶着。”林熙禾撇了撇嘴,语气中透着些俏皮。 “我还没来得及用膳呢,你陪我一起吃吧。” 纪濯那被拍开的手,又重新伸了过去,稳稳地扶住林熙禾。 在他心里,即便林熙禾现在还未到孕晚期,可毕竟也是身怀有孕之人,容不得半点疏忽。 “正巧,我也还饿着肚子,正想吃呢。”林熙禾轻轻点了点头,应和道。 “你也没吃?” 纪濯的语气中瞬间带上了明显的愉悦之色,心中暗自想着,原来两人心有灵犀,林熙禾还惦记着能赶回来同自己一起用膳呢。 林熙禾边走边说:“嗯,不过你吃完可得赶紧回去,这些日子,你就别再来了。” 纪濯闻言,脚下的步子瞬间僵住,脸色微微一变。 怎么?不过是见了顾青淮一面,她的态度就变了? “为什么?”纪濯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声音也不自觉地拔高了几分。 “怪我,先前没同你说清楚。你给我把语气放好点,要是再这样,我家饭都不给你吃。顾将军已经答应下个月就会向陛下禀明退亲之事,不过前提是,春猎的时候,我得跟在他身边。如今距离下个月,也就不过半月时间了,咱们最近还是保持些距离为好。”林熙禾耐心地解释着,眼神中透着几分无奈。 “不行!” 纪濯未加思索,斩钉截铁地一口回绝。 “你确定?” 林熙禾挑起秀眉,目光中带着一丝促狭。 “哼!怎么,你想怎样就怎样?他想怎样就怎样?” 纪濯梗着脖子,满脸的不服气,那较真的劲儿就差没写在脸上了。 林熙禾瞧着纪濯这副模样,心底忽觉好笑。 她转而面向一旁的凌霜,朱唇轻启:“霜霜,去吩咐人把饭菜撤了吧,我这会儿没胃口,不想吃了。” 言罢,便作势要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还没等凌霜开口回应,纪濯便狠狠地瞪了一眼凌霜,大声说道:“凌霜,你不用跟着了,这有我。” 紧接着,他又迅速软下语气,对着林熙禾柔声说道:“我尽量就是了。以后可别再拿不吃饭这招来吓唬我,我纪濯,难道还能被你这点小把戏给拿捏住?” 林熙禾听了纪濯这话,忍不住 “扑哧” 一声笑了出来,她抬眸看向纪濯,轻声嗔怪道:“你说的对。” 纪濯见她笑了,脸上也跟着浮现出宠溺的笑容,他也是喜欢上林熙禾才知道,看见自己喜欢的人笑,会跟着笑。 “阿濯,往后咱们若是拌嘴吵架了,就去楼梯那儿吵吧。” 林熙禾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为何?” 纪濯一脸疑惑,眼中满是不解。 “这样啊,咱们就都有台阶下了。你也不用老是让着我,处处哄着我。” 林熙禾眨了眨眼睛,俏皮地解释道。 “用不着,只要你在我身边,让着你又何妨。快些去吃饭吧,虽说一口吃不成个胖子,可一口一口慢慢喂,总能把你养胖,到时候旁人瞧不上你,你想跑都没地儿跑,就只能乖乖待在我身边。” 林熙禾心中诧异,只觉此刻的纪濯仿若突然开了窍,二人之间并未出现她此前忧心的嫌隙。 这般顺遂,让她沉浸在幸福里,甚至生出不真实感,仿若置身美梦,生怕一碰就碎。 春猎为期三日,早在多日前,内务府便联合礼部、兵部,将营帐与场地搭建完毕。 春猎当日,顾青淮天刚破晓便前来接林熙禾一同启程。 林熙禾亦是早早做好了充足准备,她如今身孕尚浅,只要无人刻意触摸其腹部,根本难以察觉她有孕在身,而且胎象已然稳固,适量活动并无大碍。 只是,每次见到顾青淮,林熙禾的心便会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动。 两人同坐在马车里,林熙禾为了减少与顾青淮的交流,一上车便佯装入睡。 然而,她却不知,顾青淮身为习武之人,仅凭她的呼吸声,便知晓她并未睡着。 即便如此,顾青淮还是情不自禁地一直凝视着林熙禾,他多么希望这马车永远都不要抵达目的地,如此他便有理由与林熙禾一直相伴。 直至马车停下,林熙禾才装作刚刚睡醒的模样,轻轻打着哈欠,说道:“啊,这么快就到啦,我还以为自己刚睡着呢。” 她这副模样,装得着实不太像。 “嗯,确实挺快的。” 顾青淮心里明白林熙禾是在佯装,却也只能无奈地强颜欢笑,配合着她。 说破了,场面会尴尬;不说破,心中亦觉难堪。 顾青淮率先走下马车,在车下伸手等待林熙禾。 林熙禾顾及着腹中胎儿,自然没有拒绝顾青淮的搀扶。 “熙禾,陛下还有一个时辰才会到,我先带你去安置,然后再带你四处逛逛,可好?”顾青淮紧紧牵着林熙禾的手,不舍得放开。 而此时,林熙禾的目光已然被眼前的景色所吸引。 晴空万里,湛蓝的天空下,碧草如茵,一顶顶白色的营帐整齐地排列着,不远处还有潺潺流淌的溪流,旗帜在微风中飘扬,美不胜收。 顾青淮见林熙禾脸上洋溢着笑意,也觉得今日内务府的安排确实十分用心。 “嗯,好呀。” 林熙禾心想,反正暂时也无法与纪濯见面,倒不如先熟悉一下场地,也好知晓周边住的都是些什么人。 大概是沾了顾青淮的光,林熙禾虽身为无任何官职诰命的平民,但其帐篷所在的位置却并不偏僻。 凌雪留在营帐之中,准备一会儿找个机会悄悄去打听纪濯的营帐所在位置,以备不时之需。 林熙禾带着凌霜刚一走出营帐,便瞧见等在外面的顾青淮身旁站着一位女子。 那女子身着一件淡粉色的衣衫,款式新颖别致,愈发衬得她俏皮可爱。 此刻,她正满脸洋溢着崇拜之意,兴致勃勃地与顾青淮说着什么。 与这娇俏活泼的女子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顾青淮面上神色平静,不见太多波澜,不过倒是在耐心地倾听着。 林熙禾见状,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什么轻轻揪了一下,一阵闷闷的疼,不过这感觉仅仅一闪而过,便又恢复了正常。 “姑娘,怎么了?”凌霜敏锐地察觉到林熙禾微微皱眉的动作,关切地问道。 林熙禾随口敷衍道:“没事,可能刚刚走得太急了。” 顾青淮恰在此时回头,看到林熙禾出来了,几步便迎了上去,唤道:“熙禾。” 他身后那位粉衣女子也亦步亦趋地跟着走了过来。 林熙禾见粉衣姑娘跟了过来,脸上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 那粉衣姑娘也回以一个恬淡的笑容,轻声说道:“林姐姐。” 林熙禾看着眼前这张陌生却又带着几分乖巧的面容,脑海中却怎么也搜寻不到关于她的记忆,不禁略带尴尬地看了一眼顾青淮。 顾青淮瞬间领会了她的意思,赶忙介绍道:“这是我表妹姜怀柔。你们往日从未见过。” 林熙禾听到“姜怀柔”这个名字,整个人瞬间愣在当场。 姜怀柔? 那不正是书中那个默默付出、钟情于男配的女三号吗? 林熙禾之所以对她印象深刻,是因为这个女孩后来的那段遭遇实在令人唏嘘不已。 在书中,她深深地喜欢着顾青淮,可顾青淮的心思全然不在她身上,她却始终默默地为顾青淮付出一切。 书中的顾青淮,倾慕的也是女主孙凝香。 有一次,姜怀柔与孙凝香一同外出,不幸遭遇了土匪。 在那危急时刻,为了掩护孙凝香逃脱,柔弱的她惨遭几个山匪的侮辱。 自那之后,她不堪受辱,最终用一条白绫结束了自己年轻而又悲惨的生命。 林熙禾此刻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看上去还要稚嫩几分的女孩,心中五味杂陈,生怕她也会这样...... 第92章 又见熟人 姜怀柔瞧见林熙禾听到自己呼唤后,竟在原地愣怔着,一动不动,仿若木雕泥塑一般。 她下意识地咬住下唇,眼中闪过一丝无措,心底不禁泛起嘀咕,只当是林熙禾不待见自己。 一时之间,尴尬之感淹没,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对着二人轻声说道:“表哥,你和林姐姐慢慢聊,我先行告退了。” 顾青淮满心都在林熙禾身上,压根未曾留意到姜怀柔那落寞的神情,随口应了一声:“嗯,去吧。” 这边,林熙禾也终于回过神来,刚要张嘴唤住姜怀柔,可念头一闪,又生生止住了。 她寻思着,如今顾青淮钟情于自己,可若姜怀柔总和自己在一块儿,万一也被卷入什么危险境地,那可如何是好?这般想着,林熙禾便任由姜怀柔的背影渐行渐远。 顾青淮陪着林熙禾缓缓踱步,不多时,营帐那边陆续有人赶来。 众人见到顾青淮,纷纷热情地上前寒暄问好,目光扫到林熙禾时,免不了好奇探问。 顾青淮大大方方地介绍,称林熙禾乃已故林滨之女,亦是自己未过门的未婚妻。 待旁人散去,身旁再无他人,林熙禾微微蹙起眉头,轻声道:“要不,咱别逛了吧。” “可是累了?”顾青淮关切地望向她。 “并非如此,刚才四下无人倒还自在,眼下人渐渐多了起来……”林熙禾话语间略带犹豫。 “人多又怎样?”顾青淮一脸不以为意。 “我是想着,这般抛头露面,将来……咱俩分开了,保不准旁人会在背后指指点点,嚼些舌根。”林熙禾垂眸,声音愈发低了下去。 “若怕这个,那便不分开就是。”顾青淮说得云淡风轻,却又似藏着几分坚定。 “啊?” 不是应该不溜达便是吗? 顾青淮的话让林熙禾一愣。 “放心吧,往后你另嫁他人,真要有什么闲言碎语,那些风言风语也只会冲着我来,权当是我求而不得、惹人讪笑罢了。” 顾青淮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略带苦涩的弧度,那自嘲的笑意仿佛是他心底深处无奈与哀愁的宣泄口,稍纵即逝,却又刻骨铭心。 林熙禾心底暗忖,这顾青淮着实让人捉摸不透。 分开的时候,他仿若人间蒸发,音信全无,好似两人从未有过交集;可如今凑在一块儿,他嘴里说出的话,却像裹了蜜一般,烫得人心尖发颤。 只是,林熙禾不知道,顾青淮这般,也是因为心中那难以言说的愧疚。 与他青梅竹马的林熙禾不在了。 他爱着往昔的林熙禾,又恍惚觉得眼前之人亦是她,分明就是同一个人。 毕竟,当下的林熙禾同样承载着他们曾经的记忆,心底对他未尝没有一丝眷恋,仅仅是性格较之前多了些变化罢了。 故而,他拼命压抑内心的情愫,极力克制自己,然而每一回见到林熙禾,那些试图远离她的念头就如同被置于烈火上炙烤,让他痛苦不堪,备受煎熬。 瞅见顾青淮脸上那一闪而逝的自嘲,林熙禾终是忍不住开口:“往后你自会另娶他人,届时与新妇恩爱缱绻,狠狠还击我便是。” 顾青淮只觉胸口像被一块大石头压着,闷得慌。 他心底暗自苦笑,本就和她约定好了,这春猎的几日时光,权当是上天恩赐的一场美梦。 待春猎结束,他便决然放手,也好在往后漫长的岁月里,有这几日的回忆可供缅怀。 到时候他便把自己的满腔爱意,和往昔那个笑靥如花的林熙禾,一同埋葬,再不翻起。 良久以后,顾青淮才淡淡开口:“若是累了,就回去歇着吧。” 林熙禾听出来顾青淮的情绪不佳,还是淡淡回了一句:“好。” 林熙禾转身边走,走了很远,凌霜才说道:“姑娘,顾将军还在原地,我们要等他一下吗?” “有些困局,总需要他自己走出来的。”林熙禾淡淡回了一句。 凌霜侧目凝视着自家姑娘,见她嘴上说得那般轻巧,可那微微蹙起的眉头、眼底暗藏的忧虑,却分明泄露了她的心思。 趁着四下无人,凌霜心一横,壮着胆子问道:“姑娘更喜欢纪大人吗?” 林熙禾的脚步戛然而止,她回身望向凌霜,目光中闪过一丝复杂。 这个问题,又何尝不是她在心底反复叩问了无数遍的呢? 她喜欢谁? 她的目光悠悠飘向还伫立在原地的顾青淮,沉默片刻,终是用那曾在心底默念无数次的话语轻声说道:“我不是以前的林熙禾了,从我答应阿濯回京,就说过不负他。我答应了阿濯,以后只真心待他。” 凌霜听懂了林熙禾的选择,却不懂林熙禾的回答。 爱到底是什么? 凌霜完全不懂了。 林熙禾不愿再多做停留,脚下步伐不自觉加快,须臾间,便彻底消失在顾青淮的视野尽头,却在离自己营帐不远处,碰上一个不算熟稔的熟人——孙凝香。 彼时,孙凝香刚款步迈出帐篷,身后两名丫鬟亦步亦趋地跟着。 林熙禾抬眸瞧去,只见孙凝香打扮得极为端庄大气,那姣好的容颜在精致服饰的映衬下愈发显得明艳动人,林熙禾心底便明白,她在府里应是已经站稳了脚跟。 这也不足为奇,毕竟她可是书中女主,回府之后略施小计,便能让那继母失宠,手段不可谓不高明。 不过,林熙禾也知晓,孙凝香这般行事,实则是因为在家中受尽委屈,她的反击不过是一个受尽苦难女儿的无奈之举。 书中的孙凝香,心地善良、极易相处,虽说偶尔耍些计谋,却也都是为求自保,并无害人之心。 当初看书时,林熙禾还为她的逆袭拍手称快,只觉畅快过瘾。 见着孙凝香,林熙禾嘴角勉强扯出一个礼貌性的微笑,脚下却暗暗挪动,准备悄无声息地开溜。 只因孙凝香精通医术,林熙禾生怕与她多寒暄几句,便会暴露自己的“秘密”,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林姑娘!” 孙凝香脆生生的一声呼喊,让林熙禾准备开溜的脚步生生顿住。 “孙姑娘,好久不见。”林熙禾只得硬着头皮回应。 孙凝香莲步轻移,上前微微屈膝行了一礼,柔声说道:“前年还多亏林姑娘那日在人群里暗中相助,本想着去府里登门道谢,又怕太过冒昧,扰了姑娘清净。” 她口中所言,正是那日林熙禾帮她在众人面前当“托儿”一事。 “你也曾帮过我,那时我高烧不退,是你及时出手相救。”林熙禾干笑两声,硬着头皮与她寒暄。 “也是咱们有缘,既在此处相见,我在京中又无甚好友,若是林姑娘不嫌弃,这两日我可否前去寻姑娘叙叙旧?” 孙凝香笑语嫣然,本就生得貌美,此刻这甜美的笑容更是让人难以招架,几乎叫人无法开口拒绝。 “额……”林熙禾一时语塞,支支吾吾不知如何作答。 “我……” “林姑娘是不喜欢我?”孙凝香眨了眨眼睛,眼中闪过一丝委屈与失落,轻声问道。 林熙禾在心底暗自腹诽:这可叫我如何喜欢得起来,你心心念念喜欢的可是我男朋友,我又怎会与你亲近? 可这话自然不能宣之于口,她只得推脱道:“不是,只是我这两日精神欠佳,不爱说话,怕扫了孙姑娘的兴致。” 林熙禾自觉这拒绝之意已然十分明显。 孙凝香闻言,眼中的失落之色愈发浓郁,轻声道:“那好吧,是我唐突了,那我便不打扰林姑娘了。” 林熙禾见状,赶忙欠身还了一礼,如获大赦般匆匆开溜。 第93章 给纪濯带来的麻烦 还没歇息多久,圣驾便已亲临。 在太监的带领下,所有的人都集中到内务府早已安排好的场地,林熙禾这是她头一回见到陛下,只见那人约莫三十岁上下,龙袍加身,自带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林熙禾赶忙随着人群屈膝跪地,恭敬迎接。 也正是此时,她眼角余光瞥见了纪濯,他竟与陛下一同前来。 虽说林熙禾早已知晓这第一天会有冗长繁杂的仪式,可她未曾料到,自己已然在人群中足足站了一个多时辰,双腿都快没了知觉,而那祭祀仪式才刚刚落下帷幕。 纪濯远远瞧见林熙禾,目光中满是担忧,他惦记着她怀有身孕,生怕这漫长的等待会累着她。 林熙禾察觉到纪濯投来的目光,脚下虽酸涩难耐,还是努力扬起嘴角,回以一个安抚的微笑。 可命运偏就爱捉弄人,顾青淮所处之地与纪濯相隔并不远,他本只是偶尔侧目,不经意间扫向林熙禾的方向,却恰好将两人间那温情的互动尽收眼底。 林熙禾即便隔了老远,也能清晰瞧见顾青淮的脸色瞬间阴沉了几分,仿若暴风雨来临前的阴霾。 她心下一慌,赶忙低下头,避开那灼人的视线。 直至陛下翻身上马,英姿飒爽地挽弓搭箭,射出今日狩猎的第一箭,震耳欲聋的号角声随之响起,打猎才算正式拉开序幕。 狩猎的大部队如汹涌潮水般向着山上奔涌而去,纪濯与顾青淮的身影很快便淹没其中。 他们离去之后,女眷这边也开始了自由活动。 林熙禾满心只想快点回到自己的营帐,好好歇一歇,未曾想,刚一转身,便迎头撞上了纪濯的母亲楚云霓。 纪濯此前并未提及他母亲也会前来,林熙禾见状,不禁有些意外。 “纪夫人。” 林熙禾忙不迭地上前行礼,姿态恭敬。 “林姑娘,既在此处碰上了,不妨一同走走?” 楚云霓的语气听上去不冷不热。 “是,夫人怎么没去打猎?” 林熙禾心里犯嘀咕,打猎的队伍中不乏喜爱狩猎的女子,以楚云霓的身份,想来应当也是精于此道的。 “年纪大了,哪能争得过那些年轻气盛的儿郎,这儿的风景倒也不错,看看就好。” 楚云霓款步走在前面,比起上次交谈时的态度,此次明显疏离了许多。 林熙禾又怎会是懵懂无知之人,这世上哪有如此多的巧合,楚云霓这般行径,必定是特意来找她的。 一念及此,她心里“咯噔”一下,暗自思忖:难道是她发现自己有孕之事了? 林熙禾小心翼翼地跟在楚云霓身后,一路无言,直至来到一处偏僻幽静之所。 四周静谧无声,唯有风声轻轻拂过,楚云霓这才缓缓转过身,目光直直地看向林熙禾,开口问道:“濯儿是不是最近时常往你那儿去?” “是。”林熙禾微微颔首,声音虽轻,却也清晰。 楚云霓目光沉静,直言道:“林姑娘,先前我便同你讲过,陛下圣旨赐婚,如此情形之下,我实在无法再支持你与濯儿的事。” 稍作停顿,她又接着说道:“听说年前你去顾府为顾将军侍疾,想来那段时日你们朝夕相处,已然颇为熟稔。既然与顾将军相处得这般融洽,又何苦继续牵扯着濯儿不放呢?” 提及年前在顾府侍疾一事,林熙禾顿时语塞,千言万语在喉间翻滚,却终究找不到合适的解释之词。 “纪夫人,顾将军日后是会退婚的……”林熙禾试图辩解,声音却不自觉地弱了几分。 “即便现在知晓他日后会退婚,我依旧不能同意你与濯儿的事。” 林熙禾闻言,抬眸看向楚云霓,眼中有着不解。 “你可知朝堂之上,有多少人对濯儿弹劾指责?数日前,就连教导他多年、情同父子的恩师,也与他彻底决裂。陛下年前还特意召我进宫,嘱托我劝劝濯儿。林姑娘,你们之间的事情,没有一个人赞成。” 林熙禾满心惊愕,这些事她全然不知。 以往纪濯来找她,总是对朝堂之事只字不提,她一直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却不知外面已然风云变幻。 听着楚云霓的一番话,她只觉胸口像被一块巨石堵住,憋闷得厉害,竟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林姑娘,我就这么一个儿子,这些年我们母子聚少离多。就说今年过年,他都因为你,被派到外地。如今陛下虽说重用他,但不满之意已日益明显。倘若失去了陛下的宠爱,濯儿从前得罪过的那些人,必定不会轻易放过他。” 楚云霓微微皱眉,眼中满是无奈:“我不想我儿子因为一个女人,将未来的路走得如此艰难。还望林姑娘以后莫要再与濯儿来往,我们做父母的,只盼着他能平平安安、顺遂无忧地度过此生。” “我言尽于此。若是你真心在乎濯儿,定不会眼睁睁看着他因为你陷入这般困境。” 楚云霓自顾自地说完这一番话,这才停下,目光落在林熙禾脸上。 只见她面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神情中满是茫然。 楚云霓原本以为自己会是那种豁达开明、绝不干涉儿子感情之事的母亲,可这些话,她在心底反复思量了许久,经过深思熟虑,实在是忍不住,才最终下定决心找到林熙禾。 见林熙禾只是呆呆地站着,一言不发,楚云霓心想,如此突然的一番话,她肯定需要些时间来接受。 于是,她轻叹一声,转身先行离开了。 林熙禾望着楚云霓离去的背影,整个人仿若失了魂一般。 原本她还以为是自己有孕的事情被发现,却没想到,即便顾青淮退婚,纪家也绝无可能同意她嫁入。 倘若他们知晓自己有孕,且这孩子还不是纪濯的,那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 更让她揪心的是,自己竟在不知不觉间给纪濯带来了如此多的麻烦…… 第94章 操心的陛下 大半日的时光悄然流逝,林熙禾一直躲在营帐之中,心思烦乱。 直到外出打猎的顾青淮归来,才将她从恍惚的思绪中拉回现实。 顾青淮静静地伫立在营帐之外等候,林熙禾忙不迭地吩咐凌雪:“快,多给我脸上上些胭脂。” 凌雪心领神会,动作娴熟地为她涂抹,试图用那艳丽的色彩掩盖住她脸上的苍白。 一切就绪后,林熙禾深吸一口气,这才缓缓走出营帐。 “熙禾,带你去瞧瞧我今日打到的猎物。”顾青淮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自然而然地伸出手,想要牵起林熙禾。 林熙禾心中虽无奈却又想着这几日只要按说好的陪在顾青淮身边,他便会退婚,实在不好拒绝。 只是她的动作显得格外僵硬,轻声说道:“人多,你走在前面就好,不必牵着我。” 顾青淮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但还是默默缩回手,转身在前头带路。 今日顾青淮收获颇丰,猎得了许多猎物。 打猎时间尚未结束,他便迫不及待地想要与林熙禾分享这份喜悦。 两人朝着会场内走去,林熙禾远远望去,便瞧见前方横七竖八地躺着不少动物,心里顿时涌起一阵莫名的抵触。 她下意识地停下脚步,不愿再往前靠近一步。 就在这时,两名侍卫抬着一只梅花鹿经过。 那梅花鹿身上赫然插着两支箭,脖子处的伤口触目惊心,鲜血汩汩地往外流,身体还在无力地挣扎着,时不时抽搐两下。 林熙禾只觉得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涌上心头,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她再也忍不住,立刻跑到一旁,干呕起来。 顾青淮见状,心急如焚,箭步上前,轻轻为林熙禾拍打着后背,语气中满是关切:“是不是被吓到了?” 林熙禾又接连干呕了几下,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虚弱地说道:“我不想看到这些……” 话刚说完,胃里又是一阵强烈的痉挛,难受得她几乎站立不稳。 顾青淮紧紧地守在林熙禾身边,接下凌霜递来的帕子,小心翼翼地为林熙禾擦拭嘴角。 等到林熙禾终于不再难受,缓缓直起身子时,只觉得双腿发软,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 顾青淮眼疾手快,顺势轻轻揽住林熙禾,将她稳稳地扶住。 “对不起,熙禾,都怪我不好。”顾青淮的声音愧疚。 林熙禾还未从刚才的不适中完全缓过神来,便听到背后传来几声调笑:“我说青淮怎么回来得这么早,原来是会佳人来了。” 林熙禾心头猛地一紧,匆忙扭头回望,映入眼帘的竟是陛下那威严身影。 再瞧向陛下身侧,纪濯赫然伫立于此,目光直直投向自己,面庞上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担忧。 瞥见纪濯的瞬间,他母亲的那些话语又涌入林熙禾脑海,搅得她心慌意乱。 林熙禾急忙站稳身子,欠身行礼。 “拜见陛下。” “平身吧。林姑娘这是怎么了?”陛下目光温和地问道。 “陛下见笑了,熙禾胆子小,刚刚被猎物吓到。”顾青淮轻声解释道。 顾青淮再度伸出手,自然而然地揽住林熙禾的胳膊,轻轻上下安抚了几下下,似乎想要给予她安慰。 林熙禾刚避开,就感觉顾青淮手上用了些力气,不想让她动,在陛下面前,林熙禾也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只能顺从得站着。 “女子嘛,胆子小些也正常。顾将军可要小心照顾才是。” “是,臣定当好好照顾。”顾青淮恭敬地回应道。 陛下深深地看了林熙禾一眼,旋即转身望向纪濯,不疾不徐地开口:“长卿啊,你瞧瞧,青淮与你年岁相仿,人家如今都已有佳人相伴,你呢?也老大不小了,是时候该考虑成家立业,早日成亲才是正经事。” 陛下这一番话,是对着纪濯说的,这“长卿”二字,正是纪濯的字。 纪濯此刻铁青着脸,可即便满心愤懑,在陛下面前,他仍强压着情绪,恭敬地回话:“臣亦盼能早日娶得心仪之人,想来……应当也快了。” 话虽如此说着,可他的眼神却毫无避讳地直直投向林熙禾。 林熙禾见状,心底暗自惊讶,心想着这可是在陛下面前,纪濯怎敢如此直白大胆,全然不顾场合。 她心中虽惊涛骇浪,表面却只能故作镇定,将头低得更低,试图掩盖住自己的慌张。 在场的除了一众下人,便是他们四人,而这四人,实则个个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陛下又怎会看不出来这两人之间微妙的较量? 他方才远远瞧见顾青淮与林熙禾站在一起,便特意带着纪濯前来,打的就是让纪濯彻底死心的主意。 谁曾想,这纪濯就像块又臭又硬的石头,冥顽不灵到了极点,眼见人家都已然相依相偎,他却依旧痴心不改! 陛下心中那叫一个无奈,此刻简直都要被纪濯气得翻白眼了。再这么任由他们争下去,朝堂之上弹劾纪濯的人必定会越来越多。 纪濯是陛下悉心栽培、倚重有加的臣子,自然是希望他能顾全大局,莫要再这般意气用事。只是眼下看来,只能另寻他法了。 “那你且先照顾着林姑娘,我与长卿去瞧瞧谢老将军今日可有猎到棕熊,那老家伙惯会吹牛,一大把年纪了,还心心念念着猎棕熊呢。” 陛下说完,抬手轻轻拍了拍还在较着劲的纪濯的肩膀,便迈步向前走去。 “恭送陛下。”顾青淮与林熙禾赶忙同时屈膝行礼。 林熙禾抬起头才发现,纪濯还正盯着顾青淮揽着自己手臂的手。 林熙禾想要挣脱顾青淮的手,可顾青淮却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反而将她的手臂揽得更紧。 顾青淮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挑衅的意味,冲着纪濯说道:“陛下都已经走远了,难不成你还想留下来,继续看我们恩爱不成?” 纪濯面色一沉,毫不示弱地回怼道:“看了又怎样?笑到最后的,必定不会是你!” 林熙禾心急如焚,赶忙给纪濯使了个眼色,眼中是焦急与暗示,仿佛在说:说好的就这三天,不会让顾青淮太过分的,你赶紧走吧! 纪濯领会了她的意思,这才咬了咬牙,疾步朝着陛下所在的方向追去。 待纪濯的走后,林熙禾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猛地抬起脚,一个脚后跟狠狠跺在顾青淮的脚上,气呼呼地说道:“顾青淮,你干什么非要这样?” 顾青淮眼中闪过一丝委屈,声音略微有些沙哑:“怎么样了?就这三天时间,他连这点耐心都没有?他往后能拥有你一辈子,可我呢,就只剩下这短短三天了,这也不行吗?” 第95章 晚宴 林熙禾幽幽叹了口气,轻声说道:“你们在陛下面前,好歹也收敛些吧。” “陛下心中跟明镜似的,又怎会不知。”顾青淮一脸委屈,小声嘟囔着。 林熙禾闻听此言,心中一动,正想借机探听一下陛下对纪濯的态度。 毕竟方才种种情形看来,陛下似乎对纪濯颇为赏识,对于纪濯的有些行径,分明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此说来,陛下对你们倒是颇为纵容?” “不过是因为我们还有用罢了。” 顾青淮目光平静,看得通透:“不过是彼此利用、各取所需罢了。当下朝局之中,我与纪濯不论闹得如何沸反盈扬,终究是无人能够即刻取而代之。但这朝堂风云变幻,旦夕祸福难料,一旦日后有贤能之士崭露头角、脱颖而出……” “那在这之前,局面就会一直如此维持下去吗?”林熙禾追问道。 “如今北境已然平定,四方初定,只要不与南诏再生衅端,又能与西域维持交好之态,外无战事忧患纷扰,陛下必然会将心力倾注于整肃朝堂,一扫积弊。” 顾青淮条理清晰地分析着,说完,不禁好奇地看向林熙禾,“你今日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些朝堂之事了?” 林熙禾听着顾青淮的一番话,暗自思忖,纪濯若是依旧这般我行我素,恐真有一日会失了陛下的恩宠。 但倘若顾青淮主动退婚,陛下会不会顺水推舟成全他们二人呢? 她沉默片刻,才敷衍道:“就是随口问问。我不想在外头待着了,要回营帐去。” 言罢,转身便要往回走,刚迈出几步,却发觉顾青淮还傻站在原地。 “愣着干什么?你该忙啥忙啥去。”林熙禾回头,没好气地冲顾青淮说道。 “我脚疼,怕是走不了了。”顾青淮可怜兮兮地望着她。 “切!我就轻轻踢了那一下,你还能走不了路了?”林熙禾满脸不信。 顾青淮却厚着脸皮耍赖:“真走不了,得扶。” “哼,做梦!”林熙禾轻哼一声,径直离去,看都没看顾青淮那委屈巴巴的模样。 等到林熙禾再度获邀步出营帐之时,会场内那片平坦的草坪之上已然架起了数座熊熊燃烧的火堆,一张张矮桌与为陛下专门预备的那张华贵无比的饭桌,错落有致地围成了几层圆形的就餐场地,火光辉映之下,整个场面显得既热闹又庄重。 林熙禾跟随着前来引路的宫女,朝着靠近主位的方向徐徐走去,待到快要临近陛下的主座附近,宫女才停下了脚步。 “林姑娘,陛下特意为您安排了与顾将军同坐一处。” 宫女侧身对着空着的座位,优雅地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彼时顾青淮尚未抵达,林熙禾依言入座,放眼望去,发现坐得稍远些的座位已然基本坐满, 而自己相邻以及对面的座位,除了自己之外,皆是空空荡荡。 林熙禾因怀有身孕,早就饥肠辘辘,在屋内时虽吃了些糕点,可那点儿吃食终究难抵腹中饥饿。 林熙禾轻声向宫女道谢后,一旁的凌霜赶忙递上赏钱给领路丫鬟,宫女接过,连连称谢,而后退下。 不多时,身边陆续有人前来落座,纪濯也随之现身,不过他的座位却在对面。 即便如此,林熙禾也能瞧出陛下对纪濯的偏爱。 若是依照官阶来论,纪濯按理说是无法如顾青淮那般,坐到这最靠前的位置上的。 纪濯刚刚坐下,便朝着林熙禾投来一道关切的目光,林熙禾见状,轻轻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低调行事,纪濯却只是微微敛下双眸,嘴角勾起一抹轻笑。 见到纪濯的瞬间,林熙禾下意识地去搜寻纪濯母亲的身影,果不其然,在纪濯身后的第二层位置,她瞧见了楚云霓,而对方大抵是将林熙禾方才的举动尽收眼底,此刻脸色阴沉得厉害。 林熙禾垂眸,不再去看纪濯。 这会儿,自己左右以及身后的座位也相继有人入座,林熙禾对这些人并不熟悉,便只是静静地坐在座位上,纹丝不动。 忽然,感受到身后传来声响,林熙禾回首望去,原来是顾青淮的爹娘。 虽说她心底对这二位并无好感,可出于礼数,还是起身见礼:“请顾大人安,请顾夫人安。” “嗯。” 顾青淮的爹神色冷淡,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他心里清楚,今日若不是仰仗着顾青淮的声势,以他这落魄世家的身份,根本不可能坐到如此高位。 靠着儿子,家族才再度走向鼎盛,所以哪怕对林熙禾心有不满,看在儿子的份上,也不得不给林熙禾一个回应。 第96章 顾青淮想不明白 林熙禾轻轻转身落座,此时会场内几乎座无虚席,四周的人们或是相互寒暄,或是说着奉承之语。 偶尔有人朝林熙禾打招呼,她都会礼貌回应,却从不主动与人攀谈。 林熙禾仅仅知晓自己右手边坐着一位亲王,至于其他人究竟是何身份,她一概不知。 片刻之后,顾青淮才不紧不慢地姗姗来迟。 “敬亲王,李大人,汤大人,有礼了。”顾青淮仪态优雅,逐一与众人见礼。 左边的两位大人见状,立刻起身还礼,不敢有丝毫怠慢。 这时,一旁的敬亲王却笑着打趣道:“顾将军来得这般晚,让佳人独自等了许久,还不快快赔礼。” 眼见顾青淮走近,林熙禾刚欲起身相迎,便被顾青淮轻轻按住肩膀,又坐了回去。 “有些事耽搁了。” 顾青淮神色平静,一边说着,一边在林熙禾身旁安然落座。 “你能有什么事儿?我瞧你今日在那猎场,一站就是半个时辰,盯着那些猎物瞧,那些猎物难不成有那般好看?”敬亲王继续调侃。 “不过随便看看。”顾青淮随口应道。 林熙禾听闻此言,这才知晓,顾青淮这执拗的性子,竟在猎场站了那么久。 虽说她并未抬头,却也能感知到纪濯的目光从对面投来,直直地落在自己身上。 于是,林熙禾既不抬头,也不与顾青淮搭话,就这般静静坐着。 这般略显沉闷的氛围并未持续太久,陛下便驾到了。 晚宴正式拉开帷幕,陛下先是说了几句开场致辞,接着嘉奖了今日表现最佳的猎手,正是一旁的敬亲王,他乃当今陛下的同胞亲弟弟。 陛下仍在台上滔滔不绝地说着什么,林熙禾的肚子却已悄然发出轻响。 一直沉默不语的顾青淮这时才微微低头,柔声问道:“饿了?” 林熙禾轻轻点了点头。 顾青淮径直从面前的盘子里拿起一块刚端上桌的糕点,塞到林熙禾的手里,这一触,才发觉林熙禾的手冰凉的。 林熙禾拿着糕点,却并未动口,毕竟在座众人尚无一人动手,她自然要恪守基本礼仪。 “吃吧,这又不是宫宴,没关系的,你年纪小,饿得快。”顾青淮轻声劝道。 林熙禾依旧摇了摇头。 顾青淮见林熙禾这般坚持,也不再勉强,只是想到她冰凉的手,还是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将林熙禾的手握在掌心。 林熙禾虽满心不愿,却怎么也抽不出手来。 终于,陛下致辞完毕,众人纷纷举起酒杯,欢庆今日狩猎的丰硕成果。 林熙禾亦随之举杯,在唇边轻轻抿了一口,做做样子。 待众人落座,宫女们便开始井然有序地穿梭其间上菜。 与此同时,场内悠悠响起丝竹雅乐之声,会场中央一群身姿婀娜的舞者莲步轻移,翩翩起舞。 林熙禾这才趁着歌舞的掩护,悄然抬眸望去,竟发现纪濯的目光依旧牢牢锁定在自己身上,只是脸上神色平静,无甚波澜。 知晓林熙禾腹中饥饿的顾青淮,适时地夹起几筷子菜,轻轻放入林熙禾碗中,温声道:“趁热吃,在外头不比屋内,菜一会儿该凉了。” 林熙禾此刻也别无他法,她缓缓收回目光,小口小口地吃着顾青淮给自己夹的菜。 别人家的姑娘出席这种场合,大多浅尝辄止,可林熙禾因怀有身孕,吃了几口,根本不解饿。 顾青淮见她吃完几块便欲放下碗筷,又接连夹了几块,催促道:“接着吃,才吃这么几口顶什么用?” 林熙禾压低声音说道:“别人都只吃几口。” 虽说她在家时从不讲究这些,但往日里所受的礼仪教导到底还是记着几分,因而在外头始终顾及着礼仪规范。 “你管别人做什么,吃就是了。” 这时,林熙禾的肚子又不争气地叫了一声,她有些难为情地左右张望,觉着除了纪濯,应当没人留意自己,这才又放心地吃了几口。 顾青淮见状,轻声笑道:“晚些时候,我再派人送些吃食到你帐里。” 说话间,顾青淮的目光一刻也未曾离开过林熙禾,直盯得她心里有些发慌。 林熙禾为了打破这略显尴尬的氛围,随口问道:“你不吃吗?” “不饿,就想多瞧你一会儿。” 顾青淮直言不讳,林熙禾闻言,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慌乱。 “这么多人,你乱说什么?”她嗔怪道。 “放心,隔这么远,他们听不见。”顾青淮说罢,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喝完,又斟满一杯,转头望向林熙禾,眼中带着几分期待:“陪我喝一杯?” 林熙禾瞅了瞅摆在自己碗边的酒杯,连忙摆手:“我不会喝酒。” “以前让你不喝,你都要偷偷饮上一口。”顾青淮说着,目光凝注在手中的酒杯上,陷入了回忆。 往昔的画面走马灯般在他眼前闪现,那时的林熙禾,眼眸灵动,带着点俏皮的倔强,偷偷抿酒时脸颊微红的模样,是他记忆深处最珍视的宝藏。 可如今,眼前的人明明还是那张脸,却说自己不是那个人。 “也不过就那一次的事情。”林熙禾仔细回想原主的过往,确实仅有那么一回。 顾青淮再次端起酒杯,仰头灌下,酒水辛辣呛喉,恰似他此刻心底的酸涩。 他的手无力地垂落,酒杯在指尖摇晃,心中暗自思忖:这怎么就不是以前的林熙禾呢? 她明明都记得,怎么就不是她了? 那些曾经一同度过的欢声笑语的日子,难道就真的只能尘封在过去,再也回不来了吗? 每一次试图靠近,换来的都是更深的失落,这满腔的情意,究竟该何去何从? 可思来想去,顾青淮终究没有答案,徒留满心的悲哀在这喧嚣的宴会上无声蔓延。 第97章 太医诊脉 林熙禾察觉到席间气氛愈发凝重压抑,搅得她心头烦闷不已,便打算先行起身出去透透气。 她倾身凑近顾青淮,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轻声说道:“我想去添件衣裳,有些冷了。” 顾青淮轻点了下头,知道林熙禾是不想在自己身边,她把目光重新落在面前的酒杯上,手中的酒一杯接一杯地往肚里灌,像是要用这辛辣的酒水将满心的愁绪一并冲散。 林熙禾起身后,对面的纪濯几乎同时霍然起身。 顾青淮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苦笑,旋即又无奈地垂下头,只能继续一杯接一杯闷头喝着酒。 在这热闹喧嚣、欢声笑语不绝于耳的宴会场地,似乎唯有他一人,被孤独地摒弃在欢乐之外。 林熙禾刚离开围场没几步,还未走到自己的营帐,身旁的凌霜便压低声音说道:“姑娘,纪大人跟过来了。” 本欲径直回营帐的林熙禾听闻此言,脚步猛地一顿,还未及有所反应,就被匆匆赶来的纪濯不由分说地拽到一辆马车后面。 凌霜见状,只能满脸担忧地守在一旁,警惕地留意着四周的动静。 未等林熙禾开口说上只言片语,纪濯便猛地欺身而上,霸道地吻住了林熙禾的双唇,那吻带着汹涌的怒火与浓烈的占有欲,好似要将她整个人吞噬。 林熙禾满心抗拒,此刻只要一看见纪濯,脑海中便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纪濯母亲说过的的话。 她拼命地挣扎推搡着,双手却被纪濯紧紧攥住,动弹不得,只能无助地任由纪濯予取予求。 许久,纪濯似乎才终于吻够了,这才松开林熙禾,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同意你与他一处,可从未同意你们搂抱在一起!更没同意你们牵手,你这手,是不想要了吗?” 说着,他的手越发用力地紧握着林熙禾的手,勒得林熙禾的手腕生疼。 “疼……”林熙禾忍不住痛呼出声。 纪濯心中气恼,却也松了些力气。 “熙儿,再让我看见你们在一起,我怕我真的会控制不住自己。” 林熙禾生怕有人路过看到他们在此,忙说道:“我知道了,阿濯,有事等回府以后再说,好不好?” “那你别让他碰你了!行吗?” 林熙禾满心无奈,只能轻轻点了点头。 纪濯见状,放开林熙禾的手,转身大步离去。 林熙禾无力地靠在马车上,仰头望着夜空繁星点点,许久,她才缓缓回过神来,对着一旁同样忧心忡忡的凌霜说道:“回去吧。” 当林熙禾重新回到顾青淮身旁坐下之时,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 此时,场上的歌舞已然落幕,陛下正召唤着几位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小辈上前交谈,以显隆恩浩荡。 林熙禾抬眸环顾四周,却未寻见纪濯的踪迹,她又仔细搜寻了一圈,依旧不见纪濯的影子。 “别看了,他比你早回来,然后又走了。”顾青淮开口说道,语气平淡得听不出一丝情绪。 林熙禾顿时有些慌乱,脸上也泛起了一丝尴尬。 就在这时,顾青淮缓缓转过头来,原本毫无表情的脸庞,在看到林熙禾的嘴唇时,瞬间僵在了那里。 林熙禾心中顿觉怪异,下意识地抬手摸向自己的嘴唇,这才发觉,嘴唇上有一处在纪濯盛怒之下被咬伤了,眼下已经微微肿了起来。 林熙禾赶忙抿紧嘴唇,却瞧见顾青淮眼中原本就为数不多的神采,正一点一点地黯淡下去。 紧接着,一声轻笑从顾青淮口中传出。 他笑自己,是何等的可笑啊,下午足足等了一个时辰,却始终不见林熙禾回来。 他笑自己,仅仅只求这短暂的三天,可这两人却还要在自己面前如此这般。 “林熙禾,你为何如此残忍?”顾青淮的声音中透着一丝苦涩。 “对不起……”林熙禾低声说道。 林熙禾望着如此模样的顾青淮,只觉得此刻自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她实在无法眼睁睁地看着顾青淮这般痛苦而无动于衷,她感觉自己仿佛又要被原主的思想所占据,于是她立刻起身,想要逃离这令人窒息的氛围。 顾青淮并未阻拦林熙禾起身,然而,就在她即将站直身子的瞬间,一道呼喊声陡然传来。 “林熙禾姑娘。” 林熙禾忙不迭地调整了一下呼吸,扭头望去,只见呼喊她的正是陛下身边的公公。 “林姑娘,上前回话。”那公公再次高声说道。 林熙禾心里清楚,陛下的召唤,她必然无法拒绝。 她瞥了一眼顾青淮,只见顾青淮也迅速收敛了外露的情绪,冲着她微微点了点头。 林熙禾莲步轻移,走到陛下面前,盈盈下拜:“民女林熙禾拜见陛下。” 陛下见状,笑容满面地开口:“你这女娃,胆子怎生得这般小?回朕的话,还要先瞧一瞧青淮的意思?” “民女并非惧怕陛下,陛下爱民如子,民女满心皆是敬佩。” 林熙禾心里明白,陛下这番言语不过是寒暄罢了,而她刚刚也不是害怕,只是下意识地朝着顾青淮看去,似乎这样能让自己更心安。 “你如今回府之后,若有什么需求,尽可来找朕。” “多谢陛下,承蒙陛下关爱,一切安好。” 林熙禾客客气气地回应着,方才她侧耳听了听,旁人也是这般作答,料想这般回应应无差错。 “倒是个懂事的,往后与青淮好好相处,待那时,朕为你添妆。” 林熙禾自然不敢拂了陛下的面子,微微屈膝行礼:“民女谢过陛下隆恩。” 陛下见林熙禾这般乖巧知礼,心中满意,也算当众为顾青淮撑腰,断了纪濯的念想。 陛下此前还特意支开了纪濯,虽说纪濯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犯糊涂,可他必定会摆出一副可怜巴巴、隐忍不发的模样,陛下自是不愿瞧见他那副神情。 “下去吧。” “是,陛下。” 林熙禾刚欲再次屈膝行礼,却突觉脖颈处一阵刺痛,眼前一黑,整个人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顾青淮眼疾手快,第一时间冲了过去,将林熙禾稳稳地抱在怀里。 凌霜心急如焚,想要冲过去,却被侍卫伸手拦住。 “任何人不准靠近。”负责保护陛下的羽林卫统领章璧立刻将陛下护在身后,全军戒备。 “陛下,熙禾身子孱弱,今日许是劳累过度,我带她下去歇息。”顾青淮焦急万分地说道。 “快去吧。” 听闻是女子身体虚弱所致,羽林卫虽依旧保持着戒备,陛下却摆了摆手:“无碍,都退下。褚太医,快去跟着瞧瞧。” 这般场合,向来有太医随侍在侧。 褚太医听到吩咐,立刻紧跟顾青淮的脚步,朝着林熙禾的营帐快步走去。 顾青淮小心翼翼地将林熙禾安置在床上,连声催促褚太医。 尽管凌霜与凌雪守在一旁,深知自家姑娘有身孕一事万不能让顾青淮知晓,可如今姑娘无故晕厥,实在令人揪心,她们也无法阻拦褚大夫给自己姑娘把脉。 褚太医才将手指搭在林熙禾的脉搏上没几下,便满眼惊愕地望向顾青淮。 “怎么了?褚太医?” 褚太医望着顾青淮,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嘴唇颤抖着回道:“林姑娘有了身孕。” 顾青淮满脸震惊:“有......有孕?” “回顾将军,按脉象来看,应当刚满三个月。” “三个月?” 顾青淮口中喃喃自语,那不正是自己与林熙禾那次…… “确刚满三个月,按理说,这胎象极佳,应当悉心照料过才是。怎会突然晕厥了呢?”褚大夫满心疑惑地说道,可他也不便再对林熙禾的身体做进一步检查。 第98章 只能嫁给我 褚太医一番诊脉之后,并未察觉有何异常。毕竟林熙禾身怀有孕,脉象平稳,并无异样,只是陷入了昏睡之中。 于是,褚大夫便从药箱里取出一个小巧精致的瓷瓶,轻轻放在林熙禾的鼻息之下。 不多时,林熙禾便缓缓转醒。 “林姑娘,你可觉得哪里有不适之处?”褚大夫轻声问道。 林熙禾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便是褚大夫和顾青淮的身影,他们正站在自己的床边。 她心中顿时一阵慌乱,下意识地瞥了一眼顾青淮,脸上的表情显得极为不自然,轻声回答道:“没有……” “或许是姑娘你太过紧张了,加之有孕在身,身子难免会敏感一些。老夫这就下去给姑娘开些安胎药来。”褚大夫说完,便开始有条不紊地收拾起自己的药箱。 林熙禾眼中满是慌乱地望着床前的顾青淮,她心里清楚,顾青淮肯定已经知晓自己腹中孩子的身世。 顾青淮看着林熙禾的反应,心中已然明了,她那不敢直视自己的眼神,已然将一切都表露无遗。 顾青淮的目光一直紧紧地锁在林熙禾的身上,缓缓开口道:“你们都下去,任何人都不准进来。褚太医,还请在外面稍等,不要先行离开。” 顾青淮的手下和褚太医即刻领命,纷纷退了出去。 凌霜和凌雪则面露为难之色地看着林熙禾,林熙禾轻轻点了点头,这才缓缓退下。 “为何要瞒着我?”顾青淮的语气中透着抑制不住的激动。 “瞒你什么,我自己的事情与你无关……” 顾青淮仿佛没有听见一般,手不由自主地向前伸去,轻轻放在了林熙禾的小腹上。 果不其然,那里已经微微隆起。 他用温热的手掌在林熙禾的小腹上摩挲着,动作轻柔无比,不敢有丝毫用力。 “熙禾,我要当爹了?” 顾青淮的目光从林熙禾的小腹上缓缓抬起,对上了林熙禾的双眸,那眼中满是激动、喜悦和难以置信。 “顾青淮,这孩子不是你的。” “你心里明白,你现在根本骗不了我。孩子不满三月,正是我们那次有的,所以这就是你着急催促我禀明陛下的退婚原因?” 林熙禾别过头,避开他那灼灼目光: “顾青淮,我们那一次,从来就只是一场意外。我不需要你对我负责。” 顾青淮却仿若未闻,林熙禾惯会说些让他伤心的话,但是,身子也是完整给他的,如今有了孩子,已然三月,显然是要留下来的。 他后悔当场听了林熙禾的话,没有坚持,就那么放她走了。 所以,无论顾青淮现在说什么,他都不会选择放手。 他的手依旧停留在林熙禾的小腹上,似是要通过这轻轻的触碰,与那尚未谋面的孩子建立起某种联系。 “熙禾,不管从前发生了什么,这孩子是我的骨血,你亦是我认定之人,往后,我绝不会再让你从我身边离开半步。”他嗓音低沉,语调虽平和,却裹挟着不容撼动的笃定。 “你明明答应得好好的!只要我在你身边乖乖待满这三天,你就去禀明陛下,解除咱们之间的婚约。”林熙禾眼眶泛红,眼中满是愤怒,直勾勾地盯着顾青淮。 “那时,我并不知晓你怀有身孕。” 顾青淮微微皱眉,目光落在林熙禾腹。 “我怀不怀孕,跟你有什么关系?”林熙禾扭过头,倔强地咬着下唇。 “熙禾,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叫别人父亲呢?这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不是吗?”顾青淮微微俯身,试图让林熙禾正视自己,目光执着。 林熙禾警惕地看着他,双手下意识地护住小腹:“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会立刻去回禀陛下,下个月咱们就成婚。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既能保护你和孩子,又能给孩子一个名分。” 林熙禾想都没想,脱口而出:“我绝对不会答应!” 顾青淮停顿了一下,沉默片刻后,语气中透露着些许无奈:“你今天向我打听陛下对纪濯和我在朝堂上的态度,是不是因为担心他?”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纪濯的母亲刚跟你说完话,你就来问朝堂之事,看来你察觉到纪濯近来在朝堂上不太顺利。”看到林熙禾因为自己提及的话题,表情的变得紧张起来,顾青淮继续说道: “如今纪濯所遭遇的困境,虽说有一部分是他自己招惹来的,但我可以坦白告诉你,我并未落井下石。只是,倘若你们依旧固执己见,执意要与我抗衡,那我也不介意添一把柴、踩上一脚。真到那时,他必定会陷入绝境,毫无退路可言。”顾青淮薄唇紧抿,声音冷得如同三九寒天的冰碴,一字一句透着森寒的威胁之意。 “你这是在威胁我?”林熙禾气得浑身发抖,手指着顾青淮,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意。 “如果唯有如此,才能让你回心转意,那我也别无他法。”顾青淮说罢,霍然起身,高大的身形在光影交错下显得有些落寞。 他心里清楚,林熙禾对他并非毫无感情,可她对纪濯的那份深情,亦是根深蒂固。 只是他实在猜不透,纪濯究竟使了什么法子,能让林熙禾这般死心塌。 “你好好休息,你突然有孕,让褚大夫独自回禀陛下肯定不妥。我亲自去回禀。”说罢,他转身准备往外走。 林熙禾眼神中闪过一丝担忧,急切问道:“能不被陛下知晓吗?” 纪濯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目光坚定地看着林熙禾,缓缓说道:“别再想这些心思了,除了嫁给我,你没有别的选择。我会给你些时间慢慢接受。” 说完,他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房间。 第99章 来的人竟是她? 顾青淮离去后,凌霜与凌雪匆匆回到营帐。 营帐内灯光昏黄,林熙禾坐在床边,神色凝重。 她思索片刻,对凌霜吩咐道:“凌霜,去寻纪濯,悄悄地,寻到后找个无人处,再回来唤我。” 凌霜刚转身准备迈出营帐,林熙禾却又突然开口:“算了,先不去。” 她心想,如今这般局势,贸然去找纪濯,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而且还容易引起他人注意,不如先缓一缓。 凌霜走到林熙禾身边,关切地问道:“姑娘,你怎么会突然晕倒了?” 林熙禾轻叹了口气,语气带着几分无奈与疲惫:“这一天没怎么吃东西,晚膳又那么晚,这才……不知道怎么回事,当时脖子一酸,就晕了。” “脖子一酸?” 凌霜敏锐地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她走到床边,对林熙禾说道:“姑娘,可否让奴婢帮您仔细看看。” 林熙禾点头示意同意。 凌霜俯下身,目光专注地在林熙禾白净的脖子上仔细检查着。 不多时,她果然在林熙禾左侧脖子处发现一个针尖大小的伤口。 凌霜微微皱眉,神情严肃地说道:“这好像是个伤口。” 凌雪闻言,凑过来仔细瞧了瞧:“这能是伤口吗?是不是指甲划的?” 凌霜摇了摇头:“不能确定。我一直留意着姑娘,并未发现任何异常。但这若是伤口,在那样的场合,周围那么多高手,能在这般众目睽睽之下悄无声息地伤到姑娘,这手段实在是太厉害了。” 林熙禾伸手摸了摸脖子,此刻脖子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她陷入沉思,喃喃自语道:“如果真有人攻击我,那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呢?难道是想让太医当场为我诊治,宣扬我有孕之事?” “若是陛下真的当场命太医为我诊脉,我与顾青淮有婚约,虽说这于理不合,但也不至于受到惩罚。难道是想借着我打压顾青淮?”林熙禾边说边思索着。 林熙禾还怀疑一个人,她觉得孙凝香或许也有动机。 只是,孙凝香在书中一直以医术见长,她不会武功,能利用的也只有医术,所以也只能将她排除在外。 主仆几人在营帐里想了许久都没头绪,外面的丝竹之声逐渐消散,顾青淮又来了一次,那时林熙禾直接窝在床上装睡,他在床边坐了一会,便被属下请走了。 夜深人静之时,竟迎来一个令林熙禾意想不到的人。 纪濯的母亲,楚云霓。 她一来便挥退了帐中的所有人,林熙禾见是纪濯母亲,赶忙起身相迎,正准备行礼,却见楚云霓 “扑通” 一声跪在了自己面前。 林熙禾望着眼前跪地的楚云霓,满满的羞愧感涌上心头。 楚云霓抬起头,声音带着悲戚说道:“林姑娘,我求求你了,离开濯儿吧!” 林熙禾忙伸出手,试图将楚云霓扶起,一边说道:“纪夫人,您快起来,有什么事咱们起来说。” 然而,无论她怎么用力,楚云霓却像是被定住了一般,纹丝不动。 无奈之下,林熙禾只能缓缓跪在楚云霓对面。 林熙禾目光诚恳地看着楚云霓,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纪夫人,您有话尽管说。” 楚云霓深吸一口气,神色凝重,眼中满是忧虑:“林姑娘,刚刚陛下召见,说您已经怀有顾将军的骨肉。濯儿每日与你相处,肯定知道这件事,可他竟然还坚持要跟你在一起。你已经怀了顾将军的孩子,怎么还能继续缠着我家濯儿呢?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楚云霓这话说出来,便像在林熙禾脸上狠狠抽打一样,林熙禾只觉得脸火辣辣的。 “林姑娘,说句不好听的,谁家能接受一个怀着别人骨肉的媳妇进门呢?你要是真为濯儿好,就赶紧离开他,别再害他了!” 楚云霓语气急切:“顾青淮是不会放弃自己骨肉的,濯儿要是还执迷不悟,他的前程就毁了!陛下已经给我下了最后通牒,让我劝你。要是濯儿执意相争,陛下是不会保下他的。” “我求求你,放过濯儿吧,别再把他往火坑里推了!你不能这么自私,你要是真有良心,就该为濯儿着想。别再拖累他了......”楚云霓说着,再次哽咽起来。 林熙禾静静地听着楚云霓的话,看着她满脸泪水,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波澜。她深知薛云霓所言句句属实,也明白自己如今的处境。 面对纪濯母亲的哭诉,她心中充满了愧疚,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林熙禾望着眼前初见时意气风发的女子,如今因自己与纪濯的事情,面容憔悴、神情悲戚。 她内心被愧疚与自责填满,深知自己的行为给这位母亲带来了诸多痛苦,她在心底不断责问自己,为何当初没能克制住情感,为何让纪濯陷入这般困境。 就在这时,纪濯匆匆赶来。 他是被陛下支出去营帐外的,陛下让他送一份口谕出去,快去快回。 回来之后,岳朗告诉他林姑娘突然晕了,有御医为林姑娘把了脉,他便心急如焚地疾步赶来。 他担心东窗事发,陛下会直接让林熙禾与顾青淮成婚。 赶到营帐时,纪濯掀开营帐的帘子,眼前的景象瞬间让他愣住了。 只见林熙禾与自己母亲面对面跪在地上,母亲早已哭成了泪人。 纪濯见状,心急如焚,赶忙上前搀扶楚云霓:“母亲,您这是做什么呀?快起来。” 说着,另一只手轻轻扶着林熙禾,温柔地说道:“熙儿,你也快起来。” 楚云霓却一把甩开纪濯的手,情绪激动,眼眶泛红,带着哭腔说道:“濯儿,今日母亲与你们把话讲清楚。若你往后还要继续与林姑娘纠缠,那母亲就长跪不起。你眼里只有这个女人,都不顾家里了。我和你父亲还不如吊死算了。” “母亲,您这是说的什么话?” 楚云霓看着纪濯,目光中满是痛心与失望,质问道:“她已经怀了别人的孩子,你为何还执迷不悟?” 纪濯连忙解释道:“母亲,那只是意外。我不在乎孩子是谁的,我只在乎熙儿。” 楚云霓闻言,眉头紧皱,态度坚决,厉声道:“母亲绝对不同意。你若执意如此,必定家宅不宁。” 林熙禾看着眼前争吵的两人,自责与疲惫相互交织。她深吸一口气,声音轻柔却带着一丝决然:“是我的错,我答应您,纪夫人。” “当真?” “当真,从此以后,我再也不见纪濯。” 纪濯闻言,先是一愣,随即上前一步:“熙儿,你说什么?” 林熙禾看着纪濯,眼中闪过一丝痛苦:“纪濯,我累了,你没有能力将我一直护着,我这样左右摇摆,已经很累了,如今,顾青淮已经知道我有身孕的事情,我不想再横生枝节了。” 林熙禾说完,缓缓起身,神色平静,语气却透着一丝疲惫:“我就不送二位了。” 纪濯明白继续争执下去没有意义,他深知母亲的倔脾气,也清楚此刻的情况容不得他再拖延,看着林熙禾一脸疲惫,他心中不忍,决定先带母亲回去,让林熙禾好好休息,回去以后再说。 第100章 回城 林熙禾带着疲惫沉沉睡去,一夜无梦。 第二日清晨,她悠悠转醒,便收到了陛下的口谕,让顾青淮先带她回府休养。 林熙禾得知能回家,心情瞬间雀跃起来,心想反正今日走还是后日走,送她回去的人都只能是顾青淮。 在这营帐里人多眼杂,连出个营帐都要考虑再三,实在不如自家府里自在。 从早晨见到顾青淮,到坐上马车,顾青淮嘴角一直挂着笑意。 林熙禾瞥了他一眼,略带嗔怪地说:“转过去,别一直盯着我!” “嗯,好。”顾青淮嘴角笑意不减,答应得十分爽快。 林熙禾打开车窗,让新鲜空气吹进来。她看着外面的风景,一会儿看看远处的山峦,一会儿看看路边的田野。 过了一会儿,她觉得有些累了,便换了个姿势,靠在座椅上。不经意间,她又看到顾青淮正看着自己。 “不是让你别看了吗?” 林熙禾皱起眉头,语气中带着些许不满。 “你也看了我呀,你若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呢?” 顾青淮笑着回应道。 “无趣,幼稚!” 林熙禾哼了一声,转过头不再理他。 这时,马车因路面不平颠簸了一下。 顾青淮立刻伸手扶住林熙禾,对着外面的马夫大声喝道:“怎么驾车的?小心点!” 外面的马夫顿时惶恐地回道:“是,将军!小的会小心。” 随后,马车的速度明显降了下来。 林熙禾甩开顾青淮的手,皱着眉头说:“你干吗没事说人家,这路不平不是正常吗?” “我这不是怕伤到你和孩子嘛。”顾青淮语气轻柔,眼中满是关切。 林熙禾觉得有些受不了,顾青淮今日说话的样子,柔得不像话,让她听着心里直犯嘀咕。 马车在蜿蜒的道路上颠簸前行,窗外的树木在微风中沙沙作响,阳光透过枝叶间隙洒进车内。 林熙禾坐在窗边,目光有些烦躁地看着窗外,开口说道:“小题大做,你昨日去回陛下,是怎么说的?” 顾青淮坐在对面,身子随着马车的晃动而微微起伏,他一边小心观察着林熙禾的脸色,一边说道:“我当你不关心这些。陛下训斥了我几句,说要提前完婚。” “你怎么回的?”林熙禾眉头轻皱,脸上闪过一丝抗拒。 “我跟陛下说,等你生育后再成婚,免得婚仪当日太过劳累。”顾青淮如实说道,心里其实是担心林熙禾抗拒,如今她怀着身孕,顾青淮不想她因为情绪激动而伤了身体。 话音刚落,林熙禾便表情严肃说道:“顾青淮!我不想嫁给你,我认真跟你说一遍。” “为什么?”顾青淮要是以前听了,他多多少少心里会难过,但是他现在知道,林熙禾说得并不一定都是真心。 “我不喜欢你,你也不喜欢我,你喜欢的那个人……” 林熙禾顿了顿,警惕地朝四周看了看,生怕外面有人听到。“已经没了。” 顾青淮突然一把将林熙禾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这段路颠簸不平,他总担心马车会颠到自己的孩子。 “你放开我!”林熙禾挣扎着说道。 顾青淮把头凑到林熙禾耳边,压低声音说道:“那你怎么证明,你不是她?” 说话间,他温热的呼吸洒在林熙禾耳畔,薄唇轻轻贴在她小巧的耳垂上,又低声说道:“你证明了自己不是她,我就放开。” 林熙禾被顾青淮这一连串动作弄得耳朵痒痒的,心里又气又恼。 她猛地用胳膊肘朝顾青淮胸前用力撞去,然而,即便使出了十足的力气,顾青淮也只是闷哼一声,随后连她的胳膊也被紧紧禁锢住。 “证明给我看。”顾青淮再次说道。 林熙禾用力挣扎了一番,发现根本挣脱不开顾青淮的束缚,便认命地不再挣扎。 她侧头,将脸别向一旁,声音低得只有顾青淮能听到:“我说了,我是几百年或者几千年后的人,我是因为摔下楼梯,不小心才到你这里的。” “所以呢?这能证明什么?” 顾青淮凑近林熙禾,声音轻缓。 “这还怎么证明,这不就说明我们是两个人吗?” “若是两人,为何你能有我们曾经的记忆?若是两人,为何你会记挂知皓?为何会记挂我?” 顾青淮一边说着,一边用鼻尖在林熙禾的耳侧轻轻摩挲着,像是在有意撩拨她。 林熙禾被顾青淮的动作弄得有些心烦意乱,歪着头躲避着,咬着牙道:“再乱来,我就咬你。” 顾青淮看着林熙禾急眼的模样,看着她娇俏的小脸,故意做出一个凶狠的表情,却只觉得她可爱极了,像个被激怒的猫儿。 他忍不住伸手捏住林熙禾的下巴,趁林熙禾还没反应过来,直接吻了上去。 正当他忍不住想要深入亲吻的时候,林熙禾一把将他推开。 “啪” 的一声,一个巴掌毫不留情地落在顾青淮的脸上。 打完以后,林熙禾直接怒瞪着顾青淮,眼中满是愤怒:“让你别动,活该。” 顾青淮用舌头顶了顶腮,脸上的笑意不减,依旧说道:“慢着点儿,手疼吗?别伤了我儿。” “你!” 林熙禾没想到顾青淮竟是这般反应,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 看着顾青淮那副略带得意的模样,林熙禾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扑到他肩膀上,隔着衣服狠狠咬了下去。 林熙禾咬得用力,心中满是恼怒。 顾青淮坐直身子,避免林熙禾挤压到腹中的孩子,同时伸出手轻轻抚着林熙禾的背,这动作仿佛林熙禾不是在咬他,而是靠着他得肩头休息一样。 顾青淮的声音低沉而柔和,在林熙耳边缓缓说道:“熙禾,为什么不是你在杏花村时太害怕了,所以你的灵魂想逃跑,便去了几百年后,生活了二十年。可你舍不得我,又回来了呢?” 林熙禾听到这话,咬着顾青淮肩头的动作渐渐停了下来。 她不禁在想,会是这样吗?会是顾青淮说的这样吗? 林熙禾刚想抬头,又被顾青淮按回了自己的肩头。 “熙禾,你只是比别人多了一段记忆而已,这段记忆里的你是你,原来那段记忆里的你也是你。不必分得那般清。” “如今,你腹中有了我的孩子,我不会逼你急着与我成婚,但也决不会让你离开。” 第101章 倒数的甜蜜时光 林熙禾一路上都没再与顾青淮搭话,顾青淮也只能默默守在一旁。 到了林府,马车稳稳停下,顾青淮率先下车,转身伸手扶着林熙禾待她下来后,便牵起她的手,朝着府内走去。 林熙禾脚步顿住,抬头看向顾青淮,眼神中带着一丝疑惑,问道:“你没有家吗?” 顾青淮嘴角微微上扬,满不在乎地说道:“若你愿意成婚,我很快就有了。” 林熙禾目光一滞,轻轻撇了撇嘴,说道:“那你还是没有吧。” 说完,她甩开顾青淮的手,转身径直向前走去。 凌霜见状,赶忙小跑着追了上去,关切地说道:“姑娘,先回屋躺会儿,奴婢这就让青玉去传膳。” 此时已过晌午,马车回来时速度缓慢,比去时足足多了一倍。 凌霜偷偷看了眼顾青淮,只见他眼睛一直盯着林熙禾,眼神中满是宠溺,仿佛恨不能把姑娘抱在怀里一路回来。 林熙禾边走边说:“嗯,今日想吃火腿鲜笋汤,这时候的笋子最是美味。还有樱桃肉、桂花鱼翅、西湖醋鱼、荷包里脊。” 她一口气报了一连串菜名,言语间满是对美食的期待,脸上也洋溢着愉悦的神情。 凌霜应道:“好,再给姑娘做个甜羹。” 林熙禾催促道:“快去吧,肚子都咕咕叫了。” 顾青淮脸上带着笑意,默默跟在后面,心里想着,若是两人成婚就好了,这样就能每天都这般看到她。 林熙禾一路缓缓回到自己的院子,抬眸间,只见院里那株杏花树在一夜之间竞相绽放,繁花似锦,胭脂万点,于春风中肆意舒展,刹那间,整个院子仿若被花潮簇拥。 林熙禾望着眼前这盛景,不禁喃喃自语:“今年,怎么开得如此绚烂?” 往年,大概是因移栽时伤了根系,前几年杏花虽慢慢绽放,却远不及今年这般花团锦簇、热闹非凡。 看着满树花开,林熙禾眼前仿佛浮现出一个身着素色衣衫的小姑娘,她眉眼含笑,对着身旁的男子娇声道:“青淮哥哥,桃花太俗,梨花太伤,唯有你赠我杏花,清清淡雅,洁白芬芳,独占春风。” “花还未开呢,就这般夸上了?”十三四岁的顾青淮嘴角轻扬,笑意盈盈地看着眼前的小姑娘。 “很快就会开花的,我定日日给它浇水,好生照顾它。”小姑娘眼中满是期待。 从那之后,八岁的林熙禾便每日给这杏花树浇水,甚至差点把它淹死。 一年又一年,在她的悉心照料下,杏花树终于星星点点地开了。 三年后,这株杏花渐渐恢复了生机,八年后,整个院子都弥漫着馥郁芬芳。 “你还记得这棵树吗?你曾说,桃花太俗,梨花太伤,唯有我赠你杏花,清清淡雅。” 顾青淮目光灼灼地看着出神的林熙禾,轻声问道。 林熙禾凝视着杏花,嘴角微微上扬,悠悠说道:“那是以前的林熙禾哄你的话罢了。其实在我看来,无论是桃花、梨花,还是杏花,都有其独特的美。若要我说,我会帮桃花、梨花说一句‘各自美丽,请勿拉踩’。” 顾青淮听了,嘴角忍不住绽放出一抹笑意,目光里满是宠溺,说道:“你这么说,倒也没错,只是多少有点不解风情。” 林熙禾转过头看向顾青淮,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复杂,说道:“顾青淮,只是杏花虽美,结出的果子却极酸,杏仁更是苦涩。” 顾青淮听出了林熙禾话里的深意,可自从知晓林熙禾有了身孕,他便决心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 “果子酸涩,乃照料欠妥。只要我用心呵护,它定能如往昔般甘甜。且这颗杏树品种是甜杏仁。” “纵今后结出的果子皆酸涩,杏仁也变得苦涩,我亦甘之如饴。” 见顾青淮依旧这般执着,林熙禾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走向杏花树下,自顾自地坐下。 顾青淮紧紧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 林熙禾刚坐下,家中的大黄狗摇着尾巴跑了过来。 “哎哟,我的大黄,是不是想我了?” “别蹭我,你掉毛。” 林熙禾伸出手在狗头上轻轻揉了揉,大黄便开心地舔着林熙禾的手。 林熙禾轻轻推开它,大黄却厚着脸皮又凑了过来,继续舔个不停。 顾青淮静静地看着林熙禾逗狗,眼前的画面仿佛一幅温馨的画卷,让他感受到了一种岁月静好的幸福。 他看着林熙禾,脸上不自觉地流露出幸福的微笑。 感受到顾青淮那炽热的目光,林熙禾想着,不如再劝劝,便开口: “顾青淮,你知道我们那儿有一句关于狗狗的话吗?” “愿闻其详。”顾青淮饶有兴致地回答。 “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林熙禾一边揉着大黄的头,一边念叨着。 说完后,林熙禾抬眼看向顾青淮,只见他一手靠在石桌上,撑着太阳穴,嘴角的笑意丝毫未减。 林熙禾觉得自己这番话算是白说了。 “顾青淮,你是不是不懂我的意思?”林熙禾侧着头,一脸无奈地问道。 “是不是我也能舔你的手?”顾青淮反问道,眼中带着一丝认真。 此刻,顾青淮不禁有些羡慕起大黄来。 林熙禾一会儿摸它的脑袋,一会儿扯着它的腮帮子轻轻揉捏,甚至还对着它的鼻子吹气。 这些举动要是对自己做,那该有多甜蜜。 “你你你......你无药可救了!”林熙禾无语地说道。 她拍了一下大黄的狗头,起身净了手,转身逃似的回了屋。 林熙禾觉得自己拿顾青淮实在是没办法。 顾青淮独自一人坐在杏花树下,望着林熙禾略带慌乱的背影,不禁觉得她可爱至极。 微风轻拂,杏花的香气萦绕在四周,可他却无心欣赏。 昨日一整夜,他都沉浸在林熙禾有孕的喜悦之中,满脑子都是如何留住林熙禾。 他绞尽脑汁,思考着各种办法。 一方面担心林熙禾的身体,毕竟有了身孕,需要好好调养;另一方面又害怕林熙禾会离他而去。 他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焦虑地踱步,脑海里不断浮现出林熙禾的身影,就这样直到天明。 因为担忧林熙禾在外面吃不好,睡不好,陛下刚起身,他就向陛下禀告,要先带林熙禾回家养胎。 眼下,到了这处让他心安的地方,才困意袭来。 直至厨房备好膳食,下人前来相请,林熙禾才从屋内走出。 只见顾青淮正单手撑着头,在石桌前小憩,难怪一直在院子里,原来是睡着了。 林熙禾示意凌雪唤醒顾青淮,随后二人一同前往花厅。 花厅里饭桌摆满了菜肴,顾青淮坐在林熙禾身旁刚坐下,便听到林熙禾说道:“你吃完就走,别在这儿赖着了。” 顾青淮嘴角微微上扬,挑了挑眉,并未回应。 “不答应是吧?”林熙禾追问道。 顾青淮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夹了几块菜放入林熙禾碗中,说道:“吃完晚饭我就回去,快些吃吧。” 林熙禾见顾青淮有离开的意思,这才拿起桌上的玉箸开始吃菜。 她不喜欢下人布菜,觉得自己夹菜才更合心意。 林熙禾对顾青淮夹给自己的菜丝毫不动,顾青淮却依旧不厌其烦地给她夹菜。 此刻,顾青淮正给林熙禾盛汤,他用汤勺将汤里撒的小葱碎一点点挑出,挑完后才把汤放在林熙禾面前。 林熙禾看着顾青淮的举动,心中惊讶,他竟然知道自己不爱吃葱。 在她看来,葱虽不好吃,但做菜时不放又总觉得缺了点味道,所以她只是在吃的时候把葱拨到一旁,就连凌霜和凌雪都未曾留意过这件事。 林熙禾本就知道顾青淮对自己用心,却没想到他观察得如此细致。 然而,恰恰是这份无微不至的关怀,让林熙禾心中倍感压力。 次日,顾青淮从午膳开始便来到林府,晚膳后才离开。 若是关上门,他便翻墙入内;若是赶他走时,他就装可怜说过几日便要去南诏。 总之,软磨硬泡,一有机会便伸手轻抚林熙禾的小腹,用死皮赖脸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第102章 故事原有的轨迹 很快陛下狩猎的队伍班师回朝,林熙禾心想,若是纪濯前来寻找,哪怕心中万般不舍,也一定要断了与他的联系,毕竟与他在一起,只会连累他。 那日对纪濯说的话,不知道他究竟信了多少。 林熙禾用过晚膳后,便坐在美人榻上看着画本子。 时间悄然流逝,一本画本子看完,眼睛有些发酸。 她揉了揉发胀的眼睛,对凌霜问道:“什么时辰了?” 凌霜靠在桌案上打盹,听到林熙禾的问话,立刻起身回道:“回姑娘,刚过了亥时。” “十一点多了......”林熙禾喃喃自语,心中不知道在想什么。 凌霜见林熙禾有些失落,安慰道:“姑娘,也许纪大人有事耽搁了,说不定明天就来了。” 林熙禾摇了摇头:“即便他来了,我也不能与他在一起。” 凌霜不解地问:“姑娘,你是因为纪大人的母亲反对吗?” 林熙禾看着窗外的夜色,缓缓说道:“她母亲说的对,若现在不顾一切地与纪濯在一起,他很可能会被陛下厌弃,与父母的关系也会变得紧张,你大概也知道,阿濯曾树敌众多,万一墙倒众人推,不一定会面对什么危险。我们回京的路上,便遭遇了追杀,若是纪濯身后没了靠山,我担心他的处境会很艰难。与其这样置他于险地,还不如早早断了联系。” “那姑娘心里就舍得了吗?” “很多东西,比爱情重要,我不能不考虑阿濯家里,若是我们不管不顾在一起,最后大概会落得个相看两厌的结果吧。” 凌霜听了林熙禾的话,心中有些感慨,说道:“姑娘,您想得太长远了。感情的事,哪能这么理智呢?” 林熙禾无奈地笑了笑,说:“正因为感情太不理智,才需要理智来约束。我不能因为一时的冲动,毁了纪濯的一生。” “哎,好难......姑娘,您早些休息吧,当心腹中的小娃娃。”凌霜见林熙禾又陷入沉思,心中满是担忧。 林熙禾双手撑着桌子,捧着脸,看着对面的凌霜问道:“凌霜,若不在京城,你有地方去吗?” 凌霜思考片刻,回答道:“奴婢家乡在南方,具体在哪里奴婢也不清楚。但若是真的离开京城,奴婢想去江南。” 林熙禾接着问道:“那在京城可有留恋之人?” 凌霜看着林熙禾认真的模样,大概猜出了林熙禾的意图,问道:“姑娘,您想离开京城?” 林熙禾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觉得京城这个地方,有太多的束缚和无奈。” 凌霜看着林熙禾,坚定地说:“姑娘,您若想离开京城,我与凌雪一定跟随。我们会一直陪伴在您身边,照顾您和小主子,到时候你也不会整日这般......” 正说着,凌霜突然禁了声:“姑娘,有人。” 话音刚落,门便被轻轻推开。 两人抬眸望去,只见一脸颓然的纪濯站在门口。 林熙禾没有像往常那样上前几步相迎,而是对凌霜说道:“凌霜,你去睡吧。” 凌霜从美人塌上下来,对纪濯行了个礼,随后转身离开。 纪濯并没有进门,只是站在门口,远远地望着林熙禾,眸中满是哀伤。 林熙禾望着他,原本准备好的那些决绝的话,此刻却像被什么东西哽住了,怎么也说不出来。她感觉自己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两人无声地对视着,林熙禾只觉得眼前的纪濯仿佛要碎了一般。 她再也忍不住,从美人塌上下来,脚步虚浮地走到纪濯面前,声音颤抖着问道:“出了什么事情?” 林熙禾心里清楚,纪濯之所以如此痛苦,绝不是因为那日她说要分开的话。 如果纪濯真的信了,当场便会与她分辨,绝对不会等到两天后。 纪濯刚张嘴,眼中蓄满的泪水便顺着脸颊先滑落下来:“熙儿。” 林熙禾心中一紧,是什么事情让纪濯欲语泪先流? 她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可声音却止不住地颤抖:“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了?” 她很想伸手去擦去纪濯脸上的泪水,但又怕自己一旦触碰,就会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纪濯哽咽道:“这次,我们可能真的要分开了。” 林熙禾愣了一瞬,原本以为听到纪濯愿意放弃她,自己会松一口气,可此刻,她的心却像被刀狠狠地刺了一下,疼痛难忍。 突然鼻子一酸,眼泪不受控制地就要夺眶而出,她赶紧侧过脸,吸了吸鼻子,强装镇定地说道:“啊!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个?那日春猎,我以为我跟你说得很清楚了。” “呵......” 纪濯发出一声嗤笑。 他的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眼神里满是绝望。 “还有别的事情吗?若是没事,便回去吧。” 林熙禾不想再与纪濯待在一起,她怕自己好不容易筑起的防线会瞬间崩塌。 她伸出手扶上门,准备把门关上。 纪濯一把挡住门,声音悲戚地说道:“熙儿,我没有别的办法了....... 我母亲以死相逼,逼我遵陛下的赐婚的旨意,若是我执意,她就死在我的面前。” 纪濯想到母亲楚云霓将刀尖对着自己心脏,以死相逼的样子,心中一阵剧痛,他知道母亲是真的做得出来,而自己却毫无办法。 除此外,这时纪濯却不敢把全部的事情说给林熙禾听,他怕林熙禾厌恶自己...... 林熙禾怎么会不知道纪濯的苦衷,看到他痛苦的样子,便知道一定是楚云霓又做了什么。 只是,这赐婚来的突然。 “和谁?” “孙凝香......” 孙凝香?这个名字像是在林熙禾耳朵里炸开一般。难道真的是命中注定,兜兜转转,纪濯还是要与孙凝香绑在一起? “打住!”林熙禾向后退了几步,她什么都不想了。 她清楚,若继续这样下去,两人可能会陷入互相哭诉、放大彼此爱意的境地,不顾一切地想要在一起。 可结果,矛盾依然存在,最后只能周而复始,重复受伤直至麻木,最终还是分开。 看着纪濯痛苦无助的模样,林熙禾在袖子里的手紧紧地握成拳。 纪濯已经够痛苦的了,就让她来做这个恶人吧。 反正自己本就算不上无辜。 “纪濯,你与孙凝香的事情,我没有兴趣,你也不必这般伤怀。我这个人从不觉得人生只有爱情,如果五万两和爱情摆在一起,多看爱情一眼,我都觉得对银子不尊重。” “所以,我也不值得你紧紧抓住不放。而且,年后从你回来后,每次看到你,我都会自责。” 林熙禾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 “也许你看不出来,我真的很累了。你们痛苦,我又何尝不厌烦这样的身不由己呢?” “我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该救你的人不是我。这一切大概只是重回了它该有的轨迹。就算没有孙凝香的事情,我也不会与你继续。一切到此为止,好吗?” 纪濯想开口,可是,林熙禾的话让他无从反驳。他知道自己无法改变现状,他的母亲以死相逼,他不得不遵从陛下的旨意。 林熙禾直接将门关上,冷冷地说:“纪濯,你走吧。我们结束了。” 第103章 计划出走 次日清晨,林熙禾睡到晌午,起床后除了眼睛微肿,眼下有些乌青,神色自然,毫无异样。 至于为什么会肿,林熙禾只说是睡前喝了太多水,但是看着这副面貌的林熙禾谈笑风生,凌霜和凌雪在一旁,并未察觉到任何不对劲之处。 下朝后,顾青淮策马匆匆赶回府中。 在大门外,正好遇到正要外出的凌霜。 凌霜见到顾青淮,连忙行礼道:“参见顾将军。” 顾青淮满脸担忧,急切问道:“熙禾今日如何?” 凌霜微微一愣,心想怎么突然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她回答道:“姑娘挺好的呀,姑娘说馋了,想吃京司巷的桂花糯米金丝糕,奴婢正准备去买呢。” 顾青淮未曾料到林熙禾竟还有心思吃东西,不禁暗自思忖,难道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于是直接问道:“纪濯昨日可来过?” 凌霜心中暗自嘀咕:这怎么能问我呢?也不看我是谁的人?! 但她眼神闪躲了一下,才迅速反应道:“没来。” 顾青淮看着凌霜反应,心下明了,点了点头,对凌霜说道:“去吧。多买几样回来。” 说罢,便径直朝着林熙禾所在的院子走去。 此时林熙禾正躺在红木雕花的摇椅上,晒着太阳,脸上盖着一块薄薄的轻纱。 凌雪在一旁的石桌上剥着松子。 看到顾青淮进来,凌雪立刻行礼。 顾青淮挥手示意她退下,凌雪退到院子门口,站在那里候着。 “你让凌雪下去,谁给我剥松子?”林熙禾面纱依旧盖在脸上,慵懒地说道。 顾青淮坐到凌雪刚才坐的位置,顺手抓了一把松子在手中,沉默了许久,才开始剥壳。 “熙禾?”顾青淮的声音带着犹豫。 林熙禾从顾青淮的犹豫中,大概猜到了他想要说什么。 只是,他们俩的关系,似乎不太适合谈论纪濯被赐婚这件事。 顾青淮最终还是没有把话讲出口,沉默着继续手中剥松子的动作。 片刻后,林熙禾将脸上的轻纱拿下,把手伸到顾青淮身旁,说道:“剥好的给我。” 顾青淮将手中剥好的果仁放在林熙禾手中,然后起身将摇椅以及摇椅上的林熙禾挪动到杏花树下,才重新坐下。 这样,林熙禾就不会晒到脸了。 “明日我来时,给你带些核桃与腰果。”顾青淮盯着林熙禾,眼神中满是温柔,轻声说道。 “那也是明天的事,你现在别偷懒,再剥些。”林熙禾说道。 这话一出,顾青淮脸上顿时涌起喜悦之色。 他心想,林熙禾既没有让他明日别来,也没让他今天就走,这意味着她对自己的态度有了明显的转变。 想到这里,他手上动作加快。 林熙禾看着顾青淮脸上洋溢着幸福,微微坐直了身子,像是闲聊般问道:“顾青淮,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嗯?” 顾青淮一下子愣住了,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林熙禾怎么会突然跟他谈论起孩子的事情,这实在是太出乎他意料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激动地说道:“你说......你说什么?” “我问你男孩还是女孩?”林熙禾重复了一遍。 “都喜欢!只要是与你的孩子,我都喜欢!”顾青淮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林熙禾看着顾青淮激动的样子,心里猛地揪了一下,她转过头,不再看顾青淮的脸,而是抬头看向头顶的杏花。 “你给孩子取个名字可好?一个男孩的名字,一个女孩的名字,小名我来取。”林熙禾的语气里藏着一丝伤感。 “我起吗?”顾青淮问道。 只是,此刻的顾青淮沉浸在喜悦之中,并没有察觉到林熙禾情绪中的异样。 “嗯,总不能我一个人辛苦,你连个名字都懒得起吧。”林熙禾说道。 “我愿意,无论你生多少,我都愿意起名字。” “你当我是猪吗?给你生一个还不够?还生多少个?”林熙禾说着,嗔怪地瞥了顾青淮一眼。 顾青淮眼中闪过一丝期待,迫不及待地问道:“你承认孩子是我的了?” 林熙禾目光平静,语气平淡,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啊,就是让你起个名字。” “且不说,他本来就是我的,就算不是,只要你说的,我都愿意。” 林熙禾有些无语:“啧啧啧。废了,老铁,你这十级舔狗是跑不掉了。” “没想过跑。” 林熙禾说着轻叹一口气,她无话可说,还是吃些松子补补脑吧。 顾青淮对林熙禾突然转变的态度感到十分惊讶。 他心想,难道是因为知道纪濯订婚了,所以打算与自己好好过下去吗? 即使林熙禾是因为与纪濯不可能才选择了自己,顾青淮也觉得无所谓,只要最后林熙禾能在自己身边就好。 林熙禾看着杏花,沉默了许久。 自那之后,林熙禾不再对顾青淮排斥,她不再刻意抗拒顾青淮的陪伴。 顾青淮在林府的日子里,虽未得到林熙禾热络的回应,却也过得自在而惬意。 顾青淮将朝中事务安排妥当后,向陛下禀明要去探探南诏的虚实。 由于朝中事务繁杂,需要顾青淮亲自处理,他的出行日期被推迟到了一月之后。 这段时间,凌霜也得知纪濯被赐婚之事,因着凌霜曾是纪濯的人,认识许多纪濯身边的手下。 经过十几日的打听,凌霜竟也打听出了纪濯与孙凝香订婚的缘由。 春猎的第二日,有人提议,任意几人一组组队狩猎,陛下欣然应允。 纪濯本不愿组队,陛下见他太犟,便在会骑马的女儿家中选了一个,巧的是,这人便是孙凝香。 结果到夜幕降临之时,两人却未回来。 原来,纪濯在狩猎过程中不慎被蛇咬伤,失去意识,服了孙凝香就近制作的解毒药后,身子发冷、体温下降。 孙凝香便解开衣服为他取暖。 等到纪濯回去以后,陛下将两人唤去,强行赐婚。 当然,若不是楚云霓以死相逼,纪濯怎么也不会答应。 当凌霜好不容易把打探到的消息告诉林熙禾时,林熙禾却反应平淡。 “姑娘为什么一点不惊讶?” 林熙禾神色平静,语气淡定地说:“有什么好惊讶的,虽说今年狩猎场虽比往年大了三四倍,但上万个侍卫真要找人,怎么会寻不到,还等到天黑?不过是早有预谋罢了。有人早有谋划,有人顺水推舟。”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还是让纪濯在我与他的家族之间抉择罢了。纪濯选的没错,如果换做是我,我也会选择家人。”林熙禾说得坦然,喝着刚熬好的燕窝。 “姑娘,这样也好,奴婢见你近日与顾将军相处也甚好,如此一来姑娘也不必为难抉择了。” “凌霜,本来想过些日子告诉你的,但是今日既然说起来了,我便与你直说了。我打算顾青淮离开京城以后,便也出京。” “什么?姑娘!你顾将军也不要了?”凌霜满脸惊讶,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第104章 胎动 林熙禾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平静地说道:“如何能要......若我心里不止他,与他在一起,我心中的那根刺便会一直扎在我心里。” 林熙禾将碗里的燕窝喝完,接着对凌霜说:“以后,咱就不买这些了,我算过了,我们的现银,若是不大手大脚地花,能买到一座不错的宅子,这辈子也吃喝不愁。” 林熙禾沉思片刻,又继续说道:“到时候让凌雪先走,把家里值钱的、小巧好带的,运一点走。家里的东西是顾青淮给的,他养自己的孩子应当也没什么问题。” 凌霜听了,立刻开始回忆家里有哪些值钱的东西。 她想起有几个镯子、玉如意,一看就是价值上千两银子的物件,还有两只金豹子,是顾青淮刚开始送来的。 心里暗自嘀咕,这哪是吃喝不愁,简直是大富大贵。 林熙禾见凌霜不说话,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凌霜,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粗俗、很市侩?” 凌霜连忙摇了摇头,说道:“怎么可能,我已经在想在哪落户了。姑娘这样没什么不好的,万一姑娘是那种非要一点钱不带,非要自己靠本事养活自己的,那咱们几个说不定会在外面饿死。” 林熙禾笑了笑,说:“你不嫌我没出息就好。” 三人一拍即合。 凌霜和凌雪知道林熙禾的想法后,便开始与林熙禾一起计划具体在哪里落脚。 考虑到舟车劳顿对孩子不好,她们准备沿着水路南下。 几人商量了一番,最后定下了几个城池。 接下来的日子里,林熙禾和凌霜、凌雪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备着离开京城的事宜。 凌霜和凌雪按照林熙禾的吩咐,将家里值钱的东西收拾好,准备先运一部分出去。 林熙禾则挑选出一些适合长途旅行的物品。 时间一晃而过。 三日后,便是顾青淮启程的日子。 用晚膳时,顾青淮一直磨蹭着不肯离开。 天色渐晚,他的小斯带着换洗的衣物来到了林府。 林熙禾看着那堆衣物,满脸惊讶:“顾青淮,我可没同意你留宿。” 顾青淮一脸诚恳,说道:“我不睡床上,打地铺就好。” “打地铺也不行,我最近对你已经够纵容了,你怎么还得寸进尺?” 林熙禾立刻吩咐凌霜:“把他丢出去。” 凌霜领命去扔衣物,顾青淮的随从却耍赖皮,抱着包袱左躲右闪。 顾青淮贴身跟随的人,自然身手不凡,凌霜与他纠缠了许久,一番折腾后,林熙禾困意来袭早早睡去,最终包袱被丢到了外面,顾青淮靠着美人塌勉强凑活了一夜。 第二日清晨,林熙禾醒来,一睁眼就发现顾青淮正盯着自己。 “看什么看!” 林熙禾有些不好意思,刚想翻身转过去,给自己寻一个更舒适的姿势。 就在这时,腹中突然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动静,那感觉就像有一只无形的小手,轻轻地挠了一下她的心尖。 林熙禾微微一怔,心中泛起一丝疑惑,她不确定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于是,她平躺在床上,大气都不敢出,全神贯注地感受着肚子里的动静,眼神中满是期待。 顾青淮见林熙禾突然僵住不动,脸上的神情瞬间紧张起来。 他哪里懂得这其中的缘由,只当林熙禾是哪里不舒服了。 心中一紧,顾青淮来不及多想,急忙从美人塌上跃下,连鞋子都顾不上穿,赤着脚便半跪在林熙禾的身边。 他急切地问道:“怎么了?你腿抽筋了?” 林熙禾听到这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刚想嗔怪顾青淮,可话还没出口,肚子里又传来了一阵更加明显的动静。 这一次,林熙禾确定了,她的脸上瞬间绽放出惊喜的光芒,连忙说道:“顾青淮,他动了!”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孩子的胎动,此时,腹中的小生命已经四个月了。 “动…… 动了?” 顾青淮先是一愣,脸上露出一丝茫然,随即,他的双眼猛地瞪大,瞬间明白了林熙禾话语中的含义,眼中满是惊喜。 林熙禾掀开被子,拉过顾青淮的手,轻轻地放在刚才有动静的地方。 顾青淮的手隔着那层轻薄的睡衣,小心翼翼地感受着。 起初,他只感觉到一片温热,就在他几乎以为要错过的时候,那细微而又奇妙的动静,轻轻地传到了他的掌心。 那一瞬间,顾青淮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自己的手好像过于粗糙,生怕会惊扰到肚子里的小宝贝。 他下意识地将手放得更轻了些。 顾青淮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缓缓地将脸轻轻贴在林熙禾的小腹上,仿佛这样就能更贴近那个小生命。 也许是感受到了父亲的靠近,林熙禾肚子里像是有了灵犀般特别配合,又连续踢了几下。 这几下,就像踢在了两人的心尖上,让他们心中的喜悦又多了几分。 林熙禾只觉眼睛一热,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动涌上心头。 等到顾青淮抬起头时,她发现自己的眼眶已经湿润,视线也变得有些模糊。 “熙禾,他真的动了。这么小就会动了?” 顾青淮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难以置信,在这一刻,他才真正感受到了生命的奇妙。 “嗯,大概就这么大一点,我也是今天才感觉到的。”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感受着这份初为人父母的喜悦,这一天,顾青淮恨不得手都长在林熙禾的小腹上,一刻也不愿离开。 若不是林熙禾说不能乱摸,他根本舍不得放开。 因为孩子的缘故,林熙禾不再赶顾青淮走了。 凌霜和凌雪默契地把空间留给他们两人。 林熙禾开始给顾青淮科普孩子从怀孕到出生大概的变化。 由于只有顾青淮知道她是穿越而来的,她还会给顾青淮讲一些现代的生活、知识等等,有了话题,时间便过的飞快。 以至于当顾青淮第二日要出发时,林熙禾竟然觉得很是不舍。 所以,看着厚着脸皮挤上床的顾青淮,她也没有赶他下去。 顾青淮见林熙禾不赶自己走,起初只是老实躺着,后来胆子也大了一些,竟然直接侧着身,将林熙禾揽在怀里。 本以为会再挨上一巴掌,结果林熙禾只是在他怀里寻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便不再乱动。 “顾青淮,你这次去多久?” “本计划是十个月,只是你还有五个多月就要生了。我会快马加鞭过去,在你生产之前赶回来。我已经与陛下商议,待你八个月的时候,便安排两位御医住在府上,稳婆、奶娘我也派人去各处询问了,都会陆续住在府里。所以,你不要害怕,我一定会赶回来陪着你。” 顾青淮顿了顿,继续说道:“本想着等你再长大些,再生下孩子的,那天怪我,没有克制住。只是,我现在真的很爱很爱他,所以还要辛苦你,好好帮我养着。” 顾青淮下巴轻轻搁在林熙禾的头顶,温柔地蹭着。 他从未如此舍不得离开京城,若不是身负重任,若不是要将林知皓带回来,他一定舍不得离开林熙禾半步。 “我会好好护着他的,只是,你去南诏会有危险吗?”林熙禾仰起头问道。 顾青淮伸出手轻轻将林熙禾额前的一缕碎发拨到耳后,嘴角带着一抹笑意,调侃道:“你是在乎我,还是在乎孩子的爹?” “有区别吗?你不就是孩子的爹?”林熙禾回应道。 顾青淮满足地将林熙禾拥入怀中,虽然一直知道自己是孩子的父亲,但林熙禾从来都没承认过。 此刻,在自己离开前能听到林熙禾这样说,心中满是喜悦。 然而,哪次出行不是危险重重呢,只是,他必然不会如实回答,让林熙禾担忧。 “不危险,我会装作是绸缎商,若能打探南诏的虚实,我便去打探,若打探不到,我便带着知皓回来。” 顾青淮继续交代着,“明天,我会给你三万两银票,也跟家里说好了,你若有事,无论什么事去寻求他们,他们都会帮你办好。还有兵部宋大人、刑太傅,你拿着我给你的牌子,便都能见到。” 林熙禾静静地听着顾青淮为自己的安排,心中既感动,又因为计划离开,感到些许愧疚。她侧过身,主动环抱住顾青淮的腰,将头埋进他怀里。 顾青淮低头看着她,眼中满是爱意,轻声问道:“熙禾,你会乖乖在家等我回来吗?” 林熙禾身子一僵,以为顾青淮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她心虚地岔开话题,与往日的林熙禾在顾青淮出征前,说着一样的话:“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顾青淮拥着林熙禾,感受到她身体传来的温热,动作轻柔地将她往上一抱,让她与自己能够平视。 他前倾身子,凑近林熙禾,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而后,自己的脸上竟悄然染上一抹淡淡的绯红。 “我问过太医了,太医说……” 顾青淮的声音微微发涩,好似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话。 但仅仅一瞬,他便又鼓起勇气,眼神中满是坚定,轻声说道:“四个月了,胎像已经稳固了。” 随后,顾青淮的声音愈发低沉沙哑,带着一丝温柔的蛊惑开口:“我不会伤到他的。可以吗?”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床幔被缓缓放下,将两人笼罩在这一片静谧而又温馨的空间里。 这一次,林熙禾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内心的悸动,她清醒地沉沦在这温柔的氛围之中。 第105章 拜访 第二日清晨,林熙禾悠悠转醒,意识还未完全回笼,手便下意识地往身侧探去,然而指尖所触之处,只有一片冰冷的床铺,已然没了顾青淮的踪影。 她不禁微微蹙眉,心中泛起一丝莫名的失落。 伸手掀开床幔,刹那间,明亮的天光毫无遮拦地一下子涌入眼帘。 缓了一瞬,待眼睛适应了光亮,她便瞧见床头的案几上,端端正正地放着一个打开的精致小箱子。 箱子里,一叠厚厚的银票整齐地码放着。银票上,压着一个金制腰牌。 而在旁边,还摆放着两个小小的画卷。 林熙禾好奇顿生,伸手拿起画卷,先打开其中一个。 只见画面上笔触细腻,一个灵动的孩童跃然纸上。在孩童画像旁边,工工整整地写着三个字——顾锦程。 “连孩子的样子都想象出来了?” 林熙禾嘴角不自觉上扬,眼中满是温柔,接着又打开另一个画卷。 同样是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形象,女孩面容娇俏,气质温婉,旁边题字——顾静姝。 这是顾青淮为孩子起的名字。 林熙禾回过神,朝着外面轻声喊道:“凌霜。” 声音里还带着一丝晨起的慵懒。 话音刚落,房门便被轻轻推开,凌霜与凌雪轻手轻脚地走进屋内。 凌霜上前,熟练地将床幔挽起,抬眼便看见衣衫不整的林熙禾,她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的肌肤上有着些许暧昧的红痕。 林熙禾察觉到凌霜的目光,也不禁有些不好意思,白皙的脸颊瞬间染上一抹红晕,微微别开脸,声音略带羞涩地问道:“顾青淮走了吗?” “嗯,天刚亮就走了。” 凌霜微微颔首,轻声说道,:“顾将军吩咐我们守着姑娘,还说……说姑娘累了,要多睡会。” “谁…… 谁说我累了……”林熙禾只觉得脸上一阵发烫,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一直烧到了耳根。 回想起昨夜,实在是顾青淮太过缠人,好几次她刚陷入梦乡,便被顾青淮折腾醒了。 那些旖旎的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让她愈发羞赧。 轻咳一声,林熙禾努力掩去脸上的羞容,收敛了神色,恢复了几分清冷的模样,而后吩咐道:“凌霜,将这些银票存起来吧,咱们也用不到这么多钱。” 凌霜上前,双手抱起装银票的锦盒,而后,她拿起里面的腰牌,目光询问地看向林熙禾,恭敬问道:“是,姑娘。这腰牌可要一并收起来?” “腰牌放在我这儿就行。”林熙禾边说着,边从床上缓缓下来。 她还未来得及披上外衫,便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拿凌霜手中的腰牌。 她手持腰牌,细细端详。 若是往昔的自己,瞧见这物件,林熙禾头一件事必定是琢磨它能值多少银钱,可如今,这腰牌在握,她的思绪却飘远了,眼前仿若浮现出顾青淮那高大健硕的身影。 他身姿挺拔,面容冷峻中带着一抹温柔,就那般稳稳地站在自己面前,深情地看着她。 凌霜见林熙禾这般出神模样,稍作停顿后,轻声开口问道:“姑娘,南下的船今日可要定下?” 林熙禾听了这话,目光先是看了看手中的腰牌,而后又侧身望向那张还残留着两人气息的床榻,嘴唇微张,思绪万千,却也只勉强吐出一个字:“船......” 凌雪在一旁瞧着,心中明白林熙禾的心思,忍不住直接瞪了凌霜一眼,心中暗怪这丫头实在不开窍,怎么就看不出姑娘的犹豫与不舍呢。 凌霜瞬间领会,脸上闪过一丝懊恼,连忙说道:“姑娘,奴婢这就先去把银票存好。” 言罢,便如一阵风般匆匆离去,带起一阵轻微的风声。 不多时,凌霜取来一套宽松些的衣衫,这才缓缓开口:“姑娘,既然心中不舍,那便不必如此仓促做决定。” “容我再思量思量吧,我也担忧这般贸然行事,万一稍有差池......”林熙禾她轻抚着小腹,神色间满是忧虑。 腹中的小生命,是她与顾青淮的羁绊,她怎能不谨慎。 “嗯,姑娘所言极是。虽说大夫讲,您腹中这胎十分稳固,但凡事还是谨慎为好。厨房还为姑娘备着早膳呢,姑娘可要先用些?” “嗯,你去安排吧,我自行穿戴便可......” 话音尚未完全消散,屋外便有丫鬟脚步匆匆,急切来报:“姑娘,外面顾夫人到访。” “顾青淮的后娘?”林熙禾柳眉轻蹙,神色间满是惊讶,毕竟这么长时间以来,还从未有人登门找过自己。 丫鬟连忙点头:“正是。不知姑娘是否愿意见她,此刻人还在府前候着呢。” 林熙禾内心并不想见顾夫人,想起过往的种种,她对顾夫人实在没什么好感。 但对方都已到了门口,若是拒之门外,实在有失礼仪,只能勉强应道:“让她进来吧。” 凌雪一听自家姑娘答应见客,赶忙手脚麻利地为林熙禾更换衣衫,嘴里还嘟囔着:“这顾夫人,早不来晚不来,怎么偏偏选在顾将军出京之后登门拜访,真是奇怪。” “谁能知晓她的心思。她不喜欢我,我也对她无感,估计是顾青淮出门前,特意叮嘱她多关照我。”林熙禾一边任由凌雪为自己整理衣物,一边缓缓说道。 凌雪忍不住感慨:“顾公子对姑娘,当真是用心至极。” 林熙禾听闻此言,白皙的脸庞上,不自觉地浮现出一抹温柔笑意。 很快,头发梳理完毕,林熙禾未施粉黛,便朝着正厅快步走去。 踏入正厅,林熙禾才发现,来的不止顾周氏,还有顾青淮的表妹姜怀柔。 几人相互见礼,举止间尽显客气。 礼毕,姜怀柔的目光却像被磁石吸引一般,忍不住时不时地看向林熙禾的肚子。 顾周氏率先开口,打破了三人面面相觑所带来的尴尬氛围:“林姑娘,昨日青淮才跟我和他父亲提及,你已有身孕的喜讯。你这丫头,有了这般大事也不跟我们说一声。我好歹也是生养过三个孩子的人,多少能在这方面照顾你一些。” 林熙禾心中明白,一听这话便知顾周氏此番前来,是带着示好之意。 第106章 疏离 “顾夫人客气了,我本就想着您作为长辈,府中又向来消息灵通,理应早已知晓此事 。不过夫人放心,如今我府中伺候的这些人,大多是青淮精心安排的。他们对我照料得极为妥帖。” 林熙禾嘴角虽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意,可语气中却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疏离感。 顾周氏对此情形其实早有心理准备,毕竟她与林熙禾之间的关系本就微妙。 所以,即便察觉到林熙禾的态度冷淡,她脸上刻意堆砌起来的热情笑容却分毫未减,语气也洋溢着过度的热忱:“你府里的那些丫头们,个个都是年轻稚嫩的小姑娘。虽说她们尽心尽力,可到底经验不足。” “昨日挑选了几个伺候我多年的老人,她们可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手。我特意把她们带来留给你使唤,你先试用一段时间,要是觉得好,就留下长期用着;要是觉得哪里不合适,尽管跟我说。” 林熙禾静静地听着顾周氏这番长篇大论,在听到她提及要送老仆人过来时,脸上瞬间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神情,仿佛听到了什么荒诞不经的事情。 “你这是想在我身边安插眼线吧?不然,怎么会突然如此热心,巴巴地送这么几个人过来,还都是伺候您多年的心腹。” 顾周氏一听这话,原本一直挂在脸上的热情笑容,就像被突然定格的画面一样,瞬间僵住了。 她下意识地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可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般,半晌才勉强挤出一句话:“这....这是什么话呀?林姑娘,你可别误会了,我这纯粹是一片好心呐。” 在顾周氏的固有印象里,林熙禾以往性子活泼开朗,待人接物也温婉有礼,无论面对何种情况,都能做到进退有度、不失分寸。 可她万万没想到,今日的林熙禾竟如此直白大胆,一点情面都不留给自己。 她在心里暗自思忖,若林熙禾真的看出了自己的意图,大可以委婉地拒绝,何必这般毫不掩饰地直接问出口,让自己在众人面前这般下不来台。 “难道不是吗?若不是这个意图,您直接大大方方地否认便是。我只是实在想不明白,您怎么会突然如此好心。” 顾周氏此刻只感觉自己仿佛一拳打在了软绵绵的棉花上,精心策划的算计,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落了空。 但她心里十分清楚,如果此刻什么都不做,就凭顾青淮对自己这个后娘以及两个弟弟冷淡的态度,根本不抱任何希望他会在明年提拔自己的儿子。 她实在是被逼到了绝境,别无他法,只能孤注一掷,寄希望于从林熙禾这儿打开一条通往目的的突破口。 于是,硬着头皮扯出一丝笑容:“那自然不是,你可是我认定的未来儿媳,肚子里怀着的可是咱们顾家的骨肉,是顾家未来的希望。我心疼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有那种心思。” “女子怀孕生子,其中的辛苦与艰难,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懂。我也是从那个时候过来的,深知其中不易。我这才想着给你送几个人来帮衬,让你能轻松一些,顺顺利利地把孩子生下来。” 林熙禾听后,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一个明显带着敷衍意味的假笑:“行,不过不必了。” 顾周氏碰了一鼻子灰,却依旧不肯放弃。 她转头,对着身后垂手而立的下人,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悦,略显急促地吩咐道:“快,把给林姑娘准备的礼物呈上来。磨磨蹭蹭的,像什么样子!” 下人小心翼翼地将一件件精心准备、包装精美的礼盒,依次整齐地摆放在桌上。 顾周氏见状,立刻伸出手,指着其中一个雕刻精美的木盒:“林姑娘,你瞧瞧这个。这根千年人参,可是我当年从娘家带来的陪嫁。等你生产的时候,只需切上薄薄的一片含在嘴里,便会力气不减。还有这盒天山雪莲,也是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寻来的……” 顾周氏滔滔不绝地介绍着,言语间极力渲染着这些礼物的珍稀与实用价值,恨不得把每一件礼物的来历、功效都详细地说给林熙禾听。 而林熙禾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身姿依旧优雅,只是眼神中透着浓浓的敷衍。 她时不时点头,嘴里还不时发出“嗯”“哦”的回应声,可实际上,她的思绪早已飘向了远方。 待顾周氏说完,只回一句:“拿走,用不着。” 林熙禾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收下这些礼物,可顾周氏见她一直不为所动,竟打起了感情牌。 “林姑娘,你要是不收下这些礼物,我这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要不这样,你随我回顾家吧,在那儿我能亲自照顾你,从饮食到起居,每一个细节我都能亲自把关,也能让我实实在在地尽尽心意。” 林熙禾听了这话,心中暗自叹了口气。 她无奈之下,只好极不情愿地勉强同意收下这些礼物。 待顾周氏终于说得口干舌燥,一时语塞之际,她轻咳一声,借此掩饰自己的尴尬,同时目光有意无意地向安静许久的姜怀柔望去。 姜怀柔立刻心领神会,迅速站起身来。 身旁的丫鬟眼疾手快,连忙双手递上一个精致无比的锦盒。 姜怀柔双手捧着锦盒,走到离林熙禾不远处,停下脚步。 打开锦盒,里面躺着一尊翠玉观音,观音的质地细腻温润,色泽碧绿,雕刻工艺更是巧夺天工,一看便知价值连城。 “林姐姐,这是怀柔的一点小小心意,还望姐姐务必收下。”姜怀柔说着,眼神中满是期许,她眼巴巴地望着林熙禾,那眼神仿佛只要林熙禾收下这份礼物,便是对她最大的认可。 “姜姑娘,顾夫人身为顾家主母,她送的礼物我都不愿收,你就更不必破费了。” “日后林姐姐嫁给表哥,咱们就是一家人,我就得改口叫表嫂了。这只是我这个做妹妹的,表达一点对未来表嫂的心意,没有别的意思。姐姐,你就收下吧。”姜怀柔急忙解释,语气中带着一丝恳求。 “不用了。多谢姜姑娘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份礼物我真的不能收。” 林熙禾依旧态度坚决,语气中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直接拒绝了她,没有给姜怀柔留下一丝幻想的空间。 姜怀柔听到这话,脸上瞬间闪过一丝失落,眼神中原本的光芒也黯淡了下去。 她只能讪讪地收回手,原本拿在手中轻飘飘的锦盒,此刻却仿佛变得无比沉重,压得她手臂都有些发酸。 她沉默了片刻,内心在挣扎与犹豫,可终究还是鼓起勇气,带着几分小心翼翼问道:“林姐姐,我能偶尔过来陪陪姐姐吗?我一个人在家实在是无聊得很,每天除了绣花、读书,都没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林熙禾自然不会看不出顾周氏在背后的小动作。 此刻,她也懒得再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地直言道:“咱们并不相熟,你过来陪我,能做些什么呢?兴趣爱好也未必相同,强行凑在一起,只会彼此尴尬。” 姜怀柔听了这话,她下意识地咬着下唇:“我就是觉得林姐姐特别亲切,打心底里想和姐姐亲近亲近。以后咱们总归是一家人,现在提前培养培养感情,不是很好吗?” “不太方便,姜姑娘。我向来独来独往。而且,若不是你今日与顾夫人一同前来,恐怕都进不了我家的大门。” 姜怀柔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从脸颊一直红到了耳根,羞得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立刻钻进去。 “顾夫人,姜姑娘,我也该用膳了。家里只准备了我一人的饭菜,实在不好意思,招待不周,就不留二位了。”林熙禾说着,站起身来。 她微微欠身,行了一个标准的礼,随后转身不紧不慢地离开了正厅。 只留下顾周氏和姜怀柔两人,尴尬地呆坐在原地,面面相觑。 第107章 惊险 离开正厅,主仆二人沿着蜿蜒曲折的回廊缓缓前行。 直到走出许久,周围四下无人,凌雪才忍不住问道:“姑娘,平日里您待人温和有礼,言语间总是留有余地,可今日为何对姜姑娘这般毫不留情呢?” “嗯??我在你心里是这样的?” 林熙禾脚步未停,目光望向远处随风摆动的柳枝,不紧不慢地解释道:“那姑娘心思单纯得如同一张白纸,所有的情绪都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这次随顾夫人前来,明显是受了顾夫人的指使。你注意到她送的那尊玉观音了吗?质地温润细腻,一看便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可见她为了准备这份礼物,着实花了不少心思。” 凌雪微微点头,接着又问:“可咱们姑娘向来低调,与姜姑娘也无甚交集,她为何要这般讨好您呢?” “我有什么值得她这般献殷勤的呢?想来,原因只有她表哥一人罢了。她大概是想通过讨好我,来拉近与她表哥的关系。但我怎能做她表哥的主呢?若是收下礼物,岂不是给她徒增希望,让她误以为我默许了什么,到时候反而给彼此徒增烦恼。” “姜姑娘心悦顾将军?” 凌雪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姑娘,您不过也就见了姜姑娘两次,究竟是如何看出来的呀?” “这并非难事,有眼就行。”林熙禾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 她自然不能告诉凌雪,自己能如此笃定,是因为知晓书中的情节。 她心里也清楚,今日的姜怀柔,显然是听了顾周氏的话而来。 说不定顾周氏正盘算着,想让姜怀柔给顾青淮做妾呢。 不然,怎么会特意安排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来讨好自己这个怀有身孕的人。 用过膳后,林熙禾踱步回到自己的院子。 院子里,杏树枝头的杏花大多已经飘落,只剩下寥寥几朵还在枝头顽强地绽放,取而代之的是一颗颗小巧玲珑的果实。 她像往常一样,慵懒地躺在摇椅上。 午后的阳光暖烘烘的,四周静谧无声,只有微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和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 在这样的宁静氛围中,困意如潮水般向她涌来。 尽管才刚起身不久,可她的眼皮却越来越沉重,怎么也抵挡不住这浓浓的倦意,林熙禾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突然,一声沉闷的“咚”的声响在她身旁骤然响起。 林熙禾浑身猛地一颤,瞬间惊醒。 她的双眼惊恐地睁开,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她的心突然悬了起来,砰砰直跳,仿佛要跳出嗓子眼。 她下意识地伸手紧紧捂住自己的肚子,眼神中充满了警惕,快速地扫视着四周。 凌雪本就在离林熙禾不远处守着,只是视线离开了片刻。 听到声响,立刻像离弦之箭般飞奔过来查看。 只见地上躺着一只猫,只是那猫的脑袋已被削去,脖颈处鲜血淋漓,场面十分惊悚。 “什么东西掉下来了?”林熙禾说着,便要起身一探究竟。 “姑娘别看。” 凌雪急忙上前,用身体挡住林熙禾的视线,制止她的动作。 同时,她迅速环顾四周,屋顶、墙头、院里,仔仔细细地查看了一遍,并未发现其他人的踪迹。 可她的心中却充满了不安,总觉得暗处有一双眼睛在窥视着。 “怎么了?”林熙禾被凌雪紧张的反应弄得更加不安,声音也拔高了几分,赶紧躺了回去。 “一只死了的猫,姑娘别看,当心吓到。”凌雪刚刚在不远处,并没有听到任何动静,能如此干净利落地杀掉一只猫,还神不知鬼不觉地扔到这里,对方必定来者不善。 “猫?”林熙禾皱起眉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却也不再执意去看。 她的手依旧紧紧捂着肚子,身体微微颤抖着。 “死相有点惨,我这就找人来处理。”凌雪看着地上的猫,眉头紧锁成一个“川”字。 这猫的头看着像被利剑一下砍掉的,切口整齐,手法干净利落。 猫身上还有些许温度,显然是刚死不久。 林熙禾依旧紧张得不行,一颗心还在胸腔里剧烈跳动。 “小茹,秀心,进来。”凌雪对着外面大声喊道。 很快,院里两个粗壮的丫鬟便快步走了进来。 她们听到喊声,就知道肯定出了事,脸上带着紧张的神色。 凌雪从身上掏出一个帕子,轻轻盖在猫头上,吩咐道:“小茹,把这个拿下去,等凌霜回来,让她看看。注意别让其他人随意查看。” 接着又对另一个丫鬟说道:“秀心,你去多找几个人,守在姑娘的院子四周。再把府里的人都召集过来,我要一个个问话。” 凌雪有条不紊地安排着,两个丫鬟领命后,迅速行动起来。 瞧见小茹把猫的尸体抱走,林熙禾赶忙冲凌雪说道:“凌雪,你碰到猫了吗,赶紧去洗手,小心有病毒。” 凌雪虽不太明白林熙禾口中 “病毒” 所指何物,但见姑娘一脸认真,便心领神会地点点头,转身准备去洗手。 就在此时,林熙禾双手撑着摇椅两侧起身。 可她的身子刚站直,眼前突然一黑,脑袋好似被重锤猛击,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感袭来,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倒。 凌雪本就时刻留意着林熙禾的状况,见状反应极为迅速,一个箭步冲上前,将林熙禾牢牢扶住。 “姑娘!” 林熙禾意识已然模糊,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挤出微弱的几个字:“叫大夫,孩.....” 话还未说完,双眼一闭,彻底陷入昏迷,身子软绵绵地瘫倒在凌雪怀中。 第108章 梦无忧 林府内,气氛紧张得如同拉紧的弓弦,很快便陆续请来了几个大夫。 然而,每一位大夫在为林熙禾把脉后,皆是眉头紧皱,面露难色,束手无策。 林熙禾的脉搏凌乱不堪,毫无规律,犹如狂风中的落叶,飘摇不定。 加之她怀有身孕,这让大夫们更是投鼠忌器,不敢贸然为其施针。 凌雪和凌霜站在一旁,心急如焚,却也明白在情况不明之时,不能让大夫冒险行事。 “凌霜,这般等下去不是办法,你速速去寻陶大夫。” 凌雪目光坚定,焦急地说道,内心深知不能再坐以待毙。 凌霜面露担忧之色,犹豫片刻后说道:“我去寻他,那纪大人必定也会知晓情况。” 她眼神中满是忧虑,担心此举会让自家姑娘与纪濯再度产生纠葛。 “此刻顾不上这么多了。你只管去,他应该会来。” 凌雪语气急切,不容置疑。 凌霜咬了咬牙,点头应道:“嗯,眼下确实没有别的法子了。你好好照顾姑娘,一步都别离开。” 说罢,她转身便往外跑,动作迅速得如同离弦之箭。 紧接着,她飞身跃上骏马,一路扬鞭疾驰,马蹄声如雷,在街道上留下滚滚烟尘。 很快,凌霜便抵达陶府。 她的马还未完全停稳,便急切地对着陶府的小厮喊道:“劳烦小哥通传,凌霜求见!” 声音中满是焦急与迫切。 门房的其中一个小厮见状,立刻转身飞奔入府内通报。 凌霜匆忙下马,在门房前来回踱步,脚步急促慌乱,双手不自觉地握紧,额头上也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不多时,便看见陶木生背着药箱,大步匆匆而来。 “凌霜,发生了何事?” 人还未到,声音便已传来。 陶木生一听门房小厮说凌霜如此着急,心中便知大事不妙,不然怎会找到他这个只懂医术的大夫。 凌霜几步朝着府里迎去,一把抓住陶木生的胳膊,使劲拽着他,想要让他的步伐更快些,口中说道:“我家姑娘突然昏迷了,已经请了几位大夫,可都毫无办法。” 陶木生脚步不停,听闻已经找过其他大夫,不禁带着责怪的语气说道:“那你为何不第一时间来找我?”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快步来到马旁。 “当时不知是这般情况,快别多说了。” 凌霜说着,先行敏捷地跨上了马,随后伸出手,一把将陶木生拽上马背,而后快马加鞭,朝着林府飞驰而去。 陶木生的小厮见此情景,也在两人背影消失的瞬间,骑着马朝着另一个方向匆匆赶去。 一路上,凌霜将大概情况详细地告知了陶木生。 二人争分夺秒,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林熙禾的卧房。 陶木生上前,为林熙禾把了脉,眉头瞬间紧紧皱起,仿佛能夹死一只苍蝇。 “林姑娘今日用了什么膳,碰过什么东西?” 他神色凝重,语气中透着一丝紧张地问道。 “今日用的和往常并无不同,只是今日家里来了客人,送了些珍贵的药材,还有就是刚刚院里被人扔了一只头被削掉的猫。” 凌雪赶紧回答道,努力回忆着每一个细节。 “我稍后再去查看。凌霜,带着我的腰牌,去我府里药庐,在柜子的第三个抽屉中有个暗格,把里面的药丸取来。” 说着,陶木生起身,从腰间取下腰牌,递给凌霜。 凌霜领命离去后,陶木生立刻拿起银针,在林熙禾的头上、手臂上小心翼翼地扎起针来。 “凌雪姑娘,去让人打些热水来。” 他一边施针,一边说道。 “热水...... 热水?” 凌雪心里一惊,脑海中瞬间闪过不好的念头,虽然她知道情况不对劲,但一时之间也只能想到与孩子相关的事,比如没了孩子或者生孩子时才会用到热水。 “嗯,快去。” 陶木生催促道。 “姑娘这孩子是保不..... 保....” 凌雪声音颤抖,忐忑地问道。 陶木生这才意识到凌雪误会了,立刻开口解释:“不是,这针下去,姑娘会出许多汗排毒,需要及时将汗擦去,以免着凉。” 此时,陶木生的语气中却带着一丝沉重,让人隐隐感到不安。 凌雪赶紧吩咐人去打水。 还未等到凌霜回来,许久未曾踏足林府的纪濯,便神色匆匆地赶来了。 纪濯的脸色十分难看,整个人显得疲惫而颓然,仿佛历经了无数沧桑,但脸上那抑制不住的关心却表露无疑。 陶木生见来人是纪濯,只是抬眼看了一下,微微点了点头,便继续专注于手中扎针的动作。 “熙儿出了什么事情?” 纪濯满脸担忧,声音中都带着一丝颤抖,显然十分紧张。 陶木生开口,语气中满是无奈:“中了西域的梦无忧。” “梦无忧?” 纪濯一听,顿时紧张起来,他之前曾听闻过这个毒的名字,那可是西域皇室研制的秘药,怎么会在中原出现。 “什么是梦无忧?” 看着两人凝重的表情,凌雪忍不住问道。 纪濯并未回答,而是上前,轻轻拿下了凌雪手中正在给林熙禾擦汗的帕子。 凌雪识趣地退后一步,纪濯微微颤抖着手,轻轻为林熙禾擦拭着汗水,看着面前脸色苍白如纸的林熙禾,他的眼神中满是心疼与自责。 陶木生解释道:“梦无忧,这名字听着美好,实则极为恶毒。这药会使人昏迷不醒,且会一直做着噩梦。脉搏有多乱,就表明人在梦中有多痛苦。林姑娘眼下所承受的痛苦,不亚于薄刀割肉。我们看着她一动不动,可她的身体却能真切地感受这些疼痛。” 凌雪听完,心中一阵揪痛,眼眶也微微泛红。 “姑娘什么时候能醒?” 她焦急地问道。 “等凌霜回来,服了药,应该就能醒。” 陶木生说罢,轻轻拔下了林熙禾头上的最后一根针。 “去让岳风他们进来。”纪濯冷声吩咐。 凌雪立刻唤来了人,纪濯头也没回便对两人吩咐:“岳风,你与凌雪了解情况,去查下毒之人。岳朗,调五百人过来来护着林府。” 两人虽然知道自己主子参与这事不妥,但想着这段时间以来,自家主子那颓废之态,也不想考量劝阻什么,立刻领命,迅速去行动。 很快,凌霜拿着药碗匆匆赶来。 陶木生将药丸化在水中,小心地喂到林熙禾嘴里。 “等一刻钟吧,汗排出来,应该就能醒。” 他说得看似云淡风轻,可实际上,这毒极为棘手。 要不是他早年在西域时,自己的母亲因这药而死,他耗费多年时间潜心研究,才研制出解药,否则,恐怕真的无人能解。 第109章 怀疑 林熙禾刚服下药,全身瞬间汗如雨下,豆大的汗珠接连不断地从她的额头、脖颈、后背渗出,不过片刻,衣衫便被汗水彻底浸湿,紧紧贴在她那略显孱弱的身躯上 。 “纪大人,陶大夫,还请二位到外面稍作等候,我们要给姑娘脱下衣服擦拭身子 。”凌霜神色焦急催促。 “我就在外面候着,倘若林姑娘出现呼吸急促或是身体抽搐等情况,务必第一时间叫我进来。”陶木生神色凝重,郑重叮嘱后,转身快步走出了房间。 纪濯却仿若未闻,丝毫没有要出去的意思。 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紧紧锁在林熙禾身上,眼神中满是担忧,一刻也未曾移开。 此刻他半跪在林熙禾的床头,动作轻柔地帮她擦拭着额头不断冒出的汗渍,双唇紧闭,沉默不语。 凌雪和凌霜见状,虽满心无奈,但此刻情况紧急,也顾不上许多。 二人对视一眼,咬咬牙,小心翼翼地解开林熙禾的衣衫。 衣衫刚一解开,林熙禾身上那些暧昧的红痕便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众人眼前。 凌雪下意识地瞥了纪濯一眼,只见纪濯在看到那些红痕的瞬间,拿着帕子的手猛地一顿。 尽管她看不到纪濯此刻的脸色,但从他那微微颤抖的手上,也能猜到纪濯心中必定痛苦万分。 短暂的停顿后,纪濯强自镇定,将手中的帕子递给一直在旁边洗帕子的秀心,接过新帕子,继续一丝不苟地擦拭着林熙禾身上的汗水。 只是当擦到那些红痕时,他的手还是忍不住颤抖起来,仿佛那些红痕是刻在他心上的一道道伤痕。 经过一遍又一遍耐心细致的擦拭,林熙禾身上冒出的冷汗渐渐少了,不再如方才那般汹涌。 纪濯轻柔地将林熙禾轻轻揽入怀中,动作极为小心,生怕稍有不慎就会伤到她微微隆起的小腹。 待凌雪为林熙禾换上干净的衣衫后,林熙禾也随着凌雪挪动身体的动作,缓缓地转醒过来。 “醒了!”凌霜惊喜地喊道。 “姑娘?姑娘?能听到我说话吗?”凌雪也凑近林熙禾,焦急地呼唤着。 林熙禾缓缓睁开双眼,眼眸中却布满了恐惧与迷茫,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可怕至极的噩梦。 她虚弱得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第一反应便是看向自己的肚子。 当看到小腹依旧圆润,没有任何异样时,林熙禾眼角终于滑落一行清泪,轻声呢喃:“凌......” “没事,姑娘,孩子没事。”凌雪激动不已,紧紧握住林熙禾的手,不住地安抚着她的情绪。 “姑娘不要担心,陶大夫来了,现在您只需好好休息就行。”凌霜也在一旁柔声安慰道。 林熙禾虚弱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微微眨了眨眼,表示自己知道了。 可她眼中的恐惧却丝毫未减,凌霜瞧在眼里,疼在心里,暗自猜测林熙禾到底梦到了什么,竟让她醒来后还如此恐惧。 这时,林熙禾也察觉到自己正倚靠在一个人的怀里,她微微侧过头,抬起眼眸望去,便看到了纪濯那张熟悉的脸庞。 此刻,纪濯极力掩去脸上的担忧,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轻声唤道:“熙儿。” “你......怎......”林熙禾声音微弱,断断续续地问道。 “说不出来话就别勉强,我不走,就在这儿守着你,以后谁也不能再伤害你了。”纪濯的语气坚定而温柔,向林熙禾许下承诺。 林熙禾此刻确实无力回应,只能再次眨了眨眼。 纪濯将怀里的林熙禾放回床上,而后就那样静静地坐在她的身边,转头对着凌霜吩咐道:“去叫陶大夫再来看看。” 陶木生很快便赶了过来,他熟练地为林熙禾把脉,片刻后,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神情,确定地说道林熙禾已经没有大碍了 。 看着林熙禾依旧满脸担忧地看着自己,陶木生连忙解释:“林姑娘,你是中毒了,这毒只会影响你的思绪。好在现在解毒及时,你耗费了太多精神,只要好好休养就能恢复,孩子也不会有事。” 林熙禾闻言,才又缓缓闭上了眼睛,陷入了沉睡之中。 在这期间,林府早已被纪濯派来的人围得水泄不通,像个铁桶一般,密不透风。 陶木生仔细检查了顾周氏送来的药品以及那只死掉的猫,却并未发现任何有毒之物。 纪濯又派人将林府里里外外仔仔细细地搜查了一遍,同样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直至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林熙禾才再次清醒过来。 这次醒来,她的脸色好了许多。 屋外夜色深沉,屋内早已点上了蜡烛,昏黄的烛光摇曳。 林熙禾看到纪濯还在,脸上微微泛起一丝不自然,轻声说道:“我想起身。” 纪濯赶忙轻柔地将林熙禾扶起来,又拿来好几个软枕,细心地垫在她的身后,才关切问道:“感觉好些了吗?” 林熙禾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发现没有什么异常,便开口问道:“嗯,你怎么还在,你母亲......” 林熙禾第一件事便是想到纪濯还留在这里,楚云霓会不会又因此寻死觅活。 纪濯却立刻打断她的话:“饿吗?厨房备着燕窝粥,凌霜,去传。” “是。” 凌霜领命而去,夜晚的寒气渐重,她贴心地从外面将门带上。 林熙禾轻轻叹了一口气,自己刚刚经历了这一遭,心中急切地想知道现在的情况。 “我是怎么了?陶大夫说我是中毒了。” “西域的梦无忧,下毒之人实在是用心险恶。若没有解药,你会一直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直至......”纪濯本不想如此直白地告诉林熙禾,但眼下的严峻情况,让所有人都必须谨慎对待,林熙禾自然也不例外。 林熙禾听后,心中一阵害怕,连忙追问道:“查到是谁下的毒了?” “尚未知晓,府里的一切都查过了。今日你见姜怀柔,可察觉到有什么异样?”纪濯目光紧紧盯着林熙禾,认真地问道。 林熙禾摇了摇头:“你怀疑与她有关?” “她与孙凝香相识,你应该还记得,孙凝香懂医术,而且近日她们经常见面,不过凭她,是没办法接触到西域皇家秘药的。我已经派人去查了,你别担心。”纪濯在提到孙凝香的时候,语气平淡,神色间没有丝毫异常,仿佛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事实上,今日林熙禾入睡后,凌霜即刻带着陶木生赶到顾府,向顾周氏说明了情况。 顾周氏生怕担责,当即同意陶木生检查姜怀柔准备送来的玉观音。 陶木生一番检查,未在玉观音上发现梦无忧的痕迹,却在玉观音下的软垫上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 这香气虽似普通花香,却令陶木生心生疑窦,他遂仔细询问起玉观音的相关事宜。 经此询问,得知姜怀柔的这尊玉观音是与孙凝香一同购置的。 原来,自那次春猎后,姜怀柔与孙凝香便一见如故,常相约出游。 昨日,姜怀柔外出给林熙禾挑选礼物时,恰巧碰到了孙凝香 。 第110章 纪濯变了 听到纪濯的这番话,林熙禾那如柳般的秀眉微微蹙起:“别这样说,她现在可是你的未婚妻......” “仅仅只是现在罢了,我必定会有办法妥善解决。” “熙儿,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当下你尽管安心,我已经调派了可靠的人手到你府中。” 纪濯的语气斩钉截铁,在这一刻,他就是林熙禾坚不可摧的护盾。 林熙禾一时间思绪万千,竟不知从何作答。 沉吟良久,她才缓缓开口,声音平和却又透着几分疏离之感:“纪濯,今日你能前来,我很感激。如今我已安然无恙,你的人且借我用上两日。你还是尽早归去,莫要让你母亲为你忧心。” “待你用完膳,我即刻便走。朗风会留下。” 纪濯今日本就没打算久留,西域皇家的密药突兀出现,这其中的隐情他必须尽快查个水落石出。 纪濯就那样静静地坐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着林熙禾用完膳,良久后,才缓缓起身,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接下来的两日,林熙禾和府中的主仆几人依旧提心吊胆,仿佛头顶悬着一把随时可能落下的利刃。 不过好在,在陶大夫悉心的照料下,林熙禾的身体已恢复得差不多了。 此后,每日纪濯下朝之后,便如往昔春猎之时那般,匆匆赶来。 林熙禾极力展现出疏离之态,刻意与他拉开距离。 然而纪濯却视若无睹,依旧我行我素。即便林熙禾直言让他莫要再来,他亦充耳不闻,还称圣上命他查探西域秘药之事,在此也算履职公事。 这日,用完晚膳,纪濯又如往常一样跟着林熙禾回到了院子。 纪濯向来不喜欢他在的时候有人在旁,于是抬手轻轻一挥,便将凌霜与凌雪挥退。 此刻,两人正相对坐在罗汉榻前。 “纪濯,你派来的这五百人,对我府里而言,实在是太多了。能不能撤回一部分?” 林熙禾微微侧身,看着纪濯,语气中带着一丝商量的意味。 “难道他们打扰到你了?” “嗯,人太多了,如今这院子里三步就站着一个人,实在是有些夸张。你留下一百人便足够了,这段时间,我来支付他们的月银。” 林熙禾认真地说道。 “怎么,你如今手头有钱了?” 纪濯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些许调侃地问道。 在他的记忆中,林熙禾以前可是抠极了,今日竟主动提出要付钱,着实让他有些意外。 “嗯.... 有一些,顾青淮离开时给我留下了。” 林熙禾提及顾青淮的名字时,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纪濯听到顾青淮的名字,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眼神中满是不悦:“莫要在我面前提起他。” “如何不提?他是我孩子的父亲,而你,也已有了未婚妻。我们之前早已说好了,我们已经分开了。” 林熙禾这几日,已多次向纪濯提及两人已分手的事,只是纪濯每次都选择沉默,不予回应。 “与孙凝香的婚事,我定会退掉,我本不想对她爹下手,但是倘若她执意不肯,那孙家能否在京城继续立足,她可得好好掂量掂量。” 纪濯的语气冰冷刺骨,前所未有。 若不是往日孙凝香曾以身挡箭,纪濯早就对她爹下手了,毕竟,她爹也不是个多干净的官。 前几天,纪濯虽然没查出玉观音有什么问题,但还是把孙凝香和姜怀柔关了几天,直到今天才放出来。 谁让孙凝香明知道他和林熙禾的过去,还敢和姜怀柔一起买东西送给林熙禾,一看就没安好心。 “纪濯,即便你退了婚,我们也已然结束了。” “为何?” 纪濯的情绪瞬间激动起来,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 林熙禾见状,知道今日必须把话挑明了,深吸一口气后说道:“那我索性就跟你说个明白。若没有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无论如何,我都会选择你。可如今我们已经分开,一切再也回不去了.....” “林熙禾!” 纪濯大声喊道,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与愤怒。 “纪濯,你莫要对我凶,即便你凶我,也于事无补......” 林熙禾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一丝委屈。 “好,我不凶你,熙儿,只是那时我实在无法眼睁睁看着我母亲死在我面前。” 纪濯的语气中充满了无奈与痛苦,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痛苦的时刻。 “我明白,我从未怪过你,只是事到如今,我们也只能好聚好散。” 林熙禾的语气,毫无回转的余地。 只是,她这般冷静说这些话,却激怒了纪濯,纪濯猛地站起身来,大步朝着林熙禾走去。 “好聚好散?” 林熙禾只感觉一股强烈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心中一惊,连忙起身往后躲。 可还是被纪濯一把抓住了手,纪濯的手劲很大,仿佛要将她的手捏碎一般:“熙儿,往日的你可不是这般模样。”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行不行?” 林熙禾一边说着,一边不停地往后退,眼中是恐惧与无助。 “熙儿,我已经有办法退婚了,我绝不答应与你分开。” 纪濯说着,便步步紧逼,慢慢靠近林熙禾。 “我不想再与你多说了,你回去吧。” 林熙禾退无可退,后背已然靠在了床柱子上。 “走?凭什么?他能留在你这儿,我为何就得走?” 纪濯的声音愈发激动,他轻轻捏住林熙禾的脸,眼神死死地盯着她。 “熙儿,我一直劝自己,莫要再纠缠你。可当得知你出事的那一刻,我才明白,我根本做不到。” 纪濯的眼神中充满了痛苦与挣扎。 “你走,你走。” 林熙禾挣扎着纪濯紧固的双手,看着纪濯执拗的样子,有些害怕。 “是不是得到你的人,你便会对我死心塌地?” 纪濯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疯狂。 “你在胡说些什么?” 林熙禾惊恐地看着纪濯,仿佛眼前的人已变得陌生无比。 “从前,你心里只有我,可自从他得到你后,你便在他与我之间徘徊不定,现在你对他更是死心塌地。” 纪濯的语气中充满了嫉妒与不甘。 “纪濯,住口。” 林熙禾愤怒地喊道。 纪濯却突然一把抓住林熙禾的手:“往日,我一直顾念着你,从未做过你不愿的事,念着你怀着孩子,我也不曾碰过你。可你呢?” 林熙禾被纪濯的话和那直勾勾的眼神吓得垂下了头,心中满是愧疚与害怕。 纪濯见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笑意中却尽是嘲讽。 他伸出手,猛地撕开林熙禾的衣衫,林熙禾只觉一阵寒意袭来,惊恐瞬间涌上心头,下意识地想要大声叫嚷,可喉咙刚发出一丝声音,便被纪濯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 “你若想在有人围观的情况下与我欢好,那尽管叫你的丫鬟进来。” 纪濯的声音冰冷,透着不容置疑的威胁。 林熙禾瞪大了双眼,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仿若陌生的纪濯。 她内心疯狂地挣扎着,双手用力想要推开纪濯,双腿也本能地想要踢开他,可一想到肚子里的孩子,动作瞬间就变得小心翼翼。 她深知此刻若是动静太大,必定会引来外面的凌霜,可若是不反抗,又实在心有不甘。 就在这极度的纠结中,林熙禾的眼眶里蓄满了泪水。 她害怕极了,不仅是害怕纪濯接下来的举动,更害怕会伤害到肚子里的小生命。 纪濯察觉到了她的挣扎,也慢慢松开了捂住她嘴的手,冷冷地说道:“我说到做到。” “你疯了?” 林熙禾颤抖着声音说道。 “那又怎样?我对你再好,你转头就能投入别人的怀抱。既然得到你的人便能得到你的心,那我为何还要克制自己?” 纪濯说罢,便开始一件件解开林熙禾的衣衫。 “不是这样的。” 林熙禾心中充满了恐惧,声音带着哭腔,可纪濯的手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此时,外面的院子里,至少站着百来人,林熙禾只觉得羞耻感如潮水般将她淹没,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要,你不能这样。” 林熙禾的眼神中满是哀求,希望纪濯能就此停手,可纪濯却仿若未闻,直接将林熙禾横抱起来,放到了床上。 “为何不能?我与你,不过就差这最后一步。只要你成了我的人,你便也会对我死心塌地,不是吗?” 纪濯的话语中带着疯狂与偏执,仿佛陷入了一种无法自拔的执念。 “不是,纪濯,你这般做,我会恨你的。” 林熙禾泪流满面,声音颤抖地说道,泪水不停地从脸颊滑落。 纪濯放下床幔,冷冷地说道:“你是我的人,就不会离开我了。” 这一夜,纪濯没有离开。 第111章 决心 凌霜在屋外,已然伫立了许久。 随着夜色愈发深沉,她心中的疑惑如同野草般疯狂生长。 屋内静谧得有些诡异,竟听不到一丝一毫的动静。 没过多久,那原本透出微光的窗户,骤然陷入一片黑暗——灯被熄灭了。 凌霜满心忧虑,却只能强忍着,在门口继续守着。 直到第二天清晨,纪濯离开去上朝,凌霜才小心翼翼地踏入屋内。 她轻轻走到床边,只见床幔里的林熙禾,整个人如同受惊的小鹿,蜷缩在被子里,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寻得一丝安全感。 凌霜轻声呼唤,可林熙禾却紧闭双唇,什么都不愿说,只是那微微颤抖的身躯,诉说着无尽的委屈。 直至天明,林熙禾醒来,便显得萎靡不振,毫无生气。 她拖着沉重的步伐,勉强来到花厅,坐在桌前,面对满桌的饭菜,却毫无食欲,只是机械地拿起筷子,勉强吃了几口。 然而,这时,下人匆匆来报,又有人找上门来。 “姑娘,是姜姑娘又来了。您要见她吗?”凌霜看着林熙禾那苍白如纸的脸色,满心都是心疼,实在不想让自家姑娘去见客人。 “她怎么又来了.....”林熙禾声音微弱,透着一丝疲惫与无奈。 “那我去打发了她。”凌霜说罢,转身就要往外走。 就在凌霜即将迈出房门的那一刻,林熙禾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书中姜怀柔的悲惨结局。 如今,孙凝香与姜怀柔又凑在了一起,林熙禾实在不忍心看到姜怀柔最终落得个自缢的凄惨下场。 “算了,凌霜。我去看看吧。”林熙禾缓缓放下手中的筷子,站起身来,朝着花厅走去。 林熙禾来到会客厅,坐下后,才吩咐下人去请姜怀柔进来。 姜怀柔一进门,还没走到正厅几步,便被外院的丫鬟依照林熙禾的吩咐拦下。 “姜姑娘,我这身子不适,不能与人太过靠近,我并非有心折辱你。还请你体谅。”林熙禾这次说话的语气格外温和,只是声音中仍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虚弱。 姜怀柔听了,脸上并未露出丝毫生气的神色,而是十分礼貌地站在原地,微微欠身行了一礼,说道:“林姐姐,听闻你中了毒,怀柔绝没有对林姐姐下毒。” “嗯,我知道不会是你。你今日来所为何事?”林熙禾微微抬起头,目光落在姜怀柔身上,眼神中带着一丝探寻。 “我心中实在担心林姐姐,若是林姐姐因为见了我们就中了毒,就算不是我下的,怀柔也觉得罪孽深重。”姜怀柔一脸真诚,语气中满是关切。 林熙禾看着姜怀柔,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她实在难以理解,这世上竟有如此单纯、执拗且无私的性子,在现实中,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人,所以,就算自己不想见客,也勉强让姜怀柔进了屋。 “你也看见了,我无事。” 林熙禾略显苍白的脸,勉强扯出一抹笑,随后问道:“你与孙凝香姑娘认识?” “那日春猎,怀柔独自一人,孙姐姐恰巧也是一人,我们便结伴同行。后来一来二去,发现彼此志趣相投,便常有来往。” 姜怀柔说到这里,还不忘为孙凝香辩解几句:“林姐姐,我买玉观音那日,是碰巧遇到孙姐姐,孙姐姐说那玉观音玉质上乘,送人刚好,我才买的。孙姐姐也绝不是下毒之人。” “你对她很了解吗?”林熙禾微微皱眉,继续问道。 “孙姐姐人很好,对我也是颇为照顾。那日怀柔并未说姐姐有孕,只是说要拜访姐姐。孙姐姐她已经很可怜了,林姐姐还请不要怀疑孙......”姜怀柔的话还没说完,便顿了一下。 “怎么了?”林熙禾追问道。 “孙姐姐被纪大人派人关在城西的院子,几天几夜,只给了几口水....最后没有审问出结果,这才放了我们。”姜怀柔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忍。 “你们被纪濯关了?”林熙禾闻言,不禁瞪大了眼睛,脸上满是震惊。 “是.....但是纪大人没有伤害我,他就是派人问了我情况。”姜怀柔连忙解释道。 林熙禾听到这话,只觉得脑袋里一阵嗡嗡作响。 她虽知道纪濯怀疑孙凝香,却万万没想到,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纪濯竟会做出如此极端的事。 在她看来,这哪里是没有感情,分明是厌恶到了极点。 林熙禾深吸一口气,努力收回思绪,她还是想趁着这个机会,给姜怀柔提点一二:“姜姑娘,对于这件事,我很抱歉,连累了你们。但是,你与孙姑娘既然在一起会生祸端,最好还是保持距离。” “林姐姐,孙姐姐也是无辜的.......“姜怀柔一脸焦急,还想为孙凝香辩驳。 ”我知道,但是你既是顾青淮的表妹,又叫我一声林姐姐,我便只能与你这么建议。没事在府里不要总出门,外面危险重重。”林熙禾苦口婆心,只能旁敲侧击,希望姜怀柔能听进去几分。 两人又交谈了几句,林熙禾便感到一阵强烈的疲惫感袭来,她实在没有力气再继续下去了。 于是,送走了姜怀柔。 待姜怀柔离去后,林熙禾终于是下定了离开京城的决心,悄声吩咐:“南下的船只,定三日后走。” 纪濯如今这般不肯放手,又如此对待孙凝香,而她深知孙凝香手段不少,自己眼下防不胜防,或许离开,才是摆脱这一切困境的最好选择。 第112章 准备 主仆三人,神色凝重地关上门,躲在房间之中,彼此面面相觑。 “姑娘,就算您此刻想出去,恐怕也难以脱身。”凌霜紧蹙着眉头,忧心忡忡地说道。 凌雪紧接着提议:“要么,咱们拿顾将军给的腰牌,去寻刑太傅帮忙?” “你可真糊涂,这样的话刑太傅也会留意我们的动向啊……”凌霜立刻反驳道,眼神中透着焦急。 “此路不通。那你们仔细想想,在这京城之中,到底谁最巴望着我赶紧离开,最好永远别回来?”林熙禾忍不住开口问道,目光在两个丫鬟脸上来回游走。 “孙凝香。”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地说道。 ““除了她,就没别人了?” 林熙禾秀眉微蹙,暗自思忖,与孙凝香不过数面之缘,虽说书中描述她并非大奸大恶之人,但自己对她总归是没有好感。 她下意识地轻抚着微微隆起的小腹,腹中胎儿仿佛察觉到母亲的思绪,轻轻动了一下,这细微的动静却如同一记重锤,敲在林熙禾的心尖上。 她心里比谁都清楚,自己如今身怀六甲,这无疑是最致命的把柄,绝不能轻易将自己置于险地,更不能妄图借助孙凝香之力出城。 “还有纪夫人!”凌雪灵机一动,高声说道。 “嗯,凌雪,你即刻动身去见纪夫人。务必跟她把话挑明,就说我离开京城,对她而言是件好事。要是我一直留在这儿,继续和纪濯纠缠不清,她这日子怕是也别想安宁。” “可…… 姑娘,她真能心甘情愿地帮咱们吗?” 凌雪双眉紧蹙,眼神中满是忧虑。 “去尝试一番总归没错。一路上你务必十二分小心,想尽办法避开那些耳目,绝不能让任何人瞧出一丝破绽。” 林熙禾目光如刀,直直地看向凌雪。 “嗯,奴婢明白。”凌雪应了一声,转身准备离去。 林熙禾又看向凌霜,说道:“凌霜,你带上三千两银子,去城西寻一个打铁铺子。我记得叫金火堂,还是什么火堂的,应该是在城西的那条老街上。你去那儿找一个叫莫无声的人,就说我林熙禾雇他,为期三年。” 林熙禾原本以为用不着什么高手,可如今形势所迫,不得不出此下策。 这个莫无声,书里后来被孙凝香所用,此人武力值极高,只认钱不认人,但极为讲信用。 “打铁的?什么打铁的这么贵?姑娘您雇一个打铁的人做什么呀?”凌霜满脸疑惑,忍不住问道。 “他会的可远不止打铁。记住,态度一定要恭敬。”林熙禾郑重地叮嘱道。 如果有了莫无声的保护,带着凌霜和凌雪,去哪里她都能安心。 “是,姑娘,我们一定快去快回。”两人齐声应道。 “凌雪,此番出去,若没寻到合适时机,切莫轻举妄动,速速回府才是上策。回来时,买些招牌点心。凌霜,你呢,就去绸缎庄挑些布料。这样,咱们给出府寻了个说得过去的由头,也能掩人耳目。” 两人领命退下。 林熙禾此刻倒也不担心自身安全,就按照家里这么多守卫,怕是一只苍蝇都难以靠近。 她吩咐小茹、秀心守在门口,自己则打算补个觉。 可刚躺下,就听见外面传来丫鬟行礼的声音:“参见纪大人。” 林熙禾瞬间紧张起来,纪濯以往从不在这个时候来,今日怎么来得这么早? “怎么是你俩在这儿守着?凌霜和凌雪呢?”纪濯的声音传来。 “两位姐姐出去了。”小茹回答道。 “你们姑娘呢?” “姑娘刚睡下。” 林熙禾还没来得及起身,门便被轻轻推开。 她立刻闭上眼睛装睡,只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她此刻实在不想和纪濯说话,索性继续装下去。 不一会儿,林熙禾感觉到纪濯在床边坐下。 即便闭着眼睛,她也能想象出纪濯正盯着自己看的模样。 林熙禾索性侧过身去,可刚一转身,肚子里的孩子像是抗议一般,不停地踢她。她只好又转过身来,换个方向再睡。 “熙儿,先别睡了,我有话跟你说。”纪濯知道林熙禾没睡,轻声说道。 林熙禾懒得理他,眼皮都没抬一下。 纪濯的声音依旧温柔:“熙儿,我要出趟远门。” 听到这话,林熙禾才缓缓睁开眼睛,问道:“你去哪儿?” “还记得秦穆吗?我的人查到,他如今藏匿在峪城。与其整日提心吊胆防着他突然袭击,我想着倒不如这次彻底将他解决掉。” 一提到秦穆,林熙禾脑海中立刻浮现出那一夜的恐怖场景:无数杀手涌入孙凝香的小院,对他们发动猛烈攻击,一时间尸山血海,残肢断臂遍地。 虽然她知道纪濯离开有利于自己的逃跑计划,可一想到纪濯要去见秦穆,心里就忍不住担忧起来。 林熙禾坐起身,靠在床上,却始终不抬头看纪濯:“不能派些高手去吗?非得你亲自去?” “我和他多次交手,对他最为了解。我去比别人去更合适。” 如今,秦穆四处逃窜,还时常制造杀戮,让人防不胜防,纪濯觉得不能再任由他这样下去了。 而且,他还有一些疑问,必须要当面和秦穆对峙清楚。 林熙禾知道纪濯心意已决,便不再说话。 “我稍后就要出发了,只是来看看你。听说今日你见了姜怀柔,以后别再和她见面了。就算她不是坏人,也是个糊涂的。她从府里出去就见了孙凝香,想来,她来见你也是受了孙凝香的怂恿。” “嗯,以后不会再见面了。” 当看到林熙禾微微点头,轻声应下自己的话,纪濯一直悬着的心,才稍稍落了地。 他的目光中满是温柔与愧疚,终于鼓起勇气,提起了两人之间那件令人尴尬的事。:“来的时候,真怕你再也不理我了。” “你要是考虑到这些,昨日就不该那么做。” 纪濯满脸委屈,说道:“我不是最后忍住了吗?” “那还不是因为我哭了一整夜?”林熙禾在心里默默补充道,“还有就是,你不太会……”但这话她没敢说出口。 主要纪濯因为经验不足,担心伤到孩子,也不敢贸然行事。 “你自从有了这孩子,变得越发爱哭了。”纪濯说着,伸出手,想要像往常一样宠溺地揉一揉林熙禾的头,可手刚触碰到她的发丝,就被林熙禾迅速拍开。 “不要你管。” “好,不管,我走这段时间,你府里的护卫先别撤了。等我回来,你要是还想减,我再给你裁掉一些人。” “只留一百人就够了。这里是京城,就算有人找麻烦也不会太多。而且,要是真有危险,这一百人也能撑到官府的人赶来。他们在这儿,我实在不方便。”林熙禾说完,眼巴巴地看着纪濯,生怕他不答应。 纪濯思索了片刻,才勉强同意:“行吧。” 纪濯又凝视着林熙禾,仿佛要把她的每一个细微表情、每一缕发丝都刻进心底。 良久,他才缓缓站起身来:“我走了。” 林熙禾望着纪濯的背影,心里明白,这一走,可能很久都见不到了。 她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阿濯。” 纪濯闻声迅速转身,眼中满是眷恋。他几步跨到床边,急切问道:“熙禾,你舍不得我?” 林熙禾眼眶泛红,声音微颤:“阿濯,一路小心,注意安全,千万别受伤。” 此刻她的关心是真,可离开的决心也坚定不移。 “好。”纪濯说着,缓缓凑近林熙禾的唇。林熙禾没有躲开,任由纪濯在自己唇上轻轻一啄。 “我会尽快回来的。” 第113章 逃出 不出多久,院子里的守卫被撤去了许多。 林熙禾坐在案前,神色凝重,手中的笔蘸饱了墨汁。 她摊开两张素笺,一张写给纪濯,另一张写给顾青淮。 除了抬头的名字不同,信的内容皆是:“勿念,安好,别伤害府里任何人 - 林熙禾。” 待凌雪归来,带回的消息让林熙禾欣喜不已。 楚云霓愿意以上香的名义,助她出城。 林熙禾听后便吩咐凌霜,将府中所有下人都召集到西院的空地上,对外宣称,要给大家重新安排工作。 凌霜站在众人面前,滔滔不绝地讲了足足半个钟头,才让众人各自散去。 回来之后,府中的一切看似如常,只是林熙禾在用完膳返回的途中,轻轻咳嗽了几声。 第二日,林熙禾用早膳时,咳嗽愈发剧烈。 今日凌霜又将所有下人都喊到了西院,重新安排了轮岗。 从那之后,便再没有人见过林熙禾的身影。众人只听闻她生了病,接下来的四五日,都是凌霜独自在旁悉心照料。 而林熙禾早已在第二日用完早餐,乔装打扮后,趁着所有人去了西院,混进了楚云霓的马车,顺利逃出了京城。 一出城,她便换乘莫无声的马车,朝着最近的码头疾驰而去,登上了一艘南下的船只。 这是林熙禾初次见到莫无声。 此人看上去二十五六岁上下,皮肤因常年劳作被晒得黝黑,面容倒也周正。 听闻莫无声见到酬金,二话不说便答应了三年之约。 林熙禾向他表明,自己并无固定的目的地。 莫无声略作思忖,主动提议道:“要不咱去我老家墨玉城吧。那儿离京城有七八百里地,走水路的话,有我护着,再加上姑娘换上粗布衣衫,又特意抹黑了脸,定不会有人察觉。” 一路上,诸事顺遂得超乎想象。 四日后,凌霜也悄然离开了府邸。 待林府下人发现异样时,唯有桌上那两封林熙禾留下的信。 抵达墨玉城后,林熙禾让莫无声以自己的名义购置了一座二进的院子。 “你就这般信我?你梦里那让你寻我的高人,就这般让你对我深信不疑?” 林熙禾嘴角上扬,笑着打趣道:“那是自然!这高人可太神了,咱俩不就一见如故嘛。再说了,往后你在我这儿,包吃包住,像我这么好的雇主,上哪儿找去?” 莫无声撇了撇嘴,哼道:“信口胡诌,也就你能说出这般话。反正只要不花我的银子,怎样都行。” 谁能想到,这莫无声人不如其名,话匣子一打开,便收不住了,只是好听话着实没几句。 十来日后,凌霜才依照凌雪留下的线索,匆匆赶来。 她离开京城时,纪濯尚未归来。 又过了半月,墨玉城的街头突然出现了许多官兵。 他们挨家挨户仔细盘查,尤其是像林熙禾这样新购置宅子的人家。 自到了墨玉城,林熙禾便深居简出,吃食用品皆由莫无声就近采买。 就连女子常用的胭脂水粉,她也不让摆放在家中。 莫无声找来一位木工,在屋内打造了一个隐秘的隔间,将林熙禾和凌霜、凌雪的衣物都妥善藏在里面。 每当有官兵前来搜查,林熙禾等人便躲进隔间。 官兵进门后,确实只瞧见男子生活的痕迹,便也未多加怀疑,转身离去。 这偌大的天地间,林熙禾若真心想要躲藏,凭借古代的寻人手段,着实难以寻觅。 日子一天天过去,隔三岔五就会有官兵前来寻人,且一次比一次查得仔细。 莫无声向随行的官兵打听后得知,寻人赏金已经涨到了万两之巨。 “真想把你交出去,上万两银子呐!” 官兵走后,莫无声半开玩笑地说道。 林熙禾躺在树下摇椅上,佯装嗔怒:“那也要等三年期满,别忘了咱们可是签了约的。” 莫无声掰着手指,一本正经地回应:“哎,可没三年喽,只剩两年七个月二十八天喽。” 林熙禾翻了个白眼,不再搭理他。 “姑娘,就算眼下能躲过去,可再过一个多月,您便要生产了,到时可如何是好?” 凌霜满脸担忧,忍不住问道。 林熙禾早有打算,镇定地说道:“到时候请个奶娘,等有人来检查,咱们躲起来,就说是奶娘的孩子。” “行,等外面官兵少些了,过几日我便出去找奶娘。” 凌霜点头应道。 “嗯。” 林熙禾应了一声。 “我去厨房把燕窝蒸一下,姑娘,你一会可不准不吃。” 凌霜看着愈发消瘦的林熙禾,眼中满是心疼。 “好,我一定吃。” 林熙禾微笑着应允,随后又慵懒地躺在摇椅上,不再言语。 凌雪则在一旁,专心致志地绣着孩子的小衣服。 她们三人中,只有凌雪能耐下心来学习针线活。 莫无声忍不住又开口:“喂,你这逃出来了,看着也不怎么开心啊。” “有吗?” 林熙禾反问道。 “我看你都没必要离开京城,每次有人来寻,你都要难过好几天,何必呢?你们俩不就是郎有情,妾有意嘛。” “闭嘴吧你。” 凌雪实在忍不住,呵斥道。 “怎么了?你这小丫头又炸毛了?” 莫无声一脸无奈,每次他一开口,这俩丫鬟就唠叨个不停。 “让你别提,你非要提。” 凌雪还是忍不住抱怨。 林熙禾仰头望着天空,此刻的天空湛蓝如宝石,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她常常在院子里这般发呆,一遍又一遍地凝视着这片天空。 忽然,她的心跳莫名加快,一种难以言喻的慌乱涌上心头。 “凌雪,扶我起来。” 林熙禾觉得仿佛有什么在前方召唤着自己,此刻躺在摇椅上的她,连起身都有些吃力。 第114章 成全 凌雪见林熙禾神色异样,赶忙放下手中正绣着的孩子衣物,针线还随意地搭在布料上,便快步上前,想要搀扶起林熙禾。 林熙禾起身,却轻轻推开了凌雪的手,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我想自己走走。” 凌雪一怔,随即理解地点点头,往后退了几步,给林熙禾留出足够的空间。 林熙禾拖着略显沉重的步伐,朝着后院缓缓走去。 她的目光直直地盯着前方,像是在寻找着什么,又像是在逃避着什么。直到走到后门处,她却猛地停下了脚步,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拉住。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在门外悠悠响起:“这边都仔细搜过了吗?” 那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与生俱来的威严,不是纪濯又是谁? “回纪大人,这儿都彻查过了,没有发现目标人物。”另一个毕恭毕敬的声音回应道。 短暂的寂静后,传来纪濯沙哑的声音,那声音里像是裹着一层厚厚的悲伤,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无尽的痛苦与无奈:“退下......” 林熙禾听到这声“退下”,像是被一股莫名的力量驱使,不由自主地往前迈了几步。 此刻,两人仅仅一墙之隔,一个在墙内,满心纠结与不舍;一个在墙外,满是悲伤与失落。 紧接着,墙外传来沉闷的声响,一下又一下,是纪濯的拳头重重地捶打在墙上。 那一声声闷响,仿佛穿透了墙壁,直直地砸在了林熙禾的心上。 每一下都震得她的心跟着颤抖。 “为什么.......” 纪濯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到底为什么......你明明答应我的,说会等我回来。” “我不该同意定亲,我错了,熙儿.....” 他的话语中满是悔恨:“我再也不勉强你了,真的,再也不会了。” 墙外那一声声哭诉,如同一把把锐利的刀,刺痛着林熙禾的心。 她的心随着纪濯的话语一阵阵地抽痛,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顺着脸颊簌簌滑落。 林熙禾的手颤抖着缓缓抬起,轻轻地抚摸着眼前的这堵墙,仿佛这样就能触碰到墙外的纪濯。 此刻,墙外的纪濯,双手因用力捶打墙壁而鲜血淋漓,可他却浑然不觉疼痛,只是下意识地将手贴在墙上。 林熙禾感受着纪濯的痛苦与心疼,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下。 悲伤渐渐将她彻底淹没,她甚至因太过悲痛而有些呼吸困难,情不自禁地抽泣了一声。 意识到自己发出了声音,林熙禾惊恐万分,立刻用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眼睛瞪得大大的,生怕被墙外的纪濯发现。 就在这一瞬间,外面纪濯那呜咽的哭泣声戛然而止。 整个世界仿佛在这一刻静止,空气都变得凝重起来。 林熙禾一动也不敢动,眼泪还在不停地流淌,她的心揪成一团,紧张到了极点。 就这样,时间仿佛凝固了,过了很久很久。 终于,外面传来了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一步一步...... 第115章 糖宝 冰冷的机械声毫无感情地再次在林熙禾的脑海中响起:【亲爱的宿主,第二阶段 “咫尺天涯” 已顺利完成。】 林熙禾听着这提示音,心中满是愤懑,此刻,她真恨不得揪出原书的作者,好好质问一番。 第二日,街上便不见搜寻她的侍卫踪迹了。 时光悠悠,过了两日,凌雪外出寻找奶娘和产婆。 没想到,在附近的医馆随便一问,竟找到了好几位。 凌雪逐个见了这些人,觉得个个都挺不错,便留下几位。 而且,令人惊喜的是,在林熙禾所住宅子的附近,新开了一家医馆。 凌雪一回来,便赞不绝口。毕竟此地不比京城,医馆数量本就稀少,如今能在近处就有一家,等林熙禾生产时,大家心里也能踏实不少。 没过多久,医馆隔壁又新开了一家糕点铺。 铺中糕点,仿佛是为林熙禾量身定制,每一口都能精准地契合她的味蕾。加之大夫诊断她身体清瘦,叮嘱要多补充营养,于是林熙禾在用膳之后,常常会惬意地吃上几块这家的糕点。 秋日的天空,澄澈而美丽,宛如一块湛蓝的宝石。街上再也没有官兵前来寻人,仿佛纪濯已然放弃了搜寻。 同时,凌雪安排的人传来信件,告知顾青淮并未回京。 这日,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下细碎的光影,落在林熙禾惬意躺着的摇椅旁。 林熙禾正沉浸在这片刻的悠然之中,手中的书卷微微滑落,眼皮也渐渐变得沉重。 忽然,她的腹部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揪了一下,紧接着,一阵又一阵的抽动如波浪般袭来。 “宫缩了.....” 她嘴唇微微颤动,轻声呢喃。 “疼了?” 凌雪和凌霜一左一右,紧紧守在林熙禾身边,满脸关切。 一旁经验老到的稳婆,见此情景,赶忙劝慰道:“姑娘啊,现在先莫要着急,这生产的路还长着呢,还得疼上好一阵子才能迎来小宝贝呱呱坠地呢。” “都已经这么疼了?还要疼许久?” 凌霜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不可思议,那模样,仿佛是要将这疼痛从林熙禾身上移走。 “都已经这么疼了?还要疼许久?” 凌霜忍不住瞪大了眼睛,焦急地问道。 “姑娘,这才刚开始呢,后面估计还得好几个时辰呢。” 另一个稳婆经验丰富,接生过许多孩子,其中既有很快就顺利生产的,也有疼得死去活来、折腾上好几天的。 九月二十三日,这一天,时间仿佛故意放慢了脚步。 疼痛,一波接着一波,将她彻底淹没。她的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牙关紧咬,恨不得立刻昏迷过去,以此来摆脱这如炼狱般的折磨。 她在心中无数次地怨念,为何这个时代没有无痛分娩,让她能少受些这般苦楚。 与此同时,与莫宅仅仅一墙之隔的院子里,气氛同样紧张压抑。 纪濯眉头紧锁,眉心仿佛能夹死一只苍蝇,他的声音里满是焦急与不安:“为何还没生下来?” 他转头看向身边的陶木升,那眼神,仿若要将陶木升穿透,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责备。 陶木升一脸无奈,他已经像个复读机一样,不厌其烦地解释了不下十遍:“大人,女子生产本就是这般艰难,那可是如同在鬼门关走上一遭啊,急不得,急不得呀。” “你安排的那些产婆到底行不行?怎么能让她受这么大的罪!” 纪濯心急如焚,双手紧紧握拳,眼中满是对林熙禾的担忧,仿佛能透过这堵墙,看到林熙禾正在遭受的痛苦。 “产婆这会儿也只能起到辅助作用,生产的疼痛是在所难免的。” 陶木升已然十分无语,可面对纪濯的焦急,他还是强忍着内心的烦躁,耐着性子继续解释。 他心里清楚,要是不解释,纪濯肯定会不停地来回踱步,而那晃来晃去的身影,只会让他愈发心烦意乱,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心头乱爬。 “大夫呢?现在在何处?” 纪濯追问道。 “在医馆候着呢,医馆十二个时辰连续开门,绝对不会关门,时刻准备着。” 陶木升赶忙回应。 隔壁隐隐传来的痛哭声,虽因有些距离,听得并不十分清晰,但却如同一根根细线,时刻牵动着纪濯的心。 “纪大人,不然您先用膳吧,都一天了,您不吃东西,我实在也没心思下咽啊。” 陶木升小心翼翼地劝道。 “你不用管我,尽管吃便是。” 纪濯摆了摆手,丝毫没有进食的打算。说罢,他又在屋里来回踱步,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焦躁,晃得陶木升头疼不已。 就在这时,隔壁突然传来一声痛呼,紧接着,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声骤然响起。 “生了!生了!” 纪濯瞬间手足无措,在黑暗中,他的身形微微颤抖,语气里满是难以抑制的激动。 这时,隔壁传来产婆的声音:“再拿少点热水,给小小姑娘清洗一下。” 这是之前产婆们约定好的,生完孩子后在门外传递消息。 “是女儿,生的是女儿。” “你别激动,小心被那看护听见。孩子生下来了,您要想办法去看看吗?” 陶木升在黑暗中虽看不见纪濯的脸色,但能感觉到面前的人似乎不再那么紧绷。 陶木升觉得自己也算大开眼界了,头一次见到有人在自己心仪的女人生下别人的孩子时,还能如此激动。 “怎么去看?若是她知道自己的藏身之处被发现了,肯定又要逃。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往哪里逃不是折腾自己。” 纪濯望着林宅的方向,眼中神色晦涩不明。 陶木升看着如今这般模样的纪濯,不禁也有些心疼。 “既然不看,那就回京吧。您不是还有公务要处理吗?” 陶木升试图转移话题。 “我稍后便要赶回去,你就先别回去了,就在这里待着。” 纪濯这时语气也变得轻松了些许。 “嗯,我会在这守着。” 陶木升无奈应道。在这个院子里,他连出门都得小心翼翼,仔细观察四周,简直堪比坐牢。但他心里明白,自己若不留下,纪濯肯定无法安心。 