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叔别追了,长公主早已断了情丝》 第1章 前尘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远离爱者,无忧亦无怖。 ....... 大夏景元三年玄冬。 青城山清水崖上。 今年的寒冬好像来的早了些,风寒冽刺骨,刀刀吹刮着脸颊,隐隐约约,好像会有一场大雪。 明芷神色恍惚,对身边的话充耳不闻,只怔怔的看着天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突然,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不消片刻功夫一队人马就出现在眼前。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马背上一袭黑衣蟒袍却貌若谪仙的男子。 他神色冰冷,气场强大,只一出现,崖上的黑衣人立马严阵以待,浑身紧绷起来,气氛一下变得剑拔弩张。 明芷也收回了看向天际的视线,直直的落在他身上。 当今的摄政王墨宸,她唤了八年的皇叔,也是……她最爱的男人。 “摄政王倒是好功夫,不过半刻钟的功夫,就到了清水崖。” 明明早上得到的消息他还在皇城,果然是有预谋。 只可惜了…… 为首的锦衣男子隐晦的看了眼明芷,嘴角微微勾起得逞的笑,眼神似嘲讽似怜悯。 至于在怜悯什么墨宸不知。 他冷冽的视线扫过众人,也划过明芷,最终落在她身旁同样被挟持的女人身上。 “放开她!” 男人嗓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寒意,即使刻意压制,也不难听出里面的焦急和怒火。 而他所有的焦急,不难看出都是为了那白衣女子,他的摄政王妃——沐清婉。 传言摄政王清冷禁欲,素有仙人之称,世间凡事万物都不能在他心里掀起一丝波澜,唯有他的妻子是他真心所求,是哪个唯一的例外。 “哈哈哈,墨宸你也有今天!饶是你机关算尽,手段通天那又如何!今天这一局,还是你输了!” 他哈哈大笑,疯狂又病态,“现在你的王妃和长公主都在我手上,你选一个吧,今天这清水崖上,我可放一人随你离开。” “是要你大夏的长公主,还是你的摄政王妃?” 他话音刚落,挟持明芷和沐清婉的手下同时用力,刀刃逼近。 两个女人的脖颈同时被划伤,一道浅浅的血痕出现,鲜红的血液打湿了衣襟。 沐清婉眼眶泛红,却倔强的紧咬下唇不让泪水滑落,只坚定的大声道:“王爷您不必管我,清婉能得您爱之重之已然足够了,救长公主殿下吧!” “婉儿不要胡言,你放心,本王一定会救你的!” “王爷!长……” “够了!我今日不是来看你们郎情妾意、卿卿我我的,选吧,今日的黄泉路,总得一个人给我引路的。” 沐清婉没说完的话被脖颈间的刀刃生生逼回,她知道再多嘴一句脖颈上的刀刃会即刻划破她的脖子。 她没办法,只能眼神焦急的看向墨宸。 反观明芷,从始至终都没有一丝表情变化,除了墨宸刚出现时那眼神轻微的闪烁,然后就再无一丝表情。 哪怕刀架在脖子上,哪怕性命被时刻威胁都没有一丝畏惧。 她只是直直的看着他,无视周围的人群,无视性命的威胁,只是直直的看着。 就好像之前的无数次,只要他一出现,她的眼里就满满的只剩下他。 只是和以往的眼神不同。 不是一开始的信任依赖,也不是后来的满怀爱意,甚至不是不久前的心碎神伤和憎恨。 那是一种什么眼神?墨宸不明白。 可他却无端的感觉到害怕,心慌的厉害,好像有什么不受控制。 垂在身侧的手指不自觉蜷缩,心脏阵阵发紧。 埋在心里的名字险些脱口而出,但在理智的拉扯下又堪堪收回。 “放了她们,你想要什么本王都可以给你!” “别妄想拖延时间了,墨宸我不妨告诉你,今日我就没打算活着从清水崖上离开,所以今天这人,你要么带走一个,要么一个都别想带走!” 他说完一个手势,落在明芷两人脖颈间的刀刃又逼近了几分,鲜血肆意流淌。 沐清婉痛的泪眼连连,就连明芷都难得蹙起了眉。 现场的人心惊肉跳,墨宸呼吸一顿,大喊着,“住手!” 锦衣男子阴鸷的抬手,逼近两人脖间的刀刃停下,“选好了吗?再磨磨唧唧我就两个都一起杀了!” “王爷...” 两人对峙间,影大突然跑过来,他看了眼面无表情的明芷,不知道在墨宸耳边说了些什么。 男人瞳孔紧缩,看着明芷的视线带着难以掩饰的怒火。 “你真是疯了!” 明芷无声的笑,不以为然。 疯了吗?当然是疯的! 如果不是疯了,她怎会抛弃长公主的尊严和脸面,日日跟在他身后祈求一个回眸。 如果不是疯了,她怎会明知这个男人不爱她,却还是固执的和他纠缠。 当然,或许她天生就是个疯子也说不定。 不然怎会不要脸的觊觎自己的皇叔,不管不顾,以至于被人玩弄与鼓掌,步步成殇,走到如今万劫不复之地! “明芷!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墨宸狠狠的咬牙,放在身侧的大掌用力握紧。 明芷对上他的视线,扯了扯唇,说出了两人见面的第一句话:“墨宸,是你教我的,想要什么就要自己去拿,哪怕是为世俗所不容,也要拼尽全力。” “你看,你教我的,我是不是做的很好?” 明芷灿烂的笑,只是笑容带着一丝伤痛,和满满的苦涩。 拼尽全力的结果往往并不如人意。 不过,也已经足够了! “哈哈哈,墨宸我看你迟迟做不出选择,不然就我替你选吧,” “今天再怎么说也是我们的长公主殿下帮了大忙,不然我也不会那么顺利的抓住你的王妃,如此……” “等等,我选!”墨宸急促的打断他的话,放在身侧的手指作了一个手势,隐藏在暗处的人蓄势待发。 “我选....” “呵~”不等他开口明芷冷笑一声打断,悬崖上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明芷的身上,包括那个锦衣男子。 “你笑什么?” “自然是笑你可笑!” 她神色冰冷不屑道:“本宫乃大夏嫡长公主,金尊玉贵,本宫的命,何时轮到他人作决断!” 话落,眼神一凛,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际,她冲破穴道,徒手抓住脖颈上的刀刃用力一掷。 挟持沐清婉的黑衣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刀毙命。 明芷眼疾手快的抓住呆愣的沐清婉,朝着飞奔过来的墨宸用力甩去,“你我两清。” “长公主!” “不!欢儿!” “殿下!” 明芷救下沐清婉后就转身抱着锦衣男子朝着悬崖奔去,准备同归于尽。 第2章 你我两清 一切在瞬息之间发生。 锦衣男子并不觉得惊讶,只是看着飞奔上前的墨宸哈哈大笑。 “墨宸,你让我永失所爱,我也要让你尝尝这锥心刺骨的滋味!” 他疯狂的表情一敛,反手抱住飞扑上前的明芷,手里的匕首狠狠的扎进她的腹部。 明芷闷哼一声,他反而笑了,狠辣的表情被温柔所替代。 “长公主,你我还真是殊途同归啊。” 一声叹息过后,两人一同朝着悬崖坠落。 “不要!” “咻!”一支弩箭从远处飞来,力道之大,直接将男子射落悬崖。 “王爷!” “殿下!” 在明芷坠崖的一瞬间,一道黑影紧跟着跳下。 崖上的众人都被这一变故弄的措手不及。 而紧跟着跳下的墨宸,最终还是堪堪抓住了明芷。 匕首在壁石上划过阵阵火花,最终卡在石缝中央,两人挂在悬崖上,险险的保住了一条命。 “阿…欢儿,抓紧本王,别怕,我们不会有事的。” 明芷字虞欢,是她及笄之时他亲自为她取的,寓意余生尽欢。 真可笑啊,明明承载了他所有的期盼和爱护,最终却被他亲手所毁。 看着他用尽全力的抓住她,拼死也不愿放手的模样,如果是在之前她一定会觉得很开心,而如今她却只觉得好笑。 “墨宸你不累吗?明明是你让我不要靠近你,可又当我准备放弃的时候,紧抓着我不放,你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吗?” 脚下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只要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 可明芷不在乎,她只是不明白,明明不爱她,却为什么愿舍了性命的救她? 可惜这个问题注定得不到答案。 “别胡说!有什么…话…我们上去说。” “墨宸,你这一生,可会为了你曾经做过的事情后悔?” 男人没有回答她,只是咬牙支撑,让她抓紧他。 明芷轻轻的笑,“放手吧,一把匕首根本无法承担你我两个人的重量,两利相衡取其重,两弊相衡取其轻,皇叔,你忘了吗。” 这一句皇叔,好像把两人拉回了三年前。 明明应该高兴的,可男人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反而心痛的厉害。 他用力的握着她的手,青筋直迸,咬牙,“闭嘴!我教过…你许多,可从未教过你…轻言放弃。” “可是不放弃又能如何呢?” 明芷这句话轻的就像一阵风,一吹即散。 “皇叔,你曾教过我,想要的东西就要靠自己的实力去拿,哪怕不择手段。” “你也曾告诉我,世俗之见皆为愚见。” “我一直贯彻着你的教导,做的…很好。” 只是物是人非。 曾经的温暖被冰冷替代,爱被恨覆盖,最终只剩寂然。 这一生,她真心实意的爱过他,也恬不知耻的得到过他,最后在他亲手流掉他们孩子的时候疯狂绝望的恨过他。 可现在……她知道,她放下了。 她笑了,是释然的笑,“墨宸,我不会再…祈求你的爱,也不管你今日…是为谁而来,历时经年,你我之间恩恩怨怨、是是非非,在今日…就都两清吧。” “我原谅你的冷漠和伤害,你原谅我的任性和算计,我们…就这样吧。” 她语气逐渐虚弱,说话断断续续,但全神贯注的男人并没有发现,反而觉得怒不可遏。 “你说什么傻话,怎么可能两清!” 男人咬牙切齿的声音由风送到她的耳边,她只是惨淡的笑。 来不及了。 “王爷您坚持住,属下来救您。” 影大在众人的帮助下,绑着绳索从崖上下来。 能随身携带着绳索,看来是作好了万全之策,果然是她大夏的摄政王。 没有被感情冲昏了头脑。 看到影大出现的一瞬间,明芷终于松了口气。 悬着的心放下了。 大夏可以失去一个长公主,但不能再失去一个摄政王。 “墨宸,谢谢你…” 得到解救的墨宸终于听到她声音的不对,低头望去,只一眼便心神俱裂。 “欢儿…” 男人颤抖着嗓音,双目猩红。 只见她的腹部正有一个血洞,汩汩的冒着血,鲜红的血液将杏色的裙摆染红,成为山间唯一的一抹亮色,凄美、绝望至极。 明芷虚弱的笑。 他不知道刚才冲破穴道已经耗费尽了她全身内力,破败之躯,生机耗尽,她本就是要死的。 今日这场局她就没想过活着离开。 只是她没想到,墨宸居然会不顾性命安危的跳崖救她。 够了,就这样吧。 “下…雪了…” 她感觉自己的身子被拥进一个温暖的怀抱,身边的人声嘶力竭的大喊,可惜,失血的眩晕让她视线一片模糊。 长久的硬撑身体也已经到了极限。 在她意识逐渐溃散的时候,天空飘起了鹅毛大雪。 她费力的伸出手,接住那晶莹剔透的雪花,柔柔的雪花飘落在手心,好像是带来了新的希望。 模糊间,她好像看到远处飞奔而来了一道急促的身影,好像是她的皇兄? 是幻觉吧? “皇……兄…” 对不起,答应了回来陪你煮雪烹茶,我食言了。 阿芷最终还是留下了你一个人。 意识消散的最后,她说:“好…好…活着、墨…宸,我不要来世,所以我们.....不要再见了!” 她不信来世,也不要来世。 所以今世一别,生生世世,都不要再见了! 墨宸,这一次,终是我不要你了。 ....... 避雷:追妻火葬场,虐男,女主事业清醒脑,男主疯批恋爱脑。 开篇多为女主视角,所以有点虐,男女主没有血缘关系,前世有误会,男主只爱过女主一个人,沐清婉也不是白月光。 第一章全是伏笔,女主前世今生都是权势滔天的长公主,不是会为情自戕的女子,看到后面会明白。 作者不搞雌竞,每个女孩子都值得很好的爱护。 前世所有人都困在巨大的阴谋中,所以be,全员be。 今生双重生,角色转换,男主前期腹黑隐忍,后期疯批不要脸,女主全程清醒。 恋爱脑疯批皇叔x清醒白切黑长公主。 双洁、前世今生都是双洁,重要的事情多说一遍,你可以骂男主混蛋但不能说他不洁。(身心干净!) 本篇多为权谋、朝堂、江湖、偏群像,感情线慢,前世虐文,今生爽文(虐男、虐男、虐男,再说一遍!)受不了的退。 女主前世今生都不是什么善良的好人,生活环境造就的不同,受不了的可以退。 不要急着开骂,实在忍不住的可以先骂骂男主,骂完他就不可以骂我了哦。 作者玻璃心,请大家共同创造一个和谐、友爱、轻松、愉快的阅读环境。 脑袋寄存处。 第3章 大梦一场,重生 “主子,主子快醒醒,去??瑶公主赏花宴的时辰快到了。” 晨曦透过雕花窗棂,洒在长欢宫的寝殿内,睡梦中的明芷缓缓动了动眼睛,幽幽转醒。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头顶的淡紫色纱幔,随着微风轻轻摆动。 香烟袅袅,鼻尖萦绕着熟悉的熏香。 她眨了眨眼,移动眼眸,视线正对上床边笑意吟吟的月茗。 月茗恭敬的行礼,温柔的笑,“主子,奴婢伺候您梳洗。” 明芷缓缓的坐起身,门外端着洗漱用品的婢女们鱼贯而入。 她在婢女们的服侍下洗漱完毕,换上华丽的宫装,坐在铜镜前怔怔的看着月茗为她挽发上妆。 看着镜子里鲜活明媚的小脸,她缓缓的伸手摸了上去。 时至今日,她都有些不敢相信,她——居然重生了。 她回到了景元元年,一切都还没有发生的时候。 她扯了扯唇,讽刺的笑了笑,一个不信来世的人,却偏偏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 记得三日前她刚醒来的时候,见到的第一个人也是月茗。 那时她还以为是死后到了地府,还感叹月茗居然还没去投胎。 吓得月茗连忙请来了御医,一群人围着她叽叽喳喳,就连忙的分身乏术的皇兄都焦急忙慌的赶了过来。 就怕她脑子出了什么问题。 而在她们的口中,说的也都是三年前发生的事,至于之后的三年好像就是一场梦。 一场噩梦。 只是梦境太过真实。 真实到那种痛彻心扉和生命渐渐流逝的感觉好像刻在了骨子里。 整整三日,她都浑浑噩噩,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一个不信鬼神的人,与其说重生她更宁愿相信一切都是一场梦。 只是这三日梦境里的事情一件件接踵而来,分毫不差。 就算她再自欺欺人,也不得不承认,她——真的重生了。 重生到了三年前。 她十六岁那年,皇兄刚登基的时候,一切都还没有发生。 “主子,您今日这身装扮简直美极了,还得是月茗姐姐手巧,奴婢都看得移不开眼了。” 春枝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俏皮的说道。 她话音刚落,从外面端着膳食进来的花容当即就不满的反驳。 “你这小妮子,说什么胡话呢,什么叫今日这装扮美极了,我们的主子什么时候不美了?” 刚收拾完床铺的秋雅也跟着笑眯眯的附和,“就是就是,我们主子可是这当今大夏的第一美人。” 月茗笑着接话:“何止是大夏,依奴婢看呀,主子便是这天下第一也是当得的,毕竟奴婢可从未见过比主子更美的女子。” 几个小丫头你一言我一语,简直把明芷哄的一愣一愣的。 她嗔了几个丫头一眼,什么伤春悲秋全都不见了。 “你们呀,就知道拿本宫打趣。” “主子恕罪,奴婢们说的可都是心里话,在奴婢们的心里啊,殿下是顶顶好的人,是顶顶顶顶好!” 春枝一边说还一边俏皮的竖起大拇指,表示她说的千真万确。 旁边的人听了,也纷纷点头表示赞同,表示事实如此。 明芷摇头失笑,视线落回了铜镜上。 里面的女子容貌昳丽,身段窈窕,一身绛紫色宫装尊贵非凡。 长发如墨,眉如黛,双眸似星,鼻如山峰,唇似樱。 美则美矣,但要说美如天仙倒也是夸张了些。 只是看着身旁一个个鲜活的丫头,听着她们夸赞的话,她心里还是高兴不已。 只视线落在身后的月茗身上就变得复杂了几分。 她身边的四个贴身婢女,春枝、花容、秋雅、月茗。 四个婢女各司其职,春枝性子活泼,擅长女红,专门负责她的衣物配饰。 花容性情内敛,擅长烹饪,负责膳食。 秋雅温柔知性,擅长算术,主管财政。 月茗成熟稳重,负责统管公主府一应事宜,和照顾她的生活起居。 除了这四个婢女以外还有暗处贴身保护她的暗卫芊影。 前世,月茗被墨宸所杀,春枝也在最后为了保护她被一剑穿心,只剩下花容和秋雅。 不过好在她给皇兄留了封信,相信他一定会好好安顿她们的。 只是她不知道,她死后婢女们都殉了主,独剩芊影终身守着青城山不出。 “主子,主子您在想什么呢?” 月茗唤了她几声,见她又如之前一般神游,有些担忧。 自从三日前长公主睡了一觉醒来之后就有些不对,常常会一个人发呆,好似精神恍惚。 尤其是有时候看她的眼神,格外的复杂和不对劲。 她不明白这份复杂是从何而来,只是隐隐的有些不安。 “主子,您是不是最近太累了?要不今日??瑶公主的宴我们便不去了?” 说话的是一向温柔的秋雅,她的话引来众人的一致赞同。 毕竟在她们心里没有什么比得上长公主的身体更要紧。 更何况只是一个小小的赏花宴,再则??瑶公主一向与她们家殿下不合,用鼻子想都知道此人没甚好心。 也就她们殿下能有心情陪她玩玩。 明芷见自己举动被她们误会也没有过多解释,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无碍。” 赏花宴自然是要去的,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一会可是有一场大戏要演。 毕竟是专门为她搭建的戏台,如果她这个主角不去的话,那这场好戏岂不是唱不下去。 而且……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明芷如秋水般的眸子暗了暗。 几个婢女见她这般也没有再多加劝阻。 长公主一向有自己的主意,她既决定了肯定有她的道理,左右不会吃亏便是。 比起自家主子,她们还是比较担心筹办宴会的??瑶公主。 毕竟自家主子虽看似无害,但行事果断,率性随心,性格更是天不怕地不怕,就连皇上面对她也是无可奈何。 但要说这世间能让长公主殿下有所收敛的也确有一人。 秋雅想到这抿唇笑了笑,“听闻这次的宴会摄政王殿下也会去,主子和王爷也有几日未见了吧?” 她这话几个婢女都心领神会,她们神色各异。 春枝没心没肺,花容面露担忧,月茗表情复杂。 而明芷听到这个消息却愣住了。 “是吗?” 秋雅不明所以的点头。 明芷敛眉,蝶翼般的睫毛轻颤。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墨宸就是在这场宴会上遇到了沐清婉,并且对她一见钟情。 她神色恍惚,看的几个丫头也是提心吊胆。 一向憋不住话的春枝忍不住开口询问:“主子,可是有什么不对?” 第4章 赏花宴1 明芷收回了心里所有想法,“并无。” 她拂了拂衣袖站起身,淡淡的扫了眼桌案的香炉吩咐道:“今日这香格外的闷,撤了吧。” 清冽的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吩咐,她说完就朝着外面走去。 花容和月茗急忙跟上,留下春枝和秋雅面面相觑。 “秋雅姐姐,主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秋雅一时也犯了难,她甚至怀疑可能是自己没听清,“主子刚才说的可是这熏香?” 两人的视线一同落到青烟袅袅的香炉上。 春枝:“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月鳞香好似是王爷送的吧?” 秋雅秀眉紧蹙。 何止是王爷送的,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香本是摄政王专供,是自家殿下说喜欢,才吵着闹着从王府讨要了来。 自从这香入殿以来,长公主府就没再换过别的熏香,便是连主子在宫内的寝殿都时刻备着。 殿下对这香甚是喜爱,每次月鳞香进贡的第一时间,摄政王府都会匀一部分过来。 六年时间从未间断。 这突然提出要换香,秋雅不由得多想。 会不会是殿下和王爷之间出了什么事? 作为长公主的贴身婢女,她自认为还是了解自家主子的。 随口一说这种事基本不可能发生,殿下对自己在意的东西一向宝贝,更何况是和王爷有关。 再联想到这三日殿下的反常,秋雅不由得担忧起来。 “别说了,收了吧,刚好上次皇上送来的东西里面有一盒雪中春信,就点那个吧。” 春枝点头,头脑简单的她完全没有多想,纯粹以为主子是闻的久厌了。 两人合力把香撤下,换上新的熏香。 此时谁都不知道,从这一刻起,摄政王府的东西都将一点一点的从长公主府撤离。 ??瑶公主府位于西街以东,长公主府则在东街正央,两个府邸足足隔了一条街的距离。 带着长公主府徽章的马车正在街道上不紧不慢的行驶,此刻的??瑶公主府已经开始热闹非凡。 “哎,你们说这??瑶公主大费周章的举办这赏花宴所作为何?” 公主府中一群千金小姐站在一起轻声讨论。 一个身着黄衣的女子不屑嗤笑,“还能因为什么?诺~没见那边的公子哥们,说是什么赏花宴,其实真正的目的啊,懂得都懂。” 说话的女子叫林幽幽,户部尚书嫡女,也是这群人当中身份最高的人。 她这话说的可谓是毫不客气,语气里明晃晃的嘲讽只要是个人都能听得出来。 偏巧现场的没一个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实在是??瑶公主如今的地位在大夏格外的尴尬。 先帝共有七子五女,太子也就是如今的皇上和长公主乃一母同胞,为已逝太后所出。 剩下的便是安贵嫔所出的五公主,八岁夭折。 杨太妃生的二公主、三公主,一年前完婚,分别嫁给了太妃的母家安国公府世子,和淮阳郡公。 至于这??瑶公主嘛,乃是先帝宠妃淑贵妃所出,她拢共为先帝生下两子一女,三皇子、五皇子和四公主。 几个皇子不必说,当今上位之前已经一个不剩了,这剩下的这位四公主就是??瑶公主。 ??瑶公主存在之所以会尴尬乃是因为她的母妃。 这位淑贵妃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区区一个淮州节度使的女儿,受宠程度却史无前例,一度到了祸国妖妃的地步。 就连先太后也是因她的缘故被打入冷宫,连其母族都受到了牵连。 如果不是当时的大臣和太傅力保,加上摄政王施压,恐怕先太后早就被废了后位,就连太子殿下的位置都很难保住。 更不要说淑贵妃那些年对皇上的打压。 皇上那时的太子位可是有好几次都险些被三皇子抢了去。 再说这个??瑶公主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身为宠妃的女儿从小受尽宠爱,性子嚣张跋扈,自私恶毒。 以前先帝在时她们还能哄着她捧着她,现在可谓是一朝天子一朝臣。 没了先帝和淑贵妃的庇护,她??瑶算个什么东西。 而且在场的人谁不知道她??瑶公主和长公主有仇。 便是皇上都对她格外不喜,光从这赐下的公主府就知道。 要她们说啊,也是这??瑶公主自己活该,之前先帝爷在时死赖在皇宫不走,恨不能向天下人炫耀她的得宠。 狂傲至极。 现如今当今上位,还不是被随便打发了一个府邸。 真真是可笑。 几位千金小姐笑过之后又接着打趣。 “这??瑶公主莫不是疯了不成,先帝驾崩一年不到,正值国丧,她就算是有再多的主意,也不该如此明目张胆吧。” 说话的是鸿胪寺卿家的小姐,柳望月。 她身着浅粉色的衣裙,长的娇俏可爱,不过这说起话来可就不那么好听了。 不过想想也是。 这??瑶公主属实是急了些,不过想想她如今的处境倒也是正常。 林幽幽笑回:“所以你们看,今日来的都是些何人?” 她示意大家朝着桥对面看去。 隔着一个池泊的距离,一群公子哥正在那边的亭子里吟诗作对。 众人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一眼便心领神会的收回了视线。 兵部侍郎嫡女阳初掩唇轻笑,“中山候世子,苏氏家主,汝副千总,呀~怎么还有欧公子?那不是…御史家的大公子吗?” 她说着停顿了一下,眼神疑惑。 几人经她这么一说,也看到了那掩在人群后的欧御丞。 他一身竹青色长衫,手持玉箫,双手环胸的倚靠在亭柱上,好似…在睡觉? 众贵女们面面相觑。 如果不是阳初的话,她们都没有发现他居然也来了? “这欧御史家的大公子怎会来此?” 其他人暂且不论,不过一个破落侯府,一个落魄世家,还有一个七品小官,和一些空有其表的世家公子。 这些人出现在这里也情有可原。 但欧御丞爷爷乃是御史中丞。 一个仅凭一己之力,在先帝爷那般昏聩的皇帝下还能保住整个御史台的人。 这样的人能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更何况欧御丞乃是他最疼爱的孙子。 就算退开一万步来说,他一个御史的大孙子,怎么着也应该避嫌吧? “嗨,要我说呀你们就是多心了!” 柳望月满不在乎的摆手道:“在这京城中谁不知道欧家大公子的作风,不就是哪有热闹往哪跑,今日呀…估计也是如此。” 她说完掩唇轻笑。 众人也纷纷反应过来。 可不就是嘛,??瑶公主大费周章的搞了这么一个宴会,可不就是专门给人看热闹的。 她们不也就是,总不会都是真心来这个宴会的吧? 在场贵女们心思活络。 丝毫没有注意到从她们谈论起那个人时身旁林幽幽僵硬的脸色。 她眼神复杂难辨的落在对面亭子里慵懒随性的男人身上,恶狠狠的咬牙。 第5章 赏花宴2 “你们在这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突然一阵声音传来,她们议论的主角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她们身后,众人急忙敛下神色,慌忙行礼。 “参见??瑶公主!” ??瑶长的像她母妃淑贵妃,淑贵妃美貌艳绝天下,其女自然不差。 一身胭脂色披帛华服,精致绝伦,头戴多宝琉璃发冠,耀眼夺目。 琼瑶翘鼻,樱桃小口,再加上一双酷似其母的狐媚眼,如此相貌,如果不是有长公主在,这大夏第一美人的称号怕就是她的了。 只是可惜了那张美丽的小脸此刻看起来有些不太好看。 也不知道刚才的谈话她听到了多少? 几位贵女心中忐忑。 一时静默无言。 虽然??瑶公主如今失势,但至少还是公主之尊,只要她一天是皇家公主,她们就必须对要她卑躬屈膝。 尊卑有别。 背后议论皇家公主本就是失了体统,现如今还有可能被当事人听到,她们心里自然发虚。 于是所有人都下意识的把视线投向主心骨林幽幽的身上。 林幽幽态定自若的俯了俯身子,“回禀??瑶公主,臣女们在聊公主府的牡丹呢,这可真好看,臣女未见过这般好看的牡丹。” “是啊是啊,我们在聊牡丹呢。” 其他小姐纷纷出言附和 虽然不知道??瑶公主听到了多少,但跟着林小姐说终归是没错的。 殊不知林幽幽完全是没把她放在眼里,自然无所畏惧。 ??瑶也知道这群人踩高捧低,所言不可信,但她确实是刚来什么也没听到。 再加上她今时今日的处境也确实奈何不了她们。 还有今日的主要目的。 她吸了口气,忍下想要爆发的脾气,皮笑肉不笑的和她们谈论起来。 “你们倒是好眼光,这牡丹可是洛城才进贡的,拢共就只得了这么几盆,皇兄可都给了本公主了,就连长公主那都没有呢,你们今日可都有眼福了。” “哦对了,这牡丹还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做平湖秋月。” ??瑶明里暗里都在炫耀皇上对她的宠爱,话里话外都暗示她得宠。 殊不知她的心思早已被在场的人了解的透透的。 也得是??瑶自己不会做人,得了几分宠爱就高傲的不成样子,嚣张跋扈惯了。 以往皇上还是太子之时可没少受她白眼,简直愚不可及。 现在落得这个地步也是活该。 心里是这般想的她们自然也不会蠢的说出来。 几人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林幽幽撇撇嘴,在无人看到的角落猛翻了好几个白眼。 “景元长公主到!” 太监尖细嘹亮的声音打断了她们的奉承,一群人眼睛骤亮,急忙整理衣摆,端正身姿迎了上去。 “臣女,参见长公主殿下,殿下万福金安。” 明芷在一群人的簇拥下到来,她一身绛紫色华丽宫装,尊贵无双。 头上戴的双头流苏凤冠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熠熠光辉。 再观那珠子,居然是极品紫珠做成! 贵女们纷纷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大夏以紫为尊,但紫珠却极为难寻,更遑论是做成流苏模样。 观那模样怎么着也得上百颗! 果然是最受宠的长公主殿下,大夏第一贵女啊。 没见那??瑶公主的七宝琉离发冠连一颗紫珠都没有嘛。 可笑??瑶公主费心打扮,竟连长公主的一根簪子都比不上。 真是可悲,可笑啊。 ??瑶明显也发现了这一事实,在所有人看不见的角落,她狠狠的揪住衣摆。 曾几何时,她??瑶居然落到了如此境地。 当真是可恶! 这边的动静大的引起了另一边的关注,知道景元长公主到了,公子们都有些激动。 大夏虽然明风开放,但男女始终有别,是以他们和女眷是不能同处一处的。 只有在一会酒宴的时候再给长公主见礼。 再说到女眷这边。 刚才还眼高于顶的贵女们在明芷面前恭敬的不成样子。 就连对??瑶不屑的林幽幽都端正了姿态,那态度明显比对??瑶恭敬多了。 开玩笑,这可是景元长公主。 当今皇上胞妹,是除了摄政王以外,唯一一个可以被称为殿下的女子。 十岁哄的先帝爷亲封永安,十二岁出宫建府,十四岁成功拥有自己的府兵,成为大夏第一个未及笄便拥有封地、食邑、和兵权的公主。 虽然当时先帝给的封地并不富庶,但也足够让人羡慕和忌惮。 最主要的是兵权。 哪怕当时府兵并不直接隶属于长公主,但那又如何,至少在外人眼里是长公主所有的。 就连当今皇上能顺利登基,其中也少不了长公主的助力。 更有传言,其实先帝爷的那些皇子,都是长公主暗杀的。 所以当今登基后,第一件事就是把维护自身安危和宫廷治安的千羽卫赐给她。 更是以国号为封号,彰显他对长公主的看重和爱护,也奠定了长公主在大夏国无人能及的地位。 毕竟以国号为封号的公主从未见过,更遑论还是一个有实权的公主。 而这个实权还是随时能威胁到皇权和地位的。 关键你敢想她七岁才从冷宫走出。 一个出生在冷宫的公主只用了短短九年的时间,就坐到了权力的巅峰,这是何等可怕的存在。 加上她身后站着摄政王,又握有皇上的宠爱,还有她自身的手段。 不管哪一方面都足够让人忌惮。 明芷不知道她们的心理活动,也并不在意,“不必多礼。” ??瑶在明芷看过来时极快敛下眼中的嫉妒和恨意,狠狠的吸了口气,端着假笑上前挽着明芷的手。 “芷姐姐,你可算是来了,可是让妹妹好等。” 明芷噙着笑意站在??瑶面前,也不说话,只是淡淡的看着她。 ??瑶的小心思在她面前无所遁形。 她狠狠的咬牙,心里大骂了几声贱人!贱人!贱人! 这才不情不愿的俯了俯身子,“妹妹给姐姐见礼,姐姐安好。” 明芷唇角微勾,不咸不淡,“不必多礼。” 众人急忙敛下嘴角的笑意,当作什么都没有看到。 只有林幽幽毫不掩饰的咧着嘴角。 如上一世一般,明芷毫无意外的对上她的视线,心里有些好笑以外,还多了一丝和善亲近之意。 “林小姐,听闻今年护国寺的桃花开的甚好,林小姐若有时间,不若陪本宫出去走走。” 明芷的话音一落所有人都震惊在了原地,林幽幽更甚。 实在是每次明芷参加宴会都是独来独往,从不曾与谁人交好。 再加上她本身的气质是有些偏清冷那一挂的,犹如高高在上的神女,俯瞰众生,给人一种距离感,让人不敢轻易接近。 是以虽然这群贵女们有心想与她交好,但却始终迈不出脚。 前世,明芷也没有什么说的上话的好友。 后来又因为她做下的种种丑事曝光被众人所厌弃。 第6章 算计 虽然她们明面上不敢多说什么,但下意识的疏远和鄙夷却毫不遮掩。 唯有那人是不同的… 还有林幽幽。 只可惜,上一世她们相识之时太晚,唯有点头之交。 既然重来一世,自然要把遗憾填满。 “林小姐?” 林幽幽从呆愣中回神,激动的双颊通红,有些结巴:“我我…不、是臣女,臣女的荣幸!” 她兴奋之情言于表,看的众千金纷纷眼酸、羡慕不已。 ??瑶见到这一幕牙都要咬碎了,她上前一步挡住众人的视线,撒娇道。 “好了皇姐,众人想必也赏完花了,这时辰也不早了,宴会开始,皇姐还是入座吧。” 看似娇嗔的话实则暗讽。 可惜明芷完全不接茬,只是笑意吟吟的说了一句:“那倒是本宫的不是了。” 话是这样说,可那表情可没有一丝歉意。 “长公主殿下哪里的话,臣女们也是刚到。” “是呀是呀,臣女们都是刚到!” 林幽幽丝毫不怕得罪??瑶。 众人也都不傻知道该怎么选。 所以??瑶的挑拨没有丝毫作用,反而让自己丢了个大脸。 尤其是明芷毫无意外的态度,在她看来就是得意和嘲讽,看的她心里一阵火大。 “贱人!贱人!” 她猩红着双眼,恶狠狠扯着手帕,面容扭曲。 身旁的嬷嬷急忙看了眼明芷。 见她在众人的簇拥下往席间去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这才松了口气 她怜爱的看了眼自己的主子,开口劝道:“公主不必放在心上,不过都是一群踩高捧低的小人罢了。” ??瑶表情阴狠的看向她,“让你准备的事情怎么样了?” 嬷嬷表情一滞,原本想要劝诫两句,但面对自家公主狠辣的表情却始终开不了口,只回了一句:“准备好了。” “那就好!” ??瑶看着席间众星捧月的明芷阴狠的笑着。 贱人你姑且先得意一会,等一会你就笑不出来了。 嬷嬷看着自家主子得意的表情叹了口气,知道劝说也无用索性就闭嘴了。 只盼望事发后上面能从轻处置吧。 宴会在公主府庭院举行,因是赏花宴,整个庭院都摆满了珍贵鲜花,就连宴会的膳食都是以鲜花为主。 足以看出主人的用心。 明芷和贵女们入座之后,立马有侍女搬来屏风作为遮挡。 一切准备后续之后,男宾们也跟着相继到来。 “微臣、草民参见长公主殿下,参见??瑶公主。” 今日来的男宾并不多,因为都知道??瑶打的什么主意,自然没有不想死的赶着凑上来。 而现场的大多都是落魄贵族,或势力不够硬的官宦子弟,其中也不乏有专门来看热闹的,更甚着…是别有目的。 明芷视线透过屏风落在人群中某个位置时,眼中暗讽划过。 “众位公子不必多礼,今日是??瑶皇妹举办的赏花宴,本宫也只是凑个热闹罢了,一切还得由皇妹安排。” ??瑶听到这话气的嘴都歪了。 知道的是她办的赏花宴,不知道多少还以为宴会是她明芷办的! 就这么大咧咧的坐在原本属于她的主位上,还冠冕堂皇的说这番话,简直是恶心死她了。 “长公主说的不错,今日举办宴会的主要原因就是希望众位公子和小姐能玩的开心,今日宴会不论君臣,各位尽兴就好。” “多谢长公主殿下,多谢??瑶公主。” 看这些人多会做事,连谢礼都知道先谢谁。 气的??瑶咬碎了一口银牙,心里火气愈发不顺。 她不开心明芷就高兴了。 歌舞升起,举杯交谈,整个宴会热闹了起来。 明芷却有些心不在焉的端起手边的茶盏,轻抿了一口,余光扫视了一圈,果然没有见到那个熟悉的人影。 就连属于他的位置都没有。 看来他并没有通知??瑶,果然如上一世一般,是避开众人来的。 只是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上一世她不知道,这一世依旧不知道。 唯一不同的是,上一世她是很久之后才知道他来过这场宴会。 而这一世却提前得知。 这也是明芷想不通的地方。 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因为更重要的事情来了。 “皇姐,知道你酷爱石榴,皇妹特意吩咐膳房为你做了这道石榴糕,这糕点甜而不腻,还保留了石榴原有的香甜,不比望月楼的差,皇姐不妨尝尝。” 公主府的婢女端来了一盘精致的糕点,按照惯例,月茗先用银针试毒,直到确认无误才会送到明芷面前。 “皇妹有心了。” 明芷伸出纤纤玉手,轻捻了一枚石榴糕,在??瑶饱含笑意的视线下尝了一口。 看到对方因为她吃掉而心满意足的脸,唇角微勾,敛下的眸子里面一片平静。 因为已经有了上一世的经历,明芷很清楚她这个妹妹所欲为何。 不过是想玩那些陷害的戏码,既然她这么想玩那便陪她玩玩又如何? 上一世是她自食恶果,这一世自然也不会变。 只是这结果嘛…需得稍微改上一改。 毕竟只有这个蠢妹妹活着,才能发挥她最大的作用。 想到不久后即将迎来的事,明芷漂亮的眸子微暗,如同深不见底的漩涡。 “皇姐,皇妹敬你一杯,感谢你能不计前嫌参加皇妹的宴会。” ??瑶端起酒杯笑意吟吟的朝着明芷举杯。 “皇妹客气。” 明芷回神,唇角微勾,刚端起酒杯,一旁准备添酒的侍女就被人绊倒,连人带壶的摔倒在她身上。 “啊!” 事情发展的太快。 花容发现的第一时间就以身上前为明芷挡住,但饶是如此,她的衣摆还是不可避免的被酒水打湿,连同花容自己都被泼了一身。 “放肆!” 月茗因为站在另一边没来得及,只能事后慌忙着手脚给明芷擦拭衣服上的酒渍,气的她当即大喝一声。 众人都被这变故惊在了原地。 歌舞停歇,只剩闯祸的侍女瑟瑟发抖。 “公主饶命,公主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不是故意的…” “该死的贱婢!做事笨手笨脚,居然敢不要命的往长公主身上倒,来人啊,把这个贱婢给本公主拉下去!” 主子吩咐完立马就有下人拿着帕子堵住那个侍女的嘴,小侍女连辩解都没有机会就被拖了下去。 众人面面相觑。 而??瑶这边既然已经作出了惩罚,就算明芷这边想发难也找不到借口,只能暂时咽下这口气。 第7章 自食恶果 至于那个被带下去的侍女,谁都知道她会有什么命运,但却无一人为她求情。 皇权至上。 而明芷自然可以救她,但她不会。 她从不是什么良善之人,既然被当作枪使,就要承担枪手的命运。 世上不乏无辜之人,却也没有绝对无辜之人。 救人容易,但之后只会剩下无尽的麻烦。 “真是对不住了皇姐了,都怪妹妹没有约束好府中的下人,让皇姐遭了难,妹妹这就带皇姐去内室更衣。” “那便有劳皇妹了。” 知道她的目的明芷也没有拒绝,她和月茗交换了个眼神,然后一行人朝着内院走去。 没有人发现她们走后席间一男子也跟了上去。 “花容这丫头的衣服也湿了,嬷嬷带她也下去换一下吧。” 几人刚走到后院就听到??瑶一声吩咐。 花容准备拒绝就见自家主子率先应下:“既如此花容就先跟着去吧。” “主子?” 月茗看出她的担忧拉着她的手安慰,“没事你先跟着嬷嬷去吧,主子这儿有我呢。” 她说着还朝她眨了眨眼睛。 花容立马秒懂,“那就劳烦嬷嬷了。” 嬷嬷笑着说不用,就带着她往另一边走去。 花容离开后明芷这边就只剩下月茗一人和公主府随行的侍女。 两人又走了一段路的时间,??瑶突然停了下来,挥手支退随行的侍女。 “本公主突然想起来有件重要的事要跟皇姐说,你们先退下吧!” “是!”侍女们听到自家主子的吩咐不敢多作停留,不过片刻功夫就告离原地。 “皇姐,我的人退下了,你的人是否也可以退下呢?” 明芷拂了拂衣物上的酒渍,“你搞这么大一出就是为了这个?” 见四下无人??瑶也不装,她笑着承认:“若非如此怎能换得与皇姐单独相处的机会。” 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掩饰过自己的目的。 大肆举办赏花宴,再邀约京中适龄男子,风声一出,明芷这个贱人一定会迫不及待的来看她的笑话。 再借由宴会故意敬酒,让她的人绊倒倒酒的侍女,借此机会光明正大的从宴席上带走她,就是为了创造和她单独相处的机会。 而这些相信她的好皇姐也知道,所以因为好奇她的目的,明芷这个贱人一定会给她机会! 而她要的就是这个机会! “不过是几句话而已,本公主还不会傻到在自己的公主府对你动手,所以皇姐大可不必担忧。” 明芷抬眸瞥了她一眼,示意月茗退下。 月茗暗自掩下内心的担忧,选了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停下,既不至于听到两人的谈话,又能时刻关注着这边的动静。 她这一举动自然被??瑶看在眼里,她笑,“真羡慕皇姐,能有一群忠心为主的丫头,不像妹妹,身边连一个像样的人都没有。” 明芷并没有理会她的暗讽,也知道她话不止于此。 果然,她唉声叹气了一番接着说:“不过就是可惜了,好的丫鬟却跟错了主人,白白得遭一份罪!” 明芷如她所料的冷了脸色,用力攥住她的手腕,嗓音危险。 “你做了什么!” 明芷不似一般的柔弱女子,她懂武且还内力不低,力气自然非比寻常。 ??瑶只感觉自己的手腕都要被捏碎了,一阵阵痛感袭来,面容都扭曲了几分。 不过却她笑的很高兴,因为这就是她想要的效果,这贱人越生气她的计谋才会得逞。 “皇姐不知道吗?难道不是你自作聪明,亲自把那个丫头送到我的手上的吗?” “你明明看穿了一切,却还是顺着我往下演,不就是想知道我准备做什么吗,你这么聪明,怎么就没有想过这一切或许并不是直接针对你,而是对你身边的丫头呢。” 明芷气急败坏的甩开她的手,朝着某处大喊一声:“芊影!” “咻!”的一声,一个黑影自暗处闪过。 月茗见到这一幕急忙上前,却被不知道从哪窜出的黑衣人捂住嘴带走。 事情不过瞬息,明芷身边便空无一人。 ??瑶计谋得逞般哈哈大笑。 “明芷啊明芷,你还真是蠢的可以,为了一个下贱的奴婢,竟将自己的贴身暗卫撤走,如今你孤立无援,不妨想想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所以你是故意的?” “当然!我可真是太了解你了,明明是长公主之尊,却偏偏在意身边的几个贱婢,所以我猜想只要对你身边的丫鬟下手,你就一定会中计,果不其然!” 裙瑶也是好几次和明芷交手才知道她身边有这样一个暗卫。 所以很早的时候她就在筹谋,要怎样才能引开她身边的暗卫。 一直到今天,她才终于想出了这个万全之策。 明芷这贱人不是自诩和那些丫鬟姐妹情深吗?所以她故意策划了这次的事情,明摆着是向她来的,但其真实目的从一开始就是她身边的丫鬟。 而那丫鬟但凡出事,明芷这贱人一定会让她的暗卫去营救,这就是她的机会。 “我猜你一定以为我会在你换衣服的时候动手,或者会在你的糕点里下药吧?” 明芷没说话,显然是默认的意思。 ??瑶笑弯了腰,故意挥动着衣袖,“你闻闻我身上的衣裙香吗?” 明芷:“或许是香的吧。” 沉浸在自己思绪的??瑶并没有听清她话里的意思,而是自顾自的说。 “这可是西域的七日香,单用无妨,但若是不小心食用了岩兰草,再接触此物,不消半刻钟的功夫就会陷入幻境,燥热难耐。” “而刚好...你方才食用的石榴糕里面便放了岩兰草粉末。” 岩兰草具有清肝明目,改善胃肠的作用,用来制作糕点并无不妥,就连花容都喜用岩兰草制作荤食,以达到解腻的效果。 “皇妹还真是好算计,只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 明芷上前一步,附在她耳边,“可惜过了这么久,皇妹就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吗!” 什么! 不等她反应过来,芊影已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出现她身后。 一个干净利落的手刀,??瑶来不及反应,瞪大眼睛‘砰’的一声摔倒在地。 她晕倒后,本该被黑衣人抓走的月茗和花容也从一边走出来,月茗手里还捧着一套崭新的衣裙。 再观两人衣着干净,神色平静,哪有一丝方才的焦急和担忧。 “主子,先换一身衣裙吧。” “不急,糕点拿了吗?” 明芷问话时是看着花容。 花容不负众望的从怀里掏出用手帕包裹着的糕点,赫然就是方才明芷吃的石榴糕。 “主子在这呢。” 第8章 再见墨宸 明芷赞赏的看了她一眼,吩咐道:“你们几个,把糕点喂她吃下,然后怎么安排怎么来吧。” “遵命!” 这是要以牙还牙的意思。 花容率先应下,摩擦着小拳头就冲上去了。 她积极的动作惹的几人一阵好笑,却没有人同情躺在地上的??瑶。 害人者,人恒害之! 要怪只能怪她自己技不如人。 如果不是她自作孽,心思歹毒,也不至于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不一会的功夫,几人把??瑶搬去早已准备好的房间,随后来到明芷面前。 明芷也在公主府换好了新的衣裙。 “主子。” “事情办好了?” 芊影“嗯”了一声,不知道在明芷的耳边说了些什么,明芷视线朝着拐角处望去,只见一片消失的青色衣角。 她眼中含笑,不紧不慢的朝着几人吩咐,“你和月茗守在此处,不要让任何人靠近,事情办完后把人带回来。” “是!” “奴婢遵命!” 芊影和月茗异口同声,两人尽责的守在门口,充当门神,对里面的声音充耳不闻。 只是仔细看就能发现,月茗的耳朵已经红了一圈,反观芊影,面无表情,就像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塑。 而花容也是脸蛋红红。 到底是未出阁的女子,总归是脸皮薄的,如果不是怕多出事端,她也不会让两人守在门口,平白污了耳朵。 “走吧,吃了公主府的糕点腻的慌,去望月楼。” 望月楼做的石榴糕一绝,深得长公主的喜爱,每当有闲暇时她总会去那里坐上一坐。 几人早已习惯,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唯有芊影知道实情。 花容跟在明芷身后,两人朝着公主府外走去。 在经过花园的拐角处,因为在想事情,明芷没有注意,直直的撞入了来者的怀中。 “主子!” “小心。” 男人嗓音低磁,单手环抱住她,语气充满了复杂和无奈。 这道声音,熟悉的连灵魂都在发颤! 明芷攥紧他的衣袍,什么时候抓出了褶皱也不知道,她心绪翻滚,慢慢仰头望去。 果然见到了熟悉的容颜。 翩翩公子,陌上如玉,惊才绝艳,初见时的第一印象,哪怕是时隔多年,历经一世,依旧如此深刻。 当今摄政王墨宸,生时丧母,三岁丧父,自幼由皇祖父教导长大,按照辈分,她当唤他一声皇叔。 只因他出自墨氏一族。 墨氏的先祖和始帝乃是感情深笃的异姓兄弟,两人以乱世结缘,各自惊才绝艳的少年郎,共同携手,推翻了腐败的皇朝,建立大夏。 大夏建立之后,明氏为皇,墨氏辅政,世代为王。 有传言当初为皇的本该是墨氏,是墨氏自愿让给了始皇,所以作为补偿,由墨氏摄政,并且王位世袭。 而且墨家还拥有打龙金鞭,当上位昏聩、德不配位之时,摄政王拥有罢免皇位之权,可另立贤能。 但这么多年,哪怕她父皇昏聩至极,也从未见过墨家行此权力,但饶是如此也不会有人怀疑此事的真实性。 因为这是太祖钦定,颁发了圣谕的那种。 再说墨宸,三岁即位,十岁坐稳王位,十二岁领兵出征打退蛮夷,十四岁收复边陲小国,让大夏版图扩大了近一半。 十五岁权力便已经达到了顶峰,在朝中说一不二。 只是历任摄政王都有一个毛病,那就是不太爱管事。 尤其墨宸,酷爱佛法,整个人如同遁入空门的高僧,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子轻世淡然、超脱凡俗的气质。 摄政佛子,人间谪仙,说的就是他。 “在想什么?” 墨宸见她一直没有反应,只盯着他的脸好似在神游,终于还是忍不住的开口。 他的嗓音带着一贯的清冷,其中又夹杂着宠溺和担忧,只是此刻的明芷并没有听出来。 她只见男人眉心褶皱,疑似不耐,急忙松开手后退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 “抱歉皇叔,是阿芷没有看路,冲撞了您,还请见谅!” 她这话一出,三人都有些诧异。 墨宸蹙眉,刚想开口,明芷就看到了假山后露出的素彩一角,她会心一笑。 “阿芷还有事忙,就不打扰皇叔....赏景了。” 此话明显意有所指,但明芷并没有给他们反应的时间,颔首告礼,带着花容头也不回的离去,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在她的记忆中,沐青婉便是常年一身素色衣裙,温婉贤良。 所以墨宸,这辈子没有我的从中阻碍,你又是否...能够得偿所愿? 看着那道毫不留情的紫色身影,墨宸心口一滞,他自身后紧紧的凝视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 “影大,你可有听见她方才唤本王什么?” 男人嗓音低沉,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 “好像...是唤您皇叔来着?” 影大完全不明白不过是一个称呼,为何自家王爷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难道其实自家王爷和长公主一样,有什么不可见人的心思? 想到这影大看向墨宸的视线带着一丝怀疑和意味深长,不过他飞快的敛下眸子,并没有表现出来。 低头的影大并没有发现他话落的瞬间男人猩红的眼,和紧握在身侧的拳头。 “把这里的事情处理干净,不要留下任何把柄,她想做什么都由她去做!” “是!” 影大抱拳下去办事去了。 独剩下墨宸一人留在原地,看着她离开的方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片刻过后,影大回来俯首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他表情未见丝毫异样,好似早就知道般,“把尾巴清扫干净,本王不希望听到一丝关于长公主不好的言论!” 他话虽是对影大说的,但实际眼神却落在不远处的假山,明显意有所指。 “王爷放心!” 影大也发现了那边的异样,应该说两人一开始就知道。 但因为来者没有敌意,或者是基于某些原因,他们只作不知,只需隐晦的警告一番就好了。 相信那人也不是蠢人,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两个男人走后,躲藏在假山后的主仆两人才颤颤巍巍的出来。 “小姐,怎么办?听到了如此隐晦的事,我们会不会被灭口啊?” 丫鬟颤颤巍巍的开口,眼中布满了惊惧和对未知处境的惶恐。 相比害怕的丫鬟,小姐明显要镇定的多。 “记住!你我只是在园中赏花,什么都没有听到!”沐清婉严厉的开口,一向温婉的小脸变得严肃。 丫鬟也知道重要性,急忙点头。 沐清婉是丞相府庶女,其嫡姐是当今皇上的青嫔,原本今日的宴会她是不想来的,可是父亲不知何故非要她来。 于是她便带着喜鹊只身前往,只是在路上出了岔子,所以才会迟到。 原本她都打好草稿要怎么向两位公主告罪了,却听说方才席间出的事,聪慧如她,立马就知道会有大事发生。 第9章 望月楼 为了避免麻烦,她便趁着无人注意溜到了花园,本打算借着赏花的借口避开麻烦,却没曾想遇到了更大的麻烦。 好在那位不打算追究,不然她可就死定了! 沐清婉心里头狠狠的腹诽,不知道第几次暗道流连不利。 “走吧,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主仆两人回到席间的时候刚好看到公主府的嬷嬷在说场面话,大概就是什么??瑶公主突感不适,各位自便什么的。 其实就是变相的赶人。 众人心头疑惑,但也有聪明的看透一切率先告辞离开。 其中以林幽幽为首,她在嬷嬷说完第一句话的时候就悄然离场。 沐清婉和其它贵女也在其说完话时告辞离开。 因为沐清婉平日里低调、深居简出,又加上庶出的身份,和这些贵女们并不相熟,几人只简单的颔首便各自离去。 林幽幽这边紧赶慢赶,终于在明芷上马车的前一秒叫住了她,“长公主!” 明芷身体微顿,回过头去。 只见林幽幽气喘吁吁的站在她面前,明明是初春时节,却热的满头大汗,显然是一路小跑过来的。 “林小姐这是.....” 她疑惑的模样让林幽幽立马意识到自己失礼了,就要跪下准备告罪,被眼疾手快的明芷一把拉住。 “林小姐有话不妨直说。” 林幽幽小脸红了红,咬紧下唇,不好意思的说道:“那个...臣女就是想问一下,殿下说的去看桃花....是真的吗?” 好似怕对方生气她说话有些小心翼翼,尤其是最后一句话嗓音极小,犹如蚊虫嗡声。 如果不是明芷全神贯注,恐怕还真听不清她说什么,没见一旁的花容就一脸懵嘛。 倒是和平时的性子大相径庭。 明芷轻笑,语气温柔,“自然是真的!” 她看了眼对方因为她一句话骤然高兴的脸色,没等她开口继续说。 “本宫观林小姐格外的合眼缘,如果林小姐有什么玩的要好的朋友的话也可一起带上,本宫信林小姐的眼光。” 如果前面一句话让林幽幽开心的话,那后面一句话就犹如天籁了。 林幽幽高兴的咧着一口白牙,激动的小脸红扑扑的,“谢谢长公主殿下,我一定不会让殿下失望的!” 激动的连自称都忘了,看来是真的很高兴。 明芷见目的达成,也发自内心般的笑了笑,“林小姐可是要回府,不若本宫送你?” 明芷这话是客套话,她还有事要办,自然是和她不顺路的,也不方便。 但若是林幽幽有需要的话,她也会送她回去,左右不过是绕一段路,耽搁一些时间罢了。 好在林幽幽也懂事,并没有顺嘴应下,而是急忙摆动双手,“不用不用,臣女的马车就在不远处,长公主殿下有事可先行,臣女稍等片刻。” 听她这么一说,明芷也看见了不远处挂着林家族徽的马车,显然是她在此地所以车夫没有过来。 她也不再多言,转身上驾前说了一句:“那便护国寺再见。” 林幽幽目送她的马车离去,直到坐上自家的马车还在回味方才的长公主。 “好温柔啊!” 是谁说长公主狠厉不好惹的,明明就很温柔嘛! 尤其是方才跟她说话的眼神,简直就是一个温柔的知心姐姐,看的她心都快要醉了! 不行不行!她必须要找个人分享。 “车夫,掉头去季府。” “是,小姐!” 车夫应声,马车掉头,朝着季府而去。 另一边,长公主府的马车上。 层层叠叠的紫色纱帘在微风的吹拂下轻轻舞动,像个调皮的孩子,划过地上的羊毛地毯,再落在宽大舒适的贵妃软榻上。 软榻上,一只白嫩纤细的小手抓住了调皮的纱帘,放在手心把玩。 微风吹来又飘走,如此反复,她却玩的不亦乐乎。 看着自家主子难得表现出来的这如同孩童一面,花容掩唇轻笑。 她从车厢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茶水点心,熟练的洗杯、泡茶、斟茶、再以手风去热,觉得温度差不多了递给她。 “主子对那林小姐好似格外的不同?” 明芷接过茶盏,知她为何有此一问。 世间所有对她而言皆为有利可图。 不论是当初冷宫救下月茗,还是之后把她们三人带在身边,教导成才,就连最初的墨宸.... 好像又想到了过去的事,明芷内心不可控的涌上了一股伤感,然后是烦躁,不过被她暗自压下,并没有表现出来。 “花容以为林小姐如何?” 她慢条斯理的饮了一口茶,放下茶盏,轻靠在车厢软榻上,笑看她。 花容不明白她的意思,但还是诚实的回道:“林小姐率真直性,性格果敢,却又....聪明伶俐,是一个八面玲珑的女子。” 花容停顿了下,显然也觉得自己说的前后自相矛盾。 一个率真直爽的性子,喜怒哀乐皆言于表。 而反观林小姐明明把对裙瑶公主的不喜摆在明面上,但却又在她面前装的恭敬谦逊,实在是有些不像她的性子。 这以前没有发现,现在怎么觉得那么诡异呢? “想明白了?” 花容有些懵逼的抬头,本来没有思绪的脑子在见到自家主子仿佛洞悉一切的双眸时骤然一亮。 “明白了!林小姐身后有高人指点!” 明芷但笑不语,林幽幽身后的人确实是她今日来公主府的主要目的,可以说她今日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 但她对林幽幽的欣赏和想要和她相交的心也是真的。 “主子,望月楼到了。” 马车停在望月楼门前,车夫拿来马杌放在马车旁,等着车内的主子下来。 花容率先掀开车帘而下,然后动作小心的扶着明芷。 两人刚站定,店内的掌柜就迎了上来,“长公主。” 因为明芷不喜张扬,所以掌柜只是微微作了个缉以示尊重。 “这吃了公主府的石榴糕,两相比较,还是觉得掌柜处的最好。” “殿下言重了!房间已经备好,糕点也准备妥当,就等殿下,楼上请。” 掌柜笑的跟个弥勒佛似的带领明芷往顶楼的雅间而去。 “殿下,您请在此歇息片刻。” “嗯。” 掌柜说完躬身退下,还体贴的为两人关好了房门。 “花容,本宫方才在来的路上看到有一新开的店铺,卖的茶酥饼好似不错,你去为本宫买来吧。” 花容虽惊讶不解,但对于主子的吩咐向来不会违背,只是稍微有些迟疑。 明芷看穿了她的心思,笑道,“好了,难得出来一趟,自己出去逛逛吧,也给府里的几个丫头带点东西,” “至于本宫,望月楼有不少打手,而且还有随行侍卫,不必担忧。” 第10章 欧御丞的心思 支走花容之后,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厢房门就从外打开。 “主子!” 一袭青色长衫的男子端着糕点上前,笑容随性,玩世不恭,如果花容在这的话就能认出,他就是欧御史家的嫡长孙欧御丞。 也是方才公主府明芷看到的那一片青色衣角的主人,同时也是这望月楼的东家。 望月楼是京城第一大酒楼,达官显贵最喜聚集之地,也是她情报主要来源之地,除此之外还有花楼、和金银楼等。 当然这些产业都是欧御丞在打理,除了芊影便是连她的四个贴身婢女都不知道。 非是她不信她们,而是有些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坐吧。” 待他入座后,明芷提起酒壶为他斟了一杯酒。 欧御丞有些受宠若惊,“多谢主子。” “应当是本宫多谢你才对,方才的事若不是你,本宫还得多费一些周章,只是...你为何会出现在公主府?” 男人下意识看了眼对面的少女,高贵出尘、仙姿玉洁,如同世间最美的圣花。 圣花虽美但只可仰望不可触及。 “听闻公主府设宴招婿,觉得有些好奇就过去看看。” 怕她不信他还加了一句:“世人都道欧家大公子是不学无术,玩世不恭之辈,我自然要扮演好这个角色。” 这倒是和他的人设相符,他在人前一直扮演的就是玩世不恭,不学无术之辈,便是连他的家人都深信不疑。 欧御史多次苦口婆心,就盼望着他能入仕,接替他的位置,可哪怕是说干了口水他也不为所动,气的欧御史在家每日口吐芬芳。 简直到了逢人就说的地步。 但鲜少人知道,真正的欧御丞其实能力卓绝,品性高洁,他只是淡泊名利,不为世俗所累。 可便是这样一个人,却也甘愿自困,成为她手中刀刃。 “那你是如何得知那张安有问题?又提前准备好一切的呢?” 许是上辈子的事太过沉重,明芷不想去回忆,她转移话题。 张安是公主府那男人的名字,表面上是一方富商,实则是裙瑶不知道在哪找的乞丐。 她的计划本是利用宴会给她下药,然后让乞丐玷污她的清白,再让早已准备好的画师把那淫糜的一幕画下来,好借此掌控她,对她予取予求。 不得不说计划是个好计划,但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她都不会成功。 因为从一开始她的一举一动就都被放在她的眼皮子底下。 “??瑶公主的心思太过明显,伎俩过于拙劣,在那个侍女将酒水洒到您身上时我便察觉不对,后又见一男子悄然离席,便更觉可疑,所以我便随身跟了上去。” “果不其然跟着他直接走进了公主府内院,再联想到那杯故意的酒水,我便知这一切都是针对殿下来的。” “所以你就放倒了那人,还体贴的点上了催情香?” 前世欧御丞也是这样做的,只是那时的她一直把他当成一个属下,所以并没有如现在一般调侃他。 欧御丞像是也听出了她话语间的调侃,呆愣了片刻之后,故作沉稳的回答。 “??瑶公主行如此下作的手段,主子也应当会有别的安排才是。” 其实他是看到了主子的人,知道她准备将计就计,所以才会如此。 那香是公主府的香,也是她们刻意准备的,他只是好心帮她们点燃而已,丝毫没有心理负担。 毁人清白,还是用如此下作的手段对付一女子,便该自己也尝尝这其中滋味。 欧御丞如此冷漠的想。 “你做的很好!谢谢。”这句道谢是真心实意的。 上一世欧御丞也是一直坚定的帮她,最后甚至为了她踏入他最不喜欢的官场,担任御史一职。 记得那时她曾问过他,为何要入仕,明明不喜却非要去做? 记得那时是他第一次如此直白的直视她的眼神,他说:“殿下若无路可走,那臣便为您走出一条路!” 那时明芷才后知后觉的知道,原来.....他喜欢她。 而后来他也确实如他说的那般,在朝堂上为她舌战群雄,不让任何的污言秽语沾染她。 可是大错已铸成,敌人既拿到了她的把柄,自然会不留余地的攻击她,所以到最后她还是声名尽毁。 从此不知廉耻,娇淫奢掠、放浪形骸等一切世间最难听的词汇都粘在她身上。 一代骄傲的长公主,低落尘埃。 而这一切都只是因为她动了情,爱了一个不该爱的人。 历经一世的明芷悟清了一个道理:动情者自愚,无情者慧妖。 “欧御丞,你曾说过想要寄情山水,如果你如今还有这样的想法的话,本宫可以还你自由。” 她前世还清了所有亏欠,对得起所有人,唯独欧御丞,哪怕是自私凉薄如她,依旧觉得心有不忍。 她这辈子不会再沾染情爱,既还不了情,便还他自由,也算是全了他前世对她的倾力相护。 明芷一直关注着他,自然没有错过他因为这句话骤然惨白的脸色和紧握的拳头。 时间过了许久,久到明芷以为他不会回答,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他开口了。 “殿下,御丞一直是自由的!” 所以不要觉得有负担,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选择。 就像当初的他被歹徒掳走,她也可以选择不救他,但她救了,是她给了他活下去的机会,也是她把他从那段黑暗的日子里拉出来。 从那以后他就发誓,他的命是她的! 男人是笑着说的,但明芷却分明感受到了他的苦涩,是因为她说要放他自由吗? 明芷张了张唇,最终还是选择沉默。 “望月楼还有些事务需要属下去处理,殿下若无事属下便先行退下了。” 明芷“嗯”了一声,欧御丞告退离开。 明芷看着欧御丞的背影,想起了当初救他时的情景。 那是在很多年前,他们都还年幼。 明芷和芊影当时有事外出,刚巧碰到了即将被贼人掳走的欧御丞。 明芷顺手救了他,救了他之后才知道他是欧御史家的嫡孙,所以她要求回报,以救命之恩禁锢他,让他为她所用。 后来经过了解才知道,原来欧御丞父亲宠妾灭妻,致其年幼丧母,欧御史又因朝政事忙无暇顾及,便给了家中姨娘可乘之机。 趁着他年幼伙同身边的嬷嬷哄骗他,把他成功骗出府后再安排贼人掳走他,准备杀人灭口。 第11章 师弟冀南诀 何其相似的经历啊,堂堂御史家的嫡孙,和她这个大夏的嫡公主,都是生而尊贵却又尝尽世间冷暖。 明芷讽刺的笑,看着盘子里精致的糕点,用手捻起一块。 她其实并不喜欢食糕点,她只是喜欢一切和石榴有关的东西。 因为她幼时尝到的第一次甜就是石榴。 而且还是皇兄在宴会上偷偷带给她的,为此他还被当时淑贵妃找理由狠狠责罚了一顿。 那是她当时觉得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 直到现在她都没有忘记当时的甜。 “主子,奴婢回来了。” 明芷刚吃完一块就见花容提着大包小包回来,她拿起帕子轻轻擦了擦嘴角的碎末,含笑道:“既买好了就回府吧。” 明芷也没问她买了些什么,左右不过是一些吃食之类的。 别问她为什么知道,因为太过了解,花容这丫头不爱胭脂水粉,唯独喜欢研究些膳食之类。 让她买胭脂水粉什么的,还不如让她研究出一道新的菜品和糕点来的开心。 马车在路上咕噜噜的行驶,一刻钟后停在了长公主府。 掀开车帘,在花容的搀扶下下车,看着面前鎏金刻着长公主府几个大字的牌匾,明芷恍如隔世。 她重生回来以后就一直住在皇宫,也是为了避开那人。 主要是长公主府紧挨着摄政王府,两府之间只隔了一堵墙的距离。 嗯,还是一堵被打通的墙! “芷丫头,这是在外面终于玩够了,舍得回来了?“ 一道吊儿郎当带着熟稔的男声自一旁响起,明芷循声望去。 视线里出现一个雪衣墨发的俊美男子。 他有一双很漂亮的桃花眸,双眸明亮,五官精致透彻,给人的第一感觉好似山上雪,干净不染尘埃。 实则性情跳脱,极其不着调。 他便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神医,同时也是墨宸的师弟,冀南诀。 冀南诀和墨宸一同拜在千尘山门下,是千机老人的亲传弟子。 千尘山是传说中的仙山。 千机老人更是有活死人肉白骨的传说,只可惜他这么多年一直云游四海,行踪成谜。 而冀南诀身为他的关门弟子尽得他衣钵传承,其医术也是出神入化,只可惜武功不高。 前世也是因为遭遇了追杀被逼进雪山,最终遇雪崩而死。 他死亡的时间就是今年除夕。 所有人都在阖家团圆喜庆欢乐,只有摄政王府,满府白帆。 而最让她难过的是,冀南诀去世不足一月,墨宸便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向皇兄请旨赐婚。 婚约的对象便是丞相府庶女——沐清婉,他后来的王妃。 “你怎么看到哥哥就一副呆愣的模样,难道是哪里不舒服?” 他皱紧眉头,拿出手放在她额头上试了试,“这也没发热啊。” 花容在一旁看着他无理的动作也没有不满,只是安静的候在一旁。 明芷眨了眨眼,逼回眼中的泪意和复杂的情绪,灿然的笑,“冀哥哥,好久不见。” 说到这个称呼,原本明芷应该唤他叔叔的,毕竟他和墨宸同辈。 但因为冀南诀只比她大五岁,而且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她便一直唤他哥哥。 墨宸纠正过几次无果,加上冀南诀本人也应的高兴,便没有再管,于是这个称呼就这样定下。 而冀南诀这人虽然看似不着调,又毒舌,爱埋汰她,但却对她极好,真的是把她当亲妹妹宠的。 所以哪怕她后来表明了对墨宸的感情,他不赞同,但也从来没有阻止,甚至还会在她伤心难过的时候安慰她。 所以再次见到他,明芷真的很高兴。 也下定决心一定要改变他的结局。 而冀南诀听到她这话眉头皱的更紧了,下意识看向一旁的花容,得到她一个摇头,他更觉得奇怪了。 “什么好久不见,我们不是三日前才见过吗?” 明芷后知后觉,调皮的笑,“冀哥哥可听说过一句话,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什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一道清冷的男声骤然插入,明芷几人顿住。 扭头望去,不是刚回府的摄政王是谁。 “王爷。”花容恭敬的行礼。 明芷也反应过来俯身,“皇叔。” 少女疏离又守礼,和以往的亲近全然不同。 墨宸放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但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刚才轻快的气氛荡然无存。 不明所以的几人面面相觑。 明芷似无察觉的抬头,刚在公主府心有慌乱,没有仔细打量他。 如今才发现这男人今日竟也穿了一袭月牙白长袍。 雪衣墨发,这身打扮,倒是和对面冀南诀一般无二,只是两人衣着相同气质却天差地别。 冀南诀是皑皑山上雪,墨宸便是皎皎云中月。 容颜如画,身材颀长高大,眉眼清疏,好像世间万物在他眼中都如同浮沉一般。 气质出尘,淡然如仙,只站在那便能惹人瞩目,是京中无数贵女的梦中情郎。 也是曾经她的梦中情郎。 “你们这是…吵架啦?” 冀南诀发觉两人的气氛有些诡异,桃花眸半眯,摸了摸下巴疑问道。 他这话一出明芷和墨宸同时怔了一下,两人下意识的看向对方。 明芷也是这时才想起来,前世的这个时候她好像已经向这人表白过心意了。 更要命的是。 三日前她胆大包天的趁着他在书房打盹的时候偷亲他,还好死不死被逮了个正着。 男人很生气,义正言辞的教训了她好大一番,她生气的跑回皇宫,然后就睡了一觉重生了。 所以…两人现在是处于偷香被抓,吵架闹翻的尴尬中? 明芷无语,都已经重生到三年前了,为什么不能早几个月? 哪怕是早几天都行! 现在可好,看来还得专门找个时间和他说清楚。 “自然没有,明芷对皇叔一向恭敬有加,怎么会吵架呢,皇叔说是吧?” 她笑意晏晏的看向他。 那日书房的事连影大都不知,更何况是外出不在的冀南诀。 明芷料定只要她不提,他便一定会掩盖。 因为他们之间的关系,向来都是她进他退,她进一步,他退一步,就像沙漠中永不会碰到的迷路人。 上一世她不退,因为她知道只要她退一步,就是终结。 可哪怕是她走了一百步,把他逼到绝路,他也依旧不肯迈出一步。 这一世,不会了。 不管不顾的爱过一场,疯过一场就足够了。 “自然。” 明芷露出果然如是的表情,微微一笑。 “皇叔见谅,我今日有些累了,想先回府休息,改日再登门拜访。” 第12章 你算我哪门子的皇叔 这话说的就怪异极了,这位主哪次去摄政王府不是犹入自家门邸。 与其说拜访,不如说逛自家的后花园。 今日这般客气,难道有什么猫腻不成? 冀南诀摸着下巴沉吟,“你…” “好,累了就回去休息吧,什么也别想。” 冀南诀:……?_? 明芷微微颔首,裙摆飞扬,头也不回的迈入长公主府。 花容紧跟其上。 冀南诀看着主仆二人堪称决绝的背影,俊脸一转,唇角微勾满脸八卦之色。 “莫不是小公主又跟你说了些什么,你严词拒绝还不够,又恼羞成怒的骂她啦?” 如果不是挨骂了,小丫头怎么会这么一副冷淡的模样,就差没把不待见他写在脸上。 想到这他看了眼一旁的师兄。 刚准备劝诫他几句,别和小丫头一般计较,就见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居然露出了如同伤痛的表情。 等等,伤痛? “师兄你…”冀南诀瞪大眼睛。 不等他说话,墨宸就收回视线,恢复了一贯的淡然,好似他刚才看到的只是错觉。 冀南诀还没有反应过来,墨宸就直接略过他,侧身不疾不徐的往王府走去,背影堪称无情。 他只能看向一直跟着师兄的影大,试图挖掘些什么。 谁知影大只是冷淡的瞥了他一眼,就像他无情的主子一样提脚就走,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 “呵~”他气笑了,骂骂咧咧的跟上两人的步伐。 再说长公主府。 明芷回到府邸的第一件事就是吩咐下人把打通的墙砌回去。 吩咐完后无视众人惊讶的目光,回到寝殿倒头就睡。 隔壁的摄政王府。 正在书房商议要事的几人,就听见隔壁传来一阵嘈杂的响声。 “影大。” 听到自家王爷的声音,影大立马下去察看,片刻之后,他脸色复杂的回来禀报。 “怎么样,那动静可是隔壁的小丫头弄出来的?这次又是什么事情?” 没等影大开口,一旁的冀南诀率先出口询问。 他懒洋洋的坐在椅子上,端着一杯茶水轻啜,一脸看好戏的意味。 影大闻言,小心的觑了眼上首的王爷,“回主子,是隔壁的长公主府正在砌墙。” “什么!!!砌墙?” 墨宸还没有作出反应,冀南诀反而反应强烈。 他放下茶盏,“咻”的一声就窜到后庭院。 只见原本打通的两堵墙现在已经被砌了一半回去,剩下的一半长公主府的工匠们也正在费力的砌。 “你们在做什么,谁让你们在这砌墙的?” 正在指挥工匠们干活的花容闻言微微屈膝:“见过王爷,冀公子,这是长公主的吩咐,奴婢们也是听命行事。” 花容的话让冀南诀发现了他身后的墨宸。 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隐藏在阴影中的身影难以分辨其表情,唯有那深邃凤眸,闪烁着晦暗不明的光芒。 他试图从那眼神中读出些什么,却发现自己仿佛陷入了一片迷雾之中。 看不清,辩不明。 但他却无端的觉得压抑,好像有什么脱离了掌控。 “师兄你…” 男人抬眸的一瞬间,他愣住,心里大感不妙。 顾不得在场众人,脸色难看的攥住他的手腕往书房拖去。 下人们不明所以。 影大却好似知道了些什么,担忧的抱剑跟上。 冀南诀把他拖到书房就关紧房门,影大守在门外不让任何人靠近。 他快速的拿出布包里的银针,扒开墨宸胸襟的衣服,动作迅速的落针。 一番行云流水的动作之后,胸口的鼓包逐渐停止蠕动,好像陷入了某种沉睡。 男人眸中血色渐歇。 冀南诀深呼吸,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站起身子,面色复杂的看向椅子上从始至终都平静如水的男人。 “师兄,你方才在想什么?” 问完之后他又觉得不对,叹息一声。 “罢了,左右这次是有惊无险,只是你自己还是要多加注意,莫要再情绪起伏过大,不然还不等到师傅回来你就一命呜呼了。” 墨宸抿唇,“本王知道了。” 他看着窗外的月色,清冷的月光挥洒在大地上,好似为人间披上了一层好看的外纱,那么美丽,那么温暖。 他却半分都感觉不到,只觉心下一片荒凉。 “墨烬言我最后问你一遍,你当真…不选我?” “墨宸,我不要来世,所以我们不要再见了!” 闭上眼,男人极力的克制,却挡不住心间阵阵刺痛,和微微颤抖的身躯。 “南诀,有件事需要你去丞相府走一趟。” 既然他回来了,一切事情就都该提上日程,早日解决好这些事情,他才能无所顾忌的去找她。 不然即便是重来一世,他们之间依旧无解。 华美庄重的长公主府。 温暖的阳光挥洒进庭院,笼罩着院中的雕花贵妃软榻。 明芷一袭绝美紫色曳地长裙,慵懒地倚在榻上,阳光洒在她的脸上,映出她绝美的容颜。 她的眼眸微闭,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在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 突然,一阵脚步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主子不好了,摄政王今日朝上请旨赐婚,现在圣旨已经到了丞相府了!” “什么!” 塌上的明芷唰的一下睁开眼睛,瞳孔阵阵放大,显然被这一消息震的回不过神来。 “你说…什么!” 春枝又重复了一遍。 明芷听罢只觉耳边好似有巨大的铜锣在响,阵阵刺痛连接着神经,她眼前出现了短暂的眩晕,脚步险些不稳。 “主子!” “不可能,怎么可能,本宫不信!” 她用力拂开搀扶她的侍女们,一路横冲直撞的闯进摄政王府。 “长公主,主子在书房议事,您不能…” “滚开!” 一把推开拦着她的影大,明芷冲进墨宸的书房。 房间里谈事情的几位大人惊讶的看着突然闯进的她。 墨宸不满的蹙眉,“莽莽撞撞,像什么样子!” “我有话想要问你!” 她极力隐忍,却不难听出语气里的颤抖。 几位大人见势不妙急忙告辞离开,影大贴心的关好房门守在门口,屋内只剩下他们两人。 “我刚听春枝说…你、你向皇兄请了旨,赐婚?” 男人拿着茶盏的手顿了一瞬,随后就像没事人一般云淡风轻的“嗯”了一声。 “为什么?” 女子的嗓音低沉,带着崩溃般的隐忍。 男人心口一痛,却还克制着云淡风轻,“本王总是要成亲的。” “既然如此,那么那个人为何不能是我!明明…” “明芷!记住你的身份,本王是你的皇叔!” 明芷上前一步,抢下他手中的茶盏用力一掷,“什么皇叔,我姓明你姓墨,你算我哪门子的皇叔!” 第13章 ??瑶的下场 “砰!”的一声,茶盏撞击地面变成碎片。 声音大的影大都险些按耐不住的冲进去。 而里面的两人对峙还在继续,当然是明芷单方面的发疯。 因为男人由始至终都是一副淡然、事不关己的模样。 就连手中茶盏被明芷抢走摔碎,都没能激起他的一丝波澜,冷静的仿佛是个局外人。 “明芷,不管你心里作何感想,都改变不了你是由本王亲自教养长大的事实。” “那又如何!” 明芷步步紧逼,“你敢说你对我从来就只是叔侄之情,你敢说你对我从未有过绮念,你敢说你从未想过要我!” “明芷!” 男人声音沉怒,好像被戳中了心事的恼羞成怒,但下一瞬他说的话却让她觉得自己还是太过天真。 “本王只说一遍,你听好,本王对你从未动情!” “呵呵…” 明芷闻言笑了,讽刺的笑着,眼泪顺着面容滑落,模糊了视线。 “所以你说这一生不娶妻,不留子嗣,是骗我的,还是…因为那个人是我?” “这两者有何区别。” 男人的回答一如既往的无情。 明芷苦笑一声,“是啊,无甚区别,左右你只是不想娶我而已。” 她看着上首始终无动于衷的男人,好像她所有的难过和悲伤,在他眼里都只是小孩子的玩闹,包括她的感情,都不值一提。 可明明,是他让她爱上他的。 擦干眼泪,明芷还是那个骄傲的长公主,“既然如此,我总该可以知道,那个人是谁吧?” 男人的嗓音一如既往的沉着冷静,“丞相府,沐清婉。” 明芷看着他,眼里是他从未见过的冷淡,“墨烬言,你果然不是因为爱她!” 明芷转身离开,却在她手刚碰到门的时候听到后面一道清冽的男声。 “??瑶设宴那日,本王也去了,本王予她…一见钟情。” 明芷身躯顿住,好似遭了雷击,浑身上下都泛着疼。 握着门把的手也逐渐泛白。 “你声音可真难听!” 从未有一刻,明芷这般讨厌过这人的声音,简直恨不得把他毒哑。 “主子,主子醒醒!“ “唰”的一下,明芷睁开眼。 盈盈烛光摇曳,映照着头顶紫色帐幔,耳边是秋雅温柔的嗓音,思绪回笼。 刚才梦里的一切化作泡影,消失无踪,只留心头余热 明明已经过了很久,那些事情却依旧刻在脑海,如此清晰。 “什么时辰了?” 刚睡醒的嗓音还带着一丝初醒的沙哑。 明芷看向窗外,月光挥洒,黑夜不知什么时候来袭,凉风习习,自带着一丝初春的凉意。 “刚到亥时一刻。” “芊影她们可回来?” 这个时辰芊影她们也该回来了。 果然话落,秋雅就盈盈一拜,“奴婢正准备跟主子说呢,芊影和月茗已经回来有一会了,刚沐浴完毕,就等着主子什么时候醒来了。” 明芷在她的伺候下穿好衣衫,闻言轻笑,“那便走吧,早点解决也好早日睡个好觉。” 殿门打开,寝殿外早已等候在一旁的芊影几人见到明芷先恭敬的行礼,“主子。” “嗯,人呢。” 芊影回:“在暗牢。” 明芷一拂衣袖,“芊影跟上,其余人不必跟来。” 几个丫头明白主子的意思,只能担忧的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暗影处。 长公主府的地下暗牢,阴森恐怖,到处弥漫着血腥的气息。 走进是各种摆满刑具的牢房,牢房里阴暗潮湿,空无一人,只有几盏微弱的油灯在闪烁着,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牢房的最后一间,??瑶就躺在里面。 她衣衫不整,狼狈的躺在地上,往日妖媚的小脸一片惨淡,双眼禁闭,正陷入深度昏迷。 再观她身上,浑身上下布满青紫,下身还伴有干涸的血迹,足以见证其中的激烈。 明芷见状没有丝毫的同情,只是淡淡的询问一旁的芊影,“她如何了?” 芊影看了眼地上的??瑶,面无表情,“下身极度撕裂,此生与子嗣无缘。” “呵~” 明芷没有丝毫意外的轻笑一声,“弄醒她!” “是。”芊影走近??瑶,从怀里掏出随身携带的银针,抓住她的手指,用力扎下。 “啊!” 一道凄惨的惨叫声响起,??瑶脸色苍白的睁开眼。 清醒的第一时间她便感受到一阵刻骨的疼痛。 浑身上下好似被马车碾压一般,疼痛难忍,尤其是某处竟传来如同撕裂般的疼痛。 再观她自己的身体,浑身青紫,布满欢爱的痕迹。 她浑身僵硬,有些不可置疑。 看向明芷,记忆回笼,昏暗的房间里,男人如同谪仙的面容,和她抵死缠绵,一遍一遍的诉说着爱意。 这是只会出现在她梦里的情景,而现实却真实发生了? 是七里香! “明芷你这个贱人,是你害我,我杀了你!” 她狰狞着身躯飞扑上前,想要掐死明芷。 明芷只轻微一侧身,便轻而易举的躲开了她的攻击。 她狼狈的摔倒在地,只能用那双充满仇恨的眸子紧瞪着她。 明芷轻笑,一袭华贵衣裙曳地,站在这本是脏污不堪的牢房,不但没有半分沾染,反而带着些如同神女般高高在上。 她的眼神如同看蝼蚁般扫过匍匐在地的??瑶,没有半分怜悯,只有不屑一顾。 “皇妹这话说的本宫可就听不懂了,什么叫本宫害你,本宫如何害你了?” 她上前一步,蹲在??瑶面前,掐着她的下颚用力抬起,对上她的视线一字一句。 “药,是你自己下的,人,也是你自己找来,包括事发地点,都是你的公主府,你的房间!如此…又与本宫何干!” 她松开她的下巴,就像沾上什么脏东西一般,仔细的擦拭着手指。 末了,还把手帕扔在她身上。 “如何,反噬自身的感觉,可还好受?” “明芷你这个贱人,你给我去死!” ??瑶疯了似的拔下发间的簪子,朝着明芷扑来,眼中带着毁灭一切的癫狂。 只可惜还没有靠近她就被一旁的芊影一脚踹开。 双手被以一个扭曲的姿势禁锢在身后,痛的她尖叫连连,险些晕厥。 “皇妹,本宫劝你还是乖觉一些为好,免得多吃苦头。” ??瑶“呸”了一声,看她的眼神仿佛要啖汝其肉。 “明芷你这个贱人,你有本事就弄死我,不然我早晚有一天要把你碎尸万段!” “啊!”她话刚说完芊影就用力一按,双手被拉扯的疼痛让她忍不住痛呼出声,也不敢再多做挑衅。 明芷只是含笑的看着,“不过看起来,我们两个好像是皇妹更有可能被碎尸万段呢。” 第14章 真是个疯子 明芷从衣袖里拿出一幅画好的画作扔给她,“芊影,放开她,让皇妹好好欣赏欣赏她请来的画师,画好的绝世画作。” 芊影闻言松开了禁锢着??瑶的手,安静的站在一边。 ??瑶似疯了一般捡起地上的画。 画上是她和那乞丐淫靡的一幕,就连她欢喜享受的表情都画的惟妙惟肖。 这幅画作更验证了那一场荒唐,她无法接受。 “不是真的,这都不是真的!” 她疯狂的把画作撕了个粉碎,漫天碎末之下,她又哭又笑,活脱脱一个疯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呀?” 她狠狠的捶击着地面,双手血肉模糊,却仿佛感受不到,只是声声泣血般的悲泣。 她这一副模样,如果是别人可能早就不忍心了,但明芷不会。 历经一世,她心里早已没有半分波澜。 更不会有一丝不忍。 “明卿,其实你很聪明,知道只是单纯的下药捉奸根本无法彻底毁掉本宫,所以只能用这种龌蹉的手段,妄图掌控本宫,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从你设宴招亲这一消息传出来开始,便是你的精心算计,这一步一扣,堪称完美,只可惜了…” “可惜什么?” ??瑶哑着嗓音不解的询问。 明芷轻轻一笑,似嘲讽似怜悯,“可惜你既聪明又蠢笨!” 在她愤恨恼怒的视线中她继续说:“你很聪明的算计了一切,包括本宫的心理,都被你算计的透透的。” “但同时你也蠢笨的可以,既有算计人心的本事,却没有识破旁人的阴谋。” ??瑶不明所以的询问:“你什么意思?” “你这么聪明,不妨猜猜,为何父皇驾崩后你的母妃乃至其身边伺候的人都换了个干净,却唯独你身边的人一如往昔?” 见她没反应过来她继续说。 “你不妨再猜猜,为何你母妃身边知道她秘密的人都死了个干净,却只有你的奶嬷嬷可以安然无恙?” 这话一出她终于反应过来了。 “是你?她是你的人!” 明芷失笑着摇头,“不,准确来说她是皇叔的人。” ??瑶的奶嬷嬷本家姓杨,原先是王府中的家婢,后因年满被放出府,回到老家淮州一村庄。 不到一年时间她便在父母的安排下嫁给了当时村长的儿子。 两人日子过得倒也是幸福,只可惜不过维持了两年光景。 在杨嬷嬷怀孕即将临盆的时候,一场突如其来的大水冲毁了一切。 家园被毁,亲人全部遇难,就连孩子也在当时流掉,杨嬷嬷万念俱灰,准备自我了断之时被墨宸派来救助灾民的人救下。 就这样杨嬷嬷活了下来。 之后淑贵妃产子到处寻找奶嬷嬷,墨宸便把杨嬷嬷安排了上去。 抹去了她和王府的所有痕迹,杨嬷嬷只是一个同样出自淮州的可怜女人。 任谁也不知道她是出自摄政王府。 而明芷之所以会知道,是因为在很久之前墨宸便给了她一份宫中名单。 准确点说,是他在宫里安插的暗探名单。 而明芷也拥有可以调任这些暗探的权利。 所以墨宸其实真的对她很好,除了不爱她,若她不是非要强求他的爱的话,他们…其实可以很好。 “哈哈哈哈…所以从一开始你就知道一切,你只是看着我演,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在你面前得意,你是不是很高兴!” ??瑶绷不住了,她又哭又笑,只感觉自己心脏好似有一团火在烧,浑身气的颤抖不已。 饶是她想遍了所有,也从来没有想过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奶嬷嬷会背叛她! 不,应该是从一开始就是为了背叛她! “明芷,既然已经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左右你也不会放过我,不然你就一次性把话说清楚,我的两个皇兄到底都是怎么死的?他们到底…是不是你杀的?” ??瑶狠狠的看着她,等着她的答案。 明芷“啧”了一声,也不打算隐瞒,直接承认,“是我做的!” 听着对方因为她的承认瞪大仇恨般的眼眸,她笑了笑,继续说。 “虽说本宫总说你蠢笨,但在这一点上你却格外的聪明。” 五皇兄的死,是当初狩猎时误惹猛虎被猛虎啃咬而死。 所有的证据也都随着他尸骨无存而无从查起,就算众人心中有疑,也不会怀疑到她身上。 唯有她这个好皇妹,能一直坚定不移的认为是她。 便是她那个头脑聪明的好母妃,都只敢把目光放在她皇兄的身上,而忽略了真正搅弄风云的她。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明芷轻笑,“其实很简单,二皇兄喜爱狩猎,本宫就让人不经意的告诉他,星辰山上有一只很难猎的老虎,勾起他的兴趣。” “再让人在他出门前一日在他沐浴的水里加了一点好东西,然后再让人放一只饿了许久的老虎进去。” “狩猎人见到老虎自然兴奋,饿久的老虎见到了食物更加兴奋,加上食物自带兴奋剂,不吃他,吃谁?” 明芷娓娓道来,平淡的模样,丝毫不觉得自己口中的是一条人命,仿佛就像死的是一只蚂蚁一样的简单。 尤其是她嘴角向上勾,灿烂的笑,恶劣的??瑶只恨不得撕碎了她! “贱人,贱人!那也是你皇兄啊,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什么皇兄,本宫的皇兄只有那高坐皇位的一人,其余人,算个什么东西!” 她拂袖,像是沾染上什么脏东西一般。 “还有我们的好父皇,明明此事天衣无缝,与皇兄毫无关系,却偏偏因为淑贵妃的几滴美人泪便狠心的鞭笞皇兄。” “其理由居然是什么好笑的没有看好自家兄弟,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说罢她弯腰直视??瑶,微微的笑,“既然你们才是一家人,那本宫便送你们一家团圆!” ??瑶惊愕的瞪大眼睛,难以置信:“你、你…你真是疯了…!” 明芷带笑的脸一顿,这话和她记忆里男人克制失望的模样格外相似,就连语气都相差不大。 让她好心情瞬间跌落谷底。 语气也变得冰冷起来,“知道本宫疯,为何还不收敛!” 清冷的女声带着格外摄人的气势,仿佛能将一切冻结,??瑶狠狠的打了个冷颤。 就连一旁的芊影都下意识的敛下了睫毛。 第15章 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 空气猛的凝固。 明芷却不想再和她多说废话,既然结局已定,多说无益。 可惜她不想说,却有人想说。 ??瑶疯了般大喊,“你这个疯子,真是个疯子!皇兄便也罢了,但那可是父皇,疼你爱你的父皇,你怎么敢…” 明芷冷着脸捏住她的下颚,打断她的话,“我为何不敢!你们当初杀我母,欺我幼,害我兄,累我祖父全族,我又有何不敢!” 她狠狠的甩开??瑶,看她狼狈匍匐在地的模样,就好像四岁时看着母后匍匐在地一般。 天道轮回。 她的母后本是镇国公嫡女,京都第一贵女,美貌盛京,温柔良善。 却只因淑贵妃的刻意陷害,她那个好父皇便查也不查,直接将母后打入冷宫。 入冷宫不足一月,母后便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可即便如此她那个父皇依旧不为所动,甚至还拿镇国公府开刀。 可怜她外祖父一辈子忠君爱国,最后却落得个乱臣贼子的罪名。 虞家满门皆灭,她母后亦受尽折辱而死,兄长苟且,她亦匍匐,如此仇恨怎能罢休! 便是重来一世,明芷依旧不能释怀! “明卿,若你还想着你冷宫的母妃,便给本宫忘掉今日的一切,好好的活着,你若敢死,冷宫那位只会比你凄惨一百倍。” 明芷说完也不管??瑶的反应,直接拂袖离开。 刚走出暗牢,立马就有人把??瑶带回去,今日的一切也都被封了口,除非??瑶自己说出来,否则无人知晓。 “主子,??瑶公主会听话吗?” “本宫这个皇妹自私恶毒,嚣张跋扈,但唯独对淑贵妃言听计从,芊影,你可别小看了这所谓的母子情深。” 前世??瑶也是这般自作自受,不过当时为了让她痛苦,明芷让她不得不嫁给那个侮辱她的乞丐。 骄傲的??瑶公主自然不肯,甚至准备自我了断,最后还是明芷搬出淑贵妃,为了她那位冷宫“可怜”的母妃她才屈辱的同意。 最后的结果自然是??瑶下嫁。 不过出嫁当天她当着全城百姓的面摆了她一道。 声泪俱下的控诉着明芷的阴谋,和一条条罪状,最后绝望悲愤的自戕而亡。 死状凄惨。 她死后也成功给明芷留下了狠辣,毒妇等难听的名声。 明芷自然是不惧流言的,也不在乎,她在乎的是另一件事。 她看向一旁的芊影,“本宫记得千羽卫中有一身形和??瑶相似的女子,好似唤作陌心?”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芊影愣神了片刻。 不过在对上主子充满暗示意味的眼神时,她却很聪明的明白了什么,唇角微微扬了扬。 “确有其人!主子可要见见?” 明芷轻笑,隐藏在暗夜中的瞳眸微微向上弯了弯,“不必了,你看着办就好。” 顿了顿,她又加了句:“此事不要让第三人知道!” 第三人指的是隔壁的摄政王还是身边的心腹丫鬟就只有明芷知道了。 “是,主子。” “还有”明芷手中出现一个瓷瓶,“把这个东西交给杨嬷嬷,她知道该怎么做。” 芊影举双手接过,只一眼她便认出这是能让人浑身无力的软骨散。 “是。” 没有人知道,在这一方天地,主仆二人三言两语的就决定了许多人的命运。 命运的轨迹真正开始扭转。 …… 弯月如梭,星星银河撒满天地,夜晚的天空宛如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绸缎遮住了无数人的双眸,在美梦中沉寂。 只有一道黑影,如掠影在街角屋檐上飘荡,随后如鬼魅般消失在丞相府。 刚进入相府,里面安宁寂静,只有守夜的侍卫巡逻,和几盏微弱的烛灯。 黑影一路越过守夜的侍卫,按照手中的路线图直奔书房。 片刻过后,总算有惊无险的溜进书房。 冀南诀松了口气,却不敢耽搁,快速扫过房中摆设,最终在靠墙的书架上找到了师兄所说的青花瓷瓶。 “居然真的有?” 也不知道师兄怎么会知道沐明忠那个老狐狸书房的布局,但显然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他上前一步,双手放上轻轻一扭。 “找到了!” “吱嘎”一声,一道暗格出现,放在暗格里的是一个方形的黑色匣子,赫然就是他今晚要找的东西。 只是这个匣子是由玄铁打造,除非有钥匙,否则根本无法打开。 “这个老狐狸!” 他低头暗骂了声,只能不情不愿的把盒子放回原位。 盒子放好后又重新把书架合上,检查发现没什么遗漏,就准备离开。 “是谁!谁在那边?” 好死不死,他刚从书房出来就碰上了来这边巡逻的侍卫。 冀南诀心里暗道不好,当即就拔剑,然后撒腿就跑。 他傻啊!武功不好,冲上去不是等着被人抓嘛。 但好在他轻功是万里挑一,顶顶的好,只要他跑得快,就没人抓的住他。 “来人啊!抓刺客,快抓刺客!” 守卫的大声呼喊声不一会就传遍了整个丞相府,巡逻的守卫争涌而来,不一会寂静的相府灯火通明。 丞相闻讯赶来,锐利的眸看向面前的护卫统领,低沉的嗓音蕴含着沉怒,“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仿佛从胸腔深处发出,带着一种压抑的力量,让人无法忽视。 大夏的丞相沐明忠,刚过不惑之年,为人看似温润儒雅,好相处,实则心狠手辣,手段残忍。 他们这些时常跟在他身边的人深有体会。 现在被他阴冷锐目这样看着,护卫统领感觉自己呼吸都不顺了。 “禀、禀相爷,是巡逻的守卫发现了异样,似有贼人闯入。” 沐明忠整个人都阴沉了下去,疾步朝着书房而去,直奔暗格。 拿出里面的匣子,用钥匙打开,确认里面的东西无疑,这才松一口气。 关匣、落锁、放回原位,等做完了这一切他才负手沉着脸出去。 “来人!吩咐下去,封锁整个相府,翻天覆地也要把贼人给本相找出来!” “是!” 下人们高喝一声,不过一会功夫整个相府就堆满了护卫。 冀南诀一路慌不择路的跑进了后院。 发现后面的人依旧穷追不舍,急中生智的他直接找到了一间看似最豪华的厢房躲入。 “喜鹊?” “别动!如果不想死的话就帮我一个忙!” 沐清婉本来已经睡下了,听到推门声还以为是喜鹊。 刚准备站起身来查看,就感觉脖子上一阵冰冷,不用说都知道她这是被挟持了。 不过这黑灯瞎火的,她也看不清对方到底长什么样,只听声音是个男子。 不等她思索这人到底是谁派来的,就听到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就是喜鹊担忧的声音。 “小姐,您睡着了吗?” 脖间的刀刃逼近了几分,男人低磁蕴含威胁的嗓音自耳边响起,“帮我脱身,不然小心你的小命。” 沐清婉微微一笑,丝毫不怕他的威胁,这人恐怕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用的是刀背吧? 真是一个不合格的贼人。 第16章 能别笑的这么蛊吗 不过她还是听话的装作刚醒的样子朝外面的喜鹊喊道:“嗯,怎么了,喜鹊?” 冀南诀握刀的手一顿。 女子的声音带着些鼻音,她把初醒的朦胧演的惟妙惟肖。 但这都不是让他惊讶的,最让他惊讶的是这女子的声音,婉约动人,犹如山间清泉,和他记忆里一女子的嗓音格外相似。 “你…” 他没说完的话被门外赶来的守卫打断。 “二小姐,今晚府中闯入贼人,有人看见他往怡然居这边来了,还请小姐开门,让属下一探究竟。” 沐清婉还没有说话,门外的喜鹊先忍不住炸了。 “放肆!小姐的闺房岂容你一侍卫随意查探,你到底是哪里来的胆子,胆敢如此口出狂言!我定要禀明相爷,让他狠狠的责罚你。” 被喜鹊喷了一脸口水的侍卫讪讪的抹了把脸,“喜鹊姑娘,这是相爷的命令。” 喜鹊瞪圆了眸子,凶狠的叉腰,“我呸!你们这些坏了心肝的,就知道欺负我们家小姐温柔良善,不然你们怎么不去方姨娘的院里搜,怎么不去夫人的院里搜!” 方姨娘是相爷最宠爱的姨娘,脾气出了名的不好。 更别说还有个更不好惹的夫人。 这些人无无非就是看她家小姐脾气软和,外加没有母亲庇护,所以才敢肆无忌惮的欺负她。 但凡今日屋里的是大小姐,谁还敢这么做! 喜鹊心里暗暗想着,更加坚定了要保护小姐的心。 只是这番雄心壮志在伴随着来人的一声沉怒中荡然无存,只余瑟瑟发抖。 “放肆!谁给你们的胆子,胆敢在二小姐的院里撒野!都给本相滚一边去!” 喜鹊软了一半的腿瞬间挺直了几分,不过在对方扫来的视线下又软了一半。 “相、相爷。” 沐明忠“嗯”了一声,辩不清喜怒,“小姐院里可有动静。” 喜鹊想了想回答:“并无,最近小姐忙着给相爷准备生辰礼物,都是很晚才歇息,今晚好不容易才早歇了片刻。” 她说着停顿了一下,看了眼方才说要搜屋的侍卫。 “一直到方才…侍卫来之前小姐才刚醒。” 府上的人都知道过两日是相爷四十一岁的生辰。 喜鹊这话既表明了沐清婉的孝心,让沐明忠更看重她,又暗戳戳的给刚才的侍卫上了番眼药,可谓是一箭双雕。 果然喜鹊的这番话下,沐明忠沉着脸瞪了眼身旁的侍卫。 侍卫垂首,心里叫苦不迭。 反观沐明忠的脸色倒是好看了不少。 但他也不至于被这点小事就感动的昏了头脑。 挥挥手,示意一旁的下人们稍退一步,然后拿出自以为温和的慈父嗓音,朝着里面的沐清婉喊道。 “婉儿,是为父,今日府中进了贼,为父担忧你的安危,你若无事,便把门打开让为父看看。” 他话音刚落,关着的房门就从里打开。 穿戴整齐的沐清婉出现在众人的视线,她依旧和往常无二,并没有被挟持过的痕迹。 只有发间的玉簪歪了些许,看起来好像是匆忙穿着导致。 “父亲见谅,女儿收拾仪容花了稍许时间,让父亲久等了,是女儿的不是。” 她盈盈一拜,温婉宜人,如同风中最美的百合花,光看着就让人赏心悦目。 沐明忠点了点头,知礼守节,温顺婉约,即便面对今晚这样的情况依旧能以最快的速度整理好自己的仪容,不让他人看笑话。 遇事不骄不躁,也不枉他费尽心思的培养她。 “你做的很好,听喜鹊说你最近忙着准备为父的生辰礼,辛苦你了。” 他丝毫没有提及方才的贼人,只状似无意的提及生辰一事。 只踏步而入时,眼神暗暗的往屋内扫视。 床榻、屏风、橱柜、所有能藏人的地方都被他悄然扫视了遍。 最后视线落在桌上的针篓上时顿了一瞬,心里有淡淡暖意,笑容变得有几分真心。 “好了天色也不早了,你好好休息,那些磨人的针线就先放到一边,仔细伤了眼睛。” 沐清婉瞥了一眼针篓里绣了一半的长衫,心中嗤笑,面上却是一副乖巧温婉的样子。 “女儿身无长物,唯有这针线还强免拿得出手,父亲生辰,女儿也只有以此聊表心意了,让父亲笑话了。” 若不是沐明忠急着去抓贼,倒也是愿意和她在这上演一番父慈子孝的。 “婉儿有孝心了,你好好休息,为父还有事务处理,先走一步,不用送!” 他假模假样的关切了一番,才带着一众护卫离开。 沐明忠离开后喜鹊刚想说什么,就被沐清婉一个哈欠声打断。 “好喜鹊,有什么明日再说好吗,你小姐我累了一日真的困了,你也回去休息,有事没事都别再过来!” 喜鹊还懵着没有反应过来就给她推出房门,啪嗒一声,门关上,还从里面落了栓。 她拍拍手,朝着梁上喊了一声:“现在人走了,你可以下来了。” “唰”的一下,一道黑影从房梁上跃下,不是刚才的冀南诀是谁。 记忆回到前一刻。 喜鹊和护卫在门外争吵的时候。 “你这个丫鬟倒是忠心,不过就是可怜相府二小姐,随意一个侍卫都可以要求进屋查看,你这个二小姐倒也不如外面传言那般得宠。” 男人低磁带着玩笑的嗓音喷洒进耳蜗,即使隔着黑色布巾,仍旧叫沐清婉心头狠狠一颤。 这一刻心里头前所未有的冲动,让她冒险做了一件事。 “外面的守卫不敢进来,但他们既然来了,我那好父亲肯定也在身后,到时候……” 男人轻轻笑了笑,“你想如何?” 沐清婉咬唇,“你能别笑的这么蛊吗?” “什么!蛊?你给我下蛊???” 沐清婉:“……” 冀南诀:?д? “……我是说我能帮你,但前提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当然你也可以直接杀了我,但能不能跑出去就不好说了。” 怕他不同意她还加了后面一句。 冀南诀犹豫了片刻就答应了,所以才有现在的一幕。 “说吧,你想要我做什么?” 男人一身黑衣打扮,半张脸都遮都紧紧的,只露出一双好看的桃花眸。 那双眸里深藏戒备,但却被沐清婉直接忽略,她只知道这个男人一定是个帅哥,连眼睛都长成了她最喜欢的桃花眼。 就不知道模样是不是她喜欢的。 “这样吧,你把面巾摘下让我看你一下你的模样,今日这件事就算两清。” 第17章 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这么简单?难道是有什么阴谋? 冀南诀紧皱着眉头看她,也没说同意或者不同意,只是仔细的打量她。 刚才没有烛火看不清,现在才发现面前的女子长的很好看。 标准的鹅蛋脸,眉如新月,眼似秋水,鼻梁挺直,樱唇微翘,面容白皙如玉,带着丝淡淡的红晕。 她的发鬓梳的整齐而精致,只有一根歪歪扭扭的玉簪,几缕发丝调皮的垂下,更为她添加了几分温柔之感。 身姿婀娜,行走间如弱柳扶风。 看上去就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弱女子。 当然,如果今日冀南诀没来这走这一遭的话还真会这样以为。 不过现在嘛。 一个被挟持还能冷静对峙,甚至帮着劫徒的人,能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别说整个京都,便是连她的好爹爹,沐明忠那老狐狸恐怕都不知道他好女儿的真面目吧? 果然是老狐狸生的小狐狸,有趣,有趣极了。 “既然沐小姐有此要求,那本公子自是莫敢不从。” 男人干净利落的扯下蒙面。 饶是心中早有准备,沐清婉眼中还是闪过了一丝惊艳。 翩翩公子,潇洒不羁。 这是沐清婉对他的第一印象。 面前的男子轮廓分明,眉目如画,眸如辰星,一双多情的桃花眼简称看狗都深情,整个五官仿佛就是上天最杰出的神作。 完美的不行。 看的她小心脏怦怦直跳。 糟糕,好像是心动的感觉! 沐清婉双手捂着狂跳的心脏,脸蛋通红。 她以她穿越十几年的眼光发誓,这厮绝对是她见过第三个这般好看的男子。 第一个是位高权重的摄政王。 第二是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 第三就是眼前这位…贼兄了。 只是比起前两位,还是眼前这位更得她心意。 冀南诀见她一副呆傻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便起了逗弄的心思。 他上前一步,靠在她耳边,暧昧的低语:“沐小姐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怎么,看上本公子了?”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边,带着男人独有的药香,就像一股微弱的电流,不足以致命,但却也让人忽略不了。 冀南诀心想,这样总该可以吓到这个女人了吧? 然而不等他暗自得意。 就见面前的女人妖娆一笑,然后就伸出纤纤玉手直接环上了他的脖颈,朝他吐气如兰,“如你所言,那公子可以留下来吗?” 温柔百合瞬间变成了妖娆玫瑰,冀南诀整个石化。 再加上她大胆的话语,暧昧的吐息和鼻尖传来幽幽女儿香,这香味好似有些熟悉,在哪里闻到过? 但容不得他多想,女子挨得太近,整个人都快贴到他身上去了,他甚至能感觉到女子身上的温度。 那温温热热的感觉,通过毛孔直直往他身体里钻。 他紧张的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整个人如同煮熟的虾,都要快要裂开了。 行走江湖数十载,冀南诀发誓从未见过此般女子! 简直…简直… 太不矜持了! “你你你……你…” 冀南诀想说她不知廉耻,但从小到大的教养告诉他用这种词汇形容一女子实属不该。 况且是他先起的头。 只能暗道一句失策,失策! 最后实在受不了的他,只能动作迅速,又略带狼狈的把她推开,然后跳窗,一溜烟的跑了。 动作之连贯堪称神速。 “哈哈哈哈…” 眼睁睁看着他跑掉的沐清婉哈哈大笑,最后反应过来急忙捂住嘴,笑的她肚子都痛了。 等她终于笑够了,才去关好窗,坐在凳子上为自己倒一杯茶水。 做完这一切后,她才慢条斯理的从怀里掏出刚才在男人身上顺的玉佩。 玉佩是和田玉雕刻成的凤佩,上面的凤凰栩栩如生,每一根羽毛都雕刻的精美绝伦。 玉质温润细腻,触手生温,宛如羊脂,在烛光的照耀下,玉佩散发出柔和的光泽,与凤凰的灵动相互辉映,更显其珍贵与神秘。 仔细看还能看到里面涌动的水头。 “当真是一块绝世好玉!” 来了古代这么久,沐清婉自然也是识货的,能拥有这般玉佩的人,身份也一定不简单。 沐清婉轻轻一笑,看着手中的玉佩,原本以为要弄垮她那便宜爹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看来有人更迫不及待的想要弄死他! 就是不知道那位公子是什么身份,又是为谁做事? 沐清婉看着手中的玉佩暗自思索。 没有人知道,她其实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她是从两千年后的世界穿越过来的。 她原名也叫做沐清婉,只是现代一名普普通通的社畜。 因为一次意外,现代的她死了,然后灵魂就胎穿成了丞相府的二小姐,沐清婉。 沐清婉刚过来就险些被弄死。 那时她娘亲生产,被丞相夫人暗害,九死一生才生下她。 她出生后那便宜爹更是一次没有踏入过她娘亲的院子,这也便罢了,偏偏还放纵他的大老婆暗害她们娘俩。 她娘亲为了她苦苦支撑,最终还是死在了那两母女的磋磨下。 那年她才三岁。 一个三岁的奶娃娃,即便是早慧过妖也无法在这尊卑有别的古代做什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唯一对她好的人香消玉殒。 她娘亲死后也带走了她对这个便宜爹所有的期待,和相府之间唯一的关联。 现在的她之所以还留在这里,除了生活在这个时代的无能为力之外,最主要的也是为了给自己找一条路。 一条必须丞相府覆灭,才能找到的自由路! 黑夜中的烛火散发着微弱的光芒,隐隐约约照映在沐清婉那张清丽动人的小脸上。 仔细看那张脸哪还有平时的半点温婉宜人,有的只是无尽的嘲弄和坚韧。 再说冀南诀,就像身后有鬼在追一样从沐清婉处跑出来,然后一路狂跑出丞相府,再马不停蹄的跑回王府。 直到回到自己房间,才狠狠的松了口气。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世上竟有如此女子,简直比明芷那丫头还可怕!” 他说着还狠狠的打了个寒颤,看样子是真的吓得不轻。 “叩叩!” 冀南诀刚坐下准备倒杯茶压压惊,就听见门外一阵敲门声,打开门就对上影大一张面无表情的寡淡脸。 “王爷有请。” 冀南诀诧异的挑眉,原以为这个时间师兄已经歇息了,他准备明日再找他来着,没想到居然还没睡。 难道是在担心他? 某人心里得意又不要脸的想着。 “你等一下,先让本公子沐浴换身衣服。” 影大看了眼他身上的夜行衣,也没说什么,只是双手抱着剑站在门口,俨然一副要等他的模样。 冀南诀也懒得管他,自顾自的沐浴更衣去了。 在沐浴的时候后知后觉的冀南诀终于发现自己玉佩不见了。 不过转念一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微微勾唇,低声呢喃:“还真是一只狡猾的小狐狸。” 男人洗漱还是很快的,没有让影大等太久,不过半刻钟的功夫,刚才还灰头土脸的夜行大侠,就秒变翩翩贵公子。 “好了,走吧!” (因为前世至关重要的戏份都是围绕着男二女二的,所以他们的戏份会比较多,不喜欢的…就稍微忍忍吧。) 第18章 有意和平南大将军结亲 王府书房,布置的简洁而不失大气。 一张宽大的书桌摆在中央,上面摆满了文房四宝,雕花梨木的书架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书籍,散发着淡淡的墨香。 墙壁上干净整洁,只挂了一幅花开似火的丹若图。 这幅画笔锋稚嫩,犹如孩童之作,在这庄严肃穆的书房格格不入,却又诡异的融合,增添了一份柔和之意。 “师兄!” 冀南诀推开书房的大门,就见墨宸一袭紫色常服神色淡然的坐在书案后批阅奏折。 满室的烛光摇曳,照映着他挺括的侧颜,多了几分人间烟火气。 “事情办好了?” 他神色淡淡的询问,手中的笔墨不停,好似只是随口一问。 冀南诀叹息一声,坐在下首的檀木座椅上,提起茶壶为自己倒了杯茶,等一杯茶见底,才不紧不慢的说。 “东西倒是找到了,只是那老狐狸弄了个玄铁打造的匣子放的严严实实,没有特定的钥匙根本打不开,想要拿到那东西,还得从长计议。” 墨宸“嗯”了一声,头也不抬,好像对这样的结果一点都不惊讶。 这倒是让冀南诀有些迷糊了。 他紧皱着眉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冀南诀更加想不通了,既然已经知道东西拿不出来,为何还要让他冒险跑一趟,多此一举? 难道里面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东西? 或者是还有什么别的计划? 墨宸放下朱笔,不咸不淡的问他,“你今夜可有什么奇怪的境遇,或者是遇到什么人?” “嗯?” 冀南诀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对上他师兄那双深邃的仿佛看透一切的眼。 不知为何,脑中突然浮现出一张清丽动人的小脸。 女子的幽香好似又在鼻尖萦绕,他表情略有一些不自然,抵拳轻咳了一声。 “师兄怎么知道?” 墨宸眸中的墨色浓了一些,“看来是真的有了。” 冀南诀也没有隐瞒,把他在丞相府遇到沐清婉的一系列事情说出来。 “这个沐小姐倒是和外界传言一点也不像,而且她和那沐明忠那老东西的关系好像也不是很好。” 外界传言相府二小姐温婉守礼,大方良善,还素有才女之名,宜室宜家,是不少贵夫人心中的理想儿媳。 今夜一见,温婉倒是看到了几分,守礼倒是一分没见。 胆大妄为还差不多。 墨宸闻言嘴角微扬,从奏折里抽出一份资料递给他,“看看。” 冀南诀疑惑的接过。 “沐清婉其母崔氏,是乡野一民间女子,只因有几分好相貌,被外出巡游的丞相看上,当地的官员为巴结丞相,不顾其母已有婚约,强行拆散。” “崔氏入府后一年产下一女,此女便是沐清婉。” 男人表情淡淡的说着资料上的一切。 只是有些他并没有说出来,比如崔氏入相府,是因未婚夫家突起大火,全家丧生,后有当地官员以她母家胁迫,不得不入相府为妾。 还有她入府之后因美貌被丞相夫人嫉恨,丞相放纵,夫人打压,接连多次暗害,就连生沐清婉之时都是九死一生才生下孩子。 更别说还有之后数不尽的磋磨。 就这样日复一日,崔氏终于还是死在了那冰冷冷的相府。 崔氏死后沐清婉更是如履薄冰,好不容易挨到她四岁那年,又因顶撞嫡母被送到乡下的庄子,一待就是十年。 直到两年前她嫡姐嫁入东宫,她才被接回。 “外界都传沐二小姐是身体不好到郊外的庄子修养,谁知道其真实原因居然是因为这些腌臜事。” 冀南诀看完资料不屑的冷笑,眼中全是对沐丞相的鄙视,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心疼。 要他说这沐明忠也太不是个东西了! 见色起意也就罢了,还敢强抢人妻! 关键是你抢回来也就算了,还不好好待人家,让你夫人使劲的磋磨人家,这不知道还以为这不是他的媳妇和女儿呢。 太不是人了! 冀南诀心里愤愤道。 墨宸意味不明的看了他一眼,“沐明忠共有三个女儿,正妻生的嫡女,崔氏生的二小姐,还有一个姨娘生的三小姐。” “嫡女已入宫是皇上的嫔妃,幼女年幼不足十岁,唯有一个沐清婉。” 怕他听不明白他又接着说了一句:“近来盯着他的人回禀,他这几日和平南将军府走的较近,恐有意和其结亲。” “什么!” 冀南诀惊的站起。 不怪他有此反应,实在是这平南大将军大有来头。 鲜少有人知道,其实平南大将军本姓虞,是当年镇国公府直系一脉唯一的幸存者虞楚河,也就是皇上和长公主的亲舅舅。 当年镇国公府被诬陷通敌叛国,证据确凿,先皇当即下令满门抄斩。 事发突然,墨宸当时又年幼,远没有现在的权力,没办法用强硬的手段保住他们。 只能另寻他法,找来死囚易容替换了虞楚河。 至于虞家的其他人…… 墨宸至今都还记得那日在牢房中老国公对他说的话。 “摄政王殿下,老臣多谢您了,在这个时候还想着来救老臣。” 昏暗的牢房,两鬓斑白的国公苦涩的看着面前的墨宸。 他身边站着他的夫人,还有少年的虞楚河。 “抱歉镇国公,时间紧迫,本王无法为国公府洗刷冤屈,但您放心,本王一定会救你们出去!” 墨宸示意身旁的手下。 镇国公刚想说什么,就见他身旁的侍卫从脸上撕下来一张人皮面具,面具下赫然是一张陌生的男子面容。 他惊愕的瞪大眼睛,“王爷,这…” 不仅是那一人,还有和墨宸一起来的几个人都同样摘下了人皮面具。 其中还有一个妇人。 几人的身形都和他们有几分相似。 “不必担心,这些都是各地找来的死囚,行刑时会有他们代替你们,到时候本王也会作出安排,一定可以达到以假乱真的效果。” “爹?” “老爷?” 牢房里的所有人都下意识的看着老国公,等他做出决断。 谁知老国公只是犹豫了片刻,就倏地的笑了,他说:“王爷的好意老夫心领了,只是君要臣死,臣如何能不死!” 他声音充满苦涩,自嘲道:“可怜老夫戎马一生,为国为民,到头来却还是敌不过皇家猜忌。” 他闭了闭眼,叹息一声,“早在皇后被打入冷宫之时老夫便该想到会有这般下场,只是可怜了我的女儿和外孙,也对不起楚河和夫人。” 第19章 你去勾引她 镇国公夫人也默默的伸出手握住丈夫的大手,两夫妻对视一眼,好像都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他们眼含热泪,朝着墨宸一同跪下 “镇国公!夫人!你们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镇国公压下墨宸的手,“王爷,我们不能走!但老臣恳求您,带楚河离开,为我虞家保下一脉!” 国公夫人也哭着祈求:“王爷,求您了,带楚河离开。” 二老齐齐向他磕头行礼。 虞楚河上前拉起二老,隐忍着哭泣:“爹、娘,要走我们一起走,要死一起死!” 国公爷红着眼眶怒斥:“蠢货!我镇国公府满门荣耀,如今却背负着卖国冤屈,你身为国公府唯一的男丁,肩负着重振国公府荣耀的责任,你必须得活着!” “爹!” “难道你想老夫到九泉之下都不得安息吗?” 虞楚河悲泣的说不出话来。 镇国公继续说:“王爷,只有老臣夫妇俩留下才能瞒过那些人的耳目,为我的孩子们,争取一线生机,也唯有此,才能不拖累王爷。” “也恳求王爷,看在老臣戎马一生的份上,若可以的话,请对老臣的女儿和外孙,多加庇佑几分,老臣…谢过了。” “本王答应你!” 就这样墨宸带走了虞楚河,之后镇国公府满门处斩。 果然有镇国公在,虞楚河这个扶不上墙的贵公子无人在意。 就这样他被秘密的送往南下,然后自毁容貌以楚玉的身份参军,之后一路摸爬打滚的做到了墨宸的副将。 墨宸回京后楚玉接替他的位置,整整十几年时间,直到前两年才被召回京任职,封以平南大将军。 “师兄,看来沐明忠已经发现了楚玉的真实身份,所以想给自己找个定海神针。” 冀南诀的话墨宸并没有反驳。 楚玉的身份在之前一直瞒的很好,但现在他生活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时间久了自然会露破绽。 加上现在新皇上位,镇国公府翻案是迟早的事,也没有必要再刻意伪装,所以身份被发现也没有什么要紧。 “镇国公府谋反案证据已经收集的差不多,皇上不日就会为其平反,到时楚玉会恢复身份,也会成为下一个镇国公,所以他绝对不能迎娶沐清婉,你可明白?” 墨宸满脸严肃的看着冀南诀,搞得他有些莫名其妙。 “我知道啊。” 愣了好半晌他才反应过来,有些迟疑的问道:“师兄的意思……莫不是让我去破坏他们的关系吧?” 他说着还夸张的指了指自己,满脸的不可置疑。 墨宸含笑的点头,孺子可教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他灌毒鸡汤。 “师弟啊,为兄一向是最信任你的,这件事情交给谁为兄都不放心,只有你,为兄相信你!” 这一口一个师弟,一口一个为兄的,还连只信任他这种鬼话都说出来了,这冀南诀不答应都显得他不讲义气。 “我答应是可以答应,但师兄你是不是有些杞人忧天了,那楚玉又不傻,怎么可能娶那沐二小姐?” 墨宸闻言只是意味不明的看了眼他,“楚玉是不傻,但沐明忠那老狐狸可就不一定了。” 冀南诀惊讶的看他,“你是说…” 墨宸眼底晦暗不明,也没有再和他多说,而是直接下命令,“总之这件事就交给你,最好是让丞相自己打消这个主意。” 冀南诀刚想说什么,就见他家师兄又来了一句:“提醒你一句,沐清婉是相府的关键。” ??? 一开始冀南诀没有明白他师兄的意思,直到看到他微勾的唇角,和那不可描述的眼神。 如果他没理解错的话,这话是说这件事要从沐二小姐着手? 这话就差没明摆着说让他去勾引她了。 他:!!!!! 他满脸惊惧又问号的被丢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他无情的师兄消失在暗夜里。 徒留他一个人怀疑人生。 又是一个不眠夜。 …… 和隔壁的某两个男人不同,这一夜的明芷格外的好眠。 她在侍女的服侍下梳洗完毕,最后换上一件浅紫流仙裙,抹胸的款式,裙摆曳地,衬的她愈发尊贵迷人。 “主子,今日天有些凉,还是穿一件披风吧。” 月茗从一旁拿出一件绣花披风轻轻的给她披着,贴心的系好带子。 同色系的披风一点都不会显得违和,反而更添了几分清冷优雅。 微微转身,裙摆飞扬,好似乘风而去的仙子。 几个婢女都看的有些呆了。 “走吧,这个时辰皇兄也该下朝了。” 一行人坐上去往皇宫的马车。 因为是进宫,所以明芷把四个丫鬟都带上了。 初春的天还是有些凉意的,尤其是今日这天,看着雾蒙蒙的,好像随时都会下雨的模样。 明芷掀着车帘看着外面的天气,眸光沉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的这一举动自然没有逃过几个婢女的眼睛。 秋雅温柔的询问:“主子可是在想两日后的事情?” 她们都知道主子约了林小姐去护国寺赏桃花,再观主子看着外面的天空,好似心情不好的样子,她们一瞬就想到了这里去了。 明芷闻言放下掀起的车帘,立马就有花容递一杯热茶过来。 她伸手接过,浅浅的啄了口,“只是观这天气近来好似会有一场雨,也不知道会不会那么好运。” 几个侍女互相对望了眼。 月茗宽慰道:“主子不必担忧,若是下雨了,换一天便是,相信林小姐也不会介意的。” 春枝接话:“是啊主子,天有不测风云嘛,奴婢观林小姐是个很好说话的人,一定不会介意的。” 明芷闻言却轻轻的笑了笑,“天有不测风云,本宫倒希望这风云能赶巧一些来。” 几个侍女一头问号。 自从殿下几日前醒来以后,她们是越来越听不懂她说的话了。 好在明芷也没指望她们懂。 马车一路畅通无阻的进入皇宫,行驶在宫道上,最后停在紫宸殿门口。 紫宸殿是皇上居住的地方,一般这个时辰皇兄刚下朝,应该还在紫宸殿用早膳。 明芷刚下马车,就立马有一个小太监迎上来,“奴才见过长公主殿下!” 明芷“嗯”了一声,“皇兄在里面吗?” 小太监想也没想的回答:“皇上此刻正在御书房呢,殿下若是要寻皇上,恐怕得移步。” “本宫知道了。” 明芷示意春枝把马车停好,然后就带着一行人徒步往御书房而去。 第20章 想做什么做什么 好在紫宸殿离御书房不是很远,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就到了。 “长公主殿下?” 皇上身边的总管太监陈善喜见到她急忙摆出一张菊花脸迎上去。 “哎哟老奴的公主殿下唉,您要入宫怎得不说一声,老奴也好安排鸾轿去接您啊,怎能让您徒步过来,这皇上要是知道了可是要心疼的呀。” 几日不见善喜公公还是这般的浮夸。 明芷无奈的笑,“本宫有要事求见皇兄,皇兄可在里面。” 喜公公忙不迭地的点头,“在的在的,皇上今早下朝后就一直在御书房处理政务,就连早膳都是在里面用的呢。” 明芷点头,她也知道皇兄政务繁忙,新帝登基总是有很多事要做的。 “殿下里面请。” 明芷跟着喜公公进入了御书房,几个侍女候在外面。 “皇上,长公主求见。” 龙椅上处理政务的明萧闻言放下御笔,揉了揉酸痛的手腕,看向来处,笑道。 “你怎得入宫也不通传一声?” 明芷和陈善喜同时一愣。 明芷掩唇轻笑,“皇兄怎得和喜公公说一样的话。” 明萧下意识的看向喜公公,果真见他低垂着头在那憋笑。 一向温润的皇上陛下觉得有几分尴尬,抵拳轻咳一声,“陈善喜你先下去。” “是。” 喜公公得令躬身告退,却在一只脚即将踏出殿门的时候被皇上叫住。 “等等,你去吩咐膳房,准备些长公主喜爱的吃食送过来。” 喜公公笑眯眯的应下,随后帮两人把殿门掩上。 “你啊你,就想让外人看朕的笑话是吧。”明萧声音无奈,却能听出里面满满的宠溺。 明芷微微的笑,上前一步。 喜公公出去以后殿内就只剩下他们兄妹二人,自然也没那么多规矩。 她单手撑在御案上,捧着脸,故作委屈的说:“我可不是故意要看皇兄笑话的,谁让皇兄嫌弃我了呢。” 只有在兄长面前她才像个十几岁的小女孩。 明萧拿起御笔轻点了下她的额头,“你明知阿兄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阿兄总是希望能把一切最好的都给我,想为我做到事无巨细,我都明白的。” 她看向明萧的眼神全是认真,却让明萧心里涌现了许多的心疼和愧疚。 他这个妹妹,在冷宫时受尽苦楚,出来后又一心为他谋划。 明明该是天真无邪的金枝玉叶,却为了他逼自己成长,甚至不惜双手沾满鲜血,背负骂名,只是为了他能够干干净净的登上皇位。 这样的妹妹,他如何能不宠,如何能不爱,就算把天底下所有的一切都捧到她面前,他都还觉得不够。 “阿芷,以前是阿兄无能,不能疼你护你,不过现在不同了。” 他温柔的帮她把额前的碎发捋到耳后。 “现在朕已经君临天下,有了保护你的能力,你再也不必像以前那样谨小慎微,伪装过活,你以后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哪怕是把天捅个窟窿,朕也会给你补起来!” 兄长的声音郑地有声,和前世的他重合,却让明芷眼眶微微泛酸。 不管前世今生,能够无条件爱着她,护着她的人,从始至终只有阿兄一人而已。 可怜那时的她看不清。 做什么都不管不顾,以至于给阿兄添了很多麻烦。 但哪怕如此,阿兄依旧如承诺般一直保护着她。 哪怕后来她声名狼藉,甚至犯下大错,他也从未苛责过她半分,面对朝臣逼迫,他也全力扛下了所有的压力。 以至于后面落入敌人圈套,被冠上他最厌恶的昏君名号。 都是她的错! 重来一世她再也不会犯糊涂! 她一定会好好爱护自己的名声,不再给他人攻击皇室的机会,也会好好保护阿兄,让他稳稳当当的坐稳皇位。 明芷的想法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明萧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 他还在那边絮絮叨叨的说着膳房今日新研究的糕点,和平时朝堂上威严的模样判若两人。 “好了阿兄,你别再说了,说的我都有些饿了。” 明芷笑着打断他的话,他却知道自家妹妹是嫌他啰嗦了,笑骂了一声:“你啊!朕这都是为了谁!” 明芷撒娇似的挽着他的手,刚准备说话,就见陈善喜端着御膳房刚出炉的糕点进来。 “长公主,这是御膳房今日新研究出来的糕点,名花开丹若,皇上特意让御膳房时刻备着,就等殿下什么时候来品尝呢。” 喜公公笑眯眯的介绍手中的糕点,还顺带为自家主子邀了下功,那谄媚的模样,看的明萧都有些不忍直视。 “陈善喜,糕点放好了你就退下吧!” 实在是不想看到自己总管太监那辣眼睛的表情,明萧有些嫌弃的挥手。 喜公公带笑的脸一僵,委委屈屈的躬身退下。 明芷没注意他们两人的动作,她全身心都被眼前的糕点吸引。 做的精致漂亮的糕点,如盛开的丹若花一般,整齐的摆放在琉璃盏内,就像一道精致的艺术品。 如果不是糕点散发的阵阵甜腻香气,明芷都还要以为是真的丹若花。 “这御膳房的手艺是愈发的好的,一道小小的糕点竟也搞出那么多的名堂。” 明芷笑着说,伸手捻起一小块,尝了一口,眼睛一亮,“嗯,确实不错!” 她眼中的惊喜并没有逃过明萧的眼,他宠溺的笑了笑。 “御膳房的人也是会办事的,知道咱们的长公主殿下喜爱丹若花,特意花费了时间研究出这道糕点,朕刚见到这盘糕点,就知道你会喜欢,果然。” 他说着还摇了摇头,露出果然如是的笑容。 明芷放下糕点,撒娇的挽着他的胳膊,“那皇兄可得好好赏赐他们。” “这还用你说。” 两兄妹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整个御书房都是两人欢快的笑声。 外面的陈善喜等人听到里头的笑声也是高兴不已。 皇上自从登基以来,基本上都是没日没夜的忙碌,别说去后宫了,就连每日的膳食都是在书房解决,可愁死他了。 也只有长公主入宫的时候,皇上才能真正的放松下来。 真想长公主搬回皇宫住啊。 唉~ 喜公公一会高兴一会唉声叹气的,看的月茗几人莫名其妙。 再说书房里面,两人笑够了之后,明芷开始说起正事。 “皇兄,我今日来找你是有事想跟你说。” “哦?” 兄妹俩私底下没规矩惯了,一般他这个妹妹开始唤他皇兄的时候,就代表她要认真的。 所以明萧也摆出了架势,准备洗耳恭听。 第21章 见他一面都不愿 “听闻今年护国寺桃花开的甚好,想让阿兄陪我去看看。” 明萧:“……就这?” 明芷无辜的点头,他扶额一笑,还真以为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害的他还真期待了那么一下。 没想到就是这样一件小事。 原本他政务繁忙应该要拒绝的,但面对自家妹妹期待的小脸,拒绝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噗嗤!”好似看出了他的为难,明芷捂唇偷笑,“骗你的皇兄!” 明萧不明所以,他可不认为这丫头特意进宫只是为了来逗他,护国寺桃花。 护国寺? 明萧墨色的眸一凛,好像明白了什么。 “阿芷…” “皇兄,我想去看看母后。” 明萧话没说完就被明芷接下,兄妹俩蓦地沉默下来,良久,才听到男人一声“好” 明芷笑眼弯弯。 要事说完之后,明芷又在御书房待了半天的时间。 明萧批阅奏折,她就在一旁找了本兵书翻阅,互不打扰,一直到御膳房的午膳送过来,两兄妹用完膳,她才带着侍女离开。 离开后的明芷并没有回长公主府,而是直接回了长欢殿。 暮色如墨,天际的最后一丝光线被黑暗吞没,长公主府依旧静安静如初,没有一丝动静。 “她还没有回来吗?” 男人站在院中,黑眸看向一墙之隔的长公主府,矜贵清冷的面容隐藏在暗夜之下,只露出些棱角分明的侧颜。 隐隐绰绰的光影之中,依稀可见他紧抿的薄唇,和并不怎么好看的脸色。 影大瞥眼面前主子的背影,虽然不知道他为何有此一问,但还是老实的回答。 “宫里传来消息,长公主已入长欢殿,今晚怕是不会回来了。” “是吗?” 欢儿,现在的你便是见我一面都不愿了吗? 男人的嗓音低低沉沉,带着数不清的黯然和失落。 影大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他的背影依旧挺括,却不知为何,带着些孤零萧瑟之感。 尤其是面前那堵刚砌好的墙,好似在嘲讽他的冷漠。 一向颀长高大的身影,第一次有了孤寂和落寞,这是影大跟在他身边数十年从未见过的。 他犹豫了片刻,提醒道:“主子,再过几日便是老王爷的忌日。” 听到这话,墨宸幽深如墨的凤眸不知道在想什么,许久才听他轻轻的“嗯”了一声。 影大松了口气,知道自己是赌对了。 只是一想到自家主子的身体,那口气又变成了深深的担忧。 也不知道主子突然的转变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唉~ 只希望千机老人能早日回来吧。 …… 一连两日明芷都没有踏出皇宫的大门,不是窝在她的长欢殿看书,就是去紫宸殿找皇兄下棋。 期间也有许多想要和她打好关系的嫔妃找上门来,想通过她获得皇上恩宠,其中以青嫔为首。 不过她并没有理会,而是直接拒绝。 妃嫔们敢怒不敢言,来的也逐渐少了些,除了那个青嫔。 “主子,青嫔娘娘又过来了,端着她亲手做的石榴糕,说是想给主子尝尝。” 月茗刚给她梳妆完毕,就听见秋雅如此说。 明芷微微蹙眉,这昨日是累丝金凤凰头面,今日就是亲手做的糕点,这沐青染也未免太过心急。 “告诉她,本宫今日有事,等过几日一定去她的长春宫坐坐。” 前世她落入那般境遇,可少不了沐青染的推波助澜,这个女人,她早晚是要收拾的。 不过现下不急,她还有更重要的事。 “都收拾好了吗?收拾好了就走,别让她人久等。” 月茗几人看着塞得满当当的笼箱,有些不解的询问:“主子既知道今日会有一场大雨,为何还要去赴约?” 她们实在是不明白自家公主心里的想法,明明都问过钦天监了,知道今日会有一场大暴雨,却还要拉着皇上出宫。 这便也罢了,偏偏自己带上换洗的衣物,却不让人告诉皇上,就连钦天监的人都被下令封口。 她们实在是不明白主子想要做什么? 若说真是为了赏桃花,什么时候不好,偏要挑下雨的时候? 难道真的只是单纯的为了赴约? 可若是赴约,为何又偏偏要拉上皇上? 几个侍女心下一片茫然,就连号称最了解明芷的月茗都不知所云。 明芷也没有解释的意思,只略含深意的说了一句:“天机不可泄露。” 几个侍女更茫然了,明芷却没有再管她们,率先朝着外面走去。 回过神来的侍女们急忙跟上。 一行人坐上豪华的马车,春枝不解的询问,“主子,我们不等等皇上吗?” “不必,皇兄稍后会到。” 春枝点点头,立马就明白过来这是两位主子商量好的。 几个侍女各司其职。 因为不想闹出太大的动静,明芷并没有乘坐公主府的马车,而是让宫里的内侍找了一辆寻常的马车。 马车没有长公主府的舒服,但也不差。 里面被人用心的布置过,并不会觉得颠簸,只是外表看上去有些陈旧,只从外表看,像是哪家贵小姐出游。 丝毫不会让人察觉出来,里面是尊贵无双的长公主殿下。 “殿下,是林府的马车。” 马车一路安静的行驶,在晃晃悠悠的一个时辰后,停到了护国寺的山脚下。 车夫的声音,唤回了假寐中的明芷,她睁开眼,掀开车帘望去。 果然见到林府的马车停在最显眼处。 其余空地还停着不少的马车,都是些达官显贵府上的。 她那日邀约林幽幽并没有避开众人,会有此情景也在意料之中。 “芊影,你去通知林小姐一声,本宫先行一步,桃花源再见。” 因为是低调出现,明芷并没有带侍卫,只带了四个侍女,还有隐藏在暗处的芊影,以及驾车的侍卫。 她的话音刚落,隐藏在树上的芊影唰的一下出现在林府的马车上,如同鬼魅一般。 “啊!” 林幽幽惊叫声喊了一半就被芊影一把捂住,与此同时,一把薄如蝉翼的长剑架在她的脖颈。 “如果不想死的话就放开你的手!” 芊影闻言冷眼瞥了眼出手的蓝衣女子,说道:“我乃长公主影卫,殿下让我来通知你们,她先行一步,桃花源见。” 说完不等两人反应就弹开脖颈上的剑,消失无影。 “一直听说长公主有一个贴身影卫,来无影,去无踪,可杀人于无形,我一直以为是夸张了,没想到是真的!” 林幽幽惊喜的声音在车内响起,眼睛亮晶晶的,哪还见方才的一丝惊惧。 看的车内的几人一阵汗颜。 蓝衣女子收起长剑,无奈的叹息一声,吩咐车夫,“走吧,抄小道甩开众人,莫要让长公主久等。” 第22章 何为宿命 护国寺有一条大道可直通寺庙,同时还有几条小道,只是一向没什么喜欢走小道。 道路狭窄不说,还可能遇上各种状况。 这不,林家的马车走了一半车轱辘就被石头卡住了,众人好不容易弄出来,没走几步,又掉进了一个大坑。 这一路坑坑洼洼,马车都直接干散架了。 林幽幽看着眼前的马车叹了口气:“哎~这人的倒是甩掉了,只是等我们到达寺庙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她说着幽怨的看了眼身旁的好友季渺渺。 季渺渺也就是刚才的蓝衣女子,她尴尬的看向别处,不敢对上对方的视线。 “我也不知道这条路会荒废成这样。” 也确实是怪她,方才有三条小道摆放在眼前,她偏巧选了一条最荒无人烟的。 确实是想着这条路偏僻,绝对不会有不长眼的跟上来。 这倒是没有不长眼的跟上来了,但也确实有点寸步难行啊。 一眼望过去不是石头就是大坑,确实是有些无奈。 “不如,我带你骑马吧?” 季渺渺的话落林幽幽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不要不要,我们还是等车夫把马车修好吧。” 实在是第一次骑马的经历不太美好,导致她格外的排斥骑马。 她宁愿坐在马车里颠簸,也不愿在马背上发疯。 季渺渺也知道她的心结,只是现在明显也没有什么好的方法。 就在两人僵持间,身后传来马车的轱辘声,然后是身旁的丫鬟兴奋的大喊:“小姐你们快看,有人来了,我们有救了。” 两个丫鬟都一脸兴奋。 反观两位主子就不那么高兴了。 季渺渺见身后的马车行来,二话不说就提起林幽幽的衣领,利落的跨到马背上。 “驾!”的一声,伴随着林幽幽惊恐的尖叫。 “你们在此慢慢修,我们先行一步!” “小姐!” “小姐!” 两人的丫鬟惊恐的大喊,可惜马儿早已跑远,就连马蹄声都听不到。 “这是谁家的小姐?” 驶上来的马车正是明萧,他也是不想碰到众人所以选择了这一条路。 一路颠簸好不容易到达此处,就见到了刚才的那一幕。 女子利落的身手,毫不拖泥带水的动作都让他有些惊奇。 而且他刚才没看错的话这应该是哪个世家的小姐。 大夏女子素来以温柔贤惠闻名,更何况是世家小姐,从小教导礼仪规矩,便是武将之女都不会有这般大胆的作风。 这不由得让他对那名女子多了一丝兴趣。 想看看到底是谁家的大人能教导出这般女儿。 “禀皇上,好像是林尚书家的。” “林家吗?朕看未必吧。” 明萧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林尚书那个顽固派,他可不相信能教出这般女儿。 玄一闻言不语,哪怕刚才看到了带有林府族徽的马车,但主子说不是就不是。 影卫只需要服从命令,不需要有自己的想法。 …… 明芷到护国寺先是去了佛堂礼佛,等时间差不多了,才慢悠悠的往后山而去。 期间遇到一沙弥,说是他们方丈有请,略微一思索,她就跟上去了。 刚好她也想看看护国寺的住持是否是浪得虚名。 “阿弥陀佛,施主,小僧便送到这里,方丈在里面等您,这里是护国寺,还请您的朋友放心。” 小和尚把她们带到一处院落就离开,临走前意有所指的看了眼某个方向。 而他看的那个方向刚好是芊影的隐身地方。 明芷轻笑,朝着几人吩咐:“你们在门外等着,芊影也是。” “主子!” 芊影有些焦急,影卫的第一守则是时刻不离的跟着主人,哪怕是不能近身,也要时刻关注她的情况,以免有意外发生。 而此刻主子明显不让她跟上,这种把主人置身于危险中事情,脱离了她本身的职责,她自是不愿。 只是她也无法违背主子的命令,只能眼神倔强的看着她,试图让她改变心意。 而明芷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话就打消了她的疑虑。 “芊影,这里是皇家护国寺。” 皇家护国寺不是一般的寺庙,里面供奉着大夏始皇神牌,里里外外不知道有多少护卫,安全问题自然不必担忧。 没有哪个不怕死的敢跑到这里来搞事。 更何况是号称天下第一高僧了无主持的院落。 明芷说完就推开面前的禅门,不再理会身后众人。 “阿弥陀佛,时隔数年,再次见到施主没想已是另外一种情景。” 明芷刚走入禅房,就见一高僧模样的了无住持坐在蒲团上,慈祥平静的说了这样一句话。 他面前还摆了一个茶案,上面沏好了两杯茶水,好像知道会有客人来。 明芷上前一步,看着眼前这杯茶水,“你知道本宫今日要来?” 不等他答,她又笑了笑,换种问法:“或者本宫该问,你我何曾见过?难不成大师还会入梦不成。” 这话就说的有些不该了,有调戏轻讽之意。 原以为对面的老和尚会生气,或者斥责她,没想到他只是慈祥的笑着,倒显得她像个无理取闹的孩童。 “阿弥陀佛,施主倒也不必这般大的戾气,万般佛法皆逃不开一个缘字,相识是缘,相逢亦是缘,缘来缘去,缘散缘聚,皆有定数,逃不开,亦躲不掉,是为宿命也。” 明芷漂亮的眉头紧蹙,“大师这是什么意思?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宿命,她可不信! 了无双手合十,像是看穿了她心中所想般笑了笑,“施主不信宿命,可是不明白何为宿命?” 明芷敛眉轻笑,端起茶盏遮住眼底的那一片讥讽,“愿闻其详。” 了无叹息一声,“宿命既定不可更改,能为人力所改,即不谓宿命。” 他看着明芷,眼里有她看不懂的深意,还有一丝佛看世人的悲悯。 悲悯? 明芷觉得有些好笑,实在不明白她有哪里值得这人悲悯的。 除非……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眼里的玩笑收了起来,换成了认真之色。 “大师知道我从哪里来的?” “从来处来。” 她又问:“那大师可知道我为何而来?是否有何契机?” 她一向不相信神佛,更不信像她这样的人佛陀会庇护她,会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 所以一定有什么人做了什么?或许是有什么契机,可以解开她突然重生的疑惑。 而眼前的这个大师显然就是这个契机,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第23章 缘不可强求亦不可推拒 “阿弥陀佛,佛渡众生,众生是你,众生亦不是你,何为众生,全看施主参悟。” 了无一句高深莫测的话之后就下了逐客令。 “答案老衲已经告诉你了,在此之前老衲还有一句话要送给施主。” 他看着明芷的眼睛,像是要看进她的心。 “万般皆有缘法,缘不可强求,缘亦不可推拒,随缘即好,切记!切记!” 明芷不明白他的意思,还准备问些什么,就见他已然闭上双目,一副不打算多说的模样,她只能无奈起身离开。 她离开之后,身后的了无睁开眼睛,看着某个方向叹息一声。 “世间人,世间事,多爱强求,便是这权势滔天之人,亦难逃情劫,因情自缚,可悲,可叹啊!” 说完他又闭上眼睛,高僧入定,仿佛刚才的一幕只是错觉。 明芷走后一袭月牙白常服的男子从一侧走出。 瞳眸深邃,如同深不见底的漩涡,紧盯着她离开的方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静候在一旁的属下见状问道:“主子,可要去查清方才两人的谈话?” “不必。” 低沉的两个字落下,男人便转身消失在原地,属下见状急忙跟上。 两人的到来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明芷更不知道。 她从禅房出来以后就一直在心里想着方才了无的话,就连身边的月茗她们没能拉回她的思绪。 几人面面相觑,皆面露担忧。 明芷却浑然不觉,只蹙着眉,反复回想方才了无的话。 “众生是你,众生亦不是你?” 这句众生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是她又不是她? 还有最后那句,“缘不可强求,缘亦不可推拒。” 不可强求她明白,毕竟上一世她就是强求才落得那般惨淡的下场,可不可推拒又是什么意思? 难道那老和尚是想告诉她,她还会有什么情缘不成? “呵~” 明芷不屑的冷笑,那般蚀骨焚心的滋味,她既体验过一次便不会再碰! 什么不可推拒,不过是妄言! 她倒要看看,她就是推拒了,上天又能奈她何! “主子小心!” 明芷心里一直想着事情,没有注意前面有一块石头,险些踩上去。 好在被身旁一直注意着她的月茗几人眼疾手快的拉住。 “主子,可是方才那主持大师跟您说了什么?大师说话一向高深莫测,主子不必放在心上。”秋雅温柔的劝解。 其余人见状也七嘴八舌的说起来。 这一打岔,明芷也不再多想,想不通的事情,与其为难自己,不如为难他人。 还是等什么时候再找那老和尚好好问问吧。 想通了关键,明芷心情放松了许多,几人快步来到后山。 桃花灼灼,落英缤纷,一片春意盎然的桃花林中,明芷寻遍桃源,并未见到约定好的人。 按照时辰,哪怕是林府马车再慢都该到了,难道是路上出了什么事情? “芊影,你去看看,是否两位小姐路上出了什么事情。” “是!” 芊影现身,刚准备下去查探,就见不远处两位小姐搀扶而来,隐隐约约还听到林小姐在啜泣着抱怨什么。 “都怪你,呃…都说了呃…不要骑马,非要呃…让我骑呃…呜呜呜…我腿都软了…” 季渺渺无奈的看着好友,实在不明白不过就是骑一次马而已,有她全程护着,有什么可怕的。 这都哭了一路了,打嗝了都还不忘了控诉,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怎么她了。 她抽了抽嘴角,刚准备说些什么,就眼尖的看到了不远处的长公主,当即嘴角微勾。 “长公主来了,还不赶紧擦干你的眼泪,要是让她知道自己欣赏的林小姐是个小哭包,小心她下次不带你玩。” 季渺渺的恐吓非常有效果。 在明芷带着人上来之前,林幽幽已经快速的擦干眼泪,摆出了一副世家嫡女应有的姿态。 如果不是明芷几人亲眼所见,还都要以为刚才的一幕是错觉。 明芷心里觉得好笑,面上却是一副关心的模样,“林小姐这是怎么了?可是路上遇到了什么事情?” “这…”她犹豫着看向季渺渺,也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她这一犹豫季渺渺就显得格外的突兀,明芷会心一笑,视线移到季渺渺身上,“这位小姐是?” 季渺渺快速瞟了眼她身后的芊影,上前一步,恭身行礼,“臣女兵部尚书之女,季渺渺见过长公主殿下。” 少女声音婉转,犹如出谷黄莺,却听的明芷心脏一揪,仿佛被什么撞击了一般。 原来这就是以前的季渺渺吗? 一袭湖蓝色衣裙把她衬的秀丽端庄,宛如一朵盛开的莲花,清丽脱俗。 眉目澄净,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灵动和聪慧,干净透彻,坚韧不屈。 和记忆里那个总是笑着却一脸忧愁的女子格外不同,尤其她的声音,原来这么好听。 “殿下,我爱他!所以…我更不能毁了他呀!” 记忆中少女沙哑着抽泣,痛苦的哭倒在她面前,绝望的哀鸣,和现在的她重叠,真的有一种时空割裂之感。 “季小姐不必多礼,你就是幽幽的好友吧,既是幽幽的好友自然也是本宫的好友。” 明芷上前扶起她,笑容和善,眼神里透着满满的真诚。 林幽幽可高兴坏了,听到长公主说把她当好友的话心里可劲儿的激动,小脸都红扑扑的,让人光看着就知道她高兴。 至于季渺渺,虽然心有疑惑,也不知道长公主这话的真假,但顺着说总是不错的。 “能得殿下抬爱是臣女们的荣幸。” 明芷听出了她语气里的客气,也知道身份原因她们总会多几分拘束,更何况这还是她们第一次见面。 也不好操之过急,需循序渐进。 “对了,刚才是发生什么事了吗?看幽幽神色间好似有几分不对。” 被叫到名字的某人支吾了半天,脸蛋憋的通红,好像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一样。 这副模样更加引起了明芷一干人的好奇。 季渺渺噗呲一笑,见明芷是真心想与她们交好,也没有丝毫隐瞒,把她们一路上遇到的糗事都道了个遍。 尤其是她们骑马时,林幽幽那鬼哭狼嚎的大嗓门,把路上飞来的鸟都惊掉的事情。 “哈哈哈…” 季渺渺在一旁绘声绘色的说,林幽幽则撅着个小嘴,委屈又幽怨的站在一旁,还时不时用小眼神瞪她。 看的明芷忍不住弯身大笑,全然没有长公主该有的仪态端庄。 就连一旁的侍女们都捂着嘴轻笑。 只有林幽幽委屈的站在一旁,泪眼汪汪。 第24章 桃源舞剑 经过一番调笑,几个少女之间的关系拉近了许多。 “殿下,我们刚才过来时看见那边的桃花开的甚好,不如我们过去看看?”季渺渺在明芷笑完之后开口提议道。 明芷听出她语气之间稍微的变化,轻轻道了声“好”。 几人结伴朝着另一边走去。 这个时辰的桃林本该人声鼎沸,但她们一路走过都没见到什么人影,只有几人的身影在其中穿梭,好似清了场般。 “护国寺的桃花美轮美奂,每到桃花盛开季节,都会许多小姐相约而来,格外拥挤,今日倒是托了殿下的福,让我等安静的赏了个花。” 像是怕明芷疑惑,季渺渺轻声解释。 她话落之后林幽幽也捂着嘴轻笑,“殿下您是不知道,那些小姐们知道您今日要来赏花,可是早早就来到山脚上等着了,就等着和您偶遇呢。” 其实林幽幽没说的是,这几日还有好些自以为和她关系的小姐们上门,就为了求她带上她们,好通过她接触长公主。 可林幽幽不是傻子,先不论带上她们或许会惹恼长公主,再则她也并不喜那些口腹蜜剑的千金小姐们。 要不是渺渺不爱参加聚会,又没人跟她玩,她才不搭理她们。 明芷早就知道这一事实,自然不会惊讶,但为了配合她们还是装作刚知道的样子。 “是嘛?” 林幽幽狠狠的点头,性格直爽的她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还绘声绘色的描述山脚下那些贵女们和她们故作偶遇时的表情。 调皮灵动,天真纯粹,惹得明芷言笑晏晏。 季渺渺静静的看着这一幕,看穿却不说破,只是心里对长公主更多了一层好感。 明芷一直和林幽幽说话,但余光却也不忘季渺渺,自然也没有错过她眼神里的好感。 知道她已经对她放下戒备,嘴角微微勾了勾,“这护国寺的桃花开的格外繁盛,此等美景,怎能少的了琴声剑舞。” 原本明芷是打算和她们在桃林下品茗谈心,拉近距离,但余光一扫,眼底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于是当即就改了主意。 季渺渺对这一提议倒是没有什么异议,只是略微有些诧异。 她知道长公主身边的影卫肯定把她会武功的事情禀报给了她,所以…长公主是为了试探她? 也不怪季渺渺这般想,谁会第一次约人就让人舞剑的,也就只有明芷。 至于林幽幽就想的简单多了,姐妹们私下约在一起抚琴弄舞本就寻常,加上风景大好,心情愉悦,自然是怎么开心怎么来。 至于会不会被人看到,这就不是她需要担心的了,长公主肯定会有妥善的安排。 果然,月茗几人把琴取回来后就听见明芷一声吩咐。 “你们几人去入口守着,不要让人进来打扰,若是人手不够便去调些侍卫过来。” “是。” 几个侍女摆好琴应声退下,只剩下芊影拿着剑站在原地。 明芷接过芊影手中的剑,递了一把给季渺渺,“这把剑不比渺渺的秋水,渺渺先将就着用一下吧。” 季渺渺诧异的伸出双手接过,看来长公主是特意调查过她,不然也不会知道她佩剑的名字。 不过更让她诧异的是明芷接下来的动作,“长公主?” 在两人惊讶的目光中明芷也拿了一把剑拔出剑鞘,显然是也要舞剑的意思。 她微微一笑,如同百花绽放,“即是三人成行,尽兴怎能只你二人,幽幽就麻烦你为我二人伴奏啦。” 林幽幽兴奋的小鸡啄米,“好好好。” 她已经激动的说不出话来了,长公主舞剑啊! 那可是长公主,从未听说过长公主舞过剑,就连上面那几位都不知道有没有见过,今日居然被她们给碰到了。 还能有幸为她伴奏,简直是…简直太让人幸福啦!! 她回去一定要告诉爹爹,羡慕死他! 她的这番心思明芷并不清楚。 此刻她准备妥当,和季渺渺一起站在中央,两名女子容色出众。 明芷一袭金丝绣花及地裙,及腰的长发只用几根金簪固定,优雅华贵,殊丽绝色。 再观一旁的季渺渺,一袭浅蓝纱裙,裙摆飞扬,如墨的发丝挽成好看的花样用蓝色丝带固定,丝带飘舞,仙姿玉貌。 两名同样绝色的女子手持长剑,随着林幽幽拨动琴弦,悠扬起舞。 她们身姿优美,剑法凌厉,剑过处,习习生风,一片片花瓣随着两人的身姿落下,如梦似幻。 林幽幽看的惊叹不已,手下的动作加快,悠扬的琴声一下变得激昂起来,就好像她现在的心情。 明芷和季渺渺柔和的剑舞也随着琴声变得激烈,好似两人在决斗一般。 一进一退,刀剑相撞,旋转飞舞,两人配合的相当默契。 无数桃花瓣在两人剑气下如漫天飞雪飘落,两人身姿优美,分不清谁上谁下,如同翩然乘去的仙女,美幻绝伦。 这一幕落在别人眼中,也不知道是勾了谁的魂,摄了谁的魄。 只知道许多年后,忆起往昔,今日的一幕依然震撼。 悠扬的琴声流传,吸引了入口处众人,知道长公主在里面,他们纷纷拥挤着想要上前一观,只可惜周围被侍卫围的水泄不通。 再加上四个侍女疾言厉色,就算胆子再大的也不敢上前,只得站在原地仔细欣赏这悠扬的琴音。 良久,琴声停,众人皆是意犹未尽。 只是也有许多爱琴者在心里有不一样的想法。 比如都道长公主琴技天下一绝,今日看来却不尽如此,到底是浪得虚名,还是里面抚琴的不是她? 这些都不得而知了。 比起他们乱七糟八的想法,月茗几人却满是遗憾。 “唉~可惜了,主子有多少年没有舞剑了,如此盛景,却没能留下一观,遗憾呐~遗憾!” 春枝夸张的连连叹气,看的几人忍俊不禁,什么遗憾的都跑没了。 桃源内,琴声停,剑舞也随之停止。 “啪啪啪!” 林幽幽热情的鼓掌,迈着欢快的步伐跑到两人面前,眸子亮晶晶的,难掩惊叹。 “太美了,真是太美了,我从未见过这般精彩绝伦的舞剑,真想立马找来画笔,把这一幕画下来。” 明芷和季渺渺静静地站在桃林中,听到林幽幽的话默契的相视一笑,收起长剑。 经过刚才的配合,三人已经熟络了很多。 第25章 巧合还是故意 眼尾一扫,桃林后的身影消失,明芷知道时间差不多了,遂向两人告辞。 林幽幽不舍的叫住她:“殿下,我们下次还能一起玩吗?” 季渺渺也是一脸期待的看着她。 她微微一笑,“当然,我们不是朋友吗?” 明芷笑的时候很少,大多都是冷笑或者嗤笑,现下真心一笑,犹如冰雪初化,美的耀眼夺目,两人都有短暂的怔愣。 就在这怔愣间她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玉牌递给两人。 “这是我的玉牌,拿着此玉牌可以随时来长公主府找我,侍卫不敢拦你们。” 两人双手接过玉牌,小小的一块,竟是极品玉髓,上面印着长公主三个大字,见玉如见人,这玉的份量可想而知。 两人还以为只是什么普通的玉佩,没想到是能代表身份的玉牌,她们惶恐。 “殿下我们不能要!” 明芷阻止了她们推拒的手,“拿着吧,有这玉牌可以让你们方便进入长公主府,至于其他,本宫相信你们!” 光从称呼上的变化两人就知道长公主是态度坚决。 她们握紧玉牌,如果之前两人对长公主只是完全的欣赏的话,那么此刻就是由衷的佩服和认同。 也是在这一刻两人发誓,一定会用余生保护和追随长公主。 “多谢殿下!” 明芷露出放松的笑,“比起冷冰冰的殿下,我更希望你们能唤我的闺名,阿芷。” 两人只犹豫了片刻,就亲切的唤了一声:“阿芷。” 三个少女相视一笑,几人深刻的友谊也是从这一刻定下。 话说完之后明芷在两人的目光中离开。 看着她的身影逐渐消失,直到再也看不见,林幽幽和季渺渺才收回视线,相携着离去。 风吹拂,吹起一地的桃花瓣,如同粉色的雪花在风中翩翩起舞,就像三人方才惊艳绝伦的剑舞。 让人见之难忘! …… 告别两人之后,明芷带着几个侍女离开后山,侍卫也随即撤走。 被拦在外面的人群全部朝着桃源涌入,妄图寻找明芷留下的痕迹。 可惜除了飞舞的桃花瓣什么也没有。 “阿芷!” 明芷一行人刚从后山出来,就遇到了等在那里的明萧。 “皇兄?” 今日的明萧穿着一袭素衫,腰间佩玉华光流转,手持折扇,笑容温柔的看着她。 颀长的身影映着光辉,如褶褶白雪,又如世间皎月,是掠过春日暖阳,沾染上温度的一道清风。 温润如玉,兰芝玉树,这样的皇兄有多久没见过了? 明芷记不清,记忆有些模糊,让她有片刻的恍惚。 “怎么了小丫头?看皇兄还能入迷?” 见明芷盯着他出神,明萧嘴角微微勾着笑,拿起折扇轻轻敲打了一下她的额头,声音温润宠溺。 明芷眨了眨眼睛回神,微微一笑,戏谑又调皮,“自家兄长还不让看?” 明萧挑眉,无奈道:“看吧看吧,看我这个阿兄总比看别人好。” 这个别人说的是谁在场人都心知肚明。 月茗几人低着头偷笑,丝毫没有注意到明芷表情有一瞬的不自然。 当然这个细微的变化没有逃过明萧的眼睛。 他瞳孔微闪,快速划过些什么,不过在明芷看过来时又变成了一贯的温润。 “不是说要去看母后吗?走吧。” 明芷轻“嗯”一声,没有问他为何会在此。 明萧也没有问她今日为何还约了别人,兄妹俩心照不宣的揭过此事,结伴往放着母后牌位的庙殿而去。 先太后牌位放在护国寺一侧殿中,距离后山并不远,兄妹俩没走多久就到了。 只是他们到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也在这。 “摄政王?你为何会在此?” 那个一袭月白锦衣跪在蒲团上的男子不是摄政王墨宸是谁。 明芷见到男人的那一刻有短暂的怔愣,不过很快就在自家皇兄的嗓音中回神。 她暗自压下内心的情绪,向往常一般唤了声:“皇叔。” 少女声音平淡,语调既不会显得疏离,也不会过分亲近,就像眼前人对她只是一个寻常的长辈。 明萧眉目挑了挑,微微有些诧异。 墨宸就镇定的多了,好像本该如此一般,“嗯,过几日是父王的忌日,所以本王提前来祭拜一番。” 男人语气一如既往的淡然平稳,犹如平静的湖面,没有丝毫波澜,好像只是单单阐述一番,无关其他。 明芷一愣,如果不是他说她都快忘了他父母的牌位和她母后的是摆放在一起的。 至于为何会摆放在一起。 那时她母后去世,尸体却并没有入主皇陵,而是被淑贵妃的人暗自扣下,一把火烧了,就连个骨灰都没有留下。 就连这牌位都是当时的皇兄偷偷做的。 为了不被人发现,也是为了能有个祭拜母后的地方,皇兄求着摄政王将母后的牌位放入护国寺中,这么一放就是十一年。 若不是墨宸今日提起,明芷都快要忘了这一段往事,也忘了前摄政王的忌日也是这几日。 只是为何会提前祭拜? 她下意识的看向身旁的明萧。 明萧摸了摸鼻子,轻咳一声,“是朕的不是,忘记了前摄政王的忌日。” 见明芷不明白他轻声解释:“淮南一带突起悍匪,手段残忍血腥,摄政王自请命前去调查,不日启辰。” 这也算解释了为何会提前祭拜一事。 明芷听完却眉头紧蹙,这么一说她也想起了一些事。 淮南悍匪上一世确实是墨宸亲自去查探的,最后调查结果也只是一群普通悍匪,被他派兵剿灭就完了。 但明芷总觉得不是那么简单。 要知道这男人可是在那一场事中受了重伤,足足在床上躺了半个月。 如果只是普通悍匪,以他的手段不至于伤成那样。 而且上一世她没记错的话这人也并不是这几日启辰的,而是在下个月。 所以为什么会提前?又为何会刚巧是今天? 真的只是巧合? 制造了一辈子巧合的明芷,从来不信什么巧合,所有的巧合都只是殚精竭虑故意为之。 但对于墨宸,明芷只能告诉自己想多了! 他向来对自己避之不及,怎么会主动凑上前来,除非他和她一样是重生的。 但明显不可能,几次接触下来明芷可以很确定,他还是那个墨宸,还是那个目空一切,自以为是的男人。 还有淮南的事,当真那么简单吗? 还是…是那些人… 想到那些人明芷眼中厉色闪过,不过快的转瞬即逝,就连身旁的明萧都没有察觉。 只是她不知道她的所有动作都悄然落入另一个人的眼底,包括这细微的眼神变化。 第26章 余生尽欢 看着蒲团上跪着的摄政王,明萧心中愧疚不已,他犹豫着,最后不知想到了什么还是闭上嘴。 这件事事关重大,唯有交给摄政王他才放心。 而且如果猜测为真,那这件事也只能交给他去办! “辛苦了摄政王,朕替大夏所有的百姓,多谢你!” 能让当今皇上弯腰拜谢的恐怕当今世上也就这一人了,偏巧现场的人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皇上言重了,你们是来祭拜先皇后的吧,欢儿,还不过来。” 这句欢儿就像一把利刃,隔着时空,抛开鲜血淋漓被她打碎了又潜藏起来的记忆。 …… “皇叔皇叔,再有几日就是我的及笄礼,你答应过为我取字,可取好了?” 娇俏明媚的少女眉眼弯弯的撑着手臂,看着太师椅上的俊美男子,漂亮的瞳眸中满是少女期待。 男子闻言抬眸,从奏折下抽出几张写好的字帖递给她,“看看可有喜欢的?” 少女欢喜的接过,满满五张字帖,却都是同一个字。 “欢?” 男人放下毫笔,直视少女的瞳眸淡淡解释:“你母族姓虞,冠以母姓,名虞欢,唯愿你一生欢乐,余生尽欢。” “余生尽欢吗?” 少女敛眉低语,几个字在舌尖缠绕,缱绻温柔,仿佛情人间的呢喃。 那时的男人依旧清冷但看她的眼神却总是透着温暖,严厉又宠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明芷想了想,大概就是皇兄登基以后她不再隐藏心意向他表白开始吧。 从那以后他们之间就像隔着一堵墙,一堵她出不去,他不过来的墙。 “阿芷,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明芷从记忆中抽离,看着自家皇兄担忧的脸,才发现她竟一直紧盯着墨宸。 她心下一紧,不着痕迹的移开视线,“没事。” 少女的声音云淡风轻,没有一丝坏事被抓住的窘迫,倒是让明萧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暗自叹气,心下忧愁不已。 相比起明萧的担忧,另一旁的男人就是纯粹的难受。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刚才少女看着他时眼神有多么的空洞,那一瞬的空洞,是想起了什么吗? 男人心口一痛,用力扼拳,拼命克制才按耐住心口的蠢蠢欲动,但饶是如此,刚才一瞬的异常还是被眼尖的明萧发现。 “摄政王你没事吧,脸色这么难看?” 明萧的话引起明芷的注意,侧头望去,男人脸色确实难看,哪怕他极力隐忍,但还是被明芷看出了一点异样。 那紧抿着的唇线,还有额头未消退的青筋都在诉说着主人的难受,偏这个男人还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真是看着就难受! “皇叔你没事吧,要是身体不舒服就让冀哥哥好好给你看看。” 言下之意就是身体不好就别乱跑,好好待在自己家别出来碍眼。 明萧并没有听出自家妹妹的言外之意,还以为她是真的担忧摄政王,顺着她的话说。 “是啊,要不摄政王先回去休息,朕稍后派御医到王府给王爷看看。” 墨宸掀了掀眼皮,这两兄妹倒是不约而同的都想赶他走。 他冷淡的瞥了眼明萧,最终不知道想到什么,竟然直接应下了:“既如此那就有劳皇上了。” 两兄妹不约而同的露出笑容,“摄政王\/皇叔慢走。” 等到他的身影真的消失在眼前的时候,两人快速的撤回微笑,眉头紧蹙。 “这摄政王真的病了?” 明萧下意识的看向自家妹妹,眼神复杂深邃,到底是真疑惑还是试探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明芷完全不知道自家皇兄的小心思。 她还在想方才男人离开时看向她那意味深长的一眼,她总觉得她好像忽略了什么? 但到底是是什么她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 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的明芷就有些心情不好了,说话也变得不耐烦起来。 “我如何得知?” 少女冷淡无情的嗓音让明萧一整个愣住,他狐疑的眼神上下扫视她。 明芷知道他在怀疑什么。 她对墨宸的心思昭然若揭,没有丝毫掩饰,所有人包括皇兄都知道。 这种现象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 至于那人的身体,明芷确实不知道,那个男人一向习惯隐忍,什么事情都喜欢放在心里,哪怕两人关系最好之时她也不是什么都知道的。 她依稀只知道他身体有什么问题,具体的是什么她就不知道了。 反正上一世直到她死,他都还活的好好的,还能娶妻生子,想来也不是什么要命的事。 “皇叔那个人你也知道,他不想让人知道的事,谁也无法窥其一二。” 说到这她顿了顿,突然认真看着明萧来了一句:“皇兄,我不喜欢他了。” “什么?”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明萧都不知自己该如何反应,只能傻愣着看她。 明芷也知道这句话突然了些,但她既想和墨宸关系归位就必须表明态度,让所有人都知道她的想法,避免麻烦。 而现在刚好是个好机会,和皇兄明确她的态度。 “皇兄也知道我得皇叔教导,可以说从小长在他身边的,我崇拜他,敬仰他,发自内心的喜爱他,我一直以为这份喜爱就是刻骨铭心的爱,直到现在我才发现,原来不是的。” “是吗?” “嗯,他是我皇叔便永远都只能是皇叔!” 此刻坚定决绝的少女和之前那个信誓旦旦跟他说此生非墨宸不可的妹妹成为鲜明的对比。 让他有一瞬的恍惚。 如果不是确定眼前之人是妹妹,他都要怀疑被人调包了。 虽然不知道她为何会有如此大的转变,但醒悟了就好,醒悟了就好啊! “如此最好。” 明萧险些热泪盈眶。 他会这般轻易相信倒是让明芷有片刻的愣神,不过一瞬她就反应过来。 皇兄一向不赞同她和墨宸的事,现在她能这般轻易的放弃,哪怕是假的,皇兄也会高兴的吧? “既然你对摄政王没有那个心思,那你往后还是得多加注意,别有事没事就往摄政王府跑,有那个时间,倒不如多对你皇兄献献殷勤。” 明明是阴阳怪气的话,但皇兄却用饱含宠溺的语气说出来,里面的关切爱护,光听着就让人觉得心情大好。 “知道了皇兄。” 这话就算是皇兄不说她也知道,这一世既决定和他划清界限,她便会守好本分,退回她原本的位置。 至于老死不相往来什么的,他们的身份就注定做不到,而且也没有必要。 第27章 大雨被困 两人事情说开之后就一同祭拜太后,之后又在侧殿待了片刻才相携着往外走。 “下雨了?” 刚才在殿内感受不到,如今出了殿门才发现,殿外不知何时竟下起了瓢泼大雨。 “皇上,主子。” 殿外守着的几人见两人出来赶紧上前,月茗拿出早已备好的披风为明芷穿上。 其余侍女也没有闲着,不是帮忙就是撑伞,倒显得杵在一旁的玄一格外的尴尬。 当然,尴尬的还有明萧。 “咳,你们这个准备的挺全啊。” 明明只是一句无心调侃的话,但却让四个侍女动作同时一愣,心里同时闪过心虚。 偷偷觑了眼自家主子,只见她面色平静,波澜不惊,完全没有做坏事的心虚感。 几个侍女见状胆子也大了几分,腰板都挺直了。 春枝更是大着胆子开口:“禀皇上,主子每次出门奴婢们都有这个习惯,主要也是事无巨细嘛。” 皇上一向仁慈,又对她家主子爱护有加,一定不会怪罪她们。 “嗯,你们做的很好。” 明萧点头,说话间还睨了眼杵着的木头玄一,眼神好像在说你看人家,再看看你。 玄一:??? 皇上您是不是忘了属下只是一个暗卫? 两人的这番动作并没有瞒着众人,几人忍俊不禁,却又不敢明目张胆的笑,只能微低着头努力压着唇角。 明芷就没有那么多顾虑直接笑出声。 “好了皇兄,天有不测风云,这哪是人力可以预见的,玄一也是没有想到,也怪不得他。” 玄一内心感动不已,朝她投来感激的眼神,“多谢长公主殿下。” 几个侍女早在明芷话落的一瞬就急忙垂首掩笑。 主子可真是太能胡扯了,如果不是那日和她一起去的钦天监,她们都要信了。 明芷示意月茗几人拿把伞给玄一,等他接过后才对着明萧提议:“看这雨一时半刻也停不了,不如我们先到那边的墨棋阁休息片刻。” 距离侧殿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墨棋阁,许多文人雅士喜爱在那处观景下棋,因此得名。 那处阁楼位置极佳,四面环绕,景色宜人,是观赏的绝佳位置。 此刻大雨瓢泼,一时半刻估计也不会停,与其在这杵着,倒不如去阁楼品茗赏景。 雨声相伴,阁楼品茗倒也不失为一件雅事。 “那便走吧。”只略微一思索明萧便同意了。 下人们迅速行动起来,为主子们撑好伞,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往阁楼去。 阁楼距离偏殿不远,不过一柱香的路程,几人一路上并未见任何行人,或是早已下山,亦或是都找了地方避雨。 雨声淅沥,路上满是积水,即使路程不远还是不可避免打湿了鞋袜。 几人刚到阁楼明萧就立马吩咐几个侍女:“你们几个丫头赶紧去备双干净的鞋袜给你们主子换上,免得沾染了风寒。” “是。” 早在几人到来之前明萧的暗卫就先行清过场,现在阁楼只有他们一行人。 明芷看了眼自家兄长打湿的袴角,朝着玄一吩咐:“皇兄的衣物也打湿了,你去找寺庙的师父,取一套干净的衣物过来。” “不必,朕无碍,先照顾长公主。” 玄一脚步踌躇。 护国寺有常年备帝王衣物的习惯,就是为应备突发状况,现在的情况他应该听长公主,但自家主子又发话了,他也不能不听。 只能犹豫的站在原地,一脸苦大仇深。 明芷见状好笑,“好了,皇兄说不用便不用吧。” 反正只是一点袴角,皇兄身强体壮的,不会有事,她心里如是想。 “是!”玄一立马像解放了双手一般,一个闪身就站在入口处充当门神。 几人看的好笑。 明萧却再一次怀念皇宫里的喜公公。 月茗几人拿出包裹里早已备好的干净鞋袜,剩下的几个丫头挡住明芷,好让月茗方便给她换鞋。 明萧亦站在几个丫头身前,把明芷遮挡的严严实实。 隐藏在暗处的暗卫也集体现身把整个阁楼保护起来。 须臾,护国寺的守卫也闻声赶到,整个廊道都站满了黑压压的人影。 保证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这番动静在护国寺掀起了大风浪,不过片刻功夫,皇上驾临护国寺的消息便不胫而走。 许多人夫人小姐闻声赶来,站在对面的廊道,妄图窥视天颜。 “这实在是太倒霉了,上山车颠坏了也就算了,下山还遇到大雨,这还没走到一半就被迫返回,害的我裙子都湿了,这可是我最喜欢的衣裙!” 另一边的林幽幽拉着季渺渺不停的抱怨,小嘴都快挂上油壶了。 两人和明芷分开后本来打算上柱香为父母求个平安福再回去,没想到刚求完符,马车还没有行驶一半就遇上了大雨。 大雨下山是大忌,几人只得原路返回。 好在她们都有出门备伞的习惯,但饶是如此,风雨太大,下车时还是不可避免湿了衣裙。 尤其是鞋袜,下车时林幽幽没注意踩上水洼,整个鞋子都湿了个彻底,现在湿答答的穿在脚上,格外的难受。 搞得她哪哪都不舒服。 两人的丫鬟焦急的为她们擦拭着衣裙,不过并没有多大的用处。 “小姐这可怎么办,我们出门时并未带换洗的衣物,而且您鞋子湿了,这若是一直穿着湿鞋子,恐会生病的呀。” 林幽幽的丫鬟小桃子都快急哭了。 季渺渺的丫鬟春苗也是一样,“不若奴婢们去问问别家的小姐们,她们或许有带换洗的衣物?” 今日护国寺女眷众多,或许有人愿意伸出援手? 春苗想干就干,当即准备去找那些小姐夫人帮忙,只是脚步还没有移开就被林幽幽抓住。 “不准去!先不论那些夫人小姐们有没有准备,就算有别人为何肯帮你,更何况本小姐也丢不起这个人!” 季渺渺也赞同:“确实,我看这雨一时半刻也停不了,与其担忧这些,倒不如好好想想今晚若回不去该如何?” 季渺渺的话让本就烦躁的林幽幽更加烦躁。 “唉~” 想到要穿着这身湿衣物过一晚,林幽幽就哪哪都不得劲,精神都萎靡了下来。 “快快!听说皇上来了,就在那边的墨棋阁,赶紧过去看看。” 林幽幽瞪大眼睛,眼看着一位夫人拉着自家女儿从她们身边飞奔过去,她急忙也拉着季渺渺的手,语气兴奋。 “有救了有救了!皇上在,阿芷说不定也在,我们快去看看!” 季渺渺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被林幽幽拉着跑走,两个丫鬟急忙小跑着跟上,“小姐,等等我们。” 第28章 他一直是个很好的人 墨棋阁内,明芷换好鞋袜,月茗几人便开始忙碌起来 几人拿着侍卫取来的茶壶,洗壶烹茶,不一会整个阁楼就弥漫着阵阵茶香。 茶香袅袅,雨声淅淅,如同一道好听的旋律,在空气中交织出一幅宁静而美好的画面。 “都道护国寺景象宜人,朕今日倒是深有体会。”明萧端着茶盏,轻呷一口,似是有感而发。 明芷但笑不语,招手示意秋雅附耳过来,不知道跟她说了什么,只见秋雅点点头,躬身退下。 明萧专注看着亭外的景象,并没有发现这一幕,等他回头时刚好看到秋雅的背影。 不过他却体贴的并未多问。 两人趁着空闲让下人摆好棋盘准备对弈,只是刚下没几子秋雅就回来了,身后还带着林幽幽和季渺渺几人。 “这两位是?” “臣女季渺渺,林幽幽参见皇上,长公主殿下。” 两人的丫鬟跟着跪在身后,“奴婢见过皇上,见过长公主。” 几人低垂着头跪在下首。 明明下面有几位女子,但明萧第一眼就锁住了一袭蓝衣的季渺渺。 她低垂着头,看不清容貌,但不知为何,脑中总会浮现方才桃林的那幕。 蓝衣貌美女子于桃林舞剑,漫天桃花雨下她身姿优美,笑容干净璀璨,如同世间最美的风景。 那一刻,不可否认明萧心动了,他第一次生出了想要把一个女人纳入后宫的想法。 只是这种想法出现不过一瞬就被他暗自压下,冲动和理智之下,明萧还是更倾向于理智的。 但不得不说,季渺渺接连两次确实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不过这接二连三的相遇,如果是无意还好,如果是故意… 明萧眼中闪过一丝暗芒。 这一丝暗芒并没有逃过一直观察他的明芷,为避免适得其反,她急忙开口:“是我让秋雅请她们过来的。” 她来到两人身边,拉起她们有些拘谨的手起身,只一下就眉头紧蹙,“手怎么这般凉?还有你们的衣物,怎么是湿的?” 不等两人回答,她又吩咐一旁的侍女:“月茗、春枝,你们二人速去取套干净的衣物过来,这般大的雨,要是伤寒了可怎么好?” 季渺渺二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长公主身边的侍女领命飞快退下,她们甚至来不及阻止。 “殿下不用了,我们没事的。” 明芷不理会林幽幽的拒绝,斥声道:“说什么傻话,闺阁女子身子本就娇贵,况且今日又是本宫约你二人至此,若是因此伤了身子,不是诚心让本宫愧疚?” 果然明芷这一番话之后两人消停了。 明芷松了口气,这才想起被晾在一旁的皇兄。 “皇兄我为你介绍一下,这两位是我的好友,林幽幽和季渺渺。” 明明方才两人已经自报家门了却还要多此一举的介绍一番,除了体现两人在她心里的份量以外,还意为暗示。 反正就是我的人你不准欺负的意思。 听懂暗示的明萧眉毛一挑。 倒不是别的,而是他家妹子向来孤傲,这些年也没听说和谁家小姐走的近,更别说什么好友了。 这突然一来就是俩,还被她这般护着,好奇之余还有深深的怀疑。 “季家,林家,可是那兵部和户部?” 季渺渺微微欠身回话:“正是臣女们家父。” 她落落大方,行礼不卑不亢,没有因为他是皇上就面露胆怯,尽显名门贵女的修养与气度,确实是个不错的女子。 “嗯,起来吧,没想到兵部和户部两位平时互看不上眼,两家的女儿却能有如此缘分,真是。” 男人含笑着摇头,语调温润磁性,如同春日里的暖风,清凌凌的飘入心间。 明明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季渺渺却感觉整个人仿佛都泡在暖阳里,被雨水打湿的身体不觉得寒冷,反而泛着暖意。 她强忍下内心的激动,平缓着呼吸,慢慢站起身,刚大着胆子抬头,就撞入一双清冽的眸子。 明萧一愣,像是没想到她竟会直直的看过来,两人视线相撞,他温润一笑。 季渺渺整个人都不好了,急忙移开视线,不明白他为何会对她笑的那般温柔,她只觉得自己心脏好像要从胸腔里跳出。 那如雷的鼓声,她甚至怀疑现场的人都能听见,耳朵通红一片。 林幽幽疑惑的看向身旁的好友,小声的询问:“渺渺,你怎么?” 不就是见个皇上吗,平时宫宴上又不是没见过,也不见她有这般大的反应啊? 难道真的是淋雨了不舒服?反应有这么快的吗? 林幽幽在这边胡思乱想。 明芷也早就发现了季渺渺的异常,毕竟刚才两人的动作可一直都在她的眼睛里。 视线瞄了一眼含笑的皇兄,唇角微勾,那我就再为你们添一把火。 “哎呀渺渺,你的耳朵怎得如此红,可是生病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声音落下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到季渺渺身上,包括明萧。 季渺渺第一次体会到了尴尬的境遇,她急忙摆手,险些语无伦次。 “没有没有,我就是有些热的,我热的,呵呵…” 她说完之后才发现有些不对,尴尬不失礼貌的笑,试图掩盖过去。 从未有过一刻她这般想逃避那人的眼神,真是欢喜又悲伤。 尤其是她说完之后众人看着她那诡异的视线,她简直恨不得钻地缝底下去。 一张脸红成了煮熟的虾。 好在没让她尴尬太久。 明萧转移话题,“好了,既是长公主的朋友便不必拘谨,过来坐吧,喝杯热茶,也好暖暖身子。” “多谢皇上。” 两人微微欠礼,移步而坐,丫鬟跟着站在身后,等她们坐好后立马有侍女体贴的沏好热茶递到两人手中。 “多谢。” 秋雅微微摇头,“两位小姐客气。” 花容至始至终都站在明芷身后,春枝和月茗拿东西还没有回来,秋雅负责沏茶,现在楼阁上就他们几人。 因为皇上在,两个女子都有些不自在,明萧也明显看出来了。 他起身站在阁楼边上,看似遥望亭外风景,实则是体贴的给她们说话空间。 几人都看得出来,心下感动。 “皇上可真好。” “是啊。” 林幽幽的话引得季渺渺赞同,她不由自主低声呢喃:“他一直是个很好的人。” 她这番话说的声音极小,可以肯定除了自己谁也听不到。 可惜她忽略了明芷,忘了她坐在她身旁,也忘了会武的人耳力比一般人要强。 第29章 可堪称良配 所以她这番话被明芷一字不落的听入耳中,她唇角微勾,端起茶盏遮盖眼底的湿润。 皇兄,我把你的渺渺还给你了。 这一次谁也别想拆散你和季渺渺! 看着那边站着的挺括身影,明芷在心里暗暗发誓。 “皇上,主子,林小姐,季小姐,奴婢把衣物取回来了,还有摄政王…” 月茗和春枝回来,手里抱着一包厚鼓鼓的东西,一看就是衣物之类。 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们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人,不是不久前说回府的男人吗? 他怎么会在这? “皇叔,你…”怎么在这。 明芷话没来及出口,就被几道行礼的声音打断。 “臣女\/奴婢见过摄政王殿下,殿下万安。” 季渺渺等人忙不迭地的起身、行礼,动作行云流水,堪称神速,比方才见到她皇兄可快速多了。 好似深怕晚一秒会被对方降罪似的,也不知道为何这般怕他? 如果季渺渺两人知道她的心里的想法一定会告诉她,因为这是大夏的摄政王,掌管着国家大部分的兵权和命脉,是当今世上第一人。 更何况他本人说好点就是清冷如仙,说难听的就是冷的像块冰,这样一个高深莫测,还喜怒不形于色的的男人,谁人不怕。 怕是路过的狗都会抖两抖。 哪像皇上,对谁都是如沐春风,温润如玉。 “嗯,起吧。” 男人声音清冷,带着上位者的居高临下,但却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谢王爷。” 两人在丫鬟的搀扶下起身。 因为摄政王的进入,好似空气都降低了几度。 两人更加的拘谨,林幽幽甚至开始后悔不该一时冲动拉着季渺渺过来,搞得现在进退两难。 她们的局促不安自然也被在场人看在眼里。 明芷朝着拿衣服的月茗两人吩咐:“你们俩,先带两位小姐去那边的禅房换身干净的衣物。” 季渺渺两人朝她感激一笑。 明芷摇摇头示意她们不必客气。 等几人走了,现场就剩下明芷几人她才接着问:“皇叔不是身体不舒服吗?怎会在此?” 这时候明芷又想起了男人临走时的那一眼,她不由得开始想这个男人不会是早就知道今日会下雨吧? 她是特意询问了钦天监特意而为,那他又是为了什么? 真的只是巧合吗? 少女的视线带着明晃晃的怀疑,丝毫没有遮掩,好像就是在明目张胆的告诉他,对我就是在怀疑你,识象的老实交代。 墨宸心情大好,薄唇轻启开始解释:“本来是打算回府的,只是刚到半山腰就突发大雨,于是便只能原路返回。” 说着他刻意停顿了一下,看向明芷的眼神带着明显的笑意,和意味深长。 “本王原本打算在寺庙的厢房歇息片刻,等雨停,没成想竟遇上了欢儿身边的丫头。” 有些话只需要点到即止。 明芷心里怎么想的他也知道,若是没有那些事,明萧和那季家女也本该是夫妻,况且还是太子生母,他自是乐见其成的。 甚至必要时还可以帮他们一把。 想到这他看了眼明芷,少女不动声色,但交握的双手却下意识的握紧了几分,这是她一贯紧张的表现。 知道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他也不再言语而是安静的坐下和皇上喝茶。 “王爷…” “嗯?” 秋雅的声音也引起了明萧的注意。 两个位高权重的男人一同盯着她,尤其是自家主子明显在状况外的模样,那句你拿错了茶盏怎么也开不了口。 主子没有发话她也不好阻止,只能唯唯诺诺说了声:“奴婢是想提醒您,茶水凉了,奴婢再为您添一盏。” 她麻溜的提起茶壶就着墨宸手中的茶盏添了些热茶,丝毫不敢再提起茶盏的事。 墨宸见状闪过一丝满意,转动茶盏,找到少女喝过的印记,附唇而上。 他的这番举动自然是被秋雅尽收眼底,她紧张的攥着裙角,却不敢发出任何动静。 她不敢承认是被王爷吓到了,眼前不停的浮现方才王爷那轻飘飘却极具压迫力的眼神。 她敢肯定,她当时要是再多说一句话,王爷一定会顷刻间扭断她的脖子! 她深吸了口气,强自压下内心的恐惧,当作无事发生。 明芷完全没有发现两人之间的暗涌,她一直在想墨宸是什么意思,会不会破坏她的计划之类的? 想来想去都想不明白,不如干脆试探一番。 “皇叔方才见到了林、季两家的小姐,不知道皇叔以为如何?” 明芷的这番话如果是一般人来说会显得无理至极。 谁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当众问一男子对女子的看法的,简直不成体统,有羞辱贬低之意。 但问的人是明芷,现场又没有外人,墨宸又是一直以“长辈”自居,小辈交了好友询问一下长辈的意见再正常不过,合情也合理。 只是明萧微微有些不满,这么明显的差别待遇,是他不配吗? 想到这他睨了眼云淡风轻的某人。 对于明萧的眼神墨宸早已免疫,他放下手中茶盏,也不着急回话,反而扣了扣桌案,示意一旁侍女添茶。 秋雅立马提壶给他满上。 他这才满意的端起茶盏,轻呷一口,慢条斯理的回答:“林小姐春光明媚,挺好,至于季小姐…” 明芷和明萧同时竖起耳朵听。 墨宸轻笑一声,知道她想听什么也不吝啬夸奖:“季小姐花容月貌,气质高雅,仪态万端,可堪称良配。” 他说话间还暗示般瞟了一眼身旁的明萧。 可惜他这隐晦的一眼并没有被人发现,因为在场众人都被他这番毫不吝啬的夸奖震在原地。 尤其是换完衣服过来的季渺渺两人,这番话对她而言没有丝毫喜悦,反而犹如当头一棒,让她整个人都怔在原地,头脑阵阵发昏。 “渺渺,你没事吧?” “我没事!” 她声音沙哑,用力掐住掌心不让自己失态,但那脚步却怎么也迈不出去,一行人只能站在原地。 她们的到来并没有被人发现,所有人都还沉浸在方才墨宸的话中。 明萧眸光沉沉的看着墨宸,语气听不出喜怒,“摄政王倒是对林小姐评价挺高!” 他不敢承认方才听到他欣赏季小姐的话,心里竟诡异的出现了一丝不适,这丝不适很微弱,但却不可忽视。 明萧向来温润的眸子一暗,脸上的表情复杂了几分。 第30章 想抢她嫂子 明芷就更不要说了,男人的这一番话毫不掩饰对季渺渺的欣赏和肯定,原本她应该高兴的,但他最后那一句堪称良配什么意思? 不知道他也重生的明芷,自发自动的就理解为他也看上了季渺渺,想要抢她嫂子! 呵~给我们长公主殿下气笑了。 她深吸口气,盈盈的笑,“渺渺自然很好,但若说到良配,听闻沐丞相家二小姐温婉贤良,宜室宜家,才真真是良配呢。” 墨宸握着茶盏的手一僵,瞬间觉得手里的茶都不香了。 视线落到少女脸上,见她笑意吟吟,但眼神却没有半分笑意,只有真诚,和暗压在真诚之下的嘲讽。 知她是误会了,心下叹息一声,只能无奈道:“本王不打算娶亲。” 至少现下不能。 他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众人愣神片刻,随即就是放松。 明萧见他如此说本该劝诫几句,但不知为何眼下并不想开口。 还有明芷,眼中的嘲讽连掩饰都掩饰不住。 墨宸知道她在想什么,前世他娶了沐清婉,虽事出有因,但她终归占了他妻子的名分,还有嫡子。 是他做错了!他认! 只是他没想到,做错事情的后果会这般沉重,沉重到…他根本承受不住! “欢儿…” 好像是想到了上辈子的事,男人想开口说些什么,但对上她清亮的眸,到嘴的话瞬间咽下。 明芷本打算听他说些什么,没想到这个男人不过片刻功夫就一副不想说的模样,她也瞬间没了兴趣。 刚好这时换好衣裙的季渺渺两人过来,明芷更是把他抛诸脑后。 “皇上,王爷,长公主。” 明萧看着季渺渺眼里快速划过一丝惊艳。 这丝惊艳并没有逃过明芷的眼睛,她下意识的看向墨宸,没有在他眼里发现同样的神色这才放心。 “你们来了,衣裙可还合身?” 明眼人都能看出衣裙很合适,她不过是故意一问,好让两人不必那般拘谨。 两人也知道她的意思,对她感激一笑。 林幽幽更毫不掩饰的开心,“合身的合身的,简直像是为我们量身定做一般。” 她这番话说完众人视线都下意识的投到两人身上,这才发现真如她所说衣裙格外的合身,把女子该有的曲线完美展露。 可衣裙分明是明芷拿出的。 季渺渺也便罢了,两人身形相似,但林幽幽属于娇小玲珑那一挂,她不该如此合身才对。 明萧下意识的摩挲折扇,这是他一贯思考的动作。 明芷见状淡淡的解释:“这衣裙本就是专为你们而做,自然合身。” 季渺渺和林幽幽面面相觑。 春枝见状解释:“这衣裙是那日主子约了林小姐之后特命珍品阁开始准备的,说是第一次约小姐出门,需得准备礼物。” 至于为何没有当场拿出,不需要多加解释,在场人都懂。 明萧摇头失笑,“你啊你,别人家闺阁儿女都是送些金银首饰,你倒好,哪有第一次约见送人衣裙的?” 一般衣裙都只有亲近之人才能送,更别说他这个妹妹竟还随身携带,他都不知该说她什么好。 明芷脸不红心不跳的解释:“珍品阁手艺一绝,经由它出手的都是精品,更何况还是由花掌柜亲自制作,如此这般才配得上本宫的好友。” “天呐,这是花掌柜亲自制作的吗?” 林幽幽惊叹出声,珍品阁是京都第一制衣阁,专供达官显贵,里面的衣服皆是量身定制,独一无二,非常受京都贵女们喜爱。 再说这花掌柜,那可是天下第一绣娘花眠,一年只接一位客人,只做一套衣裙的花眠! 经由她出手的衣裙都是精品中的孤品,每年都被拍到了天价! 去年那套蝶舞流沙裙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可是卖到了五百两黄金! 黄金啊那可是黄金! 而且最后的卖家好像是??瑶公主,那套衣裙她还穿到宫宴上招摇来着,她到现在还记得那些小姐们羡慕嫉妒的目光。 难怪她第一眼见到这衣裙就觉得格外的不凡,没想到居然是一件行走的黄金! 林幽幽都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来应对才是,总之就是傻了。 季渺渺也难掩惊讶,本来玉牌就已经足够贵重,现在又多了一套这般贵重的衣裙,她整个人都手足无措起来。 “殿下这太贵重了,我们不能收。” “对对对,不能收!” 林幽幽也反应过来,当即准备脱下来,手刚放到腰带上就对上众人惊诧的视线,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反应过来做了什么的她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翕动着唇瓣小声说:“殿下我们不能白占你的便宜的,等我们回府,就让爹爹把银子送到长公主府。” 林幽幽说话没底气极了,五百两黄金啊,她那抠门的铁公鸡爹爹估计能把她打死吧。 见她一脸生无可恋,明芷噗嗤一笑。 “行了,即是礼物哪有收银子的道理,给你们便拿着。” 她总不好说是她故意而为吧,只能用这珍贵的衣物转移视线了。 两个女子犹豫不决,身上漂亮的衣裙都觉得有些硌身。 明萧见状打圆场,“你们不必多虑,长公主既说了是送,那便是送。” 像是怕那女子依旧不自在,他又多嘴了一句:“左右都是她自己的东西,你们也不必有那般大的心里负担。” 两少女震惊不已,原来让无数小姐夫人趋之若鹜的珍宝阁竟然是长公主的吗? 再转念一想,似乎也挺合理的。 先不论两人的想法,他这话说的明芷和墨宸都忍不住看他了。 一个是假装疑惑实则调侃,另一个纯粹就是诧异。 记得上辈子这人是季家那位和亲归国之后才开始对她感兴趣的,美曰其名像她这般坚毅的女子不多。 喜欢她坚韧,宁折不屈,还有聪慧果敢什么的,一大堆形容词。 其实抛开这些,他喜欢的单单就是这个人而已。 只是这个人,无关其他,喜欢了便是喜欢! 即使重来一次,真心爱过的人,再次相遇还是会反复爱上。 想到这他看了眼明芷,刚好对上少女的视线,明芷漂亮的眉毛蹙了蹙,一脸莫名。 亭外大雨倾盆,亭内众人心思各异。 “行了,我们都别站着了,坐下喝茶。” 明芷拉着两人坐下,示意秋雅把桌上的棋盘收起来。 五个人,季渺渺和林幽幽坐在一处,剩下的三人一人一方。 两个男人,墨宸坐在两个女子对面,右边明芷左边明萧,明萧对面坐着明芷,左边季渺渺,右边墨宸。 这样的位置,不管怎么说压力最大的还是季渺渺二人。 两人不止一次悔恨为何要过来! 第31章 我要你选我 明芷看出两人拘谨,拉着她们聊天缓和气氛,当然说的都是些女儿家的话题,至于一旁的两个男人直接被她给无视。 两个男人也不插嘴,安静的品茗,时不时还聊上几句朝堂上的事。 五人分为两个团体,各聊各的,互不打扰,倒是有几分岁月静好的样子。 “雨停了!” 林幽幽看着亭外骤停的雨兴奋的大喊,一众人视线也跟着移去。 有人欢喜有人愁。 “皇上,王爷,长公主,现在外面雨已停,为恐家中父母担心,我们也该告辞归家了。” 季渺渺起身行礼,提出告辞,林幽幽见状也跟着一起。 一场雨下了近半日,眼看外面天色渐暗,明芷眼中飞快划过一丝什么。 “现下雨刚停,山高路滑,你们又没有带什么护卫,几名女子行路,万一发生了什么意外可如何是好?” 她担忧的话不无道理,季渺渺虽会些拳脚功夫但到底是女儿身。 眼看天就快黑了,她们出门又没带侍卫,只有一个车夫,护国寺到两府又有一些距离,更何况刚下了场雨,路肯定更不好走。 两人一心只想着早些离去,倒是把这些忘了。 “那若不然…我们留在寺庙休息一晚?”林幽幽小心的提议,询问季渺渺的意见。 季渺渺飞快瞄了眼对面的两个男人,这才发现对面的皇上一直看着她。 她快速敛眉,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拒绝道:“今日大雨,寺内恐夫人小姐们众多,我们还是不要去凑这个热闹了。” 她拒绝的话看似对着明芷说的,但手却轻轻扯了扯林幽幽的衣袖。 林幽幽听她这么一说也反应过来,护国寺香火鼎盛,多是食斋如素之辈,是以平日里留宿的客人就多,更别说今日下雨,恐怕人更多了。 若要留宿免不得和其他夫人小姐挤一个禅房,睡不好不说,还不自在,还不如赶紧回去。 至于安全问题… 她眼睛一转看向明芷,好像想到好主意般,“阿芷也要回去吧?我们可以和你一起吗?” 明芷等的就是她这句话,她刚准备说。 季渺渺拉了拉林幽幽的衣袖,斥责道:“林幽幽,不要胡言乱语!” 长公主把她们当朋友,真心以待,她们也不能不知好歹。 仗着别人对你好便得寸进尺,这和那些忘恩负义之辈有什么两样。 明萧见况眉毛微动,看向少女的眼神带着一丝赞赏。 就连一直事不关己的墨宸,在那一声斥责后都抬了抬他尊贵的眸,懒懒的瞥了她一眼。 只有林幽幽一个人云里雾里。 明芷微微笑了下,她歉意的看向林幽幽,“抱歉幽幽,本来应当同你们一起回去,只是我还有些事情需要请教了无住持,所以……” 她这么一说林幽幽才明白为何渺渺会那般大的反应,她简直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怎么总是这么容易犯蠢呢! “阿芷,不殿下,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她一紧张就容易结巴,急的汗都快出来了。 明芷轻轻拉起她的手,温柔的宽慰,“你不用说,我都明白,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等林幽幽松了口气,她便看向明萧提议道:“皇兄也是要回宫的吧,不如你们就跟着皇兄的马车,有皇兄在你们的安危我倒也不必担忧。” 墨宸闻言端起茶盏,借着喝茶的缘故遮住脸上的笑意。 季渺渺未发一言,视线却偷偷放在对面温和浅笑的男人身上,心里怎么想的就只有她自己知道。 林幽幽下意识的想要拒绝,被明芷按住手,“听话。” 少女温柔又宠溺的笑,若同明珠生晕,光彩流离,直接把林幽幽迷的找不到北,一个“好”字脱口而出。 明芷满意一笑,果然,第一次见面她就发现了,林幽幽这个小丫头好像对美色没什么抵抗力。 林幽幽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应下了什么,她急忙看向季渺渺,就见她一脸无奈加嫌弃的表情。 她动了动嘴,大眼睛眨巴眨巴,无辜又可怜。 季渺渺淡淡的移开眼,深吸口气,看向对面的尊贵男子,从始至终,他才是那个能做主的人。 “皇上…” “朕没什么意见。” 嗯?季渺渺一脸茫然,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这件事情就这样敲定下来。 明芷也没觉得意外,只是看着她皇兄嘱咐:“既然如此那两位小姐就交给你了,皇兄一定要保证她们的安全,把她们安全送回家!” 