在林熙禾的院子里,紧张压抑的气氛也如轻烟般消散,众人皆如释重负,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产婆手脚麻利地将孩子清洗干净后,凌雪迫不及待地伸出双手,轻轻将孩子抱在怀里。 她仿若捧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小心翼翼地半跪在林熙禾的窗前,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姑娘,您瞧呀,她好小,那模样,可爱得紧噢!” 林熙禾面色苍白,声音虚弱却带着无尽温柔:“好想揍她一顿,疼得我差点去见太奶了。” 话虽如此,她还是忍不住扬起嘴角,那笑容里,满是初为人母的喜悦。 尽管历经了漫长而痛苦的生产过程,每一分每一秒都如同在炼狱煎熬,但此刻,看着自己辛苦生下的小娃娃,她的心中只被满足所填满。 “可不能打小糖宝。不然让凌霜帮小糖宝挨几下吧。” 凌雪一脸宠溺地说道。 “对,要揍就揍我。” 凌霜心疼地看着林熙禾,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她也是头一次经历这样惊心动魄的场面,心疼得好几次跪在床边,任由泪水簌簌落下。 林熙禾看着这一幕,心中满是温暖,缓缓闭上双眼,满足地睡了过去。 这一夜,她睡得格外安稳,身体的极度疲累让她无暇顾及其他,在睡梦中,一切痛苦都已远去。 第116章 死讯 在之后的日子里,凌霜与凌雪无微不至地照料着林熙禾。 在她们的悉心呵护下,林熙禾的身体逐渐焕发出活力,气色也一天比一天红润。 然而,凌雪安排的探子,却如同石沉大海,迟迟未能带来自家哥哥归来的消息。 就连顾青淮,也仿若人间蒸发,没有任何音信传来。 随着时间的缓缓流逝,林熙禾的心愈发慌乱,墨玉城离京城并不算远,按理说,若是有什么消息,她总能听到一星半点。 可如今,四周一片寂静,这种无声的沉默,让她的内心充满了不安。 顾青淮是为了她才奔赴南诏,他一日不归,林熙禾对他的牵挂便一日不减,这份牵挂如同一根无形的线,紧紧缠绕在她的心头。 转眼之间,新年的气息悄然弥漫在墨玉城的大街小巷。 墨玉城的新年,与京城的繁华热闹相比,显得颇为宁静,燃放烟花的人寥寥无几。 这反倒让林熙禾感到十分满意,她生怕那喧闹的声响会惊扰到自己宝贝女儿的香甜美梦。 光线略显昏暗的房间里,林熙禾正轻柔地摇晃着摇篮,目光温柔地凝视着熟睡的奶娃娃。 只见那小宝贝嘴角微微上扬,时不时还吧唧吧唧嘴,仿佛正在做着什么甜蜜的美梦。 凌霜蹲在一旁,眼神中满是喜爱,说道:“姑娘,糖宝这两日穿着厚衣服也能翻身了,真是太好玩了。她什么时候能说话呀?” 林熙禾轻轻抚摸着女儿的小手,眼中流露出无尽的温柔:“得先学会走路,才能慢慢说话呢。” 说罢,她抬头看向凌雪,问道:“凌雪,还是没有顾青淮的消息吗?能再帮着让人继续打探一下吗?” 凌雪连忙回应:“奴婢已经书信回去了,应当这几日就会有回应了。” 林熙禾微微点头,像是在安慰自己,又像是在给自己打气:“就算有事耽搁,也不能耽误这么久...... 他一定没事的。” 然而,过了正月,京城的回信才姗姗来迟。 这一日,天空中纷纷扬扬地飘起了雪花,整个世界都被笼罩在一片洁白之中。 凌霜顶着风雪,匆匆而来,手中紧紧握着一封信。 尽管她撑着伞,可身上还是裹挟着厚厚的风雪,一进门,雪花便簌簌落下。 莫无声见状,忍不住对着一身风雪的凌霜说道:“我都说我能去,你非要自己去。” 凌霜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一边解开自己的斗篷,一边说道:“取个信而已,下雪也不冷的。” 莫无声快步上前,伸手接过斗篷,轻轻挂在一旁的衣架上,说道:“你们三人说吧,有事就喊我。”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主屋。 凌雪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打趣道:“这莫大哥,对我,对姑娘,可没这么体贴过。” “别乱说。” 凌霜嘴上虽不承认,但脸上却浮现出一抹羞红,两人久在一处,竟也生出了几分异样的情绪。 林熙禾将孩子交给凌雪,伸手接过凌霜手中的信。 就在触碰到信件的那一刻,她的心里莫名地一紧。 她独自走到窗台下,缓缓坐下,然而展开信纸,上面的文字却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她的心上,让她瞬间愣在原处。 “顾将军在南诏,身中剧毒,已殁。” 往日的信件,传来的都是没有顾将军消息的回复,所以凌雪对于今日这封信的内容,并未立刻察觉异样。 回来后,她便先去烤了火,又去看了看糖宝。 此刻,她回头却看见自家姑娘一动不动地站在窗台下面,整个人仿佛被定住了一般。 凌雪心中一惊,这才意识到情况不对,连忙问道:“怎么了姑娘?” 凌霜与抱着孩子的凌雪快步走了过去。 只是林熙禾像是陷入了另一个世界,对她们的呼喊没有任何回应。 凌霜弯腰捡起地上的信,匆匆看了一眼:“姑娘......” “嗯?” 林熙禾缓缓回过神来,又从凌霜手里把信拿了回来,将信件撕成了碎片。 “这信不对,这信是假的.......” 林熙禾说这话的时候,嘴唇都在微微颤抖,身体也跟着哆嗦起来:“重新打探消息。凌霜,你认识的人在哪里?送信的人在哪里?是不是他自己弄错了。” 林熙禾虽然还没有看到原书故事的结局,但她清楚地记得顾青淮在后面还有好几次出征,他不可能就这样死去。 “姑娘。” 凌霜心疼地轻握着林熙禾的手,试图给予她一些安慰。 林熙禾情绪愈发激动:“凌霜,这人是京城来的对吧,他在哪?他为什么要乱说。” 看着林熙禾如此激动的模样,凌霜赶忙说道:“姑娘,他住永福客栈.....” “我要去见他。” 林熙禾斩钉截铁地说道,说罢,她看了一眼凌雪怀里的糖宝,嘱咐道:“凌雪,你照顾好糖宝。” 林熙禾来墨玉城这么久,从来也没有出过门。 此刻,她脚步急促,一心只想弄清楚事情的真相。 可即便在这种情况下,她开门的时候,却还小心翼翼的,生怕刺骨的冷风灌进屋里,惊扰到孩子。 林熙禾和凌霜一路冒着风雪,匆匆赶到客栈。 然而,碰巧那人出去了。 她们在客栈的角落里,静静地等待着,两个时辰后,终于将那人等了回来。 可是,无论她们如何询问,那人始终坚称,从顾家下人那里打听来的消息就是如此。 当那人说道:“顾府已经悄悄购置了许多用于丧葬的用品,只是因为事关重大,所以现在密而不发,只在自家设了一个小小的灵堂。” 林熙禾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她不愿再听一句,拉着凌霜转身就走。 林熙禾脚步踉跄地走在前面,道路上的积雪已经融化成水,浸湿了她的鞋袜,寒意从脚底直往上蹿。 天上的鹅毛大雪依旧下个不停,纷纷扬扬地落在她的肩头,仿佛要将她掩埋。 走了没几步,林熙禾脚下一滑,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凌霜眼疾手快,急忙上前扶住她。 “姑娘,当心身子,糖宝还在家等着姑娘......” “我没事.... 他说的不是真的。” 林熙禾语气坚定,可她的身形却有些摇晃。 林熙禾颤抖着往回走,当即将到家的时候,她的视线逐渐模糊,却隐隐约约看见自家门前站着一个男子。 那男子背对着她,面对着自家紧闭的大门,身上披着一件白色的大氅,纯白色的貂毛领子将他的脸遮住了大半。 风雪太大,他身后的脚印早已被风雪覆盖,仿佛他是从天而降一般。 第117章 求助系统 林熙禾脚步带着几分急切地向前走去。 四周静谧得有些压抑,唯有她踩在雪地上发出的“咯吱咯吱”声。 白衣男子正静静地伫立着,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他这才缓缓回过头来。 男子的墨发整齐地束在脑后,一支质地上乘的玉簪插其中,玉簪在微弱的日光下泛出温润而柔和的光泽,恰似他周身散发的气质一般,含蓄而优雅。 他的面庞白皙胜雪,五官精致得如同被精雕细琢的美玉,每一处线条都流畅自然,毫无瑕疵。眉眼间,透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优雅,仿佛世间的一切喧嚣都与他无关。 “敢问,姑娘可是林熙禾林姑娘?” 男子开口,声音清朗悦耳。 林熙禾原本眼中闪烁着的期待光芒,在看到男子面容的瞬间,如流星般迅速黯淡下去。 眼前之人并非她思念的身影,失望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将她满心的欢喜瞬间淹没。 然而,出于礼貌,她还是强打起精神,轻声回应道:“正是,不知公子如何认识我?” “在下穆若言,受他人之托,给姑娘送样东西。” 穆若言微微欠身,姿态谦逊有礼。 说罢,他那修长而白皙的手指缓缓探入衣袖之中,片刻后,他从中取出了一个玉佩。 林熙禾只一眼,便认出了那枚玉佩。 那正是顾青淮平日里一直贴身挂在脖间的玉佩,它就像顾青淮身体的一部分,从未离开过。 曾经,她与顾青淮有过两次亲密接触,那玉佩总是稳稳地佩戴在顾青淮的脖颈间,不经意间,在她的肌肤上轻轻滑落,留下过温热的触感。 “你见过顾青淮?” 林熙禾的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了几分,连语气都带上了几分难以抑制的激动。 “我从南诏而来。” 穆若言神色诚恳,目光坦然地迎上林熙禾炽热的视线,眼中没有丝毫躲闪。 “他怎么样了?” “中了蛊,如今形同死人。” 穆若言的目光紧紧锁住林熙禾的脸,试图从她的表情中捕捉到哪怕一丝细微的情绪变化。 “那就是没死,对吗?” 林熙禾脸上的慌乱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坚定无比的神情。 她在心底无数次地告诉自己,顾青淮不会轻易死去。只要还有一丝生机,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她也相信一定有机会让他回来。 然而,林熙禾的反应显然出乎了穆若言的预料,他的眉毛微微皱起,那动作极快,若不仔细看,根本难以察觉。 “此蛊无人可解。” 穆若言再次笃定地说道。 林熙禾神色平静,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仪态端庄地欠身行礼,言辞间透着恰到好处的礼貌:“敢问公子,可知青淮如今身在何处?您与青淮又是何种关系?” “他还在南诏,他,是我的再造恩人。”穆若言抱拳回礼,神色间满是敬重。 “公子可知顾青淮具体的位置在哪?” “在点苍山下一处极为隐秘的人家。我曾试图将他带回,却未能成功。若姑娘想见他,我愿意陪同姑娘一同前往。”穆若言神色温润如玉,缓声说道:“只是姑娘,顾将军昏迷之前,只盼您好好生活,无需再寻他。” 林熙禾听到这话,沉默了下来,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穆若言也不着急催促,只是静静地退到一旁,耐心等待着。 时间仿若凝固了一般,许久之后,三人身上都落了一层厚厚的积雪,仿佛成了这冰天雪地中的雕塑。 “公子在墨玉城能留几日?”林熙禾打破了沉默。 “五日。住在迎客酒楼。” 穆若言看出了林熙禾的犹豫,他自是愿意给她足够的时间去思考。 看着穆若言渐渐远去的背影,一直跟在林熙禾身后的凌霜终于开口:“姑娘,这人来路不明,未必可信。” “我知道。” 林熙禾轻声应道,声音里透着深深的疲惫。 她何尝不知道穆若言身份存疑,此行或许危机四伏,但一想到顾青淮可能正身处困境,她便无法做到袖手旁观。 如今之计,她也只能想办法寻求支援,回到住处,林熙禾径直走到摇椅旁,直接躺了上去。 她屏气凝神,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默念着:“999,999……” 往日里,系统总是毫无预兆地突然出现,她根本不清楚这样的呼唤是否能得到回应。 但此时此刻,她已然走投无路,这是她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哪怕只有一丝希望,她也不愿放弃。 她感觉自己似乎已经呼唤了几万遍,可系统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一直到用完膳,林熙禾让凌雪带着孩子去睡,自己则继续尝试唤醒999。 “你好,99。” “嗨,999。” “999,999。” “999同学?” “999系统?” 她就这样不停地呼唤着,大半夜过去了,依旧没有得到回应。 直到深夜,一个机械的声音终于打破了寂静。 【宿主,你这给我消息数量干到了+,差点给我干死机了.....】 系统那机械的声音中满是抱怨,好似被强行从沉睡中拽醒的无奈。 林熙禾猛地从梦中惊醒,原本混沌的意识瞬间清醒,听到系统的声音,她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急切说道:“我有急事找你,可一直不知道该怎么联系你。” 【说吧,找我到底有什么事?】系统这次的回应里明显带着莫名的烦躁,似乎对林熙禾这般频繁的呼叫十分不满。 “顾青淮去南诏了,书里有这剧情吗?他在南诏会不会出事?”林熙禾连珠炮似的发问,她的双眼紧紧盯着虚空,仿佛这样就能从系统那里得到确切的答案,语气中满是不安。 【哎.....这个情况我也始料未及,都是因为你的出现,引发了一系列的蝴蝶效应。按照原剧情,应该是打完西域之后才会前往南诏,可现在提前去了,关键是没有女主去救他,他恐怕很难回来了。】 林熙禾一听,心中愈发焦急,连忙追问:“你知道他现在具体在哪里吗?” 【就在南诏啊。】系统的回答简单又敷衍。 “南诏那么大,到底在哪里?”林熙禾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 【我也就只知道点苍山这个地方,但是点苍山太大了,那里常年积雪覆盖。而且很多地方都是根据作者的描述衍生出来的,在现实世界里真实存在,却并没有确切的名字 ,我也没办法给出更准确的位置。】 “破系统,你到底有什么用!!还有,你是刚刚收到我的消息,还是一直在等我找你?”林熙禾忍不住发起火来,她现在满心都是顾青淮的安危,对系统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十分恼火。 【啥......啥意思......】 第118章 相见 林熙禾也明白,现在不是和系统置气的时候,要想得到帮助,还得想点办法。 她也不再掖着藏着,直接说道:“故事原本是以纪濯为主线展开的,现在孙凝香在纪濯那边根本没有任何影响,但是你的任务还需要完成,除了我,你觉得还有什么办法能达成目标?” 她试图用系统的任务来引起它的重视,让它能够真正帮自己一把。 【啧,你这小心思,全用来防着我了?】系统似乎看穿了林熙禾的心思,语气里带着些许调侃。 “别废话了,快告诉我顾青淮具体在哪里?”林熙禾可没心思和系统周旋,她只想尽快知道顾青淮的下落。 【我真的不知道顾青淮的具体位置。不过在原书中,是穆若言带着孙凝香去了南诏,然后孙凝香想办法把人救了回来。】系统终于给出了一个稍微有用的信息。 “书中到现在我还没看到穆若言出场,他到底是什么人?”林熙禾追问道,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关键人物充满了好奇。 【他啊,是个大帅哥。因为作者是个颜控,所以书里只要有点戏份的角色,都长得特别帅气。但这个人身份可不简单,他是北境三皇子。】 【当初顾青淮攻下北境的时候,北境大乱,他的母妃没能得到及时医治,最终去世了。所以他一直怀恨在心,这次将孙凝香带入南诏,就是想在顾青淮面前折磨他们,报复顾青淮。】 “你的意思是,跟着穆若言便能找到顾青淮?” 【你是会抓重点的,我的意思是,你跟着他,你就等死吧。孙凝香会医术,您会啥?】 “虽然你说的是事实,但是,能有其他办法救人吗?” 【没有,你不去,他就死,但是你没啥用,去了大概一起死。】 系统毫不客气地打击着林熙禾。 林熙禾沉默了片刻,脑海中思绪万千。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开口问道:“故事的最后一阶段,任务究竟是什么?” 【第三阶段的任务-得偿所愿。】 “999,你难道不想顺利完成系统任务,成功通关吗?” 林熙禾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坚定,她决定用这个来和系统谈判。 【你威胁我?!】 “本来你也是个废物,我是不想找你帮忙的,但是眼下我们只能守望相助不是?你告诉我,给顾青淮解蛊的方法,我顺利回来后,一定帮你完成任务。” 【......】 系统陷入了沉默,良久都没有回应。 “你就只是告诉我一个方法而已,这对你来说并不难。” 林熙禾再次催促道。 【万一你去了就回不来,那该怎么办?】系统终于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担忧。 “我不一定会死,我若不去,顾青淮就一定会死 ,日后他还要保家卫国,我不过是一个我。”林熙禾说的认真,她的出现,打乱了这场局面,不然一切都会按照原书进行。 【少给我上升高度。需要苍术,白花蛇舌草,桑白皮,旋覆花,三寸蛇胆,还有最重要的,真爱之人的心头血。】系统无奈地说道。 林熙禾全神贯注地听着,努力将这些信息记在心里。 听到最后,她忍不住疑惑地问道:“心头血?人体的血脉都是流通的,我手上的血难道不行吗?最后它也会流向心头啊。” 【gun......】 “滚”字还没说完,系统就直接切断了两人的联系。 眼前的光亮暗了下去。 林熙禾望着眼前一片黑暗,喃喃道:“真是比我挂电话还快。” 她已经做好了决定,这一去,诸多事宜都得妥善安排,容不得半点马虎。 翌日清晨,林熙禾早早起身。 此时,外面的雪已然停歇,晶莹的雪色映照出一片银白世界。 她披上那件厚实的披风,与凌雪,来到了隔壁门前,抬手敲响了门。 “哐哐哐”,敲门声在寂静的清晨格外清晰,一下接着一下,然而,许久都不见有人前来应门。 但林熙禾并未就此放弃,执着地继续叩门。 不知又过了多久,那扇紧闭的门终于缓缓从里面打开。 出现在眼前的人,竟是陶木升。 两人目光交汇的瞬间,眼中都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讶。 林熙禾知晓隔壁住着纪濯的人,却万万没想到会是陶木升在此。 而陶木升本不想开门,可厨房里正炊烟袅袅,这般情形下,装作不在家显然不太现实。 “林姑娘,凌雪姑娘。” 陶木升率先开口,拱手行礼。 “陶大夫。” 林熙禾和凌雪也赶忙还礼。 简单的寒暄过后,林熙禾直截了当地问道:“陶大夫,不知您能否联系到纪大人?” “按原计划,他昨日就该到了。” 陶木升也没有隐瞒,如实相告。 听到这话,林熙禾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他是亲自来的?” “是。一直都是。” “那就有劳陶大夫,等纪大人来了,还请告知我一声。”林熙禾好不容易稳住心神,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尽量平静。 可转身的刹那,她的脚步却有些虚浮,脑海中不断回响着陶木升的那句 “是,一直都是。”。 午后,莫宅的门被轻轻叩响。 来人正是纪濯。 凌霜得知后,立刻让人将纪濯引进了林熙禾所在的屋子。 纪濯刚从外面进来,周身还带着未散尽的寒气,显然是一到便听闻林熙禾要见他,于是一刻也没耽搁,匆匆赶来。 纪濯一踏入屋内,林熙禾便从摇篮旁站起身来,迎上前去。 “阿濯。” 林熙禾轻声唤道。 纪濯却显得有些拘谨,只是回以淡淡的微笑。 他内心满是爱意,却又不敢肆意表露,生怕自己过于热烈的情感,会再次把林熙禾吓跑。 在他看来,哪怕就这样默默守在她身边,也强过她突然消失在茫茫人海,从此再无踪迹。 “这边坐吧。” 林熙禾指着摇篮旁边的几个矮凳说道。 纪濯依言坐下,林熙禾则倒了一杯茶,轻轻端到纪濯面前。 一时间,屋内气氛有些尴尬。 过了片刻,纪濯才开口问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林熙禾微微抿唇,缓缓说道:“这世上又有几人清楚我爱吃桂花糯米软糕?” “自从那家糕点铺开了,我便猜到是你的安排。当时我便留了心,没过多久,隔壁的院落就被人买下。虽说你们行事极为隐秘,但我请来的莫无声,还是察觉到了异样。后来,他发现,隔壁院里每隔一月,就会来人,只是,我不知道来的是你。” 第119章 托付 纪濯微微皱眉:“可是我这样,又给了你压力?” “不是的,阿濯。”林熙禾轻轻摇头,目光温柔而坚定地看向纪濯,“有你护着我,我心里特别踏实。” 林熙禾话音刚落,一旁摇篮里的婴儿突然“哇”的一声啼哭起来,那稚嫩的哭声在安静的屋子里格外清晰。 “噢噢,不哭不哭,糖宝乖……”林熙禾赶忙俯下身,动作轻柔而迅速地将糖宝抱在怀里,一边轻声哄着,一边轻轻摇晃着身体,脸上满是慈爱。 纪濯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他只觉得眼前的画面有些违和,林熙禾明明还带着少女的青涩与纯真,可怀里却已经抱着刚出生不久的糖宝了。 糖宝被林熙禾抱在怀里后,感受到了母亲的安抚,还没等奶娘赶来,那哭声就渐渐止住了,小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眼睛却已经好奇地四处张望了。 纪濯忍不住站起身,走到林熙禾面前,目光紧紧地盯着糖宝那圆溜溜的眼睛,眼神中满是喜爱,轻声问道:“我能抱抱她吗?” 林熙禾抬眸,轻轻点了点头,将怀里的糖宝小心翼翼地递给纪濯,然后又仔细地调整着纪濯的姿势,轻声叮嘱道:“小心点,托住她的头。” 林熙禾看着眼前这个男子,心中泛起一阵暖流。 在她心里,若是能有什么人对她的孩子好,除了身边那几个生死与共的人,就只有纪濯了。 此刻,看着纪濯抱着糖宝的样子,她心里是难得的安定。 糖宝在纪濯怀里,出奇地乖巧,小身子安静地蜷缩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纪濯,嘴里还不时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 “她长得真像你啊。”纪濯满脸都是温柔的笑意,眼中满满的都是宠溺:“尤其是这双眼睛,又大又亮,跟你一模一样。” 林熙禾没有回应纪濯的话,而是微微抿了抿嘴唇,沉默了片刻后,缓缓开口道:“你与孙姑娘如何了?” “退婚了。” 纪濯微微一怔,随后低头,目光盯着林熙禾的眼睛,想要从她的眼神中捕捉到一丝情绪的波动:“她主动去奏明陛下的。” 林熙禾听了,脸上并没有太多的惊讶,仿佛早有预料一般,问道:“原因呢?” “她爹参与买卖官员,被我掌握到了把柄。”纪濯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她若没了家世,怕也什么都不是了。想必是权衡利弊后,她选择与我退婚,保住她父亲的官职。” 想起之前的事,纪濯的眼神变得有些冰冷:“起初她还不愿意退婚,是我让人将她关了十几日,她才松口的。” 纪濯目光又重新回到林熙禾的脸上,缓缓说道:“熙儿,我做这些,只是为了自己。若是娶不到心爱的人,我便不娶。把我不喜欢的人娶回来,只会耽误她的一生;把我讨厌的人娶回来,恐怕用不了几日,我弑妻的名号就会传遍整个京城。我不会再逼你了,你能不能别再逃了?” 林熙禾微微低下头,不敢直视纪濯的眼睛,伸出手指轻轻逗弄着糖宝的小手:“阿濯,你喜欢她吗?我的女儿。” 纪濯被林熙禾的话问得一愣,像是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个问题:“我喜欢你生的孩子。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欢。” 林熙禾咬了咬嘴唇,深吸了一口气,像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你能帮我照看她吗?” “什么意思?” 纪濯心中猛地一沉,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他紧紧地盯着林熙禾,眼神中充满了疑惑与不安:“为何如此问?” “顾青淮在南诏遇险了,想必,你也知道这件事。”林熙禾缓缓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纪濯,“我知道他没死,我想去寻他。” 纪濯上次为了找自己,费了多少心力,如今若是自己再一声不吭地逃走,真不知道他会变成什么样子,所以她决定还是向纪濯坦白。 纪濯听了这话,如遭雷击,整个人愣在原地,久久说不出话来。 他心中五味杂陈,林熙禾对顾青淮的深情,他一直都知道。 来之前,他还心存一丝侥幸,以为林熙禾是因为顾青淮不在了,所以才退而求其次选择自己。 哪怕是这样,他也心甘情愿,只要林熙禾愿意留在他身边,他什么都可以答应。 可他万万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结果。 “阿濯,我知道这样很卑鄙。”林熙禾的手轻轻覆在纪濯的手上,她抬起眼眸,眼神中满是哀求与无奈:“但是除了你,我真的无人可托付了。” 纪濯只觉得心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缓缓垂眸,看着面前这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女子,声音沙哑地说道:“我是真的恨你了,林熙禾。” “帮帮我,阿濯。” 林熙禾的眼中蓄满了泪水,一颗颗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我做这个决定之前,就知道会伤害你,可是我没有别的办法了。我没有自信自己能活着回来,但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青淮死在那里。” “顾青淮那般武艺,那般见识,他都能折在那里,你去有什么用?是想去送死吗?”纪濯压抑着声音嘶吼着,他紧紧地抱着糖宝,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会惊到怀里的孩子。 “如今,你就连自己的孩子也不管不顾了,要去和他一同赴死吗?” “是你,我也会去。” 林熙禾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纪濯,眼神中没有一丝犹豫:“阿濯,你对我来说,同样重要。如果是你在那里遇险,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去救你。” “你只会骗我!” 纪濯痛苦地闭上眼睛,将头扬起,努力不让眼泪流下来。 他只觉得鼻头酸涩,一股苦味在心中蔓延开来。 林熙禾伸出手,轻轻地抹去纪濯流下的眼泪,声音温柔而坚定地说道:“若是此次,我能回来,我再也不骗你了。” 纪濯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任由林熙禾为他擦去眼泪。 直到他宣泄完了心中的所有苦楚,才缓缓地再次低头看向林熙禾。 此时,他的眼中那份小心翼翼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决绝与无奈。 “非去不可?”纪濯的声音很轻,却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嗯。” “我同你去。” “不行。”林熙禾想也没想,直接拒绝了。 穆若言是有目的,才愿意带着她去顾青淮那里的。若是纪濯跟着去,穆若言一定不会带她去了。 而且,正如纪濯所说,顾青淮都折在那里了,异国他乡,危险重重,纪濯带着自己又怎么能全身而退? “为何?我与你一起去,难道不是救他的机会更大吗?”纪濯一脸的不解。 “我会同知道顾青淮下落的人一起去。” 林熙禾轻轻地从纪濯怀里抱回糖宝,紧紧地搂在怀里,眼神中满是慈爱与不舍:“若我们都回不来,糖宝最后就只有你了。她在你身边,我才能安心。” 林熙禾看着怀里这么小的孩子,心中满是不舍。 她不是不相信凌霜凌雪,只是她太了解身边这两个人了,虽然他们拳脚功夫尚可,但并不是那种思虑特别周全的人。 她不知道自己的孩子能在这乱世中躲多久,父母之爱子,必为其计深远,而像纪濯这般对她和孩子都好的人,已经再无第二个了。 所以,她只能选择利用纪濯对自己的爱。 冷静下来的纪濯还是忍不住再次确认,他想知道,在林熙禾心里,他到底有没有那么重要。 “若此刻出事的是我,在你面前的是顾青淮,你也会这样吗?” “我会。”林熙禾没有丝毫犹豫,脱口而出。 她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纪濯,眼神中充满了真诚。 “阿濯,你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人之一。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出事而不管。” 听到这个笃定的答案,纪濯不再挣扎。 他知道,自己再怎么挣扎也没有用,只要是林熙禾求他的事情,他根本就没办法拒绝。 他微微叹了口气,无奈地问道:“准备何时动身?” “三日后。” “那我在你这,可以待上三日吗?” 纪濯看着林熙禾,眼神中全是眷恋,他想在这最后的时间里,多陪陪林熙禾和糖宝,哪怕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们也好。 第120章 出发 林熙禾差遣凌霜给穆若言送去了书信,定下三日后启程。 没过多久,穆若言便回信应允,只是特意言明只能带她一人上路,只因这一路人多眼杂,实在不利于通关,稍有不慎便会惹出诸多麻烦。 林熙禾本就没打算带更多人去涉险,她心里清楚,这一趟必定艰险重重,多一个人便有可能多赔上一人。 然而,独自前往,想要说服纪濯,却着实耗费了她不少心力。 接下来的这几日,林熙禾与纪濯身边的人都在紧锣密鼓地为她筹备前往南诏的用品。 他们将解毒药丸精心地放置在林熙禾衣衫的各个隐秘角落,以备不时之需。 凌霜这两日总是眼眶泛红,泪水止不住地流,一遍又一遍地抽泣着。她实在是放心不下林熙禾,可每一次都被纪濯无奈地赶了出去。 纪濯深知林熙禾心意已决,无法阻拦,这几日便将与她相处的时光当作最后的日子来过,眼睛恨不得一刻都不离开林熙禾。 除了回自己院子睡觉,他几乎一醒来就匆匆赶到林熙禾身边,默默地陪伴着她。 时光匆匆,三日转瞬即逝。 分别的时刻终于来临,众人皆是依依不舍。 林熙禾一遍又一遍地凝视着自己的糖宝,那小小的身躯,稚嫩的脸庞,每多看一眼,心中的不舍便多一分。 她强忍着泪水,最终还是狠下心来,抹着泪转身离去。 林熙禾与穆若言踏上了南下的水路。 在得知穆若言的真实身份后,林熙禾心中虽明白在抵达南诏之前他不会对自己痛下杀手,但那种莫名的恐惧却始终萦绕心头,挥之不去。 此刻,林熙禾正待在自己的船舱里,她将脸涂得蜡黄,身着男装。身形又瘦又小,活脱脱像个营养不良、发育不良的年轻男子。 半日过后,一阵敲门声骤然响起。 “林……林公子,用膳了。” 林熙禾一听便知是穆若言的声音,她缓缓将门打开,映入眼帘的便是穆若言那清冷的面容。 “多谢你。” 林熙禾客气而又疏离,伸手接过穆若言提来的食盒。 就在她刚退后一步准备关门之际,穆若言却误以为林熙禾是在示意他进屋。 “我就不进去了,男女有别。”穆若言淡淡地说道。 穆若言那一瞬嫌弃的表情,没能逃过林熙禾的眼睛。 林熙禾对此却颇为满意,她只希望穆若言能离自己越远越好。 “额……你说得对,那多谢穆公子了。” 关上门后,林熙禾拿出陶木升为自己准备的银钗,仔细地试了试饭菜,确认无毒后才开始进食。 就这样,相安无事地过了十多日,水路行程顺利结束。 在这段日子里,林熙禾为了避免生出不必要的事端,一直躲在房里,能不出去就坚决不出去。 然而,陆路行程转瞬即至。穆若言的三个随从,两人策马前行,一人驾驭马车。如此一来,林熙禾只得与穆若言共乘一车。 面色蜡黄的林熙禾坐在穆若言面前,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这到南诏要多久?” 穆若言抬眸,目光冷冷地扫了她一眼,那眼神就好像在打量一个无关紧要的物件,随后薄唇轻启,简短地吐出几个字:“快则二十日,慢则三十日。” 林熙禾听到这答案,心中微微一沉,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 她默默闭上嘴,原本眼中闪烁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呆呆地望向窗外,思绪早已飘远,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唯有偶尔轻轻颤动的睫毛,还透露着她内心的不平静 。 而此刻的穆若言,原本古井无波的眼中却突然泛起了一丝好奇。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的林熙禾,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之前调查到的那些信息。 这个女人,是顾青淮的青梅竹马,二人曾有婚约,甚至还生了顾青淮的孩子。可她却又与当朝的另一位男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复杂的关系,让穆若言愈发觉得这个女人不简单。 初见时,他确实被林熙禾的美貌惊艳,那如春日繁花般的容颜,让他多看了几眼。 但随着这几日的相处,他却觉得她相当无趣,除了偶尔问几句关于行程的话,大多数时候都沉默不语。 他实在想不明白,这个看似平凡的女子,究竟有着怎样的魔力,能让顾青淮和那位男子都为她如此痴迷。 “林姑娘,” 穆若言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戏谑,“出来这么久了,都没见你问过顾将军是如何中蛊的。整日就这么跟着我,你就不怕我骗你?” 说这话时,他眼中闪过一丝嘲讽,在他心里,眼前这个女人简直愚蠢至极,就这么轻易地相信了自己,实在是可笑。 林熙禾心中暗自腹诽,面上却不动声色:你一个心怀鬼胎的骗子,我还得费心思编理由来应付你? 思索片刻,她抬眸,故作疑惑地问道:“穆公子知道青淮是如何中蛊的?” “许是得罪了什么人吧。” 穆若言耸了耸肩,语气十分敷衍,眼中满是无所谓的神色。 林熙禾心中了然,脸上依旧保持着淡淡的神情,不紧不慢地回应道:“看来公子也并不清楚。只是你有他的玉佩,我想见他,确实没有别的路可选了。” 穆若言见她这副淡定的模样,心中莫名有些恼火。 他就是看不惯林熙禾这般从容不迫,仿佛什么都无法让她慌乱。 于是,他故意装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脸上满是虚假的担忧,说道:“你说,若是我们到的时候,发现顾将军没撑下去,该怎么办?” 他心里自然是知道不会这样的 ,他得让顾青淮活着,活着看林熙禾死去。 甚至还幻想着顾青淮看到林熙禾死去时伤心欲绝,对自己恨之入骨,那种被人恨之入骨的感觉,对他来说竟有一种别样的刺激。 “他有恩于你,若是他死了,你应当也会难受吧。” 林熙禾此刻最希望的就是穆若言能维持自己的人设,顾青淮是有恩于他,不是有仇,不然面上的和平该为何维系。 有点怕..... 但是不敢说。 “我啊,大概会惋惜吧。” 穆若言扯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那语气随意得仿佛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眼神里却没有一丝真正的悲伤。 “尽人事,听天命。穆公子能带我来,我已经很感激了,不敢再出言多叨扰穆公子路途清净。” 林熙禾低下头,语气谦卑而恭敬。 她心里清楚,自己现在寄人篱下,不得不收敛自己的脾气。 以前的她,可不是这样能忍气吞声的人,若换做平时,早就对穆若言这种阴阳怪气的态度嗤之以鼻了。但如今,她实在是害怕眼前这个变态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来虐待自己。 不然谁家好人能大费周章,不远几千里,把仇人的心上人接过去,就为了一起折磨,这种行为简直匪夷所思。 穆若言见林熙禾明显不想与自己多交流,心中那股逆反心理却愈发强烈。 他偏要打破这沉闷的气氛,偏要让林熙禾开口。 于是,他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说道:“不巧,我这人,最不喜欢清静了。林姑娘若是不介意,可多与我说说话,毕竟路途遥远,我们就这么干坐着,多无趣啊。” 那语气,带着几分强迫的意味。 林熙禾心中一阵厌烦,但又不敢表露出来。 她无奈地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假笑,说道:“主要是,我这个人粗鄙得很,公子一看便是谪仙般的人物,我怕自己说错话,冒犯了公子。” “姑娘放心,我可不是那等小气之人。” 穆若言摆了摆手,故作大度地说道。 “是吗?看着可不像是。” 林熙禾小声嘟囔了一句,声音虽轻,却刚好能让穆若言听到。 这下可好,穆若言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原本就清冷的面容此刻更是仿佛覆上了一层寒霜。 林熙禾暗自叫苦:得,又是一位活爹! 第121章 刁难 “下去。” 穆若言冷不丁地开口,声音仿若结了冰,不带一丝温度。 “啊?” 林熙禾瞪大了眼睛,满是不可置信,脸上的惊讶如同被定格一般。 穆若言眼皮都未抬一下,语气淡漠地说道:“我想睡会儿,我睡觉的时候最讨厌身边有人。等我睡醒了,你再上来。” 说罢,便缓缓闭上了眼睛,那模样仿佛林熙禾是个极其碍眼的存在。 林熙禾心里顿时像燃起了一把火,暗自骂道:这人怕不是脑子有病…… 还没等她在心里把这股怨气发泄完。 “下去。” 穆若言的声音再次冷冰冰地传来,这一次,语气里多了几分不耐烦。 林熙禾咬了咬牙,对着外面大声喊道:“停车。” 随后,她只能心有不甘地跳下马车,跟在车后一步一步地走着。 林熙禾下车后,马车的速度不紧不慢地降了下来,这个速度就像是故意拿捏她,让她没办法轻轻松松地跟着走,时不时就得小跑几步才能勉强跟上。 要是放在以前,经常在山上奔跑的林熙禾,这点路程根本不算什么。 可如今,长久的安逸日子让她的身体变得娇弱,生了孩子后又缺乏锻炼,才走了一会儿,她就开始气喘吁吁,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没多会儿,她的腰间一阵剧痛,岔气了。 她只能双手捂着腰侧,艰难地向前挪动,还时不时被前面马蹄扬起的灰尘呛到,咳嗽几声。 就这样足足煎熬了一个时辰,驾车的侍从终于停了下来。 林熙禾赶忙快步上前,侍从见状,放下了踏凳。 林熙禾此刻累急了,但实在不想再看到穆若言,便一屁股坐在了马车外面,坐在了驾车的侍从后面。 她宁愿在这外面吹着风,也不想再和那个讨厌的人待在一个车厢里。 可穆若言又怎会轻易放过她。 “砰” 一声,马车车门突然被推开,毫无防备的林熙禾被车门重重地撞在了头上。 “啊!” 林熙禾吃痛,忍不住叫了出来。 “对不起,林姑娘,在下不知道你坐在外面。” 穆若言嘴上说着抱歉的话,可那上扬的嘴角和眼中一闪而过的得意,却怎么也藏不住。 林熙禾捂着脑袋,疼得眼眶都红了,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却又不敢发作,只能暗暗咽下这口气。 “林姑娘,在外面多无趣,来与我解解闷?” 穆若言仿佛没看到林熙禾的痛苦,依旧厚着脸皮说道。 林熙禾暗自腹诽:解闷?我恨不得解剖你。 但是她却只能强压着怒气,平静开口:“晚些吧,刚刚走得太久,我气息还没喘匀。穆公子先自己待一会儿,我在这儿吹吹风,等会儿再进去。” “不愿?” 穆若言听到这话,嘴角微微一勾,直接从马车中跳了下来,动作十分灵活。 “那便歇着吧,等什么时候林姑娘愿意陪我解闷了,我们再出发。” 说完,他便转身朝着道路旁的林子里走去,身影很快隐没在树林中。 林熙禾别过头,不再看那个方向。 她在心里暗自发愁,这还有二三十天的路程呢,这个变态指不定后面还会想出什么法子来折腾自己,自己得赶紧想个办法才行,身上带着让人嗜睡的麻药也没机会放,她有什么动静,侍从都盯着。 眼下看来,只能尽量不与穆若言起冲突才是。 驾车的随从趁着这段时间,牵着马去喝了些水。 等穆若言回来时,林熙禾见马也休整得差不多了,只能再次钻进了马车。 才进入马车,穆若言的眼神就紧紧锁在她的身上。 “林姑娘这身体不怎么样嘛。才这点路,就要休整这么久?” 穆若言靠在马车后面,一条腿随意地搭在另一条腿上,脸上带着玩世不恭的笑,那语气仿佛在看一场滑稽的表演。 “穆公子这嘴上是淬了粑粑?” 林熙禾实在忍不住顶了回去。 “粑粑?饼?我嘴上淬了饼,何意?” 穆若言眉头紧皱,有些不解。 他看着林熙禾脸上似有笑意,又觉得这话好像不像是在骂人 。 “方言,这么说你,意思就是你长得英俊。在我看来,穆公子你整个人都像个粑粑。” 林熙禾一本正经地盯着穆若言,那真诚的模样让人差点就信了。 “呵,你倒不必夸我。” 穆若言虽然嘴上谦虚着,可脸上却闪过一丝得意,那表情仿佛在说 “算你有眼光”。 但很快,他的脸又冷了下来,语气中带着一丝嫌弃,“你一个生了孩子的妇人,不必夸我。” 林熙禾听了这话,差点没忍住翻个白眼,心里想着:谁稀罕夸你,谁还能对你有那心思不成。 这么想着,她很自觉地闭上了嘴,不再理会穆若言。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马车里安静得只能听到车轮滚动的声音。 许是穆若言久坐有些不舒服,突然烦躁起来,猛地睁开眼睛。 他看了一眼缩在马车门口的林熙禾,她坐得离自己尽可能地远,因为长时间的颠簸,此刻正闭着眼睛,头随着马车的晃动一下一下地点着,像是在打瞌睡。 穆若言猛地踢了一脚林熙禾身边的坐塌,“哐当” 一声巨响在狭小的马车里回荡。 “起来。” 林熙禾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惊得浑身一颤,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眼中还带着未散尽的迷茫,“怎么了?” “你鼾声如雷。” 穆若言皱着眉头,满脸嫌弃地说道。 “我嘛?” 林熙禾疑惑地皱起眉头,还没人说过自己打呼噜呢,她不禁怀疑是不是穆若言故意找茬。 “不是你,难道是我吗?” 穆若言反问道。 林熙禾这次彻底无语了,她在心里暗暗吐槽:初见时还以为这男子清冷孤傲,没想到是个幼稚又变态的家伙。 好在,她能屈能伸。 “行,我不睡了。穆公子歇着吧。” 林熙禾无奈地叹了口气,妥协道。 “这鸟笼般的地方,如何睡?” 穆若言一边抱怨着,一边毫不客气地把腿伸到了林熙禾的对面。 “捶腿。” 穆若言的声音淡淡的,仿佛在吩咐一个下人,没有丝毫的商量余地。 林熙禾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心中想着:这人现在彻底不装了吗? 不过,只要还没彻底撕破脸,她还是想着再商量一下:“男女有别,怕是这样不妥吧。” “你一个生了孩子的妇人,与一个伺候的婆子有什么区别?在我面前竟还谈什么男女有别?” 林熙禾听了这话,气得嘴唇都微微颤抖,她真的想问问。他母亲生了他,是不是也与婆子没区别? 但是,她不敢问。 见林熙禾没有动作:“若是不愿,那就算了,那我下去走走吧,反正我也是不急的。” 说罢,穆若言作势要起身。 林熙禾见状,眼疾手快,立刻伸手按住穆若言要抬起的腿。 她心里清楚,若是真让穆若言这样一直耽搁,生气就下了车,这行程还不知道要耽误多久。而多耽误一天,顾清淮便多一份危险。 按腿而已,又不会死人。 “我按。” 第122章 日日有人照顾 “早这样不就完了?” 穆若言又靠了回去。 林熙禾坐着根本够不着穆若言的腿,只能蹲在马车的中央。 她的手隔着厚厚的衣衫,要使足了力气,才能让穆若言感觉到。刚开始,她还能勉强应付,可没过一会儿,手臂就传来了酸软的感觉。 “没吃饭吗?用些力。” 林熙禾一边按,一边在心里暗暗想着:等这次给顾青淮解了蛊,一定要让顾青淮好好收拾这个臭男人,把他踢得远远的!弄死他! 她实在搞不明白,眼前这个又幼稚又无理的家伙,到底凭什么能把顾青淮折磨得死去活来。 “继续。我若不睡了,马车便也停了。” 穆若言冷冷地说道,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 林熙禾此刻连看都不想看穆若言一眼,只能咬着牙,手上继续用力。 她的手臂越来越酸,腿也渐渐麻了起来,尽管她已经拼尽全力,手上的力气还是不可避免地小了下去。 穆若言见林熙禾继续动作,拿起一旁的茶水,自顾自地倒了一杯,悠闲地喝了起来。 “换个装束,这样看着,倒尽胃口。明日起,你便扮作我丫鬟吧。” 临近天黑,夕阳的余晖将大地染成一片金黄。 穆若言抬手示意侍从,声音淡淡的:“去找个客栈,今日便在此处歇下。” 侍从们领命而去,很快便寻到了一家客栈。 几人走进客栈大堂,林熙禾与穆若言同坐一桌,三个侍从则在不远处的另一张桌子旁落座。 大堂里人来人往,喧闹声不绝于耳,但林熙禾与穆若言这一桌却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开,气氛有些压抑。 “今日,你表现尚可,你去点菜吧。” 林熙禾嘴角扯出一抹敷衍的笑,起身,朝着客栈的柜台走去。 与此同时,穆若言的侍从也快步跟了上来,站在了柜台前。 林熙禾看着菜单,也不客气,手指在上面划过,把挂在招牌上的菜几乎都点了一遍。 她心里想着,每日都要这般长途跋涉,若是吃不好,身体可怎么扛得住。 点完菜后,她眼角的余光瞥见穆若言的侍从正小声地对小二说着什么,凑近些便听到侍卫吩咐:“小二,这桌莫要在吃食里加芝麻。” 林熙禾竖起耳朵,心中疑惑:这是穆若言不爱吃芝麻?还是过敏? “客官放心,我们的食材里中并无芝麻。” 小二笑着应道,随后拿着菜单匆匆朝厨房走去。 林熙禾见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便转身回到了穆若言对面坐下。 她低着头,尽量避免与穆若言的目光对视。 只是她这般避着,总让穆若言觉得无趣。怎么说自己来回路程那么久,总得按照自己原本计划行事。 “这未来还有二三十日,林姑娘就打算在我面前如此沉默?” 穆若言双手抱在胸前,那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 “食不言寝不语,穆公子。” 林熙禾淡淡地回道,声音里透着一丝冷淡,她实在不想和这个处处刁难自己的人多说一句话。 “这不还没吃吗?” “穆公子想聊什么?” “这才乖。林姑娘今天觉得委屈吗?就不好奇,为何我这脾气突然变了?” 林熙禾心中暗暗叫苦,心想:可千万别捅破那层窗户纸,要是让他知道自己知道他的心思,我的日子肯定更不好过了。 她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说道:“穆公子有变化吗?怪我眼拙,属实没有看出来有何变化。不过,公子这等天人之姿,有点脾气又何妨!” 看着穆若言脸上那玩味的笑容,林熙禾继续说道:“我若是有公子这般风姿,我这脾气定然是千变万化。所以公子无需介怀,我对公子没有任何好奇的。” 穆若言听了林熙禾的话,心中暗自思忖:面前这个女子怕不是个呆子?还是太能伪装? 瞧她今日的样子,走了一个时辰就累得不行,气息也毫无武功的迹象,与我调查的结果倒是相符。可她为何要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跟着自己这个陌生人去救人呢? 难道,真的是爱顾青淮爱到死心塌地? “姑娘可是很爱顾将军?”穆若言突然问道,目光紧紧地盯着林熙禾,试图从她的脸上找出一丝破绽。 林熙禾听到这话,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可否告知,眼下可有人照顾他?” 穆若言听了这话,眼中闪过一丝兴奋,嘴角微微上扬:“那是自然,日日有人照顾。” 林熙禾看到他眼中的疯狂,心中顿时明白了几分,这“照顾”怕是日日虐待吧。 她只觉得心里一阵揪痛,立刻垂下目光,试图掩盖住心中的恨意。 再次抬头时,她的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语气真诚地说道:“谢谢你,待日后救出青淮,我们必会好好答谢穆公子。” “那我倒是期待那日早些到来。” 话音刚落,菜便陆续上桌了。 林熙禾拿起筷子,对着穆若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便自顾自地低头吃了起来。 她吃得很快,荤素搭配,不一会儿,面前的盘子便空了不少。 穆若言看着林熙禾的吃相,不禁目瞪口呆:“饿狼转世?” “差不多吧。” 林熙禾头也不抬地回道,她只想快点吃完,这样就能回到自己的房间,不用再面对这个讨厌的人。 其实她还有很多疑问,但是,都无法宣之于口。例如,是否有了她哥哥的下落?为什么他一个北境皇子能在南诏行事?他又是如何陷害了顾清淮? 这一夜,她又失眠了。 想念她的糖宝,久久无法入睡。 翌日,天还未亮,林熙禾便早早地醒了。 她坐在床边,静静地等待着出发的时刻。 听到外面有了动静,她立刻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迎了出去。 穆若言看到林熙禾仍然穿着男装,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悦:“你是没有听到我昨日的话吗?” “什么?” “你还要穿着这个鬼样子,碍我的眼吗?” 穆若言皱着眉头,眼中满是嫌弃。 林熙禾这才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回到房间后,她换了一身女装,随意地挽了一个发髻,便再次踏上了旅程。 第123章 善举 林熙禾依旧是能离穆若言多远就多远,仿佛穆若言身上带着某种令她避之不及的气息,连余光都不愿往他那边扫去 。 “林姑娘,与我这般相处,可是让你觉得委屈了?”穆若言的声音仿若带着一丝戏谑的风,悠悠地飘至林熙禾耳畔。他微微扬起下巴,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仿佛在欣赏一场有趣的戏码。 林熙禾在心底暗暗叹了口气,那可不就是委屈吗? 面上却瞬间换上了一副笑脸,说道:“穆公子这是说的哪里话,是我荣幸能与公子同行。” 穆若言抬手敲了敲身旁的空位,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来,坐这儿。” 林熙禾无奈,只能依言坐过去,嘴里还嘟囔着:“靠这么近,您就不怕挤得慌?” “天气这般寒冷,有林姑娘在旁为我取暖,岂不是美事一桩。”穆若言嘴角噙着一抹笑,看着林熙禾不自在的模样,心里竟莫名畅快。 在他看来,林熙禾越是不舒坦,他就越是开心。 林熙禾坐在穆若言身旁,浑身不自在。 即便她已经尽量往边上躲,可两人的腿还是时不时地碰在一起,这让她愈发难受。 突然,林熙禾轻咳了几声,而且每一声咳嗽都有意无意地朝着穆若言的方向。 虽说她的表演略显刻意,但这招似乎还真起了作用。 “你这女子!”穆若言瞬间变了脸色,赶忙伸手在面前挥了挥,试图驱散那并不存在的“病菌”。 “实在不好意思,昨日着了些风寒。要是穆公子嫌弃,我出去坐在外面便是。” 林熙禾说着,作势就要起身往外走。 可她刚站起身,就被穆若言一把拉住。他的手劲很大,像是铁钳一般紧紧地扣住她的手腕,又将她拽回了自己身边。 “看来林姑娘是真的讨厌我?”穆若言的语气里多了几分不悦。 “我是怕传染给你,好心却被您当成了驴肝肺。” 林熙禾说着,又佯装咳嗽了几声。 “你放心,本公子身强体壮,没那么容易被你传染。但你要是再敢对着我的脸咳嗽,可就别怪我不客气,把你嘴缝起来。”穆若言目光一凛,眼神中透着一股狠厉,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威胁道。 林熙禾一听,嘴角尴尬地扯了扯,只能老老实实地在一旁坐好。她表面上装出一副顺从的样子,可心里却早已把穆若言骂了个遍。 她在心中暗暗腹诽:你这蛮横无理的家伙,若不是形势所迫,我怎会受你这般气! “你这样的女子,竟也能有人喜欢,当真是稀奇事。”穆若言的话语中满是嘲讽,再次从他口中飘出。 林熙禾心里顿时涌起一股不满,暗暗想着:又没求你喜欢! 可这话,她也只敢在心底腹诽,没敢说出口。 “如此温吞,实在无趣。来,给我捶腿。”穆若言一边说着,一边大大咧咧地把腿伸到旁边的坐垫上,那颐指气使的模样,仿佛林熙禾就是他的奴仆一般 。 林熙禾对此倒也没多言语,她早料到穆若言会来这一套,只能默默蹲下身为他按腿。 在来见林熙禾之前,穆若言也曾好奇,想着究竟是怎样的女子,能让那两个人都对她倾心不已。 可见了面之后,他大失所望,觉得林熙禾不过是长了一张好看的脸,性格方面实在是乏味至极。 林熙禾就这样不停地捏着,足足过了一个时辰,穆若言才终于喊停。 此时的林熙禾,腿早就麻得失去了知觉,手也酸痛无比。 她一边揉着自己的腿,一边暗自腹诽:原来在心里骂人,对方是不会打喷嚏的。自己这整整一个时辰,在心里把穆若言骂了个底儿掉,他却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晌午十分,林熙禾一行人路过一处茶摊,便停下准备稍作休整。 茶摊不大,简陋的桌椅随意摆放着,还夹杂着食物的香气。 茶摊上除了售卖茶水,还供应一些简单的吃食。林熙禾点了几样便餐。 刚点完,热气腾腾的食物便被端了上来。 就在这时,一个衣衫褴褛的妇人,牵着一个五六岁左右的男孩,缓缓走到他们面前。 那妇人面色蜡黄,颧骨高高突起,眼神中满是疲惫与无奈;小男孩更是瘦得皮包骨头,小脸脏兮兮的,面容中透着饥饿。 妇人微微低下头,双手不自觉地揪着衣角,带着几分怯懦又极不好意思地开口:“姑娘,能不能行行好,给口吃的?我儿子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 声音微弱,却满含着一个母亲的哀求。 林熙禾见此情景,立刻伸出手,指着旁边的空位置,声音轻柔:“快坐这儿。我给你们点些吃的。” 说完,便转身对着摊主扬声喊道:“摊主,这边来一份牛肉,再要几个炊饼,还有煮豆腐!” “好嘞!” 摊主爽快地回应,手脚麻利地开始准备。 “姑娘,不用这么多,随便给口吃的就行。” 妇人听着点的食物,脸上满是不安,觉得给对方添了太多麻烦。 “能吃饱的时候就多吃些,都这般情况了,客气都是多余。” 妇人看了看身旁饿得几乎站不稳、走路都摇摇晃晃的儿子,眼眶一红,“扑通” 一声跪了下来,声音带着哭腔:“多谢姑娘,您真是大好人。” “不必客气,快请起。” 林熙禾见状,赶忙上前,扶起妇人。 待那妇人坐下后,林熙禾才转过身,发现穆若言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干吗?我用的是我自己的银子。” 林熙禾见穆若言一直盯着自己,以为他对自己的行为有意见。 “哼,本公子会差你那点钱?” 穆若言轻哼一声,脸上闪过一丝不屑,随即别过脸去,不再看她,可眼神中却隐隐有着别样的意味。 林熙禾夹起一块牛肉送入口中,鲜嫩的肉质在齿间散开,卤香四溢,她不禁赞叹道:“这家肉卤得可真好吃。” 声音里满是享受。 “你也就知道吃了。” 穆若言在一旁凉凉地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 林熙禾听了,轻轻呼出一口气,心里想着自己真是多此一举,夸这一句干嘛。索性不再理会穆若言,自顾自地大口吃了起来。 正吃得开心,身后突然传来刚刚那妇人焦急的呼喊声。 林熙禾闻声立刻回头,只见那孩子双手紧紧捂着自己的脖子,小脸憋得通红,呼吸急促而困难,额头上青筋暴起,眼中满是惊恐与痛苦。 “石头,你往外吐啊?” 那妇人急得声音都变了调,一边慌乱地说着,一边不停地伸手拍打着孩子的后背,可孩子的情况却丝毫没有好转。 林熙禾见状,立刻放下手中还没吃完的炊饼,几步冲到男孩面前。 她动作迅速地一把将男孩搂入怀中,动作虽急却又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紧接着,她将手握成拳头,稳稳地抵在孩子的胃部前方,有节奏地轻轻按压,试图帮孩子催吐。 那妇人在一旁看着,急得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双手不停地绞在一起,完全没了主意,只能干着急。 随着林熙禾有规律的动作,孩子嘴里的异物很快被吐了出来。男孩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原本涨红的小脸也渐渐恢复了血色,眼中的恐惧也慢慢褪去。 林熙禾并没有立刻放开男孩,而是继续抱着他,耐心地比划着。 “这位姐姐,孩子噎住光拍后背是没用的,得把拳头放在这儿……” 她一边详细地讲解,一边用手准确地比划着位置,眼神专注而认真。 妇人含着泪,不住地点头,眼睛紧紧盯着林熙禾的动作,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林熙禾见妇人似乎明白了,这才松开手。 这时,她闻到孩子身上散发着一股难闻的馊味,显然是很久都没有洗过澡了。她微微皱了皱眉,放开孩子后,便快步走到店家那里,礼貌地要了些水,仔仔细细地洗了洗手。 做完这一切,她才回到座位继续坐下吃饭。 第124章 变化 “你懂得倒是不少。” 穆若言见林熙禾坐下,这才慢悠悠地拿起筷子,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 “我也有孩子,便学了点。” 林熙禾神色平静,不以为意地说道。 她低头继续吃着饭,完全没注意到穆若言看着她的眼神悄然发生了一些变化。 穆若言虽身为北境的三皇子,却并非在皇宫中出生。 他的母妃曾带着他在外度过了一段极为艰难的日子,之后才被接回宫里。 那些日子,他尝尽了人间冷暖,几乎没遇到过什么好人。他的母亲也在那段艰苦的时光里落下了病根,即便后来生活好了起来,也还是整日需要靠汤药维持身体。 准备启程离开时,林熙禾心中记挂着那对母子,特意寻了个四下无人的僻静角落,给了妇人一些碎银子:“姐姐,这些银子你收好了。找个安稳的村子,买处宅子,往后的日子就有盼头了。只要肯勤劳做事,日子总会慢慢好起来的。” 妇人的手触碰到荷包的那一刻,微微颤抖了一下,因为太过激动而一时语塞,只能用力地点点头。 对林熙禾而言,这些银两不过是她钱财中的九牛一毛,不足挂齿,但对于这对长期在困苦中挣扎的母子来说,无疑是黑暗中亮起的一盏明灯,承载着他们对未来生活的无限希望。 午后,他们再度踏上行程。 一路上,穆若言难得地没有刁难林熙禾。 夜幕如墨般迅速笼罩大地,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经过一番寻觅,他们终于找到了一家规模极小的客栈。 询问下才得知,客栈只剩下最后一间客房。 林熙禾目光在略显简陋的大堂中扫了一圈,不死心又追问一遍:“真的只有最后一间了?差点也没关系,能住人的屋子就行。” “是啊,客官。你们来得实在太晚了,就剩这一间了。” 掌柜说着,脸上满是歉意。 林熙禾心中仍抱有一丝侥幸,接着问道:“那这附近还有其他客栈吗?” “没啦,方圆好几里就我这一家客栈。不过,我们还有一间库房,里面倒是有两张床。” 林熙禾听后,微微垂下脑袋,眉头轻皱。 “行了,别再挑三拣四了,就这么定了。你要是不想住这儿,就去马车里睡。” 穆若言在一旁不耐烦地开口,同时挥手示意侍从定下房间。 林熙禾心里清楚,外面鱼龙混杂,住马车实在是不安全。 而以穆若言的性子,他是绝不可能委屈自己去住库房的。 用过晚膳后,林熙禾小心翼翼地跟在穆若言身后。 “你跟着我做什么?” 穆若言察觉到身后的动静,忍不住停下脚步,回头问道。 林熙禾咬了咬嘴唇,犹豫片刻后,鼓起勇气说道:“我能在你屋里打个地铺吗?” “在我屋里?你之前不是还讲究男女有别吗?” 穆若言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戏谑的光芒,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林熙禾干笑两声,咧着嘴,有些尴尬地说道:“事急从权嘛,现在情况特殊。” 她心里明白,穆若言对自己并无其他心思,此刻和他住在一起,相对来说才是最安全的选择。 “你倒是能屈能伸。” 穆若言嘴角的笑意更浓了,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 “我保证绝对不会打扰到公子。这天寒地冻的,我要是在马车里睡一晚,明天肯定会生病,到时候万一传染给公子,那可就罪过了。” 林熙禾陪着笑脸,语气中满是讨好,眼睛紧紧盯着穆若言,生怕他不答应。 穆若言没有回应,只是转身继续朝房间走去。 林熙禾见状,赶忙加快脚步,路过掌柜时,急忙说道:“掌柜的,麻烦多送一床被褥到我们房间。” 说完,又小跑着跟上了穆若言的步伐 。 一踏入房间,林熙禾便真切地感受到了这客栈的狭小。 屋内的空间十分逼仄,目光所及,能用来打地铺的地方,也仅有床边那窄窄的一条过道,勉强可供一人躺下。 而此时的穆若言,却好似旁若无人一般,自顾自地开始宽衣解带,准备就寝。他神情自然,仿佛完全没有在意屋内还有一位女子。 林熙禾见状,微微别过头去,脸上泛起一丝红晕,心中既紧张又有些不安。 然而,见穆若言并没有其他多余的举动,也没有再说什么,她高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了一些。 不多时,店家终于将被褥送了过来。 林熙禾赶忙迎上前去,从店家手中接过被褥,轻声道了谢。 随后,她小心翼翼地将被褥在床边的空地上铺开,铺好后,她又轻轻吹灭了蜡烛,整个房间瞬间陷入了一片黑暗。 林熙禾穿着衣服,缓缓躺进被窝里。 尽管隔着厚厚的被褥,她还是能清晰地感受到地板传来的丝丝凉意,寒意透过被褥,一点点侵蚀着她的身体。她忍不住微微颤抖了一下,但还是强忍着,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好歹这样是安全的。 夜晚,万籁俱寂。 林熙禾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了远方。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女儿糖宝那可爱的模样,想着她甜甜的笑容,想着她软糯的声音,思念涌上心头。她想着糖宝现在应该在纪濯身边,纪濯一定会像自己一样疼爱她吧。 这么想着,她的眼眶渐渐湿润,泪水不由自主地夺眶而出。 她赶忙抬手,用袖子轻轻擦拭着眼泪,试图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可尽管她已经极力克制,黑暗中,原本应该看不清她的穆若言,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些异样。 “你在哭?” 穆若言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打破了房间里的寂静。 林熙禾心中一惊,赶忙调整情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对不起,我这就睡。” “你哭什么?” 穆若言的语气中似乎带着一丝疑惑,又有几分好奇。 “我没哭,我睡了。” 林熙禾不想让穆若言知道自己的心事,她侧过身去,背对着穆若言,试图用这样的方式来隐藏自己的脆弱。 黑暗中,穆若言静静地看着林熙禾的方向。 这一刻,他的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卑鄙。 他明明恨的是顾青淮,却因为想要让顾青淮尝尝心爱的人死在自己面前的滋味,就将眼前这个无辜的女子牵扯了进来。回想起自己一路上对她的刻意刁难,而她却总是一味地隐忍,从不反抗,如此对比之下,他越发觉得自己的行为实在是过分。 可是,很快,他又强行将这些念头从脑海中抹去。 在他心中,她始终是顾青淮的女人,只要一想到顾青淮,他心中的恨意便再次燃烧起来。 林熙禾侧身躺在地上,睁着眼睛,思绪万千,怎么也睡不着。 而身后的穆若言,同样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第125章 下药 翌日清晨,林熙禾和穆若言都顶着浓重的黑眼圈,显然昨晚都没睡好。 林熙禾离开客栈时,特意买了个小凳子,心想等穆若言再要求按摩时,自己就能坐着,免得腿麻。 刚上马车,穆若言就瞥了她一眼,嘴角带着一丝嘲讽:“你倒是挺乐意伺候我?” 林熙禾一边将小凳子安置好,一边陪笑:“只要您能加快行程,一切都好说。” 说罢,她拿起客栈准备好的茶壶,想给穆若言倒茶。 “刚用完早膳,谁喝得下?一点眼力见都没有。”穆若言皱着眉,满脸无语。 林熙禾尴尬地放下茶壶,默默坐回角落:“那公子要是渴了,尽管吩咐。” 穆若言没再搭理她,靠在马车一角,打算补觉。 昨晚他翻来覆去难以入眠,此刻困意阵阵袭来。 林熙禾见他睡了,自己也困得不行。可想着,只要自己一睡,穆若言肯定又要挑刺。之前说她打呼噜,那这次趴着睡总行了吧。 想着,她便坐在小凳子上,趴在马车座椅上,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半个时辰后,穆若言悠悠转醒。 映入眼帘的是林熙禾恬静的睡颜,她的睫毛如蝴蝶翅膀般轻盈,小巧的鼻尖微微翘起,白皙的脸庞未施粉黛却依旧明艳动人,粉色的嘴唇像是春日里盛开的花瓣,让人看了心跳不由漏了一拍。 穆若言盯着她的脸,竟一时看入了神。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他猛地别过头,可没过一会儿,视线又不受控制地转了回来。 看着自己被她吸引的模样,穆若言心中涌起一股无名火,觉得自己实在是莫名其妙。 他恼羞成怒,用力踢了踢林熙禾身下的凳子。 林熙禾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醒,下意识地擦了擦嘴角,生怕自己趴着睡觉流口水出丑。 “你怎么趴着睡也鼾声不断?”穆若言一脸嫌弃地说道。 “又打呼噜了?” 林熙禾刚睡醒,脑子还有些迷糊,看着穆若言嫌弃的表情,心里不禁犯嘀咕,难道生完孩子后,自己睡觉真的开始打呼噜了? “我还能骗你?刚睡一会儿,就被你吵醒了。”穆若言没好气地说。 林熙禾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讪讪地坐了回去 。 穆若言毫不客气,直接又把腿伸到林熙禾对面。 林熙禾还没在座位上坐热乎,只能无奈又坐回小凳子上,心里暗自腹诽:天天让人按,累死你算了。 穆若言对林熙禾今日的顺从很是满意,神态悠闲地开口:“你伺候顾青淮的时候,也是这样?” 林熙禾听到这话,手上的动作瞬间一滞。 她在心里冷哼一声,你也配和他相提并论? 穆若言敏锐地捕捉到林熙禾脸上一闪而过的厌恶,顿时怒火中烧。 他微微俯身,猛地转过林熙禾的脸,强迫她与自己对视:“怎么?我说这话,你不高兴听了?” “穆公子误会了。”林熙禾强装镇定,语气尽量平稳。 穆若言不依不饶,眼神里满是挑衅:“你伺候顾青淮的时候,也这么有脾气?” “他不会让我伺候,更不会这样对我。”林熙禾看着面前胡搅蛮缠的穆若言,心中无奈至极,实在不明白他又在发什么疯。 “对,他们俩都把你当成宝贝。”穆若言话语里满是轻蔑,说罢,嫌弃地甩开林熙禾的脸。 林熙禾用手背蹭了蹭被捏疼的脸颊,默默忍下这口气,继续给穆若言捏腿。 她早就料到,穆若言不会让自己好过,看来得找个机会给他下点药,让他每日昏昏欲睡,这样自己也能清静些。 好不容易等到穆若言下了马车,林熙禾立刻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确认无人注意后,小心翼翼地在茶壶里下了蒙汗药。 穆若言回来后,林熙禾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她知道穆若言平时茶水喝得不多,所以这次下药只是想让他在马车上能老实多睡会。 过了许久,穆若言终于倒了一杯水。 林熙禾偷偷瞄了一眼,心里默默祈祷他赶紧喝完,这样日子就能清净了。 她不敢多看,生怕被穆若言察觉,赶紧收回了目光 。 穆若言抬手举起杯子,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一直低头佯装镇定的林熙禾,察觉到对方的动作,嘴角不易察觉地轻轻上扬,一抹窃喜在眼底闪过。 然而,这丝喜悦还没来得及在心头散开,穆若言突然大步跨到她面前,动作粗暴地伸出双手,紧紧禁锢住林熙禾的脸。 他眼神中透着危险的气息,不顾林熙禾的挣扎,强行将口中的茶水渡入她口中。 林熙禾拼命挣扎,双手用力推搡着穆若言,奈何对方力气太大,根本推不开。 当那带着药味的茶水流入自己口中,林熙禾又羞又恼,待到穆若言放开她,愤怒瞬间冲破理智,“啪”的一声,一巴掌狠狠抽在了穆若言的脸上。 穆若言被这一巴掌打得偏过头去,脸上顿时泛起五指红印,火辣辣的痛感让他的怒火彻底被点燃。 他揉了揉滚烫的脸颊,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伸手一把抓过一旁的茶壶,另一只手狠狠捏住林熙禾的下巴,迫使她张开嘴巴,然后将茶壶里的茶水一股脑地往她嘴里倒。 冰凉的茶水呛入气管,林熙禾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眼泪、鼻涕瞬间涌出。 她的身体不断扭动,试图摆脱穆若言的控制,可一切都是徒劳。 直到茶壶里的水全部倒完,穆若言才松开手,像是丢开一件令人厌恶的物品。 此刻的林熙禾,头发凌乱,上衣几乎湿透,狼狈不堪。水珠顺着发梢、脸颊不断滑落,滴在满是褶皱的裙摆上。 穆若言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冰冷得如同寒冬的北风:“你若想死,我现在就可以成全你。” 林熙禾被呛得嗓子像被火烧一样疼,听到穆若言的话,眼中瞬间充满惊恐,拼命摇头,发丝随着她的动作凌乱飞舞。 “不想死。”她声音沙哑,带着哭腔,微弱地说道。 “不想死你还敢给我下药?你到底有什么目的?”穆若言的目光如刀,紧紧盯着林熙禾。 林熙禾心里清楚,以穆若言的性格,如果这个时候不说实话,等自己药效发作晕过去,没准真的会被他丢在荒郊野外。 “你总是欺负我,我……我就是想让你睡会儿,这样我就能清静点……”林熙禾说着,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不断滑落。 话刚说完,她便感觉脑袋一阵昏沉,意识逐渐模糊。 眼前的穆若言身影变得虚幻,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一旁倒去,最终软绵绵地倒在了坐垫上 。 第126章 条件 穆若言看着昏死过去的林熙禾,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嘲讽,暗忖这人实在是蠢笨至极。 想当初他被接回皇宫,皇宫里的皇子们,哪个不是心怀算计、手段狠辣? 自己当时无权无势,遭受了多少明枪暗箭、暗中迫害,若不是自己命大,恐怕早就丢了性命。 所以,茶水里被做了手脚,他一尝便知。 待林熙禾再次悠悠转醒,发现自己已然躺在一个陌生客栈的床上。 映入眼帘的,是冷着脸坐在不远处椅子上的穆若言,那副冷清模样,恰似他们初见那日。 林熙禾的思绪瞬间被拉回马车上,穆若言当时盛怒的样子还历历在目,让她心有余悸。 林熙禾突然感觉肩膀处凉飕飕的,下意识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身上仅穿着一件单薄的单衣。 她瞬间慌乱起来,猛地坐起身,声音带着一丝紧张:“你动我衣服了?” “你想得美。”穆若言不屑地嗤笑一声,眼神里满是嫌弃。 林熙禾双手下意识地紧了紧身上的衣衫,可心中的疑惑还是让她忍不住追问道:“那到底是谁换了我的衣服?” “客栈里打扫的大娘。”穆若言神色平静,语气冷淡地回应道。 林熙禾还是有些将信将疑,小声嘟囔着:“真的吗?” “不要质疑我。若是你坚持认为是我,我不介意帮你重新换一套。” 穆若言说着,站起身来,一步一步朝着林熙禾的床边走去,眼神里闪过一丝危险的意味。 林熙禾被吓得不轻,忙不迭地拉过被子,将整个人紧紧埋在被子里,声音从被子里闷闷地传出:“不用了,不用了。” 穆若言在林熙禾的床边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平淡却又不容置疑:“因为你下药这事儿,我决定在这儿休息十日再出发。” 说完,便转身大步离开,只留下林熙禾在被子里,又羞又恼,满心懊悔 。 林熙禾本欲张嘴劝阻穆若言在此停留十日的决定,可目光瞥见自己身上单薄的衣衫,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最终还是没敢踏出房门。 穿戴整齐,林熙禾匆匆出门,先是向客栈的小二打听同行的穆若言的房间,却得知他已经外出了。 随后,她又找到店里做工的大娘,再三确认衣衫确实是大娘帮忙换的,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林熙禾在客栈里等了许久,期间多次到一楼的柜台询问。 直到晚膳时分,穆若言才带着随行的两个侍从从外面回来。 彼时林熙禾正焦急地在大厅里等待,一见到穆若言的身影,立刻快步迎了上去。 “穆公子。”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有事?”穆若言神色冷淡,语气中透着疏离。 “可否单独聊一下?” 林熙禾刻意放低了姿态,她心里清楚,是自己今日行事太过冲动,才惹恼了穆若言。 “我与你,有什么可聊的?” 穆若言毫不留情地冷言拒绝,说罢便径直走到大堂靠窗的一个雅座旁坐下。 林熙禾见状,急忙亦步亦趋地跟了过去。 两个侍从见状,十分识趣地停下脚步,一个转身去点菜,另一个则在不远处守着。 机灵的小二立刻端上了热茶。 林熙禾赶忙倒了一杯,双手恭敬地递到穆若言面前:“穆公子,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原谅我这次吧?” “我没当场杀了你,你就应该偷着乐。”穆若言眉头微皱,伸手推开林熙禾递来的茶杯,动作娴熟地重新为自己斟了一杯茶。 林熙禾脸上扯出一抹讨好的笑容,眼神中满是恳切:“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保证,下次再也不敢下药了。” “那下次打算如何?”穆若言抬眸,目光如刀般射向林熙禾,言语中带着明显的质疑与嘲讽。 “哪还有什么下次啊,我今天就是一时鬼迷心窍。我真的没想害您,就是想让您能睡会儿,路上能消停些。”林熙禾急忙解释。 “呵,没想害我下迷药,那想害我得下什么药?”穆若言轻哼一声,继续反问。 林熙禾有些丧气,默默地拿起刚刚被穆若言推回的那杯茶,一饮而尽。 她低垂着眼眸,暗自思索着到底该如何才能让穆若言消气,挽回这尴尬的局面 。 这时,小二手脚麻利地端来了两盘菜。 林熙禾见状,立刻满脸堆笑,热情地为穆若言夹了几块牛肉,放入他的盘中:“穆公子,趁热吃。” “这是凉菜。” 林熙禾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不过很快又反应过来,尴尬地补救道:“那就趁凉吃。” “怎么,这也下了毒?” “当着您的面,我哪敢下毒呀。”林熙禾软下语气,近乎讨好,随后又把放在穆若言盘子里的牛肉夹回自己盘中,还特意拿起一块吃了:“您看,真没毒。” 可此后,无论林熙禾怎么说,穆若言都沉默不语,只顾自己吃饭。 吃完饭,穆若言便起身回房。 林熙禾急忙跟在后面,一路上好话都说尽了,穆若言却像没听见一样,丝毫没有回应,径直走进房间,“砰”的一声,把林熙禾关在了门外。 林熙禾回到自己房间,来回踱步,惴惴不安。 她心里清楚,在这里多停留十日,顾青淮就要多受十日折磨。 可眼下穆若言根本不肯理会自己,这可如何是好? 林熙禾思来想去,最终还是没能忍住。真要等上十天,她实在无法接受,必须得想办法让穆若言消消气,改变主意。 林熙禾站在穆若言的房门前,深吸一口气,抬手叩响了房门。 屋内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回应。 林熙禾没有放弃,又坚持敲了一会儿,屋里终于传来穆若言略显不耐烦的声音:“谁?” “林熙禾。”林熙禾赶忙回答。 可这之后,屋里又没了动静。林熙禾咬咬牙,继续敲门。 过了好半晌,房门才从里面被打开。 只见穆若言头发湿漉漉的,身着宽松的单衣,显然是刚沐浴出来。 “你可真烦。”穆若言眉头紧皱,满脸嫌弃。 林熙禾一看这情形,才意识到穆若言在洗澡,顿时有些慌乱:“实在抱歉,我不知道您在沐浴,我等会儿再来。” 林熙禾刚要转身离开,穆若言却冷不丁丢下一句话:“要说就现在进来,待会我就睡了。”说完,便直接把门敞开,转身走了回去。 林熙禾无奈,只能硬着头皮走进房间,不过她没敢把房门关上 。 穆若言慵懒地坐在床边,手里拿着浴巾,不紧不慢地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目光自始至终都没往局促站在一旁的林熙禾身上瞟一眼。 “穆公子,今日给您下药确实是我不对,我知道您心里气不过。您有什么想法,尽管说出来,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一定赴汤蹈火。能不能求您别耽搁去南诏的行程呀?”林熙禾满脸诚恳,语气中满是哀求。 “你?就你现在这模样,又能做到什么?”穆若言语气轻蔑,话语如针般刺向林熙禾。 “您是不是还气我打您的那一巴掌呀?要是这样,您就打回来,我保证让您打两巴掌,绝不还手。” “我不打女人。”穆若言眉头微挑,冷冷回应。 林熙禾心里暗自腹诽,那之前拿车门撞我头的,难不成是你异父异母的双胞胎弟弟? 但面上依旧不敢显露半分不满。 “那您到底要怎样才能消气呀?我是真的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下药了,您就大人有大量,饶过我这一回吧。” “没商量的余地。”穆若言态度坚决,丝毫不为所动。 “求您了,咱们再商量商量嘛。”林熙禾仍不死心,继续苦苦哀求。 “我还从没见过像你这样求人的。”穆若言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林熙禾一听这话,心一横,“扑通”一声直接跪在了地上:“求您了,穆公子,咱们商量商量吧。” 她的声音里满是无助。 “没商量的余地。”穆若言还是那句话,仿佛铁了心要让林熙禾死心。 林熙禾气得真想冲上去再给穆若言一巴掌,可理智告诉她,要是真这么做了,恐怕一个月都走不了。 她强忍着怒火,没有起身,而是继续跪坐在地上。 此时,穆若言已经将头发上的水汽擦干,他起身将浴巾放在架子上,然后踱步走到门口,“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直到听到那声清脆的关门声,林熙禾才猛地回过头,一脸惊愕:“你.....你关门干吗?” “睡觉。”穆若言简洁地吐出两个字。 “我马上走。” 说罢,她便急忙起身,想要夺门而出。 穆若言却挡在了门口:“不聊了?” “聊了还.....还有用吗?” “你服侍我一夜。”穆若言目光灼灼地看着林熙禾,说出了自己的条件。 第127章 身世 “服侍?何意?” 林熙禾猛地一怔,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不自觉地拧紧了眉头,目光直直地盯着穆若言 ,眼中满是疑惑。 穆若言的眼神在林熙禾的脸上来回游移,嘴角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反问道:“你说如何服侍?” “你有病吧?” 林熙禾瞪着穆若言,双眼瞬间瞪大,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穆若言没料到林熙禾的反应如此强烈。 他下意识地上下打量自己,心中满是不解,自己这长相,这身材,哪点差了? 竟然还被一个生过孩子的女人嫌弃。 他本只是想羞辱林熙禾,就算林熙禾主动投怀送抱,他也绝不会让事情发生。 可没想到,一直以来处处忍让的林熙禾,竟因为他的话这么大反应,这让他心里顿时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怒火,不爽到了极点 。 “怎么,他们都可以,到我这儿就不行了?” 穆若言语气中依旧满是嘲讽,微微扬起下巴,眼神里尽是轻蔑。 “畜生!”林熙禾咬着牙,恨恨地瞪了穆若言一眼,而后猛地转身,打算绕过他出门。 穆若言嘴角勾起一抹邪笑,一个箭步上前,迅速将林熙禾抵在门上,手臂紧紧地拦在她身侧,冷声道:“不救你的顾将军了?” “他若是知道我得靠这样才能救他,他宁愿死。你要是发情了,就去青楼,别像个野狗!” 林熙禾双眼通红,说罢,瞅准时机,猛地一抬头,用尽全力将额头朝着穆若言的下巴撞去。 只是,穆若言反应极快,轻轻一侧身,便轻松躲过了这一击。 他脸上依旧挂着笑,仿佛觉得这一切十分有趣,调侃道:“这般牙尖嘴利,先前我怎么就没看出来?” 林熙禾见他依旧是那副令人作呕的模样,心中怒火再次熊熊燃起。 她深吸一口气,将全身的力气瞬间汇聚到脚上,猛地挣扎起来,双脚胡乱地踢踹,终于碰触到穆若言的脚,紧接着,她毫不犹豫地狠狠一脚踏了上去。 “嘶!”穆若言顿时忍不住痛呼出声,五官因疼痛瞬间扭曲在一起。 可即便如此,他的手依旧死死地抓着林熙禾,没有丝毫放开的意思。 他紧紧拧着眉毛,过了好半晌,才渐渐缓过那阵剧痛。 林熙禾只觉得自己的双手像是被铁钳夹住一般,根本无法从穆若言的禁锢中抽出。 刚刚她满心愤怒,此刻稍稍冷静下来,看向面前的穆若言,竟发现他眼中并没有对自己的欲望,这让她心中不禁松了一口气,没有便好。 “你再动手,我就让人砍了你的脚,我不打女人并不代表他们也是。”穆若言冷冷地开口,透着彻骨的寒意。 说罢,他嫌弃般地松开了对林熙禾的禁锢。 林熙禾立刻转身,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拉门把,刚把门打开,便听到穆若言慢悠悠地开口:“跪在这里一夜,明日一早便出发。” 开门的动作瞬间僵在那里,林熙禾的手停在半空中,像是被定住了一般。 她迟疑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与无奈,随后缓缓地将打开的门又重新关上。 她一言不发,缓缓转过身,直接跪在了原地,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 穆若言嘴角扬起一抹得逞的笑意。 他不再理会林熙禾,自顾自地往床边走去,随后大剌剌地往床上一躺,双手交叉枕在脑后。 “林姑娘不怕我骗你?”穆若言似笑非笑地看向林熙禾,像是在欣赏一件有趣的玩物。 林熙禾依旧不回答,只是静静地跪在原来的地方,宛如一尊沉默的雕像。 大约是觉得无趣,穆若言看了一会,便自顾自的宽衣就寝。 待到床上的人没了动静,房间里陷入一片死寂,林熙禾这才缓缓闭上眼睛,在心里默默呼唤着系统。 林熙禾心急如焚,在心底连着呼唤了无数声系统,周遭才猝不及防地又陷入一片浓稠如墨的黑暗。 那熟悉的电子音竟再度在脑海中响起。 【嗨。】 “嗨什么嗨!” 林熙禾眼眶瞬间红了,声音带着哭腔,几近崩溃地喊道,“我都快死了,你赶紧给我想想办法啊!照这么下去,我还没到南诏,就得被折腾死......” 她心中委屈万分,一见到系统回应,情绪瞬间决堤,泪水夺眶而出,开始嚎啕大哭起来,肩膀止不住地颤抖。 【这.....咋办......不如回去?直接选择纪濯,帮我完成最后的任务?】 “我回去你个头回去!” 林熙禾双眼圆睁,怒目而视,仿佛系统就站在她面前一般,“我得把顾青淮救出来,然后一起回去。难不成真要眼睁睁看着他死吗?你快告诉我,书中的孙凝香当时是怎么度过这段的?” 【他们有感情线,你们又没有......】 “谁能和这么个玩意有感情线?!”林熙禾满心都是对穆若言的厌恶。 【你嘴里说得这么个玩意,也是有原因的。】系统不紧不慢地解释着。 【他的母妃本是他父皇的原配,但他父皇却在他母妃怀了他以后,休妻另娶。在这个时代,被休的女人又有几个能过得好?可她因为有了穆若言,即便被家里赶出来,依旧四处做工,咬牙养活了他。】 林熙禾听着,眉头紧锁,心中泛起一丝同情。她能想象到一位柔弱女子,带着尚在襁褓的孩子,四处奔波、饱受欺凌的模样 。但是,是心疼穆若言的母亲,不是穆若言。 【吃了几年的苦,后来被接回宫才发现,自己与宫里的大皇子竟然是同年同月出生,也就是说,他父皇早就背着他母妃与人私相授受。被接回去,也是因为她母妃家中兄长立了战功。】 “听着确实够惨的,但我也不是伤害他娘俩的人啊.....”林熙禾心中百感交集,原本对穆若言的厌恶中,掺入了一丝同情,但一想到穆若言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又撤回了一份同情。 【后来,他父皇默许其他皇子对他与他母妃的欺辱。等他年岁渐长,由于相貌出众,就连宫里有些权势的宫女也对他垂涎,便想着法逼他就范。那时候他便开始杀人,明着杀宫女,暗着杀皇子,反正就是杀。反而他这样后,他的父皇才对他重视起来。但没过几年,你心爱的顾青淮便打入他们皇宫,剩下的事情你也知道。】 林熙禾听着穆若言的过往,心中不禁泛起波澜。她确实觉得他的遭遇很惨,心想若是自己身处那样的境地,说不定比他还要暴戾。 可眼下,穆若言正变本加厉地欺负自己和顾青淮,这让她实在难以对他产生共鸣。 “我不同情他!” “你就跟我说,怎么能对付他就行。我担心他后面会越来越过分。” 【你不走进他的心里,以你目前的情况,怕是没什么能绊倒他。他心里是有些善念,但不多。】 “给我想点别的办法,我走进月球,走进科学,也走不进他心里。”林熙禾满心无奈,满心沮丧:“你是不知道,他瞧不上我,觉得我配不上他。” 【也别这么妄自菲薄,万一他口味独特,喜欢人妻呢?】 “那不巧,我还没成婚,算不上人妻。”林熙禾又气又急,脸上一阵发烫:“再说了,我一看到他就心里发怵,根本没办法走进他心里。你能不能别想这些损招....” 【这也赖不得我。我还得赶时间,别没事总喊我,我最近忙着呢。】 “我还想问你,林知皓在哪里?还有,为什么穆若言是北境的皇子,能在南诏对顾青淮下手?”林熙禾连忙追问,心中满是疑惑,可回应她的,却只有系统自己给自己配的占线音。 【嘟......嘟......嘟......】 “不是人......” 系统随后消失,无论林熙禾怎么召唤,都没再出来。 第128章 前行 林熙禾缓缓回过神来,这才感觉到膝盖又冷又疼,仿佛有无数根针在扎。 她不禁后悔万分,心里直埋怨自己,为什么当初就爱看虐恋小说呢? 怎么就不爱看小甜文呢?要是能穿越到小甜文里,每天都能过得美滋滋的,哪会像现在这般,陷入如此绝境。 林熙禾心意已决,她宁愿在往后的漫长路程中,不断遭受穆若言的欺负,也绝不愿与他在感情上有任何一丝纠葛。 林熙禾就这样直直地跪了一夜,夜至深时,困意如汹涌潮水般将她彻底淹没。 她的脑袋一次次不受控制地往下低垂,差点就要触碰到地面。 然而,只要稍有一点动静传入耳中,她便会瞬间惊醒,强打起精神,再次努力让自己跪得笔直端正。 翌日。 穆若言在悠悠然间从睡梦中转醒,却并未起身,只是慵懒地侧过身,用手撑着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林熙禾。 看着这个倔强的女人,宁愿在这又冷又硬的地板上煎熬整整一夜,也坚决不愿意顺从自己,他的心里就像堵了一块大石头,始终憋闷着一股难以消散的气。 “跪一夜的感觉如何?”穆若言终于开口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 林熙禾试图回应,可一张口,才惊觉自己的喉咙仿佛被火烧过一般,嘶哑疼痛,每发出一个音节都异常艰难。 咳了两声才开口:“天......天亮了,我们可以出发了吗?” “别急,我这不还没睡醒吗?”穆若言不紧不慢地说道。 “那穆公子继续。”林熙禾别过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与厌烦,继续盯着眼前的地面。 这时,床上再次传来阵阵响动,伴随着穆若言穿衣服的悉悉索索声。 “昨日有美人守夜,睡得当真舒坦,要是日日都能如此,岂不是美哉?”穆若言一边整理着衣物,一边继续说着那些不着边际、轻佻无比的话。 可林熙禾依旧对他的言语置若罔闻,选择用沉默来回应他的种种挑衅。 穆若言见此情景,心中的那股邪火瞬间又旺了几分。 他大步流星地走到林熙禾面前,动作轻佻地伸出手,轻轻挑起林熙禾的下巴,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迫使她抬起头,与自己对视。 “你当真是能让我的耐心一点点耗尽,你说你要这嘴有何用,不会说话?”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恼怒,话语里满是质问。 “我已跪了一夜,能让我起来了吗?” 林熙禾不想让自己这一整晚所受的痛苦白白浪费,只能强忍着内心的屈辱与厌恶,用带着几分可怜的语气开口询问。 穆若言看到林熙禾终于有了回应,又瞥见她那毫无血色、惨白如纸的脸色,不知为何,心中那股一直憋着的气,竟莫名地消散了一些。 他松开了林熙禾的下巴,随后将手伸到林熙禾面前,看似是要拉她起身。 林熙禾看到他伸出的手,心中满是抵触。 她实在是厌恶极了这种被当作玩物随意玩弄的感觉。 尽管膝盖因为长时间的跪立早已麻木不堪,每挪动一下都钻心地疼,但她还是侧身,艰难地伸出手,拉住门上的木条,拼尽全力,才勉强让自己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穆若言看着自己那只落空的手,愣了一瞬,随后将手收回。 “滚出去,半个时辰后出发。”穆若言冷冷地说道,语气中虽依旧带着命令的口吻,却少了几分之前的盛气凌人。 听到自己苦苦期盼的答案,林熙禾心中大石落下,表面上却只是淡淡回应道:“多谢穆公子,昨日之事不会再生。” 此刻的她,虚弱到了极点, 身体摇摇欲坠,只能紧紧扶着门和墙壁,依靠它们的支撑,才能勉强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地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每迈出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绵软无力,随时都可能摔倒。 好不容易回到自己的房间,她掀开裙摆与裤脚,看向膝盖,只见原本白皙的膝盖此刻已是一片青紫。 她深吸一口气,强忍着疼痛,拿起陶木升准备的化瘀消肿的药膏,小心翼翼地涂抹在伤处。 随后,她又艰难地换了一身干净衣衫,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便拿起行李,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来到客栈的大堂用膳。 尽管她此刻毫无食欲,胃里一阵阵地泛着恶心,但她深知自己必须补充体力,于是强忍着不适,强迫自己吃了一些食物。 还好穆若言这次并未食言。 没过多久,他也下楼来到大堂用膳。 期间,他对林熙禾不理不睬,仿佛她是一个透明人。 但用完膳后,他便立刻指挥着侍从准备出发。 第129章 悄然改变 马车缓缓行驶在漫长的道路上,车内一片寂静,两人都没有说话。 长时间的沉默,再加上身体的极度不适,让林熙禾觉得头脑昏昏沉沉,仿佛有无数只蜜蜂在耳边嗡嗡作响。 渐渐地,她感觉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眼前的景象也开始变得模糊不清,终于,她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朝着一旁倒了下去。 穆若言一直漫不经心地看着窗外的景色,眼角余光瞥见林熙禾倒下的瞬间,身体像是不受控制一般,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接。 林熙禾倒在穆若言怀里,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仿佛正遭受着巨大的痛苦。 穆若言感受到她身上传来的不同寻常的滚烫体温,心中不禁一惊。 “怎么会如此没用?才跪了一夜就发烧了?”他嘴上虽这么说着,语气中却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担忧。 然而,怀里的人依旧紧皱着眉头,没有任何回应。 穆若言看着林熙禾毫无血色的脸,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在这一瞬间,他做出了一个连自己都意想不到的决定:“去医馆。” “是。” 驾车的侍从听到命令,立刻回应道,同时迅速调转了马车的方向。 穆若言看着怀中柔软的身体,林熙禾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而沉重。看着她这副模样,穆若言突然感到一阵心慌。 “林熙禾?” 他轻声呼唤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从未有过的温柔与焦急。 他伸出手,轻轻试探林熙禾额间的温度,就在这时,林熙禾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猛地抓住他的手,将其紧紧贴在自己滚烫的脸颊上。 怀里的人,虚弱得连睁开眼睛都显得异常艰难。 林熙禾的眼角缓缓滑落一滴泪珠,那模样,仿佛随时都会香消玉殒一般,让人看了心疼不已。 紧接着,她嘴里开始呢喃不清:“我疼....我疼.....” “哪儿疼?” 外面的侍从听到自己三皇子竟然为这个女人如此着急,不禁面面相觑,互相交换了一个惊讶的眼神,随后又担忧地看向马车的方向。 林熙禾的意识早已模糊不清,整个人陷入了高热带来的混沌之中,根本无法正常回应穆若言的询问,只是不停地无意识呢喃着:“阿濯.....我好疼.......” 穆若言原本停留在林熙禾脸上的手瞬间僵住。 “你唤的是谁?” 她叫他什么? 阿濯? 她心心念念是那个大皓皇帝身边的那只走狗纪濯? 就在他陷入思索的时候,林熙禾因高热难耐,下意识地拉住穆若言那略微冰凉的手,缓缓往自己的颈窝处放去。 穆若言下意识地想要抽回手,可当指尖触碰到林熙禾滑嫩如剥壳鸡蛋般的肌肤时,他的动作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在这寒意犹存的时节,他的手放在林熙禾的颈窝处,那种奇异的触感让他的心跳陡然加快。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林熙禾的脸上,看着她因痛苦而微微蹙起的眉头,以及那被高热染得通红的脸颊,心中竟涌起一股异样的情愫。 “是你主动的,”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唾沫,俯身在林熙禾耳畔,声音低哑地说道,“醒来可莫要觉得是我占了你的便宜。” 由于他俯身的动作,今日未完全束起的几缕发丝顺势滑落,轻柔地落在林熙禾的脸上。 那发丝如同羽毛一般,轻轻扫过她的肌肤。 林熙禾被这突如其来的痒意刺激,在混沌中挣扎着想要摆脱。她的手在空中胡乱抓了几下,终于揪住了那缕让她难受的源头。 “走开,大黄。” 她含糊不清地嘟囔着,虚弱无力的手指用力一拽。 指甲不小心勾住了穆若言的头发,由于她手上的力道,再加上自身绵软无力地垂落,穆若言的头不受控制地朝着林熙禾的脸靠近。 就在两人的脸越来越近之时,林熙禾的手指因用力过猛,指甲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 这疼痛穿透她混沌的意识。 她的眼皮微微颤动,缓缓睁开了一条细缝。 映入眼帘的,便是穆若言突然凑近的脸。 他的脸近在咫尺,那深邃的眼眸、高挺的鼻梁,以及微微开启的薄唇,都让林熙禾瞬间清醒了几分。 仅存的一丝理智在脑海中疯狂呐喊,她顾不上手指还被穆若言的头发牵扯着,用尽全身力气,抬手便朝着穆若言的肩膀用力推去。 “不要..... 脸..... 狗东.....” 林熙禾的声音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带着浓浓的厌恶。 第130章 试探他的让步 刚才还在怀中像只柔弱小猫的林熙禾,此刻语气里浓烈的厌恶,瞬间让穆若言的心猛地一沉。 他眼神一冷,毫不留情地将林熙禾从怀里狠狠推开。 林熙禾身形不稳,重重地靠在侧面的坐垫上。 还没等她缓过神起身,穆若言便横眉竖目,暴怒道:“少在这给我瞎想!我穆若言还不屑于轻薄你!” 穆若言越想越气,心里直犯嘀咕,骂人也该有个骂人的章法,哪怕骂一句 “登徒子”,他也能接受,可骂他“狗东西”,这算什么事儿? “看看你现在这副鬼样子,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就凭你,倒贴给我,我都嫌脏了手!” 穆若言满脸嫌弃,嘲讽道,“方才真该把你扔在那儿,省得在这跟我胡搅蛮缠!” 然而,不管穆若言如何数落,林熙禾都沉默不语,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她低垂着头,很快因为高热又恢复了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一个时辰后,服过药的林熙禾渐渐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馆那张简易的小塌上。 她缓缓起身,走下床榻,看到穆若言此刻正端坐在外间。 林熙禾几步上前,停在了穆若言面前,轻声说道:“穆公子,我已无大碍,我们可以离开了。” “我再跟你强调一遍,我没对你动手动脚!别再拿那种眼神看我!” 穆若言依旧对之前的误会耿耿于怀,言辞激烈地说道。 马车上,林熙禾听了穆若言的解释后,其实就已明白事情原委。 只是回想起当时两人过于亲密的动作,她心里就有些别扭,实在不愿再提。 林熙禾眉头微蹙,语气平淡地说:“知道了,咱们能出发了吗?” 穆若言看着林熙禾这副冷淡的态度,心中的怒火再次涌起。 自己守了她整整一个时辰,她竟连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 他冷哼一声,心想,真是个不识好歹的女人!随即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声响,大步朝着门外走去。 林熙禾见状,只能赶忙小跑着跟上去。 登上马车后,穆若言的脸色依旧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坐在那儿,心里反复琢磨,自己究竟哪儿出了问题,竟会招来林熙禾如此强烈的厌恶。越想,心中的愤懑就越难以平息。 不经意间,他瞥向靠在车窗上睡得正香的林熙禾,一股无名火 “噌” 地冒起,抬脚就想踢向她身下的木箱。 可就在脚高高抬起的瞬间,却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僵在了半空 。 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大夫的话:林熙禾因连日颠簸赶路,身体本就虚弱,又加上昨日受了风寒,这才发起了高烧,本应好好休息两日再启程,可他知道她肯定不愿耽搁。 一番挣扎后,他慢慢放下了那只抬起的脚。 林熙禾安稳地睡了两个时辰才悠悠转醒。 一睁眼,就看见穆若言把装着茶壶和茶杯的托盘放在了自己面前。 “大夫说了,你要多喝水。” 穆若言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嗯......?” 这一幕,让林熙禾的惊讶程度丝毫不亚于昨日被要求伺候他时的情形。 她满心狐疑,暗自思忖,这穆若言莫不是转了性子? 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好心了? 林熙禾盯着茶壶,陷入了沉思,实在想不通穆若言态度转变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不喝拉倒。” 穆若言见林熙禾半天没反应,伸手就要把托盘拉回去。 林熙禾动作迅速赶忙一把按住托盘,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她双手捧着茶杯,时不时偷偷瞄一眼穆若言,杯子就那么端在手里,既不喝,也不放下。 林熙禾心里还暗自嘀咕,穆若言这么反常,该不会是在水里下了药吧? 不然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好心。 可再一想,昨天自己已经被惩罚过了,他应该不至于揪着这事不放...... 穆若言察觉到林熙禾正防备地盯着自己,那杯茶水就停在嘴边,迟迟不肯喝下去。 他顿时来了脾气,伸手直接夺过林熙禾手中的水杯,一仰脖将茶水一饮而尽。 随后,斜着眼冷冷地瞥了林熙禾一眼,“啪” 的一声,把水杯重重摔在茶壶旁,用这种方式让她的怀疑瞬间消散。 林熙禾脸上一阵发烫,尴尬地扯出一丝笑容,心里明白,自己的怀疑已然被穆若言看穿了 。 然而,穆若言这般自证的举动,实在太过反常,让林熙禾心中的疑虑愈发浓重。 她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试探清楚,看看穆若言这次究竟能在她面前让步到什么程度。 稍作思索后,林熙禾伸手去拿茶壶。 就在做出倒水动作的瞬间,她突然“啊”地发出一声痛呼,手上的茶壶还没稳稳拿起,便又重重落了回去。 “怎么了?” 穆若言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问道,声音里竟带上了几分急切。 林熙禾轻轻揉着拿茶壶的那只手的手腕,脸上露出楚楚可怜的神情,说道:“可能刚刚用力不当,手突然抽筋了。” 话音刚落,穆若言的手已经下意识地伸向茶壶,嘴上却依旧不饶人:“真是没用。” 虽然嘴上这么说,可他的动作却没停。 穆若言重新拿了一个杯子,倒了一杯水,递到林熙禾面前。 林熙禾接过茶杯,轻声道了句:“谢谢。” 穆若言像是被这声谢谢烫到了一般,立刻偏过头去,不再看她。 车厢内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半晌之后,他才再次开口,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如果顾青淮救不回来,你打算怎么办?” 林熙禾的心猛地一紧,瞬间警惕起来,反问道:“你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穆若言冷笑一声,眼神里闪过一丝不屑:“你是真傻,还是在我面前装糊涂?” “我真的不懂你在说什么。”林熙禾故作懵懂,眼神里却透着掩饰不住的戒备。 穆若言看着她这副模样,也不再多费口舌,只是扔下一句:“那你就继续蠢下去吧。” 随后,车厢里再次陷入了寂静,只有车轮滚动在地面上发出的沉闷声响 。 第131章 见识他们的武力值 两人的交谈陡然间戛然而止。 林熙禾神色平静,心底却似有惊涛骇浪翻涌,眼下,自己仅有的倚仗,不过是陶木升给的毒药、解药,还有几样不到生死关头绝不能用的暗器 。 细算下来,此行能成功救回顾青淮的胜算微乎其微。 当初向纪濯信誓旦旦地承诺定会平安归来,现在想来,实在是把事情想得太过简单了。 支撑她咬牙坚持的,唯有心中那一丝执念——她坚信系统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陷入绝境。 不过,这也只是她毫无根据的臆想罢了,压根没和系统求证过 。 林熙禾扶着额,眼神飘向穆若言,一丝复杂的情绪在她眼底闪过,心中纠结:难道,为了达成目的,真的要走上这条欺骗他感情的路吗? 但自己不一定有这个实力啊…… 当天下午,老天爷就像是打翻了水盆。倾盆大雨毫无征兆地倾泄而下,滚滚春雷震得人耳鼓生疼、心慌意乱。 几人匆忙赶路,一路之上,竟连一个村落、一家可供歇脚的客栈都没瞧见。 费尽周折,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座破败不堪的庙宇,好歹能挡挡风、避避雨。 穆若言和林熙禾在马车里暂且躲过一劫。可随行的另外三人就没这么幸运了,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浇成了落汤鸡。 林熙禾担心放在马车上的包袱被雨水打湿,便赶忙将它们一股脑抱进了破庙。 踏入破庙,只见外头风雨肆虐,庙内亦是一片昏暗。 随行之人赶忙在庙内两侧燃起两堆柴火,又在中间支起架子,搭了几件衣衫当作隔断,以此区分男女区域。 林熙禾寻了一处角落,缓缓坐下,随后将自己的披风平铺在地面上,就怕再次受寒。 冷硬潮湿之处,只吃了几块糕点果腹,睡得并不安稳。 林熙禾感觉自己才刚入眠,就有人轻轻拍打她,紧接着,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 穆若言俯下身,声音压得极低,在她耳边说道:“林熙禾,有刺客。” 林熙禾瞬间紧张起来,眼睛快速眨巴几下,示意自己明白了。她赶忙伸手抱起身旁的包袱,迅速从中掏出能当作袖箭发射的手镯,还有毒药。 这种被偷袭的紧张感,并非初次袭来。 “人多吗?”林熙禾轻声问道,声音里带着颤抖。 “听脚步声,这庙已经被包围了。”穆若言一边说着,手已经搭在了腰间的软剑上,全身肌肉紧绷,蓄势待发。 “那是不是死定了?”林熙禾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笑话。” 穆若言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弧度,一副压根没把这些刺客放在眼里的姿态。 只是,他的手悄然环在了林熙禾的身后。 林熙禾心里清楚自己自保能力有限,便没有拒绝穆若言的保护,只是加快动作,把手镯往手上套。 林熙禾的动作还未完成,外面便如潮水般涌进一群黑衣刺客。 穆若言身旁的三个侍卫反应极快,瞬间冲出去迎战。 刹那间,破庙里响起激烈的打斗声,兵器碰撞声、喊杀声交织在一起。 林熙禾着实被震撼到了。 她没想到,这三个看似年轻的侍卫,战斗力竟如此惊人,比纪濯身边的岳风、岳朗还要厉害得多,竟能以一当十,轻松应对。 而穆若言此刻只是守在林熙禾身旁,并未出手。 林熙禾感觉才过去十多分钟,几十个刺客便已纷纷倒下。 穆若言察觉到林熙禾身体的微微颤抖,轻声安慰道:“别发抖,不会有事。” “我能闭上眼吗?” 林熙禾既害怕还会有危险,又实在惧怕眼前血腥的场面。 见穆若言的侍从完全能够应对局面,林熙禾只想闭上眼睛,不去看这一切。 “好。” 听到穆若言的回应,林熙禾紧紧握着毒药瓶子,闭上了眼睛。 感受到林熙禾的身子仍在轻轻颤抖,穆若言将她的头按在自己胸口,略带调侃地说:“你是那二位的女人,见这种场面竟能怕成这样?” 林熙禾没有出声,就这样静静地等待着,直到打斗声彻底停止。 “谁派你们来的?”侍从特意留了一个活口,将剑稳稳抵在那人脖颈间。 其实,侍从心里也清楚,没指望能得到答案,只等着这人自行了断。 果不其然,那刺客瞬间握紧拳头,额头上青筋暴起,紧接着口吐乌血,没了气息。 穆若言目光如炬,朝着侍从扫了一眼。侍从心领神会,立刻恭敬地回道:“从衣着和手法判断,是大皓之人。” 穆若言轻轻拍了拍林熙禾的肩膀,目光灼灼地问道:“看来是冲着你来的。” “我?为什么不是你?”林熙禾闭着眼睛反问道。 “你那位相好,并未派人跟着咱们。况且,他也不可能知道我昨日对你做的事。所以,不可能是冲着我来的。再说了,我在你们大皓境内,可没得罪过任何人。”穆若言耐心地给林熙禾解释道。 随后,他扭头吩咐侍从:“把这些尸体都抬出去,晚上咱们还得在这儿睡觉。” “是。”侍从们领命,几人迅速上前,拖着尸体就往外走。 “丢远点儿,臭死了。”穆若言又补充了一句。 “睁开眼睛吧,刺客都死了,没什么可怕的了。”穆若言温柔地将林熙禾的头轻轻抬起。 林熙禾缓缓睁开眼睛,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四周,声音里带着一丝怯意:“不排除是冲我来的。只是,我已经很久没遭遇过这种偷袭了。” “知道是谁吗?”穆若言追问道。 “上次不知道,这次倒是猜到了些。”林熙禾在心里暗自思忖,之前自己一直都在纪濯的保护之下,对方不敢轻举妄动。可得知纪濯带着自己的孩子回去后,便又迫不及待想动手的人,最有可能的就是孙凝香了。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穆若言身边的人竟有如此厉害的身手。 经此一役,她见识到了这些人的能耐,心里明白,就算顾青淮成功解了蛊,恐怕也难以抵挡这三人的围攻。 更何况,刚刚穆若言甚至都没有出手,腰间别着的软剑可不像摆设,他肯定也是身怀绝技的。 这么看来,若自己想要全身而退,或许真有必要攻略下穆若言。 “那这次,我可算是救了你一命,记得要好好报答我。”穆若言一脸认真,丝毫不介意林熙禾究竟猜到的是谁。 林熙禾暗骂,要不是穆若言,自己也不至于要大老远跑去南诏。 就在这时,她眼角余光瞥见角落里竟有个尚未断气的刺客,正颤颤巍巍地举起袖箭。 刺客那举起的手摇摇欲坠,瞧这角度,箭应该射不中两人。 但林熙禾灵机一动,计上心来。 “小心,有暗箭!”她突然大喊一声,紧接着迅速一个箭步,挡在了穆若言身后。 穆若言反应极快,瞬间转过身,目光直直地落在眼前这相对他而言十分娇小的身躯上。 就在林熙禾动作的同时,那支袖箭“嗖”地射了过来,擦着两人腿部的高度飞过,随后“噗”的一声,没了声响。 林熙禾也不确定自己这一出戏演得像不像,她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过头,抬起头望向穆若言。 瞧见穆若言眼中满是惊讶,她心里明白,自己的目的算是达到了那么一点儿。 “你?为什么要用自己挡?”穆若言一脸不可思议地问道。 林熙禾心里暗自想着,还不是看那家伙手都没力气,肯定射不准,才来演这一出的嘛。 但她表面上装作慌乱不已,还不经意地抓住穆若言腰侧的衣服,嗫嚅道:“你不也救了我吗?” “谁问你这个了?你难道不该把我推开吗?救人又不是非得搭上自己,咱俩一起躲开不是更好的办法?”穆若言语气里满是嫌弃,在他看来,林熙禾实在是不太聪明。 林熙禾本以为穆若言会被自己的举动感动得稀里哗啦,哪曾想,他震惊的居然是自己这“笨”行为。 她因会错意,脸上瞬间泛起一阵滚烫,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我……我一时着急,根本来不及思考 。” 她在心里暗暗吐槽:靠!本想上演一出美救英雄,结果在穆若言这儿根本行不通啊。 这家伙,简直就像对浪漫过敏一样。 只是林熙禾有所不知,在穆若言心里,她向来就是个不太机灵的人。 所以,他并未怀疑她刚刚的举动。 尽管她用自己为他挡箭的行为在他看来很蠢,可不知为何,却让他心跳陡然加快,如擂鼓一般。 第132章 主动靠近 破庙内,尸体虽已清理干净,可那股刺鼻的血腥味,却如附骨之蛆般,丝丝缕缕地钻进每一寸空气里。 穆若言目光落在眉头紧锁的林熙禾身上,心中纠结片刻,终究还是忍不住,轻声问道:“要不,咱们再往前走走?” 林熙禾微微摇头,抬眸看向穆若言,眼中透着疲惫:“雨夜赶路太过危险,我没事。我去角落歇着就好,他们几个人都湿透了,让他们多烤烤火吧。” 说着,她弯腰从地上捡起自己的披风。 还好,这些侍从身手不凡,在之前的打斗中,成功将敌人控制在外围,披风竟未沾上一滴血。 穆若言听后,没有再多说什么,默默席地而坐。 可刚刚林熙禾挺身而出,用自己身体帮他挡剑的画面,却一次次在他眼前闪过。 她抬眸瞬间眼中流露的那一丝慌乱,也仿佛刻在了他心底,尤其是她那如清泉般澄澈的眸子,更是让他难以忘怀。 她明明身形如此瘦小,刚刚害怕得连眼睛都不敢睁开,却为何还愿意不顾一切地帮我挡箭? 穆若言的视线,不受控制地再次投向林熙禾。 只见她蜷缩在单薄的披风里,身形显得愈发娇弱。 他心中一紧,起身快步走出庙门。 再回来时,他的披风被小心地叠成一团,紧紧护在怀里。 他大步流星地走到林熙禾身边,“哗啦” 一声,直接将披风丢在她身上。 林熙禾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抬眼望向他,眼中满是疑问:“干吗?” 穆若言别过头,语气生硬地说道:“别冻死了,到时又耽误时间。这里你最没用。” 尽管穆若言语气不善,可林熙禾自然不会拒绝他的好意,轻声说道:“谢谢你。” “谁需要你谢,我就是不想你耽误我时间。” 穆若言说完,便转身匆匆回到了火堆旁。 林熙禾将披风紧紧裹在身上,试图从这带着穆若言气息的披风里汲取一丝温暖。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豆大的雨点砸在庙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雷声也一声接着一声,震得人心惶惶。她一闭上眼睛,就仿佛看到一群黑衣人从四面八方如鬼魅般涌出,心中满是恐惧。 在这样的惊吓中,林熙禾也不知自己究竟何时,才在疲惫与恐惧的交织中,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林熙禾悠悠转醒,朦胧中,正好看见穆若言从自己身边仓皇离开的背影。 她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他来自己身边干什么? 又或许,只是刚好从这里路过吧…… 天刚破晓,晨雾还未完全散去,几人便已匆匆踏上行程。 行至县城,穆若言将三个侍从全部打发出去采买。 林熙禾坐在窗边,眼神不时望向窗外,手指不自觉地轻敲桌面,眉头微微皱起。 穆若言留意到她的神情,犹豫片刻,还是轻声说道:“别急了,半个时辰就回来了。” 林熙禾听到这话,微微一怔,收回目光,转过头看向穆若言,脸上露出礼貌性的微笑,温声答道:“恩,我知道。” 她心里清楚,接下来的路大多是荒郊野外,补给是必须要准备的。 只是,让林熙禾疑惑的是,这个平日里对自己冷嘲热讽的人,怎么突然关心起自己的情绪了? 她没想到,仅仅是自己这点焦急的表现,穆若言竟然会主动解释。 林熙禾抬眸看向穆若言,见他正悠闲地端着茶盏,不紧不慢地品着茶,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看着心情不错。 心想,这是个打探消息的好机会,同时也得好好讨好他,说不定能为自己争取些有利条件。 林熙禾微微歪着头,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好奇神色,开口问道:“昨日,见你身边的人身手好厉害,你也这么厉害吗?” 说完,她紧紧盯着穆若言的脸,眼神中带着一丝探究。 穆若言眉毛轻挑,并未说话。 林熙禾见状,追问道:“是秘密?” 她眼神中满是期待,语气中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试图拉近与穆若言的距离。 这是第一次,林熙禾这种态度对穆若言说话,穆若言有些意外。 他放下茶盏,目光变得有些悠远,缓缓说道:“不是,他们从幼时便被喂了药,所以反应、体能都异于常人。” “还有药这么厉害?” 林熙禾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恩,厉害。” 穆若言神色平静,眼神中却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能量产吗?” 林熙禾不假思索地问道,话一出口,便在心里暗暗懊悔,担心自己问得太过急切。 穆若言瞥了她一眼,依旧神色平静,淡淡地说:“他们都活不过三十岁,一般在二十四五岁便会死。” 穆若言 声音很轻,却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林熙禾的心上。 “什么......都会死?” 林熙禾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那三个侍从的模样,最小的看着也就十五六岁,一脸稚嫩,最大的也不过十八九岁,青春正好,生命却已在倒计时。 “怎么?你竟在意我们的死活?” 林熙禾一直紧紧盯着穆若言的脸,试图从他的表情中捕捉到更多信息。然而,她发现穆若言眼中闪过一丝异样,那是一种对生死的漠视,仿若生死于他而言,不过是世间最寻常、最不值一提的小事。 她心中一惊,意识到这个男人远比自己想象中复杂。 “你...... 你也用过那药?” 林熙禾心中一紧,小心翼翼地问出口。 穆若言闻言,轻轻喝了一口茶水,反问道:“用没用过,又有什么区别,能活多久,又有什么区别?” 林熙禾从未见过穆若言这般模样。以往,他总是对自己冷嘲热讽,可此刻,他对生死的淡然态度,让林熙禾感到一阵寒意。 她知道,越是这种对生死都不在乎的人,越难对付。 但为了自己的目的,她不得不继续讨好他。 想到这里,林熙禾心中暗暗叫苦,觉得自己的处境愈发艰难,原本就渺茫的胜算更低了。 看来,必须得趁着这段时间俘获穆若言的心才行。 林熙禾立刻施展演技,眼中瞬间涌上一层忧虑的雾气,脱口问道:“难道没有解药吗?” 穆若言垂下眼睑:“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 “谁..... 谁关心你了?” 林熙禾眼中满是关切,却又带着慌乱,嘴巴却不肯承认,还别扭地将头转向一边,看向窗外人来人往的街道。 林熙禾期待穆若言能再说些什么,可四周只有茶馆里嘈杂的人声,穆若言那边一片沉默。 她心中暗自思索,不能再这样主动出击了,得小心谨慎,不能让穆若言察觉到自己的意图。 第133章 揭穿 侍从归来后,众人匆匆用膳,便再度启程。 穆若言仿若被心事缠缚,马车悠悠前行了将近一个时辰,他始终缄默不语,周身萦绕着令人难以靠近的清冷气息。 车厢内,林熙禾终于按捺不住,轻启朱唇打破这片死寂:“穆公子,依此刻的行进速度,咱们还需多久才能抵达南诏?” 穆若言恍若未闻,修长手指间,一枚莹润剔透的无事牌被他反复摩挲把玩,目光凝于其上,似陷入了无尽的沉思。 林熙禾见状,伸出手在他眼前轻轻晃了晃,又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唤了一声:“穆公子?” 然而,回应她的唯有马车外车轮辘辘的声响。 穆若言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她的呼唤置若罔闻。 林熙禾心底涌起一丝无奈,索性往穆若言身旁凑近,紧接着,再次伸出手,在他眼前大幅度地摆动。 可就在她的手刚探出去的瞬间,穆若言如猎豹般迅速出手,一把牢牢抓住她的手腕。 紧接着,穆若言稍一用力,林熙禾整个人便不受控制地被拉至他身前。 千钧一发之际,林熙禾腰背部猛地发力,才勉强稳住身形,不至于狼狈地扑进穆若言怀里。 “你不怕我了?” 穆若言低沉的声音在林熙禾耳畔响起,温热的呼吸轻轻喷洒在她脸颊上,两人间的距离近得有些暧昧。 若是搁在两天前,林熙禾定会毫不犹豫地反手给他一巴掌。 可此刻她有心攻略穆若言,林熙禾立刻装出害羞之态,眼中满是慌乱之色,结结巴巴地说道:“我就是……就是想问问,咱们还有多久能到南诏……” “不知道。” 穆若言惜字如金,语气淡漠得听不出丝毫情绪。 “不知道?” 林熙禾秀眉紧蹙,眼中满是疑惑,他不知道谁知道? 穆若言肯定答到:“嗯。” “那你先放开我……” “不放。” 林熙禾实在猜不透穆若言这突如其来的怪异行径究竟是何意。 还没等她从这莫名的状况中回过神来,穆若言接下来的话,更是犹如一记惊雷,在她耳边轰然炸响。 “你说,是我把你变成我的女人,顾青会难受?还是说,在他面前亲手杀了你,他会难受?”穆若言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带着浓烈的侵略性。 穆若言这番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下,直把林熙禾砸得呆愣在原地,大脑瞬间空白。 穆若言为何会突然如此? 这两日,她分明感受到两人间关系似有缓和,穆若言不经意间的举动,像是开始在意她的感受。 她甚至心怀期许,觉得只要自己再加把劲,说不定真能在穆若言心中占据一席之地。 可现实却如一盆冷水,无情浇灭她所有幻想,穆若言竟这般毫无征兆地,将两人之间那层微妙的窗户纸彻底捅破 。 瞧见林熙禾呆若木鸡的模样,穆若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随后松开了紧攥着她的手。 林熙禾身形一晃,跌坐回原来的位置。 “何必再惺惺作态,你早就清楚,我与顾青淮仇深似海,不是吗?”穆若言的声音低沉而冰冷,仿若从九幽地狱传来。 “他不是你的恩人吗?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林熙禾心乱如麻,却仍不死心,嘴硬地反驳道。 她直直注视着穆若言,迫切的想让穆若言从自己眼神中看到她的真诚,相信她真的是一无所知。 “所以说你愚蠢至极,演技拙劣得不堪一击,却还非要继续演下去。”穆若言话语里满是嘲讽,说罢,随手从衣角撕下一条长长的布条。 紧接着,他长臂一伸,一把将林熙禾拽到自己腿上。 林熙禾下意识地挣扎起来,想要挣脱这桎梏。 “别动,在男人腿上挣扎,不是明智之举。”穆若言的声音在她耳畔幽幽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慑力。 林熙禾浑身一僵,瞬间停止了挣扎。 随后,穆若言动作麻利地将布条缠在林熙禾的眼睛上,动作看似轻柔,却不容抗拒。 在穆若言心中,林熙禾那双灵动的眼睛,总是无端地扰乱他的心绪,令他心烦意乱,他对这种感觉厌恶至极 。 从昨日到现在,每当看到林熙禾的眼神,他都觉得理智少了三分。 林熙禾眼前一片漆黑,安全感瞬间荡然无存,她紧张的抓住自己的衣摆,慢慢调整自己的呼吸,试图让自己慌乱的心平静下来,不想在穆若言面前显露出弱小与怯懦。 穆若言看着眼前林熙禾,他喜欢这种局势被自己掌握的感觉,看着林熙禾不安的模样,心里反而一阵畅快。 “林姑娘,既然咱们之间的伪装已然撕破,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穆若言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缓缓开口问道。 林熙禾根本无法揣度穆若言下一步的打算,也不敢轻举妄动,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触怒眼前这个危险的男人。 然而,既然话已挑明到这般地步,她咬了咬牙,壮着胆子问道:“顾青淮,他此刻究竟是什么状况?” “呵…… 不关心自己的死活,反倒对他牵肠挂肚?” 穆若言的语气瞬间降至冰点,冷得仿佛能将周围的空气都冻结成冰碴,每一个字都裹挟着刺骨的寒意。 “是你自己让我问的,如今,他怎么样了?” 第134章 试探林熙禾的底线 “他每日都生不如死。我把他扔进毒蝎堆里了,南诏有种毒蝎,被蛰一下虽不至于丢了性命,可那疼痛,丝毫不亚于被薄刃割肉。他动弹不得,想死都难。我还让人拿浸了盐水、辣椒水的鞭子,每日抽打他。诸如此类的刑罚,还有很多,你想继续听吗?” 林熙禾听到这番话,只觉气血翻涌,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哟,瞧这气性,怎么,恼羞成怒啦?不是你要问的我?” “穆若言!你简直卑鄙到了极点!” “他进攻北境,那是被你们无休止的挑衅逼得无路可退!至于你母妃的死,你若真要寻仇,就该去找那个在背后发号施令的昏君,你的父皇!你却把这笔账算在顾青淮头上,简直荒谬至极!你这仇,彻彻底底找错了对象!” 林熙禾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满腔的怒火犹如汹涌的岩浆,冲破喉咙的束缚,化作一连串带着颤音的怒吼。 “他?” “不过是个猪狗不如的人彘罢了,提起来都脏了我的嘴。” 穆若言提及自己的父皇时,眼神中满是嫌恶与不屑,仿佛在谈论世间最令人作呕的东西。 穆若言一边说着,一边缓缓伸出手,强行将林熙禾紧握着的拳头拉到自己面前。 他似是心疼她这般伤害自己,动作极为细致地一根根拉开林熙禾的陷入掌心手指 。 随后,漫不经心开口:“我原本没打算这么早对顾青淮下手,谁能想到,他竟自己地送上门来。凭他本事通天,还不是折在南诏?” “不过,早知他来得这般急切,我定会精心筹备一份‘大礼’。让他永生难忘 。” 穆若言说到此处,眼神中陡然闪过一丝嗜血的光芒,脸上浮现出一抹残忍的笑意。 穆若言或许不知道顾青淮来南诏原因,林熙禾心里比谁都清楚,顾青淮此次冒险前来南诏,完全是为了自己。 一想到顾青淮此刻正深陷在无尽的苦难之中,遭受着非人的折磨,她的心就像被无数根尖锐的针扎着,痛意蔓延至全身。 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簌簌地滚落下来,在她的脸颊上留下一道道晶莹的泪痕。 林熙禾挣脱穆若言的手,用手背抹去自己的眼泪,她不想穆若言得逞,看自己自己这么痛苦。 只是,穆若言看着林熙禾的模样,心中竟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 此时,林熙禾对穆若言的恨意如熊熊烈火般燃烧。她下意识地轻轻触碰戴在手腕上的镯子,试图从中寻得一丝安全感,或者是反抗的勇气。 然而,她才刚有这个细微动作,穆若言那冰冷的声音便骤然响起:“这镯子,杀不了我。” 林熙禾一听,心中顿时慌乱如麻。 这镯子从外表上看,毫无特别之处,自己仅仅是轻轻碰了一下,穆若言竟然就已察觉。 如此看来,他想必从昨日起便已对自己心生怀疑,而自己却对此毫无察觉,今日竟然还想主动勾引,想到今日早晨行为,只觉得有些可笑。 念头尚未转完,穆若言已伸出手,摘下林熙禾昨日为防备刺客而戴上的手镯。 “你做什么?” 林熙禾只听到一声尖锐的“噌”响,手镯内暗藏的袖箭被穆若言用力发射出去,带着一股凌厉的气势,瞬间没入车厢的木板之中。 此刻,手镯原本藏箭的位置,露出一个尖锐的金属尖头,恰似一把出鞘的剑尖。 “这设计倒是精巧,不过想用它来对付我,你觉得自己有几分胜算?” 穆若言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说罢,穆若言将手镯拿在手中,开始漫不经心地把玩起来,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玩味,仿佛在进行一场有趣的游戏,而林熙禾不过是这场游戏中的一枚棋子。 “我从没想过要用它杀你,这镯子是我昨日为对付刺客才戴上的。” 林熙禾强忍着内心翻涌的恐惧与愤怒,解释道。 “昨日或许不是为了对付我,那方才呢?不如,我给你机会,动手试试。” 穆若言冷笑一声,随即将手中的手镯用力塞进林熙禾的手里。 “试.......试什么?” “试我在意乱情迷之时,你的胜算。” 林熙禾刚握住那只冰冷的手镯,还没来得及反应,便感觉到穆若言的手如同一条冰冷的蛇,缓缓抚上自己的脸庞。 她的身体瞬间紧绷起来,浑身像触电一般,本能地想要躲避这突如其来的触碰。 然而,穆若言的手却紧紧地贴在她的脸上,让她无法挣脱。 紧接着,一股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穆若言的嘴唇贴上了她的脖颈,开始落下一连串细碎而又滚烫的吻。 “你干什么?你放开我!” 穆若言唇停在林熙禾脖间,嗤笑讥讽:“不让碰,我怎么沉沦在你裙下?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话音刚落,他便继续着自己的动作。 林熙禾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她手里的手镯也随着她颤抖的双手,抖得愈发厉害,仿佛随时都会掉落。 极度的慌乱之中,林熙禾下意识地抬手,想要扯掉蒙在眼睛上的布条,她迫切地想要摆脱这可怕的困境。 然而,她的动作刚起,还未完成,便被穆若言的另一只手如铁钳般牢牢禁锢。 穆若言动作敏捷,瞬间调整林熙禾的姿势。 仅仅在转瞬之间,原本侧坐在他腿上的林熙禾,便被扭转至正面相对。 调整好姿势,穆若言顺势将林熙禾握着手镯的那只手,用力地抵在自己的脖颈处。 “这里用力的扎下去。” “林姑娘,我给你的机会,不会太多。” 林熙禾感觉的自己手镯下的润热肌肤,她的手在慌乱与愤怒中不自觉地用力,手中的手镯尖头陷入穆若言的脖颈肌肤,殷红的血珠从伤口处渗了出来。 只是,穆若言却好似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的处境。 他盯着林熙禾近在咫尺的小脸,眼神中涌动着复杂难辨的情绪。 穆若言不得不承认,林熙禾身上散发的那股淡雅清香,仿佛有着一种无形的魔力,竟能让他的理智在不知不觉中渐渐溃散。 此时,怀中的她双眼被蒙,那微微嘟起的唇瓣却显得愈发诱人,像是有一种难以抗拒的吸引力。 穆若言鬼使神差般,忍不住俯身向前,在那唇上轻轻一吻。 “很甜,很软。” 这一吻,点燃了林熙禾心中的怒火,屈辱与愤怒不断升腾。 林熙禾手上的动作愈发狠厉,似要将满心的愤懑都倾注其中,恨不得将手中的手镯深深扎进穆若言的脖颈,以解心头之恨。 然而,林熙禾的理智却在这一刻逐渐回笼,她心里无比清楚,自己根本没有能力杀死眼前这个强大而又危险的男人。 况且,若是此刻穆若言真的死了,外面那些忠心耿耿的侍从,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冲进来,将自己碎尸万段。 而顾青淮,也将永远失去获救的希望。 “我杀不死你,对吗?”林熙禾的声音带着无尽的绝望。 还没等穆若言回答。 刹那间,林熙禾心一横,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手中的手镯尖头迅速对准自己,毫不犹豫地朝着脖子刺去。 她并非一心求死,这般决绝的举动,只是不甘于被穆若言肆意拿捏、任意摆布。 她把所有筹码都押了出去,赌他不会让自己死。 赌他刚刚那情不自禁的一吻里,藏着对她的眷恋。 若这场豪赌她能赢,她便知晓往后该如何巧妙周旋,让穆若言也深陷其中。 就在手镯尖头即将刺入脖颈的千钧一发之际,预想中的剧痛果然并未袭来。 林熙禾只觉得手中一松,那只手镯被穆若言以极快的速度猛地夺走。 紧接着,她的身体失去平衡,被穆若言用力一推,重重地摔倒在冰冷的车厢地板上,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一点代价都不愿付出,还妄想救他?” 第135章 反击 林熙禾被狠狠推倒在地,双眼蒙着布,整个人毫无防备,狼狈地跌坐在地。手腕磕在坚硬的地面上,钻心剧痛瞬间袭来,连带着小手指也仿若被重锤敲击,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但她心里清楚,此刻正是绝佳时机。 于是,她顺势就势,装出一副疼得难以忍受的模样,整个人瑟缩成一团,颤抖着双手紧紧捏着发痛的手腕,手指也刻意因 “疼痛” 而抖个不停,看上去柔弱又无助,恰似一只受伤后无力挣扎的羔羊。 她坐在地上,纹丝不动,就连脸上蒙着的布条也任由它垂挂着,刻意营造出一副楚楚可怜的姿态。 果不其然,这副模样成功落入穆若言眼中,并且如她所料,成功激怒了他。 “你在装可怜给谁看?” 穆若言的声音冰冷刺骨,裹挟着浓浓的不耐与恼火。 林熙禾听到这话,心里暗喜计划得逞,自己现在这副模样,任谁看了都会心生怜悯,而她认为以穆若言的性子,是见不得她这般可怜。 她嘴唇微微颤抖,像是被穆若言的话吓得不轻。她咬着下唇,咬得嘴唇泛白,刻意让自己的身躯抖得更厉害些,好让这场 “表演” 更加逼真。 没过多久,穆若言瞧见林熙禾仍紧紧攥着右手手腕,那只小手 “疼” 得抖个不停,甚至泛起了青紫,心中不由泛起一阵复杂情绪。 “起来。” 穆若言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强硬又威严,可那话语里,还是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林熙禾听到这声 “起来”,心中冷笑,却故意按兵不动,继续装出一副害怕又虚弱的样子。 她心里盘算着,要把这场戏演得更足,才能彻底拿捏住穆若言。 穆若言见林熙禾这般倔强,一动不动,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大步向前打算将她扶起。 林熙禾敏锐地察觉到眼前的动静,立刻像只受惊的兔子,往后缩去,还带着哭腔,惊恐喊道:“不要打我......” 穆若言动作一滞,紧接着伸手,一把将林熙禾从地上拽起,皱着眉说道:“我何时打过你?” 说罢,伸手扯掉林熙禾脸上蒙着的布条。 布条一落,林熙禾眼中恰到好处地流露出惶恐与委屈。 她怯生生地将受伤的手缓缓举到两人中间,可很快,又像是害怕遭受更严重的伤害,故作害怕地迅速收了回去。 穆若言看着此刻的林熙禾,原本到嘴边的刻薄话语,竟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他深深地凝视着林熙禾,随后对着外面高声吩咐道:“胥七,取灵珀生肌膏。” 片刻后,侍从胥七匆匆递上一个精致的药瓶 。 马车缓缓前行,穆若言看着身旁受伤的林熙禾,心中莫名烦躁,却又忍不住伸手去拉她的手。 然而,指尖刚触碰到她的手腕,林熙禾便“啊”一声,痛苦地叫了出来:“好痛。” 那声音带着几分娇弱,又透着浓浓的委屈。 “你自己主动伸过来,我不就不用拽你了吗?”穆若言皱了皱眉,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与责备。 “不要你管。” 林熙禾赌气般地扭过头,将脸转向一旁,留给穆若言一个倔强的侧脸。 穆若言见她这般态度,心中的怒火“噌”地一下冒了起来。 他伸手将药瓶重重地丢在林熙禾手边的软垫上,冷冷地说道:“不知好歹。” 药瓶落在软垫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却没能引起林熙禾的丝毫注意。 林熙禾看都不看那药瓶一眼。 她微微挪动身子,往马车的角落缩了缩,坐回了那个属于自己的小角落。她挺直脊背,昂着头,摆出一副受了委屈却还要故作坚强的模样,眼神中透着倔强与不甘。 马车里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车轮滚动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穆若言坐在一旁,目光时不时地落在林熙禾身上。 他看着她那瘦小的身影,心中的怒火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愧疚与不安。 终于,在一阵漫长的沉默之后,穆若言还是没能忍住。 他轻叹一声,伸手拿起那个被丢在一旁的药瓶,缓缓打开瓶盖。他用手指小心翼翼地挖出一勺药膏,放在指尖上,随后起身,缓缓蹲在了林熙禾的身边。 穆若言抬起头,看着林熙禾的眼睛,语气是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温柔:“我真没要打你,是我不对,不该推你。” 说着,穆若言轻轻握住林熙禾的手,动作轻柔得仿佛生怕弄疼她。 他一点一点地涂抹在她红肿的手腕上,动作细致。 回想起早晨在茶楼的情景,林熙禾的一颦一笑,她的殷勤与热情,都让穆若言的心泛起了层层涟漪。 他明明觉得林熙禾是故意讨好他,可不知为何,自己的心却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 上了马车后,这份纠结与烦躁愈发强烈,让他始终一言不发。 直到林熙禾靠近的那一刻,他才突然明白,自己其实并不希望她与自己保持距离。可认清这份心意后,穆若言却恼恨起自己,更恼恨林熙禾用这种方式扰乱他的心。 林熙禾听到穆若言主动道歉的话语,她低垂着眼帘,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她在心中暗暗下了决心:穆若言,是你逼我的,以后可不要怪我。 哪怕最后事情脱离控制,她也只能认了。 林熙禾酝酿情绪,眼眶再次湿润,大颗大颗的泪珠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直接滴落在穆若言的手上。 那滚烫的泪珠,仿佛带着无尽的委屈与哀怨。 穆若言察觉到手上的湿润,下意识地抬起头,眼中满是担忧:“我用的力气太大了?是不是弄疼你了?” 他的声音带着急切,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林熙禾声嘶力竭地哭喊着,身子剧烈颤抖,几近崩溃 ,“你为何要如此对我,我究竟哪里招惹你了?” 她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破碎的胸腔中挤出来的,满含着无尽的悲戚与委屈。 边说着,她用那只未受伤的手,轻捶穆若言的肩头。 “你每日都这样阴晴不定!”她涕泪横飞,双眼通红,眼神中满是绝望:“我整日提心吊胆,小心翼翼,生怕惹你不快,可无论我怎样做,你都不满意!我到底要怎样,你才肯放过我!” “要么你就彻彻底底地罚我,让我死了这条心!”林熙禾情绪彻底失控,不顾一切地怒吼着:“别再假惺惺地给我治伤,我受够了!你既然都打算杀我,还涂什么药!” “不用你亲自动手杀我,照这样下去,我早晚也会被折磨死!”话音刚落,林熙禾的泪水如决堤的洪水,汹涌奔腾,根本无法遏制。 她将自己的裤脚拉到膝盖上方, 相较于手上那一点青紫,腿上成片的乌青在她白皙肌肤的衬托下,显得无比狰狞。 “究竟要我怎么样,你才觉得出了气?我还能活着到南诏吗?” 穆若言完全没想不到,仅仅跪一晚,她竟会伤成这样。强烈的自责如汹涌而来,将他彻底淹没。 自己为何这么卑鄙,她只是个小女孩,自己为什么要将对顾青淮的恨倾注在她身上...... 他的手颤抖着伸出去,想要为林熙禾拭去脸上的泪水,可手臂却像是有千斤重,每一寸移动都艰难无比。 “我......” 曾经,母妃为了让他获得父皇的青睐,无数次卑微地跪着哀求他。 那时,母妃脸上那深深的绝望与无助,恰似此刻的林熙禾,如同一把尖锐的刀,狠狠刺进他的心脏。 女子本就柔弱,自己为何如此残忍,要将她逼至绝境? 穆若言只觉得林熙禾的眼泪,宛如倾盆暴雨,无情地浇灭了他心中所有的傲慢与冷漠,将他内心深处的愧疚冲刷得淋漓尽致。 第136章 渐渐沦陷 穆若言并未言语,只是动作轻柔地为林熙禾青紫的双膝上药。 林熙禾没有避开这个略显亲昵的举动。 上完药后,穆若言却愈发沉默寡言。 这一日,他们依旧未能找到临时歇脚之处,几人只得在野外燃起篝火,就着白日在县城购置的食物充饥。 林熙禾靠在火堆旁取暖,侍从们在马车上忙碌收拾,很快,马车便被整理成了一张简易床铺。 林熙禾默默用完餐,随后登上马车,靠着角落坐下,神情间带着几分拘谨。 没过多久,穆若言也走了过来。 他先将一只脚轻轻踏入车内,另一只脚在车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犹豫着什么,随后才缓缓进入。 一上车,他便急忙解释道:“其他人也需要好好休整一番,连日赶路,大家都疲惫不堪,而且这附近夜间常有狼出没,若分散开来,恐有危险。今晚我就与你同乘一车,可以吗?” 说着,目光带着询问看向林熙禾。 林熙禾其实早已料到会有这样的安排,她故意既不答应,也不拒绝,只是面露为难之色。 穆若言见状,又补充道:“就像在客栈的时候一样,我不会对你有任何逾矩之举。” 林熙禾这才轻点下头,微微咬了咬嘴唇,拉过被子,慢慢地蜷缩到了马车的最边缘,身体紧紧地贴着车厢壁,想要尽可能地远离穆若言。 与从前的镇定自若不同,此刻的穆若言却显得有些局促。 马车内漆黑一片,即便如此,林熙禾仍能感受到他的紧张。 穆若言就那样躺在被子上,尽可能与林熙禾保持着远一些的距离。 黑暗中,两人看不清对方。 林熙禾轻声开口:“穆公子。” “嗯?” 穆若言回应的声音里,带着往日未曾有过的温柔。 “我们还有多久才能抵达南诏?”林熙禾问道。 穆若言坦诚相告:“大概十七八天吧。” 林熙禾沉默片刻,手指紧紧地抓着被子,似是鼓足勇气般问道:“你打算杀了我和顾青淮吗?” 对面的穆若言并未立刻作答。 过了一会儿,原本平躺的穆若言侧过身,在黑暗中,他的眼眸闪烁着微光。 “我不会伤害你。”他的声音很轻,但却透着一种坚定,说完,他微微伸出手,似乎想要安抚林熙禾,但伸到一半又停住了。 “那你打算如何安置我?要把我送回京城吗?”林熙禾紧接着追问。 “我还没想好。” 林熙禾心里明白,穆若言此刻对自己,心中既有愧疚、心疼,也藏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情愫。 她深知,当下自己还没有与他谈条件的资格,只能趁着两人关系稍有缓和,多探听一些消息 。 “穆公子,我一直很好奇,你为何会在南诏呢?”林熙禾轻声问道,刻意将声音放柔,试图营造出一种轻松随意的聊天氛围,满心期待能从穆若言口中探出些有用的消息。 “嗯?” 穆若言轻哼一声,似是对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感到意外。 林熙禾赶忙解释道:“我只是觉得好奇,你本是北境之人,与南诏相隔甚远,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她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在黑暗中隐隐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你这打听的意图,未免也太过明显了些。”穆若言的声音带着一丝调侃,又似乎有些警惕。 林熙禾顿时语塞,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尴尬地沉默着。 “若是我让你回去,你打算如何?是与那个叫纪濯的人一起吗?”穆若言话题一转,突然抛出这样一个问题。 林熙禾着实没料到想听的答案没问到,穆若言却问出这么个问题。 她微微一怔,随即说道:“若你让我回去,我想与顾青淮一同回去。” 林熙禾心里明白,即便自己平日里刻意避开不谈,穆若言肯定也清楚,自己还能与他好好相处,目的就是寻找顾青淮,所以她也不再遮遮掩掩。 “他回不去了。”穆若言的声音陡然间变得冷冽,仿佛一阵寒风,瞬间让车内的气氛降至冰点。 “那到时,就把我与他葬在一起吧。” 林熙禾说完,猛地转过身,背对着穆若言,迅速将自己整个身子都埋进被子里。 然而,盖在头上的被子却突然被拉下,穆若言撑着身子,微微俯在林熙禾上方。 黑暗中,他的身影显得有些模糊,却又带着一种压迫感。 “你就那么爱他?竟愿意同他一起死?” 穆若言的声音里,似乎夹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情绪。 “我不想死,我也很害怕死亡。” 林熙禾的声音从被子里闷闷地传出:“但如果你杀了他,那就索性也一起杀了我吧。” 林熙禾的态度无比坚决,她就是想让穆若言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底线。 只要顾青淮受到伤害,那她也绝不可能独善其身,哪怕这样能让穆若言日后到了南诏,伤害顾青淮时多几分犹豫,也好为自己争取到些许机会。 “你莫要因为我......”穆若言刚开口,却又戛然而止。 就连他自己也弄不明白,对她为何总是狠不下心来。 话到嘴边,最后却只化作一句:“注意你的分寸,林姑娘。”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警告。 林熙禾听到穆若言这般不善的语气,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又打算往角落里再挪一挪,仿佛那里能给她多一些安全感。 穆若言看着她这般模样,心里又开始后悔起来。 好好的,自己为什么又要凶她呢? 难道非得让她每日都违背自己的真心,刻意与自己周旋吗? 穆若言缓缓伸出手,轻轻抚着林熙禾的脸庞,目光中带着一丝复杂的情愫,轻声说道:“往后,你想说什么,便说什么吧。只是,有些事,你心里必须有数。” 林熙禾皱眉,眼神中闪过一丝倔强,问道:“若我接受不了呢?” 穆若言的神色瞬间变得冷峻,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你必须接受,你可别忘了,你不止有他,你还有女儿在家等着你回去。” 在穆若言的心中,顾青淮已然是必死无疑。 只是,眼前这个女子,就像一阵风,扰乱了他原本坚定的心,让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处理。 一提到女儿,林熙禾的眼中瞬间泛起了泪光,思念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趁着林熙禾愣神的间隙,穆若言轻轻拿起被子,为她重新盖好,低声说道:“快睡吧。” 此刻,马车里静谧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孤男寡女共处这狭小幽闭的空间,穆若言的心开始不受控制地乱了起来。 他望着眼前的林熙禾,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很想将她拥入怀中,这种欲望如同袅袅青烟,丝丝缕缕地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好在林熙禾并不知晓他此刻内心的想法,否则,一句“禽兽”怕是早已脱口而出。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穆若言对林熙禾可谓关怀备至。 无论是清晨的洗漱用水,还是每日的餐食,他都安排得妥妥当当。 林熙禾也有意无意地施展着小心机,一步步引诱着穆若言,试图从他那里获取更多的信任与自由。 如今,距离南诏不过只剩三四日的路程了,可穆若言却总是让人放慢前行的速度。 每一日,林熙禾都能感受到,随着距离南诏越来越近,自己的心跳也愈发急促,如同密集的鼓点。 她知道,真正的挑战,或许才刚刚开始 。 第137章 谈条件 林熙禾嘴里嚼着穆若言在路上特意买给她的软糕,软糯清甜的口感在舌尖散开,可她满心惦记的却是行程,忍不住开口问道:“还有多久能到南诏啊?” 穆若言正坐在火堆旁,手中还拿着一块糕点,听到这话,动作猛地一滞,随后像是被点燃了怒火,抬手便将那糕点随手丢进了面前熊熊燃烧的火堆里。 火苗瞬间蹿起,吞噬了糕点,发出“噼啪”声响。 林熙禾见状,心里一紧,自是瞧出穆若言这是又生气了。 “你今日问几次了?”穆若言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耐烦,头也不回,冷冷地反问。 “我今日才问了第一遍。” 林熙禾小声嘟囔着。 昨天她问的时候,穆若言就没好好回答。 本来五日前就说还有五日路程,可如今都过去七日了,却连南诏的影子都没见着。 穆若言没有再理会她,站起身,大步朝着马车走去,直接钻进了车厢。 林熙禾在这一路上也算摸出了些门道。 这些日子,除了每隔几天需要沐浴更衣时,他们会找客栈落脚,其余时候,穆若言总是有意无意地把行程安排得十分巧妙,赶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郊野外,然后两人便都睡在马车内。 有两次,林熙禾半夜迷迷糊糊醒来,竟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枕在了穆若言的手臂上。 她心里一惊,面上却佯装镇定,装作在睡梦中不经意地挪动身体,试图移开。 可每次她刚有动作,穆若言便会下意识地将她搂得更紧。 只要她稍微用力挣扎,穆若言便会在她耳边低声警告,让她别动。 林熙禾不是未经世事的懵懂女孩,她怎能感觉不到穆若言的想法。 无奈之下,她只能顺着穆若言的意,在他手臂上佯装沉睡,心里满是担忧,生怕反抗会激起他更强烈的占有欲。 林熙禾用完膳,心里七上八下的,磨磨蹭蹭地朝着马车走去。 等她终于鼓起勇气爬上马车时,瞧见穆若言已经靠着车厢一侧,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一般。 林熙禾轻手轻脚地放轻自己的每一个动作,小心翼翼地爬到被窝里,心里默默祈祷着能安然度过这一晚。 可正当她以为一切顺利,能够安稳入睡的时候,变故突生。 穆若言像是突然被惊醒一般,迅速掀开了被子,直接钻了进来。 紧接着,他不由分说地伸出手臂,一把将林熙禾拉到自己怀里。 这可是这么多天以来,穆若言第一次在两人都清醒的状态下做出如此亲昵的举动。 林熙禾顿时瞪大了眼睛,惊慌失措地喊道:“穆公子?!” 穆若言却仿若未闻,只是将下巴轻轻抵在林熙禾的头顶,声音低沉而又带着犹豫:“林熙禾,我不带你去南诏了,行吗?” 他完全不在意怀里的林熙禾正奋力推搡着他,自顾自地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你疯了吗?我这一路风餐露宿,等了这么久,心心念念的就是为了到南诏!”林熙禾满脸惊怒,双手用力撑开,试图隔开两人之间亲密的距离。 “你见不见他,我都会让他死。” 穆若言的语气冰冷刺骨,残忍得让人胆寒,可话锋一转,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商量意味:“你若同意不见,我便让他死得痛快点。” “你答应过我,会让我见他的!”林熙禾眼眶泛红,声音里满是委屈与不甘。 “我现在不愿意了。” 穆若言的回应斩钉截铁,没有一丝回旋的余地。 “我一定要见!”林熙禾突然停止了挣扎,像是认命一般,任由穆若言紧紧抱着。 穆若言见她如此,心头无名火起,猛地翻身将林熙禾压在身下,声音低沉却又极具压迫力:“你跟我三年,我让他再活三年。三年期满,我放你回大皓京城。” 林熙禾一听这话,原本黯淡的眼眸瞬间燃起希望的光芒,她激动伸手拉住穆若言胸前的衣衫,急切问道:“当真?” “我不会骗你。”穆若言凝视着她的眼睛,郑重地说道。 林熙禾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我同意,但是我有个条件。” “条件?说说看。” 穆若言一路上与林熙禾朝夕相处,太清楚她的心思了,她一心都扑在顾青淮身上,宁愿和顾青淮一起死,也要奔赴南诏。 如今却这般爽快地答应了自己的条件,这转变太过突然,怎能不让他心生疑窦? 穆若言满腹狐疑,可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想听听她到底有什么条件。 “不要折磨他,他现在已经如废人了。”林熙禾声音轻柔,带着一丝哀求:“我想先去照顾他一阵,让他身体恢复些。你给我三个月的时间,行吗?” 说着,她满怀期待地抬起头,尽管在黑暗中根本看不清穆若言的表情,但她的模样却装得无比真诚,眼神里闪烁着渴望的光芒。 “他中了南诏皇族的蛊,你就算悉心照顾,他也无法恢复。”穆若言轻轻抚着林熙禾的脸庞,认真地说道:“这蛊,无人可解。” 在他看来,林熙禾的想法不过是徒劳无功。 关押顾青淮的地方,即便没有专人看管,以顾青淮现在的状况,也根本插翅难逃。 他甚至走几步路,就会双腿发软瘫倒在地,若是勉强多走几步,更是会如同万蚁噬咬般痛苦不堪。 “我清楚自己没那个能耐救他,可我只求他活着的这几年能少些痛苦,这就是我唯一的条件。你答应我,我保证往后死心塌地跟着你,行不行?”林熙禾垂下眼眸,故意装出一副温顺模样,语气里满是恳切。 只要能争取到和顾青淮单独相处的时间,凭借自己掌握的药丸,定能解开顾青淮身上那看似无解的蛊毒。 见穆若言沉默不语,像是在权衡利弊,林熙禾心一横,双手缓缓抬起,轻轻环住穆若言的脖子,动作间带着几分刻意的亲昵与央求:“穆公子,要是三年时间不够,那就五年,成吗?我欠他一份情,你就让我还给他吧。” 说话间,林熙禾温热的呼吸轻轻洒在穆若言的下巴和裸露的脖颈肌肤上,那丝丝缕缕的温热,如同一只无形的手,悄然撩拨着穆若言心底好不容易筑起的防线。 “我知道,你并不喜欢我,你留我在身边,不过是为了报复顾青淮,想让他生不如死。” 林熙禾微微仰头,目光直视穆若言的眼睛,声音轻柔却又字字诛心:“可只要我心甘情愿跟着你,他肯定会更痛苦,不是吗?” 穆若言感受着林熙禾有意无意的诱惑,心里那股对她的渴望愈发强烈,可长久以来的骄傲与倔强,让他始终不肯直面这份情感。 而此刻林熙禾的这番话,恰似一场及时雨,给了他一个看似冠冕堂皇的理由,去占有眼前这个让他魂牵梦萦的女子。 穆若言暗自思忖,就算答应让林熙禾去照顾顾青淮又何妨? 顾青淮身中那南诏皇族的蛊毒,已然是必死无疑。 即便不再特意派人日日折磨,光是这蛊毒带来的痛苦,就能让顾青淮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往后的日子绝无一日舒坦可言。 “我不会让你们单独相处,你必须时刻待在我身边。不过,我每天会给你留出些时间,让你去探望他。要是你能接受,明日,我就带你去见他。” 林熙禾心中暗自盘算,当务之急是先见到顾青淮,只要见到人,往后总归能寻到机会和他单独相处。 若是此刻不答应,依着穆若言的性子,说不定真会让自己永远见不到顾青淮。 “我答应,只是......” 林熙禾欲言又止,脸上露出一丝犹豫。 “只是什么?” “你说的跟着你,具体是要怎样?” 穆若言闻言,嘴角勾起一抹轻笑,林熙禾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穆若言便俯身直接吻上了她的唇。 他先是轻轻啄了一下,随后戏谑地反问:“你说该怎么跟呢?” “我答应,只是,要等三月以后。”林熙禾慌乱地伸手捂住自己的嘴,试图以此拖延时间。 她心里笃定,只要有这三个月,她定能扭转当下的困局,拯救顾青淮,也为自己寻得一条生路 。 “我时间不多,但我答应你。” 第138章 占有欲 “为何你时日无多了?” 穆若言神色平静,语气淡然:“我之前同你讲过,我最多活到三十岁,通常也就二十五六岁。”在他心里,生死似乎早已看淡,可面对林熙禾,内心还是泛起了一丝别样的涟漪。 林熙禾满脸都是不敢置信的神情,脱口而出:“可你看起来十分健康啊......” “二十五岁之前,确实如此。但时候一到,身体便会急速衰败。放心,我今年才二十岁,往后你跟着我的这几年,不管身处何方,我都会护你周全。” “你身为皇子,究竟为何要服用那药?是遭人逼迫吗?”林熙禾忍不住追问。 穆若言平躺回床上,轻轻将林熙禾拉到身前,让她枕在自己胸口,大手温柔地抚着她的后背 。 林熙禾心里虽抵触这般亲密接触,却也没出言反对。 “若不服那药,这世上恐怕早就没我这个人了。你这是在关心我?”穆若言的话语里,隐隐带着一丝期待。 他长相出众,无论在哪儿都是众人瞩目的焦点,爱慕他容颜的女子数不胜数。这段时间,他对林熙禾悉心照料,无微不至,心底暗自期待着,也许林熙禾的心里能对他有一丝在意。 “我只是觉得,你还这般年轻......” 林熙禾并未给穆若言想要的回应,只是语气平淡地回复着。 穆若言大概早料到是这样的结果,便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将怀里的人又抱紧了些,轻声呢喃:“快睡吧,明天我带你去见他。” 翌日清晨,天边刚泛起鱼肚白,马车便沿着蜿蜒的道路马不停蹄地疾驰前行。 穆若言悄悄地派了一个侍从先行离开。 马车先是驶入一座繁华喧嚣的城市,街道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可未作过多停留,便又驶出城外。 随着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映入眼帘的是层峦叠嶂的翠绿山林。马车在这山林间的小道上穿梭许久,终于抵达了点苍山。 又经过一个时辰的颠簸行驶,马车才缓缓停下。 侍从恭敬地说道:“殿下,到了。” 林熙禾坐在马车里,心情紧张得双手都有些不知该往何处放。 她望向窗外,只见一座看起来极为宽敞的院子,院子十分空旷。 然而,马车才刚停稳,二十多个年轻力壮的少年不知从何处迅速现身,整齐地迎了过来。 林熙禾虽知晓此处戒备必然森严,可眼前这般阵仗,还是让她着实吃了一惊。 “林熙禾,有这么激动吗?”穆若言看着她的反应,轻声问道。 “我......没激动啊.....” 林熙禾试图掩饰自己的情绪,可微微颤抖的声音还是泄露了她内心的真实感受。 “过来。” 穆若言指了指自己身旁的位置,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 林熙禾依言坐到他身边,抬起如秋水般的眸子,问道:“外面这些人,都是你的人吗?” “是,所以,不该有的主意,不要有,破庙里你是见识过的,他们身手,就算顾青淮没有中蛊,也出不去。”穆若言声音温和,说出来的话却带着冰冷的警告意味。 “你又在怀疑我?” 林熙禾佯装不满,微微嘟起嘴,那模样既有责怪的意思,又隐隐透着一丝撒娇。 穆若言看着她这般模样,脸色缓和了一些,说道:“我只是不想日后凶你,免得你再哭。” “我知道了,我们可以下去了吗?”林熙禾软着声音说道。 穆若言深吸了一口气,心中清楚,林熙禾进去之后,或许就不会再像现在这样对自己温言软语了。 一想到这里,他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冲动,开口说道:“吻我。” “现在?” 林熙禾惊讶地开口问道,她完全没料到穆若言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穆若言看着林熙禾,眼神中透露出不容抗拒的意味,随即将她轻轻拉到自己腿上坐下。 他身形高大,相比之下,身形娇小的林熙禾坐在他腿上,两人这才得以面对面。 穆若言凝视着林熙禾的眼睛,目光炽热而深沉,又重复了一遍:“你主动吻我。” 林熙禾内心一阵纠结,双手不自觉地握紧,犹豫片刻后,她快速地在穆若言脸上轻点了一下,动作轻柔得如同蜻蜓点水。 而后,她急切问道:“能下去了吗?” 然而,穆若言显然对此并不满足。 他心中积压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爆发,直接抬手轻轻捧起林熙禾的脸,第一次如此强势地吻上了她的唇。 平日里不施粉黛的林熙禾,今日为了见顾青淮,竟特意涂了口脂。 这本是出于让自己在见顾青淮时不显得太过狼狈的心思,却没想到在穆若言眼中,这成了她在意他人的证据,让他醋意大发。 此刻,穆若言的吻带着疯狂的进攻性,强势且不容拒绝。 林熙禾又羞又恼,她的目光下意识地飘向马车外,想到外面还有那么多人,而自己与顾青淮已然近在咫尺,穆若言却做出如此举动,心中的羞愤愈发浓烈。 她试图反抗,双手用力推搡着穆若言,双腿也不安地扭动。 可她的反抗在强壮且满心恼怒的穆若言面前,如同蚍蜉撼树,毫无作用。 穆若言紧紧拥着她,肆意掠夺着她的气息,直到怀里的林熙禾逐渐没了力气,软软地倒在他怀里,他才满意地松开。 “以后在我面前,不要对别的男人这么上心,知道吗?”穆若言微微喘着粗气,声音低沉而带着一丝霸道。 林熙禾又羞又气,手背轻轻放在嘴边,却又不敢擦拭,目光瞥见穆若言嘴上也沾染了自己的口脂,心中的怒火蹭蹭直冒。 她涂口脂仅仅是想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些,好让顾青淮见了能安心,却没想到引发了穆若言这样的举动。 见林熙禾低着头不回答,穆若言微微皱眉,又要伸手去挑起她的下巴。 林熙禾见状,立刻乖巧回应:“我知道了。” 她此刻只想赶紧见到顾青淮。 穆若言这才露出满意的神色,嘴角微微上扬:“我最喜欢你这般乖巧的样子,去吧,我让你先见见他。” 说罢,他拉着林熙禾下了马车。 马车下的众人一见到他,立刻整齐下跪相迎,动作迅速而恭敬。 穆若言神色淡漠,只是淡淡地吩咐道:“胥九,带她去见顾青淮。” 地上跪着的胥九立刻恭敬回应:“是,三皇子。” 林熙禾强压着内心紧张慌乱的情绪,脚步微微有些不稳。 她回头看了一眼穆若言,只见穆若言此刻嘴上依旧留着她的口脂,心中只觉得尴尬难堪,这下,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了。 林熙禾转身,跟着胥九朝着目的地走去。 第139章 见到顾青淮 这院子远比林熙禾想象中更加宽阔,胥九一路上对她恭敬有加,两人走了好一会儿,才在一扇被众多守卫层层环绕的门前停下。 “姑娘,就是这里。” 胥九伸出手,指了指面前那间看似再普通不过的房间。 林熙禾微微点头,心却如小鹿乱撞,怦怦直跳。 胥九见状,向守门的守卫递了个眼神,守卫会意,迅速打开了门。 在跨进门槛之前,林熙禾还努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可一踏入屋内,她所有的伪装瞬间瓦解,脚步踉跄地朝着窗下那个被绳索紧紧捆绑的身影奔去。 屋内光线昏暗,似被一层厚重的纱幕所笼罩,那被绑着的人身上穿着一件崭新的白色衣衫,这是穆若言特意吩咐手下换上的,生怕太过血腥的场景会吓到林熙禾。 然而,即便换上了新衣,斑驳的血渍仍如狰狞的花朵,肆意绽放在洁白的布料上,怎么也掩盖不住。 林熙禾一步步走近,当看清顾青淮面容的那一刻,她的心仿若被重锤狠狠击中,瞬间四分五裂。 只见顾青淮身形消瘦得不成样子,颧骨高高突起,脸颊深陷,往日的丰神俊朗已消失殆尽。 他双眼紧闭,毫无血色的嘴唇微微干裂,一道道口子如同干涸的河床。整个人气息微弱,仿佛随时都会消散在这世间。 林熙禾的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下。 她颤抖着双手,缓缓抚上顾青淮的脸庞,那双手轻得如同怕惊扰了一场易碎的梦:“青淮.....”她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悲痛与怜惜,尾音微微颤抖。 “青淮.....” 她再次低低呼唤,像是要用这一声声呼唤,将顾青淮从无尽的黑暗中唤醒。 她轻轻将顾青淮凌乱的发丝别到耳后,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朦胧不清。 或许是感受到了林熙禾掌心的温热,又或许是听到了那熟悉的呼唤,顾青淮在昏迷中艰难地动了动,缓缓睁开了双眼。 他的眼眸中布满血丝,眼神中透着极度的虚弱与疲惫。 一睁开眼,顾青淮便拼尽全力,虚弱地扯出一个微笑,那笑容中饱含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与见到林熙禾的欣喜,却又因太过虚弱而显得格外勉强。 “熙......”他试图喊出林熙禾的名字,可声音沙哑得如同被沙砾反复打磨过,破碎而干涩。 “熙禾.....我.....又.....梦见.....你了.....” 听到这一声,林熙禾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掉落得更凶了。 她踮起脚尖,双手紧紧捧着顾青淮的脸,像是要把眼前之人深深印入心底:“不是梦,青淮,我来了。” 顾青淮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迷茫,紧接着,像是突然从一场可怕的梦中惊醒一般,他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不敢置信:“不是梦?” “不是,青淮,我真的来了。”林熙禾再次肯定地说道,声音带着哭腔,却又无比坚定 。 顾青淮的眼神瞬间充满了慌张与恐惧,他的目光在林熙禾脸上游移,似乎想要确认眼前的一切是不是真实的,嘴唇微微颤抖着问道:“你.....为何....?” 林熙禾急忙抬手,用衣袖匆匆抹去脸上的泪水,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来救你,青淮。这不是梦,我真的来了。” “不要救我,你...快走。” 顾青淮根本来不及思考重逢后的千言万语,满心只想着让眼前这个自己朝思暮想、念之如狂的人远离这危险之地。 他的眼神中满是焦急,似乎多停留一秒,林熙禾就会陷入万劫不复。 “我不走,也走不了。” 林熙禾无奈地摇了摇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决绝。 \"熙禾,这里危险,你不能在这。\" 顾青淮的脸上写满了慌乱,那种慌乱程度,甚至超过了他数月来遭受埋伏、被敌人残忍虐待的任何时刻。 在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里,无论遭受怎样的折磨,他都未曾如此慌乱过。 可今日,在看到林熙禾的那一刻,他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别说这些了。” 林熙禾警觉地回头看了一眼守在门外的守卫,随后踮起脚尖,将身子凑近顾青淮,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我们的女儿,我托阿濯照顾,我知道你是中蛊了,我有办法解蛊。你不要让我走,你都出不去的地方,我自己怎么出得去?” 顾青淮凝视着眼前这个自己视若珍宝、含在嘴里怕化了的人儿,她竟然不远千里,历经千难万险来到这里。 从她坚定的眼神中,顾青淮明白她已然下了破釜沉舟的决心。 而一想到外面重重包围的依旧是穆若言的人,他的心就像被一块巨大的石头狠狠压住,沉重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不知道林熙禾一路上究竟吃了多少苦头,又用了什么办法才能来到这里。只是眼前的她,身形消瘦,面容憔悴,往昔的红润不复存在,显得那样柔弱无助。 他甚至到现在都还觉得这一切如同梦境一般不真实。 在那些被囚禁、遭受酷刑的日子里,每当他觉得自己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就会一次又一次地出现幻觉,梦见林熙禾来到自己身边,温柔地安慰他、鼓励他。 直到林熙禾真正凑近,那熟悉的气息萦绕在鼻尖,他才终于确定,这一切都是真的,林熙禾真的来到了他身边。 “我们的女儿......”顾青淮喃喃自语,声音中充满了对女儿的思念与牵挂。 林熙禾深知,想要给顾青淮解蛊,让他的身体恢复如初,绝非一朝一夕之事。 眼下最为关键的,是要让他重新燃起活下去的希望,让他有坚定的信念支撑下去。 “她小名叫糖宝,等我们回去,她应当能叫你爹爹了。” 顾青淮也曾无数次在心底幻想过林熙禾的生活,在那些漫长而痛苦的午夜梦回时分,他正是靠着这些美好的幻想支撑着自己,才一次次从酷刑和蛊毒的折磨中挺了过来。 “傻瓜,怎么就不管不顾来了?” 顾青淮的眼神中满是心疼与责备,可更多的却是深深的爱意。 \"你的女儿在家等你,我怎么能不来。就算你不愿我涉险,我人也已经到了。\" 顾青淮听着林熙禾的话,眼眶瞬间红了,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顺着他那苍白如纸的脸颊缓缓滑落,滴落在干裂起皮的嘴唇上。 看着眼前虚弱不堪的顾青淮,林熙禾心中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愤怒,恨不得将穆若言瞬间烧成灰烬。 然而,眼下林熙禾心里清楚,以穆若言的性格,必定会把她与自己相处的种种添油加醋地告诉顾青淮。 与其让穆若言歪曲事实,倒不如自己先向顾青淮解释清楚。 “青淮,我.....” 林熙禾刚要开口,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身后传来的冰冷声音无情打断。 “叫得可真亲切。” 穆若言的声音里裹挟着浓烈的怒意,这段时间与他朝夕相处,林熙禾太了解他此刻的情绪意味着什么。 而此时,她的手还停留在顾青淮的脸上,那亲密的姿态在穆若言眼中,无疑是一种挑衅。 林熙禾心猛地一紧,急忙压低声音,对着顾青淮匆匆说道:“不要说话。” 随后,她迅速放下了放在顾青淮脸上的手。 “穆公子。” 林熙禾向后退了一步,抬手慌乱地抹掉脸上残留的泪水,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 “刚刚在我怀里承欢,眼下又跟别的男人拉拉扯扯,是我的脾气太好了吗?”穆若言几步大步跨到林熙禾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眼神中满是压迫感。 穆若言说出这样的话,对于林熙禾来说并不意外。 本想着能有足够的时间和顾青淮好好解释,可她万万没想到,穆若言竟如此迫不及待,只给了他们这么短暂的见面时间。 穆若言这话一出口,顾青淮被绳索紧紧捆绑的双手瞬间握紧,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林熙禾为了来到这里,可能做出的种种牺牲,心中满是自责与痛苦,恨不得时光倒流,自己死在几个月前,也好过让林熙禾陷入这般绝境。 “穆....” 顾青淮刚想开口,林熙禾察觉到危险,立刻抬头迎着穆若言的目光,大声打断道:“你自己让我进来的。现在又来发什么火?” “我让你抱他了吗?” 穆若言双眼圆睁,怒吼出声,声音在这狭小的房间里回荡,震得人耳膜生疼。 “我没抱。”林熙禾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解释道,心中对穆若言的行径厌恶到了极点。 穆若言明明了解她对顾青淮的深情,却故意在此刻刁难,就是为了让顾青淮难堪、难受。 但林熙禾此刻最担心的是顾青淮,他的身体已经极度虚弱,再也经不起任何刺激。 她现在最怕的就是顾青淮冲动之下出言激怒穆若言,给他自己带来更大的灾难。 “你答应我什么了?”穆若言将目光从顾青淮身上移开,看向林熙禾,质问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威胁的意味。 第1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 【智商暂存处,离开本书的宝宝自行取走】 ------------------------------------- 无法呼吸! 一种濒临死亡的窒息感缠绕着林熙禾。 她分明感觉到有一双粗暴的手正用力地把她的头往水里摁去。 刹那间,冰冷刺骨的水疯狂地灌进她的鼻腔和耳朵。她下意识地想要张嘴呼救,可水却趁机汹涌地涌入口腔。 “想留在这庄子上,就得乖乖听老娘的!小贱人,我儿子哪点配不上你?” 一个壮硕凶悍的村妇恶狠狠地咒骂着,手上的力气丝毫不减,继续将眼前这个女子的头往水缸深处按去。 看着女子挣扎的动作逐渐变得微弱,村妇这才一把薅住她的头发,将她从水缸里拽了出来。 林熙禾只觉得肺部如同火烧一般疼痛,此刻的她犹如重获新生,贪婪地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 “下次要是还敢顶嘴,老娘就让你死在这儿!” 说完,村妇啐了一口,趾高气昂地扬长而去。 林熙禾趴在地上,整个人虚弱得无法动弹。 脑子因为刚刚的缺氧,变得一片混沌,无法思考。 半晌,她才清醒。 面前是一个破败的土墙院子,不远处就是刚刚险些把自己淹死的大缸。 这是哪里? 自己怎么会在这儿? 突然,她想起来了。刚刚自己肚子突然疼痛,然而因看小说看得入迷,便一边看小说一边上楼准备去厕所,结果不慎脚滑摔了下去。 头很疼。 林熙禾下意识地揉了揉昏胀的脑袋,随即察觉到了异样。 即便不看镜子,光是这一头及腰的长发,她就清楚地意识到,这个身躯并非自己的。 “穿越了?” “那我原来的身体岂不是摔死了?” “不能死啊,微信还有200块没花了呢!!” 微信里仅余的二百块钱,便是她如今全部的牵挂。 父母重男轻女,对她早已不管不顾。 毕业一年,她跟随短视频团队深入山中,拍摄非遗项目或是手工艺人制作工艺品的视频,当然她也不是主角,是打杂的。 一个月包吃包住,两千八百元,上个月刚还清上学时候欠下的学费,存了两百块,人就没了。 天啊,难受...... 钱没花了! 坐在地上的林熙禾,只觉得天塌了一般。 这时,原主的记忆如同潮水一般汹涌袭来。 这具身体的原主乃是将军之女,名唤林熙禾。其兄长在战时不幸落入悬崖,坠崖身亡。父亲亦战死疆场。 原本,家中仅剩下她,理应得到善待,然而却被家中管家出卖,称她父亲曾写过一封冒犯先皇的诗文。 新帝盛怒之下,直接抄了林将军府。 将府中唯一且孱弱的将军独女林熙禾赶出了家门,念及林老将军一生功绩,故而只是没收了家产,并未将林熙禾没入贱籍。 随后,林熙禾未婚夫婿的管家上门退亲,一纸退婚书断绝了她所有的后路。 后来,她变卖了身上的首饰,买下了目前所住的这个破落院子,剩下的钱也已所剩无几。 “妈呀,这也太倒霉了吧!咋就这么倒霉呢?!” 林熙禾对着天空一阵长叹。 穿越就穿越吧,咋还这么穷呢? 这世界上多她一个有钱人能咋地?能咋地啊! 她简直就是倒霉妈妈生的娃,纯纯一个倒霉孩子。 林熙禾忍不住开启 “口吐芬芳” 模式:“这该死的****,它***的***,***,****。” 骂了一会儿后,林熙禾就消停了。 实在是骂不动了。 她现在饿得前胸贴后背,整个人都软趴趴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走进屋里环视一圈,她才真正明白什么叫一贫如洗、家徒四壁。 仔细一看,比乍看之下还要糟糕。 屋里只有一张破木板床、一张仿佛历经无数岁月、满是沧桑痕迹的木桌子,旁边配着一张四角都不平的凳子。 林熙禾在心里哀嚎。 她难以置信地又仔细打量了一番,这家怎么能穷成这样? 不过,当务之急是给自己找点吃的。 这个村庄地处极为偏僻之处,而自己住的地儿,更是偏僻角落里的角落。 她顺着村里的小路一路寻觅食物,费了好大劲,最终在村外的山里找到了一些野果子,好歹能充饥。 很快,林熙禾适应了村里的生活,可就是适应不了整日挨饿的感觉。 简直可以说是三天饿六顿,没错,每天就只能吃上一顿。 她天一亮就拿着镰刀上山,一直到天黑才回来,捡柴火、抓野兔、摘野果,就这么过了十几天。 那凶悍的村妇回娘家探亲了,这段时间倒也没上门欺辱她。 即便如此,林熙禾的日子依旧过得乱七八糟,毫无希望可言,仅仅能解决温饱问题。 今天更是不幸,在山上迷路了,从白天转到了晚上。 直至村里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灯光,林熙禾这才寻得了方向,沿着崎岖的山路小心翼翼地往下走去。 虽说今夜明月高悬,洒下银白的光辉,但林熙禾依旧被这阴森的氛围吓得不轻,心跳如鼓,每走一步都战战兢兢。 眼瞅着就要抵达山脚下,突然,她被地上一个不明 “物体” 结结实实地绊倒了。 “我他妈……” 林熙禾忍不住咒骂出声,整个人在地上趴了许久才缓过劲来,艰难地爬起。 她下意识地回头看去,这一眼,差点把魂儿都吓没了。 我的妈呀,绊倒自己的哪里是什么树桩子,分明是一具 “尸体”! “啊!有鬼啊!” 林熙禾惊恐万分,尖叫着拔腿就跑。 然而,糟糕的是,她还没跑出去,那 “尸体” 竟突然伸出一只手,紧紧抓住了她的脚踝。 林熙禾猝不及防,又被扯倒在地,膝盖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嘴巴也因着地而吃了满嘴的泥土。 此时的她早已顾不上疼痛,拼命地往前爬,可脚踝被牢牢控制住,她根本无法前进分毫,整个人陷入了极度的恐惧之中。 四周杂草横生,连一块石头、一根木棍都没有,林熙禾心急如焚,她急切地搜寻着,却找不到任何可以用来反击的物件。 事已至此,她只能强作镇定。 林熙禾颤抖着声音问道:“你…… 是人是鬼?” “…… 人。” 男人的声音虚弱无力,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其吹散。 好歹是个人。 而且听起来如此虚弱,林熙禾紧绷的神经略微放松了一些,可心中的警惕依旧未减。 “你你你,快放开我,我不是故意踩到你的。” “救我。” 第2章 船迟又遇打头风 借着月光,林熙禾仔细看去,这是一个年轻的男子。 可霎那间,她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电视剧里那些在路上捡男人,最后却落得悲惨下场的剧情,心中不免打起了退堂鼓。 “不太方便救。” 林熙禾咬了咬牙说道。 既然确定是个活人,不是恐怖的尸体,也不是虚无缥缈的鬼,林熙禾的恐惧便减少了几分。 她立刻俯下身子,试图掰开男子钳制自己脚踝的手。 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手指都抠得生疼,可那手却纹丝不动。 “你放开我,路上随便救男人是会有大麻烦的,这种例子太多了,我真的不敢。” 林熙禾急得满头大汗,一边说着,一边勾着身子,朝着男子的手狠狠地咬了下去。 男子吃痛,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林熙禾终于重获自由,她连忙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膝盖上原本被忽略的痛感瞬间袭来。 “嘶。” “哈。” “我他妈。” 她忍不住又低声咒骂了一句。 刚一瘸一拐地准备离开,林熙禾便听到地上那男子虚弱地开口:“我给你银子。” 她离去的脚步瞬间一顿,心中泛起一丝犹豫。 男子眸光冷冽,薄唇微启,嗓音透着几分清冷,尽管身形狼狈,气息虚弱,却依旧端着那高岭之花的姿态,再次吐出冰冷字句:“我…… 给你银子。” “不行,银子再贵重,哪有命金贵?你且在这儿候着,保不准稍后就有旁人路过。现今正值秋寒,料想也冻不死你,我可不想平白卷入这等麻烦事儿里。” 说罢,作势要迈步离开,只是那脚步,比之先前,莫名多了几分拖沓。 “一千两……” 男子仿若洞悉她心底那点贪念,不紧不慢抛出这三字,语调虽因失血而绵软无力,可在这静谧山林夜色中,却似炸雷般突兀,每个字音都裹挟着诱惑。 “啥?” 林熙禾身形一僵,只觉这三字仿若有种奇异魔力,刹那间将她牢牢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你说给多少?” 男子微阖双眸,缓了缓神,待气息稍匀,才又重复,依旧是那清冷口吻,只是音量愈发低微:“一千两。” 这三字落地,狠狠砸在林熙禾心坎上。 林熙禾其实对钱并没有什么清晰的概念,可这几天她在山上累死累活摘了一筐野果,也才只卖了三文钱啊。 这一千两,对她来说,那不就相当于一笔千万巨款吗? 林熙禾在心里暗自腹诽:对不起了,电视剧里的教训,他给的实在太多了,我真的抵抗不了。 我没有全家,我不怕。 不过,等等,这事得先收钱,万一他是在诓自己呢? “你真有钱吗?钱在哪里?” 林熙禾紧紧盯着男子,先前因银钱而起的热切,现下已添了几分猜忌与防备。 男子似是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抬眸瞥她一眼,虚弱抬手,指向自己衣衫,声若蚊蝇:“在…… 在我衣服里……” 林熙禾见状,犹豫一瞬,终是按捺不住那巨额赏银的诱惑,几步上前,蹲于男子身前,只是那动作,刻意与他保持些许距离,以示自己 “正经”。 双手探出时,她还不忘嘀咕一句:“我可不是占你便宜,我行事向来磊落。” 指尖刚触碰到男子衣衫,便觉黏糊湿润,心下猛地一揪,惊道:“你流了好多血啊!怪不得这般虚弱。” 话 语间虽有几分怯意,可想到那千两白银近在咫尺,手下动作并未停歇,顺着腰间摸索一番,仅寻得两块玉佩,并未见钱影,当下心急如焚,提高声调催问道:“钱在哪啊?” 男子艰难地抬眸,目光迷离,虚指胸前,气若游丝:“胸口衣服。” 林熙禾听闻,忙不迭应道:“那我自己拿了,拿了钱,我就会救你。” 言罢,双手径直探向男子胸口,此刻,那千两赏银已然完全占据她心神,其余种种,诸如男女大防、眼前男子伤势可怖,皆被抛诸脑后。 说着,林熙禾挪了挪身子,蹲在了男子胸前的位置,刚把手伸过去,地上原本已经半死不活的男子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竟猛地伸出手,一把将她的头按下,紧接着,林熙禾只觉得自己的唇被紧紧地按在了对方的唇上。 还没等她回过神来,男子的舌头竟强势地探入到她的唇齿之间,肆意纠缠。 这还得了! 林熙禾又惊又怒,当下便拼命挣扎起来,手脚并用,又是拳打又是脚踢,可那男子像是铁了心一般,紧紧箍着她不放。 就在这慌乱无比的情况下,林熙禾突然感觉嘴里被男子渡进了一粒药丸,随后男子这才松开了她。 男子像是力气用尽了一般,手臂又软软地滑落下去,整个人再次瘫倒在地上,气息愈发微弱了。男子另外一只手臂受伤无法用力,不然他也不愿意用这种方式喂药。 “呸!” “呸!呸呸呸!” 林熙禾连着吐了好几口,脸上满是愤怒与嫌恶。 “我去你大爷的,你给我吃了什么?”她此刻心里又气又悔,暗自埋怨自己不该贪图那银子,果然这路边躺着的就没一个好人呀,净会使些阴招。 “毒药。银子我会给你,先……救我……不然你会先死。”男子艰难地说着,呼吸声渐渐变得粗重起来。 “你有病啊!鬼才信你。” 林熙禾边啐骂,边踉跄后退,只想速速逃离这是非之地,裙摆都因慌乱被扯得七零八落。 “你说有毒就有毒啊,我还觉得刚刚你是牙被打掉了。我都吃进去了,你现在说什么都不行。”林熙禾气呼呼地说道。 只是才走了两步,林熙禾就感觉腰侧传来一阵剧痛,宛如刀绞一般。 “竟然真的是毒药!” 她心中一阵恼怒,又惊又恨。 这个狗男人,真是可恶至极! 林熙禾气得转身,朝着男子的腿狠狠地踢了一脚,权当是解解气。 “你把解药给我,我救你。” 林熙禾捂着腰侧,咬牙切齿地说道。 “带我回去,我给你解药。” 男子的声音依旧虚弱,但语气却很坚决。 两人僵持了片刻,林熙禾只觉得腹部的疼痛越来越剧烈,像有一只木棍在狠狠地搅动着她的五脏六腑。 “好痛......” 好吧,她认怂了。 毕竟命都快没了,还谈啥其他的呢。 “我没那么大力气,我家就在那边,我扶着你,你自己也得出点力。” 林熙禾无奈地说道,心中暗自咒骂自己倒霉,可为了活下去,也只能这般了。 她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才将男子扶起来。 可刚扶起来,又因支撑不住男子的重量,“啪叽” 一下,那男的又重重摔下去了,脑袋还磕地上了。 “哎呀妈呀,对不起哈,我真不是故意的。” “你给我注意点……” 接着,林熙禾又吭哧吭哧地把那男的再扶起来 此刻的她状况也极差,腿疼得厉害,腹痛更是让她直冒冷汗,而男子大半个身子虚弱地倚靠在她身上,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男子手中拄着剑,借着剑的支撑,两人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动着。 走几步,林熙禾又体力不支了,“砰”,又把那男的给摔地上了,这次还是后脑勺着地。 “哎呀,对不住哈,我真不是故意的。” 就这么一小段路,他们居然走了两刻钟。 林熙禾扶不住那男的,摔了他十好几回,也说了十好几遍 “对不起”。 等快到家的时候,那男的都伤上加伤了,连斥责的话都没力气说了。 ......... 第3章 祸事连连总不停 好不容易刚回到院子里,林熙禾已经累得气喘吁吁,感觉自己像是要散架了一般。 两人进了屋,林熙禾赶忙把那扇漏风的门关上,希望能挡住些许寒意。 林熙禾使出最后一丝力气,把人直接往地上一丢,便急忙去点蜡烛。 摇曳的烛光亮起,她这才发现,自己身上不知何时也被鲜血染红了,刺目红色让她一阵心慌。 再看地上的男子,一到屋里便彻底晕死过去,这人死在自己屋里,以后她就不敢住了。 “醒醒。” “喂,再不醒,我就把你丢出去了。” “喂” 林熙禾又是喊又是晃,可他却毫无反应,就像一潭死水般一动不动。 “无语。” 林熙禾忍不住抱怨道。 她不死心,在男子身上摸索了一圈,却并未发现银票的踪影,只有腰间那两个玉佩,还有几罐药。 药瓶倒是精致,上面刻着药名。 “死骗子,没钱还骗我呗?” 林熙禾气得直跺脚,可肚子却如火烧般疼痛难忍…… 她心里觉得,若是不救活这人,恐怕自己真的会被毒死。 思来想去,最终,林熙禾只能强忍着疼痛,打来一盆清水。 扒开男子的衣服才发现,男子身上许多触目惊心的伤口,看得她头皮发麻。她把从男子身上找到的 “金疮药” 撒在那些伤口上,试图止血。看着那些像是补药、救命的药丸,她也顾不上许多了,往男子嘴里塞了几颗。 自己也胡乱吃了两颗,说来也怪,疼痛竟真的缓解了一些。 处理完身上的伤口,林熙禾又将男子脸上的血污清洗了一遍。 只是此时,家中原本就不多的蜡烛已经燃尽,屋里瞬间陷入一片漆黑。 她住的地方本就偏僻,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很可能会引来附近的野兽。无奈之下,林熙禾赶忙将带血的衣服洗了,做完这一切,才敢睡去。 天色渐亮,几缕晨曦透过破旧的窗户洒了进来,给这简陋的屋子添了些许光亮。 纪濯缓缓睁开双眼,入目便是自己正躺在一摞杂乱的干草之上,硌得身子有些难受。身上盖着的床单薄得可怜,上面还满是补丁。 此刻他光着上身,身上那些伤口已经被处理过了,缠着的破布条看着有些狼狈。 他转过头,瞧见不远处的床上,有一个娇小的身影正躺在那儿,怀里紧紧抱着自己的佩剑,只是脸朝着里侧,看不清面容。 总之,这屋里的一切都透着破败寒酸的气息。 纪濯试着挪动身子,可昨日重伤失血,即便吞服了解药,身子仍似千钧重负,每一丝动作都牵筋动骨,疼得钻心,需费极大心力方能稍动分毫。 他心底却清明如镜,知晓昨日若无眼前女子援手,自己恐早已曝尸荒野,沦为猛禽爪下亡魂,或是因失血过多,魂断山林。 待伤愈之后,定要重重补偿此女。 未几,床上女子似被晨曦唤醒,有了动静。 纪濯心下警觉,赶忙阖上双眸,佯装沉睡,双耳却竖得笔直,捕捉周遭动静。 细微脚步声渐近,他能感知女子正朝着自己走来,气息平稳却透着几分紧张,身躯依旧纹丝不动。 突然,“噌”的一声,竟是拔剑的声音传来。 “妈呀,这剑还挺长的。” 林熙禾一边小声嘀咕着,一边把剑鞘随手摔在床上,随后将那明晃晃的剑放在了男子的脖子前面。 只是她的手却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毕竟此剑锋利无比,稍有差池,恐真要伤及人命,况且眼前男子,生得那般俊俏,眉如墨画,鼻若悬胆,若在这面庞上划出道口子,委实可惜。 林熙禾深吸了一口,给自己打打气。 “喂!给我起来。”林熙禾故意大声呵斥道,试图用这气势镇住对方。 纪濯这才装作被惊醒的模样,缓缓睁开眼睛,一脸迷茫地看着眼前的女子,一副搞不懂眼前情况一般。 纪濯抬眸,目光不经意间触及女子。 只见她虽身着粗布麻衣,却眉如远黛,眼眸明亮清澈,唇似樱桃,面若桃花,白皙的面庞泛着淡淡的红晕,仿佛春日里盛开的桃花,明艳动人。 只是动作很挫,此刻她正拿着剑,一脸防备地看着自己,那姿势,有点像个呆子。 “狗男子,你这卑鄙小人,我都答应救你了,为什么还给我下毒?我的钱呢?”林熙禾咬牙切齿说道,双眼死死地盯着男子,等着他回答自己。 只要这个男子不好好说话,她就拿剑吓唬吓唬他。 等了半天,却见眼前男子依旧是一副迷茫的样子,半天也不吭声。 “你说话啊!”林熙禾着急地喊道,手上的剑又往前凑了凑,离男子的脖子更近了些。 纪濯暗自打量着眼前的女子,想要起身,五脏六腑,全身每一处都传来疼痛,特别是头。 挣扎了两下,稍微移动,还是痛的厉害,纪濯心里盘算着自己如今这副身体状况,怕是连眼前这个看着娇弱的女子都打不过。 思来想去,他做出了一个决定,那就是碰瓷眼前之人,先稳住她再说。 纪濯皱着眉头,一脸懵懂地看着林熙禾。 “你……你是谁?” 那模样仿佛真的对眼前的一切毫无所知。 “我是救了你,又被你恩将仇报的人,你快点给我解毒,把钱给我。”林熙禾手里的剑又往纪濯跟前晃了晃,试图震慑他。 “什么钱?又是什么解药?我是谁?” 纪濯仿眼神愈发迷离,话语间满是困惑,像是被抽去了记忆,茫然四顾,对林熙禾所言之事仿若听闻天书。 只是那迷茫表象下,正悄然观察林熙禾反应,寻机反制。 “什么?”林熙禾满脸疑问,手中的剑下意识地往后收了些,举在头上。 “你是谁,你问我?” “啊!我这是在哪里……”纪濯晃了晃脑袋,脸上依旧是那副茫然的神情。 “啥也想不起来了?”林熙禾凑近,手中拿着的剑“哐当”一声摔到了一边。 她记起来昨天把眼前男子摔了十几次,脑袋重重磕在地上都有几次。 不会吧? 不会吧! 糟糕了,这男的不会是被自己摔傻了吧? “脑袋明明没流血啊。” 纪濯仿若被这言语点醒,双手瞬间捂住脑袋,演技瞬间拉满,脸上痛苦之色汹涌,五官拧作一团,“痛。我的头好痛,我这是怎么了?” 他的声音像从牙缝挤出,身子微微颤抖,似在强忍剧痛,眼神却暗自留意林熙禾一举一动, 林熙禾赶紧凑上前去,开始用手一点点摸着纪濯的头,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我昨天晚上检查了啊,头没有外伤,难道是内伤?脑子坏了?” 林熙禾一边说着,一边伸出两根手指在纪濯眼前比划了一下。 “这是几?”她急切地问道,眼睛紧紧盯着纪濯。 纪濯眼角余光瞥见,心底嗤笑,腹诽道:我这是装失忆,又不是装失智!这般小儿科试探,当真可笑。 面上却依旧维持懵懂无辜,只是侧眸,眼角轻抬,那眼神仿若澄澈湖水,透着几分茫然无辜,静候林熙禾下一步动作,好将这场 “戏码” 继续演得风生水起,彻底拿捏住眼前这冒失女子。 第4章 忍辱负重卖宝石 “完了完了,连二都不认识了。” “真的傻了。我的钱怎么办……我的毒怎么办……”林熙禾急得在屋里来回踱步,嘴里不停地嘟囔着。 “你个臭傻子!” 说着,她气不过,走过来手上捶了纪濯的胳膊一下,用的力气还不小。 纪濯心底冷哼,面上却瞬间切换成委屈模样,暗自啐道:“这乡野村姑,莽撞得很!” 可嘴里却嘶哈着叫痛,眉头紧拧,五官扭曲作痛苦状,捂着胳膊,抬眸冷眼睨向林熙禾,那眼神透着股子冷与不悦,似在无声控诉这无端暴行。 林熙禾瞧他这副可怜相,心头火虽未消,倒也暂且歇了揍人的念头,只是胸脯还因怒气剧烈起伏。 “你为什么打我?” 纪濯挑眉,寒声质问,语调里裹挟着丝丝冷厉,仿若被冒犯的矜贵公子,即便狼狈负伤,也不容这般折辱。 “打你?这都算轻的,我恨不得把你卖到鸭子店去!” 林熙禾小拳头又在空中晃悠起来,作势要砸过去,可她终究还是没真落下去,只是狠狠跺了下脚:“我的钱呐,全打水漂喽,就因为你这倒霉玩意儿!” 林熙禾满心郁闷,嘴里嘟嘟囔囔,拖着长音念道:“风雪压我两三年……” 那声调,哀怨得像个诉苦的老戏骨。 “哎!加在一起是五年。何时我才能有钱......” 他心里直发慌,寻思这姑娘咋这么 “邪性”,行事全不按套路来,眼下自己想跑吧,奈何动都动不了,难不成真要在这儿被她 “折磨” 个没完没了? 得想法子哄好她,对,套近乎! “你是不是我娘子?所以你这般打我?”纪濯皱着眉头问道,那语气里还带着一丝委屈,仿佛真的觉得娘子打丈夫是件很正常的事儿。 “娘子?你可拉倒吧,还娘子,我是你娘都不可能是你娘子!” 林熙禾一听这话,气得差点原地蹦起来,“嗖” 地站起身,飞起一脚就把地上的剑踹得老远。 纪濯见状,眉头微蹙,目光瞬间冷冽如冰,下意识攥紧拳头,心中暗恼:“这蠢女人,竟敢如此糟践我的剑,跟了我五六年,岂容她这般肆意妄为!” “你踢它干吗?” “那不然踢你?” 纪濯心底冷哼,暗自思量,如今身负重伤,需在这寒窑般的地方养精蓄锐,方能重振羽翼。 自己都能忍下这村姑的拳脚相加,剑受点委屈又何妨? 这般想着,那紧握的拳头仿若被抽去劲道,缓缓松开,动作克制又隐忍,似在驯服内心的不甘与愤懑,寒眸中幽光隐现。 这边纪濯正自我劝解呢,就见林熙禾余怒未消,气哼哼地一转身,大步迈向床边,“蹭蹭” 几下爬上床,在枕头底下一阵乱翻,不一会儿,就掏出两个玉佩来。 她将那两个玉佩拿在手里,一边来回晃荡着,一边又走到纪濯躺着的那堆干草旁。 玉佩质地温润,雕工精细,再看那把被随意丢在地上的剑,剑鞘上镶嵌着许多璀璨的宝石,一眼瞧去,便知这几样东西都不是便宜之物。 林熙禾本来盘算,把它们藏起来,威胁男子给钱,给钱后再将玉佩还给男子,但是以现在的情况,大约男子是没钱给了。 林熙禾盯着玉佩上镌着的 “濯” 字,秀眉轻皱,樱唇微启,小声嘀咕:“这是什么字来着?好熟悉。” 纪濯冷眼旁观,见时机已到,佯装懵懂好奇,伸出手,语调故作平缓,却难掩骨子里的清冷:“让我看看。” 说着,便准备伸手去拿。 可林熙禾反应极快,一个转身,就把玉佩拿得更远了些,一脸警惕地说道:“干什么?这是我的。” 纪濯微微皱眉,故作疑惑地问道:“你的?” “不然呢,难道是你个傻子的?”林熙禾没好气地怼了回去,那嫌弃的模样就差把“讨厌”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纪濯听了这话,脸上露出些许无奈的神情,开口道:“你莫要一口一个傻子唤我。” “不叫你啥子叫什么?” “我们同住一个屋檐下,你不知道我叫什么吗?” 纪濯目光灼灼,反问一句。 “谁跟你住一个屋檐下了,这是我家。” 林熙禾撇嘴,语调拔高,一脸不耐烦,像在驱赶讨厌蚊虫。 “那我为何在你家?” “我救了你啊。你还给我下毒,骗我说给我钱。我才救的你。” “不像,你看着就很聪明,怎么可能轻易被人诓骗,是不是我与你吵架了,你装作不认识我?” “呵呵!” “娘子,莫要生气,能扶我上床去吗?地上凉的很,你也不能总让我光着身子吧。” 纪濯眉头紧皱,故作可怜,语调里添了几分委屈,以退为进,打着温情牌,欲让林熙禾就范,哪怕是装痴卖傻,也要先寻个舒坦地儿养伤,再谋后事。 “我说了我不是你娘子,我是你娘。” 林熙禾翻了个白眼,一脸嫌弃地说道,对纪濯的亲昵称呼嗤之以鼻,只觉眼前这男人,空有皮囊,内里却是一肚子坏水,再俊俏也入不了她的眼。 只是眼下,她也得想点办法才行啊,她拿着玉佩在屋里转来转去,一会儿唉声叹气,一会儿又忍不住骂上几句。 纪濯这边,心里头已然有些悔意悄然蔓延。 暗自思忖着,刚刚真不该贸然装失忆,简直是一步昏招。 早知道,就该拿昨日随手摘的那能致人腹痛的红苍果,佯装成毒药来要挟她,也好拿捏住这女子,哪像现在这般被动,本以为装失忆能博得几分同情,寻得转机,谁料这女子虽说信了自己失忆,却根本不吃这套,油盐不进,着实难缠。 “小傻子,我们把这两个玉佩卖了吧。卖了玉佩有钱,咱俩把钱分了,你去治脑子,我过好日子。” “若是卖不到钱,就把你这剑卖了。你这剑肯定值钱。”林熙禾眼珠一转,脸上忽然换上了一副笑嘻嘻的模样,好像已经看到大把银子进账了一样。 纪濯看着林熙禾手中的两个玉佩,这两块玉佩,其中一个是他的家传之宝,另一个则是自己加冠之年,恩师送给自己礼物,意义非凡,哪能随便卖掉。 林熙禾看着纪濯皱起的眉头,顿时火了,提高了嗓门说道:“你这个傻子,我不是在和你商量,这两个玉佩是我的,剑才是你的,我卖我的东西,你还敢皱眉?” 纪濯看着怒气冲冲的林熙禾。 眼下这三件物件都不能卖,自己如今正被人追杀,一旦卖了其中任何一样,自己的行踪恐怕都会再次暴露。 “既然玉佩是你的,定然是不能卖的,剑是我的?我看那剑鞘上有许多宝石,我们把宝石弄下来卖。足以生活。”纪濯脑子一转,想出这么个主意,试图先稳住林熙禾再说。 林熙禾一听这话,立刻将床上的剑鞘拿了过来,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着,嘴里嘟囔着:“卖宝石就够生活了?” “对,虽然我没有以前的记忆,但是基本的常识还是有的。” “那行,那先卖宝石,卖了宝石,你就去治脑子。小傻子,这是你自己说的卖宝石,可不是我说的。” 万一哪天恢复起来,也怪不上自己。 “别!再!叫!我!小!傻!子!”纪濯一字一顿的说道。 林熙禾看着他这副严肃的模样,心里莫名觉得这小傻子严肃起来的时候还挺有威慑力的,竟隐隐有些吓人。 不过她可不会被吓住,随后直接朝着纪濯的肩膀就是一拳,嘴里还嚷嚷着:“你对我尊重点,板着张脸,吓唬谁呢?” “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小傻子难听,或许我有名字?你看看这玉佩上有字。” 纪濯眉头微皱,揉了揉被打的肩膀,试图借着玉佩上的字,引导林熙禾叫出自己想要的称呼,也好摆脱那难听的 “小傻子”。 “玉佩是我的!我再跟你说一遍。”林熙禾把玉佩往怀里紧了紧,警惕地瞪着纪濯,像护着宝贝的守财奴,生怕纪濯下一秒就来抢似的。 “行。”纪濯咬牙切齿。 “不过这字念什么?翟?”林熙禾把玉佩拿出来,让纪濯看了一下。 “濯。”(zhuo) “噢噢,对对对,就是濯字,我之前还在哪里见过。既然不叫你小傻子,你就叫‘阿剑’吧。” “‘阿濯’,不行吗?” “都跟你说了玉佩是我的,剑是你的,叫‘阿剑’多应景,叫‘阿濯’,你觉得合适吗?” “合适。” 第5章 死皮赖脸不肯走 “行,你爱叫什么叫什么。” “这宝石怎么扣下来啊?你扣几个下来!我一会儿拿去城里换钱。”林熙禾一边说着,一边把剑鞘递到纪濯的手里,接着又转身走到门口,拿了自己平日里干活用的镰刀,也一并递给了纪濯。 “让我扣宝石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不需要治脑子,既然我能在你家醒来,咱俩定然不是陌生人。你卖了钱后,不能赶我走,要好好照顾我的衣食起居。可以吗?” “啥?你不走还得我伺候你?” “对。” 纪濯薄唇轻启,吐出一字,在这简陋寒舍,哪怕此刻狼狈,也要占尽先机。 “那你别抠了,你拿着你的剑,麻溜地离开。” 林熙熙伸手指向门口,毫不留情,试图以强硬态度逼纪濯就范,摆脱这 “烫手山芋”。 “我这伤,此刻走不了。” 纪濯神色未改,语调平缓,目光却隐隐透着几分玩味,似在欣赏林熙禾的气急败坏,看着她如热锅上的蚂蚁,自己却稳坐钓鱼台,心中暗忖这女子终究还是嫩了些,轻易就被挑起怒火。 “那你爬出去。” “爬不了,那你把我抬出去。” 纪濯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近乎嘲讽的弧度,心底对林熙禾的反应了若指掌,笃定她身为女子,把自己这 “麻烦” 藏匿家中,断不敢大张旗鼓弄出去,才这般耍赖。 “嘿,耍无赖是吧?” “我还怀疑我这伤就是你打的呢。现在你这么薄情寡义要赶我走,到底谁无赖啊?” 纪濯铁了心要赖在这里养伤,说起话来那叫一个不要脸。 “行。其实你是我家下人,因为嘴贱,出去被人揍了。所以才一身的伤。而且,你真的叫“阿剑”,你若是能想起来,你就还当我家下人,你养伤的时候就照顾你。但是前提,也得是宝石能卖到钱。”林熙禾见眼前男子脸皮如此厚,自己确实也没办法现在将他赶走,故而出言相激。 “那“阿剑”多谢姑娘照顾了。我就说这破屋熟的很,原来是我家啊!” 林熙禾愣在原地,这男的怎么这样...... 但是自己话已经说了,得,照顾就照顾吧,反正就看他那张脸和腹肌,就当自己整天看擦边视频得了。 “好好好,你自己要留下来的,留下来了,你就是的人了。赶紧地扣宝石,我去找点吃的。”说罢,她小心翼翼地把玉佩揣在身上,这才放心地往外走去。 眼下家里也就只有一点野菜和一点粗米了。 林熙禾来到简陋的灶台前,开始生火烧饭。她熟练地摆弄着柴火,不一会儿,灶膛里便燃起了火苗。 这边纪濯拿着那把镰刀,试着去撬剑鞘上的宝石,撬了半天,宝石却纹丝未动,牢牢地镶嵌在剑鞘上。 纪濯实在没办法,只能咬着牙,费力地从那堆干草上坐起来,伸手拿自己的剑,用剑去撬剑鞘上的宝石。 看着这屋里家徒四壁的凄惨样子,他明白,若是不拿点东西换钱,恐怕真的会饿死在这儿了。 一番功夫,总算是抠下了几颗大小不一的宝石。 而林熙禾这边也已经把野菜粥做好了,她找了两个破碗,盛了两碗粥过来。 只是这粥看着实在是清汤寡水的,米少野菜多。 林熙禾看着地上那几颗好不容易弄下来的宝石,脸上涌上喜色,就连看阿剑,都觉得顺眼了些。 “吃饭啦。阿剑。” 林熙禾一边说着,一边把一个碗放在纪濯躺着的那堆草前的地上。 自己则侧坐在屋里唯一的那张四角都不平的凳子上,端起碗,大口大口地喝起粥来。 她喝了好一会儿,偶然转过头,却发现放在草堆边的那碗粥却一点都没动。 “咋了?你不饿?”林熙禾疑惑地问道。 “这是人吃的东西吗?”纪濯皱着眉头,一脸嫌弃地说道。他这会儿早已饥肠辘辘了,可看着碗里那寥寥几粒米夹杂着许多野菜的粥,他实在是咽不下去。 “大哥,有吃的就不错了。我就是当地的‘饿势力’,你找上我了,就是找错人了,但是,你若不愿意,你就走。”林熙禾没好气地说道,心里想着这家伙还挺挑嘴,还嫌弃这嫌弃那的。 “地上的宝石,你拿出去到不同的当铺卖掉。回来时买些吃和衣衫。”纪濯说完,便又闭上眼睛,仿佛多看一眼那粥,都会忍不住吐出来似的。 拿了地上的几个宝石,林熙禾又从床上把自己的薄被子,拿起来丢在男人身上。 “赶紧吃了,别死在我家了。” 林熙禾借来离自己家最近的李婶子家中,说要进城卖柴火。李婶子家今日也不用车,就爽快地将板车借了出去。 林熙禾出门之前,又往自己脸上均匀地抹了些许锅底灰。 长相太好,也会给自己带来烦恼,故而出去也要乔装打扮一番。 她拿着最几个宝石,在街上去了许多家当铺,比了价格才将宝石卖出去。 果然,宝石也算很值钱,刚卖了一个最小的宝石,就是三十两高价。 这是林熙禾穿越以来最开心的一天。 她有钱了! 她把柴火按照低价迅速卖了一半,沿途买了许多东西,都藏在板车里面,再用剩下的柴火盖的严严实实,才推着板车走了七八里路回家。 她新买了棉被,大米,米粉,还有一点肉,还有一点白糖,以及最便宜的男子的衣衫。 就算买了这么多东西,她还有二十八两,让她开心不已。 最主要的就是去了医馆,把脉后发现自己身上没有中毒。 结果在药铺,又花了三两。 回到村里,遇到李婶:“熙禾啊,没卖掉吗?” “今天给的价格太低,明日再卖。李婶,等我下了柴,就把板车给你送回来。” 林熙禾把车推回院子后,迅速将院子门关上,从里面锁好。接着,她才敢卸下柴火,把买来的东西往屋里搬。进屋后,却发现原本躺在草堆上的人,此刻竟躺在自己的床上。 纪濯听到开门声,抬眼便看见一个黑脸人走进来。 “你是个啥玩意儿?” “白痴,这是我的易容术。” “我还以为你被锅底炸了呢。” 纪濯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嘲讽的弧度,眼眸中满是揶揄之色,那调侃之语从牙缝挤出,似在故意激怒林熙禾。 看她跳脚模样,好解解心头被她颐指气使的闷气,在这寒舍之中,即便身负重伤,也不甘被她随意拿捏,不放过任何反击机会。 “呵呵,您可真幽默。赶紧给我滚下来,别睡我的床。” 说完,林熙禾把东西放在桌子上,又返回院子去搬东西。 不能让村里的人发现自己莫名有了钱,免得招来麻烦。还了板车后,回到家中她再次将院子门反锁。 林熙禾端起地上的粥,果然,阿剑这个挑嘴的家伙一口都没吃,估计水也一口没喝。此时,他面色惨白,嘴唇干涩。 林熙禾有些可惜,早知道自己就吃两碗了。 “给我买的衣衫呢?” 林熙禾直接放下手中的碗,把买来的衣衫丢在纪濯身边。 “赶紧穿上,从我床上下来。以后你要是再敢上床,我就把你给剁了。” “下来睡哪儿?地上?我现在可是身负重伤。” 纪濯嫌弃地拿着粗布麻衣。 第6章 虎落平阳被美欺 “是我砍的你吗?你要赖也该去赖伤你的人呀,去睡那些伤你之人的床,跑我这儿来算怎么回事。”林熙禾满脸嫌弃,要不是眼前这男子的宝石确实值钱,她真想现在就把他赶出去。 纪濯被怼得哑口无言,沉默了下来。 他吃痛地坐起来,穿上衣衫。 “给了你那么多宝石,你就给我买这衣服穿?” “不穿就脱了。你外面晒着的衣服也干了,我待会儿给你缝了。”林熙禾一边把米倒入米缸,头都没抬一下。 想了想又说道:“你的宝石不值钱,三个宝石才买了这些东西。” “我给你的宝石,最小的那个也得值百两。” 纪濯语气依旧平静,暗自觉得眼前这女子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野村姑,蠢笨得很,那么多宝石竟然就换回区区三十两银子,当真是眼皮子浅,也不知自己怎么就落到了她手里,还得受这份气。 “什么?百两?”林熙禾顿时觉得自己上当了,那该死的当铺,真是坑人。还好只卖了一个最小的,剩下的她打算藏起来,日后去大城市找个当铺再卖。 林熙禾环顾自家屋子一圈,屋里没有合适藏宝石的地方。 “我去个茅房。你自己把衣裳穿好,要守男德,知道不?不然你会很危险哦。” 到了院子里,她在屋子侧面的葡萄架下挖了一个坑,用布把宝石包起来藏了进去。 刚回来就听到纪濯开口。 “我饿了。做饭去。”纪濯用着他惯用的语气吩咐道。 “等会儿,我收拾好了就给你做饭去。”林熙禾不紧不慢地说道,今早她一碗清粥下肚,早就饿了。 她把买来的东西一件件安置好,又将新买的棉被整整齐齐地叠在床上,打开窗户透气,这才去了厨房。 纪濯依旧赖在床上,林熙禾刚看到他还有些渗血的伤口,也没再赶他下床。 林熙禾洗了一把脸,便洗手做饭。 纪濯此刻毫无困意,透过打开的窗户,看着林熙禾手忙脚乱地生火做饭。 一时间,他竟产生一种错觉,这种乡间生活平淡如水,倒也挺好。只是,眼前这个女子,好好的,怎么就长了一张嘴呢?从昨日到今日,他已经听到她嘴里吐出不少粗俗之语了。 林熙禾眼下心情极佳,今日买了半只鸡,她让老板帮忙把鸡肉剁开,特意留下一个大大的鸡腿,配上黄豆一起炒,不一会儿,香味便飘散而出。 她都快忘了肉是什么味道了。 纪濯突然也好奇起来,究竟是什么菜,能把人馋成这样? 他心里竟有了一丝小小的期待。 很快,林熙禾做好了两道菜和一个甜汤,端进屋里后又去盛饭。 纪濯此刻是真的饿了,他强忍着疼痛起身,艰难地走到桌前。 林熙禾此时也端着两碗米饭进了屋。 只见她迅速放下米饭,然后直接把唯一的凳子拿起来,放在离纪濯更远的位置。 纪濯开口,语气中满是藏不住的震惊:“你这是做什么?” “该我问你才对,我家就这一张凳子,你还想坐?” 纪濯语气中带着不悦:“我不坐凳子,如何吃饭?” “你要么站着吃,要么去草堆上坐着吃,我给你把饭菜盛过去。”林熙禾指了指地上的草堆。 “又去地上吃?你当我是狗吗?”纪濯面色一沉,声音拔高,身姿笔挺,即便伤口扯得生疼,也强行挺直脊梁,他纪濯,出身名门,自幼被众星捧月,行走江湖亦是备受尊崇,何时被这般轻慢侮辱过,当下只觉一腔怒火在胸腔中熊熊燃烧,几欲喷薄而出。 林熙禾仿若未闻他语气中的怒意,心下想着,一个现下连站都费劲的男人,能奈我何?她动作麻利地在其中一个碗里夹上少量的菜,递给纪濯。 “呐,你是我家下人,不能与我同桌吃饭,你吃这些就够了。这顿饭够吃两顿呢,剩下的留到明日再吃。”说罢,林熙禾自顾自地坐下,先扒了一口大米饭放进嘴里,一脸满足。 “哇!终于又吃上米饭了。香喷喷~” 随后,她也不管眼前站着的男人气得快要冒烟了。 纪濯这才体会到什么叫虎落平阳被犬欺。 以往别说他用这般语气说话了,就是他一个眼神,也没人敢如此对他。 他心里暗自补充:以上言语,不包括当今圣上、谢王爷、他爹娘、他恩师等十数人。 可如今,在这荒僻小屋,竟被个十六七岁的毛丫头如此折辱,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他不信邪,不信自己的眼神,震慑不住眼前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只要她抬头瞧自己一眼,定能被那眼神中的威压镇住,乖乖就范。 “咳!” 他刻意清了清嗓子,试图引起林熙禾注意。 然而,林熙禾仿若扎根饭桌,头也不抬,继续埋头苦吃,对那咳嗽声置若罔闻,手中筷子飞舞,夹菜扒饭,吃得津津有味。 “咳!!” 纪濯见状,眉头皱得更紧,提高声调,再次咳嗽,眼眸中寒芒更盛,试图用气势压人可对方依旧不为所动,仿若沉浸在美食世界,外界纷扰皆与她无关。 “咳,咳!!” 纪濯不死心,连连咳嗽,声音愈发急促,面色涨红,一半是气的,一半是伤口被牵动疼的。 “你是不是想挨揍?要不出去咳嗽,要么就坐地上吃饭。”林熙禾猛地把筷子一砸,“哐当”一声,惊得屋内气氛瞬间紧绷,她霍然起身,直视纪濯,大有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架势。 “你!” 纪濯被这突如其来的气势怼得一时语塞,伸手指向林熙禾,指尖微微颤抖,那是被气的,亦是愤怒到极致却又无处发泄的表现,他堂堂七尺男儿,竟被个小丫头片子拿捏得死死的,实在憋屈。 “你吃不吃?不吃我就倒回锅里去。”林熙禾就这么直直瞪着纪濯,她倒要看看,这家伙还能折腾出什么花样。 纪濯僵持在原地,心中怒火未消,却又无计可施,半晌,冷哼一声,转身,拖着受伤的身躯,步履蹒跚地走回“床边”躺下,拉过那破旧床单蒙住头。 不吃就不吃。 他这回是真生气了,且是那种哄不好的气,打定主意要晾着林熙禾,让她尝尝得罪自己的后果。 可左等右等,屋内寂静无声,哪有人来哄他,只有窗外风声呼啸,似在嘲笑他现下的狼狈。 林熙禾瞧着他那孩子气的举动,直觉头疼不已,心下暗忖,这活爹怎么寄人篱下还能脾气这么大呢? 无奈摇头,自顾自吃完饭,将剩下的饭菜以及那一碗纹丝未动的饭菜用家里空余的盘子盖了起来,随后收拾碗筷,全然没再理会床上那位气鼓鼓的“大爷”。 第7章 细致入微清伤口 水足饭饱后,林熙禾心情甚好。 她洗了手,哼着歌,又重新打来一盆水,端着它走到正在闭着眼睛躺着的纪濯身旁。 感觉到林熙禾步步靠近,纪濯眉梢微微一动,却仍懒得睁眼,声线裹挟着几分不耐,寒声问道:“干吗?” “处理伤口啊,你不会是想死在我这吧?”林熙禾心里很清楚什么是重要的。 她不让着纪濯,是因为觉得那样会委屈自己。而给纪濯清理伤口,是因为她明白伤口若是感染后果会很严重,甚至会死。 既然赶不走眼前这个人,那就只能尽快治好他,让他早点离开。 纪濯没有理会她。 林熙禾伸手去解纪濯身侧系着的衣带,她手扯衣带的动作让不习惯女子触碰的纪濯缓缓睁开了眼睛。 一睁眼,便是林熙禾那张放大的脸。 只见她此刻动作极为小心翼翼,解开他的衣衫后,又伸手去解开缠在他身上那一层层的破布。此时,纪濯身上的伤口有些已经黏在了破布之上。 “忍着些,会很痛。” 纪濯原本以为这个女子只会凶人、骂人,没想到她竟然也有好好说话的时候。 “咦,好可怕......” 那破损的皮肤与包扎的布紧紧粘连在一起,当试图将布从皮肤上撕下来时,能无比清晰地感受到它们之间那种黏腻的牵扯感,每一下分离都像是在撕扯着脆弱的神经。 光是看着这一幕,便足以让人头皮发麻,浑身泛起一阵难以抑制的恶寒。 林熙禾的动作轻柔至极,只是离得近,她那温热的气息洒在纪濯的皮肤上,让原本伤口的痛感时不时传来一阵酥麻。 “肩膀这里,伤口比较深,你头别开,给我腾个地方。” 林熙禾倾着身子,两人的头靠得很近,林熙禾温热的呼吸都喷洒在纪濯的伤口之上,让他除了疼痛还生出一种异样陌生之感。 好不容易把布揭下来,外面的太阳已经下了山。 “有点看不见了,你等我点个蜡烛。” 林熙禾说完,利落起身。 林熙禾离开后,纪濯只觉得周身的温度降低了一些,顿时身上有些发冷。 屋里燃起昏黄的蜡烛后,林熙禾又抱来从街上买来的一个小包袱,轻轻放在纪濯身边。 纪濯还没来得及琢磨包袱里装的是什么呢,林熙禾就迅速洗了一个帕子,开始给他擦拭伤口周围的皮肤。 她的动作小心翼翼又显得有些笨拙。 纪濯此刻伤口隐隐作痛,皱着眉头闭上眼睛,任由林熙禾为自己忙碌。 直到身上没了动静,纪濯才缓缓睁开眼睛。 此时,林熙禾正解开身边的包袱,只见包袱里躺着一个大大的药瓶以及一些干净的棉布条。 纪濯着实没想到,这个连个凳子都不让自己坐的女子,竟然还舍得花钱给自己买药和包扎用的布条。 “昨日你身上的金疮药用完了,我又给你买了一瓶。大夫说,这个用起来会疼,要不要给你个帕子咬着?” 林熙禾手里拿着药瓶,微微歪着头,看向纪濯,目光中透着难得的关切,声音也放得轻柔,与平日里那泼辣劲儿全然不同,此刻的她,倒像个细心照料病患的小医倌。 这时沉默许久的纪濯才开口:“你若是能一直这么温柔地跟我说话,我也不至于饭都不吃。” “想得美。不吃就饿着,饿几顿什么都吃了。” “懒得与你多言,你用药吧。” 纪濯紧紧盯着林熙禾,觉得眼前这个乖顺的女子看着还挺可爱的,不乖的时候,看着就踢下床。 林熙禾小心地拿着瓶子,轻轻点了点瓶口,药粉纷纷落在纪濯的伤口上。 纪濯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呼,这药果然疼痛无比,特别是在那些长出嫩肉的地方。 “啧,我就说会疼吧。” 林熙禾赶紧对着伤口周围吹了几下,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立刻又出现了。 比起痛感,这种感觉让纪濯更加不适应。 “没事,快些。” “行,那我动作快点,长痛不如短痛。” 说完,林熙禾快速地在纪濯身上撒上药粉。 等她上完药时,纪濯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一层薄薄的汗珠。 林熙禾拿着帕子胡乱擦了两下,便开始给纪濯包扎。 包扎的过程中,林熙禾时常需要环住纪濯,就像抱住他一般。一番 “亲密” 的折腾后,林熙禾打好最后一个结,才发现纪濯的脸很红。 “不是吧?你脸怎么这么红?” 林熙禾赶紧用手背贴向纪濯的额头。 在古代,伤口感染可是会死人的。 自己都花了三两巨款给纪濯买药买布了,要是他死在自己家里,那得多可怕。 “没发烧呀,你是哪里不舒服吗?脸为何这么红?” 纪濯任由林熙禾的手在自己的额头和脸上胡乱试探着提问,反问道:“你昨日也是这般帮我包扎的?” “不然呢?昨日你就像死猪一样。累死我了。” 林熙禾没好气地说道。 纪濯仔细打量着她,林熙禾说这句话的时候,除了生气再无别的情绪。 刚刚那种温柔的样子荡然无存。 说完,见纪濯还盯着自己。 “看什么看?没看过美女啊?收起糊涂心思。” “糊涂心思?对你?我瞎了吗?” “没有最好,我能打你主意,你不能打我主意,而且我现在对你没主意,没用的病号,弱脚虾,路都走不稳。” 纪濯一时无语,暗自腹诽,这女子的嘴是嘴吗? 泄洪都没她快! 那话语就跟连珠炮似的,根本不给人喘息的机会,真是让人又气又无奈,可当下也懒得跟她多做计较,毕竟跟她争论,怕是只会让自己更添堵。 也不等纪濯说话,林熙禾直接端着水出去倒掉了。 倒了水,林熙禾闻了闻自己身上,今日走了那么远的路,白天流了一些汗,虽然不难闻,但是黏糊地难受,此时天黑了,她应该洗个澡才是。 于是,她在大锅上添了柴火,开始烧水。 厨房四周没有墙,而家里只有一间屋子,这可让她犯了难,该怎么洗澡呢? 林熙禾把水烧得温乎乎的,然后端进屋里。 “阿剑,你去院子里站一会儿,我有事。”林熙禾对着纪濯说道。 “何事?”纪濯疑惑地问。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你去院子里待一会儿就行。”林熙禾有点不耐烦。 纪濯看着桌子上放着的水,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来扶我。” “吃饭的时候你都能起来,怎么现在需要扶了?”林熙禾翻了个白眼。 “那我就不出去了吧,你洗你的,转过头去不看你,不就行了?”纪濯直白地说道,只因为他此刻用了林熙禾买的新药,比起自己原来的金疮药,这种廉价的药就像在灼烧皮肤一般,让他难受得很。 “那怎么行?得,我真是欠了你的。”林熙禾无奈地上前扶着纪濯,将他扶出了屋子。 外面此刻一轮圆月高悬,正如昨日一般明亮。 纪濯立在院中,虽身着粗布麻衣,但是身形修长,光看背影都如同一幅画卷。 身后的房间里,蜡烛被熄灭,院子里顿时暗了几度。 水声响起。 林熙禾洗完澡后,又将纪濯扶进屋中。 只是,林熙禾并没有将纪濯扶到床边,而是把他扶去了稻草堆旁。 “白天,我不睡,我的床让你霸占,我让着你,晚上可不行哦。”林熙禾伸出一只手指对着纪濯摇了摇。 纪濯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林熙禾直接吹灭了蜡烛:“蜡烛也要钱,咱们省着点用。明天还能再扣点宝石给我吗?” 纪濯叹了一口气,最终无奈地躺下。 只是才躺下,肚子就不争气响了。 “还有吃的吗?” “冷饭,就在桌子上。” “给我再热下?” “惯的你,明天再吃吧。快睡,睡着就不饿了。” 第8章 睁眼起床先做饭 翌日清晨,林熙禾睡眼惺忪地缓缓睁开双眸,映入眼帘的便是草堆上躺着的男子,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那目光直白而炽热,没有丝毫的掩饰,就那样赤裸裸地落在她身上。 林熙禾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心想自己莫不是还在梦中,或者是眼花看错了? 可当她再次定睛看去,没错,纪濯确实在盯着自己。 于是,林熙禾侧过身子,用手臂撑起脑袋,也直勾勾地看了回去。 “看够了吗?我都等你一个时辰了,你怎么这么能睡?”纪濯被饿醒,被冻醒,被痛醒,此刻恶狠狠看着林熙禾。 “搞错啦,老铁!我还以为你是被我这魅力迷得神魂颠倒,忍不住欣赏我的盛世美颜。我这人不能吃亏,我以为你看我,才打算看回来。”林熙禾尴尬一笑。 “你这小姑娘,整日想些什么?” “能想什么?想不劳而获,想发笔横财,想左拥右抱。你等我缓一会,就起来给你做饭。”说罢,林熙禾转身,准备换个姿势缓一缓。 结果又睡着了...... 等她再一次转醒的时候,就看见纪濯已经坐在自己床边了,眼睛还是盯着自己。 林熙禾这一睁眼,差点没被吓出心脏病来,大喊一声:“尼玛,你这是要吓死我啊!” “这马上都到晌午了,你什么时候起床?”纪濯深吸一口,让自己平静些。 怪不得这个家里穷,睡到日上三竿,怎么能不穷。 “马上,现在,now。”林熙禾伸了一个懒腰。 两个人就是不如自己一个人自在,自己一个人想睡到几点,就几点,现在多个人,还催上了自己。 因为房间里有纪濯,林熙禾是穿着衣服睡得,所以醒了就利落地就下了床。 这一睁眼,就得做饭啊。 林熙禾先在锅里烧上了水,直接在凉水里放了四个鸡蛋,添了柴火,然后才开始洗脸。 这时候,纪濯也晃晃悠悠地跟着她出来了。 “回屋去。” 林熙禾眉头一皱,说道。 “为何啊?” 纪濯一脸茫然。 “你瞅瞅我这门,那缝大得都能塞进去个拳头了。要是这时候有人路过,那不一下子就发现你了?” 林熙禾指了指门,没好气地说。 “屋里太冷,我出来晒晒太阳。” “能有多冷?我咋没觉得呢?” 林熙禾不以为然地说道。 “你?晚上盖着暖和的棉被!我呢?就只能盖着那块破布,冻得我一晚上都睡不好。” 纪濯委屈巴巴地抱怨着。 “行啦行啦,有什么好抱怨的,哪天再去城里的时候,我就给你买一床被子。” 林熙禾随口敷衍了一句。 其实,她压根儿就不想买。 她心里盘算着,钱可得省着花,而且,她还指望着这家伙能早点养好伤,然后麻溜地走人,别在这儿继续打扰自己的清净日子。 “哪天?” 纪濯可没那么好糊弄,一下子就看出了林熙禾的敷衍,不依不饶地追问起来。 “怎么?你还打算在我这儿长住下去啊?” “我这伤,没个三五个月能好吗?” “不至于吧?我瞅着你今天可比昨天好多了呢。” 林熙禾撇了撇嘴,反驳道。 “有吗?” “那当然了。而且啊,你要是长期在这儿不走,咱俩孤男寡女的,万一哪天日久生情了,你看上我了可咋办?” 林熙禾说着,皱着眉,像是很苦恼这事一般。 “我看上你?你可真会异想天开,怎么不说你看上我呢?” 纪濯听闻此言,眉梢一挑,嘴角浮起一抹嗤笑,仿若听到了世间最荒诞不经的笑话。 在他心底,眼前这泼辣又市侩的女子,与自己全然不是一路人,怎会生出错综情愫。 “就你?还指望我能看上你?你现在就像个软脚虾一样,瘫在这儿啥都干不了,我能看上你才怪。” 林熙禾下巴一扬,毫不示弱地怼了回去,直戳纪濯的 “痛点”,眼中满是嫌弃。 “哦?那我身强体壮,你就看上我了?” 纪濯似笑非笑,故意这般追问,试图将她一军。 “别做梦了,不管你怎样我都不会看上你。你来历不明,一出现就是满身的伤,给人的感觉就特别不靠谱。你瞧瞧你现在这样,说不定失忆之前是个靠脸吃饭的小白脸,勾搭上了某个富婆,然后被富婆的夫君发现了,才被揍成这副惨样呢。” 林熙禾语速飞快,将心底的疑虑与揣测一股脑儿道出。 一边说一边上下打量着纪濯,眼中满是不信任,仿若已然认定他绝非善类。 “你之前不是说我是因为嘴贱才被打的吗?” “这也不排除啊。反正我这小地方就像个小庙,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你要是哪天恢复记忆了,可别忘了我对你的救命之恩,到时候给我一千两酬金再走,行不行?”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呢,就见纪濯身形一转,利落地进了屋。 林熙禾见状,刚要开口问他怎么突然这么灵活,可话还没出口,外面就传来一阵 “哐哐哐” 的敲门声。 林熙禾赶忙走过去打开门,只见门口站着的是村里的村草 —— 叶云帆。 他身姿挺拔似苍松,昂首而立,那身形在日光勾勒下,仿若一幅俊逸画卷,眼眸恰似春日暖阳映照下的清潭,澄澈且温暖,周身散发着如沐春风般的和煦气息,举手投足尽显儒雅风范。 搜索着原主的记忆,发现这叶小大夫,平日里对“自己”确实关怀有加,且不止对自己,对村里老少亦是尽心竭力,施医赠药,是个实打实心地善良之人。 之所以称他为叶小大夫,是因为其父乃德高望重的叶老大夫,在杏林之中赫赫有名,他子承父业,研习医术,悬壶济世,众人念着这份传承,顺口便这般称呼他了。 “叶小大夫,你怎么来了?” 林熙禾眼眸中闪过好奇之色,仰头看向叶云帆,嘴角上扬,绽出一抹浅笑,那笑意里,藏着几分欣喜与意外。 啧,心间忍不住泛起涟漪,有了丝丝心动之感。 眼前这人,可不就是自己的理想型嘛。 “我刚从城里回来,我爹告诉我说,你去了医馆,还买了金疮药和麻布呢。我就想着来看看你,是不是哪里受伤了?” 叶云帆说着,微微俯身,目光带着关切在林熙禾身上细致打量,不放过一丝细节,那眼神满是担忧。 城里到村里,走路需要一个时辰,驾车也得半个时辰。 “你特意来看我?” 林熙禾抬眸,视线先落在叶云帆手中油纸包,又移至他背后药箱,眼中闪过一丝恍然,带着几分惊讶问道。 “是呀。” 叶云帆嘴角上扬,笑容灿烂,点头应道,声音温和,透着与生俱来的亲和力,那笑意直达眼底,满是坦诚与质朴。 “昨天我出门看诊,回来后才知道你来过了。” 林熙禾并不认识这叶小大夫的爹,但是叶小大夫的爹却认识她,只因儿子对这女子颇为上心。 第9章 凭啥他有两个蛋 “我没事啦,就是胳膊上不小心被划了个口子,有点疼,所以就多买了些药放家里,以备不时之需。”林熙禾微微垂眸,轻声说着,脸颊不自觉染上一抹淡淡的红晕,似是有些羞赧。 熙禾说完,就轻轻掀开自己的袖子,露出一小截胳膊,展示了一下已经处理过的伤口。 那伤口虽然不深,但周围还是有些红肿。 “得罪了。” 叶云帆轻声说道。 说完,他便放下药箱和手中的物品,然后轻轻地拉过林熙禾的手。他仔细地检查着那道并不深的伤口。 看了一会儿后,他才说道:“确实没什么大碍,只是你昨日买的那种药,用的时候会有些疼。” 说着,他便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药瓶。 “用这个吧,这个药不会疼。” 林熙禾赶忙接过药瓶,嘴里说道:“谢谢啊,这药多少钱?我给你拿钱。” “不用了,林姑娘。你一个人在外面生活不容易,用钱的地方多着呢,这药就当我送你的。” 叶云帆微笑着说道,眼神里满是真诚。 其实,昨日叶云帆的爹把林熙禾去医馆买药的事儿告诉他,说林熙禾在医馆里考虑了好一会儿,才咬着牙决定买一大瓶止血的药,而且不要贵的,只要最实惠、能有效果的就行。 掏钱的时候,那三两银子在她手里攥了又攥,犹豫了好长时间。 叶老大夫想着,这个女子过得应该也是不容易的。 “真是多谢你了。” 林熙禾感激地说道。 “对了,我在路上瞧见橘子特别新鲜,也不知你爱不爱吃,就买了些。还有这蜜三刀,你身子有些瘦弱,秋日里多吃点,对身体好。”叶云帆一边说着,一边俯身拿起放在药箱上的纸包,递向林熙禾。 他目光里竟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好像很在意她会不会喜欢这些东西。 林熙禾着实吃了一惊,在她的记忆里,叶云帆虽说一直对自己挺照顾的,可哪像今天这般用心。 她心里“咯噔”一下,想着今天这一连串举动,难道……他对自己有意思? 这么一想,一抹淡淡的喜悦涌上心头,脸颊也变得更红了些。 把东西递给林熙禾后,叶云帆像是也察觉到了自己这般举动有些过于用心,脸微微泛红,当下便准备告辞。 “林姑娘你好好休息,我还得去看看李婶子她们呢。” 这光收人家的东西,林熙禾哪好意思呀,她连忙喊道:“叶小大夫,等一下。” 喊完,她转身快步走向灶台,从锅里捞出两个刚煮好的鸡蛋,那鸡蛋还冒着腾腾热气,她放在凉水里过了一下,便拿着走向叶云帆,脸上带着甜甜的笑意。 “我刚煮了鸡蛋,你路上吃。” 叶云帆瞧见林熙禾手中的鸡蛋,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问道:“给我的?” “嗯。拿着吃吧。谢谢你的药,橘子我也喜欢吃。”林熙禾说着,便把鸡蛋塞到叶云帆手里,手指不经意间碰到他的手,像是有电流划过,让她的心猛地一颤,脸也更红了些。 叶云帆的脸上瞬间涌起欣喜之色,笑得格外灿烂:“我会好好吃的。我走了。” 说完,脚步轻快地转身离开,那背影都仿佛透着雀跃的气息。 林熙禾站在原地,望着那背影,心里那种懵懂的心动感觉还在萦绕,久久不散。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这才又回到屋里,将门从里面反锁起来。 林熙禾此前从未有过要与这个朝代里的人产生什么情感纠葛的想法,然而今日,她却觉得叶云帆这个人着实不错。给人的感觉很温暖。 林熙禾把锅里剩下的两个鸡蛋捞了出来,又将煮鸡蛋的水盛了两碗,端着走进屋里。 “阿剑,吃饭啦。” 林熙禾朝着坐在地上的纪濯喊道。 可纪濯却一动不动,宛如一尊石像。 “咋了,你这个活爹?” 林熙禾没好气地拿起一个鸡蛋,在手里砸了一下,剥掉蛋壳后,走到草堆前,递向纪濯,眼神中满是催促,仿若在说 “你再这般矫情,可别怪我不客气”。 见纪濯不接,林熙禾蹲下身子。 “又怎么了?你这人什么毛病啊?喊饿的是你,现在煮好了,你又不接?” 见林熙禾已然动了肝火,纪濯这才不紧不慢地抬眸,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悦,慢悠悠地开口:“他是什么人?” “关你什么事。你到底吃不吃?” 林熙禾眉头皱得更深,毫不示弱地怼回去,眼神里透着不耐烦,在她心中,纪濯这般无端过问他人之事,纯属多管闲事,当下填饱肚子才是要紧,哪有闲心跟他掰扯这些。 “为什么他有两个蛋,我却只能吃一个。” 纪濯语气中满是不悦,就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林熙禾只觉得眼前一黑,这家伙是因为抢吃的而生气? “人家送了橘子,还有蜜饯呢,吃两个蛋怎么了?” “这蛋不还是花我的钱买的吗?” 纪濯嘟囔着。 “你还跟我计较这个?不是你自己死皮赖脸要留下来的吗?你要是吃不饱,我这个也给你,我不吃了,我吃橘子也能饱。快拿着。” 说完,林熙禾直接把鸡蛋塞到纪濯手里。 纪濯或许也觉得自己为这事生气有些没道理。毕竟,钱虽是自己的,可做饭的又不是自己。 纪濯咬了一口鸡蛋,他都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可不知为何,却觉得这鸡蛋索然无味。 见纪濯行动不便,林熙禾便又剥了另一个鸡蛋,还把热茶端到纪濯跟前。 纪濯一口将鸡蛋塞进嘴里,又喝了一口热水。 “你倒是挺会照顾人。” “你说这端茶倒水啊?” 林熙禾这才发现,因为刚刚叶云帆来,自己心情好得很,顺手就把这些事做了。 经过纪濯这么一提醒,这才发现自己这一年当小助理,打杂都打习惯了,这些伺候人的事儿顺手就来。 时间一久,可真是当之无愧的林牛马。 “你倒是讨厌,对你好点也有话说,对你不好就板着张脸。” “你若好生照顾我,等我伤势痊愈,定不会亏待于你。” “真的吗?我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一不做二不休,一是什么都不做,而是不停地休息。” 纪濯:“......” 纪濯被这突兀又天真的愿望噎得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应,只觉眼前女子思维跳脱,异于常人,满心无奈,却又被她这副模样逗得心底微暖,嘴角几欲上扬,又强行忍住。 “到时候你就给我大把大把的银子,我这人啊,就喜欢钱。不过你今天表现还不错,以后要是再有其他人来,你就悄悄地找个地方躲起来,可千万别让人发现你在我家。” 林熙禾一脸严肃地叮嘱道。 “你是生怕我坏了你的名声?” 纪濯挑眉看向林熙禾。 “不然呢?救你的时候我确实没多想,可现在仔细一琢磨,要是以后我还在这个村子里生活,家里曾经藏过一个男人这种事传出去,那可太难听了。” 林熙禾皱着眉头解释道。 “你昨日给我包扎的时候可没这么多顾虑。” “昨日我哪能想到以后嫁人这些事儿啊。” 林熙禾白了他一眼。 “所以,今天见了那个大夫,你就考虑嫁人了?你就迫不及待地和他牵手,还急不可耐地把胳膊露给他看?” 纪濯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透露着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占有欲。 “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就算我是因为见了他才开始考虑这些又怎么样?” “他是大夫,我给他看看伤口有什么问题?今天你自己给自己换药吧,男女授受不亲,你离我远点。等你伤好了就悄悄地离开,别再给我找麻烦。” 林熙禾气得满脸通红。 林熙禾满心窝火,像是被点着的炮仗,手里紧攥镰刀,“砰” 地摔门而出,还顺手把纪濯锁在屋里,想着眼不见心不烦。 正路过李婶子家,叶云帆清朗的声音就追了上来:“林姑娘,这是要去哪呀?” “我打算摘些野果,过两天进城换点钱。叶小大夫,李婶子那儿忙完啦?” 林熙禾闻声止步,抬眸间,气鼓鼓的脸蛋添了几分羞红,手中镰刀也换了下姿势,不自在地攥着。 “李婶子风寒,膏药已开好。我正想去山上采药,巧了,你若不嫌弃,咱一道,路上也有个伴。” “你们药铺那么气派,还劳您亲自上山?” 林熙禾眉梢轻扬,眼中好奇闪烁,心里对这没架子的叶小大夫,悄然多了几分好感。 “采药讲究个亲力亲为,药效才好。林姑娘,你认得草药不?” 叶云帆侧身,抬手示意同行,两人并肩,中间留着恰好的距离,微风撩动衣袂,似撩动着心弦。 “也就认得蒲公英、紫苏,和你没法比。” 林熙禾垂眸浅笑,声若铃音,透着小羞涩,跟着叶云帆步子。 村里路窄,偶见年轻男女相伴劳作,旁人瞧见他俩,目光多有打量。 叶云帆仿若不觉,山上一路,遇草药便讲,有毒的更着重说,神色认真,声音温和,关怀之意满得要溢出来。 半日过去,两人才往山下走,林熙禾兜着野果,挑出最红最大的递向叶云帆:“叶小大夫,多谢今日,您尝尝。” “林姑娘,往后进城,记得来医馆找我,有难处别见外。” 叶云帆接过,目光在她脸上凝住,许下无声承诺。 “多谢,杏花村人都好,我没什么事儿。” 林熙禾欠身,嘴角噙笑,感激藏在心底,对叶云帆的情愫,在这一来一往里生根发芽。 “入秋凉了,医馆新制药茶,下次带给你,暖身正合适。” 叶云帆留意她单薄身形,关切脱口而出。 “不用啦,我身子骨硬朗。” 林熙禾慌摆手,既怕唐突,又盼再见。 叶云帆瞧她局促,心下明白,暗忖下次借看李婶送茶,别让她为难,目光含着宠溺,期待下次相逢。 下山之时,又走到上次救纪濯的那处。 林熙禾意外地发现草丛里有许多红色的野果,正打算去摘,却被叶云帆制止。 “林姑娘,这果子叫红苍果,气味特殊,我也是第一次在山上看见它,它一般只在极寒之处生长。看着像是能吃的样子,但吃下去会让人腹痛,不过这果子效果来的快,去的也快。下次遇见,切莫采摘。” “这果子有毒?” 闻言,林熙禾的思绪瞬间飘回到那日救纪濯的场景。她这才反应过来,纪濯竟然一直在耍她。 阿西他个巴巴!! 第10章 山中摘果试探他 林熙禾依旧摘了几颗野果子,只说要拿回家仔细瞧瞧,以防日后不慎误食。 叶云帆将林熙禾送至家门口,这才告辞离去。临行之际,他心中泛起了丝丝不舍,缠绕在心头。 林熙禾回到家中,四周是一片死寂。 纪濯静静地躺在稻草堆上,今日并未趁机爬上床榻。 若不是林熙禾知晓上次他是在故意戏弄自己,瞧他这般模样,还真会觉得他有几分可怜。 林熙禾佯装无事,把从外面摘来的几个红苍果用水洗净后,便走到了纪濯身旁。 “怎么就吃了一个蛋?” 林熙禾轻声问道。 纪濯缓缓睁开双眼,反问道:“你去哪里了?” “怎么?你这是饿晕了?还管起我来了?我不过是去山上摘了些野果子罢了。” 林熙禾回应道。 “和那个大夫一起?” 纪濯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异样。 “对啊,路上恰巧碰到了。” 林熙禾有些不满地说道。 “没人想管你这闲事,只是你在卖宝石之前,答应了要照顾我。如今你竟将我丢在家大半日,如此不尽职,日后我又怎会给你一大笔钱?” 纪濯边说着边坐起身来,目光认真地盯着林熙禾。 “下次出去之前我会跟你说一声。我刚刚在山上寻了些野果,见你食欲不太好,吃点野果吧。” 说完,林熙禾露出甜美的笑容,摊开手掌,那几颗红苍果便呈现在眼前。 林熙禾目不转睛地观察着纪濯的表情。她心里清楚,纪濯若是真的失忆,存在两种可能:要么他不认识这种果子,从而会吃;要么他认识,但不会露出心虚之态。若是纪濯是假失忆,那他肯定认识这种果子,而且不会吃。 然而,纪濯看着这些果子,却毫无反应,林熙禾在他脸上找不到任何异样的情绪波动。 在林熙禾的凝视下,纪濯缓缓开口道:“今天我另一只手也疼,抬不起来了,你喂我。” “啊?” 林熙禾有些诧异。 “你瞧瞧这天气,你让我睡在地上,地面又湿又凉,我全身本就多处受伤,这下可好,两只胳膊都动弹不得了。” 纪濯说完,语气中竟透着几分可怜,让人听了不禁心生怜悯。 林熙禾满脸不信,可最终还是心想:喂就喂,我还不信你真敢吃。 她那如葱段般修长的手指,轻轻捻起一只果子,向着纪濯的唇边送去。 却又在果子即将触碰到纪濯嘴唇的刹那,戛然而止。 林熙禾的心中满是纠结。 这冤家要是真把果子吃了,可如何是好? 她的目光在纪濯身上游移,眼前的他,伤势严重,若是这毒果子进了他的口,会不会让他伤势加重? 就在林熙禾陷入犹豫之际时,纪濯的眼神却瞬间变了,那目光带着侵略性朝林熙禾席卷而来。他直勾勾地盯着林熙禾,刚刚那种楚楚可怜的模样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微微张嘴,朝着林熙禾手中的果子而去。 只是,在那不经意间的倾身靠近,他的双唇率先轻触到的,竟是林熙禾那如羊脂玉般柔滑的指尖。 那一刻,时间凝固,唯有两人的呼吸在空气中交织。当他的嘴唇触碰到她的手时,他的眼神变得更加炽热而强势,仿佛要将林熙禾拆吃入腹。 当林熙禾下意识地想要抽回手时,纪濯却将那红苍果咬在嘴里,紧接着,喉结滚动,果子就这样被他咽了下去。 林熙禾顿时慌了神,她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慌乱,自己原本只是想试探一下啊,怎么会变成这样? “你喂的,很好吃。” 纪濯的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个迷人的弧度,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你吃进去了?你怎么就吃进去了?” 难道纪濯是在假装吃了下去?可他的眼神、他的动作,又都不像是假的。 纪濯他看着林熙禾慌乱的模样,心中涌起一种别样的情绪。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如此冲动,只是在看到她的那一刻,他的身体仿佛不受控制,只想靠近她,再靠近她。 “怎么?舍不得给我吃?” “不是,我刚刚看见上面有个虫,你快吐出来。” 林熙禾顿时慌了手脚,心急如焚地想去掰开纪濯的嘴,可刚伸出去的手却在空中僵住了。 这…… 这举动也太奇怪了吧? 犹豫再三,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她的眼神有些慌乱地闪躲着,不敢直视纪濯的眼睛。 “无妨,再喂我一颗。” 纪濯的眼神变得深邃如幽潭,那目光宛如实质般,紧紧地缠绕在林熙禾的脸上,未曾有过一丝一毫的移开。 “还要吃?” 林熙禾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 她在心里暗自思忖,这个家伙难道真的是被自己摔得失忆了? 纪濯像是没察觉到林熙禾的异样,又往前凑了凑,微微张开嘴,等待林熙禾的投喂。 林熙禾见状,立刻将手中的红苍果扔在地上。 “哎呀,这上面好多虫子。”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眼神有些飘忽,不敢看纪濯的反应。 只见剩下的几个果子在地上骨碌碌地滚向远方。 “那倒是可惜,你明日再去摘些,我喜欢这个味道。” 纪濯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遗憾,眼神却依然紧紧盯着林熙禾。 “山上没有了……” 话音刚落,林熙禾便瞧见纪濯眉头紧锁,痛苦之色在他的脸上迅速蔓延开来。 “怎么了?” 林熙禾的心猛地一揪。 “腹痛……” 纪濯强忍着剧痛,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静些,可那微微颤抖的语调还是出卖了他此刻所承受的痛苦。 然而,话音未落,纪濯的额头已然冒出了豆大的汗珠,一颗颗汗珠顺着他的脸颊滑落。 第11章 以身入局博同情 “你给我下毒?” 纪濯强忍着疼痛,从牙缝中艰难地挤出这几个字,眼神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说着,他的脸上痛苦的表情更胜,好像林熙禾背叛他一般。 “我怎么会呢?我没有吧......” 林熙禾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声音中带着一丝心虚。 此刻纪濯的面容渐渐因痛苦而有些扭曲,整个人蜷缩在稻草堆上。 林熙禾知道这红苍果吃了会腹痛,可怎么也没想到会疼成这样。 昨日为他处理伤口时,他都未曾表现得如此痛苦,难道这腹痛竟比那触目惊心的伤口还要难以忍受? “为什么会这样?” 林熙禾喃喃自语。 不会真的自己玩大了,把这个男人给弄死了吧。 咋整...... 看着纪濯头上的汗珠越来越多,林熙禾赶忙安慰道:“叶小大夫还没走远,你等我,等我去把他追回来。” 说着,她便要站起来。 可就在这时,纪濯猛地伸出手,一把拉住了林熙禾。 “不要去。在这陪着我。” 他的语气里满是忍耐,手上的力道却不小,紧紧地拽着林熙禾,让她根本无法起身。 “不行,你死在我这,我以后就不敢在屋里住了!” 林熙禾急得眼眶都红了,声音带着哭腔。 原来是担心屋里死了人不敢住...... “呵,我死不了,你守在这里不要走。” 纪濯说完,身子像是失去了支撑一般,无力地靠在林熙禾的身上。 林熙禾无法起身,心急如焚地看着纪濯痛成这样,她拿起手帕,轻轻地为纪濯擦着汗,她能清晰地感受到纪濯因为疼痛而止不住地颤抖。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纪濯的疼痛才渐渐缓解,那如注的冷汗也终于不再冒出。 林熙禾悬着的心,这才稍稍放下了一些,而就在这个时候,她也终于完完全全地相信了,纪濯是真真切切地失忆了。 “还疼吗?” “疼。” “你定然是吃了这个果子过敏了,我吃着就没事......” 林熙禾虽然心里愧疚,但是总不能这时坦白吧。 听到林熙禾这般说辞,纪濯没有接话。 他并未失忆,也清楚自己吃了红苍果后所承受的疼痛,比常人要强烈数倍。小时候,他曾因误食红苍果,那种痛得死去活来的感觉至今仍刻骨铭心,也正因如此,他对红苍果的味道才极其敏感。 那日在山上晕厥过去,再次闻到那熟悉的味道,为了获救,他导演了后来的 “下毒” 之事。 “就算如此,这果子是你摘得,我疼成这般,你得负责。” 纪濯依旧靠在林熙禾的肩上,没有丝毫要挪动的意思。 “还能怎么负责,我这不是已经在照顾你了?拿你点钱,又不是把自己卖给你了。” “你所谓的照料方式,便是将我独自一人丢在家中大半天,自己却跑去与别的男人私会?” 纪濯抬起头,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满与质问。 “我们不是私会,他去采药,我去采果子。那你若是下地带着牛,我还说你与牛私会呢。” “歪理,你好端端为何要上山采野果?” “卖钱啊,我又没有地种,总不能整日坐吃山空吧。” “钱若是用完了,我自会给你宝石。只要我在这儿,哪里需要你去采果子换钱?” 纪濯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霸道。 “那我总得存钱吧,你总有不在我这的时候,我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你只需踏踏实实地照顾我就好,日后你的生活,我自会全权负责。” “我可去你的吧。你自己如今都这副狼狈样,还说要负责我?我还是去做饭吧,在这儿与你这般争论,纯粹是浪费时间与精力。” 林熙禾白了纪濯一眼,转身欲向厨房走去。 林熙禾将昨夜的剩饭剩菜简单热了热,又新烹制了一份汤,如此便凑成了今日的晚餐。 纪濯今日倒是不再与林熙禾争抢凳子来坐了,而是耐心地等到林熙禾用完餐,自己才上桌用餐。 用餐完毕后,因没有电子设备可供消遣解闷,林熙禾躺在床上,望着漆黑一片的房间,内心烦闷,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她穿越到此处的时日尚短,此前每日仅仅只想着如何填饱肚子,根本无暇去思量日后的规划。如今不再为饥饿所困,心中却愈发感到迷茫无措。 静谧的房间里,突然从地上传来纪濯的询问声。 “你叫什么名字?” “你怎么还没睡?” 林熙禾有些诧异。 “你在床上翻来覆去,床榻老是发出声响,我又怎么睡?” “凑合着点吧,这里又不是你家。” 林熙禾没好气地回应。 纪濯沉默了片刻,旋即再次问道:“你的名字。” 毕竟两人已经相处了几日,总不能一直以 “你” 相称。 “林熙禾。” 林熙禾?纪濯心中隐隐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 此时,床上的林熙禾又开始絮絮叨叨起来:“鉴于你现在算是我家的下人,你可以称呼我为‘主子’‘姑娘’或者‘小姐’。” 纪濯听后,并未再搭话。 林熙禾也停止了翻来覆去的动作,然而他们都清楚,彼此其实都还醒着,各自的思绪在这寂静的夜里悄然蔓延。 又过了半个时辰,林熙禾微微侧身,目光透过黑暗投向地上的纪濯,轻声问道:“你真的失忆了?” “怎么?要确认多少遍?” “我就随便问问。你若是以后都想不起来了,你打算怎么办?”林熙禾撑起身子,肘部抵在床榻上,继续追问。 “你不是能摘野果子吗?你摘野果子养我。”纪濯的语调中竟有了一丝调侃。 “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还有,我最讨厌小白脸了,你别想占我一点便宜。” “那你日后打算怎么办?”纪濯话锋一转,将问题抛回给了林熙禾。 “不知道,这不正想着呢。你觉得,今日那大夫怎么样?”林熙禾重新躺回床上,眼睛望着天花板,若有所思地问。 然而,半晌过去了,房间里依旧只有沉默。 林熙禾最终在纷飞的思绪中,沉沉睡去,也没等到纪濯的看法。 第12章 亦是别人眸中景 就这样,时光悄然流逝,两人又平静地度过了几日。 这几日里,林熙禾不再前往山上采摘野果。在闲暇的时光中,她开始动手整理杂乱的院子,一点点地将其收拾出来,试图让这个简陋的居所变得更加宜人。 同时,她也在心底反复思量着,在这异世界里,日后究竟要怎样才能安稳地生存下去。 看过几本穿越小说,人家穿越过去都能活到很好,要么搞钱,要么搞实业,正所谓,是金子总会发光,但是林熙禾不行,她是老铁。 苦思冥想,绞尽脑汁,想不到致富道路,林熙禾干脆躺平。 这里的天空美得令人心醉,清澈如宝石般的蓝天,成团如般的白云,相较她穿越之前所见到的天空,不知要美上多少倍。 从她居住的家中望去,还能看到山上的草木已然变换了颜色,橙红相间,满地金黄,仿佛一幅天然的油画。她常常会沉浸在这美景之中,看着看着便发起呆来。 一张四角并不平整的破旧凳子,被她在院子里搬来搬去,时而坐在这儿,时而又挪到那儿,只为能更好地欣赏这迷人的景色。 而她却未曾察觉,当她安静地凝视着风景之时,自己也悄然化作了别人眼中一道独特的风景。 纪濯极为喜爱她安静时的模样,那精致小巧的侧脸,在阳光的映照下更显柔美。浓密的秀发随意地盘在脑后,几缕碎发垂落在脸颊两侧,更添了几分慵懒与俏皮。 尤其是当阳光洒落在她脸上的时候,那种自然散发的美,比他往昔在京城中所见过的那些女子,都要动人许多。 有好几次,他都因看得入神而忘记挪开视线,险些被林熙禾发觉自己在暗中注视着她。 起初,他对她的留意,不过是因为那一张令人惊艳的面容。她的耀眼的美丽,让人难以忽视。每当目光不经意间落在她身上,视线总会被吸引,久久难以移开。 然而,在他心底,这份因美貌而生的悸动,仅仅被视作一种本能的生理反应,就像看到一幅绝美的画作,或是一处迷人的风景,虽会心生赞叹,却并未觉得有何特殊之处。 今日,天气骤变,傍晚时分,狂风呼啸而起,紧接着便是风雨交加。 林熙禾被吵醒,是因为狂风将房门吹开。 她迅速而利落地起身去关门,待关上门后才发现,纪濯竟然没有入睡,而是静静地坐在草堆的另一侧。 “你坐在那儿干什么?” 林熙禾被寒冷的夜风一吹,不禁打了个寒颤。她感觉这场雨过后,气温仿佛骤降了十几度一般,仿佛一下子就进入了寒冬腊月。 “窗户漏雨。” “你的床潮了?” 林熙禾蹙眉追问,目光扫向那草堆,试图看清状况。 纪濯闻言,心底暗嘲,这堆稻草,怎配称床! 可面上仍冷峻依旧,并未多言。 林熙禾赶忙走过来,伸手在稻草堆上摸了一圈,除了纪濯现在坐着的那一小块地方,其他所有的地方都已经变得湿漉漉、潮乎乎的了。 她的手不小心触碰到纪濯的身上,发现纪濯身上盖着的那单薄的床单,也是一片冰凉,丝毫没有一点暖意。 “为什么不叫醒我?”看着几乎快被冻僵的纪濯问道。 “叫醒你又能怎样?把你塞在窗户缝里防雨吗?”纪濯没好气地反问道,语气算不上和善。 他心里可是清楚得很,之前让林熙禾去买床被子,她当时可是满口答应,结果呢,想着过几日家中没菜了再去买,谁能料到这降温来得如此之快,这下可好,只能受着这寒冷了。 林熙禾自知理亏,昨天纪濯提出买被子的事儿时,自己确实应承下来了,可哪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呀。 林熙禾敏锐地察觉到纪濯的气息较平日略显粗重了些许,她心下一惊,未及多想,便急忙伸手去探他的额头,所幸并未有发烧的迹象,林熙禾暗自松了口气。 她垂首沉思片刻,才下定决心,开口说道:“你睡床上吧。” “嗯?” 语气透露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惊讶之色,仿佛在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他怎么也未曾料到,她竟会主动提出这般提议。 纪濯闻得此言,身躯微微一震,明显地愣了一下神。 “不愿意就算了。” 林熙禾瞧见他这般反应,心中不禁泛起一丝莫名的别扭,赌气般说道。 “扶我。” 纪濯很快回过神来,冲着林熙禾伸出了手。 这般邀请,于任何一个男人而言,怕是都难以抗拒。 林熙禾趋步上前,伸出双手去扶纪濯。在双手触碰到他身体的瞬间,她真切地感受到他身上那股透骨的冰凉。她心中不禁泛起一阵疑惑,暗自思忖着他究竟这样在冰冷中枯坐了多久。 林熙禾搀扶着纪濯,待行至床边,她将纪濯扶着躺好,随后给他掖好被子。 被子里尚留存着林熙禾的余温,虽林熙禾素日里从不曾使用香料,但纪濯却仿若嗅到了一股淡淡的、难以言喻的清香,那气息丝丝缕缕地钻进他的鼻腔,萦绕在他的心间。 黑暗如墨,两人彼此都无法看清对方的表情。纪濯安静地躺下后,又缓缓地在床榻上往里面挪了挪,空出一块位置。 纪濯心里也不免有些紧张,担心伤势影响自己的发挥。 纪濯在床榻之上静静等待了许久,然而,林熙禾却并未如他所期盼的那般上床来,而是在床脚那一片黑暗之中窸窸窣窣地翻腾着什么。 不多时,纪濯终于借着那微弱的光线看清了她的动作,原来,她竟是在往自己身上又套了一套衣服。 “你在做什么?” 纪濯忍不住出声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疑惑。 “穿衣服啊。” 林熙禾随口应道,手上的动作并未停歇。 “穿衣服干吗?” 纪濯在心中默默补充了一句:还不赶紧上来。 “你说穿衣服干吗?” 林熙禾没好气地回了一句,似是觉得他这问题太过愚蠢。 听到这般语气,纪濯这才猛地惊觉,自己怕是想多了,人家或许根本就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他心里涌上些许失落之感,心中暗自思忖,自己若真的心怀不轨,难道会因为她身上多穿几件或者少穿几件衣服而改变主意吗? 这时,林熙禾已然将衣服穿好,她又在黑暗中摸索着从桌子前把那张四脚凳子搬到了床边,随后便径直坐在了床尾。 她本就只有两件秋日的衣服,又将夏日的薄衫都层层叠叠地穿在了身上,可即便如此,她仍觉得仿佛置身于冰窖之中一般,寒冷刺骨,打了一个寒噤。 “林熙禾。你在做什么?” 第13章 疾风骤雨同眠夜 “我趴着睡会,你快睡吧,别辜负了我的床。” 林熙禾一边说着,一边坐在床脚便直接趴了下来。她心中想着,好歹床上铺了褥子,趴在这里总比趴在冰冷的饭桌上睡要强得多了。 “过来。” 纪濯的声音低沉而不容置疑。 “干什么?” “过来睡。” 纪濯重复道。 林熙禾懒得理他,自顾自趴着继续睡。 “冻一夜,你会生病。” “我穿着九件衣服,不碍事的,快睡吧,絮絮叨叨跟小鸡一般烦人。您要记住我今天的好,等日后恢复了身体,要回报我,懂不?” “我说过,不会亏待你,赶紧过来,我不会怎么样的。你不用怕。” “开啥玩笑,我能害怕什么?”林熙禾嘴硬地回应着,可心里却很清楚,这压根不是害怕不害怕的问题呀,孤男寡女的,总不能真的两人睡在一床吧,那成何体统呢。 “不害怕就上来。”纪濯的语气里多了几分不容置疑的意味,那低沉的嗓音在黑暗中仿佛有着一种别样的压迫感。 “不用了,床太小了,咱俩人睡不下。”林熙禾赶忙找了个借口推脱,试图让纪濯打消这个念头,她可不想陷入那样尴尬又暧昧的境地。 “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纪濯像是洞悉了她内心的顾虑,轻声安抚着,那声音柔和了许多,似是想要让她放下心中的防备。 “我没往这上面想,你现在这样子,能怎么样?”林熙禾说的倒是真心话,在她眼中,此刻的纪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连上床都需人搀扶,又能对自己做出什么逾矩之事呢。 只是她心中始终坚守着男女大防,觉得即便两人不会有什么出格之举,也决然不能同睡一床。 “我哪副样子?” “要死不活?你能把我怎么样?” 林熙禾仗着此刻黑暗的掩护壮着胆子回怼了一句,可话刚一出口,她就后悔不迭了,暗自懊恼自己怎么就管不住这嘴呢。 就在这时,窗户突然“哐当”一声被风猛地吹开了,呼啸而入的风声打破了房中原本就略显尴尬的氛围,也让林熙禾暗自松了口气,赶忙借机转移注意力。 林熙禾赶紧起身,快步走到窗前,伸手将窗户关好,还仔细地检查了一下窗栓是否插牢。 随后,她又转身返回床边,可刚一回到床边,却发现纪濯已然坐了起来。 “刚给你掖好被,你又起来,热气都没了,回头若是病死了,我还得花银子给你看。”林熙禾忍不住埋怨道,只是话才说完,纪濯突然伸手朝她的方向用力一拉,她一个踉跄,脚步不稳地便跌坐在床边。 紧接着,纪濯极为利落将手按在她的肩头,手上稍稍使力,便将还没坐稳的她直接按在了床上,随后迅速地将被子拉过来,盖在了林熙禾的身上,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根本不给林熙禾反应的机会。 纪濯做完这一切,轻声说道:“睡吧。” 随后自己便躺了下来,动作自然得仿佛他们本就该如此一般。 林熙禾只觉得此刻自己的心如同擂鼓一般“咚咚”直响,身体也僵硬得厉害,就那样直挺挺地躺着,一动也不敢动。 身边的纪濯呼吸声越来越均匀,想来是已然睡着了,可她心里的紧张感却一点都没减少。 不知过了多久,纪濯依旧一动不动,林熙禾这才放下心来。 想着自己身上把夏日秋日的衣服都穿在身上,就算纪濯有动作,她也能及时发现。 思绪却在这安宁的片刻突然脱轨,那个曾在故事中读到的暧昧桥段如幻影般闪现在脑海。想象中,男主角强势地将女主角的棉衣解开,继而毛裤、棉裤、秋裤也被依次褪去…… 就在这混乱的思绪与愈发浓重的困意双重侵袭之下,她缓缓闭上双眼,最终被沉沉的睡意淹没,陷入了梦乡之中。 纪濯于此际方有了轻微的动作,缓缓侧过身躯,修长的手指轻柔地拉起林熙禾的被子,仔细地重新掖好被角。 做完这一切后,他才缓缓睡去。 翌日清晨雨势依旧。 林熙禾睁开双眸,却惊异地发现纪濯正侧身静静地凝视着自己。 “看什么看?死变态。” 林熙禾瞬间清醒,脱口而出的话语带着毫不掩饰的嗔怒与羞涩。 “把你毒哑好不好?” 纪濯刚睡醒之际,便瞧见了身旁林熙禾恬静的睡颜。她如扇般浓密的睫毛,轻轻地覆在眼睑之上,随着呼吸微微颤动,那红润的嘴唇,恰似娇艳的樱桃,显得愈发诱人。 他本就是个正常的男子,且两人此刻如此紧密地靠近,纪濯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仿佛有一只小鹿在胸腔内乱撞。 看着沉睡着的林熙禾,他心底不禁涌起一个念头:她既已与自己这般朝夕相伴、同床共枕了,于情于理,是不是着实该给她寻个妥帖名分,许她往后余生安稳无忧呢? 只是林熙禾一睁眼,便恶语相向,虽说纪濯听不懂她骂的究竟是什么意思,但也能猜到绝非好话。 “不好,干嘛要毒哑我?” 说完,林熙禾那修长的手指不自觉地抚上自己白皙的脖颈。 纪濯提及下毒,她心中着实害怕,毕竟在纪濯失忆之前,他可是能随手用果子对她下毒的狠角色。 “以后温柔些,没有女子像你这般,整日这般凶。” 纪濯轻声数落着,目光中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 “你少管我。” 林熙禾立刻起身。 外面雨势依旧汹涌如瀑。 打开门,凛冽的寒意迅速袭来,家中连把伞都没有,林熙禾冒着雨跑到了对面的灶台。 纪濯轻轻推开窗户,立身于窗边,清冷的秋风裹挟着细密的秋雨扑面而来,他却仿若未觉,目光只是静静地落在灶台前忙碌穿梭的林熙禾身上。 一夜的狂风骤雨过后,屋内可用的干燥柴火已然所剩无几。 林熙禾蹲在灶膛前,纤细的手指在那堆柴火里扒拉了许久,好不容易才寻得几簇勉强能引火之物,费了好大一番周折,才终于将炉灶中的火艰难地生了起来。 火势刚起,她又匆匆冒雨冲向屋外的水井,纤细的身影在风雨中显得有些单薄无助。 纪濯凝视着如此忙碌奔波的林熙禾,心中不知怎的,缓缓滋生出了些许难以名状的心疼。 不多时,林熙禾便在昨晚剩下的青菜粥里打入了两个鸡蛋,盛出两碗,冒雨折返屋内。 待她回屋之后,屋内的桌子已然被纪濯移到了床边,配套的凳子也整齐地搬了过去。如此一来,两人便能一同用餐了。 两人对坐而食,喝着热气腾腾的青菜粥,纪濯的眼神却总是不由自主地盯着林熙禾,嘴角竟不自觉地上扬,那笑容里满是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 “你乐什么?” 林熙禾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异样,停下手中的动作,疑惑地问道。 “不知道。” 纪濯下意识地回应道,笑容却依旧挂在嘴角,未曾散去。 “我牙上有菜?” 林熙禾心中愈发狐疑,随后迅速地用舌头在牙齿上舔了一圈,确认之后说道:“没菜啊。” 纪濯看着她这般模样,一时间看呆了。 噢,不对,是无语住了! “你这么不在意形象的吗?” 第14章 心动自荐欲负责 快到晌午,林熙禾站在门口,望着如注的雨丝连绵不绝地砸落,她皱着眉,喃喃自语道:“看来,今天这雨是停不了咯。” 一旁的纪濯听到这话,却并未言语,只是含笑的眼眸一直凝视着雨幕,任由林熙禾满心疑惑地瞥了他好几眼,也不搭腔。 家中原本堆放在灶旁的柴火,已然见底,湿冷的寒意顺着门缝、窗棂渗进来,冻得人手脚冰凉。 林熙禾没法子,只能雨小些时,去林婶家碰碰运气,买些柴火回来。她裹紧了身上略显单薄的衣裳,深一脚浅一脚地穿梭在几家相邻的屋舍间,可问了一户又一户,也没买到多少。 用完晚膳,林熙禾从柜子里取出她医药包,熟稔地走到纪濯床前,准备给他换药。 纪濯仅着了一件单衣,衣衫松松垮垮地贴在他宽阔的肩头,隐隐勾勒出他结实的身形。他慵懒地靠在床头,脸色虽还有些苍白,却难掩周身散发的那股子英气。 林熙禾走到近前,二话不说便开始解纪濯的单衣。 “伤口恢复还行。看来你是不会死了,我这连日来的忙活,也算没白费。” 纪濯的目光自始至终都专注地落在林熙禾身上,瞧着她那认真模样,嘴角的笑意愈发明显。 虽说林熙禾这嘴里冒出来的话,乍一听总觉着别扭,可不知怎的,时日一长,他竟也习惯了,还觉着这般直率坦诚的性子,别样可爱。 “金疮药没了,” 林熙禾一边收拾着用过的纱布,一边皱着眉头嘟囔道,“还得再买一小瓶才是,你说说,这又得为你花钱了,我这小本买卖,经不住你这么折腾。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报我呀?” 她抬眸,眼巴巴地望着纪濯,示意纪濯给自己抠宝石。 只是,纪濯没有懂她的意思。 “今天晚上就可以。” 纪濯凝视着她,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林熙禾一听,眼睛瞬间亮得如同璀璨星辰,脱口而出道:“你今天打算给我宝石?!” “你心里除了钱,就没别的啦?” “有啊,大房子,大院子,奴仆百人,财宝无数,美男相伴。” 林熙禾下巴一扬,掰着手指头,一脸理直气壮地细数着。 “行,前面的等上些时日,那最后一个,不就在眼前。” 纪濯挑了挑眉,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故意挺了挺胸膛。 “呵?” 林熙禾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对纪濯这番自夸的不以为意。 “你这是瞧不起我?” “不会吧,我竟然没藏住我内心的真实想法?” 她双手抱胸,故作惊讶地咋舌。 “你根本没藏。” 纪濯看着她这副模样,笑着摇了摇头,眼神里满是宠溺。 林熙禾也不想再与他这般无意义地争辩下去,手上动作麻溜得很,三两下就将纪濯的衣服又仔细地穿了回去,边穿还边嘟囔着:“行了行了,别贫嘴了,赶紧收拾好,别着凉了又折腾人。” 收拾完医药箱,她简单洗漱了一番。 待回到屋里,就见纪濯已经挪到了床的里面,侧卧着,一手撑着头,那模样,分明就是在静静等待林熙禾上床睡觉,烛火未熄,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他修长的身形,无端添了几分暧昧气息。 本来林熙禾还没觉着多紧张,可一抬眼,撞进纪濯那目光灼灼的眼眸里,那眼神仿若带着热度,能把人看穿、融化,她的心瞬间就“砰砰” 跳得厉害,脚像被钉在了门后,一时挪不动步。 “过来。” 林熙禾深吸一口气,抬手熄了灯,借着黑暗给自己壮胆,这才脚步虚浮、略显紧张地走向床边,小心翼翼地爬上床,刚一躺下,便手忙脚乱地扯过被子,一股脑儿将自己裹了个严实,连下巴都紧紧埋进被子里。 “今日为何这般紧张?” 纪濯的声音里带着笑意,身子稍稍凑近了些,温热的气息喷在林熙禾脸颊上。 “没有啊.....” 林熙禾嘴硬得很,声音却因紧张而微微发颤,透着股子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 “嘴硬。” 纪濯轻笑着回了句那笑声在狭小空间里悠悠回荡,似是对她这嘴硬行径的无奈打趣,又似藏着洞悉一切的了然。 林熙禾赶忙调整呼吸,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说道:“我还需要嘴硬?就你现在这个样子,能把我怎么样?快睡吧。” 可话音刚落,身侧猛地一冷,黑暗中,纪濯身形一动,一个利落的翻身,瞬间就将林熙禾压在身下。 “啊!” 林熙禾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一声惊呼,在这黑漆漆的房间里,她根本看不清纪濯的面容,只能感受到他近在咫尺的气息,心里紧张到了极点。 纪濯低下头,脸庞离林熙禾的耳朵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交融,一字一句,仿若从牙缝里挤出,却又带着别样的魅惑:“不要在床上挑衅男人。” “我..... 我没挑衅你。” 林熙禾结结巴巴地反驳,声音细若蚊蝇,带着几分委屈,几分害怕。 纪濯虽然身上的伤让他此刻觉得疼痛,可他硬是强忍着,没有表现出来分毫,反而凑近林熙禾,压低声音,带着一丝蛊惑的气息说道:“要不要试试?我能把你怎么样?” “你你……” 纪濯用一只手撑着自己的身体,另一只受伤的手却紧紧地抓着林熙禾的手。 纪濯的脑海中突然闪过初见那日的场景,虽说当时是为了“下毒”的戏码才亲了林熙禾,可当真正触碰到她的唇时,只觉得那触感柔软无比,一种奇妙的感觉仿佛在心底生了根一般,时不时就会冒出来撩拨他的心弦。 此刻,他突然就很想再去尝试一下那样的滋味,想要品尝她的味道。 可身下的林熙禾此时显然太过紧张,尽管此刻他身心都被那难以抑制的情愫搅得躁动不安,但他向来没有逼迫女子的习惯,哪怕心中的渴望再强烈,也不想让林熙禾觉得为难。 纪濯强压着内心的躁动,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诚恳而认真。 “林熙禾,我,可以对你日后负责。你考虑一下。” 第15章 无助之时有所依 “我不需要你的负责。赶紧给我起开!”林熙禾用那只还能自由活动的手,慌乱地挡在自己的胸前。 “我给你时间考虑。” 纪濯说完,便咬了咬牙,一个翻身,又躺回了原来的位置。 只是这一番动作,牵扯到了他身上的伤口,当下他便忍不住发出了一声痛呼,那钻心的疼痛瞬间蔓延开来,让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恢复自由的林熙禾,她大气都不敢出,身子下意识地又往墙上贴了贴,恨不得能直接融进墙里去,好离纪濯远一点。 “靠着墙冷。”纪濯察觉到了她的动作,闷声说道。 “要你管。”林熙禾下意识地回了一句,声音里还带着未消散的紧张。 话音刚落,却没想到纪濯突然伸手,一把将她拽到了怀里,紧紧搂住:“我不会对你用强的。但是你得听话。” 林熙禾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可她惊恐地发现,自己根本挣扎不出半分,纪濯的力气大得超乎她的想象。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就算眼前这个男子身上有着那么多伤口,可也绝不是一个软弱可欺的主儿,他若是真的想对自己做些什么,就凭自己这点力量,根本是阻止不了的。 “别动了。我困了。”纪濯说道。 林熙禾只好瞪大了眼睛,躺在纪濯的怀里,心里七上八下的,怎么也睡不着,就这么一直熬着,直到窗户外隐隐泛起了亮光,她这才稍稍放下心来,暗自想着再等会儿就能起床了。 只是,被子外面的空气冷飕飕的,而纪濯的怀里却格外温暖,竟莫名地让人觉得很是舒服。 就这样,在这一冷一暖的交织中,林熙禾的眼皮越来越沉,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竟发现自己完完全全地被纪濯搂在怀里,他温热的呼吸轻轻地洒在她的头发上,那场面,让林熙禾的脸一下子又红到了耳根子。 清晨,曙光初破云层,瞧见那透过窗棂洒进来的缕缕阳光。 此刻林熙禾心底只有一个念头,便是:可再不能与纪濯同榻而眠了。 倒不是她对纪濯那副俊朗模样视而不见,实则是这男人脑袋受了伤失了忆,谁能摸得清他底细? 万一他家中已有妻室,自己岂不是平白搅进一滩浑水,往后麻烦不断。 相较之下,叶小大夫人又好,又知道底细,林熙禾自然不会把自己与纪濯联系到一起。 “今日我同你一起出门。” 纪濯坐在床边,理了理略显皱巴的衣衫,抬眸望向林熙禾。 “不行,你还没好全,城里远着呢,别耽误我行程。” 林熙禾皱着眉头,边麻利地收拾自己衣服,边连声拒绝。自己一个人进城都够折腾,这两日大雨倾盆,路上指定像烂泥塘似的,黏糊又难行,真要是带上纪濯,他伤病在身帮不上忙不说,还得让自己分心照料,保不准半道上又出啥岔子。 话一落音,林熙禾也不管纪濯那黑沉沉的脸色,三两下便将屋门落了锁,踏上进城的路。 起初,冷风裹挟着湿气,一个劲儿往她衣裳里钻,冻得她牙关紧咬、浑身哆嗦,走着走着,身上倒是渐渐暖烘烘起来。 可还没等她松口气,眼瞅着快到城里,脚下不知踩到啥滑溜溜的玩意儿,身子瞬间失衡,“哎哟” 一声摔了个结实。 林熙禾咬着牙,双手撑地,艰难地撑起身子,只觉右脚踝处传来钻心剧痛。 她忍着疼,在路边站了老半天,那来来往往的行人大多行色匆匆,无人驻足,直等到她眼眶泛红、满心绝望时,才盼来一辆慢悠悠晃悠过来的驴车。 “大爷,劳驾送我去济世堂,这脚实在走不了。” 林熙禾赶忙招呼,忍痛从兜里掏出几枚铜板递过去。 赶车的大爷瞧她可怜兮兮的模样,接过钱,伸手扶她上了车,扬起鞭子,吆喝着驴儿往济世堂赶去。 抵达了济世堂。 彼时的她,模样颇为狼狈,衣裳上沾满了泥点子,斑斑驳驳,下摆还湿漉漉地滴着水,活脱脱像个刚从泥沼里爬出来的人。 这副模样刚在医馆门口一现身,里头正忙碌的叶云帆便眼尖地瞅见了。 他赶忙搁下手中正捣鼓的草药,三步并作两步迎了出来:“林姑娘,你这是怎么弄的!” “叶小大夫,劳烦你帮我看看,刚刚不小心摔了一跤,现在这脚踝疼得厉害。” “快进来。” 叶云帆不嫌弃林熙禾身上的泥泞,上前搀扶林熙禾就近坐下。 “我能把鞋袜脱下来看看吗?” 叶云帆目光在她身上细细打量,瞧见她不仅脚踝处不对劲,半个身子都糊满泥土,手掌上还横着一道渗血的伤痕,心尖猛地一揪,疼惜之色溢于言表。 “可以。” “跟我去后面吧,这儿人多眼杂的,别再磕着碰着。” 叶云帆说着,便快步走到她身旁,伸手稳稳扶住她胳膊,小心翼翼引着她往医馆后头的隔间走去。 那隔间布置得简洁温馨,一张干净的床铺,旁边摆放着桌椅,桌上搁着些常用的医具。 “你先坐着,我去拿点东西,马上就过来。” 叶云帆将林熙禾安置好,转身匆匆离去。 不多会儿,便端着一盆冒着热气的清水,放在一旁地上。 叶云帆蹲下身子,正欲伸手去脱林熙禾的鞋袜,林熙禾瞅见自己满是泥巴的双腿,顿觉有些难为情,忙道:“我自己来。” “你手也受伤了,还是我来吧。” 叶云帆柔声劝道,手上动作不停,轻柔又麻利地帮她褪去鞋袜。只见林熙禾那脚踝处一片红肿,高高肿起。 叶云帆仔细检查一番,长舒一口气,安慰道:“还好,没伤到骨头,不过这几日可得好生休养,莫要再走动,让伤势加重了。” 起身后,他又赶忙洗了帕子,拧干,快步回到林熙禾身边:“擦一擦吧,净净身,也舒坦些。” 林熙禾接过帕子,便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那泥点子没擦净,反倒抹得更开了些。 叶云帆瞧在眼里,又将帕子拿去洗净,拧得半干,这才小心翼翼凑上前询问:“林姑娘,可以让我来吗?” 第16章 村里围观惹闲话 林熙禾脸颊微微泛红,轻点了点头。 他缓缓蹲下身来,蹲在林熙禾跟前,目光直直落在她那白皙的面庞上。 往昔虽说也常见林熙禾,可这般近在咫尺的端详,实打实是头一遭。 林熙禾此刻未施粉黛,素颜朝天,即便脸颊还横着一道泥印子,丝毫掩不住那与生俱来的美丽容颜,恰似清水芙蕖,天然去雕饰。 叶云帆便抬手,动作轻柔用帕子细细擦拭着她脸上残留的泥巴,抬眸间瞧一眼林熙禾,确保她并无不适。 林熙禾瞧着叶云帆这般模样,心中也泛起层层涟漪。 眼前这位叶小大夫,平日里总是带着如暖阳般的笑容,周身散发着温柔和煦的气息,光是看着,便能叫人从心底暖到外头。 虽说只是简简单单的擦脸之事,可这般近距离的相处,空气中暧昧的气息悄然弥漫开来,将两人紧紧裹在其中。 待把林熙禾脸上的泥泞清理得干干净净,叶云帆壮着胆子伸出手,轻轻握住林熙禾受伤的那只手,拿起帕子,细细为她擦拭手上残留的泥污。 “疼吗?” “嗯,那地上有些石子,摔倒的时候我撑了一下。” 林熙禾垂眸看着他细致擦拭的动作,轻声回应道。 “怎么今日来城里了?是不是家里缺什么了?” 叶云帆一边擦拭,一边温声询问。 林熙禾听得心中暖意融融,自个儿到这儿落脚后,来来往往的人不少,可真心实意关心过自己的,独独叶云帆一人罢了。 “嗯,之前没备下过冬的衣服、被子,这两日下雨,冷得很。” “待会我陪你去,今日我爹在店里,我能出去。” 叶云帆当即提议。 林熙禾瞥了眼自己满身泥污的衣裳,又想到还肿着的脚踝,思量一番,终是没有拒绝叶云帆这番好意,轻轻点了点头,露出一抹感激的浅笑。 两人正说着话呢,叶云帆此前派出去的小童,蹦蹦跳跳地跑了进来,怀里抱着个包袱:“叶小大夫,您要的衣服来啦!” 叶云帆起身,快步迎上去接过包袱,转身走到林熙禾身旁,略带腼腆地递过去,说道:“林姑娘,我瞧你身上还是单衣,怕你着凉,便让小童去不远处成衣铺子买了套棉衣,也不知能否合身,你且先换换,别再冻着了。” 林熙禾接过包袱,心头涌上一股暖流,道了声谢后,进隔间换了衣裳。 待她出来时,叶云帆的下人已然将家中的马车牵到了医馆门口。 在这杏花村,叶家算得上是独一份有马车的人家,别家大多贫寒,连头驴都稀罕着,更别提这般气派的马车了。 两人随后在药铺抓了几副调养身体、消肿止痛的药,林熙禾借口之前背下的金疮药瓶子打碎了,又买了瓶,便一道上街采买生活用品去了。 每到结账之时,叶云帆总是抢着要付钱,可林熙禾连连婉拒。 行至成衣铺子,林熙禾心里犯起了嘀咕,此行还得给纪濯买两套衣服,可叶云帆跟在身边,总归有些不便。 她找了个借口,支开叶云帆,迅速的给纪濯挑了两套。 好一会儿,才见林熙禾提着个大包袱,叶云帆瞧着,只当是小姑娘爱美,多买几件衣裳再正常不过,嘴角噙着笑,伸手帮她把包袱放上马车。 “叶小大夫,若是不赶时间,我还需要一块门板,两张长凳子,还有一些木条,我得修补一下窗户。” 林熙禾边整理着包袱,边说道。 于是,两人又辗转于各个店铺,寻门板、挑凳子、选木条,这般折腾下来,大半天的光阴就溜走了。 待林熙禾所需的东西一一买齐,日头都西斜了。 叶云帆稳稳坐在马车前头,熟练地挥着马鞭启程回家。 林熙禾坐在没有棚子的马车上,迎着风,手里捏着已然瘪瘪的钱袋,心疼得直皱眉,感觉心都在滴血。 可再瞅瞅前头认真赶车的叶小大夫,那挺拔的背影、专注的模样,她又琢磨开了:此番多买点东西,让纪濯补补身子,养好了赶紧打发他走。 往后,若是叶小大夫对自己袒露心意,自己也好毫无顾虑,认认真真考虑一番,开启新的生活。 这般想着,她心头又涌起丝丝期待,连那被寒风吹红的脸蛋上,都多了几分笑意。 当马车晃晃悠悠地驶回村里。 叶云帆利落地跳下马车,伸手牵住缰绳,走在前面。 村子本就不大,哪家有点风吹草动,都能引得众人瞩目。 这不,叶云帆送林熙禾回来,马车上还满满当当拖着一车东西,这场景瞬间就成了村里的稀罕事儿。 乡亲们纷纷从自家屋里探出头来,抻着脖子,好奇地张望着。 时不时地,便能听见他们压低了声音的窃窃私语,那话语里夹杂着惊讶、好奇,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沿着熟悉的村路没走多会儿,就到了林熙禾的家。 “叶小大夫,今日可真是多谢你了,待我脚伤好了,我便请你吃饭,好好答谢你一番。”林熙禾站在院门口,微微欠身,一脸真诚地说道。 “林姑娘,莫要客气。乡亲们那些闲言碎语,你也不必放在心上,我过几日便来看你,你安心养伤便是。” “你也听见啦?”林熙禾微微一愣,没想到叶云帆会如此直接地提及乡亲们刚刚的小声嘀咕。 “她们向来惯爱说些有的没的。你不必在意,但是我是真……”叶云帆话说到一半,脸上忽然泛起一抹红晕。 他抿了抿嘴,后面的话却好似卡在了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林熙禾等了一会儿,见叶云帆终究还是没好意思把话说完,心下也猜出了几分意思,脸上也染上了一丝淡淡的羞意。 “我将东西帮你搬进去吧。”叶云帆回过神来,看了看车上的东西,主动提议道。 林熙禾心里“咯噔”一下,哪能让叶云帆进去呀,家里还藏着纪濯呢,这要是被发现了,可就说不清了。 她赶忙摆摆手,着急地说道:“见你送我回来,都已经有闲言碎语了,你若是再送我进去,怕是我要被大家伙儿的唾沫星子给淹没了。你就帮我放在门口吧,我自己慢慢搬进去就行。” 她边说边看向远处聚在一起、正交头接耳的大娘大婶们。 “只是一步路的事儿,不打紧的。” “你就听我的吧。”林熙禾语气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决,目光里满是恳切。 “好。”叶云帆见状,也不好再强求,便点点头应下了。 第17章 只盼伤愈赶走他 林熙禾赶忙上前把院门打开,叶云帆将车上的东西一一搬到进门处的灶台旁,摆放得整整齐齐的。 放好后,他又细细地与林熙禾交代了几句,叮嘱她一定要记得按时换药,这几日尽量少走动,多留意脚踝的伤势。 “我知道了,我会照做的。” “过两日我就来看你。” “再多过几日吧,这几日,我想安安静静地好好养伤。快走吧,一会太阳要下山了。”林熙禾心里打着小算盘,想着这几天可得赶紧把纪濯打发走,可不能再生出什么事端来,所以嘴上便推脱着。 “好。” 才出了院门,叶云帆又折回来。 “今日,我瞧见这个绒花,觉得它跟你很配。”叶云帆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木盒,打开是一朵橙红色的绒花。 那绒花被他宝贝似的护着,藏在怀里最妥帖的地方,那花瓣软乎乎、毛茸茸的,看着就招人稀罕。 “我不能再拿你的东西了,今日你帮我这么多,我已经很过意不去了。” 林熙禾连连摆手,心里虽有些欢喜,可又觉得实在不好意思再收他的礼物了,毕竟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这接二连三收人家东西,总归不太好。 “我家中没有妹妹,若是你不收下,难道这花还得我自个儿戴着不成?”叶云帆一脸委屈。 林熙禾心里琢磨了一下,想着今儿个都收下人家送的衣服了,这不过就是一朵绒花,收下就收下吧,大不了往后寻个机会,再给叶云帆送点别的回礼就是了。 这般想着,她便缓缓伸出了手,准备接过那朵绒花。 可谁知,叶云帆并没有将绒花放在林熙禾的手中,而是嘴角噙着一抹温柔的笑意,轻轻凑近了些,抬手小心翼翼地将绒花插在了林熙禾的头上。 林熙禾平日里头上就只简简单单别着一只木簪,此刻那朵橙红色的绒花插在她如墨般茂密的发间,就像春日里突然绽放的一朵娇艳小花,给她增添了几分俏皮。 “好看。” 叶云帆轻声赞叹道,说的是绒花,也是人。 林熙禾察觉到这气氛越发暧昧起来,一想到家里还藏着个纪濯,更是觉得如坐针毡,赶忙催促着叶云帆离开: “快些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叶云帆虽有些不舍,可也不好再多留,只得转身登上马车,缓缓驾车离开。 他坐在车上,一步三回头,直到马车拐了个弯,看不见林熙禾的身影了,才收回目光,加快了速度。 林熙禾站在原地,一直望着叶云帆走远,直到马车彻底没了踪影,才像是如梦初醒一般,转身快步走进院子,从里面锁上了门。 她靠着门,伸手轻轻抚着胸口,只觉得心里头仿佛有只小鹿在横冲直撞,那心跳声“咚咚咚”的,响得厉害,脸颊也不知何时变得滚烫滚烫的,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叶云帆的模样和刚刚那些相处的画面。 才刚锁上门,身后的房门却突兀地 “吱呀” 一声,被人从里头缓缓推开了。 瞧见纪濯出现在眼前,林熙禾先是一愣,旋即脸上绽出一抹笑意,开口夸赞道:“阿剑,不错不错,今日表现得可真不赖呀!” 她这话里,自然指的是纪濯今儿个乖巧懂事,没出来捣乱,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没在叶云帆面前闹出什么意外状况,省了她不少心。 不过,念头一转,自己与叶云帆在外头说的那些话,怕是全都被他听了个真切吧。 纪濯仿若没听见她的夸赞一般,只是径直走向地上摆放着的那些大包小包的物品,一趟又一趟,将东西逐一搬进了屋里。 见纪濯这般不理会自己,林熙禾心头也泛起一丝无所谓的情绪,轻哼一声,拖着还有些隐隐作痛的脚,一瘸一拐地往屋里挪步。 她边走边嘟囔着:“哼,爱搭不理的,谁稀罕呢。” 眼瞅着东西都被纪濯搬进了屋里,独独剩下那一张门板还孤零零地搁在门外。 “你去把门板也搬进来。” “你买个门板做什么?” 纪濯抬眸,目光中透着疑惑,一脸不解地看着林熙禾。 “加上这两个凳子,给你搭个简易的床,等你病好了,拍拍屁股走了,我再把这个门板换到院子的门上,这不一举两得嘛。” 林熙禾解释道,心里还盘算着自己这主意多妙,既解了当下床铺不够的难题,又不浪费资源。 纪濯听闻这话,直直看着林熙禾,看得她心里直发毛。 “干吗?一个床太贵了,我又没那本事弄回来,用两个凳子架起来,还不一样能当床睡嘛。若是你睡不惯,那行,我睡这门板搭起来的床,你还睡你的床,这下总行了吧。” 林熙禾没好气地说着,一想到今儿个在城里为了买这些东西,花出去的银子,心里就肉疼得紧。 这门板可是她挑了又挑,虽说选的最便宜的,别的东西也都捡着最便宜的买,可这一路下来,东拼西凑,也已经花了整整六两银子了,对她来说,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话说完,见纪濯还杵在那儿,一动不动。 林熙禾顿时火冒三丈,小脸涨得通红,怒道:“不搬就不搬,我自己搬!” 反正今儿个说什么也不能再跟纪濯睡一块儿了,哪怕这脚疼得厉害,也得把这事儿给办了。 纪濯瞧着林熙禾走路那姿势,一瘸一拐,身体重心全歪到一边去了,显然是脚伤疼得厉害,于是他还是走到门板前,就将门板扛进屋内,又把两个凳子摆好,没几下工夫,一个简易的床就搭好了。 屋子本就地方不大,也只能将就着搭在窗户底下了。 林熙禾也没闲着,一瘸一拐地走到床边,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铺垫和被褥,手脚麻利地铺在床板上,还伸手拍了拍,平整了一番。 随后,她躺了上去,试了试,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嘴里念叨着:“嘿,还别说,和床差不多呢。” 随后林熙禾便又坐了起来,看着板着脸的纪濯。 “干嘛摆个臭脸?” “你与他,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没瞧见我脚崴了吗?” 林熙禾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边说边指了指自己还肿着的脚踝,“叶小大夫心善,瞧我这狼狈模样,便拉了自家的马车,陪着我去城里买东西,之后还不辞辛劳送我回来。” “你可别小瞧了,在咱们这,有马车那可稀罕着呢,还好他家有,不然啊,今天我怕是得拖着这伤脚,一步一挪,累死在半道上,都甭想顺利回来。” 纪濯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一脸不以为意:“有马车,很稀奇吗?” “可不!不过一看你以前便是个有钱的主儿,十指不沾阳春水,哪能懂我们这些小老百姓的日子。在咱们村子里,大多人家连头驴都没有,更别提马车了,那都是有钱人家才置办得起的物件。” 这么说起来,林熙禾觉得叶云帆的条件真不错,放在穿越前,医生也算是个不错的职业,现在叶云帆不仅是大夫,家里还有医馆,最重要的就是人品好。 当她还在遐想中,就对纪濯打断。 “你若想要买马车,我给你买,明日就进城。” “那倒不用,你走的时候多给我些银子就是。” 林熙禾撇了撇嘴,心里头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想着与其要个中看不中用的马车,还不如多落点实实在在的银子,往后过日子也能宽裕些。 “你就这么希望我走?” 纪濯目光紧锁林熙禾,那眼神里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受伤。 “你还住上瘾了?” 林熙禾毫不客气地怼回去。 “我本就没打算留你,一开始你身受重伤,倒在路边,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那是无奈之举。如今你也养了些时日,伤好得差不多了,总得寻思寻思往后的事儿了。你想想,你重伤在外,住在我这儿,你家里人指不定多担心呢。” 说着,林熙禾顿了顿:“还有,万一你家里有妻子孩子,虽说你现在失忆,不记得以前的事儿了,可做人总得有良心,也得想办法回去看看吧,难不成还打算一直在我这儿赖着?” “我家中没有妻儿。” “你想起来了?” 第18章 太过纯情心生惧 纪濯身形笔挺地伫立在那儿,神色淡漠,仿若周身被一层薄霜笼罩,声音冷冽又笃定地吐出一句:“我孑然一身,尚无妻儿。” “你都失忆了,怎就这般笃定?”林熙禾立刻就用怀疑的眼光看向纪濯。 “我既说没有,那便是没有。”纪濯别过眼去,不多做解释。 “额。还不是由着你信口胡诌。” 正说着,纪濯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林熙禾头上那朵绒花上,眉头瞬间拧紧,眼中嫌恶之色尽显,毫不掩饰地直言:“你头上戴的那是什么?丑死了。” 林熙禾立即反驳道:“难看啥?你懂什么!本姑娘天生丽质,就是脑袋上别棵路边的狗尾巴草,那也是明艳动人,风姿绰约,哪能被区区一朵花给拉低了颜值。” 边说还边晃了晃脑袋,那朵绒花跟着颤悠,似在配合她的 “自夸宣言”,满脸傲娇劲儿。 纪濯冷哼一声,心里头那股子别扭劲儿愈发强烈,二话不说,长腿一迈,几步上前,修长手指径直伸向那朵绒花,大有一把扯下的架势,嘴里还道:“那你拿下来,我出去给你拿根野草,保管比这强。” 林熙禾眼疾手快,一手捂住脑袋,另一只手顺势一把攥住纪濯伸来的手,边攥还边叫嚷:“别闹,这可是我第一朵绒花,意义非凡,你可不许乱来!” 说来也奇妙,手被这么一抓,纪濯身形猛地一僵,瞬间就老实了下来。 他目光不经意间落在林熙禾脸上,只见眼前这姑娘脸蛋红扑扑的,透着股娇俏可爱劲儿,再配上那朵绒花,竟无端生出几分别样的妩媚,一时看得有些入神。 林熙禾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心下慌乱,赶忙岔开话题道:“现下我脚崴了,好在你也能动弹了,往后这几日,做饭的事儿就归你啦,你可得担起这‘大厨’重任啊。” 本以为要费一番口舌,软磨硬泡才行。 没料到,纪濯只是微微颔首,神色平静,吐出一个字:“行。” “行?” 她不由得瞪大了眼,满脸诧异。 “行,我一会就去,先让我瞧瞧你的脚。” 言罢,纪濯大步伸手将坐在床边的林熙禾稳稳抱起,往后了些许,好让她受伤的脚能平放在床上。 “你不要随意就抱我。” 林熙禾脸蛋涨得通红,又羞又恼,一边挣扎,一边抗议道。 “尽量。” “什么叫尽量?” 林熙禾不依不饶,眉头紧皱追问着。 “嘘。你好聒噪。” 纪濯眉头轻皱,俯身蹲下,修长手指利落地褪去林熙禾的鞋袜,待看到那脚踝红肿不堪,眸中瞬间闪过疼惜之色,冷峻的神色也柔和了几分。 “这几日,你别再随意走动了。药可曾敷过?” 纪濯抬眸,声音虽冷,可关心之意溢于言表。 “嗯,叶小大夫已给我涂过了。” 林熙禾小声答道,垂眸看着脚踝,没太在意纪濯神色变化。 一听这话,纪濯周身寒气仿若又重了几分,隐隐透出几分不悦,冷冷道:“那药膏你就不能自己动手涂么?非得劳烦他人。” 话语里酸溜溜的,似在嗔怪她对旁人的依赖。 “叶小大夫乐意帮忙,哪像你,整日跟个大爷似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反倒要我伺候,指望你,怕是脚都好不利索。” 林熙禾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地吐槽着。 “我眼下已然好了许多,你若是喜欢被人照料,往后我来照顾你便是。” 纪濯压下心底那股醋意。 林熙禾抬眸,细细打量着眼前的男子,如今行事做派,却好似陡然变了个人,透着股子懵懂青涩,恰似那初尝情滋味、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满心热忱,又带着些执拗倔强。 可她心底主意已定。 既已决意要与叶云帆好生相处,往后的日子,自是不愿再同眼前这人有半分瓜葛,当断则断才是正理。 这般想着,林熙禾开口唤道:“阿剑。” 正给林熙禾套袜子的纪濯闻声一愣,抬眸问道:“怎么了?” “那个…… 虽说咱俩前两日迫于严寒,同榻而眠了两夜,可那实属无奈之举,寒冬腊月,怕被冻死才出此下策,这属于生死攸关之际,没顾得上那些繁文缛节,你可千万别因这事,就觉得要对我负责……” “你不想我对你负责?” 纪濯眉头轻皱,眼神中闪过一抹复杂神色,似有不解,声音冷了几分,紧紧盯着林熙禾,似要将她的心思看穿。 “不过是同宿几夜,你如今又失了忆,身边只认得我,对我稍存依赖,也是人之常情,可千万别错把这依赖当作别样情愫,平白生出些不必要的误会来。” 林熙禾避开他的目光,垂眸盯着地面,字句清晰,语气决绝,试图将两人关系就此划清,再不留余地。 “我对你究竟是何种心意,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纪濯面色一沉,瞬间恢复了往昔那清冷强势的做派,将林熙禾的话头彻底堵了回去。 林熙禾又气又恼:“你这说的是人话吗?不想理你,你爱干嘛就干嘛。” 两人这场沟通最终不欢而散,纪濯倒也没闲着,转身就拿过林熙禾带回来的食物,着手准备起晚膳来。 林熙禾坐在床上,百无聊赖间,目光随意投向灶台那边,瞧见纪濯那手忙脚乱的模样,一会儿碰倒了油瓶,一会儿差点打翻醋罐子。 她嘴角不自觉微微上扬,划出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喃喃自语道:“真是个好看的傻子。” 声音轻得几不可闻,带着点嗔怪,又透着些莫名的亲昵。 足足忙碌了一个时辰,纪濯才终于将饭菜端上桌,热气腾腾的,看着倒似模似样。 只是,林熙禾才勉强夹起一筷子送入口中,舌尖刚触碰到食物,眉头便拧了起来,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让纪濯下厨做饭,简直就是自讨苦吃。 可再一琢磨,脚还伤着呢,若此刻挑三拣四,惹得他撂挑子不干,往后怕是还得自己拖着伤脚下厨伺候人,两相权衡,也只能咬咬牙,硬着头皮继续吃下去。 她夹了一块鸡肉放入口中,那鸡肉硬得堪比鞋底,费了好大劲儿才咬下一小口,腮帮子都嚼得酸痛。 抬眸望去,只见纪濯坐在对面,满脸期待,脸颊上还沾着几块泥灰。 林熙禾强扯出一抹笑,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还…… 还不错。” “看来我颇具天赋。” 说罢,纪濯还特意夹起一块“卖相尚可” 的鸡肉,稳放进林熙禾碗中。 林熙禾咬着嘴里那块几乎嚼不动的鸡肉,心想着也得让他尝尝自己的 “手艺”,便清了清嗓子开口道:“额…… 你也吃点呀。” 纪濯不疑有他,依言夹起肉送入口中,可那肉一入口,又咸得发苦、柴得塞牙,他实在憋不住,“噗” 地一下全吐了出来。 “快别吃了,这味儿不对!” 林熙禾偷瞄了一眼,心里却在暗自盘算:我才不听呢,要是现在罢嘴不吃,回头这家伙准找借口撂挑子不做饭了,到时候,下厨伺候人的还不得是自己。 可嘴上却还故作温柔地安抚着:“味道挺好的呀,你今儿是头一回下厨,手艺生疏再正常不过啦。别气馁,往后接着做就行啦,我还盼着下一顿呢。” “你喜欢?” “你当真喜欢?” 纪濯不死心,皱着眉头,紧紧盯着林熙禾。 林熙禾在心底疯狂吐槽,脸上却依旧笑意灿烂,那笑容甜得能腻死人,嘴上更是乖巧得紧:“那肯定是喜欢呀,往后还得劳您多露几手。” 只是心里腹诽:哼,谁会稀罕嚼这跟干木桩子似的玩意儿,也就哄你这傻小子罢了。 纪濯一听,脸上竟破天荒地露出些许羞涩忸怩之色,应道:“好。” 这副纯情模样可把林熙禾吓得够呛,心里直嚷嚷:“老天爷呐,我这是捡回来个啥 “稀罕物”? 敢情是个纯情男? 还是个霸道款的,这可惹不起! 看来,得想法子尽快送他走才是,不然往后指不定还闹出啥幺蛾子呢。 夜色如墨,悄然笼罩,待一切归于静谧, 林熙禾惬意地窝在自己床上,独享这难得的自在空间,无人在旁挤她,床铺宽敞,周身舒展,别提多舒心了。 兴奋劲儿上头,她在床上欢快地翻了个身,床榻不堪 “折腾”,立马 “吱呀” 抗议了一声。 她下意识瞥向隔壁床铺的纪濯,见他纹丝不动,料想是早已沉入梦乡,便赶忙屏住呼吸,乖乖躺好,不敢再有大动作,生怕惊扰了他。 正迷迷糊糊间,似要坠入梦乡,一道细微的电子机械音突兀响起,仿若从遥远之地传来,缥缈又虚幻:【宿主……】 那音量,轻得如同蚊蝇嗡嗡,稍不留意便会错过。 林熙禾瞬间清醒,支棱起耳朵,全神贯注地捕捉着这诡异声响,大气都不敢出。 【宿主?我靠!咋又……】 那声音戛然而止,似是被人陡然掐断,半截话噎在半空。 “谁在那儿说话?” 林熙禾头皮发麻,声音都不自觉拔高。 环顾四周,屋内昏暗,回应她的唯有死一般的寂静,静得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到底是谁在说话?” 她不死心,又拔高音量追问了一遍,然而,回应她的依旧是无边的静默。 第19章 直接了当赶他走 就在这静谧得有些诡异的当口,隔壁床上的纪濯冷不丁开了口:“你在和谁说话呢?莫不是做噩梦了?” 林熙禾心下一惊,忙不迭追问道:“你有没有听到啥动静啊?” “除了你那床板‘吱呀’乱响的动静,再就是你一惊一乍的声音,哪有别的声响。” 林熙禾闻言,不由得愣住了,心下犯起了嘀咕:难不成自己方才迷迷糊糊睡着了,刚刚听到的那怪异电子音,只是半梦半醒间的幻听? “那…… 那可能是我听错了吧。” “你是不是自个儿睡得不踏实呀?”纪濯像是察觉到了她的异样,语气里多了几分关切,翻身朝向她这边。 林熙禾一听这话,想起之前同床共枕时被挤得局促不堪的狼狈样,没好气地回道:“咋可能,跟你一起才睡不好呢!” “为何?” “你说为啥?!” 林熙禾被他这副模样气得够呛,又不好明说缘由,只能狠狠瞪了他一眼,虽说夜色浓稠看不见,可那气势却丝毫不减。 “行了,别瞎问了,赶紧睡你的觉吧!” 在她心里,那挤得人都没法翻身的窘迫夜晚,实在是不堪回首,只想早早结束这场对话。 纪濯听在耳里,却会错了意,只当林熙禾和自己一样,同榻而眠时思绪纷扰、想入非非,念及此处,嘴角不自觉微微上扬,心满意足地翻了个身,不多时,便沉入梦乡。 …… 当又一次吃到黑暗料理。 林熙禾舀了一勺面前那道萝卜炖鸡蛋,送入口中浅尝一口,舌尖刚触碰到那怪异的滋味,心底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无语之感。 好家伙,这萝卜炖鸡蛋竟然不走寻常路,是甜口的! 甜与咸两种本不该在这道菜里 “会师” 的味道相互纠缠,在味蕾上肆意 “撒野”,叫人实在难以下咽。 “你铁定是故意的吧,阿剑!” 林熙禾柳眉倒竖,杏眼圆睁,直勾勾地盯着纪濯,那眼神仿佛要在他身上灼出两个洞来。 “故意什么?” “还能故意啥,每天故意把东西做的这么难吃,耍我!你要是不想做就直说,天天耍我干吗?” 纪濯瞧着眼前火冒三丈的林熙禾,眉头皱得愈发紧了,沉声道:“之前可是你亲口说喜欢我‘自由发挥’的,而且每日都把‘喜欢’二字挂嘴边。” “你倒是睁眼好好瞅瞅,你鼓捣出来这东西,是人能吃得下去的吗?我都咬着牙、强忍着吞了整整三天了,哪怕是头猪,跟着师傅踏踏实实地学上三天厨艺,也该有点像模像样的进步了吧!” 林熙禾一边叫嚷,一边想到平白无故浪费的两个鸡蛋,心疼得犹如被割了肉一般,这一肉疼,嘴里说出的话也没有太过思量。 “林熙禾,你别这般口无遮拦地同我说话,我早前就同你讲过,我不喜这般泼辣的女子模样,失了温婉,没了分寸。” 纪濯面色一沉,周身气压骤降,语气中满是不悦,透着被忤逆后的恼意。 “你钟情何种模样,与我毫无瓜葛,横竖我又没对你心生爱慕。” 林熙禾毫不示弱,没好气地怼了回去。 “你不喜欢我?” “我为啥要喜欢你?也就仗着长了张好看的脸罢了,可颜值再高,又不能当饭吃填饱肚子。更何况,你一天到晚板着个脸。虽说你腰间佩着把剑,拿去变卖兴许能换几个小钱,可卖了之后咋办?就你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模样,怕是连地都不会种,往后还不得喝西北风,饿个半死啊!” 林熙禾双手抱胸,下巴微微扬起,噼里啪啦一通数落,毫不留情。 “眼下你都能动弹了,你啥时候离开我家?” “你又撵我走?” “对啊,你这都赖在这儿好久了,可太耽误我的事儿了。” 林熙禾双手一摊,说得理所当然。 “耽误你何事了?” 纪濯眉头紧皱。 “就比如说,叶小大夫送我回来,你在这儿杵着,我都没法请人家进来喝杯茶,好好说说话。” 纪濯听了这话,只觉得胸口闷得慌。他怎么也想不到,这女子日日与他相处,还曾同榻而眠过两日,如今心里惦记的竟是别的男人。 “为了他?” 纪濯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他是其中一个原因呗,反正你那几个宝石还能卖钱,你把它卖了,去城里找个客栈住下,店小二能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的,比在我这儿强多了。” 林熙禾提议道。 纪濯闻言,不再言语。 他利落站起身,大步流星走到床边,伸手抄起自己的剑,转身快步朝门外走去。 谁料,前脚才踏出屋门,院子外便传来一阵急促且嚣张的敲门声,伴随着一道尖锐刺耳的女高音叫嚷道:“给我开门!” 林熙禾一听这声音,心猛地一沉,瞬间认出这是那个险些把自己淹死的刁钻村妇,顿感一阵头疼袭来。 第20章 系统现身诉原由 林熙禾刚欲起身,那神秘莫测、仿若来自异世界的机械音竟再度悠悠响起,打破屋内凝滞的空气。 【哎哟,可算给我连上了!】那声音带着几分孩童般的欣喜,在静谧空间中突兀回荡。 刹那间,周遭似被施了定身咒,时间仿若停滞不前,外面嘈杂的敲门声戛然而止,纪濯已然迈出门槛的脚步也仿若被钉在原地,周遭一切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唯余那机械音在空气中嗡嗡震颤。 【宿主!我是你的管家 - 999。】 “999?当真是你在和我说话?你可别是哪冒出来的广告,消遣我呢!” 林熙禾瞪大双眸,警惕环顾四周,试图揪出声音源头,可屋内除了日常陈设,空无一人。 【是在跟你说话,宿主!我对不住您呐!!!我还年幼,业务生疏,操作不当,这才阴差阳错把您给弄这儿来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我穿越这档子事儿,是你一手捣鼓出来的?” 林熙熙禾心猛地一沉,声音不自觉拔高。 【额…… 啊…… 那个……】机械音支支吾吾,满是窘迫。 “到底怎么回事,赶紧的,把我弄回去!这鬼地方,连网都没有,简直要把我憋闷死了!” 林熙禾急得直跺脚,满脸不耐。 【暂时…… 弄不回去。】机械音弱弱回应,似蚊蝇嗡嗡。 “为啥?” 【是这样的,宿主,也不知啥缘故,原本该穿越到这儿的,压根不是您呐。您还记得自个儿掉下楼梯那会儿,手里捧着看的那本书不?】 林熙禾凝神细思,脑海中画面闪现,那时的她,确乎正沉浸在一本狗血古言小说里,正是那本《上头病娇》。 书中情节跌宕起伏、纠葛不断,男主身负皇命,秘密行事,却惨遭追杀,重伤濒死之际,幸得女主搭救,自此情丝深种。奈何女主被家族联姻所困,无奈与男二结缘,男主因而妒火攻心,对女主百般虐身虐心,待幡然醒悟,却只剩追妻火葬场的惨景..... 小说就看了一半,自己就穿越了。 虽说剧情狗血,可林熙禾偏爱此等虐恋,读得如痴如醉。 “难不成我是那女主?” 林熙禾试探问道。 【不是。】机械音干脆利落。 “难道我是那恶毒女配?” 林熙禾心一紧,声音微颤。 【不是。】 “是默默喜欢男配、无私付出的女三?” 林熙禾不死心,继续追问。 【不是!】 “啊?那我是个路人甲?” 林熙禾满脸诧异,难以置信。 【您是被男二退婚的未婚妻,书中就寥寥一笔带过。】 林熙禾闻言,长舒一口气,抬手轻拍胸脯,暗自庆幸:还好还好,只是路人甲,只要不是那结局凄惨的恶毒女配就行,想起书中恶毒女配被扔到破庙,惨遭一群乞丐玩弄致死的下场,她就不寒而栗。 “那你这会儿突然冒出来,所为何事?” 【情况出了偏差,您把男主救了!依照原书设定,男主第一阶段受伤绑定情节便是 “情根深种”,这一救,可就搅乱了剧情。】 “男主?!纪濯?!是他?” 林熙禾惊得声音拔高八度,眼珠子瞪得溜圆。 【是的,就是他。】 林熙禾顿觉眼前一黑,仿若天旋地转,身子晃了晃才稳住。 “他就是那个腹黑、霸道、控制欲极强,动辄杀人的男主纪濯?” 林熙禾声音颤抖,满是惊恐。 【嗯,宿主不用怀疑,就是他没错。】 “那…… 那我岂不是要玩完了?可不对啊,我瞧他一点也不腹黑,平日里还挺乖的,就是控制欲强了点儿。” 林熙禾眉头紧皱,满心狐疑。 【后期因女主缘故,他才会滋生那些极端性格属性。】 “那你赶紧把他还给女主啊,让女主再救他一次,恢复原剧情,送我回去呀!” 林熙禾心急如焚,双手合十,满脸祈求之色。 【我实在没法干预剧情走向啊,此番现身,就是特意来告知你,倘若不能让男主 “情根深种”,你和这片村落可都将面临被彻底抹杀的厄运。并且,你心心念念想要回归的现代世界,也会自此与你绝缘,再无踏入的可能。后续女主总归是会现身的,只是眼下来看,宿主啊,你得自个儿想法子应对这棘手局面咯,我手头还管着另外 299 个服务对象呢,实在分身乏术,没法再顾得上你啦……】那机械音语调急促,说完便没了声息。 “啥办法呀?我能想出啥办法来?” “你快想法子把女主弄出来啊!” “你为什么不早点出来,你这个破系统!” “我刚刚才把男主得罪了?omg!!” 林熙禾呆立当场,脑袋里还在嗡嗡作响,反复咂摸着方才系统那一番如同炸雷般突兀降临的消息。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是穿书了,原主只是个书中毫不起眼的 “小透明”,满打满算就露过一回面,不过蜻蜓点水般的一句描述,作者连名字都没给她起一个。 就这么个“小透明”还得完成任务? 那眼下系统的意思,就是让她完成男主的第一阶段任务? 让男主在自己身上懂得“情根深种”吗? 可是几分钟前,她还在跟纪濯吵架。 这不是完了嘛..... 这让和让一个小妖怪去抓孙悟空,有什么区别?! 就在此时,那恼人的敲门声再度炸响:“小贱人,麻溜地给我开门!” 林熙禾本就混乱如麻的脑子愈发恍惚,眼神慌乱地瞥向正迈步出门的纪濯,那身形已然快跨出屋门。 林熙禾连忙追了上去,可是又不小心撞到桌角,她忍着疼对着对面喊道:“阿剑。” 可纪濯此刻正被怒火灼心,满心愤懑,头也不回,径直朝着大门方向疾行而去。 第21章 折返回来救佳人 纪濯抬手猛地拉开门,门外那肥硕的村妇映入眼帘,他只冷冷地看了一眼,随后便侧身擦肩而过,阔步离去。 那村妇乍见纪濯这般帅气面庞,先是一愣,呆立当场,目光像是被磁石吸引,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直至纪濯身影消失在街巷拐角,才回过神来,想起今日此行 “重任”。 她冷哼一声,满脸横肉抖动,迈着大步跨进屋来,瞧见林熙禾,当即破口大骂:“我不过回了趟娘家,你这小蹄子就耐不住寂寞了?我家铁了心要出十两银子娶你,这般诚意还不够吗?你倒好,竟去勾搭叶大夫家,眼下家里还藏着个野男人,真当自己是天仙下凡,能肆意妄为了?” 说着,她三两步走到林熙禾跟前,庞大身躯像座小山,生生挡住了林熙禾去路。 “滚,我这会儿可没空搭理你。” 林熙禾柳眉倒竖,双手用力推向那村妇,可她那柔弱身子,使出的力气如同蚍蜉撼树,村妇身形纹丝未动。 “小贱人,竟敢这般对我说话?” 村妇瞪大双眼,眼白翻起,恶狠狠地啐道。 “我真没空跟你啰嗦,快闪开!” 林熙禾提高音量怒斥,手上再度发力,可依旧撼动不了分毫。 “我回娘家可都跟家里人说了,我家铁蛋今年务必得娶媳妇,你既然这般不洁身自好,那十两银子你也别指望了,不过我家铁蛋娶你这事,那是板上钉钉,今儿个你就得跟我回家。” 说罢,那村妇探出蒲扇般大手,一把揪住林熙禾衣领,手上劲道渐大,勒得林熙禾脖颈生疼。 林熙禾心急如焚,忙扯着嗓子大喊:“阿濯!” 只盼着纪濯能听见这求救声。 村妇一听,当即冷笑出声:“哼,还想叫刚刚那奸夫救你?门儿都没有,现在就乖乖跟我回去。” 村妇手上力气再度加重,林熙禾本就柔弱,此刻更是毫无还手之力,只能无助地呼喊:“阿濯救我。” 眼瞅着林熙禾就要被那凶蛮的村妇硬生生拖出门去,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原来是李婶子听到动静匆忙赶了过来。 她一瞧见这阵仗,赶忙高声喊道:“铁蛋娘,你这是在做啥呀?你这般胡来,可是要蹲大牢的呀!” 李婶子眉头紧皱,满脸担忧,试图制止这荒唐行径。 “蹲啥大牢啊,等我把她弄回家,跟我儿子生米煮成熟饭,她自然就乖乖听话,老实本分了。” 那村妇扯着嗓子叫嚷,脸上毫无愧色,横肉随着说话的动作抖动着,一副蛮不讲理的泼辣模样,手上拖拽林熙禾的劲道丝毫不减。 “铁蛋娘,你这么做也太伤天害理了呀!哪有你这样强迫人的,这姑娘家的清白可都要被你毁了呀!”李婶子气得直跺脚,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伤啥天害啥理啊,她一个孤孤单单的女子在外面漂泊,就算我儿子不娶她,指不定哪天也得被别人占了便宜去,我这还算是做了件好事呢!” 村妇撇着嘴,强词夺理,眼睛里透着一股狠劲儿,手上继续用力拽着林熙禾往门外拖。 林熙禾被拖着走,原来都快要好了的脚踝处此刻像是被火灼烧一般,阵阵剧痛袭来,疼得她冷汗直冒。 而那村妇手上劲道极大,勒得她胸口也跟着一阵阵地疼,几近喘不过气来,只能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 就在这危急时刻,突然,纪濯的身影出现。 紧接着,那壮硕的村妇身子猛地被人狠狠踹了一脚,“哎哟”一声,整个人像个沉重的麻袋一般,不受控制地朝远处跌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半晌爬不起来,嘴里哼哼唧唧地叫唤着。 林熙禾原本踉跄不稳的身子,一下子就跌入了一个坚实的怀抱。 她慌乱地抬起头,看着纪濯,眼眶瞬间泛红,紧紧揪住纪濯的手臂,带着哭腔喊道:“阿濯,救我。” “刚刚不是很能耐吗?” 林熙禾看着村妇,没有说话。 看着林熙禾可怜的样子,胸口的衣服也被扯得乱七八糟,纪濯责备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还能走吗?” 林熙禾咬着嘴唇,摇了摇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脚很痛。” 纪濯见状,二话不说,打横将林熙禾抱了起来,走到还在地上哎哟直叫的村妇身旁,居高临下地睨着她。 ”若你往后还敢再来纠缠,我定叫你全家性命不保,不信你大可试试。”那声音虽不大,却透着让人胆寒的杀意。 那壮硕的村妇一听这话,吓得浑身一哆嗦,头也不敢抬,原本嘴里的叫痛声瞬间戛然而止,大气都不敢出,只缩在地上瑟瑟发抖,却又不敢再多说半句。 纪濯抱着林熙禾转身往院里走去,林熙禾心中害怕会掉下来,双手下意识地紧紧搂住纪濯的脖子,一动不敢动。 路过李婶子身畔,林熙禾挤出一抹笑,嗓音带着几分故作镇定:“李婶子,这是我家哥哥,我没事,您先回去吧,今日多谢您了。” 话语里透着客气与安抚,盼能让李婶子宽心,别再为自个儿担忧。 李婶子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梭巡,瞧着这般情景,重重叹了口气:“快进去吧。” 纪濯抱着林熙禾直入屋内,将她安置在床上,旋即身形一转,便欲抽身离开。 可刚起身,衣角便被林熙禾急切攥住:“阿濯,你不要走。” “我真的搞不懂你这个女人,刚刚不是你自己赶我走的吗?” 纪濯眉头紧皱,低头看向林熙禾,眼神里满是不解与愤懑,薄唇紧抿,似对她这反复之举颇为不耐,透着被戏耍后的恼火。 林熙禾紧拽着纪濯袖子,只觉头疼欲裂。 穿书这离奇事儿还在脑海翻搅,尚未捋清思绪,又险些被那蛮不讲理的村妇拖走,当下危机四伏,得想法子应对,而稳住眼前这阴晴不定的纪濯,无疑是首要之事。 “我不是真的要赶你走,就是咱俩在一起总会吵上几句,吵架而已,你也不能说走就走啊。”林熙禾仰起头,眼巴巴望着纪濯,语调带着撒娇意味,试图化解他心头怒火。 纪濯双唇紧闭,未接这话茬,对她言语不为所动。 林熙禾见他这般模样,示弱到底:“我就是脾气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么久了,对你不好吗?你是给了我一些宝石,但是我可是把你当成亲人的啊。” 她伸手轻摇纪濯手臂,“你感受不到吗?阿濯~” 纪濯看了一眼林熙禾,她这是在跟自己撒娇? 第22章 你这女子没实话 纪濯没有说话,他有些看不懂林熙禾的想法。 明明之前就是想赶他走,这下整个人的态度都变了。 沉思片刻。 “你可是畏惧那村妇再度伤你,才会如此?” 纪濯终是按捺不住,轻声问道。 林熙禾此前对此确有盘算,若那村妇胆敢前来寻衅,她便拿刀假装看她,吓唬她,心想这般几次过后,村妇理应知难而退。 怎奈今日时运不济,恰逢脚踝受伤。行动不便,也不灵活,才致使陷入这般狼狈境地。 “不是啊,我就是不能让你走。” 林熙禾面容楚楚可怜,纪濯见此情形,一时心绪难平,竟将手中佩剑猛地掷于床尾,发出 “哐当” 一声闷响。 随后转身,去取跌打损伤的药膏。 他一言不发,缓缓靠近林熙禾,动作轻柔地轻提林熙禾的裙摆,小心翼翼地褪下她的鞋袜,手指蘸着药膏,细致地为她涂抹伤处。 林熙禾见他并无离开之意,悄然松了一口气,然而此刻她的内心却仿若乱麻纠葛。 她与叶云帆之间,虽未曾有过直白的表露,可彼此心意相通,早已心照不宣。 倘若要令纪濯在自己身上达成 “情根深种” 的境地,即便自己奋力为之,亦未必能够成功,可若真有此念,叶云帆又该置于何处? 再者,那可恶的系统曾暗示,后续女主仍会现身,彼时自己又当如何? 是该黯然退场,还是另寻他法? 诸多困扰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令她愁绪万千,不知所措。 林熙禾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狐疑,心中暗自思忖,这书中所描绘的故事,怎会在眼前真切呈现? 这一切,会不会是自己的梦?她只是昏迷了很久,被困在梦中? 她缓缓伸出双手,径直朝着纪濯的面庞探去,修长的手指紧紧捏住他的脸颊,稍稍用力一拧。 那指尖传来的触感,坚实而温热,清晰无误地宣告着这就是真实的世界。 与此同时,脚踝处隐隐传来的酸痛,亦如尖针般不时刺痛着她的神经,再次证实了这一切并非虚妄的幻影。 “哎,是真的。” 林熙禾的双臂仿若失去了支撑的力量,无力地垂落身侧,她喃喃低语,声音中透着一丝迷茫。 纪濯则怔在原地,对于那突然伸向自己的冰凉小手,以及脸上突如其来的轻捏,有些困惑。 他凝视着林熙禾,试图从她的眼神里探寻出些许端倪,却只见那眸中深藏着莫名的失落与怅惘。 一时间,两人皆陷入了沉默,唯有静谧的空气在四周流淌。 林熙禾趁纪濯不备,悄悄将他的剑藏匿于枕下,随后自己缓缓倚靠在床榻之上,就这样默默枯坐了整个下午。 在她心中,只要纪濯的剑仍在,他便不会轻易离去,仿佛那柄剑,是此刻维系他留下的唯一羁绊。 直至夜幕降临,纪濯在灶间忙碌许久,烹制了饭菜。 今日他格外谨慎,只炒了最为寻常的菠菜,不敢有丝毫的发挥与创新。 待自己尝过,确定味道适宜后,才将饭菜端至桌上。 林熙禾瞧见饭菜上桌,立刻从床边起身,挪步至桌旁。 她端起碗,也不顾及仪态,大口大口地喝了几口粥,心情再不好,也不能亏待自己的胃。 “这菜没问题。” 纪濯夹起一块菜放入林熙禾碗中,才对林熙禾轻声说道。 他心中满是疑惑,实在揣摩不透这女子的心思。明明清晨是她对自己言辞犀利,此刻那骂人的倒似满腹忧愁,而自己这个被骂的,反倒要下厨做饭,还得这般小心翼翼,生怕哪处不合她意。 林熙禾听闻,这才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菜送入口中:“这个就挺好吃的。” 见她如此夸赞,纪濯心中那股莫名的憋屈之感顿时消散了不少。 林熙禾正吃着,视线不经意间扫过纪濯肩头,却惊见有鲜血渗出,她当即放下碗筷,面露忧色。 养伤许久,原以为已无大碍,怎会突然又流血? “你的伤口又流血了。”她急声道。 “无妨,先吃饭。”纪濯语气坚决,似不想为此中断用餐。 林熙禾见他这般态度,便又匆匆囫囵吃了几口菜,将粥大口喝完。 纪濯向来没有快速吃饭的习惯,依旧细嚼慢咽,待用餐完毕,收拾好碗筷才又回到房中。 “来我这,我给你看看。”林熙禾说道。 纪濯默默将靠在林熙禾床边的桌子移开,然后在床边坐下,身躯纹丝不动,宛如一座雕像。 林熙禾见状,心中不禁有些无语,暗自腹诽这到底是谁的伤口,怎的纪濯这般不着急,连衣服都要等着自己为他脱。 待她解开衣服,才发现只是之前伤口的结痂破了,渗出些许鲜血。 “没事,吓死我了。”林熙禾松了一口气。 “你还会为我担心?”纪濯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嗤笑一声,似对她的关心颇感意外。 林熙禾听了他的话,思绪却飘远了。 原文中的纪濯,性格腹黑,行事杀伐果断,绝非如今这般好相与之人。 想到此处,她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虑,对眼前这个与书中形象有所不同的纪濯,隐隐有了些许惧怕。 林熙禾嘴角勉强扯出一抹假笑,说道:“那我自然是担心你的呀,我来帮你上药吧。” 她手上动作不停,边忙碌边开口解释:“你可不能忘记,你的命可是我救下的,这份恩情你可得铭记于心哦。虽说咱俩平日里偶尔会拌几句嘴,但这也是寻常之事。你看啊,我不过是个孤女,若不厉害些、凶一点,在这村子里还不得被人随意欺负。” “那你对那个大夫,为何不是这般态度?我见你与他相处皆是温声细语。”纪濯皱着眉头,不满地问道。 林熙禾赶忙狡辩:“那哪能一样……” “为何他就不一样?”纪濯不依不饶地追问。 林熙禾在心里暗自腹诽,这能一样吗? 叶云帆可是自己心仪的类型,是那种能给予自己温暖与照顾的类型。 而纪濯,是个需要自己照顾的人,两者相较,自己的情感天平自然倾向叶云帆。 虽说纪濯容貌更为出众,可起初给他留下的印象实在太差。 但如今形势紧迫,若不将纪濯这边的事情处理好,整个村子都将面临危机,到那时,一切都将化为泡影。 林熙禾只得信口胡诌道:“我把你当成自家人呀。” 纪濯神色未变,依旧执着地追问:“那他呢?” “外人罢了。”林熙禾随口敷衍。 “你这女子,怕是没一句真话。”纪濯冷哼一声。 第23章 好似冤家合不来 林熙禾顿时咬牙切齿起来:“是你非要问,我说了吧,你又不信,不信也就罢了,还为此不高兴。” 真是难缠得紧,难伺候极了,她在心中暗暗抱怨。 “我最厌恶他人欺骗于我。”纪濯沉声道。 “哼,有谁会喜欢被骗啊。”林熙禾不甘示弱地反驳。 话落,两人之间的气氛又变得剑拔弩张起来,眼看就要再度拌起嘴来。 纪濯看着这绝不肯吃亏一句的林熙禾,心中那想要说话的欲望渐渐消散,只觉与她这般争论实在无趣,转身搬着凳子去了院子里。 今日纪濯抱林熙禾时,便清晰察觉自己的伤口仍需些时日悉心调养。 若前往客栈居住,怕是会泄露了行踪,相较起来,还是这个人烟稀少的村子更好些。更何况林熙禾也并非时刻都那般令人厌烦。 次日白昼,林熙禾发觉脚踝伤势已有明显好转,她试着走了几步,感觉并无大碍。 待至下午,她于院中惬意地晒着太阳,院外却突兀地响起一阵敲门声。 彼时,纪濯正在屋内。 林熙禾透过门缝向外窥视,来人正是叶云帆。 “林姑娘,我来瞧瞧你的脚伤恢复得怎样了。”叶云帆站在门外,瞧见林熙禾,语气彬彬有礼。他手中提着两包果子,只是脸上神情,已不似往昔与她共处时那般愉悦欢快。 “你怎么来了?” 林熙禾打开门,微微仰头看向门外之人,轻声说道,“今日已好了许多。” “我能进去吗?”叶云帆轻声询问。 原来,昨日那壮硕村妇被摔在地上后,磕掉了一颗牙齿,回家后便叫嚷着要去城里寻大夫诊治,直喊全身疼痛难忍。 她来到林家医馆,嘴里依旧骂骂咧咧,不停嘟囔。 更是肆意添油加醋,将林熙禾家中藏了男人之事宣扬开来,还在林老大夫面前百般诋毁,对林熙禾的谩骂极为难听,污蔑她在村里勾三搭四、行为不检。 叶云帆自是不会轻信这些谣言,可叶老大夫家族数代皆居住于杏花村,极为看重家族名声。 若林熙禾名声受损太过严重,他定然不会应允儿子迎娶于她。 正因如此,才逼迫叶云帆前来一探究竟。 “你要去我家里?” “可是不方便?”叶云帆小心翼翼询问道。 林熙禾瞬时想到,昨日那般情形,村里恐有不少人已知晓自家有个男人,此事怕是难以隐瞒,当下之急,便是要为纪濯谋划一个合理的身份了。 无奈之下,林熙禾只能强装镇定:“当然可以,正巧我兄长在家。他于外地归来途中遭遇山匪,不幸受伤,如今正在家中养伤。” 言罢,她侧身让开一条通道,示意叶云帆入内。 “你兄长在里面?”叶云帆问道。 林熙禾故意提高音量,好让屋内的纪濯也能明晰自己的意图:“没错,是我同父异母的兄长。前些日子便已抵达此处。” 叶云帆闻得这般解释,心底那丝忧虑缓缓散去,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见林熙禾对自己这般坦诚,又知晓家中那男子仅是其兄长,因伤留宿于此倒也在情理之中,心下愈发释然。 “既已受伤,为何不唤我前来相助诊治?” 叶云帆再度问道。 “因…… 因为我已无多少银子了。” 林熙禾垂首,神色忸怩,支支吾吾地回应着。 “你我之间,何须提及钱财之事?莫要让兄长久等了。” 叶云帆口吻亲昵,顺口唤了一声兄长,那亲近之意仿若浑然天成,毫无刻意造作之感。 待两人踏入屋内,林熙禾瞧见纪濯面色阴沉得似能滴出水来,赶忙在叶云帆身后双手合十,对着纪濯做出一个求饶的姿势。 纪濯却只是冷着脸,对她的哀求毫无回应。 叶云帆进屋后,见纪濯正坐在那用板凳与门板临时拼凑而成的床边,当即行礼问候:“林大哥。” 纪濯仿若未闻,依旧自顾自地擦拭着手中的剑,对叶云帆的行礼视而不见。 叶云帆见状,尴尬地收回行礼的姿势,心中虽有些许不自在。 同时,他首次目睹林熙禾的居住环境如此寒酸简陋,心底不禁泛起一丝怜惜之意。 遥想林熙禾初至杏花村落脚之时,叶云帆也曾询问过她缘何独自一人来到此地。 彼时林熙禾正处于万念俱灰之际,面对真心关怀她的人,也只是透露家中突遭变故,只剩下生死未卜的兄长与自己相依为命。 如今这编造的故事竟能与现状巧妙契合,总算是能给父亲一个说得过去的交代了。 