明萧依旧温和的笑,就好像没有脾气似的,“放心吧!” 他说完看向还在喝茶的墨宸,“摄政王不一起?” “皇兄你们先走,我和皇叔还有些话要说,是吧皇叔?” 明芷笑眼弯弯的看他,眼里只有他才能看见的恳求。 墨宸只觉恍惚,一个“嗯”字脱口而出,她有多久没再对他这般笑过? 久到他都快忘了,曾经的她是这样的明媚活泼。 那时候的小丫头,每一次犯错都会无辜可怜的看着他,有事相求就会像现在般布满恳求,她总是生气充满活力的。 而他,却生生的把她逼成那般! “墨宸我求你,我求你不要这么残忍好不好,不要成亲,不要用这种方法推开我,你不喜欢说爱我以后不说了好不好,我还和以前一样乖乖的,我们维持原样好不好?” “你说你不成亲,只要你不成亲我们就回到原样,我不逼你,我再也不逼你了。” “墨烬言选我,我要你选我!” 少女歇斯底里,哭的泪眼模糊,明媚的小脸一片惨淡,只剩悲伤无助。 男人的双手控制不住发抖,额头布满冷汗,脸色煞白。 不过并没有人看到。 明萧带着季渺渺她们先走,明芷带着人去送他们,现在整个棋墨阁只剩下他一人,还有个隐藏在暗处的影大。 “主子,你怎么了?” 方才皇上他们在,所以影大离得远了些,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他的状况,直到他倒在桌案上影大才发现不对。 凑近看,男人脸色煞白,因为隐忍嘴角都已经咬出血迹,整个人控制不住的发抖。 最恐怖的是心口的某物有苏醒的迹象,正在剧烈的蠕动。 影大吓得心神俱裂,“主子,你撑住,属下立马带你回府!” 影大拿出信号弹放出,天空出现一个特殊图案,不一会功夫,摄政王府的影卫闻讯而来,带走了墨宸。 另一边,刚送走明萧几人的明芷也看到了天空的图案。 特殊的六星芒,即使转瞬即逝,还是让明芷一眼认出,这是召唤摄政王府影卫的信号弹。 第32章 这个隐患也是软肋 回到亭阁,果然已经不见男人的身影。 犹豫片刻,明芷唤了声芊影,“去查清楚方才发生了什么?” “是!”芊影领命,唰的一下消失不见。 明萧这边,玄一看见天空的图案也第一时间上禀,“皇上,是摄政王府的信号弹。” “可看清图案。” “是六星芒。” 明萧敛眉思索,摄政王府有多重信号弹,每一种图案代表一队人马,六星芒最低,是召唤影卫所用。 才分开便这般明目张胆的召唤影卫,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你去查!” “是!”玄一领命,身影一闪也跟着消失。 许多势力闻风而动。 这一晚的摄政王府注定不凡。 当然现在的明萧也没有心思想这些,因为后面的马车出了点小状况。 “禀皇上,后面两位小姐的马车坏了,请皇上指示。” 男人眉毛一扬,这么凑巧? “怎么坏的?” 侍卫毕恭毕敬的回答,“下雨路滑,马夫驾车不慎撞上石头,车轮直接散架。” 散架了? 好歹是一国尚书府的马车,这林尚书已经节俭成这样了吗? 明萧心里疑惑,但也没有多想,直接朝着侍卫吩咐:“你去请两位小姐过来。” 侍卫应声退下,来到后面的焦急等候的季渺渺几人身前。 “两位小姐,皇上有请。” “渺渺?” 林幽幽踌躇,下意识的看向季渺渺,她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马车突然就坏了,真是倒霉的事情都挤在一天。 也不知道皇上会不会以为她们故意的,要是他生气了,那她们… 这荒郊野岭的,正是杀人抛尸的好地点。 越想越害怕,林幽幽甚至连小身子都开始下意识的颤抖起来。 季渺渺倒不像她那么多内心戏,伸手握了握她颤抖的手,轻声安慰:“别怕,皇上温柔儒雅,是仁君,他不会对我们怎么样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季渺渺这番安慰起了作用,林幽幽果然没有那么害怕了。 两人带着丫鬟来到明萧马车前,侍卫朝着里面禀报:“皇上,两位小姐到了。” “嗯,上车吧。” 里面传来温润的男声,两人一愣,险些以为听错了。 直到里面明萧再次开口:“天色渐暗,两位小姐若再耽搁下去,怕是要在荒郊野岭过夜了。” 两人如梦初醒。 季渺渺只犹豫片刻,就拉着林幽幽上马车,“多谢皇上。” 两人的丫鬟跟车走,马车再次行驶。 至于林府的马车,明萧留下几个侍卫一起帮忙,等他们把马车修好再赶回去。 豪华的马车内,铺着柔软的虎皮地毯,香烟袅袅,让人仿佛置身雪松林间,清冽好闻的香味将人环绕。 不是皇室御用的龙涎香,而是淡淡的雪松,就像那个坐在软榻上,拿着书卷专注翻看的男子,如雪松般清冽,沉稳,又带着淡淡的温暖。 “皇上。” 因为只是在马车上,两人只是微微俯了俯身子行礼,以示恭敬。 “嗯,坐吧,不必拘谨。” 明萧翻着书页,眼睛不离书卷,看似只是随意一应,根本没把两人放在心上。 这让两人紧张的情绪缓和了些许,两人紧挨着坐下,规规矩矩,安静的仿佛车内没有这两个人。 一时间车内寂静可闻,只剩下男人翻看书卷的沙沙声。 “皇上?” 犹豫了半晌,季渺渺还是朝着上首的男人轻唤了一声。 女子轻轻柔柔的嗓音如同深夜细雨,软软的,一点点浸透心间,明萧下意识抬眸,放下书卷,应了一声。 “怎么了?” 他自己都没有发现此刻的语气有多么的温柔。 季渺渺下意识的咬唇,明亮的眸子直视他,鼓足勇气开口:“臣女们的马车在来时路上便出了些故障,所以才会轻易散架,不是故意的。” 明萧一愣,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眼底一深,嘴角噙上明显的笑意,“朕知道。” “那就好!” 女子松了口气,随即淡淡移开视线,垂眸不语,马车又陷入一片安静。 她没有注意到她话落的一瞬间,上首那位男子垂眸注视她时,眼底笑意分明,似拢了温和的月泽,光华流转。 林幽幽则是完全懵了,实在不明白一向不喜欢解释的好友怎么突然就莫名其妙的开口了?对象还是那尊贵的九五至尊。 是怕皇上误会她们心机深沉,故而牵连她们朝堂上的父亲?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不行,等会她一定要问问! 她心里胡思乱想,自然也错过了那位堪称柔情似水的眼神。 …… 护国寺,明芷本想趁着时机再找了无继续今日的谈话。 没想到那人好像早就知道她会反扑一样,直接消失无影,只留下一个小和尚传了一句话。 “住持师父说,让施主不必费心寻他,您想要的答案还需自己寻找,阿弥陀佛,循缘,随缘,了无缘。” 明芷的人在寺庙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了无,这才信了那小和尚的话。 她带着一行人回到禅房,几个侍女拿出东西开始收拾,铺床、熏香、擦拭桌椅,沏茶等,各自忙碌。 小小的一个禅房被她们收拾的有模有样。 明芷无心观赏,她现在全身心都在想着了无的话。 那和尚说来说去都围绕着一个缘字,这个缘到底是指什么?或者具体是指谁? 明芷想不明白,只觉得心里好像有一团乱麻,线的那头好似被一个人牵着,这种万事无法掌控的感觉,比上辈子的墨宸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用力的掐住掌心,眼中厉色划过。 经过这一番,她很确定,了无那和尚一定知道些什么! 他肯定知道她是重生的,也一定知道她重生的原因! 这个隐患,也是软肋,要么掌控,要么……除掉! 明芷不过须臾就下了决定,刚好这时派出去打探消息的芊影回来了。 “主子。” “别急,喝口茶。” 明芷端一杯茶递给芊影,芊影却并没有伸手接过,而是愧疚的低下头。 只一下,明芷就知道什么情况,手里的茶水往前送了送,“喝吧,哪怕是什么也没有探听到,水总是得喝的。” 几个侍女闻言抬眸看了眼两人,随后收回视线继续手中忙碌,主子对她们这些下人一向很好,这种事情见怪不怪。 “谢主子。”芊影心中温暖,举双手接过,等一杯茶见底,才开口说。 “属下刚到王府就被影子侍卫拦住,同时被拦住的还有玄一,他们说,主子若想知道王府的事,请主子亲自上门问摄政王。” 明芷转动着手里的茶杯,手指摩挲着杯沿,淡声道:“本宫知道了。” 第33章 做我大夏的皇后如何 说完看了眼忙碌的几人,“你们先下去休息,这里有芊影就好。” 少女蕴含命令的语气让月茗几人停顿片刻,知道主子是有话要跟芊影说,几人安静的退下。 等她们都离开,房内只剩下明芷和芊影两人,她手指点了点桌案,多年以来的默契让芊影秒懂,她附耳上前。 明芷压低嗓音:“传令下去,出动手中一切势力,找到了无,把人带回来!如遇反抗....” 她眼神一变,“杀无赦!” 少女声音冰冷,蕴含的杀气犹如凝结的冰渣钻入耳膜,让人忍不住打个冷颤。 芊影睫毛猛的一颤,同样压低嗓音:“是!” “这件事不要让第三人知道!” 这句话已经出现了两次!芊影猛的抬眸,看向明芷的视线带着震惊,“主子?” “芊影,如今本宫能信任的人只有你!”她视线轻飘飘的落在门外,眼底情绪晦暗不明。 一直关注着她的芊影把这一幕尽收眼底,心里气血翻涌,用力扼拳压住心里涌现的杀意,“主子放心,芊影必不负所望。” “嗯”明芷端起茶杯轻抿一口,问起了另一件事:“皇兄那边如何?” 她这话并没有刻意压低嗓音,门外的几人都能听到。 芊影知道她的意思,也没有再刻意压低嗓音,恢复了以往的声线,“一切按照计划进行。” “可是有话要问?”看出了她的犹豫,明芷放下茶杯直接挑明。 芊影犹豫片刻,还是如实问出口:“属下不明白,主子做这一切所求为何?” 冒雨前来,让她们的人故意弄坏林府马车,桃园舞剑,还有珍品阁的衣裙,这一桩桩一件件都和主子平日的作风大相径庭,让她不由得迷惑。 这是芊影跟着她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猜不透她的心思。 其实不止是芊影迷惑,就连门外的四个侍女同样迷惑。 没错今日一切都是她明芷的算计。 故意约两人前往给他们制造相识的机会。 桃园剑舞也是因为知道皇兄在,她太了解自己的皇兄了,很清楚他喜欢怎样的女子,所以才会有那一场让他惊艳的剑舞。 至于之后的雨,她知道季渺渺二人来护国寺都有求平安福的习惯,所以算准了时间。 刚看完精彩绝艳的剑舞,正印象深刻,立马那人就以一种缘分的姿态强势闯入他的视线,那么他想忘记都难! 至于衣裙,明芷虽说是真算计,但也是出于好心,可不想因此让任何人受伤,所以才会提前准备好,以礼物的由头遮盖她的真实目的。 而很显然,她的计划很成功。 明芷很清楚,她的皇兄已经心动了! 至于季渺渺.... 接下来,她只需要再给两人创造机会,然后...这个皇嫂就跑不了了。 明芷轻轻的笑,问了一个问题:“芊影觉得季小姐如何?” 这问话一出,芊影立马想到了马车里女子干净利落的身手,她犹豫了片刻,实话实说:“季小姐武功挺好,出手干净利落。” 想了想又加了句:“为人也挺仗义。” 明芷听罢笑出声,“除此之外呢?” 芊影眉毛蹙成一团,使劲的想了想,然后开口道:“京城有双姝,这双姝说的就是季小姐和宫里的青嫔娘娘,美貌才情自是不必说。” “这季小姐不仅聪慧伶俐,知书达理,还带着些江湖儿女身上才有的飒爽,确实是个不错的女子。” 芊影这番话评价算得上是高了,不过大多还是看上了她干净利落的身手。 “既聪慧又伶俐,知礼而守礼,大方端庄,行事果断还会武,这样的女子,做我大夏的皇后如何?” 嘶~芊影下意识的屏住呼吸,心里开始不由得开始猜测她这话的意思。 皇上当初当太子时是有嫡妻的,对方是青阳王跟溪和公主的女儿清亭郡主,也是皇上的表妹。 只是这段婚约是先皇为了打压皇上而赐下。 青阳王早些年就因伤了身体退居朝堂,清亭郡主更是体弱多病,嫁给太子后不足两年便病死了。 从那以后太子便没有再娶过妻。 每次淑贵妃想篡说先皇再给太子娶妻时,太子都会以已逝太子妃为借口,这才强免止住了他们的动作。 如今距离太子妃逝去已过了三年,后宫无后,朝堂意见纷纷,各方势力涌动,都盯着那个位子。 尤其是丞相家,现如今宫里位分最大的就是青嫔,可谓是一家独大,如今主子看上季小姐,是想让她搅乱这趟水? 让尚书府和丞相府斗? 这是为何偏偏是季尚书?明明还有更好的选择不是吗? 明芷一看芊影的眼神就知道她想岔了,不过她也没有解释,而是淡声道:“兵部尚书独女,还有一个大理寺少卿的兄长,这样的家世做皇后足够了。” “而且季尚书是坚定的保皇党,他的女儿为后,可以为皇兄省去很多的后顾之忧。”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那人是她皇兄的爱人。 是她皇兄曾经用尽所有都没能留住的爱人。 上一世的季渺渺被迫远走他乡,与皇兄天涯相隔,不得相见,今生她必定要改变这个结局! 都说她季渺渺不配为后是吗?那她便偏要把她捧上后位,让她凤临天下,睥睨众生! 芊影不知道明芷心里的想法,但作为她最忠实的属下自然是主子说什么她做什么,“是主子,属下明白了!” 她们的谈话也隐隐约约传到了门外守着的几个侍女耳中。 从这一刻起,季渺渺的身份在她们心中立马拔高了不少。 再说被她们讨论的主角季渺渺这边。 几人一路寂静无声,马车安静的行驶,车轱辘声从黄昏响到夜幕,最终停止在距离城门不足一里的大道上。 “皇上,到了。” 季渺渺和林幽幽相携着下车,就见到对面有一辆等候着的马车。 “渺渺你看!” “马车是在路上时朕吩咐人准备的,两位小姐不必担忧。” 身后传来的清润男声就像冬日里的一汪温泉,让人从里到外都暖暖的。 “多谢皇上体恤,臣女感激不尽!”季渺渺恭敬的行礼,林幽幽见状一起。 明萧想要抬手将她扶起,但想了一下不合适,收回手变成虚虚的抬手,“朕既答应了阿芷会把你们平安送回家就会做到。” “好了,快回去吧,那边的侍卫会平安送你们归家的。” 为防止她再说出什么客气的话,明萧先一步的开口。 第34章 当烟花放了 季渺渺也知道他时间宝贵,没有再多说什么,直接拉着林幽幽行礼告退,规矩礼仪倒是一分不少。 看着少女的背影,不知为何脑中突然响起了之前侍卫禀报的那句【季小姐说皇上温柔儒雅,是仁君。】 “温柔儒雅吗?”男人摩挲着手指,低语轻喃,黑眸在暗夜中看不清情绪。 “皇上?” “去摄政王府。” 明萧一声令下,停下的马车继续行驶,等他们的马车先走之后,后面的马车才缓缓跟上。 两人刚到马车上,林幽幽就迫不及待的问她刚才马车上的事情,“你很你奇怪啊季渺渺,老实交代!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 “我能有什么心思,我们的父亲都在朝为官,如果被皇上误会我们是那种心机深重,妄图攀权附贵的人,你觉得我们父亲会如何?” 季渺渺看了她一眼,“我们被误会事小,父亲被牵连事大,你觉得呢?” “对对对,你说的对。” 见林幽幽没有再问,她松了口气,脑中却反复出现那人的身影。 两人回到家后都接受来自自家老父亲和老母亲的关切问候,她们把寺庙的事情简单的解释了一番。 当然都隐瞒了皇上送她们回来这一事实,而是直接说成明芷的安排。 这是两人路上说好的,丫鬟也被告诫了一番,主要是怕对她们名声不好。 家中长辈倒是没什么怀疑,只是季尚书对于自家女儿入了长公主的眼是高兴不是,不高兴也不是,总之就是一个纠结了得。 这不,纠结的他不停的在书房里走来走去,看的人眼睛都花了。 “父亲,或许只是些女儿家的心思,您倒也不必想的那般复杂。” 被迫坐在书房看着老父亲踱步的季无眠无奈的出声,妹妹没回时父亲就焦急的踱步,回来之后也一直踱步。 只是地点从前厅换成了书房,人也从他和母亲换成了他一个人。 当真是无奈极了! “妹妹既然说了长公主只是单纯的想和她交好,依我看,倒也不必太过担忧。” 季昆仑停在他面前吹胡子瞪眼,“你懂什么!你以为那长公主是什么好相与的?我告诉你,天真!” 他急的都快上火了,这个长公主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吗? 别看只是小小的女娃子,发起狠来可是比摄政王还要凶残! 他至今都还记得那一日的皇宫。 少女居高临下的站在台阶上,冷眼看着下面的皇子们厮杀,红唇轻启,一句轻飘飘的杀无赦。 先帝的几位皇子就这样被屠戮了干净,一个不剩! 那一夜的皇宫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宫人足足清扫大半个月。 直到现在他经过太和殿都能嗅到隐隐约约的血腥味。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只是那个年龄不大的少女,而非传言中的摄政王。 “父亲你在担忧什么?” 季无眠的话倒是让他罕见的一愣,半天答不出话来,他不禁反问自己,是啊他在怕什么? 他是皇上的人,难不成长公主还会动他不成?所以他到底在担忧什么! “咳!你哪只眼看到为父是担忧了!” 绝对不能让人知道他是悚长公主了,他不要面子的吗! 他瞪了眼季无眠,“为父这是高兴,我儿能入长公主的法眼我高兴还来不及,哪像你!一大把年纪了还娶不到个媳妇,就天天惦记你那些破案子,有甚用!” 话落,他一甩衣袖气鼓鼓的走了。 季无眠无奈的揉了揉额头,对于这种情景已经见怪不怪了。 自从四年前及冠之后拒绝了几家说媒开始,自家父亲看自己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一把年纪已经成了他的专用词汇。 …… 明萧到达摄政王府的时候,影大几人没有丝毫的诧异,好像早就知道他会来一样。 “皇上请,主子在书房等您。” 明萧听罢诧异挑眉,带上玄一等人,负手跟上影大的脚步,“你家王爷出了何事?” “皇上想知道的可以亲自去问王爷。” 影大也不怕得罪皇上,应该说在他们影子侍卫中,就没有皇上和王爷这个词,只有主子和非主子。 明萧也知道这点,自然谈不上怪罪。 几人一路无言的来到书房,玄一等人等候在门口,影大带着明萧进去,“主子,皇上到了。” “嗯,你先下去。” 影大应声退下,帮两人带好门,和玄一几人一左一右的守在门口。 书房内,明萧观察了半晌都没发现墨宸有何不对,他收回视线,拂了拂衣摆坐下,“看你如今还好好的,朕就放心了。” “如果皇上大晚上的不回宫就是为了来看本王的话,那么现在人看到了,你可以走了!” 明萧笑着摇了摇扇子,“朕一路舟车劳顿,摄政王也不说请朕喝盏茶?” 墨宸抿唇,朝着门外的影大吩咐:“让下人送壶茶过来。” 王府的下人手脚格外麻利,不过片刻功夫,就有小厮端着沏好的茶水过来。 小厮放下茶水后离开,书房又只剩下两个男人。 明萧端起茶盏轻呷慢咽,一盏茶见底,那个男人还是那副模样,看起来好像真的没有什么不对,难道真的是他想多了? “朕今日来的原因摄政王想必也知道,王爷不觉得应该解释一下吗?” “解释什么?”墨宸掀了掀眼皮,云淡风轻的瞥了他一眼,“属下不慎掉了个信号弹,被寺庙的小和尚捡去当烟花放了一番,这个答案皇上满意吗?” 明萧唇角抿成了一条线,“你就算是不想说也找个好一点的理由吧。” 被人捡去当烟花放了? 怎么不说是他自己当烟花放了! “皇上若不信可以自己去调查一番。” 明萧这次都不想说话了,他既给了理由那肯定是做足了准备,哪怕是查破天,那也是当烟花放了。 “罢了,你说如何就如何吧!只是墨宸朕希望你明白,朕才是大夏的天子!” “皇上放心吧,本王知晓。” 这句话也算是达成一种默契,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明萧起身离开。 他走后,太师椅上的男人仿佛被抽光了所有的力气,脸色煞白。 冀南诀推门而入,赶紧拿出丹药给他服下,随后拿出银针,快速朝着穴位落下。 如果有懂医的在这的话,就能发现他落的针极巧,每一针都是死穴。 第35章 蛊毒半生 过了大概半炷香时间,冀南诀才满头大汗的收起银针,只脸色格外的难看。 “如何了?”影大伸长着脖子焦急的询问。 冀南诀看了眼苍白着脸闭目养神的男人,没好气的说。 “死不了!不过就是体内蛊虫提前复苏而已,对我们无所不能的摄政王而言应该也只是小问题!” 他的语气阴阳怪气,仔细听还能听出里面的怨念和责怪。 影大自然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一脸担忧,“主子?” 墨宸本人倒是没什么焦急情绪,蛊毒提前复苏也在他意料之中。 “不必担忧,总会有解蛊的方法的。” 冀南诀气急败坏,“你说的倒是轻巧,千尘山历经百年时间,寻寻觅觅,找了不知道多久时间都没能找到彻底解蛊的方法,现在蛊毒复苏,只有不到区区三年时间,你让我们到哪里去给你找解药!” 他激动的双眼泛红,胸口上下起伏,只感觉心下一阵无力。 “师兄,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但师父耗费功力为你冰针封穴,才让蛊虫陷入沉睡,我也整日跟在你身边耗尽心力,如果你当真这般不在乎,那也就随你吧!” 他说完一甩衣袖,连自己的宝贝银针都不要了,看来是真的被伤了心。 “冀公子…” “苍龙雪山有一株赤雪龙莲。” 男人低沉的嗓音,让冀南诀迈出的脚步停顿片刻,不等他转身,就听见那人继续说。 “赤雪龙莲生于极北之巅,五百年一开花,今年严寒最冷之际便是它花开之际。” 今年最严寒之际便是季冬(十二月)。 冀南诀转身,“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赤雪龙莲他虽然没有听过,但一听长在苍龙雪山还是极北之巅就知道绝对是极寒的东西,更何况五百年一开绝对是宝物。 这人一向不会无缘无故的说这些,况且是在这个关头,难道? “这东西不会对你的蛊毒有用吧?” 影大也是一脸震惊外加期待的看着他。 墨宸嗯了一声,“赤雪龙莲属极寒之物,可克制蛊毒。” “真的?” 冀南诀有些不敢相信,看他的眼神充满怀疑。 这人所中的蛊毒名半生,乃天下蛊毒之首,极阳之物。 阴阳相克,蛊毒耐寒他们自然也知道,所以这些年他们找遍了天下至寒之物,什么寒冰蚕、龙潭草什么的,哪一样没用过。 只是那该死的蛊虫没有半分反应。 现在突然冒出来个什么五百年一开花的赤雪龙莲,还这么巧的就能解困扰了他们多年的蛊毒? 他怎么这么不能相信呢? “你该不会是故意找个什么东西唬我的吧?” 影大虽然没有说话但眼神也是那个意思。 墨宸抬起眸淡淡瞥了他一眼,想到这人上辈子也是为了给他找这赤雪龙莲才丢了性命,语气也难得温和了几分。 “本王还不至于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呵~”冀南诀冷笑一声,就开始冷嘲热讽,“不会拿自己性命开玩笑?那你倒是说为何还要三年才会苏醒的蛊虫会提前复苏?” 师父的冰针封穴本可以让蛊虫沉睡二十七年,可现在才过了二十四年,足足提前了三年! 蛊虫一旦复苏,就意味着生命陷入倒计时,生命随时被威胁。 “可是南诀,我也是人。” 冀南诀和影大愕然,瞪大眸看向那人。 只见男人闭着眸子,看不清表情,但声音仿佛从灵魂深处挤出,充满了悲戕和无奈。 书房一瞬寂静,针落可闻。 冀南诀这时才恍然发觉,原来他家师兄也是个有欲念的凡夫俗子啊。 一直以来他表现的都是淡漠无情,禁欲清冷,不重权,不重名,不重势,也不重女色,做什么都是淡淡的,云淡风轻。 就连明芷那丫头明里暗里的撩拨,他都不为所动,仿佛就是个遁入空门的高僧,无情无欲,险些让他忘了,原来他也是人啊! 是人就会有七情六欲,贪欲、生欲、势欲、权欲、私欲,还有情欲,这些欲望都是人欲。 哪怕是真正入了佛门六大皆空,也不敢保证就真的六大皆空无情无欲。 更何况是他们凡夫俗子。 这便是那半生的狠毒之处,以欲念为食,欲念一分它便壮大一分,只叫人生不如死! “师兄,如果那赤雪龙莲真能解蛊,我便是拼了命也会为你寻来!” “还有属下!” 影大和冀南诀都是一脸坚定,舍生忘义的模样。 墨宸心下微暖,抬了抬手,“距离赤雪龙莲开花还有一段时日,影大,你先秘密派遣龙卫队分批前往苍龙雪山,守住雪莲,等花开之时,本王亲自前往!” 龙卫队是他手下顶尖的军队,里面个个都是以一敌百,比之影子侍卫有过之而无不及。 上一世他虽也派遣了龙卫队和冀南诀前往,但中间出了差错,那一场雪崩让龙卫队全军覆没,还搭上了冀南诀,最终也没能带回解蛊的赤雪龙莲。 既已知晓有些事情,那便要避免。 这一次他绝不会输!男人眼中闪过一丝暗芒。 影大忙不迭地的下去办事,书房只剩下师兄弟二人。 冀南诀和他谈论了半天关于蛊毒和解药的事情,谈论完毕的他刚准备离开。 最后在他一脚迈出门槛的时候,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对了,赤雪龙莲可解半生,你是怎么知道的?” 不对劲,很不对劲! 他和师傅研究了半生,寻找了半生都没能找到的解蛊之法,他师兄就这般轻而易举的知道了?还这般轻飘飘的说出口? 虽然早已习惯师兄的淡定从容,但折磨自己多年的蛊毒能解,也不该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吧? 就好像他早就知道自己蛊毒能解一样。 诡异,真是太诡异了! 男人启唇淡淡道:“自然是师傅今日传信,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冀南诀桃花眸半眯,不相信,“什么信?师傅今日传信了?” “嗯。” “师傅传信怎么不给我?信在哪,给我看看。”他迈步上前,朝墨宸伸手。 墨宸迎上他的眼神,“信烧了,你若不信便传信问师傅。” 问什么师傅,那老头行踪飘忽不定,除非他主动找他们,否则他们是找不到他的。 师兄也是知道这一点,故意这般说。 罢了,观他凤眸平静,波澜不惊,完全看不出说谎的痕迹,姑且也就当它是真的吧。 总不能真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想通的冀南诀高兴的背着手,转身离开。 第36章 长公主去了冷宫 这一刻的他好像放下挑了许多年的重担,背影轻快愉悦,透着欢快,见人就笑眯眯的,光看着就能知道他心情很好。 看的路过的下人一脸莫名。 不明白这人进屋时怒气冲冲,路过的狗都恨不得踹两脚,出来时便开始满面春风,见人笑嘻嘻,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 但不管如何,冀公子笑总归是好的,他笑就代表着王爷好,王爷好王府就好了。 所以这一晚的摄政王府,从一开始王爷回来时的乌云压顶,变成了如今的轻松畅快,只不过半刻钟时间。 …… 翌日,明芷在寺庙的晨钟暮鼓中醒来,“月茗,什么时辰了?” 她坐起身,捂了下睡眼蒙忪的眼,沙哑着嗓音问向一旁候着的月茗。 月茗掀起纱幔,上前一步扶起她,“主子,刚到寅时,可是那寺庙的晨钟声吵到您了?” “是有些吵,伺候本宫起身吧。” 月茗给她穿好绣鞋,几个侍女已经准备好洗漱用品,简单的洗漱后,换好轻便的衣物,花容也提着食盒回来。 “主子,寺庙的膳食简陋,您先将就着应付几口,等回了府邸奴婢再给您做好吃的。” 花容这话说的倒是夸张了些,护国寺以素斋闻名,虽比不得上京锦衣玉食,但却别有一番滋味。 更何况她拿来的足足有六菜一汤,虽都是素食,但胜在花样多,颜色好,光看着就让人赏心悦目,实在和简陋扯不上关系。 “好了把你们手中的事都放放,过来一起吃饭,还有芊影。” 几人犹豫片刻,唯有芊影在明芷一声令下就直接现身坐在凳子上,端起碗筷安静的吃起来。 她们见状也放下手中事物上前,几人都知道自家主子的脾气,过多的推拒只会让她不耐,倒不如乖乖听话。 至于规矩什么的,在她们心里自家主子就是规矩。 一顿饭就这么过去,吃完后收拾妥刚好天光大亮,明芷带着一众侍女坐上马车启程回去。 马车在路上行驶的缓慢,一路走走停停,到达公主府时已经接近晌午。 管家的小太监福子公公早早的就领着一众下人在门口迎接她,“殿下,您回来了。” 明芷不喜铺张,所以公主府的下人们都只是微微低垂着头以示恭敬,并没有大声喧哗或者扑通跪一地的。 “本宫离开了一日可发生了什么?” 她下马车后直往公主府而去,福子公公走在她身侧慢半步,身后跟着月茗和春枝还有几个下人。 剩下两个侍女指挥着公主府一众下人搬着马车里带回的笼箱。 问话自然是问福子公公,只是问话时眼神轻轻瞟了一眼对面。 福子公公立马心领神会,“昨晚倒是有些动静。” “哦?” 她们一路走进前厅,身后的下人们早已散开,她刚坐下,就有下人端着早已备好的热茶过来。 月茗伸手接过,小心的倒了杯递给她,然后就和春枝敬候在一边,等她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福子公公才开始开口。 “大约是在晚上戌时,好像是王爷回来了,然后就是满府戒备,影子侍卫把整个府邸围了一圈,整整一个半时辰,直到皇上出现。” “皇兄在里面待了多久?” 福子想了想说:“半个时辰不到。” 明芷眸子暗了暗,又问了一句:“可看清皇兄出来时脸色如何?” 这倒是问倒了福子,他紧张的挠了挠手心,顶着自家殿下那看似很淡实则有压迫的视线,有些紧张的开口。 “奴才…天太黑,奴才没看清。” 明芷淡淡淡瞥了他一眼,“行了,下去吧!” “谢殿下!”福子欢天喜地的退下,看的明芷一阵汗颜。 “本宫有这么可怕?”她望向候在身旁的两个丫头。 “主子自然不可怕。” “嗯嗯,一点都不可怕。” 月茗和春枝接连回应,在她们心里自家主子就是世界上最好的人自然不可怕。 至于福子公公… 好吧,自家殿下不说话就淡淡睨着你的时候,确实挺可怕的。 “行了,月茗收拾一下,一会跟本宫去一趟皇宫。” 被叫到名字的月茗愣了片刻,她和春枝对视一眼,这才刚从寺庙回来就进宫?自家主子的心思真是越来越难猜了。 “是。” 明芷在府中用完午膳,又沐浴更衣了一番,穿上华丽璀璨的宫装,打扮的明艳动人,这才带着一众人前往皇宫。 她刚坐上长公主府的马车就有人禀告给了一墙之隔的男人。 男人闻言只淡淡掀了掀眼皮,“保护好她。” 影卫领命退下。 男人低头,继续手中画作,如果明芷在这的话就会发现,他画的正是那日她和季渺渺在桃源的剑舞,而宣纸上跳跃的只有她一人。 长公主府的马车入宫门的第一时间宫里的皇上就的得到消息,只是他等了半天,连个人影都没有看到。 “陈善喜,去看看长公主到哪儿了。” “是。”喜公公应声退下,片刻之后回来禀告:“禀皇上,有宫人看到长公主的的马车入了冷宫。” 听到这个回答明萧墨眸一凛,沉吟了片刻,站起身,“走,去冷宫!” “摆驾…” “闭嘴!” 陈善喜急忙闭嘴,带着几个小太监小跑着跟上皇上的步伐。 熹宸宫,曾经第一宠妃的宫殿,如今变成了萧瑟肃条的冷宫。 里面杂草丛生,一路走过没有半个人影,荒芜一片,只有寒风凄凄,吹动着杂草沙沙作响的声音,好像在为这座曾经辉煌的宫殿悲鸣。 “长公主殿下。” 守着熹宸宫的守卫见明芷前来没有半分惊讶,恭敬的见礼,可以看出这样的场景经常发生。 “里面如何?” “遵皇上御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冷宫,这半月以来并无人前往。” “嗯,开门。” “是!”守卫听令,沉重的大门缓缓推开。 “月茗跟上,其他人留下。” 清冷的没有一丝情绪的声音落下,跟在明芷身后的侍女仆从皆停下脚步守在宫门口,只有月茗跟上她的脚步。 两人踏入殿门,一股沉闷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放眼望去,宫殿的房间昏暗潮湿,到处散发着霉味。 破旧的床铺凌乱不堪,上面布满了灰尘和蜘蛛网,角落里摆放着一些破旧的家具,也都已经残破不全。 走近甚至能听见老鼠的吱吱声,伴随着女人的疯言疯语。 视线一转,墙角卷缩着一个身影,穿着破破烂烂的衣裙,枯草般的头发,疯疯癫癫的模样,赫然就是这座宫殿的主人。 第37章 那些欺辱她们的人都该死 “淑贵妃,别来无恙啊。” 蜷缩在那的女人并没有理会她们,只是抱着枕头在那疯言疯语的唤着儿子,好像在哄枕头睡觉。 明芷走近,居高临下的看她。 月茗保护在她身侧,戒备的看着墙角的人影,防止她突然发疯伤到人。 “啧~真是可怜,曾经宠冠后宫的贵妃娘娘,可曾想过有一日自己会落得如今这般田地?” 明芷蹲下身子,温柔的笑,手却恶劣的伸向她怀中的枕头,一把抽出,如丢破烂一般甩到一边。 淑贵妃尖叫一声,发疯似的的想要爬过去抢,被明芷用力的攥住手腕,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儿子”被月茗一脚踹开。 “滚开!你们滚开!不准动我的儿子,不准动!”她发疯似的大喊,拼命的推拒着明芷,还妄想用指甲抓花她的脸。 “主子小心!” 月茗眼疾手快的一脚踢开她。 目的没有达成反被踹倒在地,月茗这一脚用了些力气,直接把她踹倒在地半天爬不起来。 “主子你没事吧?” “没事。”明芷满不在乎的抬眸,看着那人在地上艰难挣扎,好不容易爬起来后还是飞奔抱起“儿子”温柔的哄。 她讽刺的笑,“月茗,按住她!” 月茗听命上前把坐在地上的淑贵妃按住。 她拼命的挣扎,尖叫,但都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人从头上拔下一根尖锐的发簪,在手心把玩,如同恶魔般一步一步走向她。 “本宫倒是忘了,贵妃娘娘曾经就是靠着这副好皮囊迷的父皇团团转吧。” 淑贵妃被关在冷宫已经几个月了,整个人狼狈不堪,疯疯癫癫。 身上多的是被虐待折磨的伤痕,因为长时间不洗漱,身上还散发着一股酸臭味,但即便如此,她那张脸依旧美艳,没有因为落魄而折损半分。 明芷嘴角勾着玩味的笑,拿着发簪在她脸上比划。 看着她依旧装疯卖傻,没有丝毫惧怕的模样,明芷眼神一变,手下用力,一道贯穿整个脸部的血痕出现。 从眼睑到下巴,贯穿了整张脸,鲜血如注,染红了她的半边脸。 “啊!” 她痛的整张脸扭曲在一起,属于女子凄惨的尖叫声直接传到殿外,被赶来的明萧听个正着。 “皇上?” 明萧止住脚步,跟在他身后的陈善喜一个踉跄,堪堪的收住脚。 里面凄惨凌厉的尖叫还在继续,听的人头皮发麻,好像被无数条毒蛇包围,心里不由得泛起阵阵恐惧。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小声的询问下面前的主子,“皇上,我们还要进去吗?” 明萧看了眼不远处的殿门,“不必,就当朕今日从未来过。” 一行人悄无声息的来,又无声息的离开,就连守门的侍卫都没有惊动。 冷宫内,明芷毁了淑贵妃的脸后冷厉的扣住她的下颚,猛的拉近自己,红唇附在她耳边,轻声说:“本宫知道你的身份,李~媚~儿!” 听到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名字,手下的人微不可察的抖了抖,瞳孔猛的放大,连脸上的疼痛都忘了。 明芷感受到她这细微的变化,满意一笑,温柔的松开她,还给她理了理凌乱的发丝。 “不装了,我的贵妃娘娘。” 孟贤月应该叫李媚儿,恶狠狠的瞪着她,凶狠的仿佛山中的恶犬,想要狠狠扯下她一块肉。 “放开本宫!” 心里最深的秘密被揭穿,再装下去也无用。 况且今日这贱人来也没打算放过她吧,等了这么久都没人来救她,恐怕那些人早就放弃她了,如此,倒不如死的痛快些。 明芷见她不装了心情很好的让月茗松开她。 获得自由的李媚儿颤抖着双手拂上自己的脸,脸上尖锐般的疼痛和手中的鲜血,无一不在告诉她,她的脸被这个贱人毁了。 恨,滔天的恨,恨不得化成火焰把这个贱人燃烧殆尽。 但更多的恨都于事无补,皇帝死了,两个儿子也死了,她也从高高在上的贵妃沦为阶下囚,多年谋划成空,还有什么比这些更让人无望的。 “你都知道些什么?” 就让她用生命最后为他们做点事吧。 “啧~想要来探本宫的底?给那些人传消息吗?可是你又能拿什么来换呢?你的命吗?” 明芷不屑的用眼神睨她,那高高在上的姿态,看的她只恨不能亲手杀了她! “贱人!早知道我就该在你出生时杀了你!” “那还真是可惜了,让我们高贵的贵妃娘娘好心的放过本宫一命。” 明芷是在冷宫出生的,那时淑贵妃买通冷宫的宫女磋磨她母后,好几次险些流产,如果不是暗中有人护着外加她命大,她根本来不及出生在这个世界。 后来她出生,淑贵妃见她是个女孩也就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吩咐冷宫的嬷嬷好好招待她们。 寒冬腊月用冰水洗衣服,动辄打骂,每日残羹冷饭都是常事。 最无法原谅的,是她们打杀了她母后,那个温柔了一生,什么都不争不抢的母后! 从那一刻起,明芷就发誓,她一定要让他们所有人都付出代价! 那些欺辱了她们的人,都该死! “李媚儿,我一直都很好奇,你当初亲眼看着你的好儿子被万箭穿心的时候,到底是怎样的心情?你是不是也会痛,是不是午夜梦回也会无法安睡?” “毕竟,那可是你呕心沥血,当做未来皇帝培养的好儿子啊!” 少女带着讽刺的话,让她的记忆一瞬回到了那个时候。 满地的血,浓烈的血腥味仿佛把眼睛染红,触目可及的残尸断骸,厮杀声,尖叫声,还有无数长刃撞击的声音。 视线的最后,是她的乾儿被万箭穿心轰然倒地的声音。 那一幕在脑中定格,仿佛成了她永生的梦魇。 哪怕她再冷心冷肺,那也是她怀胎十月九死一生才生下的亲骨肉啊,是和她血脉相连的孩子,她怎么可能没有感受。 “别说了,别再说了!” 她痛苦的捂着脑袋,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阵阵血光,那鲜血的颜色,变成了她轰然倒地的儿子,心脏阵阵紧缩,险些喘不过气。 “这就受不了了?” 明芷拽下她的双手,让她直视自己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诛心。 “你看本宫多仁慈,没有让你见到五皇兄,他死的呀可比三皇兄凄惨多了。” “你可没看见,那饿了许久的老虎,把他一口、一口的吃掉,本宫隔着老远,都能听到他绝望又凄惨的惨叫呢,哈哈…” “啊!贱人,贱人我要杀了你!” 第38章 送你下地狱 她疯了般想要朝着明芷扑上来,被月茗狠狠的拽住。 明芷猛的一脚踹出,李媚儿被踹的老远,哇的吐出一口血,月茗都吓了一跳。 她则趁机飞身上前,干脆利落的抬手,手中发簪朝着躺在地上女人的肩胛狠狠刺下。 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划破苍穹,把树上的鸟儿都吓跑了。 “痛吗,痛就对了!本宫的母后被你们活活打死时本宫也是这么痛的!本宫亲眼看着你们把母后的尸体烧成灰烬时本宫也是这么痛的!” 明芷冷声厉喝,泛红着双眸,手下动作更加用力,仿佛不把人弄死不罢休。 “主子!” 月茗见她仿佛魔怔般赶紧上前拦着她,“奴婢知道您心里不好受,可是皇后娘娘已经去了,她在天上一定不想看到您变成现在这样。” “主子,松手,松手好吗?” 明芷抬起泛红的眸看了她一眼,那一眼极冷,好似冬雪裹着冰霜,让她从里到外都泛着凉意。 手下意识的松开。 经过一番发泄之后,明芷心里的暴虐情绪也缓和了不少,在月茗松手时她也跟着停手,只是不忘拔出自己的发簪。 “啊!”地上的李媚儿险些痛晕过去。 明芷看着她,眼中情绪没有丝毫波动。 经过一番折磨,地上的女人早已不复往日的明丽,肩胛一个血洞汩汩的冒着血,把她脏乱的衣服染红,那是她亲手扎的。 漂亮的脸蛋也被划出一条深可见骨的血痕,看起来恐怖至极,那也是她亲手划的。 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几缕发丝粘在脸颊的伤口上,血迹已经干涸,看起来可怖又可怜。 浑身上下都冒着冷汗,仿佛从水里捞出来,就连呼吸都急促的上下起伏,好像正在忍受什么非人的虐待,真是看起来狼狈又可怜。 她冷漠的笑,伸手攥住她的衣领,拖到自己耳边,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 “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的女儿很快就会下来陪你了,但是你不用担心,??瑶公主会活的好好的,还会为我大夏顺利的铲除一个心腹大患!” “还有,你的主子很快就会下来陪你。” 说完不等她开口,明芷便点了她的哑穴,然后在她惊恐的视线中从怀里掏出一粒哑药,塞到她嘴里。 丹药入口即化,哪怕她把喉咙抠破都无济于事。 她惊恐的掐着喉咙,张大嘴巴迫切的想要说些什么,但却什么也说不出来,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 明芷理了理凌乱的衣摆,居高临下的睨她,“好了,事情说完了,接下来该送你下地狱了,月茗。” 她看了眼身侧表情复杂的月茗,淡声道:“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本宫要这世上再无淑贵妃!你应该明白要怎么做的吧?” 月茗猛地一颤,跟在主子身边这么多年,每次有这种事的时候都是芊影去办的,她们四个侍女虽然有些手段,但却来没有亲手杀过人。 主子突如其来的吩咐,到底是因为什么,难道…她发现什么了吗? “主子?” “月茗,本宫身边的所有人,要真论起来,只有你才是和本宫最为亲近。” 她刻意停顿了下,继续说:“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是本宫最信任的人,所以月茗,你不会让本宫失望的吧?” 明芷看着她的眼睛,眼底情绪不明,但不知为何,月茗却觉得心慌的厉害。 尤其是那句她们从小一起长大,她是她最信任的人,不知为何眼眶突然泛酸,说话都哽咽了几分。 “主子放心,月茗不会辜负您的信任的。” “嗯。”明芷看了她半晌,转身离开,走之前留了一句话:“殿外的仆从留几个给你,你若实在下不了手,可让他们代劳。” “奴婢可以!” 月茗朝着明芷背影大喊了一声,声音回响,仿佛誓言般在空荡荡的冷宫回荡。 明芷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冷宫,现在房间只剩下月茗和李媚儿两人。 李媚儿爬到她的身前,先是焦急的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好像有话要说。 “贵妃娘娘,你想说话?” 李媚儿兴奋的点头,不停的扯着她的裙子用手比划,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事要说。 月茗看了她半晌,最终视线落在她身后的木棍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 摄政王府。 明芷在冷宫的事情被人一字不漏的禀报给了墨宸。 听闻她在冷宫做的事情男人眸子没有半分惊讶,好像本该如此。 只有在听到她把人交给了月茗那丫头时,男人眼中神色才微微变了变,一丝暗芒飞快划过。 “仔细盯着,有任何消息及时来禀。” “是!”负责送消息的影卫接到命令转身离去,继续去蹲守。 男人站在窗前,负手而立,黑眸静静的看着长公主府的方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 明芷从皇宫回来以后先是沐浴更衣了一番,她刚收拾妥当,连茶都没有来得及喝一口,芊影就回来了。 这么快? “主子,淑贵妃死了!” 明芷眼神微微一动,倒是没有半分诧异,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润了润喉,才不紧不慢的问道:“如何死的?” 芊影回忆了一下方才见到的那一幕,“月茗用簪子刺死的,扎了好几下,死后还命人伪装成她上吊自杀的模样。” 芊影一直都躲在暗处看着方才那一幕,月茗下手没有章法,每一下都是胡乱刺的,还有她害怕却强装镇定的表情。 表情可以做假,但下手的动作做不得假。 当然也不排除她是故意做给她看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个人就太可怕了! 芊影因为今天明芷让她盯着月茗的事,已经自发的把月茗当成那个叛徒了,所以一切都用最坏的恶意去揣测她。 凡事对人抱以最大的恶意,才能立于不败之地,哪怕是被误解,也要保证自己的利益不受损,这是以前培养他们的人告诉她的。 “芊影,收回你脑中的想法!”明芷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冷声警告。 芊影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的照做,把脑中的想法驱逐掉,才朝着明芷询问:“主子,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月茗杀了淑贵妃之事知道的人少,她又在之后用了化尸水,清理完证据,知情人也被封了口。 有皇上坐镇,冷宫死了个人这种小事很容易隐瞒下来。 只是那个淑贵妃身份不简单,突然消失,就怕有心人会去查,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任何东西在细查下都会露出破绽。 还有月茗,真的是叛徒吗? 芊影想不明白,干脆不去想,直接听吩咐就行了。 “不必担忧,本也没打算瞒住,只要过了这一个月就好。” 第39章 影四你这个贱人 一个月后一切都尘埃落定。 “芊影,你最近这段时间多注意些月茗,毕竟是第一次杀人。” 明芷轻声说完,端起茶杯遮住眼里一闪而逝的暗芒。 芊影点头,禀告完毕她继续隐回暗处,不一会月茗回来,明芷简单的跟她说了几句,又安慰了一番,这件事就这样过去。 同一时间,皇宫中的明萧也在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听闻淑贵妃已死,连尸体都没有留下的时候,他很聪明的猜到了自家妹妹的想法。 果然,不一会的功夫明芷的人就把她的意思传达给他。 “你回去告诉长公主,朕知道了。” “是!”前来传消息的侍卫躬身退下。 “陈善喜,这件事交由你去办,今日得知真相的全部封口,另外,冷宫加强戒备!” “是!” 长公主厌恶淑贵妃不是一天两天了,去冷宫奚落折辱一番也很是寻常,所以今日见到她去冷宫的人不用处理。 剩下的就是冷宫的守卫和婢子,守卫是皇上的影卫,也不用处理。 所以需要处理的,其实就只是经常和冷宫有接触婢子和下人。 想通了这点,陈善喜麻溜的带着人来到那几个下人的房间,打算悄无声息的解决他们。 只是等他到的时候,已经有人先一步的动手了,和冷宫有过接触的几个婢子无一幸免,全部一刀毙命,而罪魁祸首还坐在那淡定的喝茶? “你!” “我奉王爷的命令,来清理麻烦。” 不等陈善喜找麻烦,已经解决掉人的影三面无表情的开口。 如果不是为了等他们,他早就走了! 还真是一群养尊处优的阉人,脚程也忒慢。 “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们,我还要回去给王爷复命。” 说罢,看也不看下身后的尸体,甩手就走,颇有一种他只负责杀人,不负责埋尸的诡异感。 陈善喜还没有反应过来,这事就圆满解决。 最后他指挥着下人,把尸体处理干净。 宫里下人众多,死一个两个并不会引起多大的反应,更何况是专门照顾冷宫的,更不会有人在意。 这件事就这样过去。 而影三动手的事也被陈善喜如实禀报给了明萧。 明萧听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对于摄政王热衷给自家妹妹擦屁股的毛病他早就习惯了。 只是明目张胆的跑来皇宫杀人,哪怕是为了面子他都得假意训斥一番。 当然被训斥的是墨宸,而受罚的就是倒霉影三了。 “活该!谁让你缺心眼!” 聪明人都知道事办好了得赶紧溜人,事后再禀报给那位一声就行了,偏巧影三这个傻狍子,就大大咧咧的等在那。 这不是明目张胆的挑衅人家嘛。 虽然他们王爷也不怕,但怕不怕跟你会不会做事那差距可就大了。 所以影三被罚跑王府二十圈也是该的,嗯,甚至还可以再加一点。 站在树下的影二几人忍不住幸灾乐祸又没有丝毫兄弟情谊的这般想。 “够了!你们真是够了!看热闹也就算了,影二影四你们磕瓜子是什么意思?还有影五屁股下的凳子又是几个意思!” 跑了三圈的的影三实在是跑不动了,坐在地上朝着看热闹的几人气急大吼。 摄政王府作为上京最大的府邸,占地面积之广,足足有十个足球场那么大,绕着跑两圈都够呛,更何况是二十圈。 三圈下来,影三已经觉得腿脚都不听使唤了,还有剩下的十七圈,他只感觉天空一片黑暗,连空气都变得浑浊起来。 影四见他停下,急忙把手里的瓜子往怀里一揣,双手比做喇叭状,贱嗖嗖的朝着主院大声一喊:“王爷!” 咻的一下,坐地上的影三像离弓的箭一样窜出去,空气中只留下他气急败坏的怒骂声。 “影四你这个贱人!” “哈哈哈哈……” 树下的一众人笑的腰都直不起来。 “都别笑了,主子吩咐,准备好东西我们出发。” 影大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对着树下笑的欢快的几个兄弟冷声说道。 几人收敛笑意,影四看着影三跑走的方向,笑嘻嘻的向影大提议:“这影三还在受罚就不用去了吧?” 影四憋笑,影二朝他竖起大拇指。 影大闻言却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你这番提议我会告诉影三的。” 影四:“*@%*#@*%*#。” 这次轮到影二和影五捧腹大笑了,不过笑话的人从影三变成了影四。 墨宸一行人准备妥当,踏上了去往淮南的路,不过影三还是被留在了王府,美曰其名尊重属下的意见。 还以为借着出门能逃过一劫的影三犹如天塌。 知道是影四从中作梗,他气的圈也不跑了,当即就拎着剑要想找影四干架。 只可惜等他追到门口的时候一行人早已走的没影,他只能愤怒的仰天大吼:“影四!你这个贱人,老子饶不了了!” 他的怒吼被一墙之隔的明芷几人听个正着。 “主子,好像是对面的影子侍卫。”探听消息的秋雅回来禀告。 本来明芷午睡过后正拿着本书慵懒的在窗边的软榻上翻阅,突然对面王府传来动静,那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声,她就算是想不听见都难。 于是才有了现在这幕。 “嗯,可知是何原因?” 她声音不咸不淡,随意翻了页书,眼睛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书卷,好像只是随意一问。 秋雅笑回:“说是影三做了什么事惹恼了王爷,被罚跑王府二十圈,然后方才王爷出门没有带上他,说好像是影四的主意。” 听懂的几个丫头轻笑出声。 明芷却是诧异的动了动眉,眼睛从书卷上离开,“可知他因何受罚?” 秋雅摇摇头。 王府和他们公主府关系要好,两家的下人都知道两位主子的关系,探听消息也很容易,能说的他们都会说。 但有些东西超出了一定界限,就不是他们这些身份能知道的了。 她也只知道王爷出了远门,但具体更多的王府的人也不知道。 明芷也知道这种情况,没有过多为难她,只是淡淡朝着暗处的芊影吩咐了一声。 墨宸做的事情并没有打算瞒着明芷,所以芊影不过轻微一查就查到了。 不多时她回来。 “主子,查到了!”她走到明芷身侧,朝着她附耳低语。 听着她禀报的内容,明芷诧异的睫毛轻颤,须臾,反应过来的她讽刺一笑。 是了,他们没有闹翻之前,他一向对她很好。 第40章 第一次恨他 类似于这种给她擦屁股清理烂摊子的事不知道做了多少。 就像当初五皇兄的事。 她明明做的天衣无缝,父皇也没有怀疑,但他还是要横插一脚,就为了能够做到万无一失。 每次只要是她的事,他都喜欢插手,看似不在意,实则动作比谁都快。 就是他这般总是没有顾及的对她好,才让她逐渐生出妄念,以为他们的关系可以改变。 直到她兴高采烈的去向他诉说爱意,以为能得偿所愿的时候,得到的却是另一场毁灭。 明芷至今都还记得,当初为了阻止他成亲,她不惜下药和他纠缠,原以为这般能让他改变主意。 可笑的是昨晚他才从她的榻上下来,第二日便锣鼓喧天的迎王妃进府。 更甚者为了不让她影响他们的婚宴,居然让她直接昏睡不醒,等她醒来面对的已然是他们的洞房花烛。 那是明芷第一次开始恨他。 也是和他相伴数年以来第一次深刻的体会到他的冷酷无情。 从那一刻起,他们的关系逐渐走向不可挽回。 睫毛一颤,明芷从思绪中回神,现在他们关系还没有闹僵,他会护着她也在情理之中。 揉了揉有些发疼的眉心,伸出纤细如羊脂般洁白的小手。 花容立马给懂事的她递上一杯热茶。 一杯茶见底,头疼的眉心好像才终于缓和了些。 “知道了,你们下去准备准备,我们明日一早便也启程吧。” “是。” 几个侍女下去收拾准备。 翌日,天还没亮,明芷便带着一众人悄然离开上京,就连皇宫里的明萧都不知道。 因为是轻装出行,明芷并没有带多少人,侍女只带了月茗和花容,还有芊影和几个武功不低的手下。 几人马车一路向南,看方向正是淮南地界。 “小姐,前面有一个客栈,我们要不要过去休息一下。” 几人一路兼程赶了两日的路,都有些累了,看到前方出现的客栈,明芷也没有拒绝,一行人朝着客栈走去。 “哎哟~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啊?” 客栈看起来不大,但胜在干净。 店小二一看到明芷几人立马堆着笑脸上前,在看到明芷几人时眼中不可避免闪过一丝惊艳。 只是这种惊艳在对上她身后面无表情的几个男人时化成了忌惮。 观那几个男人的衣着应该是护卫什么的,能随行带着侍卫,还生的这般国色天香,一看就不是什么小家族的女儿。 怕是上京哪个大家族出来游玩的小姐。 他不知道和他有相同想法的还有大堂上看着几人出现的客人。 “小二麻烦给我们四间上房。” 月茗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递给店小二,“另外给我们备些热水和吃食,还有外面的马麻烦喂一下。” 小二有些为难的搓着手,也不敢伸手接银子,“是这样的姑娘,小店现在只剩两间上房了,剩下的都有客人在,你们看…” “那便两间上房,两间下房。” 月茗没有犹豫的改口,小二欢喜的接过银子,一行人在他的带领下来到二楼的客房。 只是几人刚到二楼就迎面而来一熟人。 “殿…” “欧公子!” 在欧御丞尚未开口之际,月茗率先开口打断他的话,语气严厉,隐有警告之意。 欧御丞霎时反应过来,险些忘了他们不是在上京,“小姐。” “二位客官认识?” “我们和这位公子是同乡。” 本来不需要多做解释,但为了避免麻烦,月茗还是多了一句嘴。 “那敢情好,这位公子也住在本店的上房,就住在你们隔壁,若几位客官认识还可以互相多照顾一下。” 小二笑呵呵的说着场面话。 因为在外面,几人也没有过多的交集,只简单的打过招呼就跟着小二回房间。 两间上房明芷一间,月茗和秋雅一间,剩下的四个侍卫两人一间,至于芊影,自然是时刻跟着明芷的。 “几位姑娘就是这,你们先稍作歇息,热水和饭菜马上就到。” 小二把她们带到房间就恭敬的退下。 明芷几人随意打量了下房间,陈设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子,还有一道遮盖的屏风和大木桶外加几件不值钱的摆设便完事。 “这客栈也太简陋了,便是咱们府里的厨房都比它大。” 花容又开始她挑剔的本领,反正就是离了长公主府和皇宫,明芷在哪都委屈,哪都配不上她。 只有世间一切最好的才配与她家主子相配。 “行了,出门在外不必这般多讲究。” 明芷出言打断她的碎碎念,倒也不是不耐烦,而是花容把她看的太过娇贵。 这没什么不好,但过犹不及。 见自家主子生气花容立马闭嘴。 不一会热水送到,明芷开始沐浴洗漱。 月茗和花容便开始收拾房间,点熏香,擦拭桌椅,铺床榻忙的不亦乐乎,倒显得站在一旁的芊影格格不入。 “月茗。” 听到主子的呼唤月茗便知道她洗完了,赶紧放下手中的活计伺候主子穿衣。 不多时,明芷洗漱完毕穿戴整齐的坐在桌上,花容立马体贴的倒上她特意制作的花茶。 “主子尝尝,这是奴婢新研究出来的玫瑰花茶,太医说还有美容养颜的功效呢。” 明芷看了眼杯中有颜色的水,仔细一嗅还有一股隐隐的玫瑰香,只是这颜色怪异,确定能喝? 像是看出了她的犹豫,月茗笑着说:“主子放心,花容的这个玫瑰花茶没有什么问题。” “这么说你们都喝过了?“ 得到月茗的肯定回答她又看向芊影,“你也喝过了?” 芊影点头,花容这丫头酷爱捣鼓这些,为了做这花茶可时不时的来烦她,最后还是她忍无可忍扔给了她一本医书她才罢休。 不过这花茶确实也还不错。 明芷见芊影都认可倒是诧异的挑了挑眉,毕竟她这个影卫可是向来不重口腹之欲,也没什么追求的。 她尝试着抿了一小口,香味扑鼻,初入口中有股淡淡的涩,须臾,变成清甜回甘,竟是比茶叶还要好喝许多。 “不错!花容,以后茶水就换成你这玫瑰茶吧。” “是,主子!” 见主子喜欢她也显而易见的开心,甚至心里暗暗想着下次再做个菊花茶、桂花茶什么的,哦,还有主子最喜欢的丹若花,也不知道能不能做成花茶。 嗯,下次研究一下。 “扣扣。” 明芷刚饮完一杯茶,就闻门外敲门声,她示意芊影去开门,正是意料之中的欧御丞。 第41章 与欧御丞同行 “在下有礼,有缘在此相遇一番,特来拜会小姐。” “芊影,让他进来。” 屋内清亮的女声传来,芊影侧开身子让他进来。 月茗有眼色的守在门外,屋内只剩下伺候明芷的花容,和贴身保护她的芊影。 欧御丞迈入房间,第一眼便见到那个坐在桌边的尊贵少女。 少女应该刚沐浴过,换了一袭月白齐地衣裙,修身的襦裙将她身材包裹的玲珑有致。 一头锦缎般的乌黑墨发仅用几根发簪轻轻的挽着,垂几缕到身前,显得干净素雅。 白衣清冷,在她身上倒是比紫色少了一分尊贵柔和,多了一丝清冷孤傲,就像那盛开在雪地里的白梅。 从未见她如此打扮,欧御丞微微晃了下神,“在下欧御丞,见过小姐。” 明芷礼貌的笑,“欧公子不必客气,出门在外便唤我虞小姐吧,公子请坐。” 虞是随母姓,欧御丞点头,不客气的坐下,花容立马有眼色的倒了杯茶给他。 “这是?” 他疑惑的看着茶杯里的红色液体,还伴随着阵阵浓郁花香,好似是用什么花泡出的,他不由得怀疑这东西能喝吗? 直到一侧的花容耐心解释他才明白,原来这个东西叫做花茶。 只是听她说这花茶可以美容养颜的时候,嘴角微微抽了抽。 “如何,我这丫头做的花茶还不错吧?” 被少女用如此平易近人的语气问着,欧御丞哪还记得嘴里是什么味道,只能快速又喝了几口。 “很好喝!” 明芷轻轻笑了笑,“看来欧公子确实喜欢,花容,一会把你的茶给欧公子也拿一些。” 欧御丞反应过来有些微微脸热,为了避免尴尬他随意找了个借口。 “在下只是觉得姑娘的花茶做的很好,很是新颖,便多喝了几杯。” 他原本想说与她合作,却骤然想起主子身边的侍女并不知道两人的关系,是以到嘴的话改了一圈。 至于合作的事,还是私底下再问问主子吧。 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 “虞小姐怎会在在此?” 欧御丞看着少女,上京并没有传来主子离京的消息,所以主子出现在此地一定是避开众人,至于目的…… 或许是想到了什么,男人的眼神暗了暗。 他情绪隐藏的很好,明芷并没有发现,也或许是她刻意忽略,她淡淡启唇:“只是在同一个地方待久了,想出来走走。” “欧公子可是要去往皋城?” 欧御丞眸子闪了闪,心里道了一句果然如是,“正是,在下出门游历,一路向南,目的地正是皋城。” 他每年都会外出游历一番,增长见识,这次也是听闻皋城出现悍匪,民不聊生,所以才决定只身前往,暗中查探一番。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得到消息摄政王会亲自前去,所以才想替主子保护好他。 欧御丞会去皋城明芷是知道的,上一世墨宸中了埋伏就是他带人赶到及时救下他,因此自己还受了伤。 至于他会去那里的原因,如今明芷自然是知道的,但是她不会阻止。 “刚好,我也要去往皋城,不若我们同行,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少女真诚邀约,原本他该高兴的,但如今他却半分都高兴不起来,只有无尽的担忧。 “虞小姐,恕我直言,你若是出门游历不若往北行,那边风景如画,气候宜人,最是适合出门游玩。” 欧御丞想了想还是开口劝说道,如果少女今日是跟着摄政王他便不会这般说。 只是她一女子,就算本事不凡外加带了几个侍卫,但如今皋城凶险,路上难保不会遇到什么麻烦,只有远离才是最好的。 只是他也知道,少女并不会听他的。 果然,只听少女轻声说:“改程是不可能改的,皋城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若是欧公子有别的考虑,那我们自行前往便可。” “我不是这个意思…” 明芷笑着打断他的话,直接挑明,“欧公子!皋城的事想来你也知道,我既然来了,自然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欧御丞一时焦急,倒是忘了少女一向不打无准备的仗,倒是他太过紧张了。 “在下准备明日一早启辰,不知小姐意下如何?” “既是同行人便不必这般客气,我名虞欢,你我直呼名讳即可。” 欧御丞点头,两人说好明天启辰的时间,他便告辞离去。 “主子,这个欧公子能信吗?” 花容在欧御丞离开后担忧的发问,本来在主子提出和他同行时她便想阻止的,但被芊影拦住。 她也知道主子一向有自己的主意,只是欧公子始终是个外男,出门在外和外男同行,如若被别人知道了,怕是会传出什么对主子不好的流言。 明芷闻言一笑,询问一旁的月茗,“月茗,你觉得呢?” 月茗掐了下掌心,主子突然说要外出游历,她一开始并没有想到她是要去皋城,直到出了京门她才知道,那时想阻止已经晚了。 一路以来,她都是提心吊胆,如今有个人说要与她们同行,她自然是同意的。 “多个人多份照应,奴婢觉得甚好。” 这欧公子看起来也不像是弱不禁风的人,有他在,主子的安全就多一分保障。 花容显然也是想明白了这点,在安全和名声之间,自然还是要选择前者的。 “主子,这个皋城我们真的非去不可嘛!” 月茗这番话落下,花容皱眉看向她,就连一向事不关己的芊影都抬眸瞥了她一眼。 实在是这话已经不知道第几次从她嘴里出来了。 明明知道主子的性子,哪怕是再担忧也不该多次询问,月茗性格一向沉稳,不该犯这样的错误才是。 花容倒是没有多想,只以为她是太过担忧主子的安全,所以紧张了些。 芊影就不同了,已经确定了月茗有问题,她这番举动只会让她更怀疑她。 甚至忍不住开始想,皋城那边的事情是不是也和她有关? 不然主子为什么会带上她? 明芷闻言看了她一眼,蹙眉道:“月茗,这是最后一次!” 哪怕知道她并没有什么坏心思,但一路不停的询问,还是让明芷感到一股烦躁。 明知不可更改,还要不停的询问,就为满足心里那点微末的希望,这种做法,在她看来是最愚蠢的! 如同上一世的她。 第42章 依兰夏儿 月茗见明芷生气了,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低头应好。 不一会客栈的晚饭送上来,几人简单吃过之后各自休息。 翌日,天一亮几人就退房启程,同行的人多了一个欧御丞。 马车一路走走停停,半个月后才终于到达皋城地界。 “虞欢姑娘,前面便是皋城地界。” 几人朝夕相处半个月,彼此间都熟稔了不少,但欧御丞还是很有分寸的唤她虞欢姑娘。 明芷身边的人经过这几日的相处也对他很是认同。 欧御丞这人,看似潇洒风流不羁,实则温润守礼,和女子相处分寸也把握的恰到好处,更是有一身好功夫,长的还俊。 当真是驸马爷的不二人选。 欧御丞不知道他这几日的相处已经让花容对他有这么大的评价,若是知道了,也不知道他会作何感想。 “小姐。” 明芷在月茗的搀扶下车,他们此刻已经到达皋城地界,再往前便是皋城。 明芷一路以来并不急着前进,如今到了地界更是直接不走了,“此处风景不错,在此休息片刻吧。” 众人一愣,下意识的看了眼周围,四周光秃秃,除了一条宽阔的道路,什么也没有。 虽然如此,但主子说看风景,那自然是要看。 于是一群人停下休整,反正这一路他们也习惯了。 走走停停,说实话他们都有些怀疑主子的目的,好像真的是来游玩的一般。 明芷也知道他们心下疑惑,不过她并没有过多解释,而是安静的等待。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身后传来马蹄声。 不一会,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子带着几个侍女踏马而来。 “吁~”来人见到明芷一行人急忙勒住马绳,并出口询问:“敢问几位行人,前面可是云州?” 欧御丞几人蹙眉,他刚准备回答,就被明芷抢先,“姑娘怕是走错路了吧,前面直行是皋城,云州应当一路向西才对。” 那女子身侧的属下下意识的反驳,“怎么可能,我们刚才一路过来,路遇的行人都是说直行。” 为首的女子也蹙紧眉头看着明芷一行人,明显并不相信她的话。 花容一行人则是惊讶,就连明芷都是震惊不已的表情。 “怎么可能,如今皋城土匪猖行,谁人不知,怎会有人故意把人往那边引。” 一句故意道出了玄机,对面几人显然都有些急了,不知道该相信谁才好,只能看着领头的少女。 少女审视的看着明芷,问出了一个最为关键的问题:“这位姑娘既说前面有土匪,那又为何在此?” 这次轮不到明芷说话,花容先炸了,“这位姑娘,我们家小姐也是好意相告,我们与你非亲非故,干嘛要害你们!” “你们若是实在不信,大可执意前往,到时自然可知我们话中真假,左右于我们也没甚损失!” “大胆!你居然敢这么跟我们说话,你可知我们小姐可是…” “海沫儿!”那侍女的话被领头的女子制止。 没有人发现欧御丞听到那女子的名字时瞳孔微微动了动,他想他终于明白了少女这一路的异常。 “抱歉诸位,我们一时不慎迷了路,又得路人一路指点才到此地,所以我朋友便焦急了些,还请各位担待。” 听了为首女子的解释,花容也知道自己反应过激了些,遂低头不语。 明芷倒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依旧友好的提醒,“虽不知你们为何会一路来此,但前方确实是皋城不假。” 她顿了顿,看向芊影吩咐:“把我们的舆图给一份给这位小姐。” 人会骗人,舆图总不会吧。 芊影看了眼自家主子,从后怀里掏出舆图递给对面的人。 舆图自然不是她大夏的完整舆图,只是主子无聊时画的皋城路线图。 当时还不明白主子为何要画这个,更不明白明明是两个不同方向,为何要把云州也画上去,还画的比皋城还清楚明白。 如今这番,她倒是明白了。 只是她更加疑惑,为何主子好像提前知道一般? 对面那女子拿过舆图仔细观看,果然往前根本不是云州。 “小姐,这…” 那领头女子直盯着舆图,对面的人不可能未卜先知提前备好舆图诓骗她们,倒是一路过往的行人。 之前不觉得,现在仔细想想好似都透着诡异,就好像都在特定的地点等着她们一般。 她眼睛闪了闪。 如果这群人说的是真的,前面真有土匪猖行,那她们一路过来,不就是羊入虎口? 是信一路过来的路人,还是这眼前的一行人,不过刹那她便有了决断。 “多谢这位小姐的舆图,若是有缘相见,夏儿必当报答。” “那我便祝夏儿姑娘早日到达云州。” 两人相互客套一番,夏儿便一夹马腹,带着一行人往真正的云州方向去。 见她们身影消失,明芷收回视线,却发现众人的目光都看着她。 他们眼里有震惊,有疑惑,也有崇拜,却唯独没有怀疑。 花容更是直接秒变星星眼,“小姐您可真是太厉害了,您刚才说的看风景,不会就是为了救那一行人吧?” 那一行人不过几个女子,连十人都不到,若真去了皋城恐怕凶多吉少。 而这一路故意给她们指路的人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可能是那位小姐的什么仇家故意害她的也说不定。 现场人都不是什么的单纯不谙世事的人,自然看懂了其中问题。 明芷闻言只看了她一眼,“你觉得你家小姐会未卜先知?” 这一句话打消了众人的疑惑,是啊,这一路上走走停停,如果她真的是故意的,除非她会未卜先知,提前知道那一行人的动向,才能赶着点蹲到她们。 不然怎么都解释不通。 殊不知,明芷做的一切就是为了赶着点蹲到她们。 刚才的那个夏儿是依兰国的皇女,依兰是一个边陲小国,也是女尊国。 夏儿本名依兰夏儿,是女皇最疼爱的皇女,也是依兰国内定的下一任女皇。 她来云州是因为她的好友嫁给了云州郡守,特约她来大夏游玩一番,却不料就是这番游玩却让她丢了性命。 而她丧命的地方就在前方不足百里之地,那些人刻意引她来此,就是为了用她的命发动战争。 前世他们也确实做到了,依兰夏儿死讯传开,女皇悲愤欲绝,沉寂三月后向她们发动战争。 那一场大战足足打了大半年,虽然最后是他们赢了,但双方损失惨重,她舅舅更是因此留下暗伤,终身不能再有子嗣。 第43章 你是我最信任的人 重来一世,明芷自然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走吧,风景看完了,继续启程。” 那些人,也该解决的差不多了。 一行人继续启程,走了不足一里之地,突然,马儿嘶鸣起来。 “虞欢姑娘,前面有些不对。” 浓密的树林里寂静的可怕,鸦雀无声,只有几缕春风浅浅袭来。 隐隐约约,似乎夹杂着一股很淡的血腥气。 即使那血腥味很浅,但在场人都不是什么天真纯良之人,自然能轻易分辨的出,那是独属于死人的血腥气。 “虞欢姑娘你们先在此等候,我去前方查探一下。” “保护好姑娘。”欧御丞朝着几人嘱咐,刚准备前去查探,便被马车里的明芷唤住。 “不必了,直接前行。” 少女声音清脆,带着不容拒绝的命令。 欧御丞不解,芊影见状淡然解释道,“继续前行吧,应当是王爷的人到了。” 听到她这么说欧御丞也明白过来,看来是主子早就通知了摄政王,前面的血腥气也应当是王爷的人。 几人继续前行。 果然,前方出现一群身影,好像是摄政王府的影卫,他们满身血腥,正在处理着战场,地上尸体成堆,光看着就知道经历了怎样的恶战。 为首的影大见到明芷的马车立马恭敬的上前,只是途经欧御丞时看了他一眼。 “长公主,属下奉主子命令前来接您,您不用担心,这一路的土匪已被属下解决干净。” “嗯,辛苦影大了,不过出门在外还是唤我虞小姐吧。” 马车传出清浅女声,影大立马明白过来,“是,虞小姐。” “走吧,别让皇叔久等了。” 明芷并没有下马车,甚至没有露面,但影大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马车继续行驶。 不过人也从明芷的几人小队,变成了几十人的大部队。 影大安排好众人,留下一小队人马继续清理战场,剩下的则和他一起护送明芷安全抵达皋城。 马车内,月茗看向那个随意的靠在软榻上,拿着书卷认真翻阅的女子,忍了半晌,还是没忍住问出口。 “小姐,你方才说要看风景,其实是知道影大他们过来了,故意给他们留时间吧?” 花容见状也放下沏茶的手,竖着耳朵听。 明芷闻言移了移手中的书,淡淡道,“不然你们以为如何。” “奴婢还以为小姐是早就知道那一行人会过来,所以才特意等在那想救她们一命呢。” 花容诧异的看了月茗一眼,不明白为什么主子都说过了是巧合,她还要提起。 明芷眸中飞快划过一丝冷意,不过被书页遮着并没有人看见。 “月茗你知道你现在的行为叫什么吗?”少女声音辨不清喜怒。 音落,车内气氛蓦地凝固。 两人大气不敢喘,月茗甚至准备跪地请罪,忽而,听见一声轻笑,“你这叫盲目崇拜。” 两人心下一松,才不知道什么时候背脊已经被汗打湿。 “小姐您就知道取笑月茗。” 明芷放下书,端起手边的茶喝了一口,“好了,皋城如今闹匪患,我们一路过来难保不会遇到劫匪,所以我便提前让人通知了皇叔。” 这也算是对刚才那话的解释。 几人说话间,马车一路晃晃悠悠的进城,最终停在驿站。 “小姐一路舟车劳顿,累了吧,驿站已经提前备好热水吃食,小姐可稍作休息,主子在知府商谈要事,估计得天黑才回。” 守在驿站门口的影十见到几人立马迎上去。 明芷几人从一路过来那安静到极致的大街就知道皋城的情况紧张,闻言倒也没有诧异。 “这是和我们一起同行的欧御丞公子,给他也安排个房间。” 见几人的视线总是有意无意的往欧御丞身上扫,明芷出言解释。 影十几人从他的名讳中猜到了他的身份,不过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按照主子的吩咐让人带他下去休息。 至于明芷几人,坐了大半个月的马车也是累极,直接跟着驿站的侍女来到早已准备好的房间,沐浴用膳之后,便睡着了。 等她醒来之时,已经临近天黑。 “你醒了?” 明芷刚醒,便见许久不见的男人出现在她房间,坐在桌边端着一杯茶,慢条斯理的饮着。 “皇叔回来了怎不叫侍女唤醒我?”明芷掀开锦被起身,拿起外衫穿上。 驿站的房间床前摆放着一个偌大的屏风,隔着屏风明芷也不怕他看到什么。 只是对于他这种不打招呼就直接进入她领地的做法感到不满。 而这种不满也被墨宸轻易的察觉出来,不过他并没有解释什么,而是问起她另一件事。 “听你的侍女说,在皋城的路上你们遇到了一群奇怪的人?” 说起正事明芷放下不悦,把路遇依兰夏儿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男人,还贴心的附上自己的见解。 “依我看,一定是有人从中作梗,若是依兰国皇女真在我们大夏出了事,恐怕得是一场不小的麻烦。” 明芷没有多说,点到为止,相信墨宸听了这番话一定会明白其中关键。 果然,只见男人开口:“这件事本王会查清楚,你不必担忧。” 明芷点头,问了下现在的形势,了解的差不多便不再开口,至于计划什么的,她不问,也知道墨宸不会告诉她。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次墨宸居然一反常态的把他的计划和盘托出,甚至还让她参与! “我没听错吧?皇叔的意思是让我带兵?” “自然,我们欢儿长大了,也能独当一面。”他说罢看着她,眼里是她不明白的情绪,“最主要的是,欢儿是本王唯一信任的人!” 男人嗓音低磁,瞳眸幽深,和她对视时,好像有什么在翻涌。 明芷闻言心里划过一丝嘲讽,不着痕迹的移开眼,乖巧的笑,“皇叔放心,你也是我最信任的人。” 信任啊,多么沉重又充满讽刺的两个字啊。 上辈子,她努力了一辈子,强求了一辈子,都没能求来的两个字,这辈子居然这般轻易的得到了? 她只觉得有些好笑。 原来人只有在求不得、得不到的时候才会去追求。 墨宸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还在跟她说接下来的计划,明芷也抛开那些无用的思绪,聚精会神的听着。 前面还好,只是在听到让她带人绕道走五峰山路的时候,明芷表情变了变。 那群土匪的老巢在五羊山顶,五羊山分为一到五峰山路,想要上山最近最好走的道路是从四峰山直上,行军只需一个时辰。 第44章 不知今夕何夕 而五峰山道路荒废不好走不说,还绕道。 上一世他的大批人马是直接走的四峰山,因此中了埋伏,耽误了前去支援的时间,才会让他陷入孤立无援。 最后还是五峰山后行的欧御丞及时赶到才救下他。 后来听影大他们说,原来所有前往五羊山顶的道路都被那群悍匪派人埋伏,目的就是为了拖延他们支援时间,好耗死墨宸。 其中最近的四峰山人数最多,所以大队人马迟迟上不去,唯一人马少的就是已经荒废的五峰山。 本来明芷还在想要用什么办法说服他换路线,没想到他自己就率先提出。 和上一世完全不一样的轨迹,立马让明芷警惕起来。 她看向墨宸,装作不解的询问,“为何要从五峰山过,我看过皋城的舆图,那条路又偏又远,好像还已经荒废了好久,明显应该走四峰山才对啊。” 墨宸怎么会不知道她的试探,他不动声色的解释:“五峰山偏僻荒芜,一般人不会走那条路,想来土匪也不会料到我们会选这一条路。” 明芷闻言看了他一眼,眼神平淡。 但不知道为何,墨宸好像从她眼里捕捉到了一丝鄙视,那丝鄙视稍纵即逝,但墨宸可以很肯定他没有看错。 只稍微一想墨宸就明白那丝鄙视从哪里来的。 他哑然,总不能告诉她,上辈子也是选的这条路,只是运气不好突遇山体滑坡,影三那个蠢货又自作主张的带着人改道,这才造成了后面一系列的糟心事。 不能露出破绽的某人,只能暗自认下这份鄙视。 “对了皇叔,这是芊影做的迷毒散,你拿着好防身。” 明芷从怀里掏出一瓶红色瓷瓶递给墨宸。 瓷白如玉的小手握着鲜艳似血的瓷瓶,给人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尤其是她嘴里那句芊影做的,让男人眸中暗色渐深。 顺着那个瓷瓶,好像回到了那个荒唐迷乱的夜。 “本王知道了,你先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才能行事。” 男人最终还是拿走了那个瓷瓶,只是背影略显慌乱。 明芷眯着好看的眸子看着他的背影,也不知道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墨宸回到房间,影大立马跟上。 “主子。” “嗯,事情办妥了?” 影大点头,主子一回来就进了长公主的房间,他还来不及禀报,现在刚好回禀。 “主子猜测的不错,依兰国那群人路遇的行人确实是有人安排,目的就是为了引依兰皇女入皋城,而路上的那群悍匪,就是专门为了劫杀皇女而来。” 影大说完顿了一下,一向没什么表情的死人脸扬起一抹好看的微笑。 “不过他们的计划被长公主误打误撞的扼杀了。” 误打误撞吗? 墨宸摩挲着手中的瓷瓶,眼中笑意不明,“好了,你下去吧,记得要保证好皇女的安全,让她平安抵达云州。” “是!” 影大退下,房间只剩下墨宸一人,他拿出手中的瓷瓶,放在书案上,开始分析现下局势。 … 夜色迷离,星星颗颗点缀着屋顶,月亮高悬于天际,洒下清冷的光辉,那光芒把大地笼罩。 被它包围的地方都泛着丝丝寒意,只有下方的屋子,依旧火热,好似伴随着男女的喘息声。 “皇叔,别忍了,没用的。” 屋内床榻之上,女子穿着一身红色纱衣攀附在男人身上。 男人衣襟半开,紧闭着双眸脸色难看,好像在经历什么非人的折磨。 而女子只穿了一件轻薄的纱衣,半露酥胸,雪白如玉的双腿暴露在空气中,红与白的碰撞,带着一股极致糜艳。 她攀着男人,妩媚的笑,雪白如玉的手指顺着他敞露出的衣襟而下,一点点深入,挑逗。 “别白费力气,这是我让芊影特意为你我二人调制的,黯然销魂,非彼此不能解,你没有选择了,墨宸~” 女子湿漉漉的吻落在耳侧,仿佛一团火焰落下,烫的他心尖一抖,凤眸倏的睁开,淡然被猩红取代。 男人一把攥住她的手腕,用尽最后一丝理智推开她,“滚出去!” 女人倒在床榻上,微微一笑,像是盛开在地狱的彼岸花,带着勾魂摄魄之意,一点点引诱,诱惑他共赴沉沦。 “你忍不住的墨宸,别再挣扎了,你现在只有一条路。” 女人诱惑的嗓音仿佛从天际传来,她妖娆起身附在他耳边,“要我—” 极致暧昧的两个字,顺着温热的呼吸喷洒进他耳廓。 顺着耳廓神经游走,不知道是药物还是什么,他只感觉浑身都泛着密密麻麻的痒意。 随着痒意一起的还是疼痛和燥热。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浑身青筋迸发,大汗淋漓,显然已经忍耐到了极致。 女子却恍若未闻,妩媚的笑,甚至伸出双手环抱住男人脖颈,整个娇躯整个贴在他怀中,不留一丝缝隙。 “皇叔,忘了告诉你,这个药有一个很大的副作用,若是不及时解,我会死哦~” 她温柔的抚摸着他的脸,“你不会让我死的吧?” 女人青丝如瀑,笑意吟吟,懒懒的倒在在他怀中,身上穿着纱衣也在方才到磨蹭间滑落一半,松松的挂在肩头。 一眼望去,耀眼夺目的白,仿佛是他眼中唯一的颜色。 “墨宸,要我,你只能要我!” 一句仿佛宣誓般的话落下,女子拉下他的脖颈,霸道的附唇而上。 两唇相接,女子凉凉的唇瓣如冰块般缓解他身上的燥热,却又如同世间最美味的糕点,让人不舍松口,只想流连。 冰与火的碰撞,仿佛星星之火点燃。 而女子作乱的双手就是那无尽欲海的火种。 “轰”的一声,理智崩塌,所有燥热直冲脑顶,欲望复苏,火光蔓延,所经之地一片燎原。 他转过头,猩红的目光与她交汇。 他的眼中充满侵略,如同饿狼看着美味的羔羊。 而她的眼神却充满了深情和眷恋,映照的他如同一个最卑劣的恶徒。 他一边唾弃,又一边忍不住靠近。 一边拒绝,一边又忍不住沾染。 终是野兽吞噬了理智,他无法抗拒的伸出手,颤抖的抱住她,放任自己,与她共赴沉沦。 妥协的那一刻,他清楚听到了,耳边女子坏笑的声音,她说:“轻点~你的准王妃可是在隔壁。” 一次一次,不知疲倦,不知今夕是何夕。 第45章 你们一起来 突然,床上的男人闷哼一声,呼吸急促,“欢儿…” 猛地睁眼,旖旎尽散,只是漆黑如墨的眸子一片迷离。 缓了缓,他才从那个荒唐迷乱的梦境中回神。 看了眼身下,男人苦笑一声,认命的起身打水、沐浴,换了套干净的衣物,然后拿着脏衣服来到后院准备清洗。 此刻外面天色漆黑,灯光已全部熄灭,只有朦胧的月光照着他挺拔的身影,于黑暗中悄然移动。 他避开众人走到井边,准备打水,还没来得及弯腰就被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影四喊住。 “主子?您大晚上的不睡觉在这干嘛呢?” 墨宸身躯一僵。 影大想阻止都来不及。 只能眼见他着家主子他高大的身躯顿住,然后淡定的回头,“本王睡不着,刚好把这几日的脏衣服洗洗。” 影四懵逼的看了眼天色,此时才四更天。 天空漆黑如墨,整个驿站黑漆漆的,笼罩在黑暗之下,更别说这四月的夜晚凉飕飕的,冷风唰唰的吹,连他夜晚值夜都忍不住打个寒颤。 这样的时间,不睡觉跑来洗衣服? 况且不是有专门清洗衣物的奴婢嘛,再不然交给他们也行啊,怎么能让主子亲自洗衣服。 影四立马上前,殷勤的摆着笑脸上前,“主子,属下来帮您洗吧。” “不用!” 墨宸不动声色的移开手,打断影四献殷勤,幽深凤眸凝着他。 “夜里安全乃重中之重,你身为值夜守卫,不好好坚守岗位,跑到这来闲扯什么?” 男人的声音很淡,但能听出里面的斥责之意,影四心里委屈。 他能说就是看见有人狗狗祟祟才跟来的吗? 自然不能,于是他身影一闪,跑的比狗都快,“那主子慢慢洗,属下先告退。” 在暗中看到全程的影大双手抱剑,冷冷的看着逃走的影四,心里暗骂一声:蠢货。 碍事的人终于走了,墨宸也快速洗好衣服,清醒了自然也睡不着,干脆把接下来的计划都复盘一遍,查看可有什么遗漏。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天光微微发亮,男人才揉了揉发疼的脖颈,起身朝着门外去。 “影四,过来陪本王晨练一番。” “啊?” 影四哭丧着张脸,在好兄弟们幸灾乐祸中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向庭院。 众人也跟着移步庭院,然后他们就见到了一大早就能让人精神为之一振的一幕。 “嘶~主子下手也太狠了,这影四是不是哪里得罪主子了呀?” 只见影四连主子一片衣角都没有摸到就被一掌挥飞到墙上,那清脆咔嚓声,光是听着就觉得疼。 这还不够,好不容易爬起来,又被主子一脚踹倒,爬起来一脚,爬起来一脚。 反正就是完全不给他出手的机会,这哪是陪练啊,是单方面的殴打吧。 啧啧,影四太惨。 那鼻青脸肿的模样,别说还怪好看的嘞。 几人心里一致幸灾乐祸。 不过比起看热闹他们更好奇,影四到底怎么惹恼主子了,居然要他亲自下场收拾他? 要知道他们家主子哪怕是再生气也不会亲自下场收拾人的,这影四真是出息了。 “哎老大,你天天跟着主子,你肯定知道的吧,说说嘛。” 影二一脸八卦,其余看戏的人也是一副星星眼。 影大什么也没说,只是淡淡的瞥了几人一眼,“你们想知道,不如去问当事人。” 只要你们能问的出来。 被胖揍的影四一开始确实没有反应过来,还以为主子是单纯的找他练手。 直到被“练”到怀疑人生,他才反应过来自家主子只是单纯的想揍他,再联想昨晚的事,他一瞬就明白过来。 “主子!我我…我认输!” 最后一次被踹翻,影四狼狈的躺在地上,粗喘着气息,颤抖着举着手求放过。 他此刻鼻青脸肿,一身黑衣也沾满了灰屑,狼狈不堪,像是从哪里跑出来的叫花子。 再反观墨宸。 一身锦衣如松,身躯颀长笔直的站在原地,干净一尘不染,高高束起的墨发垂直,未见丝毫凌乱。 经过一番打斗他依旧呼吸平稳,表情淡然的负手而立,如同高高在上的神只,俯视众生。 “既然如此,那便你们一起来吧。” “啊?”不要啊… 被眼神扫到的正是一旁看戏的影二几人。 他们张大嘴巴,看了眼躺在地上一摊烂泥的影四,统一吞了口唾沫,然后一致抖了抖身子,“是。” 影大抱着剑挪了挪脚步,把场地让给他们。 不一会,驿站空旷的庭院便响起了无数道鬼哭狼嚎的声音。 嗓门大的直接惊飞了树上的鸟,也成功惊扰了到驿站其他人。 欧御丞拉着一个侍卫询问,知道是摄政王在和属下晨练,稍微一思索,还是控制不住脚步朝着那边走去。 冀南诀也被吵醒,拉着张怒气冲冲的俊脸就声音传来处冲去。 另一边的正在用早膳的明芷听到了那边的动静。 “芊影,你过去看看发生了何事?” 芊影没动,直接回禀:“是王爷那边,他正在和手下影卫们在前院晨练。” “哦?” 听到这明芷诧异的挑眉。 一大早弄出这般大的动静是晨练?如果明芷没有见过那男人晨练是什么样子还真就信了。 她看向芊影,正想问些什么,就见她满眼兴味跃跃欲试,再观向一旁的两个丫头,也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 得,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放下银箸,擦拭下唇角起身。 “走吧,正好我也许久未见皇叔晨练了,一起去看看。” “是。”几个丫头欢天喜地的跟着她一起出门。 明芷住的地方在东面,墨宸在南面,倒不是属下故意安排,而是驿站最好的两个房间就是一个东一个南。 皋城驿站还是很大的,从两人一人一个院子就能看得出来,所以等明芷几人到的时候已经过去一刻钟,晨练早已结束。 躺在地上唉呼痛呼的几人也在相互搀扶下起身,如果不是他们一瘸一拐的步伐,任谁也不会想到他们经历了怎样的折磨。 “虞欢姑娘。” “欧御丞你也在?” 两人熟稔的语气一下就吸引了在场人的目光。 冀南诀摸着下巴一脸趣味的看着两人,余光却偷偷觑向墨宸。 果然见那男人漆黑的凤眸暗了暗,虽然面上看不出什么,但熟悉他的冀南诀却知道他是不高兴了。 至于为什么不高兴… 他看向那边异常熟稔的男女,桃花眼微闪。 第46章 这样的男子她会喜欢的吧 明芷完全没有发现两人的异常,她简单的和欧御丞打过招呼。 视线扫过互相搀扶着的几人身上,秀眉轻蹙,“皇叔这是在做什么?” 如今正是用人之际,这男人发什么疯! 把他们都打残了,明日的剿匪谁去。 她面色霎时就不太好看了,微微瞪着他,面露谴责,只要是个人都能看出她的不满。 影四几人心下感动,还真以为她是为他们抱不平,刚泪眼汪汪的准备帮主子解释一番,就听见少女说了一句让他们错付的话。 她说:“皇叔要训练属下直接把他们丢去暗卫营便是,何必在当下动手。” “噗!哈哈哈…” 冀南诀率先忍不住笑出声,不怪他,实在是影卫们太搞笑。 一个个人高马大的男子,灰头土脸的站成一排,因为少女一句话双眼骤亮,感动的两眼泪汪汪,然而没过多久,就幻灭般垮着一张哀怨脸,如丧考妣。 就像那街上要骨头没要到的可怜大狗,耷拉着脑袋。 哈哈哈,不行了,可乐死他了! 欧御丞和月茗几人也是浅笑出声。 就连一向面无表情的墨宸,都扬着浅浅的微笑。 “欢儿说的是,最近你们也确实懈怠了,回京后便按小姐说的办。” “啊—不要啊主子!” 影卫们哭丧着一张脸,影四甚至开始羡慕起了被留在王府的影三。 明芷见状也浅浅的笑。 她其实刚开始见他们鼻青脸肿是有些生气的,觉得墨宸抽风不看时间。 但转念一想,他做事一向稳妥,应该不至于在这个节骨眼上自断手臂。 果然,她仔细观察了一番,发现影二几人只是看起来伤重,其实都是些皮外伤,不打紧。 唯一看起来严重些的影四,也并没有真正伤到筋骨。 只是明芷有些疑惑,这男人怎么一大早这么大的火气?还亲自出手,专往人脸上招呼。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幼稚了? 少女怀疑的眼神墨宸自然看见了,不过她不问,他也不会说。 若是让她知道他昨晚…… 看着少女如画的容颜,脑中酡红的小脸和她妖媚入骨的嗓音一闪而过。 男人不动声色的移开视线,以掩饰自己的心虚狼狈。 对于这一切明芷自然不知道,对于男人的反常,她虽疑惑但却并不想了解。 “既然大家都起了,就一起吃早膳吧。” 摄政王开口,自然无人拒绝,影大着手准备下去安排,就听见一旁站着的明芷淡声道。 “你们吃吧,我刚才已经吃过了,初来皋城我想出去逛逛。” 闻言,众人抬起的脚步顿住,所有人视线一致看向她,再看向墨宸。 欧御丞更是难掩惊讶。 他曾亲眼见过少女面对摄政王是如何的明媚似火,可从方才相见以来,她都表现淡淡,丝毫没有往日的亲昵。 这让他不由得觉得疑惑,难道是两人吵架了? 和他有相同想法的还有现场的众人,当然不包括冀南诀和影大以及墨宸本人。 前两者是已经见过,所以寻常,后者嘛…… 冀南诀看向墨宸,看他要怎么处理。 谁知男人只是淡淡的颔首,并没有觉得惊讶,如果忽略他蜷缩下的手指的话。 “我让影大跟着你。” “不用了,我带上自己的侍卫就行。” 她带来的那几个侍卫都是千羽卫中的佼佼者,武功能力都不低于影卫,况且还有能和影大一较高下芊影,安全自然不必担忧。 “那好,本王稍后会去一趟府衙,若有事可去府衙寻本王。” 明芷闻言惊讶的看了他一眼,就连冀南诀都难掩诧异。 而说话的人本人像是没有发现自己说的这番话有多么令人遐想一般。 只是专注的注视着她,好像非要等到她的回答。 少女睫毛轻颤,敛下眼底所有情绪,淡淡嗯了一声,才转身离去。 她没有发现她离开时,身后男人专注宠溺的目光。 冀南诀和欧御丞明显发现了,两个男人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心下各异。 早膳后,趁着出门前,冀南诀把墨宸拉到一边,眼下只有他们二人,就连影大都被他支走。 他迫不及待的询问:“我问你,你是不是对明丫头有什么不可见人的想法!” 他眯着桃花眼,紧盯着他。 别问他怎么知道的,这个问题已经在他心里放了很多年了。 只是这人伪装的太好,他也是在最近才彻底确认。 尤其是方才几人吃饭的时候,这人就像有什么大病一样。 桌上一共五菜一汤一甜品,他每样都说了个遍。 什么欢儿最喜欢食醉蟹,但又不喜欢动手,每次看到都会睁着亮晶晶的眼睛,撒娇般的看着他,软糯糯的让他给剥才肯罢休。 还有什么翡翠玉饺,欢儿侍女弄了个什么蛋饺,她觉得好吃,便兴冲冲的跑到厨房要亲手给他做,最后弄了一身的灰,像个小花猫。 就连他们手上端着的酒都没放过,什么这个酒不好喝,没有他家欢儿特意给他酿的石榴酒好喝。 他就呵呵了,那个酒是特意给他酿的吗? 虽然明芷那丫头是什么好的都想着他,但他可知道,那石榴酒纯粹是她自己喜欢,送他只是顺便! 顺便!!! 平时少言寡语,今日嘴多的跟炮竹似的,啪啪啪的炸个不停,搞得他和欧御丞两个男人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一顿饭尴尬至极。 偏巧这个人跟个无事人一样,还能云淡风轻的请人家帮忙,也不知道脸皮怎么这么厚! 他可看见了,欧御丞那小子脸色别提多僵硬难看。 真是他都能替他感到尴尬。 墨宸可不知道他的想法,对于他的问题也没有回答,反而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你觉得欧御丞这人如何?” 冀南诀生气,“我说你不要转移话题啊!” 他像是没听见般继续说:“玉树临风,才貌双全,有能力,有手段,最主要忠诚专情,这样男子,她会喜欢的吧?” 最后一句话他说的极轻,仿佛在嘴边低喃,冀南诀并没有听清。 但前面他夸赞那人的话他可听见了。 他瞪大眼不可思议,认识他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见他如此夸赞过一个人,还是这般高的评价? 这待遇,别说他了,就连上京的那位皇帝陛下都没有吧? 这欧御丞真有这么好? 他迷糊了。 第47章 前朝帝家 “好了,别说这些了,你现在蛊毒虽然用师傅教的方法暂时压制住,但只有一年的时间,赶紧解决完这边的事情去找解药才是现在最重要的。” 墨宸没有说话,但冀南诀知道他明白,“走吧。” 左右现在这些说多了也无用,还不如赶紧把事情解决。 … 明芷几人走在空荡荡的大街,举目望去街上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没有小摊叫卖,就连还开着的店铺都少的可怜。 芊影扫了一眼收回视线,有些许感叹:“看来这些人是真的被土匪抢怕了。” 花容叹息一声,接话:“谁说不是呢,听说王爷没来之前这里已经经过了好几次土匪的洗劫,这也就是王爷来到这里,那些土匪才消停了一段时间。” 芊影冷哼一声,“说到底也是这皋城官府没用,不然何至于匪患猖狂!” 明芷闻言看了她一眼,也没有开口解释。 一行人来到一个茶楼,茶楼里说书先生正在讲故事,讲的就是现在的皋城。 不过他讲的比较片面,明芷几人听了几句就没兴趣,直接上楼到雅间休息。 楼下说书先生依旧说的火热,哪怕无人聆听。 “月茗你怎么了?” 坐了一会,明芷发现月茗总是有意无意摸向肚子,好像有些难受的模样。 她的话让余下两人视线也一起转向月茗身上。 月茗脸颊红了红。 花容秒懂,捂住嘴偷笑:“月茗,你不会是肚子疼想要如厕吧?” 月茗尴尬的点头,“主子?” 明芷反应过来轻笑,“好了,你去吧。” 月茗尴尬的退下,她走后没多久芊影也跟着出去,不一会两人一前一后的回来。 “这外面也没什么好逛的,回去吧。” 一行人来的快,去的也快。 夜间,所有人都陷入安睡,明芷的房间也一片漆黑,若仔细看的话就能发现,她的床前正站着一个人影,正是芊影。 “主子,您预料的不错,月茗果然和那人见面了。” 今日一出是明芷故意的,就是为了给月茗机会,让他们接头。 “可看清楚那人的长相?” 芊影摇头,“属下隔的有些远,只隐约看着是一男子,还是一个深不可测的男子。” 明芷嗯了一声,“接下来不用再盯着她,给她最大程度的自由。” 芊影明白,主子这是开始准备动手了,虽不知道她具体的计划,但她会全力配合的。 明芷浅浅的勾起笑,“老—朋—友,我们很快就会见面了!这次本宫送你一个大礼。” …… 翌日,天还没亮,墨宸便收到一封飞镖传信,表示土匪愿意投降,只是要让他一人到五羊山进行和谈。 明目张胆的陷阱,不怕他不来。 墨宸也不墨迹,当即带着一众卫兵出发,在山脚下分开,他只身前往。 只是刚到山顶便被一群土匪团团围住。 为首的土匪一身腱子肉,笑嘿嘿的说:“哈哈哈,什么大夏摄政王,我看也不过如此嘛!” “哈哈哈哈…” 身后的小弟跟着大笑出声。 墨宸闻言眼睫都没有动一下,只是定定定看着为首的土匪头子,“这就是你说的要和谈?” 土匪头子呸了一声:“谁他娘都要跟你们和谈,小的们,给老子弄死他!” 墨宸轻笑一声:“本来还打算让你们多活一会的。” 土匪还没明白过来他什么意思,就见一阵刀光划过,男人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片刻之间,血花四溅。 男人身影在人群中穿梭,黑衣划过一优美的弧度,所到之处,尸横遍野。 土匪的痛呼声,惨叫声,和哀鸣声混合在一起,他就像一个来自地狱的恶鬼,肆意的收割着一条条鲜活的人命。 “杀了他,给老子杀了他!” 土匪老大声嘶力竭的大吼,他们杀红了眼,全然不管自己会死,只是拼尽全力的诛杀那人。 一轮又一轮的车轮战,墨宸自然知道他们想干嘛。 他冰冷的眸子锁定人群中的老大,一个闪身,单手掐住他的脖颈,没给他求饶的机会,轻轻一扭,那人的尸体软软的倒在地上。 土匪见老大死了停顿了一秒,然后又继续攻上。 “他杀了老大,给老大报仇!放箭!” 不知道是谁大喊一声,土匪们立马后退,然后无数箭羽朝着男人袭来。 拉弓、放箭,动作干净利落,整齐划一,他们训练有素,与其说是土匪,倒不如说是军队。 墨宸不停躲闪,运用内力抵挡,可箭羽太多,内力总有耗尽的时候。 “快快,放箭!把他内力耗完,他就完蛋了!” 土匪兴奋的大喊,好像已经看到了那人被他们扎成刺猬的一幕,太好了,主人的计划总算要成功了。 然而不等他们得意多久,明芷带着一大队人马赶来,“皇叔!” 穿着盔甲的士兵端着盾牌把墨宸紧紧护住,明芷一行人跑上前。 “你没事吧?” 墨宸看着少女,沾满血迹的俊脸扬出好看的微笑,“没事,你来的很及时。 墨宸离开之后,明芷就带着人跟上,两人按照之前计划的那样,分几批人马走另外几条路分散敌人的注意。 然后明芷带着主力人马直取五峰山入五羊山顶,这才能够及时赶到。 明芷“嗯”了一声,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她立马抽出软剑加入战斗,墨宸紧跟其后。 哪怕是再训练有素的土匪,又怎么可能是正规军队的对手,况且还是墨宸亲自带出来的兵。 不一会局势呈一面倒。 所有土匪尽数伏诛,只剩几个土匪头子被生擒。 “主子,这几个土匪头子怎么办?” “杀了!” 影大愣了下,领命照办。 明芷看着他,心里那种奇怪的感觉又窜上来,甚至比以往每一次都要强烈。 “皇叔就这般把他们都杀了是不是有些许不妥?连问都不问,就好像皇叔早就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一样?” 墨宸睫毛轻颤,少顷,看着她,浅浅的笑,“不瞒欢儿,他们的目的我一早便知道,而且这些人也不是什么普通的土匪。” 明芷“哦”了一声,“那不知道皇叔都查到了些什么?” “欢儿知道帝家吗?” 明芷放在身侧的手动了动,瞳眸微暗,“什么帝家?” 墨宸深深看了她一眼,“前朝帝家。” 第48章 余生都在悔恨和痛苦中度过 当初墨家先祖和明家先祖共同推翻的皇朝就是帝氏皇朝。 “当年先祖带兵入京,诛杀前朝帝后,改立大夏,所有人都以为帝氏一脉已死绝,其实不然。” 他看向明芷,说:“帝家还有一小太子幸存人世。” 明芷直直的看着他,“皇叔的意思,这些都是那个小太子弄出来的?” 男人“嗯”了一声,“小太子被当时的旧部带走,不知去向,所有人都以为他已死,直到淑贵妃。” 明芷猛地看他:“你什么意思?” 小丫头演技怪好的。 墨宸心情愉悦,说话自然也耐心起来。 “淑贵妃的出现打乱了大夏维持几百年的平静,本王自然是要好好调查一番,不过查来查去她都没有任何问题。” “太过干净,这样的人,本身就存在着问题,接着查下去,很多东西就很明显了。” 大夏历代帝王就有七位,他们有的雄才伟略,有的资质平平,也有的只知贪图享乐。 但哪怕如此,也从来没有哪一任帝王动摇过大夏的国本,直到出现了淑贵妃。 妖妃祸国,这句话在先帝的身上具象化。 原本淑贵妃没有入宫以前,先帝爷这个皇帝还当得有模有样,自从淑贵妃入宫以后,他就像被下了蛊一样。 废贤后,宠妖妃,信佞臣,后宫前朝纷乱不休,便是连他都受到了猜忌。 尤其是他还对着镇国公府下手,这简直是昏聩至极。 从那时墨宸就知道,淑贵妃绝不是表面争宠那般简单。 他暗中蛰伏,顺着去查,终于还是让他查到了淑贵妃后面的人。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你确定这后面是帝家人在操控?” “自然不是。” 他们墨家世代守护明家,为他们鞍前马后,关于两位先祖的事情他们知道的自然比明家知道的多。 每一任墨家当家人,都会了解那一段历史,所以他很清楚,帝家还有未亡人。 只是这么多年,大夏历时至今,从来没听过那个小太子的事情,他安静的就像已经死去一般。 所以他一开始并没有怀疑帝家身上。 上一世,他也是从这场预谋已久的土匪劫杀才反应过来,这一切都是帝氏的阴谋! 他们从来没有放弃过复国,潜伏至今,就是为了修身养息,好与他们有抗衡之力,好一击即中。 而上一世,他虽然反应过来,但他还是输了,因为从一开始,他最在意的东西,就已经被人牢牢的握在手心。 悬崖上的那一幕,至今都是他挥之不去的梦魇。 余生都在悔恨和痛苦中度日。 直到…一切重来。 “欢儿,帝家的人一直都在暗处觊觎大夏江山,他们从很早就开始布局,所以…你记住,任何人都不可信!” 他眼眸沉沉的看着她,透过眼睛,明芷能清楚看到他潜藏在眼底的东西,很轻,很淡,但是她确定没有看错! 墨宸,你…… 少女瞳孔一缩,指甲用力嵌入掌心,直到抓出血痕,强烈的痛感才让她回神。 她急忙垂眸,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现,“知道了皇叔。” 墨宸淡淡“嗯”了一声,丝毫不知道面前的少女心里掀起了怎样的滔天骇浪。 事情办完,明芷带着芊影率先回去,留下墨宸处理土匪后续。 她回到房间,把所有人都赶出去,只留下芊影。 “了无找到了吗?” 芊影不明白她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但还是很诚实的回答:“没有,属下出动手下各方势力,都没有找到了无大师的身影,就好像,他凭空消失了般。” 明芷一拳锤到桌上,咚的一声,声音比冬日的风雪还冷,“继续找,一定要把人给我找到!” 芊影立马睫毛颤动,立马垂首,“是。” 她刚准备下去传信,被明芷叫住,“等等,让月茗她们准备好,我们回京。” 芊影惊讶的抬头看她,对上她晦暗的视线,立马点头,下去办事。 不一会,等墨宸一行人忙完回来的时候,驿站早已没有明芷的身影。 他们招来人询问,才知道原来她已经离开了。 “明芷这丫头到底在搞什么?怎么走的这样急?” 冀南诀有些无语,左右事情也办完了,也不知道等等他们,一路上还能有个伴。 这急匆匆的来,又急匆匆的走,难道只是为了参与一次剿匪? 闲的吧! 墨宸从侍卫禀告完就敛眉思考,最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问向侍卫:“小姐走了多久?” 侍卫想了想回答:“大概两个时辰。” 那不是从五羊山回来之后吗? 冀南诀显然也想到了这点,他看向墨宸,“怎么回事?” 显然他以为是两人又闹矛盾了,只有墨宸知道她是在躲他,或许她是知道了什么,所以躲他。 “收拾东西,回程!” “什、什么!” “后面的事情交给当地府衙,匪患已经剿灭,我们留下来无用,走吧。” 不给他反应的时间,墨宸已经骑上他的千里马,咻的一下窜出去。 “喂,师兄等等我呀!” 他也不管了,行李都推给后面的人收拾,直接拉过自己的马,跟上前面的身影。 影大跟上,留下影四几人处理后续。 事情发生的太快,几人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只能木然的站在原地,和身旁的兄弟面面相觑。 …… 马车里,明芷闭眼假寐,两个侍女安静的待在一旁,车内一片寂静。 “主子,前面有个客栈,可要停下休息一晚?” 她们马不停蹄的出发,走到如今,天色已经完全黑透,正好前方有一客栈,芊影立马停下马车询问。 “不必,继续赶路。” 芊影领命,马车继续行驶。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清脆的马蹄声,芊影下意识朝车内看了一眼,“主子?” 车内的明芷也听到了,她睁开眼,睫毛颤动的厉害。 “吁~虞欢姑娘。” 听到少年的声音,不知为何,那一口气就散了,她掀开车帘,看向那人,不是跟上来的欧御丞是谁。 “欧御丞,你怎么…” “抱歉虞欢姑娘,家中长辈来信,催促我快速回京,不知道可不可以和姑娘同行?” 这句话算是对他快马加鞭出现在此处的解释,至于明芷会不会相信,此刻的他来不及考虑。 从回到驿站得知她归程的第一时间他便快马加鞭,就是为了赶上少女,只有亲自护送她平安归京,他才放心。 第49章 本少主想你了 明芷没有拆穿他的小心思,淡淡的应下。 欧御丞松了口气,一行人继续出发。 加上欧御丞后几人的速度依旧没有减慢,反而比来时更多了几分急切。 “主子,前方就是柳城了,我们这一路日夜兼程,要不要停下休息一下?” 芊影看着前方柳城方向,停下马车,询问车内的明芷。 欧御丞等人见状跟着停下,一行人都等着车内少女决策。 明芷掀开车帘,见前方果然是柳城地界,这里距离上京只有一半路程,快些只需要三五日。 他们这一路日夜兼程,也确实是累坏了。 “那便在柳城休息一日吧。” “太好了!” 一向内敛的花容率先欢呼出声,月茗也高兴的扬起唇,几个侍卫也难得松了口气。 只有欧御丞有些担忧。 实在是明芷这一路焦急赶路,火急火燎,让他以为是京中出了什么要事。 这突然提出要休息,可不就有些疑惑了嘛。 “虞欢姑娘,如果你着急的话我们可以继续赶路的。” 也就是你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计划来,不用考虑他们。 明芷闻言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发现除了他,其余侍卫也是一样的表情,就连芊影几人也是同样。 明芷这才发现他们误会了,她轻笑出声,“放心吧,无事。” 本来也没什么事,只是突然得知了一些事情,让她有些慌乱,所以才在第一时间想要逃离。 过了这么多天,她也早已冷静下来。 这一世,不管如何,他们都不该再有交集。 看来有些事情需要提上日程了,只是该选谁好呢? 明芷看了眼外面骑马的欧御丞,只一瞬就否决。 她在心里不停的衡量,最终找出一个最合适的人选。 就在她暗自思索间,马车已经不急不缓的驶入柳城。 柳城和皋城不同,这里的街道繁华热闹,人来人往。 小贩叫卖声此起彼伏,街道边琳琅满目,各种各样的吃食、饰品,还有不少孩童嬉戏玩闹,一片欣欣向荣之景。 光看着就让人心情愉悦。 “糖葫芦,买糖葫芦咯,又酸又甜的糖葫芦,不好吃不要钱。” “娘,我要吃糖葫芦。” “好,娘给你买。” 一对母子手拉着手朝着卖糖葫芦的小贩走去。 小贩见到二人立马眉开眼笑,取下一串最大最圆的糖葫芦递给孩子,母亲付了钱,孩子吃着糖葫芦满足开心的笑着。 看到这一幕,明芷也不由得笑了起来。 记忆中,好像也有一个人,曾经给她买过糖葫芦。 虽然那糖葫芦并不好吃,但那时的她,好像也是笑的这样满足而快乐。 曾几何时,原来她也是那样容易满足的人呐。 马车走远,那对母子和小贩再也看不见,车帘放下,明芷笑容消失,眼底情绪也再次变得不明起来。 “小姐,到了。” 几人进城声势浩大,不少行人都纷纷停下驻足,好奇这是哪家贵人出行。 直到明芷下车,那些人眼中纷纷露出惊艳之色,“天呐,好美的女子!” “这容貌,这气质,还有那随行的侍卫和美貌丫鬟,怕不是上京的哪位贵女吧?” 其他人没有说话,显然都是认同的意思。 能随身带着一群侍卫,还有几个美貌不输于大家小姐的丫鬟,怎么想都不是寻常人家。 怕是只有那上京来的权贵。 他们怎么想的明芷几人并不知道,加之距离较远,那番话也并没有传到几人耳中。 “福云楼?”花容看了眼酒楼的牌匾朝着身旁的明芷笑着说:“小姐,听说这福云楼是柳城最大的酒楼。” 明芷侧眸看了她一眼,笑道:“你倒是什么都知道。” 花容抿唇不好意思的笑,“府中有一小丫鬟是来自柳城的,奴婢之前听她说起过。” 月茗轻轻笑了笑未言。 欧御丞走在最前方,去找掌柜的订房间和饭菜,明芷几人走在中间,剩下的侍卫拿着包袱跟在最后面。 这一行人走到哪都是焦点,刚一迈入酒楼就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 尤其是大堂最靠后的一桌,几人刚踏入酒楼,那两道视线就若有若无的投到几人身上,准确说是放到明芷身上。 那视线有些明目张胆,别说是她和身后的侍卫,就连身旁的花容都发现了。 “小姐?” “不必管!” 刚准备发难的侍卫见状收回视线,安静的退回她身后,敛眉不语,只是手时刻放在刀鞘上,浑身戒备。 明芷从一进门就发现了那两人。 那一缕红在大堂一片暗沉的颜色中格外的显眼,哪怕她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她看似不在意,实则那人的一举一动都被她悄然收于眼底。 她红唇悄然向上勾了勾,眼中暗光划过。 欧御丞订好房间,回到明芷身前,把房牌递给月茗,“房间已经订好了,两间天字一号房。” 他说完看向明芷,“小姐累了可以先回房休息,饭菜小二稍后会送上来。” 明芷嗯了声也没拒绝,带着两个侍女和芊影往楼上房间去。 几个侍卫本想跟着,被明芷制止,让他们自己去洗漱吃饭。 知道主子的命令不容拒绝,再看了眼随时跟着长公主的芊影,几人稍微一思考就先决定先收拾好自己。 他们用最快的时间洗漱吃饭,然后来到明芷的房门外,尽职的守着。 经过几日奔波欧御丞也累了。 考虑到少女也疲累的不行,他洗漱完毕之后也没有去隔壁打扰明芷,而是直接熄灯,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明芷这边,她洗漱完毕之后直接熄灯睡觉。 芊影同样和她一个房间,时刻保护她。 月茗和花容两人一个房间,在隔壁的天字一号房。 夜晚,寂静无声,蛙鼓蝉鸣声声入耳,好像世间最遥远的催眠曲,催眠着人们进入安睡梦乡。 床榻上的两名少女睡的香甜。 突然,窗外吹来一缕风,吱嘎一声,窗户被风吹开。 床榻上的少女察觉到异样,握紧手心,心跳如雷。 咚咚咚的心跳声,如鼓雷般响彻在安静漆黑的房间,随着那一声声轻微的脚步声,那一步一踏,好像都精准的踩到她心间。 让她呼吸都微微顿了顿。 直到一只微凉的大手,轻轻的抚上她的脸颊,男子温热的呼吸暧昧的铺洒进脖颈,戏谑调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小雅儿,不睁开眼看看我吗?本少主可想你了~” 第50章 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床上的月茗刷的睁开眼,就对上一双邪魅带笑的双眼。 “少…唔…” 她张唇还没来得及说话,嘴就被吻住。 想到一旁的花容,她想挣扎,可男人好像知道她的心思,只轻轻在耳边压低嗓音说了一句,“外面。” 她一瞬就明白过来,只能无奈放弃挣扎,任由他肆意亲吻。 男人的唇火热,连同他微凉的手好似都着了火,一点点抚摸着她如玉的脖颈,好像一团火,烧的她脖颈生疼。 月茗呼吸急促,紧张的攥紧他的衣襟,用眼神祈求他停下。 然而男人只是坏坏的勾唇,另一只手放在她纤腰上掐了一把。 她身子一抖,眼中露出惊恐,更加用力的抓住他。 男人得意一笑,继续吻她,感觉她在他身下不停的颤抖,如同一朵风中摇曳的小花,只能攀附着他,任他予取予求。 这一刻,帝无名不得不承认,他心中那点变态到极点的恶劣爱好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他大发慈悲的松开她。 拇指轻抚过她的唇角,看着手指上独属于他的痕迹,他满足又愉悦的笑着。 月茗急促的呼吸,脸颊通红的推开他,压低嗓音低吼,“你疯了吗!” 她看向一旁的花容,心脏跳个不停。 男人一个不察,还真被她推开了,他也不生气,反而坐在床榻上,伸出大手捞起她的小身子,禁锢在自己怀里。 “别动!” 感觉到怀里少女的挣扎,男人压低嗓音在她耳边说了一句。 月茗下意识的看了眼门外,果然不动了,老老实实的让他抱着。 只是浑身紧绷,如同一块大石头。 帝无名也不在意,伸出手撩起她一缕发丝在鼻尖轻嗅,如同一个浪荡子。 “这许久未见,未婚妻你可是一点都不想我呀。” 月茗紧张的看着门外,压低嗓音,“你是不是疯了!外面还有守卫,你怎么敢这么明目张胆!” 男人把她身子转过来,和他面对面,捏住她的下巴,两人视线相对,他笑的邪肆又暧昧。 “我敢不敢,你不是都知道吗?” 他觑了眼床榻内睡的如同死猪一样的花容,坏笑道,“况且,你不都准备好了?” 男人靠近她的耳边,暧昧的说着荤话:“夫人热情相邀,为夫岂敢不从?” 月茗心狂跳个不停,她下意识的推开他,想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却对上男人不悦的视线,她只能柔声解释:“今日见到少主,我也只是猜测。” 在大堂看到男人的那一瞬间,月茗不得不承认,她心咯噔了一下。 虽然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以她对这人的了解,难保他晚上不会来找她,所以她才会提前给花容下迷药,以防万一。 果然,这人还是来了。 月茗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并没有发现她那声少主后,男人阴沉的脸色。 “你在想什么!” 帝无名狠狠的掐住她的小脸,脸色很难看。 月茗回神,睫毛轻颤,经过几次相处,她也知道这是他生气的表现,她试探性的伸出手环住他的腰身。 果然,男人脸色上阴沉消散了不少。 她松了口气,柔柔的说,“阿愿,我只是担心你。” 听到这声轻轻柔柔独属于少女的爱称,男人更高兴了,唇微微翘着。 又听到她说:“虽然你武功很高,但外面那么多人,如果被主…长公主知道了,你的身份暴露,那我们的计划不是都完了吗?” 帝无名挑眉,嘴角高高扬着,“这么担心我?” 见他高兴的莫名其妙,月茗疑惑,但还是轻轻的嗯了声。 男人高兴了,也不再逗她,直接说明他的目的,“老头子让我过来的。” 月茗立马明白他们是准备动手了,她紧张的攥着他的衣襟,焦急的看他,“你答应过我不会伤害长公主的!” 少女的眼神布满担忧,焦急、还有恳求,看的男人好心情一下没了。 他蓦地拉下脸,如果不是怕惊动外面的人,他非得把她甩下去不可。 “你就这么担心你的那个“主子”!” 男人咬牙切齿,那个主子咬的格外重,浓浓的怒火在屋内蔓延,压抑的让人难受。 月茗身子一抖,眼眶红红的看他。 如果是平时她早就妥协的去哄他了,但这次没有,她只是毫不避让的迎上他的视线,坚定的和他对峙,让他知道她的决心。 良久… 帝无名无情的撇开她,掐起她的下颚,全然没有方才到温情,只有冷漠。 他说:“放心吧,我不会动你的心肝宝贝,但你最好也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宫—慕—雅!” 男人最后警告的说了一句就闪身离开。 月茗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瘫软的坐在地上,眼里的泪不受控制的落下,越落越多,她用力的擦,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最后只能捂住眼睛,压抑的哭。 她哭声悲恸绝望,如同小兽哀鸣,在这寂静的黑夜,放肆发泄。 “主子?” 芊影听着竹筒里属于女子的一声声低泣,询问似的看向身后的明芷。 明芷叹息一声,“不要过去,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吧。” 芊影收起竹筒,复杂的看了眼墙那边,什么也没说,上榻睡觉去了。 如果有人在这的话就能看见,她的竹筒上有一条很细的线,从窗户直接延伸到另一面。 而另一面的月茗房间,墙壁的花坛后也同样有一个一模一样的竹筒。 月亮隐于云层,轻轻落下,日月交替,新的一天悄然来临。 晨曦的第一缕微光照在房间的花卉上,像是为它镀上一层金灿灿的圣光,普普通通的芍药变得美轮美奂。 “小姐,听说这芍药是柳城的圣花,家家户户都养呢。” 花容端着早膳进来,就见明芷坐在桌边轻轻抚弄着瓶子里早上掌柜送来的芍药花,没忍住开口。 明芷没有接茬,只是看向她问了另一个问题,“昨晚睡得还好吧?” 花容闻言疑惑的皱了皱眉,收拾床铺的月茗咯噔一下,手里动作骤停。 “好是好,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昨晚落枕了,感觉浑身都有些疼。” 芊影瞥了她一眼,被迫直挺挺躺了一晚,不疼才怪。 月茗紧张的攥住被角,就怕明芷突然问她,可惜怕什么来什么。 “月茗呢?其实我一早就看到了,你眼眶红红的,是不是昨晚没休息好?” 第51章 你真的不过去 月茗深吸一口气,刚准备转身回话,就听见花容已经给她作出回答。 “主子也知道的,月茗比较认床,估计是到了一个新环境,还不适应。” 月茗从离京开始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花容跟她同吃同住自然是知道的。 这番解释没有任何问题,明芷也点到为止的没有追问。 她抚了抚芍药花瓣,余光瞥向还在收拾床铺的月茗,浅浅一笑,看向摆膳的花容。 “对了花容,你刚才想要说什么?” 花容面露不解,直到看到主子轻捻芍药花瓣的动作才想起来。 “奴婢去取早膳的听掌柜的说,过几日就是柳城一年一度的花城节了,听说到时候家家户户都会摆出最美的芍药花,满城花开,还会有最美的花仙子巡街呢。” 她嘴里高兴的说着,手下动作不停,不一会早膳就已经全部摆好。 “花城节?听起来挺有意思的。” 明芷说话间还不忘招呼她们过来坐下一起吃。 出门在外没有那么多规矩,几人也习惯了,没有过多犹豫就听话的坐下。 四人拿起碗筷开始吃饭。 吃饭间月茗还是忍不住犹豫的问出口:“主子的意思是想要在花城节之后再回去吗?” 明芷像是没发现她的异样,不紧不慢的吃着饭,淡淡道:“大家一路舟车劳顿,都累了,不如好好放松两日再回去。” 月茗闻言下意识的握紧筷箸,想要开口阻止,但她一开口势必会露出破绽,只能勉强微笑,“那可真是太好了。” 花容跟着附和,“是啊。” 月茗从明芷说要留下来之后就有些心不在焉。 明芷和芊影都发现了,但两人都没有挑破,只当做不知。 饭后,明芷准备带着几人出门逛街,刚出门就遇到了回来的欧御丞,最让人诧异的是他身旁的那个人。 “欧御丞你这是…” 欧御丞也没想到会在门口遇到她,原以为一路舟车劳顿她不会起那般早才是。 微微诧异过后他温柔解释:“听说柳城过几日会有花城节,我想着姑娘家可能会喜欢,所以便出去打探了一番。” 明芷浅笑,“你有心了。” “姑娘不必如此客气。”他顿了顿,看向几人温柔的询问:“虞欢姑娘这是…要出门?” 明芷嗯了一声,看向他身旁的红衣男子,那人从一出现就没有言语,只是挂着散漫的笑站在原地。 他五官俊美,如墨的黑发披散,显得潇洒不羁,幽深狭长的凤眸含着隐隐笑意,眼底一颗泪痣邪魅狂狷。 满身江湖气,看起来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这位公子是?” 欧御丞反应过来为两人介绍:“这是御剑山庄的主人无名公子,这是虞欢姑娘。” “御剑山庄?就是那个江湖上排名第一的山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们的主人还是什么武林盟主吧?” 明芷的话让在场人诧异不已,神色各异。 芊影听到御剑山庄几个字时就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剑。 她早就知道这人不简单,却没想到居然有整个江湖的势力吗? 也难怪敢与皇室作对! 她眼中飞快的敛过一丝暗芒。 花容则是完全的惊讶,她没想到出一趟门居然还能遇到江湖中的武林盟主,居然还是昨日在酒楼大堂盯着她们看的陌生男人。 还这般年轻? 她怀疑的视线落在对面男人身上,上下打量。 至于月茗,自始至终都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表情。 帝无名把所有人表情尽收眼底,潇洒一笑,“姑娘看起来像是官宦之家的小姐,却不想对我们江湖事还诸多了解,倒是在下刻板了。” 明芷轻笑:“公子哪里话,我也只是爱听些江湖事,所以才知道的比一般人多些。” 帝无名勾唇浅笑,也不知道信了还是没信。 明芷也不在意,眼神看向欧御丞。 欧御丞接收到,立马开始解释,原来他也是早上出门才偶遇的无名公子。 至于是偶遇还是故意,那就不好说了,毕竟昨日才见过的人今日又遇,怎么想都觉得有些不对吧。 所以欧御丞也是故意让他接近他的,就是为了弄清他的目的。 可就在两人攀谈间,知道无名是御剑山庄的主人,江湖的武林盟主,那些怀疑就稍微淡了一些。 他虽然没有混迹江湖,但也知道一般能坐上盟主之位的都是正义之士。 全然不知道身侧的这一位就是个白皮黑芝麻汤圆,黑了心肝的。 几人相互认识过就告别。 明芷带着她的人继续逛街,帝无名和欧御丞也没说要跟上,两个男人好像认识许多年的好友一般,坐下喝酒谈心。 至于都有些什么目的,就只有彼此才清楚了。 夜晚,逛了大半天回来的时候明芷第一时间就接到了欧御丞传来的信息。 纸条上只简单的写着几个字,[确认身份无误,柳城花城节。]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无名是专门为花城节而来,不是故意接近她们。 明芷把字条递给芊影,她看过之后烧掉。 “看样子欧公子也没能套出什么来。” 明芷不置可否,“他要是真能套出什么,那才奇怪。” 帝无名这人有多狡猾明芷可是深有体会,上一世,若不是月茗之死让他乱了分寸,他也不会……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她眼眸暗了暗。 “主子,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芊影压低嗓音看着明芷,等候吩咐。 明芷勾唇笑了笑,意味不明,“等吧,他会忍不住率先出手的。” 芊影犹豫…“那我们是否要多调配些人手过来?” “不用。” 芊影眉毛紧皱,她不明白,但主子都这么说了肯定有一定的道理,她只需要听吩咐行事就行。 主仆二人商量完毕熄灯睡觉。 一墙之隔的月茗却怎么也睡不着。 这一晚有人安睡,有人焦虑,也有人站在酒楼不远处看着二楼的方向,看了一晚。 “你真的不过去?” 冀南诀看着面前望妻石的师兄不知道第几次叹气。 他们在明芷那丫头入柳城的第一天就紧跟着一起来了,只是他师兄不知道什么问题,不出现也就算了,他还不走。 就连住的客栈都找的远远的,就怕被明芷那丫头发现。 你说这也就罢了吧,偏他每日就像有什么大病一样,在暗中偷窥还不够,每到夜晚就跑来人家下踏的酒楼,就这样躲在暗处一动不动的看着。 真是有病! “你若是累了可以回去休息。” 第52章 花城节 冀南诀气结,“你当我想管你!” 若不是怕他蛊毒突然发作,随时殒命,他才不会无时无刻跟在他身边,真当他闲的慌? 真是气煞他也! 冀南诀不说话了,气急败坏的瞪他。 两男人,一个站在黑夜里眺望着远处的酒楼,如同望妻石。 一个瞪着身旁的人,苦大仇深,都像有什么大病似的。 影大吐出一口浊气,继续隐在暗处看着着无人可知的一幕。 时间很快来到花城节这一日。 满城花香,热闹繁华,大街小巷都弥漫着鲜花的芬芳。 百姓们身着盛装,欢声笑语,共同庆祝这一年一度的盛典。 明芷几人怀揣着愉悦的心情坐在早早就订好位置的观景楼中,通过窗杦静静看着下方热闹的一幕。 “小姐你看,是花仙子。” 欧御丞和帝无名一早便出去了,如今包厢只有月茗、芊影、还有花容。 出言的正是花容。 几人下意识的望去。 锣鼓喧天,花车队伍缓缓驶来,无数芍药花做成的巨大花车上面有一个打扮的如同芍药花仙般貌美的女子。 女子一袭粉衣,仙气飘飘,头上戴着粉色芍药花冠,衣带纷飞,在花车上撒着花瓣。 满天的芍药花瓣随之飘落,如同粉色花海,有一瓣飘到窗杦前被明芷捏住,花香扑鼻,竟让人有些心醉神迷。 她勾唇浅笑,手指一松,手中花瓣飞落。 花车经过留下一阵浓郁花香,美轮美奂,如同仙境。 整个柳城仿佛置身于一片浓郁的花海。 “好美啊!” “是啊,很美!” 花容说的是花车上跳舞的花仙子。 而明芷说的则是花车两旁发自内心愉悦幸福的大夏百姓。 他们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花车经过后,无数的孩童跳出嬉戏,他们捡起地上的花瓣玩耍,脸上挂着最纯真的笑容。 无数恩爱夫妻手牵手漫步在花海中,享受着这浪漫的时刻。 年迈者也在家人的陪同下笑呵呵的享受盛典。 他们跟着花车欢呼,高兴的愉悦的笑声经久不散。 这是明芷最想看到的盛典。 百姓安居乐业,幸福绵延,是她皇兄历经两世,呕心沥血才达成的盛况。 也是她最想守护的东西,她决不允许任何人破坏! 所有妄图颠覆这一切的人,都该死! 她眼中闪过一丝暗光,更加决定了某些事情的实施。 “小姐,花车走了。” 明芷看了眼街道上,空荡荡的只余飞舞的花瓣,果然花车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走远。 “那我们也走吧。” 花城节会持续一日,夜晚才是节日的高潮。 无数杂耍的艺人在街头表演,他们身着华丽的服装,手中拿着各种道具,表演着惊险刺激的节目。 有喷火的,有吞剑的,还有变戏法的,让人目不暇接。 百姓们围在四周,不时发出惊叹声和掌声。 “好!好!” 变戏法在各种节日中都很常见,明芷几人并没有多大的兴趣,她们直接略过。 “快快快,花神祈舞快开始了,再不去就抢不到好位置了。” 几个百姓的话落,无数人争涌着朝着河边跑去。 几人来了几日自然打听清楚了花城节的一切,也知道花神祈舞是怎么回事。 相传,柳城的第一任城主不知做了什么事惹怒了上天,导致这一方被诅咒,寸草不生。 不论什么种子只要在此处种下就会迅速枯萎,不见生机。 百姓想要活下去也只能从外面购买粮食,苦不堪言,整个城池犹如被乌云压顶,百姓们纷纷愁苦不已。 就在柳城百姓都陷入迷茫,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突然有一芍药仙子出现了。 她给了他们一袋种子,教他们种植方法,原本寸草不生的柳城居然奇迹的种活了芍药。 百姓们纷纷高兴不已,然后他们发现从芍药种下的那一刻,一向死寂的城池就像被赋予了生命一般,开始恢复了曾经的生机。 他们觉得这是天神的庇佑,是上天宽恕了他们,于是他们家家户户都开始种上芍药,一直到今天。 为了感恩花神馈赠,他们每年都会举行花城节,由全城百姓投票选出最美花神,穿着花神的衣服,坐在花车上巡街,让每个人都能瞻仰花神的风采。 还会在夜晚之时,河边的巨大花船上跳一夜的祈福舞,向花神祈福,一为感念,二为感恩,三就是真正的祈福了。 所以花神祈舞会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舞花神开场,感恩神明,第二舞感念花神,百姓会跟着一起放花灯,最后一舞结尾,百姓会跟着一起大声祈愿。 通常这一夜百姓会在河边看上一整晚,以达到真正的祈愿。 明芷几人到的时候河边已经围满了人。 “小姐,你看。” 夜晚的河中有一个巨大的花船,花船静静的屹立在河中央,无数的灯笼悬挂其上,如同星星之火闪烁着温暖的光芒。 灯笼的光辉映照在河面上,波光粼粼,如梦如幻。 鼓声起,丝竹声乐,花瓣纷飞中花神在众人的期盼中开始起舞。 “小姐,开始了,我们上船吧。” “嗯。” 明芷一行人来到早就包好的大船上,今日的河边分外热闹,河里也多的是画舫小舟,就为了就近观赏美景。 “小姐,你看,是欧公子他们。” 最大的一艘画舫上,果然欧御丞和帝无名都在其中,两人观赏着舞台上的美景,并没有发现靠后的几人。 月茗询问是否要叫上他们,被明芷拒绝,她也就没有再问,只是心神时刻不得放松。 花城节热闹非凡,如果少主要动手一定会选择今日,月茗紧张不已,时刻关注着周围。 突然,风起。 “砰”的一声,划船的侍卫被人连人带桨拉下湖中,平静的湖面水花四溅,立马被鲜血染红。 “有人落水了!” 这边的动静被湖边的百姓发现,有人大喊出声,不过一瞬,就被热闹的场景覆盖。 他们继续眼前的盛况,无人在意这一点小事。 “啊,小姐!” “不要怕,稳住身形,抓紧船身!” 侍卫落水后平静的湖面立马炸开血花,船身开始剧烈摇晃,然后飞速向前行进,朝着无人的角落驶去,诡异又惊悚。 花容惊呼出声,月茗却第一时间抱紧明芷稳住身形。 “保护小姐,船下有人!” 花容和月茗立马把明芷挡在身后,紧紧的围住,芊影手持长剑在几人身前浑身戒备。 不过瞬息功夫,几人就已经远离人群,出现在寂静的湖面中央。 “砰!砰!砰!”几道剧烈的声响,无数黑衣人从湖中窜出,直奔明芷。 杀意涌现,气氛瞬间紧绷。 第53章 轻舟泛月刺杀 芊影眼中寒光骤聚,刀鞘带着内力飞过,精准的击中身前的黑衣人。 黑衣人还没有靠近就“咚”的一下落入水中。 她趁机出剑,身影快如闪电,刀光划过,一声闷哼伴随着血花,靠近船的黑衣人被迅速打落。 “保护小姐!” 杀意四起,无数的黑衣人从四面八方涌入,手中刀刃闪烁着寒光朝她们逼近。 人数众多,只一瞬之间就把她们的小船包围。 突然,明芷身前出现几个黑衣人,刀剑闪烁着阴冷寒芒把她们笼罩在寒光之下。 芊影被黑衣人纠缠着脱不开身,只能焦急着大喊:“小姐小心!” 明芷眸光冰冷,手中蕴含内力,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见花容惊呼着提起食盒朝一个黑衣人砸去。 她动作顿了一瞬,不过快速反应过来朝着身前的黑衣人一掌击去。 “砰”的一声,带着深厚内力的掌风把身前黑衣人击倒一片。 黑衣人纷纷惨叫一声跌落水中。 不过他们人数太多,倒了一批很快就会有新的一批补上,仿佛不杀掉明芷不罢休。 “小姐,我们该怎么办?” 花容害怕的娇躯颤抖,可小身子还是像母鸡护小鸡一般把明芷护在身后。 芊影还在和黑衣人缠斗。 月茗也牢牢的护在明芷身侧,手中还握着刚才趁机捡的刀,只是那握刀的手不怎么正确,一看就是手无缚鸡之力。 可哪怕如此她们还是坚定的守在明芷身侧,紧紧的保护着她。 明芷心里划过一丝暖流,看着飞身上前的黑衣人又变得冰冷,“不用担心。” 话落,明芷的四个侍卫赶到,其中还有方才划桨的那个船夫,他们飞身上前,人未到,掌风先来。 刚靠近船只的黑衣人,被一阵强悍的掌风掀翻,砰砰砰的落入水中。 “属下该死,救驾来迟,还请小姐恕罪!” 明芷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船顶的芊影一声怒吼:“暮云你废什么话,还不快过来帮忙!” 暮云“哦”了一声,飞身上前,加入战局。 明芷带来的几个侍卫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他们出手迅速利落,有他们的加入芊影轻松了很多。 夜晚的湖风寒冷刺骨,月光映着湖面泛起粼粼波光,一望无际的湖面,轻舟泛月。 本该是绝无仅有的美景,却生生多了些冷厉肃杀之气,把美感破坏殆尽。 兵刃交击清脆作响,闷哼声,惨叫声连绵不绝。 明芷这边的人武功高强,可对方人数太多,不过几息功夫便落了下风,几个侍卫包括芊影都或多或少受了伤。 船顶上,暮云手腕翻转,解决掉一个从身后偷袭的敌人,和芊影背靠着背应敌。 “芊影,对方人数太多,再拼下去不是办法,你带着小姐走!” 说话间,敌人一剑划过他的手臂,他锐目一冷,带着强劲内力的一脚踹出,朝着芊影怒吼:“走啊!” 芊影满身鲜血,已经杀红了眼,剑起刀落之间又是几个敌人人头落地。 骤然听到暮云一声冷喝,她想也没想杀了身前的几个敌人之后飞身向下,一路杀到明芷身前。 沾满鲜血的脸上第一次出现焦急之色,“主子,我们的人快撑不住了!” 明芷知道她的意思,不能在等了,她点头。 芊影迅速从怀里掏出信号弹,只是她还没来得及点燃,就见四面八方又涌上来许多人,这些人直接越过她们朝着黑衣人而去。 她快速收回信号弹,守在明芷身侧。 花容喜极而泣,“是王爷的人,小姐我们有救了!” 话落间,两道熟悉的身影飞身上前。 “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 明芷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男人双手紧紧抓住肩膀,上下打量。 “我没事,皇叔怎么会在这?” 她不动声色的挣开他的双手,和他保持一定距离,声音冷静沉稳。 余光瞥到了跟在他身后飞身上前和黑衣人缠斗的一抹红影。 帝无名,他还是来了。 墨宸看着被被挣脱的手有一瞬的失落,不过观她面色平静,气定神闲,就知道她并没有被吓到。 他心里苦笑一声,倒是忘了,她从来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是他关心则乱了。 “我们在赶来的途中遇到的欧御丞两人,就一起过来了。” 他看清明芷的视线淡淡解释,丝毫没有提及自己出现在这的原因。 明芷也没有问。 现在两人身上出现了一种难得的默契,有些事情,两人都心知肚明,却谁也没有点破。 一个害怕失去,一个不想纠缠,就这样假装糊涂。 两人不再出声,船舱骤然安静,让原本想要看戏的冀南诀一脸懵。 在这样的情况下,既没有柔情蜜意,也没有互诉衷肠,就连个简单的拥抱都没有,反而透着一股异样的尴尬。 好像面前的两人不是什么关系亲密的人,而是一对不怎么熟悉的陌生人? 不对劲! 如果之前冀南诀还只是觉得两人吵架了,明芷在闹脾气的话,那么现在他可以很肯定两人之间绝对不只是单单的吵架。 看来他得找个时间好好问问明芷丫头。 哎…这都是什么事啊! 他一个人胡思乱想间,战斗已经接近尾声。 “禀告主子,敌人已全数歼灭!” 影大飞身而下来到几人面前,双手抱拳,单膝跪地回禀。 他浑身冷峻,脸颊上还沾着几滴敌人的鲜血,手中长剑鲜血滴答的砸落在木板上,晕出一朵朵残败的血花,犹如一个煞神。 花容和月茗呼吸一顿,她们都没有见过这样血腥的场面,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她们有些被吓到。 月茗还好,或许是早有预料,心里做足了准备,花容就有些不太好了,小脸煞白,娇躯都止不住的颤抖了一下。 明芷发现了,不动声色的移动身躯挡在两人面前。 两个丫头心头一热,月茗甚至落下泪来。 她们快速收敛情绪,好歹是明芷身边的大宫女,再骇人的场景都该维持一定的稳重平静,不能给主子丢人。 “嗯,辛苦了,让人把湖里的尸体打捞出来。” “是!”影大听令,飞身出去办事去了。 经过刚才的打斗小船上面布满血迹,一股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扑面而来,方才不觉,现在真是哪哪都不舒服,让人倍感不适。 冀南诀捂着口鼻,嫌弃道:“这里血腥味太浓了,去我们的船上吧。” 第54章 我们该感谢他才是 明芷唤了一声芊影。 花容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芊影一把抱住,运转轻功朝着不远处的一艘大船飞去,空气中只留下花容的尖叫声。 见她们平安到达,明芷也抱着月茗飞身上前,即使手中抱着一个人,依旧身轻如燕,踏水无痕,和冀南诀两人同时到达。 几人稳稳落入船头,她诧异的看向身侧的两个男人,不等她多想,一群人围上前。 “虞欢姑娘你没事吧?” 欧御丞脸上布满担忧,白衣也沾染上了几滴鲜血,看着她的视线充满愧疚和无法言说的复杂感情。 明芷摇头,“我没事,你们怎么在这?” 她话虽是问向欧御丞,可视线却落在一侧拿着锦帕擦拭着长剑的男人身上。 帝无名闻言抬眸,朝她露出友好的笑容。 明芷回以一笑。 这番友好的笑容本来没有什么,可落在有心人眼里就显得格外的刺眼。 墨宸心绪翻涌,墨色成冰,放在身侧的大手捏的嘎吱响,天知道他用了多大的自制力才没有一剑杀了那人。 见到他的一瞬间,脑中满是少女跌落悬崖的那一幕,然后变成她满身鲜血倒在他怀里的场景。 少女温热的身躯开始冰冷,呼吸渐渐虚弱,直到再也没有。 他眼中聚集着风暴,听不到周围人说什么,面前一片血红,他只知道他要杀了眼前的人。 杀了他!杀了他! 他墨色的凤眸一片猩红,手腕翻转,刚准备运行真气将人一掌击杀。 “我们本来在另一艘船上,还是无名兄看到你们的船不对劲这才跟上前来,不过在路上遇到了一波刺杀,所以来晚了些。” 欧御丞说完看了眼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的摄政王。 “刺客人手众多,还得多亏王爷出手相救。” 他朝着墨宸再次抱拳道谢,可那人却恍若未闻,只盯着对面的帝无名满眼杀气,看的在场众人纷纷心惊不已。 月茗更是屏住呼吸,心里焦急不已,不停的在心里计算着,如果王爷动手,少主能从这里逃走的几率。 不知不觉指甲都已经嵌入肉中,只留下一道道血痕。 帝无名狭长的凤眸微眯,浑身戒备,时刻准备着应对他突如其来的动手。 “皇叔。” 突然,女子如冰雪般清透的嗓音响起,好像穿破时空,把陷入火焰中烈火焚身的男人从火光中拉出。 白嫩的小手俯上,温温热热的触感如同电流划过,让他手腕一阵酥麻,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走。 还未聚集的真气骤然消散。 眼中血色尽褪,恢复清明。 这让一直紧盯着他的冀南诀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吓死他了!还以为刚才来时的那一幕又要重演。 手中的银针快速收回,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他摇摇头,看向对面那红衣妖孽男子。 也不知道这人跟他家倒霉师兄有什么仇,他家师兄一见到他就犯红眼病,一副恨不得弄死他的架势,活像他刨了他家祖坟。 “皇叔,这位是无名公子,刚才怎么说也是他帮了忙,我们该感谢他才是!” 明芷见他已经恢复过来,毫不留恋的松开手。 墨宸手指蜷缩下,忍住想要摩挲手腕的冲动,淡淡应声:“嗯,欢儿说的对。” 众人紧绷的心弦松动,这才发现不知不觉后背已经溢满冷汗。 帝无名心里也大大松了一口气,不过面上不显,反而是一脸疑惑的看向墨宸。 “王爷,不知在下可是有什么事得罪了王爷,让王爷一而再,再而三的对在下面露杀气?” 这番话落下,刚松动的琴弦再次紧绷,众人心里叫苦不迭。 甚至有胆大的都恨不得上前捂住他的嘴。 纷纷在心里吐槽,你说说你,王爷都揭过了,你就当没发生过不行吗? 要是一会王爷发火了,这挨打的还不是你自己,最关键是他们刚才还一起并肩作战,这转头就要下杀手多不好嘛。 唉! 就连一向好脾气的欧御丞都嘴角抽了抽,他不由得在心里暗暗思索,一会两方要是打起来,他到底该帮哪方? 看了眼少女,无名公子是主子要他结交的,肯定不能让他死,至于摄政王,那就更不能了。 左右为难! 唉! 所有人都聚精会神的看着墨宸,等着他的回答,甚至已经有人懂事的把手放在了刀柄上,就等王爷一声令下直接开干。 空气骤降,气氛紧绷。 月茗甚至紧张的拽了拽明芷的衣袖,连基本的礼节尊卑都忘了。 明芷心里划过一丝不耐,倒不是对月茗,而是对着两个男人。 在她眼里,这一个两个的都有病! 就好比一个发疯的疯子,你非要追着他问你为什么发疯,这不是纯属找虐,自己有病吧! 当然她忽略了这是几人第一次见面,在帝无名看来,一个连面都没有见过的人就要对你喊打喊杀,多少是有点不符合常理的。 除非他的身份暴露,不然他想不到这人非要杀他的原因,所以他必须要有此一问,推究出原因,才能方便他接下来的行事。 “王爷还没有回答在下的问题。” 月茗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再问了,帝无名却置若罔闻,只是毫不避退的盯紧他的瞳眸,和他相互对峙。 两个男人眼神交替,火花四溅。 墨宸薄唇紧抿,未语,漆黑的凤眸深邃一片,犹如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看一眼,仿佛就要把人整个吞噬。 这一刻的他,不复以往的云淡风轻,反而有一种剑出鞘,锋芒毕露的感觉。 【过度的展露锋芒,只会率先露出破绽】 曾经男人的教导在耳边回响,明芷深吸一口气,忍着不耐上前,挡在两个男人中间,微笑道。 “皇叔日夜兼程想必是没有休息好,有些累了吧,无名公子不必介怀。” 皇室总是带着高高在上,哪怕是卑微的道歉也给人一种高人一等的感觉,好像那高贵的头颅永远都不会低下。 真想知道他们弯腰伏膝跪拜在地之时,是不是也这般的骄傲? “是吗?” 明芷轻笑,“自然是!” 她看向一旁的冀南诀,淡淡的眼神,他不知怎么就看懂了,笑着出来打圆场。 “是啊是啊,你们是不知道,我们这一路日夜兼程,马不停蹄,连口水都没怎么喝过,刚到柳城都还没有坐一下就跑过来,这不是累,是累死了!” “不信你们看看啊,我这眼里红血丝都出来了,师兄更厉害呢,是吧师兄!” 第55章 第一杀手组织千杀门 冀南诀疯狂的朝他挤眼色,明芷也“温柔”的盯着他。 所有人的视线都在他身上。 男人“嗯”了一声,把心里汹涌的杀意压下,心口传来微不可察的刺痛直接被他忽略。 事情揭过,几人也没有再提。 反应过来才发现,他们已经距离岸边很远的距离,一眼望去竟看不到可停船靠岸的地方。 “这些人倒也是聪明,知道先把你掳到这荒无人烟的地方。” 冀南诀靠在船边看着明芷出口调笑,不过像是想起了什么,他疑惑的站直身子,单手摸着下巴。 “不过很奇怪,既然是奔着你的命来的,为何出动的都是些二流杀手?还有既然都已经把你掳到这荒无人烟的湖中心了,为何不干脆一次下手?” 他言罢,就发现一道冷冷的视线,犹如暗夜裹着风雪向他袭来,冷的他浑身一个激灵,讪讪的笑。 “好奇嘛,好奇!” 墨宸收回视线,眼神淡淡的落在湖中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很简单,背后的人另有目的。” 明芷说话间不经意瞥了一眼对面的帝无名,两人视线相撞,她友好一笑,“无名公子一直看着我,可是我有何不对?” 她这话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一身红衣的帝无名身上,果然发现他总是若有若无的看向明芷。 欧御丞和花容蹙眉。 墨宸幽深瞳眸冷眼盯着他若有所思。 冀南诀则纯粹看好戏。 月茗则是心绪复杂,完全不懂这人想要做什么。 帝无名见几人都盯着他,散漫的挑挑眉,“我只是觉得有些惊讶,传闻景元长公主殊容绝色,金尊玉贵,倒不想居然武功也这般厉害?” 刚才她从湖中踏步而来他可是看见了,手中带着一个人还能身轻如燕,如履平地,若没有一定的内力支撑他可不信。 凌波踏步,水过无痕,江湖上能做到的都寥寥无几。 没想到一个娇养在皇室的小丫头竟也会,倒真是他小看他们了。 看来他们比他想象中更难以对付! 明芷轻笑,“那这无名公子可就想岔了,本宫轻功好是因为跟冀公子学过凌空微步,至于武功…那确实就一般了。” 她既然敢当着他们的面动手,就不怕被人知晓。 况且月茗跟在她身边这么久了,虽然鲜少见她动手,但若说他们完全不知道那也不可能。 都是心知肚明的事又何必拐弯抹角。 冀南诀点头,“没错,要真算起来明芷这丫头还是我的半个徒弟呢。” 他得意的笑刚扬起就见接到自家师兄的冷眼,他无语的朝他翻个白眼,都不带搭理他。 虽然明芷是从小由他教导不错,但她轻功确实是自己教的啊,所以喊他一声师傅怎么了?怎么了? 况且他都很有自知之明的说了是半个徒弟了,还想咋滴。 知道她武功是由你亲授,天赋异禀的小徒弟是你的,都是你的行了吧! 哼~ 墨宸看懂他眼神里的话抽了抽嘴角,无声的移开视线不忍再看。 视线悄然落在那已经和别人坐在一张桌子上谈笑风生的少女身上,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只觉得很酸,也很涩。 墨宸知道,她一直都是很优秀的,从小到大她不管什么事情都做的很好,从来没有让他失望过。 别人需要用三五年才能做到的事情,她足足会比别人缩少一倍。 就连江湖人称最难学的轻功之首凌空微步,她也只用了短短五年便成功出师。 和他师弟在师傅棍棒之下学了七年比起来,确实是天赋异禀。 帝无名看了眼几人,开玩笑的说:“这么说起来长公主殿下也算得上是半个千尘山弟子了。” 明芷只是微笑没有说话。 冀南诀则轻挑眉梢,觑了眼自家师兄和明芷,“算是吧。” 明芷丫头的武功内力皆出自师兄,自然和千尘山有关。 只是两人虽有教导之情,但无师徒名分,也没有举行过正儿八经的拜师宴,算不得师徒。 这么看来,他家师兄和明芷丫头的牵扯,也只有那从小到大的教导之情,和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叔侄辈分。 哦,还有一个不知道还有没有的少女慕艾。 啧~真是凄惨啊! 他幸灾乐祸的笑,俊脸上一副贱兮兮的表情,看的在场众人忍俊不禁,不明白他又抽什么风。 “禀主子,前方有一空地,可停船靠岸。”几人谈话间,有一侍卫上来回禀。 “开过去。”墨宸没有任何犹豫的吩咐。 不一会功夫,船只安全靠岸,几人下船。 今日是花城节,空旷的河边没有半个人影,寂静的可怕。 靠近隐约能听到蛙鸣蝉叫声,风吹过,河边的芦苇迎风摇曳,仿佛在述说着什么。 不一会,几艘船只从远处划来,一身黑衣的影大率先跳下船,来到几人身前,恭敬的回禀。 “主子,尸体都打捞出来了,一共一百零一具,看标识,像是千杀门的影杀。” “千杀门是什么东西?” 明芷几人都还没有开口,花容率先忍不住疑惑问道。 话出口的一瞬间她才后知后觉自己逾矩了,刚准备跪下请罪,被明芷一把拉住。 她说:“出门在外不必讲究那些虚礼。” 帝无名闻言瞥了她一眼,她当作没看到,反而向他请教。 毕竟谁让他是现场唯一一个正儿八经的江湖人士呢。 “无名公子怎么说?” 帝无名见她问也不觉得诧异,把能告诉他们的都有告诉他们。 “千杀门是江湖上最大的杀手组织,培养杀手的手段残忍至极,因此也分为三个等级,绝杀,暗杀,影杀,对应天地人。” “天级杀手等于一个顶流武者,地级一流,人级也就是方才这位侍卫说的影杀,属于二流。” “哦?那不知这个千杀门有多少绝杀呢?” 明芷笑意吟吟的看着他,好像只是随口一问,但了解她的人都知道,在她身上是没有随口这一个词的。 她做的任何事,说的任何一句话都是别有深意,有目的。 不过不了解她的人很容易被迷惑,因为她的模样实在是太过随意了些,以至于让人看不清真假。 “长公主这话就有些为难在下了,在下虽是武林盟主,但也只是个闲职,而且江湖上分为两派,杀手组织自成一派,一向不和武林来往,在下也实在是不知。” 第56章 笑的这般荡漾在勾引她 帝无名这番话也没有什么不对,武林盟主说白了就是那些闲的发慌的正派人士搞出来的噱头。 当然也有真正义薄云天,一心为武林着想的大侠,但绝对不会是身旁这个。 至于那些个杀手组织,在他们眼里一向被定义为歪门邪道,和他们一正一邪,是为对立。 所以不知道也实属寻常。 明芷没有再问,一行人移步到另一边。 影大已经把拉回来的尸体整齐的摆放在一起,足足拉了三大船,整个岸边全是满满当当的尸体,看着恐怖至极。 胆小的直接吓晕过去。 “主子?” “把她带回船舱休息吧。” 月茗惨白着脸扶着晕倒的花容回船舱休息。 帝无名看那丫头惨白着脸色还要扶着一个比她还强壮的丫头,脚步踉跄的都险些站不稳,他心里不由得涌上一股心疼。 对明芷这种堪称恶毒的做法感到不满。 明芷瞥了他一眼,这人自以为表现的隐晦,实则每一个表情都在暴露他自己的弱点。 他也不想想,现场就她们三个女子,不让月茗扶她回去难不成让她扶? 还是他更想让她站在这里陪着他们看尸体不成? 况且月茗那丫头没走两步就遇到走过来的芊影,也不知道他在心疼什么。 真是有病! 放进宫里不闻不问十几年,冷宫几度濒死不心疼,现在倒是心疼上了。 如果不是他后来做的那些,谁又能知道他对那丫头是真心喜爱? 便是连月茗自己,恐怕到死都不知这人对她是真心还是假意吧? 不然也不会留下那一封信… 想到那些明芷瞳眸暗了暗。 “明芷丫头你没事吧?要不这里交给我和师兄,你先回去休息?” 冀南诀看向一旁的少女,现场全是尸体,她一个女孩子,哪怕胆子再大也会害怕的吧? 他谴责的看向一旁站立无言的师兄,眼神好像在说,你也不跟着劝劝,人家好歹是个小女子。 墨宸看都懒得看他,不过还是把选择权交给明芷:“要不要回去休息?” 明芷无语的看了他一眼,“不用!” 冀南诀还在那边叽叽喳喳,明芷直接懒得理他,不过只是区区几个死人而已。 这人此刻怕是已经忘了,她从小就跟着墨宸,什么血腥之事没见过? 更遑论之前的宫变,她杀的人怕是比他见的都多。 冀南诀如果知道她的心声的话,高低的回她一句抱歉,因为宫变那日他没去,可能是真的没有见过。 (≧?≦) “这些人身上无一例外都有一个影子刺青,和千杀门的影杀完全吻合。” 影大随机掀开几个杀手的上衣,临近心口处都有一个黑色的刺青,隔近看确实是一个影字。 影大掀开衣服的一瞬间墨宸便伸出大手挡住少女明亮的眸,“别看,脏眼!” 明芷眼前一片黑暗,眼睛被大手覆盖。 鼻尖男人温热的大手上熟悉的冷香传来,隐隐约约的月鳞香从身侧男人身上传开,好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把她整个包围。 呼吸间全是他的味道。 曾经相思入骨的香味,每一次嗅到都会心生欢喜,恨不得近些再近些,直到浑身都沾染上方可罢休。 而如今再嗅到,却只觉得厌烦至极。 她控制住想要甩开他手的冲动,僵直着脚步一动不动。 就怕自己不管不顾会再次戳破男人那根名为理智的神经。 她不想破坏两人好不容易维持的平静,也不想和他再有超出叔侄之外的关系。 所以维持原样,对谁都好。 墨宸不知道明芷心里的想法,原本以为少女会冷冷的甩开他的手,或者再不济也会移动脚步逃离他所在的地方。 毕竟重生以来,她一直都是这般做的。 只是没想到她没有,不但如此还乖乖的站在原地。 墨宸很开心,特别的开心。 虽然她不再会像以前一样会扑到他怀里撒娇,也不再会刻意黏着他,但只要她不再逃离,不再拒绝他的靠近,他就够了。 真的够了! “好了师兄。” 眼见影大老早就有眼色的把衣服给那些男尸体穿好了,他家师兄还捂着人眼睛,冀南诀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出言提醒。 当然毫不意外的又收获了冷眼。 小心眼的男人甚至在心里开始暗想,要不要给他的感情生活也添点堵,省的他一天到晚闲的。 可怜的冀南诀还不知道,因为他今日的多管闲事,让他平坦的追妻之路平添一个陡峭。 “千杀门做事一向没有章法,只看钱财,长公主可想一想是否之前有得罪过什么人?” 这是要把他们往别的地方引。 只是你说话就说话,笑得这般荡漾为何,难不成是在勾引她? 明芷心中暗想,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墨宸挡住视线护在身后,男人冰冷凤眸凝着他。 “这事便不用无名公子操心了,本王会调查清楚,策划之人本王会亲自揪出来,连同他们幕后之人,剥皮抽筋!” 男人阴冷嗓音砸在空气中,一字一句都带着迫人的气势,压向对方。 尤其是那一句幕后之人,和剥皮抽筋,带着无尽的冷意和杀气,直直扑向对方。 帝无名瞳孔一缩,拳头用力攥紧,这一瞬,他有一种这个男人什么都知道的感觉,这种感觉来的快且诡异。 他透过男人的眼睛妄想发现什么,可墨宸又哪会这般容易让他看穿。 他淡淡的移开视线,眼中情绪消散,看向面前死去的杀手,好像刚才的话都是对着他们说的。 他刚才感知的一切都是错觉? 帝无名再次移动视线看向墨宸,这人从第一次见面就给他一种很怪异的感觉,还有一人! 他不动声色的移过视线扫向明芷。 任凭他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这两人都是重生的! 他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其实在两人眼里只是眼睛上遮块布,装瞎。 “皇叔说的对,这件事无名公子就不用管了,不过公子今日帮了本宫,只要是本宫力所能及,公子都可以提及。” 帝无名收回思绪看向说话的少女,眉毛轻挑,“什么都可以吗?” 空气中温度骤降几分。 现场人大多眼神不善的看向无理的帝无名,墨宸眼神冰冷,就连欧御丞都紧皱着眉头,眼中寒光一片。 可说话的人却置若罔闻,被问话的人同样。 “当然!” 男人嘴角一勾,“刚好在下有事要去上京一趟,不若便请殿下捎上在下一程。” 第57章 她才是执棋人 明芷轻笑,想也没想的回答:“好。” 周围人神色各异。 不过明芷已经答应了他们也不好说什么,左右不过是一起上路,就当人多热闹了。 只有墨宸,幽深凤眸一片浓稠,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行人回到船上。 影大则带着一群兄弟留下处理尸体。 大船重新开始划动,明芷回到船舱,几个男人留在船头喝酒闲聊并没有跟上,如今船舱只有明芷几人。 “小姐。” 明芷扶起花容,拉到床上坐下,“你还好吧?” 花容不好意思的垂首,有些愧疚,“主子不用担心,芊影已经给奴婢用过药了,都怪奴婢胆子小,让主子担心了。” 明芷拍了拍她的手,“不怪你,只是花容你们需得明白,你们是本宫的人,以后今日这般的场面还会有很多,你们必须得适应!” 以前不让她们接触是觉得没有必要,可如今不同。 帝家花费了数百年的时间,一代又一代,精心布下一盘滔天大棋,把所有人置于棋盘肆意操纵。 她的父皇、皇兄,包括她,都是他们棋盘上一枚棋子,在他们不知不觉间,早已被对方渗透,成为他人砧板上的鱼肉。 如果不是有墨宸在,他们大夏的江山早在她父皇那一代就已经易主。 只可惜上一世她知道的太晚,已经无法逆风翻盘,最后虽然险胜,但却所有人都付出了最惨烈的代价。 重来一世,她再次睁眼的那一刻开始,棋局重启。 这一次。 她、才是那个执棋人! 明芷眼神微暗,不经意间露出冰冷的气息,犹如出鞘的宝剑,带着丝丝肃杀之气。 寒气覆盖,两个丫头吓得纷纷跪地,“小姐恕罪,奴婢知道了!” 芊影眼神微闪,继续站立在一旁。 明芷见她们吓得脸色煞白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间情绪外露。 她急忙收敛好情绪,又变成之前的不动如山,只看着跪地的两个丫头心有不忍。 可惜再多的不忍,再想到接下来会遇到的各种事情,又被她强制压下。 “你们好好休息吧。” 明芷最后留下这句话就带着芊影离开。 见主子的背影离开,直到再也看不到,两人才瘫软在地。 花容摸了摸头上的冷汗,自责不已,“都怪我,若不是我胆子太小主子也不会生气,月茗,你说主子会不会以后都不让我们伺候了?” 月茗还没从明芷刚才的脸色中回神,骤然听到花容这样说,只是敷衍的回道。 “不会的,我们是主子身边的大宫女,只要下次不要再犯就好。” 花容怔住的点头,也下定决心一定要克服心里的恐惧,下次再面对这种场景,必须做到面不改色,这样才能保护主子。 月茗则是一整个心绪不宁,回想主子这些时日的反常,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或许她已经知道了些什么。 那她又到底该如何做? 明芷不知道她无意间的一番动作已经让她们想了那么多。 她和芊影来到后舱甲板上,微凉的湖风总算吹散了些心头的嗜血。 “暮云他们如何了?伤势严重吗?” 芊影回禀:“不严重,都是些皮外伤,严风伤的稍重些,不过都不致命,休养几日便好。” 严风是四人当中的一个,也是之前给她们划船的人。 “嗯,告诉他们,等回去以后让他们休养一月,也算是补偿了。” 芊影闻言轻笑出声,“其他人倒好,但暮云身为千羽卫统领恐怕不能修养这么久吧?” 明芷也轻笑出声,沉重的心情骤然转晴,“那他就三日吧,你亲自去与他说。” 心情好了,明芷也难得调皮起来。 芊影闻言无奈的应下,实则心里悄然松了口气。 “对了。”明芷好像想起了什么,“潜伏在暗处的人手都撤了吗?” 见到帝无名的那一刻明芷就知道他一定会动手,所以早就推算出他最可能动手的时间地点。 距离她们被掳的地方不足五里之地就有他们的人在船上,只要她放出信号弹,不远处的人手就会在最短的时间过来。 而她的人也足够等到援兵。 芊影看了眼胜券在握的主子,虽然对少女佩服的五体投地,但还是有很多地方想不明白。 “主子,属下有一事不明,您如何就猜到对方派出的一定会是二流杀手呢,如果是顶流武者…” 明芷冷哼一声,“芊影啊,你以为世间的顶流武者是大白菜不成,不过一个千杀门,培养了众多杀手就真以为自己天下第一了?” 作为重活一世的人,明芷可是很清楚千杀门的门路的,什么顶流杀手,在她认识的人里面也只有墨宸的武功能称上一个顶流二字。 就连帝无名都还差一些。 更何况以她对那些人的了解,对付她一人也绝对用不上最顶尖的杀手。 不过嘛…她现在倒是发现了一件更有意思的事。 “芊影啊,你一会去找一下无名公子,就说本宫邀他天香楼一聚。” 芊影点头,立马去办。 甲板上只剩下明芷一人,她迎着湖风看向天边的明月,风吹动她衣袂纷飞,长发飞舞,美的如同梦幻中的仙子。 “这盘棋局正式开始了,你们准备好了吗?” 她瞳眸微微弯成好看的形状,红唇轻勾,笑的倾城绝世,只可惜这一幕无人看见。 不一会船靠岸,湖边百姓依旧兴奋的围在一起,她们离开了许久,热闹还在继续,丝毫没有因为她们的离开有什么不同。 好像他们只是大千世界中一缕微不足道的尘埃。 一行人累了大半天也没有心情再看什么表演,各自回到酒楼休息。 不过一行人中多了墨宸和冀南诀几人。 回到客栈,明芷以两个丫头受到惊吓为由把回程的时间往后移一日,众人也没有意见,回程的时间定在后日。 重要的事情说完,明芷就带着几个丫头回房间洗漱睡觉 。 众人忙活了一晚也累了,没有过多的话说,各自回房睡觉。 房间内暮云等人累了一晚也准备休息,只是严风不小心撕裂的伤口,几个大男人正在给他换药,他也闲来无事坐在一旁擦拭他的宝贝爱剑。 叩叩,门外敲门声响起。 暮云放下手中的剑,在兄弟们好奇的视线下打开房门。 房门一开就对上芊影一张面无表情的冷艳贵脸。 “有事?” 第58章 由你执棋本王是你最有力的棋子 芊影站在门外随意往里面瞥了一眼,自然看没有错过严风几人手忙脚乱的动作,再看向他身前渗出的血迹,眉头微拧。 “他没事吧?” 芊影是出了名的冷美人,哪怕是关心的语气也带着一丝淡淡的冰冷。 不过好在几人也习惯了,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甚至被关心的严风还高兴的傻乐,也不需要暮云给他作答,直接大手一挥,“我没事,身体好着呢。” 他确实没什么大事,都是些皮外伤。 也好在殿下聪慧,知道今晚会有不妥,提前告知过他做好防备,他一直戒备着,才能在被拉下湖的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完成反杀。 不然要是真毫无防备的被拽下水,今天他可就真的凉透了。 殿下果然不愧是殿下,他们千羽卫的执掌者就是厉害。 芊影光从他面部表情都能知道他在想什么,听他这么说也没有再多问,只简单传达明芷的命令。 “主子让我来告诉你们,事情结束后所有人可休养一月。” “太好了!” 芊影那句暮云除外还没说出口就被几人欢呼声打断,她无语的凝了几人一眼。 她这个长公主身边第一影卫还是很有威慑力的,几个笑的傻呵呵的男人立马闭嘴,搞笑的甚至还拉了拉嘴巴。 “暮云除外。” 说完她也不看暮云僵硬的脸色就转身离开,不带走一片云彩。 好像她过来真的只是为了传达主子的命令一般。 只是传达命令哪需要今晚过来,不过是借着传命令的由头过来看看他们罢了。 这个女人,还是一样的别扭。 暮云冷峻的面容轻扯,朝着她离开的方向荡开一抹很浅的微笑,关上门,继续他们的忙碌。 …… 翌日,天一亮,明芷收拾妥当下楼,见几个男人已经坐在大堂吃着早点。 冀南诀眼尖的看到她,赶紧招手让她过来,“明芷丫头来的正好,过来一吃早点。” 桌上四个男人坐一桌,冀南诀、墨宸、欧御丞和帝无名,闻言几个男人一同看向楼梯处。 明芷今日穿着一袭墨黑色金丝绣花长裙,黑色的衣裙把她肌肤衬得白皙如雪。 长发高高盘起,剩余直垂腰间,显得干练精神,利落飒气。 头上两对精美黑色短流苏发簪随着她脚步轻轻摇曳,额前一个简单流苏坠饰,面容绝色,又自带清冷高贵,犹如神女临世。 真是又美又飒又霸气。 只是这分霸气,在冀南诀唤她时那一抹清浅的笑容下柔和了几分,美人一笑,犹如百花层层绽放。 看的几人眼光发亮。 就连事不关己的帝无名都飞快划过一丝惊艳。 冀南诀就更夸张了,眼中的惊艳都快要冒出眼眶,不停的竖着大拇指,夸赞的话张口就来。 “绝!真绝!小芷儿说真的哥哥还从来没有见过有那个女子能把黑裙穿的这般好看的。” 明芷纤眉轻挑,“那只能说明你见识浅薄。” “噗嗤!”帝无名喷笑出声,见几人视线都落在自己身上,不慌不忙的端起酒杯遮住眼底的笑意。 “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们信吗?” 冀南诀瞪着他,但凡他嘴边的笑意不那么明显他就信了! “很美!” “确实。” 欧御丞说完才反应过来,前一句话居然是摄政王说的? 他惊讶一瞬,又飞快敛下眸子,只是心里是什么想法就只有他自己知道。 帝无名和冀南诀这两人就比较有意思了,一个意味不明,一个但笑不语,好像都发现了什么,视线不断在两人身上流转。 墨宸好像并没有发现他这番话带来了什么后果,或许知道他也不在意。 他只知道从少女出现的了那一刻起,他的眼中就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她总是能够轻而易举就牵动他所有的心神,一个动作,一套简单的装扮都能牢牢攥住他的视线,让他心绪久久不能平静。 从未见过她穿黑色的衣裙,犹如暗夜里最高贵的神女,冷艳飒气,美,是真的很美。 只是这种美更多的是冰冷,和剑出鞘的锋芒冷厉,好像世间只有她一人,无人同行,亦无人能同行。 这种从内而外散发的气质让墨宸很不舒服,心痛不已。 他不想看到这样的她,却也明白是他的自大愚蠢,造就了现在的她。 他无法阻止,也无力阻止。 只能在她一路前行的路上,安静的站在她身后,做她的车前卒。 欢儿,这一世由你执棋,本王便是你手中最有力的棋子。 男人看着少女,心中暗想道。 明芷不知道她只是简单的换身衣裙已经让这人脑补那么多了。 对于几人让开位置她也没坐,只是简单解释一句。 “我已经吃过了,月茗和花容两个丫头昨晚受了惊吓,我让他们留在房间好好休息,正打算带着芊影出去买些东西。” 帝无听到这句话手指动了动,面上却依旧是一副散漫的样子。 冀南诀则是直接笑着提议:“那不如我们一起呗,反正我们也是刚到柳城,还没有好好逛过呢,芷丫头来的比我们久,肯定比我们熟。” 墨宸闻言桌下踹了他一脚。 他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急忙补救,“我的意思是阿芷昨日还去看了花神祈舞,应该来了有好几日了吧?” 得,这次不用师兄提醒他都知道自己说错了,果然说的多暴露的越多,也不明白师兄为什么不让明芷丫头知道。 他还是干脆闭嘴好了。 好在明芷也没有追究,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带上他们不方便,就打消了冀南诀的花花心思。 墨宸也没有说话,这件事就这样定下。 明芷走之前扫了一眼帝无名,留下两人都能懂的眼神,就带着芊影出门了。 她走后几个男人各自活动。 一个时辰后,天香楼的某个上好厢房,等了许久,她等的某人才姗姗来迟。 “无名公子可总算是来了,本宫还险些以为公子要失约了。” 帝无名拿出他最为迷人一面,邪魅的勾唇,缓缓上前,坐在明芷对面,嗓音含笑。 “不知长公主约在下来此可是有何要事?” 见到他的第一面明芷就发现这人的不同,头发弄过了,衣服也换了件,明明还是那副样貌,却比之前更多了几分迷人的气息。 明芷心中好笑,这人的目的她果然没猜错,真是好笑又幼稚。 “约公子前来,是因为有些事想要和公子商议。” 帝无名颇有兴趣的挑眉,“哦?” 明芷勾唇浅笑,提起茶壶,给他倒了杯茶,“公子不必着急,我们先喝口茶慢慢谈。” 第59章 你对我做了什么 给他倒的时候明芷也没忘记给自己添一杯,然后当着他的一口喝下。 帝无名看了眼眼前的茶,两人无冤无仇,他倒是不怕她对他下毒,没有任何的犹豫的端起来,“长公主倒的茶自然得喝。” 他很爽快的一饮而尽,明明是茶却偏喝出了酒的架势,举手投足之间潇洒随性,满是江湖儿女的洒脱。 这也便罢了,偏他故意微仰着下颚,露出性感的脖颈,喉结还顺着喝茶的动作上下滚动,带着些若隐若现的诱惑。 明芷觉得有些好笑,提起茶壶又给他添上。 芊影守在门外,屋内只有他们二人,倒茶的活自然不是明芷就是他,他作为被邀请方,被体贴的关照几分并无不妥。 况且能得尊贵的长公主添茶伺候,他更是不会拒绝,毕竟这样的机会不是时刻都有的。 “昨夜的刺客,不知公子以为所求为何?” “长公主这是什么意思,在下不明白。” “哦?是吗?” 少女语气玩味,说话间看向他的眼神带着明显的深意和笑容,好像是在试探,又像是在确认,但绝对不会让人以为她是随口一问。 帝无名眼神微暗,手指下意识的摩挲桌上的杯沿,静静的观察她。 只见她端正的坐在桌边,手中端着茶杯凑近唇边轻抿一口,举止间慵懒随性,尊贵天成,又带着胜券在握的淡然。 好像所有一切都尽在她掌控之中。 他摩挲杯沿的手指紧了几分,“长公主有话不妨直说。” 少女给他的感觉太诡异,仿佛他所有的诡计在她面前都无所遁形,他就像是个透明人。 这种感觉太过可怕,就连在他家老头子身上都没有感受过。 如今倒在一个比他小上几岁的少女身上感受到了。 还是一个一直不被他们放在眼里的少女。 帝无名狭长漆黑的凤眸微眯,直面对上面前的少女,好像在和她作无声的抗衡。 明芷见他如临大敌的模样有些好笑,她摩挲着杯沿,“公子倒也不必对本宫如此戒备,本宫今日也只是想和公子做一个交易罢了。” “哦?在下倒是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何物能被公主殿下看中的。” 明芷笑的意味不明,“公子若真是这般想,也就不会有昨夜的刺杀了吧?” 帝无名眯着眼,嗓音冷了下来,“说来说去殿下还是在怀疑在下。” “公子误会了。”明芷直视他的眼睛,含笑着一字一句道:“不是怀疑,是确信!” 帝无名心头一紧,面上却是冷笑出声,“公主这话说的有意思,在下和你无冤无仇,雇杀手刺杀你做什么,总不能因为在下出现的凑巧,就把这个屎盆子往在下头上扣吧。” 他说着还放松下身子,懒懒的倚靠在楠木椅背上,眉间含笑,一派轻松之像。 “殿下这是要冤死我呀。” “冤?”明芷轻笑出声,“这你可就误会了,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本宫自然不会胡乱开口。” 她不理会对面人晦暗的眼神,继续说:“不过你也不必担心,本宫不是来问罪的,相反,本宫知道你的目的,我们可以谈个交易。” 男人嗤笑出声,哪怕话已经挑的那么明白,他也并没有直接承认,反而一派讥讽的说:“那不知道在下是什么目的呢?” 不管这女人是激将法还是诈他,亦或者是真的知道,都别想从他嘴里套出一句话。 他可不是什么天真的大傻瓜。 明芷知道他不会承认,也不准备绕弯子,直接挑明。 “你的目的如果本宫没有猜错的话,是想勾引本宫吧?” 别问她为何会知道,上一世她养的那些男宠们可是比他的花招多多了,她早就已经看厌了。 明芷这话说完眼尖的发现对面男子神色僵了一瞬间,哪怕很短暂但还是被她捕捉到。 她继续笑着说:“看公子的模样就知道本宫猜对了,本宫再猜猜,公子来到这也是为了来“偶遇”本宫吧?公子想要本宫对你动心,以情诱之,以达到某些不为人知的目的,不知本宫说的对不对?” 帝无名神色变了又变,很明显她说的是对的,只是他会承认吗,自然不会。 他直接讥笑出声:“长公主对自己一向这么有自信吗?” 明芷抿了一口茶,“难得不是吗?” 如果她一开始还不知道这人想要做什么的话,经过昨晚的刺杀已经很明显了。 只是他没想到会被墨宸破坏吧? 或许前世这人也打过同样的主意,只是那时她一心只有墨宸,自然没有给他人半分机会,所以他才没有出现在她面前。 原本她想要用月茗慢慢的磨平他的棱角,现在看来倒是省了好多功夫。 “你想要的本宫可以配合你得到,同样,本宫想要的,你也要配合。” 男人玩味的挑眉,“哦?谁人不知道长公主权势滔天,钱财富贵尽握在手,不知道殿下还有什么得不到的,竟需要在下帮忙?” 刺客的事他已经不想辩解,现在他更想知道这个女人想要做什么? 难不成是想要那把椅子?那这可就有意思了。 他脑袋里的荒唐想法还没来得及驱散,就听见对面的女子说了一句让他心神震裂的话。 “前朝,帝家!” 男人瞳孔微缩,这次是真的震惊了,心脏砰砰直跳,嗓音都暗哑了几分:“什么?” 明芷盯着他的眼睛,声音犹如春月飘雪,“或许本宫该唤你一声,帝公子!” 帝无名眼神骤变,“你还知道些什么?” 他的语气低沉冰冷,面色阴沉,如同地狱出来的勾魂使者,浑身散发着阴冷的气息,恐怖的气氛在包厢蔓延,杀意凝现。 明芷好像感受不到似的,饶有兴致的晃了晃手中茶杯,漫不经心的开口。 “南疆之地,其水一方,有族若水,本宫说的可还对?” 话落,帝无名眼眶震动,深邃的眼底浓稠如墨,好像酝酿着极大的风暴。 突然,他发现有些不对。 阴冷的视线射向对面的女子,“长公主可真是好手段,你对待每个客人都是这般无理的吗?” 居然在茶里下药,卑鄙! 明芷敲了敲茶杯,“本宫的待客之道,帝公子不是挺享受的吗?” 说着她还故意端起茶杯凑近唇边喝了一口,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帝无名气急,声音都愈发阴冷了几分,“本公子更想知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第60章 你甘心吗 他现在浑身无力,别说凝聚内力了,连站起来都费劲,这女人当真是狡猾。 卑鄙,无耻,还皇家公主呢,竟只会些下三滥手段! 真是气煞他也! “帝公子武功高强,本宫若是不做些准备,万一你一个头热,要杀了本宫可如何是好。” 帝无名讽刺的冷哼一声。 明芷当作没看见开始为他解惑:“茶里有化功散,还有那边的香,加了点软骨散罢了,你也不必担心,两个时辰后自然就解了。” 他顺着少女的视线看过去,那边的香炉确实燃着袅袅香烟,他们谈话间,香已经燃了一半。 大夏贵女多爱焚香,尤其是这些皇室之人,是以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没想到今日却跌了个大跟头! 那上面还挂着的点点星火,好像在嘲笑他的愚蠢。 他脸色黑沉如墨,看向少女的眼神阴沉的仿佛要吃人。 尤其是少女置若罔闻,还笑意吟吟的又给他倒了一杯茶,真看的他火气噌噌噌的往上冒,干脆闭上眸子不想看她。 若不是他没力气,非要把那杯子砸她脸上不可! 耻辱,简直是奇耻大辱! 男人气的胸膛上下起伏。 明芷却心情不错,“好了,你的疑惑本宫也给你解了,现在该说说我们的合作了。” 帝无名反抗不了直接摆烂,瘫软在椅子上,讥讽的说道。 “呵~你既然知道本公子是前朝帝家人,就应当知道本公子的最终目的,让本公子帮你摧毁帝家,你怕是做梦还没有睡醒吧?” 说完,他邪魅一笑,充满诱惑意味,“不过若是你想要的是那把龙椅的话,本公子倒是不介意帮你。” 明芷听罢也不生气,反而好脾气弯起唇角,玩味的说道:“是吗,你真那般认同你们帝家的所谓的复国之心吗?” 帝无名凤眸微眯,“你想说什么?” 明芷漂亮的瞳眸凝着他,视线是他从未见过的沉,“其实说实话,你比本宫更想要帝氏一族覆灭吧?” 不等男人说话,她继续说:“你也不必急着否认,对于你帝家先祖传承下来的复国信念还有仇恨,你其实是深恶痛绝的吧。” “帝无名,又为何叫作无名?是因为不配拥有姓名吗?你们帝家有几任无名?” 女子的话犹如巨大铁锤,一锤锤落在心间,让他心脏震裂。 这是他们帝家的隐秘,她如何会知道? 哪怕是再会掩饰情绪的帝无名此刻也难掩震惊。 他瞳孔地震,难以置信的看向对面女子,然而她的话还在继续。 “你们帝氏祖先,用自己的仇恨化作枷锁,锁住你们数百年,多少人一生不得自由,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信念,葬送一代又一代。” “你甘心吗?帝无名你甘心吗?” “甘心没有自我,被仇恨支配,甘心为了他人意愿做一辈子提线木偶,不得自由,甘心没有姓名,连自己最爱的人都要失去,你甘心吗?” 甘心吗? 帝无名自然不甘心!只是…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男人快速收敛好自己的情绪,继续装傻。 明芷知道他不信任她,或许该说他很聪明,以为这样就可以逃脱作为她棋子的命运。 既然如此,那她便要开始下猛药了。 “如果说以上这些你都不在乎,那月茗呢,你也不在乎吗?” 她笑意吟吟的端起茶杯,朝他桌上的茶杯碰杯,清脆的声响,叮咚一声敲在他的心房,让他心不停的往下坠,声音都暗哑了几分。 “你什么意思?那丫头不是长公主的人吗?跟本公子有何关系?” 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忘摘出月茗,只可惜,上一世他保护不了她,这一世亦然。 明芷看着他温柔的笑,“本宫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从前有一对爱侣,他们自幼相识,可男方家却有一个很顽固的长辈,他为了自己的野心,强势的把还是孩童的少女送到一个很危险的地方。” “两人被迫分离,少女离开以后男子每日都认真学习,加倍努力,就是为了早日迎回爱人。” “可他却不知道,他的爱人早在那疮痍之地受尽苦楚,若不是遇到拯救她的贵人她早已香消玉殒。” 帝无名在她这番话下眼中墨色翻滚,浓稠的仿佛要滴下来,浑身紧绷着,就连放在腿上的大手都不知何时紧握。 明芷发现了,她轻笑出声改正。 “本宫说错了,其实少女发生的一切男子是知道的,他只是无能为力,因为他实在是太过弱小,弱小到根本无法保护她。” “所以最后少女死了,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 帝无名满目阴沉的凝着她,或许以为她是在诅咒他的心上人。 不过也是,若不是重来一世,谁又知道这些隐秘呢,要知道这些可都是他自己亲口告诉她的呀。 “她是死在这个男人的手里。” “不可能!”帝无名下意识的反驳。 明芷置若罔闻,继续说:“有什么不可能,当你没有匹配的实力的时候,所有不可能都会有可能。” “少女确实是因男人而死,因为她接到了男人下达的死令,让她杀了她的贵人,少女不忍,所以选择了另外一条路。” “用她的命,完成了另一条指令。” 帝无名听到前面还悬着的心,听到后面终于落下。 因为他很清楚,他是不会朝她下达那样的死令的。 不说她对眼前之人的维护,那样的命令与送她去死有何区别! 然而男人还没有高兴太久,骤然想到了什么,墨色的眸子风暴凝聚。 少女那句话如炸烟花在他耳边响彻。 【没有匹配的实力,所有不可能都会可能。】 他骤然抬眸看向对面少女,声音哑的像被打了一拳般,“你为何会知道这些!” 这些都是他心里最隐晦的秘密,别说那群老头子,便是连阿雅都不知道。 这个少女到底是如何得知的? 难不成她会什么妖术不成?如果是这样那可真是太可怕了! 明芷不用猜都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她也不打算解释,给别人造成她很厉害的错觉,更有助于她计划的实施。 世人慕强,唯有绝对的强者,才能让人心悦诚服的追随,并生不出反叛之心。 这是墨宸教她的。 至于会不会把她当成妖孽宣扬出去,她更不会在乎,除非他能搞定她皇兄,否则根本无法伤她分毫。 “比起这个难道你不该更好奇那个男人的结局吗?” 帝无名嗤笑出声,如果故事的中心是他们,那他自己的结局他自然知道,他更想知道另外一个问题。 “本公子比较好奇,最后那个男子报完仇了吗?” 第61章 他们殊途同归 既然她不准备回答他上一个问题,不如换一个她会回答问题。 至于故事是不是骗他的,帝无名已经不想去思考,因为他很清楚,故事虽然残忍,但按照现实走向,这是他们结局的概率很大。 报完仇了吗? 明芷看着眼前的男人,耳中好像又出现了他的声音。 “长公主,你我合作如何?我帮你摧毁帝氏一族,你帮我摧毁摄政王,各取所需。” “你我还真是殊途同归啊。” 记忆的最后是男人叹息般的的嗓音,带着得偿所愿般的释怀。 “自然…是成功的。” 他们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也算是…成功的吧。 帝无名笑了,这次是真心的笑,没有一丝杂质,发自内心的笑容。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邪魅狂肆,桀骜不驯,看起来就不像好东西的男人,却为了一个女人,灭了自己全族。 “所以长公主想要如何与本公子合作呢?” 对于他会同意明芷没有过多诧异,她直接说出自己的目的。 “本宫知道你是什么打算,本宫会配合你,助你早日拿下族中大权,等你大权在握之时,本宫要世上再无帝氏一脉。” 是帝氏一脉而不是若水全族。 帝无名自然听懂了,再次对眼前的少女高看一眼。 明芷不是傻瓜,帝无名这人精的很,上一世他只告诉她若水的具体位置,却没有告诉她进去的方法。 若没有他的人带路,她的人根本进不去,若非如此,她何须找他合作,早在她回来的第一日就派兵剿了。 不过想想这般也好,她也不是嗜杀之人,能兵不血刃自然最好。 “如何?” 帝无名沉沉的看着少女,并没有直接应下,“我如何能信你?” 明芷红唇微勾,从怀中掏出一枚凤佩放在桌上,推给他,“这是本宫的凤佩,上面还纂有本宫闺名,便当是你我合作的见证。” 帝无名瞥了眼自己的手。 明芷大发慈悲的把软骨散解药给他。 等他费力把解药吃下,恢复了些许力气,才伸出伸出手拾起桌上的玉佩。 往后翻,果然看到一个很小的芷字。 像他们这种尊贵的人物,都有一块贴身玉佩,代表着他们尊贵的身份。 见玉如见人,必要的时候,还可以凭借着玉佩行使玉佩主人的权利,是达官显贵最为重要之物。 更遑论是尊贵如长公主。 “你就不怕我拿着玉佩做什么损害你利益的事?” 明芷闻言抬眸轻瞥他一眼,“这块玉佩从交出去的那一刻起,就只是一块玉佩而已。” 所以别妄想拿着她的玉佩做什么,除了能证明他们之间见不得人的关系,对她没有半分威胁。 帝无名也听懂了她言外之意,有些遗憾的把玉佩揣兜里,“那就多谢长公主了。” 明芷端起茶杯向他举杯,“回京之后本宫会递上另一份诚意,也希望到时能看到你的诚意。” 帝无名勾起唇角,拿起茶杯和她碰了一下,“自然!” 两人端起茶杯一同喝下,心照不宣。 酒楼的两人谈好合作,气氛融洽,另一边可就不那么美好了。 墨宸从知道明芷和帝无名约见以后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尤其是听说两人在酒楼待了半个时辰还未出来,面色更黑沉晦暗了几分。 “师兄,我说你既然这么担心,直接去看看不就行了,这世上难不成还有你摄政王不能去的地方?” 坐在桌上饮茶的冀南诀,见他一直站在窗前盯着楼下街道,一副望眼欲穿的模样忍不住开口道。 墨宸闻言放在身后的手攥紧,低沉着嗓音轻喃:“她会不高兴的。” 冀南诀掏了掏耳朵,“什么?” 他的声音太过低沉,仿佛自言自语,冀南诀并没有听见。 他正准备追问,就见他的好师兄已经离开窗边并且转移话题:“派去南疆的人如何了。” 说起正事冀南诀也不含糊,立马认真起来,“我刚准备说这件事,派出去的手下传回消息,他们已经成功混入南疆,并且按照你说的位置找到那个地方。” “如你所料,那些人里三层外三层的设置了不少屏障陷阱,我们的人进不去,若强行闯入必定打草惊蛇,现在只能按照计划原地待命,然后慢慢侦破。” 墨宸不觉意外,那些人隐藏的地方十分诡异,想要毫发无损的进去基本不可能,更遑论是大批人马。 他上一世就一直在让人研究路线,可就在他快成功的时候,皇上已经率先领着一批人成功的杀进去。 那一日,若水全族皆灭,帝氏绝。 多年对弈出最终结果。 他们赢了天下,却失了她。 “是朕无用,朕这个帝王无用才让她以命相搏,是你无用!才让她香消玉殒,你我皆无用,连自己最爱之人都无法保护。” 耳边好像又传来男人的悲痛大吼,那声声低泣,句句斥责,好像穿破天际射入耳畔,让他一阵头晕目眩。 “师兄!” 冀南诀吓了一跳,他急忙从凳子上起身,飞快的扶住他,按在座位上焦急的把脉。 “怎么回事,不会是蛊毒又发作了吧?不应该呀,不是已经压制住了吗?” 说话间他看了眼男人。 只见他凤眸微阖,哪怕是虚弱的都站不稳,还没事人一样大刀阔斧的坐在凳子上。 一只胳臂随意的放在桌上支撑,姿态无谓,好像根本没把这点小事放在眼里。 只是俊脸有些微微的苍白,一点都不像要倒的人。 冀南诀嘴角微抽,尤其是手里的脉象,更是让他无力吐槽。 “我说师兄,你这几日是特殊时期,身体是最虚弱的时候,还是少生些气吧,也不知道你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还能生生把自己气吐血,也真是厉害!” 墨宸淡定的收回手,“本王知道了。” 冀南诀不满,“你要真知道才好!墨家存了几辈子的冰幽兰,先辈们都没有用上,倒是被你‘享受’到了,你也真是厉害。” 墨宸闻言沉默,想到冰幽兰,好像又想到了那些事情,那个他亲手流掉的孩子…… 不行,不能再想! 他用力的阖眸,把脑中的一切驱逐掉,“你走吧,本王想休息一会。” 见他闭上眸一副疲累至极的模样,冀南诀也没有多说什么,对于他总是莫名其妙的情绪他只觉得很无奈。 第62章 他们是一样的人 冀南诀走了之后墨宸睁眸,定定的盯着自己的双手,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 天香楼包厢。 芊影推开房门,里面只剩明芷一人,“主子,无名公子已经离开,看方向是福云楼方向。” “嗯。”明芷提起刚换的茶壶给芊影倒了杯茶,“守了这么久你也累了,喝口茶缓缓。” “谢谢主子。” 芊影没有犹豫的接过,一饮而尽。 “主子所料不错,刚才属下暗中观察,果然发现了王爷的影卫,您和无名公子会面的事情,恐怕王爷已经知道了。” 明芷无所谓的回:“不用管,皇叔那里本宫会解决。” 芊影点头,抬眸瞄了眼明芷,“主子…” 见她一副想问又不敢问的表情,明芷有些好笑,睨了眼她,“想问什么就问吧。” 芊影好看的眉毛拧在一起,“主子这般和姓帝的合作,是否有些冒险?” 芊影守在门外,虽没听见两人的具体谈话,但两人合作的事她是知道的。 先不论那个姓帝的是什么性子,但帮着外人打自家人的事,她怎么想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更觉得不靠谱。 她甚至怀疑,那人会不会假意投诚,就等着背刺她们。 也不怪她这般想,说白了,明家和帝家是世仇,你敢信一个世仇会帮你?正常人都会怀疑。 明芷闻言只是讥讽的扯起唇角,“芊影,你要知道,所有的仇恨都是要在亲身经历的情况下才能成立。” “若是单单依靠着祖辈的遗留下来的信念,那这种信念又能支撑多久呢?” 况且帝无名那个人呐,若说谁最了解他,非明芷莫属。 因为他们俩,都是相同的人。 天生的疯子,怎会甘愿被他人支配。 帝家的败落,从帝无名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定下了结局。 只是可怜帝家还在做着复国的白日美梦。 “坐吧,我们还得等一会才能回去。” 芊影愣了片刻,随即便明白过来,主子这是给那两人制造相处的机会。 只是酒楼那么多人,王爷他们也在,这人应该不会这么大胆吧? 殊不知她以为没有那么大胆的男人,直接马不停蹄的回到酒楼。 大摇大摆的走到月茗两人的房门,在众目睽睽下叩响了两个姑娘的房门。 “哪位是月茗姑娘,本公子方才在外遇到了你家小姐,她在天香楼让你过去一趟。” 开门的就是月茗,看到男人的一瞬间她是震惊的,不过好在他并没有表现出两人相熟,她也快速回神,“我是。” 男人点头,“那你快去吧,别让你家小姐久等。” 月茗点头,正准备出门,花容也跟上来,“我跟你一起去。” 帝无名睨了她一眼,“虞小姐说只让那个叫月茗的去,你叫月茗?” 男人的话直接把花容噎的说不出话。 她心想脸这么好看的男子,嘴怎么这么毒呢,果然漂亮的男子都不该长嘴。 “好了,我先走,你先好好休息。” 月茗见帝无名不像说谎的样子,以为明芷找她有什么急事,当即和花容匆匆说上几句就小跑着离开了。 剩下的其他人面面相觑,但都没有怀疑帝无名撒谎。 或许是他表情太过认真,也或者是他的身份,更或许是他们觉得也没有人会闲的无事拿这种事开玩笑。 就这样月茗在众目睽睽下被骗了出去。 月茗焦急忙慌,一路小跑刚到天香楼,就被男人大手捂住嘴,直接掳走,连一声惊呼都没来得及发出。 一个小丫头的安全,自然也没有人刻意关注,当然也不乏几位的刻意纵容。 就这样她被男人一路掳到一个偏僻的树林,脚刚落地站稳,她一个巴掌就朝着身后男人甩去。 “你疯了!” 刚被掳走的一瞬间她是惊慌的,以为是哪个贼子,拼命挣扎,但身后男人低声安慰,熟悉的怀抱和身上霸道的冷香让她快速反应过来。 当即停止挣扎,但心里的火气和惊慌却丝毫不减,就等着一朝发作。 果然,一落地她就迫不及待的发泄。 能让一向温柔的小白兔露出尖锐的牙齿,可想而知她气的有多狠。 被甩了一巴掌的帝无名也不生气,反而邪魅的舔了下唇,“小雅儿出息了,敢打本少主?” 男人语调玩味,明明该是问罪的话,但经由他嘴里说出来偏偏带着一丝暧昧缱绻之意。 尤其是他凤眸一眨不眨的看她,嘴角还向上缓缓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让人看着他不仅不生气,甚至好似心情还很好? 有一种她一巴掌把他打爽的感觉? 月茗迟缓的眨眨眼,以为自己看错了,再放眼望去,男人还是一样的表情。 甚至因为她‘专注’的盯他,让他笑容又扩大了几分? 月茗抿唇,怀疑是自己一巴掌把他打傻了。 她挪动小碎步,小心翼翼的伸手抚上他俊脸上的巴掌印,“你没事吧?” 她那一巴掌并没有留情,现在男人妖孽的俊脸上留着一个明晃晃的巴掌印,要是这样回去,一定会引来怀疑。 想到这她眉头紧锁,眼中担忧焦急之色完全掩饰不住。 这一番焦急担忧之色被某个男人自动理解为对他的心疼和愧疚。 他更高兴了,握着少女白嫩的小手在掌心揉捏,俊脸上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有点疼,要小雅儿亲亲才能好~” 男人把印着巴掌印的俊脸凑到她唇边,就差直接怼她唇上。 月茗无语,见这人又恢复成不着调的样子就知道他没什么事。 软软的推开他,“我不是故意的,谁让你突然出现把我掳走。” 说完她顿了顿,飞快瞄了一眼男人,语调柔柔的说,“长公主还在酒楼等我,麻烦少主送我回去。” 男人不知道哪根神经又戳破了,脸色当即沉了下来,看的月茗莫名其妙。 “放心吧,你的长公主没有叫你!” 月茗瞪大眼,像是没想到他胆子这么大,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撒谎把她骗出来,当即怒吼一声,“你疯了!” 为何这人做事总是这般不管不顾,全然不替她考虑,这要她后面如何解释? 如果主子知道她的身份,如果他们的关系曝光,如果那些阴谋诡计全部暴露在阳光底下。 主子温暖带笑的双眸逐渐变为冰冷失望,虽然早晚会有这一天,但每次只要想到这些,月茗心脏就抽抽的疼。 那些本就薄弱的信念,更加薄弱,最后直到什么也不剩。 她眼眶蓦地泛红,水汽聚集,当即就捂住嘴呜呜的哭了起来。 第63章 都被禁锢的太久 少女突如其来的哭泣把帝无名吓了一跳,平时邪魅狂悖的男人,显得有些慌乱无措,“你哭什么,放心好了,明芷那女人什么都知道!” “什么?” 刚才还在放肆大哭的女人瞬间停止哭泣,睁大眼睛看着男人。 她睫毛上还挂着晶莹泪珠,眼神懵懂,软软的,看起来好气又好笑。 帝无名把和明芷的交易简单的说给了月茗听。 把她带出来除了疯狂想见她以外,最主要的就是把一切告诉她。 让她不至于被动。 至于月茗,听到他说明芷什么都知道已经很震惊的,然而更震惊的还在后面。 