见纪濯沉默不语,林熙禾急忙开口介绍:“濯哥哥,这位是我们村的叶小大夫,今日特意前来探望我。” “林大哥,我略通医术,倘若您不嫌弃,我可为您瞧瞧伤势。”叶云帆诚挚地说道。 纪濯这才不紧不慢地回应:“不必了,不过是皮外伤罢了。” 见纪濯这般不领情,林熙禾赶忙补救:“我兄长向来如此,连与我都言语寥寥。屋里寒冷,我们还是出去吧。” 纪濯一听,眉头微微皱起,心想着她也知晓屋里寒冷? 可从没主动让自己出去晒过太阳。 叶云帆见纪濯无意搭理自己,只得行礼作别,与林熙禾一同走出屋外。 两人踱步至院外的空旷之地。 “你的脚踝可还疼痛?”叶云帆关切地询问。 “今日感觉已好了许多,有劳叶小大夫挂怀了。先前因我兄长性格孤僻,不喜欢生人打扰,所以都未曾请您进屋小坐。”林熙禾解释道。 “无妨,林姑娘,我此前并不知晓你们家中的状况,今日只带了这些银两,你且先拿去应急。”言罢,叶云帆将自己的钱袋子轻轻放置在林熙禾手中。 那钱袋子沉甸甸的,颇有几分分量。 林熙禾心中暗自思忖,这男人,不是送来吃食,便是赠予钱财,真好~ 只是思及眼下自己与叶云帆的关系,尚未到能坦然接受其钱财的地步,于是不假思索,急忙将钱袋子递还回去,说道:“我不能收你的钱。” “林姑娘,这并无大碍。”叶云帆执意要给。 “真的不能要,不能要。”林熙禾态度坚决。 两人这般推来让去之间,双手不经意间触碰在一起,林熙禾仿若被电流击中,触电般迅速缩回手。 叶云帆也是脸上一红,有些不好意思。 “叶小大夫,你无需如此,你送来吃食,我已感激不尽。” 叶云帆见林熙禾这般坚决,也不再勉强:“那我过几日,再给你送些吃食过来。” “我兄长不喜生人,你最近还是莫要过来为好,他也住不了太久。”林熙禾提醒道。 “若你有事,便到医馆来找我。” 两人又交谈了几句,不远处路过之人不时投来好奇的目光,林熙禾心中有些不自在,便催促叶云帆速速回去。 第24章 购新家具讨好他 那一道道视线犹如芒刺在背,令林熙禾心里颇不自在,当下便急忙催促叶云帆赶紧离开。 直至叶云帆的身影渐渐远去,林熙禾转身的刹那,才惊愕地发觉纪濯正静静地站在屋前。 从他所站之处,自己与叶云帆方才的一举一动,全然都能被其收入眼底。 林熙禾在心底暗自叫苦不迭,原本盘算着把叶云帆与纪濯都稳住,可如今这情形,怕是难以如愿,困难重重。 她赶紧调整神色,换上一副亲切和善的笑脸,轻声细语地说道:“外面风大,你怎么出来了?” “哪里有风?我不过是出来晒晒太阳罢了,又未曾妨碍到你。”纪濯回应的语气冰冷淡漠,不带丝毫温度。 林熙禾仍强撑着笑容,耐心解释道:“我并非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担心你会着凉。” “我无需你这般操心。” 纪濯的话语里明显夹杂着一丝不悦,甚至都不愿好好与她言语交流。 林熙禾瞧着此刻这般性情乖僻、极难相处的纪濯,不禁感到一阵棘手,内心犯起了踌躇。 当时看这本小说之时,女主孙凝香因遭受家中的欺凌,被放逐至别院,机缘巧合之下救起了纪濯。 彼时的孙凝香温婉柔顺、婉约动人,对纪濯的照料可谓是细致入微、体贴备至,纪濯也正是因着她这份如水的温柔,渐渐地倾心于她。 想到纪濯也曾经与自己说过,不喜欢她这般张牙舞爪、肆意张扬的模样。 可林熙禾知道自己根本就不是那温柔如水的性情。 究竟要怎样才能将他情根深种呢? 思来想去,当下唯一的办法,就是把自己伪装成女主那样的,毕竟都这么大的人了,谁还能没点演技在身上呢。 于是,林熙禾即刻摆出一副讨好谄媚的笑脸,转身回屋拿了些许铜板,而后说道:“你且在屋里好好歇歇,我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村里有位李大爷,平日里擅长制作各类板凳、椅子,拿到城里去卖。 原本,林熙禾只是打算买一张凳子回家,然而,一踏入李大爷家的院子,便被那刚刚制作完成的柴木榻深深吸引。 她心想,自己每日于院子中晒太阳时,坐的凳子太过坚硬,着实令人不适。 这柴木榻乃是用普通榆木打造而成,询问价格后得知,仅需三两银子。 林熙禾坐在李大爷家中,想了很久很久,最终下定决心将这柴木榻买下。 李大爷满心欢喜,这柴木榻若要运往城里销售,着实需耗费一番心力,如今能在村子里便顺利售出,可省了不少麻烦事。当下,他便兴高采烈地与儿子一道,将柴木榻送至林熙禾家中。 两人依照林熙禾的要求,把柴木榻安置在院内能够充分沐浴阳光的角落,随后便离开了。 林熙禾抱着新买的凳子,如献宝一般走进屋里,说道:“瞧,我给你买了一张凳子。” 纪濯其实早已透过窗户瞧见了这一切。 “此前未曾想着要买,今日这般,是为何故?” 林熙禾心中暗自嘀咕:还不是为了讨好你这尊“瘟神”。 但嘴上却说道:“自然是想让你坐得更为舒适些。” “你会有这般好心?” “你这话可就见外了。你快起身看看,我在外面还买了一个矮榻呢。” 纪濯不为所动。 “快来看看嘛。” 林熙禾立刻走上前去,拉着坐在床边的纪濯。 纪濯暗自思忖,区区一矮榻,有什么可看的,本不欲理会。可林熙禾拽他胳膊的时候,他不知咋的,就顺着她的劲儿站了起来。 林熙禾拉着纪濯,将他带到矮榻前坐下,自己也顺势在他身侧坐下。 “在这晒太阳,是不是很惬意呀?”林熙禾微微扬起脸,双手悠然地撑在身后,双眼轻阖,尽情沐浴在那暖煦的阳光之中。 纪濯缓缓侧过身子,目光静静地落在她身上,只见那灿烂的阳光如碎金般洒落在她的面庞,她的肌肤仿佛被晕染上一层淡淡的光晕,竟似有光芒隐隐散发出来。 林熙禾依旧没有睁开双眸,朱唇轻启,悠悠说道:“你知道这个矮塌,花了我多少钱吗?阿濯,你定要将我对你的这份好牢牢记在心底,知道了吗?” 纪濯凝视着眼前这身姿娇小的女子,她那精致的面容在阳光映照下,宛如误落凡尘的仙子,尤其是那被夕阳余晖轻抚的侧脸,美得如梦似幻。 他的声音不知不觉间变得柔和起来:“你为何会孤身一人居于这村落之中?” 这是纪濯首次对林熙禾的过往产生好奇并出言探问。 “因家中已无亲人,老宅也被他人收走。我当时满心迷茫,六神无主之际,随意登上了一艘停靠在码头的客船。恰好遇见一位大娘,那大娘见我流离失所,便提及他们村里有一处宅子欲出售,我便随她来到了此处。”林熙禾依照原主的记忆如实说道。 虽说她自己也觉着这一切有些蹊跷,可又难以确切地说出究竟怪异在何处。 “你独自一人在此居住,可曾有人欺负你?”纪濯再度开口询问,毕竟瞧林熙禾这般楚楚动人的模样,身为孤女,极易惹人觊觎,遭人刁难。 “初来乍到之时,我无论何时,身上都会带一把刀,心想着若有人胆敢欺辱于我,我便与他拼个鱼死网破,哪怕玉石俱焚……待了一些时日,发现村里没有那样的人,遇到最坏的,也是就你了。”林熙禾微微一顿,又补充道,“除了之前你所见的那位模样凶巴巴的大娘。” 纪濯听闻此言,心中还是有些疑惑,或许正如她所言,村里皆是些质朴憨厚之人吧。 可他总隐隐觉得其中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 林熙禾见纪濯又陷入沉默,睁开双眼望向他,再次追问道:“你觉着我对你好不好?” “为何你总是反复提及此事?”纪濯眉梢轻挑。 林熙禾心内暗自思忖:自然是惧怕你日后恢复记忆,忆起起初我让你在地上用餐,还动辄对你呵斥责骂之事,到时你恼羞成怒,前来寻我麻烦,将我置于死地。 可这些心思又怎敢宣之于口? 于是佯作嗔怒地说道:“是你亲口所言,日后会好好报答我,我当然要经常提醒你了。” “我曾如此说过?” 第25章 两头拿捏你做梦 “啊?!你竟妄图抵赖不成?你当然说过了。”林熙禾急得双颊泛红。 “那我当时所言,应是你悉心照料我,你这般作为,可算得上是悉心照料?”纪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怎会不算?你想想,谁把你从树林子扶回来的,谁给你上药的?谁给你做饭的?”林熙禾据理力争:“先前种种事宜,我且先按下不表,单说这罗汉榻,我可是不惜耗费重金为你购置而来,你此刻不正安然端坐其上吗?就凭此,你竟还口口声声言说我待你不好?” “此不过榆木所制,何谈珍贵?” 纪濯神色安然,语气淡漠。 林熙禾一时竟无言以对,心中暗自嗔怪:我看你才是那名副其实的榆木疙瘩,顽固不化。 “我家中情况你是知道的,本来就没什么钱,能花钱买这个矮塌,我于你,可谓是倾尽所有,仁至义尽了。” “林熙禾。” 纪濯忽如其来地唤其全名,语调低沉,隐隐透着一丝严肃。 “啊?” 林熙禾心下一惊,暗叫不好,喊自己全名,怕是没什么好事。 “你若有所需,直言便是,何必这般拐弯抹角,遮遮掩掩。”纪濯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若不是系统横插一脚,要求自己完成一阶段男主“情根深种”的任务,林熙禾听到这话,定会兴奋得手舞足蹈,趁机跟纪濯要些东西。 只是当下情形特殊,她只能强装委屈,泫然欲泣道:“我对你这般用心,你竟觉得我另有所图?” “不然呢?”纪濯不为所动。 “你难道丝毫感受不到我对你的情意吗?”林熙禾眼眶泛红,泪光闪烁。 “林熙禾,我若未猜错,你此刻之意,莫不是想外面既有那大夫,家中又有我相伴?可是这般意思?”纪濯目光深邃,仿若能洞悉她内心的一切隐秘。 “啊?” 林熙禾瞬间呆若木鸡。 心中暗自惊惶:自己的心思竟如此明显吗? 这么昭然若揭吗? 就在她愣神之际,纪濯又开口道:“你是觉得我失了忆?还是失了智?” 纪濯声音冷沉,说话间,眸子中闪过一抹冷冽寒光,似能穿透人心。 这女人竟有如此荒诞想法,实在可笑之极。 “我……我怎么可能是这个意思?”林熙禾强撑着狡辩,可那微微颤抖的语调还是泄露了她的心虚。 “你最好是没有。”纪濯缓缓转过身,高大的身形笼罩着林熙禾,他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她。 林熙禾第一次见纪濯这般模样,他明显在生气,却又极力隐忍,那股压抑着的怒火仿佛无形的气场,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凝重。 林熙禾当下第一个念头便是先避开此刻的纪濯,这般的他太过吓人,仿佛一座随时可能爆发的火山。 她刚起身,胳膊就被纪濯一把抓住,整个人又跌坐回矮榻。 她下意识地往后躲,纪濯却步步紧逼,双眼紧紧盯着她,不容她有丝毫逃避:“你若是对我有心思,便把那头断个干净,若是下次还敢这般,你可以试试看后果。” “我知道了,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对……对你没……对他没……” 纪濯的强势压迫感让林熙禾慌乱不已,他越靠越近的脸,那温热的气息洒在林熙禾脸上,令她紧张得连话都说不清楚。 “林熙禾,把你的性子改改。” 纪濯身子停下来了,停在林熙禾一拳之隔的地方。 林熙禾只觉得全身都不自在,自己已经退无可退,靠在最边上,于是为了不激化矛盾,林熙禾只能乖巧的点了点头。 “我知晓了。你可否稍稍挪开些许,我都快要无法呼吸了。” 纪濯并未即刻有所动作,而是短暂地停顿了一会儿,随后才缓缓地将身子重新挺直起来。 林熙禾重获自由之后,趁着纪濯未曾留意自己的当口,狠狠地瞪了他的后脑勺一眼,那眼神中全是怨愤。 她在心底暗自咒骂道:你这可恶的家伙,若不是知道你是这故事的男主,就凭你刚刚那般行径,我定然要狠狠扇你一巴掌才解气。 林熙禾认怂不敢乱动,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并肩坐在矮榻之上,沐浴着那暖煦的阳光,直至夕阳渐渐西沉,余晖将天际染得一片火红。 纪濯这才缓缓起身,说道:“你回屋添一件衣裳再来坐着,我去准备晚膳。” 言罢,便径直起身走向对面的灶台,开始忙碌地操持起来。 经过这几日的摸索与锻炼,纪濯对灶台之事已然熟悉了许多,即便如今林熙禾已行动自如,纪濯却依旧主动揽下了做饭的活儿。 待林熙禾加了一件衣裳重新出来时,炉灶中的火已然生好,火势熊熊。 “我来帮忙洗菜吧。”林熙禾瞧见忙碌不停的纪濯,开口说道。 “无需,水凉,你只需烧火便好。” 纪濯脚下轻轻一踢,将放置在地上的小凳子移到了灶台前。 林熙禾坐了下来,这才发觉,纪濯大约只是想让她在这儿烤烤火罢了,锅下的柴火早已摆放整齐,许久才需翻动一下。 林熙禾看着在简陋灶台间忙忙碌碌的纪濯,身影与周遭质朴而粗陋的环境显得那般格格不入。 纪濯即便只是身着寻常的粗布麻衣,却依旧难掩那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仿若一颗明珠不慎落入凡尘,周身散发着不凡的气度。 他本就不属于这僻壤小村,命中注定会与那书中的女主邂逅相逢,开启一段动人心弦的故事。 而林熙禾亦清楚,自己不能不为日后的生活早做筹谋。 纪濯自是不知道林熙禾内心的诸般思绪。 他的目光落在那安静坐在灶台前烧火的纤细身影上,心中竟破天荒地涌起一丝奇异的感觉,只觉这烧饭之事,似乎也并非那般惹人厌烦。 因家中新添了凳子,两人遂将桌子从两张床榻之间挪开,首次正正经经地相对而坐,共进晚膳。 用餐完毕,纪濯主动起身收拾碗筷,前去清洗。 林熙禾则烧好热水,于院子中惬意地泡了泡脚,而后才缓缓步入屋内。 刚回到床边,便瞧见自己的床榻之上静卧着三颗晶莹璀璨的宝石,在屋内昏黄的灯光映照下,闪烁着迷人的光泽。 “哇!你又弄下来宝石啦?”林熙禾惊喜地呼喊出声。 此时纪濯开口说道:“我去洗漱,你将宝石妥善收好,明日在村里雇一辆驴车,前往城中购置些吃食回来。” 纪濯瞧着林熙禾因看见宝石而兴奋难抑的模样,心底不禁觉得自己费些周折弄来这些宝石,倒也算是值得。 想起白日里叶云帆也曾向林熙禾递出钱财,可她却决然不收,态度甚是坚决。 然而此刻,面对这几颗宝石,却全然是另一番兴高采烈的景象。 纪濯嘴角微微上扬,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转瞬即逝,心中暗自得意,面上却依旧神色平静,不露丝毫端倪。 言罢,便故作淡然地转身出门而去。 林熙禾拿着比上次大的宝石,开心极了。 上次纪濯就捡小的弄,小的一个也值百两,那这三个大些的肯定更值钱。 她心中暗自盘算着,明日便将这三颗宝石悄然埋于葡萄架之下,而后从中取出一颗较小的拿去变卖换钱。 如此一来,日后的生活便可高枕无忧,不必再为生计发愁。 况且自己此刻身上尚有十多两银子,哪怕一颗宝石都不卖,也足以维持一段时日了。 然而,思绪辗转间,林熙禾忽然记起家中尚有一些菜蔬储备,可纪濯为何仍让她前往城中采买呢? 待纪濯返回屋内,林熙禾开口问道:“家中还有菜呢,你可是有什么特别想吃的菜吗?我按你说的去买。” “你随意采买即可。” 纪濯神色平静,语气淡然。 “噢。” 林熙禾轻声应道,待她躺于床上,纪濯下午所说的话语不由自主地在耳畔回响起来。 再联想到纪濯突然给予自己宝石,此事恐怕并非那般简单…… 难道,纪濯的意图是,让她与叶云帆去做个了断? 第26章 不愿轻易失良缘 天色刚泛起鱼肚白,林熙禾便轻手轻脚地起身,借口上茅房,像个做贼心虚的小贼一般,猫着腰溜到葡萄架下。 她的手中紧紧攥着那几颗大宝石,眼神警惕地四处张望,确定无人察觉后,才匆忙将大宝石深埋于土中,又小心翼翼地从里面取出一颗小巧的宝石放在腰间的荷包里。 这才若无其事出了门,今日雇了周婶家的驴车进城。 坐在颠簸的驴车上,林熙禾的心思却如乱麻般纠结。 她心里清楚,当下这局势,保命才是重中之重。 想起原书中的情节,纪濯在过年之前定会离开,掰着指头算算,也就剩下两三个月的时间了。 她琢磨着,只要能在这段时间里把叶云帆稳住,等熬过这个年,他俩就能毫无阻碍地双宿双飞了。 到那时,按照原剧情女主大概也能回到京城,而且就算自己现在完成第一阶段任务,可命运还会硬生生地把女主和纪濯凑到一块儿,自己终究是个无关紧要的过客。 林熙禾怀揣着复杂的心情来到了叶云帆家的医馆。 “林姑娘,你怎么来了?”叶云帆一见到林熙禾,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昨日才刚刚分别,没想到今儿一大早她就出现在自己眼前。 “今日要进城采买些家用物品和吃食,就顺道过来看看。”林熙禾心嗫嚅着说道,毕竟有些难以启齿的话,只能一步一步慢慢试探。 “我看你家中缺这少那的,今儿个正好,我陪你上街把东西都买齐,回头再给你送回去。”叶云帆热心地说着,转身就要吩咐小童去套马车。 “不用了,我今儿个是跟着周婶子家的驴车来的。你要是有空,咱俩不如就在附近走走?” “有空,有空!” 叶云帆忙不迭地答应着,扭头冲着屋里大喊:“爹,林姑娘来了,您出来帮着照看一下,我出去会儿。” 不一会儿,林老大夫迈着沉稳的步伐走了出来,瞧见林熙禾,脸上堆满了和蔼的笑容:“林姑娘来了。” “林大夫,您好。” 林熙禾一紧张,下意识地像现代人行礼般点了点头,弯了弯腰,刚做完动作就意识到不对,赶忙又按照古代女子的礼仪,优雅地福了一福。 “没事儿,不用这么多礼,咱们都是不拘小节的人,你们年轻人赶紧出去玩吧,这儿有我就行。”林老大夫摆了摆手,满是慈爱。 “谢谢爹。”叶云帆欢快地应了一声,转身从柜子里抓了些银子,兴高采烈地拉着林熙禾出了门。 林熙禾踏出医馆的那一刻,脸上那淡淡的红晕许久都未曾褪去。 两人并肩漫步于熙熙攘攘的街市之上。 “你莫要这般紧张,我爹向来是极好相处的。”叶云帆侧首,温言慰藉着身旁略显拘谨的林熙禾。 “林老大夫的和善之名,我早有耳闻,只是不知为何,见了面仍会不由自主地紧张。”林熙禾微微垂首,轻声回应。 “无妨,待你们相处时日渐长,便会自然许多。”叶云帆见林熙禾双颊愈发晕红,似能滴出血来,赶忙巧妙地岔开话题,“今日你欲购置些何物?我可为你指引一二。” “我今日前来,实则是有话欲与你言说……”林熙禾欲言又止,贝齿轻咬下唇,神色间满是踌躇。 见林熙禾这般犹豫,叶云帆心中不禁“咯噔”一下,一抹紧张悄然爬上眉梢。 “昨日,你离去之后,我兄长提及,言我年纪尚幼,不许我过早……”林熙禾微微抬眸,偷觑了叶云帆一眼,又迅即移开视线。 “他可是对我有所不满?”叶云帆眉心紧蹙,神色间难掩失落。 “并非如此,他只是念及我年纪尚小,你亦知晓,长兄如父,他总是将我视作孩童。”林熙禾赶忙解释,语气中带着几分急切。 原主如今芳龄十六,在这世间,与她年岁相仿之女子,大多已为人妇,若不是家中突遭变故,或许她亦会在今年成婚。 只是当下,她苦思冥想,却也寻不出更为妥帖的托辞。 “我自是知晓你年纪尚轻,只是……”叶云帆顿了顿,目光中满是深情与期许,“我亦并非欲于今年便即刻成婚,只是盼着你我能早日定下情谊,互许真心。” “叶小大夫,现今局势便是这般,倘若你心生不愿,你尽可重新……”林熙禾声音愈发低微,几不可闻。 “我愿意,我心甘情愿等你。”叶云帆心急如焚,未等林熙禾话音落下,便急忙打断,言辞恳切。 “只是我也不知晓未来会是何种模样。”林熙禾心中满是愧疚,悄然垂下头。 “可是你心中对我有所不满?”叶云帆目光紧紧锁住林熙禾,似要从中探寻出答案。 “并无不满,我深知你人品极佳,只是我身有诸多难处。” 林熙禾心中实不愿就此与叶云帆擦肩而过,故而言语间有所保留,言辞闪烁。 “我能体谅你的艰难处境,只是你可否莫要这般轻易地与我划清界限?”叶云帆目光中满是哀求,令人心生不忍。 林熙禾不敢直视叶云帆那炽热而又充满期待的目光,微微低头,轻点臻首:“嗯。” 闻得此语,叶云帆长舒一口气,只要林熙禾并非对自己无意,那一切便尚有可为。 “我日后仍可前去探望你么?”叶云帆小心翼翼地探问。 “兄长需在我家中小住直至过年前,在他离去之前的这两三月间,你还是莫要前来为好。我会每隔十日便入城采买物品,届时我自会前来寻你,可好?”林熙禾声若蚊蝇,话语间却带着丝丝撒娇之意。 叶云帆何曾经历过这般阵仗,当下如被蛊惑一般,不由自主地点头应允。 “我在医馆等你来寻我,那今日,你可否晚些归返?我知晓城中诸多美味佳肴,我带你去尝尝,可好?”叶云帆目光中满是期待。 望着叶云帆这般模样,林熙禾委实难以拒绝,只得微微颔首。 第27章 精神攻略拿下他 于是,两人相伴在城中悠然度过了大半日的时光。 待用完午膳,林熙禾才依照计划前往当铺,欲将那枚小巧宝石售卖出去。 此次她长了心眼儿,踏入当铺后,便坚定地开口索要一百一十两银子,且言明少了此数绝不售卖。 当铺的伙计接过宝石,仔细端详其成色,见这小姑娘态度决绝,毫无商量余地,一番权衡之后,终是点头应下,将宝石买了下来。 林熙禾怀揣着那一百两银票和十两碎银,踏出当铺的瞬间,只觉满心欢喜,这就是有钱的感觉,好陌生,好喜欢啊~ 叶云帆本已带出些许银两,预备为林熙禾购置物品,然见她卖掉自家兄长所予宝石后,自觉此时拿出银两反倒显得唐突,便默默将其收起。 而后,两人穿梭于街市之间,精心挑选了些衣物、厚实的褥子以及各类可口的吃食。 直至傍晚时分,才在医馆附近与周婶子顺利会合,随后一同踏上归村之路。 冬日的天黑的格外早,待他们回到村里时,四下已然被黑暗笼罩,唯有点点星光与屋内透出的微弱灯火。 家中,纪濯早已将饭菜备好,只是,林熙禾归来之时,他仿若一尊木雕,独自静坐在饭桌之前,纹丝未动,亦未起身帮忙搬拿物件,那周身散发的低气压,分明昭示着他正在气头上。 林熙禾将买来的褥子置于床上,回首望向纪濯,只见他依旧僵坐在原地,宛如石像般冷峻。 目光落于桌上丝毫未动的饭菜,林熙禾心底泛起一阵难以名状的情愫。 若不是因那莫名的任务,非得与纪濯有所牵扯,完成那所谓的第一阶段任务,她定然会远远避开纪濯,与他井水不犯河水。 可若日后真要与纪濯紧紧相连,那她也只能忍痛割舍与叶云帆的情谊,离他而去。 只是当下这尴尬境地,她不过是想为自己的将来略作筹谋罢了。 她暗自叹了口气,将心底那一份愧疚暂且压下,不愿这气氛持续僵持。 “我回来晚了些,你若饿了,大可先自用膳,怎的还生起气来了?”言罢,林熙禾自那堆被褥中小心翼翼地捧出一只叫花鸡,鸡身包裹着泥土,触手却仍有余温。 “莫要愣着,快来帮忙将这土敲开,里面尚是热乎的呢。” 见纪濯仿若未闻,依旧不为所动,林熙禾无奈,只得抱鸡至院子里,寻了块石头,轻轻敲击,将叫花鸡外层的泥土剥落,而后裹着内里的荷叶,转身回屋。 林熙禾轻轻撤下一只鸡腿,置于纪濯碗中,缓声道:“我与他已然说清楚了。” 直至此刻,纪濯才缓缓将头转向林熙禾,目光中仍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冷意,“为何如此晚归?” 纪濯独自在家时,脑海中尽是林熙禾在叶云帆面前那副温柔、娇羞模样的画面,如走马灯般不断闪现。 他本以为,今日让林熙禾入城,林熙禾应能领会他的心意,岂料直至饭菜皆已备好,仍不见林熙禾归来。 这般情形,他心中怎能不气? “还不是为了买这叫花鸡,烤了大半天才成,幸好我一路用被子裹着,不然此刻定是凉透了。快尝尝味道如何?”林熙禾语调轻柔,仿若春日微风,悉心哄劝着。 纪濯闻得那软糯甜美的声音,心中那股烦躁好似被春风吹散了些许,渐渐消散。 这才终于肯拿起筷子,开始用餐。 林熙禾见纪濯已然消气,自己也悄然松了一口气,继而轻声说道:“你这饭菜都凉了,下次若是等我吃饭,莫要这般早盛出来。” “好。”纪濯不假思索便应下了,“我去为你重新盛一碗。” “不必了,这能吃。” 见纪濯如此和顺温良,林熙禾竟有些许不适,赶忙低垂下头,快速往嘴里扒拉着饭菜。 心中暗自思忖,眼前这人怎的也不像书中所描述那般性格暴戾,为何后来会有那般转变。 “你可是在外面饿了一整天?怎的如此狼吞虎咽。”纪濯目光带着几分关切。 “没有呀,只是闻着这饭菜很香,便想多吃些。” “多吃些肉,你不是喜爱食肉吗?”纪濯说着,用筷子夹下叫花鸡上诸多肉块,放置于林熙禾碗中。 林熙禾不再搭话,只是埋头吃着,好似这叫花鸡有着绝世美味一般。 夜幕悄然笼罩,这狭小的屋舍之中,并无过多娱乐消遣,两人早早便洗漱完毕,上了床榻。 因着今日林熙禾购置了两床褥子,被窝里较往日暖和了许多。 林熙禾生怕陷入尴尬境地,刚一上床,便抬手吹熄了蜡烛,屋内瞬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黑暗如墨,笼罩着屋内的一切,静谧中,纪濯率先打破沉默,轻声开口问道:“今日走了这般多路,脚可疼了?” “不疼,都已经好了。” 随后,又是一阵沉默。 “林熙禾。”纪濯再次唤道。 “嗯?”林熙禾心头一紧,暗自思忖,怎么又这般连名带姓地喊自己,那语气无端让人心生畏惧。 “你既已言明与他断了往来,往后便莫要再与他有丝毫瓜葛,我这人,眼里向来容不得沙子。你对我尚不了解,我绝非是个好说话的主儿。先前你于我有救命之恩,我处处让着你,那是理所应当。只是,有些事,一旦涉及背叛,我断不会容忍。”纪濯语气严肃且认真,话语里隐隐透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威胁意味。 林熙禾在心底叫苦不迭,暗自腹诽,我又怎会不知你不是个好相与的人呀。 此刻,她心中不禁泛起些许悔意,寻思着是不是当初就该先与叶云帆彻底断绝关系才是,可心底深处,对叶云帆那份不舍又怎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林熙禾,我所言,你可听进去了?”纪濯的声音再次传来。 “听到了。”林熙禾赶忙应道。 而后,又是一阵令人压抑的沉默。 “阿濯,假如,我是说假如,倘若日后我做了让你生气的事,会牵连旁人吗?”林熙禾纠结许久,终究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会。所以你最好今日说的皆是真话。”在纪濯眼中,林熙禾确实没几句实话,可即便如此,他心底还是愿意试着去相信她。 “是真话……”林熙禾嗫嚅着回应。 纠结再三,林熙禾终是鼓起勇气,问出了那个盘旋在心头许久的问题:“阿濯,你心里可喜欢我?” “你身为女子,都是这般直白的吗?” 纪濯似是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有些措手不及。 “这对我而言,很是重要。” “你与别人牵扯不清,你叫我如何喜欢你?”纪濯微微皱眉,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 “那你之前还说,会对我日后负责?”林熙禾试图从过往的言语中寻得一丝转机。 “那是已然与你有了夫妻之实,自然需对你的往后余生负责。只是那时你并未应允。” 纪濯此言一出,仿若一道惊雷在林熙禾耳畔炸响,她瞬间没了声响,赶忙紧紧闭上双唇。 在此之前,她偶尔会觉得,纪濯望向自己的目光里,似乎隐匿着那么一丝别样的、难以言喻的情愫。 可未曾料到,他所谓的负责竟是基于这般缘由。 但她心底暗自笃定,绝不能让关系发展到那一步,只盼着能在精神层面彻底将纪濯征服,达成目的即可。 第28章 主动拿下套近乎 翌日清晨,林熙禾还在被窝里迷糊着,就被外面的嘈杂声给吵醒了。 她本来还有点起床气,但是听着动静是纪濯在灶台忙碌,立马就清醒了。 纪濯是谁? 当朝首辅大人啊! 他居然在做饭?做饭不奇怪,竟然在乐呵呵的做饭? 林熙禾一边在心里犯嘀咕,一边麻溜地穿上外衫。 她轻手轻脚地把窗子打开一条缝,盯着纪濯。 只见纪濯在灶台前忙活着,脸上还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心情似乎很不错。 “啧啧啧,这还是我书里的那个纪濯吗?” 林熙禾正看得入神,突然心里 “哎呀” 一声,暗叫不好,因为他发现纪濯的眼神朝他这边扫过来了。 “出来。” 纪濯冲着窗户这边喊道。 林熙禾心里一慌,小声嘟囔着:“这家伙,耳朵怎么这么灵,眼睛也太尖了吧?” “你开窗声音太大了。热水烧好了,出来洗洗脸。” 纪濯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一点也没有生气的样子。 林熙禾这才松了口气,赶紧跳下床,跑到纪濯身边。 “你失忆前,不会是个伙夫吧?我看你做饭挺来劲的。” 林熙禾咧着嘴打趣道。 “不是小白脸?就是伙夫?不过也行,好歹算自力更生的活计了。” 纪濯挑了挑眉毛回应着。 “小白脸也算自力更生啊,陪聊陪吃饭,不需要体力啊?” “你倒是懂得不少。” 纪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呵呵,略懂,略懂。” 林熙禾尴尬地笑着,眼神有点躲闪。 “还敢理直气壮?” 纪濯瞪了他一眼。 林熙禾立马换上一副讨好的笑脸,脸上瞬间绽放出一个甜美的微笑,声音轻柔且带着几分俏皮:“哎呀,我就是说着玩的嘛,你可别当真。” 瞧着纪濯此时心情愉悦,林熙禾觉得机不可失,赶忙趁热打铁,声音愈发软糯:“辛苦濯哥哥,一大早起来为我做饭,你说咱俩现在这样,是不是有点像寻常人家在过日子呀?” 那一声 “濯哥哥” 叫得格外亲昵,尾音微微上扬,似有无限情思缠绕其中。 纪濯微微一怔,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林熙禾身上。 只见她未施粉黛,却天然去雕饰,那澄澈的眼眸、粉嫩的脸颊,恰似一朵在晨露中静静盛开的莲花,纯净而动人,纪濯只觉心底深处仿佛有丝丝甜蜜悄然蔓延开来,如涓涓细流,流淌于心田。 自那日听闻林熙禾已与叶云帆断绝关系之后,纪濯对她的关怀与照料便愈发细致入微。 每日里,两人不是在家一同晒太阳,享受静谧的时光;就是漫步于林熙禾家附近的山林之间,听风声鸟鸣,看云卷云舒。 而林熙禾在这段时日里,也似变了个人一般,将自己的性子收敛得极好。 她总是笑语嫣然,说话轻声细语,尽显温柔之态,还时不时地对纪濯撒娇卖萌,全然不见往日的锋芒。 在她心底深处,有着自己的盘算:且先这般随意撩拨,只要能顺利达成这 “拿下第一阶段” 的小目标就好。 毕竟在她所知的故事走向里,待日后真正的女主出现,自己恐怕就会被男主纪濯渐渐遗忘在脑后,所以此刻也无需太过矜持。 于是,林熙禾瞅准纪濯高兴的时机,又三番五次地试探询问纪濯是否对自己怀有别样情愫,可纪濯每一次皆是神色平静,矢口否认,未曾吐露过半分心声。 这夜,万籁俱寂中,林熙禾于睡梦中梦见自己一百两银票不翼而飞了。 她顿时觉得,天塌了! 竟从噩梦中惊惶失措地睁开双眼,醒来的瞬间,意识还有些模糊,待稍稍清醒,她下意识地侧过身去,却惊觉隔壁床的纪濯竟不见踪影。 只剩下空荡荡的被褥。 她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暗自思忖,难不成是起夜去了? 可就在此时,寂静的院子里隐隐传来阵阵低语声,那声音在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林熙禾的好奇心瞬间被勾了起来,可恐惧也如影随形。 她的内心在挣扎,一方面实在想知道外面发生了何事,另一方面又害怕会撞见什么可怕的场景。 犹豫再三,她还是鼓足了勇气,决定一探究竟。 她轻手轻脚地挪下床榻,双脚踩在冰冷的地面上,因害怕发出声响而不敢穿上鞋子。 她猫着腰,小心翼翼地走到门后,将眼睛凑近门缝,努力向外张望。 果见庭院之中有两个模糊的身影在朦胧的月色下晃动。 紧接着,她把耳朵紧紧贴在门缝上,大气都不敢出,仔细聆听着外面的对话。 “还有一事,动手之人已全部找到。”一个略显低沉的声音传来,语气中带着敬畏。 “多少人?”纪濯的声音冷峻,透着一股威严。 “三十二人。”那下属的回答干脆利落。 “不留活口,将他们的人头都送回各自家中。” “是。” 林熙禾听到“杀人”二字,尤其是还要将人头送回去,顿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心头。 她双手紧紧捂住嘴巴,生怕自己会发出一点声音。 她记得在书中似乎有过这样一段情节,纪濯这般行事,乃是在清理那些对他下手之人。 可尽管心里明白,可书中冰冷的文字与此刻当面偷听到的真实场景相比,那感觉却有着天壤之别。 书中的情节不过是虚幻的故事,可如今,这残酷的现实就在眼前,那股强烈的冲击感让她的内心久久无法平静。 她害怕纪濯发现自己偷听,又困惑于纪濯平日里温和表象下隐藏的狠厉,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去把我刚刚吩咐的事情查一下。” 纪濯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林熙禾混乱的思绪。 “是,属下告退。” 随后,只见那个身影身形一闪,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纵身一跃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第29章 佯装单纯瞒过去 林熙禾心里“咯噔”一下,当下便想着赶紧跑回床上,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可她又不敢弄出太大动静,只能强自镇定,轻手轻脚地往床边挪去。 然而,她才刚迈出几步,还没来得及靠近床铺,纪濯就已经推门而入。 那推门的声响颇为响亮,显然并非是刻意要悄悄行事的模样。 一进屋,林熙禾只听得一阵轻微的衣料摩擦声,紧接着,屋里原本昏暗的蜡烛竟被纪濯隔空点亮了。 光芒瞬间驱散了黑暗,也让林熙禾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她急忙开口解释,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慌张:“我尿急……” 纪濯微微挑眉,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怎么不去?” “刚下床。”林熙禾硬着头皮回答道。 “那去吧。”纪濯的语气平静无波。 “又没尿了。”林熙禾说完,便匆匆忙忙地钻回了被窝,背对着纪濯,心里犹如小鹿乱撞。 林熙禾的心在胸腔里剧烈跳动,她紧紧闭着双眼,妄图让自己镇定下来,然而,刚刚偷听到的那番对话在她的脑海中不断盘旋回荡。 “杀人”“一个未留”“送回各家”,这些血腥冷酷的词句如同尖锐的刺,深深扎进她的意识里,令她周身泛起彻骨的寒意,忍不住瑟瑟发抖。 突然,一个可怕的念头如闪电般划过她的脑海。 她想,纪濯平日里在自己面前的温柔体贴、关怀备至,怕都是伪装出来的吧? 他实际上就是书中那样是个内心暴戾、冷酷无情的人?纪濯之前以为自己对他的过往一无所知,所以他才装作一副人畜无害的好人模样。 可万一他和刚刚那个人在交谈中透露了什么重大机密,而自己偷听的事情又恰好被他察觉了呢? 虽说自己并未听清什么关键秘密,但纪濯若是误会自己听到了重要内容,那可如何是好? 他会不会为了保守秘密而杀自己灭口? 这个念头一旦滋生,便如野草般疯狂蔓延,占据了她整个思绪。 不行! 绝对不能坐以待毙,她必须想办法自证清白。 于是,林熙禾强装镇定,佯装生气地坐起身来。 就在这时,林熙禾转身,却惊愕地发现纪濯正无声无息地坐在床边,眼神复杂的看着自己。 此前,纪濯的手下前来汇报事情,两人起初的确交流了一些至关重要的事情。待纪濯听到屋里的动静时,前来汇报之人已经说得差不多了。故而即便纪濯发现了屋里的动静,仍有条不紊地吩咐完了剩余事务,才让那人离开。 纪濯本想着,既然今日被林熙禾撞见了,那便索性向她坦白一切。 只是回屋后却发觉,林熙禾的举动有些反常。 纪濯就静静地坐在床边,心中暗自思忖,究竟该从哪里开口向林熙禾解释。 “你看什么看?” 林熙禾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拔高,带着几分恼羞成怒的颤抖,试图以此来掩饰内心的慌乱与恐惧。 “你都听到了?” 纪濯的语气平静无波。 可在林熙禾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暗自思忖,果然,纪濯已经知晓自己偷听之事了。 “听到什么?我就听见你在外面跟人说话了,具体是什么,那么远,我怎么听得见。你做了什么事情怕人听到?” 林熙禾在心里不断给自己打气,告诉自己,哪怕心里再虚,气势上也绝不能输,一定要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 “没听到?那你如今慌什么?” 纪濯本是一句关切的询问,可在草木皆兵的林熙禾耳中,却好似句句都在旁敲侧击,意图逼她就范。 “你....... 你怎么好像有理呢?你是不是记得自己是谁了?” 林熙禾强作镇定地质问道。 见林熙禾这样,纪濯缓缓起身,来到在林熙禾面前坐下。 林熙禾的身体瞬间紧绷如拉满的弓弦,下意识地往后挪了挪,眼神中满是警惕与不安,心中不停地呐喊:他不会真的要杀我灭口吧? 纪濯抬眼便望见林熙禾满是防备地凝视着自己,犹如惊弓之鸟,慌乱中又带着一丝倔强。他的双眉不由自主地轻轻皱起,似有一团疑云在心头缭绕。 “你为何这样?” “你别过来,我可不怕你!” 见林熙禾这般模样,纪濯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既觉好气又觉好笑。 然而,思绪却拉扯回半月之前,那时林熙禾的态度毫无征兆地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他不得不承认,这段日子相处下来,自己已被林熙禾的一举一动深深牵绊,可这女人前后判若两人的转变实在太过突兀,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在迷雾中穿梭,朦胧、虚幻,难以捉摸其真心。 此刻,望着眼前惊慌失措的林熙禾,纪濯心中突然萌生出一个念头,决定试探她一番,若是能借此洞悉她的真心,确认她对自己的情愫并非虚情假意,那日后自己便能毫无疑虑地与她相伴。 “不怕我?既然你已听到我的秘密,看来,我留不得你了。” “不能……留我?是……”林熙禾的脸色刹那间褪去所有血色,变得如纸一般煞白,双唇也止不住地微微颤抖,好不容易才从喉间艰难地挤出几个音节。 “是灭口的意思。” 纪濯静静看着林熙禾,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最细微的表情变化。 “灭口?” 林熙禾听闻此二字,浑身的血液仿若瞬间凝固,寒意从脚底直窜上心头。 她不想死。 她心中暗自思忖,这才是书中所描述的那个冷酷无情、手段狠辣的纪濯,前些日子在自己面前所展现出的温柔体贴,全都是伪装出来的假象罢了。 而且自己又不是女主,一个路人甲而已,男主还不是说杀就杀了! 纪濯微微颔首,面无表情地轻点了点头:“灭了你的口,念在我们相识一场,你还有什么遗言?” 林熙禾求生的欲望瞬间爆棚,她自然是不想死,于是立刻强装出一副楚楚可怜、苦苦求饶的模样:“能不能不灭?我也并非外人呀。我在门后,真的什么也没听见。” “你不是外人是什么?” “我是你的人啊!”林熙禾急切地喊道。 “噢?” 纪濯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那语调上扬的尾音,却让林熙禾心中一阵恼怒,暗自咒骂:噢你个头! 可嘴上却依然不敢有丝毫懈怠:“我一直都是你的自己人!咱俩这段时间不是已经你侬我侬,浓情蜜意了吗?” “有吗?”纪濯似乎不为所动,继续追问。 “有!我我我……我心里一直倾慕你,你是知道的?” “你倾慕我?我记得你往日对我很是厌烦。”纪濯的语调中带着一丝调侃,可那眼神却依旧紧紧地盯着林熙禾,不放过她任何一丝表情变化,试图从中找出破绽。 “我之前是不好意思说,我对你是日久生情!”林熙禾说着,其实哪里是不好意思说,只是一直说话都保留余地 ,让自己日后好抽身。 “阿濯!我是喜欢你而不自知,那日你要走,我才发现,我已经喜欢上你了,才舍不得你走。” “林熙禾,你当真爱慕我?” “爱慕!” 对纪濯而言,这无疑是林熙禾又一次直白的表白。 望着她那副紧张慌乱却又努力诉说着爱意的模样,纪濯只觉她的话语似有一种奇异的魔力,如涓涓细流,缓缓淌入他的心间,泛起层层涟漪。 他的目光像是被磁石吸引一般,紧紧地锁住林熙禾。 只见烛光摇曳之下,她那白净无瑕的面容宛如羊脂美玉,散发着柔和的光晕,在这光影交错间,更显楚楚动人。再看她那微微颤动的唇瓣,恰似娇艳欲滴的樱桃,鲜嫩而诱人,仿佛有一种无形的魔力在召唤着他。 纪濯往前一点,林熙禾便退后一点。 见林熙禾后退,纪濯的拉着的林熙禾的手一用力,另外一只手直接按在了林熙禾的后脑勺,在林熙禾还没有反应之时,直接吻上了她的唇瓣。 林熙禾想挣扎,立刻伸手去推纪濯,可纪濯的身体纹丝未动,嘴上却一点点在掠夺。 直至林熙禾的呼吸变得急促,才肯放开她。 纪濯沉溺于那温柔的触感之中,只觉林熙禾的唇瓣娇嫩软糯,带着令人沉醉的芬芳。 他的心中涌起无尽的眷恋,怎么也吻不够。 而林熙禾甫一挣脱,便下意识地呸了几口。 她伸出手背,慌乱地在唇上用力一抹,似要抹去那残留的炽热与羞意。 摸了两下后,她才猛地抬起头,却惊愕地发现,刚刚还目光炽热、深情凝视着自己的纪濯,此刻脸色已骤然大变,犹如乌云密布,眼中满是怒火与质疑:“林熙禾,这就是你的真心?” 显然,她方才的举动深深触怒了纪濯。 林熙禾心中一紧,可脑海中却迅速闪过一个念头,当下便装作一脸无辜的模样,大眼睛里盈满了疑惑与委屈:“好好说话,你为什么要咬我!” “咬你?你竟不懂我在做什么?” 纪濯又气又急,声音不自觉地拔高,带着几分难以置信。 “你第一次见我,就咬我!今日我好好跟你说话,你又咬我,我娘说了,被人咬肚子里就会有小娃娃的。我要不呸出来,我就会有你的小娃娃。” 林熙禾一本正经地说道,眼神中带着一丝懵懂与纯真,那模样让纪濯一时竟有些愣住。 纪濯听闻此言,心中的怒火仿若被一盆冷水浇灭,瞬间消散了几分。 他细细打量着林熙禾,心中暗自思忖,难道竟是自己误会了? 这个平日里看似泼辣、能说会道的姑娘,就是嘴上厉害?难道竟对男女之事一无所知? “呜呜呜,现在好了,我真的成你的人了,你要对我日后负责了!” 林熙禾抽抽搭搭地哭诉着,那模样既可怜又可爱,让纪濯心中五味杂陈,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 “林熙禾,你多大?” “十六。” 林熙禾带着哭腔回答道。 “你往日家中没有嬷嬷、奴婢教过你这些事?” 纪濯继续追问。 “什么事?” 林熙禾眨着眼睛,一脸茫然。 纪濯被这突如其来的反问噎住,话语戛然而止。 他心中暗忖:算了。 诸多女子往往于成婚之前才对这些私密之事有所了解,而此刻眼前的林熙禾,观其模样,似是全然懵懂无知。 况且林熙禾此前提及 “小白脸” 时,也仅仅表明是陪聊陪吃饭的用途,她似乎真的仅知晓这些浅显之事,对男女情事上是茫然不知的。 想到此处,纪濯脸上的怒意渐渐褪去,修长而白皙的手指轻轻扶上了林熙禾的脸,动作温柔而宠溺:“既是我的人了,日后,我定对你负责。” “那你还灭我口吗?” 林熙禾怯生生地问道。 “若是灭了你,我往后吻谁去?” “你怎么还要吻我?” 林熙禾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她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我是个正常的男人,我们孤男寡女,互相爱慕,又许了以后,我只吻你,已是克制。” 纪濯说话间,拇指便在林熙禾的唇瓣上轻轻摩挲着,动作轻柔得如同在触碰最娇嫩的花瓣。 “而且,亲这里,是不会有娃娃的,不如你这次别呸出来试试。” 说罢,纪濯缓缓靠近,又吻了上去。 这次他的动作轻盈得如同一片羽毛飘落,显然是怕会惊到林熙禾一般,只是带着无尽的温柔与眷恋,在她的唇上轻轻辗转。 林熙禾只觉那触感陌生而奇异,一种从未有过的酥麻感顺着唇瓣蔓延开来。 她心中满是不自在,身体也微微紧绷起来,可此刻的她不敢有丝毫反抗,生怕再度触怒纪濯,只能强忍着内心的异样,紧闭双眼,由着纪濯在自己唇瓣上温柔地索取。 第30章 态度冷淡心生疑 “你放开!我难以呼吸了。”林熙禾奋力推开了纪濯。 纪濯带着满心的不舍,缓缓从林熙禾唇上移开:“你就不能边呼吸边与我亲昵吗?” “不能,我不会,你回那边去!”林熙禾手指向另一张床榻。 纪濯虽仍觉意犹未尽,然瞧见林熙禾那涨得通红的小脸,终究还是依从了她的话语,转身回到自己床上。 待躺下之后,他伸手熄了灯烛。 黑暗之中,两人皆圆睁双眸,毫无困意。 “你难道对我的身份毫无好奇之心吗?”纪濯到底还是按捺不住,率先打破沉默问道。 林熙禾早在听到他与手下的交谈时,便已知晓纪濯已然恢复了记忆,至于是原本就未曾失忆,还是刚刚才恢复,她此刻实在无心探究。 “你若想说,便自行道来。”林熙禾语调平平地回应。 纪濯听闻这冷淡的语气,不禁反问道:“你可是在埋怨我,对我有所隐瞒?” 林熙禾沉默不语。 纪濯便自顾自地解释起来:“你救我之时,我正遭人追杀,起初不过是想寻个由头留下来养伤,后来不告知你,是怕你知晓这些后心生畏惧。” 林熙禾敷衍道:“知道了,我困乏了。” 纪濯顿时着急起来:“你难道不想知晓我的姓名?年龄?来自何方?是何身份?” 林熙禾心中暗自思量,自己其实已然知晓。 但她还是启唇问道:“你能告知于我吗?” “我名叫纪濯,年方二十一,乃京城人士。任职都御史。” 起初,纪濯位居二品都御史之职,然在短短一年之内,便一路高升,荣登太傅之位,最终成为当朝首辅,权势倾天。 不过,林熙禾很快便抑制住内心的好奇之意,告诫自己莫要过多探问。 毕竟,他们二人最终不过是殊途同归罢了。 “我知晓了。” 纪濯听闻林熙禾那冷若冰霜的回应,仿若被兜头浇了一桶寒彻骨髓的冰水,满心的热忱瞬间被冻结。 他在心底暗自思忖,定是她听到自己此前的欺瞒行径,生气之下才对自己这般不理不睬。 纪濯回忆父亲往昔哄母亲的种种情状,心下笃定此刻唯有主动凑上前去,方有化解这僵局的可能。 于是,他计上心来,佯装不经意间手上猛地使力,身下那原本就不太牢固的门板,在他蓄意为之的大力作用下,“咔嚓”一声干脆利落地断成两截。 毫无防备的他顺势整个人重重地摔落在地,发出一阵颇为响亮的动静。 林熙禾闻得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心脏猛地一缩:“受伤了没有?这门板怎会突然断裂?” “你老是爱买些粗制滥造、质次价廉的玩意儿,不断才怪。哎哟,我的腰。”纪濯眉头紧皱,双手紧紧捂着腰部,嘴里不停嘟囔着,眼角的余光却偷偷地瞄向林熙禾,暗自留意她的动作。 林熙禾听到纪濯的痛呼,赶紧下了床,上前搀扶起纪濯,随后燃起蜡烛。 目光扫过那已然坍塌得不成样子的“床榻”,心里清楚这门板算是彻底报废了,嘴上却仍忍不住埋怨道:“你是不是平日里贪吃贪睡,把自己养得膘肥体壮,竟把门板都给压垮了。” “哎哟,我的腰。”纪濯假装痛苦,嘴里哼哼唧唧地叫个不停。 “很疼吗?”林熙禾见他这般模样,有些无语的问道。 “疼,快扶我躺下。” 林熙禾扶着纪濯在自己床上安置妥当,说道:“还有扭伤的药,我去取药来给你涂一些。” “多谢禾儿。”纪濯嘴角微微上扬,眼中满是得逞的笑意。 “禾你个头!这称呼肉麻死了。”林熙禾一边在药箱里翻找着药物,一边满脸嫌弃地吐槽。 “那唤你熙儿好不好?”纪濯试探性地轻声问道,目光如炬般紧紧盯着林熙禾。 “我看你是不疼了。”林熙禾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手上动作不停,径直掀开纪濯后腰处的衣物,手指随意在腰间一处按压,问道:“这里疼吗?” “疼。”纪濯装模作样地应道。 “这里呢?” 林熙禾换了个位置继续按压。 “也疼。” “那这里呢?” “哎呀!这里疼得厉害。”纪濯故意夸张地大声呼痛,眼角的余光却始终没有离开林熙禾的脸。 “就这么点高度,竟然摔成这样,你那武功怕是白学了。”林熙禾嘴上依旧不依不饶,可手上的动作却愈发轻柔,生怕稍微用力就会加重他的“伤势”。 当她那冰凉的指尖轻轻触碰到纪濯后背时,纪濯顿觉一股暖流自心底涌起,瞬间传遍全身,浑身燥热得厉害,心也如同小鹿乱撞般怦怦直跳。 这不能让心仪之人在自己身上乱摸,容易擦枪走火。、 “别涂了。我感觉好多了。” “这边还没涂呢。”林熙禾说道。 “不用了,太冷了,我受不了。”纪濯说完,急忙拉过衣服盖在身上,一个转身躺了下来。 心里暗自庆幸,这下总算是能名正言顺地睡在她身边了。 林熙禾见他如此坚持,也不再勉强,默默将药瓶收拾好,放回药箱之中。 林熙禾转身径直走向那已然坍塌的床边,利落地将放置在旁的两个凳子挪开,重新在地上铺摆整齐。 纪濯原本满心以为林熙禾是去取被子,未料想她竟将门板在地上重新靠合在一起,仔细铺好后,转身面向纪濯,语气不容置疑地说道:“快下来睡。” “我不去!”纪濯不假思索地拒绝道。 “赶紧给我下来,你难道还想霸占我的位置不成?”林熙禾提高了声调。 “我不去,地上太过潮湿。”纪濯皱着眉头,一脸不情愿。 “睡一天而已,又要不了你的命。”林熙禾双手抱胸,寸步不让。 纪濯瞧见林熙禾身着单薄衣衫站在床畔与自己僵持不下,他直接翻身下床,大踏步上前,一把将林熙禾轻轻抱起来,放在床上,随后迅速扯过被子为她盖上,自己则顺势钻进了被子里。 “你这腰这么快就好了?” 林熙禾刚欲挣扎反抗,便听到纪濯在耳畔低声说道:“对不起,我不该骗你,我生平最厌恶的便是被人欺骗,可我却欺骗了你。” 纪濯双臂微微用力,将林熙禾紧紧禁锢在怀中,继续喃喃道:“过往种种,皆是我的过错,从今往后,我们彼此不再相欺,可好?” 稍作停顿后,他又轻声问道:“熙儿,跟我回京好不好?” 第31章 顺利完成一阶段 突然,时间在这一瞬间戛然而止。 林熙禾的眼前蓦地亮起一盏散发着奇异光芒的灯泡。 紧接着,一个冰冷的机械声在她的脑海中响起:【亲爱的宿主,第一阶段“情根深种”已顺利完成。】 完成了? 纪濯真的爱上自己了? 这一切居然如此迅速? 林熙禾的心中满是惊愕与疑惑。 可细细想来,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她平日里看过的那些电视剧里,男主对女主一见钟情、一眼万年的桥段数不胜数。 更何况,原主本就生得一副倾国倾城的绝美脸蛋,纪濯会心动也并非全然意外。 只是,林熙禾的内心深处却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怪异感觉,她此刻满心只想着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后面我还有任务吗?我只是个路人甲,你们可是说过会让我回去的!”林熙禾大声呼喊着,然而,她的话音刚落,那莫名出现的灯泡和诡异的声音便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林熙禾心中一惊,赶忙紧紧闭上了嘴巴。 时间又开始流逝。 纪濯见林熙禾突然沉默不语,心中不解,再次开口轻声问道:“熙儿。你愿意同我一道回京城吗?” 林熙禾听着纪濯那温柔而又带着些许忐忑的话语,心中的愧疚之感汹涌而起,难以抑制。 她安慰着自己:你回到京城之后,女主定然也会随之出现,到那时你们自会沿着既定的感情线发展,想必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将我彻底遗忘。 如今自己需要完成的任务已然达成,此刻断不能让纪濯对自己再生出更多情愫,否则日后必定难以收拾残局。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京?”林熙禾强作镇定地问道。 “最多一月。”纪濯如实答道。 “我在这村子里住得颇为惬意,并不想去其他地方。我困了,有什么事情明日白天再说吧。”林熙禾言罢,便缓缓闭上了双眼,佯装出一副疲惫不堪的模样。 “你这是何意?”纪濯望着眼前这个令自己捉摸不透的女子,心中满是困惑,全然不明白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林熙禾敏锐地听出了纪濯话语中的那一丝怒气,无奈之下,只得再次睁开双眼,解释道:“我买下这屋子的时候,村里的长辈曾对我说,待到春日来临之时,旁边的山坡上便会山花烂漫,那番美景我还未曾领略过,心中实在是不舍得离开。” “山花竟比我还要重要?”纪濯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不满。 “我便是因为喜爱这山花,才选择了这个村子。你该不会连这点时间都等不了吧。好了,你别再说了,我真的困了。” 林熙禾说完,便再次紧紧闭上了眼睛,不再理会纪濯。 纪濯虽想要反驳,可当他低头看着怀中那安然闭目的女子,千言万语瞬间如鲠在喉,所有的话语都被他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家中的存粮与蔬菜在今日已然消耗得所剩无几,明日怕是必须得进城采购一番才行。 只是一想到与纪濯那诸多亲密的举动,此刻自己仍安然躺在纪濯怀中的这般情形,林熙禾的心中便满是纠结与困扰。 她实在不知该如何去面对叶云帆,这做渣女的滋味当真是不好受,她只觉此刻自己犹如置身于烈火与寒冰的双重煎熬之中。 她紧闭双眼,试图让自己入睡,可脑海中思绪万千,怎么也无法平静。 而头顶上方的纪濯,此刻呼吸亦是紊乱无序,想来他与自己一样,皆是心事重重,难以入眠。 林熙禾在心中将自己的这些烦心事一遍又一遍地细细梳理,却始终理不出一个清晰的头绪来。 次日,林熙禾顶着一脸的疲惫,雇了周婶子家的驴车前往城里。 她心里盘算着,先把菜买好,之后再去找叶云帆。 她觉得,若是不主动去找叶云帆,叶云帆定会担忧自己,没准还会径直找到家中来。 可真要去找他,自己又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 犹豫了很久,才到了林家医院门口。 而叶云帆见到林熙禾的那一刻,脸上瞬间绽放出极为灿烂的笑容,满是欢喜。 他匆匆跟自己的父亲打了声招呼,便兴高采烈地与林熙禾一同出了门。 两人并肩走在道路之上。 “林姑娘,近来一切可好?”叶云帆率先开口问道,眼神中透着关切。 “嗯。”林熙禾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上次见你喜爱吃辛辣口味的菜肴,这些日子,我又在城中寻觅到了两家颇具特色的馆子,我带你去尝尝,如何?”叶云帆满怀期待地说道。 “我今天不……”林熙禾刚欲拒绝。 “怎么了?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叶云帆一眼便察觉到了林熙禾的异样,脸上顿时写满了关怀。 林熙禾望着叶云帆那真诚而又充满担忧的面容,心中一软,最终还是没能狠下心来拒绝。 “那便去吧。” 路上,叶云帆察觉到林熙禾情绪有些异样,她的眼神中似有忧愁与纠结若隐若现。 然而,既然林熙禾不愿主动倾诉,叶云帆虽心中满是疑,却也不便多问,只是默默地陪伴在她身旁,偶尔投去担忧的目光。 行至用膳之处,只见楼下大厅早已座无虚席,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恰逢此时,二楼的一间雅间刚好空出。 两人遂拾级而上,步入雅间后,便开始点菜。 林熙禾见气氛略显沉闷尴尬,心中暗自思忖,这本就是自己的问题,怎能让叶云帆一直迁就自己? 于是,她赶忙主动打开话匣子:“这家店生意可真是兴隆。你是如何寻觅到此处的呀?” “这几日闲暇之余,我便在城中四处探寻,品尝各类美食,偶然间发现了这家店。还有一家也别具风味,只是位置稍远些,下次我再带你前去领略。”叶云帆微笑着回应道。 “嗯,改日若有机会,便由我来做东,请你。” “林姑娘这是要与我生分了吗?还是不愿同我出来?”叶云帆微微一怔,脸上闪过一丝失落。 “啊?不是……是我自己有些事情……”林熙禾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解释。 “没关系的,林姑娘。人皆有自己的心事与秘密,若我能助你一臂之力,你尽可告知于我;若是不便言说,那也无妨。此刻且先安心用膳,若是带着愁绪用餐,怕是会积食难受。”叶云帆善解人意地说道。 林熙禾见他如此通情达理,心中既感激又愧疚,也只能暂且放下心中的纠结,既来之,则安之。 两人闲聊之际,菜肴陆续上桌。 林熙禾望着那色香味俱佳的菜品,有了些许食欲。 在家中用餐时,纪濯的厨艺虽有所进步,却也仅仅只会烹制一些基础的菜肴,好久都没有见过这些精致的吃食了。 “来尝尝这个麻辣鳝片,他家做得极为鲜嫩可口。”叶云帆说着,便夹起一块放入林熙禾的碗中。 “嗯,你也吃。” 就在林熙禾刚将鳝片送入口中之时,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门被人大力推开。 紧接着,一个身影从屏风后闪出,随后门又被重重关上。 林熙禾的动作瞬间僵住,待那身影缓缓走近,她定睛一看,只见一位身着华服之人正满脸寒霜地站在面前。 这人竟是……纪濯? 第32章 当面戳穿她谎言 林熙禾手中的筷子猛地一抖,“啪嗒”一声掉落在地,她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叶云帆瞧见来人竟是纪濯,先是一愣,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连忙起身,恭敬地行礼道:“拜见兄长。” 纪濯仿若未闻,径直迈着大步走向矮桌,旁若无人地坐在了一端。 他的气场仿佛带着一股凛冽的寒风,瞬间席卷了整个雅间。 此时的林熙禾,只觉心猛地一揪,慌乱如麻。 叶云帆见纪濯对自己的行礼毫无回应,尴尬地僵在原地片刻,才缓缓地坐回自己的位置。 林熙禾偷偷抬眼望向纪濯,却被他那冰冷如刀、似要杀人的眼神惊得打了个寒颤,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般,半晌说不出话来。 “兄长,对不住,今日是我执意要带林姑娘出来用膳……”叶云帆硬着头皮说道。 “兄长?”纪濯嘴角微微上扬,溢出一声充满嘲讽的嗤笑,那笑声如冰刀般在寂静的雅间中划过,让叶云帆不禁打了个冷颤。 叶云帆捕捉到纪濯眼中的轻蔑,心中一慌,急忙改口道:“林公子。对不住,我私下带您妹妹出来。” “妹妹?” 纪濯面无表情地重复着这两个字,声音冷得仿佛能将空气冻结。 叶云帆满心困惑,完全不明白这称呼究竟哪里出了问题,只觉脑袋里一片混沌。 纪濯修长的手指缓缓抬起,轻点着桌面,“笃笃笃”的敲击声,一下一下,好似重锤般狠狠砸在林熙禾的心尖上。 整个雅间的气氛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林熙禾,你是谁的妹妹?”纪濯的声音低沉而冰冷,犹如从地狱传来的审判,“谁又是你的兄长?” 林熙禾的目光紧紧锁在纪濯那敲击桌面的手上,全身的肌肉不由自主地紧绷起来。 她想起书中曾描述过,纪濯只有在极端恼怒的情况下,才会有这样的小动作。 她拼命地在心中告诫自己要冷静,可双腿却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见林熙禾依旧沉默不语,纪濯的脸色愈发阴沉,猛地拔高了声调,厉声喝道:“说话!” 林熙禾嘴唇微微颤抖,艰难地张了张嘴,却仿佛喉咙被什么东西死死卡住,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她的目光与纪濯那双燃烧着盛怒火焰的眼睛交汇,那眼神中的怒火几乎要将她吞噬,可她又深知自己无法在纪濯面前继续装聋作哑。 她深吸一口气,极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与哀求:“能……能不能让叶大夫先走?” 纪濯听到这句话,嘴角猛地一扯,露出一个充满自嘲与讥讽的笑:“呵!” 那笑声中满是苦涩与愤怒。 “林姑娘,今日你本无意前来,只是碍于情面不好拒绝我,此事全然是我的过错。”叶云帆满脸愧疚地说道,随后他转向纪濯,诚恳说道:“林公子,我是真心倾慕林姑娘的,我知晓您或许觉得她年纪尚小,可我愿意等待。只是还请您莫要与林姑娘生气。” “可笑。”纪濯根本不理会叶云帆的话,双眼紧紧盯着林熙禾。 “林熙禾,你与我到底是什么关系?说!” “能不能先让叶大夫离开,他与这事毫无关联。”林熙禾试图转移话题,声音中多了几分焦急。 “毫无关联?毫无关联你为何骗他你是我妹妹?你是我妹妹吗?”纪濯步步紧逼,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砸在林熙禾的心口。 叶云帆听到这里,心中猛地一震,他如何能听不出纪濯的言外之意。 “你们不是兄妹?林姑娘,你们不是兄妹?”叶云帆瞪大了眼睛,满脸震惊与难以置信,他的身体微微摇晃了一下。 “对不起,叶小大夫,能不能请你先回去。”林熙禾强装冷静,可那微微颤抖的双手却出卖了她内心的慌乱。 “你在怕什么林熙禾?怕他知道我们昨日还睡在一起?耳鬓厮磨?”纪濯犹如一只被激怒的嗜血豹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瞪着林熙禾,那眼神中的凶狠与占有欲让整个雅间的温度仿佛瞬间降到了冰点。 不是兄妹? 睡在一起? 耳鬓厮磨? 叶云帆听到这话,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眼中满是不可思议,他的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被这巨大的冲击噎得说不出话来。 纪濯见的双眸犹如两团燃烧的烈焰,从牙缝中挤出的话语冷硬似铁:“林熙禾,我最后问你一次,你我之间到底是何种关系?” 林熙禾知道若任由这场僵局持续恶化,叶云帆必定会深陷其中,遭受无妄之灾。 她紧咬下唇,很久才下定决心主动坦白认错。 “是我错了,纪濯。我实在不该两头欺瞒你们。” 林熙禾的嗓音带着几分难以抑制的颤抖,却又透着一股破釜沉舟的决绝,“我与你并非兄妹,之前那般说辞,只是出于…… 一些无奈的缘由。而面对叶大夫,我同样隐瞒了事实真相。” “缘由?你最好给我一五一十地说清楚。” 林熙禾缓缓低下头,不敢与纪濯的目光对视,脑海中飞速运转,思索着如何措辞才能稍稍安抚眼前这盛怒之人。 “我…… 我本是一个无依无靠之人。初至此处,我只想着能在这陌生之处寻得一处安身之所,便在你们身上两头下注。” 叶云帆此时也渐渐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他凝视着林熙禾,眼神中满是痛苦。 “林姑娘,你为何要这般行事?你可晓得,我对你一片真心,你却始终在欺骗我?” 林熙禾心中涌起一阵浓烈的愧疚:“叶大夫,我真的万分愧疚。我从未曾料想会将事情搞到如此糟糕的境地。” 纪濯见两人这般,恨不得当场就了解了他们,只是尚存的离职让他保持最后一份情绪,纪濯呼出一口气对着叶云帆说道:“你现在知道了,可以滚了。” “我......”叶云帆此刻也不知道怎么面对,但是看见纪濯脸上的冷意,他不敢多言。 “滚,还是死?” 林熙禾见状,心急如焚,她顾不得许多:“叶大夫,求你快走,不要在这里停留了,否则真的会有性命之忧!” 见叶云帆还是没有动作,只能继续说道:“叶大夫,是我对不住你。日后有机会我必登门道歉,今日还请叶大夫先行离开。” 尽管叶云帆心中有气,但见林熙禾这般,他还是起身,径直出了门。 事实就摆在眼前,能有什么可说的。 林熙禾心里清楚,此刻无论自己如何巧言令色,都难以浇灭纪濯心中的怒火:“纪濯,是我骗了你,但求你莫要迁怒于叶大夫,这一切的过错皆在我一人,与他毫无干系。” 纪濯却仿若未闻,丝毫不为所动:“你觉得你尚有资格与我讨价还价?” “你想怎么样?\" 第33章 破罐子自己摔 躲是决然躲不过去了。 林熙禾心中满是惶恐,却又强装镇定。 纪濯猛地伸出手,修长的手指如铁钳一般捏住林熙禾的下巴,那劲道极大,像是恨不得把她的下巴就此捏碎。 他的眼神中燃烧着熊熊怒火,咬牙切齿地说道:“我早知道你脸皮够厚,可今日你的所作所为,更是让我大开眼界。” 林熙禾心中害怕,却仍硬着头皮回应:“我只是想活下去,想好好地活下去罢了。我知道自己错了,可你能不能看在我曾救过你的份上,放过我?”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眼神里满是哀求。 “放过你?你不觉得这想法太过可笑吗?”纪濯冷哼一声,手上的力气丝毫不减。 “我不觉得可……笑,若不是我救你,你早就不在人世了。啊……疼……”林熙禾疼得皱起了眉头。 “这就疼了?”纪濯面无表情,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 林熙禾心中涌起一股倔强,使劲推开纪濯,大声说道:“你说我骗你,纪濯,你从没失忆,不也一直在骗我?”她的胸膛剧烈起伏着,眼睛紧紧盯着纪濯,用尽全力推开纪濯的手。 林熙禾捂住自己的下巴,继续说道:“你跟我在一起,你并不吃亏。如今既然事情都摊开了,你我以后老死不相往来便是。” “做梦。” 纪濯冷冷地吐出这两个字,随后站起身来,一步跨到林熙禾身前,大手一挥,一把拉起她的胳膊,拽着她就往外走。 见纪濯出来,守在门口的两个侍卫立刻跟在两人身后,一同下了楼。 林熙禾被纪濯拽得胳膊生疼,她忍不住低声呼喊:“轻点,疼!” 周围的食客们听到动静,纷纷将目光投向楼梯这边。 纪濯仿若未闻,将林熙禾拽到门口。 门外停着一辆装饰极为华贵的马车,纪濯毫不留情地直接将林熙禾拉上了马车。 在马车上,林熙禾心里想着,反正此刻反抗也无用,不如顺着纪濯的意思,于是便不再挣扎,也不再多问。 纪濯的脸色阴沉得可怕,那阴郁的神情仿佛能让周围的空气都凝结成水滴。 马车越行越快,道路也越发颠簸起来。 直至马车缓缓停下,车帘被轻轻掀开,林熙禾这才惊觉已然抵达自家门前。 纪濯动作敏捷,率先一步跨下马车,林熙禾则心怀忐忑,默默跟随其后。 她瞧见之前守在门口的那两名侍卫也一同跟了过来,待自己刚踏入家门,两人便迅速将院门紧闭,而后如雕像般守在院外。 纪濯阔步迈进院子,目标明确地径直走向院中的矮榻,那矮榻之上,此刻正放置着一个精致的锦盒。 林熙禾的目光触及那锦盒,心底涌起一阵难以抑制的恐惧,她暗自揣测,这盒子里该不会藏着什么毒蝎子之类的毒物,又或者是烈性毒药吧?不然,纪濯都那般盛怒了,为何还执意将自己带回这家中。 纪濯留意到林熙禾站在不远处,神色不复马车上那般无所畏惧,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弄,直接伸手打开了盒子。 林熙禾的视线瞬间被吸引过去,一眼瞥见木盒里的物件,心中猛地一惊,身体下意识地向前迈出一步。只见盒中所装,正是自己之前小心翼翼藏于葡萄架下的宝石,还有那一百两银票以及两枚碎银子。 林熙禾看着自己藏起来的财物,只觉没了这些钱财,往后的日子定会重归困窘,往昔的筹划皆成泡影,不由得又急又气:“你拿我东西做什么?” “你的东西?林熙禾,你这巧言令色的家伙,嘴里到底有没有一句真话?你不是说三个宝石才卖了三十两吗?”纪濯的声音充满了嘲讽与愤怒。 “宝石是你自己给我的,我怎么用自然是我的事情。我又没克扣你吃喝!”林熙禾鼓起勇气反驳道,尽管心里有些发虚。 “死不悔改,你还嘴硬是吗?”纪濯的眼神愈发冰冷。 “你凭什么拿我宝石,你答应过我的,等你伤好了就给我好多钱。我是做错了,可你也不能拿走我的钱啊。”林熙禾一边说着,眼眶里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实在不行,你就杀了我吧,反正没了这些宝石,我也没办法赚钱养活自己,迟早都是个死。” “你藏着这些宝石,是为了等我走后,好与那大夫双宿双飞?你真当我是可以被你随意玩弄的人?”纪濯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醋意。 “我没要玩弄你,但是你也不能拿我的钱。” 林熙禾在回来的路上就暗自思忖,纪濯既然还带她回来,应该不会轻易杀了她。她觉得纪濯虽然此刻看起来很吓人,但并不是那种残暴凶狠的人。 若是这次能彻底说清楚,两人就此断了关系,倒也是件好事。 毕竟自己的任务都已经完成了,她这个路人甲本就不该再有其他纠葛。 从此以后,只盼着能天高海阔,过着简单平凡、吃饱穿暖、无所事事的日子。 “纪濯,我不是非要跟谁在一起。或许在你眼里,我是个满口谎言的骗子,可我只是想躲在这里安稳地过一辈子。我是骗了你,不然你打我几下,出出气,然后我们就分开,好吗?”林熙禾用祈求的眼神看着纪濯。 纪濯听闻此言,心中的怒火瞬间如火山喷发。 他猛地将旁边的木盒打翻,里面的宝石瞬间散落一地,银票也飘落在泥泞之中。 林熙禾的眼神紧紧追随着宝石滚动的方向,随后又看向那飘落在泥泞里的银票,心中满是心疼与无奈。 “你想跟我散了?你简直是在做梦!”纪濯怒吼一声,起身大步走到林熙禾身前,打横将她抱起,朝着屋里走去。 “纪濯,你要做什么?放开我!”林熙禾惊恐地挣扎着。 “我给过你机会,你连个像样解释都不愿意给我!满口谎言!” “纪濯,你疯了,你放开我!”她拼命地扭动身体,然而无论她如何挣扎,都无法挣脱纪濯的怀抱。 最终,她被纪濯重重地摔在了床上。 林熙禾心中害怕,却不敢大声呼喊,她知道外面有人守着,即便招来人,也只会被拦下,根本无济于事。 纪濯怒目圆睁,如失控的蛮牛,双手粗暴地攥住林熙禾衣领,狠狠一扯,“嘶啦” 一声,布料绽裂。 其动作野蛮狠厉,似要将怒火倾尽于此,可也仅止于扯衣,再无逾矩之行。他呼吸粗重,胸膛起伏,目光紧锁林熙禾,愤怒中还夹杂着纠结与克制。 “纪濯!非得这样吗?你这个死变态。” 林熙禾双手用力推着纪濯的脸,可她整个人被压着,根本无法撼动对方分毫。 “这个时候,你还敢嘴狠?还敢骂我?你知不知道,你才是做错事的那个人!”纪濯冷哼一声,林熙禾的外衫已被他粗暴地扒开,露出了里面的中衣。 林熙禾又惊又怕,却仍倔强地将衣领子重新合拢在一起,试图遮挡住自己。 林熙禾的挣扎让纪濯愈发恼怒,他猛地一用力,直接将林熙禾的外衫彻底扯了下去。 几个来回。 林熙禾挣扎得累极了,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她慌乱地从一旁抓过被子,紧紧挡在自己的胸前:“行了,我,我不挣扎了。你能不能让我先去捡了银票?再回来?”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心里却在盘算着如何才能摆脱这困境, 先稳住他,只要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林熙禾,你在跟我开玩笑吗?!”纪濯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不是,我力气没你大,你真要我,我没办法阻止,我认了还不行吗?但是万一起风了,银票被吹走了,怎么办?” 林熙禾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诚恳,眼神却在偷偷观察着纪濯的反应。 “所以你是懂男女之事的?”纪濯眉头微微一皱,眼中怒意更盛,就连昨日也是在骗自己吗? 昨日被吻过便擦嘴,那便是真的真的厌恶自己的触碰了? “我知道啊,你马上又要咬人。你等我把银票捡回来,你随便咬,行吗?”林熙禾现在满心只想着让纪濯冷静下来,好给自己多拖延一点时间,她的手心全是汗水,紧紧抓着被子。 纪濯手上的动作渐渐停了下来,双手撑在林熙禾的两侧,目光紧紧盯着她的眼睛:“我们现在做的事,你与叶大夫,可曾有过?” “什么?他和我,手都没牵过,你不要造谣我。” 林熙禾急忙辩解,心中暗自叫苦,怎么又扯到叶大夫了,这可别再激怒他了。 “就你这样,还害怕我造谣?”纪濯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嘲讽。 林熙禾知道自己又触及到了可能让纪濯生气的点,于是赶忙岔开话题:“你若是不肯让我出去,你去把外面银票和宝石拿进来行吗?” 纪濯被这奇葩的脑回路气得一时语塞,胸膛剧烈起伏,过了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话:“你简直不可理喻!” 随后直接翻身下了床,气冲冲地大步走了出去。 林熙禾望着他离去的背影,长舒了一口气,纪濯不是书里的那样就好,虽然性子依旧霸道,但是终究没伤害自己。除了扯衣服外,亲都没亲自己自己一下。 林熙禾此时方得机会坐起身来,她看着自己那被撕坏的衣服,脸上满是窘迫,无奈地叹了口气,旋即匆匆拉过被子,将自己紧紧裹在其中。 不多时,纪濯折返归来,手中紧握着银票与宝石。 他的脚步略显沉重,眼神情绪复杂,既有盛怒之后的余韵,又有疑惑。 他径直走到林熙禾面前,一言不发地将宝石和银票猛地丢在她的身前,那动作带着几分泄愤的意味。 他心中暗自思忖:这女人,口口声声说在乎这些身外之物,倒要看看她究竟能贪婪到何种地步。 林熙禾并未回应,只是默默低下头,仔细清点着宝石的数量,确认无误后,心中稍安。 “你两头吊着我们,当真是为了钱?”纪濯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寂静,话语中透着浓浓的质问与不满。 此刻,他已然从方才的狂怒中渐渐冷静下来,理智开始慢慢回笼,然而心中的怒火却并未彻底消散,只是被他强自压着。 他在心里想道:她若承认只是为了钱,或许还能让我好受些,可若是还有其他缘由,自己定不会放过她。 林熙禾见纪濯这般模样,悄悄松了一口气。 但叶大夫本就无辜,她必须先将其从这趟浑水中解救出来。 她觉得自己在纪濯心中的形象怕是已然糟糕透顶,索性破罐子破摔,决心让纪濯看清自己自私自利的一面,最好能激怒他,令他当场拂袖而去。 “我起初以为你失忆了,而且你也不清楚自己的身世,万一你恢复了记忆,说走就走了,我怎么办?我昨日........我昨日知道你的身份,觉得还是你有钱。今日我便准备与叶大夫说,以后不来往了,谁知道你跟踪我。”林熙禾抬起头,直视着纪濯的眼睛,故作坦然地说道。 “你知道我的身份,所以选择了我?就去与那大夫断绝关系?”纪濯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闪过一丝异样。 “是的,我看上你地位高,还对我好。叶大夫自然是比不上你。我就是这样的人,在谁的身边能过得好,我就能和谁在一起。现在你看透我了,对我失望了?”林熙禾扬起下巴,眼神中带着一丝挑衅与无所谓,故意将自己说得极为市侩。 “我真想把你脑子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纪濯气得咬牙切齿,额头上青筋微微跳动,他实在难以理解林熙禾的行为。 林熙禾一听,直接用被子裹住头,只露个脸出来。 “您高高在上,我就是卑微到尘埃里的灰尘,你这样风神俊朗,英姿勃发,家世显赫的贵公子,能不能不要跟我计较。你放我行吗?”她的声音带着几分娇弱与可怜,可说出的话却又让人恨得牙痒痒。 林熙禾又继续说道:“你这样的公子,想找什么样女子的没有?遇到我,你就算你自己倒霉,行么?” 却在心里补充:倒霉是我才对,臭系统。*****系统! “你既然知道本公子这么好,为什么还不珍惜?!”纪濯双手抱胸,眉头紧皱,脸上满是怒色。 “我珍惜!我可太珍惜了!”林熙禾提高了声音,装作一副谄媚的模样:“我知道,男人都不能容忍这种背叛,更何况是你这样的。” 林熙禾说完,心里想着:快,顺坡下驴,转身就走! 等了一会,却听见纪濯问道:“那你为什么去说清楚的时候,不随便找个地方,还特寻个雅间?” 林熙禾也有点懵,怎么纪濯的意思有点奇怪? 自己都这样了,咋还不生气离开呢? 她心里暗暗叫苦,索性再自我贬低一点,让纪濯对自己一点好感都没有。 “我好吃啊!人家请我吃饭,我没忍住,我准备吃完再说,能骗一顿是一顿。” “你脸呢?林熙禾!”纪濯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他怎么也想不到林熙禾会说出这样的话。 “是你说,不能骗你!我不骗你,你又生气。那既然我说什么,你都生气,那你不要和我说话好了。” “我真是服了,我当初怎么看上的你。”纪濯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满是挫败感。 “你后悔了?”林熙禾问道。 这不是趁热打铁的好机会? 她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在枕头下摸索着,想要把玉佩还给纪濯,让纪濯现在就离开。 结果枕头下空空如也。 玉佩也被拿走了。这家伙倒是把自己家搜的一毛都不剩。 纪濯看着林熙禾的动作,冷哼一声:“哼?还惦记着我的玉佩?” “你这个人,非要搜刮的如此干净吗!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不懂吗?”林熙禾皱起眉头,气呼呼地说道。 第34章 妥协了 “林熙禾,你不要自己犯下错事,还在此处与我撒泼耍赖。”纪濯眉头紧锁,眼神中透着一丝恼怒,声音冷冽得如同冬日的寒风。 “做错了又怎样?你能奈我何?”林熙禾微微扬起下巴,心中笃定纪濯此刻定然不会轻易伤害自己,底气也足了些许,可微微颤抖的指尖还是泄露了她内心深处的一丝不安。 “我也不勉强你,给你两个选择。其一,把你腿打断,丢在此处,银票、宝石,我尽数带走。其二,跟我回京城。” 纪濯双手抱胸,身姿挺拔而冷峻,话语简洁明了,却如重锤般砸在林熙禾的心间。 “你这还叫不勉强我?”林熙禾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纪濯,心中满是愤懑与不甘。 “选择已然摆在你面前,究竟要如何抉择,你自己思量着办。”纪濯面无表情,眼神却如鹰隼般锐利,紧紧地盯着林熙禾。 林熙禾心中暗自思忖,选一那是决然不行的,她一想到那钻心的疼痛,还有日后可能面临的穷困潦倒,就不禁打了个寒颤。 可若是回了京城,女主一旦现身,自己又该如何应对? “你让我跟你回京,回京做什么?”林熙禾强装镇定,开口问道,声音却不自觉地带着一丝颤音。 “我还未想好,等我想好如何报复再说。”纪濯微微眯起双眸,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报复我?那我也不去,能不能给个第三种选择?”林熙禾决定使出美人计。 她一边说着,一边缓缓将被子掀开一角,伸手拔下自己的发簪,刹那间,如墨的青丝如瀑布般垂落在她那白皙的肩膀上。 她本想营造出那种美人出浴的迷人氛围,可刚一从被窝里探出身子,那股寒意便如潮水般袭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又赶忙缩了回去。 犹豫片刻后,林熙禾心一横,连带着被子,一点点地挪到纪濯身前。 她伸出手,紧紧拉住纪濯的手,手上暗暗用力,试图用这种亲昵的举动来软化纪濯的心,可微微颤抖的手指和慌乱的眼神,却将她内心的紧张暴露无遗。 林熙禾使出最大力气,本应该拽不动纪濯分毫,然而纪濯却顺着她的力道,缓缓在床边坐下。 林熙禾见机行事,趁势按住他的肩膀,用力一推,将他按倒在床上。 “这就是你所谓的第三种选择?”纪濯抬眸,目光中带着一丝戏谑与审视。 林熙禾毫不含糊,径直俯下身去,双唇径直印上了纪濯的嘴唇。 她心中暗自盘算,纪濯若以为自己仅会这般亲嘴,那便索性假装这就是美人计罢了。 毕竟此前也已亲过多次,多这一次,似乎也并无大碍。 纪濯首次见林熙禾这般主动,心中仍有怨气,嘴巴紧紧抿着,纹丝未动。 林熙禾亲吻片刻,见纪濯毫无反应,便微微张开嘴,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纪濯感受着林熙禾那生疏而又带着一丝怯意的亲吻,心中的情感瞬间如决堤的洪水,再也按捺不住,猛地一个翻身,将被动化为主动,把林熙禾牢牢压在身下。 但他又顾虑到林熙禾衣衫单薄,赶忙用被子将两人严严实实地遮盖起来。 他感受着林熙禾柔软的身躯,手下意识地开始缓缓试探。 林熙禾本意仅在亲嘴,岂料纪濯的心思全然不在此。 她惊慌失措,急忙伸手握住纪濯的手,试图阻止他的进一步举动。 可纪濯轻而易举地将她的两只手一并握住,举过头顶,仅用一只手便稳稳控制住。 “阿濯,我不是这个……”林熙禾心急如焚,心中暗自诧异,这男人难道不只是想亲一下吗? “林熙禾,今日可是你主动的,你休要怪我。”纪濯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压抑不住的欲望。 “不是,我就只是想亲一下,你快停下。”林熙禾眼眶泛红,声音带着哭腔。 “不停,你成了我的人,便再也不许去勾引他人。” “纪濯,你放开我,你若如此,我可要喊人了。”林熙禾奋力挣扎,声音愈发尖锐。 “你喊来谁,我便杀了谁。”纪濯冷冷抛下这句话,同时开始解自己的衣衫。 林熙禾瞅准这千钧一发的时机,用尽全身力气朝着纪濯的关键部位狠狠踢去。 纪濯顿时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恶狠狠地瞪着林熙禾:“你这女人,想让我断子绝孙吗?” 林熙禾佯装无辜,眨着眼睛说道:“怎么了?我是不小心的。” 言罢,趁机迅速缩成一团,又用被子将自己紧紧裹住。 纪濯缓了好一会儿,心中既羞且恼,自己方才动情之时竟遭此横祸。 可望着泪流满面、楚楚可怜的林熙禾,又不禁泛起一丝自责。这女人,明明是她先撩拨起自己的情思,如今却又这般惹人怜惜。 最终,纪濯默默将自己的衣服重新穿戴整齐。 “你这怂包,没想好,就不要主动招惹我。”纪濯眉头紧皱,眼神中满是恼怒,语气中带着几分咬牙切齿。 “谁让你非得动手。”林熙禾瘪着嘴,眼眶泛红,声音里也透着一丝埋怨。 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林熙禾,只给你这一次机会。” “能不能就这么算了?既然我都做了让你生气的事,你不理我不就行了。”林熙禾微微低下头,避开纪濯那炽热而又犀利的目光,双手不自觉地揪着被子的一角。 “不可能。”纪濯斩钉截铁地吐出这三个字。 “凭什么不可能?” “从你招惹我的那一刻,你就该知道我不可能这么善罢甘休。而且,你躲不了,逃不掉。跟我回京。”纪濯向前迈了一步,身上散发着一种强大的压迫感。 “我不去。”林熙禾虽然心中害怕,但仍硬着头皮回应道,只是那微微颤抖的声音出卖了她内心的不安。 “行,那你穿好衣服,稍后我叫人进来把你腿打断,我会让人通知那大夫来给你医治的。”纪濯面无表情地说道,说完便作势要从床上下地。 “你舍不得。” “你可以试试。你都不是我的人,我为什么要惯着你?” 林熙禾心中一紧,脑海中瞬间浮现出腿被打断的痛苦画面,她赶忙说道:“还是跟你去吧。什么时候走?” “马上。” “马上?春天再来接我行不?” “把你腿打断,春天再给你接上行不?” 林熙禾心里一百只羊驼狂奔:草泥马...... “你去外面等着吧,我穿衣服。”林熙禾不情愿说道。 林熙禾心里还惦记着找个机会,亲自和叶云帆当面道个歉,可看着纪濯那冷峻的模样,她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不敢有丝毫表露。 第35章 回京 林熙禾快速地整理着衣物,不一会儿便将衣服和被褥叠放整齐,随后一把扯过床单,将其包裹起来。 此次跟纪濯回京,前路未卜,可若不如此,又恐遭受断腿之苦,思来想去,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包好后,她深吸一口气,这才对着门口的纪濯喊道:“纪濯!进来。” 纪濯迈着大步走进房间,目光瞬间被床上那一大包东西吸引:“这是?” 他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带着一丝疑惑。 “把我行李拿上车,进京路上我不睡客栈的被褥。再让你两个跟班,把院子里的矮塌抬进来。” “这些不要了。矮塌也不要了。” “为什么?”林熙禾瞪大了眼睛,心中涌起一股不满。 “你还想着回来?”纪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那眼神仿佛能看穿她的心思。 “万一咱俩又恼了,我还有个去处。”林熙禾小声嘀咕着,心里想着这纪濯也太霸道了,可又不敢大声反驳。 纪濯听了林熙禾的话,眉间猛地轻跳了几下,心中的怒火蹭蹭直冒,气得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他在心里暗自腹诽,这女人还真是异想天开,都到了这般田地,还想着给自己留后路。 “这些东西留下,稍后进了城,我便给你买新的,若是日后你惹恼了我,化成鬼魂,还能回来看看旧物。”纪濯强压着怒火,咬牙切齿地说道。 林熙禾听了这话,白了一眼纪濯,心里暗暗骂道:“你这可恶的家伙,就会说些气人的话。” 可嘴上却不敢言语,只能自己动手去拖矮塌。 那矮塌颇为沉重,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挪动了一点。 纪濯见此,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虽有气,但也不忍心看她如此狼狈,只好让手下进来,将矮塌抬进了屋。 林熙禾又匆匆跑去同隔壁的李婶子告别。 她站在李婶子家门口,眼中满是不舍:“李婶子,我与哥哥打算回京了,若是有人打听,便这么说就行。” 李婶子也是依依不舍。 她心里一阵酸楚,在这个村落生活了这么久,虽过的窘迫,但也过得安稳自在,如今却要被迫离开。 坐在马车上的林熙禾,眼神呆呆地望着自己居住的村落渐渐远去,那熟悉的屋舍、田野慢慢消失在视野中。 她的心中五味杂陈,只觉得事情发展得太过突然,快得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她不知道自己日后会面对什么,一切让她感到无比的惶恐与不安。 看着情绪低落的林熙禾,纪濯微微皱眉,终是开了口:“怎么是这副表情?你舍不得这里的人?还是不想去京城?”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探究,目光紧紧地锁在林熙禾的脸上。 “好不容易在一个地方住得熟悉了点,你又逼着我走,谁能开心。”林熙禾嘟着嘴,眼神中满是哀怨,心里却在暗自埋怨纪濯的霸道与专横。 “你在京城住了十几年,不是比这里更熟悉?” “你查了我的身世?”林熙禾心中一惊,抬起头来,警惕地看着纪濯。 “林滨,林将军之女,兄长林知皓坠下山崖,生死不明,自小定下的娃娃亲,顾家在你家出事后,便与你退亲,但是你之所以能在来到这里,就是因故顾青淮心中有愧,便暗中派人保护你,引导你到此处安家,那个李婶子,身上有武功,关键时候能护你,那日我若没回来,想必她也会出手。”纪濯不紧不慢地说道。 “怪不得李婶子总是能关注到我家。” 林熙禾若有所思地说道,脑海中不禁浮现出过往的种种。 她记起来,原主刚到村里时,稍有风吹草动,李婶子都会第一时间出现。 只是那次村妇把原主按在水缸里时,李婶子估计不在家,而原主也因此遭遇不幸,自己才有机会穿越而来。 “顾青淮心里并不是有你,而是有愧。”纪濯看着林熙禾,语气中带着一丝强调。 “谁说他了,退了婚,他在我这便什么都不是。”林熙禾看着纪濯,心里却想着,但是他与你有关系,日后你俩还是情敌。 只是并非为了我。 “你心里能这么想便好,在外面我都能顺着你,但是回到我爹娘身边,你便不可以这般,张嘴就骂人。”纪濯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眼神中透着一丝警告。 “你要带我去见你爹娘?”林熙禾瞪大了眼睛,心中满是惊讶与疑惑。 不会吧,纪濯这是打算娶她? “怎么?为何如此惊讶?”纪濯看着她的表情,心中有些好笑。 “你不生气啦?你还愿意娶我?”林熙禾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 “娶你?”纪濯脸上满是嫌弃,他冷哼一声,心中暗自腹诽,眼下他还气着呢,这林熙禾倒好,居然能问出这样的话。 他此刻实在摸不透林熙禾到底是怎么想的,也不确定她心中是否真的有自己,但他唯一确定的是,要把这个女子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才能安心。 “不然你带我回家做什么?”林熙禾皱着眉头,一脸不解地问道。 “做丫鬟,你现在起,就是我的贴身丫鬟。”纪濯冷冷地说道,眼神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 丫鬟?林熙禾在心中连连摇头,这可绝对不行。 一想到那起早贪黑、累死累活,有可能还被人打的丫鬟生活,肯定比现在还要凄惨。 林熙禾微微咬着下唇,思索片刻后,伸出手拉住纪濯的手,轻轻晃了晃,满脸讨好:“真的是当丫鬟吗?” “通房丫鬟也行。”纪濯挑了挑眉,眼神中带着一丝玩味。 “你,你以前不是说,会对我负责,你这就是负责?” “林姑娘,今天早晨,你不守妇道,被我抓个现行,你现在还有脸跟我说这个?” 纪濯暗忖,这林熙禾哪有半分将军府千金该有的仪态风范,简直就像是在江湖中厮混,精通变脸之术的奇人,前一刻还在巧言辩解,下一刻或许又会使出什么新花样来。 “我那是要与叶小大夫告别,日后心无旁骛与你在一起。你来得不巧,你晚来半个时辰,就不是这样的了。” “巧言令色,你就只能当个丫鬟。要我娶你,还不得被你气死?”纪濯不为所动,冷冷地说道。 “当个丫鬟,你要开我月钱,一个月一百两,而且不可以跟我有身体上的任何接触!”林熙禾挺直了腰板,理直气壮地说道。 纪濯闻言,突然伸出手,一把将林熙禾拽到了自己腿上:“不接触,不行。” 林熙禾心中一惊,又羞又恼,不假思索地对准纪濯身上一个受伤不重之处,就是一拳:“你再随便动我试试,烦死了,我不打你你难受是不是?” 她的小脸涨得通红。 纪濯吃痛,却依旧没有放开林熙禾:“你能不能不打人?” “你不欺负我,我就不打你。” “你就仗着我宠你,就不知好歹吧。”纪濯轻轻地叹了口气,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复杂的情感。 林熙禾听闻此言,不禁微微一怔,整个人瞬间愣住。 她在心底悄然思忖,自己自始至终皆清楚纪濯身为男主,日后定会钟情于女主,故而始终不敢以真心相待,仅仅将他视作一项任务来完成。 然而,纪濯贵为位高权重的权臣,对自己却着实百般容忍。即便今日误以为遭受了背叛,却终究还是狠不下心来伤害自己分毫。 此刻,他即便满心恼怒,却依旧执意要将自己带在身旁。 林熙禾实在难以想象,日后当他倾心于女主之时,会是怎样一副模样。 待那时,纪濯又会以何种态度来对待自己呢? 第36章 他的好 林熙禾于朦胧间被唤醒,彼时,外面的天色已然彻底黑透。 她悠悠转醒,这才惊觉自己在睡梦中竟占据了大半个座位,生生将纪濯挤到了边缘之处。 “下车吧,今日且寻个客栈歇脚住下,明日再继续赶路。”纪濯率先打破沉默说道。 林熙禾慵懒地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嘴里嘟囔着:“这马车晃悠得厉害,感觉整个人都要散架了。都怪你,非得拉着我一同前往京城。” “抱怨又有何用?你若是还不下去,那今日便在这马车上过夜好了。”纪濯挑眉回应道。 林熙禾一听,顿时来了精神,麻溜地跳下了马车。 店小二瞧见他们一行四人,赶忙热情地上前招呼:“客官,请问是打尖还是住店呀?” “住店。”纪濯的侍从率先开口回答。 “那您几位要几间房呢?”小二紧接着问道。 纪濯不假思索地说道:“三间。” 接过小二递来的钥匙,几人便径直上了楼。 “给我一把钥匙。”林熙禾朝着侍从伸出手说道。 侍从连忙取出一把钥匙,毕恭毕敬地交到林熙禾手中:“给,林姑娘。” 林熙禾打开房门正欲进去,纪濯却如影随形般紧随其后。 林熙禾见状,疑惑地问道:“你干嘛?” “进屋休息啊。”纪濯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你没有自己的屋子吗?”林熙禾瞪大了眼睛。 “你的屋子不就是我的屋子?他俩赶马车赶了那么久,你总不会让他俩挤在一块儿吧。”纪濯振振有词。 “那我坐车就不累了?”林熙禾不服气地反驳。 “我这不是来照顾你了吗?”纪濯一脸无辜。 林熙禾顿时有些无语:“在家的时候没得选,咱俩睡一个屋,怎么出来了你还这样?” “客栈这地方鱼龙混杂,虽说晚上睡觉会锁着门窗,可万一有个迷烟,或者强盗之类的,我在旁边才能及时护着你呀。算了,你若不愿意,我也不勉强。”纪濯说完,作势就要往外走。 林熙禾见状,一把拽住他:“一起就一起吧,你去把马车上的被子抱下来,铺在这床上的被子上面。” “不必了,若是睡在一起,倒像是我勉强你了。”纪濯微微皱眉。 “不勉强,我愿意,是我自愿的。”林熙禾无奈地叹了口气,心想也不差这一晚上了。 纪濯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当即转身下楼,将被褥抱了上来。 往日他住客栈时,倒未曾想过还有这般诸多讲究,可一想到住店之人形形色色,也不知在床上做过些什么,床单是否更换过,便觉得自己与林熙禾的床铺定要干干净净才行,于是手脚麻利地将床铺好。 两人将行囊安置妥当后,便下楼准备用膳。 林熙禾毫不客气,径直挑选着店内最好的菜肴,将平日里难得一尝的鱼鲜和肉食统统点了个遍。 用罢餐食,她仍未尽兴,又兴致勃勃地前往街上,购置了诸多衣物首饰。 纪濯只以为她天性爱美,喜好这些身外之物,却不知林熙禾心中另有盘算。 她暗自思忖着,不妨先尽情享受这几日的富足,待日后女主归来,再将这些值钱的物件变卖折现。 如此一来,方能避免落得个人财两空的下场。 待回到客栈,望着满室琳琅满目的物品,林熙禾的心情极佳。 “跟着我,可比跟着那大夫强多了吧?”纪濯本欲借机数落林熙禾的朝秦暮楚,语气中带着几分酸意。 “我又未曾真正与他相处过,怎会知晓?你若真想知道,不如放我回去与他相处几日?”林熙禾狡黠地回应道。 纪濯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冷声道:“把这些都丢了吧。” “丢了我还会再买。你若是不给我买,那我便哪里都不去了。”林熙禾毫不示弱。 纪濯无奈地叹了口气:“你的脸皮,究竟是如何练就的?” “你从未体验过贫穷的滋味,若是经历过,便会知晓钱财的重要性了。我便是这般人穷志短,你又能奈我何?”林熙禾理直气壮地说道。 她将新买的衣物一一拿到屏风后面试穿,待她终于试完,纪濯已然躺卧在床上,似是已然入睡。 林熙禾赶忙洗漱完毕,轻手轻脚地上了床。 纪濯在床榻内侧贴心地为她预留了位置。 林熙禾刚欲从纪濯脚边跨过,却冷不防与纪濯的目光交汇。 “难得见你如此主动上床,我可不想错过这一幕。”言罢,纪濯悠然掀开被子,静候林熙禾入榻。 林熙禾刚一躺下,纪濯便极为自然地将手臂伸至她的颈下,口中还喃喃道:“试了那么多衣服,也不怕着凉了。” “许久未曾穿过这般好的衣物,实在是没能忍住。”林熙禾略带羞涩地解释道。 “若是喜欢,明日大可再去购置。”纪濯侧身,轻轻将林熙禾拥入怀中,手掌温柔地贴附在她的背上。 林熙禾只觉此刻两人的相处模式,仿若老夫老妻一般,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涟漪,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速起来。 “纪濯,你对所有丫鬟都这般亲昵吗?”林熙禾轻声问道。 “我身边本无丫鬟,你是唯一的例外。除了我娘亲,我身边唯有你相伴。”纪濯的声音低沉而温柔。 林熙禾听闻此言,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暖意,颇为动容。 “你原谅我了吗?”林熙禾小心翼翼地追问。 “未曾,我准备先气上十年。在此期间,便罚你整日为我暖床。”纪濯故作嗔怒地说道。 “纪濯,你如今让我陪伴在你身边,我自是愿意。但倘若日后你身边有了其他人,那你便再也留不住我了。”林熙禾语气坚定,目光直视着纪濯,似是在等待他的回应。 过了许久,纪濯终于鼓起勇气,轻声问道:“你心里……可有我?” 那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与期待。 林熙禾微微垂首,沉默片刻后,缓缓吐出两个字:“不敢。” 纪濯心中一紧,连忙追问:“你在怕什么?” 林熙禾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落寞,苦笑着说:“我怕日后你遇见了别的女子,便会将我弃如敝履。既然早晚会有这样的结局,倒不如从一开始就克制自己,莫要陷进去,不动心便不会伤心。” 纪濯凝视着她,目光中多了几分探究:“所以,你此刻是说自己并未对我动心?” 第37章 该来的终究会来 进京途中,纪濯与林熙禾一路朝夕相伴。 虽说纪濯嘴上仍称余怒未消,可在实际行动里,对林熙禾的照料却愈发细致入微。 林熙禾在这般温柔的呵护之下,原本那有些着急的脾气竟也渐渐收敛。每当她欲要发火之际,纪濯总能以最快的速度洞察她的情绪,而后率先做出让步。 而每至夜晚休憩时,两人相互依偎,紧紧相拥,仿若热恋中难舍难分的眷侣。 这日,因连夜兼程赶路,林熙禾于午睡之后,突感身体不适,发起了低烧。 纪濯见状,赶忙吩咐车夫蒋风加快行进速度,同时又让朗岳先行一步,前往前方探寻是否有大夫可寻。 未过多时,朗岳便匆匆折返。言说在河畔偶遇一位粉衣女子,彼时她正晾晒草药,经询问得知,此女竟精通医术。 众人听闻,立刻马不停蹄地朝着那女子所在之处赶去。 而林熙禾的低烧愈发严重,身体的不适令她愈发难受,不多时竟转为高烧,整个人烧得神志迷糊,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 待抵达目的地,纪濯小心翼翼地将林熙禾从马车中抱出。 那粉衣女子闻得院外传来动静,便款步而出相迎。 她身着一袭简约的粉衣,虽衣料并非奢华名贵,却难掩其淡雅出尘的气质。 她面容姣好,琼鼻秀挺,唇若樱桃,一头乌发如墨般柔顺地垂落在肩头,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一种温婉优雅的韵味。她的目光在众人身上轻轻一扫,最终却不由自主地停留在纪濯那英俊不凡的面容之上。 林熙禾虽已烧得虚弱不堪,却仍强撑着向粉衣女子微微点头示意。 粉衣女子似是愣了一下神,待瞧见纪濯脸上那满溢的焦急之色,方才回过神来,轻声问道:“可是这位姑娘发了烧?” “正是,不知可否方便让我们进去?”纪濯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 “请进。只是小女子家中颇为简陋,还望公子莫要嫌弃。”粉衣女子微微欠身,语气温柔有礼。 “我们此来只为求医,姑娘无需挂怀。”言罢,纪濯加快了脚下的步伐,抱着林熙禾径直走进屋内。 林熙禾被轻轻放置在床上,那粉衣女子不慌不忙地取来一个凳子,优雅地坐在林熙禾面前,随后伸出素手,轻轻搭在林熙禾的手腕之上,为其细细把脉。 纪濯在一旁焦急地踱步,虽心急如焚,却仍强自压抑着内心的慌乱,安静地等待着。 直至见女子缓缓收回手,纪濯才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怎么样了?” “这位姑娘身子本就孱弱,又受了风寒之邪侵袭,故而引发高热。所幸并非什么疑难重症,无需过度担忧。”粉衣姑娘神色平静,娓娓道来,“我这儿恰有现成的药材,待会儿我便吩咐人去熬制,姑娘服下之后理应会有所好转。只是这发热之症极易反复,依我之见,最好还是在这儿留宿两日,以便观察调理。” “那就有劳姑娘了。”纪濯说道,目光却始终未曾从林熙禾身上移开,满是疼惜。 这时朗岳递出一锭银子:“姑娘,这是诊金。这两日恐要叨扰姑娘了,若是有何事需要帮忙,尽可吩咐于我,熬药之类的活计我也会做的。” 粉衣女子微微侧目,看了纪濯一眼,纪濯只是专注看着床上躺着的林熙禾,粉衣女子轻抿下唇,微微转过头来,这才将那锭银子徐徐收下。 在纪濯的照料下,林熙禾强忍着苦涩将药一饮而尽,随后便渐渐陷入了沉沉的梦乡之中。 一个多时辰悄然过去,林熙禾的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身上的热量渐渐褪去,她才缓缓地转醒过来。 醒来的刹那,映入眼帘的便是纪濯那关切的面容,他依旧静静地守在自己的身畔。 “阿濯。”林熙禾轻声唤道。 “醒了?可还觉得难受?”纪濯的声音里满是温柔。 “难受,脑袋像是被人狠狠捶打过一般。而且不是一个人,可能有好几人揍我,我怀疑就是你,还有郎岳,郎风兄弟俩,暗中偷袭我。”林熙禾蹙着眉头,带着些许撒娇的口吻说道。 “还能这般开玩笑,想来是无大碍了。” 纪濯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林熙禾撑起虚弱的身子,缓缓坐起身来。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 纪濯起身,将林熙禾裹在被子里,才快步走向门口,打开门,只见来人正是那位温婉的粉衣姑娘。 “公子,您已守护了整整一下午,我特意熬了些粥,您也用些吧。”粉衣姑娘孙凝香轻声说道,她的声音如同春日里的微风,轻柔而舒缓。 此刻,朗岳正在侧院熬着药,朗风则被差遣出去购置一些蜜饯和吃食,顺便再看看距离下座城池有多远。 虽说孙凝香提及林熙禾的身体或许还会有两日的反复,但倘若下一个城池相距较近,纪濯还是思量着要带着她前往条件更为优越的地方调养两日。 纪濯伸出手,接过粥碗,诚挚地道谢:“多谢,正好姑娘来了,劳烦再帮忙为她把一次脉吧。” 言罢,纪濯侧身让开一条道路。 孙凝香微微抬头,往屋内望去,这才发觉林熙禾已经醒了,眼下正好奇地探着头看向自己。她的脸颊微微泛起一抹红晕,带着些许慌乱地走进屋内。 林熙禾见人走进屋内,连忙说道:“多谢姑娘出手相救。” “姑娘不必客气,我再为你把把脉。”孙凝香款步上前,再次轻轻搭起林熙禾的手腕,专注地诊脉。 “眼下已无大碍,只是身子仍有些许虚弱,还需多加调养。” “姑娘年纪轻轻,便精通医术,着实令人钦佩。在这叨扰姑娘许久,敢问姑娘贵姓?”林熙禾觉得总是称呼“姑娘”有些别扭,于是便坦率地问了出来。 “姑娘谬赞了,我叫孙凝香,不知姑娘与公子如何称呼?” 什么? 孙凝香? 林熙禾听闻这个名字,心中猛地一惊,这便是本应在纪濯受伤之时,救下纪濯的女主? 第38章 敞开心扉 林熙禾低垂着头,眼睫轻颤,只觉得这命运如此,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了。 即便纪濯现在喜欢自己,可那又能怎样呢? 终究,他命中注定该遇见的人,还是出现了。 林熙禾的手不自觉地轻轻颤抖着,她张了张嘴,轻声说道:“我叫林熙禾。” “林姑娘。幸会。” 纪濯的目光紧紧锁在林熙禾身上,自然也捕捉到了她脸上那一丝不对劲。 他一个箭步上前,坐在林熙禾的身后,伸出手轻轻搭在她的腰间,关切地问道:“熙儿?可是不舒服?” 林熙禾微微摇了摇头,眼神有些躲闪:“没事,就是……就是有些没力气。” “这有粥,我喂你。” 纪濯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将林熙禾扶着,让她靠墙坐下,随后转头对着孙凝香说道:“孙姑娘,我家熙儿眼下虚弱,改日再酬谢姑娘。” 孙凝香心里明白,这是在下逐客令,只好带着一丝不甘,悻悻起身告辞。 纪濯快步走到门口,将门关上,然后转身回来,目光中带着一丝探究:“你可是认识那位孙姑娘?怎么听到她的名字,反应这般大。” 林熙禾轻轻地摇了摇头,对于纪濯递来的粥,她只是看了一眼,却一口都喝不下。 “你知道的,我不喜欢你骗我,怎么还要接着骗我吗?”纪濯皱了皱眉头,声音里带了些许生气。 林熙禾像是突然鼓起了勇气,猛地起身,上前一步紧紧搂住纪濯,将脸贴在他的胸膛上,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那日,我做了一个梦,梦里你就是不再喜欢我了,你喜欢上了别人,忘了我,而梦里那女子,便是叫这个名字。” “你就是因为这个?” 纪濯缓缓放下手中的碗,轻轻推开林熙禾,双手扶着她的肩膀,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 林熙禾眼中满是伤怀,缓缓地点了点头。 “你不是不在意我吗?怎么只是听到一个名字,便如惊弓之鸟?” “我的梦……很准,以前小的时候也梦过几次,每次都准得很。如今,你真的遇到她了,很快,你就会喜欢她了。” 纪濯看着这样的林熙禾,心中却莫名地泛起一丝喜悦,如同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石子,泛起层层涟漪。 他看着林熙禾这般模样,暗自思忖,定是因为生病,才让她如此脆弱,以至于今日竟能将内心的想法和盘托出。 想着,他便缓缓伸出双臂,将林熙禾轻柔地抱在怀里,目光中满是期待与深情,轻声问道:“林熙禾,你心里,是不是真的有我?以前的那些事情,我都可以统统不计较,只要你现在能亲口告诉我你心里有我,等回京之后,我便娶你为妻,好不好?” 林熙禾微微抬起头,眼神中透着一丝无奈与哀伤,心里默默想着:为什么命运要如此捉弄人,这女主为何不早点出现,非得让自己与纪濯这般日日相处。 她也曾无数次告诫自己,不能动心,可感情之事又岂是能轻易控制得住的呢? “有你又如何,命运就是这么安排的,最终我还是会失去你。” “我不要听这些,我只要你亲口说,你可在意我?可愿意嫁给我?”纪濯紧紧盯着林熙禾的眼睛,那深邃的眸子里,仿佛有一片深情的海洋,快要溢出来一般。 林熙禾犹豫了一下,咬了咬嘴唇,缓缓说道:“在意你,但是你若想让我嫁给你,你身边不可有其他女子,只能有我。” “就你这撒泼的劲头,我若还有别人,岂不是会家宅不宁?”纪濯嘴角上扬,开心地拥着林熙禾,嘴里还不忘打趣道:“若是早知道你发烧能有这般‘好处’,在你家之时,就该让你冻上一日。” “你倒是舍得。”林熙禾嗔怪地白了他一眼。 “我当然不舍得。”纪濯连忙说道,随后又温柔地抚摸着林熙禾的头发。 “既然你现在已经退烧了,待到朗风回来之时,如果下一座城池距离较近,我们便赶过去,如何?” 他一边说着,一边仔细观察着林熙禾的表情。 “你当真不喜欢她?”林熙禾依然有些不安,再次追问道。 “我连她是何样貌都未看清,谈什么喜欢,再说,我纪濯难道是那等见色起意之人?”纪濯一脸严肃地回答道。 “那你当初为什么喜欢我?”林熙禾好奇地看着他。 “瞎了眼呗。” 纪濯嬉皮笑脸地说着,趁林熙禾不注意,在她嘴上偷亲了一下。 其实,他心里清楚得很,一开始确实是被林熙禾的样貌所吸引,但在之后与她的相处过程中,他渐渐发现,林熙禾外表坚强,内心却十分隐忍,虽然偶尔会有些小性子,但本质上是个心地善良的姑娘。 而且,每当他把林熙禾拥在怀里时,总能闻到她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清香,只要她在怀里,自己便能睡得无比安稳。 只是,这些心思,他怎会轻易在林熙禾面前承认呢? 如今林熙禾好不容易答应了成婚之事,以后便能光明正大地日日将她搂在怀里,这是他此刻心中最期盼的事情了。 夕阳的余晖渐渐洒下,将天边染成一片橙红,待到朗风归来时,那轮红日已快要隐没于西山之下。 朗风独自一人骑着快马在路途上奔波,一来一回,足足花费了两个时辰。 眼看着天色渐暗,今日显然是无法再启程赶路了,只能等明日再出发。 朗风不仅带回了丰富的吃食,还分出了一些给孙凝秋。 此刻的林熙禾身体尚未完全恢复,不适宜食用太过荤腥的食物,只能就着一碗白粥,坐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纪濯与朗风、朗岳两兄弟大快朵颐地吃着肉。 “姑娘,这素炒山药,您尝尝。”朗风招呼着林熙禾。 “你们多尝尝,给我块牛肉呗?” 林熙禾不甘心地伸出筷子,朝着桌上的酱牛肉夹去,可筷子刚伸出去,就被纪濯眼疾手快地用筷子拦住。 “就爱吃肉。这才一日不吃,怎么跟饿了三天似的?”纪濯笑着调侃道。 “现在跟了你这个有钱的主儿,本性暴露了。” 林熙禾轻轻抽回筷子,换了个方向,再次向牛肉发起“进攻”。 纪濯哪能让她得逞,手比她更快一步,直接将装着牛肉的盘子端起,一股脑儿地全倒在了朗风的碗里。 林熙禾幽怨地瞅了一眼纪濯,又将目光投向了那只烤鸡。 纪濯见状,毫不犹豫地拿起装烤鸡的盘子,把鸡肉统统倒在了朗岳的碗里。 纪濯深知林熙禾有洁癖,他这么一倒,林熙禾肯定是不会再吃了。 “我后悔了,我今天不应该答应你。”林熙禾不满地说道。 “来不及了,我陪你吃素。别哀怨了。”纪濯说着,夹了几块山药放在林熙禾的碗里。 林熙禾无奈地叹了口气,见实在没有办法,只能认命地端起粥碗,慢慢喝起粥来。 第39章 将敌人杀尽 骤然间,纪濯的眼神猛地变得凌厉起来,犹如寒芒乍现,他压低声音说道:“外面有人来了,人数众多。” 朗风与朗岳听闻此言,瞬间神情一凛,毫不犹豫地抽出自己腰间的佩刀,紧紧握在手中,全神贯注地盯着门窗的方向,做好战斗的准备。 “熙儿,别怕。” 纪濯侧过头,看向林熙禾,目光中虽坚定,却也藏着一丝担忧,试图安抚她慌乱的情绪。 “尽量,但是应该还是会怕。”林熙禾的声音微微颤抖着,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可身体还是不自觉地往纪濯身边靠了靠,手也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 三人迅速进入防备状态,然而,下一刻,无数只箭矢如雨点般破窗而入,尖锐的箭鸣声响彻在空气中,令人耳膜生疼。 他们三人立刻挥舞起手中的刀剑,快速地拨挡着射向自己的箭矢,一时间,屋内剑影刀光交错,箭矢撞击在刀剑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紧接着,便是一道道黑影趁着箭雨停歇的间隙,破窗而入,外面同时也传来女子惊恐的尖叫声,整个场面瞬间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朗风,你去那屋。” 纪濯大声吩咐道,他心里清楚,好歹孙凝香救了林熙禾,而且这些人明显是冲着自己来的,那些无辜之人也算受到了牵连,能护住一个是一个。 纪濯一手紧紧拉着林熙禾,另一只手挥舞着佩剑,与对面几个黑衣人厮杀起来,竟也能在混战中占得上风。 可那些黑衣人仿佛无穷无尽一般,刚打倒了一群,又涌上来一群。 此时,屋里已经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刺鼻的气息充斥着每一个角落。 林熙禾看着眼前的惨烈景象,咬了咬牙,从地上捡起一把长刀,双手紧紧握住,但凡有人靠近,她便闭着眼睛胡乱地砍过去。 好在纪濯将她护得极好,接连来了三批人,都没能近她的身。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来的人越来越多,纪濯渐渐有些力不从心,身上又添了几处刀伤,鲜血不断渗出,染红了他的衣衫。 就在这时,院外又冲进来十几个人,纪濯握着剑的手,因为体力的透支和伤痛,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可他的眼神依旧凶狠,死死地盯着那些不断涌上来的敌人。 “熙儿,院子外还有很多人,我稍后拖住他们,你趁机逃走,别回头,跑的越远越好。” 纪濯压低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然说道,他知道,再这样下去,恐怕谁都逃不掉,只要林熙禾能安全离开,一切都值得。 “别说这话,你要是死了,我必死无疑,阿濯,若是你感觉你快死了,你给我一刀,别让我落在他们手里,好不好?”林熙禾一边戒备地看着外面,一边看着屋里横七竖八的断臂残肢,脸色惨白,只差没被吓死。 林熙禾突然想到,自己已经是完成第一阶段的任务,说不准死了就能回去。 可此刻,她看着满身是血的纪濯,心里又哪能舍得就这样离开。 “阿濯,若是不管我,你与朗岳跑出去的机会会大吗?”林熙禾的声音带着一丝哭腔,她多希望纪濯能有一线生机。 “乖,既然不肯走,那别说话,拿着那把刀去躲在柜子里。”纪濯轻声哄着她,趁着外面的黑影还没再次靠近,想先把她安置在相对安全一点的地方。 林熙禾心里明白,自己此刻不能再任性,不能成为纪濯的拖累,于是立刻听话照做,拿着刀小心翼翼地躲进了柜子里,透过柜子的缝隙,紧张地关注着外面的动静。 林熙禾刚躲进衣柜里,外面的脚步声便由远及近,逐渐清晰起来,每一步都像是重重地踏在她的心尖上。 很快,外面再度响起了激烈的厮杀声,刀剑相交的铿锵声、人们的怒吼声与惨叫声交织在一起,不绝于耳。 她紧紧捂住嘴巴,生怕自己发出一丝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那令人胆寒的声音才渐渐停歇。 此时,外面传来一声充满嘲讽意味的冷笑:“纪大人,受了那么重的伤,竟然恢复得如此之快?” “秦穆,你全家满门抄斩的时候不曾出现,现在倒敢露面了?”纪濯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仿佛要将眼前之人千刀万剐。 “那又如何,只要我还能东山再起,我定然会帮他们报仇的。” 那个叫秦穆的人低声回道,语气中透着一股阴狠、决绝。 “报仇,就凭你?”纪濯嗤笑一声,显然对他的话不屑一顾。 “你不会以为,能追杀你两次,只是我一人所为吧,想让你纪家覆灭的,可不止我。”秦穆的声音在寂静的空气中回荡。 “不用废话,有本事就来!”纪濯大喝一声,手中的剑握紧几分,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纪濯,今日你死在这,不用着急,你的爹娘,很快就会下去陪你。”秦穆的话如同一把利刃,直直地刺向纪濯的心窝。 “你敢动我爹娘?我爹娘身边也是你说接近就能接近的?” 秦穆得意地笑着:“从你害了我满门,我便开始计划,你以为,你家没有我的人吗?” “害了你满门的,是你自己鱼肉百姓,贪赃枉法,罔顾人命,屠了清河县一千余口!”纪濯说罢,怒目圆睁,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直接举着刀冲上前,与秦穆厮打起来。 两人的身影迅速从屋里纠缠到院子里,一时间,刀光剑影闪烁,尘土飞扬。 纪濯在父母身边虽然安排了层层守卫,而且这里是天子脚下,只要有什么大动作,陛下就会立刻派人前来救援,可听了秦穆的话,他心中还是生出许多害怕。 此刻的他,只想尽快解决眼前这些人,赶回去看自己的父母,确保他们的安全。 很快,秦穆身边的人,都被纪濯和朗风等人渐渐打倒。 这时,朗风也成功解决了孙凝香身边的威胁。 秦穆见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倒下,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他又拿起了一把刀,双手挥舞着双刀,大声喊道:“外面的人,全部进来。” 说罢,外面看守的又涌进来十多人,原本稍有平息的场面顿时再度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秦穆眼看着自己身边那么多人,却还在战斗中落了下风,心中愈发焦急,他像面前撒了一把不知名的药粉,顿时,院子里一片迷雾弥漫开来,伸手不见五指,什么也看不清。 待到烟雾散尽,院里只剩了一下的尸体与纪濯一行人,谨慎的靠在一起,准备在此进攻。 第40章 为纪濯挡暗箭 待眼前景象清晰起来时,院子里已再无其他尚有气息的黑衣人。 然而,众人却惊愕地发现,屋内一个原本被认定已死去的黑衣人,不知何时竟挟持了藏在柜子里的林熙禾,缓缓现身。 此时,秦穆却早已没了踪影,不知去向何处。 “纪大人,若还想她活命,就乖乖放我主子离开。把武器都丢下来,否则,我现下便杀了她!”那黑衣人恶狠狠地吼道,手中利刃紧紧抵住林熙禾纤细的脖颈,一丝血痕隐隐浮现。 林熙禾心中明白,秦穆定是纪濯的心腹大患,当下高声喊道:“阿濯,别听他的,你放武器,他也不一定放过我,快去把人抓回来,我不怕死!” 林熙禾今日见到了太多的生死,虽然害怕,但是也强装镇定。 她心里想着,死了说不定就能回到自己原本的世界了,看这黑衣人下手狠辣,手起刀落间,自己应该也受不了太多痛苦。 纪濯目光紧锁在院门口,沉吟片刻,缓缓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一旁的孙凝香满脸惊恐,生怕此刻还有潜藏的黑衣人突然杀出,急忙往纪濯身后躲去,紧紧拽着他的衣角,身子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纪大人往日里天不怕地不怕,威风凛凛,如今倒是有了软肋。”那黑衣人瞧见纪濯的动作,发出一阵刺耳的嗤笑声,手上力道又暗暗加了几分。 林熙禾只觉脖颈处的刀刃愈发冰冷刺骨,看来这人根本没打算轻易放过自己。 “我让你主人走,但若你胆敢伤我之人分毫,不论你今日是死是活,你所珍视的一切,都绝无可能保全。”纪濯语调低沉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决然,双眸仿若寒星,直直刺向那黑衣人。 ”纪大人,往日,你可是要淡定的多啊?” 黑暗之中,林熙禾趁着黑衣人分神留意纪濯的间隙,悄悄用手朝右侧比划了几下,她决定孤注一掷,赌上一把,看看自己能否寻得一线生机。 纪濯余光瞥见林熙禾的小动作,不动声色地微微颔首,幅度极小,却似给林熙禾吃下了一颗定心丸。 林熙禾瞅准时机,脚后跟用力朝着黑衣人脚上狠狠跺下,紧接着脑袋迅速向右躲开。 那黑衣人猝不及防,手中利刃虽还是在林熙禾脖子上划了一道血印子,却也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失了准头。 与此同时,纪濯眼疾手快,趁着黑衣人慌乱之际,从袖中瞬间射出袖箭,袖箭如一道疾光,精准地射中了黑衣人的眉心。 “噗通”一声,黑衣人直挺挺地倒地,没了动静。 林熙禾刚松了口气,准备朝纪濯跑过去,就在这时,屋顶上陡然又冒出一个黑衣人。 那黑衣人举着一把弓箭,瞄准纪濯后背便射了出去,动作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 “阿濯,小心身后……”林熙禾睚眦欲裂,声嘶力竭地大喊。 刹那间,空气中响起尖锐的箭矢破空之声,危机如汹涌潮水般袭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孙凝香毫不犹豫扑了过来,用自己娇弱的身躯挡在了纪濯背后。 “噗”的一声闷响,箭不偏不倚地射中了孙凝香的肩头。 巨大的冲击力带着孙凝香的身子向后倾倒,她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跌倒在纪濯背上。 纪濯反应极快,顺势回过身,接住了快要倒下去的孙凝香。 林熙禾三两步冲上前去:“孙姑娘,你别动,让我看一下。” 她快速查看了伤势,只见箭头深深没入了肩头,周边的衣衫已被鲜血染红了大片。 “孙姑娘,你屋里哪些是止血的药?你坚持一下,我给你拔箭止血。”林熙禾强自镇定地说道。 此前,她已然见识过纪濯身上诸多可怖伤口,深知此刻拔箭意味着什么,那必定是血肉翻卷、疼痛钻心,可眼前之人是为救纪濯才受此重伤,于情于理,她都不能退缩。 “在屋里,上面写着止血散。”孙凝香面色惨白如纸,手指艰难地指向自己的屋子。 “朗风,来抱着孙姑娘进屋,朗岳,去打水。我去拿药。”纪濯迅速且冷静地吩咐道。 尽管此刻每个人心底都涌起一个疑问,不明白为何孙凝香会为才见了一面的纪濯挡箭,但此刻生死攸关,显然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唯有救人。 于是,纪濯当机立断,直接将孙凝香轻柔地交予朗风,自己则快步迈向另外一间屋子。 朗风把孙凝香抱进屋内,轻轻放置在床上。 林熙禾目光一扫地面,心猛地一沉,只见地上横躺着两个丫鬟,瞧那毫无生气的模样,显然已然没了性命。 她狠狠掐了一把掌心,迫使自己镇定下来,转头对着孙凝香柔声说道:“孙姑娘,你一定要保持呼吸平稳,莫要害怕,咱们马上就给你处理伤口。” “林姑娘,我瞅着你这般紧张,自己反而更慌了,你也莫要怕。”孙凝香扯出一抹苍白的笑容,试图宽慰林熙禾。 “没事,你不用管我。”林熙禾深吸一口气,佯装镇定地拿起边上的剪刀,沿着孙凝香的伤口边缘,小心翼翼地剪上一圈,动作轻缓又谨慎,生怕弄疼了她。 “朗风,你把屏风搬过来挡着,以防再有变故。处理完伤口前,你们就在外面守着,警醒些。”林熙禾有条不紊地吩咐道。 “是,姑娘。”朗风即刻听命,手脚麻利地将屏风挪至床边,严严实实地围了起来。 很快,朗岳也端着满满一盆水匆匆赶来。 “姑娘,水搁这儿了,要是有什么需要,您尽管招呼。”朗岳恭敬地说道。 “嗯,你们也赶紧瞧瞧自己的伤口,处理一下。”林熙禾不忘叮嘱。 这时,孙凝香眼眸中忽闪而过一丝羡慕:“他们对你可真好。” “这两位是我未来夫婿的手下,我们相识有段时日了,关系自然亲近些。”林熙禾手上动作未停,随口应了一句。 恰在此时,纪濯拿着药匆匆赶来。 “熙儿,药给你。”纪濯从屏风外探进手,递来止血药,目光触及林熙禾略显苍白的面容,满是心疼。 林熙禾接过药,目光重新落回那还在汩汩流血的伤口,双手却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药粉险些洒落。 “林姑娘,若是害怕,可唤外面那位公子进来帮忙,生死攸关之际,顾不得那些男女之防了。”孙凝香关心地说道。 “既你不介意,那我让朗风来,朗风说他往日处理过不少伤口。”林熙禾说着,便要张口唤朗风。 “朗风?不……不用了……”孙凝香急忙阻拦,声音微微发颤。 林熙禾心下明白,孙凝香刚刚还说不介意,这会儿却不愿让朗风近身,定有隐情。 “那朗岳为人细致,下手轻点,让他来如何?”林熙禾再度试探。 “算了……”孙凝香依旧推脱,眼神闪躲,欲言又止。 林熙禾暗忖,她这般扭捏,莫不是想让纪濯进来? 可又难以启齿。 “那如此,还是我来吧,孙姑娘为救我家阿濯才受此重伤,我责无旁贷。”林熙禾说罢,长舒一口气,双手紧紧握住箭杆,另一只手用帕子兜着药粉,暗暗给自己打气。 “嗖”的一声,箭矢一拔,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林熙禾眼疾手快,立刻将帕子连同药粉一股脑按在伤处。 孙凝香疼得一声尖叫,身子止不住地颤抖。 这时,纪濯的声音在外面急切响起:“熙儿,别怕,寻来针线,为孙姑娘缝合伤口。” 林熙禾纵使惧怕,也只能咬着牙,依照孙凝香的指示,硬着头皮动手。 每一针下去,孙凝香便痛呼一声。 终于,在孙凝香持续不断的痛呼声里,林熙禾艰难地将伤口缝上。 待到为孙凝香穿好衣衫,林熙禾的双手已然抖得不受控制,额头上密密麻麻全是汗珠,后背也早已被汗水湿透。 第41章 孙凝香要回京 这时,官府的人瞧见朗岳特意在门前燃起的那熊熊大火,火焰冲天,映红了半边天,心知定是出了大事,急忙赶了过来。 纪濯见来人上前,低声与为首的衙役交谈了几句。 只见那衙役连连点头,随后一招手,身后一众衙役便迅速散开,井然有序地着手处理那些横七竖八的尸体。 林熙禾轻舒一口气,声音透着几分疲惫,她抬手轻轻擦了擦额头上细密的汗珠,目光仍停留在孙凝香的伤口处,确认无误后,才缓缓说道:“朗岳,把屏风移开吧,好了。” 纪濯再次进屋便看见林熙禾吓得脸色惨白如纸,嘴唇都没了血色,上前一步紧紧握住她的手,以示安慰。 接着,他面向床上正疼得蹙眉呻吟的孙凝香,微微欠身,诚恳说道:“多谢孙姑娘此番搭救,实在是纪某等人冒昧到访,给姑娘带来这般无妄之灾,纪某愧疚万分。只是眼下事出紧急,纪某尚有要事在身,不能在此久留。姑娘放心,若是往后有任何需求,但凡纪某力所能及,定当全力以赴,鼎力相助。” “你要走?”孙凝香闻言,瞪大了双眼,满是惊愕,似乎没料到纪濯会在此时提出离开。 “是的,我已与外面衙役仔细叮嘱过,即刻便会安排专人前来悉心照料姑娘,定会护姑娘周全。只是……万分抱歉,姑娘身边的丫鬟,她们……都遭遇了不幸。”纪濯面露不忍,话语间满是歉意。 孙凝香听到提及自己的丫鬟,顿了一下,随即眼眶泛红,两行清泪簌簌滑落,打湿了枕巾。 “她们自幼便跟随我,陪着我在这乡野之地吃苦受累,好容易日子才稍有起色,怎料到……竟落得这般下场。” 她哽咽着,声音颤抖,双手不自觉地揪紧了被子。 “孙姑娘,对不住,发生这样的惨事。”林熙禾满心愧疚,眼眶也泛起微红,咬着下唇轻声说道。 可孙凝香仿若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对林熙禾的道歉仿若未闻,自顾自开口说道:“纪公子,实不相瞒,我本是太常寺卿孙墨知的女儿。只因父亲续弦,娶了我娘生前的密友,我心中气不过,与父亲起了激烈争执,这才被他一气之下赶到此处。”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目光直直盯着纪濯,那感觉,好像是希望能从中看出来什么一般。 只是纪濯听到她的身世,却没有什么反应。 孙凝香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本想着在这偏远之地安生立命,可如今,身边亲近之人皆离我而去,我实在不愿再这般浑浑噩噩活下去。纪公子,求您带我回京城,助我在家中重新立足。” 纪濯听闻此言,心下明白,她此番舍身相救,或许一开始便存了这份心思,可那实打实替自己挡下的一箭,恩情确凿,不容置疑。 而林熙禾,知晓女主总归是要回京城的,却没料到竟是借着纪濯之手回去,心里难免有些不是滋味,但是救命之恩,这样的要求,也不过分。 林熙禾只能劝自己不要多想,这事留给纪濯做主便是。 “熙儿,让郎风安排护送孙姑娘回京,可好?”纪濯小心翼翼地询问。 他知道林熙禾定不愿自己与孙凝香有过多牵扯,可自己既已承诺报答,总归得有所行动。 林熙禾听到纪濯安排,刚想应下,却被孙凝香率先开了口。 “我不能与你们一道吗?我和林姑娘年纪相仿,一路同行还能互相照应。朗风他是男子,诸多不便。”孙凝香眼巴巴地望向林熙禾,言辞恳切。 林熙禾听着这话,心下暗忖,古人确实对男女大防极为在意,虽说自己并不拘泥于此,可是也得顾着别的女子声誉。 见林熙禾没有一口回绝,只是一脸犹豫之色,孙凝香趁热打铁又说道:“我本就被父亲遗弃在此多年,此番若想回去,名声怕是……” “林姑娘,即便你与我一道回去,有他们三位大人一路相随,可阿濯与我回京后便要成婚,于我而言自是无妨,可对你的名声终究不妥。”林熙禾略作思忖,转头看向朗风,“你明日寻些身手不凡的丫鬟,护送孙姑娘回去。我们马车行进缓慢,到时你再快马加鞭追上我们便是。” “是,姑娘。”朗风恭敬应道。 纪濯此前便有交代,林熙禾的吩咐他们也需听从,朗风暗自庆幸,如此安排正合他意,如此便能免去与孙凝香同行的尴尬。 毕竟男女有别,一路相伴诸多不便,稍有不慎还可能惹出闲话,这下倒是能顺遂避开了。 孙凝香还欲张口再言,可目光扫向纪濯时,却见他的眼神自始至终都黏在林熙禾身上,那目光中的关切与深情,绵绵不绝,直白又炽热,让她心间一堵,到嘴边的话只能硬生生咽了回去。 满心不甘、酸涩在胸腔中翻涌,却也只能强自忍耐。 她的视线不自觉地落在纪濯腰间那块温润玉佩上,刹那间,往昔那些尘封已久的记忆汹涌袭来。 彼时,她娘刚过世不久,她尚年幼,满心悲戚又倔强,因与父亲赌气,一气之下跑出家门,只想赶往娘亲的坟墓,寻求一丝慰藉,却不想在山间迷了路。 天空忽然下起倾盆大雨,她又惊又怕,孤立无援之际,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猛然窜出,吓得她瘫倒在地,以为要命丧黄泉。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纪濯骑车白马,翩然而至,三两下便将那毒蛇驱赶开,救下了惊慌失措的她。 那日,纪濯腰间便挂着这块玉佩,温润的色泽在雨幕中透着别样的清辉。 少年纪濯的面容与这块玉佩一同深深烙印在孙凝香心间,这么多年过去,那模样在记忆里分毫未减,她无数次午夜梦回,皆是那日的场景。 不曾想,岁月兜兜转转,竟真还有再见之日。 可谁能料到,再见之时,他怀中已然抱着别的女子。 第一次见面,孙凝香望着林熙禾,见她装扮并非已婚妇人模样,心底不禁泛起一丝隐秘的期待,暗自揣测或许二人只是兄妹情谊,就算是情谊不同,也未成婚,自己说不定仍有机会。 这份念想一旦滋生,便如野草般疯长,让她情不自禁地想要向纪濯靠近,哪怕无名无分,能伴在他身侧便足矣。 然而此刻,她满心愤懑,只觉得林熙禾实在小气,竟是这般容不下人。 她自认为,刚刚舍身救了纪濯,提出同行这事,一点也不过分。 只是这么小的请求,林熙禾竟然也要从中作梗? 可既已知晓纪濯身份,那第一步回京城便是重中之重。 她本就出身家世显赫,有什么是自己拼尽全力争不来的? 只要回了京城,她便有无数手段能施展。 此刻的林熙禾却满心满眼只有纪濯身上的伤,无暇顾及孙凝香的心思。 在她看来,虽说纪濯与孙凝香是书中注定的男女主角,可现实里两人此前分明素未谋面,既无交集,又何来深厚感情? 所以趁着现在孙凝香只是有点不对的苗头,就将两人隔绝,林熙禾心里着实松快不少。 林熙禾不喜欢孙凝香,不禁因为两人是“情敌”,方才提及孙凝香那两个丫鬟身亡之事时,孙凝香眼中一闪而过的并非哀伤沉痛,而是淡漠疏离,仿若死的只是不相干之人,随后装作很悲伤的样子。 林熙禾本以为自己看错了,还出言安慰,但是看见孙凝香是为了让自己有个回京的借口,才明白,自己不是眼花。 好歹也是相伴十多年的下人,这般凉薄的反应,实在让人心寒。 官府的办事效率颇高,很快就安排好了照料孙凝香的大夫与丫鬟,一行人匆匆赶到。 此刻,大夫在另外一个屋忙碌地为纪濯几人包扎伤口,清创、敷药。 林熙禾则默默陪在孙凝香床边,屋内静谧得有些压抑,只有偶尔传来的细微痛呼声。 林熙禾轻轻拉过孙凝香的被子,仔细掖好被角。 两人相对无言,气氛尴尬又微妙。 林熙禾心里纠结万分,无数次想问出口,为何孙凝香会毫不犹豫地用自己身体,去为初次见面的纪濯挡箭? 可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下,她害怕听到的答案并非自己所能承受,怕那缘由里藏着自己不愿听到的情愫。 而孙凝香,满心愤懑委屈,对林熙禾不让自己同行一事耿耿于怀,暗暗在心底埋怨,觉得她就是故意刁难,刻意离间自己与纪濯,只是面上还强撑着礼貌,没有显露分毫。 不多时,纪濯包扎妥当。 几人走到孙凝香床前,与她道别,言辞间满是愧疚,孙凝香一一应着,目光却始终追随着纪濯的身影,直至他跨出房门。 林熙禾见纪濯忧心忡忡,知晓他定是牵挂家中父母安危,提议不再乘坐马车慢悠悠晃悠去京城,改为骑马,而且事不宜迟,即刻便走。 书中原本并无纪濯二次遭追杀的情节,显然,因自己贸然介入,事态走向全然变了样。 书中纪濯的父母一直安好,林熙禾满心期许,但愿他们不会因自己的搅和遭遇意外,她实在不忍见纪濯承受至亲离散之苦。 纪濯当下便与林熙禾共乘一骑,朗岳紧随其后,三人快马加鞭,向着京城方向绝尘而去。 一路上,马蹄声哒哒作响,几人日夜兼程,披星戴月。 困乏至极时,便寻一处路边隐蔽之所,匆匆下马,靠着树干或巨石休憩片刻,眼皮刚阖上没一会儿,便又强撑起身,继续赶路。 饿了就着干粮冷水胡乱吞咽几口,只为能快些抵达京城。 三日三夜转瞬即逝,京城那巍峨高耸的城门终于出现在眼前。 彼时日头西斜,城门正缓缓合拢,眼看便要关闭。 守门士卒瞧见纪濯身影,先是一愣,随即满脸敬畏,高声呼喊:“是纪大人!纪大人回来了!” 守门士卒合力将沉重的城门再度敞开。 可还未等纪濯几人缓过神,那士卒又神色慌张地奔来,扑通一声跪地,声音颤抖:“纪大人,您家里出事了!” 第42章 所幸只是虚惊一场 纪濯携着林熙禾快马加鞭直奔纪府而去,尚在远处,那纪府映入眼帘之处已是一片焦黑,熊熊大火似已将往昔的繁华吞噬殆尽。 纪濯的心瞬间被慌乱紧紧揪住,犹如一只无形的大手肆意搅动。 林熙禾敏锐地察觉到,纪濯环抱着自己的手竟微微颤抖起来,那颤抖似是透过指尖,直直地传进了她的心底。 忆起秦穆此前的种种言语,林熙禾的心中亦不禁泛起丝丝恐惧。 她暗自担忧,莫不是因自己的贸然介入,才致使纪濯的家庭支离破碎,若当真如此,这罪孽可如何担当得起。 片刻间,他们已奔至府邸门前。 纪濯飞身下马,动作略显狼狈,他的双腿竟有些发软,险些踉跄摔倒。 林熙禾见状,赶忙紧随其后。 踏入正厅,眼前的景象更是让人心惊胆战,断壁残垣间弥漫着刺鼻的黑烟,小厮们灰头土脸地在废墟中忙碌穿梭,试图清理那一片狼藉。 “来福。”纪濯颤声唤道。 正在打扫的小厮来福赶忙上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中满是惶恐:“少爷,老爷做饭时不慎将纪府引燃,火势太过凶猛,奴才们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就在此时,那漆黑的门后猛地闪出一个身影,轻轻一脚踹在跪地的小厮身上:“兔崽子,你竟敢告我状!” 纪濯在心底拼命告诫自己莫要胡思乱想,直至那熟悉的身影真切地出现在眼前,他才仿若溺水之人终于抓住了救命稻草。 他冲上前去,一把紧紧抱住自己的父亲,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颤抖与激动:“父亲!” “你这小子怎么了?出去几个月就这般想我了?”纪无争被纪濯这般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在他的印象里,自家儿子向来沉稳内敛,怎的此刻却似个小姑娘般情感外露,实在是令他颇为诧异。 “父亲,母亲呢?”纪濯的声音里仍带着未散尽的紧张、焦急。 “你母亲前些几日,她察觉到府里有几个家伙形迹可疑,鬼鬼祟祟的模样,当下就出手将他们擒住,一番审问下来,竟查出这些人暗藏祸心,于是你母亲毫,把他们全都给料理了。” “你也清楚,我向来不喜见那些打打杀杀、血腥暴力的场面,你母嫌我胆子小。我为了哄她,我就想做顿饭给她,我一个失手,把房子给点着了。这不,眼下她正在气头上,连我都不愿搭理了。” 纪无争一边说着,一边无奈地耸耸肩,脸上满是苦笑。 纪濯听完这一番解释,一直紧绷的心弦这才彻底松弛下来,长舒了一口气。 林熙禾亦是如此,心中暗自庆幸。 如今看来,自己的出现,至少在纪濯家庭这件事情上,并未造成太过严重的影响,这让她稍稍安心。 在她的记忆里,书中对于纪濯父母的描述也不多,只是寥寥数笔带过。 只知晓纪濯的母亲出身将门,是位不折不扣的虎女,而父亲则是一介才华横溢的书生,凭借自身的学识与努力考取功名后,才有幸与纪濯的母亲结为连理。 可直到今日,亲耳听闻纪濯父亲的讲述,她才真切地感受到纪濯母亲的果敢与勇猛,心中不禁对这位未曾谋面的女子涌起一股钦佩之情。 纪濯缓缓松开紧拥父亲的双臂,转身将林熙禾轻轻拉到身前,郑重其事地说道:“爹,这是林将军之女林熙禾。此前孩儿在外遭遇意外,是熙儿救了我。” “林将军的女儿?”纪无争目光中带着一丝疑惑。 “纪伯父好。”林熙禾微微屈膝,行了一个标准的屈身礼,姿态端庄大方,尽显大家闺秀风范。 她拥有原主的记忆,行礼的姿势自然是会的。 “林姑娘不必多礼。濯儿,你且带着林姑娘去后院看看你娘,顺便帮为父在她面前好好说说情。这火真不是我故意放的,只是个意外,你娘却气得不轻,我这心里也不好受啊。” 纪无争虽满心疑惑儿子与林熙禾究竟是如何相识相知的,但见儿子领着一位姑娘回来,心中又不禁泛起一丝喜悦。 他知道自家娘子一直为儿子的婚事忧心忡忡,如今儿子终于开窍,带了女子回家,或许这能成为缓和娘子怒火的契机。 纪无争在前头缓缓引路,带着二人向后院走去。 一路上,纪濯紧紧握着林熙禾的手,那掌心的温度传递着彼此的安慰。 他们无需言语,便能深刻地理解对方内心的那份担忧与庆幸。 刚踏入后院,丫鬟瞧见纪濯归来,赶忙疾步上前,恭敬行礼。 然而,她却迅疾地伸出手臂,拦住了欲一同进入的纪无争,脆生生地说道:“大人,夫人有令,不准您进来。您若是进去,夫人定会雷霆大怒。” “你这小丫头,都拦了我整整一天了。再这般阻拦,我可真要把你发卖出去。”纪无争佯装恼怒,皱着眉头呵斥道。 “夫人说了,若奴婢放您进来,便要将奴婢活活打死。”丫鬟小脸涨得通红,却依旧坚定地守在原地,半步不退。 纪濯回首,朝着林熙禾露出一抹略带尴尬的笑容,轻声解释:“我母亲便是这般脾性,日后你与她相处久了,便会知晓。” 林熙禾未曾料到,纪濯的父母竟是以如此诙谐有趣的方式相处,与她想象中传统威严的长辈形象大相径庭,心中不禁有些诧异。 “父亲,您且在外面稍候片刻,我带着熙儿进去,替您向母亲求求情。”纪濯深知母亲的性子,不敢轻易忤逆,当下便决定先不让父亲入内。 纪无争无奈地瞅了儿子一眼,叹道:“她若再这般不理我,我便索性搬出去住算了。” “父亲,您小声些,若是母亲听到了,只怕会更加恼怒,难以饶恕您了。”纪濯一边低声提醒,一边拉着林熙禾的手,稳步走进院子。 踏入院子后,纪濯才微微压低声音,对林熙禾说道:“熙儿,这一路匆忙赶来,都未曾得空向你细细介绍家中情形。我爹娘平日里便是如此相处,看似争吵不断,实则感情甚笃。” “这般相处模式倒也别有一番趣味,若是处处遵循繁文缛节,我反倒会担忧我适应不了。只是,我们此番来得如此仓促,也未及准备见面礼物,也没收拾打扮一下,你看看咱俩这样,会不会吓到你母亲。” 此时,两人眼下一片乌青,头发也有些凌乱。 第43章 对她早有安排 两人正说着话,屋内便有轻盈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一位英姿飒爽的女子走了出来,正是纪濯的母亲——楚云霓。 “濯儿?”楚云霓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惊喜。 “母亲。”纪濯牵着林熙禾的手,快步走上前去。 楚云霓瞧见儿子,先是一愣,随后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显然,儿子的归来让她满心欢喜。 “你怎么如此早便回来了?先前不是在书信里说要过年才回吗?”楚云霓目光温柔地看着纪濯,眼中满是慈爱。 “前几日,孩儿在外出时遭遇袭击。秦穆说,他在您和父亲身边安插了人手,因担心你们安危,孩儿便匆忙赶了回来。”纪濯一边说着,一边仔细地打量着母亲,确认她毫发无损,这才稍稍安心。 “哼,是有五个宵小之徒,不过此刻,他们早已成了五个孤魂野鬼。”楚云霓微微扬起下巴,语气中透着一股豪迈与自信。 “母亲没事就好。”纪濯由衷地说道。 “你的武功皆是我所授,就凭那几个小贼,我怎会有事。”楚云霓说罢,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林熙禾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探究:“这位姑娘是?” “母亲,孩儿正欲向您介绍。这是林熙禾,林将军的之女。”纪濯赶忙说道。 “林滨?” 楚云霓的脸色微微一变。 “拜见纪夫人,林滨正是家父。”林熙禾恭敬地行礼。 “那我家可不欢迎你。”楚云霓毫不留情地直言道。 “母亲!” 纪濯闻言,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满是不满。 林熙禾亦是一愣,心中暗自思忖,难道纪濯的母亲与自己的“父亲”之间有着什么深仇大恨不成? “母亲什么母亲,你若是不听我的,你也给我走。”楚云霓态度坚决,毫不退让。 “熙儿在我生死攸关之际救我性命,您这般说话,实在是太过失礼了。” 纪濯立即挺身而出,全力维护林熙禾。 然而,楚云霓根本不为所动,直接转身进了屋,只留下纪濯与林熙禾在原地,呆呆地望着她的背影。 突然,一阵凉风吹来,吹乱了他们的发丝,纪濯与林熙禾面面相觑,眼中满是茫然。 “为啥?”林熙禾轻声问道。 “不知道啊......”纪濯无奈地摇了摇头。 两人满心无奈,缓缓转过身,正欲出院子时,恰好遇到纪无争。 纪无争瞧着他们,嘴角微微上扬,带着几分幸灾乐祸:“哟,这也没进屋啊?” “父亲,您可知母亲与林将军有何过节?”纪濯急忙问道。 “你们一进去,我便想起来了。你娘在未嫁我之前,曾心仪一名小将军,可那将军却钟情于自己的表妹。依你娘如今的反应,想必那小将军便是林将军无疑了。”纪无争悠悠开口,一脸淡定。 纪濯满脸疑惑地反问道:“我怎会不知此事?” 林熙禾也好奇不已,她觉得纪濯的父亲反应太过淡定从容了些。 “陈年旧事罢了,你知晓了又有何用。反正都已成为过去。”纪无争摆了摆手,随后压低声音对着纪濯说:“你帮我拦住小兰,我进去再哄哄你娘。不然明日上朝,我连官服都没得穿。” “大人,您这密谋的声音也太大了些,罢了罢了,我放您进去,您就说把我打晕了!”小兰乖巧地闪到一旁,心中暗自思量,如今少爷回来了,夫人的脾气想必会缓和不少,自己可不能在这当儿触霉头。 纪无争见丫鬟不再阻拦,赶忙疾步走进院子。 纪濯此时也放缓声音,轻声说道:“让父亲去哄就行。还好当年你父亲没有应允我母亲,不然咱俩现在可就成兄妹了。” “胡说八道,若真那样,生出来的肯定不是咱俩现在这般模样。”林熙禾嗔怪地白了他一眼。 “别在这儿干等着了,咱们去我屋里,稍微整理一下。” 纪濯说着,便拉起林熙禾的手,欲往屋内走去。 “我不去,你娘都说不喜欢我,我还是先去寻个客栈住下吧。”林熙禾抿着嘴唇,一脸尴尬地说道。 “我娘只要见到我爹,不出一个时辰准能被哄好。”纪濯紧紧握着林熙禾的手,他实在不愿让林熙禾就此离开自己的府邸,一心想着今日定要将此事圆满解决。 纪濯继续劝说道:“咱们先去梳洗一番,然后出去吃顿饭,再回来时,母亲的气想必也消了。” 林熙禾也确实感觉腹中饥饿,毕竟两人从早晨到现在,仅仅只吃了几个包子而已。 见纪濯并未将他娘亲不喜欢自己之事太过放在心上,她心中的忐忑不安也稍稍减轻了一些。 两人回到纪濯的屋内,简单收拾了一下,便一同出了府。 林熙禾第一次如此真切地领略京城的繁华盛景。只见大街小巷处处张灯结彩,尽管夜幕已然降临,外面却依旧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虽在原主的记忆里知晓京城的繁华,可那终究只是模糊的印象,远不如此刻亲眼所见这般震撼人心。 林熙禾沉醉于这热闹非凡的景象之中,与纪濯并肩漫步在街头。 忽然,一阵清脆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破了这份和谐。 两人下意识地回头望去,只见一匹高大健壮的骏马稳稳地停在了他们身后。 紧接着,一位身着青色衣衫的男子翩然下马,身姿挺拔,气宇轩昂,他款步走到两人面前,那人面容俊朗,英气逼人。 “纪大人。”男子微微躬身,对着纪濯行了一礼,态度不卑不亢。 纪濯轻轻皱起眉头,目光中带着一丝警惕:“顾青淮?” 林熙禾听到这个名字,不禁微微一怔,心中满是难以置信。 这不是书中的男二吗? 不正是自己那从未谋面,远在北方驻守的将军——顾青淮? 林滨生前保卫南境,顾青淮守卫北地,是 她暗自诧异,这世界怎会如此之小? 他为何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按照书中的情节,他不是应该在明年夏天才登场吗? “纪大人认识我便好,那想必也清楚,您身旁这位,乃是我的未婚妻。”顾青淮直起身来,目光坚定地直视着纪濯,掷地有声地说道。 “你未婚妻?你母亲派人去退亲之事,我想你不会不知情吧。”纪濯的语气瞬间冷了下来,带着几分阴寒与不悦。 “我母亲确实派人去过,然而此事我起初并不知晓。况且,我们未签署退婚书,林姑娘就依然还是我的未婚妻。纪大人,我将我未婚妻安排在杏花村,本打算来年春天便将她接回,你为何要擅自做主,将她带在身边?”顾青淮眼神中透着质问。 第44章 分明是你动了我的人 “我的女人,我欲带往何处,难道还需征求你的意见?”纪濯言辞犀利,毫无示弱之意,那冰冷的眼神仿佛能穿透人心。 顾青淮久经沙场,血雨腥风都未曾令他退缩,自然不会惧怕纪濯此刻的强硬。 眼见纪濯这般蛮不讲理,他不假思索,猛地伸出手,一把拽住尚在懵懂之中、还未搞清状况的林熙禾,用力往自己身旁拉扯。 纪濯怎会轻易放手,紧紧握住林熙禾的手。 两人四目相对,目光中似有火花飞溅,一时间气氛紧张得如同拉紧的弓弦,剑拔弩张之势一触即发。 周围的路人察觉到这异样的氛围,纷纷停下脚步,围聚过来,好奇的目光在三人之间来回游移。 “你们俩这是做什么?顾青淮,你快松开!”林熙禾又急又恼,立刻奋力甩动胳膊,试图挣脱顾青淮的掌控。 顾青淮对林熙禾的抗议置若罔闻,双眼犹如寒星,死死地盯着纪濯:“纪大人,您虽位高权重,可也不能强夺他人之妻吧。” “她与你毫无瓜葛。”纪濯咬牙切齿地回应,话语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林熙禾的双手被抓得疼痛难忍,她尴尬地瞥了一眼周围议论纷纷的人群,只得无奈地对纪濯说道:“阿濯,要不你先松开,这么多人看着呢。” 纪濯听到林熙禾的央求,心中虽有万般不愿,但还是缓缓松开了手。 “顾青淮,你也放开,这儿人多眼杂,能否借一步说话?”林熙禾转向顾青淮,语气中带着一丝恳求。 “就去旁边那间茶馆里说吧。”顾青淮不但没有放手,反而顺势指向一旁的茶馆,那不容拒绝的姿态仿佛在宣示着主权。 “能去那边的酒楼吗?我和阿濯还没吃饭。”林熙禾又挣扎了两下,却依旧无法挣脱,眼神中满是无奈。 身旁的纪濯怒火早已在胸腔中熊熊燃烧,几近失控,然而在与林熙禾目光交汇的瞬间,被她那轻轻的一个眼神制止,只得强自按捺住内心的愤怒,胸膛仍因愤怒而剧烈起伏。 几人移步来到雅间,依次落坐。 林熙禾率先打破沉默,轻声说道:“阿濯,我这事你先别插手,容我自己来说,可好?” 她满心忧虑,生怕两人一言不合又起争执。 在她看来,只要能和顾青淮把事情讲清楚,一切便可迎刃而解。 纪濯刚要开口拒绝,就听到林熙禾紧接着说道:“你若不听我的,晚上我可就不去你府上了。” 纪濯听闻此言,虽心有不甘,但想到那后果,也只好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顾青淮见状,这才缓缓松开了林熙禾的手。 林熙禾直视着顾青淮的眼睛,说道:“顾将军,您母亲曾派人来与我商议退婚之事,当时并未拿退婚书让我签字,今日,我便给您补上吧。” 顾青淮眉头紧皱,连忙说道:“林姑娘,退婚乃是我母亲擅自做主,彼时我远在北地征战,对此毫不知情。我并不同意退婚。” 林熙禾轻轻叹了口气,按照原主的记忆缓缓说道:“顾将军,您先听我讲。虽说我不知道您是否知晓此事,但我仍要多谢您将我安置到杏花村。只是到了杏花村后,我便决心在那里安定下来,那时,我便已断了与您之间的情丝念想。” 她记得原主当时的心境,既然已被退婚,又历经波折,便只想在那偏远之地度过余生,远离京城的是非恩怨。 顾青淮微微摇头,语气坚定:“你若与那大夫在一起,我或许会考虑成全,但是若与他……” 说着,眼神有意无意地瞥向纪濯,“绝不可能。” 林熙禾听到这话,心中不禁一动,忽然想起书中情节,或许书中的顾青淮在第二年真的前往了杏花村,而那时的林熙禾可能已经与叶云帆情投意合,所以顾青淮才会独自黯然返回京城。 “顾青淮,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了?”纪濯听到顾青淮的话,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大声呵斥道。 顾青淮仿若未闻纪濯的质问,只是专注地看着林熙禾,耐心解释道:“若是你一心只想过平淡的日子,我自会成全。只是,若你还是被卷入京城的纷争漩涡之中,那你便只能待在我身边,由我来护你周全。” 他的眼神中透着关切与执着,仿佛在向林熙禾表明自己的决心。 纪濯刚欲张口反驳,林熙禾却抢先一步开了口:“顾将军,您的一番好意,我着实心领了。只是我与纪濯相处已久,朝朝暮暮间已然生出了深厚感情,此番回京,我们本就是打算择日成亲的。” 林熙禾说得不紧不慢,言辞恳切,似是要将这既定的事实清清楚楚地摆在顾青淮面前。 纪濯一听这话,眉毛瞬间高高扬起,嘴角那抹笑意再也抑制不住,迅速在脸上蔓延开来,眼中满是得意与欣喜。 顾青淮听闻此言,眼神瞬间变得冰冷无比,仿若凝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霜,透着刺骨的寒意:“就算你们之间有了感情又如何,只要我不点头应允,这世上便没人能娶你。” 他的话语掷地有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然,那股子强硬的气势丝毫不减。 林熙禾着实没料到,顾青淮在听到两人有感情之后,竟还会这般强硬地回应,可她心里明白,顾青淮所言非虚。 书中所记载的顾青淮战功赫赫,手中牢牢握着这个朝代近乎一半的兵权,在沙场上更是所向披靡、战无不胜,其在朝中的地位举足轻重,连皇帝对他都要忌惮几分,诸多事宜也得给他几分薄面。 “顾青淮,你这是铁了心要与我争了?”纪濯面色一沉,怒声问道,话音未落,只见他猛地一掌拍在桌子上,只听“咔嚓”一声,那原本结实的梨木桌,瞬间出现了一条深深的裂纹。 “纪濯,分明是你动了我的人。”顾青淮亦是分毫不让,紧接着同样一掌狠狠拍下,伴随着一阵沉闷的声响,那张桌子在两人这充满力量的动作之下,顿时变得四分五裂,散落一地。 林熙禾见状,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些许,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已然成为“残骸”的桌子,心中满是惊愕。 这情况不对劲儿啊! 她在心里暗自思忖着,书中可不是这般情节呀。 按照书中所写,两人应当是争抢那位女主才对,再不济,也该是围绕着某位女配展开争夺,怎么如今却为了自己,这般争来抢去的呢? 林熙禾暗自叹气,看来今日是没办法把这事儿顺利解决了。 可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朝中这两位一文一武的大员,就在这儿大打出手吧? 这要是传出去,还不知道会闹出多大的乱子呢。 第45章 系统又来了 这情形与书中所写全然不同啊,仿佛本是一场开卷考试,却突然换了题目,让人措手不及…… “二位且冷静冷静。”林熙禾急忙劝解道。 两人目光交汇,久久对视,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较量。 最终,顾青淮率先打破沉默。 “今日,你们二人便好好道个别。明日,我会亲自前去接你,林姑娘。”他的语气坚定而不容置疑,言罢,便转身大步离去。 “别来接我,我和你并不熟。”林熙禾赶忙高声回应。 然而,顾青淮却仿若未闻,脚步未曾有丝毫停顿,径直走出了房间。 待顾青淮走后,林熙禾伸出手,轻轻拉住仍在气头上的纪濯。 “他如今的官职是不是比你高?”林熙禾记得,顾青淮乃是一品大将军,位高权重。 “嗯。”纪濯微微点头,简短应道。 “那你方才还如此硬气,阿濯你大可放心,我与顾青淮真的没有多少交集,仅仅是在我五六岁时与他定了娃娃亲,才见过那么一面而已。”林熙禾急切地解释着,试图打消纪濯心中可能存在的疑虑。 “我知晓,我从未怀疑过你。”纪濯说罢,猛地一把将林熙禾揽入怀中,紧紧相拥。 他虽然方才言辞强硬,可心底也明白,顾青淮所言之事,以其权势地位,确实皆有能力做到。 林熙禾依偎在纪濯的怀中,心中七上八下,思考这错综复杂的局面究竟该如何收场。 就在这,周围又是一片漆黑。 林熙禾便知道,久违的系统又来了。 【宿主,你咋还在这?】 林熙禾没好气地翻了一个白眼,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与调侃:“你还是这般神出鬼没,我不在这,难道还能凭空消失不成?我又能去哪里呢?” 【但是,但是这个剧情吧,怎么莫名其妙地就落在了你身上?】系统小心翼翼地问道,似乎也对这偏离常规的发展感到困惑。 “你说他俩争我这事?”林熙禾挑了挑眉,心中同样满是疑问。 【是啊,按照正常的故事走向,这不是应该争女主的吗?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也一头雾水,你是系统,你神通广大,快告诉我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林熙禾满怀期待地说道,希望能从系统这里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我虽然是系统吧,但我也并非无所不能,我没办法左右这些事。只要故事完成三个节点,我就算大功告成了,至于其中的细节如何发展,我实在是左右不了,也管不了。】系统无奈地解释着。 “你这个破系统,那你之前为何非逼着我完成第一阶段?”林熙禾有些恼怒地质问道。 【我那时看着时间紧迫,任务进度停滞不前,心里着急啊。况且你现在也是自愿参与其中的,可不能怪我。不过嘛,也算你帮了我一个大忙。我提醒你,下一阶段是‘咫尺天涯’,无论是你,还是原本来的女主完成,都行。嘿嘿嘿嘿....】系统带着一丝狡黠说道。 “咫尺天涯?嘿嘿嘿嘿?我嘿你妹啊!”林熙禾忍不住爆了粗口,对这所谓的下一阶段任务充满了抵触情绪。 系统不满地抗议道:【骂人干啥!又不是我写的书,我只是按照既定的规则运行而已。】 林熙禾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满脸的疲惫与无奈:“虐恋这东西,我是真的谈不了一点。你还是自己想办法完成吧。” 【就怕这一切由不得你啊。命运的齿轮一旦转动,谁也无法轻易阻止。】 系统幽幽地说道,话语中竟似有了几分哲理。 “那你曾经说,我还有机缘回去,我还能回得去吗?” 林熙禾眉头紧锁,诸多问题如同乱麻般缠绕在她心间。 【凡事看机缘,我管辖的别的书中,有宿主选择回去,然而他们皆是等我任务完成之后,方能开启回去的通道,并且此机会仅有一次。】 “那我会突然消失吗?” 林熙禾的声音不自觉地微微颤抖,她心中对纪濯的感情日益深厚,这份牵挂使得她偶尔便会被这样可怕的念头所困扰。 她害怕自己会毫无征兆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宿主,莫要胡思乱想。你此刻便是林熙禾,林熙禾即为你。除非你突然死了,不然怎会凭空消失?但你若真有个闪失,那可就真的是魂归九幽,再无生机。】 “那,这本来该女主完成的事,难道是我抢了她的机缘嘛?” 林熙禾咬着下唇,心中泛起一丝疑虑。 她既困惑于自己为何会卷入这原本不属于自己的故事纠葛之中,又担心自己的存在是否会对他人造成难以挽回的影响。 【倒也算不上,就比如说顾青淮对你的喜欢,也不可能是凭空就生出的,定然是跟每个人的性格特质息息相关的。世间万物皆有因果,每个人的情感与命运走向,都是性格、经历等诸多因素相互交织碰撞的结果。】 “那就行了,不然我心里会有压力。”林熙禾松了一口气。 【你还是有压力吧!女主有她自己的本事,没准,下面完成任务的都是她噢~ 拜拜。】 林熙禾刚想夸系统这次还挺讲礼貌,还知道说一句“拜拜”。 突然,四周又恢复了光亮。 林熙禾也搞清楚了,只要完成系统说的三个节点就行,至于是她,还是女主,都各凭本事。 第46章 合得来 明明是一桌丰盛佳肴,珍馐美馔摆满了桌案,两人吃在口中却味同嚼蜡,丝毫品不出半分美味来。 林熙禾心中暗自盘算着,她是想在外面寻一家客栈住下的,不受拘束。 然而,此前她已然答应了纪濯要回府,无奈之下,也只能不情不愿地随着纪濯的脚步,踏入那府门。 “请少爷安,林姑娘安。” 一个清脆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只见一位面容清秀的丫鬟匆匆迎了上来,正是小兰。 “怎么在这儿候着?” 纪濯微微皱了皱眉,目光中带着一丝疑惑,轻声向小兰问道。 小兰欠了欠身,脸上挂着恭敬的笑容,柔声回答道:“回少爷,老爷和夫人已然歇下了。夫人惦记着少爷和林姑娘,特意吩咐我在此等候,还在少爷的院里收拾出了一间偏房,好让林姑娘暂且委屈一晚。夫人还说,明日大伙便一同搬去城北的宅子里住。” “母亲这是被哄好了?” 纪濯的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对父母之间的相处模式早已习以为常。 小兰机灵地压低了声音,悄声道:“老爷今儿个被夫人赶出来两次,可还是硬着头皮又进了屋,也不知说了些啥,两人就和好啦。” “行了,小兰,你也回去歇着吧。要是有什么消息,记得悄悄去告诉朗岳。” 纪濯神色语气中带着几分兄长的温和,对小兰的关怀溢于言表。 “好的,少爷,奴婢告退。” 小兰乖巧地应了一声,福了福身,便转身轻快地离开了。 小兰走后,林熙禾忍不住夸赞道:“你家这小丫鬟真是伶俐可爱,看着就招人喜欢。” “小兰是母亲捡回来的,进府的时候才不过三岁。虽说身份是个丫鬟,可母亲对她疼惜得紧,一直养在身边视如己出。这丫头心思单纯得像张白纸,没什么心眼儿,府里的人都打心眼里喜欢她。” 林熙禾静静地看着纪濯,心中暗自感叹,这纪濯一回到家中,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温润如玉起来,全然没了在外时的那股子凌厉劲儿。 林熙禾心想,纪濯的母亲想必也是个妙人,这般年纪了,还能让夫君如此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哄着,这般夫妻间的恩爱情谊,倒也算是一种令人称羡的幸福模样了。 “你母亲这算接纳我了吗?”林熙禾微微歪着头,眼中闪烁着一丝好奇,轻声问道。 “那是自然,这不都把你安排在我的院子里了吗?” “难道不是因为你家的院子被烧了大半,没地儿安置我罢了。”林熙禾毫不留情地当场拆穿他的“谎言”。 “明日等你去了新宅,你就会知晓母亲的心意了。我母亲这脾气啊,就像夏日的雷雨,来得快去得也快。”纪濯说完,便轻轻拉着林熙禾的手,往自己院中走去。 “我把人都打发出去,你去我屋里歇息,如何?”纪濯的眼中闪过一丝期待,声音也变得温柔起来。 “你这是白日做梦!在外面你还能找些借口,如今到了你家,难不成还不安全?若是真不安全,那我可就立马出去住客栈了。”林熙禾佯装生气,向纪濯发出“威胁”。 “别,千万别!分开睡就分开睡。只是明日一早,我得进宫一趟,你在府里要与母亲好好相处。” 纪濯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虑,他心中确实装着事儿,明日,他必须进宫去禀明皇上自己与林熙禾的情谊,此事关乎他们的未来。 “嗯。”林熙禾轻轻点头,心中却莫名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想起书中的情节,自己只看到纪濯与顾青淮争风吃醋的部分,后面的故事发展还没来得及看,就稀里糊涂地穿越到了书中。 如今的她,对于未来将会发生什么,全然没有头绪。 这一夜,月色如水。 纪濯和林熙禾躺在床上,皆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各自想着心事,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 翌日清晨。 当林熙禾悠悠转醒,睡眼惺忪地打开门时,眼前的景象让她微微一愣。 只见门外整整齐齐地站着六个丫鬟,她们眼神恭敬,手中端着精致的洗漱用品,以及崭新的衣衫和华丽的步摇等物。 “给林姑娘请安。夫人吩咐奴婢们在此等候姑娘。”为首的丫鬟微微屈膝,柔声说道。 林熙禾心中有些意外,不过暗自庆幸纪濯的母亲并没有为难自己,相反,对自己还礼遇有加。 这让她稍稍放下心来,对未来在纪府的生活也多了几分期待。 林熙禾梳洗完毕,在丫鬟的引领下,去拜见纪濯的母亲楚云霓。 此时的后院,楚云霓身着一袭简洁的单衣,身姿矫健,手中紧紧握着一把长枪,正在院子中央尽情地舞动着。 只见那银枪在她手中上下翻飞,寒光闪烁,每一次挥动都带着呼呼风声,气势非凡,尽显英姿飒爽之态。 小兰眼尖,瞧见林熙禾前来,立刻快步上前招呼:“林姑娘请这边坐,夫人还有一会儿就能练完了。” “夫人每日都这般勤奋地练吗?”林熙禾好奇地问道,眼中满是钦佩。 “是的,夫人无论刮风下雨,每日都会坚持练枪,就好这一口,旁人都劝不住。”小兰一边说着,一边熟练地拿起茶壶,为林熙禾斟上一杯香茗,热气腾腾的茶香瞬间弥漫开来。 林熙禾觉得会武功的女人很是厉害,此刻见楚云霓舞枪,更是被深深吸引,心中满是倾慕,不由自主地专注欣赏起来。 她的眼神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崇拜,那目光紧紧追随着楚云霓的身影,随着银枪的舞动而闪烁着光芒。 楚云霓余光瞥见林熙禾那满是崇拜的眼神,心中似受到鼓舞,手中的动作愈发刚劲有力,枪花也舞得更加绚烂多彩,似是要将自己的毕生所学在这一刻尽情展现。 片刻之后,楚云霓一套枪法演练完毕,她将长枪稳稳立于一旁,转身走向一旁的水盆洗手。 洗净双手后,她款步朝着林熙禾所在的方向走来。 林熙禾见状,刚要起身行礼,楚云霓连忙轻轻摆摆手,示意她不必如此拘礼,而后径直在林熙禾对面坐下。 第47章 原主的记忆袭来 这时,丫鬟们鱼贯而入,将一盘盘精致的吃食端上桌来。 林熙禾看着这满满一桌佳肴,心中不禁暗自诧异,这厨房不是刚被烧坏了吗,怎么还能做出如此丰富多样的菜品。想来眼前的纪夫人也是粗中有细,性格豪放,却过的精致。 “林姑娘,昨日我那些话,你莫要往心里去。” 楚云霓放下手中的茶杯,目光温和地看着林熙禾说道。 “纪夫人放心,也多谢您的招待。” 楚云霓轻轻一笑,也不再多言,随手拿起桌上的一个包子,吃了起来。 林熙禾看着她这般不拘小节的样子,心中暗自欣喜,若是未来的婆婆是这样的性格,那日后相处起来必定轻松愉快。 “你也不必客气,说起来,我年少的时候,你爹曾倾慕于我,不过我拒绝了他,他当时伤心了许久。如今,我对你好一些,也算是对他的一种补偿了。” 楚云霓一边嚼着包子,一边悠悠说道。 林熙禾听闻此言,顿时有些懵了。 这和昨日纪无争所说的版本完全不一样啊,昨日不是说楚云霓喜欢自己的爹吗? 她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个疑问,但她很快就意识到不能失态,于是立刻掩饰住自己内心的惊讶。 她脸上依旧保持着微笑,连忙附和道:“纪夫人武艺高强,又生得如此美貌,我爹倾慕您,那自是他独具慧眼,能欣赏到夫人的魅力。” 心里却默默对原主那已经逝去的爹说了声抱歉:爹,先借您的名义一用。 林熙禾这一番恰到好处的夸赞,让楚云霓脸上泛起了一丝得意的神情。 她心情大好,立刻拿起一块精致的糕点递给林熙禾:“尝尝这个,味道很甜,若是你喜欢吃咸的,就尝尝这包子,还有这羹汤也很不错。” 林熙禾乖巧地点点头,接过糕点轻轻咬了一口:“嗯,这糕点确实美味,多谢纪夫人。” “林姑娘与濯儿是如何认识的呀?” “阿濯之前受了伤晕倒在我住的附近,我上山摘果子迷了路,正巧就遇到了受伤的他……”林熙禾不慌不忙地讲述着。 林熙禾性格爽朗大方,与楚云霓在交谈中渐渐发现彼此兴趣相投。 虽然楚云霓谈不上对林熙禾有多喜爱,但至少可以确定,她对儿子带回来的这个女子绝对不讨厌。 两人用完早膳后,便一同乘上了马车,晃晃悠悠地朝着城北的宅子行去。 不多时,马车缓缓停下,林熙禾刚下马车,双脚踩在地上的那一刻,一股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她竟对这里有了记忆的片段。 抬眼望去,她惊讶地发现,此处与往日原主家的将军府,仅仅只隔了一条街的距离。 那熟悉的街道、房舍的轮廓,仿佛都在无声地召唤着她心底深处关于过往的回忆。 “纪夫人,我想去那边看看。” 林熙禾的目光紧紧盯着将军府的方向,声音里也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失落。 楚云霓自然明白林熙禾大概是想家了,心底泛起一丝怜惜,轻声说道:“走吧,我陪你去看看。” 于是,两人沿着长街缓缓前行,每走一步,原主记忆里的画面便向林熙禾袭来。 往日里,虽说林熙禾也拥有原主的记忆,可那些记忆就像是蒙着一层薄纱,模模糊糊、不甚清晰。 直到此刻,真正站在了这片承载着原主生活印记的土地上,那些往日的画面才开始不断鲜活起来,仿佛就在眼前真实上演一般。 当那座林将军府映入眼帘时,林熙禾的脚步陡然变得沉重起来。 只见府门上贴着白色的封条,在微风中轻轻飘动,林熙禾的心里瞬间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心痛之感。 她不禁想,原主那颗思念家人的心,估计无时无刻不在牵挂着这里的一切吧。 突然,林熙禾的脑海里清晰地浮现出自己父亲的样貌来。 父亲今年才三十八岁,从小便投身军旅,驻守在南境,保家卫国,却不曾想,也是在今年,父亲不幸战死沙场,英年早逝。 还有哥哥,林知皓,今年不过十九岁,正是意气风发的好年纪,却在一次意外中掉下悬崖,至今生死不明,这一晃,都已经过去一年半了。 原本,这些在林熙禾眼中,就好似书中所写的故事一般,只是些遥远的、与自己关联性不大的情节。 可如今到了这个熟悉而又充满回忆的地方,林熙禾却深切地感受到,自己是如此地想念他们,再也抑制不住,眼眶渐渐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最终夺眶而出。 直到楚云霓递过来一方手帕,林熙禾这才惊觉自己竟然流下了眼泪。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手帕,轻轻擦拭着泪水,低声说道:“谢谢纪夫人。” “你父亲,是个好人。”楚云霓看着林熙禾,眼中满是真诚,试图安慰林熙禾。 林熙禾按照记忆里父亲的模样和脾性,轻声说道:“我知道。他平日里一心扑在军务上,对诗文之类的也不通晓。” “这话,可莫要在外面随意说了。”楚云霓赶忙提醒道,她是知道的在这京城之中,言语稍有不慎,便可能惹来祸端。 “是,我知道,纪夫人。” 林熙禾赶忙应道,心中明白楚云霓是为自己好。 当初,就是自家的管家,用一首所谓冒犯皇帝的诗文去举报自己的父亲,在父亲已然战死沙场之后,还让他背负了这样的污名。 若是一直安稳地住在那个偏远的小村落里,林熙禾永远不会对原主的父亲和哥哥有什么感情,这些冤屈也不会理会,只过自己的平淡日子。 可眼下,既然已经回到了京城,这诸多往事、这些恩恩怨怨,便再也无法当作不存在。 就算自己不去惹事,也难保别人不害她。 原来,顾青淮说的回京,便会被卷入京城的纷争漩涡之中,是这个意思。 她好像无法置身事外了。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此刻略显沉重的氛围。 伴随着那脚步声,一道不男不女的尖锐声音远远传来:“林姑娘,你可让杂家好找啊。” 两人循声望去,只见远处一个公公正小跑着过来,那公公手中执着明黄色的圣旨,身后还跟着两队威风凛凛的侍卫。 林熙禾一听是来找自己的,心中满是疑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边纪濯的母亲,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安。 那公公脚步极快,不多时便跑到了跟前,只见他停下脚步后,高高举起圣旨,神色庄重肃穆。 楚云霓见状,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拉着林熙禾恭敬地跪了下来。 第48章 赐婚圣旨 公公微微喘息片刻,旋即昂首挺胸,高声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今有威远大将军顾青淮,忠心耿耿,义勇非凡,为家国而奋战,战功赫赫,威名震慑四方,堪称国之柱石。往昔与林氏熙禾缔结婚约,此乃天赐良缘,理当及早完婚。 然林熙禾之父尚在丧期,其秉持孝道,谨遵礼制,恪守服制,其情可感可佩,殊为嘉行。 朕念及此等情形,特恩准二人成婚,婚期定于来年十月。 望尔二人成婚后夫妻情笃,举案齐眉,将军当以社稷大业为重,亦不可忽视家室之温情;林氏当温婉贤淑,秉持美德,辅佐夫君操持家务,共铸佳话,为天下臣民立楷模典范。 钦此!” 林熙禾听闻,不禁呆立原地:这竟是自己与顾青淮的赐婚圣旨? 那公公尖着嗓子,拖长音调道:“林姑娘,还不速速接旨啊。” 此时,楚云霓悄然轻碰林熙禾的臂膀,低声催促:“快接旨,抗旨可是要掉脑袋的。” 林熙禾这才如梦初醒,心怀忐忑地缓缓伸出双手,恭恭敬敬地接过圣旨。 公公旋即又堆起一脸谄媚的笑意,说道:“陛下另有口谕,念及林氏一门往昔曾为社稷立下汗马功劳,今特降旨解封林将军府,赐予林熙禾安居。” 林熙禾起身,望着公公那讨好的笑容,心中明了,这般殷勤并非冲着自己,实则是为取悦顾青淮。 公公继而又对着林熙禾言道:“林姑娘啊,稍顷顾大将军便会差人送来丫鬟仆役及所需诸般用品。咱家使命已毕,就此告辞。” 公公身后的侍卫迅疾上前,撕去封条,重新开启了林将军府那扇尘封已久的大门。 公公离去之后,林熙禾手捧圣旨,目光缓缓扫过自家的庭院,一时间竟有些恍惚出神。 “林姑娘,你与濯儿,到底还是有缘无分。”楚云霓的话语里满是惋惜之情。 她自是瞧得出来,自家儿子对林熙禾情深意笃,而林熙禾对儿子亦是芳心暗许。 既然陛下已然下旨,那便意味着陛下已然权衡再三,最终倾向于顾青淮。 而陛下的旨意,唯有遵从而已,否则便是死路一条,绝无抗旨的可能。 望着眼前略显失神的林熙禾,楚云霓心想,此刻儿子必定也是伤心欲绝。 这可是儿子二十一年来唯一钟情的女子,却偏偏是他人的未婚妻。 “可有什么法子能抗旨不遵?”林熙禾轻声问道。 “绝无可能……若触怒了陛下,你与濯儿,都将万劫不复,坠入无尽深渊。”楚云霓神色凝重地回应。 林熙禾只觉满心压抑,与往昔在杏花村时的自在舒畅截然不同。 京城的天空,即便阳光明媚、晴空万里,她却仍感气压极低,仿佛令人窒息。 “夫人,眼下我恐不便前往贵府,烦请待阿濯归家之时,告知他前来林府与我相见。”林熙禾说道,她盼着能与纪濯商议一番,瞧瞧他是否能想出应对之策。 “林姑娘,若不是今日这道圣旨,我定然不会从中阻拦,可既有圣旨,我也无法再支持你与濯儿了。”楚云霓面露难色。 林熙禾默默无言,她清楚自己身处此朝此代,皇权代表着什么,她一个无权无势的人,稍有不慎,便会丢了性命。 但或许,纪濯会有法子。 又或者,能让顾青淮打消这念头,亦是一条出路。 “纪夫人,我知晓您的为难之处。今日多谢您陪我前来此处。”林熙禾依礼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 楚云霓心里明白,自己无法阻止儿子与林熙禾碰面,以她的性子,也说不出让林熙禾主动与儿子断绝往来的话。 “我且先回去了,你若有所需,便来纪府找我。” “好的,多谢夫人。” 林熙禾缓缓走进将军府,不到一年的时光,府内不少地方已然杂草丛生。 她漫步在府中,沿着各处慢悠悠地转了一圈,瞧见那略显萧瑟的花园里,有一株黄色的腊梅正傲然绽放,在这满是荒芜的院子中,显得那般与众不同,仿佛与周遭的景象格格不入。 “这府里呀,也就你还透着股生机勃勃的劲儿了。”林熙禾对着那株腊梅,轻声喃喃自语道。 突然,身后传来一道声音:“稍后自会有人来重新修整此地,一切都会重新恢复生机的。” 林熙禾着实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一跳,赶忙回头看去,只见身着官服的顾青淮正站在那里。 她下意识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你干嘛跑到别人家里来。” “怎么?我为何就不能来这儿?” 顾青淮说话的语气,相较昨日,已然没了那般凌厉劲儿。 “废话,你这分明就是私闯民宅。”林熙禾说着,往后退了一步,刻意与顾青淮拉开了些许距离。 “我们来年便要成婚了,我应当也算不得外人吧,林姑娘,实在抱歉,我只能用这样的办法来求娶你。”顾青淮一脸诚恳地说道,他所指的,自然就是借圣旨来逼婚这一回事了。 “顾将军,强扭的瓜可不甜。”林熙禾决意要和顾青淮把话讲明白。 “巧了,我本就不爱吃甜食。”顾青淮却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林熙禾:“......” 林熙禾顿时被噎得无语凝噎,心里直犯嘀咕:什么叫你不爱吃甜食,我是这个意思吗…… 既已如此,那你总归不能容忍自己的未婚妻曾与他人同榻而眠吧。 “我信你,既然知晓我与叶大夫的过往,那想必也听闻了我与纪濯之事。纪濯在我处,可是同住了两个月之久。” 林熙禾并未把话挑得太过明了,但料想顾青淮定能领会其中深意。 “你提及此事,倒还真提醒我了。那纪濯竟敢染指我的人,我自当有所行动,回敬于他,免得让他以为我顾青淮是可随意欺凌之人。”顾青淮言语间,明显带着几分恼怒。 “我是这意思吗?!我想说的是,你大可另择佳人成婚,如今我既无家世可依,又无钱财傍身,更无背景支撑,你无论与谁成婚,都好过与我,不是吗?” “我无需借婚姻谋取助力。” “那你母亲见我家衰败,便上门退亲,她这般行径,我实难与她共处。若我嫁入你家,定会搅得她日夜不得安宁,食不知味。”林熙禾仍在竭力找寻托辞。 “她并非我生母,我与她亦无甚情分,你想怎样折腾,皆可随意。” 林熙禾:“额......” 这家伙怎的如此顽固,自己还得再接再厉! 第49章 你忘了我们的过往 “我根本就不喜欢你,对你压根儿就没什么好感。”林熙禾咬了咬牙,继续说道。 “你对我毫无好感?还不喜欢我?”顾青淮微微皱眉,目光紧紧锁住林熙禾。 “我以前都没怎么见过你呀,难道仅仅因为有婚约在身,我就得喜欢你不成?”林熙禾一脸倔强地回应着。 顾青淮反问道,眼神中透着一丝异样:“你说,你与我没见过?” 林熙禾顿时有些懵了,原主的记忆里,也就是幼时见过一面,可顾青淮这话的意思,仿佛两人后来还曾见过似的。 林熙禾硬着头皮说道:“就小时候见过一回罢了。” “除了小时候那次呢?”顾青淮步步紧逼,继续追问道。 “我哪能记得这些呀,反正我现在心里头只有纪濯一个人,你就算强娶了我,那也没什么意思。”林熙禾被问得心里有些没底了,赶忙岔开话题。 “若你往后再说出这般话,不管是在我面前,还是被旁人听了去,那我与纪濯便只能是势不两立了。你且想想,倘若我出手对付他,他能扛得住吗?” 顾青淮语气森冷,出言威胁道。 林熙禾着实被他那强大的气势给镇住了,毕竟眼前这人可是统领着数十万大军的统帅,周身散发出来的气场,有着一种令人难以抗拒的压迫感。 见林熙禾不再吭声,顾青淮又接着说道:“你当真不记得,我们之间的事情?” “我……” 林熙禾被说得心里越发没底了,可还是嘴硬道:“你别管!反正我就是不喜欢你。” 两人一时陷入沉默,就在这时,一名身着盔甲的侍卫疾步跑来,单膝跪地禀报道:“将军,丫鬟仆役皆已带到,按照您的吩咐,总共挑选了六十人。” 六十人?林熙禾听闻,不禁面露惊讶之色,心里暗自思忖,这么多人,自己哪养得起。 顾青淮转身看向林熙禾说道:“你去从中挑选一半留用吧。” “我不用,我可没钱给他们发工钱。”林熙禾赶忙摇头拒绝。 “钱财这方面,你无需担忧。此次的军功陛下赏赐下来的财物,我都会送至你府中。”顾青淮耐心解释道。 “我不需要,也不习惯有人伺候着。我就喜欢清净,人多了反倒不自在。” 林熙禾嘴上这般强硬地回应着,可心里却在滴血。 虽说那不是自己挣来的钱,可她本就是个爱财之人,眼瞅着到手的钱财就这么飞了,别提多难受了。 林熙禾甚至暗暗想着,要是自己能再少些良心,脸皮再厚点儿,肯定就半推半就接受了。 但是不行,她现在有纪濯了,不能与顾青淮有牵扯。 见林熙禾这般坚决拒绝,顾青淮便对着刚来的那侍卫吩咐道:“留下家丁十人,丫鬟十人,你去安排着挑一下就行。” “是,将军。”侍卫领命后,迅速退下安排去了。 “若是往后还需要人手,再另行购置便是。这些人,都是经过仔细排查的,你尽可放心使用。”顾青淮说这一切的时候,神态语气都显得那般自然,仿佛他们俩已然是一家人了,又或是相识许久的旧相识一般。 “顾将军,您又何苦如此呢?”林熙禾皱着眉头,一脸无奈地问道。 “你父亲,曾经教导过我,也曾救过我的性命,如今他已然故去,我照顾你本就是理所应当之事。”顾青淮神色诚恳,眼中透着一丝追忆。 “你们一个在南,一个在北,相隔甚远,他居然还救过你?” 林熙禾满是疑惑,实在想象不出这其中的缘由。 “我会差人请大夫来给你瞧瞧。” “啥意思呀?”林熙禾愈发不解了。 “你似乎忘却了一些事情。”顾青淮看着林熙禾,目光中带着探寻。 “不要,我不看大夫,顾将军,我还有别的事要忙呢,您还是请回吧。” 林熙禾直接下了逐客令,她可不想再跟顾青淮继续纠缠下去了。 顾青淮心里不禁泛起疑惑,难道是因为林熙禾如今倾心于纪濯,所以才佯装忘却了他们的那些过往之事? 罢了,她这一年来,遭遇了诸多变故,性子也与以往不同了,对自己的态度更是有了极大的转变,还是给她些时间,让她慢慢去接受这一切吧。 “我军中也还有军务在身,那便先行告辞了,晚些时候我再来探望你。” “晚些时候也别来了,我睡得早,您来了会打扰我休息的。”林熙禾毫不犹豫地再次拒绝。 顾青淮深深地看了林熙禾一眼,眼神中夹杂着几分复杂的情绪,随后便转身缓缓离开了。 就在这时,负责打扫的下人们也陆陆续续走进了府中。 林熙禾心里本就不愿承顾青淮这份情,见状便想着要将这些人打发走。 可谁知她刚一开口让众人离开,这些人竟齐刷刷地跪了一地,口中纷纷说道,买下他们的人交代过了,要是这边不留他们,就要了他们的性命。 没过多久,又有侍卫接连不断地送来了上百个箱子,里面装满了珠宝首饰、精美布料,还有各式各样华美的装饰品等等。 看来,顾青淮果真是把自己所得的赏赐全都送了过来。 林熙禾心里很清楚自己向来爱财如命,她生怕自己看着这些琳琅满目的财物会起了贪恋之心,索性连看都不敢看一眼。 而那些奴仆们却仿佛早就接到了命令一般,有条不紊地将这些东西一一清点好,一部分送入库房妥善存放,另一部分则取出来用于装饰府邸了。 就这样一直到了傍晚时分,林熙禾始终都没见到纪濯的身影。 她心里不禁泛起了疑惑,纪濯也是要去上朝的呀,自然早就知晓了赐婚这一回事了。 难道就因为这道赐婚的旨意,他便如此轻易地放弃自己了? 可林熙禾又觉得,这种可能性并不大。 毕竟在书中,女主当时似乎也被陛下赐婚给了顾青淮,可纪濯并没有就此放弃,依旧对女主爱得死去活来。 只是虽说心里觉得纪濯不可能就这样轻易放弃自己,可到了晚上饭点的时候,林熙禾却没什么胃口,连饭都不想吃。 直到尝了尝新来的厨子做的饭菜,发觉那手艺着实高超,这才勉强吃了.......两碗米饭。 林熙禾躺在那张熟悉的床上,屋里的炉火正烧得旺盛,暖意融融地弥漫在整个屋子当中,不多时,她便感觉眼皮越来越沉,昏昏欲睡起来。 就在这时,忽然传来一声开门的声响。 林熙禾瞬间警醒,警惕地坐起身来,待看清来人是纪濯后,她立刻从床上一跃而起,像只灵活的猴子一般,径直冲进了纪濯的怀抱,双手紧紧环抱住他,整个人就挂在了纪濯的身上。 “你怎么现在才来呀?”林熙禾带着些许嗔怪的语气说道。 纪濯赶忙反手稳稳地抱住林熙禾,往床边走去,而后小心翼翼地将林熙禾放在床上。 待走到光亮之处,林熙禾这才发觉,纪濯的脸上满是疲惫之色,那眉眼间还透着掩饰不住的沮丧。 今日,陛下给顾青淮和她赐了婚,纪濯想必是深受打击了。 纪濯轻轻地将头靠在林熙禾的肩膀上,语气中满是无奈与落寞:“陛下说了,你们早有婚约在身,若是我非要与顾青淮争抢你,那便是你在挑动朝中不得安宁,如此一来,他便不会再容得下你了。” 第50章 我还是选择你 林熙禾瞬间花容失色,双手下意识地紧紧捂住自己的脖颈,声音带着几分颤抖与惶恐:“难不成……是想要取我项上人头?” 未等纪濯有所回应,她又赶忙补充道:“咱俩此刻分开,是否还来得及?” 纪濯凝视着近在咫尺的林熙禾,目光中交织着复杂的情绪,缓缓伸出手,轻轻摩挲着她那略显苍白的脸庞,话语里满是苦涩与无奈:“婚期还有十个月,你想都不想努力下?你怎可如此轻易地就将我舍弃?” 言罢,他的眼眸深处悄然泛起一抹痛苦之色,仿若有潮水在其中翻涌不息。 于当下这般情形而言,放弃林熙禾或许才是最为明智之选,然而,只要一想到她日后会成为他人的妻室,纪濯的心便好似被无数细密的针深深刺入,痛意蔓延至全身。 而林熙禾方才言语间的犹疑与动摇,更是如同一把利刃,直直地刺进他的心底。 林熙禾瞧见纪濯竟当了真,那本就澄澈的双眸瞬间泛起一片猩红,盈盈泪水似要夺眶而出。 她不假思索地快步向前,一把将纪濯紧紧拥入怀中,带着几分嗔怪说道:“你这呆子,你看不出来,我在逗你玩?竟把玩笑话当了真?” 边说着,边用手轻轻拍打着纪濯的后背,似是想要以此给予他些许慰藉。 “我知晓你今日去见陛下,必定遭受了诸多挫折打击,阿濯,你放心,我心中唯你一人,满心满眼皆只想与你相伴一生,绝不会因一道圣旨便改了初衷。”林熙禾温柔的声音在纪濯耳畔轻轻响起。 待她话音落下,便察觉到纪濯整个人的重量都倚靠在自己肩头,那沉沉的压迫感,让她的思绪不禁飘远。 虽说在当今的电视剧里,时常有人敢于直面皇上,公然违抗圣旨,可在这皇权至上的时代,天子一旦龙颜大怒,便浮尸千里,稍有不慎,便会落得个满门抄斩、株连九族的凄惨下场。 倘若仅仅是为了一己私欲的爱情,便全然不顾家族的安危与荣辱,那才是真正不可饶恕的弥天大错。 “阿濯,你直至此刻才来寻我,我便知晓,你并未觅得妥善之策。我既不怨怼于你,亦不恼恨。” 此时,纪濯已然调整好自身情绪,他将林熙禾轻柔揽入怀中:“熙儿,给我些许时间。倘若我于朝中能超越顾青淮,彼时我便有法子令陛下回心转意。” “超越他?”林熙禾轻声问道。 “诚然。成为那内阁首辅,既然唯有权力可使我将你留存身边,那我唯有竭尽所能,攀登那权力之巅。”纪濯目光坚定,语气决然。 林熙禾闻听纪濯之言,心中却仿若有一股郁气难以纾解。 她想起书中所写,纪濯结识孙凝香之后,为求追妻,奋力进取,短短一年,便荣登内阁首辅之位。 这时,林熙禾惊觉,自己身处的书中世界,万事万物皆会遵循作者既定之轨迹前行。 她不禁心生惶恐,毕竟她没有看到书中结局。 若结局不佳,他们所处的世界,是否也会沿着那不良方向延展,而无人能够扭转乾坤? 林熙禾心怀忐忑,试探着问询:“你打算怎么做?” 纪濯神色凝重,缓声道:“多年来,我谨遵陛下密令,调查朝臣隐秘之事,他们的把柄都在我手中。现今,往昔朝堂之上那些老臣,年纪大了,锐气尽失。而顾青淮,近两载声名远扬,权势如日中天,那些老臣们自是难以与之抗衡周旋。” “陛下一直都想让朝廷里的各方势力相互牵制。我要是能巧妙地让那些老臣退下,然后我自己去和顾青淮争权夺势,使得朝廷里的各种势力互相制约、彼此依靠,陛下大概就能放下心来,稳稳地坐在这皇位上,朝堂也能在势力平衡的状态下,根基稳固,天下也能太平无事。” 林熙禾听完这些话,心里各种滋味交织在一起,她轻声感叹道:“从古至今,都是这样。武将们在战场上拼死拼活地打仗,可到最后却被人猜忌;那些一心一意为百姓做事的人,也同样被人怀疑,甚至遭到陷害。” “熙儿,你觉得我卑鄙?” “并非如此,即便不是你,陛下亦会另寻他人去做此事。我只是为这些人感到不值罢了,可我也明白,这一切皆无法改变。” 林熙禾一脸认真地凝视着纪濯,徐徐说道,“阿濯,我并不知晓顾青淮是怎样的人。若他并非奸恶之徒,你万不可为了我,而用卑劣手段去对付他。” 她微微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悲戚,“我父亲,他戎马一生,然而才离世不久,管家便以莫须有的罪名对其进行控告。父亲一生战功赫赫,到最后,儿子下落不明,而我……” 林熙禾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就连女儿,也在乡野之地被那村妇溺于水缸之中,不幸丧生,若不是如此,又怎会有自己的穿越。 纪濯轻轻握住林熙禾的手,神色凝重地回应道:“熙儿,我知道你心中委屈。顾青淮与你父亲一样,在边关戍守多年,历经无数艰辛。我只是想与他在权力上一争高下,并非要蓄意加害于他。倘若我不出手,或许待他再立战功之时,反而会陷入更为危险的境地。” 纪濯态度诚恳,他本就不是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陷害忠良之人。 自他对林熙禾心生爱意后,便暗中派人去探查林熙禾父亲出事的真相,同时也在寻觅林熙禾兄长的下落,发现事情确实存在蹊跷。 只是此前他的精力多集中于京城之事,对边境的状况知之有限,如今着手调查起来,确实颇具难度。 “嗯,阿濯,你是知晓的,我本不是个意志极为坚定之人,但此刻我定会坚定地选择你。不过,你一定不可行那等恶事,凡事当有个限度。”林熙禾再次郑重地叮嘱道。 这时,纪濯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初遇林熙禾时的情景,不禁莞尔:“最初结识你的时候,你小气、刻薄,还会撒谎、偷偷藏钱,稍有不顺就开口骂人。未曾料到,在大是大非面前,你竟如此坚守原则。” “我在你眼中竟有这般多的缺点?”林熙禾佯装嗔怒。 “我这还未说完呢。不过,今日的你,确实与往昔大不相同。”纪濯笑道。 “哼,我可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在小事上或许可以不拘小节,但是有些事情,是底线,有些原则,不能触碰。”林熙禾带着几分骄傲说道,随即又补上一句,“说了你也不懂~” 第51章 陛下的助攻 “好,我不懂,熙儿,既已给了我机会,便莫要反悔,可好?”纪濯目光灼灼,再次向林熙禾确认道。 林熙禾脸颊泛红,轻轻凑上前去,蜻蜓点水般吻了纪濯的唇,又迅速松开,眼中含着几分俏皮与坚定:“不反悔,但若让我知道你在外沾花惹草,或是犯下不可饶恕之错,那我往后便再不理你了。” “我怎会犯错?” “还有,阿濯,你也不能时常翻墙来寻我。这府中的下人都是顾青淮送来的,你若频繁前来,定会被察觉,到时候,麻烦可就大了。” 纪濯微微点头,神色略显无奈:“我知晓,我也不会一直这般悄悄前来。陛下为使我冷静,命我明日启程前往江南查办一件机密要事,就连这年,都无法在家中度过了。” “这狠心的陛下!他怎这般不近人情?”林熙禾一听,心中顿时满是不舍,也顾不上对方是高高在上的皇帝,脱口而出便是埋怨之语。 “莫要乱说。熙儿,我明日便要出城,我今日……能否不走?”纪濯的目光中满是眷恋。 “那便晚些时候再走,我也舍不得与你分开。”林熙禾一边说着,一边微微嘟起嘴,对着纪濯撒娇卖萌。 纪濯瞧着林熙禾这般模样,哪里还忍得住。 瞬间将林熙禾轻轻压在身下,深深吻了下去,直吻得林熙禾几近缺氧。 虽说二人并未逾越雷池,但亲昵缠绵了大半宿。 直至天边泛起鱼肚白,纪濯起身离去时,已全然没了来时那副失魂落魄、要死不活的模样,嘴角噙着一抹春意,眼中更是藏不住的笑意与甜蜜。 次日,已快到晌午,府中的丫鬟们知晓林熙禾尚在安睡,也不敢前去催促。 只是在早晨,悄然入内添加了炭火。 林熙禾悠悠转醒,待目光触及自己领口处那敞开的衣衫,露出大片肌肤,一抹羞赧的红霞瞬间涌上脸颊。 待她从房中款步而出,午饭已然备好。 林熙禾独自面对着这一桌七八道精致的菜肴,心中既洋溢着幸福之感,又觉得这般丰盛未免有些奢侈浪费,于是,便逼着自己多吃了一些。 刚用完餐,丫鬟便匆匆忙忙地前来禀报:“姑娘,外面有一位自称是阿剑派来的人,说是有要事求见姑娘。” 阿剑?林熙禾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是自己给纪濯取的名字。 “让他进来吧。”林熙禾轻声说道。 刹那间,便有七八人地抬着几只沉甸甸的箱子大步走了进来,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两名女子。 “姑娘,我家主子命我转告姑娘,原本答应给姑娘的一千两酬谢,如今三倍奉上。姑娘日后若是有所需,只管拿着这兑牌去钱庄支取便是,随心花销。”来者面容陌生,但说话时态度极为恭敬有礼。 想当初,纪濯在山中身负重伤之际,求林熙禾施救,曾许下一千两的酬谢诺言,未曾料到如今竟给了如此丰厚的数目。 林熙禾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那喜悦的笑容怎么也掩饰不住,心中暗自欢喜:这下可发财了,发财了! 竟是男友给的巨款! 那随行者中的丫鬟,率先向前几步,轻盈地屈膝跪下,恭敬地说道:“姑娘,我们是主子特意差遣来侍奉姑娘的,奴婢凌霜。” 另一位也紧接着开口:“奴婢凌雪。” 林熙禾的目光在这两名女子身上细细打量,只见一个腰间束着一条精致的鞭子,另一个腰间佩着一把锋利的长刀。 她心中顿时明白,这二人必定是身负武功的高手,定然是纪濯担心自己的安危,特意安排来保护自己的。 “快快起来吧,日后你们便跟随在我身边。”林熙禾面带微笑,和声细语地说道。 她满心欢喜地吩咐人将箱子妥善收下,又特意让人把钱放置在自己的卧房之中。 没错,就是卧房。 只因她想着每天入睡前都能瞧见这些钱财,到时候做梦肯定都是甜的。 收下这意外之财,林熙禾立刻带着凌霜出了门,又命府中的下人准备好两辆宽敞的马车。 她本就是过惯了清苦日子的人,如今陡然间暴富,自是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迫不及待地想要尽情购物,享受这花钱的快乐。 于是乎,这整整一个下午,林熙禾都沉浸在逛街购物的欢乐之中,直到两辆马车都被各类琳琅满目的物件塞得满满当当,她才心满意足地罢手。 待华灯初上,夜幕降临,她才意犹未尽地回到家中。 刚到家门口,林熙禾便瞧见一辆华丽无比的马车静静地停在自家门前。 她嘴角原本挂着的明媚笑容瞬间凝固。 “谁来了?”林熙禾向守门的小厮问道。 “是顾大将军。”小厮连忙恭敬地回应。 “他来,你们就直接放他进去了?你们可不能这样,你们如今是我家的下人,我可是给你们发月钱的。” 得了纪濯的钱,林熙禾说话也多了几分底气。 “姑娘,这……”小厮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罢了,想来你们也有自己的难处。”林熙禾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得将怀中抱着的小狗轻轻放下,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衫,然后朝着正厅的方向走去。 待她步入正厅,只见顾青淮正端坐在下手的位置上。 一见林熙禾进来,顾青淮立刻站起身来,脸上带着一抹温和而亲切的笑意。 “你又来做什么?”林熙禾语气冷淡。 “自然是来与你培养感情的。”顾青淮坦然自若地说道。 “我与你之间是培养不出感情的,你下次若未得到我的允许,不准擅自进来。”林熙禾皱着眉头,毫不客气地回应道,话语中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恕难从命。” 顾青淮心中暗自思量,自己若是不积极主动一些、脸皮厚一些,只怕到明年成婚之前,都难以有机会见到林熙禾一面。 林熙禾见他这般态度,也有些无计可施,只能继续用冰冷的语气开口问道:“顾将军,你到底有何事?” “我已经说了,是来与你培养感情的。走吧,去花厅,你在外面逛了一天,想必也饿了。”顾青淮笑着提议道,试图缓和一下有些紧张的气氛。 “我不去,我才不要和你一起吃饭。” 林熙禾毫不犹豫地拒绝道,说罢,转身便欲离开。 却听身后传来顾青淮的声音:“奉陛下口谕,让我每日晚膳都在你府里用。” “陛下还管这事?” 林熙禾满脸狐疑,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确有此事,若林姑娘不信,需要我明日请宫里的公公来传达旨意吗?”顾青淮微微挑眉,反问道。 林熙禾仍有些怀疑:“真的吗?” “千真万确。” 昨日朝堂议事完毕之后,陛下特意将纪濯单独传唤至御书房,二人在其中促膝长谈了一个下午。 而今日下朝之后,陛下又如法炮制,把顾青淮留了下来,同样交谈了一个下午。 陛下对纪濯进行了严厉的劝告,责令他放弃林熙禾,严禁他再与顾青淮发生任何争抢之举。 与此同时,陛下也在苦口婆心地规劝顾青淮,让其主动出击,把握机会去争取林熙禾的芳心。 陛下知晓当下林熙禾内心钟情的乃是纪濯,可出于种种复杂的考量,还是决定将纪濯先行支使离京两个月,并且特意安排顾青淮每日前往林熙禾的府邸用餐,美其名曰借此培养感情。 陛下内心不禁泛起阵阵苦笑,暗自思忖,从未料到自己这天子之位竟会如此棘手难坐。 两位朝中位高权重的重臣,竟然同时倾心于一位女子,还将这情感纠葛之事公然闹到了自己的跟前。 无论是令哪一方伤心失意,都势必会对朝局产生难以预估的影响,故而必须谨慎地权衡利弊得失。 斟酌再三之后,鉴于顾青淮已然有婚约在身,从稳定朝纲的大局出发,陛下也只能无奈地将这平衡的天平稍稍倾向于顾青淮一方。 如今可好,不仅要处理繁重如山的朝政要务,还得分别去劝解这两位臣子。 本应是高高在上、威严肃穆的天子,每日光是殚精竭虑地谋划朝堂全局、批阅堆积如山的奏折,便已然身心俱疲。 如今, 居然连臣子的私人感情之事都要横插一手。 陛下不由得心生悔意,暗自懊悔道,自己当初真不如去做个逍遥自在的闲散王爷,何苦来费劲争抢这劳心费力的皇位呢! 第52章 缺失的一段记忆 花厅之中,烛火摇曳,林熙禾与顾青淮相对而坐,林熙禾眉梢眼角皆是抗拒之意,仿佛与顾青淮之间隔着一道无形的沟壑。 顾青淮神色一黯,抬手轻轻一挥,示意厅内的下人全部退下。 待四下无人,他的目光重新落回林熙禾身上,眼中那一抹心疼再也藏不住,轻声问道:“熙禾,你可是在怪我,没能在你最需要的时候及时赶回你身边?” 林熙禾冷哼一声,侧过脸去,冷冷地回道:“我是怪你现在回来了。” 顾青淮闻言,脸上浮现出一抹苦涩,缓缓解释道:“林将军出事之时,北狄大军压境,形势万分危急。我身为北境守将,肩负着万千百姓的安危,那时,我无法弃百姓于不顾,只图一己之私,即刻赶回京城。” “大哥,您可千万别这么说。”林熙禾立刻制止了顾青淮的说辞。 “我从未有过让您舍弃百姓来护我一人的想法。轻重缓急,我心中自是有数,不要把这屎盆子往我身上扣,好吗?” 她言辞恳切,急于撇清这无端的责任,毕竟如此沉重的 “锅”,她实在担不起。 顾青淮听着林熙禾的这番话,眉头不由自主地轻轻皱起,心中暗自疑惑:这还是曾经那个林熙禾吗? 往日,林熙禾虽出身武将世家,却因幼年体弱,备受家人呵护,教养极为精细,性子向来安静乖巧,断不会像如今这般出口便是这般直白甚至有些粗鄙的话语。 然而,顾青淮心中却并未因此而生出反感之情,相反,他认为林熙禾定是在这段日子里受了太多苦,才致使她的性子发生了如此大的转变。 “熙禾,是我对不起你,让你受了这么多的苦。” 顾青淮的声音中满是愧疚与疼惜。 “你若是真觉得愧疚,就去求陛下收回那赐婚的圣旨,让我……” 林熙禾话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不妥,硬生生地将后半截话咽了回去。 生怕自己言语间的疏漏会让他对纪濯心生嫉妒,进而暗中使绊子,于是连忙改口道:“我只是不想成婚,仅此而已。” “此事,我无法答应你。” 顾青淮缓缓摇了摇头,眼神坚定而复杂,似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林熙禾见状,顿时语塞,只能默默地咬着下唇,不再言语。 “先吃些东西吧,饭菜若是凉了,可就没了滋味。” 顾青淮率先打破沉默,和声说道,试图缓和这略显尴尬的气氛。 他轻轻端起一只小碗,舀起一勺芙蕖百合羹,边盛边说道:“以前你最爱这道芙蕖百合羹了。如今正值寒冬腊月,冰天雪地的,想要寻得芙蕖谈何容易,这还是我特意让人留存下来的。” 林熙禾却别过头去,神情冷漠,淡淡地说:“我并不喜欢这道羹,想来是你记错人了。” “嗯?” 顾青淮的动作一顿:“怎么会呢?去年你还央着我为你寻觅芙蕖,说只有这芙蕖入羹,才能称你心意。这羹便是用今年芙蕖盛放之时精心留存下来的制成的,怎么如今却……” 去岁?林熙禾努力在脑海中搜寻去年的记忆,却发现原主有的经历都历历在目,去年,像是缺失了一段,无论她如何绞尽脑汁,都无法拼凑出完整。 她曾听闻,有些人在遭遇重大变故后,大脑会出于自我保护,选择性地遗忘一些事情或人物。 想到此处,林熙禾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对面的顾青淮。 会不会是因为原主对顾青淮情深意笃,而家中变故之后,顾青淮家不仅没有给予关怀,反而前来退亲,这沉重的打击让原主的身体本能地选择遗忘与顾青淮的过往? 林熙禾心思一转,决定试探一番,于是用略带嘲讽的语气说道:“顾大将军,您日理万机,贵人事忙,竟还能记得我的喜好?还能清楚去年之事?” 顾青淮将盛好羹汤的碗轻轻放在林熙禾面前,神色认真地回应:“与你有关的一切,我都不会忘怀。” 林熙禾心中暗自腹诽:你倒是说出一两件具体事例,也好让我回忆回忆,看是否真有其事。 “例如呢?”她追问道。 顾青淮久经沙场,对林熙禾这点小心思自是一眼看穿:“是你不记得了?” 林熙禾没料到自己的意图这么快就被识破,索性信口胡诌道:“对啊,怎么了。我在杏花村时发了高烧,身无分文,没钱看病,在家硬扛了几日,自那以后便时常记不住事情。” “你病了那么久?”顾青淮眉头紧皱,满脸担忧。 “可不是嘛。你说你这人也真是的,安排了人却不知道给些钱财。还有,我最讨厌你这种自作主张的安排,你若当时能坦诚相告是你所为,或许我也不会在杏花村独自伤怀。” 林熙禾此刻觉得自己缺失了原主的一段记忆,这些话权当是为原主鸣不平。 若当初能把事情说清楚,原主回忆起那段日子,或许便不会只有艰难与苦涩,甚至不会觉得活着都失去了意义。 “那时,北狄来势汹汹,几乎举全国之力进犯,而我方援军迟迟未到,我若战死沙场,怕你难以承受。先是兄长,再是父亲,若再传来我的死讯……” 顾青淮耐心解释着。 林熙禾听到这番话,胸口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狠狠揪住她的心脏,疼得她难以忍受,下意识地捂住胸口。 那疼痛如汹涌的潮水般袭来,让她呼吸急促,几近窒息。 “熙禾?你怎么了?”顾青淮见状,大惊失色。 “我……啊……”林熙禾疼得冷汗直冒,话都说不利索。 “快去请大夫,裴千,速去请太医!”顾青淮心急如焚,对着外面大声呼喊。 紧接着,他急忙将林熙禾抱在怀中,此刻的林熙禾额头已渗出些许冷汗,面色苍白如纸。 “为何心脏会突然疼痛?” 顾青淮满心焦虑,抱着林熙禾匆匆向她的卧房走去,只盼能让她舒服些,缓解这钻心的痛楚。 第53章 原主的记忆 林熙禾只觉心口处的疼痛愈发强烈,仿若有烈火在其中灼烧,那股剧痛迅速蔓延至全身,令她的意识渐渐陷入一片混沌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忽然一亮,缭绕的迷雾缓缓散去--原主的第一段记忆。 林熙禾抬眼望去,只见一座气派非凡的大门前,一位身着浅粉色衣衫的姑娘正站在一群人的簇拥之中,翘首以盼,眼神中满是期待与焦急。 “福伯,我爹和哥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呀?”那姑娘脆生生地问道。 粉衣女孩是前几年的林熙禾,此时的林熙禾瞧着比现在的自己稚嫩许多。 福伯一脸慈祥地看着她,缓缓说道:“姑娘莫要着急,大公子派人来说了,巳时方能抵达,姑娘出来得太早了,不如再回屋歇息片刻。” “我不要,我就在这儿等着,我都已经两年没见到哥哥和爹爹了。”林熙禾倔强地摇了摇头。 “梅儿,快去给姑娘拿件披风来,虽说已是春日,可这天气依旧凉飕飕的。”福伯转头吩咐身旁的丫鬟。 “是,福管家。” 叫梅儿的丫鬟应了一声,便立刻转身跑进屋去。 林熙禾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去,细细打量着原主的年纪小一些时模样。 待她靠近时,却惊觉这些人似乎都看不见自己。 她瞬间意识到,此刻或许是在梦中,又或许是陷入了原主的记忆深处。 就在这时,不远处有一群身着铠甲的人缓缓走来。 为首之人正是林熙禾的父亲,他身披厚重的铠甲,腰间佩着一把长刀,步伐沉稳有力,走在人群最前端,显得格外夺目。 林熙禾打量着他,感觉他身形极为高大,怕是有一米九左右的模样。 “爹爹!” 原主那甜美的声音瞬间响起,紧接着便如一只欢快的小鹿般直接朝着来人跑去。 福伯见状,赶忙紧紧跟上,只是他跑动时,林熙禾才留意到他的腿有残疾,走起路来一瘸一拐。 原主的父亲林滨俯身一把将女儿紧紧搂入怀中。 林熙禾看着原主父亲年轻的脸庞,却发现他的发间已然夹杂着许多白发。 “熙禾~又长高了!是不是很想爹爹呀?”林滨的声音中满是宠溺。 “想爹爹,爹爹,快放开我,我要大哥哥抱。”原主说着,侧身望向一旁的少年。 那少年身姿高挑,虽不像原主父亲那般魁梧壮硕,但却有着一种书中所描述的少年将军的风范,年纪轻轻,已是英姿飒爽,帅气逼人。 “熙禾,你如今都十二岁了,已是个大姑娘了,哥哥不能再抱你,哥哥牵着你走。” 林知皓微微弯下腰,轻轻揉了揉妹妹的头。 “哥哥,你怎么长得这么高呀?” “不长高,怎么保护我们熙禾呢?”林知皓脸上挂着如春日阳光般灿烂的笑容。 此时,福伯望着原主父亲的脸,眼中也不禁满是泪水。 紧接着,周遭的景象如梦幻泡影般迅速变幻--原主的第二段记忆。 依旧是那座熟悉的大门,此刻的原主已出落得亭亭玉立,看上去有十四五岁的模样。 她身着一袭月白色的衣衫,外披白色斗篷,静静地站在那里,显得端庄而娴静。 她与福伯并肩而立,只是,她的眼眸不时会不受控制地溢出泪水,待回过神时,才赶忙用手背轻轻拭去。 两人皆沉默不语,目光齐齐投向街角的另一端。 此时,天空中大雪纷飞,如鹅毛般纷纷扬扬地洒落。 院子里的仆人一遍又一遍地清扫着地上的积雪,似在努力维持着一份整洁与安宁。 漫长的等待后,街角处那支队伍终于再次映入眼帘。 林熙禾毫不犹豫地提起裙摆,快步向前跑去,全然不顾及雪水溅湿了泥袜。 林滨见女儿奔来,缓缓蹲下身子,张开双臂,静静地等待着她。 然而,林熙禾跑到林滨身前时,却蓦地停住了脚步,并未像上次那般一头扎进父亲的怀抱。 “爹爹,女儿已经长大了。今年都十五了。”林熙禾轻声说道,眼神却不由自主地飘向父亲的身侧,只是,那里已不见哥哥那熟悉的身影。 林滨缓缓收回手臂,眼中满是难以言喻的酸涩:“是啊,我们熙禾确实是个大姑娘了。” “爹爹,还没有找到哥哥吗?”林熙禾的声音微微颤抖。 “还在寻找,一定能够找到的。”林滨坚定地说道。 此时的林滨,头上已大半被白发覆盖,仅仅三十六岁的年纪,面容却写满了岁月的沧桑与疲惫。 “那熙禾便暂不举行及笄礼,等到哥哥回来之时再办,如此一来,他答应我的大礼,便无论如何也跑不掉了。” 原主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对着父亲说道,可那止不住的泪水还是簌簌地落下,滴落在鞋面之上,晕开一片小小的水渍。 随即,眼前的画面仿若被一阵无形的风卷动,再度发生了转变--原主的第三段记忆。 还是那条熟悉的巷子,一位身着青衣的少年策马疾驰而来,马蹄扬起阵阵雪花,在将军府门前戛然而止。 少年动作利落,翻身下马后便快步跑着进入了林将军府,门口的小厮见是他,显然极为熟稔,并未加以阻拦。 来者正是顾青淮。 “林伯伯!熙禾!”顾青淮一边奔跑,一边朝着屋内大声呼喊。 彼时,林滨正在后院教导林熙禾舞剑,虽然林熙禾不愿,但是林滨还是觉得学些防身术的好。 顾青淮在仆人的指引下,熟门熟路地来到后院。 “林伯伯,我有知皓弟弟的消息了!”顾青淮满脸激动,疾步上前,直接将一封信塞到林滨手中。 林滨与林熙禾一听此言,脸上是难以抑制的惊喜与激动之色,赶忙凑到一起,欲要看信。 这时,顾青淮轻轻拿过林熙禾手中的剑,温柔说道:“你不必学这个,我会保护你一辈子的。” 林滨一边拆着信,一边佯装严厉地训斥道:“都已经是将军了,还这般孩子气,稳重些!” “林伯伯教训得是,在外我可稳重了,在林伯伯面前,就算到了八十岁,我也还是个孩子。况且,我才十九岁呢!”顾青淮笑着回应,随后侧身挤到林熙禾身旁,悄悄牵起了她的手。 林滨展开信纸,阅读之时,双手止不住地微微颤抖:“没错,这就是我的皓儿,我的皓儿没死,我就知道!” 林熙禾凝视着信上的内容,泪水又一次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顾青淮见状,也顾不上林滨就在旁边,抬手轻轻抹去林熙禾脸颊上的泪水:“熙禾,那些村民既然说见过一个手背有痣、身穿盔甲的人路过,皓弟弟就一定还活着,我定会为你找到他。” “嗯嗯……”林熙禾哭得愈发厉害了。 顾青淮顺势将林熙禾的头轻轻按在自己的胸口,让她靠着自己哭泣。 “你这小子,干什么呢?”林滨小心翼翼地叠着信,抬眼却看到自己的女儿被顾青淮半搂着靠在怀里,顿时瞪大了眼睛。 “哎呀!林伯伯,等我明年打了胜仗回来,就来提亲,您就别吹胡子瞪眼了。”顾青淮故意做出一副欠揍的模样,试图逗笑这对泪眼婆娑的父女。 “那也不能占我女儿便宜,我女儿连我都不让抱,你这小子!”说罢,林滨抄起剑鞘,作势要追打顾青淮。 “林伯伯,您打我,良心不会痛吗?”顾青淮边跑边喊。 “我良心痛不痛不一定,但你今天肯定得挨揍。还没成婚呢!” 林滨在后面紧追不舍,那场景就像是一位父亲在教育不听话的儿子。 顾青淮到底年轻力壮,没过多久,林滨渐渐落了下风。 顾青淮瞅准时机,趁着林滨还未追上,快速跑到林熙禾身边,在她脸颊上轻轻啄了一下。 “你爹打我,我收点利息!” 林熙禾何曾经历过这般亲昵之举,脸颊瞬间涨得通红。 紧接着,一幅幅画面不断闪现,那是顾青淮在那半年与林熙禾相处的点点滴滴。 那时的顾青淮,青涩而纯真,热烈而真挚,宛如夏日里最炽热的阳光,温暖而明亮,将那段时光照耀得熠熠生辉。 第54章 原主的记忆2 明亮的画面陡然间被黑暗吞噬,光明被无尽的深渊所掩埋--原主的第四段记忆。 依旧是林家的庭院,林熙禾直直地跪在雨中,身后是一众奴仆下人,同样在风雨中瑟瑟发抖。 天空中,磅礴大雨如注,闪电划破夜空,雷声震耳欲聋,似乎要将这世间的一切都撕裂。 家中已是一片狼藉,到处都是被翻乱的物件,士兵们仍在各个角落翻箱倒柜。 “林熙禾,林滨对圣上大不敬,书房中藏有诸多编排讽刺圣上的书信,你可知情?”说话之人正是那位后来宣读赐婚圣旨的公公,此刻他的语调中满是愤怒与不屑,那尖锐的声音在风雨中显得格外刺耳。 “我父亲,从未做过任何对圣上不敬之事!”林熙禾身姿笔挺地跪着,声音坚定,在风雨的喧嚣中清晰可闻。 “证据确凿,你还敢狡辩!” 公公言罢,猛地抬手,带着十足的劲道朝着林熙禾的脸颊狠狠挥去,把林熙禾打的身子身形一晃。 “我父亲,一生忠君爱国,战死沙场,绝不可能做这种事!”林熙禾倔强地重复着,眼中闪烁着不屈的光芒。 公公恼羞成怒,又是一巴掌重重地落在林熙禾脸上,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她打倒在地。 顿时,林熙禾嘴角渗出血丝,与脸上流淌的雨水交融在一起,顺着下颌缓缓滑落。 林熙禾咬着牙,倔强地撑起身子重新跪好,嘴里再次坚定地重复着那句话。 “疯子!” 公公对着旁边的地面啐了一口,而后转身对着跪在另一侧的福管家说道:“你检举有功,陛下赐你白银二百两,拿着钱滚吧!” 紧接着,便有侍卫端出一盘银锭子,放置在福伯面前。 林熙禾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死死地盯着跪在不远处的福伯,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地。 “为什么?”她的声音颤抖着,带着无尽的痛苦与疑惑。 “为什么!!” 林熙禾声嘶力竭地呼喊着,那眼中的怒火与哀伤仿佛要喷薄而出。 福伯却只是眼神闪躲,不敢直视她的目光,嘴里嗫嚅着:“我说的都是事实!” 随后便端起那盘银两,匆匆起身,快步跑出了府邸。 待到家中被翻了个底朝天,那公公才高声宣道:“奉圣上口谕,林滨大不敬陛下,念其往日有功,不予牵连家眷,自今日起,家眷散去,没收府邸!” 而后,林熙禾等人被士兵们强行拖出府门,扔在那冰冷的街道上。 今夜的雨实在太过凶猛,林府的下人们一个个陆续离开,林熙禾的贴身侍女在她身边劝慰了许久,见她毫无回应,也只能无奈地一步三回头地渐渐远去。 晨曦初露时,门上已被贴上了冰冷的封条。 天刚大亮,顾府的管家便匆匆找上门来:“林姑娘,林家大逆不道,对圣上不敬,老爷夫人派我来与姑娘退婚。此事是你家有错在先,莫要怪我家。” 紧接着,那原本光亮的画面缓缓暗了下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熙禾迷迷糊糊间,听到了顾青淮那满是焦急的声音。 “严太医,你快来看看,熙禾的眼睛好像动了一下!”顾青淮的声音急切又紧张。 林熙禾隐约感觉,有一只手轻轻搭在了自己的手臂上,随后又听到:“脉象倒是没有问题了,下官也实在不明白,为何都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林姑娘却依旧陷入昏迷之中。下官这便再去熬一碗醒神的汤药来。” “快去。”顾青淮赶忙催促道。 就在这时,林熙禾艰难地撑开沉重的眼皮,缓缓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首先是顾青淮那张写满焦急的脸庞,再环顾四周,是按照自己心意布置的闺房。 顾青淮单膝跪在床边,见林熙禾醒来,激动不已,紧紧拉住她的手,声音都因激动而颤抖:“熙禾,你醒了,你醒了。” 林熙禾试着撑着身子坐起来,却发觉全身绵软无力。 顾青淮见状,立刻起身,小心翼翼地将她扶起,还贴心地拿了一个柔软的垫子垫在她身后,让她能靠得舒服些。 林熙禾看着眼前的顾青淮,原主对顾青淮那份深厚的感情,此刻在心中如潮水般不断翻涌,一波接着一波,几乎要将她淹没。 她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心口,此时此刻,她甚至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了。 是那个从现代穿越而来的林熙禾吗? 还是曾经被溺在水缸里,灵魂飘飞到异世,重活了一辈子,如今又回来了的林熙禾呢? 这具身体里,那些曾经被刻意遗忘的记忆,此刻一下子全都变得清晰无比,纷至沓来的回忆反倒让林熙禾整个人陷入了恍惚之中,有些不知所措。 林熙禾知道此刻必须压抑住内心对顾青淮那汹涌的情绪,当下的情况容不得她慌乱。 眼下,有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在她心里变得迫在眉睫,容不得耽搁。 “熙禾?为何这般看着我,是哪里不舒服吗?我这就去叫太医回来。”顾青淮说着,便要起身离开。 林熙禾赶忙伸手拽住他的袖子,哽咽着开口:“可不可以帮我找哥哥?” 第55章 喜欢两个人 “我从未有片刻放弃探寻知皓弟弟的下落,近日我派出的人手在南疆寻得了有关他的消息,只是南疆与我们积怨多年,局势紧张,消息的探查极为艰难。” 顾青淮的视线缓缓下移,落在林熙禾紧紧抓着自己袖子的手上,思绪瞬间被拉回到往昔。 曾经,林熙禾一害羞,便是这般下意识地揪着他的衣袖,那副娇俏又可爱的模样,如同春日里的花朵,绽放在他心间,成为他在无数个艰难时刻的慰藉。 在那数不清的生死一线间,他置身于刀光剑影、硝烟弥漫的战场上,耳边是震耳欲聋的喊杀声,眼前是不断倒下的战友,可每当绝望的阴影笼罩而来,他心底就会有一个无比坚定的声音响起:绝不能让林熙禾再次承受失去自己的痛苦,无论如何,都要活着回去见她。 身上的伤口添了一道又一道,鲜血浸透了战甲,他却浑然不顾,只一心想着要赢下这场仗,赶紧回来。 终于,他们赢了。 那一刻,他疲惫至极,却不敢有丝毫懈怠,赶忙将剩下的收尾全交给了自己最信任的副将,而后便马不停蹄,日夜兼程地往回赶。 可如今,望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她,他心中满是苦涩,她的心,不再只属于自己了。 林熙禾此刻因为原主的感情心中隐隐作痛。 仅仅相隔一年,曾经那个意气风发、总是带着爽朗笑容的少年将军,如今身上多了几分沧桑,那双眼眸里藏着伤痛和落寞,可看向自己时,又依旧燃着炽热的光。 只是,天意弄人,完完全全属于顾青淮的那个林熙禾,死了。 “顾将军,谢谢你。” 林熙禾缓缓松开顾青淮的袖子,将手垂落于身侧,试图拉开两人之间那让她有些慌乱的距离。 顾青淮见状,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动作轻柔却又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执起她的手,掌心相对。 他太了解林熙禾了,知道她此刻定是想逃避,于是手上微微使了些力气,牢牢地将她的手握住。 “熙禾,莫要与我如此生分,可好?” 顾青淮的声音带着一丝哀求。 “你松开。” 林熙禾抿着嘴唇,别过头去,出声抗议着,试图挣脱那被握住的手,可顾青淮的手却纹丝未动。 “我放不开,熙禾。” 顾青淮的眼眶微微泛红,声音也染上了几分喟叹:“北境的战役,敌军阵亡二十一万,漫山遍野都是他们的尸首,我军阵亡,八万七千五百三十一人。尸骨堆积如山,可我却在那尸山血海中挣扎着活了下来。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顾青淮说着,缓缓将紧扣在一起的双手置于林熙禾眼前,目光紧紧锁住她的眼睛,像是要把自己满心的深情与执着都通过这眼神传递给她。 “因为我心心念念的,就是要回来找你。若是没了你,那我又何必回来?” 他的目光愈发深邃,饱含眷恋:“你曾对我说过,‘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你可还记得?熙禾。” “不记得!”林熙禾咬着牙,手上用足了力气想要挣脱顾青淮的手。 顾青淮看着她决绝的模样,心中一疼,终究是怕弄疼了她,这才缓缓松开了手。 重获自由的林熙禾不动声色地往后挪了挪身子,像是要与顾青淮拉开更远的距离,以此来躲避那令她慌乱的情感。 就在这时,顾青淮默默地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那荷包的模样,林熙禾刚刚在原主的记忆里才见过。 那是顾青淮出征之时,原主特意跑去寺庙求来平安福,装在自己亲手绣的荷包内,满怀着深情与牵挂送给了顾青淮。 此刻,那荷包已然被洗得泛白,即便如此,却依旧能瞧见荷包线上那些怎么也洗不去的血渍。 “熙禾,还记得我出征时,你说的话吗?”顾青淮目光直直地看着林熙禾,那目光炽热得好似要将她看穿一般。 林熙禾被他这般盯着,心中一阵慌乱,下意识地别过脸去,不敢与他对视。 林熙禾怎会不记得,那时原主眼含热泪,却又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哽咽说道:“我去求佛祖的时候说了,让佛祖把我们的命生生世世绑在一起了。你活多久,我就活多久,我等你平安归来。” 而那时的顾青淮,脸上虽带着即将奔赴战场的凝重,却还是努力挤出一丝笑容,调侃着回应道:“你可别偷懒,记得每日绣嫁衣,待我归来,若是嫁衣还没绣好,也不能拖延婚期。” 林熙禾回想起那段对话,心中各种滋味交织在一起,只觉得酸涩无比,眼眶也微微泛红。 她低声说道:“嫁衣没绣好,抄家的时候也被扔了。一切都没了。” “但是我的护身符还在,你说过的,你已经求过佛祖,帮我们生生世世绑在一起。为何现在却变成这样?”顾青淮紧紧握着那荷包,声音中带着一丝执拗与不甘。 林熙禾听到这话,心口处又是一阵剧痛袭来,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她忍不住喊道:“你别说了,顾青淮,你别说了!” 顾青淮看着她这般抗拒的样子,情绪一下子变得激动起来。 双手不自觉地抓住林熙禾的肩膀,声音也拔高了几分:“为何不能说?你爱上他又如何?你与我相识相伴那么多年,和他相处不过短短三月,那些过往怎是说忘就能忘的?你忘了他,回到我身边,好不好?” 林熙禾心中愧疚之感横生,若不是自己阴差阳错地来到了这里,一切本不该是如今这般模样。 “对不起,顾青淮。” 顾青淮脸上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就算你不愿,也没关系,你最终只能在我身边,这是早已注定的事。” 顾青淮说完,缓缓松开桎梏着林熙禾双臂的手,整个人都显得有些颓唐。 他拿起被子上静静躺着的荷包,小心翼翼地重新收在腰间。 “严太医会送药来,喝完药好好睡一觉,明日我再来看你。”顾青淮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沙哑,说完这句话,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房间。 只留下林熙禾独自坐在床上,望着那空荡荡的门口,久久无法平静。 第56章 调查福伯背叛的原因 林熙禾呆呆地望着顾青淮的背影,直到那落寞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门口。她将自己整个人都埋进了被窝里,仿佛这样就能逃避眼前这混乱的关系一般。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对纪濯的心意。 可原主对顾青淮的深情同样如潮水般在这具身体里涌动。 两种截然不同的感情交织在一起,她不由的问自己,难道此刻的自己,真的是同时喜欢着两个人吗? 这可如何是好…… 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但是喜欢两个人一定要藏住。 还得尽快整理。 过了许久,林熙禾的丫鬟凌霜轻轻推开门走了进来,手中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旁边还摆放着一碟蜜饯。 “姑娘,顾将军吩咐奴婢给姑娘送药。”凌霜脚步轻盈地走到床边。 林熙禾听到声音,这才缓缓把蒙在头上的被子拉开,带着一丝不情愿说道:“我没事,我不想喝。” “顾将军在正厅坐着呢,说是姑娘若怕苦不喝,他便亲自来喂。” 见凌霜这般说辞,林熙禾心中不禁有些好奇,忍不住问道:“凌霜,你不是纪濯的人吗?” “我们虽然是主子培养出来的,但是主子让我们跟着姑娘时便说了,以后只有您是我们的主人。顾将军这也是为您好。”凌霜一本正经地回答道,随即将端药的盘子轻轻放在床边的小几上,把药端到林熙禾面前, “姑娘,您刚刚昏倒了,还是喝一些好,这药对您身体有益。” 林熙禾看着那碗已经送到自己眼前的药,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一咬牙,直接一口气将药喝光了。 苦涩的药味瞬间在嘴里蔓延开来,她赶忙拿起一块蜜饯放入口中,可是,那苦味却像是深深扎根在了舌尖,怎么也驱散不去。 “让顾将军回去吧。”林熙禾无奈地叹了口气,对凌霜吩咐道。 “是,姑娘。” 凌霜微微屈膝行礼,而后转身快步走出房间,去传达林熙禾的意思。 翌日清晨,天边才刚刚泛起鱼肚白,林熙禾便早早地出了门。 昨日的回忆里,她记得福伯似乎并无家人在旁,唯有城西村里的一个侄子。 她心中怀着疑惑,决意前往探寻一番,看看福伯如今是否在那里。 马车在颠簸的道路上疾驰了两个多时辰,沿途又向许多路人打听询问,这才终于寻觅到了西贡村。 福伯姓李,名多福。 林熙禾沿着村里的三十四户人家,逐户询问,终于,她们找到了福伯的侄子家。 凌霜上前,敲了半天门,屋内才传来一阵轻微的动静。 片刻后,门“吱呀”一声开了,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位白皙瘦弱的书生,他身着一袭青衫,面容略显苍白,却透着一股儒雅之气。 “请问你们找谁?”书生轻声问道,眼神中带着一丝戒备。 “这是李多福的侄子家吗?”凌霜礼貌地回应道。 “你们是我大伯什么人?找我所为何事?”书生微微皱眉,目光在林熙禾主仆二人身上来回打量着。 林熙禾一听,走到书生面前:“这位公子,请问你的大伯去了哪里?” “我大伯死了,死了半年多了。” 书生的声音低沉而平静,可这简单的几个字却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林熙禾的心间。 “死了?怎么死的?”林熙禾情绪瞬间激动起来,眼中满是震惊。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问我大伯的事情?” “我是福伯之前的东家的女儿,现在回京了,想找福伯继续回去做管家。”林熙禾赶忙说出在路上就已想好的说辞,试图打消书生的疑虑。 “可是林姑娘?”林熙禾才说完,那书生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忍不住脱口问道。 “是。”林熙禾轻轻点头。 书生闻言,脸上的警惕之色瞬间消散了许多,他立刻侧身让出一条路:“林姑娘请进屋说话。” 林熙禾心中虽有些许疑惑,但见书生这般态度,又想到有凌霜在身边护持,料想即便有什么事情发生,凌霜也定能保护自己周全。 于是,她微微迟疑了一下,便抬脚迈进了屋内。 进了屋,那书生先是礼貌地请林熙禾入座,随后说道:“林姑娘,您且稍坐片刻,容我去去就来。” 林熙禾趁着等待的间隙,细细打量起书生的家。 屋内的陈设极为简陋,墙壁上的泥灰已有了斑驳脱落的痕迹,几件破旧的家具摆放得杂乱无章,与自己曾住过的杏花村居所并无二致,皆是一副穷得叮当响的模样。 唯一不同之处的,便是角落里那一堆摆放得整整齐齐的书籍。 片刻后,那男子双手抱着一个箱子走了出来。 他将箱子轻轻放在林熙禾面前的桌子上,然后缓缓打开箱盖。 只见箱子里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一排银锭子,在屋内略显昏暗的光线中闪烁着冰冷的光泽。 林熙禾的目光瞬间被这箱钱吸引,她忍不住问道:“这是做什么?” “大伯说,若是林姑娘来找他,便将这两百两交给林姑娘。”书生平静地回答道。 “二百两?”林熙禾心中一惊,这数目她怎会不熟悉,正是福伯出卖父亲后,圣上恩赐下来的钱。 可为何他一份都还未曾动用? “福伯还说了什么?”林熙禾强忍着内心的波澜,追问道。 “除了交给姑娘这笔钱,大伯什么都没说。”书生老老实实地回应,眼神清澈。 林熙禾瞬间又陷入了深深的困惑之中。 一个背主之人,不为了钱财,那究竟是为何? 难道是因为心怀怨恨吗? 可若有恨,又为何在之前的岁月里,对原主那般悉心照料,如同亲生女儿一般? “福伯怎么死的?” “自缢,死在了您父亲的坟前。”书生像是早料到林熙禾会有此一问,回答得毫不犹豫。 林熙禾听到这话,心中涌起无尽的震惊。 昨日,在回忆有关福伯的点点滴滴时,她才惊觉福伯一直以来对原主的好,绝不是装出来的。 况且,若真是伪装,又怎可能持续十几年之久而毫无破绽? 第57章 这些事情我来查 “如果姑娘若是不信,可以去问问左邻右舍,我大伯死的时候,停灵了七日,许多人都曾亲眼见过。”那书生见林熙禾沉默不语,又补充了一句,试图让她相信自己所言非虚。 “你大伯也没对你说过什么吗?”林熙禾抬起头,目光中带着一丝疑惑。 “不曾,我也曾问过,大伯只说,我知道得越少越好。”书生轻轻地摇了摇头,眼神中透着无奈,“姑娘,这二百两银子,我一分一毫都未曾动用。我所知晓的事情,也都如实告知姑娘了。在下李竹言,若有半句虚言,便愿此生百考不中。” “公子不必如此立誓,见公子家中这般境况,却仍能坚守本心,未动这笔钱,便足以知晓公子人品贵重。” 林熙禾微微顿了顿,继续说道,“只是,这些钱乃是关乎我父亲名誉之事,我定要将其带回去。” “不是我的,我自然不会妄动。”李竹言神色坦然地答道。 “那这箱银两我便带走了。” 林熙禾说着站起身来,凌霜听到她的话,二话不说直接将箱子抱了起来。 “姑娘请。”李竹言也随之起身,恭敬地相送。 走到院子门口,林熙禾停下脚步,把自己腰间的荷包,递向李竹言:“李公子,多谢你帮我保管这箱银子这么久,还有两个月便是春闱,这钱公子先收下,这段时间可以购置些纸笔书墨。权当我感谢公子的诚言相告。” “这是我大伯的遗愿,我只是做了应当做的事,不敢收姑娘的钱财。”李竹言推辞着没有收下。 “就当我借给你的吧,若是公子高中,记得还给我便是。”林熙禾不容分说,直接将碎银塞进了李竹言的手里,而后转身登上了马车。 李竹言呆呆地望着马车远去的方向,心中同样被疑惑的阴霾所笼罩,久久不能散去。 大伯抱着那箱钱回来的时候,整个人失魂落魄,仿佛丢了魂儿一般。 交代完后事,便毅然决然地自缢了。 后来,他四处打听才知道,竟是大伯告发的林将军。 可大伯平日里字里行间都满是对林将军的佩服与感恩,又为何会在那时做出告发之事呢? 大伯死前,曾与他说,养了他这么多年,唯一的期望便是他日他能高中,做个好官。 林熙禾的思绪乱成了一团麻,一路上坐在马车里,脑海中不断思索着福伯之事的种种谜团,却怎么也理不出个头绪来。 马车刚一回到家中,她便赶忙派人前往顾宅去寻顾青淮。 而顾青淮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便匆匆赶到了林熙禾家中。 彼时,林熙禾正坐在书房里,目光直直地盯着那二百两银子,眉头紧蹙,连顾青淮的到来都未曾察觉。 “熙禾,你找我?” 顾青淮的语气里透着抑制不住的激动,人刚踏入林熙禾所在的书房,便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目光始终紧紧锁在林熙禾身上。 “青……顾将军,我心中实在有诸多疑惑,实在没了主意,所以只能冒昧请你来一趟了。” 林熙禾差点就脱口喊出原主平日里对顾青淮的亲昵称呼,好在关键时刻反应过来,及时改了口。 可这细微的变化,又怎会逃过顾青淮敏锐的耳朵。 “你唤我名字就好,不要唤我顾将军。”顾青淮轻声说道,话语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林熙禾没再接这个话题,只是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说道:“将军请坐。凌霜,你到外面去,把门守着,不要让人进来。” “是,姑娘。” 门从外面被关好后,屋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顾青淮看着林熙禾严肃的神情,心中满是疑惑:“什么事呀?竟让你这个平日里的小迷糊这般谨慎起来了?是为了这箱银子?” “这银子,正是福伯诬陷我父亲,声称我父亲藏了对圣上大不敬之言,在抄家那日,圣上赏给福伯的。”林熙禾一边说着,一边紧紧盯着顾青淮的眼睛,试图从他的神情中捕捉到一些蛛丝马迹。 果然,顾青淮听了这话,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林熙禾见状,心中便知晓顾青淮大概率是知道些什么隐情的,她刚要开口询问,还没等她来得及说话,顾青淮便立刻语气严肃地说道:“熙禾,你不要私自去调查这些事。” “为什么?那可是我爹啊!” “林伯伯的死,遭受的冤屈,都并非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你若是牵扯进这件事里,必然会惹来大麻烦的。”顾青淮眉头紧皱,一脸担忧地劝说道。 “你知道什么?” 林熙禾目光灼灼,紧追不舍地问道,那模样仿佛今天若是得不到一个答案,便绝不善罢甘休。 “你不要问了,听话,如今你回京了,便只管自由自在地生活就好,你家的这些事情,我都会帮你调查清楚的。北境的动乱已经平息,我也不用再出京了,你就把这些都交给我,好吗?”顾青淮放软了语气,如同哄孩子一般,试图安抚林熙禾那激动的情绪。 “为什么?难道就连你知晓的事情也不能对我透露分毫吗?”林熙禾眉头紧蹙,眼中满是不解。 “此事目前尚不明朗,我若贸然告知于你,只会徒增你的烦恼与忧虑,对你而言并无任何益处。”顾青淮神色凝重,一本正经地说道。 “那我一无所知,便能安然无恙了吗?” “你身边的两位婢女,武艺高强,绝非等闲之辈。而我差遣至你处的小厮与婢女,虽说并非个个都身怀绝世神功,但倘若遭遇歹人,亦能勉强抵挡片刻。此地乃是京城,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巡防营的将士们便能迅速赶来驰援,所以你大可不必忧心忡忡。” 林熙禾未曾料到,顾青淮竟早已有所筹备。 况且,以他的眼力,想必第一眼便瞧出凌霜和凌雪这般身手的婢女,绝非自己能够轻易寻觅得到的。 如此一来,顾青淮定然也知晓这二人是纪濯所安排的。 林熙禾顿觉仿佛自己心中的秘密被对方一眼看穿,脸上不禁泛起一丝不自然的红晕。 “担忧终究还是难以避免的,想要加害于我的人难道就在京城之中?”林熙禾轻声呢喃道。 “若不然,我搬至你府中居住如何?”顾青淮忽而出言提议,眼中闪烁着一丝期待的光芒。 林熙禾连忙摇头拒绝:“那倒大可不必。我也并非如此胆小怯懦。” “我搬过来很是方便,随便为我安排一间小屋即可。如此一来,我便无需在用完晚膳后再行返回。”顾青淮微微向前凑近,脸上的期待之色愈发浓郁。 “痴心妄想,若是嫌路途遥远,你大可不必来我这用膳,我独自一人吃饭,也香的很!。”林熙禾伸出手,将顾青淮凑近的脸庞推开,目光随即再次落于桌上的银两之上。 “你不许我自行去探查真相,那我便将今日所知晓之事告知于你。福伯当日前去诬告我父亲,乃是那位为我们宣读赐婚圣旨的公公前来传达的,当日,他亲口指明是福伯告发的。” “我当日也曾质问过福伯,福伯承认是他所为,声称他只是道出了事实真相。然而,他却在将银两带回家后交予自己的侄子,并嘱托其转告于我,若是我前来找寻,便将银两如数交予我。你难道不觉得此事极为蹊跷古怪吗?” 林熙禾一边说着,一边将银两从箱中逐一取出,整齐地摆放在桌面上。 “整整二百两,分毫未动,背面皆有官银的印记,确定就是那笔钱财。”林熙禾继续说道,还拿着一个银锭子翻着面给顾青淮看。 顾青淮仿若早已知晓一切,林熙禾说完这些,他竟没有丝毫的惊讶与意外之色。 “你说他究竟是出于何种目的?”林熙禾目光紧紧地盯着顾青淮,试图从他的神情中探寻出些许端倪。 “你莫要再继续追问,也休要套我的话。你所言之事,我确实知晓。待将这银两妥善收好,日后我们原封不动地归还之时,我自会向你一一道明。”顾青淮说着,便将银锭子一个个缓缓放回箱中。 “你且走吧,今夜我家不做饭!” 林熙禾见自己无论如何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心中顿时憋闷了一口闷气。 然而,她又对自身的安危又很担心,众所周知,她胆小爱财,生怕自己一旦知晓真相,便会陷入性命攸关的险境之中。 第58章 要淹死的无罪之人 次日清晨,林熙禾尚在甜美的睡梦中,便被凌霜匆匆唤醒。 “姑娘,外面来了一群人,说是要见您。”凌霜神色略显焦急地说道。 林熙禾睡眼惺忪,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满是好奇地嘟囔着:“谁会来找我?我在这京城之中又能认识谁呢?” “那些人声称,他们往昔曾是林将军的部下。今日特意前来,邀请姑娘一同去观看一个罪妇行刑,大致便是如此说的。”凌霜回忆着那些人七嘴八舌的话语,从中提炼出关键信息告知林熙禾。 “为何这些人要找上我?我若不去,不行吗?”林熙禾面露难色,显然不太愿意卷入这般事情当中。 “那些人在外面赖着不走,还说他们跟随林将军多年,此事非得让您去看看不可。”凌霜无奈地叹了口气。 事已至此,林熙禾纵然满心不情愿,也只得起身更换衣物。 待她来到正厅,果见厅中站着许多人,众人见她出来,纷纷开口。 “林姑娘来了。” “林姑娘,咱们这就一同去吧,那贱妇马上就要被打死了。” “那个月娘,实在是不知廉耻。” 林熙禾尚未听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便被人群中的几位夫人簇拥着走出了府邸。 一路上,这些妇人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林熙禾总算听出了些许眉目。 原来,是一位守寡多年的女子,其丈夫已然离世八年之久。 在这八年里,丈夫去世时的抚恤金皆被病重的婆婆用尽,近些年来,全靠这女子卖豆花维持生计,婆婆的病情才逐渐好转,她还抚养着丈夫年仅六岁的小妹。 然而近日,仅仅因为她动了改嫁的念头,便被丈夫同村之人扣上了水性杨花、不忠不洁的罪名,甚至要开祠堂将她浸猪笼。 林熙禾起初还以为这女子犯下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大罪,没成想竟是这般缘由。 她原本只是随着人群缓缓前行,可一听到这些情况,立刻叫人备好马车,径直朝着他们所说的贞生村赶去。 马车后面还跟着同村的几个女子。 在她们的引领下,林熙禾直奔祠堂而去。 刚到祠堂,便见一个女子被紧紧绑在木桩之上,那女子低垂着头,嘴唇干裂起皮,一望便知已然许久未曾进食。 “胡老,这便是林将军的女儿,我们把她请来了。”同行的村妇说道。 被称作胡老的老头子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朝着林熙禾行了一礼。 “林姑娘,她男人二虎跟着林将军在南疆战死了。如今这个贱人,竟然要丢下婆母和小妹改嫁!今日林姑娘来了,正好也为林将军做个见证,咱们这些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兄弟,绝不能让这等贱妇如此作践。”胡老说着,还用拐杖狠狠地敲了几下地面。 林熙禾环顾祠堂内这几十号人,男女老少皆有,旁边还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怀中抱着一个小女孩。 此情此景,只让她感觉头皮发麻。 她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下来,问道:“这绑着的女子多大年纪了?” “二十有二。” “成婚多久了?” “九年。”胡老回答得干脆利落。 “十三岁成婚,十四岁便守寡?”林熙禾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正是。” “那她究竟犯了什么错?” “勾引男人,抛弃婆母和小妹。”胡老继续答道,眼神中满是对被绑女子的不屑与鄙夷。 “那这位是?” 林熙禾指着坐在木桩不远处的人,只见众人皆站着,唯有此人抱着孩子坐着,这一看便像是所谓的“苦主”。 “这是二虎的娘亲,怀里抱着的便是二虎的妹妹。好了,林姑娘,既然事情已然说清楚了,那便同我一道,将这贱妇浸猪笼去吧。” 胡老言罢,周围众人纷纷应声附和,齐声高呼:“淹死她,淹死她。” “诸位乡亲且冷静,我还未问完话。”林熙禾提高音量,向着众人高声喊道。 “林姑娘还有何事要问?” “莫急,胡老。片刻即可。”林熙禾说罢,径直走向二虎的娘。 被绑在木桩上的月娘,抬眼瞧了林熙禾一下,随后又无力地垂下脑袋,心中暗自思忖,又是一个来看她如何赴死的人罢了。 她被困于此地已然三日,身心俱疲,甚至觉得早些死去或许也是一种解脱。 “二虎娘亲,我听闻您这些年身体欠安,如今可好些了?” 二虎娘不知林熙禾为何有此一问,但为了彰显自己的可怜境遇,赶忙回答:“我这身子呀,常年咳嗽不止,一咳便带血,一个月里有二十日都下不得床。过得那叫一个凄惨哟~” 二虎娘说着,便抬手抹起眼泪来。 林熙禾见状,立刻打断道:“停,停!您这女儿如今六岁了吧?” “是……是啊?” “那您这咳嗽之症,怕是月子病吧。”林熙禾故意放大声音说道。 “你说什么?” “您且想想,您总不能在身体抱恙之时,还能顺利诞下女儿吧?既然您这咳嗽下不得床是月子病,那您家儿媳妇怎就如此倒霉,要伺候您这因月子病缠身的婆婆?”林熙禾话音刚落,人群中顿时一片哗然。 “林姑娘,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胡老满脸怒容,气愤地说道。 林熙禾却不慌不忙,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假笑:“莫要激动啊,我这才刚开始说呢。” “林姑娘,莫要以为你是林将军的女儿,便可在此肆意妄言!”胡老见林熙禾这般态度,脸上已然没了起初的敬重之意。 这时,林熙禾瞥见凌雪身后带着自家的小厮和婢女正匆匆赶来,便转头对着一旁的二虎娘说道:“起来一下,凳子借我用用。” 二虎娘尚在犹豫,便被凌霜一把拉起。 林熙禾留意到,被绑着的月娘正一脸吃惊地望着自己。 “你叫什么?”林熙禾对着那女子轻声问道。 “月娘……” “月娘,十三岁嫁人,成婚一年便守寡了。若是当时她便改嫁,你们骂上几句,我也无话可说。可这足足八年啊!月娘任劳任怨地伺候这孤儿寡母长达八年之久,她能有几个八年?二虎的娘,身子不好的时候,她未曾选择改嫁,直至将婆母伺候妥帖了,才动了改嫁的心思,这又有何过错可言?” “这便是不贞!这贱妇要是改嫁了,日后二虎娘和幺妹可如何是好?”人群里有人义愤填膺地叫嚷道。 “那把月娘淹死了,她们便能活下去了?怎么?淹死一个可怜的寡妇,你们难道还会给抚恤金?且说真到那时,又有谁会真心实意地伸出援手?” 一说到实处,村民立刻不再说话,生怕谁说了话,谁就要承担二虎娘与妹妹的日后银钱花销。 林熙禾见状,站在凳子上,继续说道: “我看这月娘已然仁至义尽了,总不能让她一辈子被这娘俩吸血吧。你们瞧瞧这娘俩,有手有脚,身强体壮的,怎就不能自力更生养活自己?月娘瘦骨嶙峋,形同柴火棍子一般,再被她们娘俩这般折腾下去,莫说你们淹死她,就算放着不管,怕也活不了几年了!” 林熙禾此刻也顾不上话语是否粗俗了。 “我们村向来没有寡妇改嫁的规矩!林姑娘,你若是来捣乱的,那就请你速速离开。” “你们说请我来,便能请我来;说让我走,我就得走?” 第59章 根深蒂固的思绪 “林姑娘,你这话可就太离谱了!” 那大娘一听林熙禾如此说,顿时怒火中烧,脸涨得通红,脖子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她猛地向前一步,手指几乎要戳到林熙禾的脸上。 “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怎懂得我们这村里的事儿?少在这指手画脚!” “您且瞧瞧,我不过就这般说了您女儿两句,您便受不得了。那月娘所遭受的种种不公,难道你们都能视而不见吗?” 林熙禾神色凝重,目光中带着一丝质问,毫不退缩地直直地看向大娘。 “那能一样吗?” 大娘双手叉腰,怒目圆睁。 “怎么不一样?不是你的孩子,你不心疼?人家的女儿也是爹娘养的,活该就一辈子过的猪狗不如?” 林熙禾提高了音量,声音在人群中回荡,引得周围的人纷纷侧目。 “林姑娘,你堂堂将军之女,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人群里又有人喊道,那声音带着不满,似乎对林熙禾的身份既忌惮又有些不屑。 “是你们事情做的难看!” 林熙禾猛地转身,扫视着众人。 “你们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也不能只顾着自己,把别人架在火上烤。身为女人,你们就没有设身处地想过月娘的处境吗?她一个弱女子,独自撑起这个家八年,上有生病的婆婆,下有年幼的小姑,容易吗?如今她不过是想为自己寻一条活路,何错之有?” 林熙禾言辞恳切,眼中满是愤怒与不平。 众人听了林熙禾的话,有的面露惭色,有的却仍在嘴硬。 “她既已嫁入我们村,生是我们村的人,死是我们村的鬼,哪能轻易改嫁!这不是坏了规矩吗?” 一位老者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说道,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眼神中透着固执。 林熙禾冷笑一声,笑声中带着几分嘲讽:“规矩?什么是规矩?难道让一个寡妇在这艰难世间孤独终老,就是你们所谓的规矩?若是如此,这规矩不要也罢!月娘这些年为这个家的付出,你们都选择性地忽略了吗?她的青春,她的年华,都耗在了这个家里,如今她想重新开始,你们却要置她于死地,这就是你们的仁义道德?” 这时,一直被绑住沉默不语的月娘 ,泪流满面:“各位乡亲,我知道我此举可能让大家觉得不妥,可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我也想好好守着这个家,可我真的太累了,太苦了。” “我不想后半辈子就这么毫无希望地过下去。我保证,就算我改嫁了,我也会时常回来看望婆婆和小姑,尽我所能照顾她们。求你们,放过我吧。” 月娘的哭声让不少人心中微微一动,但多年的传统观念还是让他们犹豫不决,人群中开始出现一些小声的议论,但很快又被几声冷哼压了下去。 林熙禾见状,转身对着众人说道:“大家都看到了,月娘是个有情有义的女子。在这世间,女人本就活得艰难,要操持家务,要生儿育女,还要忍受各种苦难与偏见。月娘已经承受了太多,我们不应再雪上加霜。” 人群中一片寂静,林熙禾继续说道:“我爹虽已战死沙场,但他生前一直教导我要心怀正义与善良。如今我见月娘遭遇此等不公,怎能坐视不管?若你们执意要开祠堂浸猪笼,那我便会将此事告知县太爷,让官府来评判这所谓的规矩是否合理。” 众人听到林熙禾要报官,都不禁有些害怕。 他们知道,一旦官府介入,这事情就会变得复杂起来,说不定还会给自己招来麻烦。 一时间,人群中议论纷纷,大家都不说话。 林熙禾趁热打铁:“大家都是同村之人,本应相互扶持,而不是互相为难。月娘的事情,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商量,寻找一个更好的解决办法,而不是用这种残忍的方式。” 在林熙禾的劝说下,众人的态度逐渐松动。 最终,经过一番商议,他们决定让月娘的婆婆和小姑来做最后的决定。 婆婆虽然心中不舍,但也明白月娘的不易,在林熙禾的开导下,她流着泪同意了月娘改嫁,但前提是月娘要找到一个可靠的人,并且不能忘记这个家,要偶尔来她家帮忙。 月娘感激涕零,对婆婆和小姑发誓一定会做到。 而林熙禾也松了一口气,她知道,这场风波暂时平息了,但她也明白,这只是一个开始,要改变人们根深蒂固的观念,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而月娘未来的路,也一定不那么好走。 林熙禾清楚自己的力量渺小,也没有那么大的理想,面对这传承多年、根深蒂固的封建思想,她就像蚍蜉撼树一般无力。 但她心中那股倔强与正义感不容许她退缩,她暗自想道:“哪怕只能救下一个,也好过什么都不做。” 好在,因为林熙禾带了众多家丁,又因为自己是已故的林将军之女,不然,谁敢在这个场面多说几句,肯定会引发一场激烈的冲突。 林熙禾解决完这事,才回了家,一路上,她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月娘那悲哀而又充满希望的眼神,以及众人那顽固又有些松动的表情,她知道,这是一条漫长的路,单靠谁,都是完成不了的。 第60章 又见孙凝香 林熙禾在归家途中,瞧见前方有一座府邸,气派非凡,周遭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 她那爱凑热闹的性子一下子就上来了,秉持着有热闹必凑的原则,便携着凌霜,费力地挤入人群之中。 待挤到前排,只见一位身着素净衣衫的女子正跪于府邸门前,而在她身前,几个家丁和丫鬟满脸踌躇地站着,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样。 此时,那女子朱唇轻启,柔声说道:“女儿孙凝香为爹娘祈福归来。” “大姑娘,您先起身吧,老爷上朝尚未回府。”家丁中有人上前劝道。 林熙禾心下暗自思忖,这女子竟是孙凝香,自己都已回京城好几日了,她却才姗姗来迟。 “我师傅曾言,需得爹娘亲自搀扶入府,方能将这秋末的福运引入家中。”孙凝香微微提高了音量,那清脆的声音在空气中传开,使得附近围观的众人皆能听得一清二楚。 这时,人群中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早就听闻孙姑娘自小便与佛家结缘,为了家中福祉前往寺庙祈福,这不,才刚回来呢。” 林熙禾目光扫去,只见那人神色略显刻意,心中便已明了,这想必是个托儿,否则断不会将声音拔得这般高,刻意让众人听见。 “啥?我咋没听说过这事儿?”人群中有人发出质疑之声。 紧接着,另一个人马上接话道:“一看你就是不住在这附近的,这事儿我可清楚得很。要说这孙大姑娘,那可真是孝顺呐,这一去,便是整整十年。” 第三人也跟着附和:“可不是嘛,常言道百善孝为先。孙家能有这样的女儿,为了家人远赴寺庙祈福,一去就是十年,这些年孙家能顺风顺水的,可多亏了大姑娘啊。” “我要是有这么好的女儿,可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咱们哪有这等福分哟,瞧瞧这孙大姑娘,在这大寒天里,还执着地等着孙大人,这份孝心,真是没话说。” “怎不见孙姑娘的后娘出来呢?” 说话的这三人,言罢便各自散开,佯装在人群中闲聊起来,可嘴里说的,皆是大肆宣扬孙凝香如何孝顺,为家中父母祈福之事,言语间充满了对她的溢美之词。 林熙禾心里清楚,孙凝香此前一直生活在一个偏僻的小村落,哪是什么去寺庙祈福,她这般大张旗鼓地折腾,想必是想为自己挣得一个好名声,风风光光地归家。 遥想孙凝香在外漂泊的日子,定是吃了不少苦头,才艰难地习得了医术,如今好不容易回到自家门前,却仍要这般委曲求全,林熙禾不禁心生怜悯。 早晨才刚经历了月娘的那场风波,如今又目睹孙凝香的无奈处境,林熙禾心底泛起一阵酸涩,只觉得在这个时代,女子的命运各有各的悲哀,如同被无形的丝线束缚,难以挣脱。 置身人群之中,林熙禾也跟着附和了几句:“孙大姑娘这般孝顺,实乃吾辈楷模,令人钦佩不已。” 见周围有人投来赞同的目光,她又趁热打铁地说道:“像孙姑娘这般好的女子,孙大人日后定要好好善待才是。” 林熙禾有意拔高了音量,声音清脆而响亮,在嘈杂的人群中格外引人注目。 听到她的声音,孙凝香的肩头微微一颤,但她并未回头,依旧保持着跪地的姿势。 林熙禾倒也不在意,在她看来,好歹孙凝香以前帮过自己,如今在人群里帮衬两句,不过是举手之劳。 就在这时,一辆马车辘辘作响,由远及近而来,最终在孙府门前稳稳停下。 一位身着绯色官服的中年男子从马车上缓缓走下,此人正是孙凝香的父亲孙墨知,他面色阴沉,目光冷峻,似是带着不悦。 众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现场一片安静。 守在孙凝香身旁的小厮眼尖,立刻一路小跑着过去,焦急地禀报道:“老爷,大姑娘此刻还跪着。” 林熙禾瞅准时机,莲步轻移上前,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轻声说道:“孙大人今日可真是好福气,有如此孝顺的女儿远赴寺庙祈福多年,今日终得团圆,实乃可喜可贺。” 那几个托儿本就竖着耳朵留意周围动静,见林熙禾这般说辞,只当她也是孙凝香请来助力的,赶忙纷纷上前附和:“是啊,孙大人,您这福气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孙大人在京中一向美名远扬,教出来的女儿亦是如此出众,当真令人羡慕不已。” 林熙禾又补了一句,眼神却不动声色地扫向孙墨知,试图从他脸上捕捉到一丝情绪变化。 孙墨知本以为这些围观之人是来看自家笑话的,没料到刚下车,入耳的皆是赞美之词,紧绷的脸色渐渐缓和下来,眼中也多了几分欣慰之色。 第61章 难以克制的悸动 孙凝香见时机已到,缓缓起身,莲步轻移至父亲身侧,而后屈膝跪下,声情并茂地说道:“父亲,女儿为爹娘虔诚祈福十载,如今得以归家,唯愿爹娘身体康健、福寿绵长,家中和乐美满、万事亨通。” 孙墨知细细端详着眼前的女儿,恍然惊觉,自己竟已有十年未曾见过她了。 回忆起当年,女儿离家之初的那两年,他还会差遣下人送些银两过去,而后随着岁月流逝,诸多琐事缠身,竟渐渐将这个女儿抛诸脑后。 如今再见,她那眉眼间的神韵,像极了她那早逝的母亲,往昔的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让他的心中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 “好孩子!你总算是回来了。”孙墨知微微下蹲,双手扶起孙凝香,声音略带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眼中的神情似是感慨,又似有几分愧疚。 孙墨知刚要佯装出一副泪眼朦胧的慈爱模样。 林熙禾瞅准时机,高声喊道:“瞧瞧这父慈女孝的感人场景,真是羡煞旁人呐!只是听闻孙姑娘说需得爹娘一同来接,怎么不见当家主母的身影呢?” 她的声音清脆响亮,在人群中引起一阵轻微的骚动,众人纷纷交头接耳,目光中满是好奇探究。 孙墨知面色一沉,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便恢复了镇定,冷冷地吩咐道:“去叫夫人出来,还有明儿、若儿他们,都一并出来。” “是,老爷。” 下人领命匆匆入府。 孙墨知紧握着孙凝香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凝香啊,当年你执意要去寺庙为家中祈福,家里人怎么劝阻都无济于事,这十年来,你定是吃了不少苦头,为父心中实在愧疚。” “爹,当年师傅说女儿与佛家有缘,只要诚心祈祷,家中便能平安顺遂。为了爹娘和弟妹们,女儿甘之如饴,毫无怨言。”孙凝香垂首说道,眼中闪过一丝落寞,但很快便被她掩饰过去,那乖巧温顺的模样,让人心生怜惜。 不多时,府里陆续走出十几号人。 为首的是一位三十岁左右的美貌妇人,她身姿婀娜,妆容精致,眼神却透着几分精明。 她的身边簇拥着几个孩子,除了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其余最大的看起来也不过十来岁。 “老爷,妾身听闻凝香回来了,便赶忙让若儿、明儿他们一同准备着,就等着老爷回来,好一起迎接凝香入府。”那美貌妇人柔声说道,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 “娘,不必如此说,若不是师傅交代,须得爹娘亲自迎我入府,才能让福气绵延不绝,女儿是万万不敢劳烦母亲的。”孙凝香屈身行礼,声音轻柔。 林熙禾站在人群中,不禁陷入了沉思。 自己十几岁的时候,满心扑在读书识字上,对比此时的孙凝香,只觉那时的自己懵懂无知,如今虽也未见得有多大的能耐,但看着孙凝香这般八面玲珑、应对自如的模样,心中不禁对她生出几分钦佩之意。 这时,孙墨知开口打破了短暂的沉默:“外面天寒地冻的,我们赶紧进去吧。” “是,老爷。”众人应和道。 于是,孙墨知和现任夫人一左一右,牵着孙凝香缓缓步入府中。 而跟出来的那几个孩子,见此情景,唯有最大的那个女孩不情不愿地微微屈身行了一礼,其余几个则撅着嘴,满脸的不情愿,眼神中甚至还隐隐带着一丝敌意。 林熙禾见状,趁着人群还未完全散去,又在人群中高声夸赞了几句,那声音随风飘散,引得周围的人纷纷点头称是。 直到那围观的人渐渐散去,林熙禾这才不紧不慢地转身离开,登上了自家的马车。 刚一撩起帘子踏入车厢,却瞧见顾青淮竟坐在里面,他身着一身绯红色的官袍,那鲜艳的颜色在车厢内显得格外醒目,衬得他身姿愈发挺拔,气宇轩昂。 “咦,你咋在这?” 林熙禾不禁微微一怔,眼中满是惊讶,脱口而出问道。 “下朝归来,恰好路过此处,一眼就瞧见你了,便让下人把马牵了回去,在这儿等你呢。” 顾青淮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不紧不慢地解释道。 “我在那人群里,乌泱泱的一片,你都能看见我?” 林熙禾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眉头微微皱起,眼中满是疑惑。 “我瞧你在人群里那股子卖力劲儿,可真是显眼。怎么着,你是不是收了别人的钱呀?难不成准备靠这等活计,给我挣饭钱呢?” 顾青淮轻笑出声,那笑声犹如春日里的微风,轻轻拂过。 他的脸上满是戏谑的神情,这般模样,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一年前,那个肆意洒脱、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他又回来了。 “顾青淮,你不要这样对我笑。” 林熙禾瞧见顾青淮那满是戏谑的笑容,心猛地漏跳了一拍,一种莫名的悸动如春日里破土的新芽,不受控制地在心底疯长。 可转瞬之间,理智便将这蔓延的情愫狠狠勒住。 于是她微微别过头,避开那灼人的目光,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波澜不惊:“时辰不早了,该回府了。” 第62章 为何她变了这么多? “为何?” 顾青淮剑眉微蹙,眼中满是不解,语气中带着一丝委屈,“如今竟这般讨厌我,连我笑一笑都不可以?” 林熙禾端坐在马车正位,螓首低垂,贝齿轻咬下唇,愣是一个字都不愿吐露。 她心底暗自腹诽:怎么跟你实话实说,难道说瞧你这般笑起来,自己的心竟不受控制地泛起涟漪,痒痒麻麻的,让你别再笑了,别再勾引我了?我心里只有纪濯!以后每天要对自己说一百遍才行。 想到这儿,林熙禾恨不能抬手给自己一巴掌,怎就如此没出息,连这点心思都管束不住。 见林熙禾久久不语,顾青淮只当她是生了气,赶忙放软了姿态哄道:“好了,我不笑了,往后都不笑便是,莫要气坏了身子。” 言罢,他抬眸望向林熙禾,见她依旧闷声不响,便抬手轻敲了敲马车的木柱,扬声对着外面的马夫喊道:“先回我府上。” “是,顾将军。” 外面的马夫听到指令,连忙高声应和。 “去你府里做什么?” 林熙禾秀眉轻挑,疑惑地看向顾青淮。 “去换身便装,然后带你去南罗巷的醉无双酒楼。” 顾青淮解释道。 一听这酒楼名字,林熙禾脑海中似有模糊的记忆闪现。 “怎么突然要去那儿?” 她轻声问道。 “你从前不是最爱那儿的菜色吗?” 顾青淮目光灼灼地凝视着她,眼中满是期待,似是想从她的反应中寻到往昔的影子。 “嗯……” 林熙禾微微点头,思绪飘远。 记忆中确实有这么个酒楼,可恍惚间,她竟记起前世还有肯德基之类的美食,只是如今,炸鸡那喷香酥脆的味道,已然变得模糊不清,几近忘却。 “今日,听闻你去了贞生村?”顾青淮率先打破了马车内的静谧。 “嗯,他们主动寻上门来的,我不过是去说了几句公道话,没成想,他们还不乐意听。” 一提起这事儿,林熙禾就来了兴致,眼中闪烁着灵动的光芒。 “似这般事情,平日里倒也屡见不鲜,你今日这般,做的好!” 顾青淮凝视着她,神色认真,话语中满是肯定。 “你竟觉得我做得好?” 林熙禾微微一怔,显然没料到顾青淮会这般看待自己的行为,眼中闪过一丝意外。 “嗯,二虎他娘的事儿,确实不该把所有事都推到儿媳身上,你能仗义执言,难能可贵。” 顾青淮微微点头,语气坚定。 顿了顿,林熙禾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犹豫了一下,轻声问道:“你对改嫁一事,是何看法?能接受吗?” 她本就随口一问,单纯想知晓这个时代的男子对待此事的普遍态度,却没料到,顾青淮竟瞬间联想到了自身。 “能接受。” 顾青淮目光深邃,语气沉稳,可下一秒,他的眼神陡然锐利起来,话锋一转:“但我还活着,只要我尚有一口气在,便绝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说什么胡话呢!” 林熙禾嗔怪道,“没事儿提什么死啊活啊的,多晦气!” “别紧张,没娶到你,我怎敢死呢?” 顾青淮瞧着林熙禾那副紧张模样,心底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眼中满是宠溺。 林熙禾这才惊觉,自己的身体对顾青淮的安危竟下意识地这般在意,脸颊微微一热。 连忙矢口狡辩:“谁紧张了?我为何要紧张?我不过是单纯不喜欢别人在我面前提及这个字罢了。你才紧张呢。” 又补充道:“你全家都紧张!” 然而,她这般慌乱的辩解,看在顾青淮眼里,却愈发觉得可爱。 只因她只顾着反驳 “紧张” 一说,却对自己提及 “会娶她” 之事,全然没有反驳。 “我紧张,不知为何,虽说咱们是青梅竹马,可如今每次瞧见你,我的心依旧会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紧张得厉害。” 顾青淮目不转睛地盯着林熙禾,深邃的眼眸中仿佛有火焰在燃烧,语气真挚而热烈。 “熙禾,你可有同样的感觉?” 他满怀期待地追问。 “没有,你闭嘴吧,一天天的,净说些让人心烦意乱的话。” 林熙禾慌乱地避开顾青淮那炽热得仿佛能将人灼伤的目光,满心无奈。 这顾青淮,怎的动不动就冒出几句让她心乱如麻的话,叫她不知如何是好。 心里想着,若是顾青淮能出差几个月,这才好呢! “你可是我的未婚妻。” 顾青淮微微皱眉,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 林熙禾小声嘟囔道:“那也不是我自愿的。” 顾青淮起初以为,林熙禾前两日之所以脾气不太好,大抵是因乍一重逢,诸多情绪纷至沓来,还没缓过劲儿。 可这两日朝夕相处下来,他却察觉,林熙禾这一年仿若脱胎换骨,与往昔判若两人。 “熙禾,你能否同我讲讲,这一年你究竟经历了什么?”顾青淮目光紧锁林熙禾,眼中满是探寻。 “为什么?我这人开口说话可是要收费的,一刻钟五十两银子。”林熙禾撂下这话时,心里实则虚得很。 虽说她承袭了原主的全部记忆,可性格方面,却是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 她心底发怵,就怕顾青淮瞧出什么破绽,万一被当成妖邪架在火上烧了,那可就糟了。 “你但说无妨,莫说一刻钟,便是说上一整天,这银子我也付得起。”顾青淮下巴微微扬起,语气里透着股子财大气粗的笃定。 林熙禾双手撑在身侧,悄无声息地往后挪了挪,试图拉开些与顾青淮的距离,而后试探着开口问道:“你想听我说什么呢?” 殊不知,她这细微的动作全被顾青淮尽收眼底,顾青淮的目光就像黏在她身上一般,未曾有片刻移开。 “说什么都行。” 顾青淮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在马车狭小的空间里轻轻回荡。 “不满一刻钟,也得按照一刻钟收费,刚刚咱们都已经说了好一会儿了,你直接付我银子吧,这会儿我口干舌燥的,没话说了。” 林熙禾说罢,索性直接闭上眼睛,脑袋往车窗上一靠,佯装睡起觉来。 她心里默默祈祷,希望顾青淮能就此作罢,别再追问不休。 第63章 小把戏被当场拆穿 顾青淮此刻只觉眼前的林熙禾与记忆中的模样截然不同,仿佛换了个人似的。 他记得林熙禾脖颈处有颗小巧的红痣,只是如今正值寒冬,林熙禾身着高领衣衫,将那处肌肤遮得严严实实,他根本无从确认。 他不动声色地细细打量佯装熟睡的林熙禾,只见她那如蝶翼般的睫毛轻轻颤动,显然是在假寐。 林熙禾此刻内心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到了极点,哪里敢贸然睁眼。 她感受到有一道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紧紧锁住自己,似要穿透皮肉,直窥心底。 一想到顾青淮对原主那近乎偏执的深爱,她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心底暗忖:一旦被他识破自己并非原装正版,这男人保不准真会恼羞成怒,取了自己性命。 林熙禾强装镇定地继续装睡,没一会儿,马车缓缓停下。 “顾将军,到顾府了。” 外面的马夫扯着嗓子高声通报。 “嗯。”顾青淮轻声应和。 林熙禾听闻,仍旧紧闭双眸,心里暗自打起了小算盘:等你回府,我就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到时候自己孤身前往醉无双酒楼,尝尝那儿的招牌菜。 反正这时代科技落后,没有什么定位追踪之类的玩意儿,量他也找不到自己。 顾青淮寻不到人,顶多也就是去她家守株待兔,她可得在外头逍遥快活到很晚才回去,让他干瞪眼,干等着。 “熙禾,既已来了,便与我一同进去吧?”顾青淮凑近林熙禾,语气温柔得能滴出水来,试图唤醒她。 林熙禾不为所动,继续装睡。 顾青淮见状,无奈地叹了口气:“既然你不情愿,那你在这稍等我片刻,我很快就出来。” 林熙禾依旧纹丝不动,维持着假寐的状态。 紧接着,便是一声清脆的开门声,随后马车关门声再度响起。 林熙禾在马车里等了一会儿,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确定许久都没了声响后,她兴奋地一下子睁开双眼,可下一秒,整个人就呆在了原地,心底暗叫不好,恨不得能将这睁眼的动作撤回。 可心里也明白,恐怕是为时已晚了。 只因一睁眼便看见,顾青淮竟然还稳稳地坐在马车上,正目光灼灼地直视着她。 那眼神仿佛洞悉了一切,让林熙禾不禁打了个寒颤。 “不老实?”顾青淮微微皱眉,语气中带着几分嗔怪。 “我说我是被你关门的声音吵醒的,你信不信?”林熙禾硬着头皮,试图狡辩,可那心虚的模样全写在了脸上,任谁都能瞧出破绽。 “你说呢?” 顾青淮似笑非笑地反问。 “我猜,你不太相信。” 林熙禾撇了撇嘴,小声嘟囔着,目光触及到顾青淮那铁青的脸色,心里越发没底了。 顾青淮见状,也不再多费口舌,二话不说,直接伸手将林熙禾打横抱起。 “你做什么?” 林熙禾又惊又羞,脸颊瞬间涨得通红,双手下意识地去推顾青淮。 “你在我这儿都没信誉了,我带着你,心里才比较放心。” 顾青淮一边说着,一边抱着林熙禾往马车外走去,丝毫没有要放下她的意思。 出了马车后,顾青淮动作利落地跳下地,依旧稳稳地抱着林熙禾。 “你干嘛呀,你放开我,这么多人看着呢。”林熙禾又急又窘,涨红着脸,使出浑身力气推着顾青淮,可顾青淮就像一座高山,纹丝不动。 她那点儿力气,根本不起作用。 “那又如何?”顾青淮一脸淡然,仿佛周围投来的异样目光都与他无关,他抱紧了林熙禾,阔步朝着顾府大门走去,那架势,大有任旁人说去,他自岿然不动的意味。 林熙禾见顾青淮态度强硬,毫无转圜余地,心急之下,高声呼喊:“凌霜!” 凌霜早在一旁候着,起初见林熙禾面露不愿之色,便已暗暗蓄势,只等主子一声令下,就准备动手。 此刻听到呼唤,她脚下生风,疾步如飞地冲上前去。 眨眼间,她已探手而出,目标明确地伸向林熙禾,意图以最快的速度将自家姑娘从顾青淮的怀中抢夺过来,那动作一气呵成,干净利落。 顾青淮岂会轻易放手,他抱紧林熙禾的同时,脚下迅速移动,步伐灵动而稳健。 两人目光交汇,脚下的动作愈发激烈,你来我往,互不相让。 然而,仅仅过了两个回合,顾青淮飞起一脚,脚底精准地对上凌霜的脚掌,猛地发力一推。 凌霜瞬间被推至远处。 凌霜心中不服,准备放手一搏,却见顾青淮眸光一凛,他冷冷开口:“我身着官服,若是你执意让她动手,其一,凭她的身手,不是我的对手;其二,胆敢与朝廷命官动手,按律当即可绞杀,你可想好了?” 林熙禾一听这话,心中一紧,生怕事情闹大,立刻换上一副笑脸,陪笑说道:“误会,误会呀!凌霜,我是让你跟我一同入府。” 那笑容里透着几分无奈与讨好,眼神却焦急地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 “我这顾府,难道是任人随意进出的地方吗?” 顾青淮语气里依旧裹挟着浓浓的威胁之意,手上的力道丝毫不减,反而将林熙禾抱得愈发紧实。 林熙禾见状,又气又急,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咬牙切齿地冲凌霜喊道:“凌霜,在外面等我。” 凌霜心中自是知晓顾青淮的厉害,深知就算己方有几个自己这般身手的人,在他面前怕也讨不到半点便宜,无奈之下,只能垂首应道:“是,姑娘。” 只能暂且按捺住心中的怒火,默默退至一旁,静候林熙禾的下一步指示。 第64章 只是我,非你不可 顾青淮面色铁青,仿若裹挟着一层寒霜,二话不说,抱着林熙禾大步流星地迈入府中。 一路上,下人们纷纷上前恭敬行礼,他却仿若未闻,径直前行,冷峻的目光未曾有丝毫偏移,脚下的步子更是没有半分停顿。 七拐八绕地走过几条曲折的小径,林熙禾就这般被径直抱进了顾青淮的院子。 这院子一入眼帘,便让人眼前一亮,亭台楼阁布局精巧,错落有致地散落其间,假山林立,清泉潺潺,花草繁茂,处处透着雅致清幽。 “守在院外,不许任何人打扰。” 林熙禾这是头一遭踏入顾青淮的院子。 进了屋子,顾青淮轻轻把林熙禾安置在床边的紫檀木罗汉榻上,低声说道:“等我换了衣服。” 言罢,他便转身快步走向一旁,利落地将门关上。 林熙禾趁着这间隙,细细打量起顾青淮的房间。 目光扫过,墙上一幅巨大的画像瞬间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不自觉地站起身来,缓缓走向那画像。 只见画中之人身着一身淡雅的淡蓝色衣衫,面容清丽,嘴角噙着一抹浅浅的微笑,温暖而柔和,给人一种温柔娴静之感。 画上的人便是一年前的原主。 想来绘制这幅画的画师技艺定是极为高超,寥寥数笔,便将画中人的神韵勾勒得淋漓尽致。 林熙禾静静看着画,画上之人虽与自己容貌相同,可那气质神态却截然不同,只需一眼,便能清晰分辨出这是两个不同的性子。 很显然,顾青淮钟情的是画中的这个温婉女子,那个曾经存在于他记忆深处、原汁原味的“林熙禾”。 莫名地,林熙禾心底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忧伤之情,泛起丝丝凉意。 她想,这情绪想必是源自原主记忆的残留,在这一刻,悄然涌上心头,让她也感同身受。 林熙禾慌乱地低下头,正欲转身回到罗汉榻上,眼角余光却瞥见顾青淮已然将官服脱下,露出里面纯白的里衣。 那一瞬间,又惊又窘,双颊瞬间涨得通红。 她忙不迭地移开目光,慌慌张张地转头,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凝视那幅画,试图掩饰内心的慌乱。 就在这时,顾青淮悄无声息地缓缓靠近,眨眼间,他已然来到林熙禾身后,双臂一伸,将她轻轻揽入怀中,那动作带着几分眷恋,又似饱含着无尽的思念。 “你干什么?” 林熙禾声音都不自觉地拔高了几分,带着几分嗔怒。 “让我抱抱,我好想你,每日每夜……”顾青淮将头轻轻靠在林熙禾的耳边,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畔,声音沙哑,透着丝丝缕缕的深情与哀愁。 “放开,不要碰我!” 林熙禾又羞又急,去掰开顾青淮的手,试图挣脱他的怀抱。 顾青淮察觉到她的抗拒,手上的力道下意识地放松了些许,眼神中闪过一丝落寞。 林熙禾趁此机会,猛地一挣,刚转身欲拔腿就跑,可还没迈出两步,就被顾青淮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了回来。 顾青淮双手迅速掐在林熙禾的腰间,轻轻一托,便将她放在面前那张高高的桌案上。 紧接着,上前,高大的身躯堵在她的面前,将她的去路彻底截断。 “你......你做什么?”林熙禾瞪大了眼睛,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抖。 顾青淮仿若未闻,只是凝视着她,那深邃的眼眸里渐渐盈满哀伤,随后,他缓缓抬起手,开始解自己里衣的衣带。 林熙禾见状,此刻已然紧张到了极点,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她结结巴巴地说道:“顾青淮,你……你把我带进来,就是为了这个?” “你想干吗?”她的声音愈发尖锐,带着几分绝望的嘶吼。 “就算你得到我的人,你也得不到我心!” 林熙禾咬着牙,眼眶泛红,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 然而,她的话语丝毫未能影响顾青淮的动作。 只见他双手不停,已然将胸前的衣服敞开,露出一丝结实的胸膛。 林熙禾彻底慌了神,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地立刻伸手,死死抓住顾青淮快要敞开的里衣。 她的脑袋飞速运转,心急如焚地想着,这个时代的男人,不都极为看重女人的贞洁吗? 事到如今,也只能出此下策骗他一骗了。 “顾青淮,我……我已经是纪濯的人了,你放了我,好不好?” 林熙禾抓着顾青淮的衣服,双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声音带着哭腔,眼中满是哀求。 顾青淮的动作陡然一滞,整个人瞬间僵在了原地。 片刻后,他嘴角缓缓扯出一抹苦笑,那笑容比哭还难看,透着无尽的自嘲。 他抬起头,直直地看着林熙禾,眼中的苦涩仿即将喷薄而出。 两人就这般僵持着,空气仿若都凝固了一般,每一秒都漫长得令人窒息。 良久,顾青淮还是缓缓拉下了自己的里衣,那动作带着几分决然,又似藏着无尽的委屈。 林熙禾望着他的动作,心底的绝望疯狂蔓延,她的身体紧绷,眼神中满是无助。 然而,当顾青淮那精壮的上身袒露在眼前时,林熙禾的目光却被牢牢吸住一般——只见他胸前横亘着一道道粉色的深深浅浅伤痕,那伤口仿若一条蜈蚣,从肌肤纹理间穿过,显然当时受伤极重,几近致命。 再看他的肩头,亦是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新伤旧痕交织错落,每一道都似在诉说着往日的九死一生。 林熙禾原本的惧怕,在这一刻,却被酸涩所取代。 眼睛酸涩得厉害,鼻尖也是一酸,那种酸胀之感直逼心底,让她几欲落泪。 她拼命地想要挪开目光,可视线却像是被施了咒,怎么也无法从那些伤口上移开。 “熙禾,是不是我不回来,才更好?”顾青淮的声音沙哑,带着破碎的哭腔。 一行清泪顺着他刚毅的脸颊缓缓滑落,却仿若重锤,一下下砸在林熙禾的心上。 林熙禾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怎么止也止不住。 顾青淮此时,缓缓伸出不受控制的双手,落在林熙禾的脖颈处,手指小心翼翼地捏住衣领,往下一扯,将林熙禾的领口微微扯开了一点。 那颗小巧的红痣,静静地隐匿在白皙的脖颈之上。 顾青淮先是一愣,随即嘴角上扬,可那笑容还未完全绽放,眼眶却又瞬间盈满泪水。 他哭了,哭得像个孩子,双肩颤抖。 “是你,但是为什么要这样对我……”顾青淮的声音带着一丝质问,更多的却是无尽的哀伤 “熙禾,我没要伤害你,只是想让你看看我的伤口。” “熙禾,你说过,最见不得我受伤,我没保护好自己,身上落了这么多伤痕,你才不喜欢我了,对吗?” 林熙禾泪流满面,拼命地摇着头,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熙禾,不要离开我,世人都说,没有什么非你不可,我却……我却非你不可……” 顾青淮的声音越来越低,仿若呢喃,却又字字清晰。 说罢,他缓缓低下头,嘴唇轻轻印在林熙禾脖间那颗红痣上。 可就在温热的嘴唇刚刚碰触到林熙禾皮肤的瞬间,他的身子却仿若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第65章 伤重 “顾青淮,你怎么了!”林熙禾心急如焚,匆忙从桌上跳下。 顾青淮上身赤裸,毫无知觉地倒在地上,她使劲晃了晃,却未得到任何回应。 不及细思,林熙禾猛地打开门,朝着院子外的守卫大声呼喊:“快来人啊,顾将军晕倒了!” 一名侍卫闻声立刻飞奔而去,另外三名则迅速进屋,小心翼翼地将顾青淮抬至床上。 转瞬,顾青淮的爹娘匆匆赶到。 顾弘盛瞥了一眼昏迷的儿子,便怒目而视,冲着林熙禾质问道:“林姑娘!青淮为何会晕倒?” 那语气,带着几分责备。 林熙禾紧咬下唇,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此时,顾青淮的后娘也跟着发难,正是她之前撺掇顾弘盛去退亲:“青淮为了你,快马加鞭,回来后每日还要去往你府里,现在身体都折腾成这样了,你还想怎样!” 林熙禾心中虽觉理亏,可一想到抄家之时,正是面前两人在原主最艰难之际狠心退婚,让原主在京城中绝望度日,最终心灰意冷地离去,原主和顾青淮的婚事变成今天这样,他们也难辞其咎。 于是,她毫不畏惧地回瞪着顾青淮的爹娘,大有一种不服就干的意思。 “你这丫头,竟敢这般无礼地瞪着我们!”顾周氏见状,更是怒不可遏地呵斥道。 然而,顾弘盛却伸手拉住了夫人,他深知林熙禾在儿子心中的分量,晓得话说太重只会加深自己与儿子之间的裂痕,适可而止便好。 恰在这时,府中的大夫匆匆赶来。 “秦大夫,您快瞧瞧青淮这是怎么了?”顾弘盛焦急地说道。 大夫放下药箱,迅速为顾青淮把脉。 林熙禾也不再理会顾周氏的刁难,踮起脚尖,目不转睛地看着躺在床上的顾青淮,只见他的眼角还残留着几缕泪痕。 良久,大夫才缓缓将手从顾青淮的手腕上移开。 “大夫,怎么样了?青淮到底怎么回事?”顾弘盛迫不及待地问道。 大夫神色凝重,忧心忡忡地开口:“顾将军这段时日伤心过度,情绪淤积在心里难以释怀,前些日子身上又新添了多处重伤,却一直未曾好好休养,身体实在难以承受这般重负,这才晕倒了。往后若还不静下心来调养,一旦落下病根,恐怕日后要追悔莫及啊。” 林熙禾听闻此言,不禁惊讶地捂住了嘴。 在她的印象中,顾青淮永远都是身姿挺拔、气宇轩昂,她从未察觉到他身上竟有这么多的伤痛,更想不到他的用情至深竟到了这般地步。 “这孩子也真是的,受了这么重的伤,回来也不吭一声!”顾弘盛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时又忍不住的斜睨了林熙禾一眼。 “顾将军这身体状况,实在禁不起折腾了,老夫先为顾将军施针。” 大夫一边说着,一边从针包里取出针灸用的针,在顾青淮的头部和身上几处穴位扎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顾青淮才缓缓苏醒过来。 顾弘盛见状,急忙走上前:“青淮,你怎能如此任性,全然不顾自己的身体!” 顾青淮却对他的话仿若未闻,只是透过大夫和顾弘盛身体间的缝隙,紧紧地盯着林熙禾。 直到看见林熙禾还守在自己身边,他眼中的慌乱才稍稍平息。 “老爷,顾将军虽醒,此刻仍需要静养,老夫这就下去开药。”大夫收起针具,退了出去。 顾弘盛见儿子对自己不理不睬,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悔意。 当初林家被抄家时,他急着去退亲,本是想着不让林家的事牵连到儿子,却没料到会让儿子如此痛恨自己和顾周氏。 以至于儿子此次战胜归来,回到顾府后,便闭门不出,还严禁他们夫妇踏入院子半步。 若不是今日顾青淮晕倒,侍卫恐怕依旧会将他们拦在外面。 大夫退下后,顾青淮冷声开口:“谁让他们进来的?” 守在外面的侍卫立刻抱拳单膝跪下:“回将军,是属下。” “自己明日去领二十军棍。” “属下领命。” ”请他们出去。“顾青淮冷声吩咐道。 顾弘盛看见儿子醒来对自己便是这种态度,气不打一处来,但是又无法发作。 眼瞅着顾青淮的侍卫要来撵人,顾弘盛只得无奈开口::“林姑娘,青淮如今这般模样,你既是他的未婚妻,自当留下来照料他。” 林熙禾也不回应,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床上的顾青淮。 顾弘盛见状,冷哼一声,带着顾周氏转身离开了。 两人离去后,林熙禾那隐忍许久的情绪终于决堤,撇着嘴,嘴唇微微颤抖,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边哭边朝顾青淮床边走去。 顾青淮见此,强撑着虚弱的身子坐起,伸手将林熙禾揽入怀中,手掌轻柔地拍着她的后背,口中喃喃:“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这不是没事了嘛。” 林熙禾哭得那叫一个伤心,泪水将顾青淮纯白色的里衣浸湿了一大块,许久才抽噎着从他怀里抬起头。 顾青淮瞧着她满脸的泪痕,伸出带着薄茧的指腹,小心翼翼地在她脸颊上擦拭,目光缱绻,心中涌动的爱意几乎要让他失控,险些就低头吻了上去。 从林熙禾的种种反应,他已然确定,在她心里,自己终究是有位置的。 “我的熙禾,怎么连哭都这般好看?”顾青淮嘴角噙着笑,食指轻轻托起林熙禾的下巴。 林熙禾缓过神来,忍不住的责怪道,:“你自己的身子,你自己不知道珍惜吗?” “怎么了?大夫说什么了?说我快死了?”顾青淮故意逗她,眼中满是促狭。 林熙禾狠狠瞪他一眼,没好气地回道:“说你怀孕了,下个月就生!” 说着,作势就要站起身,不想再理会这个让她又气又急的家伙。 可还没等她起身,顾青淮长臂一伸,又将她拉回怀里。 “我若是有孕,那孩子也是你的。”他笑嘻嘻地调侃。 林熙禾挣扎了几下,没能挣脱,此刻见顾青淮气色已然好转了些,理智渐渐回笼,语气又变得客气疏离:“顾将军,你堂堂七尺男儿,心里多装些国家大事,还请你莫要为了不值得的人,伤了自己的身子。” “你这妮子,变脸倒是挺快。”顾青淮挑了挑眉,明明刚刚还为他的伤口哭得肝肠寸断,这会儿态度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你别管,我回家了,松开。”林熙禾态度坚决。 “那不行,未婚夫婿这般,你不得留下来照顾我?” 顾青淮也耍起赖来,在他看来,即便装装可怜、姿态卑微些又何妨,只要能把林熙禾留在身边,一切都值得。 况且,他笃定林熙禾心中有他,哪怕用上三十六计,他也绝不放手。 “照顾你?你做梦。”林熙禾气鼓鼓的。 “你不来,我便不吃药,你可以试试。”顾青淮半威胁半撒娇。 “不吃你拉倒,我走了。” 林熙熙禾说完,转身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出门时,凌霜早已等得心急如焚,见林熙禾安然无恙地出来,这才长舒一口气,放下心来。 第66章 要怪就怪我吧 林熙禾原本盘算着,等从顾府出来,就直奔醉无双,美滋滋地享用些美食,慰藉一下自己。 可眼下,经历了顾青淮晕倒这一遭,她哪还有半分胃口,径直回了自家府邸。 一回府,她一头扎进被窝,把自己蒙得严严实实。 她并非没心没肺之人,只是每每碰上棘手得让她无从下手的难题,就习惯鸵鸟心态,逼着自己不去想,权当这事儿不存在。 夜幕悄然降临,府里的厨子精心烹制好饭菜,凌霜轻手轻脚地走进卧房,唤醒了沉睡的林熙禾。 林熙禾睡眼惺忪地来到花厅,映入眼帘的,依旧是如前两日那般丰盛的菜肴,只是,那个熟悉的身影——顾青淮,并未出现。 林熙禾心底悄然泛起一丝失落,可她随即又给自己打气,想着不如趁此机会,狠下心来表明态度,让顾青淮彻底断了念想,时间一久,想必他便能慢慢将自己忘怀。 于是,她强行忽略心中那股若有若无的失落感,豪迈地大口吃起饭来。 酒足饭饱,她回到卧房,往床上一躺,却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纪濯不过才外出几日,也不知何时才能归来。自己一直顾青淮身边,原主的情绪一直影响自己,她担心自己的意志会越来越不坚定,她索性随便裹了件衣服,起身坐在桌前,拿起毛笔,琢磨着把纪濯的模样画下来,好歹寄托一下思念之情。 可捣鼓了老半天,纸上呈现的,不过是个类似简笔画的玩意儿,压根看不出人形。 “罢了罢了!” 她气馁地把笔一扔。 “画不出来,写个名字总成吧。” 可刚写了一个“纪”字,脑子就突然卡壳,怎么也想不起“濯”字该怎么写。 她不禁埋怨起来:“这纪濯也是,干嘛不叫纪一、纪二,多好写。” 无奈之下,她只能歪歪扭扭地写下“纪x”,随后将这张纸挂在房间里,仿佛这么做,就能向自己、向所有人宣誓她对纪濯坚定不移的喜欢。 只是,这边刚把纸挂好,凌霜就火急火燎地前来寻她了。 “姑娘,宫里的公公来了。” “什么公公?大半夜的来咱家干嘛呀。”林熙禾嘴上嘟囔着,可心里却“咯噔”一下,想起当初抄家那日,可不也是天黑之后才来人的嘛,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奴婢也不清楚呢,那公公已经在前厅候着了。” 林熙禾不敢耽搁,赶忙手忙脚乱地穿上衣服,匆匆往前厅赶去。 到了前厅,她强装镇定地问道:“公公,不知这么晚前来,所为何事呀?” 那公公倒是客客气气地说道:“林姑娘,咱家刚从顾将军府里过来。太医去给顾将军瞧过了,顾将军这次的情况着实有些严重啊。林姑娘,您跪下接一下口谕吧。” 林熙禾无奈,只得规规矩矩地跪下。 只听那公公传旨道:“陛下口谕,着林姑娘前去侍疾,直至顾将军养好伤为止。” “民女接旨。” 林熙禾应着,心里却暗自腹诽,这顾青淮,居然又拿皇上来压她,可真是够气人的。 “林姑娘,您收拾收拾,这就动身去吧。”公公又催促道。 “好,我这就收拾。民女告退。” 林熙禾应了一声,转身便走,因着心里憋着一肚子火,心情糟糕透顶,连给公公送点辛苦费的事儿都给忘了。 不情愿地来到顾府,凌霜虽能跟着进顾府,却被拦在了顾青淮的院子外,进不去了。 林熙禾进院子来到屋里的时候,顾青淮已然睡着了,那开门的动静都没能将他吵醒。 林熙禾走进屋里,一眼就瞧见房中的药碗,里面的药竟是一点都没动,她伸手端起药碗,还能感觉到上面尚存些许余温。 “顾青淮。”林熙禾端着药碗,坐在床边,刻意提高了些声音喊道。 这时,顾青淮缓缓睁开了眼睛,此刻的他,比起下午林熙禾离开的时候,看着似乎更加虚弱了几分。 “卑鄙小人,你还真的不喝药呀?” 见顾青淮醒来,林熙禾气呼呼地直接坐在床沿上。 顾青淮醒了后,慢慢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嘴角微微上扬,带着几分得意:“熙禾,你到底还是舍不得我。” “你这是睁眼说瞎话呢?不是你拿陛下压我,让公公去我家传口谕,逼我来侍疾的吗?”林熙禾没好气地说着,一边把药碗径直往前送了送,“喝!” 顾青淮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好,这才不紧不慢地解释道:“真不是我求来的,不过宫里确实来了太医,这是陛下自己的主意。” “所以,我不来,你就真的不喝药了?”林熙禾瞪着他问道。 “嗯,手软得很,没人喂,实在喝不下去。”顾青淮一脸无辜的样子。 林熙禾不禁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睁眼说瞎话的顾青淮。 “行,那别喝,等你死了,我正好改……”那“嫁”字差点脱口而出,林熙禾赶忙咽了回去。 “嗯?”顾青淮轻轻挑了挑眉,似是察觉到了什么。 “改头换面,重新做人。”林熙禾反应极快,立刻改口道。 “那好,那我成全你。”顾青淮说着,便又慢悠悠地重新躺了回去,一副气死人不偿命的模样。 林熙禾气得噌地一下站起身来,手上用力,重重地把药碗往桌子上一放,发出“哐当”一声响。 “来人!” 外面的人听到林熙禾的声音,侍卫赶忙走了进来。 林熙禾皱着眉头问道:“你们给我准备的屋子在哪呢?” 那侍卫赶忙回道:“林姑娘,顾将军这院里没有其他能住的屋子了,宫里来的人特意吩咐了,让姑娘您贴身照顾将军。” 说罢,还进一步解释道,“姑娘您走后,我们将军一直晕睡到现在,还请姑娘看在将军一身伤的份上,费心好好照顾将军呀。” 说完,那侍卫直接抱拳,双膝一弯,跪在了地上。 林熙禾见状,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又问:“那我睡哪儿啊?” “已经给姑娘准备好小塌了,稍后便会送来。”侍卫赶忙回答。 “行行行,快点送来吧。”林熙禾不耐烦地摆摆手,示意侍卫退下。 随后,她也不再理会顾青淮,待到侍从把矮塌抬进来,她便自己三两下铺好被褥,躺上去准备睡觉。 而顾青淮也不知是在赌气,还是别的什么缘由,自始至终一言不发,就那么静静地躺着。 只是林熙禾下午回府后已经睡了一觉,此刻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实在难以入眠。 她心里暗自琢磨着,万一纪濯知道自己现在这情形,恐怕得气疯了吧。 可陛下的命令摆在那儿,她着实不敢违抗,如今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尽量克制住原主对顾青淮的那份喜欢,不让它再肆意蔓延开来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熙禾刚有了些许睡意,外面便传来轻轻的叩门声:“将军,急报。” 顾青淮听到动静,艰难着从床上起来,看得出他脚步虚浮,身子还很虚弱,可他做的第一件事,却是费力地把屏风搬到林熙禾小塌的一头,将从屋外进来能看到林熙禾的视野给挡住了,这才去开了门。 林熙禾透过屏风,隐隐约约瞧见来人一身黑衣,那人递了一封信给顾青淮。 “将军,事发突然,宋副将已经去处理了。”黑衣人低声说道。 “嗯,在外面等着吧。” 顾青淮说完,便走到桌前,开始研墨,提笔写了一封信,递给了黑衣人。 屋里很快又恢复了宁静,顾青淮缓缓走到林熙禾身边,伸手替她掖了掖被角,随后才又躺回床上。 可没等消停多久,又是一阵轻轻的叩门声响起。 顾青淮只得再次强撑着病体起身,去发布命令。 林熙禾刚睡着便被这动静吵醒了,此时的顾青淮,时不时便会轻轻咳嗽几声,这咳嗽声明显是刻意压低了的。 “为什么半夜还有人找你呀?”林熙禾伸着脖子忍不住问道。 “军中总归有些事情,他们拿不准主意,什么时候赶到,便什么时候来找我了。打扰你休息了,抱歉。”顾青淮轻声解释道。 “那你总这样,也睡不好,休息不好,身体怎么恢复?”林熙禾没好气地说道。 “明日,我便收拾一下,去书房住,到时候便不会打扰你了。”顾青淮说完,又缓缓躺回床上。 林熙禾听得出顾青淮这话里虽有关心之意,可那语气中也透着不高兴,大概是因为自己真的对他放任不管,让他心里生闷气了吧。 只是,若自己真的贴身照顾他,两人日后的关系必定会变得更加复杂,剪不断,理还乱。 罢了,要是怪自己狠心,那就怪吧,林熙禾无奈地想着。 第67章 喂药 因为凌霜一直无法进来顾青淮的院子,所以林熙禾也只能让她先回了府,自己留下来给顾青淮侍疾。 林熙禾心底一直觉着顾青淮是个倔的,可今日才真正见识到,这人竟能倔到这般田地。 次日清晨,侍卫小心翼翼地端来刚刚熬好的药汤,袅袅热气升腾而起,然而顾青淮却仿若未闻,眼皮都没抬一下,依旧全神贯注地盯着手中的书。 他不主动与林熙禾搭话,脸颊透着不正常的苍白,时不时还压抑着咳上几声,那副模样瞧着,无端端地让人觉着有几分委屈。 林熙禾瞧在眼里,却又不敢轻易将这份担忧表露在外。 偏生顾青淮的侍从们,一个个眼巴巴地望着她,眼神里满是哀怨与期许,似是在无声地催促她赶紧劝将军服药。 这让林熙禾颇为尴尬,只能干笑着敷衍回应几句。 眼瞅着到了中午,送来的药依旧原封未动,侍从们急得团团转,赶忙又拿去热了一遍。 待这药热到第四回的时候,林熙禾终究是按捺不住内心的焦灼,她几步上前,端起那碗还有些余温的药,径直走到顾青淮面前。 她皱着眉,催促道:“顾将军,您还是把这药喝了吧。您要是一直拖着不肯好,我可就得一直在这儿伺候您这病号了。” 顾青淮手上翻书的动作不停,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我并非不愿喝,实在是手上没力气,端不动这药碗。” 林熙禾一听这话,只觉脑袋“嗡”的一声,又气又急,她瞥了一眼顾青淮手中厚厚的兵书,没好气地回道:“您手里那本书,分量可比这药碗重多了。早上吃饭的时候,您不还端得稳稳当当的,怎么这会儿就端不动药碗了?” 顾青淮嘴角轻轻上扬,也不反驳,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语气依旧平淡:“嗯,就是端不动。” 林熙禾瞧着他这副耍赖的模样,心中暗忖这是摆明了要赖上自己l了,她咬了咬牙,心一横,道:“行!我喂您。” 一听这话,顾青淮眼中闪过一丝的压不住欣喜,他迅速将手中的书往桌上一扔,利落转身,抬头眼巴巴地望着林熙禾,那副乖巧等待投喂的模样,与平日里威风凛凛的将军形象截然不同。 林熙禾满心不情愿地将药碗端到顾青淮嘴边。 顾青淮却将脸微微一侧,耍起了小孩子脾气:“就着碗喝?” “这么大的男人,一米九的大个子,不直接就着碗喝,你还拿勺子喝啊?” “谁说男子就不能用勺子喝?就着碗,我实在是喝不下去。” “好好好!顾青淮。”林熙禾长长的叹了口气,认命般地拿起勺子,舀了一勺药,缓缓送到顾青淮面前。 勺子刚轻轻触碰到顾青淮的唇边,他便将脑袋迅速一偏,撇着嘴嘟囔道:“烫。” 林熙禾不禁瞪大了双眸,这药就差没凉透了,何来烫一说? 她柳眉微蹙,带着几分嗔怒质问道:“顾青淮,你这是在报复我昨天没管你吧?” 顾青淮故作无辜地回应:“烫,你吹吹。” 林熙禾瞧着他这副模样,真是又气又无奈,最后竟被气笑了。 她咬咬牙,硬着头皮强忍着想要胖揍顾青淮一顿的冲动,俯下身,对着那几乎没什么温度的药轻轻吹了吹,而后再次将勺子递到顾青淮嘴边。 顾青淮嘴角微微上扬,眼神却直勾勾地盯着林熙禾那张气得涨红的俏脸,仿若着了魔一般。 许久,他才缓缓张开嘴,将勺子里药汁一饮而尽。 那目光炽热而专注,竟让人恍惚觉得,他此刻碰触到的不是勺子,而是林熙禾那柔软的唇瓣。 咽下药水后,顾青淮一脸餍足地低语:“这药,竟有些甜。” 林熙禾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从鼻腔里哼出一声:“呵。” 就这般,林熙禾喂的每一勺药,顾青淮都要先让她吹一下,否则便执拗地不肯喝。 顾青淮只觉这药量好似格外少,没几口便见底了。 喝完药,顾青淮整个人心情大好,他看向林熙禾说道:“熙禾,我带你出去玩吧。” 林熙禾一听,忙不迭地摆手拒绝,边收拾药碗边道:“你这身体,还是省省吧。要是让陛下知晓你请假不上朝,却有精力带我出去玩,那还了得?” 说着,她将药碗放置妥当,又从远处的圆桌旁搬来一张凳子,随后开始研墨。 顾青淮瞧着她忙碌的身影,轻声问道:“在我这儿,是不是让你太拘束了?” “嗯,你心里有数就行,所以你赶快好起来,我就能回家了。”林熙禾漫不经心地应着,从桌上拿起一张空白宣纸,手持毛笔随意地涂鸦起来,权当打发时间。 顾青淮见状,又不死心地提议:“若是觉得无趣,我拿两张字帖给你临摹?” 林熙禾一听这话,仿若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停下手中动作,抬头看向他,一脸嫌弃地回道:“大哥,你说的这是什么话,那不是更无趣了吗?” 在她看来,看书就犯困,更别提写字了,要是这会儿有手机,她宁可刷小说,哪会在这儿画画玩。 “这画的是什么?”顾青淮微微起身,走到林熙禾身后,目光落在纸上那纵横交错的一道道线条上,眼中满是好奇。 “随便画画,什么也不是。” 林熙禾头也不抬,手中的笔依旧随意游走,随口应道。 实则她画的是一座迷宫,只是她在绘画这方面着实没什么天分,不过是寻个事儿打发这漫漫长日罢了。 虽说她拥有原主的记忆,可那些精湛技艺却没能一并继承,画出来的东西与原主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顾青淮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并未再多作追问,只是那目光始终未曾移开。 林熙禾画完,还煞有介事地在纸上标注了入口和出口,那字迹歪歪扭扭,若是往日的林熙禾瞧见,怕是用脚写都不会这般难看。 这时,顾青淮转身走向书架,他轻轻取下木盒,小心翼翼地打开。 盒盖开启,一卷画轴映入眼帘。 他双手捧着画轴,缓缓走回林熙禾身边,轻声道:“打开。” 林 熙禾抬眸瞥了一眼,那画轴的包裱纸张极为眼熟,正是原主曾经亲手挑选的。 而这卷轴内是原主曾经写给顾青淮的《春日宴》。 “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林熙禾朱唇轻启,直接将词背诵了出来,并未伸手去接那画轴。 她目光下意识地扫了扫自己手下丑字的画纸,再看看顾青淮特意捧出的这精心装裱的卷轴,心中明白,这是顾青淮在有意试探自己。 顾青淮见林熙禾还未打开画轴,便能知晓其中内容,心底不禁泛起一丝自责,暗暗责怪自己为何还要心生怀疑。 昨日已然确认过了,眼前之人就是林熙禾,只不过性格变了,心也变了而已。 “你还记得啊。”顾青淮轻声呢喃,语气中透着些许幽幽的怅惘。 “怎么会不记得呢?”林熙禾神色平静,仿若谈论着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这裱字帖的纸张,可是我寻了许久才寻到的。” 说罢,她放下毛笔,将自己刚画完的画纸拿起,轻轻吹了吹。 “顾青淮,你喜欢的是往日的我,那时的我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可如今我却不喜欢这些了,往后也不会再喜欢。以后的我,就如你此刻所见这般模样。所以啊,你也该考虑考虑,你喜欢的人,到底还是不是眼前这个人。” 林熙禾抬眸望向顾青淮,眼神中透着几分坦然。 林熙禾言罢,便将手中的纸重新搁下,她自觉话语中的意思已然表述得足够清晰明了,只盼顾青淮能静下心来,好好审视一番自己内心深处的感情。 她顺手拿起镇纸,稳稳地压在画纸上,以防被风吹乱,而后款步走到窗前。 轻轻将窗户推开,刹那间,一股凛冽的寒气裹挟着雪花扑面而来。 林熙禾目光顺势投向窗外,只见天地间一片银白,纷纷扬扬的雪花肆意飞舞,如梦如幻。 她的视线稍稍下移,瞧见门口静静值守的侍卫,那身姿在寒风中愈发显得挺拔坚毅,却也透着几分孤寂。 “你们进来坐会儿吗?外面这么冷。” 林熙禾心中一软,微微探出头去,朝着侍卫们高声喊道。声音穿过冰冷的空气,带着几分关切与暖意。 屋内,炉火熊熊燃烧,噼里啪啦作响,暖烘烘的热气弥漫在每一个角落,与屋外冰天雪地的世界形成了鲜明至极的对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谢林姑娘,我们不冷。” 侍卫们闻声,立刻齐声答道,声音洪亮。 林熙禾感觉丝丝缕缕寒意顺着脖颈往里钻,她赶忙缩回头,将窗户重新关上。 她赶紧走到火炉旁烤烤手。 顾青淮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走到门前,对着外面的侍卫们吩咐道:“留下一人守着院子,一个时辰换一岗。” “是,将军。” 外面的侍卫连忙应答,声音里带着些微的意外,更多的却是难以掩饰的开心。 他们这些人,跟随顾青淮在北境戍边数年,那里的冬日可比这儿寒冷得多,冰天雪地、狂风肆虐,站岗放哨是职责所在,再苦再累也从未有过怨言。 如今林熙禾刚刚那一番暖心的关怀,让顾青淮觉得,当下的情形,确实也不必像在军队里那般严苛。 看着眼前这个与往昔判若两人的林熙禾,顾青淮心底泛起丝丝涟漪,他暗自思忖,如今这般活泼随性些,倒也挺好。 第68章 你没得选 夜幕悄然笼罩,华灯初上,下人手脚麻利地将膳食一一端送进来,摆放整齐。 刚安置妥当,顾青淮便微微抬眸,看向一旁候着的小厮,轻声问道:“药什么时候熬好?” “回将军,秦大夫交代过,这药需在用晚膳之后再喝。”送饭的小厮赶忙上前一步,毕恭毕敬地答道,眼神中透着几分谨慎。 顾青淮微微皱眉,思忖片刻后,又开口吩咐道:“去问问秦大夫,这药能不能一日多喝几次。” 小厮闻言,面露疑惑之色,心下暗自纳闷,这用药的事儿向来都有定规,怎的将军今日突然这般要求? 可他哪敢多嘴质疑,只能唯唯诺诺地点头应道:“是,奴才这就去问。”说罢,便欲抬脚往外走。 这边,林熙禾刚拿起筷子,准备好好享用这顿晚餐,一听顾青淮这话,顿时动作一滞,赶紧对着正要离开的小厮:“别去问。” 小厮顿时面露难色,脚步硬生生停住,他有些局促地看看林熙禾,又瞅瞅顾青淮,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顾青淮,你不要太离谱。”林熙禾嗔怒地瞪着顾青淮。 “我这不是想早些好,让你自由吗?”顾青淮一脸无辜,可嘴角那一抹怎么也压不住的得意劲儿,却将他的心思暴露无遗。 林熙禾见状,气得话都说不利落了,手指着顾青淮,连声道:“你简直了你!” “不然我每日就吃一顿药,这样慢慢好起来,咱俩便能日日窝在一起。”顾青淮厚着脸皮,继续调侃。 “呵呵。” 林熙禾彻底无语,她白了顾青淮一眼,转头对着小厮和颜悦色地说:“下去吧,药该怎么喝就怎么喝。” 小厮却不敢贸然行动,他忐忑不安地抬头望向顾青淮,似是在等他的最终指示。 “听少夫人的。”顾青淮看出小厮的犹豫,适时开口解围。 小厮得了自家少爷这一声令下,立刻如释重负,恭敬地应道:“是,少夫人。” 说罢,便匆匆退下。 “顾青淮,你真幼稚。”林熙禾实在憋不住出声。 “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顾青淮一听这话,脸上瞬间扬起一抹得意劲儿,剑眉轻挑,眼眸亮晶晶的,仿若藏着璀璨星河. “你说这样是脑子灵光。”他一边说着,还不忘朝林熙禾眨眨眼,那副模样,活脱脱一个讨赏的孩子。 然而,记忆的闸门缓缓开启,往昔的顾青淮似乎一直就是这般带着孩子气的幼稚模样。 奇妙的是,恰恰是这份幼稚,曾是原主的偏爱,也是顾青淮最本真的性情。 林熙禾凝视着眼前的顾青淮,脑袋里忽地一阵恍惚,过去与现在的影像相互交织、重叠,最终定格在这张英气逼人、帅气无双的脸庞上。 她心底暗忖,这哪里是什么侍疾,分明就是一场精心谋划的阳谋,每日让顾青淮这般“勾引”自己,不动声色地与自己培养感情。 林熙禾忙不迭地闭上眼睛,在心底一遍又一遍默念:纪濯,纪濯,我只喜欢纪濯一人。 她试图用这声声默念,压下心底那丝丝缕缕莫名泛起的涟漪。 顾青淮分明捕捉到了林熙禾眼中一闪而过的心动,可此刻她却咬着下唇,极力强压着。 他只觉心间仿若被一块巨石堵住,闷得难受,神色不自觉地黯淡下来。 林熙禾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心态,缓缓低下头,目光只盯着碗里白花花的米饭,轻声道:“昨日说给我安排一间房,别忘了。” “不安排了。你就留在我这儿,哪儿也不准去。”顾青淮放下手中的碗筷,微微抬起下巴,眼神中透着几分霸道。 “为什么?”林熙禾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疑惑。 顾青淮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夹起一块色泽诱人的鸭肉,放在林熙禾的碗里,才缓缓开口: “今日晚上,不会再处理公事了。你就在我屋里,晚上不会有人打扰了。” “我不愿意。”林熙禾眉头轻蹙,将碗里的鸭肉又拨了回去,语气生硬。 “没得选。若是你不想再睡小榻,我便让人撤了小榻,你直接上我的榻。”顾青淮的语气愈发强硬,可眼神里却透着几分委屈、不甘,仿若一只受伤的小兽,在向主人讨要安慰。 “你别不讲道理啊。”林熙禾又气又急。 “我倒是想讲道理,”顾青淮的声音陡然拔高,眼眶微红,“只是我出征一年,说着同生共死的未婚妻,移情别恋,我该与谁说理去?”他说着,拿起筷子,机械地吃起饭来,可那饭菜入口,却味同嚼蜡。 林熙禾何尝不知顾青淮心中的委屈,可一想到若不是他家退亲,事情怎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便忍不住开口:“如今这样,你爹娘也有责任啊。” “我八岁时,娘就死了。周氏不是我的娘,周氏进门后,我也相当于没了爹。如果你心里不忿,那我与他们恩断义绝就是。”顾青淮的声音平静得仿若一潭死水,可微微颤抖的双手却泄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他说着,拿起筷子,继续埋头吃饭,每一口都好似咽下无尽的苦涩。 这些年,他不是在书斋苦学,便是在练武场挥汗如雨,一身赫赫功绩,皆是靠拼命挣来的。 母亲与林熙禾的母亲,曾是闺中密友,所以林家诞下女儿,便定下了这门婚约。 只是命运弄人,这两位母亲都早早离世。 如今,两人早有婚约在身,可这份婚事却只能靠着陛下的圣旨,以及顾青淮那强势又执拗的坚持,才得以勉强维系着。 第69章 情绪崩溃的他 林熙禾见此情形,也知晓再争下去亦是徒劳,便不再接茬,只是默默低头吃饭,可那饭菜,于她而言,同样没了滋味。 直至那碗热气腾腾的药被端送进来,顾青淮脸上紧绷的线条才稍稍缓和,有了些许松动。 林熙禾安静地坐在顾青淮对面,纤细的手指刚触碰到药碗,正准备喂药,外面却突兀地响起一声敲门声。 “将军,林姑娘的婢女送来一封书信,说是信送到林府,林府的下人刚刚才送到这儿。” 侍卫的声音隔着门传了进来。 “那我的侍女呢?” “回府了。林姑娘。”外面回答道。 “我的?” 林熙禾不禁微微皱眉,眼中满是疑惑。 在这京城之中,会给自己写信的人,掰着手指头都数得过来,可转念一想,除了纪濯,应该再无他人了。 “拿进来吧。” 顾青淮应了一声。 门被轻轻推开,侍卫快步走进来,林熙禾伸手去拿,怎奈顾青淮也同时伸出了手,侍卫犹豫了一瞬,只能将信交到自家主子手中。 林熙禾眼巴巴地望着顾青淮手中的信,信封上一个醒目的 “急” 字映入眼帘,再下方便是 “林熙禾亲启”,除此之外,并无其他多余信息。 她又抬眸瞧了瞧顾青淮,只见他面色冷峻,丝毫没有要把信交还给她的意思。 想必是婢女凌霜认为这封信当真迫在眉睫,可身为丫鬟,她又无法进入院子,更不能私自拆阅主子的信件,无奈只能托人转交,却没料到会落入顾青淮手中。 林熙禾想着若是顾青淮知道这信是纪濯写的,保不准一会儿又得惹出什么是非来。 “先喝药吧。” 林熙禾压下心头的焦急,舀了一勺药汁,轻声说道,随后将勺子送到了顾青淮嘴边。 顾青淮微微低头,饮下药汁,目光却始终未曾离开林熙禾,问道:“不先看看是谁写的信吗?” “我不喜欢别人动我的东西,信你先帮我拿着,等你喝完药,我再看。” 林熙禾强装镇定,继续舀着药,轻轻吹了吹,再次递到顾青淮嘴边。 顾青淮嘴角勾起一抹略带嘲讽的弧度,照样仰头饮下,紧接着,他抬手直接将手中的信笺撕成两半,嘴里冷冷笑道:“巧了,我也讨厌别人觊觎属于我的一切。” 林熙禾瞪大了双眸,脸上瞬间血色全无,她顾不上其他,立刻放下药碗,不顾一切地扑上前去,伸手去抢顾青淮手中已然被撕成两半的信笺。 顾青淮紧紧攥着信笺的一角,丝毫没有松手的迹象,可也没有再进一步动作,就那样僵持着。 “你怎么能这样?”林熙禾杏目圆睁,怒声斥责。 她拼尽全力地争抢,纤细的双手在空中挥舞,试图夺回属于自己的信件,然而顾青淮的力气岂是她能抗衡的,任凭她如何用力,那信依旧牢牢地握在顾青淮手中。 “为何不能?”顾青淮眉头紧锁,眼神中透着一抹不甘,迎上林熙禾愤怒的目光,毫不退缩。 “我的东西,你凭什么说撕就撕?”林熙禾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眼眶也微微泛红,既是气极,亦是委屈。 “熙禾,还需要我怎么让着你们?” 顾青淮猛地伸出手,一把抓住林熙禾的手腕,话语里怒意与伤心相互交织。 “他,派人在你身边,我忍了。” “去了你府里一整夜,天亮才离开,我忍了。” “现在人出去了,竟然还敢写信?”顾青淮越说越激动,胸膛剧烈起伏,“陛下已经将你我赐了婚,满朝皆知!我们本就有婚约,有情谊,他纪濯还敢三番五次这般欺到我头上,你让我怎么忍?” 说着,他握着林熙禾的手又稍稍加了几分力。 林熙禾吃痛,下意识地挣扎了几下,却发现根本挣脱不开,那禁锢的力量好似铁箍一般。 看着如怒兽一般失去理智的顾青淮,林熙禾深吸一口气,努力劝自己冷静下来。 她心底暗暗吃惊,没想到顾青淮对那些事情竟然都了如指掌。 “我不看了,你放开我。写信的人,也不见得是他。”林熙禾的声音带着几分无奈妥协。 听到这话,顾青淮缓缓松开林熙禾的手,可那紧绷的神情并未放松半分,他咬着牙道:“若是,是纪濯,那我顾青淮这辈子,与他不死不休。” “不看了,以后让人别再送信来了,就是。”林熙禾趁着顾青淮松手,又立刻扑上去抢信。 顾青淮见状,直接站起身来,将信高高举起,他身材高大挺拔,足有一米九的个子,与林熙禾的身高相差悬殊,林熙禾哪怕踮起脚尖,奋力伸手,也一点都碰不到信。 当林熙禾急中生智,站到凳子上妄图夺信的时候,顾青淮已经利落地将信打开。 林熙禾一眼便看到信纸上熟悉的字迹,心头一震,是纪濯无疑了。 只是,顾青淮的脸色在看到信的内容后,瞬间变得铁青。 林熙禾趁他愣神之际,猛地撕下了一截信纸,上面赫然写着:勿忘诺,等我归来娶你。 此时,屋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一般,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林熙禾缓缓从凳子上下来,站在顾青淮身前,愈发显得娇弱矮小,她紧紧攥着那截信纸,脚步不受控制地往后退了几步。 “诺?”顾青淮的声音低沉而沙哑,透着一股危险的气息,他手上用力,将手中剩余的信揉成一团。 “你给了他什么诺?”他的目光紧紧锁住林熙禾,似要将她看穿。 “没什么,你……你不要这样。”林熙禾看着顾青淮那鲜红如血的眸子,心底涌起一股没来由的害怕,声音都不自觉地打着颤,身子也微微发抖。 “那你可记得给我的诺?”顾青淮向前步步紧逼。 “以前的……以前的能不能忘了……我心里已经没你了,我也不是以前的林熙禾,不要再互相折磨了,好吗?”林熙禾一边说着,一边继续往后退,试图拉开与顾青淮的距离,可她的后背很快就抵在了冰冷的门板上,退无可退。 此刻的顾青淮在她眼中,就如同要吃人的猛兽一般,让她恐惧。 “这辈子,除非我死了,不然我们就不会分开。”顾青淮的语气斩钉截铁。 林熙禾只觉此刻的顾青淮定然是疯了,她慌乱地转身,伸手去拉门,想要逃离这个让她胆战心惊的地方。 然而,顾青淮的动作更快,他一个箭步上前,直接将林熙禾整个人压在了门上,随后,对着外面大声吩咐道:“守在院子外,擅入者,杀无赦。” 门外回答了一句:“是。” 随后,脚步声渐远。 “你要做什么?”林熙禾瞪大了眼睛,声音也因极度的害怕而变得尖锐。 顾青淮却不再说话,像是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决堤,他猛地俯身,吻住了林熙禾那微微颤抖的唇瓣,动作霸道强势,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不容林熙禾有半点拒绝的机会。 林熙禾拼命地挣扎,双手用力地推搡着顾青淮的胸膛,可她那点力气在顾青淮面前,一点用处都没有。 情急之下,她狠狠咬了下去,先是咬破了顾青淮的嘴唇,紧接着又咬到了他的舌尖,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在两人唇齿间弥漫开来,可即便如此,也依旧阻止不了顾青淮那狂热而又执拗的动作。 顾青淮仿若陷入了某种癫狂的状态,不顾林熙禾声泪俱下的抗议,几步上前,一把将林熙禾打横抱起,径直朝着床边走去。 林熙禾不停地挣扎、抗议,可顾青淮就像完全没听见一般,对她的哀求置若罔闻。 “熙禾,你永远不可能嫁给别人的。” 第70章 他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林熙禾发丝凌乱,眼中满是惊惶,她拼命地扭动着身躯,挣脱顾青淮的禁锢,纤细的双手胡乱地挥舞着,试图阻挡即将到来的一切。 然而,在这激烈的挣扎中,她身上的衣衫已凌乱不堪,所剩无几。 “顾青淮,你要是敢碰我,我就死给你看!”林熙禾嘶吼着,声音因恐惧而变得尖锐刺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 顾青淮却仿若未闻她的威胁,眼神中燃烧着炽热的火焰,那是被愤怒与占有欲充斥的疯狂。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声音低沉而狠厉:“好,那就等你成了我的人再死。届时,我杀了纪濯,就下去陪你!” 话音刚落,他一把扯下林熙禾身上最后一道小衣,随手丢在床下。 床边绑着的帷幔,在林熙禾挣扎中被扯落,缓缓垂下,将这一方空间与外界彻底隔绝。 林熙禾早已将能想到的威胁、求饶的话语一股脑儿全说了个遍,可处于盛怒之下的顾青淮,此刻满心满眼只有一个执念,对她的哭喊哀求统统充耳不闻。 “顾……顾青淮,别冲动,你要是还这样,我心里就再也不会有你了!”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顾青淮身上那股压抑着却又即将喷薄而出的汹涌力量,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在这极度的紧张之下,她只能绞尽脑汁,试图用言语先去平息顾青淮的怒意,骗也好,哄也罢。 林熙禾的声音颤抖得愈发厉害,双手死死地挡在身前,她紧闭双眼,不敢去直视眼前的一切,仿佛只要不看,这噩梦就不会成真。 只是,当林熙禾这句话脱口而出时,顾青淮的动作,竟真的突然停了下来。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只剩下两人急促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看着我,熙禾。” 顾青淮伏在林熙禾上方,高大的身躯仿若一座沉重的山,将她死死压在身下。他的嗓音低沉喑哑,仿若裹挟着夜的深沉,丝丝缕缕渗透出的欲望。 可在这欲望的底色之下,又莫名透着几分悲凉。 林熙禾依旧紧闭双眼,不敢有丝毫松懈。 顾青淮见她这般,耐心逐渐耗尽,刚欲有所动作,林熙禾感知到了危险逼近,立刻睁开眼睛。 她委屈巴巴地撇着嘴,那粉嫩的下唇都被她咬出了浅浅的牙印,带着一丝哭腔嗫嚅道:“我看,我看还不行吗?” 顾青淮极力克制着内心翻涌的情绪,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粗重的喘气声不均匀地喷洒在林熙禾的脸上,带着几分滚烫的热度。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林熙禾,声音沙哑却又霸道地问道:“你心里有我没有?我要听实话。” 她慌乱地连连点头,眼神却不敢与顾青淮对视,只是一个劲儿地躲闪。 “说话!”顾青淮眉头一皱,语气愈发强硬。 “有“ ”我心里有你。”林熙禾的声音带着些微颤抖,她偷偷瞄了一眼被子,心里暗暗叫苦,这被子离得远,她怎么也够不着,此刻的窘迫让她愈发觉得委屈。 “我不信。”顾青淮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可那眼神里却透着怀疑。 林熙禾心里一酸,眼眶里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她此刻满心委屈,只想大哭一场。 心想:你不信你又何苦来问,说不高兴得听得就发疯,说有又不信,这可如何是好? 她带着哭腔,语气中满是哀求:“你怎么才信?顾将军。” “叫我的名字。”顾青淮的声音低沉了几分。 “青淮……”林熙禾微微仰头,怯生生地叫了一声。 “再叫。”顾青淮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光亮,似乎这简单的呼唤就能让他得到莫大的慰藉。 “青淮。青淮。” 顾青淮听着林熙禾嘴里一遍又一遍叫着自己的名字,心头一热,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冲动,情不自禁地低下头,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他先是轻轻吻了吻林熙禾的眉间,像是要把所有的温柔都倾注在这一吻之中。 接着,他的唇沿着那小巧的鼻尖,一点一点地向下移动,最后,轻轻地落在了她的嘴唇上,那吻带着几分炽热,几分眷恋。 林熙禾此刻娇躯轻颤,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身体紧绷,不敢有分毫动弹,生怕一个不经意的动作就会触怒顾青淮,招致更可怕的后果。 直到顾青淮终于离开她的唇,那一瞬间,林熙禾才仿若从一场噩梦中惊醒,可紧绷的神经却一时难以松弛。 她双唇微张,颤声说道:“青淮,我冷,能不能先给我被子。” 顾青淮下意识地低头,目光扫到林熙禾裸露在外的肌肤,那白皙的色泽像是一道强光,刺得他瞬间慌乱。 一抹红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爬上他的脸颊,像是被滚烫的炭火烫到一般,他慌乱地迅速移开目光,手忙脚乱地伸手去拽被子。 然而,他拉过被子的瞬间,却下意识地将被子盖在了两人身上,而非如林熙禾所愿,隔在彼此之间。 待反应过来时,他的手微微一顿,却也并未撤回。 林熙禾见顾青淮此刻终于愿意听她说话,心中燃起一丝希望,声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讨好,赶紧商量道:“你可不可以下去?压得我好疼。” 顾青淮却丝毫要挪动的迹象。 他强压下心中翻涌的嫉妒与怒火,努力找回刚刚被那汹涌情绪击碎的理智,目光灼灼地盯着林熙禾:“你心里有我,为何会喜欢他人?难道你不知道,退婚绝不可能是我的意思吗?” 林熙禾此刻只想顾青淮能放过自己,只能将这一切半真半假地娓娓道来:“我,因为家中变故,你家又突然退亲,打击太重,有一阵忘记了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忘了。” 说到此处,她的眼眶不自觉微微泛红,声音也哽咽起来。 “我本来以为一辈子就在杏花村度过,后来意外救了阿……纪濯,与他日久生情,回到京城,我才记得我与你的事情,可是这时,我已经没了办法。我说的是真的。” 这事三个人都委屈,可是又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所有人都圆满。 “就算我信你,那为何想起了我,还要给他承诺?” 顾青淮眉头皱得更紧,心中虽有几分松动,觉得林熙禾所言或许并非全是假话,但心底那根刺依旧扎得生疼,始终无法全然接受。 林熙禾满心委屈:“你要是想听实话,这就是我的实话。” 见顾青淮还是没反应。 “青淮,你真的别这样了,好不好?” 林熙禾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情绪,放柔了声音再次哀求道。 顾青淮凝视着林熙禾,眼中的怒火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复杂难辨的情绪。 其实无论林熙禾刚刚说的是真是假,在这一刻,他发现自己是怎么也舍不得伤害她分毫的。 沉默良久,他终于开口:“以后,你身边只能有我,你能做到吗?” 林熙禾听到这话,下意识地咬了咬下唇。 犹豫再三,她还是缓缓摇了摇头,不答应。 那轻轻的一个动作,却像是一道无形的墙,瞬间又在两人之间筑起了隔阂。 顾青淮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无奈,又带着几分决绝:“熙禾,那你就怪我吧。” 话音落下,他再次俯下身去,温热的唇轻轻印在林熙禾的脖颈处,那触感如同羽毛拂过,却又带着让人颤栗的危险气息。 与此同时,撑在林熙禾两侧的手,也缓缓往下移动,掐上了林熙禾的纤细的腰肢。 林熙禾只觉一股寒意从脊梁上升起,她再也顾不上其他,立刻认怂:“我答应,我答应!” 顾青淮闻言,动作猛地顿住,他一个翻身躺下,平躺在林熙禾身旁,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极力压抑着自己体内涌动的某种情绪,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林熙禾终于得到了自由,可她却丝毫不敢有大的动作,只是偷偷地、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顾青淮,却发现他此刻正直勾勾地盯着床帐的顶,呼吸依旧有些凌乱。 良久,顾青淮才缓缓起身,从地上捡起刚刚丢下去的白色里衣,一言不发地递给林熙禾。 林熙禾见状,闭着眼接下赶紧将衣服拉进被子里,手忙脚乱地往身上套。 只是,顾青淮就给了这么一件,她心中不愿,却又不敢多问,只能有一件就先套一件。 “我,我先回去自己的床……” 林熙禾小声地嘟囔着,声音轻得如同蚊子哼哼,小心翼翼地从被窝里试探着往外伸腿。 可还没等她将被子掀开,顾青淮就迅速出手,一下将她拉了回去,紧接着,有力的臂膀一伸,将她整个人紧紧圈在怀里,那力道大得让林熙禾几乎动弹不得。 林熙禾刚挣扎了一下,便听到顾青淮充满警告意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今天,在我身边。” “不行,我怕等会你不做人,做禽兽……” 林熙禾又气又怕,声音带着哭腔,却又不敢大声叫嚷。 “别动,再动可能就不用等一下了。” 顾青淮的声音愈发低沉,话语里的威胁之意明显。 林熙禾闻言,身体瞬间僵住,不敢再轻举妄动,只能任由顾青淮紧紧抱着。 第71章 坚定自己的决心 第二日,天色渐明。 林熙禾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便是床边摆放得整整齐齐的她来时所携的衣衫。 她迅速在床幔的遮掩下起身,利落地穿好衣服,手指熟练地梳理着发丝,将其归拢整齐。 待一切收拾妥当,她才轻轻探出头来。 这一望,她赫然发现屋内空无一人。 她的目光扫向地面,昨日被顾青淮盛怒之下撕碎、掷于地上的信,此刻已消失不见。 见此情景,林熙禾心下念头一转:趁顾青淮此刻不在,正好回家。 待回到家中,便称病卧床,再也不来这个地方。陛下总不能强令一个病人去给另外一个病人侍疾。 她披上披风,伸手推开房门。 刹那间,一股刺骨的寒风裹挟着大片大片的雪花汹涌而入,瞬间模糊了她的视线。外面的雪下得正紧,天地间白茫茫一片,仿若被一层厚实的素锦所包裹。 门外空荡荡的,唯有一名侍卫远远地伫立在院子外。 守门的侍卫瞧见门开了,当即大步流星地赶了过来。 他动作敏捷,须臾间便来到林熙禾身前,随后抱拳行礼,声音响亮而又透着几分恭谨:“林姑娘,王爷有令,让您待在屋里等他,外面天寒地冻,还请您回屋。” 