他居然说要和主子合作!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如果是开玩笑的话,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帝无名勾唇浅笑,少女此刻瞪圆着眸子看他,傻愣愣的,倒像一只软萌可欺的小兔子,让他只想狠狠的蹂躏她。 不过他也只是想一想,现在可不敢再惹她了。 “咳!”他假意咳嗽一声,压下蠢蠢欲动的手,才开始不疾不徐的说道。 “雅儿,你我都很清楚如今的大夏江山稳固,百姓安居,皇帝也是民心所向,加上如今的长公主和摄政王,更是固若金汤。” “我们无异于是以卵击石,自取灭亡罢了,既如此,我们何不顺势而为。” 他说罢,看着远方叹息。 “雅儿,我们被那个使命禁锢了太久,族人们也被禁锢的太久了!” 他看的正是南疆方向,也是他们族人所在之地。 帝家当年带着旧部躲避南疆,衍生若水。 明明该是新生,却因为先辈的仇恨终身困于那方寸之地,除了每代被送出去的棋子,无一人可自由呼吸外面的空气。 他们接触不到外面的人,被送出去的家人也终身不再相见。 就这样一代又一代,如此反复。 月茗泛红的眼眶泪流不止。 她骤然想起远方的爹娘,只是时间间隔的太久,她已经想不起他们的脸。 只模糊记得幼时被送走时他们也曾痛哭流涕,那幅画面浮现在眼前,组成一幅心碎的画卷。 “是啊,若是可以活在阳光底下,谁又愿意永不见光呢?” 她也看着那个方向,伸出手,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透过纤细指缝,举目望去,能清楚看到耀眼的光芒,虽然刺目但更令人向往。 那是一种自由,舒适,无拘无束的感觉。 沐浴在日光下,每一刻都能让人身心舒畅,温暖顺着指缝流入四肢百骸,周身都泛着轻松的暖意。 感受过光明的人,如何愿意再坠黑暗? 未见过光明的人,如何能不向往阳光? 两人并肩站在阳光底下,就像多年前的他们,两个幼小的孩童一起站在家乡海棠花下。 …… “阿愿哥哥,你说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我们会不会有一天可以离开这个地方,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单纯的女童懵懂的看着外面的方向,大眼睛带着好奇和向往,就像一只渴望自由的小鸟,想要无拘无束的飞翔在天空。 “一定会的!” 女童不知道,此刻她的这番话已经在男童的心里留下深刻的痕迹。 玉石白玉无瑕,最忌裂痕,但凡有点痕迹,只需轻轻敲打,那条缝隙就会逐渐扩大,纹路爬满,直到完全碎裂。 …… 半个时辰后,明芷和芊影都已经用过膳了,月茗才姗姗来迟。 “长公主,我把你的丫头送来了。” “主子…”月茗见到她的一瞬间噗通一声跪地,未语泪先流。 明芷还未作出反应,懒散倚靠在门框上的帝无名充满杀气的眼神就射过来。 颇有一种她再不行动,就要跟她干架的趋势。 明芷无语,这人摊开之后倒是一点都不再遮掩。 她起身将跪地的月茗扶起,温柔的给她擦拭眼泪,“什么都别说,本宫都明白。”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共同度过最艰难的那几年,互相扶持,相互温暖,明芷早已把她当成自己的家人。 起初初闻她背叛之时她是震惊的,也心痛,更觉无法原谅。 直到春枝她们要烧毁她所有东西,才在她遗留下来的玉簪里发现那张字条。 找到她后面留下的那两封信,她才明白。 她也有自己的身不得已。 而且最后也用自己的命为她铺平了另一条路,若不然,她最后也不会有筹码和帝无名谈判。 想到这个男人当时看到那封信时癫狂的表情,和几近疯狂的做法,明芷叹息一声。 这一世所有的机会,都是看在月茗最后站在她身边的份上。 所有的背叛在她以命为刃之时,都可以得到原谅。 “主子,奴婢不是故意的,也是最近他们才联系上奴婢,可是奴婢发誓,并没有向他们传递什么消息。” 散漫的男声接话,“这个本少主可以作证。” 几人看了他一眼,他恍若未闻,依旧是那副懒散的样子,只是眼睛时刻不离的盯着月茗。 月茗没有回头看他,继续说,“既然主子已经什么都知道,那奴婢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月茗开始说起那段往事。 几人关上房门,芊影继续守在门外,防止别人偷听。 帝无名也从门框处移到屋内,两个女子相对而坐,他倚在月茗身后的位置,充当护花使者。 上一世明芷只是从帝无名口中得知了小部分隐秘,这一世由月茗开口,她知道的更加详细。 月茗原名宫慕雅,宫家是帝家最忠诚的家族,两家相辅相成,就如同他们明家于墨家。 只是于他们不同的是,两家世代姻亲。 于是作为家中嫡女,宫慕雅一出生就被许配给了帝家少主,两人订下婚约,只等长大成人便完婚。 只是命运作弄。 若水族十年一次选拔,会将族中最优秀的孩童送出,放到各个地方,让他们扎根生存。 这种方式虽然残忍,但却很有效。 虽然大多死亡,但存活下来的都是能堪大用之人。 宫慕雅作为少主未婚妻本来不在选拔之内,是淑贵妃的作为让他们看到了希望。 于是几人商议,这一批送出去的人以容貌姣好的女子为主。 而五岁的宫慕雅刚好是其中佼佼者。 所以她被选择牺牲。 说起来也好笑,她的祖父明明也是长老之一,曾经慈眉善目的老人,在野心面前,竟只是犹豫一瞬就将她送出。 丝毫不顾及骨肉亲情。 而且还是送往最可怕的皇宫。 “原本他们是想要把我送往东宫接近太子殿下的,只是中间出了差错,阴差阳错下我去了冷宫,在里面挣扎两年,才遇到主子。” 第64章 她早已不在意 听到她说冷宫两个字,身后的男人神色一变,不过并没有打断她的话,她继续说。 “来到主子身边是意外,和您那些年的朝夕相处也都是真心的,直到…少主出现。” 月茗说到这情绪低沉起来,看得身后的男人格外不爽,不过倒是没有说什么。 明芷问出自己的疑惑,“你说每十年都会有一批人被送出,那么这些人身上是否有什么隐秘?” 帝无名赞赏的看她一眼,没等月茗回答他倒是缓缓开口说起来。 “告诉你也无妨,为防止秘密被泄露,每次送出去的孩子都会提前种下回春蛊。” 这次不用明芷问,他就自发自的说起来。 “回春蛊可消除一切记忆,让人如同稚子,所以被送出去的所有人,都不会记得有关于若水族的一切,包括使命。” 这也是他们能安稳至今的原因。 “哦?”明芷听到这确实有些疑惑了,显然这些事情她并不知道。 “不知帝公子可否告知,你们是如何启动这些棋子的?” 月茗侧身看了眼男人,男人朝她一笑,遂没有隐瞒直说。 “回春蛊有一天敌叫做迎春蛊,只要两者相遇,就会唤醒沉睡的记忆,同时产生毒素,控制宿主。” 说到这,帝无名声音也跟着低沉下来,周身泛着冷冽的气息,看着月茗的眼神充满心疼。 月茗回他一笑。 明芷诧异,故意问他:“所以…月茗的记忆是你唤醒的?” 帝无名阴冷的瞪她:“两蛊相遇产生的毒素每每会让人生不如死,犹如烈焰焚身,之后冰锥入骨,冰火两重天,直到足足熬过两个时辰。 中毒者若不及时服用解药,毒素累积,只会一次比一次难受,三次之后,全身血脉逆流,爆体而亡,这便是那蛊的阴毒之处。” 若非如此,他们怎么能放心的启动暗棋。 世间并非都是贪生怕死之辈,但生不如死的滋味,又有几人能坦然处之。 明芷抿唇,听到他的解释,她也知道月茗体内的蛊绝对不可能是帝无名唤醒的。 她沉吟片刻,“这东西没有彻底的解法吗?” 如此阴毒之物,活该毁了才是。 帝无名摇头,“即是掌控他人之物,又怎会有完整的解药,不过…” 他看了眼情绪低落的月茗,继续说:“我倒是知道,族老们手里倒是有一张完整的药方,只是此药方,历来由族长保管,除了他,谁也不知道那张药方在何处。” 只要有了药方,雅儿体内的毒就能解,他也不必再处处受制。 明芷点头表示明白,“放心,本宫既说了会助你,那么族长之位便只能是你的!” 几人该说的事都说的差不多,帝无名率先离开,明芷几人逛了一会买了些东西,才慢悠悠的回去。 等到几人回到福云楼之时已是晚膳时分。 帝无名脸颊上的巴掌印,用了特殊药物并没有留下痕迹,所以也没人发现,包括明芷。 几人会面的事,墨宸知晓。 明芷担忧他打乱自己的计划,于是晚膳过后,她支开下人,来到他的房间准备给他提个醒。 “皇叔。” 墨宸的房间在三楼,和明芷不是一个楼层,但都是天字一号房,布局差不多。 她来时,男人还没有休息,或许是知晓她会来,桌上还妥帖的摆放着两个茶杯。 茶杯里还冒着热气,一看就是刚倒不久。 男人气定神闲的坐在楠木凳子上,一手端着茶杯轻抿,黑金色的华衣锦服在烛火的照耀下闪烁着冰冷的光。 他只端端的坐着,就给人一种深不可测,不可接近的疏离之感。 只是那种疏离的气息在见到来人的那一刻柔和下来,变成春风和煦,春暖花开也只在须臾之间。 “坐吧。” 明芷不动声色瞥了眼他身上的衣袍,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今早出门时,这人还不是穿的这身。 再观自己身上的黑色衣裙,若说他不是故意的明芷都不信。 只是如今她早已不在意。 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迈入房间,在他对面坐下。 原本该是关系最为亲密的两人,不知何时,已经坐到了对立面。 压下心中的酸涩,墨宸温柔问道:“这么晚过来,可是有何事?” 明芷微笑着端起茶杯,“皇叔不是知道吗?” 墨宸看着热气腾腾的杯子也没有反驳,而是直接挑明:“是为了无名?” 明芷睫毛轻颤,她很聪明,单单一字差立马让她明白男人的意思。 见他不准备挑明,不知为何,心里松了口气。 “没错,我知晓皇叔也在盯着无名公子,不知皇叔可否放手?交由欢儿来办,权当给欢儿练练手。” 少女晶亮的眸望向他,笑意吟吟的恳求,就像无数次她朝他撒娇一般。 恍惚间,墨宸有一种两人回到过去的错觉。 “好。” 就算她不说,他也不会阻止的,派人盯着,除了不放心以外,更多的是为了让她过来找他罢了。 明芷微微的笑,垂眸,轻抿一口茶。 两人相识多年,她很清楚,知道自己什么样子他最无法拒绝,果然! “想让本王不插手可以,但若有事,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本王。” 明芷放下茶杯,轻轻的应了一句好。 “天色不早了,皇叔早些休息。” 事情谈完,她毫无留恋的起身离开,转身的一瞬,脸上笑容骤散,变回一向的淡定从容,甚至透着微微冷漠。 “欢儿。” 明芷踏出房门的最后一刻,墨宸叫住她,她脚步停顿,身影停留在房门之处,不过并没有回头。 “……好好歇息。” 舌尖的话转了一圈,最后还是转为最寻常的一句。 或许他也知道,有些话说出口,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而现在还不是时候。 “皇叔也好好歇息。” 少女语调轻柔,话语间的关切之意从语句中就能听出,让人丝毫不怀疑她的真心。 但若有人在她面前的话就能发现,她一直都是面无表情,堪称淡漠。 很难相信那样一句关心的话语是从她嘴里吐出。 少女说完之后转身离开,脚步不再停顿,也不曾回头。 直到那一道黑色的身影消失在视线,男人还维持着之前的姿势,一直看着她离开的方向。 不知不觉,桌上茶水凉透,再也泛不起一丝热气。 冷掉的茶水,好像象征着他们如今的处境。 第65章 我予他一往情深只限过去 明芷离开后本打算直接回屋,想了想,还是转身朝着另一个房间走去。 “叩叩。” 屋内的冀南诀刚睡下,骤然听闻屋外敲门声响起,他疑惑的起身,心想这大晚上的谁会找他? “谁啊?” “是我。” 原本以为是师兄,倒是没想到竟是明芷那丫头? 他快速捞起一旁的外袍穿上,须臾,穿戴整齐,理了理衣摆,确认仪容无误才打开房门。 “芷丫头,你这大晚上不睡觉跑我这来,是有什么急事?” 门一打开就对上一张笑意吟吟的俊脸,明芷心情也好了几分。 “确实有些事情想要问一下冀哥哥。” “进来吧。” 明芷跟着他的脚步进入房间,眼神并未乱瞟,一路目不暇接的走到桌边坐下。 此时只有二人,又是孤男寡女,是以房门并没有关闭,在门外可以很清楚的看见两人的一举一动。 “说吧,这么大晚上的找我想要问什么?” 冀南诀习惯性的提起茶壶想要给她倒杯水,手刚放上去,突然想起水好像已经凉了,他不着痕迹的收回手。 动作间透露着一丝尴尬。 明芷发现了,不过并没有表现出来,她过来也并不是为了喝茶。 “冀哥哥,我有话就直说了,皇叔的身体是否有何不对?” 冀南诀诧异的看她,“为何有此一说?” 明芷对上他的视线,轻笑,“那日湖边,我们几人是同时到达。” 若论武功,她在冀南诀之上,但单论起轻功,她自认是不如冀南诀的,更何况还有个什么都在她之上的墨宸。 而且,那日他们一同到达,如果她没看错的话,这两人好像是挨在一起的。 虽然他放手的很快,但明芷还是眼尖的发现了。 至于其他人有没有发现,她就不知道了,毕竟当时大多数的目光都放在她身上。 冀南诀早就料想到这一茬,“嗨,我还以为你说什么呢,原来是这事。” 他把提前编好的借口搬出来。 “是这样的,师兄那日不是剿匪嘛,本就内力消耗过大,后面又没日没夜的赶路,这不,感染了风寒,身体自然就虚弱了几分。” “真的是这样吗?” 冀南诀放松的笑,“我骗你作何?” 明芷深深的看了他几眼,见他眼神诚恳,身躯放松,不像是撒谎的模样。 虽不知事实真相如何,但他既这般说了,想来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吧? 况且他上一世不也活的很好,是她草木皆兵了。 “那就好,皇叔的身体关乎着江山社稷,如果他有何不妥,还望冀哥哥能如实告知。” 摄政王府权柄过大,手握大夏半壁江山,和大夏息息相关,在他未有后人之前,他都绝对不能有事。 否则,只会是无尽的麻烦。 “放心吧,他有什么情况我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 “那就谢谢冀哥哥啦。” 明芷说完就准备起身离开,被冀南诀叫住。 “冀哥哥还有事?” 少女转头问他,冀南诀微笑,“你既问了我一个问题,我刚好也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明芷诧异,也没有拒绝,站在原地看着他,“你问吧。” 他唇角微勾,想也没想就问出口,“还记得你之前曾说要做师兄的王妃,心意坚决,如今可还是?” 明芷睫毛轻颤,看着他的视线,须臾,露出一个绝美的微笑。 “我予他一往情深。” 不等他开口,她继续说:“但只限过去。” 她爱过他,这点毋庸置疑,她也不会否认,但只限于过去。 那些对他疯狂偏执的爱,心碎,憎恨,连同情深,都在她身死的那一刻全部消散。 如今的她很明确自己的答案,也很清楚,她早已不爱他了。 所以面对冀南诀的问题,她可以很坦然。 爱过,但也只是爱过! 说完她也不管身后之人是什么表情,直接转身离开。 她走后没有发现,拐角处有一片同色衣角一闪而过。 翌日,天光大亮,一行人就收拾好行装浩浩荡荡的出发。 因为上京传来书信,羌无国敬上国书,不日羌王将携使臣到访。 所以他们加快了行程,本来五日的路程,足足缩短了两日。 三日后一行人到达上京。 明芷几人是悄然离京,并未上报,是以回程之时几人提前和大部队分开,先行进城。 因为提前做过安排,进城守卫只简单做做样子就放行。 几人入城后一路直奔公主府,倒是没有出现什么偏差。 明芷离京之事知道的人并不多,除了两位相交的好友,就是皇宫的明萧了。 这不,她人刚回到公主府,就见到了皇兄身边的喜公公。 “喜公公您这是?” “哎哟,殿下您可总算是回来了,奴才啊是来传陛下口谕,让您回来之后马上入宫一趟,这御辇啊奴才都为您备好了。” 喜公公笑眯眯的如是说道。 候在一旁的秋雅和春枝心有不满,但也不敢说什么,只能眼疾手快的倒上一杯茶水递给明芷。 “主子您先喝口茶,喜公公已经到府有些时刻了。” 明芷接过秋雅手中的茶水抿了一口,听她这番解释哪还能不明白,这是皇兄故意的。 想来是被她不告而别气狠了,故意折腾她呢。 也罢,左右是自己理亏。 “那便走吧。” 把茶杯还给秋雅,明芷带上芊影前往皇宫的辇车。 月茗和花容跟着她一路舟车劳顿,明芷并不准备带上她们。 春枝去帮忙整理行装,辇车内只有秋雅一个丫头,还有一个影子一样的芊影。 “秋雅,本宫离开的这些时把京中局势说来听听。” 秋雅把手中沏好的茶水递给她,才不疾不徐的开始说。 “主子离开后京中发生了几大事,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皇上立后之事,皇上后宫空虚已久,又推迟选秀,许多大人都心生不满,遂联名上奏,逼迫皇上立后。” “呵~” 明芷冷笑,这便坐不住了吗? “秀女三年一选,本来皇兄初临皇位应该大选,但他以父皇孝期为由推迟选秀,本就让许多人心生不满,如今后位空虚,这不只能把那双眼睛放在凤椅上嘛。” “可知其中以何人为首?” 秋雅想也没想回答:“丞相,威武将军,还有翰林院秋大人。” 明芷蹙眉,丞相和威武将军都有女儿在宫中自然不奇怪,只是这秋大人… “主子,秋大人家幼女刚过笄礼不久。” 先帝驾崩不足一年,京中禁止喜宴声乐,是以秋府只是简单的操办了一番,并未宴请宾客,明芷不知道也情有可原。 第66章 对她讨厌不起来 “本宫倒是忘了,他还有个幼女,看来这些人一个二个的都忍不住了。” 秋雅并未接话,而是压低嗓音继续禀报。 “还有主子让我们盯着的沐二小姐,有趣的是,我们的人发现这沐二小姐身边的丫鬟竟在偷偷打探京中适龄男子,而且还是避开家中父母,暗中进行。” 此事主仆二人进行的格外隐晦,若不是她们的人时刻盯着也不会发现。 “哦?” 明芷是真的有些惊讶了。 沐丞相准备把沐婉清嫁给她舅舅她也是知道的,之所以让人盯着她,就是想看看她想要做什么。 知道她不会乖乖就范,但没想到她竟会如此胆大。 这个沐婉清倒是一次又一次的给她不少惊喜。 别的不说,她这离经叛道的性格倒是挺合她口味。 果然,不管前世今生,她对这个女人都讨厌不起来。 唯一的一次迁怒,也就只有她小产不足半月之时,青妃故意把沐婉清带到她面前,揭露她有孕的喜讯。 那时她刚失去腹中骨肉,就骤闻对方已有孕一月有余,愤怒之下失了理智,哪怕明知是青妃故意设计,还是险些动手掐死她。 最后理智回笼,她刚准备松手,墨宸的玉佩就从远处飞来,带着男人的怒气打在她手腕,让她足足疼了半个月。 自那以后,她再未踏出过宫门半步。 直到月茗之死,她提剑上门,才再次见到那二人… “季渺渺那边如何?这些时日可曾有进展?” 不愿再回想那段往事,明芷跳过关于沐清婉的话题,问起了她关心的另外一件事。 秋雅见她总算问到了季小姐抿唇轻笑。 “一切都如主子所料。” 明芷来了兴趣,“说来听听。” “奴婢按照主子的吩咐,以主子给两位小姐留了礼物为由带着季小姐入宫自取,又“刚巧”遇到来长欢殿散步的皇上,两人意外“偶遇”,相谈甚欢。” “之后有几次皇上微服出宫,还到过季府,在里面待了近半日的时间,不过有没有和季小姐发生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皇上行踪也不是她们能打探的,她们也是蹲在季府外才发现。 两人的谈话声很小,辇车隔音也不错,完全不会担心被外面的人听到。 不过即便如此,秋雅还是刻意压低声音,毕竟她们现在谈论的多少有些大逆不道。 “那便好。”明芷放下心来。 秋雅看着她的眼神充满崇拜,在她眼里此刻的明芷简直就是神人。 虽然主子以前也很厉害,但她的心里只有王爷,倒让人忽略了她的心计手段。 而如今的主子把更多的目光放在朝政上,反倒给人一种深不可测,讳莫如深的感觉。 就好比这次,明明人不在京城,可还是能凭借一己之力搅弄风云,便连那最尊贵之人都被她算计在册。 可怜的季小姐还不知道,什么必须由她去取的礼物不过是个幌子。 至于偶遇就更别说了,不过是主子了解皇上,知道皇上只要心情不好就会来长欢殿散步。 只因长欢殿有主子和太后娘娘一起种下的丹若树。 听月茗说,那颗丹若树是小时候皇上偷偷带给主子的,然后主子和太后娘娘一起在冷宫种下。 后面主子离开冷宫之际也移走了那棵丹若树,现在就种在长欢殿的后院,那是太后娘娘唯一留下的东西。 是属于他们一家三口的树。 每次皇上心情不好或心情好的时候都会过来,于是她们算好时间把季小姐带入宫,制造偶遇。 加上主子留下的兵书作为礼物,勾起皇上对好奇心,好感和好奇的驱使下,皇上一定会主动靠近季小姐。 果然,两人相谈甚欢,离开时秋雅可没漏掉皇上那溺死人的温柔眼神,和季小姐的欢喜崇拜。 她家主子每一步都算计的恰如其分,堪称绝妙。 秋雅在想什么明芷并不知道,她现在正在想羌无来访的事。 她可是很清楚羌无国此行的目的,应对之策她也已经想好,只等着实施。 在几人各自思绪中辇车安全通过宫门,一路畅通无阻的驶过宫道,越过一座又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最后停在紫宸殿门口。 “殿下,到了。” 明芷从思绪中回神,不知不觉她们已经到了紫宸殿。 秋雅和芊影一众人停在宫门口,明芷跟在喜公公身后进入紫宸殿。 “皇上,长公主殿下到了。” 坐在龙椅上的明萧闻言一声不吭,继续批阅奏折,头也不抬,好像没有听到这番话一般。 喜公公无奈,知道皇上是故意的,也不敢提醒他,只能眼神示意明芷,让她好好哄哄,然后就悄然退下。 明芷看向端坐在龙椅上的皇兄,他今日穿着一袭明黄龙袍,帝王威严尽显。 只是此刻的年轻帝王好似有些生气,只见他抿直唇线,绷紧下颌,一向儒雅温和的脸也一片黑沉沉的。 看起来真气的不轻。 “阿兄,你真不打算理我吗?” 见他依旧没反应,少女调皮的眨眨眼,迈着轻盈的脚步上前,快速抽走他手中的奏折,合拢放在御案上。 不等他说话,她率先开口倒打一耙。 “明明是阿兄叫人家来的,现如今却只盯着手中奏折,什么时候在阿兄的眼里,这烦人的奏折竟已经远远超过了妹妹的地位。” “你休要胡言。” 他只是暂时不想理她,谁让她胆大包天居然敢偷跑去那般危险之地,骂骂不得,打打不了,不就只能摆脸色吓唬吓唬。 谁知这小妮子居然倒打一耙,还烦人的奏折都说出来了,虽然他也觉得挺烦的。 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倒反天罡,倒打一耙。 明明是她的错,倒成了他的不是。 明芷调皮的笑,“难道不是吗?还是阿兄真的打算听取大臣的意见,广设六宫?” “越说越没谱了!” 明芷拿起御案上的奏折,正好是他刚才翻阅的那本。 上面正是某个吃饱了没事干的大臣写的谏言,一大堆废话的最后,是让他松口选秀。 他嘴角抽搐下,光顾着生气,倒是忽略了这茬,失策了。 “咳!这都不重要!” 明萧收起自家妹妹手中的奏折,合拢,随意扔在御案的一角。 动作潇洒随意,好像甩的不是关乎国家大事的奏折,而是什么垃圾一样。 明芷抿唇轻笑,在他开口之前先堵住他的话。 “我倒是觉得这些大臣说的没错。” “哦?“ 见他果然被自己转移视线,不再抓着她离京的事情不放,明芷开始有条不紊的分析起来。 第67章 林小姐不合适那季小姐呢 “皇兄推辞选秀本就引得朝臣不满,如今又接连拒绝封后,朝臣定不会同意,如今只是少数部分,再过些时日万众一心,皇兄又待如何?” “封后和选妃,皇兄总是需要作出抉择的。” 明芷的这番话明萧如何不明白,只是父皇所行之事让他对充满腌臜的后宫厌恶不已,加之他本身也不是爱色之人,对那些虚伪的女子更是提不起一丝兴趣。 若非必要,他便是一步都不想踏入那地。 少年帝王黑沉着脸,抿直唇线,虽然什么也没说,但那浑身压抑着的怒气便是隔的老远都能看到,更何况是近距离的明芷。 惹得一向好脾气的皇兄都变了脸,可想而知这个话题对他来说有多么的厌恶。 只是再厌恶,该说都还是得继续说。 “皇兄,若是你现在膝下有子嗣还好说,可如今你膝下无子,怕是过不了多久,你身患隐疾之事又要被旧事重提了。” “到时候臣妹可不想给你处理烂摊子。” “咳!”明萧好像也想起了什么,俊脸有些微微发热。 这事要从几年前说起。 那时明萧还是太子,因为东宫一直未传来喜讯,淑贵妃等人便到处传播太子身体有恙,无法孕育子嗣,妄想以此夺走他的太子位。 那时流言满天飞,整个大夏几乎人人都得知太子殿下不行。 淑贵妃母子奸计得逞,先帝更是几度提出废太子,甚至连圣旨都写好了,便是太傅等人力保都无用。 明萧无奈,可又不愿意让自己的子嗣成为争权夺利的筹码。 最后还是明芷想出来一个办法。 她从墨宸的暗卫营里挑选出十几名长相貌美的女子,光明正大的给明萧送美妾。 然后再让那些美妾假装怀孕,再假装流产,自然而然就破除了太子不行的传言。 淑贵妃等人也怀疑过,但诊脉的是她的人,自然不会有疑。 于是后来很长一段时间,东宫不是这个女人有孕就是那个女人有孕,可把淑贵妃忙的够呛。 当然,明萧也够累的。 那段往事现在想起来都还有些啼笑皆非。 “好了皇兄,不逗你了。” 见自家哥哥俊脸微红,满是尴尬之色,明芷也适可而止。 少女抿唇浅笑,转身,视线扫过下首一张黑金丝檀木茶案,上面安静的摆放好一套白玉琉璃盏茶具。 应该是宫婢提前摆放好的,壶中还微微冒着热气。 她迈步而下,走到茶案处坐下,提起茶壶慢条斯理的倒出一杯茶,竟是悠闲的品起茶来。 明萧无奈的摇头,一番话,把他这个皇帝架起不上不下,自己倒是两袖一拂,独居一隅,这番行事也就只有他这个胆大包天的妹妹了。 “说吧,绕了这么大一个弯子,可是又有什么坏主意?” 少年帝王跟着迈步,坐到明芷身旁的位置,接过她手中茶盏,轻抿一口,才不疾不徐的开口问道。 只是他的话并没有得到少女回答。 抬眸望去,只见少女笑容灿烂,又带着些意味不明。 帝王微微诧异,眉心微动,不等他思索自家妹妹什么意思,就听见她开口说了一句让他应接不暇的话。 “皇兄觉得林小姐如何?” “什么?” 明萧眉头紧锁,自家妹妹绝不会无缘无故的提起哪个女子,更何况是在这个关头,难道… 自以为想通关键的皇帝嘴角抽搐,“阿芷,你接近林小姐不会就是为了这个吧?” 明芷挑眉,不置可否。 皇帝的嘴角抽搐的更厉害了,原本以为他这个妹妹是真的想通了,想结交好友,没想到还真是一点没变。 他还曾经觉得奇怪,自家妹妹一向不喜那些闺阁女子,为何偏对那个林小姐那般特殊,还特意邀约她去护国寺赏花。 原来如此。 若说她是打此主意的话,也就说的通了。 “林小姐聪慧狡黠,敢爱敢恨,又是户部尚书嫡女,这样的家世,入后宫和青嫔打擂不是刚好?” 明芷瞄了眼眉头紧锁的皇兄,掩下嘴角笑意继续刺激他。 “臣妹知道,皇兄属意太傅嫡女沈书书,只是书书妹妹到底年纪尚小,又被太傅养的过于端庄文静,若她入宫,少不得还得皇兄暗中帮衬,两相对比,臣妹还是觉得林小姐更加合适。” “阿兄觉得呢?” 一会皇兄一会阿兄的,怀柔政策这一套倒是被小丫头玩的炉火纯青。 提到太傅家的嫡女,明萧头疼的揉了揉眉心。 太傅是他老师,沈书书相当于他的师妹,倒不是说他对沈书书有什么想法,只是帝王制衡之术如此。 他需要一个家世能力皆不俗的女子平衡后宫,而太傅之女最为合适,这也是他和太傅之间都心照不宣的事实。 他也本该斩钉截铁的告诉阿芷,可不知为何,心里骤然浮现另一张娇丽俏脸,到嘴的话迟迟说不出口。 只变成一句:“林小姐不合适!” 明芷闻言故作苦恼,“既然林小姐不合适,那季小姐呢?” 明萧心口一颤,手中茶水都险些溢出,他缓缓抬眸看向对面的明芷。 只见她单手撑着下巴,漂亮的小脸上笑容狡黠,对上他的视线还调皮的朝他眨眼。 这一来,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明萧失笑摇头,怕是前面的那一堆话都是为了对此刻的铺垫吧? 她看中的,一开始就不是林幽幽,而是季渺渺。 可笑,他还真险些被她牵着鼻子走。 “你啊你!这世上胆敢这般戏弄朕的,也就只有你这个坏丫头!” 被自家哥哥用手指戳了下眉心,明芷也不生气,坐直身子,依旧笑意吟吟的模样。 ”皇兄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谁人不知当今帝王龙章凤姿,温文尔雅,脾气温和,是个不折不扣的翩翩贵公子。 但这都只是表象,或者说这是他想要让人看到的样子,能一直稳坐太子位,最后荣登帝位的人,哪可能真是什么良善之辈。 若他真这般儒雅温和,怕是早就在这皇宫被吃的骨头渣都不剩。 哪还能像如今这般稳登荣华。 明芷很清楚自家皇兄的手段,也如同明萧很了解她一般。 从秋雅告知她皇兄出现在季府开始,她就已经明白自己的目的暴露了。 皇兄身边能人辈出,上京更是遍布爪牙,秋雅几个小丫头,如何能逃过那些鹰犬的鼻子。 所以与其让他抓住小辫子,暗中猜测,破坏他们兄妹情谊,不如自己主动坦白。 至于如何坦白,就看她如何说了。 第68章 羌无婚约 “季小姐和林小姐同为尚书之女,握有实权,又是坚定的保皇党,通过几次接触,皇兄也应该对她的性格有一定的了解,我倒认为她是合适的。” 见明萧敛眉不语,脸色一派沉静之色,明芷也不再多言。 虽然两人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关系亲近,但哪怕再亲近之人也不会喜欢他人过多插手自己的私事。 更何况他是帝王。 今日明芷插手他后宫本就是僭越,更何况是立后大事。 只是因为明芷是他亲妹,两人当作家事,认真的提上几句意见无伤大雅,但若再过多插手,可就不太好了。 至于沈书书… 想到上辈子那个被困在皇宫一辈子忧郁寡言的女子,她想了想,还是准备提点一下皇兄。 “阿兄,说起书书妹妹,我们也许久未见了,听闻你不久前去了太傅府,可曾见过她?” 明萧眉头一拧,不明白话题怎么又扯到沈书书身上去了。 他想了想,这才赫然发觉,好像不知从何开始,那个总会软软糯糯唤他太子哥哥的小丫头已经很久没再出现在他面前了。 他眉心紧蹙,总觉得阿芷不会无缘无故提起此事。 可是饶是他再如何回想,脑中没有半分思绪,对那个小丫头的印象也只停留在她是老师的女儿,是他未来皇后。 除此之外一片空白。 就连她的模样,要真说起来,明萧也记得不甚清楚。 不像季渺渺,只一眼,她的容貌就悄然落于心间,挥不去,忘不掉。 这就是上心和不上心的区别。 “阿芷是不是知道什么?” 想不出所以然的明萧干脆直接开口问,左右这些女儿家的事,明芷比他更清楚。 明芷见她家皇兄的模样,叹了口气。 “阿兄,你和太傅的想法无错,但是你们有没有问过当事人沈书书?她又是否愿意呢?” 明芷的话倒是问倒了明萧,他一时无言。 子女婚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况且此事是太傅提出,若是沈书书不愿,太傅又为何会提出此事? 若是她愿,阿芷又为何会有此一问? 难道这中间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隐秘不成? 明萧沉下眸子暗中思考,自家妹妹的性子他再了解不过,若不是有实证,断不会贸然开口。 看来他该去一趟太傅府,了解一番了。 明芷见他模样就知道他听进去了。 其实沈书书被太傅培养的很好,温柔文静,端庄大方,一派贤后之风。 只可惜太过贤惠的女人在后宫是活不久的,况且太傅为人太过正直,教养出的女儿亦如此。 一国之后,只会端庄贤惠可是不行的,没有些镇压人心的手段,只会让阴私肆虐,鸡鸭满天,闹得不得安宁。 况且…… 她抬眸瞥了眼皇兄,有些事情还是得他自己去发现。 皇兄,梯子我也只能给你搭在这了。 “好了不说这些了,阿兄喝茶。” 明芷讨好一笑,殷勤的提起茶壶给他杯子倒满,然后催促着他喝下。 明萧无奈,不过不忍拂妹妹的心意,哪怕已经不太想喝,还是执起杯盏抿了一口。 突然,明芷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对了阿兄,听说羌王要携使臣来访,阿兄可知是为了何事?” 明萧放下杯盏,“这也是朕今日召你进宫的主要目的。” “哦?” 明萧看着对面的妹妹,没有犹豫把羌无国之事说给她听,全然没有想过这是国事。 在两人身上,没有国事天下事之分,只有家事。 “所以说羌无国这一出就是为了敬献国宝?阿兄信吗?” “自然不信!” 明萧眸光沉沉,看向对面的少女,“阿芷,羌无这次怕是来者不善。” 明芷挑眉,“阿兄的意思是他们是冲着我来的?” 少女语调漫不经心,说话间她还拿起茶盏的杯盖把玩,鸭羽轻垂,一眨不眨的看着手中杯盖,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她手中的玩意更能吸引她心神。 明萧揉了揉额头,见她这样一副样子,少有的头疼又开始了。 “阿芷,有一件事你或许并不知道。” 明芷眨眨眼,“阿兄指的是当年羌无签订不平等条约时,父皇赐下的那一旨婚约吗?” 明萧惊讶的看着她,“你知道?” 明芷点头。 他转念一想,或许是墨宸告诉她的,毕竟当时只有他们在场。 他讽刺的笑,谁能想到他们的好父皇,竟然只为了那点蝇头小利,就把自己号称“最疼爱”的女儿送出去。 当真是可笑。 “阿芷你放心,阿兄会保护你的,羌无的人带不走你!” 明萧并未多说,但他心里的想法明芷却一清二楚。 她蓦然想到上一世,那时她并不知道有父皇圣旨的存在,只知道那人是冲着她来的。 当时她全然不怕的,因为她知道,她的皇兄和墨宸都会保护她。 直到羌王拿出圣旨,她才知道,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阴谋,一个专门针对他们皇室的阴谋。 那些人料定了皇兄不会牺牲她,于是以她做突破口,挑起两国争端。 这一招不可谓不高,直接就能让皇兄失去民心,和朝臣离心,皇室威严散落一地。 可惜他们最后算计了一切,却算漏了人心。 羌王好色,好的是美色,她是美色易寻,而他去世的妻子,就是人心难测了。 “阿兄也不必太过担忧,据我所知,父皇当初的圣旨并没有写上我的名讳,只写了大夏公主。” 大夏公主,上一世只有她一人待字闺中,如今…可还有一人呐。 准备好的棋子,也该上局了。 明芷眼神一暗,唇边笑意一闪而过。 明萧闻言倒是短暂的愣神片刻,父皇下旨赐婚他是亲眼所见不假,但只知道婚约对象是自家妹妹,至于圣旨的内容他属实不知。 这些年他和墨宸先后派人去销毁圣旨,但该死的羌人太过狡猾,他们的人始终找不到东西所在地,更遑论销毁。 “你确定,圣旨的内容之中没有你的名讳?” 倒不是他怀疑她,只是这般隐晦的事,当初在场的自己都不知,她又是如何得知的? 难道是墨宸告诉她的? 这个念头只出现一瞬就被他打消。 墨宸若真探听到这些,他不可能不知道,更何况若是他连内容都知道了,怎会任由羌王带着圣旨入京。 运筹帷幄的帝王第一次出现了类似懵的表情。 明芷轻咳一声,没有丝毫人道主义的把事情全推到同样重生的男人身上,死贫道不死道友。 “皇叔告诉我的。” 见他还准备问,她赶紧转移话题,“阿兄想知道更多细节可以自己去问皇叔,现在重要的是羌无来访的事。” “他们肯定不会那般容易换人,所以…我还需要阿兄一件东西。” 第69章 请皇兄赐个婚 “什么东西?” “皇兄当初说过,臣妹的婚姻由自己做主,如今臣妹已经及笄,婚姻之事也该提上日程,不如就请皇兄给臣妹赐个婚。” “刚好也可借此堵住那些羌无人的嘴。” 明芷言笑嫣然的说完,笑眯眯的对上自家兄长震惊的视线,全然不理会自己这番话给对方造成的震动。 好像她说的不是自己的婚姻大事,而是吃饭喝水一般。 明萧没有急着作答,蹙着眉头仔细观察她面部表情,妄图窥探她内心真正想法。 明芷也没有遮掩,对上他的视线,让他能清楚看清自己眼中的认真和坚定之色。 少顷,明萧移开眼,叹息一声。 “阿芷,你若是为了应付羌无大可不必,阿兄既说过你的婚姻由你自行支配,这句话便永远有效。” 明芷之前从未提起过婚姻之事,就算她对墨宸情根深种之时也从未想过要他下旨赐婚。 这骤然提出,很难不让明萧多想。 更重要的是,不可否认,他有些担心她婚约的对象是那人。 虽然明芷曾跟他斩钉截铁的说过对他已经没有想法,但她身边的人,除了那人明萧实在想不出还有谁? 这世界上谁都可以,唯独那人,绝对不行! 明萧正在心里不停思索,想着一会要真是那个人,自己要如何拒绝。 明芷见他迟迟不反应只是敛眉思索,就知道他一定是想岔了,恐怕现在心里正纠结烦恼的要命吧? 她抿唇轻笑,直接挑明,“皇兄可是担心臣妹的婚约对象是摄政王?” 像是没想到她会直接挑明,明萧身躯一震,温润的瞳眸轻颤,尴尬扯出一抹笑。 “怎会?阿芷既说过对摄政王已无想法,朕自是信你,难不成阿芷还会骗朕不成?” 明萧话虽是笑着说的,但其中却隐隐蕴含提点警告之意。 这让明芷有些不解。 皇兄对她一向包容宠爱,从未对她红过脸,哪怕是朝政大事都可让她随意插手,却唯独对于她和墨宸之事一再反对。 之前她一直以为是因为祖制规矩,可如今却一反常态警告她。 哪怕两人关系闹僵也要阻止,好像真的很怕她会不管不顾的嫁给墨宸一般? 这很不对劲? 皇兄不是一个墨守成规的人,更不可能在乎所谓的祖制,明芷很清楚她这个唯一的妹妹在他心里的份量。 所以一定有别的原因。 “皇兄放心好了,我既说了对皇叔已无想法,自然就不会作出自打脸面之事,婚约对象不是他。” 不等明萧询问,她又接着说:“不过说起皇叔,臣妹倒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明萧知道是自己露馅了,这鬼丫头正在悄摸的试探他呢。 他心中好笑,面上却不动声色,“你我是亲兄妹,有何当讲不当讲的,说吧。” 明芷也不再犹豫,直话直说。 “摄政王府权势过大,一度到了和皇权分庭抗礼之地,再加上打龙金鞭…皇兄就没有想过要削弱他们的权利吗?” 明萧意味不明的看她一眼,笑道:“这个答案,父皇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了吗?” 先帝就是不满摄政王独大,所以才弄出一个丞相,妄图牵制他。 结果引狼入室,搞出一大堆麻烦事。 一个接着一个跳梁小丑蹦哒出来,让人烦不胜烦。 还有当初镇国公府满门抄斩的事,这其中又何尝没有摄政王的原因。 若不是镇国公在先帝打压摄政王之时在朝堂上为他说了一句话,单单凭着淑贵妃的陷害,还不足以让先帝除掉一个一等国公。 他们的好父皇自私自利不假,但能踩着众多兄弟的尸骨当上帝王的又有哪个是真的傻子? 不过一切都有利可图。 只是当弊大于利,就显得这利尤为可笑。 【萧儿你记住,摄政王府永远不会是大夏皇室的威胁。】 【想要大夏江山稳固,摄政王府必不可动!】 皇爷爷的话言犹在耳,苦口婆心的叮嘱和先帝荒唐的行径成鲜明的对比。 若是他知道自己兢兢业业守护的江山,被他父皇那个不孝子孙祸害成如今这样也不知道是何感想? 明萧只觉得好笑,也没有过多想解释的意思,只说了这一句话就没有再谈论摄政王府的事。 以自家妹妹的聪慧,她自然会领悟到。 明芷自然领悟了,她放下心来。 说实话她还真有些担心她家皇兄会和那没有脑子的父皇一般糊涂,如今倒是可以完全放心了。 至于他的异常…… 算了,只要他不打算在老虎头上拔毛,是为了什么也不那么重要。 左右她也不打算和那人有什么牵扯。 “先不说那些,皇兄还是赶紧给我写道赐婚圣旨吧。” 明萧瞥了眼对面认真的妹妹,有些无语。 “想让朕下旨不难,你是否该告知朕一声,你想要赐婚的人是谁?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家中又有些何人?你们又是如何相识……” 见他薄唇一张一合,还在不停的叭叭,简直把人家祖宗十八代都问出来。 明芷嘴角抽搐,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她家皇兄那么多话呢? 等明萧一口气问完,才发现自己妹妹一副表情怪异的模样,这才恍然发觉自己好像问的有些多了。 当然咱们伟大的帝王也是不会改的。 “说吧,就从第一个问题开始回答。” 明芷无奈的叹气,原本打算先忽悠他下完旨再坦白,如今看来她不说出个所以然来,这圣旨今天是别想要到了。 遂明芷不过思考片刻,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她把一路上如何遇到无名,又如何发现他身份,然后两人的交易和计划也一同交代清楚。 只是其中隐瞒了一些事情,比如月茗的真实身份。 一盏茶后… 听完明芷的话明萧久久未语。 一向运筹帷幄的帝王,第一次不知道该以什么心态来面对自家妹妹。 他一直都知道,他这个妹妹心计、手段、谋略,样样都不输于他,甚至有时比他更多了些杀伐果断。 只是颇有些随心所欲,不计后果了些,往往让人头疼不已。 他也自认为自己很了解她,如今看来,还是太过片面了。 这些他都未曾触及的隐秘,居然被少女如此轻而易举的得知,还悄然拿捏了对方,逼得对方和自己合作。 便是摄政王也无法说自己能百分百的做到吧? 这便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吗? 第70章 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就别让皇叔烦忧了 明萧倒没有皇妹比自己厉害威胁到他皇权的想法,反而觉得自家皇妹有些过于胆大了。 对于她的计划他表示不赞同,并且苦口婆心的劝解。 他没有多活一世,没有上帝视角,有些顾虑也是正常。 明芷针对他的顾虑一一解释,又几番保证,撒娇耍赖,最后才成功的混到圣旨。 不过对于婚期他还是没有松口,说要先见到人,探探对方的虚实才能下决定。 实则,他心里压根没想过要明芷真嫁过去,哪怕是演戏。 甚至默不作声间,他心里已经有了无数种李代桃僵,偷龙转凤的想法,就等着见到人实施。 对于他的这番想法明芷自然不知,不过也不会实现就对了。 对于他想见人的想法,明芷也没有拒绝,答应把人带进宫,这才安抚住某个不满的帝王。 正巧,这时门外喜公公跑进来禀报,说摄政王求见。 他瞥了眼明芷,刚好看见她不动声色的把明黄色卷轴塞入衣袖的动作。 见他视线过来,甚至还轻飘飘的捋了捋衣袖,颇有些理直气壮。 明萧失笑。 喜公公也觉得奇怪,偷偷把视线投到她的玉袖。 他进来时明芷就已经把圣旨塞入袖口,他只看见明芷在塞什么东西,却没有看清具体是什么。 再加上明芷今日穿的衣裙是宽袖,东西往里一放,袖摆遮挡下什么也看不见。 无法看出个所以然,他当即收回视线,敛眉垂目,敬等皇上吩咐。 “皇叔前来定是有要事要和皇兄商议,臣妹便先行告辞了。” 她盈盈一拜,转身。 走了几步倏然停住脚步,侧首微笑:“对了皇兄,方才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事,皇兄便不必提起,让皇叔烦忧了。” 少女笑意宴宴的说完,颔首,转身就走,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这一番举动倒是让明萧真的相信她对墨宸是真的没有想法了。 “等等,还有一事需得提前告知你。” 刚走到殿门口的明芷闻言脚步顿住,回首,如墨的剪瞳秋水定定对上明萧的视线,等候着他开口。 明萧见状长话短说:“国公府一案相关证据已经收集完毕,不日朕便会昭告天下,此事舅舅已经知晓,提前告知你,也好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明芷点头表示了解,她问:“可选好时日?” 帝王郑地有声的回答:“宫宴过后。” 两兄妹隔着遥远距离对视一眼,眼中划过彼此都能明白的微笑。 宫门打开,少女翩翩身影从里走出。 她身姿卓卓,殊容绝色,温暖的风吹拂着纱裙飞舞,光线点点而下,墨发飞扬,朦胧之中,好似天上仙子,美的让人心醉。 纤腰玉带舞天纱,疑似仙女下凡来。 这是殿门外所有人猛然见到明芷的第一想法。 “王爷,皇上请您进去。” 喜公公不知何时跟在明芷身后,在所有人都盯她出神之际,他一句尖锐怪异的嗓音直接把众人从离魂的状态中唤醒。 众人只感一盆冷水罩顶,啪的一下,所所有心思消散,只感觉一阵透心的凉意。 慌忙收回视线,垂眸敛目,不敢再生出一丝多余的心思。 墨宸赞赏的看他一眼,得到他一个讨好的笑,他不动声色的移开视线,继续放在少女身上。 明芷对上他的视线,粲然一笑,不待他开口,她率先堵住他的话。 “皇叔,皇兄还在里面等你,这一路舟车劳顿,我也有些累了,就先行告辞了。” 她微微颔首,微笑着与他擦身而过。 女子清浅的幽香从他身旁略过,缕缕飘窜鼻尖,他伸手想要抓住,却在抬手的一瞬间克制的停住。 他只能眼看着皎皎流纱从掌中划过,最后消于指缝,只留下一阵窜入心间的痒意。 之后的无数时间,他都在后悔这一日,如果他当时没有那般多的顾虑,直接伸手抓住她,会不会他们之间的结果会不一样? 然而人生从来都没有如果。 直到少女的身影再也看不见,墨宸才在喜公公的提醒下迈入殿内。 “参见皇上。” 墨宸身为摄政王可免见君王礼,在任何场合下,只要他不愿,就可不用行礼。 这事在大夏不是秘密,所以他面对君王不行礼只是简单的颔首也没人会提出质疑。 明萧也不在意这些,他挥手,示意对方落座。 墨宸刚坐下,立马就有小太监入殿,手中还端着更换的茶水。 喜公公见状急忙接过小太监手中茶壶,想要为两人更换茶水,他手刚碰上茶壶,就被墨宸挥退。 “这里不用你们,退下吧!” 喜公公动作骤停,手中的茶壶端走也不是,放下也不是,可别提有多为难了。 他只能皱着一张老脸为难的看向皇上。 明萧好笑的挥挥手,“放下吧。” “是。”听到自家主子的声音,喜公公立马撒手,茶水也不换了,拉着一脸懵的小太监就麻溜的滚蛋。 金碧辉煌的殿内如今只剩下墨宸和明萧二人,没有外人在场两人也开始谈论起正事。 “你我猜测的没错,这一切的幕后推手正是前朝帝家,从淑贵妃到淮南悍匪,还有…” 他瞥了一眼明萧,声音不疾不徐,“丞相。” 明萧闻言瞳眸微暗,倒不觉诧异,只神色冷漠低郁,似墨色晕染的瞳眸幽深,散发出令人心颤的冷意。 这模样,倒是和在明芷面前完全不同,这一刻的他,浑身散发着强大的气场,是属于一代帝王的王者之气。 如果有下人在场早就吓得腿软了,可惜现场没有外人,墨宸更不会在意。 他只是伸出骨节分明的大手,执起先前两人喝过的茶壶,往面前的杯中倒上一杯茶。 如果有人在场的话就能发现,他面前的杯子有些许不同,杯沿上有一圈明显的水渍,好像被谁用过。 只可惜无人察觉,他好似也不在意。 只不紧不慢端起茶杯,轻轻吹散热气,须臾,一杯茶见底。 他又如此反复,一连喝了好几杯。 如此怪异的举动,惹得刚从思绪中回神的明萧不由得频频看他。 “摄政王这是在王府没喝水?” 还是他宫中的茶水有何不同?这都一连喝了好些杯了。 明萧不由得把视线移到茶案上,想看看有哪里不同。 可惜看了半晌他也没发现有哪里不对。 “本王刚回程就赶来面圣,马不停蹄,还不能多讨杯水喝?” 墨宸神色淡淡,谎话信手拈来,让人根本生不起一丝怀疑的心思。 明萧也打消疑惑。 他当然不会知道,刚才趁他出神间,这人已经眼疾手快的把茶杯调换。 如果明萧拿起茶盘中的杯子仔细观察就能发现,倒扣在盘中的茶杯没有一个是有人用过的,可惜他不会做这般事,自然也不会发现。 至于墨宸,谁能想到权势滔天的摄政王会做出偷喝女子水杯如此浪荡的小人行径? 第71章 公子大晚上前来所谓何事 无人敢想,明萧自然也不会多想。 他们谈论起正事。 紫宸殿的大门从墨宸进去后就一直关闭着,无人知晓他们在里面谈论了些什么,也无人敢进去打扰。 一直到两个时辰后… 喜公公看了眼天色,已经暮色渐黑,御膳房的晚膳都已经来来回回端送了不知道多少回了,这再多的事情也该谈完了吧? 终于,在又一次送御膳的总管太监来时,喜公公叫住了他。 “等着,咱家去询问一下皇上。” 不管里面的两位主子有没有谈论完,这晚膳还是要用的呀。 就算冒着被主子责罚的危险,喜公公还是得做到一个御前总管应有的职责。 他做了一番心理建设,端着完美的微笑,推开了沉重的宫门。 “既已确定相府和那边的关系,那这位置,也是时候该动上一动了。” “嗯,相府的事用不了多久就会出结果,皇上安心等待便好。” “那这一切便交由你了!” 喜公公刚进殿内就听到如此刺激的对话,他心神一震。 知道皇上这是要对相府动手了,他急忙敛下情绪,当作什么都没有听到,快步上前。 “皇上,王爷,已经到晚膳时间了,膳房的小太监让奴才来问问两位主子,是否需要先传膳?” 喜公公笑眯眯的如是问道。 听到他的话,两个尊贵的男人一同转头看向外面的天色,这才发现,不知不觉两人已在殿内坐了一个下午。 也难怪陈善喜会不懂规矩的闯进来。 不过好在两人事情已经谈完,明萧倒是没有怪罪他,甚至还心情很好的邀请摄政王一起用晚膳。 不过被某人毫不留情的拒绝。 帝王也不觉意外,连假意挽留都没有,就让喜公公送人出去。 用完就丢这招,倒是和某个狡猾的小狐狸如出一辙,果然不愧是兄妹俩。 摄政王抿唇失笑,也无需喜公公相送,自觉转身离开。 徒留喜公公一个人在原地摸不着头脑。 尊贵的帝王也如明芷叮嘱的一般,并未告知墨宸关于赐婚一事,便是连帝无名这个名字都未曾提起。 墨宸由于某些原因也未曾提起,于是他很完美的错过了知晓真相的机会。 等他之后知晓之时,一切都已成定局,无可更改。 当然这是后话。 墨宸入宫时并未带侍卫随行,是以回府时也只有他一人。 他骑马从皇宫离开,半个时辰回到自家府邸。 门口守着的侍卫见状立马朝着门内大喊一声:“王爷回来了。” 男人翻身下马,侍卫立马懂事的接过马绳,府内的管家闻声而到。 “王爷您回来了,还没有用膳吧?老奴这就让人备膳。” 墨宸极少会留在宫里用膳,以往有明芷在时,在她的劝说下还偶尔会留下,但自从明芷出宫立府之后,不管多晚,他都从不在宫内留膳。 所以王府不管多晚都会给他备好膳食。 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总是来王府的少女再也不见踪影,而两个人的晚餐,也逐渐变成他一个人的。 再联想到回来时路过长公主府那边,暮色黑沉,星火暗淡,想来已经歇下了吧? 暗自压下心头所有情绪,迈步往府内走去。 “去请冀公子过来一趟。” 管家恭敬的回答:“王爷,冀公子用过晚膳之后就出府去了,并未说明要去往哪里?” 墨宸眉梢轻动,唤了声影四。 咻的一下,影四不知道从哪窜出来,一身漆黑的服饰,站在管家身侧。 已经见惯影卫们神出鬼没的管家眉毛都没有动一下,只是恭敬的退下,自行下去传膳。 等管家离开后,影四才恭敬的回禀。 “主子,冀公子晚膳过后独自去了相府,属下亲眼看到他溜进相府后院。” 墨宸掀起凤眸,轻飘飘的瞥了他一眼,影四立马收起眼中不正经的神色,变得一本正经。 连身躯都下意识的挺直了几分。 …… 丞相府后院。 沐婉清刚熄灭烛火,躺在床上盖好被子准备入睡,就听见吱嘎一声轻响,类似于窗户被打开的声音。 有贼?还是杀手? 她快速拿出枕头下的匕首握在手心,闭上眸装睡,不动声色。 眼睛闭着,周身的感官被无限放大。 她能清晰的感觉到窗外的夜风带着微寒的凉意顺着敞开的窗缝窜入。 只顷刻间又归于平静。 突然,床边多了一道身影,她可以很清楚的感觉到男人清浅的呼吸声。 即使闭着眼睛,她也能感受到那落在她脸上带着侵略的视线,强自按耐住心里的不适,只等男人靠近就一击毙命。 可惜男人也不知道是不是猜中了她心中想法,只是站在原地,也不上前,更不靠近,就那样一动不动的盯着她。 那道沉重的影,好像一座大山压在她的身上,让她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薄被下的匕首更加用力攥紧几分。 几息过后,男人总算靠近。 沐清婉能很清晰的感受到男人的身子朝她压下,鼻尖传来阵阵药香,这药香好似有些熟悉。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在男人靠近的一瞬间,她眼疾手快的抽出薄被下的匕首朝着男人脖间抹去。 动作干净利落,带着狠厉。 “啧~沐小姐可真狠。” 意想之中血溅当场的情景并没有发生,匕首在靠近男人脖颈一寸之时被他双指钳住,用了强大内劲,她根本挣脱不开。 也是这时她才发现来者竟是熟人。 “是你?” 冀南诀轻松的移开脖间刀刃,站起身,拍拍自己的一身夜行衣。 “嗯哼,看来沐小姐还没忘记在下。” 沐清婉狠狠的翻了个白眼,把匕首收起来,重新放回枕头底下。 心想任何人被贼人大晚上的劫持都会印象深刻的吧。 不过心里是这样吐槽嘴里自然不会这样说,“公子大晚上的前来可是有何要事?” 因为被他吓了一跳,沐清婉也不想和他绕圈子,加上她今日忙活了大半日,真的有些累了,只想赶紧送走这人好好睡上一觉。 不过冀南诀自然不会让她如愿。 故意拉着她闲扯了一番,在她脾气耗尽将要发飙之前,他才意犹未尽的放过她,说起要事。 “咳,本公子今日前来也不为别的,只是为了向姑娘讨回在下丢失的东西。” “哦?”这次该轮到沐清婉拿乔了,“不知公子说的是什么东西?” 第72章 师兄救命啊 “本公子的玉佩,姑娘敢说没有见过?” 沐清婉理直气壮的微笑,“什么玉佩,公子莫不是东西丢了就来找小女子这个苦主的麻烦吧?” 苦主,什么苦主,两人都心知肚明。 冀南诀失笑,心想这丫头还真记仇。 视线一转,立马就有了决策。 他走到桌边搬起一张檀木凳子,放在床边不远处,就这样大咧咧的坐下,紧盯着床榻上裹成一个蝉蛹的少女。 “沐小姐可要想清楚了?当真从未见过?” 哟呵,这是要威胁她? 沐清婉对上他的眸子,眼珠一转就有了主意,“公子当真不走?” “嗯哼。” 男人傲娇的抱着胳膊,眉梢轻挑,好像就在告诉她,对,你今日不把东西给我我还真就不走了。 沐清婉冷哼一声,这人要是一开始不吓她,她还真就还给他了。 反正她已经打听出来他的身份,那玉佩留在她这也无用。 她视线再次落在男人脸上,原本黑漆漆一片她应该看不清的,可不知为何她却能清晰看清他的容貌。 棱角分明,俊逸非凡,好似如来笔下最完美的神作,比她近来挑选的男子好看不知多少倍。 视线下移,男子的脖颈线条流畅,喉结凸起明显,在朦胧夜色中,像是黑夜里让人着迷的剪影。 真想抱上去嘬一口,看看是不是和自己想象中一般这么性感? 呸呸呸!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沐清婉赶紧甩掉脑袋中那些不该有的想法。 她心里不停的告诉自己,这人是摄政王府的,她又已经有了目标,不能三心二意,不能当渣女! 嗯,给自己洗脑成功的某女,总算摒弃了内心的杂念,开始一本正经的说道。 “这位公子,我最后说一遍,我这里没有你的什么玉佩玉坠的,公子不妨再多找找,说不准是在哪丢了?” 冀南诀唇角微勾,“确实是丢了,被某个狡猾的小狐狸叼走了。” “既是狐狸叼走了,公子不妨去找找那只狐狸。” “本公子这不是就在找嘛。” 男人眼睛盯着她,嘴角噙着令人炫目的笑,说她是小狐狸,自己明明才最像狐狸精。 “你当真不走?” 沐清婉最后问一遍,得到男人肯定的回答,她冷哼一声。 然后冀南诀就看见了永生难忘的一幕。 只见床榻上的少女嘴角勾起一个坏笑,攥紧薄被的纤手一松,薄被滑落,少女完美的娇躯分毫不掩的暴露在眼前。 视线下,她盘腿而坐,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薄的亵衣,纯白的亵衣轻薄而透,根本什么都遮挡不住。 尤其方才慌乱间蹭的衣衫微有些凌乱,只松松垮垮的遮在玉体上,他甚至能清晰看见里面粉白绣花的小衣,和小衣下傲人的高耸。 他急忙收回视线,转过身子背对她。 “你你你你你…无耻!” 男人紧张的结结巴巴,俊脸通红,眼睛紧闭都不敢乱瞄,一整个更是如同僵硬的木头,一动不动。 脑中不停浮现刚看到的那幕,他感觉自己连呼出的鼻息都是热的。 用手一摸,好在没有鼻血。 “呵呵呵~公子这话说的倒是好笑,明明是你擅闯本小姐闺房,如今倒是倒打一耙。” 沐清婉嗓音妩媚,带着刻意撩人的媚意,这种媚意让她清丽的脸一瞬变得妖娆起来,如同勾魂夺魄的狐狸精。 她噙着妩媚的笑,光着玉足走下榻,幽幽的来到冀南诀身后,如玉的雪指从身后攀附在男人紧绷的肩上。 感受到男人紧绷的身体她笑的更加魅惑。 “我方才出了些汗,要换衣物,公子还要留下看吗?” 她凑近他耳边吐息,如同吸人骨髓的狐狸精,吓得冀南诀身躯一颤,立马窜出十丈远,“师兄救命啊!” 他咻的一下,就从窗户消失,沐清婉眼前一晃,原地哪还有男人的身影。 她的意一笑,“小样,还想跟本小姐斗!” 她瞥了眼自己的衣衫,不紧不慢的拢好,对于被男人看光的事情是一点不在意。 别说她还穿着衣物,就算是真被看光,她也不会放在心上。 要知道现代那些穿比基尼的都比比皆是,她这根本就是小儿科,有什么好在意的。 当然也是她知道对方是正人君子,不然也定不会这般冒险。 好在冀南诀轻功好,又是溜进后院这种武力薄弱之地,是以并未惊动相府的人。 当夜相府巡逻守卫甚至连他一个影子都没有摸到,只有当晚起夜的下人,模糊间看到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眨眼间便消失不见,快的仿佛像是错觉。 而回到王府的冀南诀,当晚浑浑噩噩做了一晚上的怪梦。 一会是有鬼怪追他,一会是妖精要吃他,最后是狐狸精缠着他要吸他的阳气。 最后不知怎得,画面一转,他居然躺在那只狐狸精的床上,和她颠鸾倒凤,极尽缠绵。 欲仙欲死间,他恍惚看见了那个狐狸精的脸,居然是沐清婉! 他想睁眼却如何也睁不开,只能放任自己沉沦,一遍遍的唤着少女的名字,在无边的欲海中沉浮。 奉主子命令前来找冀南诀的影大刚靠近他的房门,就听到一阵怪异的声音。 他疑惑的蹙眉,靠近房门仔细聆听。 习武之人,耳听八方,单单只站在门口就能很清楚的听到房内属于男人的那一声声低喊,什么碗儿别动,碗儿快点。 什么碗儿筷儿的! 王府没有女眷,墨宸也没有侍妾通房,影大本人也是个冷淡性子,所以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想要推门而入,一探究竟。 就在手刚放在门上的一瞬间,骤闻里面男人的一声闷哼,类似痛苦欢愉,他蓦地懂了。 面无表情的收回手,回去复命。 坐在书房黑金丝檀木座椅上的墨宸听完影大的详细禀告久久无言。 “你是说,冀南诀在房中…咳!”意淫那两个字他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影大也觉着说这种事有些污了主子的耳朵,只是常年的性格让他做不到撒谎,也学不会委婉,只能实话实说。 “是的主子,属下查遍府中所有丫鬟名单,没有发现有碗儿这个人,所以属下猜测,一定是冀公子在外有了相好,又不好意思说。” 这个碗儿筷儿的,一定是冀公子的相好,昨晚迫不及待的出门,也一定是和相好约见去了。 至于碗儿是沐清婉这件事影大并没有猜到。 昨夜知道冀南诀去丞相府的只有影四和墨宸,影四那个话痨被下了封口令,所以影大并不知晓,他只以为是哪个花楼的姑娘。 等他知道碗儿是沐清婉的时候,心里不可谓不复杂,也为他此刻的想法感到稍稍的愧疚。 第73章 很遗憾这条路本宫给你堵死了 墨宸找冀南诀本来也是因为沐清婉的事,如今看来倒是用不着了。 一切都按照他的计划进行。 只等宫宴最后一把火烧起,一切都该尘埃落定,欢儿…也会明白。 男人眼中划过一丝暗芒,不知想到什么又柔和下来。 高大的身影从座椅上起身,移步至窗边,眺望长公主府方向,略微一思索,还是按捺不住心中疯狂想见她的想法,朝着屋外而去。 影大疾步跟上。 两人来到长公主府就被告知明芷一早便去了西街的??瑶公主府。 墨宸稍微一思索,遂移动脚步朝着西街而去。 …… 明芷一早起身,??瑶那边便传来消息,身为她计划中必不可少的一环,她自然是要亲自去看看的。 于是她便带着长公主府一群人,浩浩荡荡的上门拜访。 公主府的马车华贵奢华,金碧辉煌,足足用到三匹骏马拉车,车沿四面皆挂着宫灯、宫铃,还有长公主府专属腾徽。 随行还有一队侍卫沿行保护,声势浩荡。 如此高调,自然是引起了百姓的热烈讨论,于是这一天,长公主殿下高调拜访??瑶公主的消息不胫而走。 有人疑惑,也有人觉得寻常,更多的人则觉得长公主不安好心,是上门找晦气的。 毕竟两位公主不合的传言在大夏也不是秘密。 于是有不少百姓跟着长公主府的马车来到??瑶公主府外,准备看热闹。 对于这一切明芷自然知晓,她既敢光明正大的来自然是做足了准备。 车门打开,芊影率先下车,随后是几位侍女,然后明芷才在万众瞩目中缓缓出现。 她今日穿着一袭曳地长裙,光彩夺目,华贵非凡,只一出现就吸引了现场所有的视线。 哪怕不是第一次见长公主,百姓们还是每见一次都会被震撼一次。 不单单只是折服于她倾城容貌,更重要的是她自身的那种气场,尊贵天成,睥睨众生。 她单单只是站在那,就给人一种极大的心理压力,让人不敢在她面前放肆。 吵闹的人群渐渐停歇,他们一眨不眨的看着,不敢再发出一丝声响,就怕惊扰了贵人,被降罪。 明芷对这些视若无睹,只吩咐侍卫将马车上带的东西拿下来。 “天呐,我没看错吧?那么多宝贝,这哪是来找麻烦啊,是来送福报的吧?” “是啊是啊,这么多箱子要是送给我,就算是来找麻烦的我也得放鞭炮欢迎啊。” 人群中戴着毡帽的男人见状嘴角勾起,大声道:“是谁说的长公主和??瑶公主关系不好,依我看啊,就是那些人嫉妒人家姐妹关系,恶意挑拨的。” 不远处一个老头接话道:“这都算关系不好,那到底要如何才算关系好啊?” 百姓纷纷附和。 两人又开始一唱一和。 “看来真是我们误会长公主了,??瑶公主有淑贵妃这样一个母妃,还从小欺辱长公主,长公主都能以德报怨,实乃女子典范,吾辈楷模呀。” 另一个接话,“只可怜公主,如此良善,却还有些阴邪之徒胡乱造谣,中伤公主,真是让人气愤,气愤呐!” 人群中的百姓纷纷来了兴趣,淑贵妃的妖妃流言在京中盛行过一段时日,但事关皇家,所以百姓并不敢明目张胆的讨论。 加上其中牵扯到最尊贵的几位人物,他们就更不敢多打听,所以知道的不多。 如今有人好像知道实情,还刚巧被他们遇见,这不是天意嘛。 所以一群人当即忘了什么能听不能听的,纷纷向两位询问起来。 两人互看对方一眼,遂没有任何隐瞒的把淑贵妃曾对明芷的欺压说的个明明白白,其中不乏添油加醋。 当然他们不忘主子的吩咐,摘出??瑶,把她塑造成一个单纯无辜的角色。 至于跋扈的性格也被他们推到淑贵妃身上。 两人的针锋相对,也被归咎于淑贵妃等人恶意教导。 如今淑贵妃没了,??瑶公主也稍微懂事了,长公主自然不吝啬和她搞好关系,毕竟母错不及子女,况且明芷和??瑶是血浓于水的亲姐妹。 这番话并没有引起百姓的怀疑。 今日两人的普及,没过半个时辰便席卷京中,人人皆知,就连茶楼的说书先生都开始明芷为原型编排故事。 当然,明芷在人们的口中被塑造的很好,什么以德报怨,温柔良善,大方善解人意,皎皎明月等等,世界所有最美好的词汇都用来形容她。 冷冽嗜血的长公主口碑开始极速翻转。 和上一世完全不同的结局。 改变声誉,狠厉隐于良善之下,以温柔做外衣,刀刃藏在无害之下,那么明芷之后无论如何行事,都会让人防不胜防。 百姓也会因为她塑造的好名声,对她宽容几分,不会轻易人云亦云。 这一世,那些想借由毁坏她名誉的做法达到击破皇室的目的,很遗憾,这条路,本宫先给你堵死! “殿下。” 明芷带着一众侍女捧着礼物,在公主府管事太监的带领下来到后院。 其余侍卫守在公主府外。 如今公主府最重要的都换成她的人,一路而行自然没有下人阻拦,畅通无阻的达到后院,来到??瑶的寝殿。 负责照顾??瑶公主的杨嬷嬷候在寝殿外,见到明芷立马恭敬的行礼。 明芷上前一步扶起她,“杨嬷嬷不必多礼,这些年辛苦你了。” “不辛苦,照顾公主是奴婢的职责。” 杨嬷嬷低垂着眉眼,连眼神都不敢往这位尊贵的长公主身上瞄。 管事太监早已被明芷等人收买,但偌大个公主府不乏下人,为避免落人口舌,杨嬷嬷并没有直接挑明两人的关系。 任何时候都需保持小心谨慎,哪怕大事已成,也不可得意忘形。 这是王府对她们这些下人的训诫,她时刻不敢忘。 明芷莞尔一笑,“本宫想着许久未见皇妹,就想着过来瞧瞧,这些个小玩意都是本宫精挑细选的,想着皇妹会喜欢,便一起拿来给皇妹瞧瞧。” 秋雅等人上前一步,打开木盒,里面摆满了金灿灿的头面,珍贵的玉石,珍宝,还有各种胭脂水粉,都是不可多得的宝物。 每一件都价值连城。 看的公主府的奴婢纷纷惊羡不已。 杨嬷嬷和管事太监看到那么多珍贵礼物也微微闪了闪眼睛,不过一瞬,就恢复成往常的面不改色。 “多谢殿下,殿下的厚爱,老奴就先代主子收下了。” 杨嬷嬷谢礼完毕继续说:“主子近日身子不太爽利,正在殿内卧榻休息,若是知晓殿下来看她,一定会很高兴。” “殿下,请。” 第74章 本宫唯信己身 杨嬷嬷让开身子,作了一个请的手势。 明芷让秋雅等人候在殿外等候,一人入殿。 沉重的殿门打开,遂又关闭。 ??瑶的寝殿很奢华,甚至可以用奢靡来形容,各种珍贵的摆件都一股脑的摆在殿中,最夸张的是摆放在正中央的桌椅,居然是纯黄金打造。 奢华又浮夸。 明芷记得这是之前??瑶为彰显父皇对她的宠爱,特意央求父皇给她打造的,这张金灿灿的桌子,她可没少在她面前炫耀。 纯黄金打造的桌椅,也不怕吃饭磕牙。 不知道可以换多少军饷? 明芷只轻微一眼,就决定了这张黄金桌的归属。 “皇姐,你怎么来了?” 她刚收回视线,主殿的大门迎面而开,??瑶倨傲着小脸站在门内,满脸不善的看她,好像对于她的骤然闯入格外的不满。 明芷上下扫视她,似笑非笑,“听闻皇妹病了,本宫特意来探望。” ??瑶假意咳嗽几声,弱柳扶风的倚靠在门框上,“让皇姐见笑了,皇妹这身子啊是越发的不中用了,不像皇姐。” 她盈盈双眸溢满珠光,阴阳怪气道:“皇妹若是能有皇姐的一半康健,那便知足了。” “是吗?” 话落,明芷带笑的眸子骤敛,眼中聚集风暴,两指为刃,飞身上前,朝着对面女子命门攻去。 杀机近在眼前,对面的女子却动也不动,好像被吓傻了般,直直的站在原地。 直到少女的指刃停在她面前,她才反应过来,软软的滑下身子。 之后就是身子控制不住的颤抖,妩媚的小脸一片惨白,看着明芷带着视线带着恐惧和愤恨。 “疯子,你真的是个疯子!” 被骂的明芷一点也不生气,反而唇角上扬,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不错,很像!” 听到少女的夸赞,地上坐着的??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揭开脸上的人皮面具。 面具下是一张和??瑶截然不同的脸面。 她的容貌更偏柔和,属于那种一眼看上去不惊艳,但越看越舒服的长相。 “属下千羽卫陌心,见过殿下。” 明芷弯身扶起陌心,“你做的很好,看来这一个月的功夫没有白费。” 陌心抿唇,“能得到殿下的肯定是陌心的荣幸。” 被殿下夸奖真是太幸福了,她现在整个人都像泡在云端里,轻飘飘的。 也不枉她一个月没日没夜的练习。 “既然第一任务已达成,那么后患也该解决掉了。” 陌心点头,“殿下请随属下来。” 明芷跟上她的脚步,进入主殿。 ??瑶的寝殿布置的倒是不如侧殿那般奢华,只有几个简单的摆设,和墙侧一个金丝拔步架子床。 “殿下稍等。” 陌心走到床边,摸到床架上一个图案,用力按下。 “咔咔”的几声响,床榻开始往后移动,不一会露出一条暗道。 “殿下,这是??瑶偷偷找工匠做的暗道,本来是想用来…” 陌心抬眸小心瞄了一眼明芷。 明芷立马明白过来,有些好笑,“本来是给本宫准备的?” 陌心点头,明芷有些无语。 她现在倒是很想问问,??瑶这个蠢货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觉得她这个密道能用到她身上的? 看来还是她平日里对她太过温柔,才会让她有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至于这条密道,前世??瑶死的早,又摆了她一道,皇兄觉得晦气,就没有收回她的府邸,而是让其荒废。 所以明芷并不知道她的寝殿还内有乾坤。 两人通过阶梯来到密室,密室光秃秃的一片,只有几颗夜明珠散发着微弱的光。 通过微弱的光,明芷可以很清晰的看见正中央摆放的一张石床。 石床两端被钉入四条粗壮的锁链,此刻那冰冷的锁链正箍在床上的女人身上。 走近一看,这女人不是??瑶是谁? 只见她此刻双眼紧闭,妩媚的小脸一片暗淡,容颜枯槁,气息微弱,像是被关在这里许久,已经一派死相。 “啧~为本宫准备的密室,自己倒是先享用上了。” 明芷小脸上一片嘲讽,直直的盯着石床上一无所感的女人。 片刻之后,叹息一声。 “罢了,既然是她自己准备的,那作为她的埋骨之地也不算是辱没她了。” 明芷和??瑶早在上一次就把该说的都说清了,如今她已无话可说,更不想和她浪费时间。 “陌心,给她个痛快吧。” “是!” 陌心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朝着石床上躺着的??瑶走去,冰冷的小脸一片杀意。 只见她手起刀落,银光快速划过,唰的一下,石床上的女人脖颈间多了一条血痕。 血腥味扑面而来,如柱的鲜血从脖颈间喷涌而出,须臾之间就将女人的衣裙染红。 模糊间床上的??瑶睁开眼,虚虚的看向那处,刚好对上明芷的视线。 她雍容华贵,高高在上的站在那,脸上表情无悲无喜,只有一片淡漠,好像神只临世,而她卑微如蝼蚁。 回顾自己的一生,她骄傲过,任性过,万众瞩目过,可所有的一切都在父皇去世后烟消云散。 原来没有父皇和母妃撑腰,她什么也不是。 不像明芷。 不管在什么时候,她的腰杆都是挺得笔直,从不为任何人,任何事而折腰。 真想看看,她尊贵的皇姐折腰屈膝的一幕,不论是为谁。 【本宫的骄傲,从不需依靠他人,无需他人撑腰,因为本宫…唯信己身!】 【自身强大,自然无所畏惧。】 ??瑶苍白的唇上下翕动,明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从她的口型,明芷却看懂了。 【你赢了。】 这是她最后留下的几个字,随后便在两人的眼下绝了气息。 整个密室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而明芷两人在这样的环境下眼睛眨也不眨,甚至连一丝面部情绪都没有。 “殿下?” “处理掉吧。” 少女面无表情的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陌心接过,上面[化尸水]三个字,还是让陌心平静的眸子微不可察的一动。 抱着怀疑的心态,小心打开瓶塞,将瓶中的液体小心的倒在尸体上。 然后让她瞠目结舌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她倒下液体的地方开始滋滋作响,然后片刻功夫,石床上的尸体就成为一滩血水,连根骨头都没有留下。 “殿、殿下?” 明芷瞥了她一眼,“如果你方才自作聪明,手已经没了。” 这是试探也是警告。 明芷身边只留听令行事之人,不存疑惑,不问原由,只听令行事。 她可以接受愚笨之人,但自作聪明之辈,在她这如同死人。 她的人不需要自主意愿和原则,因为她,就是他们唯一的意念和原则! 弱者攀附强者,强者绝对掌控。 第75章 他们之间从来没有什么误会 明芷和陌心离开密室,就听殿外侍女来禀,说摄政王前来,正在前厅等候。 陌心如今是??瑶公主,身为主人自然是要前去待客的。 两人带着一众侍仆来到前厅,见到了那个坐在上首的男人。 他只带着影大一人,此刻正怡然自得的坐在檀木座椅上,捧着茶盏喝茶。 影大尽职的候在一旁。 见到两人,墨宸慢条斯理的放下茶盏。 “谈完了?” 他眼中只有明芷一人,话也是对着她说的,一旁的陌心就好像是个隐形人,被他直接忽视。 陌心也不敢有什么想法,两人进门前便挥退了侍仆,如今现场没什么外人,她也无需伪装。 只是她现在好歹顶着??瑶的脸,也不能太委屈自己,便自顾自的坐在下首的位置,安静的待着。 明芷站在原地,不明所以的看着男人,“皇叔是来找我的?” “嗯,有些事想要与你商议。” 男人说谎眼也不眨。 明芷不疑有他,想着他大老远跑来找她可能真的有事,遂向陌心简单交代几句,便跟上他的脚步离开。 两人走出公主府,墨宸便跟着明芷上了马车。 几个侍女眼神交流一番,决定由花容上前伺候,只是她刚靠近马车,就被冷酷的影大一把拦住。 “主子有要事要和殿下商议,尔等不必跟来。” 几个侍女闻言犹豫的站在原地,看了眼马车。 须臾,就听见车内属于她们主子清浅的吩咐声:“你们先回去吧,芊影跟上即可。” “是!” 几个侍女退至一旁,影大和芊影一同上车,充当车夫的角色。 缰绳一扬,马车缓缓行驶,直至再也看不见,月茗等人才带着一众侍卫先行回府。 “皇叔不是说有要事商谈吗?” 豪华的马车内,明芷和墨宸一同坐在铺着柔软狐绒的软榻上,两人中间摆放着一张茶桌,上面放着茶炉点心。 墨宸从上车以后就一直未置一词,只是悠闲的执着茶壶,慢条斯理的泡茶。 明芷观察了他半晌,见他一直未有开口的意思,只专注面前的茶壶,遂忍不住问道。 墨宸闻言手中动作不停,等茶泡好了,倒出一杯,驱散热气,觉得差不多了才递给她,“尝尝。” 他这般贴心的动作,并没有让明芷感动,只是觉得莫名其妙。 伸手避开他的手指,接过茶杯,“多谢皇叔。” 她并没有喝,只是随意放在茶桌上,清莹眼眸凝向他,“皇叔有话不妨直说。” 墨宸对上她的视线。 少女双眸清浅,敛在纤长睫羽下,平静剔透,像是浸在冰雪里的琉璃,清冷冷的,哪怕是和他对视,也未见一丝波澜,只有一片平静。 好像他对她而言只是一个陌生人。 男人心中闷痛,不着痕迹的避开她的视线,落在桌案上的茶杯上,痛意更加明显,他勉强一笑。 “是关于帝家的事,本王想知道,你有何具体计划?” 明芷闻言手指蜷缩下,并没有实话实说,而是随意搪塞过去。 “皇叔不是说了交给我吗?那便容我卖个关子,等到宫宴当日您自然会知晓。” 宫宴当日满朝文武皆在场,还有他国使臣,在此时公开圣旨,是最好的时机。 既能击退羌无,还能公告天下,一举两得。 墨宸并不知道明芷的打算,他一直以为自己很了解明芷,从未想到她会打自己婚姻的主意。 本来他也只是为了掩饰自己想见她的目的随意找的借口,听完她的话也没有再问,更没有怀疑。 “好,宫宴过后本王也有些事情要告诉你。” 男人语气温柔,棱角分明的脸上挂满着宠溺的笑,看向少女的视线带着说不出的柔情。 明芷敛下眸子,或许知道他想要说什么,可惜…上一世寻不到的答案,这一世她已经不想知道了。 而且他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他们之间从来就没有什么误会! 只有愿与不愿,如此简单。 明芷心里划过一丝嘲讽的笑,就在这时,马车突然剧烈的颠簸一下,她一时不察险些被摔倒在地。 “欢儿!” 墨宸心脏一紧,焦急的伸出手想要扶住她,只听见砰的一声,一切归于平静。 “王爷你们没事吧?” 影大和芊影稳住马车,慌忙的打开车门看向车内的两人。 意料之中的旖旎和惨剧皆没有发生。 车内的两人依旧稳坐在上首,只是略有些狼狈,见他们打开车门,两人一致冷眼。 至于砰砰的声音,车底躺着的茶壶就能很好的说明。 影大赶紧关好车门,低头请罪,“两位主子恕罪,前面有一块大石,是属下没有看清。” “下次再看不清,眼睛就别要了!” “是!” 不明白主子为何会有那般大的怒气,影大愧疚的垂首,心中长叹一口气。 果然,自作聪明是大忌。 芊影冷冷的瞥了影大一眼,真是瞎子,那么大块石头都看不见! 至于车内的两人,回到之前。 马车突然颠簸的第一时间桌上茶壶散落一地。 明芷迅速反应过来,单手撑着软榻固定身体,另一只手扶着桌子,并没有对着某人投怀送抱。 墨宸焦急伸出的大手最后只是紧紧的放在她的手腕上,攥紧她不至于跌倒。 回归平静之后,她第一时间挣脱箍紧自己手腕的大手,平静的说了一句:“多谢皇叔。” 充满客气疏离之语,一下就将男人到嘴的关心噎住。 碰巧这时不要命的罪魁祸首闯上来,才让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某人如同被点翻了火药桶,情绪外放。 马车继续行驶。 由于方才的意外,马车行驶的更加稳当,一路上没有再出什么幺蛾子。 墨宸驱散内心的坏情绪,凤眸关切的看着少女,“你没事吧?有没有磕着碰着?” 明芷抬眸对上他的视线,男人眼中的紧张和关切,透过对视毫无保留的传递给她。 她接收到只是淡淡的移开视线,心中无波无澜。 “没事。” 墨宸视线紧紧的凝着她,准确说是她的手腕。 没人比他更清楚少女的身体,她肌肤白玉无瑕,稍微一碰就容易留下红印,更何况方才情急之下他加重了些许力道。 此刻那雪白手腕之间一定多了一道淤痕。 只是她不说,他又不能强势的掀开她袖子查看,只能将所有情绪藏于心间。 “那便好。” 明芷没有在意他的情绪,素手掀开车帘,看着马车方向不像是回府。 她疑惑的蹙眉,“皇叔,这是要去哪?” 第76章 世界虽重但终有停歇 男人看了少女一眼,眸间全是温柔,“钦天监预言今日会出现天弓,正巧今日闲来无事,欢儿可愿陪本王去悦心湖一观?” 明芷眉头紧蹙,天弓通常会在雨后天晴才出现,近日并未见雨,如何见弓? 而且悦心湖是在郊外,更是有情人才喜欢约会的圣地。 这人想找理由也不知找个好些的,是觉得她很傻吗? “皇叔说笑了,未见雨如何见弓?” 老天爷好像格外爱和她作对,她话音刚落,外面就哗哗下起瓢泼大雨。 那撞击在马车上的霹雳之声,好像一道响亮的巴掌,啪的一下呼她脸上。 她嘴角扯了扯,第一次尝到无言以对的滋味。 正巧这时外面的影大还要大声呼喊:“主子下雨了。” 墨宸嘴角含笑,“找个就近的亭子避避雨。” “是。” 明芷已经无话可说,本想叫芊影进来避雨,还未开口,墨宸就像明白她心中所想一般,淡淡的来了一句。 “别担心,影大早有准备。” 明芷暼了他一眼,打开车门的一条缝,就见前面鞍座上的芊影手中撑着一把纸伞,将自己整个身子都藏在伞下。 马车车盖将他们整个身子笼罩,有效避免风吹雨打,现在又多了一把伞遮挡飘进的风雨,完美缝合。 芊影不会被雨淋明芷就放心了,至于一旁冒雨驾车的影大,明芷只瞥了一眼就收回视线。 “如何,放心了吧?” 墨宸见状笑看她,散落在车上的茶壶早在之前就被男人拾起,此刻正在他手中。 只是方才掉落的地方多了一摊明显的水渍,湿答答的印在地垫上,看的人心里难受,不过现在也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明芷坐回位置,一杯热茶就递到她手边,她伸手接过,抿唇喝了一小口。 男人顿时心情舒畅了,脸上的笑意越发温柔,带着几缕缱绻之意。 若是冀南诀在场,又该说他眼睛疼了。 可惜他不在,明芷又低垂着眸,并未看他,也就错过了让人眼疼的一幕。 这时,马车停下,外面芊影声音传来,“主子到了。” 明芷闻言并未有动作,此刻大雨,出去定然会被雨淋湿,与其去亭内避雨,还不如待在马车上,更能起到避雨的效果。 只是她不想动,身旁腹黑的男人可不行。 墨宸起身打开车门,影大立马懂事的递给他一把伞,他下车站定,朝着车内伸手。 “欢儿,此刻雨大,马儿不能经历长久的雨打,还是到亭中避雨吧。” 明芷也知道这个道理,她只犹豫片刻就出了马车,只是并没有搭上男人的大手。 她示意芊影上前。 只是芊影被墨宸整个人挡住,她又不能大不敬的推开王爷,只能无奈的站在原地。 当然她还不忘狡辩一句:“主子,您的衣裙不太方便,还是让王爷帮您吧。” 经过芊影提点,她这才想起今日穿着的太过繁琐,一袭藤萝紫的曳地长裙,若是下地,不用想都知道是什么样的灾难。 她现在有理由怀疑这个男人是故意的。 只是现在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在拖着一身泥水,和被男人抱一下之间,明芷不过犹豫了一瞬,就朝他伸出手。 “那就有劳皇叔了。” 就当是个人形马车吧。 男人唇角微勾,没有说话,将纸伞递给影大,握紧少女柔软的小手,微微用力,就将少女柔软的身子抱于怀中。 影大赶紧给两人打好伞。 终于抱到了心心念念的人儿,墨宸心脏缺失的那一角总算被填满。 那些日日夜夜祈求,痛苦,绝望,终于开始一点一滴消散。 所有的代价,终将圆满。 远远望去,大雨倾盆,一行人漫步在雨中。 男人怀抱少女,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关切和温柔,一旁的侍卫为两人撑伞,雨水打在伞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身后跟着另外一名女侍卫,她默默地跟随着,目光始终落在前方的两人身上。 男人目视前方,偶尔低头看向怀中的少女,充满温柔爱意,仿佛怀中的少女是他的全世界。 世界虽重,却终有停歇。 一条再缓慢的路,也会有尽头。 哪怕男人刻意放慢脚步,但也只是多走了片刻的功夫,马车距离亭子本也只有几步路的距离,几人片刻之后就到达避雨亭。 即使心中有诸多不愿,墨宸还是放下明芷。 “多谢皇叔。” “你我之间还用如此客气?” 男人宠溺的伸手,想要给她整理一下被雨水打湿的衣袖,被她不着痕迹的避开。 “我自己来吧。” 伸出的手落空,男人不过顿了一瞬就收回。 “好。” 影大和芊影一直安静的当隐形人,见到这一幕,两人都当没见到似的,连表情都没有一个。 芊影给自家主子整理衣裙,影大见状也有样学样。 “主子,您后背湿了。” 影大这话让明芷的视线下意识的落到男人背上,这才发现他后背确实是湿了好大一块。 明芷一路由墨宸抱着,男人把她保护的很好,身上并未沾上雨水,只有衣袖湿了少许。 这还是她环抱着他的脖颈,这才湿了一块。 至于男人,后背湿的一块在墨色锦袍下格外明显。 不管是出于感谢,还是什么,明芷觉得自己都应该表示一番,于是她充满关切的看着男人,轻声问道:“皇叔你没事吧?” 听到少女关切之语,墨宸方才被拒的阴霾尽散,眼底星星点点的笑意迅速蔓延。 “别担心,我无事。” “那就好。” 得到男人的肯定回答,明芷快速收回视线,好像刚才的关切就是错觉。 一切散的猝不及防,就连影大和芊影都能看出她的敷衍,更何况是墨宸本人。 刚才蔓延的笑意凝固,不仅变成一滩死水,甚至还微微向外冒着冷气。 率先被冻伤的是隔的近的影大,他立马移动身子,不着痕迹的拉开和主子的距离。 至于另外两人。 芊影倒是发现了,不过她当做没看到,反正王爷也不会对着她家主子冒冷气,她根本不怕。 明芷则是发现了也不在意,她此刻正站在亭边,背对着墨宸,看亭外的风景。 亭子正对着悦心湖,距离并不远。 举目望去,能看到那一片盈盈波光,雨滴敲打着湖面,荡起片片涟漪,阵阵波光扩散,倒是另一种美景。 美景之下,所有的烦躁都可以暂时搁浅。 第77章 她只需站在那就胜过世间无数 天气总是变化无常,刚才还霹雳往下砸的大雨逐渐转为淅沥小雨,到渐渐停歇不再起一丝波澜。 雨后天晴,少顷,天空便出现五颜六色的彩虹桥,挂在天际,投射在湖面上,美轮美奂。 “主子,是天弓。” 明芷定定的看着天际,眼中溢满惊艳,如水的眸,随波荡漾,晕开一圈又一圈如梦的笑。 那笑容温柔和煦,充满纯真,仿佛世间所有的烦恼都与她无关。 这一刻,她不再是那个机关算尽的长公主,她只是一个寻常少女,会因为美景而开心,会笑的寻常少女。 她微仰着头,初露的余晖撒在她的脸上,勾勒出她精致的轮廓,笑容璀璨,如同世间最美的画卷。 “好美。” “是啊,好美!” 明芷的眼中,天际的彩虹桥是此刻世间最美的风景,她惊叹眷恋。 可她不知,于墨宸而言,她才是世间独一无二的风景。 男人充满深情缱绻的眸紧盯着她。 微风浮动,吹起她发丝飞舞,灵动飘逸,她只需静静站在那,就胜过世间无数。 连墨宸自己也没想到,当初的一时兴起,冷宫里的那个小丫头,竟会成为他昏暗世界,唯一的一抹亮色。 “有人来了。” 芊影耳朵微动,听到远处传来马车轱辘声,几人视线一同望去。 须臾,一辆有些普通的马车出现在几人视线。 明芷看着出现的马车眉心微蹙,这辆马车怎会看上去如此熟悉? “主子,是皇宫的马车。” 芊影认出了这辆马车是上次她们去护国寺那辆,明芷仔细观看,这才发现真是。 “过去看看。” 明芷刚迈动脚步就被一旁的男人拉住,“雨天路滑,等他们过来吧。” 明芷稍微思索一瞬,拿过芊影手中的剑,抓起裙摆,用力一划。 撕啦一声。 在影大几人瞠目结舌的视线中,曳地裙摆变成齐地款式。 几人瞪大眼,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幕。 直到长公主那双如羊脂玉般的纤纤玉手一松,手中裙摆便如垃圾般被扔在地上,少女清浅的嗓音才唤回几人的思绪。 “这不就好了。” 影大僵硬的看着地上的碎布,再转向长公主的裙摆,最后僵着脸转移视线,不敢再多看她一眼。 因为他已经明显感受到了自家主子盯着他的视线,嗖嗖嗖冒着的冷气,他敢保证,自己再多看一眼,这双眼睛是要真的没了。 芊影也是被自家主子出格的动作弄的嘴角抽搐,无语凝结。 墨宸则是充满无奈,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见少女已经越过他,迈步向前,朝着驶来的马车迎面而去。 芊影收好剑,也跟着疾步跟上。 墨宸站在原地,看着少女背影离去,再转向地上遗留的碎布,眼神晦暗不明。 影大缩着一旁,眼见长公主她们都已经走了,自家主子还木然的站在原地。 他刚准备上前提醒,就见他们一向矜贵淡漠的主子,居然弯腰拾起了地上长公主遗留的裙摆。 不仅如此,他甚至还温柔的叠好,塞在自己怀中。 他冷酷的脸当即就挂不住了,嘴角微微抽搐,刚扯一下,就对上自家主子面无表情的俊脸。 脸上的动作骤然僵住,显得有些滑稽。 反应过来,急忙低垂着头,敛下所有表情,“属下什么都没有看见。” 墨宸轻飘飘的瞥了他一眼,收回视线,也没有去找明芷,而是负手而立。 高大颀长的身影站的笔直,远远望去,好像在看风景一般。 明芷几人过来时就看见这一幕。 明萧笑着上前,“摄政王倒是好雅兴,若不是今日遇到,朕倒不知,我们的摄政王竟也会忙里偷闲。” 来者正是明萧和季渺渺两人。 那日明芷说的话让明萧彻底明白了自己的心,于是他便去了一趟太傅府,也弄清了一些事情,和太傅他们说清楚,解除之前的约定。 之后明萧便想着找一个时间约季渺渺出来,问一下她的想法。 刚巧墨宸去钦天监的事情被明萧得知,知道今日会出现天弓,想着墨宸或许会带明芷前往,于是明萧便以明芷的名义将季渺渺约出。 两人才会一同出现在这。 “皇上说的是自己吗?”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眼里都各有深意。 只是这份深意在两个女人上来前,都快速敛去,消失不见。 “渺渺,那边有船,我们去游湖吧。” 季渺渺顺着她的视线过去,果然看到湖边停靠着一艘蓬船,她轻轻点头,询问似的看了眼皇上,得到他一个温和的笑。 她弯唇回以一笑,就拉着明芷的手,相携着往湖边去。 两个大男人正准备跟上,明芷像是发现了他们的意图,转身微笑。 “我看皇兄和皇叔两位聊的甚好,应该有许多话要说,我和渺渺就先不打扰你们了。” 两个男人一噎,迈出的脚步突然有些僵硬。 明芷却转身拉着季渺渺,带上芊影头也不回的朝着湖边奔去。 玄一和影大两个影卫跟上,自动充当船夫的角色。 蓬船上,明芷和季渺渺在船舱中相对而坐,芊影护明芷身侧,玄一和影大两个男人一前一后的划船。 岸上凉亭内,两个尊贵的男人负手而立,一同遥望湖边。 “皇上今日为何会带着季小姐出现?可是已有了决策?” 墨宸的两个问题明萧并没有回答他,而是更加犀利的反问。 “那摄政王呢?今日又为何会带阿芷前往?王爷曾经许下的诺言,可曾还记得?” 帝王带着压迫的话,让墨宸想起了一些被遗忘的记忆。 那时先帝新丧,少女便迫不及待的向他剖白心意,被这人得知,一向儒雅的帝王第一次带着明显的冷意,向他要一个答案。 那时的他还是之前的他,并不知道之后会发生的事情。 所以他想也没想作出承诺。 【墨宸此生,绝不会娶明芷,我与她,绝无可能!】 他自以为为她安排好了一切,给她最好的,却从来没有想过,那一切都不是她想要的。 之后无数的时间,在悔恨中沉浮,一日又一日,他终于明白,一开始…就是他做错了。 如今的这一切都是他求来的,他好不容易才与她有一个相逢,这一次,又怎会再错! 所以…… “本王的妻子,只会是她!” 明萧瞳孔地震,笑意寸寸凝结,“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不可置疑的的盯着身旁的人,眸中聚集着风雪,冷意如冰,周身的气息迸发,仿佛能将一切冻结。 帝王不怒自威,一怒伏尸百万,更何况是在盛怒的情况下。 第78章 他不在意可我疼 如果面对他的是别人,早就吓得瑟瑟发抖了,可惜他面对的是墨宸。 他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只是轻飘飘的说了一句,就把帝王凝聚的怒气戳破。 “半生可解。” “什么?” 明萧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花费了墨氏数百年都没能解决的问题,他居然跟他说能解? 确定不是在开玩笑吗? 然而墨宸的表情太过认真,认真到他根本看不出一丝说谎的痕迹,加上此事事关重大,他也不至于拿此事开玩笑才对。 所以…是真的能解? 明萧的心情很复杂,一时之间竟不知该作出什么反应。 好在墨宸也不需要他的反应,告诉他这一切只是不希望他从中阻挠,让他本就遥远的追妻路更加遥远。 “皇上,以我墨家的荣耀,娶一个长公主应当绰绰有余吧?” 男人自大狂妄的话让明萧无语片刻。 知道他这是在拿势压他,偏偏他当今帝王,万人之上,却被他压的没了脾气。 谁让这是他们明家欠他们的呢。 不过他更加好奇,这人是什么时候对那丫头有了心思,还是一直就…… 明萧瞳眸微暗,良久,嘴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若你执意如此,朕自不会插手。” “如此最好。” 两个男人各有心思,却诡异的达成一致。 另一边的船上,气氛就要愉快多了,明芷和季渺渺两个同龄女子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一边赏景,一边闲聊,说不出的悠闲愉快。 “许久未见过这般美丽的景象了,今日可真是美好的一天。” 明芷抿唇轻笑,“渺渺若是愿意,每日都可以如今日一般美妙。” 季渺渺听懂她的意思,有些羞涩的低头。 “阿芷就知道打趣我。” 两人方才聊了许多,季渺渺也承认了自己对明萧的好感,只是对于入宫一事还有些顾虑。 明芷也知道她的顾虑,不过这些还得看她皇兄,她并不好多说。 而是问起了另外一件她感兴趣的事。 “渺渺我能不能问问,你喜欢我皇兄什么?” 上一世明芷和季渺渺的关系远没有这一世亲密,只有几面之缘。 有些话明芷也并没有机会问出口,季渺渺跟明萧之间的许多事情,明芷都是从明萧的嘴里了解。 明芷隐约知道,季渺渺应该是很早以前就喜欢明萧的,只是具体多早,是因为什么,她并不知晓。 所以有些好奇。 她想知道,在季渺渺的口中,又是怎样的故事。 季渺渺是个很聪慧洒脱的女子,只犹豫了一瞬,就决定实话实说。 她说:“不瞒阿芷,其实我与皇上在很早之前就已经见过,只是他可能并不记得。” “哦?” 明芷来了兴趣。 季渺渺开始讲那一段往事。 那是在四年前,季渺渺十二岁,明萧刚及冠,还是个不受宠的太子。 有一日她带着丫鬟外出踏青,回程的途中很倒霉的遇到了一群喝的醉醺醺的流氓汉子。 季渺渺从小就生的粉雕玉砌,十二岁的时候已经初露美貌,长的如花似玉,几个流氓醉醺醺之下见到她们两个小姑娘,还有一个如此貌美,当即就动了坏心思。 “你不知道,我刚准备动手,远处就飞来一根棍子,唰唰几下,那些人就被打的落荒而逃。” 也是那一次她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太子殿下,他一身白衣踏风而来,郎郎君子,清风霁月,还会温柔的告诉她别怕。 “所以你就是这样喜欢上了皇兄。” 季渺渺摇头,“当然不是。” “我是从那一刻开始注意到太子殿下,但要说起心动,是在之后的时间。” 那日的事她是感激太子殿下的,但只限于感激。 季渺渺不是一般的深闺女子,当时就算没有明萧她也能保证全身而退。 她更不会因为男人随手一救就对他芳心暗许,更何况明萧是太子,不日又将迎太子妃,她对他就更加没有想法。 只是不可否认,那一次明萧留下的初印象很好,让季渺渺记住了他。 两人再次有交集是在两年后。 那时太子妃逝,太子整日闭门不出,所有人都说太子殿下对太子妃情根深种,受不了妻子离世,整日颓废等等。 可就在当晚,传言中颓废的太子就出现在西郊难民所。 明明当时先帝下旨驱散流民,在强势的暴力下,京中已无一个流民。 但在西郊之处,却多了一处难民所。 抗旨不遵,阳奉阴违,是为大罪! 可是太子却全然不顾,只是一心一意的安顿流民,甚至屈尊降贵,亲自搭建难民所。 后面更是彻夜不眠,和爹爹他们商讨解决之法,就为了让难民能够生存下去。 那一句【孤只愿,世间再无难民。】 从爹爹口中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季渺渺心中火热,她确信那一刻她是心动的。 只因那一句世间再无难民。 这一切都来源于季家家风,季尚书只有一个夫人,膝下也只有季无眠和季渺渺一子一女。 季夫人在生嫡子时伤了身子,所以时隔七年才生下嫡女。 季夫人出生商贾,深知世道对女子的苛刻,所以从小她便如同培养季无眠一般培养季渺渺。 季渺渺在他们的教养下,知世俗,却不世俗,懂善恶,辩人心,对太子的境遇她也有一定的了解。 所以那一日她彻夜未眠,想了整整一夜。 “那日我想通了所有的关键,去询问爹爹关于太子的事,爹爹告诉了我很多,关于殿下的处境和危险,也告知我,世间事并非都如同表明所观,要沉下心来,用心感知。” “后来我总会多注意太子一分,慢慢了解到了不一样的殿下。” “我知道他并不是表面上看上去那般温和,他所展露出来的一面都只是他的保护色,但他是个仁君,也是个君子,这一点毋庸置疑。” 有些人天生就好像是为谁而生,明芷于墨宸,季渺渺于明萧。 都是天生契合,四人明明境遇不同,却最终走向相同的命运。 明芷听她说完定定的看着她许久,脑中不断浮现出上一世。 皇兄的无可奈何,颓废,和妥协,季渺渺的衰败,和绝望。 【殿下,他是皇上,他的心不该耽于儿女情长,他心中有我,可却不能只有我,更应该有这万里河山,这才应该是他的归宿。】 【我若不能落叶归根,也不该…成为他的掣肘。】 【我若留下,便会成为他眉间一道永远的疤,他不在意,可我……疼!】 第79章 私会未婚夫有何不可 明芷心中揪疼,她用力的掐住掌心,才抑制住那些想要脱口而出的话。 “渺渺,你信我吗?” 季渺渺看向她,蓦然对上她泛红的眼眶,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坚定的点头。 “我信!” 明芷缓缓露出一个绝美的笑容,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递给她。 “你若信我,今日回去后便服下此药,接下来的日子无论如何都不要出府,尤其是宫宴那日,不要出现!” 这药是她特意为季渺渺准备的,一直随身携带,本打算找个机会给她,如今正好。 季渺渺犹豫的接过瓷瓶,心中难掩震惊。 她很聪明,知道明芷不会无缘无故的说出这番话,一定是知道些什么。 身为尚书之女,有些消息她知道的比一般人多些,很清楚所谓的宫宴其实就是接待外国使臣。 可是外国使臣来访,和她这个大臣之女有何关系? 按理说应该毫无牵扯,可长公主为何如此说?还有手中的药? 她攥紧手中瓷瓶,正欲开口询问,就见长公主一副不愿多说的模样。 “回去吧。” 影大和玄一闻声划动着船桨,原路返回。 季渺渺只能按耐住内心的万千想法,片刻之后,船只靠岸。 两个大男人迎上来。 明萧观季渺渺神色之间有些不对,遂担心的开口询问:“怎么了?” 季渺渺摇头,“没事。” 见她否认,自家妹妹又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明萧也没有再多问。 墨宸自始至终都盯着明芷,一点眼神都没有分给一旁的两人,好像他们只是空气。 明芷对他炙热的眼神置若罔闻,湖也游了,景也赏了,她觉得有些累了便提议先行回府。 经过刚才的那一番季渺渺也没有心情游玩,遂和她一起回程。 两个女子都发话了,两个男人自然没有什么意见。 四人一同返程。 回去的路程,两个女子一辆马车,走在前面,由芊影驾车。 两男子坐在后面的马车。 悦心湖在郊外,远离城中,马车足足驶了一个多时辰,在临近天黑之前才到达季府。 刚到家门口,季渺渺和明芷简单的打过招呼,就迫不及待的回家。 只是她刚下马车,就遇到下值回家的季无眠。 “阿兄?” “回来了。” 季无眠是在她们之前回来的,他本来刚准备进府,就听见远方有车轱辘声,听着方向好像是来找他们的? 想着这么晚了会是谁? 于是便收回迈入家门的脚步,来到门口等着。 明萧他们早在进城时就和她们分开,现在只有明芷一人。 长公主府的马车很好辨认,季无眠一眼就认出,他拦住了想要入府禀告的下人,上前几步,朝着马车内的明芷拱手道谢。 “多谢殿下送臣的妹妹归家。” 季无眠不是傻子,长公主过府而不露面,恐怕就是不想麻烦他们,是以还是不要惊动家中长辈为好。 季无眠挥退下人那幕被马车内的明芷瞧见个分明。 想到京中对这位少卿大人的描述,清风霁月,洁身自好,刚正不阿。 她倒是来了兴趣,掀开车帘,仔细打量这人。 季无眠应当是刚下值,一身绯红官袍加身,气势凛然,他微低垂着头虽看不清样貌,但身躯站的笔直,不卑不亢。 长身玉立,垂首而站,倒是有一种不染红尘的骄矜清冷,遗世独立。 倒真不愧传闻。 不着痕迹的收回视线,明芷脸上挂着柔和的笑,“少卿大人不必拘礼,本宫和令妹是好友,送她归家是应当的。” 季渺渺站在兄长身后朝明芷柔柔的笑。 明芷回以她一笑。 这一笑刚巧被抬头的季无眠看见。 少女容色清冷,殊容玉色,柔柔一笑,如同冰雪初化,绽放出层层瓣瓣的冰花,美丽不可方物。 男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他是见过长公主,之前有好几次宫宴,他都曾远远的见过她。 只是那时距离太远,他只恍惚看见女子的容颜,但并不真切,只知道她是个很美的女子。 没想到近距离的接触,让他对美这个词有了更深层的认知。 季无眠并非爱好美色之人,只微微一晃神就回过神来,敛下眸子一片平静。 至于心里是怎么想的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天色已晚,既然渺渺已经平安送到,那本宫就先告辞了。” 明芷说完放下车帘,遮挡住两人的视线。 季无眠两兄妹刚准备迈步相送,就听见车内传来独属于女子清冷的嗓音,“少卿大人留步。” 季无眠迈出的脚无奈收回,拱手送礼,“殿下慢走。” 芊影见几人没话说才驱动马车,马车缓缓行驶,直至再也看不见,两兄妹才相携着往府内去。 送回季渺渺后,明芷并未急着回府,而是让芊影把马车驱到望月楼。 望月楼正是帝无名在京中的歇脚处。 “主子,到了。” 马车停下后明芷下车,和芊影一同进入望月楼。 此时夜幕,大多都已经歇下,两人的到来并没有引起什么人的关注。 她们在侍从的带领下来到一个房间,不一会,房门打开,望月楼的掌柜出现在两人眼前。 “主子,这是您要的东西。” 明芷接过他手中的资料,仔细查阅,确认无误后递给芊影,“把这些东西送到季渺渺手中。” 这些资料芊影早就看过,自然不觉得震惊,她只是有些不明白。 “主子,您方才在马车上为何不直接与季小姐说清楚?” 明芷意味不明的看向她,“傻芊影,这个世界上做任何事情都是要讲究证据的,哪怕是关系再好之人,说的再多,还不如把实证摆在她眼前。” 况且此事不是小事,若是季渺渺对她没有绝对的信任,那么此事成不了! 明芷做事,所求万无一失,绝对不能出现分毫偏颇。 棋子落盘,差一寸,满盘皆输。 “属下明白了。”芊影拿着东西闪身离开。 她离开后,掌柜的也安静的退下,明芷来到另一边的房间,敲响房门。 门打开,帝无名那张妖孽的俊脸出现在眼前。 他懒懒的倚靠在门框上,妖孽的朝她抛媚眼,“哟,这大晚上的长公主不睡觉,跑来这私会情郎,不太好吧?” 明芷一把推开他,迈入房间。 “本宫私会自己的未婚夫有何不可。” 未婚夫三个字让帝无名带笑的脸僵住,他抽了抽嘴角,随手关上门。 拂袖坐在明芷身侧,有些好奇的问道:“你这么快就拿到圣旨了?” 第80章 绝无可能共存 明芷自顾自的倒了杯茶,慢条斯理的解释了一番。 她每说一句,帝无名的嘴角就多抽搐一番,等她说完,男人的面色已经平静的只剩阴沉了。 “呵~”他盯着少女阴恻恻的笑,“所以长公主这是把我卖了个干净!” 明芷暼了他一眼,纠正道:“本就是乱臣贼子,有什么卖不卖的。” 在他发飙前,她又道:“况且这些本宫都知道的事,你不会以为能瞒过当今天子吧?” 不等他开口,她又继续说。 “本宫的皇兄,可不是那无能的先帝,莫要将他们相提并论!” 她眼神一凛,砰的一声放下茶杯,声音都冷上了几分。 帝无名已经被磨的没了脾气,他心中不停诽腹:自己不过说了一句,这人就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最后还把自己给说生气了。 真是有病! 可惜他说也说不过,斗也斗不过,打吧…也不一定打的过 算了,左右他处于弱势,男子汉大丈夫的总要受点委屈的,他不跟她小女子一般计较。 “说吧,你大晚上的来找我还有什么事?” “明日你准备一下,来长公主府找本宫,皇兄要见你。” 男人来了兴趣,就听见明芷继续说。 “还有羌无之事,你别以为本宫不知那都是你们搞出来的,到时候本宫会当众宣布婚讯,需要你的配合,也麻烦少主,把你那边的事情解决好,莫要坏了你我的大事。” 帝无名也知道轻重,自是不会马虎。 “你放心吧,本少主早已传信回族中,算算时日,应该已经到了,那些老头,一定会上钩。” “最好如此!” ……… 南疆若水族。 果然如帝无名所料,信已经安全送到,此刻正安静的摆放在黑木长案上。 昏暗的议事堂,没有多余的装饰,空荡的房间只有一个黑木长案,长案两面放着长木凳子,一群上了年纪的老头坐在其中。 他们穿着统一的黑色服饰,神色严肃,凝重的坐在其中。 五个老头,四人相对而坐。 信纸摆放在正中央,上首还坐着一个满头花白的老头,年纪看起来比他们都大。 他手中持着黑金龙头拐杖,一双锐利鹰目逼人,即使上了年纪也看不出多少老态,反而双眼炯炯有神,透露着摄人的精光。 他就是这群人的领头人,也是若水族的族长,帝家四代领头人——帝肆。 “说说吧,你们的看法。” 下首第一顺位的大长老率先发话。 “我以为若少主信中所言为真,那么此法可行!” 见大家视线都在他身上,大长老开始有条不紊的分析。 “少主是我帝氏嫡系血脉,明芷又是如今帝王最疼爱的妹妹,若他能拿下那丫头,和她联姻,到时生下子嗣,我们再铲除皇帝,扶持帝氏血脉登基,岂不是名正言顺。” 有明氏血脉的孩子登基,总比他们非要推翻皇权,强行上位要轻松的多吧? 到时候天下幽幽众口,只需要把那孩子往前面一推,可不比他们费劲谋划要省事儿的多嘛。 况且少主信中都说了,到时扶持小儿登基后,他再以稚子年幼夺权,到时候再生下他们帝氏干净血脉的子嗣不是很容易? 怎么想都是一个举世无双的好方法。 可怜他们这些老头想了几辈子都没有想透,还是他们少主通透啊! “我附议。” “我也附议。” 三长老、四长老、思索片刻,接连出声赞同,唯有大长老对面的二长老始终一言不发。 “宫长老?” 二长老回神,提出自己的疑虑,“方法确实可行,只是我们和明氏对立多年,乃天生死敌,如此怎可联姻!” 他说着激动起来。 “我只要一想到帝氏的血脉会和明氏混淆在一起,我就觉得恶心!” “若最后登上帝位的依旧是那有明氏血脉的小儿,那我们这多年的筹谋,又算什么!我不同意,绝不同意!” 二长老阴沉着一张脸,一挥衣袖,坚决持反对意见。 几个长老面面相觑,虽然觉得他说的也有那么些道理,但相比之下他们还是更赞同少主的方法。 况且,几位长老偷偷瞄了他一眼,眼神都有些意味深长。 帝肆瞥了他一眼,声音不冷不淡,“二长老所言甚是。” “族长?” 帝肆抬手,阻止了大长老急切的出声,继续说:“帝明两家乃世敌,绝无可能共存,不过无名的方法倒是给了我一个启发。” 他鹰目扫向众人,残忍一笑。 “联姻之事可行,至于孩子,我记得慕雅那孩子也在公主府吧?” 几人相处半生,随便一句话就能明白其中关键。 几位长老纷纷虎躯一震,眼冒精光,就连一开始不赞同的二长老,脸上都带着明显的笑意。 “族长英明。” 见几人达成一致,帝肆布满褶子的老脸一扯,“千寻,千杀应该出关了吧?让他去辅助少主。” 三长老摸着胡子点头应是。 一切都按照计划有条不紊的进行。 季府。 芊影悄无声息的来到季渺渺窗前,轻叩几下。 窗户打开,季渺渺来不及疑问,手中就被塞入一堆东西。 “主子知你心有疑问,这是她让我送给你的,上面可解你一切答案,季小姐慢慢查阅,告辞!” 芊影一句废话也无,说完就闪身离去。 季渺渺还未回神,原地已经没了芊影身影。 季渺渺收回视线,看向手中的东西,是一个卷轴,类似于画像之类的。 她关好窗户,走到书案处坐下,卷轴打开,里面包着一叠厚厚的纸张,纸张拿开,画像上的女子容貌窜入眼底。 季渺渺瞳眸睁大,仔细拿着画卷观看。 “这女子竟与我如此相似。” 画像中的女子最起码和她有七分像,只是眉心比她多了一颗红痣,五官更加深邃,看起来像是异域之人。 “达拉海珠,这是……羌无贵族。” 季渺渺连忙放下画卷,拿起纸张仔细翻阅起来,每看一张她的眉心便紧蹙一分,等到全部看完,她的秀眉已经紧紧的蹙在一起。 心脏剧烈跳动,此刻她才终于明白,阿芷为何要给她那瓶红颜醉。 她紧紧攥住手中的纸张,沉着脸思索片刻,最后心一横,索性抱着证据跑出去找自己爹爹和哥哥商量。 “春苗,快去找少爷,就说我有急事找他,让他来书房一趟,快去!” 急匆匆的吩咐完,季渺渺想起什么,又转过头拉住一脸懵的春苗,沉声吩咐:“记住,避开众人,快去!” “哦哦。” 第81章 羌无隐秘 春苗见自家小姐脸上凝重,也知道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她赶紧撒开脚丫子,跑去找季无眠。 季渺渺也抱着东西,来到主院,敲响了自家爹爹的房门。 “爹爹,爹爹,女儿有要事请您到书房一趟。” 和夫人抱着睡得美美的季昆仑压根没听见,还是被她自家夫人一个大嘴巴才醒来。 “怎、怎么了夫人。” 季昆仑一抹脸,没流口水啊。 季夫人嫌弃的看他,起身点燃烛火,拿来外袍给一脸懵的季昆仑穿上。 “渺渺有急事找你,让你去书房,你赶紧去!” 季昆仑就这样一脸懵的被自家夫人赶出房间,他看着紧闭的房门抽了抽嘴角。 然而一回头,一群丫鬟婆子都在那看热闹,垂首闷笑。 他也不觉得尴尬,反正这种事也不是第第一次了,挺了挺胸脯,假意咳嗽声,装作无事理了理衣摆,这才不紧不慢的朝着书房去。 等他到的时候,季无眠和季渺渺早已等候在此,两人手中拿着些什么东西,一脸严肃。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这大晚上的…”不睡觉在这瞎胡闹。 季父话还未说完,手中就被自己闺女塞入了一堆东西。 “爹爹您快看,这是方才长公主让人送来的,还有这个。” 季渺渺将明芷给的药瓶也一同塞给他,季父瞥了眼药瓶,一个白花花的瓷瓶,看不出什么门道。 他专注在手中的资料,只看一眼,方才随意的姿态消失,立马凝重起来。 一目十行的看下去,随后眉毛紧蹙,翻阅的动作加快。 书房气氛凝重,只有季父翻阅纸页的沙沙声。 少顷,资料看完,季父面上一派沉重之色,季无眠见状将手中的画卷递给他。 “父亲您看。” 季父将视线投到画卷上,再投向季渺渺,即使再不愿意相信,也知道这份资料确实是真的。 长公主也不至于闲来无事,拿这种事情诓骗他们,这对她并无益处。 几人面色凝重,他们都不是蠢笨之人,尤其季父和季无眠。 两人在朝为官,一个天子心腹,一个大理寺少卿,两人知道的事情都比季渺渺多,心思也比之她更加缜密。 这也是季渺渺会主动找他们商量的原因。 “父亲,您如何看?” 季父看了季无眠一眼,走在椅子边坐下,沉吟片刻,“若东西是长公主送来的,那此事多半为真。” 季无眠点头,“没错,还有您手上的瓷瓶,父亲或许不知,里面装的正是闻名江湖的红颜醉。” 季父是正经文臣,一心只理朝堂事,对于江湖事少有研究,不像季无眠,大理寺接手各种案件,对于一些江湖事和旁门左道,也有些研究。 红颜醉是早些年江湖盛行的一种阴私毒药,专以毁坏他人容貌,服用者不消片刻就会面容毁坏,形同鬼魅,最主要是此药无解。 季父听完大吃一惊,拿着药瓶的手都止不住的颤抖。 “长、长公主这是什么意思?” 季渺渺见她家爹爹误会了赶紧出面解释。 “爹爹别担心,长公主说了,这个红颜醉是改良过的,服用后只会使人面部起红斑,一月之后红斑就会自动消退,不会真毁坏容貌。” 季父闻言这才放下心来。 他看着手中药瓶,沉吟片刻,然后将药瓶递给季渺渺,“既然是殿下给你的,那你便吃吧。” “爹爹?” 季无眠瞳眸微暗,不过并没有说话。 季父见女儿一副疑惑的模样,他招手,示意兄妹俩坐下,三人相对而坐,他这才开始压低嗓音说。 “有一件事你们或许还不知道,此次来访的羌王其实是带着婚约来的。” 季渺渺更加疑惑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季无眠眼眸微眯,声音凉薄中带着笃定,“婚约的对象是长公主。” 季渺渺瞪大眼,季父沉重着点头。 季无眠冷笑一声,这也就说的通了。 “这事还得从先帝说起。” 季父向他们简单讲了一下婚约的由来,然后说出自己的看法。 “长公主和亲是绝无可能的,皇上和摄政王不会同意,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让另外一个公主嫁过去,只是…” 季无眠接话:“只是如今多了渺渺,若是羌王见到一个和他已逝妻子如此相似的渺渺,那么和亲一事,必然会落到渺渺的头上。” 为了避免战乱,封一个大臣之女为和亲公主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这对皇室和百姓而言,都是最稳妥的方法,无人会置喙。 若羌王执意,他们别无办法。 如果说季渺渺方才还只是猜测的话,现在已经基本确定了。 明芷送来的资料详不是别的,正是羌王塔布尔的事迹。 说是事迹其实就是他的感情生活。 塔布尔是前羌王醉酒后跟一民女所生,并不得宠爱,在羌无可以说是透明人的存在。 但他偏偏运气很好,得到了边将总督之女达拉海珠的青睐,有达拉家族的支持塔布尔顺利的挤掉无数兄弟,坐稳王位。 两人青梅竹马,夫妻感情极好,塔布尔也只有她一个妻子,一时间达拉海珠成为人人艳羡的对象。 达拉海珠也自以为自己是幸福的,直到有一次她撞见塔布尔和侍女偷情,达拉海珠性情刚烈,接受不了丈夫的背叛,和他大吵一架。 刚开始塔布尔还会哄着她,可时间长了难免厌烦。 两人貌合神离,塔布尔也开始广纳美妾,越发放肆。 达拉海珠也在日复一日中最终心死,最终在塔布尔再次纳妾之时,纵火自焚。 男人这种东西就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拥有时不珍惜,失去时又开始缅怀。 达拉海珠死亡后塔布尔消沉了一段时间,总算是看清了自己对妻子的感情。 只是伊人已逝,再多的懊悔也于事无补。 于是他就如同放纵一般,声色犬马,广纳美妾,只要是羌无长的漂亮的女子皆在他的后宫。 但王后之位却一直空悬。 看到这他们或许会认为羌王对自己妻子不是真心爱护,但后面又隐秘的记载,羌王对自己妻子是有情的。 他不允许别人动她的东西,王后的所有物也都好好的保持着,就连午夜梦回,都会唤自己妻子的名字。 这要是没有感情大可不必如此。 季家几人不太能明白羌王的所作所为,尤其是宠妻如命的季父。 但他猜想,或许塔布尔是真爱自己妻子,只是那份爱还不够深,不足以管住自己的下半身。 第82章 你可愿来到朕身边做我的妻子 所以他可以一边说着爱自己的王后,一边去宠幸别的女人。 塔布尔的这份爱虽然微末,但比起一般的美人自然是要重上几分的,所以绝不能让他见到渺渺! 季渺渺却有些犹豫,“若真如爹爹所言,那长公主?” 季父拍了拍她的手,“吾儿放心,长公主不会和亲。” 区区一个羌无,还不足以让他们大夏长公主去和亲,哪怕是手握先帝圣旨,只要上面那两位不同意,这事就成不了。 况且长公主也不是善茬,她既然能掌握羌无隐秘,那便一定有应对之策。 季无眠也是这般想的。 “渺渺放心。” 季渺渺闻言放下心来,如果因为她的缘故让长公主不得已远嫁和亲,那么她即便再不愿,也会主动入局。 不管是为了长公主,还是为了……他。 这一晚,季家几人辗转难眠。 第二日天一亮,季渺渺的院落就传来一声大声尖叫。 随后京中便传出流言,说季小姐不知何故被毁了容颜,面上长满红斑,形同鬼魅。 得知消息的林幽幽焦急不已,慌忙跑到季府。 同时,明芷也得知消息,知会了明萧一声,便带着太医院首前往。 后经过院首诊脉,说是误食了什么有毒之物,于性命无碍,无需药物,只需在家中静养,一月后面上红斑可退。 几人闻言放下心来,季渺渺也开始足不出户。 不过每日都有林幽幽上门做伴,偶尔也有明芷,她倒是也不会无聊。 至于明萧,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他是惊慌的,女子容貌有多重要他自然了解,他原本打算亲自前往,却被明芷劝住。 最后只能派出自己最信任的太医前往。 后得知她并无大碍之后,无人得知,一向从容淡定的帝王大大松了口气。 挥退太医后,明萧换上一身便服,独自避开众人来到了长公主府。 同时,一红衣男子拿出长公主的贴身玉佩,堂而皇之的进入公主府。 帝王随后到。 两人在公主府的院落聊天,长公主在一旁作陪,不知三人说了些什么,气氛看上去还算愉快。 一个时辰后,帝王离去。 关于今日明萧和帝无名的约见,明芷并未瞒着墨宸,他以为二人只是在商讨合作的细节,并未起疑。 离开公主府后,明萧回到皇宫,等到夜深人静之时,他让喜公公给自己做掩护,悄然离开皇宫,来到了季府。 因为明芷并未告知他事实真相,各种情绪上头,堂堂帝王,生平第一次做出爬人墙头,夜探良家妇女闺房,如此无礼之事。 窗户敲响的那一刻,看到映在月光下长身玉立的帝王时,季渺渺是震惊的。 她惊吓的捂住嘴,瞪圆了眸子,“皇上,您怎么会…” 明萧尴尬的握拳咳嗽一声,对上少女惊圆的眸子,他觉得格外的可爱,只是在看向满是红斑的脸时,就变成了心疼。 “能让朕进去吗?” 男人语气温柔,不是命令,更像是耐心的询问,给人一种,就算是她拒绝,他也不会生气的感觉。 “可以的。” 随着少女的话落下,啪的一声,窗门关上。 明萧足足愣了片刻,直到另一边传来女子轻柔的嗓音,他才回神,觉得有些好笑。 从正门进入,他刚坐下,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门外传来丫鬟的声音。 “小姐,是您找我吗?” 季渺渺急忙回应,“没有,我睡不着看会书,你自行去睡吧,不要过来打扰我。” 春苗闻言哦了声,她挠挠头,心想自己明明听到开门的声音,难道是自己听错了? 想不通也不再多想,回去睡觉。 屋内的明萧和季渺渺相对而坐。 因为在家中,季渺渺并未戴面纱,也或许是知道自己毁容是假的,所以她并不怎么在意脸上的东西,也就忘了此刻自己面上布满红斑。 对上男人复杂的视线她才反应过来,想要捂住脸,被男人大手一把攥住。 “皇上?” “疼吗?” 男人眼中溢满心疼,这一刻毫无保留的倾泄而出,他握着她手腕的大手好像带着火苗,烧的她周身都有些火热。 面颊上更是隐隐发烫。 “不、不疼。” 季渺渺轻轻动了动被男人攥紧的手腕,鸭羽般睫毛轻颤,看起来好像很不自在。 明萧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一时情急之下失礼了。 “抱歉。” 他不着痕迹的松开手,手中好像还残留着女子细嫩手腕的温度。 “皇上这么过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明萧并未说话,只是看向她的脸。 季渺渺一瞬明白过来,她抬手摸了摸脸,虽不知阿芷为何让她不要告知皇上,但她既然这般说了,一定是有自己的理由。 于是她并没有开口解释些什么。 殊不知就是她这番沉默,和骤然摸脸的动作让明萧误会了。 “渺渺,你不必担心,朕回宫后立马让太医研究,一定让你的脸早日康复。” “不用!” 原本听到他亲切的唤自己名讳,季渺渺是很开心的,可还来不及高兴,就听见他后面一句,吓得她赶紧开口阻止。 对上男人不解的视线,季渺渺把太医说的话重复一遍,然后以不想服用药物,会对身体有害等说辞,打消了男人的疑惑。 见她坚持,明萧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两人孤男寡女,也不好多待,明萧见她无事,心情也未受影响,遂没有再多留。 只是在临走时他问了她一句话,一句在上次就想问,却没有问出的话。 他说:“渺渺,朕有一话想要问你,朕若诚心求娶,你可愿来到朕的身边,做我的妻子?” 是做他明萧的妻子,也非单单只是皇后。 一字之差,相差万里。 季渺渺自然也明白,她红着眼眶,片刻犹豫也无,只微微点头,“我愿意!” 女子的嗓音微哑,却带着坚定。 我愿意做你的妻子,也愿意做帝王的皇后。 我懂你的壮志凌云,也愿意陪你一揽凌云。 这一夜,月色极美,两人对着月色望进彼此,互相许诺,许下终生。 朝朝暮暮。 无人可知,从这一晚开始,大夏即将迎来他们最尊贵的皇后。 ? 徽宗一年,五月初十,仲夏。 这是羌无来访的日子。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挥洒进街道,万众瞩目的一日终于来临。 新帝登基第一年,首次他国来访,为了表示对使臣的尊重,也是为了彰显大夏国威,一大早,丞相就领着一众大臣等候在城门口。 (宫宴之后开始大虐,前世真相也要揭露啦。) 第83章 可要给他找点乐子 其中最显眼的当数鸿胪寺,作为专门负责外邦的机构,他们早早的就收辍好自己,一个个精神抖擞的站在城内,翘首以盼。 城边两侧也站满了百姓。 终于,在万众瞩目中,使臣的队伍缓缓进城。 “主子,领头的那个男子就是羌王——塔布尔。” 不远处的阁楼,明芷和帝无名相对而坐,身前摆放着茶水点心,月茗贴身伺候,他们一边饮茶,一边把视线投向进城的使团中。 说话的是静立在明芷身后的芊影。 明芷的视线早在使团进城的第一时间就投下去。 只是并没有如她们所想的落在领头男子身上,反而是越过他,落在他身后并不出众的普通使者身上。 那人穿着羌无服饰,普普通通,看起来并不出众,属于丢在人群中都不会引起注意的人。 可他们进城的第一瞬间,明芷就注意到了他,包括她对面的帝无名,也是第一时间注意到那人。 不过帝无名只是随意瞥了一眼就收回视线,动作随意,透露着漫不经心,好像只是无意间扫到,并不值得在意。 明芷收回视线,看向对面的男人,嘴角勾着意味不明的笑,“羌王后面的那人,看起来倒是挺有意思的。” 月茗倒茶的手微顿,下意识的抬眸看向对面的男人。 只见他表情未变,嘴角依旧勾着散漫的笑,好像没听出主子话中深意似的,甚至在她视线来时还朝她暧昧的眨眼,充满戏谑和挑逗。 月茗慌乱的收回视线,继续手中倒茶的动作,只是动作透着些不自然。 明芷和芊影自然看到了这一幕。 明芷倒是没有什么反应,这是她的地盘,包厢也只有他们几人,暗处又有影卫把守,连提醒他注意都不需要。 芊影则是满眼冷意,盯着他的视线恨不得活剐了他,敢当着主子的面调情,真该死! 对于芊影的视线帝无名自然收到了,可是他会在意吗? 当然不会! 帝无名这人一身反骨,随心所欲惯了,疯起来连他们家老头子的话都不听,更何况是没什么杀伤力的芊影。 他直接无视,似笑非笑的凝向明芷,“他有没有意思,我以为你应当很清楚才是。” 都是千年老狐狸,在这跟他玩什么聊斋呢。 明芷轻笑,“这么说少主这是承认了?” 帝无名端起自家媳妇泡的茶,闻言瞥了她一眼,“承不承认,你不是都已经知道了吗?” 明芷这个女人,妖异的很,明明人在大夏,却能悄无声息的把手伸入别国,还能准确的找出他们的暗棋。 要知道这些棋子他们从小培养,除了他和那几个老头,就是棋子的枕边人都不知。 偏偏这般隐晦的事,这人就像是开了天眼一样,知道的一清二楚。 他甚至怀疑,是不是别的地方也是如此? 这人实在是太过可怕,到底是哪里来的怪物! 帝无名不得不承认,越和这女人相处,他对她的忌惮便会多一分,也会再次庆幸,还好他及时弃暗投明,不然…… 啧~下场不太美好啊。 明芷见他表情怪异,知道他在想什么,眼中闪过一丝隐晦的笑。 【今日我便教你如何调教属下,记住,想要得到绝对的忠诚,就要在不经意间展露你的强大,潜默移化,让他忌惮,害怕,最后……臣服!】 “好了,时间不早了,回去好好准备准备吧,晚上的重头戏,可不能迟到。” 明芷站起身,留下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就带着芊影和月茗率先离开。 她走后,帝无名喝完手中茶水,也跟着离去。 另一边的阁楼上也站着几个男人,看着这热闹又瞩目的一幕。 “啧~这个羌王,长的丑,脸倒是够大的,居然敢肖想我们的小芷儿,师兄,可需要给他找点乐子?” 墨宸站在窗边,看着楼下,眸中冷意逼人,“不急,这趟旅程他会很难忘的。” 冀南诀疑问的看向身后的影大,用眼神示意他解释解释。 影大面无表情的上前,附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冀南诀听完眼睛一亮,朝墨宸竖起大拇指。 “果然还是师兄比较阴险。” 墨宸闻言冷眼睇他,得到他一个嬉皮笑脸,他蓦然移开视线,问向影大,“事情办的如何了?” 莫名其妙的问话,如果不是影大从小跟着他,还真反应不过来。 “主子放心,已经办成了。” “嗯,没让对方察觉吧?” “没有,我们的人时刻伴随在羌王身侧,并未见他打开锦盒。” 墨宸嗯了一声,视线再次落在楼下。 使团已经在丞相等人的带领下离开,街道的百姓散去,收回视线之时,竟意外发现了一张熟悉的脸。 墨宸表情变得意味深长,看向冀南诀,果然见他面色有异,想来也是发现了。 “那位好像是沐小姐吧?他身侧之人是谁?” 听到墨宸的问话冀南诀睫毛颤了颤,悄悄的竖起耳朵听。 影大一瞬就明白主子的意思,把他之前禀告过的事情再次重复一遍。 “那位是王家的公子,祖上曾出过三代进士,先祖王瀚文,曾任翰林院正五品学士,正经的清流之家。” 冀南诀轻呵一声,不屑道:“什么三代进士,都不知道是哪年头的事了?现在不过是一个没落家族。” 墨宸瞥了他一眼,没有反驳。 王家的气运可能真是在那三代用尽了,之后再无能人出,无人撑起门楣,曾经辉煌一时的家族,如今门可罗雀,无人问津。 “堂堂丞相府小姐,居然一点都不知避讳,和一个男人拉拉扯扯,还是这种扶不起的阿斗,真想敲开她脑子看看她在想什么!” 冀南诀恶狠狠的咬牙,不停的吐槽,眼神瞪着楼下目露凶光,颇有一种看着妻子红杏出墙的感觉。 街上的沐清婉好像感受到一道灼热的视线盯着她,她举目望去,却什么也没有看见。 一旁的王公子对她的举动颇为不解,遂温柔的询问:“沐小姐,可是有哪里不对?” 沐清婉收回视线,柔柔的摇头,“无事,可能是我看错了。” 王公子不疑有他,看向她的眼神格外温柔,那柔的能挤出水的眼神,只要不是傻子就能看出来。 见目的达到,沐清婉也不准备和他多做纠缠。 这个时代对女子还是比较苛刻的,在大街上偶遇熟人可以闲聊几句,打个招呼,但若是待的久了,难免会传出闲言碎语,对她名声不利。 遂她柔柔一笑,便带着丫鬟告辞离去。 第84章 相府覆灭势不可挡 今日故意出门和他偶遇,就是为了确定他的心意,如今这人心意已经明了,也不枉费她这些时日总有意无意的和他“偶遇”。 之后她只需在家中安心等待,等着媒人上门。 没落清流之家上门提亲,不高不低,还能让她吃吃苦头,厌恶她的丞相夫人一定会迫不及待的应下亲事。 到时庚帖交换,事成定局,她的丞相爹爹就算是再有手段也只能看着。 想用她给相府加一个保障,休想! 回到相府,沐清婉刚坐下,丞相夫人就带着一群丫鬟婆子来到她的院落,为首的几个手里还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摆放着首饰衣物。 “这是你今日入宫要穿的衣物,自己好好捯饬捯饬,别丢了我们相府的脸!” 相府夫人本名殷若雪,是梅州首富之女,殷府不是一般的商贾,而是有名的皇商。 殷若雪自小就在父母的溺爱中长大,想要什么就要得到,当初看上沐明忠也是不顾一切的嫁给他,用自家的权势助他品平步青云。 原本沐明忠刚开始对她还可以,可是她脾气属实不好,蛮横无理,又爱拈酸吃醋,渐渐的沐明忠就冷落了她。 刚好此时沐清婉的娘亲出现了。 于是她便将所有的恨都转移到沐清婉母女身上,使劲的磋磨她们,将她们当做眼中刺肉中钉,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如今就连来送件衣服都像是来彰显自己的恩赐一般。 只见她倨傲的看向她,居高临下,眼神充满嫌弃,给她东西也像是施舍般,好像在她的眼里,她就是个垃圾。 丫鬟婆子也会看人下菜碟,直接将托盘用力的掷在桌上。 砰的一声响! 全然没有当她是相府二小姐,只是一个随手可欺的小可怜。 喜鹊凶狠的瞪她们,被她们毫不示弱的瞪回去,她想上前理论,被沐清婉眼疾手快的抓住。 “我知道了,夫人。” 沐清婉语调柔柔,低垂着眼睑,一副柔弱可欺的模样,这副软包子作态,让殷若雪鄙视之余心里又隐晦的高兴几分。 “今日宫宴宾客云集,更是有外邦使臣来访,你身为相府二小姐可莫要丢了相府的脸面,否则本夫人饶不了你!” 她凶狠的瞪着沐清婉,语气充满威胁。 沐清婉只是软软的应是,接下来她又逮着一些小事训斥她一通,语气难听,用词污秽,就连一旁的喜鹊都听不下去了。 沐清婉却只是红着眼眶任由她说,一字未发。 这番软弱的小包子模样,看的在场的丫鬟婆子纷纷鄙夷不已。 喜鹊却只觉得心疼。 一场无理的训诫足足维持了半个时辰,等到殷若雪说累了,才心情舒畅的带着丫鬟婆子离去。 殷若雪走后,沐清婉擦掉脸上逼出的泪,小脸上一片冷漠,哪还有方才的一丝柔弱。 “小姐,您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不过是日常操作,喜鹊,你跟着我许久,应当已经习惯才是。” 喜鹊知道她说的是自己方才冲动之事,她低垂着头,诺诺的道歉。 “对不起小姐,是奴婢冲动了,奴婢也只是看不惯,夫人便也罢了,那些个丫鬟婆子凭什么对你使脸色!” 沐清婉深吸一口气,“别急,这个肮脏的地方,我们待不了多久了。” 她早就发现了沐明忠书房的东西,也一直在计划着。 虽然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但凭借着她以往看电视的经验,那里面的东西一定至关重要。 说不定,那就是她想要的相府罪证! 只要她拿到沐明忠身上的钥匙,把东西偷出来,到时她的好爹爹可就完了。 之前之所以一直未有行动,是因为许多事情还需要好好部署。 如今冀南诀出现,刚好可以做那个引路人,她也就不用把目光放在长公主身上,直接通过冀南诀把东西交给摄政王。 相府覆灭,势不可挡! 她说的是相府覆灭,喜鹊却未能领悟到她的意思,以为她说的是自己的婚事,遂不解的询问。 “小姐,奴婢不明白,京中这么多权贵公子,对您有好感的比比皆是,为何您偏偏选中……王家呢?” 她原本想说没落,但想到这毕竟是自家小姐选中的夫婿,遂只停顿一下,没有开口。 沐清婉看向门口,此处四下无人,丫鬟婆子也都在院外,倒是也不怕被人听见。 “王家祖上荣耀这是其一,如今没落这是其二,王公子为人虽然不显,但他脾气软和,好拿捏,最主要的是他没有母亲。” 没有婆母磋磨,嫁过去就是当家夫人,只要她拿捏了男人,王家就是她说了算,哪怕是有小问题,她也自能应对。 最主要的是王家祖辈曾荣耀一时,三代进士,这样的人家一般都会有些保命的东西。 哪怕没有,用祖辈荣耀保下她一个外嫁女绰绰有余。 喜鹊听的云里雾里,但跟着沐清婉许久,也经常被她耳提面命,对于没有婆母这一点她算是明白了。 “小姐英明,那这些衣物?” 主仆二人视线一致落到桌上的衣物上,沐清婉用手摸了摸,面料确实极好,想来是用了心的。 “没关系,只要她不傻,就不会在上面动手脚。” 今日外国来使,若她在宫宴上丢脸,那丢的可不单单只是丞相府的脸,殷若雪不是傻子,不会这么蠢。 沐清婉没有把这些衣物放在心上,殊不知另一边的书房,正进行着这样一番对话。 “东西送过去了?” “送过去了。” 殷若雪有些犹豫,看上去有些担忧,“老爷,那毕竟是宫宴,还有外邦使臣在场,我们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她倒不是担忧那小贱人,甚至恨不得她越惨越好,只是她毕竟是相府的人,到时候要是牵扯到她们…… 沐明忠闻言却是一点不担忧,反而带着得逞般的笑,“放心吧,谁都可能出事,但那人绝不可能!” 殷若雪不解,但老爷这般说了她也就放下心来。 柔柔的身体倚上去,“老爷~” 沐明忠看她一眼,搂住她的身子,掐了把她纤腰,“晚上本相去你房中。” 殷若雪满意了,端着笑容离开。 沐明忠在她走后冷下脸,阴恻恻的笑着,“楚玉,今晚一过,我看你还要如何拒绝本相,哈哈哈…” 书房传出阴险的笑,听的门外奴仆毛骨悚然。 一场宫宴,多方算计,却还是挡不住它悄然来临。 第85章 都是一个圈子谁还不了解谁 华灯初上,上京城内灯火辉煌,琉璃瓦映照着金碧辉煌的宫阙,今夜,是皇帝为迎接外邦来使举行的盛大宴会。 宫宴上,穿着统一服饰的宫女端着托盘来来往往,觥筹交错,热闹非凡。 相熟的官员们聚集在一起相互攀谈,各自的夫人也带着自家小姐扎堆在女眷里交谈,人人穿着华服,打扮鲜丽,好一派盛世之景。 “呀丞相夫人,这就是你们府上的二小姐吧,这长得可真是水灵。” 说话的是鸿胪寺卿的夫人,家中有一幼子,玉树临风,一表人才,正是婚配的年纪,如今这般说众人皆知道她打的是什么主意。 现场有相同主意的不少。 如今相府如日中天,还有个青嫔娘娘在宫中,晋升妃位是迟早的事,或者后位亦有可能,如此光环之下,她可不就成了贵女中的香饽饽。 加之她自身不差,闻名京中,有这些加持,她庶女的身份可以忽略不计。 这是大多数夫人心中的想法,当然也有些看的通透的,知道盛极必衰的道理。 比如四部夫人,她们便远离人群,另成一派,既不参与,也不得罪,完美的隐匿于人群之中,另成一片天地。 吏部夫人李如霜噙着端庄的笑,看向那边人群中游刃有余的沐清婉,眼中闪过一丝欣赏。 收回视线,不由得扫到对面人群中身着官服和同僚凯凯而谈的季无眠,她眼珠子一转,当即有了主意,笑着拍拍和几位夫人攀谈的季夫人打趣。 “杨姐姐,这沐二姑娘闻名京中,可是难得一见的好女子啊,正巧无眠尚未婚配,姐姐之前不也多番忧愁令郎婚事吗,何不考虑一下季小姐?” 吏部夫人这番话落下,看热闹不嫌事多的工部夫人也笑着应合:“是啊是啊,这沐二小姐温婉有礼,季公子清风朗月,实属良配啊。” 两位夫人笑着说完,互看一眼,不约而同的捂嘴轻笑。 几人的夫君同朝为官,却互为政敌,除了谁也不开罪的礼部,几位大人在朝堂上属于谁也看不惯谁。 四位夫人虽说关系不错,但也不会错过能看对方笑话的机会,这不两位夫人一开口,就连平日里和季夫人最要好的林夫人也不帮腔了,就静静看着她如何应对。 当然是看热闹还是别有原因就不得而知了。 季夫人也不在意,只是淡淡一笑,四两拨千斤的推回来。 “我家儿子心中只有差事,就像根木头似的不解风情,若是娶了人家小姐不是平白惹人家伤心嘛,哪像霜妹妹家的公子,惯会讨人喜欢的。” 季夫人这话说的有水准极了,京中谁人不知她李如霜的儿子们都是些多情种子。 这大公子府中娇妻美妾无数,二公子更是尚未娶妻就整日留恋花丛,是有名的花花公子,这般可不就是嘴甜嘛。 听懂的夫人们捂嘴偷笑,吏部夫人也是尴尬至极。 都怪她家中的不孝子,让她在外拌嘴都处于下风,实在是没脸在搭话,遂闭口不言。 见她无话可说,季夫人又转战向帮腔的工部夫人。 工部夫人微笑着迎向她的视线,她可不怕,她的儿子早已议亲,又作风良好,可没有什么能被她拿出来说的。 谁料,季夫人下一句话就让她脸上的笑意僵住。 “周妹妹,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家庶子还未议亲吧,何不趁着这机会去探探相府夫人的口风,说不定能促成良缘。” 季夫人笑容和善,一副我是为你好的架势,看的工部夫人火大,其她夫人倒是笑着看戏,尤其是林夫人,还偷偷朝着季夫人竖起大拇指。 都是一个圈子的,谁还不了解谁。 工部夫人无比厌恶自家庶子的事,别人不知晓她们还不知晓吗? 在场的夫人们有谁家后宅是干净的,除了季尚书唯有夫人一人,便是连林尚书都是有姨娘通房的,在后宅儿女这一块上,谁人说的赢季夫人。 不过是徒增笑料,平白惹的自己不爽利罢了。 季夫人端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悄悄拍下林夫人的手。 相比起其它几部,兵部和户部就像是天生的死敌一般,两位大人更是水火不容,属于见到对方都要啐一口口水的那种。 但奇怪的两府的小姐却互相看对眼了,好的跟一个人似的,连带着两家的夫人也来往密切,关系亲近。 林夫人之所以没帮腔也是因为知道季夫人能应对。 两人相交数十载,对彼此的脾气秉性自然也是了解的。 几位夫人虽说嫉妒季夫人想要看她吃瘪,但拿自己的短处去碰人长处这种事情干一次就够了,再多几次,未免显得自己愚蠢。 “杨姐姐说笑了,我家那庶子身份卑微,哪配得上相府二小姐,要我看呐,这在场的人中怕是只有平南将军能与之相配了。” 不愧是工部尚书的夫人,八面玲珑,巧舌如簧,不过一句话就把话头止住,还把锅直接甩给了丞相府。 毕竟丞相看中平南大将军欲与之结亲的事情在她们之中可不是秘密,这也是她们不沾染丞相府的另一原因。 可笑那些夫人看不清,还巴着相府夫人,都不知道抬起眼看一看。 没见丞相都未和他们夫君交谈嘛,反而是和平南将军凑在一起,一文一武,有什么好谈的,明明是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啊。 只是这楚将军可就比较有意思了,面对丞相的攀谈既不显得热络也不会冷淡,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保证不会把话掉地上,又不会主动开口。 疏离中带着同僚应有的客气,让人完全猜不透他心中所想,这番作态倒是打破了她们对武将的固板印象。 看到这一幕的夫人们不禁在心中思量,尤其是家中有女的,已经开始打起了主意。 只是不等她们细想,就听见殿外传来内侍尖亮的通报声,“摄政王到!” 一时间殿内所有人皆收回心神,向着声音处望去。 只见,殿门入口,高大挺拔的男子身着深紫五爪蟒服,步履稳健,缓缓而来,自他出现周遭就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他一出现就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视线,尤其是那些夫人小姐们,她们皆脸颊红红,痴痴的望向那人。 她们的眼中有痴迷,有爱慕,也有欣赏,却独独没有奢望。 因为她们都知道,当今的摄政王墨宸,虽是天下第一美男子,有着谪仙般的面容让人见之难忘。 第86章 神爱世人但也无情 然他为人太过冷淡,常年不苟言笑,好看的凤眸也是一片深邃,不管看谁都是淡然无波,好像世间的一切都不被他放在眼里。 如同神看世人,平淡无波,总是带着一股无欲无求,看起来就不好接近 所以哪怕是她们有再多心思,爱意疯涌,也从未想过靠近,她们只敢在人群中偷偷多看几眼,从未有人敢打过他的主意。 神爱世人,却也最是无情。 尤其是当一个人周身光芒太盛,轻易靠近就会被灼伤的时候,那么人们就会下意识的远离那道光芒。 不是所有人都不畏惧光芒强盛,也不是所有人都敢强势拥弘光入怀,整个大夏能轻易靠近那般光芒的人,也只有长公主一人。 只有长公主能轻易靠近那弘光而不被灼伤,她们不是长公主,没有那么好的命。 “参见摄政王。” 随着男人的走近,所有人一同双手合十,弯身行礼。 墨宸神色未变,淡淡的吩咐他们起身。 众人起身,有胆子大的小姐偷偷觑向那人,离得近了,竟意外发现今日的王爷与往日的不同。 今日的男人长发冠玉,不同以往的披散,而是全部束起,多了一丝外放的凌冽之气,配合着深紫色的蟒袍,倒是比之以往少了一分清贵,只是看起来更不好惹了。 小姐吓得慌忙移开视线,却蓦然迎上了他身侧的冀南诀。 刚才所有的心神皆被王爷牵引,倒是没有发现他身侧竟还跟着一风度翩翩的男子。 此男子她知道,是王爷身边的神医,好像姓冀,与王爷师出同门。 只见他一袭锦衣加身,面若冠玉,不同于王爷的冷淡,他全程都噙着令人舒适的笑容,看起来就如沐春风,让人泛着暖意。 尤其是他此刻眸子对上她,那专注的眼神,让她有一种世界只有她一人,一眼万年的感觉。 她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脸颊通红,心里犹豫着,若是他要向自己表明心意,自己是先拿乔拒绝一番呢,还是直接答应? 但她不得不说这位小姐真是想多了。 冀南诀和墨宸一同入殿,一眼就看见了躲在人群后的沐清婉,只是沐清婉站的位置在那女子的身后,所以误会就这么产生了。 对于这一切冀南诀并不知道。 墨宸入殿之后精准的找到楚玉的位置,遂迈动脚步上前,冀南诀紧跟其后。 丞相等人见他过来纷纷和楚玉拉开距离,整个位置只剩下楚玉一人,孤身鹤立。 “王爷。” “嗯。” 楚玉见墨宸过来只是简单的颔首打个招呼,其余人见状也不觉得奇怪,毕竟两人相熟根本不是秘密,况且两人还一同在军中打过仗,同吃同住,说是兄弟都不为过。 “还好吧?” 楚玉知道他问的是什么,面具下的眸子沉了几分,“放心!” 冀南诀完全不知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宫宴上人影交错,又不好多问,遂只能闭嘴,百无聊赖的扫视四周。 刚巧,对上了某女不经意瞥过来的视线,想起今早在楼上看到的那幕,男人心情不爽,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沐清婉莫名其妙的收回视线,不动声色的敛下眸子,继续装她的名门淑女。 沐丞相见她如此乖觉,欣慰的点头,视线看向楚玉这边又阴沉了几分。 刚才他好赖话说尽,这人就是不上勾,最后一次机会,既然你不识好歹,那也不要怪本相把事做绝了! 到时候众目睽睽之下,你不想认也得认! 沐丞相于众多人群中望向自家夫人,所有人都以为丞相是眉目传情,还有人打趣丞相夫人,说相爷是片刻都离不得自家夫人,这不隔着人群还要多看自家夫人几眼。 只有殷若雪知道自家老爷真正的意思,暗自敛下内心的不安,强免扯出一抹笑和众夫人谈笑。 她不知道自己这番异样被沐清婉尽收眼底,看着这人和往常全然不同的姿态,她内心多了几分戒备,也注定某些人的算计终将成空。 现场和丞相两口子有相同想法的人比比皆是,不过人家可没他们这么不要脸,只打算私下打听打听。 就连林夫人都心中意动。 她老早就盯上了平南将军,只是相府在前她不好出手,就等着什么两家彻底闹掰她再趁虚而入。 她家幽幽娇俏可爱,至于楚将军嘛,林夫人悄悄把视线觑向对面的楚玉。 男人身姿玉立,一身武将朝服英姿焕发,即使面对摄政王,也丝毫不会落于下风,属于站在人群中就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黑发冠玉,高高束起,一玄铁面具遮挡住半张脸,只露出半张棱角分明的侧颜,和精致的下颚线。 厚度适中的红唇轻抿,面具下的瞳眸盛气逼人,带着久经沙场的杀伐之气,戴着面具非但不显得恐怖,反而多了些神秘之感。 武将之躯,看起来就充满安全感。 唯一的缺点就是年纪大了点,如今已经三十有三。 不过这都不是事,年纪大了好疼人,没见季夫人和她家老爷就相差七岁嘛,如今过的跟蜜里调油似的,可羡慕死她们了。 况且此人内宅干净,连通房都没有,也没有婆母立规矩,无需阴私手段,刚好适合她家缺心眼的幽儿。 说来惭愧,她原本是打算逼着兔子吃窝边草的,只是兔子不张口,她也无法。 只能放弃,把眼光放长远些。 如今她看着,这楚将军真是哪哪都好,决定了,一会宫宴过后,就让自己老爷去探探口风。 至于丞相府,一家好男百家求,谁抢到了算谁的。 林夫人内心胡思乱想,和好姐妹聊天的林幽幽丝毫不知道,就在这一瞬间,她家娘亲已经连她之后的孩子叫什么都想好了。 “皇上驾到!” “青嫔娘娘到。” 随着内侍尖亮的通报声接连响起,一袭明黄帝王袍的明萧威风凛凛的出现,身后跟着明艳动人青嫔,和一众嫔妃。 众人纷纷回到自己的位置,急忙敛下内心思绪,一同对着尊贵的帝王行跪拜大礼。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参见青嫔娘娘。” 众人皆跪地行礼,以表示对帝王的绝对尊重,唯有墨宸,于万千人群中不动如山,格外醒目。 好在众人也习惯了这一幕,觉得非常合常理,历任摄政王,他们就没有见过一个正儿八经的对着帝王行礼的。 若是王爷当真如他们一般行跪拜大礼,他们还真要惊吓一番。 如今这般倒也正常。 但他们不知,不久后这位高高在上的王爷,将会如何卑微的匍匐在地,只为祈求那位女子的一点点怜悯。 (别急,女主会在最关键时刻出场。) 第87章 当然是你们长公主的聘礼 “平身吧。” “谢皇上。” 帝王高高落于王座,其余官员女眷们见状才依次落于自己的位置安静坐下。 后宫没有皇后太后,太妃之类辈分较高的长辈也所剩无几,要么就是去寺庙修行,要么就是去别宫静养。 遂帝王身旁没有放位置,只有距离他不远的下首,摆放着一张案桌。 是后宫位份最大的青嫔位置,其余嫔妾就不如青嫔这般好的待遇,位置比较靠后。 至于他下首左边两个靠前的位置,一个是摄政王,还有一个是长公主。 对面还有几个空位,是留给羌无使臣。 除了对面的几个空位还在等主人以外,就剩摄政王身旁的位置空着,格外醒目。 这个问题其他人也发现了,不过没人提出疑问。 只是一些老臣心中不满,觉得长公主太不知礼数,但也只敢在心里想想,当着帝王的面提出,他们怕不是嫌命长。 “传使臣。” “传——使臣觐见!” 帝王威严的嗓音刚落,总管太监便站出朝着殿外大声传唱出帝王的意思。 殿外的太监接连尖亮传唱:“有请羌王、羌无使臣觐见!” 很快,羌王便带着羌无使臣走进殿来。 “塔布尔拜谒大夏皇帝陛下。” 羌王带着使臣,行了一个他们羌无最高的礼仪。 帝王友好的点头,吩咐道:“给羌王和诸位使臣看座。” “谢大夏皇帝陛下。” 羌王和诸位使臣在宫人的指引下来到他们专属位置坐下。 众人这才开始仔细打量这些羌无人,只见他们皆长的浓眉大眼,皮肤冷白,穿着羌无的服饰,倒是看起来挺好看。 尤其是他们的羌王,听说已经四十有三了,不过一头黄色的卷发,保养得当,倒是看不出年纪。 尤其是那眼睛,竟然是幽蓝的? 他们大夏子民皆是墨发黑眸,第一次见到不同于他们的,难免投去好奇的视线。 不过他们也只是匆匆一眼就收回视线,并没有不懂礼数的盯着别人看。 也有实在好奇的夫人小姐们,偷偷的打量,不过女眷位置靠后,她们又做的隐晦,遂并没有人发现。 使臣入席,宴会开始。 丝竹靡靡,管弦声乐,舞姬们穿着统一服饰,身姿优美的穿梭其中,旋转跳跃,欢快的舞着,令人赏心悦目。 大夏的女子以柔为美,身段窈窕,如掠影惊鸿,美哉妙哉,看的人心情舒畅,甚是美妙。 塔布尔心情甚好,佳肴美馔,美人好酒,这大夏的皇帝倒是懂他的喜好的。 身旁使臣见他们家王老毛病又犯了,赶紧提醒他,“王,正事要紧。” 塔布尔在使臣的提醒下才想起来,他这次来是有要事的。 想到那张突然出现在他寝殿的绝美画像,美人似妖,勾魂夺魄,哪是场中的庸脂俗粉能比的。 他蓦地收回视线,觉得索然无味。 眼神左顾右盼,却并没有找到美人的踪迹。 塔布尔心下不满,不过却并没有说什么,哪怕是再傻的人,也该知道在别人的地盘需得谨慎行事。 能当上一国之王的自然也不是什么傻子。 他静等时机,等到歌舞停歇,他便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大夏皇帝陛下,塔布尔今日前来,是因有一珍宝,想要亲自进献给皇帝陛下。” 塔布尔说完一拍手,就有羌无侍从抬着一个木箱进殿。 木箱沉重,足足用了四个人高马大的羌无人共同抬着,即便如此,他们面上还有些微微吃力,足以看出礼物的沉重。 众人皆纷纷投去好奇的视线,目不转睛的盯着,翘首以盼。 龙椅上的帝王哪怕是并不感兴趣,也要做做样子,以免失了使臣的颜面。 最感兴趣的要属冀南诀了,他最喜欢对未知事物的探险,于是他戳了戳前面的男人。 “师兄,你猜猜里面是什么?” 墨宸头也不回,“没兴趣!” 他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投过去,只是看着身旁的位置不知道在想什么。 没有得到答案冀南诀也不生气,只是饶有兴致的盯着木箱。 终于,在众人期待的视线中神秘的木箱揭开。 “天呐,居然是七彩琉璃珊瑚石,还是这么大一座!” “好美!” 只见,木箱下是一座巨大的七彩琉璃珊瑚石,珊瑚巍峨,在璀璨的灯火下散发着耀眼的光芒,那光芒七彩夺目,美轮美奂,让人止不住惊叹。 他们大夏不是没有琉璃,也不是没见过品相好的,只是从未见过如此庞大,如此晶莹剔透的巨大琉璃。 有识货的一眼就认出,这座琉璃珊瑚是天然形成的,而非人工雕刻。 这才是他们惊叹的地方。 人工雕刻的琉璃已是天价,这座天然琉璃珊瑚巨石更是无法估量。 若是拿去换银钱,怕是能养活一个城池的百姓。 如此珍贵之物,羌无不自己留着,却拿来送给他们,这怎么想都觉得有阴谋。 不懂的人只知惊叹琉璃的美,懂的人已经开始暗暗思量。 比如场中大多知道羌无来意的大臣们。 “羌王有心了,朕甚是感念,只是如此大一尊琉璃,羌王当真舍得?” 来了,重头戏来了! 明白或糊涂的大臣们,都纷纷挺直了腰板,竖起耳朵,等着对方的回答。 只见那羌王哈哈大笑两声,说了一句让糊涂的大臣更加糊涂的话。 他说:“陛下这是哪里的话,都是一家人,此物虽然昂贵,但作为公主殿下的聘礼,小王倒觉着有些轻了。” 什么? 什么礼? 谁的礼? 羌王的一句话,引起了轩然大波,直接把不明真相的大臣和女眷们搞懵了。 他们甚至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 再观帝王和摄政王,两个尊贵的男人面容平静,无波无澜。 帝王甚至还一直挂着友好的笑,看起来心情不错。 看来果然是他们自己吓自己了,这羌王口中说的应该不是长公主,不然这两位不会如此淡定。 嗯,自觉猜出真相的人松了口气,继续喝酒吃菜。 然而,丞相的一句不解询问的话,再次将事件推向高潮。 “羌王说笑了吧,什么聘礼?” 塔布尔将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心中的意,但面对丞相的疑问,他却佯装很惊讶的样子。 “怎么,你们不知道吗?” “当然是你们长公主的聘礼。” “大夏先帝在时,已经下旨赐婚,将你们最尊贵的公主殿下,赐与小王做王后,大夏和羌无联姻,以结百年交好,此事摄政王和皇帝陛下皆知。” “大夏皇帝陛下,不知小王说的可对?” 第88章 要让羌王失望了 砰,的一声,一个大臣惊吓过度导致酒杯从手中滑落。 这样的场景还发生在别的地方。 “幽幽?” “我没事!” 林幽幽忍住内心的担忧情绪,在心里不停的安慰自己,没事的,一定没事啊! 阿芷是尊贵的长公主,帝王唯一的胞妹,还与摄政王关系匪浅,他们不会让她和亲的,一定不会。 不知道是不是这番安慰起了作用,林幽幽果然镇定了许多,也把视线重新投入殿中。 “羌王,慎言!” 帝王没有发话,听不下去的太傅率先沉声开口。 太傅是帝王之师,位列三公,由他发言并无不妥。 羌王闻言也不生气,反而心情很好的看向上首尊贵的帝王,“皇帝陛下,您说呢?” 所有人视线都看向那尊贵的帝王。 只见,帝王轻轻一笑,云淡风轻,“羌王所言,为真!” “不过…” 众人的心被高高悬起。 “不过羌王确定自己婚约对象是长公主吗?” 墨宸不动声色接下帝王的话,长公主三个字被他咬的格外重。 不明真相的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这几人在打什么哑迷。 不过有一点他们算是明白了,羌无这次送礼为假,觊觎他们长公主为真! 难怪要进献珍宝,原来是想以宝换宝。 不过可惜,要让他们失望了,他们的长公主可是那两位的心尖尖,轻易娶不得。 再则,一个边陲小国,蛮夷之族,也敢觊觎他们泱泱大夏的金枝玉叶,笑话,他们又不是穷的揭不开锅了。 还没到需要用一国长公主和亲的地步。 “王爷这是什么意思?大夏先帝遗旨,难道你们也想不认吗?” 塔布尔气势十足的拿出圣旨,当殿质问,这一遭吓坏了不少人。 有刚才那一想法的人,瞬间打回肚子。 长公主是不需要和亲,但若有先帝亲笔御旨,那这事他们可就无话可说了。 太傅和几位熟知先皇笔迹的老臣上前,接过圣旨,仔细辨认,确认是先皇笔迹无误。 “皇上,经由老臣和三位大臣一同辨认,此圣旨为真!确认为先帝亲笔御旨!” 此话一出,引发轩然大波。 帝王倒是神色未变。 摄政王也是云淡风轻,就连他身后的冀南诀都是一派笑眯眯模样。 再观大臣那边,楚玉面容冷峻,季无眠神色复杂,丞相看不出表情,但心里指不定怎么高兴。 其余大臣则是各有心思。 女眷们也是心思各异,林幽幽刚放下的心再次悬起。 只有羌无一行人纯属高兴,尤其羌王,脸上笑容灿烂的都挤出了褶子。 高兴的他并未发现,看过圣旨的太傅和三位大臣微妙的眼神,他还幻想着画像上的绝美美人。 想到这么漂亮的美人马上就是他的了,心中不由得荡漾起来。 “既然已经确认圣旨无误,那不如就请长公主出来吧,小王带着珍宝来迎自己的王后,诸位,应当不会有什么意见吧?” 他笑眯眯的扫过众人,得瑟又欠揍,一副小人得志模样。 偏他自己毫无察觉,自以为深情的诉说了一番对长公主的爱慕之词。 只是他刚开口,殿门方向就传来一道清浅的女声。 “羌王的心意本宫已然知晓,只是很可惜,恐怕要让羌王失望了!” 所有人视线下意识的看向声音来源。 只见,殿门方向缓步而来两道身影,两人并肩而来,一男一女。 女子正是他们的长公主殿下,今日的殿下美的惊人。 身姿如火,华贵璀璨,一袭红蓝相间的精美华服,明媚娇艳,头戴双凤流苏金冠,尊贵无双,一步一曳,每一步都像是走在众人的心上。 再观她身侧的男子,此男子容颜似妖,长的比女子还漂亮,最主要的是他居然穿着和长公主同款的衣物。 两人并肩而立,他站在气势十足的长公主身旁,也不会显得弱势。 反而有一种势均力敌,格外般配的感觉。 有这样感觉的不止殿内的众人,还有墨宸。 女子出现的第一时间他就发现了她,自然一眼就注意到了她身侧格外的刺眼的男人。 两人穿着同款衣物,并肩而立,好像一对金童玉女。 这样的场合,这样的安排,欢儿,你想要做什么! 啪的一声响,骤然唤回来众人的思绪,他们下意识的循着声音处望去,就见那边的摄政王不知何时捏碎了手中的酒杯。 瓷片扎入掌心,鲜血从手掌中流出,染红了席案。 然而那人却像是感受不到痛一样,只是紧紧的盯着殿中,眼中黑沉如墨,带着他们看不懂的情绪。 顺着他的方向过去,哟呵,那不是长公主吗? 完了,看来摄政王也生气了。 众人眼观鼻,鼻观心,安静的当个吉祥物,反正这些事情也轮不到他们插手。 果然,龙椅上的帝王发话了。 “摄政王无事吧?” “无事,酒杯有缝隙,不太稳固!” 一句话解释了方才的失态,帝王做样子责罚了相关宫女,再吩咐御医上前,便准备揭过此事。 墨宸淡然拒绝,冀南诀上前接手御医的活,给他处理手上的伤。 “师兄,你莫要忘了今日的主要目的,不要冲动!” 今日最主要是羌无婚事,将羌无的事解决掉才是重中之重,一切事情都可以先放一边。 “本王知晓!” 若非如此,瓷片伤的就不是他的手,而是…… 他眼中的杀意一闪而过,看向明芷又变成了深沉的痛。 他眼神却始终盯着明芷,并未错过她见他受伤时眼底的平淡无波。 那种只瞥一眼就收回的漠然,仿佛他只是个陌生人,不值得激起她内心丁点情绪。 男人心中苦涩。 一阵阵的闷痛,每一下都如同刀尖剔骨,手上的疼痛不及万一。 他抽回冀南诀正在处理的手掌,无视他诧异的视线,只专注的看向那处。 羌王如果一开始被明芷美貌迷惑的话,那么看到她身旁的男子已经清醒过来。 加上她方才的话,他面容已经完全阴沉下来,冷着脸询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听着他类似质问的话,墨宸蓦地冷下脸,他已经没有心情再和他们周旋了,刚准备开口挑破,好结束这场闹剧。 谁知明芷微微一笑。 绝色美人一笑,如同百花层层绽放,迷的塔布尔晕头转向,刚问的什么都忘了。 他痴痴的看着她。 然而美人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他觉得尊严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心中气愤不已。 第89章 你是不是记错了 她说:“恐怕要让羌王失望了,本宫的婚约对象可不是羌王啊。” 塔布尔双眼微眯,脸色蓦地冷下。 “你的意思是,你们大夏这是准备反悔了?罔顾先帝遗旨,如此作态,也不怕天下人耻笑!” 不等大夏官员反驳,明芷好脾气解释。 “羌王误会了,先帝遗旨还在太傅等人手中,不然就有请太傅告知众人,这圣旨上白纸黑字,可否写着本宫的名讳?” 太傅立马精神了,精气十足的开口:“先帝遗旨,白纸黑字,并未有长公主名讳,而是先帝四女,??瑶公主。” 几位看过圣旨的大臣接连点头证明。 众人懵了,反转来的猝不及防,他们有些反应不过来。 就连明芷都有一瞬间的诧异,她下意识的对上自家皇兄的视线,得到对方眼神示意,立马明白过来,此事是墨宸做的。 她眼神闪了闪,并未看向那人。 羌无这边也急了,塔布尔更是直接抢下圣旨,“不可能!” 他一目十行的看下去,果然在圣旨中找到了四女两个字。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他当初亲眼看到大夏先帝写的,明明是皇女,怎么会变成四女? 不对,一定有哪里不对! “是你们,一定是你们换了圣旨!” 塔布尔的话落下,羌无使团接连应声。 “就是,一定是你们换了圣旨,明明是长公主却突然变成了四公主,肯定是你们换了!” “肯定是你们,圣旨到你们手里就变样,肯定是你们搞的鬼!” 大夏官员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见他们的摄政王蓦地拍下桌。 “啪!”的一声,就像一个响亮的巴掌,直接打断了羌无使臣好不容易酝酿的情绪。 “说够了吗?” 他冷着眼扫过羌无的人,沉声道:“东西从始至终都握在你羌王手中,众目睽睽之下,太傅等人是会仙法不成!” 这话激的羌无人一个激灵。 是啊,圣旨从始至终都在王手中握着,只有方才才拿出,他们大夏官员有再大的本事也不至于当众偷天换日吧? 此时该轮到太傅等人表演了。 只见他沉着脸气愤道:“羌无好大本事,平白无故就泼我等一盆脏水,且不说这众目睽睽,尔等以为我大夏是什么地方,先帝亲笔,岂是那般好伪造的!” 另一大臣接连道:“没错!帝王笔迹自成一派,若能轻易伪造,那我大夏泱泱大国岂不乱了套了!” 羌无的话瞬间点燃了大夏官员的怒火,他们接连出声,讨伐羌无。 一个使臣团才多少人,如何会是现场众人的对手,就但拎一个文官出来,他们都被怼的哑口无言,更何况是一群。 羌无的人说不赢,也觉得人家说的好像有那么点道理,纷纷闭嘴不言。 见事情发展的差不多,龙椅上的帝王才沉声开口:“好了!” 说的正激动的文官们听到帝王吩咐立马闭嘴,还淡定的拂了拂衣摆,端正的坐下,喝口酒润喉。 眼睛却时刻盯着羌无的方向,就等什么时候再战。 武将们眨眨眼,第一次觉着这群文邹邹又迂腐的文臣也不那么讨厌了。 帝王看向殿中的羌王好脾气的说道:“羌王不若仔细看看圣旨,莫不是之前记错了?” 墨宸一唱一和:“时隔多年,当时长公主都还只是个孩童,羌王记错了也情有可原。” 他们的话让羌无的人也开始怀疑起来,莫及奈更是直接开口询问。 “王,您是不是真的记错了?” 他的话相相当于变相承认,塔布尔瞪了一眼,“闭嘴!” 时隔多年,他当初只在大夏先帝写圣旨时看过一眼,他当时亲眼看着他写的皇女,不会记错! 而且大夏先帝亲口说的,是将他长女许配给他,可不是什么四女! 他就算是老眼昏花,难道记忆还会出错不成? 只是如今的圣旨上的四女也不会有错。 大夏先帝字迹他还是认得的,加之圣旨陈旧,可以确定是他那封。 难道真的是他记错了? 塔布尔也开始怀疑起自己来,他今日来此是来娶长公主的,那般美人,才配得上他带来的七彩琉璃珊瑚。 若是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四公主,他何必屈尊降贵,还送出那般宝物! 想到这,他又狠狠瞪了莫及奈一眼。 都是他,原本他心里只有王后一人,并不打算娶妻,对于大夏先帝圣旨也没有放在心上。 初见大夏长公主绝美画像,不可否认他很心动,也整日魂牵梦萦,但他也并没有想过要前来求娶。 在他心里没有人能抵得过王后,他妻子的位置永远只能是海珠一人。 只是那长公主长的实在太美,他心痒难耐。 加之军师出馊主意,他先给人娶回去,到了他的地盘,王后妃位的还不是他想如何就如何。 一个女人而已,大夏讲究出嫁从夫,想来这个长公主到了他的地盘也不敢如何。 他一时昏了头,就听了他的谗言。 现在好了,圣旨既出无可更改,一个面都没见过的什么四公主,真是气煞他也! 莫及奈显然也想到了这点,他羞愧的低下头,但敛下的眸子一片平静。 既然上头已经传来消息,让他不必插手,那他就静看着事情发展就行。 “如何,羌王?” 女子清冷如雪的嗓音让塔布尔瞬间回神,面对美人如此美貌,他还是忍不住心神荡漾,这时手中的圣旨就有些烫手了。 对于那个未知全貌的四公主他心里说不出的烦躁。 刚准备说此事是他唐突了,就这样算了吧,话还未开口,就见一身姿态妖娆的女子上前。 “??瑶参见皇兄,臣妹愿意为了两国交好和亲羌无,请皇兄成全!” 众人看着殿中跪着的??瑶公主纷纷都惊诧不已,更甚者有的女眷还揉揉眼,“这是??瑶公主吗?她居然不闹,还主动去和亲?”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什么东边西边的,你没听最近京中的传言?” 那位夫人立马低声催促说话的女子,“什么传言,快说!” 那女子压低嗓音说:“听说啊,??瑶公主本性不坏,都是被淑贵妃恶意教导的,如今淑贵妃都已经进了冷宫了,没有她的篡说,自然这脑袋也清楚了很多。” “而且我还听说,长公主已经和她握手言和了,上次还带了许多珍宝去看望生病的??瑶公主呢。” “唉,这件事我也听说了,是真的!” 她们的这番话自以为说的小声,但宫宴都是坐在一起的,又有谁没听见呢。 至少林幽幽是听见了。 她看向跪在殿中的??瑶公主,不论她以前有多么让人讨厌,但在这一刻,她是值得人尊敬的。 大夏的皇家公主,就该有这般气度。 这是现场众多人心中的一致想法。 第90章 劳烦喜公公宣旨吧 “好,既然??瑶没有异议,那么此事就这般定下。” 帝王一锤定音,接下来就是走场面的封赏。 “传朕旨意,先帝之四女??瑶公主,品貌出众,端方守礼,大义凛然,得先帝遗旨赐婚,封和平公主,赐千金,和亲羌无,结两国邦好!” 众大臣女眷纷纷起身,跪地大呼:“皇上圣明,和平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明芷也拉着帝无名跪地。 周围跪倒一片,只有一袭深紫莽服的男人依旧不动如山的坐着。 当然还有羌无的一群人。 “怎么,羌王自己提出的婚约,难不成是戏耍我们的?” 墨宸语调凉凉的开口,一时间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这时众人也发现羌王面色有些不对。 “羌王?”帝王眯着眸,也开始施压。 这时??瑶一脸伤心的望向他,她小脸妖媚,做出这种表情看起来更像是欲拒还迎。 美人凝视,妖媚欲言,这让一向爱美的塔布尔哪能受得了,他当即就被迷的找不着北。 连别人问什么都忘了,只知道痴痴的凝着她。 “羌王不愿意吗?” ??瑶的脸本就是妖媚型,刻意勾引,一般人根本逃不过,更何况是眼中只有美色的塔布尔呢。 “愿意,愿意的!” 刚才她一直跪在他前面,他只看见她妖娆的身姿,未看见她全貌,如今一看,这容貌,和长公主不相上下呀。 甚至这女子比之清冷尊贵的长公主更得他心意,他爱好美人,但更喜爱如同狐狸精一般的妖艳女子。 这样的女子玩起来才够劲。 此刻的他已经全然忘了刚才还觉得四公主不配他的七彩琉璃珊瑚。 “好,既如此那此事便这般定下,和平,你就坐到羌王身边吧。” “是!” 众人起身,立马有侍从将和平的桌椅搬到羌王身侧,两人紧挨着坐下。 因着是在大夏的宴会上,众目睽睽,塔布尔还是不敢做些什么的,只是色眯眯的盯着和平,手上倒是规矩。 明芷勾唇浅笑,和平公主,上一世落在季渺渺头上的东西,这一世分毫不差的落在她的人身上。 陌心,季渺渺用了一年时间才完成的事情,希望你能给我本宫带来惊喜。 “既然国事告了一段落,不如趁着这举国同庆的日子,本宫再为众人添上一则喜讯。” “欢儿!” 好像已经明白了她想要做什么,墨宸焦急的出口阻止,以掩饰内心的慌乱。 可明芷想要做的事情,又岂是别人可以轻易阻止的。 她动作未顿,从袖中掏出一明黄卷轴,单手高举,向着众人微笑道。 “本宫有幸得皇兄亲笔赐婚,赐婚圣旨在此,就借着今日的大好时日,劳烦喜公公,宣旨吧。” 喜公公愣了片刻,询问的看向帝王,得到他的允许,这才恍惚着接过长公主手中的圣旨,清了清嗓音,高声朗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之皇妹,景元长公主,空谷幽兰,聪慧敏锐,才情出众,乃我朝之明珠,正值妙龄,又闻御剑山庄之主,无名公子,字子愿,智勇双全,才貌出众,二人年岁相当,性情相投,朕心甚喜,今特赐婚于二人,子愿为驸马,愿二人琴瑟和鸣,携心共御,钦此!” 轰的一声,墨宸只感觉脑中一片空白。 周围的声音全都听不见,整个人如同失重般,被牢牢的钉在位置上,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 冷,由内而外散发的冷意,让他连身躯都止不住发抖。 疼痛如同毒素蔓延,比之蛊毒发作更让他生不如死。 他眼中带着毁天灭地的疯狂,想要冲上去阻止这一切,想要将那圣旨狠狠撕碎。 然还未有动作,就被一直注意着他的冀南诀狠狠攥住。 “师兄冷静!如今外邦来使,众目睽睽,你若冲上去阻止,就是当众打皇帝的脸面,届时别说皇帝,百官都不会放过你!” 见他充耳不闻,眼中疯狂之色不减,冀南诀咬牙,下猛药。 “你若现在冲上去,芷丫头一定会恨死你!不若等宫宴结束。” 一句芷丫头会恨死他让墨宸整个如遭雷劈,僵硬如石。 【墨宸,子嗣一事、是我算计你,如今被你亲手除去,算作两清,但今日,月茗之死,便是你欠我!是你欠我!】 【从今以后,你我恩断义绝,不死不休!】 少女充满恨意的眼神浮现在眼前,如同一尊巨石,让他呼吸都停顿了片刻。 冀南诀见他表情微变,心喜,有戏。 他加大力度,继续劝解:“不过是一纸婚约,作不得数的,你不想它存在,多的是手段,何必此时惹众怒?” 墨宸根本听不见他说什么,只沉浸在回忆中,焚心刺骨,无法自拔。 少女的低泣,恨意,最后都转为悬崖上那满地鲜血的一幕,那躺在冰棺中永远不会说话的冰冷躯体。 他不由得问自己,能接受吗? 不、不行! 不管是再次被憎恨,还是再次失去,他都无法接受! 只能不断的说服自己,再忍忍,再忍忍,等到宫宴结束,他就把一切都告诉她。 这一切的误会,伤害,他不奢求她能原谅他,只希望她能再给自己一个机会。 给他们一个机会! 见他终于安静下来,没再不管不顾的想要上前阻止,好像是听进去了。 不等冀南诀松口气,就见他无所不能的师兄,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所有精气神一般。 如同失魂的木偶,只愣愣的看着殿中的女子,失神又自虐般看着这锥心刺骨的一幕。 冀南诀叹息,但也无计可施。 两人的动作并没有引起他人的关注,所有人的心神皆被喜公公手中的圣旨吸引,他再如何心痛亦无人在意,该来的还是会来。 时间不过须臾,疼痛却深刻漫长。 圣旨宣读完毕,安静的宫宴立马嘈杂起来,大臣们纷纷交头接耳,但无一例外都是对这纸婚约的质疑。 原本他们看这位公子仪表堂堂,气势十足,还以为是哪家世家公子,但没曾想只是一介江湖草莽。 如此男子,怎能和公主相配? 他们大夏开朝至今,可从未有草莽驸马! 可哪怕他们再如何质疑,圣旨已下,还是当着外邦使臣宣读,他们哪怕是头再铁,也不会糊涂到当着外邦使臣的面驳自家君王的面子,只能隐忍不发。 等着宫宴结束,再行谏言。 至于墨宸,短短片刻时间,早已痛到麻木。 他一杯一杯的喝着酒,脑中回忆翻涌,和方才听到的话交叠,如同自虐般。 什么性情相投,琴瑟和鸣,携心共御? 那一个个词汇,都如同世间最尖锐的刀刃,一刀一刀的,将他凌迟剐骨! 第91章 我们谈谈 他努力控制住内心疯狂的情绪,视线却紧紧盯着殿中的两人。 自然也没有错过女子看向身侧男子温柔似水的眼神,和她亲密执起男子大手的动作。 “啪!”的一声,手中刚换不久的酒杯又再次碎裂。 什么恨意,惊惧,全都消失不见,猩红的眼只有眼前这刺眼的一幕。 冀南诀抖了抖身子,眼睁睁的看见他家师兄面无表情的捏碎一个酒杯。 瓷片扎入掌心,最后和鲜血混在一起,成为灰屑落下,连一片完整的碎片都没剩下。 他吓得小心脏一阵颤抖。 急忙吩咐宫婢再给他换个酒杯,也不敢再上前给他处理伤口,只盼望这惊心动魄的宫宴早点结束。 再不结束,他可能就要猝了。 不管他如何提心吊胆,宫宴还在继续。 大臣们都在议论长公主的婚事,自然无暇关注这边。 只有龙椅上的帝王,从圣旨宣读之时,就若有若无的把视线瞥向墨宸。 明芷掏出圣旨的那一瞬,帝王见他目露疯狂之色,欲上前阻止,还真被吓一跳。 好在冀南诀不知说了些什么才成功阻止陷入疯狂之中的男人。 帝王刚松口气,让自家皇妹带着新晋驸马坐回自己的位置,还不待和使臣说几句场面话,这又出了幺蛾子。 他无奈的叹息,眼神刚移到那边,就对上那人充满杀意的眼神。 杀意之下是深深的质问。 帝王怔了片刻,蓦地有些心虚,悄无声息的移开视线,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 继续和使臣交谈。 明芷带着帝无名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皇叔。” 她只简单的和墨宸打过招呼,就转过头和帝无名旁若无人的交谈。 两人姿态亲密,好似有说不完的话,周遭的一切仿佛都不存在,只沉浸在二人世界。 墨宸心中闷疼。 哪怕明知两人是做戏,还是忍不住内心汹涌的妒意,大手用力紧握,本就受伤的手心瞬间鲜血肆涌。 嘀嗒、嘀嗒鲜血砸落在青石板上,晕开一朵朵血花。 浓郁的血腥味蔓延。 墨宸很清楚的看到和帝无名交谈的明芷停顿了一瞬,但也仅仅只是一瞬。 少女没有回头,比他刚划破手心时那一眼还要冷漠。 男人惨淡的扯唇,狼狈的收回视线,端起酒杯,竟是买起醉来。 眼见着这一幕发生的冀南诀不知道第几次叹息。 这时他不由得想起自己曾经问过明芷丫头的话,那一句只限过去,他是真的相信了。 只能说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啊! 这边的动作自然也被帝无名尽收眼底。 他嘴角噙着温柔的笑,凑近明芷,在外人看来好像是在和她说什么亲密的情话,然而事实却截然相反。 “你的皇叔看起来伤的不轻啊,不去关心一下?” 明芷莞尔一笑,伸出葱白的手指温柔的为他整理衣襟,面上一派甜蜜,实则语气冰冷。 “做好你自己的事就好,其余的,莫要多管!” 帝无名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买醉的某人,幸灾乐祸的挑眉。 “啧~可真是无情。” 明芷笑的更温柔了,“你再多嘴一句,本宫就将月茗调走!” 帝无名嘴角僵了僵,蓦地伸出双手捧着她白嫩的小手,温柔的笑。 “阿芷,我自己来。” 明芷回以他温柔一笑。 两人身为视线中心,被不少人盯着,这番亲密的举动自然也被多数人尽收眼底。 有人欢喜有人愁。 他们也会在心中暗自估量。 这就是明芷想要的效果。 让所有人都以为她被帝无名迷住了,深爱于他,这样他们所行之事才能取信众人。 “来,喝酒。” 帝无名亲自倒了一杯酒递给明芷,两人甜甜蜜蜜的执起酒杯,在外人眼里,两人浓情蜜意,眼神腻的都要拉丝了。 然而只有两人知道,他们看向彼此的视线没有丝毫情谊。 “欢儿!” 明芷刚放下酒杯,手腕就被一旁的男人攥住,温热的触感和浓郁的让人无法忽视的血腥之气传来。 她睫毛轻颤,“皇叔,有事吗?” 墨宸攥着她的手用力收紧。 因为是炎热夏日,她的衣裙是由流云纱制成,轻薄透气,能很明显的感受到男人掌心湿润感,正透过薄纱沁入她的肌肤。 “我们谈谈!” 男人的声音低哑,略带强硬,但看她的眼神却充满卑微的祈求。 明芷迎上他的视线,知道有些事情无法避免,优柔寡断不是她的性格,也是时候该把一切挑明。 都做个了断。 “好。”她低声应下,示意他松手。 墨宸不舍的放开手。 果然,她袖口留下一道湿润的痕迹,这是属于男人掌中的鲜血。 好在她今日穿的是红裙,不注意倒也是看不出来。 两人的动作隐晦,并没有被别人发现,除了明芷身旁的帝无名,和一直盯着墨宸的冀南诀。 帝无名嘴角勾起坏笑,瞬间有了主意。 只见,他端起酒杯,装作不经意将酒撒在明芷身上,随后惊呼一声。 “呀,阿芷,你衣裙湿了。” 明芷冷冷的瞥了他一眼。 墨宸眼神更冷,眼里蕴含的杀气,隔着一个明芷他都能清楚的感觉到。 帝无名啧了一声,面上却装作一副关心的模样给她擦拭着衣裙。 实则,低下的头,笑意不要太明显。 “不要太感谢我。” “多管闲事!” 明芷冷冷的扯回自己的衣袖。 帝无名声音不小,现场人所有视线都在两人身上,包括上首的帝王。 “阿芷,你没事吧?” 明芷站起身,朝着帝王微微行礼,“臣妹失仪,不小心碰倒了酒杯,先下去换身衣物。” “嗯,去吧。” 帝王淡定的挥手,就又继续跟使臣攀谈起来。 得到帝王的允许,明芷转身,不经意间的一瞥,竟发现沐清婉那边出了点状况,同样出状况的还有她舅舅。 她敛下眸子,装作什么也没看见,带着侍女离开。 不过刚离开众人的视线,她就让芊影拦下自家舅舅,然后跟上沐清婉,看看暗处的人想要做什么。 墨宸也在明芷离开后随意找了个借口跟上。 宫宴上同样和他们一起离席的,还有几人,不过都未被人发觉。 几人的离去也并未给宫宴带来什么影响,热闹依旧。 第92章 暴风雨前的宁静 明芷离开宫宴,支退下人,走在安静的宫道上。 蓦然,暗处伸出一只手,拉着她,避开宫女内侍,运起轻功,来到一处空荡的宫殿。 吱嘎一声,宫殿的门打开,又被关上。 隐在暗处的影大见状现身,抱着剑守在殿门口,防止有人靠近。 屋内,漆黑如墨,只有银白月光透过窗杦挥洒进屋内,隐约能看见彼此的容颜。 站立的一瞬间,明芷就挣脱他的手。 墨宸看着自己空荡的手,没有说什么,而是从怀中掏出火折子,将烛火点燃。 黑暗宫殿蓦然窜出的火光,照亮了女子的脸庞,也让男人更加清晰的看清她小脸上的冰冷。 “欢儿…” “皇叔想要说什么?” 两人一同开口,一个满脸痛色,满目深情,一个面无表情,平静无波。 无声的沉默蔓延。 男人痛苦的阖眸,苦笑,“是不是现在无论我说什么,都无法改变你的决定?” 明芷轻笑,“为何要改变,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利益,这不是你教我的吗?” “虞欢!” 男人生气的怒吼出声,看着她的眼神带着无法言说的沉痛。 “不管如何,你都不该用自己的婚姻,当做换取利益的筹码!” 好像意识到自己口气不好,男人软下声音。 “听话,和他解除婚约,就算没有帝无名,你想做的事情也一样可以做到,我会帮你,所以……”不要和他成亲。 “皇叔!” 墨宸没说完的话被明芷打断,她冷着一张小脸,无动于衷。 “若是你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些的话,那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箭已离弓,便无可更改,此事非如此不可!” 明芷说完就准备转身离开。 在刚转身之际,身后便贴上一个炙热的怀抱,她整个人被男人紧紧的拥入怀中。 熟悉的冷香将她整个包围,他的怀抱炙热,而她的心,却平静的再泛不起一丝波澜。 “不要走!” 明芷没有挣脱他的怀抱,只是冷淡的说了一句:“皇叔,你逾矩了。” 少女声音冰冷,仿佛雪山凝结的冰锥,带着不化的寒冷,直直的朝着他心脏刺去,痛的他灵魂都在颤抖。 手下意识的放松。 明芷轻易挣脱他的怀抱,平静无波的双眸对上他深情充满痛意的视线。 蓦地,她粲然一笑,“皇叔,其实…你也回来了吧!” 墨宸凤眸一颤,看着她没有说话,却已经是默认的意思。 明芷轻轻的笑,不过是两人都心知肚明的事实,如今轻易挑破,倒也没有什么好纠结诧异的。 淡淡的错开他的视线,在凳子上坐下,风轻云淡。 “既然我们都不是从前人,那么有些话,便敞直了说吧。” 她说:“我不管你现在是作何感想,你我之间,恩怨情仇,在上一世已然全部了结,我对你没有遗憾,没有不甘,也没有不舍,所以…” 她停顿片刻,定定的看向他,瞳眸充满认真,一字一句。 “你只是我的皇叔!” 少女的话郑地有声,眼神充满决绝,和她当日在悬崖上的一幕重合,让男人呼吸一滞,脚步险些不稳。 半晌,他才控制着情绪上前,半蹲在少女的面前,握着她白嫩的双手,哑着嗓音认错。 “对不起欢儿,过去的一切,是我错了!我错的离谱,但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慢慢跟你解释清楚好不好?” 面对男人充满祈求的眼,明芷只是微微一笑,“好。” 虽然她没有挣脱他的手,还给他解释的机会,但不知为何,墨宸却心慌不已。 这种心慌和他当时在悬崖上的一模一样,他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但此时也容不得他多想,解决掉他们之间的误会才是此时重中之重。 “欢儿,沐清婉她不是我的王妃,思南也不是我的孩子,他是沐清婉和阿诀的骨肉。” 明芷听完表情未变,好像是不在意,又像是早已知晓,格外诡异。 墨宸虽心有不解,但还是继续说。 “当初阿诀死讯传来,沐清婉又怀有身孕,为着多方考虑,所以我们决定假成亲。” 那时阿诀刚死,沐清婉又未婚先孕,若是被相府知道,她和她的孩子都会有危险。 这是其一。 其二,就是相府的罪证,阿诀之死其中有相府的手笔,沐清婉知道后说她有办法可以拿到相府的罪证,她要亲手为阿诀报仇。 两人目标达成一致。 其三,当时敌人虎视眈眈,将视线全部放在他亲近之人身上,阿诀身死,欢儿作为唯一一个和他亲近之人,他担心那些人会将视线放在她身上 。 所以他才会给沐清婉王妃之位,装作深爱她的假象,迷惑敌人。 “欢儿,我与沐清婉并未拜堂,她的名讳也并未入我墨氏族谱,而是入的冀氏族谱,她是冀南诀的妻子!” 明芷听到这轻轻的笑了,笑容充满讽刺,“还有吗?” 墨宸愣住,少女的嗓音太过平静,平静到仿佛这些根本无关紧要,是不在乎还是什么?墨宸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很慌,前所未有的慌乱,让他第一次出现了哑口无言的状况,他甚至有些不敢面对少女清亮的双眸。 强大的几乎无所不能的男人,开始慌乱无措,只因为少女太过平静的双眸。 仿佛无论他现在说什么,都不能再激起她内心半点波澜。 “欢儿…” 男人轻轻的唤她,紧握着她的手,表情克制到极点,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好像无论他说什么都不对,说什么都无法挽回。 这让他烦躁到了极点,也害怕到了极点。 明芷见他无话可说,无情的抽回自己的手,对上他隐含痛意的凤眸,她轻轻扯了扯唇。 “如果你无话可说,那我帮你说吧!你只需回答是与不是。” 她盯着男人的凤眸,说:“当初悬崖上二选一,你想说,你想救的人是我,是也不是?” 男人没有丝毫犹豫的回答:“是!” 明芷微笑,继续说:“还有月茗之死,你想说那是她刻意陷害你,是也不是?” 还是没有丝毫犹豫的回答:“是!” 明芷笑的更灿烂了,甚至伸出手拂上他的脸颊,表情温柔,好像情人间的抚摸。 但和她对视的墨宸却很清楚她眼中没有丝毫笑意,只有冷淡。 “最后你想说,你其实一直都深爱我,从始至终都只爱过我一个人,是不是?” 少女的眉眼含笑,表情温柔,声音还带着丝丝蛊惑,可放在这样的情景下却很突兀。 好像暴风雨前的宁静。 第93章 你不爱她可全世界都知你最爱她 男人凤眸微颤,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回答也变得迟疑起来,“是。” 明明拂在脸颊上的小手那般温暖,但他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终于,那仅剩的温度毫不犹豫的撤离,只剩下一片寒凉。 “欢儿…” “我知道啊!” 她笑着,还是笑的那般温柔。 但墨宸却感觉自己像是坠入无边冰窖般,遍体生寒。 阵阵的凉意顺着骨缝游走,覆盖周身,他仿佛被冰霜覆盖一般,说话都变得颤抖起来。 “你…说什么?” 男人瞳孔微缩,不可置疑的看她,声音哑的仿佛从心肺中挤出。 明芷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他,“我知道,一直、都知道!” “欢儿…” “我知道你和沐清婉是假成亲,也知道你真正爱的人是我,知道月茗的事,知道你从始至终都只想救我,这一切的一切,我都知道!” 男人被她这段话震惊在原地,第一次不知该如何反应,只怔怔的愣在原地。 明芷错开身子,看向虚无,“很奇怪我是如何得知的吧?” 男人踉跄着站起身,看着她的背影,声音哑的微不可闻,“是…沐清婉?” 他唯一能想到告知她的人只有沐清婉一人,而少女的回答也验证了他的猜测。 “是她。” “什么…时候?” 明芷想了想,她说:“什么时候啊…是刚得知你们婚讯之时呢?还是你们成亲之后?不对…应该是最后那日。” 明芷说的这三次墨宸都知道。 刚得知他们婚讯之时,她闹过,疯过,可最后发现无法改变他的决定,于是她便找上了沐清婉。 那是她们第一次交锋。 明芷将沐清婉带到公主府,整整关了三日,三日的时间她们朝夕相处。 原本她是想看看沐清婉有哪里值得墨宸喜爱的,也是想逼她主动退出。 但后来她有趣的发现,沐清婉根本不爱墨宸,甚至可以说完全不在乎。 “墨宸,爱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沐清婉是很聪慧不假,但你别忘了,我可是由你亲手教导出来的。” 明芷从小就很聪慧,生长在冷宫那种地方,更是练就了一番察言观色的好本领。 墨宸她看不透,但沐清婉可没他那般会掩饰,尤其是爱一个人的眼神,是最难隐藏的。 亦或是她根本就没想掩饰,轻易便被明芷看透。 所以她后面才会孤掷一注的对他下药。 只是想用那种方法逼他,逼他取消婚礼,逼他选她。 只可惜,她输的惨烈。 他不顾一切的娶妻,虽然知道里面有猫腻,但他的行为还是深深的伤害了她。 那时,她是真的不想要他了。 只是后面蓦然发现自己有孕,她以为那是上天给他们的另一次机会,所以又一次,她趁着墨宸外出,将沐清婉请来,将她囚在公主府。 也是那一次,沐清婉隐晦的告知她,她和墨宸是假夫妻。 而真正让她得知一切真相,还是最后那一日。 她和帝无名交易,将沐清婉骗出来,那一日或许是真的害怕她做傻事,怕她被别人利用,沐清婉声泪俱下的告知她,她和墨宸之间的一切。 包括那个孩子。 也是那时她才知道,所有的真相。 “很可笑吧?你不爱她,可全世界都知你最爱她!你爱我,我却是从你妻子的口中得知,真是无比的讽刺!” 明芷侧过身,视线对上男人的凤眸,充满冰冷讥讽。 男人眼中迅速泛红,借着微弱的烛光,明芷可以很清楚的看清他脸上的血色正在一点点的消退。 痛色蔓延,男人脸色变得煞白。 唇角紧抿,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像除了对不起这三个苍白的字眼,他竟是再说不下去一句辩解的话。 如若所有的一切她都知晓,那所有的解释,都只是苍白无力。 他又该用何理由,再靠近她? 明芷无视他的痛苦,转过身,继续说。 “那一日,你故意表现的对沐清婉情深不寿,但真正的目的是想救我,我知道。” 悬崖上的那一日,帝无名真正想杀的是墨宸在意之人,谁被他放在心上,必死! 这般浅薄的道理墨宸不会不明白。 可他还是明目张胆的表达对沐清婉的在意,那般毫不掩饰,看似难以抉择,实则他的字字句句,都已经作了抉择。 包括沐清婉,她也早就看透了吧。 所以才会说那些似是而非的话,或许是发觉了她的意图,所以想代她去死。 真是傻的可以,明明是被她算计骗来的小可怜,却最后还妄想代她去死? 真不知道该说她天真,还是愚蠢! 可惜,那场局,是以她命来谱,不论墨宸选择谁,她都必死! 她和帝无名的交易,一开始用的就是她的命啊。 帝无名想要为月茗报仇,让墨宸一生都活在悔恨痛苦之中。 而她要大夏海晏河清,两人一拍即合,所以才会有清水涯上的一幕。 这件事,除了两人,谁也不知。 “所以…你给所有人都留了退路,却唯独给自己、留了一条死路!” “欢儿,你好残忍!” 男人哪怕早知这一切,如今由她亲口说出,还是觉得无法接受。 他惨白着脸,凄惨一笑,双手用力握拳,只觉得心痛的厉害,痛到他只想把心狠狠的挖出。 明芷讽刺一笑,转身,毫不留情的挑破,“墨宸,你如今这副样子,莫不是以为我是为了你不想活了吧?” 她轻扯了扯唇,无情又冰冷。 “既然都是重来,那你应当很清楚,我那时的身子早已油尽灯枯,便是那日不死,也不过几日光景。” “与其在痛苦中挣扎死去,倒不如死得其所,以我之命,为大夏扫清障碍,这是我算计一切的初衷,与你无尤。” 她盯紧男人,“所以你不必愧疚,也不必因为我之死而耿耿于怀,你不欠我!” 一句不欠她,让男人脸上血色尽褪,心脏仿佛碎成一片一片的。 他阖上凤眸,隐忍着即将崩溃的情绪,沙哑着嗓音说:“可是欢儿,怎会不欠!” 若不是因为他,她的身体怎会衰败成那般,是他害了她! 是他害了她! 明芷对于他的痛苦无动于衷,只是冷冷的看着他。 “墨宸,我今日告知你一切,就是想要告诉你,你我之间从未有什么误会,那些你费心掩饰的,其实我全都知晓,所以你也不必费心解释,你我之间,早已了结。” 所有的爱和怨,在得知一切真相的时候已经全部消散,她说没有遗憾,是真的没有遗憾。 第94章 你只是不愿爱我 如今一切挑破,明芷只感觉心里说不出的轻松。 她说:“皇叔,前世的事情我已经放下了,你也放下吧。” 一句皇叔,将两人之间的关系泾渭分明。 墨宸心痛的无法呼吸,明明之前是他费尽力气的推开她,可如今她真的如他所愿之时,他才发现他根本无法接受。 “可是欢儿,我放不下!” 他若能放下,便不会有这一世。 明芷闻言讥讽一笑,“墨宸,话已至此,我们都给彼此留点颜面吧。” 她说完也不准备和他多作纠缠,欲转身离开,可她刚有动作,就被男人整个抱住。 “放手!” 这次明芷是真的有些生气了,她刚准备强势挣脱,就感觉脖颈间有什么砸落下来,温温热热的触感,须臾又变得冰凉。 这好像…是眼泪? 她挣扎的动作一顿,一向无所不能的男人,居然哭了? 刚才她说那么多都没有哭,如今反而哭了,这是…想让她心疼? 明芷此刻心里很复杂,倒是没有什么心疼的情绪,只是觉得很烦躁。 以她对这人的了解,若是不分说个明白,他是不会放手的。 “皇叔…” “欢儿,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能不能不要急着推开我?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男人暗哑到极致的嗓音在她耳边低低认错,表情隐忍克制到极点,仿佛一根紧绷的弦,随时都会断裂。 明芷不用转头去看都能想象出他的表情,她只是觉得有些好笑。 明明造成这一切的人是他,却又在这说什么不能没有她之类的浑话。 故作情深! 心中不耐烦到了极点,她用力挣脱男人的怀抱,还动手推了他一把。 “够了墨宸!” 男人一时不防,被她推的一个踉跄,后退数步才堪堪稳住脚步。 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明芷厉声发问。 “你说你不能没有我,那你告诉我,当初为何要娶沐清婉?只要你能回答我这个问题,我就给你一个机会。” 明芷直直的看向他,迎上他的视线。 然而男人却只是沉默。 因为心里很清楚,这个答案,无论如何都是错的。 明芷讥讽一笑,“你看吧,不过是最简单的一个问题,就让我们无所不能的摄政王哑口无言,连辩驳的话都说不出了?” 男人眼睫微湿,苍白的唇颤抖几瞬,却只挤出一句,“对不起!” “呵~” 她讥讽的挑唇,男人如今这副模样在她这里没有丝毫怜悯,只觉得他虚伪。 她索性将一切都挑明,分说个明明白白,也好将两人之间的过往,彻底斩断! “你说不出来,我帮你说!” 她双眸泛着如寒霜般冰冷之意,一步一步走近他。 “因为你很清楚,娶她、你我之间绝无可能!” “什么为了相府的罪证,救她和孩子,还有保护我诸如此类的,都是借口!” “其真实原因,不过是因为,你想以此逼我,逼我放手,逼我离开,逼我…不爱你。” 她面若寒霜,步步紧逼,他满目疮痍,节节败退。 终于,男人跌坐在椅子上,红着眼眶,欲张口反驳,却发现好像说什么都是徒劳。 因为他很清楚,她说的就是事实。 娶沐清婉的根本原因,归根结底,只是为了逼她离开他! 见他无话可说,明芷笑了,笑中却好似带着泪。 她说:“墨宸,你从来就不是不爱我,你只是…不愿爱我。” 她很早就知道,这个男人是爱她的,即使他一次次否认,但她也坚定的相信自己内心的感觉。 所以她不顾一切的走近他,用尽手段的逼他,只想求一个圆满。 直到他一次次推开她。 一次又一次! 她逐渐明白,他从始至终就没有将她归入他的人生。 她的人生满满都是他,而他的人生却无一处是她。 那时,她一直不明白,想不通,求不得,以至于将自己逼入那般境地。 后来她逐渐想明白了,也释怀了。 “墨宸,我不爱你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男人整个人都遭雷劈,浑身痉挛,痛不欲生。 他急切的抓着她的手,颤抖着说:“不是这样的欢儿,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没有办法,我中了蛊,我…” “什么蛊?” 明芷打断他的话,一把甩开他的手,“绝情蛊吗?” 少女的表情玩味,充满是讥讽,好像不管他说什么,她都不会再相信,也不会再原谅他。 那句半生蛊毒噎在喉间,再也说不出来。 男人苍白的笑,无力的垂下手,深深的无力感窜入心间,让他痛苦的阖起双眸。 但若让他放手,他如何能做到。 只要一想到会永远失去她,再次陷入那浑浑噩噩,分不清日夜的时日,他就本能的抗拒。 再睁眼,所有的疼痛都被他敛入心间,他小心翼翼的伸出手,以最卑微的一面祈求。 “欢儿,再给我一次机会,就一次,这一次我一定不会再弄丢你,好不好?” 面对男人如此卑微的一面,明芷说不清内心是什么感觉,但裂缝已在,无法缝合。 她后退一步,避开他的手。 “墨宸,我不是没给过你机会,前世,我不止一次的问你,你可曾爱过我,你给我的答案,是未曾!” “我一次次的逼你选我,可你从未有一次选择过我。” 她平静的视线对上他隐痛的凤眸,不待他说话,她终于还是转身离开。 “欢儿!” 男人压抑沉痛的喊声,充满哀求,明芷脚步未顿走到殿门处,她双手放在殿门上,未曾回头。 “墨宸,你曾告诉我,人定胜天,但也身体力行的告知我,世间事并非强求就能有结果,不过只是互相折磨。” 男人自身后痛苦出声:“那如果我非要强求呢!” 明芷侧眸,冷冷的睨他。 “那不过是重蹈覆辙!” 说罢,也不管身后人什么表情,开门,扬长而去。 