林熙禾眉头微微一皱,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悦,问道:“干嘛?他还是要限制我的自由?” 侍卫面露难色,微微低头,言辞间满是无奈:“将军有令,还望姑娘体谅。” 林熙禾心头烦闷更甚,又接着追问:“他呢?” “在府里。” 侍卫知晓的情况有限,只能依着顾青淮的交代如实回应。 林熙禾见此情形,无奈之下,只得转身回屋。不多时,热气腾腾的早膳便被送了进来。 林熙禾目光淡淡地扫过,那些原本应该诱人的食物,此刻却无法勾起她丝毫的食欲,满心的愁绪已然将她的胃口全然淹没。 没过多久,房门“嘎吱”一声被推开,顾青淮大步跨了进来,裹挟着一身的风霜雪寒之气,他反手关上门,刹那间,屋内弥漫起一股浓郁刺鼻的中药味。 林熙禾抬眼瞥见是顾青淮回来了,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仿若没看见他一般,自顾自地坐在那儿,对他不理不睬。 顾青淮解下身上的披风,随手挂在一旁,接着径直走向桌子,端起一碗热气腾腾的紫米燕窝粥,走到林熙禾对面坐下。 “怎么不用早膳?”他开口问道,声音低沉,听不出太多情绪。 或许是因为此刻正值青天白日,四下明亮敞亮,又没有什么书信之类的物件来触怒顾青淮,让他失去理智,林熙禾此刻心里的畏惧感消散了许多,所以她头也不抬,仿若未闻,一个字也不回。 顾青淮倒也不生气,稳稳地坐在林熙熙禾对面,拿起勺子,轻轻舀起一勺粥,递到林熙禾嘴边,温声道:“吃一口,这紫米入粥,味道清香得很。” 林熙禾微微侧身,轻轻别过脸去,语气冷淡:“我想回家。” “不行。” 顾青淮想也没想,直接干脆利落地拒绝道。 “我又不是犯人,就算是侍疾,也总得让人喘口气吧,我就想回家两日。”林熙禾越说越觉得憋屈,只觉得此刻与顾青淮相处起来,压抑得让人透不过气,心里乱成一团麻。 顾青淮心里自是清楚,昨日发生的那些事,必然让林熙禾心里产生隔阂。 只是,换位思考,任谁被那般欺负、那般对待,也不可能一忍再忍。 其实,他昨日怒急攻心,虽说一开始强忍着怒火,可后半夜,只觉五脏六腑好似被烈火灼烧一般疼痛难忍。 天还没亮,他便匆匆起身,去寻了府里医术精湛的秦大夫,在药浴桶里足足泡了两个时辰,这才稍稍缓解了身上的痛楚,赶了回来。 只是,哪怕此刻自己身上满是浓浓的药味,活脱脱像个药罐子一般,林熙禾也不曾过问一句,这让他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罢了,他暗自叹了口气,心想:就让林熙禾回去两日吧,这两日自己也好生调理调理身子。 “回去两日,后日晚上,就要回来。行吗?”顾青淮放缓了语气,带着几分商量的口吻。 “嗯。” 林熙禾见顾青淮终于松了口,忙不迭地点了点头,生怕他反悔。 “那用了早膳,我再派人送你回去。” 顾青淮只觉得此刻胸口憋闷得慌,好似有一团淤血堵在那儿,让他呼吸都有些不畅。 他匆匆将手里的粥碗放在林熙禾面前,便又快步疾走,匆匆冲出了房间。 林熙禾为了能尽快回家,这才不情不愿地拿起勺子,开始用起早膳来。 待到顾青淮再次回来,已然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此时,他的脸色看上去有些惨白如纸,头顶的发丝还湿漉漉的,显然是又去折腾了一番。 回到府里,凌霜像往常一样迎了上来,她尚不知道因为自己送的那封信,竟引发了如此激烈的一场争执。 林熙禾实在不忍让凌霜背负这份愧疚,只是说道:“下次再有再着急的信笺,都不要送过去了。” 大雪纷纷扬扬,足足又下了两日。 林熙禾把自己关在房里,整整两日未曾踏出房门一步,仿若一只受伤后独自舔舐伤口的小兽。 那个雪夜发生的事情,始终萦绕在她心头,让她耿耿于怀。 她每每回想起来,心中便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有恐惧、有愤怒、有无奈,可在这纷繁复杂之中,她又不得不强压下这些情绪。 她静静地站在自己写的 “纪 x” 面前,目光呆滞地凝视着那两个字,出了很久的神。 许久之后,她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轻轻摇了摇头,暗自呢喃:原主的记忆只是记忆,不能被记忆左右。 我是林熙禾,不是原主,所以要辜负,便只能辜负顾青淮。 两日之期转瞬即至,林熙禾登上自家的马车,再次朝着顾府的方向出发。 马车缓缓启动,刚行出不久,不过在门口拐了个弯,便骤然传来马夫急促的呼喊声,紧接着马车猛地一震,戛然而止。 林熙禾心中一惊,连忙伸手撩开车帘,打开车门一瞧,只见一个妇人正趴在马车前方,口中不住地喊着疼,声音里满是痛苦。 马夫一脸焦急,赶忙解释道:“姑娘,这雪后路滑得厉害,这人突然就冒了出来,我实在是躲避不及!” 林熙禾吩咐凌霜下车查看。 一番询问后得知,妇人的腿应该是不小心给摔着了,此刻疼痛难忍,根本无法行走。 林熙禾心下不忍,当即便决定带着妇人就近前往医馆。 大夫一番仔细的诊治后,告知她们好在只是扭伤,并无大碍。 待妇人的伤势处理妥当,林熙禾又亲自将妇人送回了家。 一路上,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眼见着夜幕即将降临。 安置好妇人后,林熙禾正准备再次动身前往顾府。 就在这时,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从屋里追了出来,清脆地喊道:“姐姐。” 林熙禾闻声停下脚步,转过身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怎么了,小姑娘?” 此前因马车之事,林熙禾心中觉得颇为抱歉,特意让凌霜给了摔倒的妇人十两银子,毕竟即便只是扭伤,也得疼上好几天,怕是这段时间都无法劳作了。 小姑娘眨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说道:“我娘让我谢谢姐姐。” 说着,她从手中拿出一个精致的香包,递向林熙禾。 “姐姐,这是我自己做的,谢谢姐姐送我娘亲回家。这个香囊里面放着我采的腊梅花,可香啦!” 林熙禾心中一暖,伸手接过香囊,轻轻摸了摸小女孩的头,柔声道:“谢谢。” 一上马车,凌霜便好奇地接过香囊,打开细细查看。 她略懂医术,仔细检查一番后,确定里面确实只是晒干的腊梅花,并无任何异样,这才放心地将香囊交还给林熙禾 第72章 被下药 不远处,一扇窗户正对着方才那妇人家的方向。 窗边,一位身姿婀娜的女子静静伫立,而在稍远处,另一位女子正优雅地端着茶杯,轻抿香茗。 站着的女子微微皱眉,眼中透着一丝担忧,轻声问道:“姑娘,咱们这香,真的不会被发现吗?” 坐着的女子轻轻将茶杯放下,动作优雅从容,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意,语气笃定:“就算把太医院所有太医都招来,也绝无可能发现。” “姑娘制香的本事,堪称天下第一。只是这顾青淮顾大将军的院子,守卫森严,实在难以靠近。还好那顾周氏脑子不太灵光,咱们才能顺利把人安插进去。”站着的女子感慨道。 “你这次也办得十分出色。若不是你打听出顾青淮这两日在泡药浴,且用了大量海风藤,我这计划,怕是难以施展。”品茶女子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窗边的女子面露好奇,又追问道:“万一,林熙禾药效发作的时候,没和顾青淮在一处呢?” “不管她是谁,到时候,都不过是任人唾弃的‘破鞋’罢了。不过,这种情况很难出现。我这特制的香,必须在温热的环境中,与海风藤的药力相互混合,才能发挥效用。”品茶女子语气中满是遗憾,但字里行间,对林熙禾的厌恶之情却清晰可辨。 沉默片刻,品茶的女子忽然低低笑了几声,那笑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让人不禁心生寒意。 “你知道,这事儿最有趣的是什么吗?”品茶女子眼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奴不知。”站着的女子恭敬地低下头。 “便是这事儿,永远都不会有人察觉到是有人暗中下药。所有人都会以为,那不过是他们心之所想、情难自抑罢了。是不是很有趣?” 品茶女子得意地扬起下巴,眼中满是算计。 ------------------- 林熙禾抵达顾府后,便吩咐无法进入顾青淮院子的凌霜与马夫一同返程回府。 临行前,她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要再送任何东西过来了,尤其是信。” 她暗自思忖,只要自己处处小心,不去招惹顾青淮,以他的性子,应当不会再做出那些失了分寸的事。 然而,踏入顾府的那一刻,林熙禾的心情莫名又低落了几分。 她径直朝着顾青淮的院子走去,一进屋,一股浓郁的中药味扑面而来,瞬间将她笼罩。 只见顾青淮正静静地坐在圆桌前,桌上摆满了饭菜,却丝毫未动,显然是一直在等待林熙禾的到来。 瞧见林熙禾的身影,顾青淮立刻利落地起身,快步迎上前去,轻轻接过她的披风,声音柔和地说道:“若是能早些来,这路上也会好走些。” “出门的时候,天还没黑,只是路上马车不小心撞到了一个妇人,我送她去了医馆,这才耽搁了时间。”林熙禾简单解释了一句,便走到圆桌的另一侧,缓缓坐下。 顾青淮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担忧,连忙问道:“你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快吃饭吧,昨天晚上没睡好,我今天想早点休息。” 林熙禾一边说着,一边招呼顾青淮坐下,她的意图再明显不过,就是希望能快点吃完饭,让顾青淮赶紧喝完药,然后彼此之间不要多说一句话。 待顾青淮在对面落座,林熙禾不经意间抬眼,这才发现他的脸色较之两天前愈发差了,透着一种病态的苍白。 她只是匆匆看了一眼,便赶忙避开了视线,在心里不停地告诫自己:不要关心他!不要关心他! 可终究,她还是没能忍住,微微皱了皱眉,轻声问道:“你这两日,病情是不是加重了?” 顾青淮微微摇了摇头,神色平静:“没有,这两日大概是因为雪一直下个不停,让人觉得有些烦闷。” 说罢,两人便陷入了沉默,默默地吃着饭。 看着准时前来陪伴自己的林熙禾,顾青淮的心中涌起一阵欣慰。 当下人将药送上来时,他端起药碗,一饮而尽,并未像以往那般为难林熙禾来喂自己。 下人将饭菜一一收走,又往炉子里添了些炭火,这才无声地退了下去。 林熙禾是在家中沐浴过后才赶来顾府的,此刻只随意洗了把脸,便径直走向自己的小榻。 顾青淮下午刚泡完药浴,本就耗费了不少精力,眼下只觉疲惫不堪,便也伸手熄了灯,躺上床准备休息。 屋外,雪花依旧不紧不慢地飘落着,发出稀稀疏疏的细微声响。 屋内,静谧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不知过了多久,林熙禾只感觉身上无端涌起一阵燥热,仿佛有一团炽热的火焰在体内熊熊燃烧,烧得她浑身不自在。 与此同时,顾青淮那有些苍白的面容在她脑海中不断浮现,挥之不去。 起初,她还努力压抑着这股莫名的感觉,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内心深处那被压制的欲望如野草般疯狂生长,愈发强烈。 就在这时,黑暗中传来顾青淮闷声的咳嗽声。 林熙禾好不容易将身上的燥热压下了些许,这咳嗽声却又瞬间打破了她好不容易维持的平静。 她轻轻坐起身来,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光亮,摸索着在桌子上倒了一杯茶,然后小心翼翼地走到顾青淮身边。 “喝点水。” 黑暗中,两人都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顾青淮只觉口干舌燥,下意识地接过杯子,将茶水一饮而尽。 随后,又是一阵漫长的寂静。 顾青淮好不容易压下了心中的燥热,加上白日的疲惫,刚刚进入浅眠状态。 突然,他感觉怀里多了一个温热的身躯,不由一阵慌乱:“熙禾,怎么了?” “抱我.....” 林熙禾嘴里呢喃着,声音带着一丝迷离与渴望。 此刻,她身上只穿着单薄的里衣,那若有若无的体温透过衣物传递过来。 顾青淮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一动不动,语气中带着疑惑:“熙禾,你是不是梦游了?” “不是。我就是想你了。” 林熙禾此刻的脑中想起顾青淮前几日为了自己而伤怀的模样,她的心不自觉地有些疼。 往日与顾青淮恩爱的画面又不断闪现在面前,这一刻,她才意识到,顾青淮在自己心里的有着很不一样的地位。 内心的躁动,让她不由自主起身,轻轻吻上了顾青淮的唇。 那柔软的触感,让顾青淮瞬间一愣。 尽管他内心深处一直渴望着与林熙禾亲近,可这般突如其来的主动,还是让他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没有立刻做出回应。 他自然是想拥着林熙禾入睡,可林熙禾这般反常的主动,实在让他有些困惑。 顾青淮轻轻推开林熙禾,坐起身来,急忙去点蜡烛。 他将蜡烛稳稳地放在床头的案几上,昏黄的灯光瞬间照亮了整个床铺。 在灯光下,林熙禾双眼清明,眼神中却透露出无尽的眷恋,那眼神,就像是往日她满心爱意地看着他时的模样。 “熙禾,你知道我是谁吗?”顾青淮凝视着她,目光中带着一丝审视。 “顾青淮。” 林熙禾看着烛光下那张光影分明的脸,心中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冲动,只觉得此刻好想将他紧紧拥在怀里。 确定林熙禾是清醒的,顾青淮缓缓吹灭了蜡烛。 黑暗再次笼罩了整个房间,他轻声道:“你睡床上,我去睡小塌。” 顾青淮心里清楚自己此刻的想法,也明白再这样下去可能会发生什么,所以主动提出换位置睡。 然而,林熙禾却突然伸出手,拉住顾青淮,稍稍一用力,便将他拉着横躺在床上。 此刻的林熙禾,内心被一种强烈的渴望填满,她无比想要靠近顾青淮。 她缓缓地解下自己的衣衫,随后又伸手去解顾青淮的。 顾青淮本能地想要握住林熙禾的手,阻止她的动作,可她一个轻柔的吻,如同春风化雨,轻易地就将他的防线攻陷。 顾青淮瞬间反客为主,他凑近林熙禾,在她耳边又轻声问了一遍:“我是谁?” “青淮,我的青淮哥哥。”林熙禾的声音带着一丝娇嗔。 顾青淮再也控制不住内心冲动,在这静谧的夜晚,窗外雪花依旧无声飘落,屋内的两人在爱意与欲望交织,终于融为一体…… 【礼物送一送,书架加一加。】 今天收到了一个礼物,怒更9000字。 第73章 怀疑他做了手脚 屋内,暧昧的气息如轻纱般肆意弥漫,丝丝缕缕,缱绻撩人。 林熙禾悠悠转醒,脑袋昏沉仿若宿醉,还未彻底清醒,便觉手臂一阵凉意,垂眸一看,露出的半截玉臂上,几道红痕触目惊心。 再一瞧,自己竟未着寸缕,整个人被顾青淮紧紧揽在怀里。 察觉到怀中人儿有了动静,顾青淮下意识地将环着林熙禾纤腰的手又收紧了几分,似是眷恋不舍,而后便又沉沉睡去。 想来,昨夜于这伤病未愈的他而言,着实耗费了不少精力。 林熙禾瞬间僵在原地,昨夜那一幕幕顿时涌入脑海——自己竟一次次主动痴缠着顾青淮,不断索要。 她瞪大双眸,满脸的不可置信,仿若这一切只是一场荒诞不经的噩梦。 慌乱之中,她伸手狠狠掐了掐自己的胳膊,痛感瞬间袭来,残酷地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的。 刹那间,绝望如藤蔓般疯狂缠上心头,她和纪濯,这下怕是彻底完了...... 林熙禾满心悲戚,试图坐起身来,双手紧紧揪着被子捂在身前,试图遮挡这羞人的一幕。 可还没等她坐稳,顾青淮长臂一伸,又将她霸道地拉回怀里。 “你不累吗?”顾青淮嗓音沙哑,带着刚睡醒的慵懒,还透着几分餍足后的调笑。 林熙禾紧咬下唇,没有回应。 顾青淮这才悠悠睁眼,眼角眉梢尽是藏不住的笑意,调侃道:“怎么了?还要?” 昨夜,他惊喜地发现,林熙禾此前竟是骗他的,昨日分明是她的初次。 这一发现,让顾青淮心底涌起无限柔情与慰藉,仿若拥有了全世界。 林熙禾却仿若被火烫了一般,猛地推开他,想起昨夜自己的种种主动痴缠,双颊瞬间涨得通红,羞意仿佛要将她彻底淹没。 可渐渐地,理智回笼,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自己昨日怎会对顾青淮那般渴望,甚至主动献身? 虽说全程自己神志清醒,那些画面也历历在目,可这实在不符合常理。 顾青淮本以为林熙禾只是害羞,刚抬手欲哄,却见林熙禾蓦然回头,美眸中满是怀疑与疏离,语气带着质问:“你对我下药?” 此言一出,顾青淮脸上原本洋溢着的满足瞬间凝固,仿若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抬起的手僵在原处。 他满眼的不敢置信,直直地盯着林熙禾,仿若被人当胸捅了一刀,痛意直达心底:“你说什么?” 林熙禾看着顾青淮那瞬间凝固的神情,那副模样,好似被人生生挖走了心脏,痛到极致却又难以置信。 林熙禾心中蓦地涌上一阵窒息般的疼痛,让她喘不过气来。 然而,昨夜至今的这一切实在太过诡异,她满心纠结,缓缓垂下眸子,不敢再去直视顾青淮受伤的眼神,却还是咬了咬牙,倔强地再次问道:“你是不是,对我下药了?”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过后,头顶上方突然传来一阵嗤笑,那笑声中满是苦涩与自嘲。 “为什么要这般玩弄我?” 顾青淮怒吼着,原本温润的面容此刻因愤怒而扭曲,额头上青筋暴起,语气里的怒意如汹涌的波涛,几乎要将人淹没。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昨夜那个主动献身、与自己诉说了一整晚爱意,温柔缱绻的女子,怎么转眼就说自己是被下了药。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口,让他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林熙禾被这吼声吓得一哆嗦,嘴唇微微颤抖,既不敢哭出声来,也不敢回答顾青淮的质问。 她却又不知该如何面对此刻的局面。 顾青淮没有继续追问,只是深深看了林熙禾一眼,目光中包含着失望、痛苦与不解。 片刻的沉寂之后,顾青淮起身,穿戴完毕,从一旁的衣柜拿起一套干净衣物,一言不发地递向林熙禾。 递完后,他抬手拉下床幔,隔绝了两人之间令人窒息的对视。 林熙禾心中五味杂陈,待他离去后,这才赶忙伸手拿过衣服,手忙脚乱地快速穿了起来。 只是身上稍微一动,便传来一阵酸痛,提醒着她昨夜发生的一切。 这时顾青淮打开门,命令守门的侍卫去请秦大夫。 侍卫领命,迅速转身,匆匆消失在门外。 顾青淮独自伫立在门口,没有再踏入屋内半步,直到秦大夫赶来。 顾青淮再次进门,看到林熙禾已经局促地站在罗汉榻边,低垂着头,一副惊失魂落魄的模样。 他微微皱眉,沉默片刻后,才请了秦大夫进来。 “秦大夫,给她把脉。”顾青淮冷冷吩咐道,语气中没有一丝温度。 秦大夫立刻拱手领命,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对林熙禾说道:“姑娘请坐。” 林熙禾看到顾青淮刚才的反应,心中已然明白自己怕是冤枉了他。 此刻,她心中有愧,实在不愿意让秦大夫给自己诊脉,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顾青淮见状,几步上前,直接拉着林熙禾,将她按坐在罗汉榻上,霸道地将林熙禾的手按在茶案上,眼神冰冷地示意秦大夫继续。 秦大夫立刻上前,微微俯身,手指搭在林熙禾的手腕上,开始仔细把脉。 一番号脉之后,他直起身子,缓缓说道:“林姑娘脉象并无异常,眼下脉搏沉稳有力、均匀流畅,触手间毫无阻滞,尽显气血顺畅、脏腑调和之态。” “有中毒吗?中熏香的痕迹吗?”顾青淮追问。 “没有。”秦大夫摇了摇头,肯定地回答道。 “劳烦秦大夫再去检查房里其他物品,看看是否有香料,迷药。” 顾青淮冷冷吩咐着,语气中带着一丝疲惫、无奈。 秦大夫行医数十载,自然一眼就看出林熙禾脖子、手臂上的痕迹意味着什么,结合刚才的把脉,他心中已然明了。 此刻听到顾青淮的吩咐,他连忙点头,没有多言,立刻开始对屋里的一切进行仔细检查。 第74章 害怕有孕 林熙禾望着正里里外外仔细翻查的秦大夫,羞愤、难受与慌乱在心底交织翻涌。 她双颊绯红,眼中满是窘迫。 秦大夫将屋子的每一处角落都彻查了一遍,这才回来,恭敬地禀报:“将军,并无异常。” “继续查!” 顾青淮剑眉紧蹙,眼神冷峻,话语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仿佛不查出个结果就绝不罢休。 秦大夫面露难色,心中暗自叫苦。 他行医多年,心里清楚,若是被下药,哪怕是事后,多少也该留点痕迹,脉搏也会有异样,可眼下自己都找了一圈,确实不见任何所谓 “春药” 的蛛丝马迹,这让他如何再查? 简直是大海捞针。 林熙禾贝齿轻咬下唇,犹豫片刻后轻声道:“让秦大夫回去吧。” 秦大夫闻言,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可顾青淮仿若未闻,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没有任何表示,秦大夫无奈,只能硬着头皮又继续查找。 林熙禾实在没办法,只得站起身来,走到顾青淮身边,伸出手,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再次恳求:“让秦大夫先回去吧。” 此刻的她,只觉自己难堪到了极点,这场面,她一秒也不想多面对。 顾青淮依旧冷着一张脸。 直到秦大夫又仔仔细细探查了一遍,回来再次禀报:“将军,确实没有任何迷药的痕迹。” 秦大夫心里那叫一个郁闷,暗自腹诽:你们这些气血方刚的年轻男女在一起把持不住,现在倒好,要怪在迷药上头,可这压根就没有迷药,我能怎么找…… 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又瞧了瞧顾青淮,心想着,顾将军这几日身子本就虚弱得很,怎么也不考虑考虑自己的状况,就这般乱来。 顾青淮听到秦大夫又一次笃定的确认,这才神色冷漠地开口:“下去吧。” 秦大夫如蒙大赦,忙不迭地应了一声,立刻退下,还不忘将门关好。 屋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两人皆沉默不语,各自沉浸在内心的痛苦中,默默消化着这份难受。 林熙禾坐在罗汉榻上,神色黯然,目光有些呆滞地落在地面。 而顾青淮则站在未开的窗户前,背对着林熙禾,身形挺拔却透着一丝落寞。 林熙禾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昨天发生的种种,一想到那些,她的心里就难受不已。 她深知,纪濯那边一定无法接受这一切,而自己此刻完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就在这时,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突然涌上她的心头 —— 昨日那般亲密的接触,她会不会因此怀孕? 其他事情或许还能暂且往后放一放,可若是避孕不及时,意外真的发生了,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林熙禾咬了咬下唇,眼神中带着一丝忐忑,望向顾青淮,试探着轻声开口:“我能回家吗?” 顾青淮仿若没有听见,依旧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林熙禾深吸一口气,迈着有些沉重的步伐走到顾青淮的对面,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再次问道:“我能回家吗?” 她心里清楚,自己能不能走出这个府邸,完全取决于顾青淮的态度。 顾青淮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努力压抑着内心翻涌的情绪。 在他看来,林熙禾此刻心里定然是纠结于他和纪濯之间,昨天与自己有了亲密关系,今天就后悔了,所以才找借口想要离开。 但既然林熙禾已经将清白给了他,他更不可能轻易放手。 所以即便林熙禾如此折腾,他还是不断说服自己,不要对她生气,不要吓到她。 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和一些,说道:“外面雪太大了,年前就不要回去了。” “我想起来,我有些东西没拿,我就回去一日。晚上就回来。” 林熙禾试图与他商量。 “我派人去给你取。昨天来的路上就碰到状况,今日雪更大,你不能出去。” 顾青淮不仅没有同意,反而轻声哄着林熙禾,试图打消她出门的念头。 “没事的,你要是觉得一日太长,我出去半日,半日就回来。” 林熙禾仍不死心,继续争取着。 顾青淮看着她这般急切的模样,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怀疑。 她如此着急出去,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要交出去,或者是想去见什么人? 只是眼下,他不想因为这件事,让两人从昨日的缠绵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于是,他强压着心中的怒火,尽量平静地说:“需要送什么、拿什么,我都能安排人去,你出府,不行。” 说完,他便转身朝着自己的书案走去。 林熙禾看着极力克制怒意的顾青淮,心里明白自己的事情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 咬了咬牙,她快步跟了上去。 第75章 她一定是想跑没跑掉 顾青淮随手从书案上拿起一本书,佯装专注地翻阅起来,试图以此驱散内心的烦闷。 可那密密麻麻的文字,此刻在他眼中不过是一片模糊,根本无法真正让他平静下来。 这时,林熙禾走到他面前,脸上满是犹豫之色,语气中带着小心翼翼的商量:“可不可以让秦大夫给我配一副药?” 顾青淮手上的动作猛地一顿,急忙问道:“可是昨天我弄疼了你?” 林熙禾的脸颊“唰”地一下红透了,她轻轻摇了摇头,眼神闪躲。 顾青淮见此,一把将她拉进怀里,有些歉意说道:“我们都那样了,你在我面前不需要害羞。怪我没能克制住,我这就去让秦大夫给你拿药。” 林熙禾却用力挣扎着起身,往后退了一步,鼓足勇气说道:“我想要的是.......避子药。” 刹那间,顾青淮的脸色骤变,眼中怒火“噌”地一下燃起,他双目通红,犹如一头发怒的猛兽。 林熙禾见状,吓得花容失色,转身刚要跑,却被顾青淮一把拉了回来,整个人被禁锢在他的双腿和桌椅之间,动弹不得,双手紧紧抓住林熙禾的双臂。 “林熙禾,你莫不是以为,成了我的人后,还能再去和别人在一起?” “怎么?不怀上我的孩子,你就能和别人在一起了?你是谁的人,你不知道吗?” “想要避子药,你做梦!” 林熙禾这辈子从未见过男子如此发火,此刻更是被吓得六神无主。似乎,自己哪怕再多说一个字,都可能被眼前盛怒的人掐死。 然而,回想起顾青淮这几日的种种表现,她知道,只要顾青淮还保有一丝理智,便不会真的伤害她。 于是,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软糯一些,带着一丝哀求:“我......我还小,我不想在成婚之前有孩子。” “你若是现在有了,我便把婚期提前。” 顾青淮冷冷地说道,在他看来,林熙禾此刻的模样完全是在装模作样,这般服软也不过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 “这个年纪生小孩,会对我身体不好的,我自己都还没长大呢。”林熙禾试图晓之以理,眼中满是无奈。 “我昨天试过了,你长大了,放心吧。待到你为我生子时,我找百个大夫、百个稳婆来接生,定不会让你有事。” “但是我真的没准备好呢,再等等行吗?” 林熙禾仍不死心,继续求情。 “你这样没用。熙禾。我不会改变主意的。” 顾青淮心中的那股气怎么都顺不下来,想着面前的人,昨天还主动献身,今日却翻脸不认人,先是冤枉自己,现在又想哄着自己给她药,越想越觉得恼火。 顾青淮感觉自己快被这口气憋死了,可看着林熙禾渐渐软下来的态度,哪怕知道她可能是装的,心里还是暗自劝自己要克制住。 而林熙禾见这样都无法说服顾青淮,不禁有些恼羞成怒:“不过是睡了一觉,我回头让人给你送两百两来,也算你辛苦了。” “那你让人送一千两来吧,我还能继续辛苦几日。后面的银两,你再想办法。” 顾青淮针锋相对,毫不示弱。 “你!我的意思是,你不要以为,我把你睡了就会对你负责,你管不了我。我现在就回家。”林熙禾愤怒地说道,说着便撩起裙摆,试图从顾青淮腿上跨出去。 只是,她刚有所动作,便被顾青淮一把拽回怀里,他紧紧抱着她,恶狠狠地说道:“别说出了院子,就是这房门,你也休想出去。” 林熙禾一咬牙,拽过顾青淮的胳膊,对着他的手背狠狠咬了下去,试图以这一口让顾青淮吃痛,从而放开对她的禁锢。 她几乎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可顾青淮却纹丝不动,连一声哼都没有发出。 林熙禾见挣脱不开,生气地甩开顾青淮的手。 就在她还没来得及再有其他动作时,顾青淮却突然朝着林熙禾不在的另一个方向,剧烈地咳嗽起来。 那咳嗽声仿佛要将心肺都咳出来一般,紧接着,他“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林熙禾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花容失色,整个人瞬间僵住,片刻后才反应过来,立刻站起身来。 看着顾青淮难受的模样,她心中满是慌乱,赶紧快步上前,轻轻拍打着他的背:“我没干嘛啊......” 林熙禾慌乱地扯出腰间的帕子,心中疑惑,自己不过就是咬了他一口,又不是毒蛇,怎么就把他咬吐血了呢? 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好一会儿,顾青淮才渐渐停止。 “你怎么了?”林熙禾焦急地问道。 “无事,你在屋里别出去,我晚些就回来。”顾青淮强撑着,手紧紧握住椅子的扶手,试图站起来。 林熙禾见状,伸手将他按了下去,转身就往门外跑去。 顾青淮望着林熙禾匆匆往外走的背影,心中不禁泛起一阵失落:她是要趁着自己虚弱的时候离开吗? 门被猛地打开,林熙禾的身影越跑越远。 顾青淮只觉得意识越来越模糊,眼前的景象逐渐变得朦胧,最终,他缓缓地倒了下去。 而此刻的林熙禾,心急如焚地跑着去寻找大夫。 门口的侍卫看到她开门,立刻警觉地跑了过来。 然而,林熙禾跑得太急,一个不慎,“啪”的一声,重重地摔倒在雪地里。 “林姑娘!”侍卫迅速赶到,此时的林熙禾已经趴在雪地里,疼得动弹不得。 林熙禾“嘶哈”地叫了一声,强忍着疼痛说道:“去找秦大夫来。顾将军又晕了。” 很快,林熙禾被侍卫扶了回去,而秦大夫也在接到消息后,迅速赶到了。 顾青淮身边几个亲近的侍卫焦急地等在一旁,目光紧紧盯着秦大夫。 林熙禾因为脚扭到了,远远地坐在窗边。 见秦大夫停下手中的动作,一个侍卫立刻急切地问道:“秦大夫,怎么样了?” “稍等下,我先施针。”秦大夫说完,便拿起一根银针,在顾青淮身上熟练地扎了几下。 不一会儿,顾青淮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秦大夫,咱们将军到底怎么了?” 秦大夫有些支支吾吾,侍卫们顿时急了,纷纷催促道:“怎么了?您倒是说啊。” 顾青淮坐起身来:“但说无妨。” “先前忘记交代将军要......禁欲。”秦大夫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行了。” 顾青淮立刻出声打断,脸上也浮现出一丝尴尬。 秦大夫也觉得不好意思,顿了顿,接着说道:“这是操劳过度了。加上之前一直泡着药浴,身体虚弱,今日吐血倒是并无大碍,正好将淤血都吐了出来。这些日子还是静养为好,不能再行......” 那几个侍卫听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的不自觉地摸摸鼻子,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顾青淮的目光落在坐在远处的林熙禾身上。 刚刚守门的那个侍卫,以为自家将军是好奇林熙禾为何做得那么远,赶忙替林熙禾解释道:“将军,林姑娘跑的太快,不小心扭到了脚。眼下行动不便。” 然而,这话听在顾青淮的耳朵里却变了味。 他认为,林熙禾本就是要跑的,只是因为跑的时候扭伤了脚,所以才还留在顾府。 若不是这一跤扭伤了,她肯定趁着自己还没来得及交代侍卫拦住她之前,就已经跑得远远的了。 第76章 你到底是谁 林熙禾只觉脚踝处疼得钻心,暗暗叫苦,自己这运气实在是背到家了。 以前在杏花村,不小心摔了一跤,扭伤了左脚,本以为回到京城能安稳些,谁成想,这会儿竟又把右脚给崴了。 此刻,顾青淮正定定地看着她,那目光中似有几分幽怨,瞧得林熙禾心里直冒火。 她忍不住狠狠瞪了回去,满心委屈——自己怎么说也是为了救他才摔倒的,他倒好,不领情也就罢了,竟然还摆出这么一副神情。 顾青淮似是察觉到她的不满,微微敛了敛神,冲一旁的侍卫下令道:“你们都下去,没有我的允许,林姑娘不许踏出这院门一步,若是谁敢失职,提头来见。” 几个侍卫面面相觑,眼中虽闪过一丝疑惑,却也不敢多问,齐声应道:“是,将军。” 言罢,顾青淮挥了挥手,他们便迅速退了下去。 待侍卫们退下,顾青淮才又转向林熙禾,缓声说道:“秦大夫,过来给她瞧瞧这扭伤。” 林熙禾正因顾青淮方才对侍卫下的那道命令气得胸脯一起一伏,此时就赌气般地僵坐在那儿,一动不动,任由秦大夫上前检查。 秦大夫上前,一番细致查探后,得出结论:并无大碍,只需静养些时日便可。 随后,秦大夫退下,屋内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两人就这么干耗着,连早膳都不曾让人传。 没一会儿,林熙禾只觉心烦意乱,索性起身,回到小榻之上,一头倒下去,佯装熟睡。 可刚一躺下,脑海中便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昨日那一夜荒唐事,心中顿时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最终,还是顾青淮先服了软,轻声哄着林熙禾起身用膳。 只是,顾青淮既不许林熙禾出院门,又不给她拿药,林熙禾心里本就窝着火,此刻更是抵触得厉害,任他怎么劝,就是坚决不吃。 到了晚上,下人送来晚膳,撤下那纹丝未动的午饭时,顾青淮终于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焦急。 他大步走到小榻前,俯身将林熙禾轻轻抱起,语气不容置疑:“起来,用膳去。” “不吃你家饭。”林熙禾赌气道。 顾青淮仿若未闻,径直把她抱到桌前,刚一放下,林熙禾便要起身,却被顾青淮眼疾手快地按了回去。 “若不吃,那我便亲自喂你。”顾青淮微微眯起眼睛,声音低沉却透着股执拗。 林熙禾被他牢牢按住,动弹不得,又气又急,索性不理他。 顾青淮见状,当下舀了一勺粥,慢慢送到林熙禾嘴边。 “这么吃,还是我嘴对嘴喂你?”顾青淮挑了挑眉毛,那眼神仿佛在说他真做得出来。 林熙禾瞧了瞧他,知道他是个说得出做得到的主儿,又气又无奈,只得张开嘴,把粥咽了下去。 待林熙禾勉强吃了几口,顾青淮才悠悠开口,打破了一室的沉默。 “无论你今日承不承认,昨日的事情已然发生,无法更改。” 他的声音低沉而醇厚,目光却紧紧锁在林熙禾脸上: “熙禾,我心里清楚,你对我是有感情的。只是,我,乃至这世间任何一个男人,都绝不可能容忍自己的女人心中还藏着别人。你尽快捋清那些不该有的情愫吧。” 林熙禾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愣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是啊,若说自己心里只有纪濯,那昨日那般主动投怀送抱又该作何解释? 可若说讨厌顾青淮,扪心自问,她从未有过这样的情绪。 除了承袭原主记忆里对顾青淮那份纯粹的心动,更多的是相处时日渐长后生出的心疼与愧疚,还有一种连她自己都不愿直面、朦胧而微妙的情愫。 这些,确实是她必须要面对的难题。 只是,她还需要时间,静下心来好好思量一番。 就这样,两人在这看似平静实则冷战氛围下,又相处了十来日。 尽管顾青淮每日都极尽耐心地哄着,林熙禾的态度却依旧没有太大的转变,像是被一层坚冰包裹,难以融化。 万籁俱寂,又是一个静谧夜晚。 林熙禾只觉自己陷入了无尽的黑暗深渊,周身寒意彻骨。 突然,一道模糊的身影毫无征兆地在她面前闪现,她心下一惊,下意识地往后连退几步。 黑暗中,一张隐在阴影里、晦暗不明的脸缓缓浮现,竟是原主的父亲——林滨。 此刻的他,怒目圆睁,死死地瞪着林熙禾,那眼神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紧接着,一声质问如炸雷般在寂静中响起:“熙禾,你明知爹爹是冤枉的,为何袖手旁观,不帮爹爹?” 与原主记忆中那个慈爱温和的父亲判若两人,眼前的林滨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让人胆寒的戾气。 林熙禾吓得双腿发软,又不自觉地往后退去,后背却猛地撞上一个硬物,她惊恐地回头,竟是原主的哥哥林知皓。 他同样面色阴森,双唇紧抿,眼中的怒火仿佛能将这黑暗点燃,冲着林熙禾大声质问道:“为何这么久了,还不来寻哥哥!” 在这如墨的黑暗里,林熙禾只觉这两道身影哪里还有半分亲人的亲切,分明是索命的恶鬼,步步紧逼,似是下一秒就要将她撕成碎片,可怕至极。 林熙禾慌乱地左冲右突,可无论她跑到哪儿,林滨与林知皓那声声质问都如影随形。 她彻底崩溃了,双手紧紧抱着头,声嘶力竭地哭喊着:“我不是林熙禾,我不是林熙禾!你们别来找我。” 那两道黑影却在黑暗中愈发逼近,林熙禾恐惧到了极点,瘫坐在地上,无助地重复着:“我不是林熙禾!我不是!” “我不是林熙禾!我不是!” 林熙禾猛地从梦中惊醒,大汗淋漓,嘴里仍不停念叨着这句话。 她近些日子本就睡得极不踏实,接连两日都被噩梦纠缠。 只是今日这般被硬生生吓醒,与前日又有所不同。 因为,顾青淮不知何时已蹲在了她的小榻前,眉头紧锁,一脸焦急地凝视着她,可那眼神深处,除了担忧,还有一丝疑惑。 林熙禾慌乱地想要坐起身来,抬手一抹额头,满是冰冷的汗珠。 还没等她缓过神,顾青淮冰冷的声音问道:“你是谁?” 林熙禾本就因噩梦惊魂未定,此刻被顾青淮这突如其来、语气冷硬的问话一激,更是心乱如麻。 他身上那股与生俱来的威严气势扑面而来,压得人喘不过气,林熙禾根本不敢与他对视,慌乱地别开眼去。 这一连几日,林熙禾思虑过重,精神紧绷,昨日她梦见了原主,原主满面哀怨,指着她厉声指责,怪她为何要冒用自己的身份,那场景同样诡异恐怖。 林熙禾暗自思忖,大概是自己心中那份愧疚感作祟,压力太大,这才会频频梦到这些惊悚画面。 或许, 因心里总惦记着自己并非真正的林熙禾,所以连做梦时,潜意识都忍不住呐喊:“我不是林熙禾。” 林熙禾别过去的脸,被顾青淮伸手稍稍用力,便硬生生转了回来。 顾青淮久经沙场,什么样的风浪没见过,林熙禾被问话时的慌乱无措、眼神闪躲,他又怎会看不出来。 昏暗的灯光摇曳不定,光影在两人脸上跳跃。 四目相对间,顾青淮再次压低声音,一字一顿地问道:“你不是林熙禾,你是谁?” 说话间,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扫向林熙禾脖子间那颗小巧的红痣。 林熙禾咬了咬牙,强装镇定,梗着脖子回道:“顾青淮,你是不是有病?我不是林熙禾还能是谁?” 第77章 不伤害你,我还不能伤害自己了? 顾青淮深深地看了眼前的林熙禾一眼,片刻后,他才站起身来。 林熙禾见状,暗自松了一口气,可刚刚梦中的恐惧,依旧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顾青淮一言不发,转身又点燃了一盏蜡烛。 他手持蜡烛,走到书架旁的柜子前,从中取出一个小巧精致的锦盒,随后,便举着烛火折返回来。 林熙禾瞧见顾青淮归来,心瞬间又提了起来,不自觉地绷紧了身体,只觉此刻的他浑身散发着一种让人胆寒的压迫感,模样格外吓人。 顾青淮将烛光放置在一旁的桌案上,原本昏暗的房间顿时亮堂了许多,两人的面容也在光影交错中清晰可见。 顾青淮早察觉到林熙禾情绪的变化。 这段日子以来,虽说自己心中存疑,也曾不动声色地试探过两次,可眼前这人,分明还是往昔的模样,只是性格、行事作风与从前大相径庭。 难道,这世间当真有夺魂摄魄之说? 否则,怎会如此? 连续两个夜晚,顾青淮亲耳听到林熙禾用那颤抖、满含恐惧的声音,嘶喊着自己不是林熙禾。 哪怕他本不愿无端猜忌,此刻也无法充耳不闻。 顾青淮手指轻轻拨弄着手中的锦盒,目光却始终紧锁在林熙禾脸上,良久,才慢慢开口道:“这是军中所用,专门用来审问俘虏的药丸。” 他声音低沉,却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林熙禾的心间。 林熙禾听闻此言,身子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眼神中满是惊恐,颤声说道:“你要干嘛?顾青淮,我不是林熙禾我是谁,我不是林熙禾怎么记得我们以前的事情?” 顾青淮眼中闪过一丝锐利,“你是如何知晓这些的,你心里应该最清楚。我这丹药,服下之后,剧痛难忍,身体强健些的,到最后也会精神恍惚,彼时,自然是问什么答什么。若是身体底子差些的,恐怕就会一命呜呼,若不及时服用解药,当场便会毙命。” 说着,他缓缓打开手中的锦盒,两枚黑黢黢的小药丸静静躺在其中。 林熙禾瞧见这般景象,吓得狠狠咽了一口口水,惊恐地问道:“你……你要给我吃这个?” 一时间,前些日子的事情涌上心头,从前无论顾青淮如何动怒,哪怕被她气得暴跳如雷,也从未有过伤害她的念头,想来,那是因为他一直认定自己是原主。 可如今,就因为听到她说自己不是林熙禾,竟要拿出这般要命的药丸,林熙禾只觉心口像被一块巨石堵住,闷得慌,又酸又涩,满心都是委屈。 “或者你眼下坦白也行,你与熙禾,确实只有样貌一样。”顾青淮面色冷峻,声音如同寒夜中的冷风,直直地刺向林熙禾。 林熙禾听到这话,心中莫名涌起一阵异样,忍不住冲口问道:“你既然觉得我只是样貌像,为什么还要强留我?你既然认定我不是林熙禾,又为何不让我走?” 面对林熙禾一连串的质问,顾青淮沉默了一瞬。 起初,他以为林熙禾是经历了某些变故,才致使性格发生了改变。 然而,在与眼前这个林熙禾的相处中,他能确定,自己是喜欢眼前这个人的。 “那你是林熙禾吗?” “是。”林熙禾毫不犹豫地回答,语气中带着一丝倔强。 顾青淮听闻,修长而纤细的手指缓缓伸进锦盒,取出一颗药丸。 林熙禾见状,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 此刻的顾青淮面无表情,常年征战沙场,让他在没有表情的时候,浑身散发着一种令人胆寒的气息。 林熙禾往后退的动作,被顾青淮迅速制止。 他身手敏捷,一把牢牢拉住林熙禾的胳膊,那力度大得让林熙禾无法挣脱。 林熙禾满心恐惧,连忙用另一只手紧紧捂住嘴,生怕顾青淮会强行喂她吃下那颗可怕的药丸。 然而,在她惊恐万分的注视下,顾青淮竟毫不犹豫地将药丸直接放进了自己的嘴里。 不是塞进她的嘴里? 而塞进自己的嘴里了? 林熙禾顿时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地连忙伸手去阻拦顾青淮的动作,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她慌乱得顾不上任何仪态,双手疯狂地去扒开顾青淮的嘴,动作十分不雅,手指更是强行往顾青淮嘴里探去,试图将药丸抠出来。 “你是不是有病?”林熙禾声音颤抖,带着哭腔,几近崩溃地喊道。 “你是不是白痴?” 她又愤怒又焦急,语无伦次地责骂着。 “你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经不住折腾吗?” 顾青淮却一把将林熙禾的两只手扣在她身前,目光坚定:“你知道我,我舍不得伤害你,但是我这个人,也无法一直被欺骗。” “你快吐出来啊,你用手抠嗓子眼,就能吐出来了。”林熙禾心急如焚,拼命地挣扎着,想要挣脱顾青淮的束缚,去帮他把药丸吐出来。 “不,等药效发作,我这身体,大概也是经不起折腾的。若是我死了,正好你也能得偿所愿。”顾青淮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决然,仿佛在做着最后的决断。 “你疯了你,活着才是最重要的,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林熙禾声嘶力竭地喊着,在她心中,活着才是一切的根本,所以无论遭遇多么不如意的事情,她从来都没想过轻生。 “你怕我死?”顾青淮是掩不住的动容。 “别说你了,路边的狗死了,我都舍不得。你能不能先吃颗解药?有什么话好好说不行吗?” 林熙禾心急如焚,紧紧拽着顾青淮的胳膊,此刻,她已经清楚地看到顾青淮额角有细密的汗珠渗了出来。 而随着她话音刚落,顾青淮的眉头已然紧紧皱起,脸上开始浮现出痛苦的神色。 “我这副身子,未必能扛得住这药的药力,所以……”顾青淮的声音愈发急促,带着几分艰难,额头上的青筋微微凸起,似在强忍着体内翻涌的药力:“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我……我是林熙禾。” 听完这话,顾青淮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苦笑,笑声轻浅,却透着无尽的悲凉。 此时,他的眉头已然紧紧皱成一团,脸上的冷汗如豆大般滚落,浸湿了领口。 “解药呢?解药在哪里?”林熙禾彻底慌了神。 顾青淮却赌气似的将脸别向一旁,只是那只按在胸口的手,呼吸急促而沉重。 “你说话呀,解药在哪里?你要是还这样,我以后就再也不见你了!” 林熙禾眼眶通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心想着就此放任顾青淮不管,可双手却不受控制地颤抖着,怎么也狠不下心。 顾青淮甩开林熙禾的手,拿起锦盒,身形摇晃地起身,朝着自己的床榻蹒跚而去。 林熙禾见状,也赌气似的将头蒙在被子里,试图将这混乱的一切隔绝在外。 可仅仅一瞬,她又烦躁地将被子一把拉开,连鞋袜也顾不上穿,赤着脚就往顾青淮的床榻奔去。 坐在床边,看着顾青淮前几日才稍有起色的脸色,此刻又变得惨白如纸,毫无血色,林熙禾彻底相信这药的厉害。 “你疼死好了。你死了,我以后都不会想起你。”林熙禾咬着嘴唇,眼眶中的泪水终于决堤而下,可嘴上依旧逞强。 听到这话的顾青淮,拭去额头的汗珠,眼神中透着一丝决绝,吃力地吐出一个字:“好。” 随后,他竟直接伸手拿出锦盒里剩下的那颗药,看也不看,便径直塞到嘴里。 “你这个疯子!” 林熙禾怎么也没想到,她嘴狠,顾青淮更狠,自己都这么痛苦了,还要用这种方式逼她。 顾青淮又咬着牙艰难开口:“你......你是要现在告诉我?还是要在我坟前告诉我?” 第78章 渐行渐远渐无书 林熙禾泣不成声,看着眼前的顾青淮,心中明白,他一定是爱惨了原来的林熙禾,所以才宁愿如此伤害自己,也要探寻真相。 而她,此刻好像也输得一败涂地。 她只觉疲惫不堪,再也无力支撑。 纪濯、顾青淮,还有她,三个人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已然将她的精力消磨殆尽。 她既然没办法改变这一团乱麻的现状,那不如索性说清楚,也好与顾青淮做个了断。 林熙禾像是认命一般:“我说,我说!” “我也叫林熙禾,大概是几百年,或者是几千年后的人,我在我的世界里,遭遇了意外。我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死了还是没死。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就被人按在水缸里溺水,然后……意识,就是灵魂就到了这具身体里。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或许……或许你的心上人,就是在那个时候没的……” 林熙禾说完,缓缓抬眸,望向顾青淮的眼睛,只见他的眼中除了痛苦,还有满满的不敢置信,仿若听到了天方夜谭。 林熙禾哽咽着:“你可以吃解药了吗?” 顾青淮一动不动,沉浸在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冲击中。 林熙禾则静静地坐在一旁,目光紧紧地锁住他,双唇紧闭,房间里安静得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过了许久,顾青淮才从腰间摸出一颗早已准备好的药丸,动作迟缓地塞进嘴里。 林熙禾一直紧张地注视着他,直到看到顾青淮的呼吸逐渐变得均匀平稳,才继续开口:“起初,我脑海里对原来的林熙禾的记忆只是隐隐约约的,自然也不清楚她对你的感情,甚至在她残留的记忆里,根本没有你的影子。” “我想,大概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她遭受的打击太过沉重,把自己最珍视的那些记忆都深深地藏起来了。” 林熙禾说着,抬眼望向顾青淮,却撞见他眼中那难以掩饰的伤痛,仿佛一把锐利的刀,直直地刺进她的心里,让她也跟着一阵揪痛。 她下意识地低下头,不敢再与他对视。 “后来,与你重逢之后,你们之间从前的所有事情,那些点点滴滴,才出现在我脑海中涌现。” “顾青淮,你问我是不是林熙禾,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我是林熙禾。” 她微微顿了顿,像是在给自己积蓄勇气:“但你若要问我是不是原来那个她,我又不是。在我原本死去的那个世界里,我也度过了二十多个年头,虽说我在那里没什么出众之处,但我也有属于自己独立的思想和灵魂。” “只是,可悲的是,在这一来一往的相处中,我竟然也不知不觉地想起了你,心里也渐渐有了你。” 当林熙禾再次鼓起勇气抬起头时,她看到顾青淮的眼中早已蓄满了泪水。 只是, 她也不得不继续说下去。 “还有,既然已经说到这里,我就跟你彻底说清楚。我心里有你,在意你,这的确是事实,但这份感情,是曾经的林熙禾对你的喜欢。” 林熙禾咬了咬嘴唇,继续说道,“我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具身体里,我求你,不要把我杀了,也别找人来给我驱魔,甚至把我绑起来烧死,我对这一切真的一无所知。如果你实在容不下我,给我个痛快,我也认了。” “但是,若是你不杀我,我还是会选择纪濯。若是……若是纪濯知道我与你已经有了夫妻之实,而选择与我分开,那也是我自己作的孽,我愿意独自去面对一切后果。” 直到听到这句话,顾青淮才终于有了反应,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还有深深的受伤:“和我有了夫妻之实,在你看来,是你做的孽?” 林熙禾听出了他话语中的伤痛,她用力咬着牙,拼命劝自己不要在此时流露出更多的爱意。 她告诉自己,今日,就该做个了断。 “顾青淮,你爱的其实不是现在的我,而是你心里一直铭记着的那个林熙禾。而我,终究不是她。若是原来的林熙禾,她只会一心一意地爱你一个人,定然不会像我这样犹豫不决。所以,她还是原来的她,你也不用再把我困在这份不属于我的感情里了。” 说完这些,她缓缓站起身来,脚步有些沉重,准备回到自己的小榻上,等待着顾青淮的决断。 然而,她刚迈出一步,便被顾青淮一把拉了回去,紧接着,便被紧紧地拥入怀中。 林熙禾不知道他哭了多久,只感觉到自己的肩膀渐渐被泪水浸湿。 她从未想过,这个平日里威风凛凛、在战场上杀伐果断的将军,此刻竟像个无助的孩子般,哭得如此伤心。 而她自己,泪水止不住地流淌,流了整整一晚。 两人都没有再多说一句话,顾青淮把她搂得很紧很紧,紧到让她几乎有些喘不过气来,紧到让她觉得很痛,可她却没有挣扎,只是静静地任由他抱着,仿佛这一刻,时间都为他们停滞。 翌日清晨。 林熙禾睁开眼睛,身旁已然空空如也。 她默默地起身,穿戴整齐后打开房门,门外的侍卫立刻应声而上。 “林姑娘,将军已命人备好了马车,您还有什么需要收拾的吗?如果没有的话,现在就送您回林府。”侍卫的语气恭敬而疏离。 林熙禾听到这话,微微一怔,显然没有料到一早便会听到这样的安排,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你们将军呢?”林熙禾忍不住问道。 “不知。”侍卫的回答简洁而干脆。 “那早晨可看见他了?他脸色如何?” “不知。”侍卫依旧保持着恭敬的姿态,可态度却明显不像之前那般热络。 “我知道了,我收拾一下就能走。” 林熙禾回到房间,随意地把自己的衣服收拾了一下。 收拾完后,她缓缓环视了顾青淮的屋子一圈,目光在每一个熟悉的角落停留,愣了好一会儿神,才转身走出房间,坐上了侍卫早已安排好的马车。 到了林府,侍卫将包袱递给林府的小厮,然后对着林熙禾恭敬地行了一礼。 “林姑娘,将军让转告姑娘,日后不必去侍疾了。” 侍卫话音刚落,刹那间,原本晴了十来日的天空,突然飘起了大片大片的雪花。 林熙禾仰头望着那阴沉的天空,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模糊了她的视线,她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 这时,马蹄声响起,马车缓缓启动,渐行渐远...... 第79章 分开以后 时光匆匆而逝,如白驹过隙。 眨眼间,新年的脚步悄然临近。 府中的下人皆是新人,林熙禾便差遣他们将府邸装扮得热热闹闹、满是喜庆氛围。 可不知为何,她自己却总是怏怏不乐,提不起丝毫兴致,暗自思忖:许是时间长没有娱乐活动,整日闷在家中,人都快给闷傻了。 自那日顾青淮派人护送她回府后,再无半点音信传来。 林熙禾在这府中迎来了穿越后的首个新年,陪伴在侧的唯有凌霜、凌雪以及一群还不甚相熟的下人。 夜幕低垂,烟火盛放,将夜空装点得五彩斑斓,这一夜,是这时代少有的喧嚣热闹之时。 林熙禾携着凌霜、凌雪,还有另一个丫鬟,围坐一处打起了掼蛋。 这副牌,她们耗费三四日精心制成,林熙禾更是费了大半日工夫,才将玩法教予众人。 几人兴致颇高,牌局一直持续到子时才散场,于林熙禾而言,这算是新年唯一的消遣乐事了。 可子时一过,她心底无端泛起一阵失落之感,她心底约莫知晓自己在期盼什么,却又不敢放任这份期待肆意生长。 新年,就这样平淡地过去了。 殊不知,有一道身影,在暗处默默伫立良久,静静凝视着屋内的一切。 顾青淮强忍着思念,直至新年这一日,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前来探望林熙禾。 他原以为,林熙禾大抵也会如他思念她一般,对他心怀不舍、眷恋有加,没承想今日瞧见的,却是林熙禾与几个丫鬟玩得不亦乐乎。 好似唯有林熙禾在旁相伴之时,他才能这般畅怀大笑。 而此刻的林熙禾,却仿佛从未将他放在心上,不曾有过一丝挂念。 大年初一,林熙禾早早便起了身。 想着新年当有新气象,头一日可不能赖床,因而天色刚蒙蒙亮,她便已离榻。 刚开门,便瞧见院子里那棵干枯杏树上,一根枝桠间挂着个小巧的红色包袱。 那包袱不过拳头大小,瞧着不甚起眼,却沉甸甸的,坠感十足,被系在一根稍显粗壮的枝桠上头。 林熙禾心生好奇,上前打量,见那包袱挂得并不高,便回屋搬来一张凳子,踩上去伸手一够,轻而易举便将其取下。 她伸手轻轻捏了捏,对于她这般爱财之人而言,这手感熟悉得很,心中笃定里面装的应是银两。 怀着按捺不住的急切,林熙禾三两下解开包袱,瞬时愣在了原地。 里头确实是钱,却并非银锭,而是黄澄澄的金元宝。 她不禁咋舌,暗自思忖:这压岁钱,也太多了吧…… 这棵杏树,是她七八岁时,与顾青淮二人一同外出,偶然间尝到一家的杏子极为可口,因她甚是喜爱,顾青淮二话不说,掏钱将那棵杏树买下,移栽到了她的院子里。 她凝视着袋中的金元宝,有些发愣。 原来,顾青淮昨日来过,只是彼时的她浑然不知罢了。 不过,这一小段插曲,很快便如微风拂过湖面,泛起几圈涟漪后,又悄然归于平静。 春天的气息悄然蔓延,绿草破土萌芽,柳树也渐渐褪去枯黄,抽出了青翠的枝条。 纪濯离家已然快两个月了,林熙禾暗自掐算着日子,估摸着他返程之期将近。 这段日子,起初,她不愿去思量该如何向纪濯交代与顾青淮之事,可她心里也明白,这种事,绝非鸵鸟埋头就能糊弄过去的。 斟酌再三,她最终下定决心,待见到纪濯的那一刻,便坦诚相告,无论结果如何,她都做好了承受的准备。 说来也怪,新年过后,天气不再阴沉压抑,气候愈发温和宜人,林熙禾的心境也随之悄然改变,不再如往昔那般沉闷阴郁。 然而,每念及即将面对纪濯,要如何开口解释时,她又像霜打的茄子般,瞬间没了精气神。 林熙禾心底总存着份期许,想着或许某个静谧的夜晚,纪濯会如往常那般,悄无声息地归来。 可谁能料到,这一回,纪濯竟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堂而皇之地从大门迈了进来。 彼时,林熙禾正与凌霜一道外出闲逛,她近来嘴馋得厉害,心心念念想吃些零嘴、果子解馋。 林熙禾带着凌霜在外面悠悠逛了两个时辰才折返。 刚踏入家门,守门的小厮便匆匆迎上前来:“姑娘,纪大人来了。” “你怎知晓的?”林熙禾下意识脱口问道。 守门小厮被问得一怔,挠了挠头,憨笑着回道:“小的负责守门,纪大人打这儿进来,自然是知晓的。” “他从大门走的?”林熙禾心头一惊,她可没忘陛下曾明令禁止他们私下接触,照理说,纪濯前来,理应悄悄潜入她的房间,怎会这般大张旗鼓地走正门? “是啊,不走大门……走哪儿呀?侧门今儿个没开呢。”小厮一脸茫然。 “算了算了,你不懂。人在哪?”林熙禾无奈地摆了摆手。 “在正厅。” 刹那间,林熙禾只觉大脑一片空白,匆忙抬脚朝正厅奔去。 待到了正厅,却发现空无一人,立刻有丫鬟上前禀报:“纪大人去了您的卧房。我们说了不方便,可纪大人说无妨,我们实在拦不住。” “没事。”林熙禾强自镇定,深吸一口气。 言罢,她转身朝着自家院子走去,只是原本急切的脚步,此刻却像是被灌了铅般,愈发迟缓沉重。 “姑娘,要不要奴婢去请纪大人出来,到会客厅相见?”凌霜一路紧跟在林熙禾身旁,虽说二人相识不过短短两个多月,但是自家姑娘与那两位大致的来龙去脉,她也知晓一二。 “没事,在哪里都是要面对的。你守在院子外就行。”林熙禾神色凝重,一步步迈向院子深处。 第80章 说出实情 此刻,朗风正尽职地守在门口,瞧见林熙禾归来,立刻提高音量朝屋内喊了一嗓子:“主子,林姑娘回来了。” 林熙禾闻声,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 几乎是话音刚落的瞬间,纪濯便似一阵风般从屋内疾冲而出。 他风采依旧,每次现身,那出众的模样总能轻而易举地吸引众人目光。 然而,此刻的林熙禾却心虚地垂下眼帘,目光躲闪,不敢与他直视。 见到朝思暮想的林熙禾近在咫尺,那张魂牵梦萦的小脸此刻真切地映入眼帘,纪濯心间满溢的喜悦简直快要溢出来。 尤其是当他在林熙禾房中看到墙上挂着一张写有自己姓氏的纸时,更是笃定林熙禾定然也在日夜思念着他。 情难自抑之下,他大步上前,一把将林熙禾紧紧拥入怀中。 “熙儿,我好想你。” 纪濯的声音低沉而饱含深情,带着两个多月分离积攒的思念。 林熙禾清楚地感知到纪濯见到自己那一刻脸上毫不掩饰的欣喜与眷恋,可被他紧紧抱住的自己,身子却不受控制地微微僵硬,一时间竟慌乱得忘了回应。 纪濯察觉到了她的异样,轻轻松开怀抱,眼中疑惑,轻声问道:“怎么了?我才离开两个多月,这就不认识我了?” “阿濯,你终于回来了。” 林熙禾强自镇定,往后退了一步,神色间却难掩不自然。 这时,岳风极为识趣地悄然退下,将空间留给这对久别重逢的人。 待院子里只剩下他们二人,纪濯脸上的思念分毫未减,望向林熙禾的眼神里更是爱意满盈。 “这,怎么了?”纪濯再度开口。 “阿濯,我们进屋说吧。”林熙禾说完,率先抬脚往前走了几步。 走了几步,却发现纪濯并未跟上,只是伫立原地,眼中的疑惑愈发浓重。 “进来吧。” 林熙禾无奈,只能再次出声催促,随后径直回了屋里。 她怀着忐忑不安的心,在屋内等了片刻,纪濯才缓缓从屋外走进来。 纪濯脸上仍勉强维持着那抹笑意,紧挨着林熙禾缓缓坐下。 “瞧你这见到我,似乎不太开心呀?怎么啦,可是嫌我回来得太迟了?”纪濯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宠溺。 “不是。” 林熙禾微微往旁边挪了挪,声音小得如同蚊蝇,心里正绞尽脑汁地思索着该如何开口说出那件事。 纪濯却不容她躲闪,长臂一伸,将林熙禾轻轻拉回,问道:“你躲什么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林熙禾缓缓抬眸,目光对上纪濯的眼睛,嘴唇刚要张开,却又瞬间犹豫起来,满心的话到了嘴边,竟不知该从何说起。 “到底怎么了呀?在我面前,还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吗?”纪濯的眼神里满是急切。 “阿濯,我......” 林熙禾刚吐出两个字,便又顿住了。 “嗯?” 纪濯微微倾身,催促着她往下说。 “我.......” 林熙禾再次欲言又止,内心的挣扎让她难以启齿。 “说吧。” 纪濯的声音里也带上了一丝犹豫,他实在猜不透,究竟是什么事情,让林熙禾如此难以开口。 “我.....我饿了.....” 林熙禾终究还是没能鼓起勇气说出真相,说出她与顾青淮之间发生的事。 话一出口,她便匆匆站起身来,试图转移话题:“你这突然回来,肯定还没吃饭吧,先去吃饭。” 纪濯却不依不饶,一把将她拉回,有力的手臂揽住她的腰,目光紧紧锁住她那闪烁不定的眸子,认真地说道:“你先说了再吃吧。你这般支支吾吾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到底闯什么祸了?” “还是说,出去和人打架了?” “跑去我家和我母亲吵架了?” 纪濯一连串的疑问脱口而出。 林熙禾有些慌乱,用力推开他,带着一丝无助说道:“我现在真的不知道怎么说。” “今天非得说清楚不可。” 纪濯的语气坚决,再次将林熙禾拉回,让她坐在自己身旁,而后起身,大步走到门口,“咔哒”一声关上了门,那架势仿佛在说,你不说清楚,就别想出去。 纪濯关好门后,缓缓走回,坐到了罗汉榻的另一侧。 他伸手为林熙禾倒了一杯热茶,又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此刻,他的目光灼灼地盯着林熙禾,看似神色平静,可握着茶杯的手却不自觉地颤抖。 他心里其实早已慌乱如麻,表面上的漫不经心,不过是强装镇定罢了,实际上,内心早已是惊涛骇浪翻涌。 纪濯在心里暗自思忖,无论林熙禾做了什么,他都能接受。 哪怕真如自己开玩笑说的那样,跑去他家和母亲吵了一架,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日后多花些心思两头哄哄便是。 或者是不小心得罪了什么人,哪怕是弄丢了至关重要如城防图一般的物件,他也有信心凭借自己的能力去解决。 只是,千万不要和顾青淮有关,只要她的心还在自己这儿,没有变心就好…… 林熙禾深吸一口气,心中一横,想着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如果要和纪濯一直走下去,这件事迟早会被他发现。 “阿濯,我........我和顾青淮有了夫妻之实。” 林熙禾说完,满心愧疚与恐惧,根本不敢去看纪濯的眼睛。 刹那间,屋里仿佛时间都凝固了,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安静得连彼此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突然,“咔嚓”一声清脆的陶瓷破裂声打破了这份死寂。 纪濯手中的茶杯被他下意识地捏得支离破碎,茶水四溅,顺着他的手流淌而下。 紧接着,殷红的鲜血从纪濯握紧的拳头中缓缓渗出,一滴,一滴,落在桌上,仿佛也砸在了林熙禾的心上。 此刻,屋内的气压低得让人窒息,林熙禾感觉自己仿佛被一座无形的大山压住,一动也不敢动。 第81章 又一个伤心人 许久之后,纪濯猛地起身,大步流星地迈向门口。 “砰”的一声,大力开门的声响在屋内回荡,随后纪濯便径直走了出去。 林熙禾宛如被定在原地,头深深低垂着,连抬都不敢抬。 且不说纪濯本就手握重权,掌控着许多人的生杀予夺,哪怕是再普通的人,骤然听到这样的事,又怎能轻易接受呢? 随着纪濯的身影渐渐远离房间,林熙禾眼眶中豆大的泪珠滚落而下。 她曾经无数次设想过这个场景,纪濯一旦知晓真相,大概就会这般决然离去,从此再也不会回来。 然而,那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却突然停住,紧接着又折返回来。 纪濯双目赤红如血,仿佛一头被激怒的猛兽,大步回到林熙禾身旁。 他弯下腰,双手如铁钳般紧紧握住她的双肩,声音中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与悲痛:“他强迫你的,是不是?” 纪濯死死地盯着林熙禾,那目光好似要将她整个人吞噬。 林熙禾却没有抬头,反而将头埋得更低了几分,轻轻摇了摇头。 纪濯怒不可遏,直接伸出手,狠狠捏住林熙禾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而后怒吼道:“说话!林熙禾!是他强迫你的,是不是?” 林熙禾被迫与他对视,抬手缓缓抹去自己脸上不断滑落的泪水,声音颤抖却又无比清晰:“不是的,是我主动的。” 话音刚落,纪濯捏在林熙禾脸上的手陡然用力,林熙禾只觉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却咬着牙,一动不动,没有丝毫躲避。 “为什么?”纪濯的声音带着几分绝望。 “为什么!”他再次嘶吼,整个人仿佛陷入了癫狂。 林熙禾因为心中的愧疚和身体上的疼痛,泪水不断涌出,然而面对纪濯的质问,她却满心茫然,不知该如何作答。 见林熙禾沉默不语,纪濯悲痛地闭上双眼,再度睁开时,眼中满是无尽的恨意。 “我会杀了他。” 他一字一顿地说道,语气中透着决绝。 说罢,便猛地转身,大步要离开。 林熙禾听到这话,心中一紧,深知纪濯此刻盛怒之下,极有可能真的直接冲到顾家去。 她立刻冲上前去,伸手拉住纪濯。 可纪濯的力气何其大,又岂是她能抗衡的。 无奈之下,她只能拼尽全力,抢在纪濯之前冲到门前,“砰”的一声关上了门,而后用自己的身体死死抵住,不让纪濯出去。 “是我的错,是我的问题。”林熙禾急切地解释着,声音带着哭腔。 “你是错了,林熙禾,你是大错特错!”纪濯失控地怒吼着,“你说话从来都不算数,以前和那个大夫不清不楚,现在我不过才出去两个月,你竟然又和别人……” “我真是傻,傻到竟然相信你给的承诺!我活该被你这般玩弄!” 纪濯悲痛欲绝,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破碎的心中挤出来的。 “对不起,我知道是我的错,但是你能不能不要去找他?”林熙禾紧紧拉住纪濯,苦苦哀求:“我也不知道那晚为什么会那样,但是我已经和他说清楚了,以后我和他绝对不会再见面了。” 她死死拉着纪濯,至少不能让他在这样冲动的情况下离开。 纪濯听了这些话,心中的怒火几乎要将他整个人焚烧殆尽,他甚至有一瞬间,想要掐死眼前这个女人。 这就是他日日夜夜心心念念、朝思暮想的女人吗? “呵呵,如今,你觉得,和他断了,我还能要你?”纪濯的笑声中满是自嘲与悲凉。 “林熙禾,我纪濯就那么贱吗?非要喜欢一个朝三暮四、水性杨花的女人?” “我纪濯就活该吗?一阵子没在你身旁,我的女人就迫不及待地出去偷人?” “滚开!”纪濯愤怒地吼道。 林熙禾听着纪濯口中说出的这些伤人至极的话,却没有丝毫反驳。 因为她知道,纪濯说的,又何尝不是事实呢? 只是,她却不能真的听从纪濯的话让开。 分手是她早已预料到的结局,可若是纪濯与顾青淮真的打起来,无论谁受到伤害,甚至是失去生命,她都无法承受这样的后果。 “你不能走。你要是非要去找他,那你就杀了我吧,真的跟他没关系,我也不明白那天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林熙禾声泪俱下,苦苦哀求着。 “呵,这么快就爱上他了?都宁愿为他去死了?”纪濯的语气中满是讥讽与痛心。 “不是的,阿濯.....”林熙禾下意识地唤道,试图解释。 “别叫我阿濯!你不配!”纪濯愤怒地打断她,一把将林熙禾扯到一边,伸手就要去开门。 林熙禾见势不妙,急忙从身后紧紧抱住纪濯,带着哭腔说道:“先别走,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再走啊。” “放开!”纪濯大声呵斥道。 林熙禾却抱得更紧了,哀求道:“那晚真的是个意外,我根本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那样的事。但我从来没想过要背叛你啊。我不想骗你,你就当从来没认识过我行吗?千万别因为这件事冲动,好不好?” 听到林熙禾说出“就当没认识过她”这句话,纪濯的动作瞬间僵住了。 林熙禾见他暂时不动了,以为这番话能让纪濯冷静下来,便继续说道:“你说的都对,认识我是你倒霉。你离开我,以后的日子肯定顺顺利利的。你就当从没认识过我,也千万别去和顾青淮起冲突,行吗?” 纪濯缓缓转过身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压抑着内心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愤怒,强忍着当场掐死林熙禾的冲动,冷冷地开口道:“我看起来就这么好欺负?你背叛了我,还想这么轻轻松松地脱身?” 林熙禾急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我不在京里你就去找他,我在京中你就跟我在一起?”纪濯的声音中带着无法掩饰的愤怒。 “不是这样的,我已经和他说清楚了,我选的是你。我知道你不可能原谅我,我也没奢求你能原谅我,只是希望你们不要因为我而发生争执。” “呵.....” 纪濯听到这话,气得反而笑了出来。 他用力拽开林熙禾紧紧环在自己腰上的双臂,往旁边一甩。 虽然此刻他正怒火中烧,但手上还是下意识地没敢用太大力气。 然而,林熙禾却因为没站稳,整个人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这一摔可不轻,林熙禾刚一着地,腹部便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 纪濯刚推开门准备离开,就听到林熙禾痛苦的呢喃声。 “痛.....” “啊.......” 林熙禾也没想到,不过是摔了一跤,竟然会如此疼痛,疼得她整个人蜷缩在地上,匍匐不起。 纪濯本来已经迈出了脚步,听到声音下意识地回头,本以为林熙禾是在装样子,可定睛一看,却见她蜷缩着的身体在剧烈颤抖,顿时慌了神。 “熙儿!” 纪濯急忙转身,几步奔到林熙禾身边。 “阿濯.....好痛.....”林熙禾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虚弱地呼喊着。 “你哪里疼吗?熙儿?摔到哪里了?”纪濯心急如焚,不敢随意挪动林熙禾,生怕她刚刚摔到了什么要害部位,弄伤了骨头,只能半跪在她身旁,让林熙禾靠着自己。 纪濯对着院外大声喊道:“凌霜!” 凌霜和岳风一直在外面,听到屋里两人激烈的争吵声,早已心急如焚。 但没有得到传召,他们也不敢贸然进去。 此刻一听到纪濯喊自己,凌霜立刻冲进了屋里。 “凌霜,快看看熙儿怎么了?” 纪濯知道凌霜略懂一些医术。 凌霜赶忙跪在地上,为林熙禾诊脉。 她虽然医术不算精湛,但仔细诊断一番,大致的情况还是能看出来的。 凌霜诊断了一会儿,眉头紧紧皱起。 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看向林熙禾。 林熙禾此刻疼得厉害,看到凌霜投来的异样眼神,又感受到小腹传来的强烈痛感,心里似乎明白了几分。 “熙儿怎么了?”纪濯焦急地问道。 “奴婢,奴婢没有诊断出来。”凌霜赶忙跪在地上,向纪濯回话。 “你诊不出来?”纪濯的语气中透着焦急与不满。 “是。”凌霜低着头,不敢直视纪濯的眼睛。 纪濯看着凌霜眼中闪烁的为难之色,立刻对着站在门口的岳风吩咐道:“去请大夫。” 林熙禾心里一慌,怎么敢让纪濯知道那件事,强忍着剧痛,伸手拉住纪濯,虚弱地说道:“不要,不要去找大夫,就是......就是摔的疼了一下,我没事。” 而纪濯却不容置疑,冷声对着岳风说道:“还不快去?去,多请几个大夫!” 第82章 有孕 纪濯将林熙禾与凌霜之间的互动尽收眼底,又瞧着林熙禾对自己的阻拦,心中自是察觉出了些许端倪。 见林熙禾并非摔到骨头所致,他二话不说,径直伸出手,欲将瘫倒在地上的林熙禾抱至床上。 凌霜心急如焚。 她往日跟着纪濯,也算是见过他好些次行事作风。 虽说这位前主子并非那种嗜血嗜杀、动辄就要人性命的暴戾之人,可他骨子里那股高傲与刚硬,却也容不得半分沙子。一旦知晓被人背叛,他绝对不会忍气吞声,定会睚眦必报。如今这状况,要是让他知道了真相,怕是定然不会轻饶她现在的主子林熙禾的。 而且,她更忧心林熙禾一下摔得并不轻,眼下需要小心呵护才行。 犹豫再三,凌霜还是硬着头皮试探道:“纪大人,要不……让我来吧。” “滚!” 纪濯嗓音冷冽,仿若裹挟着冰碴。 他亲手调教出来的奴才,如今竟连他的问话都敢隐瞒,要不是已经将她转送给林熙禾,他断不会轻易饶她性命。 凌霜当即吓得不敢再吱声。 林熙禾心里明白,凌霜是真心担忧自己,只是大夫马上就到,是怎么都瞒不住了。 “凌霜,你先下去,守在外面,别进来。”林熙禾吩咐道。 凌霜虽不愿,但也只能低头应下:“是,姑娘。” 纪濯紧绷着脸,小心翼翼地将林熙禾打横抱起,安置在床上。 林熙禾疼得牙关紧咬,腹部的剧痛令她不由自主地蜷缩成一团。 纪濯见状,匆忙拉过锦被,盖在她身上,口中喃喃:“我该拿你怎么办?” 林熙禾强忍着疼痛,微微抬头,却与纪濯的目光撞了个正着,林熙禾心慌的躲避。 年前自她从顾青淮府中出来,距离那夜的荒唐事已过去十余日。 当时想过服药,但是日子已经过了那么久,哪怕当时再服药,也于事无补。 她也曾暗自思忖,自己的月事本就不准时,怎会如此凑巧,一夜便有了身孕? 上个月例假迟迟不来,她满心忐忑,还特意乔装出去寻大夫把脉,当时那大夫并未查出任何异样,她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可如今眼下这情况,难道真是因为那时时日尚短,所以难以察觉? 林熙禾在心底默默祈祷,千万不要真的有孕。 在顾府的时候,她就已然在心底做出了抉择,那个人是纪濯。 她深知,依照纪濯那刚硬、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性子,大抵是没办法原谅她此番的行为。 林熙禾同样觉得,就算纪濯最终要与她分开,那也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倘若纪濯能原谅自己,她自是满心欢喜,渴望能与他携手走下去。 只是,倘若真的意外有孕,她当真不知该如何应对这棘手的局面,只觉眼前是一片迷茫,找不到方向。 在两人满心焦虑的等待中,林熙禾的腹痛却丝毫没有缓解的迹象。 很快,朗风便火急火燎地将大夫请来了。 纪濯见状,赶忙侧身让出位置,让大夫上前诊脉。 大夫稳稳地拿住脉枕,正欲施诊,林熙禾却双手紧紧攥着被子,怎么也不敢将手腕伸出来,整个人一个劲儿地往被子里缩。 “姑娘,您得伸出手来,老夫唯有触到脉象,才能帮您瞧病呐……”大夫面露难色,苦口婆心地劝道。 林熙禾闻言,依旧执拗地将自己藏在被子里,身子抖得愈发厉害,她心中慌乱。 纪濯瞧着林熙禾这般模样,心疼得似被千万根针扎着,却又无计可施,只能无奈地重新坐回床边。 他拨开林熙禾紧攥着被子的手指,拿出她的胳膊,入手便是一片湿凉,此时,林熙禾的手心里,早已满是冷汗,那冷汗好似也浸湿了纪濯的心。 “躲得了吗?”纪濯低低地呢喃了一句,声音里透着几分酸涩。 随后,他抬头对着大夫沉声道:“诊。” 大夫依言伸手,三根手指轻轻搭在林熙禾的腕上,一边仔细感受脉象,一边关切地问道:“姑娘可是腹痛不止?” 林熙禾悄悄抬眸,飞快地瞥了一眼脸色冷峻的纪濯,又迅速垂下眼帘,她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回应道:“是……” “可是摔着碰着了?”大夫接着问。 “嗯,摔倒了。”林熙禾嗫嚅着回答。 一时间,屋内静谧得只剩下林熙禾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过了片刻,大夫缓缓移开手,神色凝重地对着纪濯回道:“这位姑娘已经有了身孕,尚不足两月。今日这一摔,动了胎气,才致使腹痛不止。” 大夫的这一番话,仿若一道晴天霹雳,直直地劈向林熙禾,瞬间磨灭了她心底最后那一丝侥幸的幻想。 而纪濯,只觉心口仿若被重锤狠狠一击,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满心的爱意与疼惜,此刻都化作了蚀骨的痛。 “有孕?”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纪濯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若从牙缝中挤出一般,每一个字都带着浓浓的不甘。 大夫被他这副模样吓得后退了一步,但医者的职责让他还是硬着头皮重复道:“姑娘确实怀有身孕,不足两月,动了胎气。姑娘这情况,需要好生调养,最好卧床半月,待会儿我再开些安胎药,每日两次,定时服用,万不可大意。” 只是,大夫说完后,抬眼瞧见纪濯仿若被定住一般,双眼死死地盯着林熙禾,那目光里似有怒火,又似有伤痛,复杂难辨。 而床上的林熙禾,头垂得极低,想将自己整个儿藏起来,身子颤抖,一时之间,大夫也有些不知所措。 “你可有诊错?”纪濯再次开口,声音裹挟着寒气。 大夫毫不犹豫,笃定地回答道:“断不会诊错。” 纪濯心底其实也知晓,大夫经验丰富,这般诊断应不会有错,可他仍是不死心,抱着最后那一丝缥缈的希望。 然而,大夫如此斩钉截铁的态度,却似一把利刃,将他心底那点希望彻底斩断,让他愈发难受,好似跌入冰窖,连心都被冻得麻木。 此时,下人又匆匆领进两位大夫。 纪濯面色阴沉似水,冷冷地示意两大夫依次上前诊脉。 然而,无论换谁来诊断,结果都如出一辙。 下人将大夫请出去,并交代守口如瓶。 转瞬,房间里再度只剩下纪濯与林熙禾两人,气氛凝重得仿若能让人窒息。 “这就是你所谓的,与他断了?选了我?” 第83章 你真的没有心吗 纪濯闭上眼睛,声音低沉而压抑,仅是从那语气之中,便能清晰听出他心底的绝望。 林熙禾此刻自己也是懵懵懂懂,脑袋里一片混沌。 她分明早已狠下心,要与顾青淮彻底划清界限,怎奈命运弄人,她的腹中竟有了顾青淮的骨肉。 上天可真爱开玩笑...... 怎么突然之间,肚子里就要多出一个小生命…… 林熙禾回过神来,眼中噙着泪,声音颤抖地辩解道:“我真的不知道,阿濯,我今天才发现……” “不知道?” 纪濯冷哼一声。 “你让我如何信你?”纪濯的声音微微颤抖,语调中满是酸涩与愤懑。 他眼眶泛红,盈盈的泪水在眼眶里不停打转,却被他强忍着,倔强地不肯落下一滴。 被心爱之人背叛的滋味,如同利剑直刺心口,这般蚀骨之痛,竟让人觉得有些扛不住了。 “我不过才离开两个多月,你竟是在我走后,就迫不及待地投向他的怀抱了?”纪濯的鼻翼微微翕动,每一个字都似从牙缝中挤出。 “林熙禾,你的爱就如此浅薄、如此廉价吗?短短数日,就能移情别恋,变得这般不堪?” “你还要脸吗?” 屋内的空气都好似凝固了几分,纪濯眼中的怒火仿佛能将周围的一切点燃,可那微微颤抖的身躯,却又泄露了他内心深处的伤痛。 林熙禾听着纪濯这满含愤怒与鄙夷的质问,嘴唇嗫嚅几下,好不容易才鼓起一丝勇气,底气不足地回应道:“真的…… 今日,才知晓。” “你说出来的话,你自己信吗?” 林熙禾其实早在心底无数次设想过这般局面,当残酷的现实赤裸裸地摆在眼前,她虽仍感心痛如绞,却也有着几分认命般的坦然。 短暂的沉默后。林熙禾率将眼眶中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憋回去,轻声却又坚定地说道:“我知道破镜难圆,纪濯,我不求你原谅。是我亏欠你的。” 恰在此时,腹中的痛感又如汹涌的海浪般阵阵袭来,一波强过一波,似要将她的意志彻底碾碎。 她紧咬下唇,牙齿几乎要嵌入唇肉之中,拼命忍着,不让自己痛呼出声,生怕这脆弱的表现会再度激怒纪濯。 她的发丝早已被冷汗浸透,湿漉漉地一缕缕紧贴在苍白如纸的脸颊旁,衬得她整个人愈发狼狈不堪、 纪濯只觉胸膛之中,怒火仿若有了实质,化作熊熊燃烧的烈焰,那炽热的温度好似要将他的心灼穿出一个大洞,让他痛不欲生。 他背对着林熙禾,试图以这样决绝的方式,斩断内心的纠葛。 可身后久久没有声响,一片死寂反倒让他的心愈发慌乱。 犹豫再三,他还是忍不住缓缓回过头。 一眼望去,林熙禾那毫无血色的面容映入眼帘,还有那被冷汗浸湿、凌乱地贴在脸颊的发丝,仿若一道锐利的光,瞬间穿透了他心中的怒火。 刹那间,那怒火竟好似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而心底深处的那丝不忍与心疼,却如野草般疯长起来。 他咬着牙,双手在身侧紧握成拳,逼着自己硬生生地将怒火强压下去,把那蚀骨的心痛深深藏在心底最深处,不露出分毫。 片刻之后,纪濯终于开口,声音仿若裹挟着冰碴,喊道:“朗风。” 朗风仿若一阵风般迅速进屋,单膝跪地,低头应道:“大人。” “去寻陶大夫来,让他熬一碗堕胎药来。” 纪濯的语调冰冷刺骨,不带一丝温度。 岳风低着头,眼神中飞快地闪过一抹复杂之色,轻声应了句:“是。” 这陶大夫医术高超,是纪濯用了许久的人,或许也只有陶大夫亲手熬制的药,纪濯才能信得过,才能放心让林熙禾服下。 而林熙禾听到纪濯这话,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僵在原处,动弹不得。 “阿濯,不要……” 她下意识地唤了一声,声音里满是哀求与无助。 她下意识地用手护住腹部,那里正孕育着一个小生命,虽然这小生命的到来如此突兀,可毕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怎么能在这般混乱、仓促的情况下,就将其轻易抹杀? “林熙禾,你总不能让我帮你养野种吧?” 纪濯怒声吼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但是你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 林熙禾急切地辩解道,眼中泪光闪烁。 “做梦!我一想到你身体里有别的人的孩子,我就恨不得掐死你,你知道吗?林熙禾!” 纪濯的怒吼声震得房间都似在颤抖。 “给你时间?我如何给!” 他的双眼因愤怒而布满血丝:“林熙禾,你真的没有心吗?” 第84章 他又输了 林熙禾抬眸,望向那愤怒得近乎失控的纪濯,双唇微微颤动,嗫嚅了几下,可最终还是把即将出口的话咽了回去,选择了沉默。 此刻,她只觉脑海里一片混沌,仿若乱麻,根本理不出半点头绪。 上个月月事没来时,她并非没考虑过怀孕这种可能,甚至暗自盘算,要是真意外有孕,就赶紧寻药服下,果断了结此事。 然而,心底那一丝侥幸却如同疯长的野草,迅速蔓延。她总是心存幻想,觉得哪能这么轻易就怀上。 谁能料到,现实如此残酷,如今身孕已然确定,她的心瞬间乱成一团。 慌乱间,逃避的念头下意识地冒了出来。 又过了半个时辰,陶大夫匆匆赶来,重新为林熙禾诊了脉。 “纪大人,要是现在给姑娘用药,虽说可行,但是这药一旦服下,姑娘必然疼痛难忍。”陶大夫面露难色,如实相告。 “开。”纪濯惜字如金,只吐出这一个冰冷的字。 直至堕胎药被端送进来,林熙禾依旧躺在床上,满心茫然,手足无措,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付眼前这棘手的局面。 她的目光落在那碗黑乎乎的药汁上,顿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脑门,心里满是害怕。 这害怕,不单源于对服药后身体疼痛的恐惧,更深层次的,是对未来的迷茫未知,以及对腹中这个小生命去留的揪心抉择。 她心里清楚,这一碗药下肚,或许所有事情就此尘埃落定,可往后等待她的又是什么呢? 身体的伤痛自是难免,而心灵上的愧疚与伤痛,恐怕会如影随形,成为她一生都难以磨灭的阴霾。 陶大夫静静地候在门外,纪濯走上前,手指轻轻触碰药碗,感知到温度已然合适,不再烫手。 “起来,把药喝了。”纪濯的声音冷冽,不容置疑。 林熙禾贝齿紧咬下唇,身子好像钉在床上一般,一动不动。 换做以往,纪濯若是用这般口吻同她说话,她定会毫不示弱,伶牙俐齿地怼回去。 可如今,形势全然不同,自知理亏的她,哪还有半分反抗的底气。 纪濯见林熙禾毫无动静,眉头紧蹙,再次冷声开口:“今日,这药你必须喝了。”语气中的决绝更甚,似是没有半分转圜的余地。 “我不喝。” 林熙禾鼓起勇气,声音虽轻,却透着一股坚定。 她下意识地用手护住腹部,她不能在这种情况下喝下这碗药。 “你没得选。”纪濯一听林熙禾这口气,心中怒火“噌”地一下被点燃,怒不可遏。 在他看来,林熙禾这是铁了心要留下这个孩子,全然不顾他的感受。 他一个箭步上前,大手猛地一伸,一把将林熙禾从床上拽了起来,另一只手稳稳地端着药碗,眼中满是怒火:“张开嘴,自己喝下去,若是我喂你,只会让你更难受。” “纪濯,你再给我点时间,我害怕……”林熙禾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带着几分颤抖与哀求。 “那你做错事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纪濯冷哼一声,眼中的失望愤怒交织。 “我那时候,真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你再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想想,好吗?”林熙禾泪如雨下,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你是存心想要逼疯我,对不对?林熙禾。” 纪濯已然被怒火彻底吞噬,理智的防线轰然崩塌。 他猛地扬起手臂,宽大的手掌带着凛冽的气势,一把狠狠捏住林熙禾的下巴,力道之大,似要将她的下颌骨捏碎,与此同时,他另一只手高高举起药碗,作势就要不顾一切地将那苦涩刺鼻的药汁强行灌进她嘴里。 林熙禾瞬间被恐惧攥紧了心脏,整个人慌乱到了极点。 她的双手在空中无助地挥舞着,使出全身的力气拼命推搡纪濯。 然而,此刻的纪濯被怒火操控了心智,力气大得惊人,她那看似竭尽全力的反抗,在他面前,如何也起不了作用。 绝望与无助之下,林熙禾哽咽着带着哭腔喊道:“纪濯,我们分开吧,以后都分开,你别再强迫我做我不想做的事了。” “分开?” 纪濯好似听到了这世间最荒诞的笑话,脸上瞬间浮现出一抹近乎嘲讽的轻笑。 原本高高扬起准备灌药的手,就那样突兀地停在了半空,他怎么也想不到,林熙禾竟会在这时,说出如此决绝的话。 “凭什么分开?我与你之间,从你先招惹我起,就由不得你能做主!”纪濯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几分被激怒后的霸道与强硬。 林熙禾心里清楚,在当下这般剑拔弩张的情境里,若是跟纪濯提及人权之类的话,无疑是火上浇油,只会更加惹恼他。 毕竟,在这个等级森严、男尊女卑的社会,她身为一介弱女子,在纪濯面前,又有什么底气和资本谈人权呢? “你别逼我,只要你不逼我,我保证不说这些让你生气的话了。” 林熙禾声音颤抖,字里行间满是哀求、示弱。 “你的意思是,只要我逼你,你就铁了心要跟我分开,是吗?” 纪濯怒目圆睁,死死地盯着林熙禾。 “我…… 我不是。” 林熙禾慌乱地避开他的目光,声音带着哭腔,“我只是,我现在腹痛难忍,疼得死去活来,若你非要我喝这药,万一…… 万一我喝下去有个三长两短,死了呢?” “还有,万一我现在喝了这药,以后伤了身子,落下病根,再也不能生育了,可怎么办呀?” 纪濯听闻此言,他就那样僵立了半晌,脸上的愤怒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难以言说的复杂神情。 最终,他手臂一扬,将药碗狠狠摔向地面,随着 “砰” 的一声巨响,药碗瞬间四分五裂,乌黑的药汁溅洒一地。 见此情景,林熙禾紧绷的身体这才微微放松,暗自松了一口气。 “林熙禾,我给你几天时间调养身体。” 纪濯的声音依旧带着未消的愤怒,可那微微颤抖的语调,却泄露了他心底的挣扎与不忍:“但是,我绝不可能留下这个孽种,你最好想清楚。” 只是,当他再次看向林熙禾时,眼中悲痛难掩,林熙禾顿觉呼吸一滞,心痛得几近窒息。 随后,他转身离开,那决绝的背影如利刃,瞬间将过往的柔情蜜意与此刻的剑拔弩张斩得干干净净,恰似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横亘在两人之间。 给个书评啊,宝。 第85章 安胎 纪濯离开后,凌霜才进屋内。 一眼便望见林熙禾那张写满悲伤与疲惫的面容,她几番欲言,想要开口抚慰一番,却一个字也没能吐露出来。 毕竟这时事情太过荒唐,她连一个切入点都找不到,只能默默收拾着地上散落的药碗碎片。 不久后,凌雪手捧一碗色泽暗沉的褐色药汁,匆匆步入屋内。 “姑娘,这是奴婢跟着先前那位大夫回去为您开的安胎药。”凌雪满是关切之意,几步上前,将药碗轻轻置于床头柜上。 林熙禾淡淡地扫了一眼那碗药,目光空洞无神,继而轻轻摇了摇头,轻声低语:“不必了,拿下去吧。” 凌雪并未照做退下,反倒微微向前凑近,面上的担忧之色更浓。 “大夫说了,姑娘今日这一跤摔得着实不轻,胎儿本就根基不稳,倘若不饮下这药,万一后续出现什么差池……姑娘啊,您千万得为自个儿的身子着想。” 林熙禾依旧执拗地摇着头,她没想过生下这孩子,但是要她送走这个孩子,她也同样犹豫。 “即便姑娘日后另有打算,可眼下,他在姑娘腹中,姑娘总不能让他这般遭罪吧。”凌雪继续温言相劝。 林熙禾垂眸望向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犹豫再三,终究还是伸手接过凌雪手中的汤药,缓缓饮下。 “凌雪,劳烦你帮我去探听一下,若是不要这孩子,会有何种影响?越详尽越好……” 林熙禾从未经历过这般事,心底满是恐惧与无措。 凌雪点点头:“奴婢稍后便出去寻大夫细细问询,姑娘先好生歇息着吧。” “还有,此事仅限你俩知晓,万不可让旁人察觉。” “奴婢明白,方才熬药时也只称姑娘受了风寒。” 林熙禾心中暗自揣度,也不知顾青淮此刻是否留意着自家之事,但若被他知晓了这桩子事,局面必定愈发棘手难办。 林熙禾重新躺回床上,许是因喝了那碗汤药的缘故,腹部的疼痛渐渐舒缓平息了。 直到此刻,她才彻底冷静下来,细细思量。 纪濯眼下确实是气到了极点,可从他的种种表现来看,并未打算与她分开,只是他一定无法容忍她腹中这个孩子。 林熙禾心底清楚,在这种情形下,纪濯能做到这般,已然十分不易。 换作是她,遭遇这般背叛,怕是早就怒不可遏,狠狠甩一巴掌,决然道声拜拜,从此与对方老死不相往来。 只是,自那晚以后,足足五天过去了,纪濯却再没露面。 连着喝了几日安胎药,林熙禾腹部的疼痛已然消失,她甚至都感觉不到自己是个有孕之人。 纪濯一直没来,林熙禾心中就越发不安,可她这个情况也不能主动去找他。 她不禁暗自揣测,难道纪濯的意思是要彻底分开?就这么咽下被她背叛的这口恶气,从此与她划清界限? 直至第六日,纪濯才再度踏入林熙禾的院子。 彼时,林熙禾刚用完膳,正端着安胎药小口喝着。 纪濯的身影出现在门外,林熙禾见状,急忙放下药碗。 一旁的凌雪也极为机灵,立刻端走药碗,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阿濯……” 林熙禾脱口而出,随即快步迎了上去。 待走近了,她才惊觉,纪濯脸上挂了彩,那张平日里风姿绰约的面庞,此刻添了几块青红交错的瘀痕。 “你怎么受伤了?” 林熙禾不假思索地抬手,想要触碰纪濯受伤的脸颊。 可纪濯却蓦地偏头躲开,那疏离的姿态,仿佛林熙禾的手上带着什么秽物一般。 这般明显的抗拒动作,让林熙禾瞬间心领神会,她略带尴尬地收回自己的手。 纪濯沉着脸,径直朝着房间里大步走去。 此刻,屋内还弥漫着浓重的药味,丝丝缕缕,萦绕不散。 纪濯看也不看林熙禾,自顾自地走到软榻旁,轻甩衣摆坐下,随后冷冷地开口问道:“喝的什么药?” 那语气平平淡淡,听不出丝毫情绪,让人难以分辨他这话究竟是出于关心,还是仅仅只是随口一问。 林熙禾垂首,脚步略显沉重地跟着纪濯进了屋,最后在距他不远处站定,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轻声回道:“安胎药。” “安胎药?” 纪濯听闻此言,微微挑起了眉梢,眼中是嘲讽之色,那原本平淡的语气也顿时带上了一丝冰冷的嘲讽意味,仿佛林熙禾喝的不是安胎药,而是一杯能让他极度厌恶的毒药一般。 “不喝的话,我就会腹痛不止。” 林熙禾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无奈。 “总归是你是留不住他的,喝不喝,最终结果都一样。” 纪濯的语气依旧冷漠,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林熙禾知道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也无济于事,于是便试图转移话题,缓缓地抬眸看向纪濯,眼中满是关切地问道:“你如何受伤的?” “被人打的。”纪濯闷声答道,脸色愈发难看。 “谁?谁敢打你。” 林熙禾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可话刚一出口,她便瞬间意识到了什么,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顾青淮的面容。 “你说呢?”纪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眼中隐隐有怒火闪烁。 “我之前与你说过,不是他的问题,是我的问题,你为何还要去找他?” “怎么?心疼他了?”纪濯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话语中夹杂着明显的愠怒。 “不是,只是,你能不能不要去找他的麻烦?”林熙禾急忙解释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哀求。 “呵。”纪濯从鼻腔中发出一声冷哼,强压住心底不断翻涌的怒火,双手握成拳头,不让愤怒彻底失控。 纪濯并未前往顾府找顾青淮算账。 第二日下朝之际,群臣鱼贯而出,唯有纪濯与顾青淮二人仿若两尊雕塑,伫立在大殿门前,一动不动。 待周遭之人差不多散尽,压抑许久的怒火瞬间爆发,二人再也按捺不住,展开了一场拳拳到肉的厮打。 若是搁在以往,纪濯论身手绝非顾青淮的对手。 可此番情景却大不一样,因为顾青淮有伤,两人势均力敌,你来我往,互不相让,一番激斗下来,竟是谁都没占到便宜,皆挂了彩、负了伤。 之前在朝堂之上这二人针锋相对,吵得不可开交。 无论谈及何事,他俩都能争个面红耳赤。 就连哪天前往春闱狩猎这般小事,在内务府拟定的两个备选日子里,他俩也非得各自选一个,互不相让,直闹得陛下无奈,只能责令内务府重新规划安排。 陛下咬牙切齿,在心里怒骂两人:不过是出去围猎罢了,哪天去,关你们俩屁事! 这一个是手握重兵、威震四方的镇国大将军,一个是监察百官、权势赫赫的都御史,出去围个猎而已,用得着这般较真!真是,岂有此理,管你们屁事! 反观需要全力配合皇家出行事宜的兵部、礼部与内务府,眼见二人这般剑拔弩张的模样,一个个噤若寒蝉,谁都不敢轻易得罪,生怕惹祸上身。 这二人从早吵到晚,陛下只觉脑袋嗡嗡作响,头痛欲裂。 好不容易熬到下朝,陛下才刚踱步至御花园,欲舒缓一下紧绷的神经,就被大太监匆匆请了回来,告知二人打了起来。 陛下心底清楚,也就是上朝之时严禁携带武器,不然以这二人的架势,怕是都恨不得当场将对方置于死地。 陛下龙颜大怒,当即颁下严令:谁要是敢私下议论此事,直接拉出去砍了! 随后,便将纪濯与顾青淮二人分别关了起来,一关就是整整五日。 其间,陛下还亲自劝导两人,属实心累! 第86章 求和 思绪拉回,林熙禾只觉房间气压极低,压得她双腿都有些发软,匆忙寻了个话题,开口问道:“你今日……还是从大门进来的吗?” “怎么?” 纪濯眉头微微一挑,语气里带着几分疑惑。 “陛下不是不许你与我见面吗?” “你这是不想看见我?”纪濯的声音陡然冷了几分,目光直直地盯着林熙禾,似要从她脸上探寻出什么。 “不是,我想你,想见你。我就是问问,不用避开些吗?” “我的人在胶东一带寻得几处金矿。用此功换能与你光明正大的见面。” 纪濯说得轻描淡写,并未向林熙禾透露,那几处金矿的储量惊人,足以供养整个国家好几年,其意义非凡。 “陛下同意了?” 林熙禾觉得,皇帝向来一言九鼎,理应不会轻易改变主意,怎么会答应让他们见面? “算是吧,总归没拒绝。” 纪濯语调依旧淡淡的,他的目光不再聚焦于林熙禾,而是缓缓移向墙上那幅写有自己名字的纸张,随后便陷入了沉默,一言不发。 明明身处自己的闺房之中,林熙禾站在纪濯面前,却感觉浑身不自在,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但是从纪濯的行动上来看,林熙禾心中大致也能明了当下的状况:纪濯生她的气,恼她的所作所为,可又割舍不下这份情,所以才会前来。然而此刻心中的愤懑又让他实在不愿与自己交谈。 林熙禾试图打破这沉默,轻声问道:“阿濯,你用膳了吗?” 见纪濯没有回应,她又急急补了一句:“那个,那个你上药了吗?” 可纪濯仿若未闻,依旧没有任何回应,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 林熙禾见状,只能默默走到软榻的另一端,缓缓坐下等待。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纪濯站起身来,又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次日清晨。 林熙禾刚在餐桌前坐下,准备享用早膳,可才稍稍闻到一点油烟味儿,胃里便瞬间如翻江倒海一般,涌起一阵强烈的不适感,难受至极,呕吐得厉害。 下人赶忙请来了大夫,一番诊治后,大夫告知是怀孕引起的害喜症状,属孕期正常反应。 这一日,从白天到晚上,林熙禾被孕吐折磨得苦不堪言,脸色变得有些惨白,一整天下来,几乎没吃下几口饭菜,倒是为了安胎,勉强喝下了两碗苦涩的安胎药。 待夜幕彻底降临,华灯初上,纪濯的身影再度出现在门口。 此时,房间里依旧弥漫着浓重的中药味儿,而林熙禾面色苍白如纸,虚弱地躺在床上。 见到纪濯的瞬间,林熙禾立刻挤出笑容:“今日来的倒是早了些,您没用膳吧?我这就吩咐厨房做些可口的吃食送来。” “不用了。我就来坐会儿。” 纪濯神色淡漠,语气清冷,径直走到昨日坐过的位置上,缓缓坐下。 林熙禾见状,便乖巧地不再言语,轻轻倚靠在床头的褥子上。 起初,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纪濯那冷峻的侧脸上, 然而,或许是因为这一日呕吐太过频繁,身体实在虚弱,又兼着室内的炉火暖烘烘的,不知不觉间,她的眼皮越来越沉,没过多久,便靠着褥子悄然睡着了。 当纪濯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才又看了林熙禾今日的第二眼。 这一眼,却让他的脚步陡然顿住,他竟发现此刻的她已然沉沉睡去。 “还是这般没心没肺。” 看着林熙禾那毫无防备的睡颜,纪濯情不自禁地缓缓走过去,静静地站在床边。 此时,林熙禾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纯白的里衣上,在昏黄的烛光映照下,她的脸色显得愈发苍白,与纪濯离京之前相比,好似又消瘦了几分。 纪濯的心中,无法释怀林熙禾与顾青淮之间的纠葛,只要一想到自己心爱的女人曾在别人身下承欢,他便觉得内心好似有一团烈火在燃烧,几近疯狂。 以至于就连林熙禾的触碰,都能让他忍不住想要避开。 可是,此刻睡着的林熙禾,却仿若一个纯净无瑕的瓷娃娃,没有一丝污点与瑕疵,这般模样,让纪濯心底的柔情悄然泛起。 他忍不住想要靠近。 于是,轻轻在床边坐下,手也不受控制地抬起来,抚摸着林熙禾的脸颊。 林熙禾或许是感受到了这突如其来的触碰,缓缓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纪濯那张饱含痛苦的脸庞。 纪濯见林熙禾醒了,仿若触电一般,立刻慌乱地收回手,作势就要起身离开。 林熙禾迅速地伸出手,紧紧拽住了纪濯的胳膊。 刹那间,一股酸涩涌上鼻头,她哽咽着:“阿濯,对不起,你别再难过了,好不好?” “放手,你脏。” 纪濯眉头紧蹙,声音冷得像冰碴,刚刚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那一丝脆弱与痛楚,瞬间被他尽数掩去,仿佛又变回了那个刀枪不入的冷峻模样。 林熙禾松开了纪濯的手,却猛地往前一扑,双臂一环,紧紧抱住了纪濯的腰肢。 “原谅我,好不好?阿濯。”她的声音带着哭腔,一遍又一遍地哀求着。 “让你放手。”纪濯的声音再次响起,可这一次,却没了先前的冷硬,反而多了几分无奈。 “我放手,你就能放手了吗?既然我们注定分不开,那我们就和好,好不好?”林熙禾本不想把话说得这么直白,可看着纪濯那伤心欲绝的模样,她的心就疼得厉害。 纪濯的身子陡然一僵,刚要下意识地推开林熙禾,手放在她那纤细的肩头,却怎么也舍不得用力。 林熙禾见此情形,刚想趁热打铁,再说些软话,可还没等开口,胃里却突然一阵翻江倒海般的涌动。 她松开纪濯,身子一歪,趴在床边干呕起来,小脸憋得通红,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纪濯显然一愣,脸上的冷峻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担忧。 “好好的怎么会吐?” 他立刻伸出手,轻轻拍着林熙禾的背,大声喊道:“凌霜,进来。” 话音刚落,门外的凌霜赶忙推门而入。 “你们是怎么照顾人的?都活腻了不成?” 第87章 别逼我 凌霜才进屋,纪濯便急切地开口问道:“大夫可有请来了?熙儿这究竟是怎么了?” 他眉头紧锁,眼中满是担忧。 “请了……” 凌霜忙不迭地应了一声,赶忙跑去拿那早已备好的痰盂,一路小跑着端到林熙禾身前。 林熙禾双手抱住痰盂,一张脸憋得通红,然而干呕了半天,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纪濯瞧着凌霜那副支支吾吾、欲言又止的模样,心头火起,语气中带了几分微怒:“说!到底是什么问题?” 凌霜在纪濯那威严的目光逼视下,缩了缩脖子,怯生生地答道:“是……害喜……” 纪濯原本轻轻拍在林熙禾背上的手,瞬间僵在了半空,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只觉自己此刻仿若一个天大的笑话。 凌霜低垂着头,根本不敢抬眼去看纪濯。 而林熙禾难受得紧,也无暇顾及其他。 “明日,我会带陶大夫过来,你好自为之吧。” 纪濯撂下这句话,便毫不拖泥带水地转身离去,脚步匆匆,没有半分留恋。 林熙禾心里清楚,自己根本挽留不住,只能眼巴巴地望着纪濯的背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 待身体那股难受劲儿稍稍过去,林熙禾便唤来了凌雪。 “上次我让你去打听的,喝了那药之后,究竟会有什么后果,可有消息了?”林熙禾目光急切地看向凌雪。 凌雪其实早就打听清楚了,可一想到那些后果太过吓人,怕吓到自家姑娘,便一直没敢汇报。 此刻被问起,也只能硬着头皮开口:“大夫说了,这种药,药性极为猛烈,一旦服下,肚子便会如刀绞般剧痛,极易引发大量出血。” “若是情况不顺利,轻的话,会流血不止,人会变得虚弱无力,脸色惨白如纸;重的话,血根本止不住,若不能及时施救,性命可就危在旦夕了。而且,还有可能会感染发热,进而引发各种炎症。还有……” “还有?” 林熙禾一听,眼眶瞬间红了,声音里已然带上了哭腔。 凌雪瞧着林熙禾那惊恐万分的模样,满心不忍,却又不得不把话说完。 “还有可能一次服药无法彻底解决问题,得多次用药。” 林熙禾听完,吓得撇了撇嘴,眼眶里蓄满了泪水。 这是在医疗条件极为有限的古代,一场小小的感冒便能轻易夺走许多人的性命,她这个,应当是比感冒严重多了的。 “姑娘,您心里可已有打算了?”凌雪轻声问道。 林熙禾无助地摇了摇头,带着哭腔回道:“我……我不知道。” “姑娘,您与顾将军毕竟是有婚约在身的,而且还是圣旨赐婚,若是日后让他知晓了此事,怕是会雷霆大怒……”凌雪忧心忡忡地提醒道。 “所以,一定不能让他知道。” 林熙禾嘴上虽这么说,可心里却忍不住浮现出顾青淮的身影,暗自思忖:若是他知道自己有孕,又会作何反应呢? 凌雪见状,轻轻叹了口气,只觉自家姑娘往后的日子,怕是要艰难无比了。 这纪濯和顾青淮,可都不是好惹的主儿。 第二日夜幕降临之际,纪濯果如先前说的,带着声名远扬的陶大夫准时踏入了林熙禾的居所。 屋内,烛火摇曳,光影在墙壁上晃荡。 林熙禾早已穿戴得整整齐齐,端坐在床边,仿若在等待一场宣判。 今日的她,面色较往日更为苍白,宛如一张薄纸,透着几分楚楚可怜。 反观纪濯,依旧是那张冷峻如霜的面容,寒气逼人。 刚一进屋,他便发现了 原本悬挂着那幅写有自己名字的画卷已经被取下。 “画呢?” 纪濯眉头一蹙,语气冷硬,打破了屋内短暂的寂静。 “收起来了。” 林熙禾神色平静,语调不疾不徐,仿若在陈述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可微微颤抖的双手却悄然出卖了她内心的波澜。 纪濯的目光,紧紧地盯在挂画的空白之处,心尖莫名泛起几分慌乱。 “纪濯,我能和你说几句吗?”林熙禾轻柔的声音自身后幽幽响起。 纪濯心下明白,林熙禾现在的态度,一场争吵时难免的,他抬手挥退屋内其他人,示意他们都退至院子外候着。 随后,他便在林熙禾身旁的罗汉软榻上缓缓落座,神色冷峻依旧,吐出一个字:“说。” 林熙禾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目光直直地望向纪濯:“能不能留下他?”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纪濯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冷峻。 “我知道,但是我不想喝,更不敢喝。我问过大夫了,大夫说很多人喝了堕胎药,都有副作用,大出血、感染、甚至危及性命……我实在害怕,能不能不喝?”林熙禾贝齿轻咬下唇,直至唇色泛白,可语气却异常坚定。 “如果一定要喝呢?”纪濯微微仰头,目光从林熙禾身上移开,仿若在思考着什么,语气却依旧强硬。 林熙禾站起身来,缓缓走到纪濯面前,近得能瞧见他眼中倒映的自己。 “阿濯,你与我相识已久,深知我向来胆小怯懦。当初我不愿来京城,你几句狠话一撂,我便乖乖就范。可如今这事……” 她顿了顿,眼中泪光闪烁:“若是你逼我喝,往后我便与你恩断义绝,一刀两断。” 纪濯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轻笑,仿若听到了世间最荒谬的笑话:“林熙禾,几日不见,翅膀硬了?” 林熙禾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你走后,我忽然忆起一段遗失许久的记忆,那段记忆里,我与顾青淮并非仅仅因为一纸婚约才有所牵扯。曾经的我,是真心爱慕他,就如同现在的我爱你这般。所以,他才会对我不肯放手。” 纪濯听闻此言,脸色瞬间阴沉,他猛地伸出手,一把将林熙禾的胳膊拽至自己面前,力道之大,让林熙禾不禁皱眉,只听他咬牙切齿道:“林熙禾,你是活腻了?” 第88章 缴械投降 纪濯的手如铁钳般紧紧攥着林熙禾的手臂,那股疼痛好似要将她的每一根神经都扯断,可林熙禾却硬生生地忍着,没有丝毫挣扎。 她微微仰头,目光直直地对上纪濯的眼睛,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又无比坚定地说道:“我承认,我心里确实还留存着关于他的记忆,那些过往的片段时不时会在我脑海中浮现。” “但是,那是我控制不了的记忆。本来,我也曾天真地幻想着,要是你能原谅我,我一定会全心全意地陪伴在你身边,与你重新开始。” 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然而,有些事一旦发生,便是覆水难收,破镜难圆。今日,就算我为了顺从你喝下那碗汤药,往后的日子里,你心中必定会始终横着一根刺,对不对?” “我不想和你最后走成相看两厌的地步的。也许,我们俩走到这一步,就应该结束了。” 纪濯望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林熙禾,心中五味杂陈。 他从未见过她如此决然的模样,仿佛将一切都抛诸脑后,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豁劲。 纪濯只觉得心口一阵又一阵的隐痛蔓延开来。 明明自己没有做错任何事,明明遭到背叛的是他,可是见林熙禾这执拗的样子,纪濯此刻却莫名地慌乱起来,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我心里有刺又怎样?那是我自己要去面对的事情。” “你只要把药喝了,只要你喝了,以后我们就当一切都没发生过,重新开始,好不好?” 林熙禾轻轻摇了摇头,她的眼神中透着一股坚决:“不。” “你让我怎么能接受?你是我的女人!肚子里却怀着别人的孩子!你叫我如何咽下这口气,又如何能心平气和地接受这一切!”纪濯双眼瞪得通红,直直地盯着林熙禾,眼中痛苦与愤怒交织。 “林熙禾,昨日求和的是你,今日这般也是你,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你凭什么让我接受这一切!” 林熙禾仰起头,吸了吸鼻子,不让自己眼泪流下。 其实,在纪濯到来之前,林熙禾便已在心底反复思量,将所有的可能性都权衡了无数遍。 她夹在这两个男人之间,内心已是疲惫不堪,无论最终选择谁,都觉得自己会伤害到另一个人。 思来想去,她觉得倒不如都放手,从今往后,自己一个人面对这一切。 “你不用接受,和我分开,我们自此……” “不准说!”纪濯手上加重了力气,想让她闭嘴。 林熙禾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就这么算了,好吗?我放过你,你也放过你自己。从此以后我们.......” 林熙禾的话还没说完,纪濯便猛地一把将她拉到自己身边,一只手迅速按住她的头,不由分说地狠狠吻上了她的唇。 他怕听到林熙禾说出那些让他难以接受的话,害怕林熙禾说出来以后,便真的要与他一刀两断。 这突如其来的吻,瞬间将林熙禾想要分开的话语全部淹没。 林熙禾下意识地想要推开纪濯,她好不容易才狠下心来做出的决定,此刻被纪濯搅得七零八落,内心一片慌乱。 可她还是强撑着,努力保持着一丝理智,不让自己迷失在纪濯这炽热而霸道的吻里。 良久,纪濯终于缓缓放开林熙禾,两人的额头紧紧相依,努力平复着紊乱的呼吸。 林熙禾刚稍稍调整好自己的呼吸,心里还一直惦记着把话说完,刚吐出一个字:“我们分……” 那个“开”字还未完全出口,纪濯便再次急切地吻上了她的唇。 无论纪濯如何热情似火地索取,林熙禾都紧闭双唇,始终不予回应。 直到纪濯俯身将她压下,林熙禾下意识地担心腹中的孩子,赶忙张嘴抗议:“别压着孩子!” 这一声呼喊,让纪濯瞬间清醒过来。 纪濯立刻用手肘撑着身子,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自己的重量,生怕有一丝一毫的不慎,会伤到林熙禾腹中的孩子。 纪濯再次用自己唇堵住了林熙禾要说出来的决绝。 等到纪濯再次松开林熙禾,还没等林熙禾开口说话,纪濯那带着哽咽的声音便率先在她耳边响起: “不要说,熙儿,不要说......” 纪濯把头深深地埋在林熙禾的脖颈间,林熙禾清晰地感受到他双肩微微颤抖,一下又一下地撞击着她的心。 她的心也跟着疼,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我认输......林熙禾,我认输。” 纪濯的声音低沉沙哑,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挤出这几个字,“我们留下他,我会好好对待他。” “你不要说了,熙儿,求你了。” 林熙禾好不容易筑起的坚强防线,在这一刻轰然崩塌。 她双手紧紧地抓着纪濯的肩膀,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汹涌而出:“你为什么要这样,离开我,你明明可以找到更好的。” 见林熙禾软了态度,纪濯才苦涩的回应:“你说的是事实,但是,谁叫我眼瞎,且不打算治好。” 林熙禾本来就哭得伤心,听到纪濯这句话,眼泪更是如决堤的洪水一般,流得愈发凶猛。 纪濯以前也曾说过类似的话,这一次他又打算要委屈自己,将这一切都默默咽下。 纪濯低头吻着林熙禾的眼角的泪水,缓缓开口:“没有良心的女人,眼泪竟然也是咸的。” 第89章 孩子的父亲是我 纪濯用指腹轻柔地擦去林熙禾脸颊上的泪水,随后小心翼翼地将她扶起,双臂微微用力,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林熙禾下意识地伸手搂住他的脖子,轻声问道:“你干吗?” “塌上太硬了,去床上躺着吧,能舒服些。” 纪濯将林熙禾抱到床上放下后,他侧身,手指指向自己的脸,目光望向林熙禾,问道:“能看出来吗?” 林熙禾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是在问她能不能瞧出自己刚刚哭过。 林熙禾抬起手,轻轻抹去纪濯眼角残留的一丝湿润,轻声说道:“现在看不出来了。” 纪濯这才整了整衣衫,在床边缓缓坐下,冲着门外扬声喊道:“都进来。” 凌霜和凌雪闻声快步走进屋内,一进屋,目光便急切地投向林熙禾,眼中满是担忧。 她们方才在屋外,离得远,屋里的动静一丝一毫都没能听到,此刻看见林熙禾双眼通红,心中不禁一阵心疼。 她们暗自揣测,姑娘肯定是没办法了,怕是要被逼着喝药了,毕竟纪濯平日里的脾气,那可是出了名的强硬。 “陶大夫,劳烦您把脉。” 纪濯看向一旁的陶大夫,神色恢复了些许冷峻。 陶大夫微微点头,依言上前,刚在床边站定,便听到纪濯再次开口:“这两日她害喜得厉害,开一些能缓解症状的药。” 此言一出,房间里的凌霜、凌雪、朗风,包括陶大夫,都像是瞬间被定住了一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满是惊愕,甚至都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 “陶大夫,熙儿这胎,已有三月,还劳烦陶大夫间隔几日,便来照看一下。”纪濯说着,眼神看向林熙禾。 林熙禾也一瞬不瞬地盯着纪濯,心中如惊涛骇浪般翻滚。 如果说是三月,那正是纪濯还没出京城的时候,意思是,这孩子是他的。 她的眼眶瞬间又红了起来,他竟然愿意为自己做到这一步? 纪濯这话一出,同样震惊了在场众人。 尤其是陶大夫,他跟随纪濯已有五年之久,自诩对他颇为了解,却怎么也没想到,他还有如此深情、包容的一面。 陶大夫回过神来,赶忙说道:“林姑娘眼下胎象尚算稳固,我定会悉心照料,还请纪大人放心。” 开好药方,几人都识趣地要退下。 纪濯起身,对朗风吩咐道:“朗风,送陶大夫回府,我晚些会自己回去。” 朗风张了张嘴,刚想问一句“多晚”,可看着纪濯的神情,终究还是没敢出声,默默应下,带着陶大夫退了出去。 屋内重归静谧,再度只剩下他们两人,纪濯仰头,目光扫向方才挂画的墙面,开口问道:“我的画呢?” 林熙禾纤细的手指指向房间另一侧的书架上方,说道:“最上面的一层。” 纪濯长腿一迈,几步走到书架前,抬手取下那幅画,重新回到墙边,将画挂好。 挂好画后,纪濯后退几步,站在画前,双手抱胸,看了好一会儿。 忽而转头,看向林熙禾,认真地说道:“以后再摘下来,可就别怪我把你这房子烧了。” “你刚刚可没有这么强势。”林熙禾小声嘟囔了一句。 纪濯眉毛轻轻一挑,像是不愿记起刚刚的事情,踱步回到林熙禾身边,话题一转,问道:“你有孕多久了?” 林熙禾先是一怔,短暂的停顿后,她轻声说道:“三个月。” “你爱谁?”纪濯目光灼灼,紧紧盯着林熙禾,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表情。 “阿濯。”林熙禾抬眸,目光迎上纪濯的眼神。 “记住你的话,你没有第三次机会。” 纪濯听到这个回答,脸上紧绷的线条瞬间柔和下来,长臂一伸,再次将林熙禾揽入怀中,像是要把她融入自己的骨血。 那日,纪濯就这么赖着不走了。 起初,他心里还努力说服自己接受这个孩子,每念及此,心中便如刀绞般难受;可随着他在林府逗留的时间越来越长,渐渐地,他竟会主动伸出手,轻轻抚上林熙禾平坦的小腹。 往后的几日,幸得陶大夫医术精湛,林熙禾的害喜症状一日轻似一日,胎像也愈发稳固。 这一日,林熙禾收到宫里送出来的帖子,陛下邀请她十日后一同参加春闱狩猎,还让太监带话“不可推辞”。 林熙禾接过帖子,心中一沉,待太监离去,她满心忧虑。 当晚,纪濯如往常一样踏入林府,迈进林熙禾的房间,便瞧见她坐在床边,一脸愁容。 “怎么了?这般模样?” “春闱陛下让我去,我不想去。”林熙禾抬起头,望向纪濯,眼神中满是无奈。 纪濯微微皱眉,抬手轻轻抚摸着林熙禾的小腹,若有所思地说道:“我也未曾料到陛下竟会派人来请你,只是君命难违,既已下旨相邀,你怕是不能不去。” 说着,他眼中满是温柔,“瞧,这儿又圆了一些,我可得抓紧时间,早日将你娶回家才是。” 林熙禾轻咬嘴唇,小声说道:“我今日有事想求你帮忙。” “求我?” 纪濯微微挑眉,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竟用上了这个字?” 林熙禾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之前让顾将军帮我寻我哥哥, 可如今既然我与他日后再无瓜葛,你能不能帮我找找?” “不准提他。” 纪濯脸色微微一变,旋即又缓和下来:“人我帮你找。” “今天还真的不提不行。”林熙禾抬起头,看着纪濯:“我想过了,若是我们想成婚,得让顾将军退婚才行。”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心中有些忐忑。 “我今日觉着肚子有些藏不住了,虽说只是微微圆了一点点,也不知是不是吃胖了,可陶大夫说,过了三个月,孩子长得就快了。” “我不是说,这事我来办吗?”纪濯握住她的手,试图安抚她的情绪。 “我知道,你一直在想办法。但就算你再有什么功绩,陛下也得顾及顾将军的想法,不是吗?” “熙儿,你老实回答我。我听说,年前你们便没了往来,自我回京后,他也未曾来找过你,除了那日在殿前动手,即便我每日堂而皇之来你这儿,他也不曾过问半句,我倒是好奇,这是为何?你们最后究竟说了什么?” 纪濯本不愿再提及顾青淮,可这件事着实蹊跷,如今他与林熙禾感情渐稳,这才鼓起勇气问出口。 “大概是,他曾经喜欢的那个林熙禾,已经不在了。如今的我,和从前大不一样,他便也不再执着,不再喜欢我了。” 林熙禾心中也是这般认为,自那日分别后,顾青淮便似人间蒸发,再无踪迹。 “那你呢?” 纪濯话一出口,便觉懊悔头。 特别是看见,林熙禾听到这话,瞬间一怔,眼中闪过的一抹复杂的时候,纪濯更后悔问了,凭白让自己添堵。 纪濯见状,立刻改口:“那你打算怎么做?” 林熙禾迅速回过神来,收回思绪:“我想见他一面,跟他说,我想同你尽快成亲,若是陛下问他的意见,希望他能松口。” 纪濯深知林熙禾所言在理,要让陛下推翻自己亲下的圣旨,需考量的因素实在太多,若是顾青淮执意不肯退婚,陛下必然会慎重考虑他的想法。 “阿濯这事不能拖,若是显怀了,事情可就麻烦了。”林熙禾望着纪濯,眼神中满是恳切。 纪濯虽满心不愿,可也明白,多拖一日,变数便多一分。 他咬了咬牙,最终还是点头答应。 第90章 又见顾青淮 两人约定好的次日,顾青淮便收到了林熙禾差人送来的帖子,上面邀约他于酉时在“清茗轩”一聚。 酉时,天色正值将暗未暗之际,林熙禾心想,这般光景,即便自己脸色欠佳,顾青淮也难以瞧出端倪。 于是,她便携着凌霜早早地抵达了清茗轩,在雅间内静静等候。 不多时,顾青淮一袭月白色衣衫翩然而至,身姿挺拔如松。 与林熙禾分别已两月有余,他的气色瞧着好了些许,墨发整齐束于冠内,整个人仿若从古风画卷中徐徐走来,透着一种超凡脱俗的气质。 刚踏入屋内,顾青淮的目光便被身着一身鹅黄色衣衫的林熙禾吸引住了。 那一瞬间,他嘴角下意识地牵出一抹略显不自然的笑意。 记忆中的林熙禾,从不曾穿过这般明艳活泼的颜色,往昔的她,年纪虽小,却偏爱素净淡雅之风,眼前这个焕然一新的林熙禾,让顾青淮不禁有些恍惚。 见顾青淮进来,林熙禾心跳又不受控制的加速,赶忙起身,对着他盈盈下拜行礼,轻声说道:“顾将军,此番贸然相约,实在是不好意思。” “熙禾,不必如此客气。” 顾青淮望着眼前的林熙禾,心中五味杂陈。 他既满心渴望见到她,可真到了面对面之时,又全然没了主意,不知该如何应对如今这个让他感觉既熟悉又陌生的女子。 但有一点他很清楚,自己对林熙禾的思念,从未有假。 林熙禾率先打破僵局,主动拿起茶壶,为顾青淮斟了一杯香茗。 “顾将军,请用茶。” 顾青淮凝视着她,目光中透着一丝期许,轻声说道:“能唤我名字吗?即便你不是她,也不必这般生分。毕竟,我们……” 他欲言又止,后面的话,好似被卡在了喉咙里。 林熙禾听闻此言,微微一怔,手中的茶杯轻轻颤了颤,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慌乱之中,她只能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轻抿一口,试图借此掩饰内心的波澜。 “熙禾,这几日,即便你不来找我,我也正打算前去寻你。”顾青淮微微欠身,目光诚挚地看着林熙禾。 林熙禾轻抬眼眸,眼中带着一丝疑惑:“嗯?” “刚传来的最新消息,有人在南诏的苍洱都和望云城两地见过知皓弟弟,我已决定亲自赶赴南诏,看看能否将知皓安全带回来。” “找到我哥哥了?”林熙禾眼睛瞬间瞪得溜圆,满是惊喜,那光芒仿佛瞬间点亮了整个屋子。 “嗯,我曾答应过你,定会把知皓带回来。”顾青淮凝视着她,目光灼灼。 “你要亲自去?能不能派其他人去呢?”林熙禾眉头轻蹙,面露犹豫之色。 她心底实在不愿再因这件事欠下顾青淮更多的人情,她不知该如何偿还。 “此事还是我亲自去更为妥当。一来,我从未涉足南诏,那边也鲜有人认识我;二来,知皓的身份对南诏而言极为特殊,稍有不慎便可能引发变数。而且,我正好借此机会去探察一番南诏的虚实。下月吧,我便启程出发。” “只是,你这般帮我,我都不知该如何谢你了。”林熙禾垂首,眼中满是感激与愧疚交织的复杂情绪。 顾青淮并未急着接话,而是伸手拿起林熙禾刚刚斟好的那杯茶,轻抿一口,缓缓开口:“他对你好吗?” 那语气看似平淡,却暗藏着几分酸涩。 林熙禾没料到顾青淮会如此直接地问这个问题,但她还是如实答道:“嗯,他对我无所不依,关怀备至。” 顾青淮听着林熙禾不假思索的回答,眼中瞬间闪过一抹落寞,稍纵即逝。 他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这些年,纪濯帮着陛下办事,行事风格雷厉风行,手段算得上狠辣,因而得罪了不少人,如今想要他性命的人不在少数,你日后定要多加小心。” 闻言,林熙禾心下一横,决定趁热打铁,直言道:“那这么说,你是愿意成全我们吗?” “不愿意。” “也不想。”顾青淮眉头紧锁,脸上满是挣扎之色,过了片刻,说道:“可你似乎从来都没有给过我机会。”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还望顾将军成全。”林熙禾再次恳切地请求道,眼神中透着决绝。 “你今日邀我前来,就是为了这事?”顾青淮抬眼,直视着林熙禾的眼睛。 “对,对啊,顾将军,过几日便是春猎,届时你必定也会参与其中。万一到时候我们三人避无可避地碰上了,场面怕是尴尬,所以我今日冒昧打扰,想与将军把话彻底说清楚。” 林熙禾言语间没有丝毫的拐弯抹角,就算心里还有着原主对顾青淮的爱恋,林熙禾也尽量压制,不表现出来。 只是,随着她这番直白的话语落下,顾青淮脸上原本初见她时所带的那一丝期待,如同春日里消融的残雪,迅速消逝,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难以言说的落寞。 “熙禾,或许在知晓你已不再是从前的你时,我就该放手。我也曾这般努力尝试过,可我还是想见你,想知道你的近况。我真的也曾想成全你,可面对你,我便不想放手。” 林熙禾静静地听着,目光直直地望向顾青淮,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无奈。 她原以为顾青淮这么久未曾露面,是知道她的身份后,做出了抉择。 可如今看来,事情并非如此。 然而,她却也无法给予回应。 林熙禾面上竭力维持着平静,继续轻声说道:“将军,往后这类话,还请莫要再说了。我现在心里只有阿濯,再容不下旁人。” 房间内陷入了一片沉寂,见顾青淮不再言语,林熙禾放软了语气,近乎恳求地与顾青淮商议着:“我还有一事相求,将军在朝为官,最是看重声誉。还望顾将军向陛下禀明,就说我……不识大体,或是举止粗鄙之类的,寻个恰当借口,主动与我退婚。” 她心中暗自思量,总归不能既让顾青淮退婚,又让他平白无故背了黑锅,落下话柄。 “他一回来,你便如此着急吗?”顾青淮脸上浮现出受伤的神情,那眼中的痛楚仿佛能将人灼伤。 林熙禾心底暗自腹诽:我能不着急吗?再拖下去,怕是全京城都要知晓我怀孕的事儿了。 可这话,她自是不能宣之于口,只能低垂着头,沉默不语。 顾青淮见状,心中的酸涩愈发浓烈,他猛地站起身来,作势欲走。 “别走啊。” 林熙禾心急如焚,匆忙起身追了上去。 眼瞅着顾青淮就要打开雅间的门,她不假思索地伸手拉住了顾青淮的胳膊。 “再商量一下,行不行?” 顾青淮脚步一顿,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等我离京之时,我自会同陛下说明。在此之前,你依旧是我顾青淮的未婚妻。” 林熙禾听闻这话,眼眸中瞬间闪过一抹光亮,可随即又迅速掩去,生怕被顾青淮察觉。 紧接着,便听到顾青淮又道:“狩猎那日,你跟在我身边,若纪濯不知分寸,做出逾矩之事,那我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始终隐忍,遵守约定。” 说完,顾青淮轻轻将林熙禾的手从自己胳膊上拉开,目光中透着几分关切,温声道:“外面天色已暗,你回去时路上慢些。” 顾青淮之所以没有执意送林熙禾回家,是因为他知道纪濯这些时日整日流连在林府,若是他此刻贸然前往,他怕自己压抑许久的情绪会瞬间失控。 第91章 初见姜怀柔 林熙禾乘坐马车回到家中,刚一踏入府门,就瞧见了纪濯。 “你怎么这会儿才回来?”纪濯原本正坐在正厅里,焦急地等待着,一听到外面马车辘辘作响,知晓是林熙禾回来了,便立刻起身,疾步走到门口迎接。 “我来回统共也就用了一个多时辰,这还算慢呀?”林熙禾微微挑眉,眼中带着几分嗔怪。 “才一个时辰么?哎呀,那想必是我记错时间了。”纪濯一边说着,一边赶忙伸手去扶林熙禾,脸上全是关切。 然而,林熙禾却毫不留情地将他的手一把拍开。 “又不是怀胎八九个月,行动艰难,用不着这般扶着。”林熙禾撇了撇嘴,语气中透着些俏皮。 “我还没来得及用膳呢,你陪我一起吃吧。” 纪濯那被拍开的手,又重新伸了过去,稳稳地扶住林熙禾。 在他心里,即便林熙禾现在还未到孕晚期,可毕竟也是身怀有孕之人,容不得半点疏忽。 “正巧,我也还饿着肚子,正想吃呢。”林熙禾轻轻点了点头,应和道。 “你也没吃?” 纪濯的语气中瞬间带上了明显的愉悦之色,心中暗自想着,原来两人心有灵犀,林熙禾还惦记着能赶回来同自己一起用膳呢。 林熙禾边走边说:“嗯,不过你吃完可得赶紧回去,这些日子,你就别再来了。” 纪濯闻言,脚下的步子瞬间僵住,脸色微微一变。 怎么?不过是见了顾青淮一面,她的态度就变了? “为什么?”纪濯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声音也不自觉地拔高了几分。 “怪我,先前没同你说清楚。你给我把语气放好点,要是再这样,我家饭都不给你吃。顾将军已经答应下个月就会向陛下禀明退亲之事,不过前提是,春猎的时候,我得跟在他身边。如今距离下个月,也就不过半月时间了,咱们最近还是保持些距离为好。”林熙禾耐心地解释着,眼神中透着几分无奈。 “不行!” 纪濯未加思索,斩钉截铁地一口回绝。 “你确定?” 林熙禾挑起秀眉,目光中带着一丝促狭。 “哼!怎么,你想怎样就怎样?他想怎样就怎样?” 纪濯梗着脖子,满脸的不服气,那较真的劲儿就差没写在脸上了。 林熙禾瞧着纪濯这副模样,心底忽觉好笑。 她转而面向一旁的凌霜,朱唇轻启:“霜霜,去吩咐人把饭菜撤了吧,我这会儿没胃口,不想吃了。” 言罢,便作势要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还没等凌霜开口回应,纪濯便狠狠地瞪了一眼凌霜,大声说道:“凌霜,你不用跟着了,这有我。” 紧接着,他又迅速软下语气,对着林熙禾柔声说道:“我尽量就是了。以后可别再拿不吃饭这招来吓唬我,我纪濯,难道还能被你这点小把戏给拿捏住?” 林熙禾听了纪濯这话,忍不住 “扑哧” 一声笑了出来,她抬眸看向纪濯,轻声嗔怪道:“你说的对。” 纪濯见她笑了,脸上也跟着浮现出宠溺的笑容,他也是喜欢上林熙禾才知道,看见自己喜欢的人笑,会跟着笑。 “阿濯,往后咱们若是拌嘴吵架了,就去楼梯那儿吵吧。” 林熙禾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为何?” 纪濯一脸疑惑,眼中满是不解。 “这样啊,咱们就都有台阶下了。你也不用老是让着我,处处哄着我。” 林熙禾眨了眨眼睛,俏皮地解释道。 “用不着,只要你在我身边,让着你又何妨。快些去吃饭吧,虽说一口吃不成个胖子,可一口一口慢慢喂,总能把你养胖,到时候旁人瞧不上你,你想跑都没地儿跑,就只能乖乖待在我身边。” 林熙禾心中诧异,只觉此刻的纪濯仿若突然开了窍,二人之间并未出现她此前忧心的嫌隙。 这般顺遂,让她沉浸在幸福里,甚至生出不真实感,仿若置身美梦,生怕一碰就碎。 春猎为期三日,早在多日前,内务府便联合礼部、兵部,将营帐与场地搭建完毕。 春猎当日,顾青淮天刚破晓便前来接林熙禾一同启程。 林熙禾亦是早早做好了充足准备,她如今身孕尚浅,只要无人刻意触摸其腹部,根本难以察觉她有孕在身,而且胎象已然稳固,适量活动并无大碍。 只是,每次见到顾青淮,林熙禾的心便会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动。 两人同坐在马车里,林熙禾为了减少与顾青淮的交流,一上车便佯装入睡。 然而,她却不知,顾青淮身为习武之人,仅凭她的呼吸声,便知晓她并未睡着。 即便如此,顾青淮还是情不自禁地一直凝视着林熙禾,他多么希望这马车永远都不要抵达目的地,如此他便有理由与林熙禾一直相伴。 直至马车停下,林熙禾才装作刚刚睡醒的模样,轻轻打着哈欠,说道:“啊,这么快就到啦,我还以为自己刚睡着呢。” 她这副模样,装得着实不太像。 “嗯,确实挺快的。” 顾青淮心里明白林熙禾是在佯装,却也只能无奈地强颜欢笑,配合着她。 说破了,场面会尴尬;不说破,心中亦觉难堪。 顾青淮率先走下马车,在车下伸手等待林熙禾。 林熙禾顾及着腹中胎儿,自然没有拒绝顾青淮的搀扶。 “熙禾,陛下还有一个时辰才会到,我先带你去安置,然后再带你四处逛逛,可好?”顾青淮紧紧牵着林熙禾的手,不舍得放开。 而此时,林熙禾的目光已然被眼前的景色所吸引。 晴空万里,湛蓝的天空下,碧草如茵,一顶顶白色的营帐整齐地排列着,不远处还有潺潺流淌的溪流,旗帜在微风中飘扬,美不胜收。 顾青淮见林熙禾脸上洋溢着笑意,也觉得今日内务府的安排确实十分用心。 “嗯,好呀。” 林熙禾心想,反正暂时也无法与纪濯见面,倒不如先熟悉一下场地,也好知晓周边住的都是些什么人。 大概是沾了顾青淮的光,林熙禾虽身为无任何官职诰命的平民,但其帐篷所在的位置却并不偏僻。 凌雪留在营帐之中,准备一会儿找个机会悄悄去打听纪濯的营帐所在位置,以备不时之需。 林熙禾带着凌霜刚一走出营帐,便瞧见等在外面的顾青淮身旁站着一位女子。 那女子身着一件淡粉色的衣衫,款式新颖别致,愈发衬得她俏皮可爱。 此刻,她正满脸洋溢着崇拜之意,兴致勃勃地与顾青淮说着什么。 与这娇俏活泼的女子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顾青淮面上神色平静,不见太多波澜,不过倒是在耐心地倾听着。 林熙禾见状,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什么轻轻揪了一下,一阵闷闷的疼,不过这感觉仅仅一闪而过,便又恢复了正常。 “姑娘,怎么了?”凌霜敏锐地察觉到林熙禾微微皱眉的动作,关切地问道。 林熙禾随口敷衍道:“没事,可能刚刚走得太急了。” 顾青淮恰在此时回头,看到林熙禾出来了,几步便迎了上去,唤道:“熙禾。” 他身后那位粉衣女子也亦步亦趋地跟着走了过来。 林熙禾见粉衣姑娘跟了过来,脸上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 那粉衣姑娘也回以一个恬淡的笑容,轻声说道:“林姐姐。” 林熙禾看着眼前这张陌生却又带着几分乖巧的面容,脑海中却怎么也搜寻不到关于她的记忆,不禁略带尴尬地看了一眼顾青淮。 顾青淮瞬间领会了她的意思,赶忙介绍道:“这是我表妹姜怀柔。你们往日从未见过。” 林熙禾听到“姜怀柔”这个名字,整个人瞬间愣在当场。 姜怀柔? 那不正是书中那个默默付出、钟情于男配的女三号吗? 林熙禾之所以对她印象深刻,是因为这个女孩后来的那段遭遇实在令人唏嘘不已。 在书中,她深深地喜欢着顾青淮,可顾青淮的心思全然不在她身上,她却始终默默地为顾青淮付出一切。 书中的顾青淮,倾慕的也是女主孙凝香。 有一次,姜怀柔与孙凝香一同外出,不幸遭遇了土匪。 在那危急时刻,为了掩护孙凝香逃脱,柔弱的她惨遭几个山匪的侮辱。 自那之后,她不堪受辱,最终用一条白绫结束了自己年轻而又悲惨的生命。 林熙禾此刻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看上去还要稚嫩几分的女孩,心中五味杂陈,生怕她也会这样...... 第92章 又见熟人 姜怀柔瞧见林熙禾听到自己呼唤后,竟在原地愣怔着,一动不动,仿若木雕泥塑一般。 她下意识地咬住下唇,眼中闪过一丝无措,心底不禁泛起嘀咕,只当是林熙禾不待见自己。 一时之间,尴尬之感淹没,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对着二人轻声说道:“表哥,你和林姐姐慢慢聊,我先行告退了。” 顾青淮满心都在林熙禾身上,压根未曾留意到姜怀柔那落寞的神情,随口应了一声:“嗯,去吧。” 这边,林熙禾也终于回过神来,刚要张嘴唤住姜怀柔,可念头一闪,又生生止住了。 她寻思着,如今顾青淮钟情于自己,可若姜怀柔总和自己在一块儿,万一也被卷入什么危险境地,那可如何是好?这般想着,林熙禾便任由姜怀柔的背影渐行渐远。 顾青淮陪着林熙禾缓缓踱步,不多时,营帐那边陆续有人赶来。 众人见到顾青淮,纷纷热情地上前寒暄问好,目光扫到林熙禾时,免不了好奇探问。 顾青淮大大方方地介绍,称林熙禾乃已故林滨之女,亦是自己未过门的未婚妻。 待旁人散去,身旁再无他人,林熙禾微微蹙起眉头,轻声道:“要不,咱别逛了吧。” “可是累了?”顾青淮关切地望向她。 “并非如此,刚才四下无人倒还自在,眼下人渐渐多了起来……”林熙禾话语间略带犹豫。 “人多又怎样?”顾青淮一脸不以为意。 “我是想着,这般抛头露面,将来……咱俩分开了,保不准旁人会在背后指指点点,嚼些舌根。”林熙禾垂眸,声音愈发低了下去。 “若怕这个,那便不分开就是。”顾青淮说得云淡风轻,却又似藏着几分坚定。 “啊?” 不是应该不溜达便是吗? 顾青淮的话让林熙禾一愣。 “放心吧,往后你另嫁他人,真要有什么闲言碎语,那些风言风语也只会冲着我来,权当是我求而不得、惹人讪笑罢了。” 顾青淮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略带苦涩的弧度,那自嘲的笑意仿佛是他心底深处无奈与哀愁的宣泄口,稍纵即逝,却又刻骨铭心。 林熙禾心底暗忖,这顾青淮着实让人捉摸不透。 分开的时候,他仿若人间蒸发,音信全无,好似两人从未有过交集;可如今凑在一块儿,他嘴里说出的话,却像裹了蜜一般,烫得人心尖发颤。 只是,林熙禾不知道,顾青淮这般,也是因为心中那难以言说的愧疚。 与他青梅竹马的林熙禾不在了。 他爱着往昔的林熙禾,又恍惚觉得眼前之人亦是她,分明就是同一个人。 毕竟,当下的林熙禾同样承载着他们曾经的记忆,心底对他未尝没有一丝眷恋,仅仅是性格较之前多了些变化罢了。 故而,他拼命压抑内心的情愫,极力克制自己,然而每一回见到林熙禾,那些试图远离她的念头就如同被置于烈火上炙烤,让他痛苦不堪,备受煎熬。 瞅见顾青淮脸上那一闪而逝的自嘲,林熙禾终是忍不住开口:“往后你自会另娶他人,届时与新妇恩爱缱绻,狠狠还击我便是。” 顾青淮只觉胸口像被一块大石头压着,闷得慌。 他心底暗自苦笑,本就和她约定好了,这春猎的几日时光,权当是上天恩赐的一场美梦。 待春猎结束,他便决然放手,也好在往后漫长的岁月里,有这几日的回忆可供缅怀。 到时候他便把自己的满腔爱意,和往昔那个笑靥如花的林熙禾,一同埋葬,再不翻起。 良久以后,顾青淮才淡淡开口:“若是累了,就回去歇着吧。” 林熙禾听出来顾青淮的情绪不佳,还是淡淡回了一句:“好。” 林熙禾转身边走,走了很远,凌霜才说道:“姑娘,顾将军还在原地,我们要等他一下吗?” “有些困局,总需要他自己走出来的。”林熙禾淡淡回了一句。 凌霜侧目凝视着自家姑娘,见她嘴上说得那般轻巧,可那微微蹙起的眉头、眼底暗藏的忧虑,却分明泄露了她的心思。 趁着四下无人,凌霜心一横,壮着胆子问道:“姑娘更喜欢纪大人吗?” 林熙禾的脚步戛然而止,她回身望向凌霜,目光中闪过一丝复杂。 这个问题,又何尝不是她在心底反复叩问了无数遍的呢? 她喜欢谁? 她的目光悠悠飘向还伫立在原地的顾青淮,沉默片刻,终是用那曾在心底默念无数次的话语轻声说道:“我不是以前的林熙禾了,从我答应阿濯回京,就说过不负他。我答应了阿濯,以后只真心待他。” 凌霜听懂了林熙禾的选择,却不懂林熙禾的回答。 爱到底是什么? 凌霜完全不懂了。 林熙禾不愿再多做停留,脚下步伐不自觉加快,须臾间,便彻底消失在顾青淮的视野尽头,却在离自己营帐不远处,碰上一个不算熟稔的熟人——孙凝香。 彼时,孙凝香刚款步迈出帐篷,身后两名丫鬟亦步亦趋地跟着。 林熙禾抬眸瞧去,只见孙凝香打扮得极为端庄大气,那姣好的容颜在精致服饰的映衬下愈发显得明艳动人,林熙禾心底便明白,她在府里应是已经站稳了脚跟。 这也不足为奇,毕竟她可是书中女主,回府之后略施小计,便能让那继母失宠,手段不可谓不高明。 不过,林熙禾也知晓,孙凝香这般行事,实则是因为在家中受尽委屈,她的反击不过是一个受尽苦难女儿的无奈之举。 书中的孙凝香,心地善良、极易相处,虽说偶尔耍些计谋,却也都是为求自保,并无害人之心。 当初看书时,林熙禾还为她的逆袭拍手称快,只觉畅快过瘾。 见着孙凝香,林熙禾嘴角勉强扯出一个礼貌性的微笑,脚下却暗暗挪动,准备悄无声息地开溜。 只因孙凝香精通医术,林熙禾生怕与她多寒暄几句,便会暴露自己的“秘密”,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林姑娘!” 孙凝香脆生生的一声呼喊,让林熙禾准备开溜的脚步生生顿住。 “孙姑娘,好久不见。”林熙禾只得硬着头皮回应。 孙凝香莲步轻移,上前微微屈膝行了一礼,柔声说道:“前年还多亏林姑娘那日在人群里暗中相助,本想着去府里登门道谢,又怕太过冒昧,扰了姑娘清净。” 她口中所言,正是那日林熙禾帮她在众人面前当“托儿”一事。 “你也曾帮过我,那时我高烧不退,是你及时出手相救。”林熙禾干笑两声,硬着头皮与她寒暄。 “也是咱们有缘,既在此处相见,我在京中又无甚好友,若是林姑娘不嫌弃,这两日我可否前去寻姑娘叙叙旧?” 孙凝香笑语嫣然,本就生得貌美,此刻这甜美的笑容更是让人难以招架,几乎叫人无法开口拒绝。 “额……”林熙禾一时语塞,支支吾吾不知如何作答。 “我……” “林姑娘是不喜欢我?”孙凝香眨了眨眼睛,眼中闪过一丝委屈与失落,轻声问道。 林熙禾在心底暗自腹诽:这可叫我如何喜欢得起来,你心心念念喜欢的可是我男朋友,我又怎会与你亲近? 可这话自然不能宣之于口,她只得推脱道:“不是,只是我这两日精神欠佳,不爱说话,怕扫了孙姑娘的兴致。” 林熙禾自觉这拒绝之意已然十分明显。 孙凝香闻言,眼中的失落之色愈发浓郁,轻声道:“那好吧,是我唐突了,那我便不打扰林姑娘了。” 林熙禾见状,赶忙欠身还了一礼,如获大赦般匆匆开溜。 第93章 给纪濯带来的麻烦 还没歇息多久,圣驾便已亲临。 在太监的带领下,所有的人都集中到内务府早已安排好的场地,林熙禾这是她头一回见到陛下,只见那人约莫三十岁上下,龙袍加身,自带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林熙禾赶忙随着人群屈膝跪地,恭敬迎接。 也正是此时,她眼角余光瞥见了纪濯,他竟与陛下一同前来。 虽说林熙禾早已知晓这第一天会有冗长繁杂的仪式,可她未曾料到,自己已然在人群中足足站了一个多时辰,双腿都快没了知觉,而那祭祀仪式才刚刚落下帷幕。 纪濯远远瞧见林熙禾,目光中满是担忧,他惦记着她怀有身孕,生怕这漫长的等待会累着她。 林熙禾察觉到纪濯投来的目光,脚下虽酸涩难耐,还是努力扬起嘴角,回以一个安抚的微笑。 可命运偏就爱捉弄人,顾青淮所处之地与纪濯相隔并不远,他本只是偶尔侧目,不经意间扫向林熙禾的方向,却恰好将两人间那温情的互动尽收眼底。 林熙禾即便隔了老远,也能清晰瞧见顾青淮的脸色瞬间阴沉了几分,仿若暴风雨来临前的阴霾。 她心下一慌,赶忙低下头,避开那灼人的视线。 直至陛下翻身上马,英姿飒爽地挽弓搭箭,射出今日狩猎的第一箭,震耳欲聋的号角声随之响起,打猎才算正式拉开序幕。 狩猎的大部队如汹涌潮水般向着山上奔涌而去,纪濯与顾青淮的身影很快便淹没其中。 他们离去之后,女眷这边也开始了自由活动。 林熙禾满心只想快点回到自己的营帐,好好歇一歇,未曾想,刚一转身,便迎头撞上了纪濯的母亲楚云霓。 纪濯此前并未提及他母亲也会前来,林熙禾见状,不禁有些意外。 “纪夫人。” 林熙禾忙不迭地上前行礼,姿态恭敬。 “林姑娘,既在此处碰上了,不妨一同走走?” 楚云霓的语气听上去不冷不热。 “是,夫人怎么没去打猎?” 林熙禾心里犯嘀咕,打猎的队伍中不乏喜爱狩猎的女子,以楚云霓的身份,想来应当也是精于此道的。 “年纪大了,哪能争得过那些年轻气盛的儿郎,这儿的风景倒也不错,看看就好。” 楚云霓款步走在前面,比起上次交谈时的态度,此次明显疏离了许多。 林熙禾又怎会是懵懂无知之人,这世上哪有如此多的巧合,楚云霓这般行径,必定是特意来找她的。 一念及此,她心里“咯噔”一下,暗自思忖:难道是她发现自己有孕之事了? 林熙禾小心翼翼地跟在楚云霓身后,一路无言,直至来到一处偏僻幽静之所。 四周静谧无声,唯有风声轻轻拂过,楚云霓这才缓缓转过身,目光直直地看向林熙禾,开口问道:“濯儿是不是最近时常往你那儿去?” “是。”林熙禾微微颔首,声音虽轻,却也清晰。 楚云霓目光沉静,直言道:“林姑娘,先前我便同你讲过,陛下圣旨赐婚,如此情形之下,我实在无法再支持你与濯儿的事。” 稍作停顿,她又接着说道:“听说年前你去顾府为顾将军侍疾,想来那段时日你们朝夕相处,已然颇为熟稔。既然与顾将军相处得这般融洽,又何苦继续牵扯着濯儿不放呢?” 提及年前在顾府侍疾一事,林熙禾顿时语塞,千言万语在喉间翻滚,却终究找不到合适的解释之词。 “纪夫人,顾将军日后是会退婚的……”林熙禾试图辩解,声音却不自觉地弱了几分。 “即便现在知晓他日后会退婚,我依旧不能同意你与濯儿的事。” 林熙禾闻言,抬眸看向楚云霓,眼中有着不解。 “你可知朝堂之上,有多少人对濯儿弹劾指责?数日前,就连教导他多年、情同父子的恩师,也与他彻底决裂。陛下年前还特意召我进宫,嘱托我劝劝濯儿。林姑娘,你们之间的事情,没有一个人赞成。” 林熙禾满心惊愕,这些事她全然不知。 以往纪濯来找她,总是对朝堂之事只字不提,她一直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却不知外面已然风云变幻。 听着楚云霓的一番话,她只觉胸口像被一块巨石堵住,憋闷得厉害,竟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林姑娘,我就这么一个儿子,这些年我们母子聚少离多。就说今年过年,他都因为你,被派到外地。如今陛下虽说重用他,但不满之意已日益明显。倘若失去了陛下的宠爱,濯儿从前得罪过的那些人,必定不会轻易放过他。” 楚云霓微微皱眉,眼中满是无奈:“我不想我儿子因为一个女人,将未来的路走得如此艰难。还望林姑娘以后莫要再与濯儿来往,我们做父母的,只盼着他能平平安安、顺遂无忧地度过此生。” “我言尽于此。若是你真心在乎濯儿,定不会眼睁睁看着他因为你陷入这般困境。” 楚云霓自顾自地说完这一番话,这才停下,目光落在林熙禾脸上。 只见她面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神情中满是茫然。 楚云霓原本以为自己会是那种豁达开明、绝不干涉儿子感情之事的母亲,可这些话,她在心底反复思量了许久,经过深思熟虑,实在是忍不住,才最终下定决心找到林熙禾。 见林熙禾只是呆呆地站着,一言不发,楚云霓心想,如此突然的一番话,她肯定需要些时间来接受。 于是,她轻叹一声,转身先行离开了。 林熙禾望着楚云霓离去的背影,整个人仿若失了魂一般。 原本她还以为是自己有孕的事情被发现,却没想到,即便顾青淮退婚,纪家也绝无可能同意她嫁入。 倘若他们知晓自己有孕,且这孩子还不是纪濯的,那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 更让她揪心的是,自己竟在不知不觉间给纪濯带来了如此多的麻烦…… 第94章 操心的陛下 大半日的时光悄然流逝,林熙禾一直躲在营帐之中,心思烦乱。 直到外出打猎的顾青淮归来,才将她从恍惚的思绪中拉回现实。 顾青淮静静地伫立在营帐之外等候,林熙禾忙不迭地吩咐凌雪:“快,多给我脸上上些胭脂。” 凌雪心领神会,动作娴熟地为她涂抹,试图用那艳丽的色彩掩盖住她脸上的苍白。 一切就绪后,林熙禾深吸一口气,这才缓缓走出营帐。 “熙禾,带你去瞧瞧我今日打到的猎物。”顾青淮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自然而然地伸出手,想要牵起林熙禾。 林熙禾心中虽无奈却又想着这几日只要按说好的陪在顾青淮身边,他便会退婚,实在不好拒绝。 只是她的动作显得格外僵硬,轻声说道:“人多,你走在前面就好,不必牵着我。” 顾青淮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但还是默默缩回手,转身在前头带路。 今日顾青淮收获颇丰,猎得了许多猎物。 打猎时间尚未结束,他便迫不及待地想要与林熙禾分享这份喜悦。 两人朝着会场内走去,林熙禾远远望去,便瞧见前方横七竖八地躺着不少动物,心里顿时涌起一阵莫名的抵触。 她下意识地停下脚步,不愿再往前靠近一步。 就在这时,两名侍卫抬着一只梅花鹿经过。 那梅花鹿身上赫然插着两支箭,脖子处的伤口触目惊心,鲜血汩汩地往外流,身体还在无力地挣扎着,时不时抽搐两下。 林熙禾只觉得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涌上心头,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她再也忍不住,立刻跑到一旁,干呕起来。 顾青淮见状,心急如焚,箭步上前,轻轻为林熙禾拍打着后背,语气中满是关切:“是不是被吓到了?” 林熙禾又接连干呕了几下,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虚弱地说道:“我不想看到这些……” 话刚说完,胃里又是一阵强烈的痉挛,难受得她几乎站立不稳。 顾青淮紧紧地守在林熙禾身边,接下凌霜递来的帕子,小心翼翼地为林熙禾擦拭嘴角。 等到林熙禾终于不再难受,缓缓直起身子时,只觉得双腿发软,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 顾青淮眼疾手快,顺势轻轻揽住林熙禾,将她稳稳地扶住。 “对不起,熙禾,都怪我不好。”顾青淮的声音愧疚。 林熙禾还未从刚才的不适中完全缓过神来,便听到背后传来几声调笑:“我说青淮怎么回来得这么早,原来是会佳人来了。” 林熙禾心头猛地一紧,匆忙扭头回望,映入眼帘的竟是陛下那威严身影。 再瞧向陛下身侧,纪濯赫然伫立于此,目光直直投向自己,面庞上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担忧。 瞥见纪濯的瞬间,他母亲的那些话语又涌入林熙禾脑海,搅得她心慌意乱。 林熙禾急忙站稳身子,欠身行礼。 “拜见陛下。” “平身吧。林姑娘这是怎么了?”陛下目光温和地问道。 “陛下见笑了,熙禾胆子小,刚刚被猎物吓到。”顾青淮轻声解释道。 顾青淮再度伸出手,自然而然地揽住林熙禾的胳膊,轻轻上下安抚了几下下,似乎想要给予她安慰。 林熙禾刚避开,就感觉顾青淮手上用了些力气,不想让她动,在陛下面前,林熙禾也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只能顺从得站着。 “女子嘛,胆子小些也正常。顾将军可要小心照顾才是。” “是,臣定当好好照顾。”顾青淮恭敬地回应道。 陛下深深地看了林熙禾一眼,旋即转身望向纪濯,不疾不徐地开口:“长卿啊,你瞧瞧,青淮与你年岁相仿,人家如今都已有佳人相伴,你呢?也老大不小了,是时候该考虑成家立业,早日成亲才是正经事。” 陛下这一番话,是对着纪濯说的,这“长卿”二字,正是纪濯的字。 纪濯此刻铁青着脸,可即便满心愤懑,在陛下面前,他仍强压着情绪,恭敬地回话:“臣亦盼能早日娶得心仪之人,想来……应当也快了。” 话虽如此说着,可他的眼神却毫无避讳地直直投向林熙禾。 林熙禾见状,心底暗自惊讶,心想着这可是在陛下面前,纪濯怎敢如此直白大胆,全然不顾场合。 她心中虽惊涛骇浪,表面却只能故作镇定,将头低得更低,试图掩盖住自己的慌张。 在场的除了一众下人,便是他们四人,而这四人,实则个个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陛下又怎会看不出来这两人之间微妙的较量? 他方才远远瞧见顾青淮与林熙禾站在一起,便特意带着纪濯前来,打的就是让纪濯彻底死心的主意。 谁曾想,这纪濯就像块又臭又硬的石头,冥顽不灵到了极点,眼见人家都已然相依相偎,他却依旧痴心不改! 陛下心中那叫一个无奈,此刻简直都要被纪濯气得翻白眼了。再这么任由他们争下去,朝堂之上弹劾纪濯的人必定会越来越多。 纪濯是陛下悉心栽培、倚重有加的臣子,自然是希望他能顾全大局,莫要再这般意气用事。只是眼下看来,只能另寻他法了。 “那你且先照顾着林姑娘,我与长卿去瞧瞧谢老将军今日可有猎到棕熊,那老家伙惯会吹牛,一大把年纪了,还心心念念着猎棕熊呢。” 陛下说完,抬手轻轻拍了拍还在较着劲的纪濯的肩膀,便迈步向前走去。 “恭送陛下。”顾青淮与林熙禾赶忙同时屈膝行礼。 林熙禾抬起头才发现,纪濯还正盯着顾青淮揽着自己手臂的手。 林熙禾想要挣脱顾青淮的手,可顾青淮却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反而将她的手臂揽得更紧。 顾青淮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挑衅的意味,冲着纪濯说道:“陛下都已经走远了,难不成你还想留下来,继续看我们恩爱不成?” 纪濯面色一沉,毫不示弱地回怼道:“看了又怎样?笑到最后的,必定不会是你!” 林熙禾心急如焚,赶忙给纪濯使了个眼色,眼中是焦急与暗示,仿佛在说:说好的就这三天,不会让顾青淮太过分的,你赶紧走吧! 纪濯领会了她的意思,这才咬了咬牙,疾步朝着陛下所在的方向追去。 待纪濯的走后,林熙禾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猛地抬起脚,一个脚后跟狠狠跺在顾青淮的脚上,气呼呼地说道:“顾青淮,你干什么非要这样?” 顾青淮眼中闪过一丝委屈,声音略微有些沙哑:“怎么样了?就这三天时间,他连这点耐心都没有?他往后能拥有你一辈子,可我呢,就只剩下这短短三天了,这也不行吗?” 第95章 晚宴 林熙禾幽幽叹了口气,轻声说道:“你们在陛下面前,好歹也收敛些吧。” “陛下心中跟明镜似的,又怎会不知。”顾青淮一脸委屈,小声嘟囔着。 林熙禾闻听此言,心中一动,正想借机探听一下陛下对纪濯的态度。 毕竟方才种种情形看来,陛下似乎对纪濯颇为赏识,对于纪濯的有些行径,分明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此说来,陛下对你们倒是颇为纵容?” “不过是因为我们还有用罢了。” 顾青淮目光平静,看得通透:“不过是彼此利用、各取所需罢了。当下朝局之中,我与纪濯不论闹得如何沸反盈扬,终究是无人能够即刻取而代之。但这朝堂风云变幻,旦夕祸福难料,一旦日后有贤能之士崭露头角、脱颖而出……” “那在这之前,局面就会一直如此维持下去吗?”林熙禾追问道。 “如今北境已然平定,四方初定,只要不与南诏再生衅端,又能与西域维持交好之态,外无战事忧患纷扰,陛下必然会将心力倾注于整肃朝堂,一扫积弊。” 顾青淮条理清晰地分析着,说完,不禁好奇地看向林熙禾,“你今日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些朝堂之事了?” 林熙禾听着顾青淮的一番话,暗自思忖,纪濯若是依旧这般我行我素,恐真有一日会失了陛下的恩宠。 但倘若顾青淮主动退婚,陛下会不会顺水推舟成全他们二人呢? 她沉默片刻,才敷衍道:“就是随口问问。我不想在外头待着了,要回营帐去。” 言罢,转身便要往回走,刚迈出几步,却发觉顾青淮还傻站在原地。 “愣着干什么?你该忙啥忙啥去。”林熙禾回头,没好气地冲顾青淮说道。 “我脚疼,怕是走不了了。”顾青淮可怜兮兮地望着她。 “切!我就轻轻踢了那一下,你还能走不了路了?”林熙禾满脸不信。 顾青淮却厚着脸皮耍赖:“真走不了,得扶。” “哼,做梦!”林熙禾轻哼一声,径直离去,看都没看顾青淮那委屈巴巴的模样。 等到林熙禾再度获邀步出营帐之时,会场内那片平坦的草坪之上已然架起了数座熊熊燃烧的火堆,一张张矮桌与为陛下专门预备的那张华贵无比的饭桌,错落有致地围成了几层圆形的就餐场地,火光辉映之下,整个场面显得既热闹又庄重。 林熙禾跟随着前来引路的宫女,朝着靠近主位的方向徐徐走去,待到快要临近陛下的主座附近,宫女才停下了脚步。 “林姑娘,陛下特意为您安排了与顾将军同坐一处。” 宫女侧身对着空着的座位,优雅地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彼时顾青淮尚未抵达,林熙禾依言入座,放眼望去,发现坐得稍远些的座位已然基本坐满, 而自己相邻以及对面的座位,除了自己之外,皆是空空荡荡。 林熙禾因怀有身孕,早就饥肠辘辘,在屋内时虽吃了些糕点,可那点儿吃食终究难抵腹中饥饿。 林熙禾轻声向宫女道谢后,一旁的凌霜赶忙递上赏钱给领路丫鬟,宫女接过,连连称谢,而后退下。 不多时,身边陆续有人前来落座,纪濯也随之现身,不过他的座位却在对面。 即便如此,林熙禾也能瞧出陛下对纪濯的偏爱。 若是依照官阶来论,纪濯按理说是无法如顾青淮那般,坐到这最靠前的位置上的。 纪濯刚刚坐下,便朝着林熙禾投来一道关切的目光,林熙禾见状,轻轻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低调行事,纪濯却只是微微敛下双眸,嘴角勾起一抹轻笑。 见到纪濯的瞬间,林熙禾下意识地去搜寻纪濯母亲的身影,果不其然,在纪濯身后的第二层位置,她瞧见了楚云霓,而对方大抵是将林熙禾方才的举动尽收眼底,此刻脸色阴沉得厉害。 