夜风凄凉,吹动着少女红色裙摆迎风摇曳,红蓝交织,发丝飞舞,银色的月光之下,她美的如同暗夜仙子。 只可惜这个仙子太过冷情,昳丽的小脸一派冰冷,如同挟裹着冰晶的霜雪,慢慢靠近,身上的霜雪之势越重。 一不小心就会被冻伤。 影大急忙敛下眸,“殿下。” “带你们主子回去。” 少女冷若冰霜,脚步未停,一句话如同刚从冰窖里挖出,影大直感觉一阵冰冷凉意从脚底板窜起,听的他心头泛冷。 他都尚且如此,也不知被长公主冻了半个时辰的主子可还好。 第95章 你到底行不行 影大急忙敛下情绪,跑到殿内,然而眼前的一幕却让他浑身一个激灵,惊恐万分。 “主子!” 只见,殿内一向克制隐忍的男人此刻正捂着心口半跪在地上,周围一片血迹。 而他脸色惨白的跪在其中,盯着殿门的方向,深邃凤眸一片猩红,嘴角和衣襟处挂着明显的血迹,暗示着地上鲜血的由来。 骨节分明的大手也在不停的渗着血。 殿内烛火明灭,映衬着男人凄惨狼狈。 影大快速上前,这才发现,他一向无所不能出尘清雅的主子,俊脸居然还挂着泪水! 影大从小跟着墨宸,可从未见他如此狼狈过,更何况是哭。 可想而知乍然见到这一幕给他带来的震撼。 然而墨宸却浑然不觉,只是出神的盯着殿门方向,渐渐的,眼中猩红之色愈深,逐渐转变为偏执和疯狂。 “欢儿,这一次,我不会放手的!” 只这一次,只有这一世,他不会放手! …… 同一座宫墙,同处偏僻的侧殿,却和这边凄凉冷遇全然不同。 这边打的火热。 空气中都弥漫着旖旎的气氛,靠的近了,还能听到男人气急败坏的怒吼。 “该死的女人,沐清婉你给我清醒一点!” “你别扯我衣服!” 殿内,高大俊逸的男人被一娇小清雅的女子扑在身下,女子面色酡红,浑身泛着热意,正不顾男子的阻拦狠狠撕扯他的衣服。 而男人正在努力的扞卫自己的领地,誓死都不让女人得逞。 沐清婉费力的撕扯半天,未果,气急败坏的甩了他一巴掌,“闭嘴!你到底行不行!” 她难受至极,整个人热的如同被煮在滚烫开水里,热的她都快要冒泡了。 唯一能解救她的就是身下的这个男子。 偏这人不配合就算了,还叽叽歪歪,一副贞洁烈男的样子,惯的他。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她当即就一巴掌甩过去。 直接给冀南诀打懵了。 那句我有解药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眼疾手快的女人扒拉干净。 随后就是女人的一声痛呼。 “嘶~”冀南诀也痛的倒吸一口凉气,他不可置疑的瞪大眼,整个人都懵了。 原本他是看见有宫女将酒水同时洒在这女人和楚玉身上,担心她,这才将她带来这。 没想到这女人看着柔柔弱弱,私下竟这般彪悍,直接将他扑倒在地不说,上来就撕扯他的衣服,现在更是直接… 冀南诀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都不知该如何形容。 只能狠狠的闭眸,恶狠狠的咬牙。 “你这个…女人,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是不是今日随便一个人都能让她如此? 冀南诀想到这心中烦就躁不已,心中蓦然窜出火气,伸出双手掐住女人的纤细的腰肢,略显粗鲁。 女人难受的哼唧,半睁着泛着泪意的眼眸,委屈的直抽泣。 这副妩媚迷离的状态,像是被欺负狠的羊羔,透露着脆弱无助,让男人哪还气的起来,只剩下深深的怜惜。 女人的迎合更是让那点微弱的火气被扑灭的连火星子都不剩。 只剩沉沦。 在之后的时刻,冀南诀拉着沐清婉不依不饶的询问,一遍遍的问着她,他是谁。 她不回答,他就变着花样折腾她。 此刻的男人如同一只饿狼,半点不见之前被调戏两下就会慌乱羞燥的模样。 沐清婉受不了,紧紧的攀附着他,半睁着迷朦的眼,唤出他的名字。 “冀南诀…你是…冀南诀。” 女人带着细微喘息的妩媚嗓音在耳边炸响,冀南诀脑中烟花绽放,桃花眼蹭亮。 情意绵绵的看着身下妩媚迷人的女人,温柔的吻上她,将她的哼唧声全部吞吃入腹。 “对,我是冀南诀。” 这边春意盎然,缠绵不绝,另一边的宫道上就显得冷清多了。 明芷从宫殿离开后就打算回长欢殿。 她被墨宸拉到了皇宫最偏僻的角落,距离她的长欢殿还是有些距离的。 此刻宫中大部分宫女侍从都忙着宫宴,皇宫灯火通明,宫道上倒是少有宫人。 偶尔有一两个,见到一袭红衣却神色冰冷的长公主也不敢上前,只敢远远的伏跪在地,目送她离去。 她独自行走在幽冷的宫道上,一身红衣和暗夜交织在一起,独显清冷。 金碧辉煌的皇宫,灯火辉煌,却无一人与她同行,看上去难免有些凄凉。 这是找来的芊影第一感觉,忍不住飞身上前,打破这让她心酸的一幕。 “主子。” 明芷在芊影出现的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她站在原地等着她,倒是不知自己无形间给她造成了这般大的误解。 “如何?” “主子猜测的不错,确实有人在宫宴上动手。” “哦?仔细说说。” 两人漫步在空寂的小道上,她们抄的是近道,倒是不见有人,加之两人皆能耳听八方,有人靠近也会在第一时间发觉,倒是没有什么顾虑。 芊影不紧不慢的开始说。 她听从主子的吩咐跟上楚将军,打算拦住他,以免遭到敌人的陷阱。 没想到根本不需要她出手,楚将军已经解决掉使坏的宫人,在那等她。 从他的口中芊影得知这一切都是丞相的阴谋,目的就是为了逼楚将军娶沐二小姐。 “你是说,丞相分别对楚将军和自己的亲生女儿下药?” 因为楚玉还没有公开身份,所以明芷还是叫他楚将军。 芊影点头,“没错,据楚将军所说,他下的还是极为霸道的媚药,并且已经准备好,当场抓奸。” 明芷冷呵一声,“丞相倒是好算计。” 当着外邦使臣的面在宫宴上搞事。 明目张胆的把手伸进皇宫,无非就是仗着自己后宫有个当青嫔女儿,还有下手的是她舅舅罢了。 但凡换一个人,他都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搞事。 不过就是料定,不管如何,皇兄都会压下此事,只要事成,这个哑巴亏她舅舅无论如何也要吃下。 “沐清婉如何?” 芊影想到跟上去看到的那幕,一向冷艳的小脸微微变得怪异几分。 “冀公子跟上去了。” 她从楚将军那里离开就立马去找沐小姐。 她赶到时刚好看见冀公子拉着她往一偏僻的宫殿跑去,她想着冀公子是神医,医术还在她之上,一定能发现沐小姐的不对,为她解毒的。 于是她就放心的在门外等着。 没想到不一会的功夫,里面就传来诡异的声响。 芊影虽然未经人事,但好歹是听过??瑶公主墙角的人,自然知道里面是什么声音。 第96章 不囿于情爱只为自己而活 她一时间表情复杂极了,一阵青一阵白,当然更多的是尴尬。 “你是说…冀哥哥被…强了?” 根据芊影的描述,明芷得出这个结论,她久久沉默之后,有些迟疑的问出声。 芊影囧囧的点头。 里面那清脆的巴掌声和沐小姐彪悍的发言她可是没有错过。 本来她是准备进去救人,但那巴掌声成功阻止了她前进的脚步。 等她这一犹豫,就什么都晚了。 “主子…冀公子不会有事吧?” 芊影不安的看向明芷,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她还是有些小小的愧疚的。 当然这份愧疚并不是面对不清醒的沐清婉,或者是清醒着吃亏的冀南诀,而是对于明芷。 芊影身为影卫,从小就接受着最为残酷的训练,在她心里,只有明芷是她需要在意的,其他的人,在她眼中如同空气。 她不会因为有能力却未能阻止这一切的发生而对两人感到愧疚。 只会对未能完成主子的命令感到歉疚。 毕竟明芷的吩咐是让她看着两人,防止意外发生,如今意外发生了,还是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她难免会有些不安。 觉得自己是否辜负了主子的期望。 明芷自然知道她这份不安是从哪里来,她轻轻的摇头,安慰的笑了笑。 “放心吧,无事。” 听她如此说芊影放下心来。 明芷却在心中暗自思索。 原来他们是在此时便开始有牵扯。 上一世明芷并未关注沐清婉,自然不知她在宫宴上发生的一切。 而她舅舅不管是这一世还是上一世都早已看穿了对方的阴谋。 见他出现在宫宴上,丞相准备好的抓奸自然派不上用场。 所以整场宫宴,除了和亲之事成定局,并未有大事发生,加之墨宸特意遮掩,她不知这些事也情有可原。 而这一世,她一直关注着沐清婉,有些事情自然就格外明显了。 “沐清婉那边继续盯着,有何动作第一时间告知本宫。” “是。” 墨宸既说沐清婉是捣碎相府的关键,那她便促进事情的发展,这下一步,就动丞相府好了。 回到长欢殿已经是半个时辰后,宫宴已经接近尾声,三个丫头皆候在殿内等她,只有月茗不在其中。 “月茗呢?” 春枝有些不开心的回道:“无名公子想要到处逛逛,让月茗给他带路去了。” 春枝并不知道月茗和帝无名的关系。 他们的计划,明芷身边的人只有芊影和身在局中的月茗知晓。 她之所以不高兴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婚约。 虽然主子早和她们打过招呼,但她心里还是不痛快。 原本她是坚定的摄政王党,只是自家主子明确的表示她和王爷不可能,她这才歇了心思。 只是这并不表示随便一个什么人都可以做她们的驸马。 更何况是什么都没有的江湖人士。 那个无名公子也就一张脸能看,但长的招蜂引蝶,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她担心自家主子被人骗了。 和她有相同心思的还有花容。 不过她想法就简单多了,她是坚定的公主党,不管是哪个男人当驸马她都觉得配不上她家主子。 哪怕之前权势滔天的摄政王,碍于身份不敢说,但在心里她也是不认同的。 毕竟墨宸给人的表现太过淡漠,她担心自家主子受伤。 只是主子一头栽进去,她身为奴婢也不好多说。 如今这个冒出来的无名公子,按理说她和月茗跟他接触更多,应该会有所改观才是,然而并没有。 反而因为之前在酒楼帝无名那句不客气的话让花容对他感观很不好。 觉得他不靠谱。 不过主子的选择,也不需要她们做奴婢的认同,她们只需要做好自己分内之事就好。 只要这个无名公子对主子好就行,其他的都可以忽略。 对比起其他两人的想法,秋雅明显多了一份担心。 她不由得想起那日护国寺,王爷隐晦的动作,还有那摄人的眼神,原本抛诸脑后的记忆重现,她一个激灵。 还是觉得有必要跟主子说一下。 她们的表情被明芷尽收眼底,不过她并没有多说什么。 身为她身边的人,这乍然多出一个男主人,哪怕是假的,也得给她们适应的时间。 “芊影,你去找找未来驸马,将他带来长欢殿,秋雅进来为本宫沐浴。” “是。” 芊影闪身离去,春枝和花容也下去忙碌,秋雅跟上明芷的脚步。 几个侍女做事很是稳妥,早在明芷回来前就备好了热水,她一回来就可以直接沐浴。 明芷沐浴时原本不喜有人在,不过是知晓秋雅有话要说,这才唤她进来。 她并未急着询问秋雅,而是不紧不慢的褪下衣物,在秋雅的服侍中迈入浴桶。 玉体没入水中,头枕在边缘,疲惫的闭上眼,这才开口询问。 “说吧。” 秋雅动作轻柔的按着她的太阳穴为她放松身体,闻言,犹豫片刻,还是将心中的疑问问出口。 “主子,您对王爷…当真…” 没有想法几个字不是她这个奴婢可以说的,有僭越之嫌。 不过她稍微的停顿,明芷自然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双眸未动,依旧紧闭,“秋雅,如今的驸马是无名。” 这一句话就概括了所有。 秋雅明白她的意思,不再犹豫,将护国寺之事没有隐瞒的说出口。 听到她说那男人偷喝她杯子之时,明芷微阖的双眸轻动了动,缓缓睁开,看着前方虚无,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只知道她漂亮的瞳眸漆黑如墨,一片复杂之色。 “主子,奴婢见王爷对您不像没有情,所以奴婢有些担心。” 原本她家主子若是还心悦王爷,她自然是乐见其成,也会将此事永远埋藏于心。 但她家主子明显已经有了别的选择。 那日王爷眼神那般恐怖,里面满满是对她家主子的占有欲,说他对自己主子没有别的想法,她可不信。 王爷权势滔天,若是他真想要做什么,对于自家主子而言,恐怕会是个很大的麻烦。 秋雅不可谓不担心。 “不用担心,他不会做什么的。” 这世上若说谁最了解墨宸非明芷莫属。 她很清楚该如何拿捏那个男人,也笃定不管如何那人都不会伤害她。 至于其他,她自然也有办法。 这一次,她只想助皇兄守住这大好河山,等一切稳定,她再带着这些小丫头,一起游历她大夏大好山河。 自由自在,不囿于情爱,只为自己而活。 第97章 完全不知脸皮为何物 见明芷都这般说了秋雅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在暗自担忧和相信主子之间,她自然是选择后者的。 该说的话说完,两人安静下来。 明芷重新阖上双眸,享受这片刻的平静,浴房一室寂静,只有哗哗的水声作响。 半盏茶后,春枝掐着点,带着准备好的干净衣裙推门而入。 绕过屏风,一眼就看见沉在浴桶中闭目养神的主子。 浴桶中鲜花铺满,将少女美好的胴体掩盖其中,只露出美的惊心动魄的小脸,和漆黑如墨的万千发丝。 而少女微阖着双眸,放松的靠在浴桶上,好似睡着了一般。 秋雅在她身后按揉着太阳穴,岁月静好。 春枝和秋雅对上一眼,下意识放轻脚步,缓步上前,将干净衣裙搭在紫檀点翠花鸟屏风上,遂拾起一旁的脏衣裙,正准备安静退下。 “将那衣裙烧了吧。”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春枝脚步微顿。 诧异的对上自家主子的视线,不知何时,闭目养神的主子已经悄然睁开了双眸,凝向她手中的脏衣裙,表情微冷。 春枝虽心中疑惑,但还是照办,哪怕手中的衣裙价值千金,是珍品阁连工赶制一月的孤品,最终也逃脱不了沦为飞灰的命运。 春枝离开后,明芷从浴桶中起身,在秋雅的服侍下换上干净的衣裙。 她们离开浴房去到内室,梳妆打扮。 不一会就有专门负责抬水的小太监进来收拾浴汤。 夜色如水,长欢殿灯火通明,到处挂满了宫灯。 又是半个时辰,此时已经接近亥时,收拾妥当的明芷才带着一众侍女慢悠悠的出现在庭院。 庭院的帝无名早已等候在此,此刻正好酒好菜的在院子喝酒赏景,身旁站着月茗花容等丫头。 月茗在他的指挥下为他斟酒,美酒在手,美人在侧,真是好不快活! “主子。” 明芷挥手止住众人的请安问礼,“你们先下退下吧,本宫有些体己话要和未来驸马说。” “是。” 秋雅放下托盘中的笔墨,和春枝花容月茗几个丫头带着周围侍候的宫婢退下。 不过她们并没有完全离开,而是远远的候在庭院对面,既能看清亭中的两人,又不会打扰主子们的谈话。 侍女们都退下,此刻亭中只剩下明芷和帝无名两人。 明芷拂袖在他对面坐下,“你倒是会享受,还真将本宫的地方当做自己家里不成?” 帝无名慢悠悠的喝完杯中的石榴酒,答非所问,“长公主亲手酿的美酒果然不错。” 明芷闻言嗤笑一声,“月茗都给你了还在乎这一坛子酒?” 果然一提到月茗这个男人就变了脸色。 “长公主慎言!” 什么叫给了他,慕雅本就是他的,是他借给她才对! 明芷冷呵,也不和他拐弯抹角,直接出言警告。 “你以前如何本宫不管,但你既在本宫的地盘就得按照本宫的规矩来,以后没有本宫的允许,不准你单独见月茗!” 不待帝无名反驳,她冷声道:“耽于情爱,难成大事!” 少女眼含鄙夷,言语间充满嘲讽,直接给帝无名气笑了。 他咬牙,刚准备反驳,明芷却先一步堵住了他的话。 “好了,说正事吧,本宫的礼物已经送到了,不知少主准备了何回礼?” 话题转移的猝不及防,帝无名愣了片刻,当然他真正愣住的是对面的人理直气壮的索要回礼的态度。 饶是他如此脸皮厚之人也还是第一次遇到这送礼的让人要回礼的,关键还如此理直气壮,丝毫不知脸皮为何物。 直接给他整不会了。 明芷也没有为难他,直接从一旁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纸笔,笑着递给他。 “本宫知道帝少主也不是这般没有礼数之人,想来是准备好了没带来而已,没关系,本宫早就料到了,请吧。” 帝无名嘴角抽搐,明芷这个女人完全是把那套有事笑脸相迎,无事冷脸相待玩了个明白。 不待他问写什么,就听对面的女人云淡风轻的说。 “也不需要多的,少主就随便写几个人员名单给本宫就可。” 这次帝无名不止嘴角抽了,额头青筋都一跳一跳的,什么随便写几个人员名单,那是能随便的吗? 那可是他们费心培养的暗线。 说的轻巧。 他就说这个女人没事拿纸笔来做什么,还好酒好菜的招待他,敢情在这等着他呢。 果然是个黑了心肝的老狐狸。 见他一直不落笔,只是黑着脸看她,明芷露出一个善意的笑。 “少主这是要反悔了吗?” “呵~怎么会。” 不过是几个暗线名单,他本也是准备给她的,只是他自己给,和别人逼着给,这可不是一个意思。 只是他心中有再多的不满,还是气急败坏都拿起纸笔写了起来。 趁着他落笔的时间,明芷百无聊赖的端起酒杯,一边饮酒,一边欣赏庭院中的美景。 此刻五月初,正是丹若花开的季节,庭院由她和母后共同种下的果树,已经缀满了红色的花朵。 夜晚的风吹着树叶沙沙作响,花朵随着夜风起舞,片片花瓣纷飞,在银白月光和璀璨宫灯的照映下,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看着这红艳艳的花朵,明芷心中暗想,如今已是五月初,再过几个月就可以结果了。 红彤彤的果子酿成的美酒,入口回甘,回味无穷,如此美酒,这第一坛,就先敬青嫔吧。 就当感谢她上辈子的“好心安慰”! 她眼中闪过一丝冷光,一个计划在脑中成型,只待实施。 须臾,帝无名手中的名单也写好了,不过片刻功夫,空白的宣纸上便写上了十几个人名。 明芷拿过一看。 首当其冲就是沐明忠三个字,后面莫及奈她没记错应该就是今日羌无的使臣,至于蓝颜衣她知道是依兰女王最宠爱的男妃。 上一世也是他泄露依兰夏儿的行踪,篡说女王发动战争。 也有她全然不识的,大多都分散在不同的地区,甚至不同国家。 单单只是一个名讳,没有归属地,没有背景,只一个名讳,要真找起来还是需要费些力气的。 明芷瞥了帝无名一眼,知晓这人是故意的。 但她什么也没说,将名单折叠好放入袖中,然后端起酒杯,优雅的笑。 “多谢少主,本宫敬你一杯。” 帝无名撩起眼皮瞥了她一眼,给面子的端起酒杯,谁料那女人趁着碰杯的动作竟将杯中的酒水全部泼他衣服上。 “你!” “呀,本宫怎么这般不小心,无名公子的衣裳湿了。” 第98章 瞌睡了有人送枕头 帝无名额角青筋一跳一跳的,如果这时还不明白这女人的种种行为,他可就是傻子。 难怪一开始就跟吃了火药似的阴阳怪气。 敢情是记恨他在宴会上泼她酒的事,如此睚眦必报,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他铁青着一张脸,一甩衣袖,“长公主真是好肚量!” “好说,只要少主记住,下次莫要多管闲事!” 明芷微笑着应下,唤来月茗带帝无名下去休息,男人这才气哼哼的走了。 因为生气他走的格外的快,月茗小跑着才能跟上他。 这一幕落在外人眼里自然就是他生气了,至于生气的原因,因为隔得远她们并没有看到。 加之明芷背对着她们,挡住了她们的视线,帝无名被泼酒的那一幕并没有人发现。 于是在花容等人眼里,帝无名又多了一条不识好歹,脾气差的罪名。 当然被嫌弃的本人并不知道。 就好比在无人处他放慢了脚步等候着月茗,也无人得知。 这一晚,明芷拿着名单,独自坐在书房沉思,一夜未歇。 同样和长欢殿灯火通明的还有勤政殿。 宫宴刚结束,嫔妃还未凑上前来,帝王便被一群大臣以商谈要事的名义请到了勤政殿。 到了之后,朝臣分为三派,就着长公主是否能与江湖草莽为驸马的事情讨论了近半个时辰。 一派觉着长公主婚事关乎国事,不能如此随意。 一派觉着长公主身为皇家公主着江湖盟主为驸马也算是联姻,可进行。 另一派以丞相为首,既不反对也不赞同,不发表意见,好似纯粹是来充数的。 一开始明萧还能耐着性子听,但时间久了,再好的脾气也不耐起来。 “好了!” 帝王沉怒的嗓音让下面激情争论的朝臣立马安静下来,一个个恭顺的低垂着脑袋,安静如鸡。 这时帝王将视线移到了另一侧的丞相身上,表情看不出喜怒。 “不知丞相以为呢?” 垂着脑袋的朝臣们纷纷支棱起来,个个精神抖擞的盯着丞相,好像他是什么香饽饽。 至于其他朝臣,除了言官和被拉来的御史台以及个别文臣,六部尚书只有礼部在。 太傅等德高望重的老臣更是一个没有,武将更是不参与,其他的朝廷要臣也早早的就回去了。 此刻的勤政殿看似人多,要真数起来,也就十几人而已。 毕竟长公主婚事说大了是国事,说白了也只是帝王的家事,他们这些朝廷要臣就不掺和了,他们可不是那闲的没事干的言官。 一天天的就盯着帝王家事,没完没了。 丞相闻言上前一步,拱手作答:“臣以为此乃皇上家事,况且圣旨已下,多说无益。” 潜意思,也就是你们在这里争论不休有什么意义,圣旨已下,你们还能改变圣旨不成? 不过是无意义的争论,浪费口舌。 在场的都是人精自然都知道是这么个意思,但场面话该说的还是要说,尤其是言官,若是沉默,不是显得他们很没有存在感? 当然发发牢骚,表示表示意见也就够了,真要惹恼了皇上,直接赐他们一顿板子那不是得不偿失。 毕竟朝堂与江湖联姻虽说没有,但也不是不能进行。 此事既不动摇国本,他们也就无需那般上纲上线。 做做样子即可。 帝王也知道他们的小心思,是以才能耐着脾气听他们议论半天,不然早一顿板子了事,还陪他们在这耗着。 “所以丞相在此是…” “臣斗胆,皇上正值逾弱冠之期,却膝下无嗣,后宫人员稀少,中宫之位亦空悬,民间早已议论纷纷,请皇上以安民心,延绵皇嗣,固我大夏江山稳固。” 丞相铿锵有力的发言,瞬间让众人一个激灵,纷纷清醒了几分,比起长公主的婚事,皇上子嗣才是国之大事。 他们纷纷跟着跪下请命,铿锵有力的声音响彻大殿。 “请皇上以安民心,延绵皇嗣,固我大夏江山稳固!” 帝王坐在上首,看着下面的大臣一言不发,表情看不出喜怒。 喜公公恭敬的候在一侧,当背景板。 作为常年伺候帝王的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帝王有多厌恶此事。 别说是延绵皇嗣了,他家皇上,说出来都没人相信,至今还是个雏呢。 后宫的嫔妃也都是帝王当太子时先帝或者淑贵妃赐下的,不然就是各方送的美人,他家陛下主子可是碰都没碰过。 更别说陛下上位后每日忙着朝政,颇为清心寡欲,哪怕是后宫美人使出浑身解数,帝王也只当不见。 这不,别说朝臣急,他也急啊! 急的都快上火了! 哪家皇帝二十有四了还是个雏的,别说外界议论纷纷,作为他的贴身内侍,喜公公都时常怀疑自己主子是否有什么难以启齿的毛病。 只是说不得,劝不得,也只作不知。 如今朝臣一再逼迫,等着吧,他家主子要发火了。 只是喜公公等了又等,想象中帝王沉怒并未发生,反而听到一道愉悦的笑声。 悄悄抬起眸瞄了眼,只见帝王不见生气的模样。 表情依旧看不出喜怒,但作为常年伺候帝王的人,喜公公一眼就发现帝王掩藏在眸底的愉悦。 没错就是愉悦! 明萧既已决定让季渺渺入宫,自然要找个由头,如今刚好。 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 第一次觉着讨厌的丞相都顺眼了几分。 “丞相说的是,是朕疏忽了,光顾着为先帝尽孝,倒是忘了国之重事。” 帝王顿了顿,好似有些无奈,“这样吧,就不必大势选秀了,着令京中五品官员以上之女入宫,此事便交由长公主全权操办,青妃协助,诸位以为如何。” 如何什么如何,虽然京中五品官员以上之女能入选不足十人,但皇上好歹是松口了啊,后宫入了新人,还怕没有皇嗣? 众人直呼圣明。 至于皇后,皇嗣都有了还怕皇上不立后吗。 丞相更是高兴,他就知道这一步走对了,让皇上选秀总比逼他立后来的简单,只要新人入宫,他女儿的机会就来了。 这不,由嫔晋妃,之后再抢先怀上龙子,后位便是板上钉钉。 太傅那老匹夫,拿什么跟他争! 他那老来女可还有一月才及笄,根本不在候选内,可不是圣明! 帝王见底下匍匐的臣子们眼中闪过一丝隐晦的笑。 有人得偿所愿,有人惶恐,有人失意沉醉梦中无法醒来。 一论天堂,一论地狱。 第99章 真的不会后悔吗 “冀公子,王爷如何了?” “让他好好休息吧。” 夜凉如水,万物俱寂,深夜的摄政王府此刻灯火通明,下人们来来往往的端着铜盆从房间走出,脚步匆匆。 若有人离得近了就能看见铜盆的手帕上沾着点点血迹,盆中的清水亦被染出几朵血花。 他们手中拿着的深紫锦袍亦是有明显的血迹,暗示着他们主人不妥。 冀南诀和影大相携着从房中走出,拉好房门,捏了把疲惫的劲腰,看向影大叮嘱。 “今晚王府加强戒备,此事万不可泄露!” 影大自然也知道重要性,摄政王受伤的事绝不能被外人知晓,他招来影二等人,让他们分散守着王府。 今夜的王府影卫全部出动,保护着整个王府,固若金汤。 而他本人则是抱剑守在寝殿门外,如同一尊守护神。 殿内,紫金檀木雕刻大床上,轮廓分明的男人脸色苍白的躺在其中,双眸紧闭,呼吸平稳,好像陷入沉睡。 一片黑暗之中,透过微弱的月光隐隐发觉男人睡得并不平稳,眉心紧蹙,好像陷入什么巨大的痛苦。 …… “欢儿…不会有事的,你不会有事的!救她…救救她…” 悬崖上,男人紧紧抱着怀中染血的少女,满目猩红,悲伤无助的祈求周围的人群,慌乱无措。 然而没用,没有人可以救她。 他颤抖着咬牙,用力捂着少女唰唰冒血的腹部,拼尽一切的止血,各种金疮药,止血的良药,没用,都没用! 匕首上有毒,她的血止不住,怎么都止不住! 巨大的悲伤将他掩埋,疼痛如同潮水般袭来,一波、一波的将他拉向无尽绝望的旋涡。 他只觉得浑身失重,天旋地转,甚至出现了严重的耳鸣。 白光闪过,周遭一片荒芜,将他淹没在绝望的湖底,无法挣脱。 他只觉得呼吸困难,说话哽咽,带着明显的颤音。 “欢儿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不要离开我!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我都给你…我求求你…求求你不要丢下我!” “你再忍一忍,我带你去找大夫…带你去找大夫。” 高大的男人完全崩溃,跌跌撞撞的抱着怀中的染血少女,快速的朝前奔去。 身后众人哭泣、呐喊,他全都听不见,眼中只有怀中少女。 他要快一点,再快一点! 砰的一下,因为太过慌乱他摔倒在地,膝盖磕在尖锐的石头上,他却全然不顾,只是拼尽全力的护着怀中的少女。 天空不知何时开始下起了鹅毛大雪,怀中的少女露出一个惨白的微笑。 她费力的睁眼,伸出染血的手,朝着远方伸出,像要接住什么。 “皇兄……” 远方飞快跑来那一道急促的身影,不是明萧是谁。 “欢儿!你别丢下我…别丢下我!” 好像意识到什么,男人绝望的祈求,声音虚弱、无力,也苍白,如同一个迷路的孩童,充满无措。 少女好像终于听到了他的声音,眼神总算落到了他身上,她笑着,笑的那样美,却也那样破碎。 她说:“好、好好活着…墨宸…我不要来世…所以我们…不要再见了…” 他不知所措的抓着少女冰凉的小手放在自己脸颊,悲哀的祈求,崩溃的大哭,眼泪顺着他挺括的下颚线砸在她的脸上。 一滴、一滴,然而无论他如何卑微的祈求,她还是在他怀里渐渐冷了身躯。 “欢儿!” 他崩溃的大喊,鲜红的血液染红了他的整个世界,他双眸猩红,陷入疯魔。 心脏仿佛被人用刀整个挖出,带着血肉,再狠狠的扔进雪地中碾碎,鲜血淋漓,挖皮剔骨,痛不欲生! “噗!” 巨大的痛苦之下浑身血脉逆流,满头青丝覆白,如同迟暮的老人。 破败的身子最终如同枫叶落下,砰的一声砸在石地上。 倒下的最后一刻他还紧紧的抱着怀中的少女,脸上挂着满足的笑。 “欢儿……等我!” “砰!”抱着少女的双臂被无情的甩开。 “欢儿!” 墨宸唰的一下坐起身,惊惧的大喊,守在门外的影大立马推门而入。 “主子,怎么了?” 墨宸急促的呼吸,额间布满冷汗,眼中带着深沉的痛和未来得及消散的惊惧。 垂在床榻上的大手用力的握紧,心痛如绞。 抬起手按向疼痛不已的心口,蛊虫明明没有苏醒,但此刻锥心刺骨的痛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用力的阖眸,将所有的情绪敛在面具之下,再睁眼,又是那个强大沉稳的摄政王。 “让人打水来。” 男人声音带着初起的暗哑,还有一丝他极力掩饰却未曾消退的颤抖。 影大自然听出了,也不去推敲,转身下去吩咐人打水。 须臾,下人们抬着烧好的热水进入耳房中,墨宸挥退下人,将自己整个沉入水中。 未曾闭气直接沉入,周围的水从四面八方挤入,耳鼻窒息的痛感让他疼痛的心的到了稍微的喘息。 果然,只有在身体痛了,心才不会那么痛! 少顷,在即将濒死之际,他才从水中将自己放出。 “哗啦”的一声水响,男人从平静的水中冒出,墨发湿答答的沾在犹如墨笔描绘的脸颊上,被他无情的拨开。 他靠在浴桶上,展开双臂,赤裸着精壮的上身急促的喘息。 冷白健硕的胸膛上下起伏,明明该有些狼狈的,偏他眼神平静,未见丝毫惊惧慌乱,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他疲惫的闭上凤眸,昏沉之际,仿佛又来到那个地方。 漆黑的佛堂,没有一丝光亮,仿佛整个世界都沉浸在黑暗中,只有一盏微弱的油灯相伴,那是他世界唯一的光。 “回到过去,一切重来,你、真的不会后悔吗?” “不悔!” “即使不能得偿所愿,亦或是重蹈覆辙,依旧无悔?” 浴桶中的男人嘴角缓缓向上勾起,薄唇轻启:“无悔!” 男人嗓音低磁沙哑,那两个字却带着孤掷一注的决绝,就算粉身碎骨,他也绝不后悔! 没有看见,睁眼的男人如黑曜石般的凤眸飞快划过一丝暗红,带着如同病态般的偏执疯狂。 阖了阖眸,那丝偏执消失不见,恢复以往的深邃平静。 第100章 这么多 “哗”的从浴桶中起身,结实有力的手臂拿起屏风上的衣物有条不紊的穿好,打开房门,他又是那个尊贵无双的摄政王。 “主子,今早皇上颁下了两道圣谕,一道令京中五品以上的大臣之女入宫,一道……” 墨宸瞥了他一眼,深邃的凤眸一片冷光,“说。” 哪怕自家主子的语气再如何冷意逼人,影大还是如实说。 “一道公布长公主婚事,封无名为皇城护卫军总教头,还赐下府邸,就在公主府对面!” 他一口都不带喘气的说完,然后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在原地。 男人闻言眸中迅速结冰,周身仿佛被千年寒冰覆盖,不断往外散发着冷意。 少顷,他冷笑一声,大步流星的走到门外。 果然,对面空荡的空地开始有工匠在其中忙碌,上百个手脚麻利的工匠穿梭其中,不过一个晚上的时间,府邸已经初具模型。 而搭建好的框架边上正立着一袭红衣的挺拔人影,四周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群,将他包围其中。 哪怕是隔着人海,那妖孽脸上的刺眼笑容还是被墨宸捕捉个清楚明白。 无法控制的戾气上涌,拳头握的嘎吱响,青筋迸发。 “无名公子!” 正在接受周围的大臣寒暄恭维的帝无名突然听到一道低沉的男音。 邪魅的双眸举目望去,一身黑衣气势凛然的男人出现在眼底。 “臣等\/草民见过摄政王。” 周围的人群在他出现时就跪倒一片,他神色未变,不紧不慢的走近帝无名。 帝无名狭长的凤眸微闪,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也不跟着人群行礼,只是朝着男人颔首。 “王爷。” 按理说帝无名如今的身份是要向墨宸行礼的,但男人腰板挺得笔直,丝毫没有要弯腰的意思。 墨宸也没准备在这种小事上为难他。 “都起来吧。” 百姓官员们接连起身,片刻功夫,如作鸟散。 很快,整个场地就只剩下帝无名和墨宸,还有正在搭建府邸的工匠,以及跟着墨宸的影大。 两个同样尊贵的男人相对而立。 “无名公子即是武林盟主,想来功夫不错,本王刚好也对此有些研究,不知可否向公子讨教几招?” 墨宸声音低沉,带着细微的杀意,深邃的凤眸红光快速划过,一派冰冷之色。 帝无名和他对峙,神色未变,反而嘴角上扬,勾起一抹挑衅的笑。 “能得尊贵的王爷赐教,是在下的荣幸!” 墨宸眸色冰冷,冷呵一声转身。 帝无名讥笑着跟上他的脚步,仔细看还能看出他狭长的凤眸隐藏的兴奋。 影大一脸担忧的跟上两人的脚步,想了想,他还是快速回到府中,将冀南诀拉上。 …… 这边发生的一切明芷并不知晓,她一大早起身就接到皇兄让她帮忙选妃的圣旨。 眨了眨漆黑明亮的双眸,不等她行动,早已准备妥当的青妃就找上门来了。 “主子,青嫔、不对是青妃娘娘来了。” 一大早帝王封妃的旨意就晓喻六宫,如今虽还未正式举行举行封妃大典,但板上钉钉的事,称呼自然也得改。 明芷点头,示意将她带进来。 她刚在正殿中坐下,青妃就带着一众宫婢满面春风的走来。 青妃年轻貌美,身段傲人,一身胭脂色宫装衬得她越发娇艳,脸上带着明媚的笑,真是人比花娇。 “见过长公主。” “青妃娘娘客气。” 明芷是有封号的长公主,宫内事物皆由她接手处理,后宫无后,长公主执皇后印,可行皇后之职,无需向任何人行礼。 后宫规矩森严,尊卑分明。 哪怕沐青染身居妃位,是正儿八经的主子,但在明芷面前还是要低上几等。 不管她心里作何感想,如何嫉妒不甘,在她面前都得弯腰屈膝,还得弯的心甘情愿,笑意吟吟。 若然不然就是尊卑不分。 这一大顶帽子扣下来,要是明芷再到帝王耳边说几句,那她这个连帝王面都少见到嫔妃可就完了。 一个帝王最宠爱的亲妹,有实权的长公主,和空有名号却无实权宠爱的嫔妃,高下立见。 沐青染将内心所有的情绪敛下,挂着亲切不失讨好的笑,和明芷攀谈起来。 宫婢们早有眼色的站的远远的,只留下几个贴身侍女。 两人相互客套几番,这才开始说到正事。 “臣妾今日前来是给长公主送这个的。” 沐青染从宫婢手中将准备好的名单拿出来,递给明芷。 “皇上下令着五品以上官员之女入宫,这是所有秀女的名单,长公主看看,可有何不妥?” 明芷看着名单上的秀女,挑了挑眉,“这么多?” 这名单一眼看不到尾,最起码有上百个。 沐青染掩唇轻笑,“京中五品以上官员就有三百余人,其女眷自然大于这个数字,除去出嫁的、有婚约的、以及幼童,全部都在上面。” 这么说明芷也就明白了。 原来是未经筛选的,难怪有这么多。 她仔细看了几眼,果然发现了林幽幽的名字,她合上名单,微微一笑。 “劳烦青妃娘娘,本宫会仔细斟酌,娘娘近日还要忙着封妃大典,着实辛苦了些,莫要太过劳累,以免累坏身子。” 沐青染笑容顿了片刻,知道她这是想要她放权,她也没有拒绝,而是顺着她的意。 “那就劳烦长公主了。” 左右她也只是从旁协助,最终的决策权还在长公主手里,此事也与她无甚冲突,不管谁进宫,都不会越过她。 如此一想,她何必费力不讨好的去揽活。 安心准备她的封妃大典才是正事。 正事说完,沐青染本打算借此机会和明芷打好关系,可惜不管她说什么,明芷都是兴致缺缺的样子。 看出她不欲与自己相交,沐青染也没再死皮赖脸的留下,笑意吟吟的告辞,带着一众宫婢走了。 回到自己宫殿的路上她见谁都是一副笑容满面,心情甚好的模样。 于是不过片刻功夫,青妃娘娘满面春风,和长公主相谈甚欢,疑似得长公主欢心的消息不胫而走。 明芷听到这则消息只是扯了扯唇,不做理会。 而传说中心情甚好的青妃娘娘回到自己宫殿之后,立马卸下笑容,换上一派阴狠之色。 “明芷!我倒要看看没了大夏长公主这个头衔,你还怎么高傲!” “哈哈哈哈…” 殿门内听到这阵毛骨悚然的笑声时纷纷打了个寒颤。 第101章 两败俱伤 皇宫如何暂且不论,此刻西郊竹林中,早已乱成了一团。 两个武功高强的男人如鬼魅般穿梭林中,打的难分难舍,他们招式凌厉,纷纷想致对方于死地。 另一边两道黑色身影同样。 剑影闪烁,掌风呼啸,几人的招式凌厉无比,身影交错,让人眼花缭乱。 只听见砰砰砰的声响,翠竹被掌风波及,几人所到之处一片巨大的声响,青竹成片倒下。 杀意凛然,光影交错,几人的眼中同样闪烁着冰冷的杀意,好似不把对方打死不罢休。 一片冰冷的杀机蔓延,空气中充满硝烟,满是紧张。 冀南诀小心的躲在远处,心惊胆战。 原本只有墨宸和帝无名的对决,中途不知从哪窜出一个人影,二话不说就朝着他墨宸攻去,于是就变成了现在这般。 他武功低也不敢上前,只敢悄悄的躲在远处,暗自观望。 眼见几人招式越来越快,再打下去恐怕要出事,他一咬牙,想也不想就运起轻功往皇宫飞去。 他现在唯一能想到阻止这一切的只有一个人。 ? 明芷送走青妃之后让秋雅和春枝分别去林府以及季府送信,约两人在望月楼相见,她也换了身轻便的衣服,准备出宫赴约。 马车刚驶出宫门,就被人紧急拦住。 车内的主仆三人毫无防备一个踉跄。 她也险些跌倒,急忙稳住身形,眉心紧蹙,不待她发问,车门被猛的推开。 冀南诀气喘吁吁的俊颜出现在眼前。 “不好了,西郊竹林,师兄和那个无名打起来了!” “什么!” 明芷还没有反应,月茗率先惊呼出声,花容也是惊呆了。 显然都不明白怎么好好的,王爷居然和未来驸马爷打起来了? 比起花容纯属诧异,月茗则是完全担心。 她虽然未曾见过王爷出手,但也知晓他武功内力极高,少有对手,自家少主恐不是对手。 她忍不住内心担忧,焦急的双手握拳,杏眼祈求的看向明芷。 明芷也没有犹豫,二话没说运起轻功朝着西郊飞奔而去。 冀南诀和芊影飞身跟上。 马车内的两个丫头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三人先后如残影般消失在眼前,徒留她们二人在车内,连个驾车的都没有。 月茗见主子赶去心里焦急不已,但她又不会武功,不管如何焦急都只能暗自敛下。 强自镇定下来,和花容招来宫门守卫的侍卫,给她们找来人驾车,继续往望月楼去。 主子不在,身为她的贴身侍女,她们要负责处理好后续之事。 明芷将轻功运行到极致,如掠影般在街道划过,朝着西郊飞速奔去。 她小脸冰冷,实则内心担忧不已。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那个男人,他的武功深不可测,少有敌手,而帝无名按照她前世和他交手来看,武功虽高,但决计不是墨宸的对手。 若全力一搏,一炷香已是极限。 她必须再快点,不然那个墨宸那个疯子或许真的会杀了他。 本来快马加鞭都需一刻钟的路程,明芷只用了半刻钟就到了。 冀南诀晚她半步,至于芊影,轻功没有两人好还在后面。 两人到的一瞬间,首先便映入满地残破,翠竹成片倒地,地上坑洼不平,一看就是掌风波及所致。 而前方半空中两个人影还在相互纠缠,黑衣的是墨宸,红衣的自然就是帝无名了。 两人出手快如闪电,仔细看两人居然不分伯仲? “他们打了多久了?” 冀南诀想了想,“差不多有一柱香了。” 明芷诧异的挑眉,居然这么久? 虽不知何故两人能打成平手,但帝无名既没有性命之忧,她也就不必着急阻止,反而是和冀南诀站在一边聊起天来。 从他口中明芷得知了两人出手的原因,也知晓两人之所以能打成平手是因为那人有暗伤在身,至于是什么暗伤,冀南诀没说。 他只隐晦的提起,昨晚那人从皇宫回去后便吐血昏迷,疑是受了刺激,伤心过度,还问她知不知道。 明芷当然知道,知道他是在宫里被影大扛回去的。 至于什么受刺激、伤心不伤心的,她只答不知。 见她不欲多说,冀南诀也没有多问。 至于另一边的两个人影,冀南诀也不知突然窜出的是谁,只猜测是帝无名的手下。 两人说话间芊影也到了,那边的战斗也越发激烈,两人先后被对方凌厉的掌风扫到,身上也多添了不少伤口。 然而两人就像没有感觉似的,已经扔下佩剑,开始单纯的拼起了内力。 两个同样强大的男人会造成何种后果可想而知。 冀南诀看的心一抖一抖的,拉着身旁明芷的衣袖小心翼翼的询问,“你不去阻止吗?” 明芷无动于衷,“他们打累了自然也就停了。” 她过来只是怕墨宸将帝无名打死,如今既然没死那便没什么好担心了。 至于两人会不会受伤或者半死不活的,那是他们的事,两个当事人都不在意,她一个外人就更加不会在意。 冀南诀嘴角抽搐,无语的从某个无情的女人身上收回视线。 然而下一瞬,刚才还说不管的女人神色一凝,一掌拍出芊影手中的长剑,朝着和影大交手的男人飞去,阻止了他手中的杀招。 而她本人则是飞身上前,挡在了被打落的帝无名身前。 “主子!” “明芷!” 掌风近在眼前,所有人都瞪大眼看着这一幕,心跳到嗓子眼。 千钧一发之际,墨宸不顾自伤,强势撤回掌风。 带着他浓郁杀意的一掌,直接打在自己身上,结果可想而知。 他当即一口血喷出,后退数步才稳住身子,跪倒在地,浑身疼痛不已,脸色刷的变白,头脑阵阵发昏。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强撑着,担忧的看向明芷。 “你…没事吧?” 冀南诀率先反应过来,和影大一起跑上前一左一右的扶着墨宸,掏出疗伤药丸给他先吃下。 芊影也从这一变故中回神,跑到自己主子身边。 另一个黑衣人也跟着跑到帝无名身边,扶起他受伤不轻的少主。 明芷见状缓缓眨了眨眼,轻轻的摇头,“没事。” 闻言,墨宸总算放心的晕了过去。 “师兄\/主子!” “公子!” 得,后面一个也晕了。 这场打斗,最终以两败俱伤为止。 第102章 长公主对驸马一往情深 明芷让芊影雇来两辆马车,分别将两个伤患带回,各回各家。 和影大交手的男人她也知道了是帝无名的手下,他说自己叫阿杀。 但明芷却知晓他的真实身份,不过她只作不知。 两人在此“切磋”的事被明芷下令封锁,现场也被人整理干净,破坏的翠竹重新栽种,恢复到之前的生机盎然。 仿佛从来没有被人破坏过。 至于几人回程坐的马车直接进从后院驶入,并未被人窥见分毫,是以两人受伤之事并未闹大。 不过若是有心人细查还是能发现不妥的。 因为长公主府来了御医。 “张太医如何了?” 太医治疗时明芷并未在场,而是带着众人在门外安静的等候。 此刻她美丽的小脸上一片焦急,仔细看还能看见她微红的眼眶。 长公主果然是对驸马一往情深啊。 张太医叹了口气,“殿下放心,公子并无性命之忧,只是伤的不轻,需得卧床静养。” 他拿出早已写好的药方递给明芷。 明芷只简单扫了一眼,眼也不眨的让人去准备,全然不理会上面是何等珍贵的药材。 这番举动,不知别人作何感谢,但张太医可是无比确信了长公主对里面那人的真心。 瞬间里面的男人在他心里的位置就往上拔了拔。 “辛苦张太医,这位是驸马的随身侍从阿杀,在驸马惊马时他不顾危险的救下驸马,也伤的不轻,太医既然来了,就给他也一起看看吧。” 阿杀一愣,没想到这女人居然让太医给他也一起看? 看来这个长公主果然如少主所言,对他一往情深。 他心里闪过一丝鄙夷,面上却是一分惶恐不安的模样。 张太医恭敬的应下,带阿杀下去处理伤口。 长公主这番说他也知道是什么意思,哪怕两人刀伤内伤不断,但长公主说是摔伤,那便是摔伤。 任谁来打听,都只会是驸马不慎惊马,摔伤而已。 当然,除了那一人。 “你是说,无名受伤颇重,尤其是内伤?” 皇宫紫宸殿,帝王威严的坐在龙椅上,听着下首的御医禀报,表情玩味。 张太医跪在下首,低垂着头,并未看见帝王的表情,不过光听声音可以看出帝王心情不错。 虽不知何故,张太医还是恭敬的应是,将长公主府的所见所闻都一一禀告给上首的那位,没有一丝隐瞒。 如实禀报的他并没有看见,帝王在他说出长公主对驸马一往情深时那嘴角的明显讥讽。 “好了,朕知晓了,一切就按长公主说的办,你退下吧。” “是。” 张太医躬身退下,回到太医院果然有许多人明里暗里的打听长公主府的事。 按照早已准备好的说法,张太医绘声绘色的描述了一番驸马坠马事件,说的好像他就在现场似的,这才成功堵住了众人的嘴。 于是同一时间驸马惊马的传闻就这样被传来,不过片刻就席卷京城。 无数个版本流传,但这些尚在公主府的明芷还并不知晓。 她送走张太医后又去了隔壁摄政王府看望另一个伤患。 “他怎么样?” 冀南诀没好气道:“死不了!” 像是察觉到他语气不太好,明芷没有再问。 等了半天没有等到再次问话的某人抽了抽嘴角,没好气的瞪她,“你过来就只有这一句话问我?” 明芷眉梢微动,明明什么也没说,但却好像什么都说了。 冀南诀双手插腰,在原地走来走去,每一步都带着足够的火气,终于,他停下,像是忍无可忍一般。 “明芷,你到底怎么回事!就算你对师兄感情不再,但至少还有恩情在吧?再不济还有亲情!亲疏远近,亲疏远近!什么时候一个乱臣贼子在你心目中都能超过从小护你长大的师兄了?” “你莫不是真的看上那小子了吧?” 冀南诀气急败坏的瞪着她。 别怪他有这样的想法,当时那样的情况,师兄全力的一掌威力有多大他们都知晓。 轻者半死不活,重者即刻毙命。 便是他自己卸了大半力道之下也如此严重,若是直接落在这丫头身上,就她那小身板,直接能给她拍碎了。 可这丫头居然想也不想的就冲上去挡在那小子面前,他是想让她来阻止两人没错,但没让她以命相搏啊。 还是为敌人拼命! 真是气煞他也! 也难怪他师兄会接连吐血,连他现在都想吐血。 明芷可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只以为他是在为墨宸抱不平。 至于救帝无名之事,当时情况紧急,她原本是想要一脚将他踹开的,但没来得及,只能以身作挡。 帝无名是她计划最重要的关键,绝对不能死。 至于墨宸,她笃定了他一定能收回那一掌。 彼时,没有什么比她挡在帝无名面前更好的方法,这次之后也能让他彻底明白自己的决心,不敢再动轻易动帝无名。 彻底斩断他破坏自己计划的可能性。 一举两得。 当然这些明芷不会跟别人说,所以她只是沉默。 这番举动在冀南诀的眼中就是默认了,他不可置疑的瞪大眼,手颤抖的指着她,气的都说不出话来。 “你你你…” 明芷可不知他误会了,想着墨宸没什么事,她便告辞离开,花容方才来禀,季渺渺她们可还在望月楼等着她呢。 一大堆事等着她,她属实没有时间浪费在这些无用的事上面。 转身都不带犹豫一下就走,格外的潇洒无情。 气的冀南诀都险些撅过去了。 当然他再如何生气也阻挡不了明芷的脚步,也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止。 离开摄政王府后,长公主府的马车快马加鞭的赶到望月楼。 季渺渺两人从接到明芷的消息就第一时间出府先后到达望月楼,只是并没有等到明芷,只等到她的两个丫头。 两个丫头并没有如实告知她们明芷的真实去向,只说殿下有要事处理,会耽搁些许时辰,让她们先行回府。 不过她们并没有回去,而是继续留在此地。 明芷姗姗赶来,已经是两个时辰以后了,此刻正值午后,外面艳阳高照,将大地笼罩在一片火热之中。 而望月楼的雅间却一派寒风凄凄。 匆匆而来的明芷,一推开门就对上一双哭的红肿的双眸。 不待她反应过来,那双眼睛的主人就冲过来砰的一下跪下。 抱着她的腿,一阵哭天抢地,抽抽噎噎,比死了爹娘还凄惨。 “殿、殿下我不要入宫!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吧,我来生结草衔环,当牛做马也会报答你的!呜呜呜呜……” (前一章稍微修改了一下(*^w^*)) 第103章 心中人非有缘人 明芷无奈的扶起她,“放心吧,你不想入宫没人逼你。” 林幽幽两眼泪汪汪,“真、真的吗?” 明芷点头,林幽幽松了口气。 季渺渺上前将她拉到凳子上坐好,芊影和花容早在林幽幽扑上来的那一刻就拉好门守在门外,此刻屋内只有她们三人。 明芷郑重的询问林幽幽是否不愿入宫,得到她斩钉截铁的回答她也松了口气。 原本选秀女入宫就是为了给季渺渺铺路,如若林幽幽有此意,她还得费一番功夫,如今正好。 “你既不愿,那名单上便不会有你的名字。” 林幽幽立马高兴的笑起来,哭的红肿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看起来格外滑稽。 “那、那渺渺?” 这时两人一同看向端坐在一旁的季渺渺,她微微一笑,起身朝着明芷跪下,正经的行了一礼,声音温柔却也坚定。 “臣女愿意入宫!” 意料之中,明芷没有丝毫诧异。 反而是林幽幽,整个人惊愣在原地,“渺渺你…” 从接到消息以后林幽幽就陷入迷茫恐慌的情绪,一直在哭,忽略了季渺渺的情绪。 这时才发现,她以为和她一样的好友,自始至终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反而此刻还挂着淡淡的笑,一点都不像勉强的样子。 她第一次觉得有些看不懂自己的好友。 明芷微笑着扶起季渺渺,“我知道,你放心!” 她意有所指的拍了拍她的手,带着安抚意味,还有一些林幽幽完全看不懂的深意。 但饶是她再如何懵懂,也知晓两人之间有什么她不知晓的秘密。 直到季渺渺告知她,她心悦皇上,自愿入宫时,天知道林幽幽心中是如何的震撼。 她当即拉着季渺渺不停的询问。 季渺渺并未告知她真实情况,只说那次在护国寺对皇上一见钟情,皇上丰神俊朗,她心向往之。 见她不像说谎,林幽幽也没有再多问,虽不知她决定是否正确,但作为好姐妹自然是祝福。 明芷也询问林幽幽为何不愿入宫,林幽幽犹豫了半晌,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因为我已心属一人,虽不知他是否如我一般,但我想试试,或许……” 她咬着唇,声音低下来,带着她自己都未曾发觉的黯然。 或许她自己也知晓,心中人,并非有缘人。 明芷心下叹息,听她这般说,她或许也猜到是谁。 上一世,林母经常和欧夫人走在一起,两人相谈甚欢,所有人都以为两家儿女亲事将近,却不知何故,突然疏远起来。 次年,林幽幽远嫁外地,夫家是林母的手帕交之子,外派的官员。 具体是谁,明芷并未留意,只记得她当时眉眼平静,知书达礼,一派贤妻良母之态。 那时只当她是过的不错的。 如今想来,倒也未必。 “你做的没错,心悦一人便要让他知晓,努力过,知晓结果,哪怕并不如人意,也总好过带着未知的遗憾错过,往后想起,放不下,忘不掉。” 就好比她于墨宸,她努力过,追寻过,知晓结果,所以她没有遗憾,才能真正的放下。 若是她一直不曾言明,便会在心中不断猜测,怅然若失,放不下,忘不掉,一辈子都将被困在遗憾的沼泽。 无法挣脱。 她不希望林幽幽变成那般,所以她说想试试,明芷自然支持,就算结果不好,也有她为她兜底。 “嗯,阿芷说的对,幽幽,你若真心悦他,便为自己努力一把,不管结果如何,至少不会留遗遗憾。” 林幽幽感动的握着两位好友的手,眼眶红红,“谢谢你们,真的谢谢!” 她没有说出自己心悦之人是谁,两人也没问,不过两人都心知肚明便是了。 明芷笑着说,若是她愿意强取豪夺,自己也可帮她。 吓得林幽幽连忙摆手,惊恐的摇着小脑袋。 看的两人忍俊不禁。 三个少女在包厢嬉笑打闹,气氛轻松愉快。 一个时辰后,明芷从酒楼离开,季渺渺两人在她离开半刻钟后也相携着离开酒楼。 此时紧要关头,若是让外人知晓两人私会长公主恐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这也是明芷约二人在望月楼相见的原因。 回到公主府后,明芷用最快的速度筛选出入宫妃嫔名单,划掉林幽幽,百多号的女子,最后呈上去的只有七人。 因为不是正经选秀,明芷确认好名单递交入宫,皇上确认无误,当即便下达圣旨,待外邦使臣离京后即可入宫。 三日后,羌无使臣离京,陌心身着鲜红嫁衣拜别皇上,带着十里红妆和贴身侍女卫队远嫁。 当日,满城相送,歌颂着??瑶公主大义。 明芷站在城楼上,目送着使团离去,直到再也看不见他们的身影,她才转身回府。 当晚,被选中的贵女们纷纷告别双亲,带着激动的心情入宫。 季府接到圣旨的众人并未有任何诧异。 在皇上同意贵女入宫之时,季尚书就明确的询问过季渺渺,知晓她的意思,全家或有不舍,或有担忧,但却没有一人阻止。 就这样季渺渺以贵人的身份入宫,封号禧。 帝无名因为受伤颇重,整整休养了一个月才能下床走动。 明芷衣每日不解带的照顾,嘘寒问暖,被公主府众人尽收入眼底,此事也在京中广为流传,彻底坐实了两人感情深厚,恩爱情深的假象。 至于对面的摄政王府就凄惨的多了,明芷从那天以后再未踏足过王府,意味着墨宸从醒来之后就再未见过她。 不仅如此,因为两府是邻居的缘故,哪怕他不刻意关注,那边的动静也会第一时间传入他耳中。 虽知传言是假,但心中疼痛还是一阵阵袭来,尤其是在他重伤的情况下,那种疼痛愈发深刻,心中的暴虐气息达到顶点。 终于他忍不住了,不顾自己重伤未愈的身体,悄然避开众人,在夜深人静的夜晚悄然潜入长公主府。 只是刚到明芷的寝殿就被早已等候在此的芊影拦住。 她只说了一句话就阻挡住了男人前进的脚步,并且之后的时间再也不曾上门打扰。 第104章 被害流产 不管长公主府传出什么动静,外面何种流言,摄政王府就像一个安静的看客一般,未曾有丝毫动静。 只有王府的众人知晓,他们每日陷入何种的愁云惨雾。 一股浓烈的低气压深深的盘旋在王府顶端,重重的压在每个人的头顶,让他们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这样的情况一直维持了三个月。 徽宗一年,九月十三,初秋。 初晨的天际还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维持已久的平静。 “殿下,殿下不好了!宫中传来消息,禧嫔娘娘被害流产了!” “什么!” 砰的一声!明芷手中的茶盏骤然落地,她神色冰冷,衣袖重重甩下,怒气横生,带着一众侍女便急匆匆的进宫了。 同一时间,季府和丞相府分别收到消息,两位大人急匆匆的进宫。 墨宸慢悠悠的跟在后面。 局势紧绷,风雨欲来。 天际薄雾渐散,黎明划破阴霾,露出初秋的第一缕曙光。 明芷在曙光破晓之际终于到达皇宫。 整个重华殿笼罩在一片巨大悲伤之中。 低沉的气氛弥漫着每一个角落,让人感到压抑和窒息。 重华殿内,年轻的帝王隐忍着怒气,正抱着怀中哭泣的女子低声安慰。 而他怀中的女子,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寝衣,清丽的小脸一派苍白,窝在他怀里哭的喘不过气,险些晕厥。 地上跪着一群宫女太监以及御医,他们纷纷低垂着头,颤抖着身躯,等待着帝王的雷霆之怒。 “渺渺。” 明芷的到来让紧绷的气氛得到片刻的缓解,地上跪着的下人立马让出一条路来,她畅通无阻的来到季渺渺面前。 “阿芷,呜呜…阿芷…我、我孩子没了…呜呜…” 季渺渺看到她仿佛看到了亲人般,立马从明萧的怀抱窜出,抱着明芷的纤腰,头埋在她胸前,嚎啕大哭。 明萧失落的收回自己的手,第一次觉得自家妹妹有些碍眼。 明芷眼神都没往他身上瞄,不停安慰着哭泣的季渺渺,心疼的给她擦眼泪,好不容易哄好了她,这才冷着眼看向自家皇兄。 “怎么回事?” 少女红唇紧抿,神色冰冷,浑身冒着浓浓的怒气,质问孩他父亲,不知道的还以为季渺渺怀的是她的孩子呢。 帝王在无人可见的地方抽了抽嘴角,这才沉着一张脸怒声大喝,“问你们呢,都哑巴了吗!” 帝王一怒伏尸百万,更何况是盛怒之下。 跪在地的宫人们皆瑟瑟发抖,唯有最前端春苗,朝着两人重重的磕了一头,声泪俱下。 “皇上,长公主,你们一定要为我家娘娘做主啊,是青妃娘娘,娘娘今早只食了青妃娘娘送来的桃花酥就突然腹痛不已,没过一会就开始出血,请皇上和长公主彻查!” 跪在前端的张太医立马从宫人手中接过糕点,拿出银针试毒。 银针未有变化,他又捻起一块糕点放入舌尖品尝,骤然,面色一变。 严肃着一张脸,向上首的两位禀报。 “禀皇上,长公主,此糕点中含有红花,只是剂量微末,应当不至于……” 他不知看到了什么,话语一顿。 众人顺着他的视线过去,是季渺渺今日穿的衣裙。 一番检查,张太医露出果然如是的表情。 “禀皇上,这衣裙上面有茴香,以茴香熏衣会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清香,有提神醒脑的作用,但于孕妇却是大忌,加之带有红花的糕点,娘娘这胎,这才……” 张太医未说完的话众人都明白。 季渺渺止住的泪又开始倾泄,明芷抱着她安慰。 帝王心疼不已,大怒,命人彻查。 不一会功夫,在所有人还未来得及反应的时候,所有证据都被呈到帝王手中。 帝王看着手中的证据,怒极反笑,当即下令让人将青妃带来。 片刻之后,青妃被喜公公亲自请来。 “臣妾参见皇上,长公主怎得也在?这是…发生了何事?” 她装作一脸无辜的模样,左顾右盼,好像真的不知发生了何事。 明芷冷哼一声,“重华殿发生了这般大的事,青妃倒是会明知故问。” 青妃茫然的眨眼,“长公主这话倒是把臣妾问糊涂了,重华殿的事,臣妾等人一向是不知的。” 宫中谁人不知禧嫔深得皇恩,是皇上的心肝宝贝,整个重华殿更是被保护的密不透风,除非皇上愿意,不然外人是无法得知里面的情况的。 她便是利用了这一点,装糊涂。 然而她想装糊涂也得有人买账才行,偏现场的最尊贵的两人都不买账。 “是吗?那你不如先看看这个!” 帝王铁青着一张脸将手中的纸张直接甩向她,纸页锋利犹如利刃,当即将她右脸划出一道细小的口子。 痛感自脸上袭来,然而她却不敢痛呼出声,只能狠狠咽下到嘴的痛呼,可怜兮兮的捡起地上的纸张。 然而看清上面的东西,她瞳孔一震,可怜兮兮的表情瞬间维持不住。 快速翻着手上的证据,越看越心惊。 上面清楚记录了她是如何得知禧嫔有孕,又是如何买通浣衣局在禧嫔的衣物上动手脚,便是她红花的由来都记录的清清楚楚。 该死的!明明是禧嫔有孕不报,她原本想借此弄掉她的孩子,再以此脱罪,没曾想几张纸页将她的后路全部堵死! 不行!不能认! “皇上明鉴,这些都是无稽之谈,臣妾没有做过,禧嫔有孕一事太医尚且不知,臣妾如何得知啊,定是有人想要陷害臣妾,请皇上明察!” 她话音刚落,喜公公便拿着一个托盘上前呈给帝王。 “皇上,这是在青妃娘娘的寝殿搜出的。” 上面是各种瓶瓶罐罐,但都是害人的药物,什么合欢散,蒙汗药,便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弹指醉都有。 当然其中最醒目的还是红花和茴香。 这下完了,证据确凿,她便是打死不认也难逃罪责。 心里一片荒凉,认和不认好像也没有多大的区别。 “青妃娘娘,你为何要如此对嫔妾,嫔妾自入宫以来兢兢业业,从未对不起你过,你为何要如此狠毒!我的孩儿…我…我…” 季渺渺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晕了过去。 “渺渺!” (别急着骂,悄悄告诉你们有反转⊙▽⊙) 第105章 一切都在她们的计划中 “来人!青妃阴狠毒辣,残害皇嗣,即日起贬为末等更衣,打入冷宫,非死不得出!” 帝王愤怒的声音在宫殿中回荡。 青妃吓的瘫倒在地,脸色苍白,眼中充满了绝望和恐慌。 她拼命的挣脱抓住她的侍卫,疯狂爬跪上前攥住帝王的衣摆,凄厉的大声哭喊。 “皇上,皇上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是你的嫔妃,我父亲是丞相,你不能这样对我!不能这样对我!” 帝王厌恶的一脚踹开她。 砰的一声,她身子如同破碎的抹布般砸落在地。 帝王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无尽的冰冷,“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将这毒妇给朕拉下去!” 反应过来的喜公公急忙挥手示意手下快快将她拉下去。 为防止她胡乱喊叫,喜公公不知从哪拿出一双臭袜子塞她嘴里,世界顿时安静。 青妃瞪大眼睛,唔唔的哭喊,被押解至门口时有宫人前来禀报说丞相和季尚书求见,此刻正在宫门口跪着。 青妃一听眼中迸发出希冀的光芒,但依旧逃脱不了被送往冷宫的命运。 处理完青妃,帝王和明芷交代几句,就带着喜公公一群侍从浩浩荡荡的离开重华殿,处理麻烦去了。 帝王离开后,明芷挥退下人御医,让侍女们守在殿外,此刻殿中只剩下她和昏倒的季渺渺。 随后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刚才还晕倒的某人悄然睁开双眸,毫不费力的起身。 女人面色依旧苍白,但那清亮的眸哪有刚才一丝悲痛的模样,反而是满满的笑意。 “如何,我演的可还好?” 明芷回想方才她哭的双眼红肿,悲痛欲绝的模样,不由得好笑点头。 “自然好,若不知晓实情,我险些都要以为是真的。” 季渺渺捂嘴轻笑。 这一切都是几人的算计,从季渺渺入宫开始计划便已经开始启动。 入宫便是有封号的贵人,三个月晋升嫔位,加上帝王明目张胆的恩宠,青妃一定会有危机感。 人一旦有了危机感就会开始慌乱,慌乱便会出错。 于是在时机差不多的时候,她再假装怀孕,然后“无意”碰到青妃时,故意在她面前露出怀孕的症状引她猜测。 按照青妃的谨慎她一定会暗中查探她是否有孕,只要证实她确实有孕在身,青妃一定会忍不住动手。 果然,一切如同她们计划好的一般发展。 所有一切都在她们算计中。 准确说是由明芷主导,帝王和季渺渺配合,加上张太医等人,便是青妃有通天的本事,这一局也必败! 连同丞相也讨不到好。 “你身子可有什么不适?” 季渺渺摇头,“别担心,我很好。” 见她依旧不放心,她笑着握着她的手安慰,“真的没事,只是有些轻微的腹痛,不过喝了太医的就好多了,如今什么事情都没有。” 明芷闻言这才放下心来,季渺渺有孕乃是服用了她给的假孕丸,这种药丸对身体是有一定伤害的。 之前送给皇兄的那些女人服用过也出现各种不适,最明显的是腹痛难忍,痛的人死去活来,如同真的流产一般。 严重的还会打乱女子的月事,每次月事来临都会疼痛难忍。 不过知晓假孕丸的危害之后她又让芊影多次改良,季渺渺吃下的便是改良过的。 但即便如此还是会有明显的腹痛,季渺渺脸色苍白便是很好的证明。 不过好在不会有何副作用,不然她还真不敢给季渺渺用。 当然就算是她敢,她皇兄也不会答应。 “这次青妃之事能让丞相元气大伤,但想要彻底扳倒他恐怕还不够,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做?” 季渺渺坐直身子,满脸认真的看向明芷,眼底满是跃跃欲试。 明芷好笑的拍了拍她的手,“好了,这些你便不用操心,接下来的事情有我和皇兄,你只需要好好养好身子,给皇兄生个大胖小子,让我也过过当姑姑的隐。” 说到子嗣问题季渺渺有些害羞了。 她入宫第一晚皇上便宠幸了她,之后更是夜夜缠绵,之所以没怀孕,只是不到时候,如今青妃已倒,也确实该怀个孩子。 她脸蛋红红的点头。 明芷见她明白也没有再多说。 青妃倒下季渺渺便是妃位,后宫一人独大,但若想要顺利坐上皇后位,还必须得有个孩子。 帝王嫡子,宠妃,再加上完美的家世,皇后之位她只要坐上便稳如泰山,谁也无法阻止。 帝王之所以没有直接封后就是为了避免麻烦,后位牵扯到前朝,不是随随便便他想封就能封的。 到时不但没有达成目的,反暴露了软肋,倒不如循序渐进,一点点从内部瓦解敌人。 如今,青妃残害皇嗣已是板上钉钉,至少丞相一派已经没了话语权。 到时季渺渺再顺利怀上龙子,后位如同囊中之物,还能顺便卸了丞相的权。 当然,这一幕正在御书房上演着。 “够了!” 御书房两人争执不休,吵得脸红脖子粗,听得帝王脑中嗡嗡作响,忍无可忍拍案而起。 怒不可遏的抓起茶盏朝着丞相砸去。 砰的一声,丞相的额头立马流出鲜红的血液,养尊处优惯的丞相当即被砸的眼冒金星,但他不敢生气,甚至不敢表现出一点不满。 只能双手俯跪在地上,惶恐道:“皇上息怒!” 另一边跪着的季尚书见状魁梧的身板一抖,头垂的更低了,然而心里却忍不住幸灾乐祸。 当然火气还是燃烧的厉害。 季渺渺假孕的事他并不知晓,只以为她流产的事是真的。 知道消息的第一时间他便马不停蹄的进宫,刚好遇到同样入宫的丞相,见到他季尚书如同见到杀父仇人一样,恨不得上去一刀捅死他。 没想到这个老匹夫还不要脸的跪在宫门喊冤。 气的他当即和他大吵一架,也跟着跪下凄惨的大喊,好不容易将皇上喊来了。 这老匹夫就开始先卖惨,声泪俱下说了一堆自己的功劳,再将他那狠毒的女儿描述的跟小白花一样,最后还不要脸的说是误会。 他当即就忍不住了,和他在御书房激愤的吵起来,于是便是接下来这幕。 第106章 教女不严闭门思过 “丞相,青妃戕害妃嫔,残害皇嗣是事实!是不是误会,朕自有判断!陈善喜!” “是!” 喜公公立马躬身捧着手中一叠厚厚的证据交给丞相。 “丞相您看看这个吧。” 丞相慌忙接过,越看越心惊! 沐青染这个蠢货!他倒不觉得她做错了,只是愤恨她做事不够严谨,被人抓住了小辫子,还是如此明显的证据。 百口莫辩! “皇上恕罪!臣只顾朝堂之事,疏忽了对儿女的管教,这才导致青染行如此狂悖之事,实属罪该万死,请皇上降罪!” 呸!请个罪都在推辞,居然还妄想打感情牌让皇上从轻处置,不要脸的老狗! 季尚书心中暗骂,待看清地上的证据时变成了滔天之怒。 “皇上啊…您要为臣做主啊,臣一辈子兢兢业业,恪尽职守,勤勤恳恳,从不敢有一丝懈怠,臣就这一个女儿,如珠如宝的长大,好不容易入宫承皇上恩泽孕育龙嗣,结果…” 他哭的悲痛欲绝,声泪俱下,“结果龙嗣还未出生便被人害了去,这可是我等大臣期期艾艾,好不容易盼来的龙子啊,青妃其心险恶,丞相纵女行凶,皇上一定要重重责罚,以儆效尤,也好给天下臣民一个交代啊!” 一个身强体壮的大老爷们,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向他的君王哭诉,说的激动了还打着嗝,魁梧的身躯如柔弱无助的小女子般颤抖。 这一幕造成的视觉冲击可想而知。 帝王嘴角抽搐,丞相瞪大双眼,就连喜公公都忍不住将视线转向了别处。 想来都没想到平时正义凛然,威武不屈的季尚书还有如此泼皮无赖的一幕。 御书房一时静默无声,就连想要辩驳的丞相都不知该如何插嘴。 只能安静的听着季尚书一大老爷们如小女子般嚎啕大哭。 帝王忍着扶头的冲动,想着还好他的渺渺不似她爹一般。 不然…… 想到那个场景帝王不可控的打了个寒颤。 他沉声道:“好了!堂堂朝中肱骨大臣,七尺男儿,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帝王语气低沉,看似不满,但谁都能听出他语气并未有责怪的意思,只有无奈。 季尚书自然也是知晓帝王的脾气,这才敢行此无赖之事,不然他怕是装个铁头都不够。 帝王出声,他当即抽抽噎噎的止住哭声,安静的跪在地上不说话了。 帝王无奈,让喜公公将人扶起,这才沉着脸看向一旁的丞相。 他刚准备说话,被踏步而来的男人沉声接过。 “丞相教女不严,罚其一年俸禄,这些时日便不必来上朝了,在家好好闭门思过吧!” 墨宸身着白色锦衣,神色冰冷的站在丞相面前,高大挺拔的身影犹如一座高不可攀的巨山,浑身气势迸发,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 御书房针落可闻。 丞相在这巨大的威压下脸色苍白,头上凝固的伤口又开始密密麻麻的泛起疼。 摄政王之语也就是皇上的意思,他知道无可辩驳,只能领旨谢恩。 “臣叩谢皇上,王爷隆恩。” 墨宸只说完这一句话就转身离开,好像大老远的跑来只是为了说这一句话似的。 当然也没人提出置喙。 好像这样的事情很常见似的。 只有丞相知道,王爷这一趟是专程来警告他的,至于原因… 或许…他是准备动他了。 帝王被抢了话也不生气,继续沉声道。 “至于青妃,戕害妃嫔,残害皇嗣,其心险恶,罪不容诛!朕已下令褫夺其一切荣辱,打入冷宫,非死不得出,不知丞相可有何异议?” 丞相低垂着的头眼中闪过一丝阴翳,“臣无异议,谢皇上隆恩。” 帝王又转向一旁眉开眼笑的季尚书,眼中划过一丝明显的笑意,“季尚书可满意?” 季尚书当即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把帝王都吓了一跳。 “臣,谢皇上隆恩!” “嗯,退下吧!” “臣等告退!” 两人弯腰告退,季尚书却扭扭捏捏,欲言又止的模样,好像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话想说。 帝王挥退丞相,留下他,待御书房只剩下两人,季尚书才尴尬的扯着笑,不好意思的请求。 “皇上,臣有一请求所有些不合时宜,但…” “季尚书,渺渺伤了身子,此刻心中正是难过,若夫人无事可进宫陪她说说话,也好疏散她心中郁结。” 季尚书虎躯一震,当即眉开眼笑的应下,“臣这就回家告知夫人,多谢皇上!” “可还有事?” “没了。” 帝王挥挥手,他就一脸高兴的离开了,只是想到皇宫中的女儿,心中还是一阵难过不已。 不过好在皇上是站在他们这边的,心中的难过又冲淡了少许。 夜晚,凉风凄凄,天际暗沉无光,连一丝月光也无。 整个冷宫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下,只有一个破落的房间,有一盏微弱的烛火。 借着烛火可以看见屋内的景象,残破的桌椅,灰扑扑的墙面,角落只有一张硬板床,床上只有一床单薄破旧的棉被。 而床上此刻蜷缩着一个女人,她华丽璀璨的衣裙已经变成粗布麻衣,满身狼狈,寒风凄凄,透过破败的窗户不停的往她身上吹。 她冷的浑身打抖,蜷缩成一团,但哪怕如此,她宁愿环抱住自己抵御寒风,也不愿将破旧的棉被裹在身上。 好像在维持她最后的骄傲。 突然,破旧的大门打开,吱嘎一声,她来不及欣喜。 一阵刀光划过,甚至来不及反应,那个骄傲的女子最终重重倒地! 死不瞑目。 …… 京中一处暗巷,一个浑身包裹在黑色披风中的男子安静的站在此处,好像在等什么人。 片刻之后,风动,一个黑衣蒙面男子出现在眼前。 “事情已经办妥了,以后再有这种事情不要再来找我!” 蒙面男子嗓音沙哑,露出的双眼阴翳难看,看向对面男子的眼神带着明显的杀意。 对面男子知晓上面是对他不满了,他惶恐的低下头,“抱歉,这次是我疏忽了,我保证绝对不会有下次。” 黑衣男子冷哼一声,“多年盘算一朝成空!若再有下次,一颗废掉的棋子,你应当知晓会有什么下场!” “属下知晓。” “拿去吧!最近别再轻举妄动!” “是!” 男人张开手,小心的捧着手中碧绿色的药丸,那珍视的程度,好像捧的不是一颗药丸,而是他的命。 黑衣男子说完就闪身离开。 黑色披风男子同样离开,如果有人跟着他的话就能看见,他最后消失的地方是丞相府。 第107章 人行之字路嵚巇 长公主府书房,满室烛灯璀璨,亮如白昼。 明芷一身华衣端坐在梨花木雕花木椅上,正在认真的写着什么。 “主子!”书房的大门被从外推开,一身黑衣的芊影满脸严肃的出现在眼前。 “青妃死了,被发现在冷宫挥簪自尽。” “哦?”明芷放下狼毫,玩味一笑,“真是自尽的吗?” 芊影没有回答,但两人都心知肚明,毕竟今晚有一人不在府中。 清风院,帝无名的院落。 满室烛火摇曳,照映着男人雌雄难辨的侧颜,他慵懒的坐在桌上,修长的手中捏着一杯美酒,模样说不出的随性。 “事情办妥了?” 他面前站着一身黑衣的阿杀,闻言轻嗯一声,态度恭敬,“属下已经严令警告了沐明忠,想来他这段时间会安分很多。” 帝无名冷呵一声,“蠢货!听闻今日摄政王也进宫了,想来因为他那好女儿的事,他已经被盯上了,这段时日便不要跟他联系了,以免惹火烧身。” “属下明白。” “退下吧。” 阿杀离开后,帝无名嘴角上扬,勾起一抹好看的笑,轻启薄唇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同一时间,皇宫的帝王也得知了这个消息。 听到青妃被人一剑毙命时他并没有多大的感触,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朕知晓了,此事不必声张。” 影卫闻言身影一闪,消失在暗夜中。 明萧转身回到殿内,虽是初秋,但重华殿内却是一片暖意。 他拿下身上披着的外衣,只着一件明黄寝衣,掀开被衾,将床上温热娇躯揽入怀中。 身后温热身躯覆上的那一刻季渺渺就醒了。 她转动身子,软软的窝入男人的怀中,在他怀中蹭了蹭,才睁开有些迷蒙的杏眼,软声低哝,“你回来了。” 明萧轻吻了下她光洁的额头,大手用力将她揽紧,哑着嗓音道:“我吵醒你了?” 季渺渺摇头,自他怀中仰起头,清亮的杏眼看向他,“出什么事了?” 明萧没有隐瞒的将影卫禀报之事说与她听。 季渺渺听完秀眉高高蹙起,纤细的手指紧紧攥紧男人的寝衣,语气难掩气愤。 “这丞相是否也太过大胆了些,居然敢派杀手公然闯入冷宫杀人,皇上…” 知晓她担忧什么,明萧揽紧她的身子,低声安慰,“别担心,那些人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不会有事的。” 从青妃被送入冷宫的第一时间,他就派人在暗自盯着,这才能清楚的知晓青妃被杀的全过程。 不过那杀手也确实有几分本事,能闯入护卫森严的皇宫,但这都不是最重要的。 “你刚才叫我什么?” 季渺渺愣了片刻,对上男人有些危险的眼神这才反应过来,无奈的改口,“行之。” 明萧字行之,是太傅给他起的表字,取自诗句《九锁山》人行之字路嵚巇。 行,指品行、言行、寓意为游刃有余,锲而不舍。 之,取自寓意持之以恒。 太傅望他不畏险阻,在自己选择的道路上持之以恒,不惧风霜,亦有克己复礼,规范自身言行之意。 帝王之表字知之甚少,能叫出口的更是寥寥无几。 季渺渺从入宫之后明萧便一直让他称呼自己小字。 两人私下无人之时一直都是不讲规矩体统,如同普通夫妻般相处。 “这次就先原谅你。” 明萧宠溺着捏了捏她细嫩的小脸蛋。 季渺渺却红了脸颊,显然是想起她以往叫错时男人是如何惩罚她的。 赶紧晃掉脑子里羞人的想法,却骤然想起阿芷今日的嘱咐,她抿了抿红润的唇,犹豫开口。 “行之,对于阿芷和驸马的事你是如何想的?” 殿内暖意充足,此刻季渺渺身上只穿着一件雪白绣花肚兜,她微撑着身子,傲人的身段侧对着他,充满诱惑之意。 明萧眼神蓦的暗下,嗓音沙哑,“什么如何想?” 她雪白的纤指调皮的捻着他如墨的发丝缠绕,杏眼微挑,妩媚诱人。 “你说呢?世人皆知长公主和驸马定下婚约,却迟迟不公布婚讯,民间已有流言四起,我就是想问问,你到底是如何打算的?何时让他们成亲啊?” 男人轻笑,如果此时还不知她目的的话那自己这个皇帝可就白当了。 “是阿芷让你来问的?” 季渺渺乖巧的点头,脑中不由得想起今日明芷的请求,一咬牙,拼了! 她红唇微扬,扯出一抹妩媚的笑,细长的雪指抚上男人精壮的胸膛,顺着寝衣边缘钻入,嗓音低媚,“行之还没有告诉我。” 明萧喉结上下滚动,一把抓住她作乱的小手,眼神仿若着火般。 “这也是她教你的?” 男人声音哑的仿佛喉咙深处挤出,这小妮子自己恐怕都不知道此刻有多么的迷人。 因为羞意,她俏丽的小脸一片薄红,耳朵也仿若滴血一般,泛着片片红晕。 偏偏她动作大胆,眼波流转全是魅惑之意,又纯又欲,看的他当即气血上涌,一股热气汇聚于下腹,热意涌动。 男人眼神赤裸,被他这样看着季渺渺脸红的都快要滴血了。 想起那些不眠不休的夜晚,心中不由得生出退意。 但不过一瞬,转换为好友绝美的脸蛋那些退意就消失不见,反而变成前进的动力。 双眼一闭,软软的身子趴在男人身上,吻住他的唇,生涩的挑逗。 “你不喜欢吗?” 对于她来之不易的主动他当然是喜欢的,扣住她的后脑,男人反客为主,深深的吻下去。 口齿交缠间他哑着嗓音说:“喜欢。” 大手抱着她娇软的身躯,抚上她光洁的背部,摸到那根细细的绳结轻轻一抽,肚兜如同破布般从帐内扔出。 身躯翻转,墨发披散,热意涌动。 湿湿漉漉的吻落在她肤白雪肌上,留下朵朵红梅。 她如同世间最美味的糕点,让他流连忘返,大手顺着她曲线游走,落在她平坦的腹部,蓦然,出走的理智回归。 抬起头,身下的女人早已软成了一滩春水,泪意盈盈的看他。 “行之?” 明萧克制的捂住她的双眸,安抚亲了亲她的额头,声音哑的仿佛被火灼烧过一般。 “乖,你现在不行!” 第108章 你可曾给过我回旋的余地 季渺渺也想起来白天的事情,拉下他捂着自己双眼的大手,环上他的脖颈,将自己红唇送上。 “我可以的…阿芷给了我药,已经没事了。” 听她如此说明萧哪还有委屈自己的道理,当即摸上她的纤腰吻回去。 不一会殿内就响起了女人妩媚的娇吟。 满室的宫灯摇曳,照映着墙上纠缠的人影,直至天明。 …… 翌日,天光初亮皇宫就传来帝王口谕让长公主进宫,说是有事相商。 明芷转念一想就知是何事,微微一笑,便收拾妥带着一众侍女浩浩荡荡的进宫。 御书房,明芷到的时候帝王正在批阅奏折,见到她轻轻放下狼毫,直接开口询问。 “婚期你打算选到什么时候?” 明芷眉梢轻挑,看向自家皇兄春风满面的俊脸,也知晓是昨晚渺渺让他舒畅了。 果然,再厉害的男人也逃不过温柔乡。 她提了几次的婚事,季渺渺不过用了一晚就解决了。 她轻轻的笑,“钦天监选出的最好吉日是十月初七。” 明萧眉头紧蹙,“不到一个月?不行!这个时日太赶了,换一个!” 明芷无奈的劝诫,“皇兄,不过就是一场交易罢了,并非真的大婚,早日完婚才能快速的推动我们的计划进行。” 年底之前,那些躲在暗处的臭虫,她都要全部清理掉! 她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这丝冷意被明萧看个明白,他叹息一声,从龙椅上下来走到明芷身边,握住她双肩,软着嗓音劝道。 “阿芷,我们并非一定要用这种方法,婚姻之事关乎一生,你当真要如此吗?皇兄希望你能够想清楚。” 哪怕她自己并不在意,但身为她的兄长不可能也不在意。 只是他这个妹妹决定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固执到偏执的地步,他也实在是无法。 只能软声好言相劝,希望她能听进去一分。 可惜,明芷决定的事情向来没有人可以改变。 “皇兄,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我想告诉你,你担忧的那一切都不会发生!” 她笑了笑,语气笃定神采飞扬,小脸一派明媚之色。 “我可是大夏的长公主,权势钱财应有尽有,情爱之于我可以是点缀,却不是唯一,嫌我者不染,弃我者不沾,一生潇洒快活,何乐而不为。” 将幸福挂于情爱二字,一生自苦,实为愚蠢。 历经一世,情爱二字与她已然淡薄。 现下时光安宁,心中平静,所见之处皆为净土,如此,不比被情爱束缚要好多了吗。 她的幸福何须依靠男人! “还是皇兄嫌弃我了?着急把我送出去?” 明芷这句话毫无意外的遭到了某人的斥责,“胡说什么呢!阿兄何曾有过这般想法!” 明萧之所以一直拖着不提,就是担忧她所行之事会累及日后幸福,怕她将来后悔,也怕他后悔。 但她既然都如此说了,他自然也没有阻拦的道理。 显然也是认同她的观点。 不一会明芷就从皇宫离开,礼部和内务府从她离开宫门的那一刻就开始忙碌起来。 她离开皇宫后并没有直接回府,而是去了许久未去的摄政王府。 摄政王府见到她的众人简直高兴的眉飞色舞。 管家更是脚下生风的跑到书房禀报,年迈的老脸笑的褶子都能挤出一条深沟。 “王爷!王爷!长公主来了!” 书房正在作画的某人闻言手一抖,笔尖自少女绝美的面容上划过,留下一道醒目的痕迹。 随着管家的声音落下,少女风华绝代的身姿映入眼帘。 “皇叔,我有话想要跟你说。” 一开口就是直入主题,没有多余的废话,连一声简单的问候都没有,生疏的可怕。 男人握着狼毫的手指用力收紧,激动的心渐渐消退,唯有余波经久不散。 “进来吧。” 管家见事情不对,急忙躬身退下,还体贴的给两人关好房门。 明芷上前几步,墨宸已经放下笔墨,不过画作并未收起。 只要她上前几步就能发现宣纸上画的人正是她,不过她并未上前,只是在一个合适的位置停下。 “我今日过来是有一事想要告知你,钦天监已经选出良辰吉日,十月初七便是我与驸马大婚,皇叔若是有空可来喝杯喜酒。” 墨宸心下一窒。 拳头捏的嘎吱响,阖上双眸,用尽全身最大的自制力才堪堪吐出那个“好。” 得到了自己满意的回答,明芷微微一笑,“那就不打扰皇叔雅兴了。” 她转身欲离开,被男人眼疾手快的一把拉住。 “真的、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吗?” 明芷一节一节的扳开他的手指,微笑着说:“你可曾给过我回旋的余地?” 一句话如同刀子般又快又狠的扎入他的心,眼眶迅速泛红,手无力的垂下。 张了张嘴,男人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剩下一句苍白的“对不起。” 明芷却只是无所谓的一笑,只是看他的眼神有些冷。 “皇兄迟迟不松口有你的原因吧?墨宸,不要一叶障目,以至于看不清前路,盲人自扰。” 明萧的前后反常自然被明芷看在眼中,她都能想透的事情明萧不可能想不透,不然先前也就不会同意下旨赐婚。 婚期迟迟不定,她多次询问也被他搪塞过去,她也并没有多想,直到今日皇兄再次向她确认。 若不是这人找过他说了什么,皇兄绝不会如此。 明芷这句话也是提醒他不要纠结于儿女情事上,大夏的摄政王也不该满脑子只有情爱,一切都该以大局为重。 墨宸自然也听懂了,不管心中如何疼痛,他也只是轻轻一笑,看向她的视线依旧充满深情。 “欢儿,你在哪,路便在哪!” 你是我所有的前路,斩断后路,一往而前只为拥抱你,哪怕粉身碎骨也无悔。 剩下的这句话墨宸并未说出口,只是在心中默默的说。 明芷闻言笑了,笑的很美,如同冰山上绽放的雪莲,层层叠叠,美的人晕头目眩。 只是说出的话却是那般冰冷。 “皇叔,我的话还是和那日芊影传达你的一样。” 第109章 凡事过往皆为序章 男人脸上血色尽褪,伸出的手顿在半空,如同那一夜被芊影拦下的时刻。 【王爷留步,主子让我带句话给您,她说,若是您胆敢破坏她的计划,那便此生不必再见!】 墨宸很清楚明芷的脾气,知晓她决定的事情无法更改,她说不必再见,那便真的是不必再见了。 她向来是懂得如何拿捏他,知晓刀子往哪里扎最疼。 “我…知晓。” 手无力的收回,男人脸色难看,几个字仿佛从牙缝里挤出,充满苦涩的味道。 他心里如何想的明芷并不在意,她只在意自己的计划是否能顺利进行。 见他如此说心里倒是放松了些许。 “皇叔记得就好,那我就不打扰皇叔了,告辞。” 说完盈盈一拜,礼数周全,转身欲离去。 只是转身的时候视线不经意扫到墙上,那里挂着一幅画作,犹如稚子涂鸦,和这庄严肃穆的书房格格不入。 她脚步微顿,视线盯在那幅画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幅画是你八岁那年刚到王府时我教你画的,是你的第一幅画作,我一直把它挂在这。” 男人低沉的嗓音自身后响起。 明芷自然知晓这幅画的由来。 那是她八岁那年刚从冷宫被他接出的第一年,他说要教自己东西,让她随意选择先从什么开始学起。 她想也没想就选择了作画。 然后他手把手的开始教她,花费了她近一日的功夫才有了这幅丹若图。 画作好后她甚是满意,然后不待他同意便将这幅画作挂在他书房,充满侵略意味。 这个挂画的位置都还是她精挑细选的。 正对着书案,只要他一抬眸就可以看见。 这幅画作一直到他们闹翻之后都还一直挂在这个地方,好像已经与它融为一体。 只可惜,凡事过往皆为序章,可忆,不可追。 明芷没有回头,只是轻轻扯了扯唇,视线慢悠悠从画上收回。 “不过一幅稚子之作,皇叔若喜欢就挂着吧。”她说完迈步离开,背影充满着无情。 不过片刻,少女冰冷的身影就消失不见,直到再也看不见她的身影,男人才不舍的从门外收回视线。 他抚上剧痛不已的心口,喃喃自语,“欢儿,原来那时的你便是这般的心痛吗?” 男人阖上双眸,两行清泪自他苍白的俊脸划过。 她曾历之痛,他可以百倍尝之,这是应受的,是他活该! 但若让他放手,不可能! 这场大婚已经是他能忍耐的极限,其他的,绝不可能! “影大!” 守在暗处的影大咻的一下出现在眼前,“属下在。” 墨宸已经恢复了以往的模样,丝毫看不出丝毫失态,仿佛刚才流泪的一幕都是错觉。 “你去,从暗卫营里找出一个身形和长公主相似的女人出来。” 影大听到这愣了片刻,显然不明白主子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找一个和长公主相似的身影出来?这是想要做什么? 然而不待他多想就对上男人冷锐的视线,他急忙垂首,双手拱拳。 “是!” ……… 明芷从摄政王府离开后去了一趟镇国公府。 镇国公府当年通敌叛国案是被有心人陷害,帝王早已昭告天下还国公府满门清白,同时也公布了楚玉的身份,恢复国公府荣誉,如今楚玉恢复了虞楚河的身份,任镇国公。 至于陷害虞家的是当时奉命搜查国公府的漳公公,他趁着搜查之际,将早已准备好的书信放入书房,因此国公府才会被冠上通敌叛国的罪名。 漳公公真实身份是敌国派来的奸细,特意扰乱大夏朝政,祸乱江山的奸人。 当然这只是对天下人的说法。 至于真实原因谁都知道,毕竟漳公公可是先帝的近身内侍,他做的事情要说没有先帝授意谁也不信。 最后的结果就是漳公公被判千刀万剐,从皇陵押解进京,当着满京百姓的面行刑。 那一日上京监斩台人人所见那阉贼的惨状,血流成河,大快人心。 但也从那一日开始,虞楚河就告假一直缩在国公府,任凭她皇兄以及众大臣上门皆不见。 仿佛被帝王伤了心般。 此事也在京中闹得沸沸扬扬,人心惶惶。 朝臣们纷纷猜测镇国公与帝王是否因此一事生了嫌隙,京中亦是流言四起。 然而正在国公府的两人,此刻正在悠哉悠哉的下着棋。 “舅舅,你要输咯。” 明芷上门来时正好见虞楚河在摆弄棋子,一时棋隐上来,便拉着他下了起来。 只是她这个舅舅带兵打仗是那是一个好手,这下棋嘛…确实是有些不敢恭维了。 这不,在她手里还未坚持到半刻钟就已局势分明,实在是无趣的很啊。 虞楚河盯紧棋盘看了半晌,手中夹着白玉棋子却迟迟落不下,最终颓废的收手,将将棋子随意扔到棋罐中。 “你这小丫头,可知晓尊老爱幼这一词?” 明知他棋技不好,也不知让他一让,也不说一定要让他赢吧,好歹装一下嘛。 连考虑一下都不需要就随意落子,这让他很是挫败。 明芷唇角微勾,反口一问:“舅舅征战沙场时可会因为对方老幼而手下留情啊?” 虞楚河哑口无言,无奈摇头失笑,“你啊。” 男人带着半张黑铁面具,看不清容颜,却能看清他眼中深深的宠溺之情,明芷心口微暖,也有些轻微的疼痛。 “舅舅,如今虞家已经平反,你也恢复了身份,无需再东躲西藏,你的脸…” “阿芷。”知晓她要说什么,虞楚河苦笑着接过她的话,“虞家虽然平反,但刻在骨子的伤痛仍在,如同我脸上的这道疤。” 他知晓阿芷他们一直想治好他的脸,之前冀南诀也多次提起,他也相信他们有办法可以让他完全恢复。 只是容貌能恢复,心里的伤痕依旧在。 虞家满门,唯剩他一人,这种痛,不是容颜恢复就能抹去的。 这道疤去或不去,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 既无法抚慰他千疮百孔的心,也无法让他贫乏的心灵轻松一分。 明芷见他坚持也就没有再提,这个话题再聊下去只会是无尽的伤心,她悄然转移话题,将这沉重的氛围转移。 “舅舅在府上也悠闲了几个月了,和皇兄赌气也该够了吧,是否该回归朝堂了?” 少女戏谑的声音将虞楚河从悲伤的世界中拉出,他看向少女,对上她调皮的视线,宠溺一笑。 “这才是你今日来的目的吧!” 第110章 如此助力不能收服便除掉 他就说这个丫头无事不登三宝殿,果然,钻进权眼里的丫头。 “放心吧,明日我便会去上朝。” 明芷微微一笑,“还有一事,下个月是我大婚,提前告知舅舅一声好准备好份子钱。” 虞楚河紧紧的拧起眉头,“阿芷,此事…” “舅舅。”明芷打断他的话,“若是您想劝我那便大可不必,我心中自有定数,您放心吧。” 那些事情他们并没有瞒着虞楚河,他自然知晓明芷的计划,见她有自己的主意他也没有多说。 他虽回京时日较短也未曾和她有过多相处,但也约莫能摸清她的性子,这个丫头固执的可怕,自己决定的事情别人轻易无法撼动。 除非她自己撞了南墙,知晓此路不通,否则谁也别想扭转她的想法。 这般固执又偏执的性子,也不知是像了谁? 只希望一切顺利吧! 该说的说完,明芷又留下陪他吃了晚饭,这才慢悠悠的回府。 她回府的时候正好遇到帝无名守在府门口望眼欲穿的模样,颇有一种小娇夫等待深夜晚归的娇妻的感觉。 她心下觉得好笑,面上却是一副温柔似水的模样,和他演起了恩爱情深的戏码。 两人回到殿内,挥退下人,明芷立马拉开距离,好像对方是什么病毒似的,变脸速度之快。 “啧啧~长公主还真是无情。” 明芷坐在桌上,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条斯理的饮了一口,这才不紧不慢的将视线移到他身上。 “婚期的事你知晓了吧?” “嗯。” 明芷离宫后两人的婚讯就紧跟着传出,如今整个京城皆知晓长公主不日将与驸马完婚。 “你就不想知道外面都是怎么传的?” 帝无名坐到她对面,俊脸贱兮兮的表情,明芷只瞥了一眼就移开。 “不论怎么传的,只要是与我们有利便好。” 外面的流言无非就是那几种,在选定婚期之时她便想到过会有这样的情况,不用去刻意打听都知晓,也没什么惊讶的。 听她这般说帝无名倒是难得挑了下眉,一派佩服之色。 “说真的,你若不是个女子,这大夏的皇帝还真挺适合你的。” 手段高明,杀伐果断,心思缜密,最主要是她不在乎一切声名利誉,敢抛弃一些男人都不敢轻易抛却的东西。 如此魄力,讲真,他还真想看看如果坐上皇位的是她,那该是怎样的场景? 一定会非常的有趣吧。 “收起你脑中不切实际的想法!高位上的那人只能是本宫的皇兄!” 明芷一眼就看穿了他心中的想法,低声警告他。 实在是这人连掩饰都懒得掩饰,就差明晃晃的告诉她,我就是想看你坐上皇位搅乱江山的样子。 幸灾乐祸和看戏的意味不要太明显。 明芷想忽略都难。 被女人比冰雪还冷的双眸盯着,帝无名啧了一声收回视线。 明芷瞥向他,正色道:“你身边的那个阿杀,若是可以,最好找机会除掉他!” 她眼中闪过的冰冷杀意并没有瞒着帝无名。 帝无名很不解,除掉阿杀并不是明智之举,这女人不会不知晓。 但这女人既然这般说了,难道阿杀背着他做了什么?触到这女人的霉头了? 他不解,也就这般问了。 明芷闻言只是意味不明的看他一眼,那一眼格外诡异,让他浑身不由得泛起鸡皮疙瘩。 “这个阿杀若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千杀门的门主吧?坚定的主战派,如此助力,既不能收服,自然还是早些除掉为好。” 当然真实原因,是这个阿杀便是上一世推动这一切的重要人物。 便是他假借帝无名的命令,让月茗毒杀她,这才造成了后面一系列的悲剧。 面对仇人,出手当然必须快准狠,一击致命,以绝后患! 左右已经让他活了那么长时间,足够了。 帝无名闻言犹豫了一瞬。 明芷却轻嗤一声,“怎么,舍不得?” 他撩起眼皮轻飘飘的睨她,“如何都是与我一同长大的手下,不是你的族人,你自然不痛不痒。” 明芷轻笑,压低嗓音,“如果我告诉你,留下他会对月茗产生威胁呢?” 帝无名眉心一凝,“你什么意思?” “本宫问你,阿杀在你们族中的地位如何?” 不待他回答她又问。 “若是你出事,他是否能代替你直接下达命令?” “若是由他下令,月茗又是否能够反抗?” “少主未婚妻的地位,比之这个阿杀又如何?” 一个又一个的问题直接将帝无名问住了,他眉心紧拧,想来已经听出了问题所在。 脑中不由得想起明芷曾经给他讲过故事,那个假传命令的人,难道…… 他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 “此事需从长计议。” 这是同意的意思。 明芷微微勾唇,“大婚之后丞相入狱,知晓你们这么多秘密的人,不能留吧?” 她端起茶杯,送至唇边,眼中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充满暗示性的话,帝无名自然也不是傻子。 他狭长的凤眸微眯,凝视了她半晌,须臾,才微勾动唇角,邪佞的笑。 “长公主棋局都已经搭起来了,棋子自然得落下。” “夜深了。” “阿芷不送我?” 明芷优雅的起身,朝着他莞尔一笑,“自然是要送的。” 两人心照不宣的微笑,站起身,亲密的从房间走出。 走出殿门,立马就有掌灯的侍女在前引路,一众侍女远远的跟在两人身后。 阿杀和芊影也跟上两人的脚步。 前方两人姿态亲密,金童玉女,然而这一幕长公主府的众人已经习惯了,显然是没少见。 长公主和未来驸马感情深厚,大多时间都会待在一起,只是两人都不喜有人跟着,是以两人相处之时都会让侍女守在门外。 虽不合礼数,但两人婚期在即,加之暗处有影卫守着,众人倒是没有多想。 只觉得两人感情真好。 就连一开始对帝无名不甚喜爱的几个丫头,都慢慢对他改观,将他当做正经主子对待。 当然这也是明芷所希望看到的。 毕竟身旁人的看法,代表着她,如此才能让那些人深信不疑。 她这几个月的努力也没有白费,这边的消息被无声息的传送到那边,确实如她所料,那些人对她表现出来的“深情”深信不疑。 自以为掌控了她的长老们,以为看到了光明,殊不知一场巨大的风暴正在朝他们席卷而来。 风暴之浓烈,足以让他们粉身碎骨,再无复生之力。 第111章 大婚之日 翌日一早发生了一件大事。 早朝上镇国公虞楚河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上奏,明确表明对帝王处理虞家一案不满,要求帝王公开真相,还虞家满门冤屈,以慰亡灵。 帝王好言相劝,未果,故大怒! 当即罚他上交兵权,闭门思过,妄图以此逼他低头,未曾想镇国公只是冷笑一声当即扔下虎符,大步流星的离去。 帝王震怒,早朝不欢而散。 回到府中的镇国公闭府不出,也不见任何人,这次就连明芷上门都被拒之门外,好似真的被伤了心。 明芷无奈,入宫进谏。 随后便传出长公主和帝王在御书房发生激烈的争吵,长公主一脸怒色的从皇宫匆匆离开。 听说当日看到长公主的宫女亲眼见到长公主离开时眼眶通红了,疑似哭过。 于是帝王兄妹不合,疑生嫌隙之事闹得满城皆知,沸沸扬扬。 加之镇国公之事,一时流言四起,风雨欲来。 朝中大臣们纷纷夹紧了尾巴做人。 丞相府同样被闭门思过的沐明忠听闻此消息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的笑意,也不知晓在打什么坏主意。 自那日起,明芷再未登门镇国公府或皇宫,每日安静的待在府里,安心待嫁。 时光流逝,光阴似箭,一个月的时间眨眼而至,到了十月初七这日。 今日是长公主大婚。 京中一派喜气洋洋,张灯结彩,一大早公主府就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周围两道大街也围满了人群,纷纷张着脑袋观望。 