林熙禾垂眸,不再去看纪濯。 这会儿,自己左右以及身后的座位也相继有人入座,林熙禾对这些人并不熟悉,便只是静静地坐在座位上,纹丝不动。 忽然,感受到身后传来声响,林熙禾回首望去,原来是顾青淮的爹娘。 虽说她心底对这二位并无好感,可出于礼数,还是起身见礼:“请顾大人安,请顾夫人安。” “嗯。” 顾青淮的爹神色冷淡,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他心里清楚,今日若不是仰仗着顾青淮的声势,以他这落魄世家的身份,根本不可能坐到如此高位。 靠着儿子,家族才再度走向鼎盛,所以哪怕对林熙禾心有不满,看在儿子的份上,也不得不给林熙禾一个回应。 第96章 顾青淮想不明白 林熙禾轻轻转身落座,此时会场内几乎座无虚席,四周的人们或是相互寒暄,或是说着奉承之语。 偶尔有人朝林熙禾打招呼,她都会礼貌回应,却从不主动与人攀谈。 林熙禾仅仅知晓自己右手边坐着一位亲王,至于其他人究竟是何身份,她一概不知。 片刻之后,顾青淮才不紧不慢地姗姗来迟。 “敬亲王,李大人,汤大人,有礼了。”顾青淮仪态优雅,逐一与众人见礼。 左边的两位大人见状,立刻起身还礼,不敢有丝毫怠慢。 这时,一旁的敬亲王却笑着打趣道:“顾将军来得这般晚,让佳人独自等了许久,还不快快赔礼。” 眼见顾青淮走近,林熙禾刚欲起身相迎,便被顾青淮轻轻按住肩膀,又坐了回去。 “有些事耽搁了。” 顾青淮神色平静,一边说着,一边在林熙禾身旁安然落座。 “你能有什么事儿?我瞧你今日在那猎场,一站就是半个时辰,盯着那些猎物瞧,那些猎物难不成有那般好看?”敬亲王继续调侃。 “不过随便看看。”顾青淮随口应道。 林熙禾听闻此言,这才知晓,顾青淮这执拗的性子,竟在猎场站了那么久。 虽说她并未抬头,却也能感知到纪濯的目光从对面投来,直直地落在自己身上。 于是,林熙禾既不抬头,也不与顾青淮搭话,就这般静静坐着。 这般略显沉闷的氛围并未持续太久,陛下便驾到了。 晚宴正式拉开帷幕,陛下先是说了几句开场致辞,接着嘉奖了今日表现最佳的猎手,正是一旁的敬亲王,他乃当今陛下的同胞亲弟弟。 陛下仍在台上滔滔不绝地说着什么,林熙禾的肚子却已悄然发出轻响。 一直沉默不语的顾青淮这时才微微低头,柔声问道:“饿了?” 林熙禾轻轻点了点头。 顾青淮径直从面前的盘子里拿起一块刚端上桌的糕点,塞到林熙禾的手里,这一触,才发觉林熙禾的手冰凉的。 林熙禾拿着糕点,却并未动口,毕竟在座众人尚无一人动手,她自然要恪守基本礼仪。 “吃吧,这又不是宫宴,没关系的,你年纪小,饿得快。”顾青淮轻声劝道。 林熙禾依旧摇了摇头。 顾青淮见林熙禾这般坚持,也不再勉强,只是想到她冰凉的手,还是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将林熙禾的手握在掌心。 林熙禾虽满心不愿,却怎么也抽不出手来。 终于,陛下致辞完毕,众人纷纷举起酒杯,欢庆今日狩猎的丰硕成果。 林熙禾亦随之举杯,在唇边轻轻抿了一口,做做样子。 待众人落座,宫女们便开始井然有序地穿梭其间上菜。 与此同时,场内悠悠响起丝竹雅乐之声,会场中央一群身姿婀娜的舞者莲步轻移,翩翩起舞。 林熙禾这才趁着歌舞的掩护,悄然抬眸望去,竟发现纪濯的目光依旧牢牢锁定在自己身上,只是脸上神色平静,无甚波澜。 知晓林熙禾腹中饥饿的顾青淮,适时地夹起几筷子菜,轻轻放入林熙禾碗中,温声道:“趁热吃,在外头不比屋内,菜一会儿该凉了。” 林熙禾此刻也别无他法,她缓缓收回目光,小口小口地吃着顾青淮给自己夹的菜。 别人家的姑娘出席这种场合,大多浅尝辄止,可林熙禾因怀有身孕,吃了几口,根本不解饿。 顾青淮见她吃完几块便欲放下碗筷,又接连夹了几块,催促道:“接着吃,才吃这么几口顶什么用?” 林熙禾压低声音说道:“别人都只吃几口。” 虽说她在家时从不讲究这些,但往日里所受的礼仪教导到底还是记着几分,因而在外头始终顾及着礼仪规范。 “你管别人做什么,吃就是了。” 这时,林熙禾的肚子又不争气地叫了一声,她有些难为情地左右张望,觉着除了纪濯,应当没人留意自己,这才又放心地吃了几口。 顾青淮见状,轻声笑道:“晚些时候,我再派人送些吃食到你帐里。” 说话间,顾青淮的目光一刻也未曾离开过林熙禾,直盯得她心里有些发慌。 林熙禾为了打破这略显尴尬的氛围,随口问道:“你不吃吗?” “不饿,就想多瞧你一会儿。” 顾青淮直言不讳,林熙禾闻言,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慌乱。 “这么多人,你乱说什么?”她嗔怪道。 “放心,隔这么远,他们听不见。”顾青淮说罢,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喝完,又斟满一杯,转头望向林熙禾,眼中带着几分期待:“陪我喝一杯?” 林熙禾瞅了瞅摆在自己碗边的酒杯,连忙摆手:“我不会喝酒。” “以前让你不喝,你都要偷偷饮上一口。”顾青淮说着,目光凝注在手中的酒杯上,陷入了回忆。 往昔的画面走马灯般在他眼前闪现,那时的林熙禾,眼眸灵动,带着点俏皮的倔强,偷偷抿酒时脸颊微红的模样,是他记忆深处最珍视的宝藏。 可如今,眼前的人明明还是那张脸,却说自己不是那个人。 “也不过就那一次的事情。”林熙禾仔细回想原主的过往,确实仅有那么一回。 顾青淮再次端起酒杯,仰头灌下,酒水辛辣呛喉,恰似他此刻心底的酸涩。 他的手无力地垂落,酒杯在指尖摇晃,心中暗自思忖:这怎么就不是以前的林熙禾呢? 她明明都记得,怎么就不是她了? 那些曾经一同度过的欢声笑语的日子,难道就真的只能尘封在过去,再也回不来了吗? 每一次试图靠近,换来的都是更深的失落,这满腔的情意,究竟该何去何从? 可思来想去,顾青淮终究没有答案,徒留满心的悲哀在这喧嚣的宴会上无声蔓延。 第97章 太医诊脉 林熙禾察觉到席间气氛愈发凝重压抑,搅得她心头烦闷不已,便打算先行起身出去透透气。 她倾身凑近顾青淮,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轻声说道:“我想去添件衣裳,有些冷了。” 顾青淮轻点了下头,知道林熙禾是不想在自己身边,她把目光重新落在面前的酒杯上,手中的酒一杯接一杯地往肚里灌,像是要用这辛辣的酒水将满心的愁绪一并冲散。 林熙禾起身后,对面的纪濯几乎同时霍然起身。 顾青淮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苦笑,旋即又无奈地垂下头,只能继续一杯接一杯闷头喝着酒。 在这热闹喧嚣、欢声笑语不绝于耳的宴会场地,似乎唯有他一人,被孤独地摒弃在欢乐之外。 林熙禾刚离开围场没几步,还未走到自己的营帐,身旁的凌霜便压低声音说道:“姑娘,纪大人跟过来了。” 本欲径直回营帐的林熙禾听闻此言,脚步猛地一顿,还未及有所反应,就被匆匆赶来的纪濯不由分说地拽到一辆马车后面。 凌霜见状,只能满脸担忧地守在一旁,警惕地留意着四周的动静。 未等林熙禾开口说上只言片语,纪濯便猛地欺身而上,霸道地吻住了林熙禾的双唇,那吻带着汹涌的怒火与浓烈的占有欲,好似要将她整个人吞噬。 林熙禾满心抗拒,此刻只要一看见纪濯,脑海中便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纪濯母亲说过的的话。 她拼命地挣扎推搡着,双手却被纪濯紧紧攥住,动弹不得,只能无助地任由纪濯予取予求。 许久,纪濯似乎才终于吻够了,这才松开林熙禾,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同意你与他一处,可从未同意你们搂抱在一起!更没同意你们牵手,你这手,是不想要了吗?” 说着,他的手越发用力地紧握着林熙禾的手,勒得林熙禾的手腕生疼。 “疼……”林熙禾忍不住痛呼出声。 纪濯心中气恼,却也松了些力气。 “熙儿,再让我看见你们在一起,我怕我真的会控制不住自己。” 林熙禾生怕有人路过看到他们在此,忙说道:“我知道了,阿濯,有事等回府以后再说,好不好?” “那你别让他碰你了!行吗?” 林熙禾满心无奈,只能轻轻点了点头。 纪濯见状,放开林熙禾的手,转身大步离去。 林熙禾无力地靠在马车上,仰头望着夜空繁星点点,许久,她才缓缓回过神来,对着一旁同样忧心忡忡的凌霜说道:“回去吧。” 当林熙禾重新回到顾青淮身旁坐下之时,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 此时,场上的歌舞已然落幕,陛下正召唤着几位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小辈上前交谈,以显隆恩浩荡。 林熙禾抬眸环顾四周,却未寻见纪濯的踪迹,她又仔细搜寻了一圈,依旧不见纪濯的影子。 “别看了,他比你早回来,然后又走了。”顾青淮开口说道,语气平淡得听不出一丝情绪。 林熙禾顿时有些慌乱,脸上也泛起了一丝尴尬。 就在这时,顾青淮缓缓转过头来,原本毫无表情的脸庞,在看到林熙禾的嘴唇时,瞬间僵在了那里。 林熙禾心中顿觉怪异,下意识地抬手摸向自己的嘴唇,这才发觉,嘴唇上有一处在纪濯盛怒之下被咬伤了,眼下已经微微肿了起来。 林熙禾赶忙抿紧嘴唇,却瞧见顾青淮眼中原本就为数不多的神采,正一点一点地黯淡下去。 紧接着,一声轻笑从顾青淮口中传出。 他笑自己,是何等的可笑啊,下午足足等了一个时辰,却始终不见林熙禾回来。 他笑自己,仅仅只求这短暂的三天,可这两人却还要在自己面前如此这般。 “林熙禾,你为何如此残忍?”顾青淮的声音中透着一丝苦涩。 “对不起……”林熙禾低声说道。 林熙禾望着如此模样的顾青淮,只觉得此刻自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她实在无法眼睁睁地看着顾青淮这般痛苦而无动于衷,她感觉自己仿佛又要被原主的思想所占据,于是她立刻起身,想要逃离这令人窒息的氛围。 顾青淮并未阻拦林熙禾起身,然而,就在她即将站直身子的瞬间,一道呼喊声陡然传来。 “林熙禾姑娘。” 林熙禾忙不迭地调整了一下呼吸,扭头望去,只见呼喊她的正是陛下身边的公公。 “林姑娘,上前回话。”那公公再次高声说道。 林熙禾心里清楚,陛下的召唤,她必然无法拒绝。 她瞥了一眼顾青淮,只见顾青淮也迅速收敛了外露的情绪,冲着她微微点了点头。 林熙禾莲步轻移,走到陛下面前,盈盈下拜:“民女林熙禾拜见陛下。” 陛下见状,笑容满面地开口:“你这女娃,胆子怎生得这般小?回朕的话,还要先瞧一瞧青淮的意思?” “民女并非惧怕陛下,陛下爱民如子,民女满心皆是敬佩。” 林熙禾心里明白,陛下这番言语不过是寒暄罢了,而她刚刚也不是害怕,只是下意识地朝着顾青淮看去,似乎这样能让自己更心安。 “你如今回府之后,若有什么需求,尽可来找朕。” “多谢陛下,承蒙陛下关爱,一切安好。” 林熙禾客客气气地回应着,方才她侧耳听了听,旁人也是这般作答,料想这般回应应无差错。 “倒是个懂事的,往后与青淮好好相处,待那时,朕为你添妆。” 林熙禾自然不敢拂了陛下的面子,微微屈膝行礼:“民女谢过陛下隆恩。” 陛下见林熙禾这般乖巧知礼,心中满意,也算当众为顾青淮撑腰,断了纪濯的念想。 陛下此前还特意支开了纪濯,虽说纪濯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犯糊涂,可他必定会摆出一副可怜巴巴、隐忍不发的模样,陛下自是不愿瞧见他那副神情。 “下去吧。” “是,陛下。” 林熙禾刚欲再次屈膝行礼,却突觉脖颈处一阵刺痛,眼前一黑,整个人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顾青淮眼疾手快,第一时间冲了过去,将林熙禾稳稳地抱在怀里。 凌霜心急如焚,想要冲过去,却被侍卫伸手拦住。 “任何人不准靠近。”负责保护陛下的羽林卫统领章璧立刻将陛下护在身后,全军戒备。 “陛下,熙禾身子孱弱,今日许是劳累过度,我带她下去歇息。”顾青淮焦急万分地说道。 “快去吧。” 听闻是女子身体虚弱所致,羽林卫虽依旧保持着戒备,陛下却摆了摆手:“无碍,都退下。褚太医,快去跟着瞧瞧。” 这般场合,向来有太医随侍在侧。 褚太医听到吩咐,立刻紧跟顾青淮的脚步,朝着林熙禾的营帐快步走去。 顾青淮小心翼翼地将林熙禾安置在床上,连声催促褚太医。 尽管凌霜与凌雪守在一旁,深知自家姑娘有身孕一事万不能让顾青淮知晓,可如今姑娘无故晕厥,实在令人揪心,她们也无法阻拦褚大夫给自己姑娘把脉。 褚太医才将手指搭在林熙禾的脉搏上没几下,便满眼惊愕地望向顾青淮。 “怎么了?褚太医?” 褚太医望着顾青淮,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嘴唇颤抖着回道:“林姑娘有了身孕。” 顾青淮满脸震惊:“有......有孕?” “回顾将军,按脉象来看,应当刚满三个月。” “三个月?” 顾青淮口中喃喃自语,那不正是自己与林熙禾那次…… “确刚满三个月,按理说,这胎象极佳,应当悉心照料过才是。怎会突然晕厥了呢?”褚大夫满心疑惑地说道,可他也不便再对林熙禾的身体做进一步检查。 第98章 只能嫁给我 褚太医一番诊脉之后,并未察觉有何异常。毕竟林熙禾身怀有孕,脉象平稳,并无异样,只是陷入了昏睡之中。 于是,褚大夫便从药箱里取出一个小巧精致的瓷瓶,轻轻放在林熙禾的鼻息之下。 不多时,林熙禾便缓缓转醒。 “林姑娘,你可觉得哪里有不适之处?”褚大夫轻声问道。 林熙禾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便是褚大夫和顾青淮的身影,他们正站在自己的床边。 她心中顿时一阵慌乱,下意识地瞥了一眼顾青淮,脸上的表情显得极为不自然,轻声回答道:“没有……” “或许是姑娘你太过紧张了,加之有孕在身,身子难免会敏感一些。老夫这就下去给姑娘开些安胎药来。”褚大夫说完,便开始有条不紊地收拾起自己的药箱。 林熙禾眼中满是慌乱地望着床前的顾青淮,她心里清楚,顾青淮肯定已经知晓自己腹中孩子的身世。 顾青淮看着林熙禾的反应,心中已然明了,她那不敢直视自己的眼神,已然将一切都表露无遗。 顾青淮的目光一直紧紧地锁在林熙禾的身上,缓缓开口道:“你们都下去,任何人都不准进来。褚太医,还请在外面稍等,不要先行离开。” 顾青淮的手下和褚太医即刻领命,纷纷退了出去。 凌霜和凌雪则面露为难之色地看着林熙禾,林熙禾轻轻点了点头,这才缓缓退下。 “为何要瞒着我?”顾青淮的语气中透着抑制不住的激动。 “瞒你什么,我自己的事情与你无关……” 顾青淮仿佛没有听见一般,手不由自主地向前伸去,轻轻放在了林熙禾的小腹上。 果不其然,那里已经微微隆起。 他用温热的手掌在林熙禾的小腹上摩挲着,动作轻柔无比,不敢有丝毫用力。 “熙禾,我要当爹了?” 顾青淮的目光从林熙禾的小腹上缓缓抬起,对上了林熙禾的双眸,那眼中满是激动、喜悦和难以置信。 “顾青淮,这孩子不是你的。” “你心里明白,你现在根本骗不了我。孩子不满三月,正是我们那次有的,所以这就是你着急催促我禀明陛下的退婚原因?” 林熙禾别过头,避开他那灼灼目光: “顾青淮,我们那一次,从来就只是一场意外。我不需要你对我负责。” 顾青淮却仿若未闻,林熙禾惯会说些让他伤心的话,但是,身子也是完整给他的,如今有了孩子,已然三月,显然是要留下来的。 他后悔当场听了林熙禾的话,没有坚持,就那么放她走了。 所以,无论顾青淮现在说什么,他都不会选择放手。 他的手依旧停留在林熙禾的小腹上,似是要通过这轻轻的触碰,与那尚未谋面的孩子建立起某种联系。 “熙禾,不管从前发生了什么,这孩子是我的骨血,你亦是我认定之人,往后,我绝不会再让你从我身边离开半步。”他嗓音低沉,语调虽平和,却裹挟着不容撼动的笃定。 “你明明答应得好好的!只要我在你身边乖乖待满这三天,你就去禀明陛下,解除咱们之间的婚约。”林熙禾眼眶泛红,眼中满是愤怒,直勾勾地盯着顾青淮。 “那时,我并不知晓你怀有身孕。” 顾青淮微微皱眉,目光落在林熙禾腹。 “我怀不怀孕,跟你有什么关系?”林熙禾扭过头,倔强地咬着下唇。 “熙禾,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叫别人父亲呢?这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不是吗?”顾青淮微微俯身,试图让林熙禾正视自己,目光执着。 林熙禾警惕地看着他,双手下意识地护住小腹:“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会立刻去回禀陛下,下个月咱们就成婚。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既能保护你和孩子,又能给孩子一个名分。” 林熙禾想都没想,脱口而出:“我绝对不会答应!” 顾青淮停顿了一下,沉默片刻后,语气中透露着些许无奈:“你今天向我打听陛下对纪濯和我在朝堂上的态度,是不是因为担心他?”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纪濯的母亲刚跟你说完话,你就来问朝堂之事,看来你察觉到纪濯近来在朝堂上不太顺利。”看到林熙禾因为自己提及的话题,表情的变得紧张起来,顾青淮继续说道: “如今纪濯所遭遇的困境,虽说有一部分是他自己招惹来的,但我可以坦白告诉你,我并未落井下石。只是,倘若你们依旧固执己见,执意要与我抗衡,那我也不介意添一把柴、踩上一脚。真到那时,他必定会陷入绝境,毫无退路可言。”顾青淮薄唇紧抿,声音冷得如同三九寒天的冰碴,一字一句透着森寒的威胁之意。 “你这是在威胁我?”林熙禾气得浑身发抖,手指着顾青淮,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意。 “如果唯有如此,才能让你回心转意,那我也别无他法。”顾青淮说罢,霍然起身,高大的身形在光影交错下显得有些落寞。 他心里清楚,林熙禾对他并非毫无感情,可她对纪濯的那份深情,亦是根深蒂固。 只是他实在猜不透,纪濯究竟使了什么法子,能让林熙禾这般死心塌。 “你好好休息,你突然有孕,让褚大夫独自回禀陛下肯定不妥。我亲自去回禀。”说罢,他转身准备往外走。 林熙禾眼神中闪过一丝担忧,急切问道:“能不被陛下知晓吗?” 纪濯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目光坚定地看着林熙禾,缓缓说道:“别再想这些心思了,除了嫁给我,你没有别的选择。我会给你些时间慢慢接受。” 说完,他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房间。 第99章 来的人竟是她? 顾青淮离去后,凌霜与凌雪匆匆回到营帐。 营帐内灯光昏黄,林熙禾坐在床边,神色凝重。 她思索片刻,对凌霜吩咐道:“凌霜,去寻纪濯,悄悄地,寻到后找个无人处,再回来唤我。” 凌霜刚转身准备迈出营帐,林熙禾却又突然开口:“算了,先不去。” 她心想,如今这般局势,贸然去找纪濯,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而且还容易引起他人注意,不如先缓一缓。 凌霜走到林熙禾身边,关切地问道:“姑娘,你怎么会突然晕倒了?” 林熙禾轻叹了口气,语气带着几分无奈与疲惫:“这一天没怎么吃东西,晚膳又那么晚,这才……不知道怎么回事,当时脖子一酸,就晕了。” “脖子一酸?” 凌霜敏锐地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她走到床边,对林熙禾说道:“姑娘,可否让奴婢帮您仔细看看。” 林熙禾点头示意同意。 凌霜俯下身,目光专注地在林熙禾白净的脖子上仔细检查着。 不多时,她果然在林熙禾左侧脖子处发现一个针尖大小的伤口。 凌霜微微皱眉,神情严肃地说道:“这好像是个伤口。” 凌雪闻言,凑过来仔细瞧了瞧:“这能是伤口吗?是不是指甲划的?” 凌霜摇了摇头:“不能确定。我一直留意着姑娘,并未发现任何异常。但这若是伤口,在那样的场合,周围那么多高手,能在这般众目睽睽之下悄无声息地伤到姑娘,这手段实在是太厉害了。” 林熙禾伸手摸了摸脖子,此刻脖子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她陷入沉思,喃喃自语道:“如果真有人攻击我,那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呢?难道是想让太医当场为我诊治,宣扬我有孕之事?” “若是陛下真的当场命太医为我诊脉,我与顾青淮有婚约,虽说这于理不合,但也不至于受到惩罚。难道是想借着我打压顾青淮?”林熙禾边说边思索着。 林熙禾还怀疑一个人,她觉得孙凝香或许也有动机。 只是,孙凝香在书中一直以医术见长,她不会武功,能利用的也只有医术,所以也只能将她排除在外。 主仆几人在营帐里想了许久都没头绪,外面的丝竹之声逐渐消散,顾青淮又来了一次,那时林熙禾直接窝在床上装睡,他在床边坐了一会,便被属下请走了。 夜深人静之时,竟迎来一个令林熙禾意想不到的人。 纪濯的母亲,楚云霓。 她一来便挥退了帐中的所有人,林熙禾见是纪濯母亲,赶忙起身相迎,正准备行礼,却见楚云霓 “扑通” 一声跪在了自己面前。 林熙禾望着眼前跪地的楚云霓,满满的羞愧感涌上心头。 楚云霓抬起头,声音带着悲戚说道:“林姑娘,我求求你了,离开濯儿吧!” 林熙禾忙伸出手,试图将楚云霓扶起,一边说道:“纪夫人,您快起来,有什么事咱们起来说。” 然而,无论她怎么用力,楚云霓却像是被定住了一般,纹丝不动。 无奈之下,林熙禾只能缓缓跪在楚云霓对面。 林熙禾目光诚恳地看着楚云霓,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纪夫人,您有话尽管说。” 楚云霓深吸一口气,神色凝重,眼中满是忧虑:“林姑娘,刚刚陛下召见,说您已经怀有顾将军的骨肉。濯儿每日与你相处,肯定知道这件事,可他竟然还坚持要跟你在一起。你已经怀了顾将军的孩子,怎么还能继续缠着我家濯儿呢?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楚云霓这话说出来,便像在林熙禾脸上狠狠抽打一样,林熙禾只觉得脸火辣辣的。 “林姑娘,说句不好听的,谁家能接受一个怀着别人骨肉的媳妇进门呢?你要是真为濯儿好,就赶紧离开他,别再害他了!” 楚云霓语气急切:“顾青淮是不会放弃自己骨肉的,濯儿要是还执迷不悟,他的前程就毁了!陛下已经给我下了最后通牒,让我劝你。要是濯儿执意相争,陛下是不会保下他的。” “我求求你,放过濯儿吧,别再把他往火坑里推了!你不能这么自私,你要是真有良心,就该为濯儿着想。别再拖累他了......”楚云霓说着,再次哽咽起来。 林熙禾静静地听着楚云霓的话,看着她满脸泪水,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波澜。她深知薛云霓所言句句属实,也明白自己如今的处境。 面对纪濯母亲的哭诉,她心中充满了愧疚,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林熙禾望着眼前初见时意气风发的女子,如今因自己与纪濯的事情,面容憔悴、神情悲戚。 她内心被愧疚与自责填满,深知自己的行为给这位母亲带来了诸多痛苦,她在心底不断责问自己,为何当初没能克制住情感,为何让纪濯陷入这般困境。 就在这时,纪濯匆匆赶来。 他是被陛下支出去营帐外的,陛下让他送一份口谕出去,快去快回。 回来之后,岳朗告诉他林姑娘突然晕了,有御医为林姑娘把了脉,他便心急如焚地疾步赶来。 他担心东窗事发,陛下会直接让林熙禾与顾青淮成婚。 赶到营帐时,纪濯掀开营帐的帘子,眼前的景象瞬间让他愣住了。 只见林熙禾与自己母亲面对面跪在地上,母亲早已哭成了泪人。 纪濯见状,心急如焚,赶忙上前搀扶楚云霓:“母亲,您这是做什么呀?快起来。” 说着,另一只手轻轻扶着林熙禾,温柔地说道:“熙儿,你也快起来。” 楚云霓却一把甩开纪濯的手,情绪激动,眼眶泛红,带着哭腔说道:“濯儿,今日母亲与你们把话讲清楚。若你往后还要继续与林姑娘纠缠,那母亲就长跪不起。你眼里只有这个女人,都不顾家里了。我和你父亲还不如吊死算了。” “母亲,您这是说的什么话?” 楚云霓看着纪濯,目光中满是痛心与失望,质问道:“她已经怀了别人的孩子,你为何还执迷不悟?” 纪濯连忙解释道:“母亲,那只是意外。我不在乎孩子是谁的,我只在乎熙儿。” 楚云霓闻言,眉头紧皱,态度坚决,厉声道:“母亲绝对不同意。你若执意如此,必定家宅不宁。” 林熙禾看着眼前争吵的两人,自责与疲惫相互交织。她深吸一口气,声音轻柔却带着一丝决然:“是我的错,我答应您,纪夫人。” “当真?” “当真,从此以后,我再也不见纪濯。” 纪濯闻言,先是一愣,随即上前一步:“熙儿,你说什么?” 林熙禾看着纪濯,眼中闪过一丝痛苦:“纪濯,我累了,你没有能力将我一直护着,我这样左右摇摆,已经很累了,如今,顾青淮已经知道我有身孕的事情,我不想再横生枝节了。” 林熙禾说完,缓缓起身,神色平静,语气却透着一丝疲惫:“我就不送二位了。” 纪濯明白继续争执下去没有意义,他深知母亲的倔脾气,也清楚此刻的情况容不得他再拖延,看着林熙禾一脸疲惫,他心中不忍,决定先带母亲回去,让林熙禾好好休息,回去以后再说。 第100章 回城 林熙禾带着疲惫沉沉睡去,一夜无梦。 第二日清晨,她悠悠转醒,便收到了陛下的口谕,让顾青淮先带她回府休养。 林熙禾得知能回家,心情瞬间雀跃起来,心想反正今日走还是后日走,送她回去的人都只能是顾青淮。 在这营帐里人多眼杂,连出个营帐都要考虑再三,实在不如自家府里自在。 从早晨见到顾青淮,到坐上马车,顾青淮嘴角一直挂着笑意。 林熙禾瞥了他一眼,略带嗔怪地说:“转过去,别一直盯着我!” “嗯,好。”顾青淮嘴角笑意不减,答应得十分爽快。 林熙禾打开车窗,让新鲜空气吹进来。她看着外面的风景,一会儿看看远处的山峦,一会儿看看路边的田野。 过了一会儿,她觉得有些累了,便换了个姿势,靠在座椅上。不经意间,她又看到顾青淮正看着自己。 “不是让你别看了吗?” 林熙禾皱起眉头,语气中带着些许不满。 “你也看了我呀,你若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呢?” 顾青淮笑着回应道。 “无趣,幼稚!” 林熙禾哼了一声,转过头不再理他。 这时,马车因路面不平颠簸了一下。 顾青淮立刻伸手扶住林熙禾,对着外面的马夫大声喝道:“怎么驾车的?小心点!” 外面的马夫顿时惶恐地回道:“是,将军!小的会小心。” 随后,马车的速度明显降了下来。 林熙禾甩开顾青淮的手,皱着眉头说:“你干吗没事说人家,这路不平不是正常吗?” “我这不是怕伤到你和孩子嘛。”顾青淮语气轻柔,眼中满是关切。 林熙禾觉得有些受不了,顾青淮今日说话的样子,柔得不像话,让她听着心里直犯嘀咕。 马车在蜿蜒的道路上颠簸前行,窗外的树木在微风中沙沙作响,阳光透过枝叶间隙洒进车内。 林熙禾坐在窗边,目光有些烦躁地看着窗外,开口说道:“小题大做,你昨日去回陛下,是怎么说的?” 顾青淮坐在对面,身子随着马车的晃动而微微起伏,他一边小心观察着林熙禾的脸色,一边说道:“我当你不关心这些。陛下训斥了我几句,说要提前完婚。” “你怎么回的?”林熙禾眉头轻皱,脸上闪过一丝抗拒。 “我跟陛下说,等你生育后再成婚,免得婚仪当日太过劳累。”顾青淮如实说道,心里其实是担心林熙禾抗拒,如今她怀着身孕,顾青淮不想她因为情绪激动而伤了身体。 话音刚落,林熙禾便表情严肃说道:“顾青淮!我不想嫁给你,我认真跟你说一遍。” “为什么?”顾青淮要是以前听了,他多多少少心里会难过,但是他现在知道,林熙禾说得并不一定都是真心。 “我不喜欢你,你也不喜欢我,你喜欢的那个人……” 林熙禾顿了顿,警惕地朝四周看了看,生怕外面有人听到。“已经没了。” 顾青淮突然一把将林熙禾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这段路颠簸不平,他总担心马车会颠到自己的孩子。 “你放开我!”林熙禾挣扎着说道。 顾青淮把头凑到林熙禾耳边,压低声音说道:“那你怎么证明,你不是她?” 说话间,他温热的呼吸洒在林熙禾耳畔,薄唇轻轻贴在她小巧的耳垂上,又低声说道:“你证明了自己不是她,我就放开。” 林熙禾被顾青淮这一连串动作弄得耳朵痒痒的,心里又气又恼。 她猛地用胳膊肘朝顾青淮胸前用力撞去,然而,即便使出了十足的力气,顾青淮也只是闷哼一声,随后连她的胳膊也被紧紧禁锢住。 “证明给我看。”顾青淮再次说道。 林熙禾用力挣扎了一番,发现根本挣脱不开顾青淮的束缚,便认命地不再挣扎。 她侧头,将脸别向一旁,声音低得只有顾青淮能听到:“我说了,我是几百年或者几千年后的人,我是因为摔下楼梯,不小心才到你这里的。” “所以呢?这能证明什么?” 顾青淮凑近林熙禾,声音轻缓。 “这还怎么证明,这不就说明我们是两个人吗?” “若是两人,为何你能有我们曾经的记忆?若是两人,为何你会记挂知皓?为何会记挂我?” 顾青淮一边说着,一边用鼻尖在林熙禾的耳侧轻轻摩挲着,像是在有意撩拨她。 林熙禾被顾青淮的动作弄得有些心烦意乱,歪着头躲避着,咬着牙道:“再乱来,我就咬你。” 顾青淮看着林熙禾急眼的模样,看着她娇俏的小脸,故意做出一个凶狠的表情,却只觉得她可爱极了,像个被激怒的猫儿。 他忍不住伸手捏住林熙禾的下巴,趁林熙禾还没反应过来,直接吻了上去。 正当他忍不住想要深入亲吻的时候,林熙禾一把将他推开。 “啪” 的一声,一个巴掌毫不留情地落在顾青淮的脸上。 打完以后,林熙禾直接怒瞪着顾青淮,眼中满是愤怒:“让你别动,活该。” 顾青淮用舌头顶了顶腮,脸上的笑意不减,依旧说道:“慢着点儿,手疼吗?别伤了我儿。” “你!” 林熙禾没想到顾青淮竟是这般反应,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 看着顾青淮那副略带得意的模样,林熙禾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扑到他肩膀上,隔着衣服狠狠咬了下去。 林熙禾咬得用力,心中满是恼怒。 顾青淮坐直身子,避免林熙禾挤压到腹中的孩子,同时伸出手轻轻抚着林熙禾的背,这动作仿佛林熙禾不是在咬他,而是靠着他得肩头休息一样。 顾青淮的声音低沉而柔和,在林熙耳边缓缓说道:“熙禾,为什么不是你在杏花村时太害怕了,所以你的灵魂想逃跑,便去了几百年后,生活了二十年。可你舍不得我,又回来了呢?” 林熙禾听到这话,咬着顾青淮肩头的动作渐渐停了下来。 她不禁在想,会是这样吗?会是顾青淮说的这样吗? 林熙禾刚想抬头,又被顾青淮按回了自己的肩头。 “熙禾,你只是比别人多了一段记忆而已,这段记忆里的你是你,原来那段记忆里的你也是你。不必分得那般清。” “如今,你腹中有了我的孩子,我不会逼你急着与我成婚,但也决不会让你离开。” 第101章 倒数的甜蜜时光 林熙禾一路上都没再与顾青淮搭话,顾青淮也只能默默守在一旁。 到了林府,马车稳稳停下,顾青淮率先下车,转身伸手扶着林熙禾待她下来后,便牵起她的手,朝着府内走去。 林熙禾脚步顿住,抬头看向顾青淮,眼神中带着一丝疑惑,问道:“你没有家吗?” 顾青淮嘴角微微上扬,满不在乎地说道:“若你愿意成婚,我很快就有了。” 林熙禾目光一滞,轻轻撇了撇嘴,说道:“那你还是没有吧。” 说完,她甩开顾青淮的手,转身径直向前走去。 凌霜见状,赶忙小跑着追了上去,关切地说道:“姑娘,先回屋躺会儿,奴婢这就让青玉去传膳。” 此时已过晌午,马车回来时速度缓慢,比去时足足多了一倍。 凌霜偷偷看了眼顾青淮,只见他眼睛一直盯着林熙禾,眼神中满是宠溺,仿佛恨不能把姑娘抱在怀里一路回来。 林熙禾边走边说:“嗯,今日想吃火腿鲜笋汤,这时候的笋子最是美味。还有樱桃肉、桂花鱼翅、西湖醋鱼、荷包里脊。” 她一口气报了一连串菜名,言语间满是对美食的期待,脸上也洋溢着愉悦的神情。 凌霜应道:“好,再给姑娘做个甜羹。” 林熙禾催促道:“快去吧,肚子都咕咕叫了。” 顾青淮脸上带着笑意,默默跟在后面,心里想着,若是两人成婚就好了,这样就能每天都这般看到她。 林熙禾一路缓缓回到自己的院子,抬眸间,只见院里那株杏花树在一夜之间竞相绽放,繁花似锦,胭脂万点,于春风中肆意舒展,刹那间,整个院子仿若被花潮簇拥。 林熙禾望着眼前这盛景,不禁喃喃自语:“今年,怎么开得如此绚烂?” 往年,大概是因移栽时伤了根系,前几年杏花虽慢慢绽放,却远不及今年这般花团锦簇、热闹非凡。 看着满树花开,林熙禾眼前仿佛浮现出一个身着素色衣衫的小姑娘,她眉眼含笑,对着身旁的男子娇声道:“青淮哥哥,桃花太俗,梨花太伤,唯有你赠我杏花,清清淡雅,洁白芬芳,独占春风。” “花还未开呢,就这般夸上了?”十三四岁的顾青淮嘴角轻扬,笑意盈盈地看着眼前的小姑娘。 “很快就会开花的,我定日日给它浇水,好生照顾它。”小姑娘眼中满是期待。 从那之后,八岁的林熙禾便每日给这杏花树浇水,甚至差点把它淹死。 一年又一年,在她的悉心照料下,杏花树终于星星点点地开了。 三年后,这株杏花渐渐恢复了生机,八年后,整个院子都弥漫着馥郁芬芳。 “你还记得这棵树吗?你曾说,桃花太俗,梨花太伤,唯有我赠你杏花,清清淡雅。” 顾青淮目光灼灼地看着出神的林熙禾,轻声问道。 林熙禾凝视着杏花,嘴角微微上扬,悠悠说道:“那是以前的林熙禾哄你的话罢了。其实在我看来,无论是桃花、梨花,还是杏花,都有其独特的美。若要我说,我会帮桃花、梨花说一句‘各自美丽,请勿拉踩’。” 顾青淮听了,嘴角忍不住绽放出一抹笑意,目光里满是宠溺,说道:“你这么说,倒也没错,只是多少有点不解风情。” 林熙禾转过头看向顾青淮,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复杂,说道:“顾青淮,只是杏花虽美,结出的果子却极酸,杏仁更是苦涩。” 顾青淮听出了林熙禾话里的深意,可自从知晓林熙禾有了身孕,他便决心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 “果子酸涩,乃照料欠妥。只要我用心呵护,它定能如往昔般甘甜。且这颗杏树品种是甜杏仁。” “纵今后结出的果子皆酸涩,杏仁也变得苦涩,我亦甘之如饴。” 见顾青淮依旧这般执着,林熙禾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走向杏花树下,自顾自地坐下。 顾青淮紧紧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 林熙禾刚坐下,家中的大黄狗摇着尾巴跑了过来。 “哎哟,我的大黄,是不是想我了?” “别蹭我,你掉毛。” 林熙禾伸出手在狗头上轻轻揉了揉,大黄便开心地舔着林熙禾的手。 林熙禾轻轻推开它,大黄却厚着脸皮又凑了过来,继续舔个不停。 顾青淮静静地看着林熙禾逗狗,眼前的画面仿佛一幅温馨的画卷,让他感受到了一种岁月静好的幸福。 他看着林熙禾,脸上不自觉地流露出幸福的微笑。 感受到顾青淮那炽热的目光,林熙禾想着,不如再劝劝,便开口: “顾青淮,你知道我们那儿有一句关于狗狗的话吗?” “愿闻其详。”顾青淮饶有兴致地回答。 “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林熙禾一边揉着大黄的头,一边念叨着。 说完后,林熙禾抬眼看向顾青淮,只见他一手靠在石桌上,撑着太阳穴,嘴角的笑意丝毫未减。 林熙禾觉得自己这番话算是白说了。 “顾青淮,你是不是不懂我的意思?”林熙禾侧着头,一脸无奈地问道。 “是不是我也能舔你的手?”顾青淮反问道,眼中带着一丝认真。 此刻,顾青淮不禁有些羡慕起大黄来。 林熙禾一会儿摸它的脑袋,一会儿扯着它的腮帮子轻轻揉捏,甚至还对着它的鼻子吹气。 这些举动要是对自己做,那该有多甜蜜。 “你你你......你无药可救了!”林熙禾无语地说道。 她拍了一下大黄的狗头,起身净了手,转身逃似的回了屋。 林熙禾觉得自己拿顾青淮实在是没办法。 顾青淮独自一人坐在杏花树下,望着林熙禾略带慌乱的背影,不禁觉得她可爱至极。 微风轻拂,杏花的香气萦绕在四周,可他却无心欣赏。 昨日一整夜,他都沉浸在林熙禾有孕的喜悦之中,满脑子都是如何留住林熙禾。 他绞尽脑汁,思考着各种办法。 一方面担心林熙禾的身体,毕竟有了身孕,需要好好调养;另一方面又害怕林熙禾会离他而去。 他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焦虑地踱步,脑海里不断浮现出林熙禾的身影,就这样直到天明。 因为担忧林熙禾在外面吃不好,睡不好,陛下刚起身,他就向陛下禀告,要先带林熙禾回家养胎。 眼下,到了这处让他心安的地方,才困意袭来。 直至厨房备好膳食,下人前来相请,林熙禾才从屋内走出。 只见顾青淮正单手撑着头,在石桌前小憩,难怪一直在院子里,原来是睡着了。 林熙禾示意凌雪唤醒顾青淮,随后二人一同前往花厅。 花厅里饭桌摆满了菜肴,顾青淮坐在林熙禾身旁刚坐下,便听到林熙禾说道:“你吃完就走,别在这儿赖着了。” 顾青淮嘴角微微上扬,挑了挑眉,并未回应。 “不答应是吧?”林熙禾追问道。 顾青淮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夹了几块菜放入林熙禾碗中,说道:“吃完晚饭我就回去,快些吃吧。” 林熙禾见顾青淮有离开的意思,这才拿起桌上的玉箸开始吃菜。 她不喜欢下人布菜,觉得自己夹菜才更合心意。 林熙禾对顾青淮夹给自己的菜丝毫不动,顾青淮却依旧不厌其烦地给她夹菜。 此刻,顾青淮正给林熙禾盛汤,他用汤勺将汤里撒的小葱碎一点点挑出,挑完后才把汤放在林熙禾面前。 林熙禾看着顾青淮的举动,心中惊讶,他竟然知道自己不爱吃葱。 在她看来,葱虽不好吃,但做菜时不放又总觉得缺了点味道,所以她只是在吃的时候把葱拨到一旁,就连凌霜和凌雪都未曾留意过这件事。 林熙禾本就知道顾青淮对自己用心,却没想到他观察得如此细致。 然而,恰恰是这份无微不至的关怀,让林熙禾心中倍感压力。 次日,顾青淮从午膳开始便来到林府,晚膳后才离开。 若是关上门,他便翻墙入内;若是赶他走时,他就装可怜说过几日便要去南诏。 总之,软磨硬泡,一有机会便伸手轻抚林熙禾的小腹,用死皮赖脸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第102章 故事原有的轨迹 很快陛下狩猎的队伍班师回朝,林熙禾心想,若是纪濯前来寻找,哪怕心中万般不舍,也一定要断了与他的联系,毕竟与他在一起,只会连累他。 那日对纪濯说的话,不知道他究竟信了多少。 林熙禾用过晚膳后,便坐在美人榻上看着画本子。 时间悄然流逝,一本画本子看完,眼睛有些发酸。 她揉了揉发胀的眼睛,对凌霜问道:“什么时辰了?” 凌霜靠在桌案上打盹,听到林熙禾的问话,立刻起身回道:“回姑娘,刚过了亥时。” “十一点多了......”林熙禾喃喃自语,心中不知道在想什么。 凌霜见林熙禾有些失落,安慰道:“姑娘,也许纪大人有事耽搁了,说不定明天就来了。” 林熙禾摇了摇头:“即便他来了,我也不能与他在一起。” 凌霜不解地问:“姑娘,你是因为纪大人的母亲反对吗?” 林熙禾看着窗外的夜色,缓缓说道:“她母亲说的对,若现在不顾一切地与纪濯在一起,他很可能会被陛下厌弃,与父母的关系也会变得紧张,你大概也知道,阿濯曾树敌众多,万一墙倒众人推,不一定会面对什么危险。我们回京的路上,便遭遇了追杀,若是纪濯身后没了靠山,我担心他的处境会很艰难。与其这样置他于险地,还不如早早断了联系。” “那姑娘心里就舍得了吗?” “很多东西,比爱情重要,我不能不考虑阿濯家里,若是我们不管不顾在一起,最后大概会落得个相看两厌的结果吧。” 凌霜听了林熙禾的话,心中有些感慨,说道:“姑娘,您想得太长远了。感情的事,哪能这么理智呢?” 林熙禾无奈地笑了笑,说:“正因为感情太不理智,才需要理智来约束。我不能因为一时的冲动,毁了纪濯的一生。” “哎,好难......姑娘,您早些休息吧,当心腹中的小娃娃。”凌霜见林熙禾又陷入沉思,心中满是担忧。 林熙禾双手撑着桌子,捧着脸,看着对面的凌霜问道:“凌霜,若不在京城,你有地方去吗?” 凌霜思考片刻,回答道:“奴婢家乡在南方,具体在哪里奴婢也不清楚。但若是真的离开京城,奴婢想去江南。” 林熙禾接着问道:“那在京城可有留恋之人?” 凌霜看着林熙禾认真的模样,大概猜出了林熙禾的意图,问道:“姑娘,您想离开京城?” 林熙禾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觉得京城这个地方,有太多的束缚和无奈。” 凌霜看着林熙禾,坚定地说:“姑娘,您若想离开京城,我与凌雪一定跟随。我们会一直陪伴在您身边,照顾您和小主子,到时候你也不会整日这般......” 正说着,凌霜突然禁了声:“姑娘,有人。” 话音刚落,门便被轻轻推开。 两人抬眸望去,只见一脸颓然的纪濯站在门口。 林熙禾没有像往常那样上前几步相迎,而是对凌霜说道:“凌霜,你去睡吧。” 凌霜从美人塌上下来,对纪濯行了个礼,随后转身离开。 纪濯并没有进门,只是站在门口,远远地望着林熙禾,眸中满是哀伤。 林熙禾望着他,原本准备好的那些决绝的话,此刻却像被什么东西哽住了,怎么也说不出来。她感觉自己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两人无声地对视着,林熙禾只觉得眼前的纪濯仿佛要碎了一般。 她再也忍不住,从美人塌上下来,脚步虚浮地走到纪濯面前,声音颤抖着问道:“出了什么事情?” 林熙禾心里清楚,纪濯之所以如此痛苦,绝不是因为那日她说要分开的话。 如果纪濯真的信了,当场便会与她分辨,绝对不会等到两天后。 纪濯刚张嘴,眼中蓄满的泪水便顺着脸颊先滑落下来:“熙儿。” 林熙禾心中一紧,是什么事情让纪濯欲语泪先流? 她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可声音却止不住地颤抖:“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了?” 她很想伸手去擦去纪濯脸上的泪水,但又怕自己一旦触碰,就会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纪濯哽咽道:“这次,我们可能真的要分开了。” 林熙禾愣了一瞬,原本以为听到纪濯愿意放弃她,自己会松一口气,可此刻,她的心却像被刀狠狠地刺了一下,疼痛难忍。 突然鼻子一酸,眼泪不受控制地就要夺眶而出,她赶紧侧过脸,吸了吸鼻子,强装镇定地说道:“啊!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个?那日春猎,我以为我跟你说得很清楚了。” “呵......” 纪濯发出一声嗤笑。 他的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眼神里满是绝望。 “还有别的事情吗?若是没事,便回去吧。” 林熙禾不想再与纪濯待在一起,她怕自己好不容易筑起的防线会瞬间崩塌。 她伸出手扶上门,准备把门关上。 纪濯一把挡住门,声音悲戚地说道:“熙儿,我没有别的办法了....... 我母亲以死相逼,逼我遵陛下的赐婚的旨意,若是我执意,她就死在我的面前。” 纪濯想到母亲楚云霓将刀尖对着自己心脏,以死相逼的样子,心中一阵剧痛,他知道母亲是真的做得出来,而自己却毫无办法。 除此外,这时纪濯却不敢把全部的事情说给林熙禾听,他怕林熙禾厌恶自己...... 林熙禾怎么会不知道纪濯的苦衷,看到他痛苦的样子,便知道一定是楚云霓又做了什么。 只是,这赐婚来的突然。 “和谁?” “孙凝香......” 孙凝香?这个名字像是在林熙禾耳朵里炸开一般。难道真的是命中注定,兜兜转转,纪濯还是要与孙凝香绑在一起? “打住!”林熙禾向后退了几步,她什么都不想了。 她清楚,若继续这样下去,两人可能会陷入互相哭诉、放大彼此爱意的境地,不顾一切地想要在一起。 可结果,矛盾依然存在,最后只能周而复始,重复受伤直至麻木,最终还是分开。 看着纪濯痛苦无助的模样,林熙禾在袖子里的手紧紧地握成拳。 纪濯已经够痛苦的了,就让她来做这个恶人吧。 反正自己本就算不上无辜。 “纪濯,你与孙凝香的事情,我没有兴趣,你也不必这般伤怀。我这个人从不觉得人生只有爱情,如果五万两和爱情摆在一起,多看爱情一眼,我都觉得对银子不尊重。” “所以,我也不值得你紧紧抓住不放。而且,年后从你回来后,每次看到你,我都会自责。” 林熙禾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 “也许你看不出来,我真的很累了。你们痛苦,我又何尝不厌烦这样的身不由己呢?” “我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该救你的人不是我。这一切大概只是重回了它该有的轨迹。就算没有孙凝香的事情,我也不会与你继续。一切到此为止,好吗?” 纪濯想开口,可是,林熙禾的话让他无从反驳。他知道自己无法改变现状,他的母亲以死相逼,他不得不遵从陛下的旨意。 林熙禾直接将门关上,冷冷地说:“纪濯,你走吧。我们结束了。” 第103章 计划出走 次日清晨,林熙禾睡到晌午,起床后除了眼睛微肿,眼下有些乌青,神色自然,毫无异样。 至于为什么会肿,林熙禾只说是睡前喝了太多水,但是看着这副面貌的林熙禾谈笑风生,凌霜和凌雪在一旁,并未察觉到任何不对劲之处。 下朝后,顾青淮策马匆匆赶回府中。 在大门外,正好遇到正要外出的凌霜。 凌霜见到顾青淮,连忙行礼道:“参见顾将军。” 顾青淮满脸担忧,急切问道:“熙禾今日如何?” 凌霜微微一愣,心想怎么突然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她回答道:“姑娘挺好的呀,姑娘说馋了,想吃京司巷的桂花糯米金丝糕,奴婢正准备去买呢。” 顾青淮未曾料到林熙禾竟还有心思吃东西,不禁暗自思忖,难道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于是直接问道:“纪濯昨日可来过?” 凌霜心中暗自嘀咕:这怎么能问我呢?也不看我是谁的人?! 但她眼神闪躲了一下,才迅速反应道:“没来。” 顾青淮看着凌霜反应,心下明了,点了点头,对凌霜说道:“去吧。多买几样回来。” 说罢,便径直朝着林熙禾所在的院子走去。 此时林熙禾正躺在红木雕花的摇椅上,晒着太阳,脸上盖着一块薄薄的轻纱。 凌雪在一旁的石桌上剥着松子。 看到顾青淮进来,凌雪立刻行礼。 顾青淮挥手示意她退下,凌雪退到院子门口,站在那里候着。 “你让凌雪下去,谁给我剥松子?”林熙禾面纱依旧盖在脸上,慵懒地说道。 顾青淮坐到凌雪刚才坐的位置,顺手抓了一把松子在手中,沉默了许久,才开始剥壳。 “熙禾?”顾青淮的声音带着犹豫。 林熙禾从顾青淮的犹豫中,大概猜到了他想要说什么。 只是,他们俩的关系,似乎不太适合谈论纪濯被赐婚这件事。 顾青淮最终还是没有把话讲出口,沉默着继续手中剥松子的动作。 片刻后,林熙禾将脸上的轻纱拿下,把手伸到顾青淮身旁,说道:“剥好的给我。” 顾青淮将手中剥好的果仁放在林熙禾手中,然后起身将摇椅以及摇椅上的林熙禾挪动到杏花树下,才重新坐下。 这样,林熙禾就不会晒到脸了。 “明日我来时,给你带些核桃与腰果。”顾青淮盯着林熙禾,眼神中满是温柔,轻声说道。 “那也是明天的事,你现在别偷懒,再剥些。”林熙禾说道。 这话一出,顾青淮脸上顿时涌起喜悦之色。 他心想,林熙禾既没有让他明日别来,也没让他今天就走,这意味着她对自己的态度有了明显的转变。 想到这里,他手上动作加快。 林熙禾看着顾青淮脸上洋溢着幸福,微微坐直了身子,像是闲聊般问道:“顾青淮,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嗯?” 顾青淮一下子愣住了,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林熙禾怎么会突然跟他谈论起孩子的事情,这实在是太出乎他意料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激动地说道:“你说......你说什么?” “我问你男孩还是女孩?”林熙禾重复了一遍。 “都喜欢!只要是与你的孩子,我都喜欢!”顾青淮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林熙禾看着顾青淮激动的样子,心里猛地揪了一下,她转过头,不再看顾青淮的脸,而是抬头看向头顶的杏花。 “你给孩子取个名字可好?一个男孩的名字,一个女孩的名字,小名我来取。”林熙禾的语气里藏着一丝伤感。 “我起吗?”顾青淮问道。 只是,此刻的顾青淮沉浸在喜悦之中,并没有察觉到林熙禾情绪中的异样。 “嗯,总不能我一个人辛苦,你连个名字都懒得起吧。”林熙禾说道。 “我愿意,无论你生多少,我都愿意起名字。” “你当我是猪吗?给你生一个还不够?还生多少个?”林熙禾说着,嗔怪地瞥了顾青淮一眼。 顾青淮眼中闪过一丝期待,迫不及待地问道:“你承认孩子是我的了?” 林熙禾目光平静,语气平淡,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啊,就是让你起个名字。” “且不说,他本来就是我的,就算不是,只要你说的,我都愿意。” 林熙禾有些无语:“啧啧啧。废了,老铁,你这十级舔狗是跑不掉了。” “没想过跑。” 林熙禾说着轻叹一口气,她无话可说,还是吃些松子补补脑吧。 顾青淮对林熙禾突然转变的态度感到十分惊讶。 他心想,难道是因为知道纪濯订婚了,所以打算与自己好好过下去吗? 即使林熙禾是因为与纪濯不可能才选择了自己,顾青淮也觉得无所谓,只要最后林熙禾能在自己身边就好。 林熙禾看着杏花,沉默了许久。 自那之后,林熙禾不再对顾青淮排斥,她不再刻意抗拒顾青淮的陪伴。 顾青淮在林府的日子里,虽未得到林熙禾热络的回应,却也过得自在而惬意。 顾青淮将朝中事务安排妥当后,向陛下禀明要去探探南诏的虚实。 由于朝中事务繁杂,需要顾青淮亲自处理,他的出行日期被推迟到了一月之后。 这段时间,凌霜也得知纪濯被赐婚之事,因着凌霜曾是纪濯的人,认识许多纪濯身边的手下。 经过十几日的打听,凌霜竟也打听出了纪濯与孙凝香订婚的缘由。 春猎的第二日,有人提议,任意几人一组组队狩猎,陛下欣然应允。 纪濯本不愿组队,陛下见他太犟,便在会骑马的女儿家中选了一个,巧的是,这人便是孙凝香。 结果到夜幕降临之时,两人却未回来。 原来,纪濯在狩猎过程中不慎被蛇咬伤,失去意识,服了孙凝香就近制作的解毒药后,身子发冷、体温下降。 孙凝香便解开衣服为他取暖。 等到纪濯回去以后,陛下将两人唤去,强行赐婚。 当然,若不是楚云霓以死相逼,纪濯怎么也不会答应。 当凌霜好不容易把打探到的消息告诉林熙禾时,林熙禾却反应平淡。 “姑娘为什么一点不惊讶?” 林熙禾神色平静,语气淡定地说:“有什么好惊讶的,虽说今年狩猎场虽比往年大了三四倍,但上万个侍卫真要找人,怎么会寻不到,还等到天黑?不过是早有预谋罢了。有人早有谋划,有人顺水推舟。”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还是让纪濯在我与他的家族之间抉择罢了。纪濯选的没错,如果换做是我,我也会选择家人。”林熙禾说得坦然,喝着刚熬好的燕窝。 “姑娘,这样也好,奴婢见你近日与顾将军相处也甚好,如此一来姑娘也不必为难抉择了。” “凌霜,本来想过些日子告诉你的,但是今日既然说起来了,我便与你直说了。我打算顾青淮离开京城以后,便也出京。” “什么?姑娘!你顾将军也不要了?”凌霜满脸惊讶,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第104章 胎动 林熙禾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平静地说道:“如何能要......若我心里不止他,与他在一起,我心中的那根刺便会一直扎在我心里。” 林熙禾将碗里的燕窝喝完,接着对凌霜说:“以后,咱就不买这些了,我算过了,我们的现银,若是不大手大脚地花,能买到一座不错的宅子,这辈子也吃喝不愁。” 林熙禾沉思片刻,又继续说道:“到时候让凌雪先走,把家里值钱的、小巧好带的,运一点走。家里的东西是顾青淮给的,他养自己的孩子应当也没什么问题。” 凌霜听了,立刻开始回忆家里有哪些值钱的东西。 她想起有几个镯子、玉如意,一看就是价值上千两银子的物件,还有两只金豹子,是顾青淮刚开始送来的。 心里暗自嘀咕,这哪是吃喝不愁,简直是大富大贵。 林熙禾见凌霜不说话,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凌霜,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粗俗、很市侩?” 凌霜连忙摇了摇头,说道:“怎么可能,我已经在想在哪落户了。姑娘这样没什么不好的,万一姑娘是那种非要一点钱不带,非要自己靠本事养活自己的,那咱们几个说不定会在外面饿死。” 林熙禾笑了笑,说:“你不嫌我没出息就好。” 三人一拍即合。 凌霜和凌雪知道林熙禾的想法后,便开始与林熙禾一起计划具体在哪里落脚。 考虑到舟车劳顿对孩子不好,她们准备沿着水路南下。 几人商量了一番,最后定下了几个城池。 接下来的日子里,林熙禾和凌霜、凌雪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备着离开京城的事宜。 凌霜和凌雪按照林熙禾的吩咐,将家里值钱的东西收拾好,准备先运一部分出去。 林熙禾则挑选出一些适合长途旅行的物品。 时间一晃而过。 三日后,便是顾青淮启程的日子。 用晚膳时,顾青淮一直磨蹭着不肯离开。 天色渐晚,他的小斯带着换洗的衣物来到了林府。 林熙禾看着那堆衣物,满脸惊讶:“顾青淮,我可没同意你留宿。” 顾青淮一脸诚恳,说道:“我不睡床上,打地铺就好。” “打地铺也不行,我最近对你已经够纵容了,你怎么还得寸进尺?” 林熙禾立刻吩咐凌霜:“把他丢出去。” 凌霜领命去扔衣物,顾青淮的随从却耍赖皮,抱着包袱左躲右闪。 顾青淮贴身跟随的人,自然身手不凡,凌霜与他纠缠了许久,一番折腾后,林熙禾困意来袭早早睡去,最终包袱被丢到了外面,顾青淮靠着美人塌勉强凑活了一夜。 第二日清晨,林熙禾醒来,一睁眼就发现顾青淮正盯着自己。 “看什么看!” 林熙禾有些不好意思,刚想翻身转过去,给自己寻一个更舒适的姿势。 就在这时,腹中突然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动静,那感觉就像有一只无形的小手,轻轻地挠了一下她的心尖。 林熙禾微微一怔,心中泛起一丝疑惑,她不确定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于是,她平躺在床上,大气都不敢出,全神贯注地感受着肚子里的动静,眼神中满是期待。 顾青淮见林熙禾突然僵住不动,脸上的神情瞬间紧张起来。 他哪里懂得这其中的缘由,只当林熙禾是哪里不舒服了。 心中一紧,顾青淮来不及多想,急忙从美人塌上跃下,连鞋子都顾不上穿,赤着脚便半跪在林熙禾的身边。 他急切地问道:“怎么了?你腿抽筋了?” 林熙禾听到这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刚想嗔怪顾青淮,可话还没出口,肚子里又传来了一阵更加明显的动静。 这一次,林熙禾确定了,她的脸上瞬间绽放出惊喜的光芒,连忙说道:“顾青淮,他动了!”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孩子的胎动,此时,腹中的小生命已经四个月了。 “动…… 动了?” 顾青淮先是一愣,脸上露出一丝茫然,随即,他的双眼猛地瞪大,瞬间明白了林熙禾话语中的含义,眼中满是惊喜。 林熙禾掀开被子,拉过顾青淮的手,轻轻地放在刚才有动静的地方。 顾青淮的手隔着那层轻薄的睡衣,小心翼翼地感受着。 起初,他只感觉到一片温热,就在他几乎以为要错过的时候,那细微而又奇妙的动静,轻轻地传到了他的掌心。 那一瞬间,顾青淮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自己的手好像过于粗糙,生怕会惊扰到肚子里的小宝贝。 他下意识地将手放得更轻了些。 顾青淮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缓缓地将脸轻轻贴在林熙禾的小腹上,仿佛这样就能更贴近那个小生命。 也许是感受到了父亲的靠近,林熙禾肚子里像是有了灵犀般特别配合,又连续踢了几下。 这几下,就像踢在了两人的心尖上,让他们心中的喜悦又多了几分。 林熙禾只觉眼睛一热,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动涌上心头。 等到顾青淮抬起头时,她发现自己的眼眶已经湿润,视线也变得有些模糊。 “熙禾,他真的动了。这么小就会动了?” 顾青淮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难以置信,在这一刻,他才真正感受到了生命的奇妙。 “嗯,大概就这么大一点,我也是今天才感觉到的。”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感受着这份初为人父母的喜悦,这一天,顾青淮恨不得手都长在林熙禾的小腹上,一刻也不愿离开。 若不是林熙禾说不能乱摸,他根本舍不得放开。 因为孩子的缘故,林熙禾不再赶顾青淮走了。 凌霜和凌雪默契地把空间留给他们两人。 林熙禾开始给顾青淮科普孩子从怀孕到出生大概的变化。 由于只有顾青淮知道她是穿越而来的,她还会给顾青淮讲一些现代的生活、知识等等,有了话题,时间便过的飞快。 以至于当顾青淮第二日要出发时,林熙禾竟然觉得很是不舍。 所以,看着厚着脸皮挤上床的顾青淮,她也没有赶他下去。 顾青淮见林熙禾不赶自己走,起初只是老实躺着,后来胆子也大了一些,竟然直接侧着身,将林熙禾揽在怀里。 本以为会再挨上一巴掌,结果林熙禾只是在他怀里寻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便不再乱动。 “顾青淮,你这次去多久?” “本计划是十个月,只是你还有五个多月就要生了。我会快马加鞭过去,在你生产之前赶回来。我已经与陛下商议,待你八个月的时候,便安排两位御医住在府上,稳婆、奶娘我也派人去各处询问了,都会陆续住在府里。所以,你不要害怕,我一定会赶回来陪着你。” 顾青淮顿了顿,继续说道:“本想着等你再长大些,再生下孩子的,那天怪我,没有克制住。只是,我现在真的很爱很爱他,所以还要辛苦你,好好帮我养着。” 顾青淮下巴轻轻搁在林熙禾的头顶,温柔地蹭着。 他从未如此舍不得离开京城,若不是身负重任,若不是要将林知皓带回来,他一定舍不得离开林熙禾半步。 “我会好好护着他的,只是,你去南诏会有危险吗?”林熙禾仰起头问道。 顾青淮伸出手轻轻将林熙禾额前的一缕碎发拨到耳后,嘴角带着一抹笑意,调侃道:“你是在乎我,还是在乎孩子的爹?” “有区别吗?你不就是孩子的爹?”林熙禾回应道。 顾青淮满足地将林熙禾拥入怀中,虽然一直知道自己是孩子的父亲,但林熙禾从来都没承认过。 此刻,在自己离开前能听到林熙禾这样说,心中满是喜悦。 然而,哪次出行不是危险重重呢,只是,他必然不会如实回答,让林熙禾担忧。 “不危险,我会装作是绸缎商,若能打探南诏的虚实,我便去打探,若打探不到,我便带着知皓回来。” 顾青淮继续交代着,“明天,我会给你三万两银票,也跟家里说好了,你若有事,无论什么事去寻求他们,他们都会帮你办好。还有兵部宋大人、刑太傅,你拿着我给你的牌子,便都能见到。” 林熙禾静静地听着顾青淮为自己的安排,心中既感动,又因为计划离开,感到些许愧疚。她侧过身,主动环抱住顾青淮的腰,将头埋进他怀里。 顾青淮低头看着她,眼中满是爱意,轻声问道:“熙禾,你会乖乖在家等我回来吗?” 林熙禾身子一僵,以为顾青淮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她心虚地岔开话题,与往日的林熙禾在顾青淮出征前,说着一样的话:“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顾青淮拥着林熙禾,感受到她身体传来的温热,动作轻柔地将她往上一抱,让她与自己能够平视。 他前倾身子,凑近林熙禾,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而后,自己的脸上竟悄然染上一抹淡淡的绯红。 “我问过太医了,太医说……” 顾青淮的声音微微发涩,好似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话。 但仅仅一瞬,他便又鼓起勇气,眼神中满是坚定,轻声说道:“四个月了,胎像已经稳固了。” 随后,顾青淮的声音愈发低沉沙哑,带着一丝温柔的蛊惑开口:“我不会伤到他的。可以吗?”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床幔被缓缓放下,将两人笼罩在这一片静谧而又温馨的空间里。 这一次,林熙禾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内心的悸动,她清醒地沉沦在这温柔的氛围之中。 第105章 拜访 第二日清晨,林熙禾悠悠转醒,意识还未完全回笼,手便下意识地往身侧探去,然而指尖所触之处,只有一片冰冷的床铺,已然没了顾青淮的踪影。 她不禁微微蹙眉,心中泛起一丝莫名的失落。 伸手掀开床幔,刹那间,明亮的天光毫无遮拦地一下子涌入眼帘。 缓了一瞬,待眼睛适应了光亮,她便瞧见床头的案几上,端端正正地放着一个打开的精致小箱子。 箱子里,一叠厚厚的银票整齐地码放着。银票上,压着一个金制腰牌。 而在旁边,还摆放着两个小小的画卷。 林熙禾好奇顿生,伸手拿起画卷,先打开其中一个。 只见画面上笔触细腻,一个灵动的孩童跃然纸上。在孩童画像旁边,工工整整地写着三个字——顾锦程。 “连孩子的样子都想象出来了?” 林熙禾嘴角不自觉上扬,眼中满是温柔,接着又打开另一个画卷。 同样是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形象,女孩面容娇俏,气质温婉,旁边题字——顾静姝。 这是顾青淮为孩子起的名字。 林熙禾回过神,朝着外面轻声喊道:“凌霜。” 声音里还带着一丝晨起的慵懒。 话音刚落,房门便被轻轻推开,凌霜与凌雪轻手轻脚地走进屋内。 凌霜上前,熟练地将床幔挽起,抬眼便看见衣衫不整的林熙禾,她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的肌肤上有着些许暧昧的红痕。 林熙禾察觉到凌霜的目光,也不禁有些不好意思,白皙的脸颊瞬间染上一抹红晕,微微别开脸,声音略带羞涩地问道:“顾青淮走了吗?” “嗯,天刚亮就走了。” 凌霜微微颔首,轻声说道,:“顾将军吩咐我们守着姑娘,还说……说姑娘累了,要多睡会。” “谁…… 谁说我累了……”林熙禾只觉得脸上一阵发烫,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一直烧到了耳根。 回想起昨夜,实在是顾青淮太过缠人,好几次她刚陷入梦乡,便被顾青淮折腾醒了。 那些旖旎的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让她愈发羞赧。 轻咳一声,林熙禾努力掩去脸上的羞容,收敛了神色,恢复了几分清冷的模样,而后吩咐道:“凌霜,将这些银票存起来吧,咱们也用不到这么多钱。” 凌霜上前,双手抱起装银票的锦盒,而后,她拿起里面的腰牌,目光询问地看向林熙禾,恭敬问道:“是,姑娘。这腰牌可要一并收起来?” “腰牌放在我这儿就行。”林熙禾边说着,边从床上缓缓下来。 她还未来得及披上外衫,便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拿凌霜手中的腰牌。 她手持腰牌,细细端详。 若是往昔的自己,瞧见这物件,林熙禾头一件事必定是琢磨它能值多少银钱,可如今,这腰牌在握,她的思绪却飘远了,眼前仿若浮现出顾青淮那高大健硕的身影。 他身姿挺拔,面容冷峻中带着一抹温柔,就那般稳稳地站在自己面前,深情地看着她。 凌霜见林熙禾这般出神模样,稍作停顿后,轻声开口问道:“姑娘,南下的船今日可要定下?” 林熙禾听了这话,目光先是看了看手中的腰牌,而后又侧身望向那张还残留着两人气息的床榻,嘴唇微张,思绪万千,却也只勉强吐出一个字:“船......” 凌雪在一旁瞧着,心中明白林熙禾的心思,忍不住直接瞪了凌霜一眼,心中暗怪这丫头实在不开窍,怎么就看不出姑娘的犹豫与不舍呢。 凌霜瞬间领会,脸上闪过一丝懊恼,连忙说道:“姑娘,奴婢这就先去把银票存好。” 言罢,便如一阵风般匆匆离去,带起一阵轻微的风声。 不多时,凌霜取来一套宽松些的衣衫,这才缓缓开口:“姑娘,既然心中不舍,那便不必如此仓促做决定。” “容我再思量思量吧,我也担忧这般贸然行事,万一稍有差池......”林熙禾她轻抚着小腹,神色间满是忧虑。 腹中的小生命,是她与顾青淮的羁绊,她怎能不谨慎。 “嗯,姑娘所言极是。虽说大夫讲,您腹中这胎十分稳固,但凡事还是谨慎为好。厨房还为姑娘备着早膳呢,姑娘可要先用些?” “嗯,你去安排吧,我自行穿戴便可......” 话音尚未完全消散,屋外便有丫鬟脚步匆匆,急切来报:“姑娘,外面顾夫人到访。” “顾青淮的后娘?”林熙禾柳眉轻蹙,神色间满是惊讶,毕竟这么长时间以来,还从未有人登门找过自己。 丫鬟连忙点头:“正是。不知姑娘是否愿意见她,此刻人还在府前候着呢。” 林熙禾内心并不想见顾夫人,想起过往的种种,她对顾夫人实在没什么好感。 但对方都已到了门口,若是拒之门外,实在有失礼仪,只能勉强应道:“让她进来吧。” 凌雪一听自家姑娘答应见客,赶忙手脚麻利地为林熙禾更换衣衫,嘴里还嘟囔着:“这顾夫人,早不来晚不来,怎么偏偏选在顾将军出京之后登门拜访,真是奇怪。” “谁能知晓她的心思。她不喜欢我,我也对她无感,估计是顾青淮出门前,特意叮嘱她多关照我。”林熙禾一边任由凌雪为自己整理衣物,一边缓缓说道。 凌雪忍不住感慨:“顾公子对姑娘,当真是用心至极。” 林熙禾听闻此言,白皙的脸庞上,不自觉地浮现出一抹温柔笑意。 很快,头发梳理完毕,林熙禾未施粉黛,便朝着正厅快步走去。 踏入正厅,林熙禾才发现,来的不止顾周氏,还有顾青淮的表妹姜怀柔。 几人相互见礼,举止间尽显客气。 礼毕,姜怀柔的目光却像被磁石吸引一般,忍不住时不时地看向林熙禾的肚子。 顾周氏率先开口,打破了三人面面相觑所带来的尴尬氛围:“林姑娘,昨日青淮才跟我和他父亲提及,你已有身孕的喜讯。你这丫头,有了这般大事也不跟我们说一声。我好歹也是生养过三个孩子的人,多少能在这方面照顾你一些。” 林熙禾心中明白,一听这话便知顾周氏此番前来,是带着示好之意。 第106章 疏离 “顾夫人客气了,我本就想着您作为长辈,府中又向来消息灵通,理应早已知晓此事 。不过夫人放心,如今我府中伺候的这些人,大多是青淮精心安排的。他们对我照料得极为妥帖。” 林熙禾嘴角虽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意,可语气中却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疏离感。 顾周氏对此情形其实早有心理准备,毕竟她与林熙禾之间的关系本就微妙。 所以,即便察觉到林熙禾的态度冷淡,她脸上刻意堆砌起来的热情笑容却分毫未减,语气也洋溢着过度的热忱:“你府里的那些丫头们,个个都是年轻稚嫩的小姑娘。虽说她们尽心尽力,可到底经验不足。” “昨日挑选了几个伺候我多年的老人,她们可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手。我特意把她们带来留给你使唤,你先试用一段时间,要是觉得好,就留下长期用着;要是觉得哪里不合适,尽管跟我说。” 林熙禾静静地听着顾周氏这番长篇大论,在听到她提及要送老仆人过来时,脸上瞬间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神情,仿佛听到了什么荒诞不经的事情。 “你这是想在我身边安插眼线吧?不然,怎么会突然如此热心,巴巴地送这么几个人过来,还都是伺候您多年的心腹。” 顾周氏一听这话,原本一直挂在脸上的热情笑容,就像被突然定格的画面一样,瞬间僵住了。 她下意识地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可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般,半晌才勉强挤出一句话:“这....这是什么话呀?林姑娘,你可别误会了,我这纯粹是一片好心呐。” 在顾周氏的固有印象里,林熙禾以往性子活泼开朗,待人接物也温婉有礼,无论面对何种情况,都能做到进退有度、不失分寸。 可她万万没想到,今日的林熙禾竟如此直白大胆,一点情面都不留给自己。 她在心里暗自思忖,若林熙禾真的看出了自己的意图,大可以委婉地拒绝,何必这般毫不掩饰地直接问出口,让自己在众人面前这般下不来台。 “难道不是吗?若不是这个意图,您直接大大方方地否认便是。我只是实在想不明白,您怎么会突然如此好心。” 顾周氏此刻只感觉自己仿佛一拳打在了软绵绵的棉花上,精心策划的算计,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落了空。 但她心里十分清楚,如果此刻什么都不做,就凭顾青淮对自己这个后娘以及两个弟弟冷淡的态度,根本不抱任何希望他会在明年提拔自己的儿子。 她实在是被逼到了绝境,别无他法,只能孤注一掷,寄希望于从林熙禾这儿打开一条通往目的的突破口。 于是,硬着头皮扯出一丝笑容:“那自然不是,你可是我认定的未来儿媳,肚子里怀着的可是咱们顾家的骨肉,是顾家未来的希望。我心疼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有那种心思。” “女子怀孕生子,其中的辛苦与艰难,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懂。我也是从那个时候过来的,深知其中不易。我这才想着给你送几个人来帮衬,让你能轻松一些,顺顺利利地把孩子生下来。” 林熙禾听后,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一个明显带着敷衍意味的假笑:“行,不过不必了。” 顾周氏碰了一鼻子灰,却依旧不肯放弃。 她转头,对着身后垂手而立的下人,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悦,略显急促地吩咐道:“快,把给林姑娘准备的礼物呈上来。磨磨蹭蹭的,像什么样子!” 下人小心翼翼地将一件件精心准备、包装精美的礼盒,依次整齐地摆放在桌上。 顾周氏见状,立刻伸出手,指着其中一个雕刻精美的木盒:“林姑娘,你瞧瞧这个。这根千年人参,可是我当年从娘家带来的陪嫁。等你生产的时候,只需切上薄薄的一片含在嘴里,便会力气不减。还有这盒天山雪莲,也是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寻来的……” 顾周氏滔滔不绝地介绍着,言语间极力渲染着这些礼物的珍稀与实用价值,恨不得把每一件礼物的来历、功效都详细地说给林熙禾听。 而林熙禾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身姿依旧优雅,只是眼神中透着浓浓的敷衍。 她时不时点头,嘴里还不时发出“嗯”“哦”的回应声,可实际上,她的思绪早已飘向了远方。 待顾周氏说完,只回一句:“拿走,用不着。” 林熙禾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收下这些礼物,可顾周氏见她一直不为所动,竟打起了感情牌。 “林姑娘,你要是不收下这些礼物,我这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要不这样,你随我回顾家吧,在那儿我能亲自照顾你,从饮食到起居,每一个细节我都能亲自把关,也能让我实实在在地尽尽心意。” 林熙禾听了这话,心中暗自叹了口气。 她无奈之下,只好极不情愿地勉强同意收下这些礼物。 待顾周氏终于说得口干舌燥,一时语塞之际,她轻咳一声,借此掩饰自己的尴尬,同时目光有意无意地向安静许久的姜怀柔望去。 姜怀柔立刻心领神会,迅速站起身来。 身旁的丫鬟眼疾手快,连忙双手递上一个精致无比的锦盒。 姜怀柔双手捧着锦盒,走到离林熙禾不远处,停下脚步。 打开锦盒,里面躺着一尊翠玉观音,观音的质地细腻温润,色泽碧绿,雕刻工艺更是巧夺天工,一看便知价值连城。 “林姐姐,这是怀柔的一点小小心意,还望姐姐务必收下。”姜怀柔说着,眼神中满是期许,她眼巴巴地望着林熙禾,那眼神仿佛只要林熙禾收下这份礼物,便是对她最大的认可。 “姜姑娘,顾夫人身为顾家主母,她送的礼物我都不愿收,你就更不必破费了。” “日后林姐姐嫁给表哥,咱们就是一家人,我就得改口叫表嫂了。这只是我这个做妹妹的,表达一点对未来表嫂的心意,没有别的意思。姐姐,你就收下吧。”姜怀柔急忙解释,语气中带着一丝恳求。 “不用了。多谢姜姑娘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份礼物我真的不能收。” 林熙禾依旧态度坚决,语气中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直接拒绝了她,没有给姜怀柔留下一丝幻想的空间。 姜怀柔听到这话,脸上瞬间闪过一丝失落,眼神中原本的光芒也黯淡了下去。 她只能讪讪地收回手,原本拿在手中轻飘飘的锦盒,此刻却仿佛变得无比沉重,压得她手臂都有些发酸。 她沉默了片刻,内心在挣扎与犹豫,可终究还是鼓起勇气,带着几分小心翼翼问道:“林姐姐,我能偶尔过来陪陪姐姐吗?我一个人在家实在是无聊得很,每天除了绣花、读书,都没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林熙禾自然不会看不出顾周氏在背后的小动作。 此刻,她也懒得再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地直言道:“咱们并不相熟,你过来陪我,能做些什么呢?兴趣爱好也未必相同,强行凑在一起,只会彼此尴尬。” 姜怀柔听了这话,她下意识地咬着下唇:“我就是觉得林姐姐特别亲切,打心底里想和姐姐亲近亲近。以后咱们总归是一家人,现在提前培养培养感情,不是很好吗?” “不太方便,姜姑娘。我向来独来独往。而且,若不是你今日与顾夫人一同前来,恐怕都进不了我家的大门。” 姜怀柔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从脸颊一直红到了耳根,羞得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立刻钻进去。 “顾夫人,姜姑娘,我也该用膳了。家里只准备了我一人的饭菜,实在不好意思,招待不周,就不留二位了。”林熙禾说着,站起身来。 她微微欠身,行了一个标准的礼,随后转身不紧不慢地离开了正厅。 只留下顾周氏和姜怀柔两人,尴尬地呆坐在原地,面面相觑。 第107章 惊险 离开正厅,主仆二人沿着蜿蜒曲折的回廊缓缓前行。 直到走出许久,周围四下无人,凌雪才忍不住问道:“姑娘,平日里您待人温和有礼,言语间总是留有余地,可今日为何对姜姑娘这般毫不留情呢?” “嗯??我在你心里是这样的?” 林熙禾脚步未停,目光望向远处随风摆动的柳枝,不紧不慢地解释道:“那姑娘心思单纯得如同一张白纸,所有的情绪都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这次随顾夫人前来,明显是受了顾夫人的指使。你注意到她送的那尊玉观音了吗?质地温润细腻,一看便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可见她为了准备这份礼物,着实花了不少心思。” 凌雪微微点头,接着又问:“可咱们姑娘向来低调,与姜姑娘也无甚交集,她为何要这般讨好您呢?” “我有什么值得她这般献殷勤的呢?想来,原因只有她表哥一人罢了。她大概是想通过讨好我,来拉近与她表哥的关系。但我怎能做她表哥的主呢?若是收下礼物,岂不是给她徒增希望,让她误以为我默许了什么,到时候反而给彼此徒增烦恼。” “姜姑娘心悦顾将军?” 凌雪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姑娘,您不过也就见了姜姑娘两次,究竟是如何看出来的呀?” “这并非难事,有眼就行。”林熙禾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 她自然不能告诉凌雪,自己能如此笃定,是因为知晓书中的情节。 她心里也清楚,今日的姜怀柔,显然是听了顾周氏的话而来。 说不定顾周氏正盘算着,想让姜怀柔给顾青淮做妾呢。 不然,怎么会特意安排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来讨好自己这个怀有身孕的人。 用过膳后,林熙禾踱步回到自己的院子。 院子里,杏树枝头的杏花大多已经飘落,只剩下寥寥几朵还在枝头顽强地绽放,取而代之的是一颗颗小巧玲珑的果实。 她像往常一样,慵懒地躺在摇椅上。 午后的阳光暖烘烘的,四周静谧无声,只有微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和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 在这样的宁静氛围中,困意如潮水般向她涌来。 尽管才刚起身不久,可她的眼皮却越来越沉重,怎么也抵挡不住这浓浓的倦意,林熙禾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突然,一声沉闷的“咚”的声响在她身旁骤然响起。 林熙禾浑身猛地一颤,瞬间惊醒。 她的双眼惊恐地睁开,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她的心突然悬了起来,砰砰直跳,仿佛要跳出嗓子眼。 她下意识地伸手紧紧捂住自己的肚子,眼神中充满了警惕,快速地扫视着四周。 凌雪本就在离林熙禾不远处守着,只是视线离开了片刻。 听到声响,立刻像离弦之箭般飞奔过来查看。 只见地上躺着一只猫,只是那猫的脑袋已被削去,脖颈处鲜血淋漓,场面十分惊悚。 “什么东西掉下来了?”林熙禾说着,便要起身一探究竟。 “姑娘别看。” 凌雪急忙上前,用身体挡住林熙禾的视线,制止她的动作。 同时,她迅速环顾四周,屋顶、墙头、院里,仔仔细细地查看了一遍,并未发现其他人的踪迹。 可她的心中却充满了不安,总觉得暗处有一双眼睛在窥视着。 “怎么了?”林熙禾被凌雪紧张的反应弄得更加不安,声音也拔高了几分,赶紧躺了回去。 “一只死了的猫,姑娘别看,当心吓到。”凌雪刚刚在不远处,并没有听到任何动静,能如此干净利落地杀掉一只猫,还神不知鬼不觉地扔到这里,对方必定来者不善。 “猫?”林熙禾皱起眉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却也不再执意去看。 她的手依旧紧紧捂着肚子,身体微微颤抖着。 “死相有点惨,我这就找人来处理。”凌雪看着地上的猫,眉头紧锁成一个“川”字。 这猫的头看着像被利剑一下砍掉的,切口整齐,手法干净利落。 猫身上还有些许温度,显然是刚死不久。 林熙禾依旧紧张得不行,一颗心还在胸腔里剧烈跳动。 “小茹,秀心,进来。”凌雪对着外面大声喊道。 很快,院里两个粗壮的丫鬟便快步走了进来。 她们听到喊声,就知道肯定出了事,脸上带着紧张的神色。 凌雪从身上掏出一个帕子,轻轻盖在猫头上,吩咐道:“小茹,把这个拿下去,等凌霜回来,让她看看。注意别让其他人随意查看。” 接着又对另一个丫鬟说道:“秀心,你去多找几个人,守在姑娘的院子四周。再把府里的人都召集过来,我要一个个问话。” 凌雪有条不紊地安排着,两个丫鬟领命后,迅速行动起来。 瞧见小茹把猫的尸体抱走,林熙禾赶忙冲凌雪说道:“凌雪,你碰到猫了吗,赶紧去洗手,小心有病毒。” 凌雪虽不太明白林熙禾口中 “病毒” 所指何物,但见姑娘一脸认真,便心领神会地点点头,转身准备去洗手。 就在此时,林熙禾双手撑着摇椅两侧起身。 可她的身子刚站直,眼前突然一黑,脑袋好似被重锤猛击,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感袭来,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倒。 凌雪本就时刻留意着林熙禾的状况,见状反应极为迅速,一个箭步冲上前,将林熙禾牢牢扶住。 “姑娘!” 林熙禾意识已然模糊,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挤出微弱的几个字:“叫大夫,孩.....” 话还未说完,双眼一闭,彻底陷入昏迷,身子软绵绵地瘫倒在凌雪怀中。 第108章 梦无忧 林府内,气氛紧张得如同拉紧的弓弦,很快便陆续请来了几个大夫。 然而,每一位大夫在为林熙禾把脉后,皆是眉头紧皱,面露难色,束手无策。 林熙禾的脉搏凌乱不堪,毫无规律,犹如狂风中的落叶,飘摇不定。 加之她怀有身孕,这让大夫们更是投鼠忌器,不敢贸然为其施针。 凌雪和凌霜站在一旁,心急如焚,却也明白在情况不明之时,不能让大夫冒险行事。 “凌霜,这般等下去不是办法,你速速去寻陶大夫。” 凌雪目光坚定,焦急地说道,内心深知不能再坐以待毙。 凌霜面露担忧之色,犹豫片刻后说道:“我去寻他,那纪大人必定也会知晓情况。” 她眼神中满是忧虑,担心此举会让自家姑娘与纪濯再度产生纠葛。 “此刻顾不上这么多了。你只管去,他应该会来。” 凌雪语气急切,不容置疑。 凌霜咬了咬牙,点头应道:“嗯,眼下确实没有别的法子了。你好好照顾姑娘,一步都别离开。” 说罢,她转身便往外跑,动作迅速得如同离弦之箭。 紧接着,她飞身跃上骏马,一路扬鞭疾驰,马蹄声如雷,在街道上留下滚滚烟尘。 很快,凌霜便抵达陶府。 她的马还未完全停稳,便急切地对着陶府的小厮喊道:“劳烦小哥通传,凌霜求见!” 声音中满是焦急与迫切。 门房的其中一个小厮见状,立刻转身飞奔入府内通报。 凌霜匆忙下马,在门房前来回踱步,脚步急促慌乱,双手不自觉地握紧,额头上也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不多时,便看见陶木生背着药箱,大步匆匆而来。 “凌霜,发生了何事?” 人还未到,声音便已传来。 陶木生一听门房小厮说凌霜如此着急,心中便知大事不妙,不然怎会找到他这个只懂医术的大夫。 凌霜几步朝着府里迎去,一把抓住陶木生的胳膊,使劲拽着他,想要让他的步伐更快些,口中说道:“我家姑娘突然昏迷了,已经请了几位大夫,可都毫无办法。” 陶木生脚步不停,听闻已经找过其他大夫,不禁带着责怪的语气说道:“那你为何不第一时间来找我?”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快步来到马旁。 “当时不知是这般情况,快别多说了。” 凌霜说着,先行敏捷地跨上了马,随后伸出手,一把将陶木生拽上马背,而后快马加鞭,朝着林府飞驰而去。 陶木生的小厮见此情景,也在两人背影消失的瞬间,骑着马朝着另一个方向匆匆赶去。 一路上,凌霜将大概情况详细地告知了陶木生。 二人争分夺秒,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林熙禾的卧房。 陶木生上前,为林熙禾把了脉,眉头瞬间紧紧皱起,仿佛能夹死一只苍蝇。 “林姑娘今日用了什么膳,碰过什么东西?” 他神色凝重,语气中透着一丝紧张地问道。 “今日用的和往常并无不同,只是今日家里来了客人,送了些珍贵的药材,还有就是刚刚院里被人扔了一只头被削掉的猫。” 凌雪赶紧回答道,努力回忆着每一个细节。 “我稍后再去查看。凌霜,带着我的腰牌,去我府里药庐,在柜子的第三个抽屉中有个暗格,把里面的药丸取来。” 说着,陶木生起身,从腰间取下腰牌,递给凌霜。 凌霜领命离去后,陶木生立刻拿起银针,在林熙禾的头上、手臂上小心翼翼地扎起针来。 “凌雪姑娘,去让人打些热水来。” 他一边施针,一边说道。 “热水...... 热水?” 凌雪心里一惊,脑海中瞬间闪过不好的念头,虽然她知道情况不对劲,但一时之间也只能想到与孩子相关的事,比如没了孩子或者生孩子时才会用到热水。 “嗯,快去。” 陶木生催促道。 “姑娘这孩子是保不..... 保....” 凌雪声音颤抖,忐忑地问道。 陶木生这才意识到凌雪误会了,立刻开口解释:“不是,这针下去,姑娘会出许多汗排毒,需要及时将汗擦去,以免着凉。” 此时,陶木生的语气中却带着一丝沉重,让人隐隐感到不安。 凌雪赶紧吩咐人去打水。 还未等到凌霜回来,许久未曾踏足林府的纪濯,便神色匆匆地赶来了。 纪濯的脸色十分难看,整个人显得疲惫而颓然,仿佛历经了无数沧桑,但脸上那抑制不住的关心却表露无疑。 陶木生见来人是纪濯,只是抬眼看了一下,微微点了点头,便继续专注于手中扎针的动作。 “熙儿出了什么事情?” 纪濯满脸担忧,声音中都带着一丝颤抖,显然十分紧张。 陶木生开口,语气中满是无奈:“中了西域的梦无忧。” “梦无忧?” 纪濯一听,顿时紧张起来,他之前曾听闻过这个毒的名字,那可是西域皇室研制的秘药,怎么会在中原出现。 “什么是梦无忧?” 看着两人凝重的表情,凌雪忍不住问道。 纪濯并未回答,而是上前,轻轻拿下了凌雪手中正在给林熙禾擦汗的帕子。 凌雪识趣地退后一步,纪濯微微颤抖着手,轻轻为林熙禾擦拭着汗水,看着面前脸色苍白如纸的林熙禾,他的眼神中满是心疼与自责。 陶木生解释道:“梦无忧,这名字听着美好,实则极为恶毒。这药会使人昏迷不醒,且会一直做着噩梦。脉搏有多乱,就表明人在梦中有多痛苦。林姑娘眼下所承受的痛苦,不亚于薄刀割肉。我们看着她一动不动,可她的身体却能真切地感受这些疼痛。” 凌雪听完,心中一阵揪痛,眼眶也微微泛红。 “姑娘什么时候能醒?” 她焦急地问道。 “等凌霜回来,服了药,应该就能醒。” 陶木生说罢,轻轻拔下了林熙禾头上的最后一根针。 “去让岳风他们进来。”纪濯冷声吩咐。 凌雪立刻唤来了人,纪濯头也没回便对两人吩咐:“岳风,你与凌雪了解情况,去查下毒之人。岳朗,调五百人过来来护着林府。” 两人虽然知道自己主子参与这事不妥,但想着这段时间以来,自家主子那颓废之态,也不想考量劝阻什么,立刻领命,迅速去行动。 很快,凌霜拿着药碗匆匆赶来。 陶木生将药丸化在水中,小心地喂到林熙禾嘴里。 “等一刻钟吧,汗排出来,应该就能醒。” 他说得看似云淡风轻,可实际上,这毒极为棘手。 要不是他早年在西域时,自己的母亲因这药而死,他耗费多年时间潜心研究,才研制出解药,否则,恐怕真的无人能解。 第109章 怀疑 林熙禾刚服下药,全身瞬间汗如雨下,豆大的汗珠接连不断地从她的额头、脖颈、后背渗出,不过片刻,衣衫便被汗水彻底浸湿,紧紧贴在她那略显孱弱的身躯上 。 “纪大人,陶大夫,还请二位到外面稍作等候,我们要给姑娘脱下衣服擦拭身子 。”凌霜神色焦急催促。 “我就在外面候着,倘若林姑娘出现呼吸急促或是身体抽搐等情况,务必第一时间叫我进来。”陶木生神色凝重,郑重叮嘱后,转身快步走出了房间。 纪濯却仿若未闻,丝毫没有要出去的意思。 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紧紧锁在林熙禾身上,眼神中满是担忧,一刻也未曾移开。 此刻他半跪在林熙禾的床头,动作轻柔地帮她擦拭着额头不断冒出的汗渍,双唇紧闭,沉默不语。 凌雪和凌霜见状,虽满心无奈,但此刻情况紧急,也顾不上许多。 二人对视一眼,咬咬牙,小心翼翼地解开林熙禾的衣衫。 衣衫刚一解开,林熙禾身上那些暧昧的红痕便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众人眼前。 凌雪下意识地瞥了纪濯一眼,只见纪濯在看到那些红痕的瞬间,拿着帕子的手猛地一顿。 尽管她看不到纪濯此刻的脸色,但从他那微微颤抖的手上,也能猜到纪濯心中必定痛苦万分。 短暂的停顿后,纪濯强自镇定,将手中的帕子递给一直在旁边洗帕子的秀心,接过新帕子,继续一丝不苟地擦拭着林熙禾身上的汗水。 只是当擦到那些红痕时,他的手还是忍不住颤抖起来,仿佛那些红痕是刻在他心上的一道道伤痕。 经过一遍又一遍耐心细致的擦拭,林熙禾身上冒出的冷汗渐渐少了,不再如方才那般汹涌。 纪濯轻柔地将林熙禾轻轻揽入怀中,动作极为小心,生怕稍有不慎就会伤到她微微隆起的小腹。 待凌雪为林熙禾换上干净的衣衫后,林熙禾也随着凌雪挪动身体的动作,缓缓地转醒过来。 “醒了!”凌霜惊喜地喊道。 “姑娘?姑娘?能听到我说话吗?”凌雪也凑近林熙禾,焦急地呼唤着。 林熙禾缓缓睁开双眼,眼眸中却布满了恐惧与迷茫,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可怕至极的噩梦。 她虚弱得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第一反应便是看向自己的肚子。 当看到小腹依旧圆润,没有任何异样时,林熙禾眼角终于滑落一行清泪,轻声呢喃:“凌......” “没事,姑娘,孩子没事。”凌雪激动不已,紧紧握住林熙禾的手,不住地安抚着她的情绪。 “姑娘不要担心,陶大夫来了,现在您只需好好休息就行。”凌霜也在一旁柔声安慰道。 林熙禾虚弱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微微眨了眨眼,表示自己知道了。 可她眼中的恐惧却丝毫未减,凌霜瞧在眼里,疼在心里,暗自猜测林熙禾到底梦到了什么,竟让她醒来后还如此恐惧。 这时,林熙禾也察觉到自己正倚靠在一个人的怀里,她微微侧过头,抬起眼眸望去,便看到了纪濯那张熟悉的脸庞。 此刻,纪濯极力掩去脸上的担忧,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轻声唤道:“熙儿。” “你......怎......”林熙禾声音微弱,断断续续地问道。 “说不出来话就别勉强,我不走,就在这儿守着你,以后谁也不能再伤害你了。”纪濯的语气坚定而温柔,向林熙禾许下承诺。 林熙禾此刻确实无力回应,只能再次眨了眨眼。 纪濯将怀里的林熙禾放回床上,而后就那样静静地坐在她的身边,转头对着凌霜吩咐道:“去叫陶大夫再来看看。” 陶木生很快便赶了过来,他熟练地为林熙禾把脉,片刻后,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神情,确定地说道林熙禾已经没有大碍了 。 看着林熙禾依旧满脸担忧地看着自己,陶木生连忙解释:“林姑娘,你是中毒了,这毒只会影响你的思绪。好在现在解毒及时,你耗费了太多精神,只要好好休养就能恢复,孩子也不会有事。” 林熙禾闻言,才又缓缓闭上了眼睛,陷入了沉睡之中。 在这期间,林府早已被纪濯派来的人围得水泄不通,像个铁桶一般,密不透风。 陶木生仔细检查了顾周氏送来的药品以及那只死掉的猫,却并未发现任何有毒之物。 纪濯又派人将林府里里外外仔仔细细地搜查了一遍,同样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直至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林熙禾才再次清醒过来。 这次醒来,她的脸色好了许多。 屋外夜色深沉,屋内早已点上了蜡烛,昏黄的烛光摇曳。 林熙禾看到纪濯还在,脸上微微泛起一丝不自然,轻声说道:“我想起身。” 纪濯赶忙轻柔地将林熙禾扶起来,又拿来好几个软枕,细心地垫在她的身后,才关切问道:“感觉好些了吗?” 林熙禾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发现没有什么异常,便开口问道:“嗯,你怎么还在,你母亲......” 林熙禾第一件事便是想到纪濯还留在这里,楚云霓会不会又因此寻死觅活。 纪濯却立刻打断她的话:“饿吗?厨房备着燕窝粥,凌霜,去传。” “是。” 凌霜领命而去,夜晚的寒气渐重,她贴心地从外面将门带上。 林熙禾轻轻叹了一口气,自己刚刚经历了这一遭,心中急切地想知道现在的情况。 “我是怎么了?陶大夫说我是中毒了。” “西域的梦无忧,下毒之人实在是用心险恶。若没有解药,你会一直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直至......”纪濯本不想如此直白地告诉林熙禾,但眼下的严峻情况,让所有人都必须谨慎对待,林熙禾自然也不例外。 林熙禾听后,心中一阵害怕,连忙追问道:“查到是谁下的毒了?” “尚未知晓,府里的一切都查过了。今日你见姜怀柔,可察觉到有什么异样?”纪濯目光紧紧盯着林熙禾,认真地问道。 林熙禾摇了摇头:“你怀疑与她有关?” “她与孙凝香相识,你应该还记得,孙凝香懂医术,而且近日她们经常见面,不过凭她,是没办法接触到西域皇家秘药的。我已经派人去查了,你别担心。”纪濯在提到孙凝香的时候,语气平淡,神色间没有丝毫异常,仿佛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事实上,今日林熙禾入睡后,凌霜即刻带着陶木生赶到顾府,向顾周氏说明了情况。 顾周氏生怕担责,当即同意陶木生检查姜怀柔准备送来的玉观音。 陶木生一番检查,未在玉观音上发现梦无忧的痕迹,却在玉观音下的软垫上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 这香气虽似普通花香,却令陶木生心生疑窦,他遂仔细询问起玉观音的相关事宜。 经此询问,得知姜怀柔的这尊玉观音是与孙凝香一同购置的。 原来,自那次春猎后,姜怀柔与孙凝香便一见如故,常相约出游。 昨日,姜怀柔外出给林熙禾挑选礼物时,恰巧碰到了孙凝香 。 第110章 纪濯变了 听到纪濯的这番话,林熙禾那如柳般的秀眉微微蹙起:“别这样说,她现在可是你的未婚妻......” “仅仅只是现在罢了,我必定会有办法妥善解决。” “熙儿,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当下你尽管安心,我已经调派了可靠的人手到你府中。” 纪濯的语气斩钉截铁,在这一刻,他就是林熙禾坚不可摧的护盾。 林熙禾一时间思绪万千,竟不知从何作答。 沉吟良久,她才缓缓开口,声音平和却又透着几分疏离之感:“纪濯,今日你能前来,我很感激。如今我已安然无恙,你的人且借我用上两日。你还是尽早归去,莫要让你母亲为你忧心。” “待你用完膳,我即刻便走。朗风会留下。” 纪濯今日本就没打算久留,西域皇家的密药突兀出现,这其中的隐情他必须尽快查个水落石出。 纪濯就那样静静地坐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着林熙禾用完膳,良久后,才缓缓起身,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接下来的两日,林熙禾和府中的主仆几人依旧提心吊胆,仿佛头顶悬着一把随时可能落下的利刃。 不过好在,在陶大夫悉心的照料下,林熙禾的身体已恢复得差不多了。 此后,每日纪濯下朝之后,便如往昔春猎之时那般,匆匆赶来。 林熙禾极力展现出疏离之态,刻意与他拉开距离。 然而纪濯却视若无睹,依旧我行我素。即便林熙禾直言让他莫要再来,他亦充耳不闻,还称圣上命他查探西域秘药之事,在此也算履职公事。 这日,用完晚膳,纪濯又如往常一样跟着林熙禾回到了院子。 纪濯向来不喜欢他在的时候有人在旁,于是抬手轻轻一挥,便将凌霜与凌雪挥退。 此刻,两人正相对坐在罗汉榻前。 “纪濯,你派来的这五百人,对我府里而言,实在是太多了。能不能撤回一部分?” 林熙禾微微侧身,看着纪濯,语气中带着一丝商量的意味。 “难道他们打扰到你了?” “嗯,人太多了,如今这院子里三步就站着一个人,实在是有些夸张。你留下一百人便足够了,这段时间,我来支付他们的月银。” 林熙禾认真地说道。 “怎么,你如今手头有钱了?” 纪濯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些许调侃地问道。 在他的记忆中,林熙禾以前可是抠极了,今日竟主动提出要付钱,着实让他有些意外。 “嗯.... 有一些,顾青淮离开时给我留下了。” 林熙禾提及顾青淮的名字时,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纪濯听到顾青淮的名字,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眼神中满是不悦:“莫要在我面前提起他。” “如何不提?他是我孩子的父亲,而你,也已有了未婚妻。我们之前早已说好了,我们已经分开了。” 林熙禾这几日,已多次向纪濯提及两人已分手的事,只是纪濯每次都选择沉默,不予回应。 “与孙凝香的婚事,我定会退掉,我本不想对她爹下手,但是倘若她执意不肯,那孙家能否在京城继续立足,她可得好好掂量掂量。” 纪濯的语气冰冷刺骨,前所未有。 若不是往日孙凝香曾以身挡箭,纪濯早就对她爹下手了,毕竟,她爹也不是个多干净的官。 前几天,纪濯虽然没查出玉观音有什么问题,但还是把孙凝香和姜怀柔关了几天,直到今天才放出来。 谁让孙凝香明知道他和林熙禾的过去,还敢和姜怀柔一起买东西送给林熙禾,一看就没安好心。 “纪濯,即便你退了婚,我们也已然结束了。” “为何?” 纪濯的情绪瞬间激动起来,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 林熙禾见状,知道今日必须把话挑明了,深吸一口气后说道:“那我索性就跟你说个明白。若没有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无论如何,我都会选择你。可如今我们已经分开,一切再也回不去了.....” “林熙禾!” 纪濯大声喊道,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与愤怒。 “纪濯,你莫要对我凶,即便你凶我,也于事无补......” 林熙禾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一丝委屈。 “好,我不凶你,熙儿,只是那时我实在无法眼睁睁看着我母亲死在我面前。” 纪濯的语气中充满了无奈与痛苦,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痛苦的时刻。 “我明白,我从未怪过你,只是事到如今,我们也只能好聚好散。” 林熙禾的语气,毫无回转的余地。 只是,她这般冷静说这些话,却激怒了纪濯,纪濯猛地站起身来,大步朝着林熙禾走去。 “好聚好散?” 林熙禾只感觉一股强烈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心中一惊,连忙起身往后躲。 可还是被纪濯一把抓住了手,纪濯的手劲很大,仿佛要将她的手捏碎一般:“熙儿,往日的你可不是这般模样。”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行不行?” 林熙禾一边说着,一边不停地往后退,眼中是恐惧与无助。 “熙儿,我已经有办法退婚了,我绝不答应与你分开。” 纪濯说着,便步步紧逼,慢慢靠近林熙禾。 “我不想再与你多说了,你回去吧。” 林熙禾退无可退,后背已然靠在了床柱子上。 “走?凭什么?他能留在你这儿,我为何就得走?” 纪濯的声音愈发激动,他轻轻捏住林熙禾的脸,眼神死死地盯着她。 “熙儿,我一直劝自己,莫要再纠缠你。可当得知你出事的那一刻,我才明白,我根本做不到。” 纪濯的眼神中充满了痛苦与挣扎。 “你走,你走。” 林熙禾挣扎着纪濯紧固的双手,看着纪濯执拗的样子,有些害怕。 “是不是得到你的人,你便会对我死心塌地?” 纪濯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疯狂。 “你在胡说些什么?” 林熙禾惊恐地看着纪濯,仿佛眼前的人已变得陌生无比。 “从前,你心里只有我,可自从他得到你后,你便在他与我之间徘徊不定,现在你对他更是死心塌地。” 纪濯的语气中充满了嫉妒与不甘。 “纪濯,住口。” 林熙禾愤怒地喊道。 纪濯却突然一把抓住林熙禾的手:“往日,我一直顾念着你,从未做过你不愿的事,念着你怀着孩子,我也不曾碰过你。可你呢?” 林熙禾被纪濯的话和那直勾勾的眼神吓得垂下了头,心中满是愧疚与害怕。 纪濯见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笑意中却尽是嘲讽。 他伸出手,猛地撕开林熙禾的衣衫,林熙禾只觉一阵寒意袭来,惊恐瞬间涌上心头,下意识地想要大声叫嚷,可喉咙刚发出一丝声音,便被纪濯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 “你若想在有人围观的情况下与我欢好,那尽管叫你的丫鬟进来。” 纪濯的声音冰冷,透着不容置疑的威胁。 林熙禾瞪大了双眼,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仿若陌生的纪濯。 她内心疯狂地挣扎着,双手用力想要推开纪濯,双腿也本能地想要踢开他,可一想到肚子里的孩子,动作瞬间就变得小心翼翼。 她深知此刻若是动静太大,必定会引来外面的凌霜,可若是不反抗,又实在心有不甘。 就在这极度的纠结中,林熙禾的眼眶里蓄满了泪水。 她害怕极了,不仅是害怕纪濯接下来的举动,更害怕会伤害到肚子里的小生命。 纪濯察觉到了她的挣扎,也慢慢松开了捂住她嘴的手,冷冷地说道:“我说到做到。” “你疯了?” 林熙禾颤抖着声音说道。 “那又怎样?我对你再好,你转头就能投入别人的怀抱。既然得到你的人便能得到你的心,那我为何还要克制自己?” 纪濯说罢,便开始一件件解开林熙禾的衣衫。 “不是这样的。” 林熙禾心中充满了恐惧,声音带着哭腔,可纪濯的手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此时,外面的院子里,至少站着百来人,林熙禾只觉得羞耻感如潮水般将她淹没,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要,你不能这样。” 林熙禾的眼神中满是哀求,希望纪濯能就此停手,可纪濯却仿若未闻,直接将林熙禾横抱起来,放到了床上。 “为何不能?我与你,不过就差这最后一步。只要你成了我的人,你便也会对我死心塌地,不是吗?” 纪濯的话语中带着疯狂与偏执,仿佛陷入了一种无法自拔的执念。 “不是,纪濯,你这般做,我会恨你的。” 林熙禾泪流满面,声音颤抖地说道,泪水不停地从脸颊滑落。 纪濯放下床幔,冷冷地说道:“你是我的人,就不会离开我了。” 这一夜,纪濯没有离开。 第111章 决心 凌霜在屋外,已然伫立了许久。 随着夜色愈发深沉,她心中的疑惑如同野草般疯狂生长。 屋内静谧得有些诡异,竟听不到一丝一毫的动静。 没过多久,那原本透出微光的窗户,骤然陷入一片黑暗——灯被熄灭了。 凌霜满心忧虑,却只能强忍着,在门口继续守着。 直到第二天清晨,纪濯离开去上朝,凌霜才小心翼翼地踏入屋内。 她轻轻走到床边,只见床幔里的林熙禾,整个人如同受惊的小鹿,蜷缩在被子里,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寻得一丝安全感。 凌霜轻声呼唤,可林熙禾却紧闭双唇,什么都不愿说,只是那微微颤抖的身躯,诉说着无尽的委屈。 直至天明,林熙禾醒来,便显得萎靡不振,毫无生气。 她拖着沉重的步伐,勉强来到花厅,坐在桌前,面对满桌的饭菜,却毫无食欲,只是机械地拿起筷子,勉强吃了几口。 然而,这时,下人匆匆来报,又有人找上门来。 “姑娘,是姜姑娘又来了。您要见她吗?”凌霜看着林熙禾那苍白如纸的脸色,满心都是心疼,实在不想让自家姑娘去见客人。 “她怎么又来了.....”林熙禾声音微弱,透着一丝疲惫与无奈。 “那我去打发了她。”凌霜说罢,转身就要往外走。 就在凌霜即将迈出房门的那一刻,林熙禾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书中姜怀柔的悲惨结局。 如今,孙凝香与姜怀柔又凑在了一起,林熙禾实在不忍心看到姜怀柔最终落得个自缢的凄惨下场。 “算了,凌霜。我去看看吧。”林熙禾缓缓放下手中的筷子,站起身来,朝着花厅走去。 林熙禾来到会客厅,坐下后,才吩咐下人去请姜怀柔进来。 姜怀柔一进门,还没走到正厅几步,便被外院的丫鬟依照林熙禾的吩咐拦下。 “姜姑娘,我这身子不适,不能与人太过靠近,我并非有心折辱你。还请你体谅。”林熙禾这次说话的语气格外温和,只是声音中仍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虚弱。 姜怀柔听了,脸上并未露出丝毫生气的神色,而是十分礼貌地站在原地,微微欠身行了一礼,说道:“林姐姐,听闻你中了毒,怀柔绝没有对林姐姐下毒。” “嗯,我知道不会是你。你今日来所为何事?”林熙禾微微抬起头,目光落在姜怀柔身上,眼神中带着一丝探寻。 “我心中实在担心林姐姐,若是林姐姐因为见了我们就中了毒,就算不是我下的,怀柔也觉得罪孽深重。”姜怀柔一脸真诚,语气中满是关切。 林熙禾看着姜怀柔,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她实在难以理解,这世上竟有如此单纯、执拗且无私的性子,在现实中,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人,所以,就算自己不想见客,也勉强让姜怀柔进了屋。 “你也看见了,我无事。” 林熙禾略显苍白的脸,勉强扯出一抹笑,随后问道:“你与孙凝香姑娘认识?” “那日春猎,怀柔独自一人,孙姐姐恰巧也是一人,我们便结伴同行。后来一来二去,发现彼此志趣相投,便常有来往。” 姜怀柔说到这里,还不忘为孙凝香辩解几句:“林姐姐,我买玉观音那日,是碰巧遇到孙姐姐,孙姐姐说那玉观音玉质上乘,送人刚好,我才买的。孙姐姐也绝不是下毒之人。” “你对她很了解吗?”林熙禾微微皱眉,继续问道。 “孙姐姐人很好,对我也是颇为照顾。那日怀柔并未说姐姐有孕,只是说要拜访姐姐。孙姐姐她已经很可怜了,林姐姐还请不要怀疑孙......”姜怀柔的话还没说完,便顿了一下。 “怎么了?”林熙禾追问道。 “孙姐姐被纪大人派人关在城西的院子,几天几夜,只给了几口水....最后没有审问出结果,这才放了我们。”姜怀柔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忍。 “你们被纪濯关了?”林熙禾闻言,不禁瞪大了眼睛,脸上满是震惊。 “是.....但是纪大人没有伤害我,他就是派人问了我情况。”姜怀柔连忙解释道。 林熙禾听到这话,只觉得脑袋里一阵嗡嗡作响。 她虽知道纪濯怀疑孙凝香,却万万没想到,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纪濯竟会做出如此极端的事。 在她看来,这哪里是没有感情,分明是厌恶到了极点。 林熙禾深吸一口气,努力收回思绪,她还是想趁着这个机会,给姜怀柔提点一二:“姜姑娘,对于这件事,我很抱歉,连累了你们。但是,你与孙姑娘既然在一起会生祸端,最好还是保持距离。” “林姐姐,孙姐姐也是无辜的.......“姜怀柔一脸焦急,还想为孙凝香辩驳。 ”我知道,但是你既是顾青淮的表妹,又叫我一声林姐姐,我便只能与你这么建议。没事在府里不要总出门,外面危险重重。”林熙禾苦口婆心,只能旁敲侧击,希望姜怀柔能听进去几分。 两人又交谈了几句,林熙禾便感到一阵强烈的疲惫感袭来,她实在没有力气再继续下去了。 于是,送走了姜怀柔。 待姜怀柔离去后,林熙禾终于是下定了离开京城的决心,悄声吩咐:“南下的船只,定三日后走。” 纪濯如今这般不肯放手,又如此对待孙凝香,而她深知孙凝香手段不少,自己眼下防不胜防,或许离开,才是摆脱这一切困境的最好选择。 第112章 准备 主仆三人,神色凝重地关上门,躲在房间之中,彼此面面相觑。 “姑娘,就算您此刻想出去,恐怕也难以脱身。”凌霜紧蹙着眉头,忧心忡忡地说道。 凌雪紧接着提议:“要么,咱们拿顾将军给的腰牌,去寻刑太傅帮忙?” “你可真糊涂,这样的话刑太傅也会留意我们的动向啊……”凌霜立刻反驳道,眼神中透着焦急。 “此路不通。那你们仔细想想,在这京城之中,到底谁最巴望着我赶紧离开,最好永远别回来?”林熙禾忍不住开口问道,目光在两个丫鬟脸上来回游走。 “孙凝香。”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地说道。 ““除了她,就没别人了?” 林熙禾秀眉微蹙,暗自思忖,与孙凝香不过数面之缘,虽说书中描述她并非大奸大恶之人,但自己对她总归是没有好感。 她下意识地轻抚着微微隆起的小腹,腹中胎儿仿佛察觉到母亲的思绪,轻轻动了一下,这细微的动静却如同一记重锤,敲在林熙禾的心尖上。 她心里比谁都清楚,自己如今身怀六甲,这无疑是最致命的把柄,绝不能轻易将自己置于险地,更不能妄图借助孙凝香之力出城。 “还有纪夫人!”凌雪灵机一动,高声说道。 “嗯,凌雪,你即刻动身去见纪夫人。务必跟她把话挑明,就说我离开京城,对她而言是件好事。要是我一直留在这儿,继续和纪濯纠缠不清,她这日子怕是也别想安宁。” “可…… 姑娘,她真能心甘情愿地帮咱们吗?” 凌雪双眉紧蹙,眼神中满是忧虑。 “去尝试一番总归没错。一路上你务必十二分小心,想尽办法避开那些耳目,绝不能让任何人瞧出一丝破绽。” 林熙禾目光如刀,直直地看向凌雪。 “嗯,奴婢明白。”凌雪应了一声,转身准备离去。 林熙禾又看向凌霜,说道:“凌霜,你带上三千两银子,去城西寻一个打铁铺子。我记得叫金火堂,还是什么火堂的,应该是在城西的那条老街上。你去那儿找一个叫莫无声的人,就说我林熙禾雇他,为期三年。” 林熙禾原本以为用不着什么高手,可如今形势所迫,不得不出此下策。 这个莫无声,书里后来被孙凝香所用,此人武力值极高,只认钱不认人,但极为讲信用。 “打铁的?什么打铁的这么贵?姑娘您雇一个打铁的人做什么呀?”凌霜满脸疑惑,忍不住问道。 “他会的可远不止打铁。记住,态度一定要恭敬。”林熙禾郑重地叮嘱道。 如果有了莫无声的保护,带着凌霜和凌雪,去哪里她都能安心。 “是,姑娘,我们一定快去快回。”两人齐声应道。 “凌雪,此番出去,若没寻到合适时机,切莫轻举妄动,速速回府才是上策。回来时,买些招牌点心。凌霜,你呢,就去绸缎庄挑些布料。这样,咱们给出府寻了个说得过去的由头,也能掩人耳目。” 两人领命退下。 林熙禾此刻倒也不担心自身安全,就按照家里这么多守卫,怕是一只苍蝇都难以靠近。 她吩咐小茹、秀心守在门口,自己则打算补个觉。 可刚躺下,就听见外面传来丫鬟行礼的声音:“参见纪大人。” 林熙禾瞬间紧张起来,纪濯以往从不在这个时候来,今日怎么来得这么早? “怎么是你俩在这儿守着?凌霜和凌雪呢?”纪濯的声音传来。 “两位姐姐出去了。”小茹回答道。 “你们姑娘呢?” “姑娘刚睡下。” 林熙禾还没来得及起身,门便被轻轻推开。 她立刻闭上眼睛装睡,只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她此刻实在不想和纪濯说话,索性继续装下去。 不一会儿,林熙禾感觉到纪濯在床边坐下。 即便闭着眼睛,她也能想象出纪濯正盯着自己看的模样。 林熙禾索性侧过身去,可刚一转身,肚子里的孩子像是抗议一般,不停地踢她。她只好又转过身来,换个方向再睡。 “熙儿,先别睡了,我有话跟你说。”纪濯知道林熙禾没睡,轻声说道。 林熙禾懒得理他,眼皮都没抬一下。 纪濯的声音依旧温柔:“熙儿,我要出趟远门。” 听到这话,林熙禾才缓缓睁开眼睛,问道:“你去哪儿?” “还记得秦穆吗?我的人查到,他如今藏匿在峪城。与其整日提心吊胆防着他突然袭击,我想着倒不如这次彻底将他解决掉。” 一提到秦穆,林熙禾脑海中立刻浮现出那一夜的恐怖场景:无数杀手涌入孙凝香的小院,对他们发动猛烈攻击,一时间尸山血海,残肢断臂遍地。 虽然她知道纪濯离开有利于自己的逃跑计划,可一想到纪濯要去见秦穆,心里就忍不住担忧起来。 林熙禾坐起身,靠在床上,却始终不抬头看纪濯:“不能派些高手去吗?非得你亲自去?” “我和他多次交手,对他最为了解。我去比别人去更合适。” 如今,秦穆四处逃窜,还时常制造杀戮,让人防不胜防,纪濯觉得不能再任由他这样下去了。 而且,他还有一些疑问,必须要当面和秦穆对峙清楚。 林熙禾知道纪濯心意已决,便不再说话。 “我稍后就要出发了,只是来看看你。听说今日你见了姜怀柔,以后别再和她见面了。就算她不是坏人,也是个糊涂的。她从府里出去就见了孙凝香,想来,她来见你也是受了孙凝香的怂恿。” “嗯,以后不会再见面了。” 当看到林熙禾微微点头,轻声应下自己的话,纪濯一直悬着的心,才稍稍落了地。 他的目光中满是温柔与愧疚,终于鼓起勇气,提起了两人之间那件令人尴尬的事。:“来的时候,真怕你再也不理我了。” “你要是考虑到这些,昨日就不该那么做。” 纪濯满脸委屈,说道:“我不是最后忍住了吗?” “那还不是因为我哭了一整夜?”林熙禾在心里默默补充道,“还有就是,你不太会……”但这话她没敢说出口。 主要纪濯因为经验不足,担心伤到孩子,也不敢贸然行事。 “你自从有了这孩子,变得越发爱哭了。”纪濯说着,伸出手,想要像往常一样宠溺地揉一揉林熙禾的头,可手刚触碰到她的发丝,就被林熙禾迅速拍开。 “不要你管。” “好,不管,我走这段时间,你府里的护卫先别撤了。等我回来,你要是还想减,我再给你裁掉一些人。” “只留一百人就够了。这里是京城,就算有人找麻烦也不会太多。而且,要是真有危险,这一百人也能撑到官府的人赶来。他们在这儿,我实在不方便。”林熙禾说完,眼巴巴地看着纪濯,生怕他不答应。 纪濯思索了片刻,才勉强同意:“行吧。” 纪濯又凝视着林熙禾,仿佛要把她的每一个细微表情、每一缕发丝都刻进心底。 良久,他才缓缓站起身来:“我走了。” 林熙禾望着纪濯的背影,心里明白,这一走,可能很久都见不到了。 她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阿濯。” 纪濯闻声迅速转身,眼中满是眷恋。他几步跨到床边,急切问道:“熙禾,你舍不得我?” 林熙禾眼眶泛红,声音微颤:“阿濯,一路小心,注意安全,千万别受伤。” 此刻她的关心是真,可离开的决心也坚定不移。 “好。”纪濯说着,缓缓凑近林熙禾的唇。林熙禾没有躲开,任由纪濯在自己唇上轻轻一啄。 “我会尽快回来的。” 第113章 逃出 不出多久,院子里的守卫被撤去了许多。 林熙禾坐在案前,神色凝重,手中的笔蘸饱了墨汁。 她摊开两张素笺,一张写给纪濯,另一张写给顾青淮。 除了抬头的名字不同,信的内容皆是:“勿念,安好,别伤害府里任何人 - 林熙禾。” 待凌雪归来,带回的消息让林熙禾欣喜不已。 楚云霓愿意以上香的名义,助她出城。 林熙禾听后便吩咐凌霜,将府中所有下人都召集到西院的空地上,对外宣称,要给大家重新安排工作。 凌霜站在众人面前,滔滔不绝地讲了足足半个钟头,才让众人各自散去。 回来之后,府中的一切看似如常,只是林熙禾在用完膳返回的途中,轻轻咳嗽了几声。 第二日,林熙禾用早膳时,咳嗽愈发剧烈。 今日凌霜又将所有下人都喊到了西院,重新安排了轮岗。 从那之后,便再没有人见过林熙禾的身影。众人只听闻她生了病,接下来的四五日,都是凌霜独自在旁悉心照料。 而林熙禾早已在第二日用完早餐,乔装打扮后,趁着所有人去了西院,混进了楚云霓的马车,顺利逃出了京城。 一出城,她便换乘莫无声的马车,朝着最近的码头疾驰而去,登上了一艘南下的船只。 这是林熙禾初次见到莫无声。 此人看上去二十五六岁上下,皮肤因常年劳作被晒得黝黑,面容倒也周正。 听闻莫无声见到酬金,二话不说便答应了三年之约。 林熙禾向他表明,自己并无固定的目的地。 莫无声略作思忖,主动提议道:“要不咱去我老家墨玉城吧。那儿离京城有七八百里地,走水路的话,有我护着,再加上姑娘换上粗布衣衫,又特意抹黑了脸,定不会有人察觉。” 一路上,诸事顺遂得超乎想象。 四日后,凌霜也悄然离开了府邸。 待林府下人发现异样时,唯有桌上那两封林熙禾留下的信。 抵达墨玉城后,林熙禾让莫无声以自己的名义购置了一座二进的院子。 “你就这般信我?你梦里那让你寻我的高人,就这般让你对我深信不疑?” 林熙禾嘴角上扬,笑着打趣道:“那是自然!这高人可太神了,咱俩不就一见如故嘛。再说了,往后你在我这儿,包吃包住,像我这么好的雇主,上哪儿找去?” 莫无声撇了撇嘴,哼道:“信口胡诌,也就你能说出这般话。反正只要不花我的银子,怎样都行。” 谁能想到,这莫无声人不如其名,话匣子一打开,便收不住了,只是好听话着实没几句。 十来日后,凌霜才依照凌雪留下的线索,匆匆赶来。 她离开京城时,纪濯尚未归来。 又过了半月,墨玉城的街头突然出现了许多官兵。 他们挨家挨户仔细盘查,尤其是像林熙禾这样新购置宅子的人家。 自到了墨玉城,林熙禾便深居简出,吃食用品皆由莫无声就近采买。 就连女子常用的胭脂水粉,她也不让摆放在家中。 莫无声找来一位木工,在屋内打造了一个隐秘的隔间,将林熙禾和凌霜、凌雪的衣物都妥善藏在里面。 每当有官兵前来搜查,林熙禾等人便躲进隔间。 官兵进门后,确实只瞧见男子生活的痕迹,便也未多加怀疑,转身离去。 这偌大的天地间,林熙禾若真心想要躲藏,凭借古代的寻人手段,着实难以寻觅。 日子一天天过去,隔三岔五就会有官兵前来寻人,且一次比一次查得仔细。 莫无声向随行的官兵打听后得知,寻人赏金已经涨到了万两之巨。 “真想把你交出去,上万两银子呐!” 官兵走后,莫无声半开玩笑地说道。 林熙禾躺在树下摇椅上,佯装嗔怒:“那也要等三年期满,别忘了咱们可是签了约的。” 莫无声掰着手指,一本正经地回应:“哎,可没三年喽,只剩两年七个月二十八天喽。” 林熙禾翻了个白眼,不再搭理他。 “姑娘,就算眼下能躲过去,可再过一个多月,您便要生产了,到时可如何是好?” 凌霜满脸担忧,忍不住问道。 林熙禾早有打算,镇定地说道:“到时候请个奶娘,等有人来检查,咱们躲起来,就说是奶娘的孩子。” “行,等外面官兵少些了,过几日我便出去找奶娘。” 凌霜点头应道。 “嗯。” 林熙禾应了一声。 “我去厨房把燕窝蒸一下,姑娘,你一会可不准不吃。” 凌霜看着愈发消瘦的林熙禾,眼中满是心疼。 “好,我一定吃。” 林熙禾微笑着应允,随后又慵懒地躺在摇椅上,不再言语。 凌雪则在一旁,专心致志地绣着孩子的小衣服。 她们三人中,只有凌雪能耐下心来学习针线活。 莫无声忍不住又开口:“喂,你这逃出来了,看着也不怎么开心啊。” “有吗?” 林熙禾反问道。 “我看你都没必要离开京城,每次有人来寻,你都要难过好几天,何必呢?你们俩不就是郎有情,妾有意嘛。” “闭嘴吧你。” 凌雪实在忍不住,呵斥道。 “怎么了?你这小丫头又炸毛了?” 莫无声一脸无奈,每次他一开口,这俩丫鬟就唠叨个不停。 “让你别提,你非要提。” 凌雪还是忍不住抱怨。 林熙禾仰头望着天空,此刻的天空湛蓝如宝石,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她常常在院子里这般发呆,一遍又一遍地凝视着这片天空。 忽然,她的心跳莫名加快,一种难以言喻的慌乱涌上心头。 “凌雪,扶我起来。” 林熙禾觉得仿佛有什么在前方召唤着自己,此刻躺在摇椅上的她,连起身都有些吃力。 第114章 成全 凌雪见林熙禾神色异样,赶忙放下手中正绣着的孩子衣物,针线还随意地搭在布料上,便快步上前,想要搀扶起林熙禾。 林熙禾起身,却轻轻推开了凌雪的手,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我想自己走走。” 凌雪一怔,随即理解地点点头,往后退了几步,给林熙禾留出足够的空间。 林熙禾拖着略显沉重的步伐,朝着后院缓缓走去。 她的目光直直地盯着前方,像是在寻找着什么,又像是在逃避着什么。直到走到后门处,她却猛地停下了脚步,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拉住。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在门外悠悠响起:“这边都仔细搜过了吗?” 那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与生俱来的威严,不是纪濯又是谁? “回纪大人,这儿都彻查过了,没有发现目标人物。”另一个毕恭毕敬的声音回应道。 短暂的寂静后,传来纪濯沙哑的声音,那声音里像是裹着一层厚厚的悲伤,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无尽的痛苦与无奈:“退下......” 林熙禾听到这声“退下”,像是被一股莫名的力量驱使,不由自主地往前迈了几步。 此刻,两人仅仅一墙之隔,一个在墙内,满心纠结与不舍;一个在墙外,满是悲伤与失落。 紧接着,墙外传来沉闷的声响,一下又一下,是纪濯的拳头重重地捶打在墙上。 那一声声闷响,仿佛穿透了墙壁,直直地砸在了林熙禾的心上。 每一下都震得她的心跟着颤抖。 “为什么.......” 纪濯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到底为什么......你明明答应我的,说会等我回来。” “我不该同意定亲,我错了,熙儿.....” 他的话语中满是悔恨:“我再也不勉强你了,真的,再也不会了。” 墙外那一声声哭诉,如同一把把锐利的刀,刺痛着林熙禾的心。 她的心随着纪濯的话语一阵阵地抽痛,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顺着脸颊簌簌滑落。 林熙禾的手颤抖着缓缓抬起,轻轻地抚摸着眼前的这堵墙,仿佛这样就能触碰到墙外的纪濯。 此刻,墙外的纪濯,双手因用力捶打墙壁而鲜血淋漓,可他却浑然不觉疼痛,只是下意识地将手贴在墙上。 林熙禾感受着纪濯的痛苦与心疼,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下。 悲伤渐渐将她彻底淹没,她甚至因太过悲痛而有些呼吸困难,情不自禁地抽泣了一声。 意识到自己发出了声音,林熙禾惊恐万分,立刻用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眼睛瞪得大大的,生怕被墙外的纪濯发现。 就在这一瞬间,外面纪濯那呜咽的哭泣声戛然而止。 整个世界仿佛在这一刻静止,空气都变得凝重起来。 林熙禾一动也不敢动,眼泪还在不停地流淌,她的心揪成一团,紧张到了极点。 就这样,时间仿佛凝固了,过了很久很久。 终于,外面传来了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一步一步...... 第115章 糖宝 冰冷的机械声毫无感情地再次在林熙禾的脑海中响起:【亲爱的宿主,第二阶段 “咫尺天涯” 已顺利完成。】 林熙禾听着这提示音,心中满是愤懑,此刻,她真恨不得揪出原书的作者,好好质问一番。 第二日,街上便不见搜寻她的侍卫踪迹了。 时光悠悠,过了两日,凌雪外出寻找奶娘和产婆。 没想到,在附近的医馆随便一问,竟找到了好几位。 凌雪逐个见了这些人,觉得个个都挺不错,便留下几位。 而且,令人惊喜的是,在林熙禾所住宅子的附近,新开了一家医馆。 凌雪一回来,便赞不绝口。毕竟此地不比京城,医馆数量本就稀少,如今能在近处就有一家,等林熙禾生产时,大家心里也能踏实不少。 没过多久,医馆隔壁又新开了一家糕点铺。 铺中糕点,仿佛是为林熙禾量身定制,每一口都能精准地契合她的味蕾。加之大夫诊断她身体清瘦,叮嘱要多补充营养,于是林熙禾在用膳之后,常常会惬意地吃上几块这家的糕点。 秋日的天空,澄澈而美丽,宛如一块湛蓝的宝石。街上再也没有官兵前来寻人,仿佛纪濯已然放弃了搜寻。 同时,凌雪安排的人传来信件,告知顾青淮并未回京。 这日,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下细碎的光影,落在林熙禾惬意躺着的摇椅旁。 林熙禾正沉浸在这片刻的悠然之中,手中的书卷微微滑落,眼皮也渐渐变得沉重。 忽然,她的腹部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揪了一下,紧接着,一阵又一阵的抽动如波浪般袭来。 “宫缩了.....” 她嘴唇微微颤动,轻声呢喃。 “疼了?” 凌雪和凌霜一左一右,紧紧守在林熙禾身边,满脸关切。 一旁经验老到的稳婆,见此情景,赶忙劝慰道:“姑娘啊,现在先莫要着急,这生产的路还长着呢,还得疼上好一阵子才能迎来小宝贝呱呱坠地呢。” “都已经这么疼了?还要疼许久?” 凌霜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不可思议,那模样,仿佛是要将这疼痛从林熙禾身上移走。 “都已经这么疼了?还要疼许久?” 凌霜忍不住瞪大了眼睛,焦急地问道。 “姑娘,这才刚开始呢,后面估计还得好几个时辰呢。” 另一个稳婆经验丰富,接生过许多孩子,其中既有很快就顺利生产的,也有疼得死去活来、折腾上好几天的。 九月二十三日,这一天,时间仿佛故意放慢了脚步。 疼痛,一波接着一波,将她彻底淹没。她的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牙关紧咬,恨不得立刻昏迷过去,以此来摆脱这如炼狱般的折磨。 她在心中无数次地怨念,为何这个时代没有无痛分娩,让她能少受些这般苦楚。 与此同时,与莫宅仅仅一墙之隔的院子里,气氛同样紧张压抑。 纪濯眉头紧锁,眉心仿佛能夹死一只苍蝇,他的声音里满是焦急与不安:“为何还没生下来?” 他转头看向身边的陶木升,那眼神,仿若要将陶木升穿透,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责备。 陶木升一脸无奈,他已经像个复读机一样,不厌其烦地解释了不下十遍:“大人,女子生产本就是这般艰难,那可是如同在鬼门关走上一遭啊,急不得,急不得呀。” “你安排的那些产婆到底行不行?怎么能让她受这么大的罪!” 纪濯心急如焚,双手紧紧握拳,眼中满是对林熙禾的担忧,仿佛能透过这堵墙,看到林熙禾正在遭受的痛苦。 “产婆这会儿也只能起到辅助作用,生产的疼痛是在所难免的。” 陶木升已然十分无语,可面对纪濯的焦急,他还是强忍着内心的烦躁,耐着性子继续解释。 他心里清楚,要是不解释,纪濯肯定会不停地来回踱步,而那晃来晃去的身影,只会让他愈发心烦意乱,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心头乱爬。 “大夫呢?现在在何处?” 纪濯追问道。 “在医馆候着呢,医馆十二个时辰连续开门,绝对不会关门,时刻准备着。” 陶木升赶忙回应。 隔壁隐隐传来的痛哭声,虽因有些距离,听得并不十分清晰,但却如同一根根细线,时刻牵动着纪濯的心。 “纪大人,不然您先用膳吧,都一天了,您不吃东西,我实在也没心思下咽啊。” 陶木升小心翼翼地劝道。 “你不用管我,尽管吃便是。” 纪濯摆了摆手,丝毫没有进食的打算。说罢,他又在屋里来回踱步,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焦躁,晃得陶木升头疼不已。 就在这时,隔壁突然传来一声痛呼,紧接着,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声骤然响起。 “生了!生了!” 纪濯瞬间手足无措,在黑暗中,他的身形微微颤抖,语气里满是难以抑制的激动。 这时,隔壁传来产婆的声音:“再拿少点热水,给小小姑娘清洗一下。” 这是之前产婆们约定好的,生完孩子后在门外传递消息。 “是女儿,生的是女儿。” “你别激动,小心被那看护听见。孩子生下来了,您要想办法去看看吗?” 陶木升在黑暗中虽看不见纪濯的脸色,但能感觉到面前的人似乎不再那么紧绷。 陶木升觉得自己也算大开眼界了,头一次见到有人在自己心仪的女人生下别人的孩子时,还能如此激动。 “怎么去看?若是她知道自己的藏身之处被发现了,肯定又要逃。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往哪里逃不是折腾自己。” 纪濯望着林宅的方向,眼中神色晦涩不明。 陶木升看着如今这般模样的纪濯,不禁也有些心疼。 “既然不看,那就回京吧。您不是还有公务要处理吗?” 陶木升试图转移话题。 “我稍后便要赶回去,你就先别回去了,就在这里待着。” 纪濯这时语气也变得轻松了些许。 “嗯,我会在这守着。” 陶木升无奈应道。在这个院子里,他连出门都得小心翼翼,仔细观察四周,简直堪比坐牢。但他心里明白,自己若不留下,纪濯肯定无法安心。 在林熙禾的院子里,紧张压抑的气氛也如轻烟般消散,众人皆如释重负,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产婆手脚麻利地将孩子清洗干净后,凌雪迫不及待地伸出双手,轻轻将孩子抱在怀里。 她仿若捧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小心翼翼地半跪在林熙禾的窗前,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姑娘,您瞧呀,她好小,那模样,可爱得紧噢!” 林熙禾面色苍白,声音虚弱却带着无尽温柔:“好想揍她一顿,疼得我差点去见太奶了。” 话虽如此,她还是忍不住扬起嘴角,那笑容里,满是初为人母的喜悦。 尽管历经了漫长而痛苦的生产过程,每一分每一秒都如同在炼狱煎熬,但此刻,看着自己辛苦生下的小娃娃,她的心中只被满足所填满。 “可不能打小糖宝。不然让凌霜帮小糖宝挨几下吧。” 凌雪一脸宠溺地说道。 “对,要揍就揍我。” 凌霜心疼地看着林熙禾,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她也是头一次经历这样惊心动魄的场面,心疼得好几次跪在床边,任由泪水簌簌落下。 林熙禾看着这一幕,心中满是温暖,缓缓闭上双眼,满足地睡了过去。 这一夜,她睡得格外安稳,身体的极度疲累让她无暇顾及其他,在睡梦中,一切痛苦都已远去。 第116章 死讯 在之后的日子里,凌霜与凌雪无微不至地照料着林熙禾。 在她们的悉心呵护下,林熙禾的身体逐渐焕发出活力,气色也一天比一天红润。 然而,凌雪安排的探子,却如同石沉大海,迟迟未能带来自家哥哥归来的消息。 就连顾青淮,也仿若人间蒸发,没有任何音信传来。 随着时间的缓缓流逝,林熙禾的心愈发慌乱,墨玉城离京城并不算远,按理说,若是有什么消息,她总能听到一星半点。 可如今,四周一片寂静,这种无声的沉默,让她的内心充满了不安。 顾青淮是为了她才奔赴南诏,他一日不归,林熙禾对他的牵挂便一日不减,这份牵挂如同一根无形的线,紧紧缠绕在她的心头。 转眼之间,新年的气息悄然弥漫在墨玉城的大街小巷。 墨玉城的新年,与京城的繁华热闹相比,显得颇为宁静,燃放烟花的人寥寥无几。 这反倒让林熙禾感到十分满意,她生怕那喧闹的声响会惊扰到自己宝贝女儿的香甜美梦。 光线略显昏暗的房间里,林熙禾正轻柔地摇晃着摇篮,目光温柔地凝视着熟睡的奶娃娃。 只见那小宝贝嘴角微微上扬,时不时还吧唧吧唧嘴,仿佛正在做着什么甜蜜的美梦。 凌霜蹲在一旁,眼神中满是喜爱,说道:“姑娘,糖宝这两日穿着厚衣服也能翻身了,真是太好玩了。她什么时候能说话呀?” 林熙禾轻轻抚摸着女儿的小手,眼中流露出无尽的温柔:“得先学会走路,才能慢慢说话呢。” 说罢,她抬头看向凌雪,问道:“凌雪,还是没有顾青淮的消息吗?能再帮着让人继续打探一下吗?” 凌雪连忙回应:“奴婢已经书信回去了,应当这几日就会有回应了。” 林熙禾微微点头,像是在安慰自己,又像是在给自己打气:“就算有事耽搁,也不能耽误这么久...... 他一定没事的。” 然而,过了正月,京城的回信才姗姗来迟。 这一日,天空中纷纷扬扬地飘起了雪花,整个世界都被笼罩在一片洁白之中。 凌霜顶着风雪,匆匆而来,手中紧紧握着一封信。 尽管她撑着伞,可身上还是裹挟着厚厚的风雪,一进门,雪花便簌簌落下。 莫无声见状,忍不住对着一身风雪的凌霜说道:“我都说我能去,你非要自己去。” 凌霜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一边解开自己的斗篷,一边说道:“取个信而已,下雪也不冷的。” 莫无声快步上前,伸手接过斗篷,轻轻挂在一旁的衣架上,说道:“你们三人说吧,有事就喊我。”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主屋。 凌雪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打趣道:“这莫大哥,对我,对姑娘,可没这么体贴过。” “别乱说。” 凌霜嘴上虽不承认,但脸上却浮现出一抹羞红,两人久在一处,竟也生出了几分异样的情绪。 林熙禾将孩子交给凌雪,伸手接过凌霜手中的信。 就在触碰到信件的那一刻,她的心里莫名地一紧。 她独自走到窗台下,缓缓坐下,然而展开信纸,上面的文字却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她的心上,让她瞬间愣在原处。 “顾将军在南诏,身中剧毒,已殁。” 往日的信件,传来的都是没有顾将军消息的回复,所以凌雪对于今日这封信的内容,并未立刻察觉异样。 回来后,她便先去烤了火,又去看了看糖宝。 此刻,她回头却看见自家姑娘一动不动地站在窗台下面,整个人仿佛被定住了一般。 凌雪心中一惊,这才意识到情况不对,连忙问道:“怎么了姑娘?” 凌霜与抱着孩子的凌雪快步走了过去。 只是林熙禾像是陷入了另一个世界,对她们的呼喊没有任何回应。 凌霜弯腰捡起地上的信,匆匆看了一眼:“姑娘......” “嗯?” 林熙禾缓缓回过神来,又从凌霜手里把信拿了回来,将信件撕成了碎片。 “这信不对,这信是假的.......” 林熙禾说这话的时候,嘴唇都在微微颤抖,身体也跟着哆嗦起来:“重新打探消息。凌霜,你认识的人在哪里?送信的人在哪里?是不是他自己弄错了。” 林熙禾虽然还没有看到原书故事的结局,但她清楚地记得顾青淮在后面还有好几次出征,他不可能就这样死去。 “姑娘。” 凌霜心疼地轻握着林熙禾的手,试图给予她一些安慰。 林熙禾情绪愈发激动:“凌霜,这人是京城来的对吧,他在哪?他为什么要乱说。” 看着林熙禾如此激动的模样,凌霜赶忙说道:“姑娘,他住永福客栈.....” “我要去见他。” 林熙禾斩钉截铁地说道,说罢,她看了一眼凌雪怀里的糖宝,嘱咐道:“凌雪,你照顾好糖宝。” 林熙禾来墨玉城这么久,从来也没有出过门。 此刻,她脚步急促,一心只想弄清楚事情的真相。 可即便在这种情况下,她开门的时候,却还小心翼翼的,生怕刺骨的冷风灌进屋里,惊扰到孩子。 林熙禾和凌霜一路冒着风雪,匆匆赶到客栈。 然而,碰巧那人出去了。 她们在客栈的角落里,静静地等待着,两个时辰后,终于将那人等了回来。 可是,无论她们如何询问,那人始终坚称,从顾家下人那里打听来的消息就是如此。 当那人说道:“顾府已经悄悄购置了许多用于丧葬的用品,只是因为事关重大,所以现在密而不发,只在自家设了一个小小的灵堂。” 林熙禾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她不愿再听一句,拉着凌霜转身就走。 林熙禾脚步踉跄地走在前面,道路上的积雪已经融化成水,浸湿了她的鞋袜,寒意从脚底直往上蹿。 天上的鹅毛大雪依旧下个不停,纷纷扬扬地落在她的肩头,仿佛要将她掩埋。 走了没几步,林熙禾脚下一滑,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凌霜眼疾手快,急忙上前扶住她。 “姑娘,当心身子,糖宝还在家等着姑娘......” “我没事.... 他说的不是真的。” 林熙禾语气坚定,可她的身形却有些摇晃。 林熙禾颤抖着往回走,当即将到家的时候,她的视线逐渐模糊,却隐隐约约看见自家门前站着一个男子。 那男子背对着她,面对着自家紧闭的大门,身上披着一件白色的大氅,纯白色的貂毛领子将他的脸遮住了大半。 风雪太大,他身后的脚印早已被风雪覆盖,仿佛他是从天而降一般。 第117章 求助系统 林熙禾脚步带着几分急切地向前走去。 四周静谧得有些压抑,唯有她踩在雪地上发出的“咯吱咯吱”声。 白衣男子正静静地伫立着,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他这才缓缓回过头来。 男子的墨发整齐地束在脑后,一支质地上乘的玉簪插其中,玉簪在微弱的日光下泛出温润而柔和的光泽,恰似他周身散发的气质一般,含蓄而优雅。 他的面庞白皙胜雪,五官精致得如同被精雕细琢的美玉,每一处线条都流畅自然,毫无瑕疵。眉眼间,透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优雅,仿佛世间的一切喧嚣都与他无关。 “敢问,姑娘可是林熙禾林姑娘?” 男子开口,声音清朗悦耳。 林熙禾原本眼中闪烁着的期待光芒,在看到男子面容的瞬间,如流星般迅速黯淡下去。 眼前之人并非她思念的身影,失望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将她满心的欢喜瞬间淹没。 然而,出于礼貌,她还是强打起精神,轻声回应道:“正是,不知公子如何认识我?” “在下穆若言,受他人之托,给姑娘送样东西。” 穆若言微微欠身,姿态谦逊有礼。 说罢,他那修长而白皙的手指缓缓探入衣袖之中,片刻后,他从中取出了一个玉佩。 林熙禾只一眼,便认出了那枚玉佩。 那正是顾青淮平日里一直贴身挂在脖间的玉佩,它就像顾青淮身体的一部分,从未离开过。 曾经,她与顾青淮有过两次亲密接触,那玉佩总是稳稳地佩戴在顾青淮的脖颈间,不经意间,在她的肌肤上轻轻滑落,留下过温热的触感。 “你见过顾青淮?” 林熙禾的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了几分,连语气都带上了几分难以抑制的激动。 “我从南诏而来。” 穆若言神色诚恳,目光坦然地迎上林熙禾炽热的视线,眼中没有丝毫躲闪。 “他怎么样了?” “中了蛊,如今形同死人。” 穆若言的目光紧紧锁住林熙禾的脸,试图从她的表情中捕捉到哪怕一丝细微的情绪变化。 “那就是没死,对吗?” 林熙禾脸上的慌乱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坚定无比的神情。 她在心底无数次地告诉自己,顾青淮不会轻易死去。只要还有一丝生机,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她也相信一定有机会让他回来。 然而,林熙禾的反应显然出乎了穆若言的预料,他的眉毛微微皱起,那动作极快,若不仔细看,根本难以察觉。 “此蛊无人可解。” 穆若言再次笃定地说道。 林熙禾神色平静,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仪态端庄地欠身行礼,言辞间透着恰到好处的礼貌:“敢问公子,可知青淮如今身在何处?您与青淮又是何种关系?” “他还在南诏,他,是我的再造恩人。”穆若言抱拳回礼,神色间满是敬重。 “公子可知顾青淮具体的位置在哪?” “在点苍山下一处极为隐秘的人家。我曾试图将他带回,却未能成功。若姑娘想见他,我愿意陪同姑娘一同前往。”穆若言神色温润如玉,缓声说道:“只是姑娘,顾将军昏迷之前,只盼您好好生活,无需再寻他。” 林熙禾听到这话,沉默了下来,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穆若言也不着急催促,只是静静地退到一旁,耐心等待着。 时间仿若凝固了一般,许久之后,三人身上都落了一层厚厚的积雪,仿佛成了这冰天雪地中的雕塑。 “公子在墨玉城能留几日?”林熙禾打破了沉默。 “五日。住在迎客酒楼。” 穆若言看出了林熙禾的犹豫,他自是愿意给她足够的时间去思考。 看着穆若言渐渐远去的背影,一直跟在林熙禾身后的凌霜终于开口:“姑娘,这人来路不明,未必可信。” “我知道。” 林熙禾轻声应道,声音里透着深深的疲惫。 她何尝不知道穆若言身份存疑,此行或许危机四伏,但一想到顾青淮可能正身处困境,她便无法做到袖手旁观。 如今之计,她也只能想办法寻求支援,回到住处,林熙禾径直走到摇椅旁,直接躺了上去。 她屏气凝神,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默念着:“999,999……” 往日里,系统总是毫无预兆地突然出现,她根本不清楚这样的呼唤是否能得到回应。 但此时此刻,她已然走投无路,这是她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哪怕只有一丝希望,她也不愿放弃。 她感觉自己似乎已经呼唤了几万遍,可系统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一直到用完膳,林熙禾让凌雪带着孩子去睡,自己则继续尝试唤醒999。 “你好,99。” “嗨,999。” “999,999。” “999同学?” “999系统?” 她就这样不停地呼唤着,大半夜过去了,依旧没有得到回应。 直到深夜,一个机械的声音终于打破了寂静。 【宿主,你这给我消息数量干到了+,差点给我干死机了.....】 系统那机械的声音中满是抱怨,好似被强行从沉睡中拽醒的无奈。 林熙禾猛地从梦中惊醒,原本混沌的意识瞬间清醒,听到系统的声音,她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急切说道:“我有急事找你,可一直不知道该怎么联系你。” 【说吧,找我到底有什么事?】系统这次的回应里明显带着莫名的烦躁,似乎对林熙禾这般频繁的呼叫十分不满。 “顾青淮去南诏了,书里有这剧情吗?他在南诏会不会出事?”林熙禾连珠炮似的发问,她的双眼紧紧盯着虚空,仿佛这样就能从系统那里得到确切的答案,语气中满是不安。 【哎.....这个情况我也始料未及,都是因为你的出现,引发了一系列的蝴蝶效应。按照原剧情,应该是打完西域之后才会前往南诏,可现在提前去了,关键是没有女主去救他,他恐怕很难回来了。】 林熙禾一听,心中愈发焦急,连忙追问:“你知道他现在具体在哪里吗?” 【就在南诏啊。】系统的回答简单又敷衍。 “南诏那么大,到底在哪里?”林熙禾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 【我也就只知道点苍山这个地方,但是点苍山太大了,那里常年积雪覆盖。而且很多地方都是根据作者的描述衍生出来的,在现实世界里真实存在,却并没有确切的名字 ,我也没办法给出更准确的位置。】 “破系统,你到底有什么用!!还有,你是刚刚收到我的消息,还是一直在等我找你?”林熙禾忍不住发起火来,她现在满心都是顾青淮的安危,对系统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十分恼火。 【啥......啥意思......】 第118章 相见 林熙禾也明白,现在不是和系统置气的时候,要想得到帮助,还得想点办法。 她也不再掖着藏着,直接说道:“故事原本是以纪濯为主线展开的,现在孙凝香在纪濯那边根本没有任何影响,但是你的任务还需要完成,除了我,你觉得还有什么办法能达成目标?” 她试图用系统的任务来引起它的重视,让它能够真正帮自己一把。 【啧,你这小心思,全用来防着我了?】系统似乎看穿了林熙禾的心思,语气里带着些许调侃。 “别废话了,快告诉我顾青淮具体在哪里?”林熙禾可没心思和系统周旋,她只想尽快知道顾青淮的下落。 【我真的不知道顾青淮的具体位置。不过在原书中,是穆若言带着孙凝香去了南诏,然后孙凝香想办法把人救了回来。】系统终于给出了一个稍微有用的信息。 “书中到现在我还没看到穆若言出场,他到底是什么人?”林熙禾追问道,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关键人物充满了好奇。 【他啊,是个大帅哥。因为作者是个颜控,所以书里只要有点戏份的角色,都长得特别帅气。但这个人身份可不简单,他是北境三皇子。】 【当初顾青淮攻下北境的时候,北境大乱,他的母妃没能得到及时医治,最终去世了。所以他一直怀恨在心,这次将孙凝香带入南诏,就是想在顾青淮面前折磨他们,报复顾青淮。】 “你的意思是,跟着穆若言便能找到顾青淮?” 【你是会抓重点的,我的意思是,你跟着他,你就等死吧。孙凝香会医术,您会啥?】 “虽然你说的是事实,但是,能有其他办法救人吗?” 【没有,你不去,他就死,但是你没啥用,去了大概一起死。】 系统毫不客气地打击着林熙禾。 林熙禾沉默了片刻,脑海中思绪万千。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开口问道:“故事的最后一阶段,任务究竟是什么?” 【第三阶段的任务-得偿所愿。】 “999,你难道不想顺利完成系统任务,成功通关吗?” 林熙禾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坚定,她决定用这个来和系统谈判。 【你威胁我?!】 “本来你也是个废物,我是不想找你帮忙的,但是眼下我们只能守望相助不是?你告诉我,给顾青淮解蛊的方法,我顺利回来后,一定帮你完成任务。” 【......】 系统陷入了沉默,良久都没有回应。 “你就只是告诉我一个方法而已,这对你来说并不难。” 林熙禾再次催促道。 【万一你去了就回不来,那该怎么办?】系统终于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担忧。 “我不一定会死,我若不去,顾青淮就一定会死 ,日后他还要保家卫国,我不过是一个我。”林熙禾说的认真,她的出现,打乱了这场局面,不然一切都会按照原书进行。 【少给我上升高度。需要苍术,白花蛇舌草,桑白皮,旋覆花,三寸蛇胆,还有最重要的,真爱之人的心头血。】系统无奈地说道。 林熙禾全神贯注地听着,努力将这些信息记在心里。 听到最后,她忍不住疑惑地问道:“心头血?人体的血脉都是流通的,我手上的血难道不行吗?最后它也会流向心头啊。” 【gun......】 “滚”字还没说完,系统就直接切断了两人的联系。 眼前的光亮暗了下去。 林熙禾望着眼前一片黑暗,喃喃道:“真是比我挂电话还快。” 她已经做好了决定,这一去,诸多事宜都得妥善安排,容不得半点马虎。 翌日清晨,林熙禾早早起身。 此时,外面的雪已然停歇,晶莹的雪色映照出一片银白世界。 她披上那件厚实的披风,与凌雪,来到了隔壁门前,抬手敲响了门。 “哐哐哐”,敲门声在寂静的清晨格外清晰,一下接着一下,然而,许久都不见有人前来应门。 但林熙禾并未就此放弃,执着地继续叩门。 不知又过了多久,那扇紧闭的门终于缓缓从里面打开。 出现在眼前的人,竟是陶木升。 两人目光交汇的瞬间,眼中都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讶。 林熙禾知晓隔壁住着纪濯的人,却万万没想到会是陶木升在此。 而陶木升本不想开门,可厨房里正炊烟袅袅,这般情形下,装作不在家显然不太现实。 “林姑娘,凌雪姑娘。” 陶木升率先开口,拱手行礼。 “陶大夫。” 林熙禾和凌雪也赶忙还礼。 简单的寒暄过后,林熙禾直截了当地问道:“陶大夫,不知您能否联系到纪大人?” “按原计划,他昨日就该到了。” 陶木升也没有隐瞒,如实相告。 听到这话,林熙禾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他是亲自来的?” “是。一直都是。” “那就有劳陶大夫,等纪大人来了,还请告知我一声。”林熙禾好不容易稳住心神,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尽量平静。 可转身的刹那,她的脚步却有些虚浮,脑海中不断回响着陶木升的那句 “是,一直都是。”。 午后,莫宅的门被轻轻叩响。 来人正是纪濯。 凌霜得知后,立刻让人将纪濯引进了林熙禾所在的屋子。 纪濯刚从外面进来,周身还带着未散尽的寒气,显然是一到便听闻林熙禾要见他,于是一刻也没耽搁,匆匆赶来。 纪濯一踏入屋内,林熙禾便从摇篮旁站起身来,迎上前去。 “阿濯。” 林熙禾轻声唤道。 纪濯却显得有些拘谨,只是回以淡淡的微笑。 他内心满是爱意,却又不敢肆意表露,生怕自己过于热烈的情感,会再次把林熙禾吓跑。 在他看来,哪怕就这样默默守在她身边,也强过她突然消失在茫茫人海,从此再无踪迹。 “这边坐吧。” 林熙禾指着摇篮旁边的几个矮凳说道。 纪濯依言坐下,林熙禾则倒了一杯茶,轻轻端到纪濯面前。 一时间,屋内气氛有些尴尬。 过了片刻,纪濯才开口问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林熙禾微微抿唇,缓缓说道:“这世上又有几人清楚我爱吃桂花糯米软糕?” “自从那家糕点铺开了,我便猜到是你的安排。当时我便留了心,没过多久,隔壁的院落就被人买下。虽说你们行事极为隐秘,但我请来的莫无声,还是察觉到了异样。后来,他发现,隔壁院里每隔一月,就会来人,只是,我不知道来的是你。” 第119章 托付 纪濯微微皱眉:“可是我这样,又给了你压力?” “不是的,阿濯。”林熙禾轻轻摇头,目光温柔而坚定地看向纪濯,“有你护着我,我心里特别踏实。” 林熙禾话音刚落,一旁摇篮里的婴儿突然“哇”的一声啼哭起来,那稚嫩的哭声在安静的屋子里格外清晰。 “噢噢,不哭不哭,糖宝乖……”林熙禾赶忙俯下身,动作轻柔而迅速地将糖宝抱在怀里,一边轻声哄着,一边轻轻摇晃着身体,脸上满是慈爱。 纪濯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他只觉得眼前的画面有些违和,林熙禾明明还带着少女的青涩与纯真,可怀里却已经抱着刚出生不久的糖宝了。 糖宝被林熙禾抱在怀里后,感受到了母亲的安抚,还没等奶娘赶来,那哭声就渐渐止住了,小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眼睛却已经好奇地四处张望了。 纪濯忍不住站起身,走到林熙禾面前,目光紧紧地盯着糖宝那圆溜溜的眼睛,眼神中满是喜爱,轻声问道:“我能抱抱她吗?” 林熙禾抬眸,轻轻点了点头,将怀里的糖宝小心翼翼地递给纪濯,然后又仔细地调整着纪濯的姿势,轻声叮嘱道:“小心点,托住她的头。” 林熙禾看着眼前这个男子,心中泛起一阵暖流。 在她心里,若是能有什么人对她的孩子好,除了身边那几个生死与共的人,就只有纪濯了。 此刻,看着纪濯抱着糖宝的样子,她心里是难得的安定。 糖宝在纪濯怀里,出奇地乖巧,小身子安静地蜷缩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纪濯,嘴里还不时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 “她长得真像你啊。”纪濯满脸都是温柔的笑意,眼中满满的都是宠溺:“尤其是这双眼睛,又大又亮,跟你一模一样。” 林熙禾没有回应纪濯的话,而是微微抿了抿嘴唇,沉默了片刻后,缓缓开口道:“你与孙姑娘如何了?” “退婚了。” 纪濯微微一怔,随后低头,目光盯着林熙禾的眼睛,想要从她的眼神中捕捉到一丝情绪的波动:“她主动去奏明陛下的。” 林熙禾听了,脸上并没有太多的惊讶,仿佛早有预料一般,问道:“原因呢?” “她爹参与买卖官员,被我掌握到了把柄。”纪濯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她若没了家世,怕也什么都不是了。想必是权衡利弊后,她选择与我退婚,保住她父亲的官职。” 想起之前的事,纪濯的眼神变得有些冰冷:“起初她还不愿意退婚,是我让人将她关了十几日,她才松口的。” 纪濯目光又重新回到林熙禾的脸上,缓缓说道:“熙儿,我做这些,只是为了自己。若是娶不到心爱的人,我便不娶。把我不喜欢的人娶回来,只会耽误她的一生;把我讨厌的人娶回来,恐怕用不了几日,我弑妻的名号就会传遍整个京城。我不会再逼你了,你能不能别再逃了?” 林熙禾微微低下头,不敢直视纪濯的眼睛,伸出手指轻轻逗弄着糖宝的小手:“阿濯,你喜欢她吗?我的女儿。” 纪濯被林熙禾的话问得一愣,像是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个问题:“我喜欢你生的孩子。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欢。” 林熙禾咬了咬嘴唇,深吸了一口气,像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你能帮我照看她吗?” “什么意思?” 纪濯心中猛地一沉,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他紧紧地盯着林熙禾,眼神中充满了疑惑与不安:“为何如此问?” “顾青淮在南诏遇险了,想必,你也知道这件事。”林熙禾缓缓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纪濯,“我知道他没死,我想去寻他。” 纪濯上次为了找自己,费了多少心力,如今若是自己再一声不吭地逃走,真不知道他会变成什么样子,所以她决定还是向纪濯坦白。 纪濯听了这话,如遭雷击,整个人愣在原地,久久说不出话来。 他心中五味杂陈,林熙禾对顾青淮的深情,他一直都知道。 来之前,他还心存一丝侥幸,以为林熙禾是因为顾青淮不在了,所以才退而求其次选择自己。 哪怕是这样,他也心甘情愿,只要林熙禾愿意留在他身边,他什么都可以答应。 可他万万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结果。 “阿濯,我知道这样很卑鄙。”林熙禾的手轻轻覆在纪濯的手上,她抬起眼眸,眼神中满是哀求与无奈:“但是除了你,我真的无人可托付了。” 纪濯只觉得心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缓缓垂眸,看着面前这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女子,声音沙哑地说道:“我是真的恨你了,林熙禾。” “帮帮我,阿濯。” 林熙禾的眼中蓄满了泪水,一颗颗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我做这个决定之前,就知道会伤害你,可是我没有别的办法了。我没有自信自己能活着回来,但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青淮死在那里。” “顾青淮那般武艺,那般见识,他都能折在那里,你去有什么用?是想去送死吗?”纪濯压抑着声音嘶吼着,他紧紧地抱着糖宝,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会惊到怀里的孩子。 “如今,你就连自己的孩子也不管不顾了,要去和他一同赴死吗?” “是你,我也会去。” 林熙禾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纪濯,眼神中没有一丝犹豫:“阿濯,你对我来说,同样重要。如果是你在那里遇险,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去救你。” “你只会骗我!” 纪濯痛苦地闭上眼睛,将头扬起,努力不让眼泪流下来。 他只觉得鼻头酸涩,一股苦味在心中蔓延开来。 林熙禾伸出手,轻轻地抹去纪濯流下的眼泪,声音温柔而坚定地说道:“若是此次,我能回来,我再也不骗你了。” 纪濯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任由林熙禾为他擦去眼泪。 直到他宣泄完了心中的所有苦楚,才缓缓地再次低头看向林熙禾。 此时,他的眼中那份小心翼翼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决绝与无奈。 “非去不可?”纪濯的声音很轻,却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嗯。” “我同你去。” “不行。”林熙禾想也没想,直接拒绝了。 穆若言是有目的,才愿意带着她去顾青淮那里的。若是纪濯跟着去,穆若言一定不会带她去了。 而且,正如纪濯所说,顾青淮都折在那里了,异国他乡,危险重重,纪濯带着自己又怎么能全身而退? “为何?我与你一起去,难道不是救他的机会更大吗?”纪濯一脸的不解。 “我会同知道顾青淮下落的人一起去。” 林熙禾轻轻地从纪濯怀里抱回糖宝,紧紧地搂在怀里,眼神中满是慈爱与不舍:“若我们都回不来,糖宝最后就只有你了。她在你身边,我才能安心。” 林熙禾看着怀里这么小的孩子,心中满是不舍。 她不是不相信凌霜凌雪,只是她太了解身边这两个人了,虽然他们拳脚功夫尚可,但并不是那种思虑特别周全的人。 她不知道自己的孩子能在这乱世中躲多久,父母之爱子,必为其计深远,而像纪濯这般对她和孩子都好的人,已经再无第二个了。 所以,她只能选择利用纪濯对自己的爱。 冷静下来的纪濯还是忍不住再次确认,他想知道,在林熙禾心里,他到底有没有那么重要。 “若此刻出事的是我,在你面前的是顾青淮,你也会这样吗?” “我会。”林熙禾没有丝毫犹豫,脱口而出。 她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纪濯,眼神中充满了真诚。 “阿濯,你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人之一。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出事而不管。” 听到这个笃定的答案,纪濯不再挣扎。 他知道,自己再怎么挣扎也没有用,只要是林熙禾求他的事情,他根本就没办法拒绝。 他微微叹了口气,无奈地问道:“准备何时动身?” “三日后。” “那我在你这,可以待上三日吗?” 纪濯看着林熙禾,眼神中全是眷恋,他想在这最后的时间里,多陪陪林熙禾和糖宝,哪怕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们也好。 第120章 出发 林熙禾差遣凌霜给穆若言送去了书信,定下三日后启程。 没过多久,穆若言便回信应允,只是特意言明只能带她一人上路,只因这一路人多眼杂,实在不利于通关,稍有不慎便会惹出诸多麻烦。 林熙禾本就没打算带更多人去涉险,她心里清楚,这一趟必定艰险重重,多一个人便有可能多赔上一人。 然而,独自前往,想要说服纪濯,却着实耗费了她不少心力。 接下来的这几日,林熙禾与纪濯身边的人都在紧锣密鼓地为她筹备前往南诏的用品。 他们将解毒药丸精心地放置在林熙禾衣衫的各个隐秘角落,以备不时之需。 凌霜这两日总是眼眶泛红,泪水止不住地流,一遍又一遍地抽泣着。她实在是放心不下林熙禾,可每一次都被纪濯无奈地赶了出去。 纪濯深知林熙禾心意已决,无法阻拦,这几日便将与她相处的时光当作最后的日子来过,眼睛恨不得一刻都不离开林熙禾。 除了回自己院子睡觉,他几乎一醒来就匆匆赶到林熙禾身边,默默地陪伴着她。 时光匆匆,三日转瞬即逝。 分别的时刻终于来临,众人皆是依依不舍。 林熙禾一遍又一遍地凝视着自己的糖宝,那小小的身躯,稚嫩的脸庞,每多看一眼,心中的不舍便多一分。 她强忍着泪水,最终还是狠下心来,抹着泪转身离去。 林熙禾与穆若言踏上了南下的水路。 在得知穆若言的真实身份后,林熙禾心中虽明白在抵达南诏之前他不会对自己痛下杀手,但那种莫名的恐惧却始终萦绕心头,挥之不去。 此刻,林熙禾正待在自己的船舱里,她将脸涂得蜡黄,身着男装。身形又瘦又小,活脱脱像个营养不良、发育不良的年轻男子。 半日过后,一阵敲门声骤然响起。 “林……林公子,用膳了。” 林熙禾一听便知是穆若言的声音,她缓缓将门打开,映入眼帘的便是穆若言那清冷的面容。 “多谢你。” 林熙禾客气而又疏离,伸手接过穆若言提来的食盒。 就在她刚退后一步准备关门之际,穆若言却误以为林熙禾是在示意他进屋。 “我就不进去了,男女有别。”穆若言淡淡地说道。 穆若言那一瞬嫌弃的表情,没能逃过林熙禾的眼睛。 林熙禾对此却颇为满意,她只希望穆若言能离自己越远越好。 “额……你说得对,那多谢穆公子了。” 关上门后,林熙禾拿出陶木升为自己准备的银钗,仔细地试了试饭菜,确认无毒后才开始进食。 就这样,相安无事地过了十多日,水路行程顺利结束。 在这段日子里,林熙禾为了避免生出不必要的事端,一直躲在房里,能不出去就坚决不出去。 然而,陆路行程转瞬即至。穆若言的三个随从,两人策马前行,一人驾驭马车。如此一来,林熙禾只得与穆若言共乘一车。 面色蜡黄的林熙禾坐在穆若言面前,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这到南诏要多久?” 穆若言抬眸,目光冷冷地扫了她一眼,那眼神就好像在打量一个无关紧要的物件,随后薄唇轻启,简短地吐出几个字:“快则二十日,慢则三十日。” 林熙禾听到这答案,心中微微一沉,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 她默默闭上嘴,原本眼中闪烁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呆呆地望向窗外,思绪早已飘远,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唯有偶尔轻轻颤动的睫毛,还透露着她内心的不平静 。 而此刻的穆若言,原本古井无波的眼中却突然泛起了一丝好奇。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的林熙禾,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之前调查到的那些信息。 这个女人,是顾青淮的青梅竹马,二人曾有婚约,甚至还生了顾青淮的孩子。可她却又与当朝的另一位男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复杂的关系,让穆若言愈发觉得这个女人不简单。 初见时,他确实被林熙禾的美貌惊艳,那如春日繁花般的容颜,让他多看了几眼。 但随着这几日的相处,他却觉得她相当无趣,除了偶尔问几句关于行程的话,大多数时候都沉默不语。 他实在想不明白,这个看似平凡的女子,究竟有着怎样的魔力,能让顾青淮和那位男子都为她如此痴迷。 “林姑娘,” 穆若言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戏谑,“出来这么久了,都没见你问过顾将军是如何中蛊的。整日就这么跟着我,你就不怕我骗你?” 说这话时,他眼中闪过一丝嘲讽,在他心里,眼前这个女人简直愚蠢至极,就这么轻易地相信了自己,实在是可笑。 林熙禾心中暗自腹诽,面上却不动声色:你一个心怀鬼胎的骗子,我还得费心思编理由来应付你? 思索片刻,她抬眸,故作疑惑地问道:“穆公子知道青淮是如何中蛊的?” “许是得罪了什么人吧。” 穆若言耸了耸肩,语气十分敷衍,眼中满是无所谓的神色。 林熙禾心中了然,脸上依旧保持着淡淡的神情,不紧不慢地回应道:“看来公子也并不清楚。只是你有他的玉佩,我想见他,确实没有别的路可选了。” 穆若言见她这副淡定的模样,心中莫名有些恼火。 他就是看不惯林熙禾这般从容不迫,仿佛什么都无法让她慌乱。 于是,他故意装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脸上满是虚假的担忧,说道:“你说,若是我们到的时候,发现顾将军没撑下去,该怎么办?” 他心里自然是知道不会这样的 ,他得让顾青淮活着,活着看林熙禾死去。 甚至还幻想着顾青淮看到林熙禾死去时伤心欲绝,对自己恨之入骨,那种被人恨之入骨的感觉,对他来说竟有一种别样的刺激。 “他有恩于你,若是他死了,你应当也会难受吧。” 林熙禾此刻最希望的就是穆若言能维持自己的人设,顾青淮是有恩于他,不是有仇,不然面上的和平该为何维系。 有点怕..... 但是不敢说。 “我啊,大概会惋惜吧。” 穆若言扯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那语气随意得仿佛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眼神里却没有一丝真正的悲伤。 “尽人事,听天命。穆公子能带我来,我已经很感激了,不敢再出言多叨扰穆公子路途清净。” 林熙禾低下头,语气谦卑而恭敬。 她心里清楚,自己现在寄人篱下,不得不收敛自己的脾气。 以前的她,可不是这样能忍气吞声的人,若换做平时,早就对穆若言这种阴阳怪气的态度嗤之以鼻了。但如今,她实在是害怕眼前这个变态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来虐待自己。 不然谁家好人能大费周章,不远几千里,把仇人的心上人接过去,就为了一起折磨,这种行为简直匪夷所思。 穆若言见林熙禾明显不想与自己多交流,心中那股逆反心理却愈发强烈。 他偏要打破这沉闷的气氛,偏要让林熙禾开口。 于是,他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说道:“不巧,我这人,最不喜欢清静了。林姑娘若是不介意,可多与我说说话,毕竟路途遥远,我们就这么干坐着,多无趣啊。” 那语气,带着几分强迫的意味。 林熙禾心中一阵厌烦,但又不敢表露出来。 她无奈地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假笑,说道:“主要是,我这个人粗鄙得很,公子一看便是谪仙般的人物,我怕自己说错话,冒犯了公子。” “姑娘放心,我可不是那等小气之人。” 穆若言摆了摆手,故作大度地说道。 “是吗?看着可不像是。” 林熙禾小声嘟囔了一句,声音虽轻,却刚好能让穆若言听到。 这下可好,穆若言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原本就清冷的面容此刻更是仿佛覆上了一层寒霜。 林熙禾暗自叫苦:得,又是一位活爹! 第121章 刁难 “下去。” 穆若言冷不丁地开口,声音仿若结了冰,不带一丝温度。 “啊?” 林熙禾瞪大了眼睛,满是不可置信,脸上的惊讶如同被定格一般。 穆若言眼皮都未抬一下,语气淡漠地说道:“我想睡会儿,我睡觉的时候最讨厌身边有人。等我睡醒了,你再上来。” 说罢,便缓缓闭上了眼睛,那模样仿佛林熙禾是个极其碍眼的存在。 林熙禾心里顿时像燃起了一把火,暗自骂道:这人怕不是脑子有病…… 还没等她在心里把这股怨气发泄完。 “下去。” 穆若言的声音再次冷冰冰地传来,这一次,语气里多了几分不耐烦。 林熙禾咬了咬牙,对着外面大声喊道:“停车。” 随后,她只能心有不甘地跳下马车,跟在车后一步一步地走着。 林熙禾下车后,马车的速度不紧不慢地降了下来,这个速度就像是故意拿捏她,让她没办法轻轻松松地跟着走,时不时就得小跑几步才能勉强跟上。 要是放在以前,经常在山上奔跑的林熙禾,这点路程根本不算什么。 可如今,长久的安逸日子让她的身体变得娇弱,生了孩子后又缺乏锻炼,才走了一会儿,她就开始气喘吁吁,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没多会儿,她的腰间一阵剧痛,岔气了。 她只能双手捂着腰侧,艰难地向前挪动,还时不时被前面马蹄扬起的灰尘呛到,咳嗽几声。 就这样足足煎熬了一个时辰,驾车的侍从终于停了下来。 林熙禾赶忙快步上前,侍从见状,放下了踏凳。 林熙禾此刻累急了,但实在不想再看到穆若言,便一屁股坐在了马车外面,坐在了驾车的侍从后面。 她宁愿在这外面吹着风,也不想再和那个讨厌的人待在一个车厢里。 可穆若言又怎会轻易放过她。 “砰” 一声,马车车门突然被推开,毫无防备的林熙禾被车门重重地撞在了头上。 “啊!” 林熙禾吃痛,忍不住叫了出来。 “对不起,林姑娘,在下不知道你坐在外面。” 穆若言嘴上说着抱歉的话,可那上扬的嘴角和眼中一闪而过的得意,却怎么也藏不住。 林熙禾捂着脑袋,疼得眼眶都红了,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却又不敢发作,只能暗暗咽下这口气。 “林姑娘,在外面多无趣,来与我解解闷?” 穆若言仿佛没看到林熙禾的痛苦,依旧厚着脸皮说道。 林熙禾暗自腹诽:解闷?我恨不得解剖你。 但是她却只能强压着怒气,平静开口:“晚些吧,刚刚走得太久,我气息还没喘匀。穆公子先自己待一会儿,我在这儿吹吹风,等会儿再进去。” “不愿?” 穆若言听到这话,嘴角微微一勾,直接从马车中跳了下来,动作十分灵活。 “那便歇着吧,等什么时候林姑娘愿意陪我解闷了,我们再出发。” 说完,他便转身朝着道路旁的林子里走去,身影很快隐没在树林中。 林熙禾别过头,不再看那个方向。 她在心里暗自发愁,这还有二三十天的路程呢,这个变态指不定后面还会想出什么法子来折腾自己,自己得赶紧想个办法才行,身上带着让人嗜睡的麻药也没机会放,她有什么动静,侍从都盯着。 眼下看来,只能尽量不与穆若言起冲突才是。 驾车的随从趁着这段时间,牵着马去喝了些水。 等穆若言回来时,林熙禾见马也休整得差不多了,只能再次钻进了马车。 才进入马车,穆若言的眼神就紧紧锁在她的身上。 “林姑娘这身体不怎么样嘛。才这点路,就要休整这么久?” 穆若言靠在马车后面,一条腿随意地搭在另一条腿上,脸上带着玩世不恭的笑,那语气仿佛在看一场滑稽的表演。 “穆公子这嘴上是淬了粑粑?” 林熙禾实在忍不住顶了回去。 “粑粑?饼?我嘴上淬了饼,何意?” 穆若言眉头紧皱,有些不解。 他看着林熙禾脸上似有笑意,又觉得这话好像不像是在骂人 。 “方言,这么说你,意思就是你长得英俊。在我看来,穆公子你整个人都像个粑粑。” 林熙禾一本正经地盯着穆若言,那真诚的模样让人差点就信了。 “呵,你倒不必夸我。” 穆若言虽然嘴上谦虚着,可脸上却闪过一丝得意,那表情仿佛在说 “算你有眼光”。 但很快,他的脸又冷了下来,语气中带着一丝嫌弃,“你一个生了孩子的妇人,不必夸我。” 林熙禾听了这话,差点没忍住翻个白眼,心里想着:谁稀罕夸你,谁还能对你有那心思不成。 这么想着,她很自觉地闭上了嘴,不再理会穆若言。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马车里安静得只能听到车轮滚动的声音。 许是穆若言久坐有些不舒服,突然烦躁起来,猛地睁开眼睛。 他看了一眼缩在马车门口的林熙禾,她坐得离自己尽可能地远,因为长时间的颠簸,此刻正闭着眼睛,头随着马车的晃动一下一下地点着,像是在打瞌睡。 穆若言猛地踢了一脚林熙禾身边的坐塌,“哐当” 一声巨响在狭小的马车里回荡。 “起来。” 林熙禾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惊得浑身一颤,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眼中还带着未散尽的迷茫,“怎么了?” “你鼾声如雷。” 穆若言皱着眉头,满脸嫌弃地说道。 “我嘛?” 林熙禾疑惑地皱起眉头,还没人说过自己打呼噜呢,她不禁怀疑是不是穆若言故意找茬。 “不是你,难道是我吗?” 穆若言反问道。 林熙禾这次彻底无语了,她在心里暗暗吐槽:初见时还以为这男子清冷孤傲,没想到是个幼稚又变态的家伙。 好在,她能屈能伸。 “行,我不睡了。穆公子歇着吧。” 林熙禾无奈地叹了口气,妥协道。 “这鸟笼般的地方,如何睡?” 穆若言一边抱怨着,一边毫不客气地把腿伸到了林熙禾的对面。 “捶腿。” 穆若言的声音淡淡的,仿佛在吩咐一个下人,没有丝毫的商量余地。 林熙禾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心中想着:这人现在彻底不装了吗? 不过,只要还没彻底撕破脸,她还是想着再商量一下:“男女有别,怕是这样不妥吧。” “你一个生了孩子的妇人,与一个伺候的婆子有什么区别?在我面前竟还谈什么男女有别?” 林熙禾听了这话,气得嘴唇都微微颤抖,她真的想问问。他母亲生了他,是不是也与婆子没区别? 但是,她不敢问。 见林熙禾没有动作:“若是不愿,那就算了,那我下去走走吧,反正我也是不急的。” 说罢,穆若言作势要起身。 林熙禾见状,眼疾手快,立刻伸手按住穆若言要抬起的腿。 她心里清楚,若是真让穆若言这样一直耽搁,生气就下了车,这行程还不知道要耽误多久。而多耽误一天,顾清淮便多一份危险。 按腿而已,又不会死人。 “我按。” 第122章 日日有人照顾 “早这样不就完了?” 穆若言又靠了回去。 林熙禾坐着根本够不着穆若言的腿,只能蹲在马车的中央。 她的手隔着厚厚的衣衫,要使足了力气,才能让穆若言感觉到。刚开始,她还能勉强应付,可没过一会儿,手臂就传来了酸软的感觉。 “没吃饭吗?用些力。” 林熙禾一边按,一边在心里暗暗想着:等这次给顾青淮解了蛊,一定要让顾青淮好好收拾这个臭男人,把他踢得远远的!弄死他! 她实在搞不明白,眼前这个又幼稚又无理的家伙,到底凭什么能把顾青淮折磨得死去活来。 “继续。我若不睡了,马车便也停了。” 穆若言冷冷地说道,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 林熙禾此刻连看都不想看穆若言一眼,只能咬着牙,手上继续用力。 她的手臂越来越酸,腿也渐渐麻了起来,尽管她已经拼尽全力,手上的力气还是不可避免地小了下去。 穆若言见林熙禾继续动作,拿起一旁的茶水,自顾自地倒了一杯,悠闲地喝了起来。 “换个装束,这样看着,倒尽胃口。明日起,你便扮作我丫鬟吧。” 临近天黑,夕阳的余晖将大地染成一片金黄。 穆若言抬手示意侍从,声音淡淡的:“去找个客栈,今日便在此处歇下。” 侍从们领命而去,很快便寻到了一家客栈。 几人走进客栈大堂,林熙禾与穆若言同坐一桌,三个侍从则在不远处的另一张桌子旁落座。 大堂里人来人往,喧闹声不绝于耳,但林熙禾与穆若言这一桌却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开,气氛有些压抑。 “今日,你表现尚可,你去点菜吧。” 林熙禾嘴角扯出一抹敷衍的笑,起身,朝着客栈的柜台走去。 与此同时,穆若言的侍从也快步跟了上来,站在了柜台前。 林熙禾看着菜单,也不客气,手指在上面划过,把挂在招牌上的菜几乎都点了一遍。 她心里想着,每日都要这般长途跋涉,若是吃不好,身体可怎么扛得住。 点完菜后,她眼角的余光瞥见穆若言的侍从正小声地对小二说着什么,凑近些便听到侍卫吩咐:“小二,这桌莫要在吃食里加芝麻。” 林熙禾竖起耳朵,心中疑惑:这是穆若言不爱吃芝麻?还是过敏? “客官放心,我们的食材里中并无芝麻。” 小二笑着应道,随后拿着菜单匆匆朝厨房走去。 林熙禾见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便转身回到了穆若言对面坐下。 她低着头,尽量避免与穆若言的目光对视。 只是她这般避着,总让穆若言觉得无趣。怎么说自己来回路程那么久,总得按照自己原本计划行事。 “这未来还有二三十日,林姑娘就打算在我面前如此沉默?” 穆若言双手抱在胸前,那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 “食不言寝不语,穆公子。” 林熙禾淡淡地回道,声音里透着一丝冷淡,她实在不想和这个处处刁难自己的人多说一句话。 “这不还没吃吗?” “穆公子想聊什么?” “这才乖。林姑娘今天觉得委屈吗?就不好奇,为何我这脾气突然变了?” 林熙禾心中暗暗叫苦,心想:可千万别捅破那层窗户纸,要是让他知道自己知道他的心思,我的日子肯定更不好过了。 她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说道:“穆公子有变化吗?怪我眼拙,属实没有看出来有何变化。不过,公子这等天人之姿,有点脾气又何妨!” 看着穆若言脸上那玩味的笑容,林熙禾继续说道:“我若是有公子这般风姿,我这脾气定然是千变万化。所以公子无需介怀,我对公子没有任何好奇的。” 穆若言听了林熙禾的话,心中暗自思忖:面前这个女子怕不是个呆子?还是太能伪装? 瞧她今日的样子,走了一个时辰就累得不行,气息也毫无武功的迹象,与我调查的结果倒是相符。可她为何要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跟着自己这个陌生人去救人呢? 难道,真的是爱顾青淮爱到死心塌地? “姑娘可是很爱顾将军?”穆若言突然问道,目光紧紧地盯着林熙禾,试图从她的脸上找出一丝破绽。 林熙禾听到这话,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可否告知,眼下可有人照顾他?” 穆若言听了这话,眼中闪过一丝兴奋,嘴角微微上扬:“那是自然,日日有人照顾。” 林熙禾看到他眼中的疯狂,心中顿时明白了几分,这“照顾”怕是日日虐待吧。 她只觉得心里一阵揪痛,立刻垂下目光,试图掩盖住心中的恨意。 再次抬头时,她的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语气真诚地说道:“谢谢你,待日后救出青淮,我们必会好好答谢穆公子。” “那我倒是期待那日早些到来。” 话音刚落,菜便陆续上桌了。 林熙禾拿起筷子,对着穆若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便自顾自地低头吃了起来。 她吃得很快,荤素搭配,不一会儿,面前的盘子便空了不少。 穆若言看着林熙禾的吃相,不禁目瞪口呆:“饿狼转世?” “差不多吧。” 林熙禾头也不抬地回道,她只想快点吃完,这样就能回到自己的房间,不用再面对这个讨厌的人。 其实她还有很多疑问,但是,都无法宣之于口。例如,是否有了她哥哥的下落?为什么他一个北境皇子能在南诏行事?他又是如何陷害了顾清淮? 这一夜,她又失眠了。 想念她的糖宝,久久无法入睡。 翌日,天还未亮,林熙禾便早早地醒了。 她坐在床边,静静地等待着出发的时刻。 听到外面有了动静,她立刻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迎了出去。 穆若言看到林熙禾仍然穿着男装,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悦:“你是没有听到我昨日的话吗?” “什么?” “你还要穿着这个鬼样子,碍我的眼吗?” 穆若言皱着眉头,眼中满是嫌弃。 林熙禾这才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回到房间后,她换了一身女装,随意地挽了一个发髻,便再次踏上了旅程。 第123章 善举 林熙禾依旧是能离穆若言多远就多远,仿佛穆若言身上带着某种令她避之不及的气息,连余光都不愿往他那边扫去 。 “林姑娘,与我这般相处,可是让你觉得委屈了?”穆若言的声音仿若带着一丝戏谑的风,悠悠地飘至林熙禾耳畔。他微微扬起下巴,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仿佛在欣赏一场有趣的戏码。 林熙禾在心底暗暗叹了口气,那可不就是委屈吗? 面上却瞬间换上了一副笑脸,说道:“穆公子这是说的哪里话,是我荣幸能与公子同行。” 穆若言抬手敲了敲身旁的空位,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来,坐这儿。” 林熙禾无奈,只能依言坐过去,嘴里还嘟囔着:“靠这么近,您就不怕挤得慌?” “天气这般寒冷,有林姑娘在旁为我取暖,岂不是美事一桩。”穆若言嘴角噙着一抹笑,看着林熙禾不自在的模样,心里竟莫名畅快。 在他看来,林熙禾越是不舒坦,他就越是开心。 林熙禾坐在穆若言身旁,浑身不自在。 即便她已经尽量往边上躲,可两人的腿还是时不时地碰在一起,这让她愈发难受。 突然,林熙禾轻咳了几声,而且每一声咳嗽都有意无意地朝着穆若言的方向。 虽说她的表演略显刻意,但这招似乎还真起了作用。 “你这女子!”穆若言瞬间变了脸色,赶忙伸手在面前挥了挥,试图驱散那并不存在的“病菌”。 “实在不好意思,昨日着了些风寒。要是穆公子嫌弃,我出去坐在外面便是。” 林熙禾说着,作势就要起身往外走。 可她刚站起身,就被穆若言一把拉住。他的手劲很大,像是铁钳一般紧紧地扣住她的手腕,又将她拽回了自己身边。 “看来林姑娘是真的讨厌我?”穆若言的语气里多了几分不悦。 “我是怕传染给你,好心却被您当成了驴肝肺。” 林熙禾说着,又佯装咳嗽了几声。 “你放心,本公子身强体壮,没那么容易被你传染。但你要是再敢对着我的脸咳嗽,可就别怪我不客气,把你嘴缝起来。”穆若言目光一凛,眼神中透着一股狠厉,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威胁道。 林熙禾一听,嘴角尴尬地扯了扯,只能老老实实地在一旁坐好。她表面上装出一副顺从的样子,可心里却早已把穆若言骂了个遍。 她在心中暗暗腹诽:你这蛮横无理的家伙,若不是形势所迫,我怎会受你这般气! “你这样的女子,竟也能有人喜欢,当真是稀奇事。”穆若言的话语中满是嘲讽,再次从他口中飘出。 林熙禾心里顿时涌起一股不满,暗暗想着:又没求你喜欢! 可这话,她也只敢在心底腹诽,没敢说出口。 “如此温吞,实在无趣。来,给我捶腿。”穆若言一边说着,一边大大咧咧地把腿伸到旁边的坐垫上,那颐指气使的模样,仿佛林熙禾就是他的奴仆一般 。 林熙禾对此倒也没多言语,她早料到穆若言会来这一套,只能默默蹲下身为他按腿。 在来见林熙禾之前,穆若言也曾好奇,想着究竟是怎样的女子,能让那两个人都对她倾心不已。 可见了面之后,他大失所望,觉得林熙禾不过是长了一张好看的脸,性格方面实在是乏味至极。 林熙禾就这样不停地捏着,足足过了一个时辰,穆若言才终于喊停。 此时的林熙禾,腿早就麻得失去了知觉,手也酸痛无比。 她一边揉着自己的腿,一边暗自腹诽:原来在心里骂人,对方是不会打喷嚏的。自己这整整一个时辰,在心里把穆若言骂了个底儿掉,他却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晌午十分,林熙禾一行人路过一处茶摊,便停下准备稍作休整。 茶摊不大,简陋的桌椅随意摆放着,还夹杂着食物的香气。 茶摊上除了售卖茶水,还供应一些简单的吃食。林熙禾点了几样便餐。 刚点完,热气腾腾的食物便被端了上来。 就在这时,一个衣衫褴褛的妇人,牵着一个五六岁左右的男孩,缓缓走到他们面前。 那妇人面色蜡黄,颧骨高高突起,眼神中满是疲惫与无奈;小男孩更是瘦得皮包骨头,小脸脏兮兮的,面容中透着饥饿。 妇人微微低下头,双手不自觉地揪着衣角,带着几分怯懦又极不好意思地开口:“姑娘,能不能行行好,给口吃的?我儿子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 声音微弱,却满含着一个母亲的哀求。 林熙禾见此情景,立刻伸出手,指着旁边的空位置,声音轻柔:“快坐这儿。我给你们点些吃的。” 说完,便转身对着摊主扬声喊道:“摊主,这边来一份牛肉,再要几个炊饼,还有煮豆腐!” “好嘞!” 摊主爽快地回应,手脚麻利地开始准备。 “姑娘,不用这么多,随便给口吃的就行。” 妇人听着点的食物,脸上满是不安,觉得给对方添了太多麻烦。 “能吃饱的时候就多吃些,都这般情况了,客气都是多余。” 妇人看了看身旁饿得几乎站不稳、走路都摇摇晃晃的儿子,眼眶一红,“扑通” 一声跪了下来,声音带着哭腔:“多谢姑娘,您真是大好人。” “不必客气,快请起。” 林熙禾见状,赶忙上前,扶起妇人。 待那妇人坐下后,林熙禾才转过身,发现穆若言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干吗?我用的是我自己的银子。” 林熙禾见穆若言一直盯着自己,以为他对自己的行为有意见。 “哼,本公子会差你那点钱?” 穆若言轻哼一声,脸上闪过一丝不屑,随即别过脸去,不再看她,可眼神中却隐隐有着别样的意味。 林熙禾夹起一块牛肉送入口中,鲜嫩的肉质在齿间散开,卤香四溢,她不禁赞叹道:“这家肉卤得可真好吃。” 声音里满是享受。 “你也就知道吃了。” 穆若言在一旁凉凉地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 林熙禾听了,轻轻呼出一口气,心里想着自己真是多此一举,夸这一句干嘛。索性不再理会穆若言,自顾自地大口吃了起来。 正吃得开心,身后突然传来刚刚那妇人焦急的呼喊声。 林熙禾闻声立刻回头,只见那孩子双手紧紧捂着自己的脖子,小脸憋得通红,呼吸急促而困难,额头上青筋暴起,眼中满是惊恐与痛苦。 “石头,你往外吐啊?” 那妇人急得声音都变了调,一边慌乱地说着,一边不停地伸手拍打着孩子的后背,可孩子的情况却丝毫没有好转。 林熙禾见状,立刻放下手中还没吃完的炊饼,几步冲到男孩面前。 她动作迅速地一把将男孩搂入怀中,动作虽急却又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紧接着,她将手握成拳头,稳稳地抵在孩子的胃部前方,有节奏地轻轻按压,试图帮孩子催吐。 那妇人在一旁看着,急得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双手不停地绞在一起,完全没了主意,只能干着急。 随着林熙禾有规律的动作,孩子嘴里的异物很快被吐了出来。男孩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原本涨红的小脸也渐渐恢复了血色,眼中的恐惧也慢慢褪去。 林熙禾并没有立刻放开男孩,而是继续抱着他,耐心地比划着。 “这位姐姐,孩子噎住光拍后背是没用的,得把拳头放在这儿……” 她一边详细地讲解,一边用手准确地比划着位置,眼神专注而认真。 妇人含着泪,不住地点头,眼睛紧紧盯着林熙禾的动作,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林熙禾见妇人似乎明白了,这才松开手。 这时,她闻到孩子身上散发着一股难闻的馊味,显然是很久都没有洗过澡了。她微微皱了皱眉,放开孩子后,便快步走到店家那里,礼貌地要了些水,仔仔细细地洗了洗手。 做完这一切,她才回到座位继续坐下吃饭。 第124章 变化 “你懂得倒是不少。” 穆若言见林熙禾坐下,这才慢悠悠地拿起筷子,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 “我也有孩子,便学了点。” 林熙禾神色平静,不以为意地说道。 她低头继续吃着饭,完全没注意到穆若言看着她的眼神悄然发生了一些变化。 穆若言虽身为北境的三皇子,却并非在皇宫中出生。 他的母妃曾带着他在外度过了一段极为艰难的日子,之后才被接回宫里。 那些日子,他尝尽了人间冷暖,几乎没遇到过什么好人。他的母亲也在那段艰苦的时光里落下了病根,即便后来生活好了起来,也还是整日需要靠汤药维持身体。 准备启程离开时,林熙禾心中记挂着那对母子,特意寻了个四下无人的僻静角落,给了妇人一些碎银子:“姐姐,这些银子你收好了。找个安稳的村子,买处宅子,往后的日子就有盼头了。只要肯勤劳做事,日子总会慢慢好起来的。” 妇人的手触碰到荷包的那一刻,微微颤抖了一下,因为太过激动而一时语塞,只能用力地点点头。 对林熙禾而言,这些银两不过是她钱财中的九牛一毛,不足挂齿,但对于这对长期在困苦中挣扎的母子来说,无疑是黑暗中亮起的一盏明灯,承载着他们对未来生活的无限希望。 午后,他们再度踏上行程。 一路上,穆若言难得地没有刁难林熙禾。 夜幕如墨般迅速笼罩大地,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经过一番寻觅,他们终于找到了一家规模极小的客栈。 询问下才得知,客栈只剩下最后一间客房。 林熙禾目光在略显简陋的大堂中扫了一圈,不死心又追问一遍:“真的只有最后一间了?差点也没关系,能住人的屋子就行。” “是啊,客官。你们来得实在太晚了,就剩这一间了。” 掌柜说着,脸上满是歉意。 林熙禾心中仍抱有一丝侥幸,接着问道:“那这附近还有其他客栈吗?” “没啦,方圆好几里就我这一家客栈。不过,我们还有一间库房,里面倒是有两张床。” 林熙禾听后,微微垂下脑袋,眉头轻皱。 “行了,别再挑三拣四了,就这么定了。你要是不想住这儿,就去马车里睡。” 穆若言在一旁不耐烦地开口,同时挥手示意侍从定下房间。 林熙禾心里清楚,外面鱼龙混杂,住马车实在是不安全。 而以穆若言的性子,他是绝不可能委屈自己去住库房的。 用过晚膳后,林熙禾小心翼翼地跟在穆若言身后。 “你跟着我做什么?” 穆若言察觉到身后的动静,忍不住停下脚步,回头问道。 林熙禾咬了咬嘴唇,犹豫片刻后,鼓起勇气说道:“我能在你屋里打个地铺吗?” “在我屋里?你之前不是还讲究男女有别吗?” 穆若言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戏谑的光芒,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林熙禾干笑两声,咧着嘴,有些尴尬地说道:“事急从权嘛,现在情况特殊。” 她心里明白,穆若言对自己并无其他心思,此刻和他住在一起,相对来说才是最安全的选择。 “你倒是能屈能伸。” 穆若言嘴角的笑意更浓了,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 “我保证绝对不会打扰到公子。这天寒地冻的,我要是在马车里睡一晚,明天肯定会生病,到时候万一传染给公子,那可就罪过了。” 林熙禾陪着笑脸,语气中满是讨好,眼睛紧紧盯着穆若言,生怕他不答应。 穆若言没有回应,只是转身继续朝房间走去。 林熙禾见状,赶忙加快脚步,路过掌柜时,急忙说道:“掌柜的,麻烦多送一床被褥到我们房间。” 说完,又小跑着跟上了穆若言的步伐 。 一踏入房间,林熙禾便真切地感受到了这客栈的狭小。 屋内的空间十分逼仄,目光所及,能用来打地铺的地方,也仅有床边那窄窄的一条过道,勉强可供一人躺下。 而此时的穆若言,却好似旁若无人一般,自顾自地开始宽衣解带,准备就寝。他神情自然,仿佛完全没有在意屋内还有一位女子。 林熙禾见状,微微别过头去,脸上泛起一丝红晕,心中既紧张又有些不安。 然而,见穆若言并没有其他多余的举动,也没有再说什么,她高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了一些。 不多时,店家终于将被褥送了过来。 林熙禾赶忙迎上前去,从店家手中接过被褥,轻声道了谢。 随后,她小心翼翼地将被褥在床边的空地上铺开,铺好后,她又轻轻吹灭了蜡烛,整个房间瞬间陷入了一片黑暗。 林熙禾穿着衣服,缓缓躺进被窝里。 尽管隔着厚厚的被褥,她还是能清晰地感受到地板传来的丝丝凉意,寒意透过被褥,一点点侵蚀着她的身体。她忍不住微微颤抖了一下,但还是强忍着,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好歹这样是安全的。 夜晚,万籁俱寂。 林熙禾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了远方。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女儿糖宝那可爱的模样,想着她甜甜的笑容,想着她软糯的声音,思念涌上心头。她想着糖宝现在应该在纪濯身边,纪濯一定会像自己一样疼爱她吧。 这么想着,她的眼眶渐渐湿润,泪水不由自主地夺眶而出。 她赶忙抬手,用袖子轻轻擦拭着眼泪,试图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可尽管她已经极力克制,黑暗中,原本应该看不清她的穆若言,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些异样。 “你在哭?” 穆若言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打破了房间里的寂静。 林熙禾心中一惊,赶忙调整情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对不起,我这就睡。” “你哭什么?” 穆若言的语气中似乎带着一丝疑惑,又有几分好奇。 “我没哭,我睡了。” 林熙禾不想让穆若言知道自己的心事,她侧过身去,背对着穆若言,试图用这样的方式来隐藏自己的脆弱。 黑暗中,穆若言静静地看着林熙禾的方向。 这一刻,他的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卑鄙。 他明明恨的是顾青淮,却因为想要让顾青淮尝尝心爱的人死在自己面前的滋味,就将眼前这个无辜的女子牵扯了进来。回想起自己一路上对她的刻意刁难,而她却总是一味地隐忍,从不反抗,如此对比之下,他越发觉得自己的行为实在是过分。 可是,很快,他又强行将这些念头从脑海中抹去。 在他心中,她始终是顾青淮的女人,只要一想到顾青淮,他心中的恨意便再次燃烧起来。 林熙禾侧身躺在地上,睁着眼睛,思绪万千,怎么也睡不着。 而身后的穆若言,同样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第125章 下药 翌日清晨,林熙禾和穆若言都顶着浓重的黑眼圈,显然昨晚都没睡好。 林熙禾离开客栈时,特意买了个小凳子,心想等穆若言再要求按摩时,自己就能坐着,免得腿麻。 刚上马车,穆若言就瞥了她一眼,嘴角带着一丝嘲讽:“你倒是挺乐意伺候我?” 林熙禾一边将小凳子安置好,一边陪笑:“只要您能加快行程,一切都好说。” 说罢,她拿起客栈准备好的茶壶,想给穆若言倒茶。 “刚用完早膳,谁喝得下?一点眼力见都没有。”穆若言皱着眉,满脸无语。 林熙禾尴尬地放下茶壶,默默坐回角落:“那公子要是渴了,尽管吩咐。” 穆若言没再搭理她,靠在马车一角,打算补觉。 昨晚他翻来覆去难以入眠,此刻困意阵阵袭来。 林熙禾见他睡了,自己也困得不行。可想着,只要自己一睡,穆若言肯定又要挑刺。之前说她打呼噜,那这次趴着睡总行了吧。 想着,她便坐在小凳子上,趴在马车座椅上,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半个时辰后,穆若言悠悠转醒。 映入眼帘的是林熙禾恬静的睡颜,她的睫毛如蝴蝶翅膀般轻盈,小巧的鼻尖微微翘起,白皙的脸庞未施粉黛却依旧明艳动人,粉色的嘴唇像是春日里盛开的花瓣,让人看了心跳不由漏了一拍。 穆若言盯着她的脸,竟一时看入了神。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他猛地别过头,可没过一会儿,视线又不受控制地转了回来。 看着自己被她吸引的模样,穆若言心中涌起一股无名火,觉得自己实在是莫名其妙。 他恼羞成怒,用力踢了踢林熙禾身下的凳子。 林熙禾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醒,下意识地擦了擦嘴角,生怕自己趴着睡觉流口水出丑。 “你怎么趴着睡也鼾声不断?”穆若言一脸嫌弃地说道。 “又打呼噜了?” 林熙禾刚睡醒,脑子还有些迷糊,看着穆若言嫌弃的表情,心里不禁犯嘀咕,难道生完孩子后,自己睡觉真的开始打呼噜了? “我还能骗你?刚睡一会儿,就被你吵醒了。”穆若言没好气地说。 林熙禾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讪讪地坐了回去 。 穆若言毫不客气,直接又把腿伸到林熙禾对面。 林熙禾还没在座位上坐热乎,只能无奈又坐回小凳子上,心里暗自腹诽:天天让人按,累死你算了。 穆若言对林熙禾今日的顺从很是满意,神态悠闲地开口:“你伺候顾青淮的时候,也是这样?” 林熙禾听到这话,手上的动作瞬间一滞。 她在心里冷哼一声,你也配和他相提并论? 穆若言敏锐地捕捉到林熙禾脸上一闪而过的厌恶,顿时怒火中烧。 他微微俯身,猛地转过林熙禾的脸,强迫她与自己对视:“怎么?我说这话,你不高兴听了?” “穆公子误会了。”林熙禾强装镇定,语气尽量平稳。 穆若言不依不饶,眼神里满是挑衅:“你伺候顾青淮的时候,也这么有脾气?” “他不会让我伺候,更不会这样对我。”林熙禾看着面前胡搅蛮缠的穆若言,心中无奈至极,实在不明白他又在发什么疯。 “对,他们俩都把你当成宝贝。”穆若言话语里满是轻蔑,说罢,嫌弃地甩开林熙禾的脸。 林熙禾用手背蹭了蹭被捏疼的脸颊,默默忍下这口气,继续给穆若言捏腿。 她早就料到,穆若言不会让自己好过,看来得找个机会给他下点药,让他每日昏昏欲睡,这样自己也能清静些。 好不容易等到穆若言下了马车,林熙禾立刻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确认无人注意后,小心翼翼地在茶壶里下了蒙汗药。 穆若言回来后,林熙禾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她知道穆若言平时茶水喝得不多,所以这次下药只是想让他在马车上能老实多睡会。 过了许久,穆若言终于倒了一杯水。 林熙禾偷偷瞄了一眼,心里默默祈祷他赶紧喝完,这样日子就能清净了。 她不敢多看,生怕被穆若言察觉,赶紧收回了目光 。 穆若言抬手举起杯子,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一直低头佯装镇定的林熙禾,察觉到对方的动作,嘴角不易察觉地轻轻上扬,一抹窃喜在眼底闪过。 然而,这丝喜悦还没来得及在心头散开,穆若言突然大步跨到她面前,动作粗暴地伸出双手,紧紧禁锢住林熙禾的脸。 他眼神中透着危险的气息,不顾林熙禾的挣扎,强行将口中的茶水渡入她口中。 林熙禾拼命挣扎,双手用力推搡着穆若言,奈何对方力气太大,根本推不开。 当那带着药味的茶水流入自己口中,林熙禾又羞又恼,待到穆若言放开她,愤怒瞬间冲破理智,“啪”的一声,一巴掌狠狠抽在了穆若言的脸上。 穆若言被这一巴掌打得偏过头去,脸上顿时泛起五指红印,火辣辣的痛感让他的怒火彻底被点燃。 他揉了揉滚烫的脸颊,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伸手一把抓过一旁的茶壶,另一只手狠狠捏住林熙禾的下巴,迫使她张开嘴巴,然后将茶壶里的茶水一股脑地往她嘴里倒。 冰凉的茶水呛入气管,林熙禾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眼泪、鼻涕瞬间涌出。 她的身体不断扭动,试图摆脱穆若言的控制,可一切都是徒劳。 直到茶壶里的水全部倒完,穆若言才松开手,像是丢开一件令人厌恶的物品。 此刻的林熙禾,头发凌乱,上衣几乎湿透,狼狈不堪。水珠顺着发梢、脸颊不断滑落,滴在满是褶皱的裙摆上。 穆若言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冰冷得如同寒冬的北风:“你若想死,我现在就可以成全你。” 林熙禾被呛得嗓子像被火烧一样疼,听到穆若言的话,眼中瞬间充满惊恐,拼命摇头,发丝随着她的动作凌乱飞舞。 “不想死。”她声音沙哑,带着哭腔,微弱地说道。 “不想死你还敢给我下药?你到底有什么目的?”穆若言的目光如刀,紧紧盯着林熙禾。 林熙禾心里清楚,以穆若言的性格,如果这个时候不说实话,等自己药效发作晕过去,没准真的会被他丢在荒郊野外。 “你总是欺负我,我……我就是想让你睡会儿,这样我就能清静点……”林熙禾说着,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不断滑落。 话刚说完,她便感觉脑袋一阵昏沉,意识逐渐模糊。 眼前的穆若言身影变得虚幻,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一旁倒去,最终软绵绵地倒在了坐垫上 。 第126章 条件 穆若言看着昏死过去的林熙禾,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嘲讽,暗忖这人实在是蠢笨至极。 想当初他被接回皇宫,皇宫里的皇子们,哪个不是心怀算计、手段狠辣? 自己当时无权无势,遭受了多少明枪暗箭、暗中迫害,若不是自己命大,恐怕早就丢了性命。 所以,茶水里被做了手脚,他一尝便知。 待林熙禾再次悠悠转醒,发现自己已然躺在一个陌生客栈的床上。 映入眼帘的,是冷着脸坐在不远处椅子上的穆若言,那副冷清模样,恰似他们初见那日。 林熙禾的思绪瞬间被拉回马车上,穆若言当时盛怒的样子还历历在目,让她心有余悸。 林熙禾突然感觉肩膀处凉飕飕的,下意识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身上仅穿着一件单薄的单衣。 她瞬间慌乱起来,猛地坐起身,声音带着一丝紧张:“你动我衣服了?” “你想得美。”穆若言不屑地嗤笑一声,眼神里满是嫌弃。 林熙禾双手下意识地紧了紧身上的衣衫,可心中的疑惑还是让她忍不住追问道:“那到底是谁换了我的衣服?” “客栈里打扫的大娘。”穆若言神色平静,语气冷淡地回应道。 林熙禾还是有些将信将疑,小声嘟囔着:“真的吗?” “不要质疑我。若是你坚持认为是我,我不介意帮你重新换一套。” 穆若言说着,站起身来,一步一步朝着林熙禾的床边走去,眼神里闪过一丝危险的意味。 林熙禾被吓得不轻,忙不迭地拉过被子,将整个人紧紧埋在被子里,声音从被子里闷闷地传出:“不用了,不用了。” 穆若言在林熙禾的床边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平淡却又不容置疑:“因为你下药这事儿,我决定在这儿休息十日再出发。” 说完,便转身大步离开,只留下林熙禾在被子里,又羞又恼,满心懊悔 。 林熙禾本欲张嘴劝阻穆若言在此停留十日的决定,可目光瞥见自己身上单薄的衣衫,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最终还是没敢踏出房门。 穿戴整齐,林熙禾匆匆出门,先是向客栈的小二打听同行的穆若言的房间,却得知他已经外出了。 随后,她又找到店里做工的大娘,再三确认衣衫确实是大娘帮忙换的,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林熙禾在客栈里等了许久,期间多次到一楼的柜台询问。 直到晚膳时分,穆若言才带着随行的两个侍从从外面回来。 彼时林熙禾正焦急地在大厅里等待,一见到穆若言的身影,立刻快步迎了上去。 “穆公子。”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有事?”穆若言神色冷淡,语气中透着疏离。 “可否单独聊一下?” 林熙禾刻意放低了姿态,她心里清楚,是自己今日行事太过冲动,才惹恼了穆若言。 “我与你,有什么可聊的?” 穆若言毫不留情地冷言拒绝,说罢便径直走到大堂靠窗的一个雅座旁坐下。 林熙禾见状,急忙亦步亦趋地跟了过去。 两个侍从见状,十分识趣地停下脚步,一个转身去点菜,另一个则在不远处守着。 机灵的小二立刻端上了热茶。 林熙禾赶忙倒了一杯,双手恭敬地递到穆若言面前:“穆公子,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原谅我这次吧?” “我没当场杀了你,你就应该偷着乐。”穆若言眉头微皱,伸手推开林熙禾递来的茶杯,动作娴熟地重新为自己斟了一杯茶。 林熙禾脸上扯出一抹讨好的笑容,眼神中满是恳切:“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保证,下次再也不敢下药了。” “那下次打算如何?”穆若言抬眸,目光如刀般射向林熙禾,言语中带着明显的质疑与嘲讽。 “哪还有什么下次啊,我今天就是一时鬼迷心窍。我真的没想害您,就是想让您能睡会儿,路上能消停些。”林熙禾急忙解释。 “呵,没想害我下迷药,那想害我得下什么药?”穆若言轻哼一声,继续反问。 林熙禾有些丧气,默默地拿起刚刚被穆若言推回的那杯茶,一饮而尽。 她低垂着眼眸,暗自思索着到底该如何才能让穆若言消气,挽回这尴尬的局面 。 这时,小二手脚麻利地端来了两盘菜。 林熙禾见状,立刻满脸堆笑,热情地为穆若言夹了几块牛肉,放入他的盘中:“穆公子,趁热吃。” “这是凉菜。” 林熙禾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不过很快又反应过来,尴尬地补救道:“那就趁凉吃。” “怎么,这也下了毒?” “当着您的面,我哪敢下毒呀。”林熙禾软下语气,近乎讨好,随后又把放在穆若言盘子里的牛肉夹回自己盘中,还特意拿起一块吃了:“您看,真没毒。” 可此后,无论林熙禾怎么说,穆若言都沉默不语,只顾自己吃饭。 吃完饭,穆若言便起身回房。 林熙禾急忙跟在后面,一路上好话都说尽了,穆若言却像没听见一样,丝毫没有回应,径直走进房间,“砰”的一声,把林熙禾关在了门外。 林熙禾回到自己房间,来回踱步,惴惴不安。 她心里清楚,在这里多停留十日,顾青淮就要多受十日折磨。 可眼下穆若言根本不肯理会自己,这可如何是好? 林熙禾思来想去,最终还是没能忍住。真要等上十天,她实在无法接受,必须得想办法让穆若言消消气,改变主意。 林熙禾站在穆若言的房门前,深吸一口气,抬手叩响了房门。 屋内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回应。 林熙禾没有放弃,又坚持敲了一会儿,屋里终于传来穆若言略显不耐烦的声音:“谁?” “林熙禾。”林熙禾赶忙回答。 可这之后,屋里又没了动静。林熙禾咬咬牙,继续敲门。 过了好半晌,房门才从里面被打开。 只见穆若言头发湿漉漉的,身着宽松的单衣,显然是刚沐浴出来。 “你可真烦。”穆若言眉头紧皱,满脸嫌弃。 林熙禾一看这情形,才意识到穆若言在洗澡,顿时有些慌乱:“实在抱歉,我不知道您在沐浴,我等会儿再来。” 林熙禾刚要转身离开,穆若言却冷不丁丢下一句话:“要说就现在进来,待会我就睡了。”说完,便直接把门敞开,转身走了回去。 林熙禾无奈,只能硬着头皮走进房间,不过她没敢把房门关上 。 穆若言慵懒地坐在床边,手里拿着浴巾,不紧不慢地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目光自始至终都没往局促站在一旁的林熙禾身上瞟一眼。 “穆公子,今日给您下药确实是我不对,我知道您心里气不过。您有什么想法,尽管说出来,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一定赴汤蹈火。能不能求您别耽搁去南诏的行程呀?”林熙禾满脸诚恳,语气中满是哀求。 “你?就你现在这模样,又能做到什么?”穆若言语气轻蔑,话语如针般刺向林熙禾。 “您是不是还气我打您的那一巴掌呀?要是这样,您就打回来,我保证让您打两巴掌,绝不还手。” “我不打女人。”穆若言眉头微挑,冷冷回应。 林熙禾心里暗自腹诽,那之前拿车门撞我头的,难不成是你异父异母的双胞胎弟弟? 但面上依旧不敢显露半分不满。 “那您到底要怎样才能消气呀?我是真的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下药了,您就大人有大量,饶过我这一回吧。” “没商量的余地。”穆若言态度坚决,丝毫不为所动。 “求您了,咱们再商量商量嘛。”林熙禾仍不死心,继续苦苦哀求。 “我还从没见过像你这样求人的。”穆若言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林熙禾一听这话,心一横,“扑通”一声直接跪在了地上:“求您了,穆公子,咱们商量商量吧。” 她的声音里满是无助。 “没商量的余地。”穆若言还是那句话,仿佛铁了心要让林熙禾死心。 林熙禾气得真想冲上去再给穆若言一巴掌,可理智告诉她,要是真这么做了,恐怕一个月都走不了。 她强忍着怒火,没有起身,而是继续跪坐在地上。 此时,穆若言已经将头发上的水汽擦干,他起身将浴巾放在架子上,然后踱步走到门口,“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直到听到那声清脆的关门声,林熙禾才猛地回过头,一脸惊愕:“你.....你关门干吗?” “睡觉。”穆若言简洁地吐出两个字。 “我马上走。” 说罢,她便急忙起身,想要夺门而出。 穆若言却挡在了门口:“不聊了?” “聊了还.....还有用吗?” “你服侍我一夜。”穆若言目光灼灼地看着林熙禾,说出了自己的条件。 第127章 身世 “服侍?何意?” 林熙禾猛地一怔,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不自觉地拧紧了眉头,目光直直地盯着穆若言 ,眼中满是疑惑。 穆若言的眼神在林熙禾的脸上来回游移,嘴角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反问道:“你说如何服侍?” “你有病吧?” 林熙禾瞪着穆若言,双眼瞬间瞪大,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穆若言没料到林熙禾的反应如此强烈。 他下意识地上下打量自己,心中满是不解,自己这长相,这身材,哪点差了? 竟然还被一个生过孩子的女人嫌弃。 他本只是想羞辱林熙禾,就算林熙禾主动投怀送抱,他也绝不会让事情发生。 可没想到,一直以来处处忍让的林熙禾,竟因为他的话这么大反应,这让他心里顿时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怒火,不爽到了极点 。 “怎么,他们都可以,到我这儿就不行了?” 穆若言语气中依旧满是嘲讽,微微扬起下巴,眼神里尽是轻蔑。 “畜生!”林熙禾咬着牙,恨恨地瞪了穆若言一眼,而后猛地转身,打算绕过他出门。 穆若言嘴角勾起一抹邪笑,一个箭步上前,迅速将林熙禾抵在门上,手臂紧紧地拦在她身侧,冷声道:“不救你的顾将军了?” “他若是知道我得靠这样才能救他,他宁愿死。你要是发情了,就去青楼,别像个野狗!” 林熙禾双眼通红,说罢,瞅准时机,猛地一抬头,用尽全力将额头朝着穆若言的下巴撞去。 只是,穆若言反应极快,轻轻一侧身,便轻松躲过了这一击。 他脸上依旧挂着笑,仿佛觉得这一切十分有趣,调侃道:“这般牙尖嘴利,先前我怎么就没看出来?” 林熙禾见他依旧是那副令人作呕的模样,心中怒火再次熊熊燃起。 她深吸一口气,将全身的力气瞬间汇聚到脚上,猛地挣扎起来,双脚胡乱地踢踹,终于碰触到穆若言的脚,紧接着,她毫不犹豫地狠狠一脚踏了上去。 “嘶!”穆若言顿时忍不住痛呼出声,五官因疼痛瞬间扭曲在一起。 可即便如此,他的手依旧死死地抓着林熙禾,没有丝毫放开的意思。 他紧紧拧着眉毛,过了好半晌,才渐渐缓过那阵剧痛。 林熙禾只觉得自己的双手像是被铁钳夹住一般,根本无法从穆若言的禁锢中抽出。 刚刚她满心愤怒,此刻稍稍冷静下来,看向面前的穆若言,竟发现他眼中并没有对自己的欲望,这让她心中不禁松了一口气,没有便好。 “你再动手,我就让人砍了你的脚,我不打女人并不代表他们也是。”穆若言冷冷地开口,透着彻骨的寒意。 说罢,他嫌弃般地松开了对林熙禾的禁锢。 林熙禾立刻转身,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拉门把,刚把门打开,便听到穆若言慢悠悠地开口:“跪在这里一夜,明日一早便出发。” 开门的动作瞬间僵在那里,林熙禾的手停在半空中,像是被定住了一般。 她迟疑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与无奈,随后缓缓地将打开的门又重新关上。 她一言不发,缓缓转过身,直接跪在了原地,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 穆若言嘴角扬起一抹得逞的笑意。 他不再理会林熙禾,自顾自地往床边走去,随后大剌剌地往床上一躺,双手交叉枕在脑后。 “林姑娘不怕我骗你?”穆若言似笑非笑地看向林熙禾,像是在欣赏一件有趣的玩物。 林熙禾依旧不回答,只是静静地跪在原来的地方,宛如一尊沉默的雕像。 大约是觉得无趣,穆若言看了一会,便自顾自的宽衣就寝。 待到床上的人没了动静,房间里陷入一片死寂,林熙禾这才缓缓闭上眼睛,在心里默默呼唤着系统。 林熙禾心急如焚,在心底连着呼唤了无数声系统,周遭才猝不及防地又陷入一片浓稠如墨的黑暗。 那熟悉的电子音竟再度在脑海中响起。 【嗨。】 “嗨什么嗨!” 林熙禾眼眶瞬间红了,声音带着哭腔,几近崩溃地喊道,“我都快死了,你赶紧给我想想办法啊!照这么下去,我还没到南诏,就得被折腾死......” 她心中委屈万分,一见到系统回应,情绪瞬间决堤,泪水夺眶而出,开始嚎啕大哭起来,肩膀止不住地颤抖。 【这.....咋办......不如回去?直接选择纪濯,帮我完成最后的任务?】 “我回去你个头回去!” 林熙禾双眼圆睁,怒目而视,仿佛系统就站在她面前一般,“我得把顾青淮救出来,然后一起回去。难不成真要眼睁睁看着他死吗?你快告诉我,书中的孙凝香当时是怎么度过这段的?” 【他们有感情线,你们又没有......】 “谁能和这么个玩意有感情线?!”林熙禾满心都是对穆若言的厌恶。 【你嘴里说得这么个玩意,也是有原因的。】系统不紧不慢地解释着。 【他的母妃本是他父皇的原配,但他父皇却在他母妃怀了他以后,休妻另娶。在这个时代,被休的女人又有几个能过得好?可她因为有了穆若言,即便被家里赶出来,依旧四处做工,咬牙养活了他。】 林熙禾听着,眉头紧锁,心中泛起一丝同情。她能想象到一位柔弱女子,带着尚在襁褓的孩子,四处奔波、饱受欺凌的模样 。但是,是心疼穆若言的母亲,不是穆若言。 【吃了几年的苦,后来被接回宫才发现,自己与宫里的大皇子竟然是同年同月出生,也就是说,他父皇早就背着他母妃与人私相授受。被接回去,也是因为她母妃家中兄长立了战功。】 “听着确实够惨的,但我也不是伤害他娘俩的人啊.....”林熙禾心中百感交集,原本对穆若言的厌恶中,掺入了一丝同情,但一想到穆若言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又撤回了一份同情。 【后来,他父皇默许其他皇子对他与他母妃的欺辱。等他年岁渐长,由于相貌出众,就连宫里有些权势的宫女也对他垂涎,便想着法逼他就范。那时候他便开始杀人,明着杀宫女,暗着杀皇子,反正就是杀。反而他这样后,他的父皇才对他重视起来。但没过几年,你心爱的顾青淮便打入他们皇宫,剩下的事情你也知道。】 林熙禾听着穆若言的过往,心中不禁泛起波澜。她确实觉得他的遭遇很惨,心想若是自己身处那样的境地,说不定比他还要暴戾。 可眼下,穆若言正变本加厉地欺负自己和顾青淮,这让她实在难以对他产生共鸣。 “我不同情他!” “你就跟我说,怎么能对付他就行。我担心他后面会越来越过分。” 【你不走进他的心里,以你目前的情况,怕是没什么能绊倒他。他心里是有些善念,但不多。】 “给我想点别的办法,我走进月球,走进科学,也走不进他心里。”林熙禾满心无奈,满心沮丧:“你是不知道,他瞧不上我,觉得我配不上他。” 【也别这么妄自菲薄,万一他口味独特,喜欢人妻呢?】 “那不巧,我还没成婚,算不上人妻。”林熙禾又气又急,脸上一阵发烫:“再说了,我一看到他就心里发怵,根本没办法走进他心里。你能不能别想这些损招....” 【这也赖不得我。我还得赶时间,别没事总喊我,我最近忙着呢。】 “我还想问你,林知皓在哪里?还有,为什么穆若言是北境的皇子,能在南诏对顾青淮下手?”林熙禾连忙追问,心中满是疑惑,可回应她的,却只有系统自己给自己配的占线音。 【嘟......嘟......嘟......】 “不是人......” 系统随后消失,无论林熙禾怎么召唤,都没再出来。 第128章 前行 林熙禾缓缓回过神来,这才感觉到膝盖又冷又疼,仿佛有无数根针在扎。 她不禁后悔万分,心里直埋怨自己,为什么当初就爱看虐恋小说呢? 怎么就不爱看小甜文呢?要是能穿越到小甜文里,每天都能过得美滋滋的,哪会像现在这般,陷入如此绝境。 林熙禾心意已决,她宁愿在往后的漫长路程中,不断遭受穆若言的欺负,也绝不愿与他在感情上有任何一丝纠葛。 林熙禾就这样直直地跪了一夜,夜至深时,困意如汹涌潮水般将她彻底淹没。 她的脑袋一次次不受控制地往下低垂,差点就要触碰到地面。 然而,只要稍有一点动静传入耳中,她便会瞬间惊醒,强打起精神,再次努力让自己跪得笔直端正。 翌日。 穆若言在悠悠然间从睡梦中转醒,却并未起身,只是慵懒地侧过身,用手撑着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林熙禾。 看着这个倔强的女人,宁愿在这又冷又硬的地板上煎熬整整一夜,也坚决不愿意顺从自己,他的心里就像堵了一块大石头,始终憋闷着一股难以消散的气。 “跪一夜的感觉如何?”穆若言终于开口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 林熙禾试图回应,可一张口,才惊觉自己的喉咙仿佛被火烧过一般,嘶哑疼痛,每发出一个音节都异常艰难。 咳了两声才开口:“天......天亮了,我们可以出发了吗?” “别急,我这不还没睡醒吗?”穆若言不紧不慢地说道。 “那穆公子继续。”林熙禾别过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与厌烦,继续盯着眼前的地面。 这时,床上再次传来阵阵响动,伴随着穆若言穿衣服的悉悉索索声。 “昨日有美人守夜,睡得当真舒坦,要是日日都能如此,岂不是美哉?”穆若言一边整理着衣物,一边继续说着那些不着边际、轻佻无比的话。 可林熙禾依旧对他的言语置若罔闻,选择用沉默来回应他的种种挑衅。 穆若言见此情景,心中的那股邪火瞬间又旺了几分。 他大步流星地走到林熙禾面前,动作轻佻地伸出手,轻轻挑起林熙禾的下巴,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迫使她抬起头,与自己对视。 “你当真是能让我的耐心一点点耗尽,你说你要这嘴有何用,不会说话?”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恼怒,话语里满是质问。 “我已跪了一夜,能让我起来了吗?” 林熙禾不想让自己这一整晚所受的痛苦白白浪费,只能强忍着内心的屈辱与厌恶,用带着几分可怜的语气开口询问。 穆若言看到林熙禾终于有了回应,又瞥见她那毫无血色、惨白如纸的脸色,不知为何,心中那股一直憋着的气,竟莫名地消散了一些。 他松开了林熙禾的下巴,随后将手伸到林熙禾面前,看似是要拉她起身。 林熙禾看到他伸出的手,心中满是抵触。 她实在是厌恶极了这种被当作玩物随意玩弄的感觉。 尽管膝盖因为长时间的跪立早已麻木不堪,每挪动一下都钻心地疼,但她还是侧身,艰难地伸出手,拉住门上的木条,拼尽全力,才勉强让自己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穆若言看着自己那只落空的手,愣了一瞬,随后将手收回。 “滚出去,半个时辰后出发。”穆若言冷冷地说道,语气中虽依旧带着命令的口吻,却少了几分之前的盛气凌人。 听到自己苦苦期盼的答案,林熙禾心中大石落下,表面上却只是淡淡回应道:“多谢穆公子,昨日之事不会再生。” 此刻的她,虚弱到了极点, 身体摇摇欲坠,只能紧紧扶着门和墙壁,依靠它们的支撑,才能勉强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地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每迈出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绵软无力,随时都可能摔倒。 好不容易回到自己的房间,她掀开裙摆与裤脚,看向膝盖,只见原本白皙的膝盖此刻已是一片青紫。 她深吸一口气,强忍着疼痛,拿起陶木升准备的化瘀消肿的药膏,小心翼翼地涂抹在伤处。 随后,她又艰难地换了一身干净衣衫,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便拿起行李,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来到客栈的大堂用膳。 尽管她此刻毫无食欲,胃里一阵阵地泛着恶心,但她深知自己必须补充体力,于是强忍着不适,强迫自己吃了一些食物。 还好穆若言这次并未食言。 没过多久,他也下楼来到大堂用膳。 期间,他对林熙禾不理不睬,仿佛她是一个透明人。 但用完膳后,他便立刻指挥着侍从准备出发。 第129章 悄然改变 马车缓缓行驶在漫长的道路上,车内一片寂静,两人都没有说话。 长时间的沉默,再加上身体的极度不适,让林熙禾觉得头脑昏昏沉沉,仿佛有无数只蜜蜂在耳边嗡嗡作响。 渐渐地,她感觉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眼前的景象也开始变得模糊不清,终于,她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朝着一旁倒了下去。 穆若言一直漫不经心地看着窗外的景色,眼角余光瞥见林熙禾倒下的瞬间,身体像是不受控制一般,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接。 林熙禾倒在穆若言怀里,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仿佛正遭受着巨大的痛苦。 穆若言感受到她身上传来的不同寻常的滚烫体温,心中不禁一惊。 “怎么会如此没用?才跪了一夜就发烧了?”他嘴上虽这么说着,语气中却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担忧。 然而,怀里的人依旧紧皱着眉头,没有任何回应。 穆若言看着林熙禾毫无血色的脸,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在这一瞬间,他做出了一个连自己都意想不到的决定:“去医馆。” “是。” 驾车的侍从听到命令,立刻回应道,同时迅速调转了马车的方向。 穆若言看着怀中柔软的身体,林熙禾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而沉重。看着她这副模样,穆若言突然感到一阵心慌。 “林熙禾?” 他轻声呼唤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从未有过的温柔与焦急。 他伸出手,轻轻试探林熙禾额间的温度,就在这时,林熙禾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猛地抓住他的手,将其紧紧贴在自己滚烫的脸颊上。 怀里的人,虚弱得连睁开眼睛都显得异常艰难。 林熙禾的眼角缓缓滑落一滴泪珠,那模样,仿佛随时都会香消玉殒一般,让人看了心疼不已。 紧接着,她嘴里开始呢喃不清:“我疼....我疼.....” “哪儿疼?” 外面的侍从听到自己三皇子竟然为这个女人如此着急,不禁面面相觑,互相交换了一个惊讶的眼神,随后又担忧地看向马车的方向。 林熙禾的意识早已模糊不清,整个人陷入了高热带来的混沌之中,根本无法正常回应穆若言的询问,只是不停地无意识呢喃着:“阿濯.....我好疼.......” 穆若言原本停留在林熙禾脸上的手瞬间僵住。 “你唤的是谁?” 她叫他什么? 阿濯? 她心心念念是那个大皓皇帝身边的那只走狗纪濯? 就在他陷入思索的时候,林熙禾因高热难耐,下意识地拉住穆若言那略微冰凉的手,缓缓往自己的颈窝处放去。 穆若言下意识地想要抽回手,可当指尖触碰到林熙禾滑嫩如剥壳鸡蛋般的肌肤时,他的动作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在这寒意犹存的时节,他的手放在林熙禾的颈窝处,那种奇异的触感让他的心跳陡然加快。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林熙禾的脸上,看着她因痛苦而微微蹙起的眉头,以及那被高热染得通红的脸颊,心中竟涌起一股异样的情愫。 “是你主动的,”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唾沫,俯身在林熙禾耳畔,声音低哑地说道,“醒来可莫要觉得是我占了你的便宜。” 由于他俯身的动作,今日未完全束起的几缕发丝顺势滑落,轻柔地落在林熙禾的脸上。 那发丝如同羽毛一般,轻轻扫过她的肌肤。 林熙禾被这突如其来的痒意刺激,在混沌中挣扎着想要摆脱。她的手在空中胡乱抓了几下,终于揪住了那缕让她难受的源头。 “走开,大黄。” 她含糊不清地嘟囔着,虚弱无力的手指用力一拽。 指甲不小心勾住了穆若言的头发,由于她手上的力道,再加上自身绵软无力地垂落,穆若言的头不受控制地朝着林熙禾的脸靠近。 就在两人的脸越来越近之时,林熙禾的手指因用力过猛,指甲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 这疼痛穿透她混沌的意识。 她的眼皮微微颤动,缓缓睁开了一条细缝。 映入眼帘的,便是穆若言突然凑近的脸。 他的脸近在咫尺,那深邃的眼眸、高挺的鼻梁,以及微微开启的薄唇,都让林熙禾瞬间清醒了几分。 仅存的一丝理智在脑海中疯狂呐喊,她顾不上手指还被穆若言的头发牵扯着,用尽全身力气,抬手便朝着穆若言的肩膀用力推去。 “不要..... 脸..... 狗东.....” 林熙禾的声音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带着浓浓的厌恶。 第130章 试探他的让步 刚才还在怀中像只柔弱小猫的林熙禾,此刻语气里浓烈的厌恶,瞬间让穆若言的心猛地一沉。 他眼神一冷,毫不留情地将林熙禾从怀里狠狠推开。 林熙禾身形不稳,重重地靠在侧面的坐垫上。 还没等她缓过神起身,穆若言便横眉竖目,暴怒道:“少在这给我瞎想!我穆若言还不屑于轻薄你!” 穆若言越想越气,心里直犯嘀咕,骂人也该有个骂人的章法,哪怕骂一句 “登徒子”,他也能接受,可骂他“狗东西”,这算什么事儿? “看看你现在这副鬼样子,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就凭你,倒贴给我,我都嫌脏了手!” 穆若言满脸嫌弃,嘲讽道,“方才真该把你扔在那儿,省得在这跟我胡搅蛮缠!” 然而,不管穆若言如何数落,林熙禾都沉默不语,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她低垂着头,很快因为高热又恢复了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一个时辰后,服过药的林熙禾渐渐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馆那张简易的小塌上。 她缓缓起身,走下床榻,看到穆若言此刻正端坐在外间。 林熙禾几步上前,停在了穆若言面前,轻声说道:“穆公子,我已无大碍,我们可以离开了。” “我再跟你强调一遍,我没对你动手动脚!别再拿那种眼神看我!” 穆若言依旧对之前的误会耿耿于怀,言辞激烈地说道。 马车上,林熙禾听了穆若言的解释后,其实就已明白事情原委。 只是回想起当时两人过于亲密的动作,她心里就有些别扭,实在不愿再提。 林熙禾眉头微蹙,语气平淡地说:“知道了,咱们能出发了吗?” 穆若言看着林熙禾这副冷淡的态度,心中的怒火再次涌起。 自己守了她整整一个时辰,她竟连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 他冷哼一声,心想,真是个不识好歹的女人!随即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声响,大步朝着门外走去。 林熙禾见状,只能赶忙小跑着跟上去。 登上马车后,穆若言的脸色依旧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坐在那儿,心里反复琢磨,自己究竟哪儿出了问题,竟会招来林熙禾如此强烈的厌恶。越想,心中的愤懑就越难以平息。 不经意间,他瞥向靠在车窗上睡得正香的林熙禾,一股无名火 “噌” 地冒起,抬脚就想踢向她身下的木箱。 可就在脚高高抬起的瞬间,却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僵在了半空 。 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大夫的话:林熙禾因连日颠簸赶路,身体本就虚弱,又加上昨日受了风寒,这才发起了高烧,本应好好休息两日再启程,可他知道她肯定不愿耽搁。 一番挣扎后,他慢慢放下了那只抬起的脚。 林熙禾安稳地睡了两个时辰才悠悠转醒。 一睁眼,就看见穆若言把装着茶壶和茶杯的托盘放在了自己面前。 “大夫说了,你要多喝水。” 穆若言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嗯......?” 这一幕,让林熙禾的惊讶程度丝毫不亚于昨日被要求伺候他时的情形。 她满心狐疑,暗自思忖,这穆若言莫不是转了性子? 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好心了? 林熙禾盯着茶壶,陷入了沉思,实在想不通穆若言态度转变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不喝拉倒。” 穆若言见林熙禾半天没反应,伸手就要把托盘拉回去。 林熙禾动作迅速赶忙一把按住托盘,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她双手捧着茶杯,时不时偷偷瞄一眼穆若言,杯子就那么端在手里,既不喝,也不放下。 林熙禾心里还暗自嘀咕,穆若言这么反常,该不会是在水里下了药吧? 不然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好心。 可再一想,昨天自己已经被惩罚过了,他应该不至于揪着这事不放...... 穆若言察觉到林熙禾正防备地盯着自己,那杯茶水就停在嘴边,迟迟不肯喝下去。 他顿时来了脾气,伸手直接夺过林熙禾手中的水杯,一仰脖将茶水一饮而尽。 随后,斜着眼冷冷地瞥了林熙禾一眼,“啪” 的一声,把水杯重重摔在茶壶旁,用这种方式让她的怀疑瞬间消散。 林熙禾脸上一阵发烫,尴尬地扯出一丝笑容,心里明白,自己的怀疑已然被穆若言看穿了 。 然而,穆若言这般自证的举动,实在太过反常,让林熙禾心中的疑虑愈发浓重。 她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试探清楚,看看穆若言这次究竟能在她面前让步到什么程度。 稍作思索后,林熙禾伸手去拿茶壶。 就在做出倒水动作的瞬间,她突然“啊”地发出一声痛呼,手上的茶壶还没稳稳拿起,便又重重落了回去。 “怎么了?” 穆若言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问道,声音里竟带上了几分急切。 林熙禾轻轻揉着拿茶壶的那只手的手腕,脸上露出楚楚可怜的神情,说道:“可能刚刚用力不当,手突然抽筋了。” 话音刚落,穆若言的手已经下意识地伸向茶壶,嘴上却依旧不饶人:“真是没用。” 虽然嘴上这么说,可他的动作却没停。 穆若言重新拿了一个杯子,倒了一杯水,递到林熙禾面前。 林熙禾接过茶杯,轻声道了句:“谢谢。” 穆若言像是被这声谢谢烫到了一般,立刻偏过头去,不再看她。 车厢内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半晌之后,他才再次开口,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如果顾青淮救不回来,你打算怎么办?” 林熙禾的心猛地一紧,瞬间警惕起来,反问道:“你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穆若言冷笑一声,眼神里闪过一丝不屑:“你是真傻,还是在我面前装糊涂?” “我真的不懂你在说什么。”林熙禾故作懵懂,眼神里却透着掩饰不住的戒备。 穆若言看着她这副模样,也不再多费口舌,只是扔下一句:“那你就继续蠢下去吧。” 随后,车厢里再次陷入了寂静,只有车轮滚动在地面上发出的沉闷声响 。 第131章 见识他们的武力值 两人的交谈陡然间戛然而止。 林熙禾神色平静,心底却似有惊涛骇浪翻涌,眼下,自己仅有的倚仗,不过是陶木升给的毒药、解药,还有几样不到生死关头绝不能用的暗器 。 细算下来,此行能成功救回顾青淮的胜算微乎其微。 当初向纪濯信誓旦旦地承诺定会平安归来,现在想来,实在是把事情想得太过简单了。 支撑她咬牙坚持的,唯有心中那一丝执念——她坚信系统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陷入绝境。 不过,这也只是她毫无根据的臆想罢了,压根没和系统求证过 。 林熙禾扶着额,眼神飘向穆若言,一丝复杂的情绪在她眼底闪过,心中纠结:难道,为了达成目的,真的要走上这条欺骗他感情的路吗? 但自己不一定有这个实力啊…… 当天下午,老天爷就像是打翻了水盆。倾盆大雨毫无征兆地倾泄而下,滚滚春雷震得人耳鼓生疼、心慌意乱。 几人匆忙赶路,一路之上,竟连一个村落、一家可供歇脚的客栈都没瞧见。 费尽周折,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座破败不堪的庙宇,好歹能挡挡风、避避雨。 穆若言和林熙禾在马车里暂且躲过一劫。可随行的另外三人就没这么幸运了,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浇成了落汤鸡。 林熙禾担心放在马车上的包袱被雨水打湿,便赶忙将它们一股脑抱进了破庙。 踏入破庙,只见外头风雨肆虐,庙内亦是一片昏暗。 随行之人赶忙在庙内两侧燃起两堆柴火,又在中间支起架子,搭了几件衣衫当作隔断,以此区分男女区域。 林熙禾寻了一处角落,缓缓坐下,随后将自己的披风平铺在地面上,就怕再次受寒。 冷硬潮湿之处,只吃了几块糕点果腹,睡得并不安稳。 林熙禾感觉自己才刚入眠,就有人轻轻拍打她,紧接着,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 穆若言俯下身,声音压得极低,在她耳边说道:“林熙禾,有刺客。” 林熙禾瞬间紧张起来,眼睛快速眨巴几下,示意自己明白了。她赶忙伸手抱起身旁的包袱,迅速从中掏出能当作袖箭发射的手镯,还有毒药。 这种被偷袭的紧张感,并非初次袭来。 “人多吗?”林熙禾轻声问道,声音里带着颤抖。 “听脚步声,这庙已经被包围了。”穆若言一边说着,手已经搭在了腰间的软剑上,全身肌肉紧绷,蓄势待发。 “那是不是死定了?”林熙禾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笑话。” 穆若言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弧度,一副压根没把这些刺客放在眼里的姿态。 只是,他的手悄然环在了林熙禾的身后。 林熙禾心里清楚自己自保能力有限,便没有拒绝穆若言的保护,只是加快动作,把手镯往手上套。 林熙禾的动作还未完成,外面便如潮水般涌进一群黑衣刺客。 穆若言身旁的三个侍卫反应极快,瞬间冲出去迎战。 刹那间,破庙里响起激烈的打斗声,兵器碰撞声、喊杀声交织在一起。 林熙禾着实被震撼到了。 她没想到,这三个看似年轻的侍卫,战斗力竟如此惊人,比纪濯身边的岳风、岳朗还要厉害得多,竟能以一当十,轻松应对。 而穆若言此刻只是守在林熙禾身旁,并未出手。 林熙禾感觉才过去十多分钟,几十个刺客便已纷纷倒下。 穆若言察觉到林熙禾身体的微微颤抖,轻声安慰道:“别发抖,不会有事。” “我能闭上眼吗?” 林熙禾既害怕还会有危险,又实在惧怕眼前血腥的场面。 见穆若言的侍从完全能够应对局面,林熙禾只想闭上眼睛,不去看这一切。 “好。” 听到穆若言的回应,林熙禾紧紧握着毒药瓶子,闭上了眼睛。 感受到林熙禾的身子仍在轻轻颤抖,穆若言将她的头按在自己胸口,略带调侃地说:“你是那二位的女人,见这种场面竟能怕成这样?” 林熙禾没有出声,就这样静静地等待着,直到打斗声彻底停止。 “谁派你们来的?”侍从特意留了一个活口,将剑稳稳抵在那人脖颈间。 其实,侍从心里也清楚,没指望能得到答案,只等着这人自行了断。 果不其然,那刺客瞬间握紧拳头,额头上青筋暴起,紧接着口吐乌血,没了气息。 穆若言目光如炬,朝着侍从扫了一眼。侍从心领神会,立刻恭敬地回道:“从衣着和手法判断,是大皓之人。” 穆若言轻轻拍了拍林熙禾的肩膀,目光灼灼地问道:“看来是冲着你来的。” “我?为什么不是你?”林熙禾闭着眼睛反问道。 “你那位相好,并未派人跟着咱们。况且,他也不可能知道我昨日对你做的事。所以,不可能是冲着我来的。再说了,我在你们大皓境内,可没得罪过任何人。”穆若言耐心地给林熙禾解释道。 随后,他扭头吩咐侍从:“把这些尸体都抬出去,晚上咱们还得在这儿睡觉。” “是。”侍从们领命,几人迅速上前,拖着尸体就往外走。 “丢远点儿,臭死了。”穆若言又补充了一句。 “睁开眼睛吧,刺客都死了,没什么可怕的了。”穆若言温柔地将林熙禾的头轻轻抬起。 林熙禾缓缓睁开眼睛,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四周,声音里带着一丝怯意:“不排除是冲我来的。只是,我已经很久没遭遇过这种偷袭了。” “知道是谁吗?”穆若言追问道。 “上次不知道,这次倒是猜到了些。”林熙禾在心里暗自思忖,之前自己一直都在纪濯的保护之下,对方不敢轻举妄动。可得知纪濯带着自己的孩子回去后,便又迫不及待想动手的人,最有可能的就是孙凝香了。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穆若言身边的人竟有如此厉害的身手。 经此一役,她见识到了这些人的能耐,心里明白,就算顾青淮成功解了蛊,恐怕也难以抵挡这三人的围攻。 更何况,刚刚穆若言甚至都没有出手,腰间别着的软剑可不像摆设,他肯定也是身怀绝技的。 这么看来,若自己想要全身而退,或许真有必要攻略下穆若言。 “那这次,我可算是救了你一命,记得要好好报答我。”穆若言一脸认真,丝毫不介意林熙禾究竟猜到的是谁。 林熙禾暗骂,要不是穆若言,自己也不至于要大老远跑去南诏。 就在这时,她眼角余光瞥见角落里竟有个尚未断气的刺客,正颤颤巍巍地举起袖箭。 刺客那举起的手摇摇欲坠,瞧这角度,箭应该射不中两人。 但林熙禾灵机一动,计上心来。 “小心,有暗箭!”她突然大喊一声,紧接着迅速一个箭步,挡在了穆若言身后。 穆若言反应极快,瞬间转过身,目光直直地落在眼前这相对他而言十分娇小的身躯上。 就在林熙禾动作的同时,那支袖箭“嗖”地射了过来,擦着两人腿部的高度飞过,随后“噗”的一声,没了声响。 林熙禾也不确定自己这一出戏演得像不像,她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过头,抬起头望向穆若言。 瞧见穆若言眼中满是惊讶,她心里明白,自己的目的算是达到了那么一点儿。 “你?为什么要用自己挡?”穆若言一脸不可思议地问道。 林熙禾心里暗自想着,还不是看那家伙手都没力气,肯定射不准,才来演这一出的嘛。 但她表面上装作慌乱不已,还不经意地抓住穆若言腰侧的衣服,嗫嚅道:“你不也救了我吗?” “谁问你这个了?你难道不该把我推开吗?救人又不是非得搭上自己,咱俩一起躲开不是更好的办法?”穆若言语气里满是嫌弃,在他看来,林熙禾实在是不太聪明。 林熙禾本以为穆若言会被自己的举动感动得稀里哗啦,哪曾想,他震惊的居然是自己这“笨”行为。 她因会错意,脸上瞬间泛起一阵滚烫,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我……我一时着急,根本来不及思考 。” 她在心里暗暗吐槽:靠!本想上演一出美救英雄,结果在穆若言这儿根本行不通啊。 这家伙,简直就像对浪漫过敏一样。 只是林熙禾有所不知,在穆若言心里,她向来就是个不太机灵的人。 所以,他并未怀疑她刚刚的举动。 尽管她用自己为他挡箭的行为在他看来很蠢,可不知为何,却让他心跳陡然加快,如擂鼓一般。 第132章 主动靠近 破庙内,尸体虽已清理干净,可那股刺鼻的血腥味,却如附骨之蛆般,丝丝缕缕地钻进每一寸空气里。 穆若言目光落在眉头紧锁的林熙禾身上,心中纠结片刻,终究还是忍不住,轻声问道:“要不,咱们再往前走走?” 林熙禾微微摇头,抬眸看向穆若言,眼中透着疲惫:“雨夜赶路太过危险,我没事。我去角落歇着就好,他们几个人都湿透了,让他们多烤烤火吧。” 说着,她弯腰从地上捡起自己的披风。 还好,这些侍从身手不凡,在之前的打斗中,成功将敌人控制在外围,披风竟未沾上一滴血。 穆若言听后,没有再多说什么,默默席地而坐。 可刚刚林熙禾挺身而出,用自己身体帮他挡剑的画面,却一次次在他眼前闪过。 她抬眸瞬间眼中流露的那一丝慌乱,也仿佛刻在了他心底,尤其是她那如清泉般澄澈的眸子,更是让他难以忘怀。 她明明身形如此瘦小,刚刚害怕得连眼睛都不敢睁开,却为何还愿意不顾一切地帮我挡箭? 穆若言的视线,不受控制地再次投向林熙禾。 只见她蜷缩在单薄的披风里,身形显得愈发娇弱。 他心中一紧,起身快步走出庙门。 再回来时,他的披风被小心地叠成一团,紧紧护在怀里。 他大步流星地走到林熙禾身边,“哗啦” 一声,直接将披风丢在她身上。 林熙禾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抬眼望向他,眼中满是疑问:“干吗?” 穆若言别过头,语气生硬地说道:“别冻死了,到时又耽误时间。这里你最没用。” 尽管穆若言语气不善,可林熙禾自然不会拒绝他的好意,轻声说道:“谢谢你。” “谁需要你谢,我就是不想你耽误我时间。” 穆若言说完,便转身匆匆回到了火堆旁。 林熙禾将披风紧紧裹在身上,试图从这带着穆若言气息的披风里汲取一丝温暖。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豆大的雨点砸在庙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雷声也一声接着一声,震得人心惶惶。她一闭上眼睛,就仿佛看到一群黑衣人从四面八方如鬼魅般涌出,心中满是恐惧。 在这样的惊吓中,林熙禾也不知自己究竟何时,才在疲惫与恐惧的交织中,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林熙禾悠悠转醒,朦胧中,正好看见穆若言从自己身边仓皇离开的背影。 她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他来自己身边干什么? 又或许,只是刚好从这里路过吧…… 天刚破晓,晨雾还未完全散去,几人便已匆匆踏上行程。 行至县城,穆若言将三个侍从全部打发出去采买。 林熙禾坐在窗边,眼神不时望向窗外,手指不自觉地轻敲桌面,眉头微微皱起。 穆若言留意到她的神情,犹豫片刻,还是轻声说道:“别急了,半个时辰就回来了。” 林熙禾听到这话,微微一怔,收回目光,转过头看向穆若言,脸上露出礼貌性的微笑,温声答道:“恩,我知道。” 她心里清楚,接下来的路大多是荒郊野外,补给是必须要准备的。 只是,让林熙禾疑惑的是,这个平日里对自己冷嘲热讽的人,怎么突然关心起自己的情绪了? 她没想到,仅仅是自己这点焦急的表现,穆若言竟然会主动解释。 林熙禾抬眸看向穆若言,见他正悠闲地端着茶盏,不紧不慢地品着茶,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看着心情不错。 心想,这是个打探消息的好机会,同时也得好好讨好他,说不定能为自己争取些有利条件。 林熙禾微微歪着头,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好奇神色,开口问道:“昨日,见你身边的人身手好厉害,你也这么厉害吗?” 说完,她紧紧盯着穆若言的脸,眼神中带着一丝探究。 穆若言眉毛轻挑,并未说话。 林熙禾见状,追问道:“是秘密?” 她眼神中满是期待,语气中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试图拉近与穆若言的距离。 这是第一次,林熙禾这种态度对穆若言说话,穆若言有些意外。 他放下茶盏,目光变得有些悠远,缓缓说道:“不是,他们从幼时便被喂了药,所以反应、体能都异于常人。” “还有药这么厉害?” 林熙禾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恩,厉害。” 穆若言神色平静,眼神中却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能量产吗?” 林熙禾不假思索地问道,话一出口,便在心里暗暗懊悔,担心自己问得太过急切。 穆若言瞥了她一眼,依旧神色平静,淡淡地说:“他们都活不过三十岁,一般在二十四五岁便会死。” 穆若言 声音很轻,却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林熙禾的心上。 “什么......都会死?” 林熙禾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那三个侍从的模样,最小的看着也就十五六岁,一脸稚嫩,最大的也不过十八九岁,青春正好,生命却已在倒计时。 “怎么?你竟在意我们的死活?” 林熙禾一直紧紧盯着穆若言的脸,试图从他的表情中捕捉到更多信息。然而,她发现穆若言眼中闪过一丝异样,那是一种对生死的漠视,仿若生死于他而言,不过是世间最寻常、最不值一提的小事。 她心中一惊,意识到这个男人远比自己想象中复杂。 “你...... 你也用过那药?” 林熙禾心中一紧,小心翼翼地问出口。 穆若言闻言,轻轻喝了一口茶水,反问道:“用没用过,又有什么区别,能活多久,又有什么区别?” 林熙禾从未见过穆若言这般模样。以往,他总是对自己冷嘲热讽,可此刻,他对生死的淡然态度,让林熙禾感到一阵寒意。 她知道,越是这种对生死都不在乎的人,越难对付。 但为了自己的目的,她不得不继续讨好他。 想到这里,林熙禾心中暗暗叫苦,觉得自己的处境愈发艰难,原本就渺茫的胜算更低了。 看来,必须得趁着这段时间俘获穆若言的心才行。 林熙禾立刻施展演技,眼中瞬间涌上一层忧虑的雾气,脱口问道:“难道没有解药吗?” 穆若言垂下眼睑:“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 “谁..... 谁关心你了?” 林熙禾眼中满是关切,却又带着慌乱,嘴巴却不肯承认,还别扭地将头转向一边,看向窗外人来人往的街道。 林熙禾期待穆若言能再说些什么,可四周只有茶馆里嘈杂的人声,穆若言那边一片沉默。 她心中暗自思索,不能再这样主动出击了,得小心谨慎,不能让穆若言察觉到自己的意图。 第133章 揭穿 侍从归来后,众人匆匆用膳,便再度启程。 穆若言仿若被心事缠缚,马车悠悠前行了将近一个时辰,他始终缄默不语,周身萦绕着令人难以靠近的清冷气息。 车厢内,林熙禾终于按捺不住,轻启朱唇打破这片死寂:“穆公子,依此刻的行进速度,咱们还需多久才能抵达南诏?” 穆若言恍若未闻,修长手指间,一枚莹润剔透的无事牌被他反复摩挲把玩,目光凝于其上,似陷入了无尽的沉思。 林熙禾见状,伸出手在他眼前轻轻晃了晃,又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唤了一声:“穆公子?” 然而,回应她的唯有马车外车轮辘辘的声响。 穆若言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她的呼唤置若罔闻。 林熙禾心底涌起一丝无奈,索性往穆若言身旁凑近,紧接着,再次伸出手,在他眼前大幅度地摆动。 可就在她的手刚探出去的瞬间,穆若言如猎豹般迅速出手,一把牢牢抓住她的手腕。 紧接着,穆若言稍一用力,林熙禾整个人便不受控制地被拉至他身前。 千钧一发之际,林熙禾腰背部猛地发力,才勉强稳住身形,不至于狼狈地扑进穆若言怀里。 “你不怕我了?” 穆若言低沉的声音在林熙禾耳畔响起,温热的呼吸轻轻喷洒在她脸颊上,两人间的距离近得有些暧昧。 若是搁在两天前,林熙禾定会毫不犹豫地反手给他一巴掌。 可此刻她有心攻略穆若言,林熙禾立刻装出害羞之态,眼中满是慌乱之色,结结巴巴地说道:“我就是……就是想问问,咱们还有多久能到南诏……” “不知道。” 穆若言惜字如金,语气淡漠得听不出丝毫情绪。 “不知道?” 林熙禾秀眉紧蹙,眼中满是疑惑,他不知道谁知道? 穆若言肯定答到:“嗯。” “那你先放开我……” “不放。” 林熙禾实在猜不透穆若言这突如其来的怪异行径究竟是何意。 还没等她从这莫名的状况中回过神来,穆若言接下来的话,更是犹如一记惊雷,在她耳边轰然炸响。 “你说,是我把你变成我的女人,顾青会难受?还是说,在他面前亲手杀了你,他会难受?”穆若言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带着浓烈的侵略性。 穆若言这番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下,直把林熙禾砸得呆愣在原地,大脑瞬间空白。 穆若言为何会突然如此? 这两日,她分明感受到两人间关系似有缓和,穆若言不经意间的举动,像是开始在意她的感受。 她甚至心怀期许,觉得只要自己再加把劲,说不定真能在穆若言心中占据一席之地。 可现实却如一盆冷水,无情浇灭她所有幻想,穆若言竟这般毫无征兆地,将两人之间那层微妙的窗户纸彻底捅破 。 瞧见林熙禾呆若木鸡的模样,穆若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随后松开了紧攥着她的手。 林熙禾身形一晃,跌坐回原来的位置。 “何必再惺惺作态,你早就清楚,我与顾青淮仇深似海,不是吗?”穆若言的声音低沉而冰冷,仿若从九幽地狱传来。 “他不是你的恩人吗?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林熙禾心乱如麻,却仍不死心,嘴硬地反驳道。 她直直注视着穆若言,迫切的想让穆若言从自己眼神中看到她的真诚,相信她真的是一无所知。 “所以说你愚蠢至极,演技拙劣得不堪一击,却还非要继续演下去。”穆若言话语里满是嘲讽,说罢,随手从衣角撕下一条长长的布条。 紧接着,他长臂一伸,一把将林熙禾拽到自己腿上。 林熙禾下意识地挣扎起来,想要挣脱这桎梏。 “别动,在男人腿上挣扎,不是明智之举。”穆若言的声音在她耳畔幽幽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慑力。 林熙禾浑身一僵,瞬间停止了挣扎。 随后,穆若言动作麻利地将布条缠在林熙禾的眼睛上,动作看似轻柔,却不容抗拒。 在穆若言心中,林熙禾那双灵动的眼睛,总是无端地扰乱他的心绪,令他心烦意乱,他对这种感觉厌恶至极 。 从昨日到现在,每当看到林熙禾的眼神,他都觉得理智少了三分。 林熙禾眼前一片漆黑,安全感瞬间荡然无存,她紧张的抓住自己的衣摆,慢慢调整自己的呼吸,试图让自己慌乱的心平静下来,不想在穆若言面前显露出弱小与怯懦。 穆若言看着眼前林熙禾,他喜欢这种局势被自己掌握的感觉,看着林熙禾不安的模样,心里反而一阵畅快。 “林姑娘,既然咱们之间的伪装已然撕破,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穆若言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缓缓开口问道。 林熙禾根本无法揣度穆若言下一步的打算,也不敢轻举妄动,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触怒眼前这个危险的男人。 然而,既然话已挑明到这般地步,她咬了咬牙,壮着胆子问道:“顾青淮,他此刻究竟是什么状况?” “呵…… 不关心自己的死活,反倒对他牵肠挂肚?” 穆若言的语气瞬间降至冰点,冷得仿佛能将周围的空气都冻结成冰碴,每一个字都裹挟着刺骨的寒意。 “是你自己让我问的,如今,他怎么样了?” 第134章 试探林熙禾的底线 “他每日都生不如死。我把他扔进毒蝎堆里了,南诏有种毒蝎,被蛰一下虽不至于丢了性命,可那疼痛,丝毫不亚于被薄刃割肉。他动弹不得,想死都难。我还让人拿浸了盐水、辣椒水的鞭子,每日抽打他。诸如此类的刑罚,还有很多,你想继续听吗?” 林熙禾听到这番话,只觉气血翻涌,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哟,瞧这气性,怎么,恼羞成怒啦?不是你要问的我?” “穆若言!你简直卑鄙到了极点!” “他进攻北境,那是被你们无休止的挑衅逼得无路可退!至于你母妃的死,你若真要寻仇,就该去找那个在背后发号施令的昏君,你的父皇!你却把这笔账算在顾青淮头上,简直荒谬至极!你这仇,彻彻底底找错了对象!” 林熙禾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满腔的怒火犹如汹涌的岩浆,冲破喉咙的束缚,化作一连串带着颤音的怒吼。 “他?” “不过是个猪狗不如的人彘罢了,提起来都脏了我的嘴。” 穆若言提及自己的父皇时,眼神中满是嫌恶与不屑,仿佛在谈论世间最令人作呕的东西。 穆若言一边说着,一边缓缓伸出手,强行将林熙禾紧握着的拳头拉到自己面前。 他似是心疼她这般伤害自己,动作极为细致地一根根拉开林熙禾的陷入掌心手指 。 随后,漫不经心开口:“我原本没打算这么早对顾青淮下手,谁能想到,他竟自己地送上门来。凭他本事通天,还不是折在南诏?” “不过,早知他来得这般急切,我定会精心筹备一份‘大礼’。让他永生难忘 。” 穆若言说到此处,眼神中陡然闪过一丝嗜血的光芒,脸上浮现出一抹残忍的笑意。 穆若言或许不知道顾青淮来南诏原因,林熙禾心里比谁都清楚,顾青淮此次冒险前来南诏,完全是为了自己。 一想到顾青淮此刻正深陷在无尽的苦难之中,遭受着非人的折磨,她的心就像被无数根尖锐的针扎着,痛意蔓延至全身。 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簌簌地滚落下来,在她的脸颊上留下一道道晶莹的泪痕。 林熙禾挣脱穆若言的手,用手背抹去自己的眼泪,她不想穆若言得逞,看自己自己这么痛苦。 只是,穆若言看着林熙禾的模样,心中竟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 此时,林熙禾对穆若言的恨意如熊熊烈火般燃烧。她下意识地轻轻触碰戴在手腕上的镯子,试图从中寻得一丝安全感,或者是反抗的勇气。 然而,她才刚有这个细微动作,穆若言那冰冷的声音便骤然响起:“这镯子,杀不了我。” 林熙禾一听,心中顿时慌乱如麻。 这镯子从外表上看,毫无特别之处,自己仅仅是轻轻碰了一下,穆若言竟然就已察觉。 如此看来,他想必从昨日起便已对自己心生怀疑,而自己却对此毫无察觉,今日竟然还想主动勾引,想到今日早晨行为,只觉得有些可笑。 念头尚未转完,穆若言已伸出手,摘下林熙禾昨日为防备刺客而戴上的手镯。 “你做什么?” 林熙禾只听到一声尖锐的“噌”响,手镯内暗藏的袖箭被穆若言用力发射出去,带着一股凌厉的气势,瞬间没入车厢的木板之中。 此刻,手镯原本藏箭的位置,露出一个尖锐的金属尖头,恰似一把出鞘的剑尖。 “这设计倒是精巧,不过想用它来对付我,你觉得自己有几分胜算?” 穆若言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说罢,穆若言将手镯拿在手中,开始漫不经心地把玩起来,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玩味,仿佛在进行一场有趣的游戏,而林熙禾不过是这场游戏中的一枚棋子。 “我从没想过要用它杀你,这镯子是我昨日为对付刺客才戴上的。” 林熙禾强忍着内心翻涌的恐惧与愤怒,解释道。 “昨日或许不是为了对付我,那方才呢?不如,我给你机会,动手试试。” 穆若言冷笑一声,随即将手中的手镯用力塞进林熙禾的手里。 “试.......试什么?” “试我在意乱情迷之时,你的胜算。” 林熙禾刚握住那只冰冷的手镯,还没来得及反应,便感觉到穆若言的手如同一条冰冷的蛇,缓缓抚上自己的脸庞。 她的身体瞬间紧绷起来,浑身像触电一般,本能地想要躲避这突如其来的触碰。 然而,穆若言的手却紧紧地贴在她的脸上,让她无法挣脱。 紧接着,一股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穆若言的嘴唇贴上了她的脖颈,开始落下一连串细碎而又滚烫的吻。 “你干什么?你放开我!” 穆若言唇停在林熙禾脖间,嗤笑讥讽:“不让碰,我怎么沉沦在你裙下?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话音刚落,他便继续着自己的动作。 林熙禾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她手里的手镯也随着她颤抖的双手,抖得愈发厉害,仿佛随时都会掉落。 极度的慌乱之中,林熙禾下意识地抬手,想要扯掉蒙在眼睛上的布条,她迫切地想要摆脱这可怕的困境。 然而,她的动作刚起,还未完成,便被穆若言的另一只手如铁钳般牢牢禁锢。 穆若言动作敏捷,瞬间调整林熙禾的姿势。 仅仅在转瞬之间,原本侧坐在他腿上的林熙禾,便被扭转至正面相对。 调整好姿势,穆若言顺势将林熙禾握着手镯的那只手,用力地抵在自己的脖颈处。 “这里用力的扎下去。” “林姑娘,我给你的机会,不会太多。” 林熙禾感觉的自己手镯下的润热肌肤,她的手在慌乱与愤怒中不自觉地用力,手中的手镯尖头陷入穆若言的脖颈肌肤,殷红的血珠从伤口处渗了出来。 只是,穆若言却好似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的处境。 他盯着林熙禾近在咫尺的小脸,眼神中涌动着复杂难辨的情绪。 穆若言不得不承认,林熙禾身上散发的那股淡雅清香,仿佛有着一种无形的魔力,竟能让他的理智在不知不觉中渐渐溃散。 此时,怀中的她双眼被蒙,那微微嘟起的唇瓣却显得愈发诱人,像是有一种难以抗拒的吸引力。 穆若言鬼使神差般,忍不住俯身向前,在那唇上轻轻一吻。 “很甜,很软。” 这一吻,点燃了林熙禾心中的怒火,屈辱与愤怒不断升腾。 林熙禾手上的动作愈发狠厉,似要将满心的愤懑都倾注其中,恨不得将手中的手镯深深扎进穆若言的脖颈,以解心头之恨。 然而,林熙禾的理智却在这一刻逐渐回笼,她心里无比清楚,自己根本没有能力杀死眼前这个强大而又危险的男人。 况且,若是此刻穆若言真的死了,外面那些忠心耿耿的侍从,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冲进来,将自己碎尸万段。 而顾青淮,也将永远失去获救的希望。 “我杀不死你,对吗?”林熙禾的声音带着无尽的绝望。 还没等穆若言回答。 刹那间,林熙禾心一横,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手中的手镯尖头迅速对准自己,毫不犹豫地朝着脖子刺去。 她并非一心求死,这般决绝的举动,只是不甘于被穆若言肆意拿捏、任意摆布。 她把所有筹码都押了出去,赌他不会让自己死。 赌他刚刚那情不自禁的一吻里,藏着对她的眷恋。 若这场豪赌她能赢,她便知晓往后该如何巧妙周旋,让穆若言也深陷其中。 就在手镯尖头即将刺入脖颈的千钧一发之际,预想中的剧痛果然并未袭来。 林熙禾只觉得手中一松,那只手镯被穆若言以极快的速度猛地夺走。 紧接着,她的身体失去平衡,被穆若言用力一推,重重地摔倒在冰冷的车厢地板上,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一点代价都不愿付出,还妄想救他?” 第135章 反击 林熙禾被狠狠推倒在地,双眼蒙着布,整个人毫无防备,狼狈地跌坐在地。手腕磕在坚硬的地面上,钻心剧痛瞬间袭来,连带着小手指也仿若被重锤敲击,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但她心里清楚,此刻正是绝佳时机。 于是,她顺势就势,装出一副疼得难以忍受的模样,整个人瑟缩成一团,颤抖着双手紧紧捏着发痛的手腕,手指也刻意因 “疼痛” 而抖个不停,看上去柔弱又无助,恰似一只受伤后无力挣扎的羔羊。 她坐在地上,纹丝不动,就连脸上蒙着的布条也任由它垂挂着,刻意营造出一副楚楚可怜的姿态。 果不其然,这副模样成功落入穆若言眼中,并且如她所料,成功激怒了他。 “你在装可怜给谁看?” 穆若言的声音冰冷刺骨,裹挟着浓浓的不耐与恼火。 林熙禾听到这话,心里暗喜计划得逞,自己现在这副模样,任谁看了都会心生怜悯,而她认为以穆若言的性子,是见不得她这般可怜。 她嘴唇微微颤抖,像是被穆若言的话吓得不轻。她咬着下唇,咬得嘴唇泛白,刻意让自己的身躯抖得更厉害些,好让这场 “表演” 更加逼真。 没过多久,穆若言瞧见林熙禾仍紧紧攥着右手手腕,那只小手 “疼” 得抖个不停,甚至泛起了青紫,心中不由泛起一阵复杂情绪。 “起来。” 穆若言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强硬又威严,可那话语里,还是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林熙禾听到这声 “起来”,心中冷笑,却故意按兵不动,继续装出一副害怕又虚弱的样子。 她心里盘算着,要把这场戏演得更足,才能彻底拿捏住穆若言。 穆若言见林熙禾这般倔强,一动不动,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大步向前打算将她扶起。 林熙禾敏锐地察觉到眼前的动静,立刻像只受惊的兔子,往后缩去,还带着哭腔,惊恐喊道:“不要打我......” 穆若言动作一滞,紧接着伸手,一把将林熙禾从地上拽起,皱着眉说道:“我何时打过你?” 说罢,伸手扯掉林熙禾脸上蒙着的布条。 布条一落,林熙禾眼中恰到好处地流露出惶恐与委屈。 她怯生生地将受伤的手缓缓举到两人中间,可很快,又像是害怕遭受更严重的伤害,故作害怕地迅速收了回去。 穆若言看着此刻的林熙禾,原本到嘴边的刻薄话语,竟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他深深地凝视着林熙禾,随后对着外面高声吩咐道:“胥七,取灵珀生肌膏。” 片刻后,侍从胥七匆匆递上一个精致的药瓶 。 马车缓缓前行,穆若言看着身旁受伤的林熙禾,心中莫名烦躁,却又忍不住伸手去拉她的手。 然而,指尖刚触碰到她的手腕,林熙禾便“啊”一声,痛苦地叫了出来:“好痛。” 那声音带着几分娇弱,又透着浓浓的委屈。 “你自己主动伸过来,我不就不用拽你了吗?”穆若言皱了皱眉,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与责备。 “不要你管。” 林熙禾赌气般地扭过头,将脸转向一旁,留给穆若言一个倔强的侧脸。 穆若言见她这般态度,心中的怒火“噌”地一下冒了起来。 他伸手将药瓶重重地丢在林熙禾手边的软垫上,冷冷地说道:“不知好歹。” 药瓶落在软垫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却没能引起林熙禾的丝毫注意。 林熙禾看都不看那药瓶一眼。 她微微挪动身子,往马车的角落缩了缩,坐回了那个属于自己的小角落。她挺直脊背,昂着头,摆出一副受了委屈却还要故作坚强的模样,眼神中透着倔强与不甘。 马车里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车轮滚动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穆若言坐在一旁,目光时不时地落在林熙禾身上。 他看着她那瘦小的身影,心中的怒火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愧疚与不安。 终于,在一阵漫长的沉默之后,穆若言还是没能忍住。 他轻叹一声,伸手拿起那个被丢在一旁的药瓶,缓缓打开瓶盖。他用手指小心翼翼地挖出一勺药膏,放在指尖上,随后起身,缓缓蹲在了林熙禾的身边。 穆若言抬起头,看着林熙禾的眼睛,语气是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温柔:“我真没要打你,是我不对,不该推你。” 说着,穆若言轻轻握住林熙禾的手,动作轻柔得仿佛生怕弄疼她。 他一点一点地涂抹在她红肿的手腕上,动作细致。 回想起早晨在茶楼的情景,林熙禾的一颦一笑,她的殷勤与热情,都让穆若言的心泛起了层层涟漪。 他明明觉得林熙禾是故意讨好他,可不知为何,自己的心却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 上了马车后,这份纠结与烦躁愈发强烈,让他始终一言不发。 直到林熙禾靠近的那一刻,他才突然明白,自己其实并不希望她与自己保持距离。可认清这份心意后,穆若言却恼恨起自己,更恼恨林熙禾用这种方式扰乱他的心。 林熙禾听到穆若言主动道歉的话语,她低垂着眼帘,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她在心中暗暗下了决心:穆若言,是你逼我的,以后可不要怪我。 哪怕最后事情脱离控制,她也只能认了。 林熙禾酝酿情绪,眼眶再次湿润,大颗大颗的泪珠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直接滴落在穆若言的手上。 那滚烫的泪珠,仿佛带着无尽的委屈与哀怨。 穆若言察觉到手上的湿润,下意识地抬起头,眼中满是担忧:“我用的力气太大了?是不是弄疼你了?” 他的声音带着急切,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林熙禾声嘶力竭地哭喊着,身子剧烈颤抖,几近崩溃 ,“你为何要如此对我,我究竟哪里招惹你了?” 她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破碎的胸腔中挤出来的,满含着无尽的悲戚与委屈。 边说着,她用那只未受伤的手,轻捶穆若言的肩头。 “你每日都这样阴晴不定!”她涕泪横飞,双眼通红,眼神中满是绝望:“我整日提心吊胆,小心翼翼,生怕惹你不快,可无论我怎样做,你都不满意!我到底要怎样,你才肯放过我!” “要么你就彻彻底底地罚我,让我死了这条心!”林熙禾情绪彻底失控,不顾一切地怒吼着:“别再假惺惺地给我治伤,我受够了!你既然都打算杀我,还涂什么药!” “不用你亲自动手杀我,照这样下去,我早晚也会被折磨死!”话音刚落,林熙禾的泪水如决堤的洪水,汹涌奔腾,根本无法遏制。 她将自己的裤脚拉到膝盖上方, 相较于手上那一点青紫,腿上成片的乌青在她白皙肌肤的衬托下,显得无比狰狞。 “究竟要我怎么样,你才觉得出了气?我还能活着到南诏吗?” 穆若言完全没想不到,仅仅跪一晚,她竟会伤成这样。强烈的自责如汹涌而来,将他彻底淹没。 自己为何这么卑鄙,她只是个小女孩,自己为什么要将对顾青淮的恨倾注在她身上...... 他的手颤抖着伸出去,想要为林熙禾拭去脸上的泪水,可手臂却像是有千斤重,每一寸移动都艰难无比。 “我......” 曾经,母妃为了让他获得父皇的青睐,无数次卑微地跪着哀求他。 那时,母妃脸上那深深的绝望与无助,恰似此刻的林熙禾,如同一把尖锐的刀,狠狠刺进他的心脏。 女子本就柔弱,自己为何如此残忍,要将她逼至绝境? 穆若言只觉得林熙禾的眼泪,宛如倾盆暴雨,无情地浇灭了他心中所有的傲慢与冷漠,将他内心深处的愧疚冲刷得淋漓尽致。 第136章 渐渐沦陷 穆若言并未言语,只是动作轻柔地为林熙禾青紫的双膝上药。 林熙禾没有避开这个略显亲昵的举动。 上完药后,穆若言却愈发沉默寡言。 这一日,他们依旧未能找到临时歇脚之处,几人只得在野外燃起篝火,就着白日在县城购置的食物充饥。 林熙禾靠在火堆旁取暖,侍从们在马车上忙碌收拾,很快,马车便被整理成了一张简易床铺。 林熙禾默默用完餐,随后登上马车,靠着角落坐下,神情间带着几分拘谨。 没过多久,穆若言也走了过来。 他先将一只脚轻轻踏入车内,另一只脚在车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犹豫着什么,随后才缓缓进入。 一上车,他便急忙解释道:“其他人也需要好好休整一番,连日赶路,大家都疲惫不堪,而且这附近夜间常有狼出没,若分散开来,恐有危险。今晚我就与你同乘一车,可以吗?” 说着,目光带着询问看向林熙禾。 林熙禾其实早已料到会有这样的安排,她故意既不答应,也不拒绝,只是面露为难之色。 穆若言见状,又补充道:“就像在客栈的时候一样,我不会对你有任何逾矩之举。” 林熙禾这才轻点下头,微微咬了咬嘴唇,拉过被子,慢慢地蜷缩到了马车的最边缘,身体紧紧地贴着车厢壁,想要尽可能地远离穆若言。 与从前的镇定自若不同,此刻的穆若言却显得有些局促。 马车内漆黑一片,即便如此,林熙禾仍能感受到他的紧张。 穆若言就那样躺在被子上,尽可能与林熙禾保持着远一些的距离。 黑暗中,两人看不清对方。 林熙禾轻声开口:“穆公子。” “嗯?” 穆若言回应的声音里,带着往日未曾有过的温柔。 “我们还有多久才能抵达南诏?”林熙禾问道。 穆若言坦诚相告:“大概十七八天吧。” 林熙禾沉默片刻,手指紧紧地抓着被子,似是鼓足勇气般问道:“你打算杀了我和顾青淮吗?” 对面的穆若言并未立刻作答。 过了一会儿,原本平躺的穆若言侧过身,在黑暗中,他的眼眸闪烁着微光。 “我不会伤害你。”他的声音很轻,但却透着一种坚定,说完,他微微伸出手,似乎想要安抚林熙禾,但伸到一半又停住了。 “那你打算如何安置我?要把我送回京城吗?”林熙禾紧接着追问。 “我还没想好。” 林熙禾心里明白,穆若言此刻对自己,心中既有愧疚、心疼,也藏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情愫。 她深知,当下自己还没有与他谈条件的资格,只能趁着两人关系稍有缓和,多探听一些消息 。 “穆公子,我一直很好奇,你为何会在南诏呢?”林熙禾轻声问道,刻意将声音放柔,试图营造出一种轻松随意的聊天氛围,满心期待能从穆若言口中探出些有用的消息。 “嗯?” 穆若言轻哼一声,似是对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感到意外。 林熙禾赶忙解释道:“我只是觉得好奇,你本是北境之人,与南诏相隔甚远,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她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在黑暗中隐隐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你这打听的意图,未免也太过明显了些。”穆若言的声音带着一丝调侃,又似乎有些警惕。 林熙禾顿时语塞,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尴尬地沉默着。 “若是我让你回去,你打算如何?是与那个叫纪濯的人一起吗?”穆若言话题一转,突然抛出这样一个问题。 林熙禾着实没料到想听的答案没问到,穆若言却问出这么个问题。 她微微一怔,随即说道:“若你让我回去,我想与顾青淮一同回去。” 林熙禾心里明白,即便自己平日里刻意避开不谈,穆若言肯定也清楚,自己还能与他好好相处,目的就是寻找顾青淮,所以她也不再遮遮掩掩。 “他回不去了。”穆若言的声音陡然间变得冷冽,仿佛一阵寒风,瞬间让车内的气氛降至冰点。 “那到时,就把我与他葬在一起吧。” 林熙禾说完,猛地转过身,背对着穆若言,迅速将自己整个身子都埋进被子里。 然而,盖在头上的被子却突然被拉下,穆若言撑着身子,微微俯在林熙禾上方。 黑暗中,他的身影显得有些模糊,却又带着一种压迫感。 “你就那么爱他?竟愿意同他一起死?” 穆若言的声音里,似乎夹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情绪。 “我不想死,我也很害怕死亡。” 林熙禾的声音从被子里闷闷地传出:“但如果你杀了他,那就索性也一起杀了我吧。” 林熙禾的态度无比坚决,她就是想让穆若言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底线。 只要顾青淮受到伤害,那她也绝不可能独善其身,哪怕这样能让穆若言日后到了南诏,伤害顾青淮时多几分犹豫,也好为自己争取到些许机会。 “你莫要因为我......”穆若言刚开口,却又戛然而止。 就连他自己也弄不明白,对她为何总是狠不下心来。 话到嘴边,最后却只化作一句:“注意你的分寸,林姑娘。”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警告。 林熙禾听到穆若言这般不善的语气,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又打算往角落里再挪一挪,仿佛那里能给她多一些安全感。 穆若言看着她这般模样,心里又开始后悔起来。 好好的,自己为什么又要凶她呢? 难道非得让她每日都违背自己的真心,刻意与自己周旋吗? 穆若言缓缓伸出手,轻轻抚着林熙禾的脸庞,目光中带着一丝复杂的情愫,轻声说道:“往后,你想说什么,便说什么吧。只是,有些事,你心里必须有数。” 林熙禾皱眉,眼神中闪过一丝倔强,问道:“若我接受不了呢?” 穆若言的神色瞬间变得冷峻,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你必须接受,你可别忘了,你不止有他,你还有女儿在家等着你回去。” 在穆若言的心中,顾青淮已然是必死无疑。 只是,眼前这个女子,就像一阵风,扰乱了他原本坚定的心,让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处理。 一提到女儿,林熙禾的眼中瞬间泛起了泪光,思念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趁着林熙禾愣神的间隙,穆若言轻轻拿起被子,为她重新盖好,低声说道:“快睡吧。” 此刻,马车里静谧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孤男寡女共处这狭小幽闭的空间,穆若言的心开始不受控制地乱了起来。 他望着眼前的林熙禾,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很想将她拥入怀中,这种欲望如同袅袅青烟,丝丝缕缕地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好在林熙禾并不知晓他此刻内心的想法,否则,一句“禽兽”怕是早已脱口而出。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穆若言对林熙禾可谓关怀备至。 无论是清晨的洗漱用水,还是每日的餐食,他都安排得妥妥当当。 林熙禾也有意无意地施展着小心机,一步步引诱着穆若言,试图从他那里获取更多的信任与自由。 如今,距离南诏不过只剩三四日的路程了,可穆若言却总是让人放慢前行的速度。 每一日,林熙禾都能感受到,随着距离南诏越来越近,自己的心跳也愈发急促,如同密集的鼓点。 她知道,真正的挑战,或许才刚刚开始 。 第137章 谈条件 林熙禾嘴里嚼着穆若言在路上特意买给她的软糕,软糯清甜的口感在舌尖散开,可她满心惦记的却是行程,忍不住开口问道:“还有多久能到南诏啊?” 穆若言正坐在火堆旁,手中还拿着一块糕点,听到这话,动作猛地一滞,随后像是被点燃了怒火,抬手便将那糕点随手丢进了面前熊熊燃烧的火堆里。 火苗瞬间蹿起,吞噬了糕点,发出“噼啪”声响。 林熙禾见状,心里一紧,自是瞧出穆若言这是又生气了。 “你今日问几次了?”穆若言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耐烦,头也不回,冷冷地反问。 “我今日才问了第一遍。” 林熙禾小声嘟囔着。 昨天她问的时候,穆若言就没好好回答。 本来五日前就说还有五日路程,可如今都过去七日了,却连南诏的影子都没见着。 穆若言没有再理会她,站起身,大步朝着马车走去,直接钻进了车厢。 林熙禾在这一路上也算摸出了些门道。 这些日子,除了每隔几天需要沐浴更衣时,他们会找客栈落脚,其余时候,穆若言总是有意无意地把行程安排得十分巧妙,赶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郊野外,然后两人便都睡在马车内。 有两次,林熙禾半夜迷迷糊糊醒来,竟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枕在了穆若言的手臂上。 她心里一惊,面上却佯装镇定,装作在睡梦中不经意地挪动身体,试图移开。 可每次她刚有动作,穆若言便会下意识地将她搂得更紧。 只要她稍微用力挣扎,穆若言便会在她耳边低声警告,让她别动。 林熙禾不是未经世事的懵懂女孩,她怎能感觉不到穆若言的想法。 无奈之下,她只能顺着穆若言的意,在他手臂上佯装沉睡,心里满是担忧,生怕反抗会激起他更强烈的占有欲。 林熙禾用完膳,心里七上八下的,磨磨蹭蹭地朝着马车走去。 等她终于鼓起勇气爬上马车时,瞧见穆若言已经靠着车厢一侧,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一般。 林熙禾轻手轻脚地放轻自己的每一个动作,小心翼翼地爬到被窝里,心里默默祈祷着能安然度过这一晚。 可正当她以为一切顺利,能够安稳入睡的时候,变故突生。 穆若言像是突然被惊醒一般,迅速掀开了被子,直接钻了进来。 紧接着,他不由分说地伸出手臂,一把将林熙禾拉到自己怀里。 这可是这么多天以来,穆若言第一次在两人都清醒的状态下做出如此亲昵的举动。 林熙禾顿时瞪大了眼睛,惊慌失措地喊道:“穆公子?!” 穆若言却仿若未闻,只是将下巴轻轻抵在林熙禾的头顶,声音低沉而又带着犹豫:“林熙禾,我不带你去南诏了,行吗?” 他完全不在意怀里的林熙禾正奋力推搡着他,自顾自地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你疯了吗?我这一路风餐露宿,等了这么久,心心念念的就是为了到南诏!”林熙禾满脸惊怒,双手用力撑开,试图隔开两人之间亲密的距离。 “你见不见他,我都会让他死。” 穆若言的语气冰冷刺骨,残忍得让人胆寒,可话锋一转,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商量意味:“你若同意不见,我便让他死得痛快点。” “你答应过我,会让我见他的!”林熙禾眼眶泛红,声音里满是委屈与不甘。 “我现在不愿意了。” 穆若言的回应斩钉截铁,没有一丝回旋的余地。 “我一定要见!”林熙禾突然停止了挣扎,像是认命一般,任由穆若言紧紧抱着。 穆若言见她如此,心头无名火起,猛地翻身将林熙禾压在身下,声音低沉却又极具压迫力:“你跟我三年,我让他再活三年。三年期满,我放你回大皓京城。” 林熙禾一听这话,原本黯淡的眼眸瞬间燃起希望的光芒,她激动伸手拉住穆若言胸前的衣衫,急切问道:“当真?” “我不会骗你。”穆若言凝视着她的眼睛,郑重地说道。 林熙禾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我同意,但是我有个条件。” “条件?说说看。” 穆若言一路上与林熙禾朝夕相处,太清楚她的心思了,她一心都扑在顾青淮身上,宁愿和顾青淮一起死,也要奔赴南诏。 如今却这般爽快地答应了自己的条件,这转变太过突然,怎能不让他心生疑窦? 穆若言满腹狐疑,可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想听听她到底有什么条件。 “不要折磨他,他现在已经如废人了。”林熙禾声音轻柔,带着一丝哀求:“我想先去照顾他一阵,让他身体恢复些。你给我三个月的时间,行吗?” 说着,她满怀期待地抬起头,尽管在黑暗中根本看不清穆若言的表情,但她的模样却装得无比真诚,眼神里闪烁着渴望的光芒。 “他中了南诏皇族的蛊,你就算悉心照顾,他也无法恢复。”穆若言轻轻抚着林熙禾的脸庞,认真地说道:“这蛊,无人可解。” 在他看来,林熙禾的想法不过是徒劳无功。 关押顾青淮的地方,即便没有专人看管,以顾青淮现在的状况,也根本插翅难逃。 他甚至走几步路,就会双腿发软瘫倒在地,若是勉强多走几步,更是会如同万蚁噬咬般痛苦不堪。 “我清楚自己没那个能耐救他,可我只求他活着的这几年能少些痛苦,这就是我唯一的条件。你答应我,我保证往后死心塌地跟着你,行不行?”林熙禾垂下眼眸,故意装出一副温顺模样,语气里满是恳切。 只要能争取到和顾青淮单独相处的时间,凭借自己掌握的药丸,定能解开顾青淮身上那看似无解的蛊毒。 见穆若言沉默不语,像是在权衡利弊,林熙禾心一横,双手缓缓抬起,轻轻环住穆若言的脖子,动作间带着几分刻意的亲昵与央求:“穆公子,要是三年时间不够,那就五年,成吗?我欠他一份情,你就让我还给他吧。” 说话间,林熙禾温热的呼吸轻轻洒在穆若言的下巴和裸露的脖颈肌肤上,那丝丝缕缕的温热,如同一只无形的手,悄然撩拨着穆若言心底好不容易筑起的防线。 “我知道,你并不喜欢我,你留我在身边,不过是为了报复顾青淮,想让他生不如死。” 林熙禾微微仰头,目光直视穆若言的眼睛,声音轻柔却又字字诛心:“可只要我心甘情愿跟着你,他肯定会更痛苦,不是吗?” 穆若言感受着林熙禾有意无意的诱惑,心里那股对她的渴望愈发强烈,可长久以来的骄傲与倔强,让他始终不肯直面这份情感。 而此刻林熙禾的这番话,恰似一场及时雨,给了他一个看似冠冕堂皇的理由,去占有眼前这个让他魂牵梦萦的女子。 穆若言暗自思忖,就算答应让林熙禾去照顾顾青淮又何妨? 顾青淮身中那南诏皇族的蛊毒,已然是必死无疑。 即便不再特意派人日日折磨,光是这蛊毒带来的痛苦,就能让顾青淮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往后的日子绝无一日舒坦可言。 “我不会让你们单独相处,你必须时刻待在我身边。不过,我每天会给你留出些时间,让你去探望他。要是你能接受,明日,我就带你去见他。” 林熙禾心中暗自盘算,当务之急是先见到顾青淮,只要见到人,往后总归能寻到机会和他单独相处。 若是此刻不答应,依着穆若言的性子,说不定真会让自己永远见不到顾青淮。 “我答应,只是......” 林熙禾欲言又止,脸上露出一丝犹豫。 “只是什么?” “你说的跟着你,具体是要怎样?” 穆若言闻言,嘴角勾起一抹轻笑,林熙禾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穆若言便俯身直接吻上了她的唇。 他先是轻轻啄了一下,随后戏谑地反问:“你说该怎么跟呢?” “我答应,只是,要等三月以后。”林熙禾慌乱地伸手捂住自己的嘴,试图以此拖延时间。 她心里笃定,只要有这三个月,她定能扭转当下的困局,拯救顾青淮,也为自己寻得一条生路 。 “我时间不多,但我答应你。” 第138章 占有欲 “为何你时日无多了?” 穆若言神色平静,语气淡然:“我之前同你讲过,我最多活到三十岁,通常也就二十五六岁。”在他心里,生死似乎早已看淡,可面对林熙禾,内心还是泛起了一丝别样的涟漪。 林熙禾满脸都是不敢置信的神情,脱口而出:“可你看起来十分健康啊......” “二十五岁之前,确实如此。但时候一到,身体便会急速衰败。放心,我今年才二十岁,往后你跟着我的这几年,不管身处何方,我都会护你周全。” “你身为皇子,究竟为何要服用那药?是遭人逼迫吗?”林熙禾忍不住追问。 穆若言平躺回床上,轻轻将林熙禾拉到身前,让她枕在自己胸口,大手温柔地抚着她的后背 。 林熙禾心里虽抵触这般亲密接触,却也没出言反对。 “若不服那药,这世上恐怕早就没我这个人了。你这是在关心我?”穆若言的话语里,隐隐带着一丝期待。 他长相出众,无论在哪儿都是众人瞩目的焦点,爱慕他容颜的女子数不胜数。这段时间,他对林熙禾悉心照料,无微不至,心底暗自期待着,也许林熙禾的心里能对他有一丝在意。 “我只是觉得,你还这般年轻......” 林熙禾并未给穆若言想要的回应,只是语气平淡地回复着。 穆若言大概早料到是这样的结果,便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将怀里的人又抱紧了些,轻声呢喃:“快睡吧,明天我带你去见他。” 翌日清晨,天边刚泛起鱼肚白,马车便沿着蜿蜒的道路马不停蹄地疾驰前行。 穆若言悄悄地派了一个侍从先行离开。 马车先是驶入一座繁华喧嚣的城市,街道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可未作过多停留,便又驶出城外。 随着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映入眼帘的是层峦叠嶂的翠绿山林。马车在这山林间的小道上穿梭许久,终于抵达了点苍山。 又经过一个时辰的颠簸行驶,马车才缓缓停下。 侍从恭敬地说道:“殿下,到了。” 林熙禾坐在马车里,心情紧张得双手都有些不知该往何处放。 她望向窗外,只见一座看起来极为宽敞的院子,院子十分空旷。 然而,马车才刚停稳,二十多个年轻力壮的少年不知从何处迅速现身,整齐地迎了过来。 林熙禾虽知晓此处戒备必然森严,可眼前这般阵仗,还是让她着实吃了一惊。 “林熙禾,有这么激动吗?”穆若言看着她的反应,轻声问道。 “我......没激动啊.....” 林熙禾试图掩饰自己的情绪,可微微颤抖的声音还是泄露了她内心的真实感受。 “过来。” 穆若言指了指自己身旁的位置,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 林熙禾依言坐到他身边,抬起如秋水般的眸子,问道:“外面这些人,都是你的人吗?” “是,所以,不该有的主意,不要有,破庙里你是见识过的,他们身手,就算顾青淮没有中蛊,也出不去。”穆若言声音温和,说出来的话却带着冰冷的警告意味。 “你又在怀疑我?” 林熙禾佯装不满,微微嘟起嘴,那模样既有责怪的意思,又隐隐透着一丝撒娇。 穆若言看着她这般模样,脸色缓和了一些,说道:“我只是不想日后凶你,免得你再哭。” “我知道了,我们可以下去了吗?”林熙禾软着声音说道。 穆若言深吸了一口气,心中清楚,林熙禾进去之后,或许就不会再像现在这样对自己温言软语了。 一想到这里,他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冲动,开口说道:“吻我。” “现在?” 林熙禾惊讶地开口问道,她完全没料到穆若言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穆若言看着林熙禾,眼神中透露出不容抗拒的意味,随即将她轻轻拉到自己腿上坐下。 他身形高大,相比之下,身形娇小的林熙禾坐在他腿上,两人这才得以面对面。 穆若言凝视着林熙禾的眼睛,目光炽热而深沉,又重复了一遍:“你主动吻我。” 林熙禾内心一阵纠结,双手不自觉地握紧,犹豫片刻后,她快速地在穆若言脸上轻点了一下,动作轻柔得如同蜻蜓点水。 而后,她急切问道:“能下去了吗?” 然而,穆若言显然对此并不满足。 他心中积压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爆发,直接抬手轻轻捧起林熙禾的脸,第一次如此强势地吻上了她的唇。 平日里不施粉黛的林熙禾,今日为了见顾青淮,竟特意涂了口脂。 这本是出于让自己在见顾青淮时不显得太过狼狈的心思,却没想到在穆若言眼中,这成了她在意他人的证据,让他醋意大发。 此刻,穆若言的吻带着疯狂的进攻性,强势且不容拒绝。 林熙禾又羞又恼,她的目光下意识地飘向马车外,想到外面还有那么多人,而自己与顾青淮已然近在咫尺,穆若言却做出如此举动,心中的羞愤愈发浓烈。 她试图反抗,双手用力推搡着穆若言,双腿也不安地扭动。 可她的反抗在强壮且满心恼怒的穆若言面前,如同蚍蜉撼树,毫无作用。 穆若言紧紧拥着她,肆意掠夺着她的气息,直到怀里的林熙禾逐渐没了力气,软软地倒在他怀里,他才满意地松开。 “以后在我面前,不要对别的男人这么上心,知道吗?”穆若言微微喘着粗气,声音低沉而带着一丝霸道。 林熙禾又羞又气,手背轻轻放在嘴边,却又不敢擦拭,目光瞥见穆若言嘴上也沾染了自己的口脂,心中的怒火蹭蹭直冒。 她涂口脂仅仅是想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些,好让顾青淮见了能安心,却没想到引发了穆若言这样的举动。 见林熙禾低着头不回答,穆若言微微皱眉,又要伸手去挑起她的下巴。 林熙禾见状,立刻乖巧回应:“我知道了。” 她此刻只想赶紧见到顾青淮。 穆若言这才露出满意的神色,嘴角微微上扬:“我最喜欢你这般乖巧的样子,去吧,我让你先见见他。” 说罢,他拉着林熙禾下了马车。 马车下的众人一见到他,立刻整齐下跪相迎,动作迅速而恭敬。 穆若言神色淡漠,只是淡淡地吩咐道:“胥九,带她去见顾青淮。” 地上跪着的胥九立刻恭敬回应:“是,三皇子。” 林熙禾强压着内心紧张慌乱的情绪,脚步微微有些不稳。 她回头看了一眼穆若言,只见穆若言此刻嘴上依旧留着她的口脂,心中只觉得尴尬难堪,这下,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了。 林熙禾转身,跟着胥九朝着目的地走去。 第139章 见到顾青淮 这院子远比林熙禾想象中更加宽阔,胥九一路上对她恭敬有加,两人走了好一会儿,才在一扇被众多守卫层层环绕的门前停下。 “姑娘,就是这里。” 胥九伸出手,指了指面前那间看似再普通不过的房间。 林熙禾微微点头,心却如小鹿乱撞,怦怦直跳。 胥九见状,向守门的守卫递了个眼神,守卫会意,迅速打开了门。 在跨进门槛之前,林熙禾还努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可一踏入屋内,她所有的伪装瞬间瓦解,脚步踉跄地朝着窗下那个被绳索紧紧捆绑的身影奔去。 屋内光线昏暗,似被一层厚重的纱幕所笼罩,那被绑着的人身上穿着一件崭新的白色衣衫,这是穆若言特意吩咐手下换上的,生怕太过血腥的场景会吓到林熙禾。 然而,即便换上了新衣,斑驳的血渍仍如狰狞的花朵,肆意绽放在洁白的布料上,怎么也掩盖不住。 林熙禾一步步走近,当看清顾青淮面容的那一刻,她的心仿若被重锤狠狠击中,瞬间四分五裂。 只见顾青淮身形消瘦得不成样子,颧骨高高突起,脸颊深陷,往日的丰神俊朗已消失殆尽。 他双眼紧闭,毫无血色的嘴唇微微干裂,一道道口子如同干涸的河床。整个人气息微弱,仿佛随时都会消散在这世间。 林熙禾的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下。 她颤抖着双手,缓缓抚上顾青淮的脸庞,那双手轻得如同怕惊扰了一场易碎的梦:“青淮.....”她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悲痛与怜惜,尾音微微颤抖。 “青淮.....” 她再次低低呼唤,像是要用这一声声呼唤,将顾青淮从无尽的黑暗中唤醒。 她轻轻将顾青淮凌乱的发丝别到耳后,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朦胧不清。 或许是感受到了林熙禾掌心的温热,又或许是听到了那熟悉的呼唤,顾青淮在昏迷中艰难地动了动,缓缓睁开了双眼。 他的眼眸中布满血丝,眼神中透着极度的虚弱与疲惫。 一睁开眼,顾青淮便拼尽全力,虚弱地扯出一个微笑,那笑容中饱含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与见到林熙禾的欣喜,却又因太过虚弱而显得格外勉强。 “熙......”他试图喊出林熙禾的名字,可声音沙哑得如同被沙砾反复打磨过,破碎而干涩。 “熙禾.....我.....又.....梦见.....你了.....” 听到这一声,林熙禾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掉落得更凶了。 她踮起脚尖,双手紧紧捧着顾青淮的脸,像是要把眼前之人深深印入心底:“不是梦,青淮,我来了。” 顾青淮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迷茫,紧接着,像是突然从一场可怕的梦中惊醒一般,他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不敢置信:“不是梦?” “不是,青淮,我真的来了。”林熙禾再次肯定地说道,声音带着哭腔,却又无比坚定 。 顾青淮的眼神瞬间充满了慌张与恐惧,他的目光在林熙禾脸上游移,似乎想要确认眼前的一切是不是真实的,嘴唇微微颤抖着问道:“你.....为何....?” 林熙禾急忙抬手,用衣袖匆匆抹去脸上的泪水,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来救你,青淮。这不是梦,我真的来了。” “不要救我,你...快走。” 顾青淮根本来不及思考重逢后的千言万语,满心只想着让眼前这个自己朝思暮想、念之如狂的人远离这危险之地。 他的眼神中满是焦急,似乎多停留一秒,林熙禾就会陷入万劫不复。 “我不走,也走不了。” 林熙禾无奈地摇了摇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决绝。 \"熙禾,这里危险,你不能在这。\" 顾青淮的脸上写满了慌乱,那种慌乱程度,甚至超过了他数月来遭受埋伏、被敌人残忍虐待的任何时刻。 在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里,无论遭受怎样的折磨,他都未曾如此慌乱过。 可今日,在看到林熙禾的那一刻,他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别说这些了。” 林熙禾警觉地回头看了一眼守在门外的守卫,随后踮起脚尖,将身子凑近顾青淮,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我们的女儿,我托阿濯照顾,我知道你是中蛊了,我有办法解蛊。你不要让我走,你都出不去的地方,我自己怎么出得去?” 顾青淮凝视着眼前这个自己视若珍宝、含在嘴里怕化了的人儿,她竟然不远千里,历经千难万险来到这里。 从她坚定的眼神中,顾青淮明白她已然下了破釜沉舟的决心。 而一想到外面重重包围的依旧是穆若言的人,他的心就像被一块巨大的石头狠狠压住,沉重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不知道林熙禾一路上究竟吃了多少苦头,又用了什么办法才能来到这里。只是眼前的她,身形消瘦,面容憔悴,往昔的红润不复存在,显得那样柔弱无助。 他甚至到现在都还觉得这一切如同梦境一般不真实。 在那些被囚禁、遭受酷刑的日子里,每当他觉得自己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就会一次又一次地出现幻觉,梦见林熙禾来到自己身边,温柔地安慰他、鼓励他。 直到林熙禾真正凑近,那熟悉的气息萦绕在鼻尖,他才终于确定,这一切都是真的,林熙禾真的来到了他身边。 “我们的女儿......”顾青淮喃喃自语,声音中充满了对女儿的思念与牵挂。 林熙禾深知,想要给顾青淮解蛊,让他的身体恢复如初,绝非一朝一夕之事。 眼下最为关键的,是要让他重新燃起活下去的希望,让他有坚定的信念支撑下去。 “她小名叫糖宝,等我们回去,她应当能叫你爹爹了。” 顾青淮也曾无数次在心底幻想过林熙禾的生活,在那些漫长而痛苦的午夜梦回时分,他正是靠着这些美好的幻想支撑着自己,才一次次从酷刑和蛊毒的折磨中挺了过来。 “傻瓜,怎么就不管不顾来了?” 顾青淮的眼神中满是心疼与责备,可更多的却是深深的爱意。 \"你的女儿在家等你,我怎么能不来。就算你不愿我涉险,我人也已经到了。\" 顾青淮听着林熙禾的话,眼眶瞬间红了,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顺着他那苍白如纸的脸颊缓缓滑落,滴落在干裂起皮的嘴唇上。 看着眼前虚弱不堪的顾青淮,林熙禾心中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愤怒,恨不得将穆若言瞬间烧成灰烬。 然而,眼下林熙禾心里清楚,以穆若言的性格,必定会把她与自己相处的种种添油加醋地告诉顾青淮。 与其让穆若言歪曲事实,倒不如自己先向顾青淮解释清楚。 “青淮,我.....” 林熙禾刚要开口,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身后传来的冰冷声音无情打断。 “叫得可真亲切。” 穆若言的声音里裹挟着浓烈的怒意,这段时间与他朝夕相处,林熙禾太了解他此刻的情绪意味着什么。 而此时,她的手还停留在顾青淮的脸上,那亲密的姿态在穆若言眼中,无疑是一种挑衅。 林熙禾心猛地一紧,急忙压低声音,对着顾青淮匆匆说道:“不要说话。” 随后,她迅速放下了放在顾青淮脸上的手。 “穆公子。” 林熙禾向后退了一步,抬手慌乱地抹掉脸上残留的泪水,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 “刚刚在我怀里承欢,眼下又跟别的男人拉拉扯扯,是我的脾气太好了吗?”穆若言几步大步跨到林熙禾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眼神中满是压迫感。 穆若言说出这样的话,对于林熙禾来说并不意外。 本想着能有足够的时间和顾青淮好好解释,可她万万没想到,穆若言竟如此迫不及待,只给了他们这么短暂的见面时间。 穆若言这话一出口,顾青淮被绳索紧紧捆绑的双手瞬间握紧,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林熙禾为了来到这里,可能做出的种种牺牲,心中满是自责与痛苦,恨不得时光倒流,自己死在几个月前,也好过让林熙禾陷入这般绝境。 “穆....” 顾青淮刚想开口,林熙禾察觉到危险,立刻抬头迎着穆若言的目光,大声打断道:“你自己让我进来的。现在又来发什么火?” “我让你抱他了吗?” 穆若言双眼圆睁,怒吼出声,声音在这狭小的房间里回荡,震得人耳膜生疼。 “我没抱。”林熙禾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解释道,心中对穆若言的行径厌恶到了极点。 穆若言明明了解她对顾青淮的深情,却故意在此刻刁难,就是为了让顾青淮难堪、难受。 但林熙禾此刻最担心的是顾青淮,他的身体已经极度虚弱,再也经不起任何刺激。 她现在最怕的就是顾青淮冲动之下出言激怒穆若言,给他自己带来更大的灾难。 “你答应我什么了?”穆若言将目光从顾青淮身上移开,看向林熙禾,质问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威胁的意味。 第140章 占有 林熙禾直直地瞪着穆若言,眼中满是哀求之色,心里盼着穆若言能留些余地,哪怕只是换个时机再挑明此事也好,好让她能寻个机会,向顾青淮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清楚。 到那时,穆若言再怎么添油加醋,她也能有应对之策。 可往日里对她百般迁就的穆若言,此刻却如变了个人似的,态度强硬得如同坚冰。他毫不示弱地回瞪着林熙禾,眼神中没有一丝退让的意思。 “不说?”穆若言的声音低沉冰冷,带着不容抗拒的威慑。 “我答应,跟你三年。”林熙禾紧咬着牙关,艰难地吐出这句话。她深知此刻的处境,不敢表现得太过强硬,语气中满是无奈。 “说详细点。” 穆若言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轻笑,那笑容里却没有丝毫温度,宛如恶魔的戏谑。 “我答应做你三年的女人。你保三年顾青淮不死。”林熙禾说完,抬头直视穆若言,却怎么也不敢将目光转向顾青淮,她害怕看到顾青淮眼中的绝望与痛苦。 “不行,我宁愿死!熙禾,不行。”顾青淮听闻此言,心急如焚,对着林熙禾大声呼喊,声音里满是惊恐与决绝。 穆若言却毫无预兆地抡起拳头,重重地砸向顾青淮。 “有你什么事?”他怒声吼道,脸上的凶狠与狰狞尽显。 顾青淮的嘴角瞬间渗出一条血痕,那殷红的血迹在他苍白的脸上显得格外刺眼。 林熙禾见状,情绪瞬间失控,对着穆若言激动地怒吼道:“你是不是有病!你是不是有病?!”她心急如焚,不顾一切地连忙上前,想要查看顾青淮的伤势。 可她才迈出一步,就被穆若言猛地拽了回来。 “谁让他插嘴的,我没忍住。”穆若言轻描淡写地说道。 林熙禾深吸一口气,强压着内心的愤怒与悲痛,语气尽量放平缓:“穆若言,你先出去,行吗?” 此刻她只想争取一点时间,好跟顾青淮解释清楚这一切。 穆若言却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斩钉截铁地说道:“不行。” “熙禾,我宁愿死,你不要答应他。”顾青淮的声音愈发虚弱,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其中饱含的祈求让人闻之心碎。 林熙禾缓缓转身,目光与顾青淮交汇,她用眼神拼命示意他别再说话,生怕他再激怒穆若言,遭受更严重的伤害。 然而,仅仅是这么一个眼神的交流,穆若言就已不耐,他猛地拉住林熙禾的胳膊,将她往外硬拽。 林熙禾的身体踉跄跟着,脚步凌乱。 “我晚点来看你。” 林熙禾被拖着往外走,仍不忘回头对着顾青淮喊道。 身后,只剩下顾青淮急切的呼唤声,那一声声呼喊,仿佛一把把利刃,刺痛着林熙禾的心 。 林熙禾就这样被一路拖拽着,回到了穆若言在此处的临时住所。 刚一进屋,穆若言便毫不留情地将林熙禾甩到了床上。 随后,他满脸怒容地大步走到桌前,一屁股坐下,伸手给自己倒了杯茶,动作粗野,茶水都溅出了些许。 他仰头将茶灌下,试图借此浇灭心中熊熊燃烧的怒火。 “你是不是一见到他,就把自己是谁都忘了?居然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做出那副模样?” 穆若言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带着无法掩饰的愤怒。 林熙禾从床上坐起,轻轻揉着被拽得发疼的手腕,在她恨极了无理取闹的穆若言。 “我并未做什么逾矩之事,而且我们昨日不是已经说好了吗?你答应给我三个月时间,不是吗?” 林熙禾努力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试图和穆若言讲道理。 “林熙禾,你当我是傻子,随意糊弄吗?” “就看你们今日见面时那副样子,我便知道你心里还对他念念不忘。这三个月,不过是你拖延时间的借口,你觉得这样有用吗?” 穆若言猛地站起身,眼神如刀般凌厉地盯着林熙禾。 “你难道要言而无信?” 林熙禾也站起身,毫不畏惧地直视着穆若言的眼睛,质问道。 “你跟我三年,我就保他活三年,这个承诺我不会变。只是,这三个月,我不想再等了。” 穆若言的态度坚决,语气强硬,却并未主动逼迫。 林熙禾原本以为自己能顺利拖延时间,听到穆若言这番话,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心中不安。 “你若是真心愿意跟我三年,拿出你的诚意,我自然会让你去照顾他三个月,免得他扛不住就这么死了。我还有事,得出去一趟,你自己好好考虑吧。” 穆若言的声音缓和了些许,但仍带着不容置疑。 “还有,别想用自尽那套来威胁我。你要是出了事,我照样会让他活三年,不过,我会慢慢折磨他。” 穆若言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冷冷地补充道。 说完,穆若言便起身离开。 出门后,他对着外面的守卫吩咐道:“林姑娘要什么,都满足她,不用限制她的自由,除了去见顾青淮。” 林熙禾久久伫立在原地,目光直直地望向穆若言离去的方向,眼神空洞而又迷茫。 若是以前,她定会毫不犹豫,宁愿一死也绝不向穆若言屈服。 可今日亲眼目睹顾青淮那惨状,被折磨得奄奄一息,她彻底明白,自己已别无选择。 而穆若言这般笃定的模样,显然是早就胜券在握。 夜晚,林熙禾都失了用膳的心思,佳肴摆在面前,却味同嚼蜡。 简单沐浴过后,她便默默守在穆若言的房间,满心煎熬。 她时而想着不顾一切、破罐子破摔,时而又念着无论如何都要救下顾青淮,两种念头在脑海中反复拉扯,搅得她心烦意乱。 夜愈发深沉,她仍坐在软榻前,屋内寂静无声,唯有烛火偶尔 “噼啪” 作响,陪伴着她熬过这漫长的等待。 直至子时,外面终于传来动静。 穆若言瞧见屋内烛火摇曳,推门而入。 林熙禾看着他,心中五味杂陈,也不知他出去做了何事,只见他脚步匆匆,神色间还带着几分疲惫。一见到他,林熙禾突然就没了说话的欲望。 穆若言同样未多言,他一进来,侍从便鱼贯而入,送来了沐浴的热水。 都是利落的男子,动作极为迅速,眨眼间,洗澡水便已备好。 穆若言径直走向屏风后面,三两下褪去衣衫,踏入水中。 林熙禾紧张得别过头,不敢去看,此刻,她对穆若言那副胸有成竹、势在必得的模样,感到无比愤懑。 “过来。” 穆若言的声音悠悠传来。 林熙禾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心想既然已经下定决心,再扭捏就毫无意义了,于是缓缓朝着屏风走去。 见林熙禾走来,脸上那副视死如归的神情,穆若言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恼怒。 如此看来,林熙禾昨日答应他的三年之约,并非出自真心。 想到此处,他暗自思忖,自己也该收回那些不该有的真心了。 “脱了,进来。” 穆若言闭上眼睛,双手撑在浴桶的边缘,嘴里的话没有任何情绪,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林熙禾只觉屈辱感瞬间上头,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心中满是不甘 。 穆若言没有听到动静,原本平静的语气中带上了几分不悦:“那就滚。以后也不用见他了。” 这话如同一把利刃,直直刺中林熙禾的要害。她咬了咬牙,心中虽有万般不愿,但一想到顾青淮,还是缓缓有了动作。 穆若言眼睛一直没有睁开,直到那个瘦弱的身影颤抖着没入水中,激起一圈细微的水花。 穆若言这才缓缓睁开大眼,肆无忌惮地打量着眼前的林熙禾。 “主动些,你有经验。” 他的声音已不像刚刚那般淡定,微微带着些急促。 林熙禾紧咬下唇,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慢慢向前挪动。明知接下来问出口的话会让穆若言生气,可她还是鼓起勇气问道:“你会让我日日去照顾顾青淮吗?” 穆若言忽的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抹冷意,仿佛被冷水浇头般清醒:“你还真会煞风景。” 林熙禾却没有退缩,追问道:“你能做到吗?” 穆若言沉默片刻,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你若让我满意,我也会让你如愿。” 此后,林熙禾不再挣扎。 浴桶里的水渐渐凉了,可穆若言似乎仍不肯放过她,屋内的烛火在摇曳中见证着这一切。 第二日,林熙禾只觉得双腿酸软得几乎下不来床,身上布满暧昧的痕迹,每一处都像是在提醒她昨夜的不堪。 而穆若言则闭上眼睛,躺在她身边,显然也是累得够呛。 林熙禾强忍着身体的不适,穿上自己的衣衫,试图尽可能地遮盖住身上的痕迹。她不知道昨日自己走后,顾青淮那夜是如何熬过的,眼下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去寻他。 穆若言却迟迟不睁眼。 林熙禾轻推穆若言,声音带着几分急切:“你睡够了吗?” 穆若言美梦被打扰,不满地睁开眼,眼中还带着未消散的倦意,语气里却多了几分调侃:“你说睡觉,还是睡你?” 第141章 南诏公主 林熙禾只觉一股怒火直冲脑门,她紧紧攥着拳头,心里很想狠狠地扇他一巴掌,最终还是强忍着怒意,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能去见他了吗?” 穆若言深深看了林熙禾一眼,心中不悦。 与自己一夜欢愉之后,她竟还是这般迫不及待地想去见别人,就连装都不肯装一下吗? 但他还是信守承诺,对林熙禾挥了挥手示意允许。 林熙禾得到许可,立刻叫来守在外面胥七与穆若言确认,随后便朝着关押顾青淮的地方飞奔而去。 到了关押处,眼前的景象让林熙禾的心猛地一揪。 顾青淮今日的状况比昨日更差,嘴唇干裂得愈发严重,整个人陷入昏迷之中。 “放他下来。” 林熙禾看向守卫,守卫瞧了瞧跟着林熙禾一同来的胥七,胥七点头示意,顾青淮这才被放了下来。 顾青淮虚弱得直接瘫倒在地,过了好一会儿才悠悠转醒。 “麻烦你,去做些吃的,倒点水来。” 林熙禾对着胥七说道。 刚刚穆若言吩咐胥七听林熙禾的安排,胥七虽一路上都明白自家三皇子已经被这女子拿捏,但也没有多言,只是点头应下。 待胥七离开后,林熙禾对着屋内其他守卫说道:“都出去。” 很快,闭塞的小屋里就只剩下林熙禾和顾青淮。 林熙禾望着顾青淮,一时间竟有些不知如何面对他。 顾青淮靠在墙上,满眼心疼地看着她:“熙禾,你不该来。” “该与不该,眼下也都来了,我知道你接受不了这事,可是,若你不振作,我便会一直困在他身边。” 林熙禾眼眶微微湿润,语气却异常坚决。 顾青淮看着林熙禾脖颈间的斑驳痕迹,他以为林熙禾已经被穆若言霸占许久,那种深深的无力感让他几近崩溃。 他宁愿林熙禾与纪濯在一起,也不愿她为了救自己而陷入这般境地。 只是此刻,的确不是伤怀的时候,他强打精神道:“熙禾,我一定带你出去。” “嗯,你现在身体虚弱,先将养半月,我便为你解蛊。无论每日多痛,一定要用膳,不要为我的事情烦恼。” 林熙禾看着顾青淮,认真地说道。 顾青淮缓缓抬起手,轻轻抚上林熙禾的脸,哽咽着点了点头:“熙禾.....” 林熙禾强扯出一抹勉强的笑容,试图安抚顾青淮:“我没事,只是,接下来这段日子,你要表现出不愿搭理我的样子,情绪激动的时候,甚至可以骂我几句,千万不能让穆若言看出一丝破绽。” 说着,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担忧,小心翼翼地看向门口,似乎生怕穆若言此刻就出现在这里。 顾青淮深深吸了一口气,他明白当下绝非儿女情长的时候,自己每多被囚禁一日,林熙禾便要多承受一天的折磨。她为自己所做出的牺牲,桩桩件件,他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熙禾,我之前寻到了知皓,只是还没来得及与他碰面,就遭遇了埋伏。穆若言与南诏的小公主暗中往来密切,那小公主是个用蛊和用毒的高手,你若是见到她,一定要远远避开,千万不能有任何闪失。” “我哥哥在什么地方?我能不能去找他?” 林熙禾的眼中闪过一丝希冀,声音微微颤抖。 “再等等,等我出去。他身边或许也潜藏着危险。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无论发生什么,我只盼着你能平安活着回去。” 顾青淮说着,用力握住林熙禾的手,久久不愿松开 。 没一会儿,胥七便端着食物回来了。 刚踏入屋内,他便瞧见顾青淮与林熙禾亲昵地握着手,不禁微微一怔,随即轻咳一声,试图打断两人的亲昵。 “把食物给我。” 林熙禾赶忙松开顾青淮的手,起身快步走到胥七面前,接过食盒。 打开一看,里面摆放着清粥和几样精致的点心。 顾青淮也不知被饿了多久,林熙禾看着心疼,便劝他每样都吃一些。 待顾青淮吃饱后,他却突然伸手,撩开林熙禾脖颈间的头发。 “这是什么?” 顾青淮的声音陡然提高,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心疼,也有愤怒。 林熙禾立刻心领神会,配合着这场戏,连忙捂着脖子,侧身闪躲,脸上露出惊慌失措的神情。 “你以后不必再来了。” 顾青淮的语气冰冷。 “顾青淮,我做这一切,难道不是为了你吗?” 林熙禾眼眶泛红,声音带着一丝哽咽,那委屈的模样任谁看了都心生怜惜。 “你明知道我无法接受。” 顾青淮眼中痛苦之色不假,可那责备的话语却是假的,一切都是为了在胥七面前演好这场两人不合的戏。 “这几个月,就当是还了你我往日的情分。就算你不想见我,我也还是会来。” 林熙禾说罢,佯装委屈地起身,匆匆离开。 她走得很急,生怕再多待一会儿,就会被穆若言抓住把柄,又生出什么事端。 林熙禾走到门口,才强稳住心神,对着守卫吩咐道:“不要绑他了,不要伤他,每日的吃食,我会亲自送来,你们把窗户打开,让屋里透透气。” 胥七在后面微微点头,守卫这才应下。 林熙禾还没回到穆若言的屋子,便看见有个一身红衣的女子带着两个丫鬟进入了穆若言的房间。 女子身姿婀娜,裙摆随风轻摇,步子十分欢快,脸上流出来的喜悦像是恋爱中的少女去见心爱之人那般。 “林姑娘,麻烦您稍后再回去,这是南诏灵犀公主。” 胥七不知何时来到林熙禾身旁,压低声音说道。 林熙禾心中一凛,立刻想到是顾青淮刚刚提到的南诏小公主。 这个用蛊用毒的高手,如今这般堂而皇之地直接进入穆若言的寝室,两人的关系想来绝不仅仅是暗中往来那么简单。 “她与你们三皇子有何关系?” 林熙禾看向胥七,目光中满是探究。 “姑娘要想知道,还是问三皇子吧,属下不能议论主子。” 胥七恭敬地低下头,语气诚恳,没有丝毫僭越的意思。 林熙禾无奈,情况不明,她也只能与胥七躲在暗处,静静地观察着。 没过多久,那公主便气呼呼地出了房间,满脸怒容,脚步急促。 “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再也不来了!” 公主娇蛮的声音在庭院中回荡,带着几分恼怒。 婢女在后面小跑着追着:“公主,您慢点。” “他不想见我,我还不想见他呢!” 那公主气呼呼地说着,很快,身影便消失在了院外。 “我可以回去了吗?” 林熙禾看向胥七,大概猜到这小公主是吃了闭门羹。 得到胥七肯定的答复后,她这才走进房间。 屋内,穆若言还没有起床,慵懒地靠在床头,见到林熙禾进来,脸上闪过一丝意外。 “我当你舍不得回来。” 穆若言嘴角微微上扬,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 “早知打扰你会佳人,我便晚些回来。” 林熙禾脸上露出一个假笑,毫不示弱地回应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