公主出嫁是从皇宫出发,拜别帝王,祭告宗亲,然后由驸马接亲,凤凰车撵绕着皇城走一圈,随后回到公主府,等待吉时行拜堂礼。 时间紧迫,明芷一大早就被人从温暖的被窝挖出,坐在铜镜前任凭摆弄。 她美眸轻阖,小嘴还不停的打着哈欠一副没睡醒的模样,身旁的侍女喜嬷嬷们见状捂嘴轻笑。 “殿下,您再坚持一会,马上就好了。” “嗯。”明芷眼也未睁,懒懒的应了一声,喜嬷嬷也不再多说,继续专注的捣鼓。 不一会,梳妆完毕,她明显感觉自己头上多了些什么。 美眸微睁,顾盼生辉,不由得听见周围倒吸气的声音。 “主子,您好美。” 铜镜里的少女发丝高高盘起,头戴精美凤冠,美焕绝伦,一身鲜红嫁衣如火,精致白皙的玉颜略施粉黛,粉面桃腮,美艳不可方物。 红唇微挑,如同绽放在烈焰之上的红莲,热烈妖媚,让人只看一眼,就再也移不开视线,只剩胸腔极速的跳动。 “阿芷好了吗?接亲队伍已至宫门。” 殿门从外推开,一身华丽宫装的季渺渺出现在视线中,身侧还跟着满脸喜庆的林幽幽。 两人见到端坐在铜镜前的少女呼吸一窒,眼中满是惊艳。 “参见禧妃娘娘。” 季渺渺如今已经位列四妃,后宫宫权也在明芷的帮助下逐渐上手,如今只差临门一脚就可正位中宫,成为真正的皇后。 众人心照不宣,对她自然无比恭敬。 整个长欢殿随着她的出现跪了一地,她温和的让众人起身,拉着林幽幽走到明芷身前。 “阿芷,你今日好美。” 林幽幽已经说不出话了,只是瞪大眼睛痴痴的看着她,要不是她是女子,喜好男,明芷都要以为她爱上自己了。 她噗嗤一笑,林幽幽这才回神,为自己的没出息羞躁不已,俏脸上布满红云。 明芷站起身,如雪的纤细玉指拉着两个女子的手,笑着打趣,“相信我,等你们大婚时会更美。” 不待两人说话,她朝着季渺渺轻快的眨眼,“你说呢,皇嫂~” 这还是明芷第一次这般叫她,一句皇嫂叫的她心下一颤。 密密麻麻的痒意从心腔窜起,最后汇聚成热意,流入四肢百骸,上升到如玉的娇颜,瓷白的脸蛋一片酡红。 她慌乱的移开视线,清了清嗓子问向一旁侍候的侍女嬷嬷,“都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就该出发了。” 侍女们轻轻点头,面上一派喜悦之色,“准备好了。” 明芷执起一旁的红色缂丝凤栖梧桐却扇遮挡住精致的面容,只露出一双潋滟的美眸,在侍女的搀扶下带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人朝着紫宸殿去。 “月茗,不要难过。” 却扇下的明芷轻启红唇,轻声安慰。 月茗搀扶着她,剩下的侍女宫婢们在她身后抱着拖迤的裙摆,距离她们有一段距离,倒是不怕被人听见。 月茗闻言眼眶霎的红了一圈,“主子,奴婢不难过的。” 她是骗人的,怎么会不难过呢。 只是她难过的不是少主娶妻,她只是心疼主子,为她难过。 女子这一生最重要的就是大婚之日,可以穿着华美精致的凤冠霞帔,打扮的漂漂亮亮嫁给自己最爱的人。 如果没有这一切,她本该高高兴兴的嫁给自己所爱之人,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新娘子,而不是如今这般。 只是一个冰冷的交易。 他们奔赴的人,都不是彼此的爱人。 如此,又怎能不算是一种悲哀呢? 这场婚礼空前绝后,满城红绸,盛大豪华,但真正高兴的人又有几个呢? 明芷安抚性的拍了拍她的手,不一会,一众人到达紫宸殿。 帝无名早已等候在此,今日的他一身新郎红袍,韶光流转,倒是比平时多了几分正经。 妖孽的俊颜容光焕发,嘴角挂着一丝温和的笑意,自明芷出现就一直紧紧的盯着她,好似眼中只有她一人。 但明芷很清楚,他看的根本不是她。 却扇下的红唇微勾,两人相携着拜别帝王,祭告宗亲,走完该走的流程,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了。 做完这一切两人才带上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坐上喜轿往宫门去。 大队的迎亲部队停在宫门口,华丽庄重的凤凰车辇也静静的停在那。 她需要乘坐喜轿到达宫门,然后由驸马亲自抱上辇车,游城一圈,方才能回府拜堂。 只是不知是累极了还是太早被叫起没睡好,明芷刚坐上喜轿便觉得困意袭来,随后身子一歪,靠着轿沿沉沉的睡了过去。 再睁眼,她已经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第112章 不爱你了你不明白吗 “欢儿,你醒了。” 明芷一睁开眼就看见一张放大的俊颜,她秀眉紧蹙,环顾四周,瞬间就明白过来。 火气蓦然上涌,一巴掌毫不留情的扇过去。 “我看你真的是疯了!” 这一巴掌用尽了她所有力气,分毫未曾留情,男人的脸颊当即被打歪到一边,右侧脸颊高高肿起,一个鲜红的巴掌印留下。 力道之大,他甚至感到了微微耳鸣,足以想象少女的怒火有多深。 幽深凤眸一暗,男人舌尖抵了抵腮帮,不但不觉得生气,反而胸腔震动竟是轻轻的笑了起来。 “欢儿,这还是你第一次对我生气。” 比起冷漠和无视,或者平淡无波,他更宁愿她朝他发脾气,打他或骂他,这样至少说明她心里还是有他的。 不至于如此无望。 明芷冷冷的看他,“真是病的不轻!” 她一把推开他,起身下床,朝着门外走去,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被他带到了郊外的一处庄园,而此刻天色已经完全黑沉下来。 暮色滚滚,已经接近巳时,这个时辰她便是长了翅膀会飞,也已经来不及了! 心中越发气恼,那股火气凝聚在心脏,汇聚成冰冷的杀意。 转身,狠狠的朝着身后男人一掌拍去,这一掌蕴含着她滔天的怒火,并未留情。 男人生生的接下她这一掌,高大的身躯微微颤动,鲜血自喉间涌上,被他克制的吞咽下,只是还是有一丝血迹自唇角溢出。 明芷微微一愣,茫然的收回小手,像是没曾想他会生生接下自己一掌,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才对。 “你…”为何不躲? 不等她问出口,就见男人高大的身子微微一晃,轰然倒地,隐忍许久的鲜血自口中喷涌而出,吐在地上染出朵朵血花。 明芷心中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只是下意识的伸手,可蓦然想起什么又快速收回。 她这番举动并未被男人发现,墨宸吐出一口血感觉好多了,忍着胸腔传出的阵阵痛意,柔声安慰她。 “别担心,我没事。” 男人俊脸苍白,气若游丝,俊美无俦的右脸还挂着一个鲜红的巴掌印,嘴角挂着鲜血倒在地上,明明一副受了重伤的模样,还在那安慰她。 明芷心中无比复杂,但面上还是一派冰冷之色,墨宸见状苦笑一声,强自撑着身躯自地上起身。 高大的身影微微晃动了几下才稳住身子。 “你放心,大婚已经有人替代你进行,绝不会让人看出分毫破绽,我答应过你,不会破坏你的计划,便…不会食言。” 男人说话变得有些吃力,想来是她那一掌伤的不轻,如今只是在强撑。 明芷红唇轻抿,刻意忽略这一点。 “这件事,是你们共同合谋的吧!” 若非皇兄他们参与其中,这人哪能那般容易将她从皇宫带出,而墨宸接下来的话也验证了她的猜测。 “此事确实是皇上同意的,喜轿内熏了迷香,至于抬轿的轿夫是我的人。” 此事不止皇上知晓,就连帝无名也是知晓的,不然不会进行的如此顺利。 明芷秀眉紧皱,“明目张胆偷龙转凤,你们胆子未免太大!” 墨宸焦急的解释,“你放心,不会有人说出去。” 前来迎亲的都是他的亲信,帝无名的人根本进不来,况且换亲的那一段路正值拐角,整个皇宫也在他的监视之下。 他可以保证绝对没有不该出现的人看见。 这件事绝对不会被别人知晓。 听他这般保证明芷也知晓他是做了万全准备的,大夏两个最尊贵的男人在他自己家门做局,总不至于将自己坑进去吧? 若是真这般蠢,那这大夏都江山不如拱手相让好了。 这般想着,她心里火气消下去了一点,但也只有一点。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你以为将我掳走就能改变这一切吗?墨宸,你何时变得这般自欺欺人了!” 少女还是一身鲜红的嫁衣,美的惊心动魄,只是象征新娘的绝美凤冠已经不知去往何处。 丝绸般的墨黑发丝披散,如瀑布般垂直在她身后,晚风作乐,吹动着她发丝微微起舞,微施粉泽,盛颜仙姿。 明明美的如同羽化的仙子,那般圣洁,但小脸却那般的冰冷,就像雪山亘古不化的寒冰,还带着一股淡淡的厌烦。 那厌烦丝毫未曾遮掩,直直穿透他的心,痛的他血肉翻飞,却又无可奈何。 “欢儿,我只是…控制不住我自己!” 让他眼睁睁的看着她嫁给别人,哪怕是假的,他也无法接受! 只能用尽手段,不计一切代价的带走她。 明芷闻言只是柔柔一笑,但语气却咄咄逼人,如同刀子般往他心上扎。 “控制不住,那可怎么办呢?这次是假的,但往后呢?总有一次是真的,你也总不能一直阻挠我,不让我嫁人吧?” “皇——叔!” 她特意加重了唤他的语气,提醒他两人如今的关系,也彻底打碎他所有的幻想。 他开始慌乱,偏执的性子被激发,蓦地双眸猩红,伸出大手紧紧钳住她的双肩,克制着疯狂的情绪,哑声询问。 “要如何做?你告诉我,到底要我如何做你才能原谅我,才能给我一个机会?欢儿你告诉我,告诉我!” “但凡是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我只求一次机会,就一次、好吗?” 男人声音哑的如同肺部深挤出,通红的眼眶仿佛随时都会落下泪来,额角因为用力克制青筋迸发。 攥着她的双手也在微微发抖,表情隐忍卑微到极致,更何况此刻谪仙般的脸上还挂着一个通红的巴掌印,更是添加了一份狼狈。 大夏尊贵无双的摄政王,何曾这般卑微狼狈过。 便是那夜两人挑破一切之时,也未曾如同今日这般崩溃,好像她随时一句话就能要了他的命。 只是…… “墨宸,你还不明白吗?我不恨你,也早就原谅你了,我只是…不爱你了!” “不爱你了,你不明白吗?” 不爱你了! 不爱你了! 这几个字如同烟花般在他耳边不停炸响,脑中嗡嗡作响,视线出现短暂的模糊。 他用力阖上双眸,将所有的疼痛压下,再睁眼,露出一抹苍白的笑。 “没关系,这一次换我爱你,可好?” 面对男人小心翼翼的眼神,明芷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只觉得酸酸的胀胀的,很想哭,但却流不出半滴眼泪。 心中也是如同平静的湖面一般,泛不起丝毫涟漪。 第113章 要他放手除非他死 “放手吧墨宸,前世因,前世结,今生何必强求。” 男人面露痛色,钳住她双肩的手用力收紧,颤抖着,青筋迸发。 心里的疼痛排山倒海般袭来,晚风吹扬起他的乌发,他苍白一笑,突然,双腿屈膝缓缓的跪在她面前。 “欢儿,过往种种皆是我的错,是我弄丢了你,我知道说再多也无法弥补曾经对你的伤害,但要我放手…我真的做不到。” 他跪在地上,抱着她的腰肢卑微的祈求。 “我真的知道错了,大错特错,我不求你再爱我,我只求你…别推开我,好不好,欢儿?” 他眼眶通红,充满期盼的仰头望她,一颗晶莹的泪珠顺势滑落,语调颤抖充满哀求,如同祈求父母怜爱的孩子,整个人卑微到了泥里,可怜至极。 看着他这样明芷有片刻的恍惚。 好像曾经的她也曾这般崩溃的痛哭,也曾抱着他的腿苦苦哀求,求他不要抛下她,不要那么残忍。 但结果是什么,不过是他毫不留情的舍弃,一次又一次! 她抬起冰凉的小手拂上他的脸颊,擦去那滚烫的泪水,不待他高兴,她便毫不留情的推开他的双手。 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神中充满了冷漠和决绝,她说。 “既然世间事已成,那便不可转圜!” “皇叔,既做了选择那便不要后悔!” 郎心如铁,我心依旧。 她转身离开,大红的喜服在空气中划过冰冷的弧度,如同她毫不留情转身的背影,充满了决绝之意。 男人心痛如绞的跪在地上,伸出手想要抓住她,却只抓住一片虚无。 “欢儿!想要我放手,除非……我死!” 话落,噗嗤一声,刀剑入骨的声音在这暗夜中格外醒目。 男人不知从哪掏出一把匕首,握着刀柄将刀尖狠狠的刺入自己的心脏。 毫不留情,比之少女转身的背影还要决绝。 血花自胸膛晕染开来,在暗夜中开出绝望的花朵。 男人面色霎时惨白如纸,嘴角不停的吐着血,眼底惨红一片,支离破碎,握着刀柄的手颤抖不已。 然而那道红色身影只是静静的立在原地,未曾回头。 男人惨淡一笑,绝望的拔出刀柄。 鲜血如注喷射而出,不一会就将他一身黑衣染红,高大的身影轰然倒地。 然而他却眼神直直的看着那道红色的身影,颤抖的伸出手想要抓住她。 “欢儿、我…爱你!” 伸出的手绝望的垂下,直到闭上凤眸的最后一刻他都未能等到少女的回眸。 “真的、是疯了!” 明芷心里狠狠的一揪,双手用力的攥着裙摆,低声咬牙。 脚步回转,朝着地上一身是血的男人快速奔去。 “你这个疯子!” 她大声怒骂,快速给男人点穴止血,用发簪划下自己的裙摆堵住他不停流血的伤口,只是伤在心脏处,血流不止,根本止不住。 她身上没有带伤药,摸索着男人身上也没有,周围一片漆黑,四下无人,她连求救都不知该找谁。 “怎么办?怎么办?” 这还是明芷重生以来第一次这般无措,她虽不爱他了,但却从未想过要他死。 未曾想这个男人竟然会这般偏执,比起上一世的她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这个蠢货!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心软了吗?我告诉你不会的!你便是死了我也不会留一滴眼泪,墨宸,你这蠢货!” 狠狠的怒骂,按住他伤口的双手被鲜血染湿,猩红一片,比之她身上喜服的颜色更艳,夺目。 他只静静的躺在地上,脸色惨白,鲜血流淌,若在这般下去他必死无疑。 她焦急不已,心下慌乱,就在她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有两个人影划破黑暗朝他们奔来,不过一息功夫就出现在眼前。 “主子!” “冀哥哥你来的正好,快救他!” 冀南诀瞥了一眼她脸上的泪,从怀中掏出一颗药丸在影大的帮助中强势塞入男人的口中。 药入口即化倒是不担心他咽不下。 “什么也别说,先将他抬到屋子去。” 明芷也知晓此刻不是说那么多的时候,先将人救回来才是要紧事。 几人合力将人抬到屋子里面。 冀南诀拿出银针快速的落在他周身几处大穴,很快,男人不停冒血的心口终于止住了血。 明芷松了一口气,退出屋内。 站在门外迎接着晚风,脸上冰凉的触感袭来,这才发现她竟不知何时流下泪来。 伸出手想要擦掉脸上不该存在的眼泪,却在伸手的一瞬间顿住,她原本洁白的双手早已被鲜血染红。 腥腻的血腥味刺鼻,她怔怔的看着自己染血的双手,良久,才将满是鲜血的双手胡乱在裙摆上擦拭。 鲜红的血液和嫁衣融为一体,竟诡异的融合,浓郁的血腥味从她身上阵阵散发,令人倍感不适,她却未有感觉。 只是疲惫的倚靠在门框上,清泠泠的瞳眸看着天上的明月,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时光流逝的异常缓慢,不知道过了多久。 明芷只知道影大进进出出,端着一盆又一盆的血水出来,而她始终维持着之前的姿势。 既不去帮忙,也不去添乱,就像个看客一般,静静的看着、等着。 好像天上的明月都比里面的那人要重要。 终于,一晚上过去,天际明亮,里面忙碌了一晚的房门才缓缓打开。 “在外面待了一晚上不冷?” 冀南诀神色如常,并没有因为此事对她有任何责怪,反而和她一样靠在门框上,看着天际渐渐出现的曙光。 “一晚上了啊~” “他如何了?” 不知是一晚上没睡还是吹了晚风,她的声音竟有些微微的沙哑,鼻尖也有些红红的,加上熬夜红了的眼眶,看起来倒是少见的有些脆弱。 冀南诀叹了一口气,熬了一夜他也是腰酸背痛,哪哪都不舒服。 “他这一刀是下了死手啊,若不是我赶来的及时,恐怕你哭干眼泪也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明芷秀眉微蹙,知晓他是误会了也不准备解释,只是淡淡的问了句,“你怎会这般赶巧?” 冀南诀瞥了她一眼,“师兄那个人什么脾气你也知晓,为了避免出什么意外,我和影大一直暗中跟着他。” 要说这世上谁最了解墨宸非冀南诀莫属,别人只看见他清冷如风,淡漠出尘,唯有冀南诀知晓他骨子里的固执。 那种固执往深了讲就是偏执。 这一点明芷这丫头倒是和他一模一样。 第114章 即将揭露的真相 这一点明芷这丫头倒是和他一模一样。 两个同样偏执骄傲的人碰在一起,会产生怎样的火花用头发丝都能想出来,所以冀南诀才会悄摸着拉上影大,偷偷的跟过来。 果然,被他猜中了吧。 他还真是天生的劳碌命。 “他没事便好,你们好好照顾他吧。” 明芷动了动身子,准备离开,被冀南诀眼疾手快的拉住。 “他都这样了,你还要走?” 见她无动于衷,冀南诀有些着急了,原本以为两人经过这一次怎么着也得和好了吧,没曾想这丫头心比铁还硬。 看来两人的问题远比他想的还要深的许多。 “阿芷,你老实告诉我,你为何突然间变得如此无情?爱不会突然消失掉,所以你们之间是否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原本一直以来他都以为是她追逐累了,所以不想再爱,可如今看来可能并不止如此。 不止是她,连他师兄都突然间变得怪怪的,一个突然间不爱,一个突然间深爱本就诡异。 更何况以他对明芷的了解,若不是两人间发生了什么无法解开的死结,她断不会如斯无情。 到底是什么,让一直黏着他师兄的小姑娘突然一改常态,便是连他生死都不顾。 这一刻,冀南诀迫切的想知道,那个答案或许能解开他心中一切疑惑。 明芷定定的看着他,轻轻拂开他抓着自己皓腕的手,扯了扯唇。 “没什么,只是有些累了,用尽全力的去追逐一个人,实在是太累了。” 她的声音很轻,轻的仿佛从遥远的时空传出,带着数不清的疲惫,仿佛那段时间用力的追逐真的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心死神伤。 这是冀南诀从她这段话里品出来的意思。 明芷知道她这样说一定能打消这人的疑惑,果然,他不说话了。 她轻轻一笑,露出一丝伤感的表情。 “冀哥哥,再深沉的爱也经不起一次又一次的消磨,我不是突然不爱他,而是在那些被他摒弃的日子里,一点点的、逼迫自己不再爱他。” 这句话说的是她的心里话,没有人知道,她其实从小就喜欢他,八岁时第一次见他,她就对他产生了浓浓的占有欲。 那种占有欲随着两人的相处日渐加深,最后变为疯狂的爱恋。 她拼尽全力的想要站在他身旁,可她不知道,在她计划着奔向他的时候,他已经计划着将她抛弃。 那三年的日日夜夜,舍弃化为利刃一点点的剖开她的心脏,将那爱他的心连皮带着血肉整个挖出。 现在她的心中空荡荡,早已生不起情爱。 明芷说完空气蓦地安静下来,见他无话可说,她转身准备离开。 冀南诀再次攥住她的手,这次不是上次一般轻轻的拉着,而是用力的攥着,和之前墨宸用尽全力攥住她一样。 明芷甚至能看清那攥着自己大手青筋迸发,足以见他用了多大的力。 她微蹙眉头,倒不是生气而是好奇,实在是他的表情太过奇怪。 整个俊逸的五官拧在一起,直直的看着她,一脸挣扎,好像有什么难以启齿或者…应该说为难更准确些。 这倒是让她来了兴趣。 “怎么了?” 冀南诀狠狠的咬了一口舌尖,骤然的疼痛,让他迷蒙的脑子清醒了几分,但张嘴却无法吐露出半点关于蛊毒之事。 心里啐了一口,该死的誓言蛊! “明芷,如果你的生命只有短短三十年,那你会拉着你最爱的人沉沦吗?” 呼~还好,换一个方式破蛊就消停了。 攥着她的手也跟着松了几分。 “若是生命有期限,还会牵扯到下一代,那你会自私的拉着你最爱的人共赴地狱,还是会忍痛放手?” 明芷眼中有什么在快速聚集,“你什么意思?” “我不能告诉你太多,我只能告诉你,从千尘山立派以来历任摄政王俱出自于此,除此之外每一代都会出一个神医,而到我这里已经第十一代了。” “什么?” 明芷浑身一震,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十一代这是什么概念! 大夏立朝以来也不过三百来年,帝王也才不过七代而已,但摄政王府更迭便已经过了十一代,这代表着什么! “你说清楚!” 她反手抓住冀南诀的手腕,迫切的询问,这些事情太过匪夷所思,也太过震撼,她必须要弄清楚。 然而冀南诀只是轻轻拿下她的双手,叹息一声。 “不是我不告诉你,而是我们这一脉从小便被种下誓言蛊,不得透露与此事有关的任何消息,但你若想知晓话,还有一人可为你解惑,就看他愿不愿意告诉你了。” “谁?” “你的皇兄,明氏帝王!” 明芷瞳孔微缩,火红的嫁衣划过冰冷的弧度,娇小的身影朝前奔去,不过瞬息便消失在原地。 她走后,屋门再次打开,影大一脸复杂的出现在冀南诀身旁。 “你就这样告诉她,不怕主子醒来怪罪?” 冀南诀瞥了他一眼,“那你告诉我现在还有比这更好的方法吗?” 影大哑口无言。 他也实在是没有想过他家主子能疯成今日这般,看来他们都低估了长公主在主子心中的地位。 这样的事要是再来一次,他可真要吓死了。 两人看向屋内方向,齐齐叹了一口气。 明芷快马加鞭的赶回京中,不过理智尚在,并没有招摇过市,而是悄然溜回长公主府换了身衣裙,和替身换回来之后才大摇大摆的入宫觐见。 和她一起进宫的还有新晋驸马帝无名。 不过她并没有理他,两人安静的坐在马车内,她一路都脸色颇为难看。 帝无名也不知是心虚还是什么的不敢惹她,只安静的坐在一旁闭目养神。 终于,在她一路胡思乱想中到了紫宸殿。 两人一起下车,进入紫宸殿之后,明芷直接屏退下人,拉着明萧进入偏殿,将帝无名和一脸茫然的季渺渺留在原地。 当然,明萧也很茫然。 “阿芷?” “皇兄,我有话想要问你,希望你能够如实的回答我。” 她小脸紧绷着,一脸严肃的表情,有多久未见她如此认真的模样了,明萧都觉得有些恍惚,腰杆下意识的挺直了几分。 “你问吧。” “摄政王府的事,请你如实的、一五一十的告诉我!” 第115章 可知何为半生 那是一段怎样的烟云过往。 三百多年前帝氏统领的天启王朝腐败不堪,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怨声载道,民怨四起,明氏先祖明昶空横空出世,带领手下一众势力清君侧。 明昶空是天启王朝的贵族少年,天之骄子,智慧无双,少年心性隐忍乃人中龙凤,振臂一呼无数英雄豪杰追随,其中就有墨家先祖墨无殇。 墨家乃是隐世世家,族人皆天赋异禀,个个才华横溢,善权术、谋略、占卜,墨家之主墨无殇更是旷世奇才。 不仅生的风神俊逸,还具备高超的武艺和智慧谋略,乃谋术第一人。 墨家算出天启王朝寿命将尽,王朝更迭将有新的能人辈出打开新的时代,而那个人就是明昶空。 于是墨无殇带领族人现世,两个天之骄子相遇,惺惺相惜,结为异姓兄弟。 墨无殇以谋士之名留在明昶空身边,助他结束腐败的王朝。 在两人的合力下,民众一心,不过两年时间天启王朝便摇摇欲坠。 两人直取帝都,可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成功的时候变故发生了。 最后一战之时明昶空被身边的人偷袭,墨无殇为他挡下致命一剑,那一剑开启了墨家往后数百年的痛苦之路。 “帝氏勾结南疆黑祭司,以整族人魂血为引,炼制出最阴毒之蛊,名曰——半生。” “半…生?” 明芷怔在原地,焦急的询问:“何为半生?” 明萧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问她:“阿芷,你可知何为魂血?” 明芷蹙着眉头摇头,明萧深吸一口气。 “人有三魂七魄,人死后三魂流失七魄尽散,传言身体流出的最后一滴血便是魂血。” 也就是说将南疆灭族还不够,还要残忍的将他们放干浑身血液,眼睁睁的感受自己浑身血液流尽,如此阴毒残忍,就为了炼制什么蛊毒! “真是畜牲!” 明萧看向咬牙切齿的妹妹,继续说:“半生喜血,唯以血唤之,那一剑看似毙命,其实只是为了下蛊。” 墨家先祖武功高强,那一剑只是皮外伤,众人并没有放在心上。 合力攻下皇城后,帝氏灭,天启王朝结束了长达数百年的统治,大夏成功建立,明昶空登基为圣明大帝,墨无殇为摄政王。 原本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可墨无殇的身体却出现了问题。 刚开始是隐约心痛,逐渐变为四肢发麻,最后疼痛加剧生不如死。 也是那时众人才发现不对。 彼时已经是圣明帝的明昶空广招天下名医为墨无殇诊治,可却无一人发现问题。 短短两年时间,那个凤表龙姿的英雄少年郎便被蛊毒折磨的不成样子,直到那时候众人才发现他中了蛊。 可惜南疆早已灭族,黑祭司也被帝氏灭口,蛊毒无解。 加上那时摄政王妃难产而亡,墨无殇心如死灰,在一个无人的清晨,挥剑自刎。 就这样那个天资出众的旷世奇才就此陨落,享年二十二。 墨无殇死后三年,众人发现他的子嗣居然也同样中了蛊,圣明帝大怒,耗费无数珍宝药材却无法挽救稚子性命。 这时,墨氏族人以全族人气运为引打开族中至宝通天盘,找出了压制之法。 代价便是墨氏除主支一脉均不得好死。 墨家付出如此惨痛的代价,相当于全族皆灭,本该是圣明帝的命运却被好兄弟替他背负,圣明帝耿耿于怀,无法释怀。 最终郁郁寡欢,十年后崩逝,他死前连续颁下几道圣令。 赐摄政王府打龙金鞭,监督皇室之责,王位世袭,明氏子孙不论何时不得对墨氏子孙下手,违者,自玉蝶除名。 明芷听完苦笑一声,“难怪,皇室会给摄政王府如此大的权利,原来…这一切本来就是我们欠他们的。” 明萧阖了阖眸,深吸口气,“是啊,这一切都是我们欠他们的。” “阿芷你可知何为半生?” 明芷粉拳紧握,看着他,“是什么?” 她知道这个答案可能会推翻她以往的认知,但她想知道,也必须知道! “半生皆苦,一半而生!” “此蛊阴毒之处就在于它以人欲为食,人呐,谁还没有个欲念了,就算是方外之人亦有私欲,更何况是世俗之人呢。” “欲念生,半生起,万蚁噬心,焚心蚀骨,生不如死。” 明萧未曾见过蛊毒发作,知晓的这些都是从皇爷爷都口中了解的,但他知道,自己所了解的也只是万分之一。 不然也不会有人受不住折磨自戕了。 明芷脸色变了变,紧咬着下唇,原来这才是墨宸一次又一次推开她的原因。 枉她自以为掌控了一切,却从来都不曾真的了解过。 不能生欲,不能动情?多么可笑,又可悲的命运! “你说的压制之法是什么?”她哑着嗓音询问道。 她之所以一无所知是因为墨宸从未发作过,甚至连一点苗条都没有,好的就像寻常人一般,若不是跟她说的人是皇兄,明芷是断不会相信的。 明萧仔细观察了下她的反应,见她没有不妥之处这才开始继续说。 “冰针封穴,以假死之象骗过蛊虫,没有宿主的欲念供养,蛊虫便会陷入沉睡,但此法只能维持二十七年,且在此期间必须心如止水,清心寡欲,不可生欲念,若欲念过强则蛊毒复苏。” 明芷急不可待的询问:“若复苏会怎样?” 明萧紧盯着她,一字一句:“没有人可以在蛊毒的折磨下活过两年。” 明芷粉拳紧握,指甲用力掐入掌心,闭上酸涩的瞳眸,却不由得想起了那个迷乱的夜晚。 所以那一晚,他蛊毒发作了是吗? 蛊毒代代相传,所以…他才会亲手打掉她的孩子,是为了悲剧不再延续吗? 还是…什么… “阿芷?” 明萧见她面露痛苦之色,担忧的唤道,他以为她对墨宸已然放下,这才告知她一切,现在看来倒是未必啊。 明芷满脑子都是上辈子那个她曾满心期待却无缘出世的孩子,脑中一团乱麻,自然没有注意到明萧的眼神。 她脑中不停窜出上一世的回忆,和皇兄那句不能活过两年,两年? 不对! 第116章 血尽而亡无有改变 她仔细回忆那日之后见到墨宸的情景,可惜那时他们关系降入冰点,见面次数少之又少,每一次都是剑拔弩张,不欢而散。 如今想起来,她竟找不到半点关于他那时身体状况的记忆。 她唯一可以很确定的是,两年之后他还活着。 蛊毒代代相传! 代代相传! 她好像明白了什么,睁开微红的双眸,急切的拉着明萧的胳膊询问。 “皇兄,我记得皇叔并未有兄弟姊妹,老王爷也没有,你老实告诉我,这和蛊毒有没有关系?” “还有…墨家先祖的妻子是难产而亡,我记得…皇叔的母亲…也是!这其中有没有什么关联?” 明芷双眼通红,拉着他的手指用力到指节泛白,说话声音沙哑,断断续续,好像在拼命忍耐着什么。 明萧有些担忧,“阿芷你…” “皇兄告诉我,告诉我,这对我很重要!” 她只字不提求字,但双眼却充满祈求,明萧何曾见过她这般模样,叹息一声,将她双手拿下,“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 他说:“半生乃至阳之蛊,非元阳之身不可承载,中蛊者只要与女子同房便会使女子有孕,蛊虫寻找新的宿主,诡异的是每任宿主皆为男子。” “由此,代代相传!” 明芷瞳孔一震,颤抖着嗓音,“那母体呢?会如何?” 明萧见她如此反应也没有觉得奇怪,只当她是对墨宸余情未了,所以格外在意这个问题。 想着如今半生已经有解药,跟她说了也无妨。 “会死!女子至阴之体无法承载至阳之物,能撑到产子已是极限,生产时必定血尽而亡,无有改变。” 这也是他一直不同意两人的主要原因。 “原来……如此!” 明芷闻言笑了,笑着笑着却流下了眼泪,脚步踉跄向后退几步,跌倒在椅子上。 她现在终于明白,他为什么非要杀死那个孩子,那一句不能留下,她终于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阿芷!” 明萧拉着她,担忧的将她扶好,“你别担心,如今墨宸已经找到了解蛊之法,已经没事了,别怕。” “是吗?” 明芷睫毛轻颤,轻轻的说,一滴晶莹的泪珠滚滚而下,划过她洁白精致的面颊,挂在小巧的下巴上,摇摇欲坠之后,再猛的坠入地面。 就像她此刻的心情。 乍看平静,实则聚集着风暴,如同狂风暴雨,一不留神,就能将人整个浸透。 “是真的,苍龙雪山有一株赤血龙莲,墨宸说此物可解蛊。” 苍龙雪山不就是上辈子冀南诀葬身的雪山吗?原来那时他便已经知道解药了。 是了,一切之初,都是从那时开始的。 她总算是知晓,为何无论她如何逼他,他始终不愿意爱她的原因。 原来他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是死结啊! 闭上眼睛,只有冰冷的眼泪划过。 “为什么?整整三百年的时间都找不出解药,既然没有解药,为何又还要延续下去?背负这样沉重的命运,到底是为了什么!” 明芷声音很低,她不明白,子嗣传承若只是痛苦为何还要继续下去? 这样的命运传承下去,到底有什么意义。 明萧摸了摸她的头,低低的说:“摄政王府从初代以来就握着大夏的半壁江山,地位早已根深蒂固,无人能取代,况且他们这一脉背负的不仅仅是自己的命,还有整个宗族。” 当一个人命运不单单是他自己的,他便已经失去了可以自由做主的权利。 “阿芷,你知道千尘山的由来吗?” 明芷睁开泪意沾湿的眼眶,明萧轻轻的给她擦掉眼泪,有些疲惫的说。 “千尘山是除墨宸以外,仅存的一脉。” 明芷瞳孔微缩,就听见明萧继续说。 “千尘山的创建者是墨家老祖的亲弟,他那一脉从墨氏划出,成立千尘山,苦心钻研医术,游历千山,只为寻找解蛊之法。” “半生不解,千尘山不灭,代代相传。” 解蛊已经成为了他们的执念,哪怕痛苦依旧延续着。 除了墨宸,明萧清楚的记得当初问他时他的答案,他倒是和阿芷一个想法,觉得那样的血脉延续无用。 “是吗?” 明芷什么都不想再说,偶然得知这个颠覆她观念的消息,她现在内心很乱,很压抑,她需要一个人静静。 但还有一些疑问没有解决,她只能按捺住情绪,继续询问。 “这些事情我为何从未听说过?还有帝家,为何他们好似也并不知晓。” 这一切太不寻常,如果一切是真的,作为主导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不应当一无所知才对。 若她是帝家的人,绝不会放过这么大一个软肋。 所以一定是他们做了什么,瞒过了那些人。 明萧赞赏的看向自家妹妹,短短的时间就能从情绪中清醒,找出重要症结,果然不愧是他的妹妹。 “摄政王身中蛊毒之事决不可为外人知晓,否则定会引起动乱,是以历任摄政王都会在留下子嗣后以不同方式死去,为了掩饰这个秘密,也有专门培养的替身,在他们死后代替他们活着。” “就连王妃亦是如此。” 历任摄政王少有娶妻,若是娶妻多半会培养一个替身,就是为了掩饰这个秘密。 在他们的精心遮掩下,没有人能得知王府的继承人命不久矣,这个秘密只能是秘密。 便是帝氏一脉,也只会以为蛊毒已解。 “原来如此。” 明芷总算是明白了一切,知道她想知道的一切,她也没有心思再留下,和明萧说一声就一个人离开了。 明萧见她失魂落魄的模样,担忧不已,当即就让人去招摄政王进宫。 这才知晓墨宸受伤之事,他也算是明白自家妹妹为何突然来问他此事了。 明芷从紫宸殿离开之后就一个人回到长欢殿,也不管身后帝无名,她现在只觉得很累、很累。 将自己整个人砸在床上,怔住的看着头顶的淡紫色纱幔,缓缓的闭上眼。 不知是一夜未眠太累了,还是骤然得知这一切冲击太大,她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睡着之后,她竟梦起了前世之事。 那碗她递到唇边的堕胎药,喝下后坠痛不已的腹部,和门外缓缓走进的男人,渐渐的变成她身下不断流出的鲜血。 第117章 真真正正的放下了 她悲痛质问嘶喊,他痛苦无奈却也冷漠,最终全部化为最深沉的痛和恨。 画面一转,又到了他成亲的那日,满目红绸,鲜艳刺目。 她疯了一般闯入两人的婚房,两人一身新人服饰天造地设,衬的她如同最卑劣的疯子。 她绝望,崩溃,痛哭,揪着他的衣领一声声质问,而他只是冷漠又平静的看着她,任由她歇斯底里,如同一个最卑微的可怜虫。 画面不断切换,上一世发生过的一切,都在这个梦里走马观花一般一一重现。 那些爱和恨,绝望和悲伤,都在这个梦中再次被忆起。 这个梦很长,长到明芷分不清今夕何夕,甚至她醒来时还有些微微的恍惚。 伸手一摸,原来不知何时她的鬓角早已被泪水打湿,眼角还挂着冰冷的眼泪,而她头下的软枕也早已寖湿一片。 她讽刺一笑,上辈子的那些事情她以为她早已放下,却没想到在梦中再次经历,还是会不由自主的流下眼泪。 只是很奇怪,明明她很难过,难过到会不由自主的流泪,心口也是酸涩一片。 可抚上心口,那里除了那一片酸涩,竟是再也感受不到其他半点情绪,明明梦里的她那般揪着疼,可醒来之后她的心却是一片平静。 没有痛苦,也没有爱和恨,就连最后一丝怨,好像也随着乍然得知的真相而消退了。 酸涩过后,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明芷知道,她是真真正正的放下了。 那个他亲手打掉的孩子,她一直选择性的遗忘,不去回想,也不去提起,自欺欺人的以为她已经不在乎。 但其实,她内心从来不曾放下过。 那应该是她对墨宸唯一的一丝怨了。 如今误会解开,那最后的一丝怨气也跟着消散,她和他真的两不相欠了。 “来人。” 外面听到声音的秋雅带着一众宫婢推门而入。 明芷早已擦干眼泪,恢复以往的表情,宫婢们进殿便低垂着头并未发现什么不对。 “现在什么时辰了?” 由于刚醒她的声音有些微微的沙哑,秋雅心下担心,从宫婢手中接过茶水递给明芷,待她喝下才开始回答。 “禀主子,此刻是辰时,您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 主子从紫宸殿回来以后就一直在睡觉,整整一天一夜,一直在睡觉,可把她们担心坏了。 要不是芊影告知她们主子只是太累了睡着了,并没有大碍,她们非的吓死不可。 “一天一夜,我竟睡了这般久?” “主子,您说什么?” 明芷的喃喃自语秋雅并未听见,她疑惑的出声问道。 “没什么。”明芷没有多说,“驸马呢?” 秋雅一边伺候明芷起身,一边回话:“驸马在侧殿,刚才起身,要奴婢叫他过来吗?” “不用,你派人去告知驸马一声,让他收拾好回公主府。” 秋雅招来就近的宫婢,让她去找驸马传达长公主的意思,自己则继续伺候主子洗漱。 宫婢点头侧身行礼,来到偏殿传达长公主的意思。 片刻之后,收拾妥当的两人便离开皇宫回到长公主府。 明芷入宫并未带上多少人,只带着芊影和秋雅,另外还有一个时刻跟着帝无名的阿杀。 长公主和驸马新婚燕尔,下人们都体贴的没有打扰,此刻马车内只有明芷和帝无名,芊影和秋雅在外驾车。 阿杀骑马走在最前面开路。 马车一路安静至极,只听见车轱辘不停滚动的声音。 帝无名多次看向明芷欲言又止,明芷瞥了他一眼,声音淡的听不出情绪,“想说什么就说吧。” 帝无名握拳低唇,轻咳一声,“那日的事是我不对,没有提前跟你商议过,只是墨宸那厮太过无耻,我也是临时知晓,你应当能理解的吧?” 明芷直直的看向他,“是吗?” 帝无名有些心虚的移开视线,实在是那女人的眼神太过锐利,如同一面照妖镜,将他所有的小心思都暴露无遗。 帝大公子心虚但却不尴尬,他清了清嗓子,压低嗓音戏谑道。 “怎么,难不成你真想和我拜堂?看上本公子的美色了?” 他突然凑近明芷妖孽一笑,充满诱惑意味,妄图以此蒙混过关。 明芷轻呵一声,玉手捏起男人好看的下巴,声音清冷,“你很希望本宫看上你?” 帝无名嘴角抽搐,动作迅速中带着急切挥开她的手,仿佛她是什么病毒似的。 “您可千万别!” 连尊称都出来了,可见对于这件事他有多么的抵触。 明芷轻呵一声,也不再说话,只是默默的掏出手帕,一根根的擦拭着自己雪白的玉指,随后将手帕毫不留情的丢弃在地上。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这番动作直接给帝无名气笑了,他冷笑一声扭头,直接闭眼,一句话都不想跟她多说。 没有了烦人的视线,明芷开始沉下心来思考,墨宸体内的蛊毒,如今的僵局,还有接下来的部署。 这些事情一件件的都迫在眉睫,想了半晌,才将所有的事情理清,马车也停在了公主府。 明芷和帝无名下车,不过两人并未入府,而是相携着朝着隔壁的摄政王府走去。 墨宸算是明芷的长辈,对她有教导之恩天下皆知,两人大婚后拜访长辈实属寻常,若不来才是不正常。 不过两人带的阿杀等人只到门口便被拦住,最终只有两人进去。 并且帝无名入府后就被带到了另一处,颇像一个用完就丢的工具人。 “他如何?还没有醒吗?” 明芷来到墨宸的房间,刚好看见从房内出来的冀南诀。 “你都知道了?” 明芷“嗯”了一声,表情复杂,冀南诀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叹息一声。 “他那一刀伤了心脉,加上…”他看了明芷一眼,“伤上加伤,加之他本人没有多大的求生意志,能不能醒还真不好说。” 明芷在冀南诀的眼神下好像才想起她之前的那一掌。 那一掌有多重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虽然她当时下意识的避开了心脉,但掌风确是实打实的。 加上他自己捅的那一刀,若不是冀南诀来的及时,加上他不少救命良药,恐怕那人真的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我去看看他。” 冀南诀让开身子,在明芷迈入房门的那一刻,他说。 第118章 他们之间早已回不到过去 “阿芷,不论你和师兄今后如何,但不可否认,除了在感情上他或许伤过你以外,他可从未对不起你过,所以…也请你看在以往的情分上,能否对他多些宽容和不忍?” 冀南诀说完也不管她的反应转身离开。 明芷表情复杂,漆黑的瞳眸深邃如墨,让人看不出情绪,半晌,她才关上房门,缓步来到床边。 床上的男人凤眸紧闭,静静的躺在床上,五官轮廓分明,苍白的唇瓣紧抿,哪怕脸色苍白却依旧难掩其俊美。 甚至因为他苍白的脸色和披散的墨发多了一丝破碎的美感。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俊美脸上的巴掌印,即使上过药,依旧留下了鲜红的印记,可想而知当时她用了多大的劲。 想到方才冀南诀的话,她心中酸涩难言,坐在床边,缓缓伸出自己的小手抚上他脸颊的殷红。 “墨宸,你故意的是不是,故意让我知道这一切,然后背负着杀死你的罪孽,你就是想让我一辈子都不得安宁对不对?” 她缓缓收回手,轻柔的替他掩好被角,声音难掩苦涩。 “你明知道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让你死,你现在故意这样,是想要让我愧疚吗?你可是真是……混蛋!” 她咬牙切齿的低骂,床上的男人却没有丝毫反应,只是安静的沉睡着,仿佛困在自己的世界般。 明芷苦涩一笑,“墨宸,若这是你的选择那便这样吧,大不了等你死后,我把这条命赔给你,也算是…不亏不欠了!” 少女的声音充满决绝,如同划破时空的利刃,哪怕是困在黑暗中自暴自弃的男人依旧不由得心神一震。 意志渐渐清醒。 贫瘠的土地渐渐长出嫩芽,那颗已经枯萎的种子逐渐恢复生机,不顾一切的想要破土而出,挣开桎梏,努力的朝着光芒奔赴。 因为那里有他最向往的阳光,也有他最舍不得的花朵。 男人放在被褥里面的手指微动了动,只是明芷并未发觉,她只静静的坐在床边,眼神复杂的看着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最后,她低头靠近他,红润的唇缓缓的覆上男人苍白的薄唇,也不知是否在验证什么,她只是轻轻的贴着。 如同蜻蜓点水的一吻。 须臾,她直起身子,伸手抚上自己的心,感受着前所未有的平静,她缓缓笑了笑。 “果然啊!” 哪怕知晓了一切,那颗曾经为他疯狂跳动的心,也不再有丝毫的波动。 他们之间,哪怕误会是真的,爱也是真的,但那些时日造成的伤害,还有她日以继夜流过眼泪,心碎,绝望,都是真的。 她曾那样不顾一切的爱过他,也曾那样绝望的逼迫自己放手。 最后,她终于清除了有关于他所有爱恨的痕迹。 哪怕这具身体依旧会为了他产生不由自主的情绪,但她的心却再也无法去爱他。 他们之间,早就已经回不到过去了。 轻轻的阖上眼眸,一滴晶莹的泪珠顺着洁白的玉颜滑落,滚烫的泪珠脱离眼眶,坠入地面。 覆水难收,就好像他们之间的全部过往。 睁眼,抬起手指擦掉脸颊上冰冷的泪水,明芷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男人,迈步离开。 她走后,男人放在被褥下的手指又动了几次,好像努力挣扎着从黑暗中醒来,也不知是否感知到了她的离去。 可惜,颤动了许久之后还是归于平静。 房内再次安静下来。 明芷从墨宸处离开后并未回府,而是直接找上冀南诀,说出自己的要求。 “什么!你让我…”冀南诀做贼心虚的左顾右盼,然后靠近明芷压低嗓音。 “让我去找婉……沐清婉要丞相府的罪证,你疯了!” 明芷看了眼他极力掩饰的神情,似笑非笑,“冀哥哥别怕,以你和沐小姐的交情,她一定会给你的。” “胡说!”冀南诀俊脸当即就红了一半,忙不迭地的否认,“我和她能有什么交情!” 他虽是如此说,但提到沐清婉那眼中的柔情可是藏也藏不住,但凡他手中有块铜镜,就会知晓他说的话有多么没有说服力。 “好好好,你说没关系就没有关系。” 明芷知晓他的顾虑,也没有直接挑破,而是顺着他的话说。 “丞相府这条线也放的够久了,该收杆了,冀哥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冀南诀自然知晓她的意思,只是他也有自己的顾虑,虽说他和婉儿早已心意相通,也认定了她是自己的妻。 但此事危险过高,而且丞相毕竟是她的生父,不管如何都不该由她来做这一切。 他怕她会后悔,更怕到时天下幽幽众口她会受伤。 他的为难和犹豫都被明芷看在眼里,像是知晓他纠结何事一般,她笑了笑,轻声说。 “放心吧,沐小姐或许比任何人都更希望相府的覆灭。” 或许上一世沐清婉对相府的恨意有冀南诀一大部分原因在,但明芷相信,像她那般离经叛道之人,便是没有冀南诀,她也会对相府动手。 明芷一直很相信自己的直觉。 况且有沐清婉的母亲在,她的死沐清婉就绝对不可能原谅。 没有人比明芷更清楚那种感觉,这一点,她和沐清婉是能做到感同身受的,就如同她亲手送自己的父皇上路一般。 她相信沐清婉也一定时刻都等着这个机会。 现在她把刀子送到她眼前,她就不信她不心动。 冀南诀显然不了解这点,他的意识和绝大部分普通人一样,所以他会犹豫,会纠结。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他怕因此事和心爱之人产生嫌隙,怕她误解自己的感情,所以他并没有一口答应。 而是想找个机会试探一番沐清婉的想法。 夜晚夜黑风高正是好时机,他避开巡逻的下人,熟门熟路的溜进沐清婉的房间,还不忘关好窗户。 沐清婉见到他也没有惊讶,显然这样的事某人没少做。 她只是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他,像是在问他又来做什么? 冀南诀清咳一声,扬起好看的笑容上前,将自己最完美的一面展现在她眼前。 他知道这女人最喜欢他这模样,果然,因为他大晚上来打扰有些不高兴的某女瞬间被安抚了,也不吝啬露出自己愉悦的笑容。 “说吧,大晚上的跑过来有什么事?” 沐清婉怕他经常夜探相府会被人发现,所以两人约法三章,相见必须在外面,除非有要事否则不准来相府找她。 这人也许久未曾在夜间来找她了,这偶然出现,一定是有什么急事。 第119章 相府覆灭 果然,就见某男总是有意无意的提起她那个便宜爹,小心的试探。 沐清婉很聪明的就猜想出来可能是王爷他们准备对相府动手了,她思考了一会,当即就有了决定。 “你先回去吧,三日后锦绣布庄见。” “婉儿你…”想要做什么? 沐清婉小手捂住他的唇,阻止他的问话,嘴角轻轻一扯,俏丽的脸上荡漾出一抹好看的笑。 她说:“阿诀,我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 少女的声音很轻,很浅,但话里的坚决和恨意却丝毫未曾收敛,被冀南诀全部收入眼中。 他心疼的揽着她娇小的身子,让她整个依偎在他怀里,声音低哑的道了一句“好”。 这一晚两人说了很多,沐清婉除了穿越一事未曾说明以外,几乎将她所有的秘密都摊开在冀南诀面前。 她娘亲之死,她对相府的计划,和之后的人生安排,事无巨细的全部说出口,冀南诀就静静的拥着她,听着她说。 这一晚的夜格外漫长,却是两人相处以来心靠的最近的一次。 直到夜半三更,将怀里的女人哄睡着之后,冀南诀才悄然离开丞相府。 ……… 接下来几日京中发生了几件大事,轰动了整个京都。 巧的是几件大事均出自丞相府。 这第一件就是相府的二小姐沐清婉,竟被自己的嫡母伙同奴仆推至假山上身亡。 说起事情的起因倒也是可笑至极。 听说是在一日清晨,这沐二小姐在后花园不小心崴了脚,刚巧遇到来花园赏花的方姨娘。 方姨娘是丞相最宠爱的小妾,长相貌美 ,颇具风情,就是性子有些高傲,脾气不好,但有一点她惯会做面子功夫。 是以,她亲自上前搀扶起沐二小姐回到自己院中,还贴心的给她叫了郎中。 沐二小姐感念方姨娘的善举,一改往日的作风开始频频与方姨娘接触。 两人相谈甚欢,像是多年未见的好友般,不过短短几日,相府随处可见两人欢快的笑声。 丞相夫人恼怒不已,当即找了个借口便要重重的惩罚沐二小姐,未曾想一向软弱的她竟然奋起反抗。 争执间丫鬟婆子一不小心失手,将她推倒在假山上就这么死了。 听说当时假山上到处都是沐二小姐的鲜血,险些将地面染红。 还有便是她的贴身丫鬟喜鹊姑娘,听闻沐二小姐去世后她便服毒追随主子而去了,当真是主仆情深啊。 值得一说的还有方姨娘,听闻她因为沐二小姐一事去找丞相夫人大闹一场,两人争执间双双跌入湖中,然后方姨娘就这般香消玉殒了。 短短几人功夫,相府接连死了三人,还是相爷最宠爱的姨娘和女儿,偏巧此事都和夫人有关。 未等丞相反应过来,大理寺少卿便带着一众人马前来捉拿杀人凶手。 同时来的还有手拿皇上圣旨的刑部人员,乌泱泱的一片,当即就将相府一干人等收监。 最终丞相以通敌卖国,贪污受贿,草菅人命等等多重罪名被判满门抄斩,时日就定在三日后。 “要我说这丞相也是活该,看起来儒雅和善的一个人,哪曾想这么不是东西!” “谁说不是呢,最可怜的还是沐二小姐,哎~当真是红颜薄命啊!” 酒楼中的众人纷纷感叹。 相府倒下后沐明忠所做的一切事情被公开。 其中便有沐清婉母亲一事,他抢占人妻灭人未婚夫满门之事人尽皆知,多年前的乡镇失火案也被重新提及。 有关官员全部被撤职调查,收监入狱,多年前的冤案也总算是得以昭雪。 桌上的几人喝了一口酒,只见其中一人叹息。 “真是唏嘘啊,谁能想到这偌大的丞相府竟在一夕之间便倒了,实在是让人猝不及防。” 另一人接话,语气有些沉重,“谁说不是呢?这京城的天恐怕要变了。” “切~这天变不变的和我们老百姓有什么关系,来来来,喝酒喝酒!” 一粗布麻衣的男子不高兴的打断他的话,端起酒碗和兄弟们碰杯。 几人纷纷觉得有道理,抛开莫名的担忧,继续推杯交盏。 而他们不知道,他们的这番谈话已经被另一张桌子的主仆二人尽收耳中。 “小…公子。” 靠近几个大汉的另一张桌子坐着两个俊秀的男子,一个主子一个书童。 听到几人的对话那书童明显想问什么,但被那公子一个凌厉的眼神止住,书童懊恼的闭上嘴。 “走吧。” 两人留下几个铜板便起身离开酒楼。 他们从酒楼离开后来七拐八绕来到了一处小巷,确定无人尾随,公子才在一小院门口停下,叩响了房门。 隔了许久院门才打开,院内的女子见到二人立马警惕起来,“你们是?” 主仆二人摘下人皮面具。 面具下的不是话说已死的沐清婉和喜鹊是谁? 院内的女子心一惊,急忙拉着两人的手拽入院内,做贼心虚的关好房门,随后便跪在地上给沐清婉磕头。 “红莺见过小姐,多谢小姐带奴一起离开。” 喜鹊已经张大了嘴呆在原地,不为别的,就是这个红莺居然长的和相府的方姨娘一模一样。 而且此刻她正跪在地上,对她家小姐无比恭敬,喜鹊整个人都懵了,感觉自己脑容量严重不够。 “小姐…你…这…” 喜鹊震惊的都结巴了,任谁也想不到府中高傲又受宠的姨娘居然会和是自家小姐的人? 是她睁眼的方式不对吗? 看着喜鹊呆萌的样子,沐清婉就止不住想笑,“喜鹊重新介绍一下,方姨娘也就是红莺姑娘,是我的人。” 她的计划并没有告知喜鹊,只是给了喜鹊一颗假死药,告诉她会带她离开相府,其余的喜鹊并不知晓。 如今大事已成,她也不用再隐瞒,索性就将红莺和她的计划都说了。 原来红莺是她多年前救下的。 那时红莺和她相依为命的弟弟得了重病急需用钱,红莺无法只得去青楼卖身,刚巧被去青楼找人的沐清婉看上。 于是沐清婉便和她做了一个交易。 她给她一大笔钱并且为她看顾家里,而她卖身给她,为她所用。 当然她并没有隐瞒要将红莺送于他人做妾的意思,红莺也没有拒绝。 那时的沐清婉于她而言就是救命恩人,况且伺候一人和一群人只要不是傻子就知晓该如何做。 第120章 小看女人乃大忌 随后红莺便离开自己的家乡来到京城,在一次“偶然”间邂逅了丞相,成功入了相府。 随后又用了几年的时间成为沐明忠的宠妾。 直到沐清婉回归相府,红莺方才知她的主子是沐清婉,也就是丞相的亲生女儿。 至于她想做什么红莺并不知晓。 一直到几日前,那日后花园的遇见,红莺便知晓她等了那么久的任务来了。 果然,两人独处时沐清婉给了她两样东西,一张图纸,上面画着一把熟悉的钥匙,还有一种能使人昏睡的香料。 当天夜里,她便将按照计划将钥匙偷出来交给沐清婉,然后由沐清婉将东西拿出来,再将东西放回去,神不知鬼不觉。 “天呐!小姐你们这胆子也太大了!府中那么多守卫,万一…” 沐清婉笑着打断喜鹊的话,“傻喜鹊,有什么万一,从我知晓他的秘密时便一直计划着一切,哪里的守卫最薄弱我最清楚不过。” 沐清婉计划了多年,自然不会让自己失败,况且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某男还特意求了影大在暗中保护她。 “红莺这些年辛苦你了,这是你的卖身契,还有银票地契以及地址,你的家人在此处等你,去吧。” 沐清婉将她的卖身契给她,还给了她不少银钱,连同那边的几处地契都给了她,加上她这些年在相府收集的好东西,够她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红莺高兴的接过,眼眶红了一圈,“谢谢小姐。” 太好了,她终于可以去找自己的家人了,她终于自由了。 见她这么高兴沐清婉也跟着笑了笑。 从红莺的小院出来喜鹊还有些懵懵的,她多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沐清婉看不下去了,哭笑不得的说。 “好了喜鹊,如今就只有你我二人,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喜鹊噏动嘴唇,“小姐,你就这么相信那个红莺姑娘,您就不怕她背叛您吗?” 沐清婉瞟了她一眼,见她面颊鼓鼓,有些不高兴的模样,哪能不知晓这丫头是吃味了。 她好笑的捏了捏她肉鼓鼓的脸蛋,“傻丫头,不告诉你并非不信任你,只是这事少一人知晓便少一分危险。” “至于红莺,从她入京的那一刻开始便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算中间她被蛊惑,产生过别样的想法,你也要相信你家小姐我有的是办法让她乖乖听话。” 沐清婉既然敢走这一步险棋,自然将一切危险都考虑在内,也有应对之策。 喜鹊闻言也没有再多说。 “那小姐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接下来啊…” 突然前方传来一道急促的男声,打断了她的话。 “婉儿!” 她看着面前急促呼吸的男子,一身白衣翩翩,郎艳独绝,只是墨发有些微微的凌乱, 好像是着急赶过来被风吹乱的。 最主要的是他好看的桃花眼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带着些细微的委屈,像是一只被人抛弃的小狗,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她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说话带着自己都未曾发觉的温柔。 “怎么了?瞧你额头上的汗,该不会是一路跑过来的吧?” 她掏出手帕轻轻的为他擦着额头上的汗珠,冀南诀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整个人抱在怀中,说话瓮声瓮气。 “我还以为你走了。” 天知道他回到别院找不到她的那种恐慌,那一刻,他真的以为她一个人离开了。 毕竟这个女人才跟他说过想要游历河川,过自由自在的生活。 而且她看似温柔小意,但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她就是一个没有心肝的坏女人! 吃饱了就不负责任的坏女人! 冀南诀有多幽怨,沐清婉就有多好笑,她挣开男人的怀抱,勾着他的下巴亲了一口。 啵的一声,冀南诀直接傻了。 喜鹊也害羞的双手捂眼,急忙侧过身子,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 虽然几人是在小巷中,周围并未有什么人,但这光天化日之下还是很羞涩的好不啦。 沐清婉却并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反而笑眯眯搂住男人的脖颈,朝着他宣示主权一般。 “放心好了,我就算是要走也会带上你,毕竟…你可是我的男人!” 沐清婉离开相府后立马恢复了本性,什么温婉淑女不存在的,她本性就是一个爱玩闹的小妖精。 妩媚勾人,狡黠大胆,仅仅只是一个眼神的转变,仿佛整个人都变了。 但冀南诀不会觉得陌生,反而这样的她更让他熟悉,和无法自拔。 他眼神倏的变暗,喉结上下滚动,视线紧紧盯着她水润的红唇移不开,仿佛被胶水黏住了一般,“婉儿…” “嘘!”沐清婉伸出一根手指抵在他唇上,“叫我婉婉,从今以后世上再无丞相府沐清婉,只有崔氏婉婉。” “好。”男人拿下她的手指,在手背上落下温柔一吻,盯着她的双眸,嗓音说不出的柔,“婉婉。” 沐清婉现在该叫崔婉婉了,她粲然一笑,反手拉着男人的大手朝前奔去。 “回家!” 冀南诀痴痴的看着两人交握的手,俊脸上露出傻乎乎的笑,“好,回家。” “小姐,等等我。” 反应过来的喜鹊跺了跺脚,急忙跟上。 …… 长公主府书房。 沐清婉这边的事情自然被具无事细的禀报给了书房的明芷,她见了谁,包括几人屋内的谈话,分毫不差。 “主子,这个沐小姐倒是不简单。” 明芷一身华衣端坐在书案上,纤手执着玉笔正在写什么,闻言只是扯了扯唇,继续写字的动作。 “芊影啊,你知晓古往今来那些英雄豪杰为何失利吗?” 芊影蹙眉,明芷从案中抬眸,语气玩味透着冰冷,“小看女人,乃大忌!” 她父皇小看女人,所以被女人蒙蔽,最后也死在女人手里。 丞相小看女人,最终自然也会败在女人手里。 其实比之男人,女人才该是这个世界上权力的顶峰。 因为男人征服世界,而女人只需征服男人即可,若她想,自然也能得到世界。 所以啊,这些事告诉大家一个道理,千万不要招惹女人,尤其是睚眦必报,看似无害的女人。 世界万千娇花,你怎知哪一朵有毒? 明芷轻笑了笑,将信纸装好,一共两封,“将这封信秘密送到依兰国,交给女皇。” “还有这一封,送到羌无。” 芊影双手接过,瞄了眼面前的主子,有些犹豫的掏出怀里的字条。 “主子,之前派去找了无主持的手下有消息了,这是了无留下的。” 第121章 瓮中捉鳖 明芷伸手接过,上面笔墨横姿的写着几个大字:有缘自会相见,不必强求。 她冷笑一声,刚准备下令,随即不知想到什么眼神蓦地晦暗下来,“罢了,将人撤回来吧。” 芊影见她一瞬转换了神色,虽不解但到底没有多问,安静的下去办事。 另一边,听说被关押在刑部天牢的沐明忠要被转移到了北镇抚司的手里,这可把阿杀急坏了。 “主子,沐明忠绝对不能移交北镇抚司,若是入了诏狱,难保他不会吐出点什么,这太冒险了。” 北镇抚司由帝王亲自掌管,是大夏那皇帝小儿最得力的走狗。 里面多的是各种阴私手段,血腥残忍,犹如地狱,入了里面的人,再硬的骨头他们也会给你打碎了。 他们可不管你是什么皇亲国戚还是肱骨大臣的,只要进入了这里,便是一只脚踏入炼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些刑法手段可不比他们的回春蛊差,若是沐明忠被带去了那个地方,难保他不会吐露点什么,所以他们必须得阻止! “本少主自然知晓!” 帝无名沉声道:“所以我们必须在诏狱的人提人前,斩草除根!” 他看向千杀,狭长的黑眸一片嗜血杀意,“千杀,不计一切代价,以绝后患!” “是!”千杀不疑有他,即刻下去召集人手,准备动手。 夜晚,月朗星稀,寒风习习,一群黑衣人埋伏在北镇抚司的必经之处安静的等待着,突然,一阵铁链声从远即近。 “门主,来了。” 前方放哨的黑衣人前来禀报,他们埋伏了许久,那些人终于来了。 千杀一个手势,几十名杀手就位。 须臾,街道上的人近了,千杀也看清了对方的阵容。 为首的是一身着红色飞鱼服的冷酷男子,他走在最前面,身后带着一群手下,目测只有十几人。 至于沐明忠则被几人押在中间,手脚上都带着让人无法挣脱的铁链子,一身囚服,褪去了以往的高高在上,如同一具行尸走肉。 他残忍一笑,接过手下递过来的箭,瞄准沐明忠,拉弓放箭,一气呵成。 “咻”的一声,利箭划破时空带着磅礴的杀意直射入沐明忠,押解沐明忠的手下第一时间发现并推了他一把。 “大人有刺客!” “保护犯人!” 沐明忠被团团保护起来。 唰唰唰,四面八方涌入无数黑衣人,二话没说,直接提刀朝着他们杀去。 千杀首当其冲,泛着寒光的利刃多次朝着沐明忠攻去,却每次都被红色飞鱼服的男子挡住,他气急,手下动作越发凌厉。 镇抚司的人也不是吃素的,一来一往就和他厮杀起来。 两位领头人武功相当,一时间竟分不出高低。 北镇抚司的人厉害,但架不住对方人数众多,不一会就落下败势。 千杀见此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的笑,一掌朝着对方击出,“你们输了!” “是吗?” 对方挡下他掌风,两人掌风相撞,各退数步。 千杀找准时机,飞身上前,长剑闪烁着寒光,朝着落单的沐明忠刺去。 “咻!”的一声,远处飞来一只箭羽,打断了他的刺杀。 举目望去,正好对上少女含笑的双眸。 她一袭红衣妖娆似火,于暗夜中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是最夺目耀眼的存在。 晚风扬起她的乌发和红衣,眼神凌厉,又美又飒,手中举着弓箭,不难看出那支箭就是出自她的手。 同一时间,街道两头,屋顶,都出现了无数的人马,黑压压的一片。 天罗地网,瓮中捉鳖。 千杀心神一震,反应过来自己中计了,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只听见对方一句轻飘飘的“杀。” 无数的弓箭对准黑衣人,箭如雨下,不消片刻功夫,千杀带来的人就都死在对方的手里。 而千杀最后也被万箭穿心,直到死他都没想通自己败在了何处。 “长公主,凌肖幸不辱命。” 身着红色飞鱼服的男子就是北镇抚司的领头人凌肖,男人剑眉星目,气质冷酷,是大夏少有的高手。 今日他带来的十几名手下也是镇抚司一等一的高手,因此才能在千杀门一众高手的围攻下全身而退。 不过几人还是或多或少受了不少伤,好在都不致命。 “辛苦你了凌肖,先带着兄弟们下去疗伤吧,本宫会上报皇兄为你们请功的。” 明芷单手虚扶他,凌肖就着她的力道起身,身后跪着的一众手下跟着起身,其中还有穿着囚服的沐明忠。 明芷看向沐明忠。 沐明忠立马明白过来,嘿嘿一笑,伸手在自己脸上摸索,不一会就撕下一张人皮面具。 明芷见状收回视线,真正的沐明忠此刻正好好的在天牢里面待着呢,将他移交北镇抚司也只是她们弄出的幌子罢了。 此事不过是她和帝无名布的一个局。 敌人已经全部歼灭。 明芷踱步来到千杀身前,他浑身被扎成了一个刺猬,跪在地上死不瞑目,在他周围还有无数的黑衣人。 目测今晚千杀门至少出动了半数以上。 她冷冷的笑,朝着身后的人吩咐:“好了都回去吧,留下些人将地面打扫干净即可。” “是!” 身后众人沉声应道。 这一晚的上京街道血流成河,但却在第二日又恢复原样,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知晓这一场厮杀的唯有局中人。 千杀灭口沐明忠不成反入对方陷阱被反杀的事情很快传回族中。 三长老悲痛不已,唯一的孙儿殒命,年迈的他当即一口老血喷出,在这沉重的打击下,往后都只能在榻间度日了。 “啧啧啧~真是可惜了,怎么没有把那个老头子气死。” 得知消息的帝无名幸灾乐祸,毫无同族情谊的说。 如今千杀已死,他身边干净了,说话自然毫无顾忌。 明芷瞥了他一眼,好奇的问道:“你和这个三长老有仇?” 帝无名眸子沉了下来,声音阴沉,咬牙切齿般,“那个回春蛊就是这个死老头搞出来的,那些个阴毒的手段,大多出自他的手。” “仔细说说。” 帝无名挑眉,想着两人如今是合作关系,那些事也该让她了解一番,毕竟他们现在是自己人。 第122章 强者无情方能立世 “我爷爷是帝家第四代掌权人,也就是族长,在他之下有四位长老,大长老性子较为和善。” “二长老也就是慕雅的爷爷,为人固执刻板,死脑筋!” 说大长老的时候还是一副慵懒随性的模样,一说到二长老就开始咬牙切齿了,想来是还在记恨当初宫慕雅被送走的事。 毕竟当初宫慕雅会入宫,可是她亲爷爷做的决定。 “还有呢?” 帝无名收回表情继续说,“三长老也就是千杀的爷爷,为人阴毒狠辣,最阴险的也是他,至于四长老,脾气相较其他三个软和一些。” “四位长老先祖都是对帝家忠心耿耿的臣子,当初先祖太子能平安离京都是几位的功劳,所以他们在族中话语权仅次于族长。” “当然,最终能决定一切的还是我爷爷,只是那个老头子对于复国的信念根深蒂固,已经魔怔了。” 谈起自己的爷爷,帝无名没有任何亲近的感情,只有一片冰冷,好像他口中谈论的不是自己唯一的亲人,只是一个陌生人。 也对,任谁也无法喜欢从小就将自己当做复仇的工具任意揉捏和掌控的人吧。 况且帝无名并未在他那个唯一的亲人身上感受到任何的温暖,唯一得到的,只是对方不停的掠夺。 小时候是他喜欢的玩意,长大后是喜怒哀乐,但凡他在意的,都是不被允许存在的东西。 强者无情方能立世,这是他爷爷一直灌输给他的东西。 因此他失去了一切在意的东西。 他所有的喜好都必须割舍,无情无欲,如同一个没有感情的工具人,这是他唯一的亲人想要他成为的样子。 只有慕雅是他唯一触手可及的温暖。 那个会在他低谷迷茫时驱散他周围的黑暗,为他带来耀眼的光芒,会软糯糯的告诉他别怕,她会一直在他身边。 也会软乎乎的安慰他,小心翼翼的为他舔舐伤口,如同一个幼兽般眷恋依赖他。 告诉他,他的世界不是一片黑暗。 他没有名字,她便为他起一个名字,阿愿阿愿。 是愿他无事伴心弦,所念皆所愿的愿。 宫慕雅的存在,让帝无名觉得自己是个人,是个有血有肉的人! 她是他唯一想要攥紧的温暖,但他们却残忍的夺走了她,那便不要怪他了,任何想要夺走他光芒的人,都必须死! 他眼中闪过一抹嗜血残忍的笑。 明芷不动声色的将他所有的情绪尽收眼底,虽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转变了神色,但她也不准备多问。 只是轻轻点了点桌案,弄出一点声响让他回神。 “千杀的死应该在那边造成了不小轰动吧?他们的下一步打算如何?” 见他已然回神,明芷直接开口询问。 帝无名闻言缓缓的勾唇,又恢复成那副慵懒邪魅的模样。 “那几个老头子有些急了,让我尽快和你有个孩子,挑拨你与皇上的关系,携子夺位。” 明芷挑眉,“就这些?” “当然不止。”帝无名懒懒道:“偷龙转凤听说过吗?” 明芷蹙眉,看向他,“你的意思是…” 某人点头,“就是你想的这个意思!” 明芷:“……”她到底在那些人眼中有多蠢? “行了,本宫知晓了,只是你我成亲数短,那便等一月之后再公布吧。” 帝无名挑眉,不置可否。 明芷刚好也有自己的考量,这件事就这样定下。 次日,隔壁的摄政王府传来消息,说是墨宸醒了。 明芷想了想还是没有过去看他,只是让人带了一句话过去,让他好好休息。 也不知是她的话起了作用,还是他伤太重不便下床,一连几日两人都没有见过。 很快到了丞相处斩的这日,明芷并未前去,只听前去观刑的千影说了下现场的情况。 听说当时丞相夫人大声哭喊着冤枉,反观丞相却好像认命一般紧紧的闭着双眼,不过任凭她如何哭喊,最后闸刀还是无情的落下。 相府满门抄斩,除了假死脱身的三人,无人幸免。 满地的血,在邢台经久不散,浓郁的令人作呕。 那日崔婉婉和冀南诀也去了,亲眼看见相府覆灭,两人才离去,至于之后的事情明芷没有再关注。 …… 经过几日的奔波,明芷让芊影送出的信也终于到达了它主人的手里。 此刻的依兰皇宫,女皇神色凝重的看着手中信纸,下面坐着她最疼爱的女儿依兰夏儿。 “母皇,可是有何不对?” 女皇将信纸递给依兰夏儿,“你自己看看吧。” 依兰夏儿接过仔细观看,越看神色越凝重,等全部看完,脸色比之她母皇不遑多让。 “你如何看?” 此处只有她们母女二人,说话自然也无需顾忌。 依兰夏儿闻言先冷静的分析,随后说出自己的想法,“母皇,儿臣倒是以为这信上所言为真。” “哦?” 依兰夏儿继续答:“儿臣在大夏遭遇算计本就透露着古怪,之前调查的结果也只当意外,可是如今信纸上所言却让儿臣不得不怀疑。” 信纸短短的一页,却将她在大夏的遭遇分写个明白,还有背后之人的算计,和最后达成的结果。 依兰夏儿不是蠢人,很清楚若是当时没有那女子拦住他,最后她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若母皇身边再有人挑唆,那么和大夏兵戎相见是一定的,这让她不得不相信信上所言。 只是信中上只是隐晦提起了母皇身边有奸细,至于是谁并未言明。 依兰夏儿也能猜到对方的意思,与其直接写明倒不如让她们自己找出来更为信服。 “皇儿说的没错,而且此封信是来自大夏长公主之手,应当作不得假。” “什么?大夏的?” 女皇点头,依兰夏儿陷入了沉思,“大夏长公主儿臣虽未曾见过,但也曾听过她的名号,此信既来自大夏,那便不会有假。” “母皇,儿臣请命彻查此事!” 女皇拍了拍她的手,“去吧,将那些魑魅魍魉都抓出来,不论是谁,格杀勿论!” 女皇眼中冷光一闪而过,残忍嗜血,一点不复往日的和善。 依兰夏儿领命,全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毕竟是当上一国女皇的人物哪会是什么纯良的人物。 便是她自己骨子里也是透着凉薄,皇家之人,没有真正的和善。 事情比想象中的顺利,不过几日功夫,她便找出来潜藏在皇宫的奸细,令人意想不到的居然是母皇最宠爱的贵君。 依兰夏儿直接将蓝颜衣押到女皇面前,将自己搜集到的证据一同递上。 “母皇,经过儿臣几日查探,唯有蓝贵君一人可疑。” 说是可疑,但递上的证据可不单单只是可疑,反而更像是实锤一般。 女皇看完瞥了眼跪地的男人,声音听不出喜怒,“颜衣啊颜衣,是本皇对你不够好吗?你为何要背叛本皇呢?” 蓝颜衣爬到她面前扯着她衣袖,哭唧唧的辩解,“没有,妾是冤枉的,冤枉啊皇,妾对您一心一意,从无二心,怎会背叛您呢,一定是有人陷害妾!” “一定是有人见妾得宠故意陷害妾!” 第123章 喜讯传开,千金买民心 “本皇相信你!” 女皇抬起他的下巴,温柔的笑。 不待他高兴,她蓦地沉下脸色,一把掐住他的脖颈,“可惜了,本皇宁可杀错绝不放过!” 咔嚓一声,蓝颜衣身子如断了线的风筝般缓缓倒下。 他的脸上还残留着惊愕和难以置信,双眼圆睁,仿佛不明白为何前一刻还温柔如水的她会突然痛下杀手。 女皇冷漠的从他尸体上收回视线。 “夏儿,传信给大夏长公主,多谢她的提醒让我依兰除了一大祸患,此情我依兰记下了,他日若有用得着依兰的地方,只要力所能及,必定还此恩情。” “儿臣领命。” 依兰夏儿看了眼地上死不瞑目的男人,“那这人…” 女皇眼神都没放他身上,无情的开口:“蓝贵君今日早晨突发恶疾,不治身亡,便随便找个地方把他埋了吧。” “是!” 依兰夏儿招来人按照女皇的吩咐将尸体抬下去。 曾经宠冠后宫的蓝贵君就这般潦草的结束了他的一生,死后连个像样的埋骨之地都没有,多么可悲。 可惜无人在意。 消息传到明芷的耳中,她只是微微一笑,对于女皇的承诺也并没有放在心上,殊不知,以后这个承诺会帮她解决一个大问题。 几日后,皇宫传出特大喜讯,禧妃娘娘有孕了,已两月有余。 帝大悦,普天同庆,减免赋税一年,并昭告天下要立禧妃为后,封后大典就定在下月初七。 帝王这一手直接打的朝臣措手不及,但却无人反驳。 如今丞相一派被彻底清除,朝堂之上皆是忠君爱国之辈。 帝王长子,又是宠妃,还有一个身为尚书的爹爹,不管从哪一方面来说禧妃都是后位的最佳人选,朝臣纷纷表示赞同,无有不满,还直呼禧妃是有福之人。 就这样禧妃福星的传闻流传开来,被百姓广为流传,后位还未坐上便稳如泰山。 季尚书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尚书府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 事情远比想象中的顺利。 除了镇国公还在跟皇上怄气,朝臣一派喜乐融融。 几日后,长公主府也跟着传出喜讯,同样是公主有孕。 帝王大喜,皇宫赏赐如流水一般进入长公主府,长公主则命人在府门外广散银钱,与民同乐。 一月之内所有路过长公主府的百姓均能领取一贯钱。 美曰其名让路过的百姓也沾沾喜气。 这一则消息迅速在京中流传,百姓兴奋不已,先是禧妃有孕减免一年赋税,后是公主有孕送财,不论是哪一种受惠的都是百姓。 他们巴不得两人多生几个,最好天天都有这样的好事。 百姓们纷纷感念皇恩浩荡,争涌到公主府领取银钱。 短短几日时间,公主府外门庭若市,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百姓祝福之语脱口而出,一时间皇室的地位在百姓心中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公主府内主殿之中,明芷和帝无名坐在那对弈,月茗伺候在侧,秋雅则在汇报这几日银钱支出。 “这三日内库房总共支出一万两白银,按照主子的吩咐一人领一贯,奴婢算了一下,一月下来,大概需要一万两黄金。” “只是…”秋雅为难的抿了下唇。 “主子,我们从钱庄兑换的铜钱已经用完了,京中所有的钱庄均没有铜钱可换,可还有大半个月,之后如何请主子授意。” 帝无名懒散的笑了声,明芷眼神都没放在他身上,不紧不慢的落下一子,淡声道。 “没有铜钱便以银子代替,一两没有便十两,只是规则得改变一下,从人人都能领取变为一家一锭,之前领过的亦可重复领。” “同时,通传下去,领过银子的百姓皆需登记在册,名单每日交由户部查看,心怀不轨,欺瞒本宫之人,取消资格并归还之前所领银钱。” 秋雅点头,立马下去办。 她走了之后,殿内只有明芷帝无名和月茗三人。 帝无名双手抱拳,戏谑道:“长公主大气,千两金说散就散,在下佩服!” 明芷掀起眼皮瞥了他一眼,“能用银钱买到的东西何乐而不为?” 不过区区千两金,京中最挣钱的几个店铺皆是她的产业,便是一个珍品阁便不止千金。 只是她有太多人需要养,还有吞金的军营,可哪怕如此,区区千两黄金她也不放在眼里。 帝无名不置可否,该说不说明芷这女人实在是聪明的不行。 前脚皇帝刚大赦天下,百姓心头正热乎着呢,后脚她就再添上一把火,这下,皇室在百姓心中的地位必定根深蒂固,轻易不可撼动。 乱臣贼子最怕什么,自然就是民众一心! 明芷这个女人无声无息间已经将百姓的心拢的紧紧的,除非皇帝昏聩无能,鱼肉百姓,否则他们皇室的地位无人可动摇。 用一千金买个好名声或许不值,但若买到了民心,那便是最值不过! “长公主好手段!” “承让。” 帝无名回过神来看向棋盘,原本在不知不觉间他的黑子已经落下败势。 玩手段比不过她,就连下棋也赢不了,真是…… “再来一盘!” 帝无名气急败坏的撸起袖子,他就不信了!除了武功他就没有别的能胜这女人一筹! 月茗无奈的扶额,她其实很想告诉这人,自家主子棋艺高超鲜有敌手。 迄今为止,能在棋盘上盛过主子的也只有那一人而已。 论布局算计,主子可从未输过。 可见这人一脸兴致勃勃,主子也未曾阻止,她便也未曾开口,安静的在两人身旁当个端茶倒水的透明人。 当然透明是不太可能的。 帝无名虽然在下棋,但余光一直时不时的关注着她,见她一直站在一旁干着小丫头端茶倒水的活别提多心疼了。 当即大手一拉,将她拉坐在身旁椅子上,语气充满不悦。 “你一直晃晃悠悠的干嘛呢,没见我和长公主下棋嘛,一直站那碍眼,给我安静点坐下!” “打扰到本驸马思考了不知道吗?” 刚进来的春枝闻言疑惑尽消,秀眉舒展开来,“主子,王爷来了,奴婢将他带到了后院。” 按理说如今主子已经和驸马成亲,她不该将外男带入后院,但王爷是长辈,加之驸马也在,就没有这么多顾忌。 明芷手中的棋子顿住,眼神讳莫如深。 帝无名老早就扔下棋子,双交叉手抱头倚靠在梨花木椅背上,声音戏谑。 “娘子~需要为夫陪你一起去吗?许久未见皇叔,甚是想念啊!” 第124章 他的爱是绝望中的花朵 他整个人吊儿郎当,贱嗖嗖的模样,一看就没打什么好主意。 尤其是那一声带着尾音的娘子,简直把她恶心的够够的! 明芷当即一个冷眼射过去,春枝站在她身旁并未发现几人的暗涌,但帝无名的举动却被她看在眼里。 只是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几个侍女也充分了解了帝无名的性子,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 明芷收回视线,扔下棋子起身,“月茗棋艺也不错,这剩下的棋局便由你替本宫和驸马下吧。” “主子…” 明芷按下她的肩膀,瞥了眼帝无名。 轻飘飘的一眼,帝无名却感受到莫名威胁,讪讪的放下手,坐直身子,模样少有的正经。 “殿下慢走,替我向皇叔问好。” 春枝扶着明芷朝着后院走去。 长公主府后庭院也有一棵石榴树,这还是当初墨宸特意从南方给她移植过来的。 此时已迈入冬月,石榴树光秃秃的一片,叶子落光,只剩一个树杆在寒风中摇晃。 而他穿着银白狐裘孤身一人站在树下,怔怔的看着面前的光杆枝丫,身影充满了落寞和孤寂。 明芷挥退一众侍女,朝着那道身影走过去。 “皇叔。” 她亲眼看着面前的身影一震,然后缓缓的转身。 “欢儿,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 男人那张谪仙般的面容出现在眼底,他微微的笑,颠倒众生,明明还是一样的容颜却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至于是哪里不一样明芷也说不上来。 只是感觉现在的他看起来格外的脆弱,是因为消瘦了不少的原因吗? 还是白色狐裘让他看起来柔和了许多?为何感觉他现在风一吹就会倒一般。 “你的伤…”明芷视线落在他心口。 他微微一笑,“无事。” 话落,不知是否身体有意与他作对,下一瞬男人便抵拳咳嗽起来,声声入骨,好像要把肺咳出来一般。 “来人!” 墨宸拉住她转身欲叫人的身影,低低的说:“不用了,阿诀说伤了心脉,咳嗽是正常的。” 明芷也想起那日冀南诀的话,说他或许会留下隐疾,想来就是指这个吧。 她转身看着面前的男人,本是权倾朝野的摄政王,天之骄子,却被折腾成如今这副模样。 若是以往,明芷只道他活该,但知晓了一切真相,她却无法再那般理直气壮的伤害他。 微微叹息一声,“墨烬言,我们和解吧。” 少女笑意吟吟的看他,轻声唤着他的表字,曾经只有在怒火中才能听到的名字,如今被她以一种温柔的语气唤出,却让他感到无所适从。 那璀璨的笑意撞入他眼底,好像千帆历尽,最终释然,男人心中闷痛,眼眶蓦地红了。 “欢儿…” 他声音颤抖却不知该说些什么,说好,那个字却无论如何都吐不出口,拒绝,更没有理由和立场。 只能低垂着头沉默不言。 无声的沉默在两人周身蔓延,气氛凝固,寒冷的冬季仿佛更加冷了,就连厚厚的狐裘都抵挡不住那阵寒冷。 片刻之后,明芷出声打破这阵沉默。 “墨宸,即使做不成爱人,我们也是不可切割的,我们一直都是最亲近的人不是吗?” 此路不通明芷便换一条路,温声软语,好言相劝。 果然,男人听到这话明显有了改变,一改颓废之势,就像那耷拉着半死不活的小草,逐渐恢复了生机。 她心下好笑,继续哄着他,“你我相识数载,哪怕不能在一起,但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无可替代的。” “况且比起脆弱的情爱,别的羁绊才是最牢固的不是吗?” “爱人会误会,分离,今日爱的死去活来,明日就可拔刀相向,唯有亲人是亘古不变,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坚定的站在你身旁。” 她声音轻柔充满蛊惑,如同催眠般,“皇叔,只要我一直站在你身边,是爱人还是亲人又有什么要紧的呢?” 墨宸差点就被她带歪,多亏她那一声刺耳的皇叔,混沌的脑海一派清明。 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骨节泛白,青筋爆发,但他面上却看不出丝毫,反而一副被蛊惑的样子。 “若这是你所愿,那便这般吧!” 男人声音低哑,充满无奈之意,好像是无可奈何之下的妥协,又像是真的想通了,让人一时猜不透他心中的真实想法。 明芷也不想去猜,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就好。 没有人比明芷更了解墨宸,他这人一向固执,却最重承诺,说话一言九鼎,说到必做到,他既应下,便不会反悔。 将话说开明芷整个人都轻松了很多,两人相携着在后庭院逛了起来,不知不觉竟走到了后花园。 后花园鲜花簇拥,哪怕是在寒冷的冬日依旧一片姹紫嫣红。 “听皇兄说你已经找到了解蛊的方法,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她停在一盆君子兰面前,抬眸看向墨宸,话语平静中透着关切。 一切说开之后两人虽回不到过去那种随心所欲的样子,但也不会再剑拔弩张,淡淡的平静,反而更适合现在的他们。 墨宸早就在冀南诀口中得知她知晓蛊虫之事,闻言也没有隐瞒。 ”我早便派龙卫队前往苍龙雪山守着龙莲,算算时日,花开也就是这段时日了。” 他凝向少女清澈的瞳眸,轻声解释:“上一世因为种种原因未能亲自前往,这一次不会了。” 上一世那些人给他找了不少麻烦绊住了他,也是他瞻前顾后,力求稳妥,只让阿诀带人前往,他则留在京中吸引敌人视线。 未曾想聪明反被聪明误,若他当时没有那么多顾忌,不顾一切的前往,或许之后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他便能如同计划一般,解蛊之后……娶她。 他爱了半生的人啊,他怎么会不爱她呢? 他远比她知道的还要更加爱她! 哪怕那份爱无望,他依旧绝望的爱着。 他是地狱,而对她的爱是盛开在地狱的花朵,绝望的盛开,花朵鲜艳,却充斥着死气。 他彼时唯一能做的便是推开她,不让她被死气沾染。 用片刻的欢愉,换她一生,他如何忍心。 她还那样年轻,她的人生才刚开始,他只能拼命的抑制自己,一次次残忍的将她推开。 自欺欺人般催眠自己,告诉自己她还小,痛一时,总有一日她会将他忘记,恨也会冲淡爱。 他以为自己不会后悔的。 直到现实给了他响亮的一巴掌! 他终究……低估了她的爱! 也低估了,她的恨。 第125章 就这样各自安好 “欢儿,若一切回到最初,我们之间…会不会有不同的结局?” 在明芷欲离去的最后一刻,他终于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明芷对上他的视线,轻轻的道了一句,“不会。” 如今的他们就是最好的例子。 无视男人的悲痛,她清醒又残忍的挑破,她说:“墨宸,我们都太了解彼此了。” “你我都是性格执拗之人,认定的事情谁也无法改变,所以我很清楚,若那时我不逼你,你不会看清自己的心,我逼你,便是最后的下场。” “所以我们从一开始就是个死局。” 他们就像两条不该相交的平行线,勉强相交也只是错误。 倒不如放过彼此,各自安好。 明芷轻轻拂开他的手,转身离去,徒留他一人在原地,仿佛被全世界抛弃一般。 重来一世,墨宸看的最多的就是她背影,每一次她都是毫不留情的转身,留给他的只有冷漠和决绝。 哪怕一切误会解开,知晓他的苦衷和无奈,她也用行动告诉他,他们之间…回不到过去了。 他不愿意接受,可她的背影却次次都在告诉他,她真的……不爱他了! 男人凄惨一笑,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这一次可不是装的,手心都咳出了鲜血。 他眼神划过一丝暗光,用力握紧掌心,低低的笑,看着少女离开的方向,双眸赤红,仿若癫狂般。 “欢儿,倘若你能够忘记那段痛苦的过往,是不是就能回到我身边了。” 明芷不知道在那些失去她的日日夜夜,这个男人早已执拗成魔了。 或许是他之前伪装的太好,如今面具被打破露出真实面目,等待两人的又到底是什么呢? 摄政王府书房。 “什么!你让我给你忘忧散!” 墨宸回府后就找到冀南诀提出他的要求,冀南诀当即一副被雷劈的样子,震惊的眼睛瞪的比铜铃还大。 “你没听错,我知道你那里有一朵忘忧花,将它做成忘忧散给我!” 墨宸从公主府回来以后眼尾就泛着红意,冀南诀还当他是在明芷那里又吃了瘪呢正准备安慰他呢。 如今看来那一尾红不是哭出来,是疯出来的吧! 他恶狠狠的磨牙,急的都险些上蹿下跳了,“你是不是疯了!那忘忧花是什么东西,忘忧散又是什么东西,那是能随便做的吗?” 他压低嗓音怒其不争,“一但服下忘忧散便会前尘尽忘,犹如稚子,你别告诉我你是想拿这东西给明芷吃,我看你真的是疯了!” 墨宸拳头紧握,幽深的黑眸压抑着沉沉的痛和无奈,“这是现在唯一的办法,只有让她忘记一切,我们才能……重新来过!” 他眼中猩红之色一闪而过,眉眼间逐渐染上疯狂,那模样当真把冀南诀吓了一跳。 “师、师兄,你冷静千万要冷静啊!我跟你说那个忘忧散是有很大的缺陷的,虽然能让人短暂忘忧,但却只是昙花一现。” “最多三年,那些遗忘的记忆就会重新浮现,到那时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不用我提醒你吧。” 依照明芷那丫头的脾性,到时候不会恨死他们才怪,说不定还会一剑杀了他俩。 他师兄倒是无所谓,他可还没活够呢! 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他必须得让他师兄打消这个念头。 “师兄,其实现在这样也挺好的不是,这俗话说的好,不能做爱人还能做亲人嘛,你看啊,这亲人之间关系斩不断,分不开,不比那劳什子的爱情可靠多了。” 冀南诀妄图以此蛊惑他,打消他的想法,殊不知同样的话刚才墨宸已经听过一遍了。 如今再听,不但没有打消那阴暗想法,反而让阴暗之气愈盛,想法愈发的坚定。 “冀南诀,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 男人语气低沉,眼含警告,猩红的眸中一片冷意。 冀南诀浑身一震,跟在他身边多年,这还是第一次他拿身份压他,偏偏他还无法拒绝。 “是,家主!” 他咬牙应下,拂袖,携带着满身怒气离开。 他走后书房只剩下墨宸一人,没人发现,他眼中闪过一丝病态的暗光,整个人如同陷入魔怔般的疯子般,看向公主府的方向温柔的笑。 “欢儿,很快…我们就能在一起了!” 男人的声音很低,磁性温柔,却难掩其中的阴沉。 …… 明芷因为“有孕”一直待在公主府休养,至于隔壁的墨宸,听说摄政王旧疾复发,向皇上告了假,在家中休养。 所有人上门均不见,只有长公主府的人可以登门而不被阻拦。 明芷也时不时的带着帝无名上门拜访,此事传回帝肆等人耳中也彻底打消了怀疑。 他们就算是想破了脑袋也不会想到,帝无名早已叛变。 就如同他们不会知晓摄政王府的墨宸是影卫假扮的,而真正的墨宸,早已带着冀南诀等人乔装打扮离开了上京。 此时已出现在千里之外,等他们知晓时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 几日之后若水族传来消息召帝无名回去,信上倒是没说让他回去干嘛,但两人何等聪明,不过一瞬就明白过来。 “看来我们的谋划有结果了。” 夜晚公主府的寝殿,满室的烛光摇曳,帝无法和明芷相对而坐,两人中间摆着一壶酒,好似在庆祝。 “那便提前祝贺少主,不对,应该叫你族长了吧?” 明芷端起酒杯朝着对面的帝无名举杯,帝无名勾唇,和她碰杯,两人一饮而尽。 放下空的酒杯,明芷拿出一个令牌和圣旨给他。 “拿着这个令牌,苗疆的所有人手均可以随你调遣,至于这圣旨,是本宫答应你的。” 这个令牌是墨宸走后王府的管家交给她的,可以调动他在苗疆所有人手。 至于圣旨则是他们最初的交易。 帝无名收起两样东西,“那就多谢长公主殿下的信任了。” 次日,帝无名以御剑山庄有要事为由离开京都,半月之后,苗疆传来消息,帝无名继任族长。 拿到回春蛊解药的第一时间他就以雷霆手段控制了几位长老,几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他架空。 (别担心,男主不会如愿的。) 第126章 一切尘埃落定 明芷的人都还没出动整个若水已经牢牢的被帝无名掌控,此时若水已经是他一言堂。 事情发展的太快,消息传回明芷这里的时候她还微微诧异了一下,不过想到帝无名的手段这点诧异也就变成了理所当然。 唯有月茗还沉浸在接到消息的震惊中,久久回不过神。 “还想不明白?” 明芷一到冬季就犯懒,此刻正懒懒的躺在贵妃榻上,身上盖着一层薄被。 殿内的侍女早已被她挥退,只剩下月茗贴身侍候,还有一个芊影。 屋内地龙时刻烧着,暖烘烘的,倒是不觉得冷。 听到她的问话,月茗回神,喏动着唇瓣:“我只是有些惊讶,没想到…” 明芷懒懒的接过她的话,“没想到你的少主比你想象中的还要杀伐果断吧。” 芊影瞥了明芷一眼,又快速敛下眉眼,安静不语。 月茗脸则是刷的一下就红了,还有些局促,“主子,我…”她咬了咬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解决了一件大事明芷心情甚好,也不介意逗逗她,“你什么?难道那不是你的少主?” 你的两个字她咬的格外重,充满调侃意味,这次月茗不止是脸,连耳朵都红透了。 见她一副无地自容的羞涩模样,怕是再逗下去脸都要着火了,明芷适可而止放过她。 “好了,不逗你了。” 她换了个姿势靠在软榻上,看向月茗淡淡道:“实话告诉你吧,帝无名之所以会跟本宫合作,主要原因是因为你!” 月茗心狠狠一震,“主子这是什么意思?” 她紧紧的揪住裙摆,声音哑的发颤,眼中全是不可置疑,还有那一点点微弱的期盼。 对于帝无名的情意她一直能够明确的感知到,但她一直以为他只是有些喜欢她而已,毕竟他从未说过爱她,也没有表现出非她不可的样子。 现在听到主子这么说她不可谓不震惊! 明芷微微一叹,坐直身子,将月茗招至身旁坐下,这才将她和帝无名交易的所有告诉她。 “月茗,你是唯一能牵制住他的人,若非你体内的回春蛊必须要解药,依照他的脾气,或许早就将那些人灭了个干净。” 帝无名那人和她一样都是冷情之人,两人唯一不同的地方是她心中装的东西太多,而那男人的心里却只装了月茗一人。 可以说这世上的所有人和物,除了月茗,在他眼中都如同蜉蝣。 这一点,明芷也是历经了一世,在月茗死后那个男人疯狂的表现中参悟出来的。 可惜了,那些人可就没那么好运了。 明芷眼中划过一丝隐晦的笑意。 月茗已经整个呆住了,像是没想到那个肆意妄为的男人做的一切居然都只是因为她? 只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她,就将帝氏这么多年的苦心筹谋毁之一旦! “是……真的吗?” 她不敢相信,真的不敢相信,到现在还觉得自己是做梦一样,甚至一度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明芷微笑着拍了拍她的手,“真的假的等他回来你自己亲自问他吧,现在先下去好好休息。” 月茗精神恍惚的从主殿出去。 等她走了之后,芊影眼中的担忧便不再掩饰,“主子,帝无名那边现在完全不知是何情况,我们的人也进不去,若是…” 芊影眼中划过一丝冷色。 明芷知道她担忧什么,若是没有前世的记忆她或许会忧虑,如今完全不会。 “放心好了,他不会!” 只要有月茗在,帝无名就绝对不会反水。 芊影不明白她为何如此笃定,若单单只是为了一个月茗的话她也属实无法理解。 情之一字,只有自己亲身经历方才知晓。 …… 几日后,边关发生战乱,有一支号称前朝帝家军凭空出现,打着复国的名号在边关挑起战乱。 对方人数众多,来势汹汹,只可惜还没有正式开战就被他们镇北军打的节节败退。 众人纷纷哗然! 朝臣震惊! 也是这时他们才后知后觉,原来镇国公和皇上不和都是演的,至于被卸兵权更是放屁! 难怪他们屡次上门皆被拒,感情不是人家不肯见他们,是人家根本不在京中。 跑到边关打仗呢见什么见! 至于为何会演戏,朝臣全部归咎于他们帝王神机妙算。 同时也在心中狠狠的谴责自己,居然没有事先发觉有异,反而是让他们的君王劳心劳力,他们当臣子的真是惭愧! 惭愧啊! 然而不管他们如何想,事情都顺利的解决,帝氏最引以为傲的军队,他手中的王牌,一出牌就被刀了个干净。 现在是彻底蹦哒不起来了。 同时,苗疆那边传来消息,若水族事情已经解决完毕。 四位长老被帝无名卸权囚禁,其手下顺者昌逆者亡,若水族人主战一派被全部屠杀干净,剩下的都是些爱好和平之人。 有帝王特赦圣旨在一切事情就顺利的多了。 若水大半族人都是和大夏百姓一般,只是先祖是前朝之人,背负着祖辈的仇恨不得已才卷缩在此。 如今能有一个重见天日的机会,他们自然不会拒绝。 不过短短几日时间,盘踞在大夏已久的乌云就这般散了个干净,明芷甚至都没亲眼看见,事情便解决完毕了。 若水的事情解决之后,明芷也无需再假装怀孕,直接放出消息孩子没了,简单的走个过场也就完了。 至于两人的婚约如今并未解除,明面上帝无名还是她的驸马。 为着明芷名声考虑,帝王本打算将前朝之事公之于众,再顺理成章的解除两人的婚事。 不过被明芷严词拒绝。 且不论她和帝无名同一个屋檐下朝夕相处那么久会不会有人信他们,就单说前朝之事也不是一句两句能说的清楚的。 与其费心解释造成恐慌,倒不如将错就错。 不过是多一段名义上的婚姻,她并不在意。 于是两兄妹商议,直接将边关之事定义为流寇悍匪,就此遮掩过去,避免百姓恐慌,人心惶惶。 至于婚事就等帝无名回来两人再演场戏将婚事解除了。 此事就这般定下。 解决完心头大患明芷整个人都倦怠了不少,天气寒冷,她每日就在府中散散步,逗逗鸟,或是躺在暖烘烘的屋子内看看书。 无事了就去皇宫看看季渺渺。 如今季渺渺腹中胎儿已经快四个月了,腹部已经微微隆起,明芷闲来无事就去看看她,最喜欢的就是趴在她肚子上和宝宝说话。 美曰其名联络姑侄感情。 时不时的也会和林幽幽一起喝茶听曲,日子过得好不快活。 而这样的日子在年底之前,帝无名回来的那日被打破。 第127章 跟肥猪跑进屠夫家没区别 “墨宸是不是去了星辰山?” 帝无名一回来就迫不及待的询问明芷,她瞳孔微缩,“出了什么事?” “赶紧传信让他绕道,那里有老头子的星罗卫!” “什么是星罗卫?” 帝家的事明芷并非全部知晓,她所了解的只是上辈子从帝无名口中得知的,至于其它隐秘他没说她自然也不知。 不过听这个名字她也能猜出应该是类似于影卫之类的。 果然,就听见帝无名说:“皇家历来有培养影卫暗卫的习惯,星罗卫就是帝家的隐卫,这支隐卫足有上百人,个个身手不凡,却只听命于族长,是他们手中最大的底牌。” “这些人神出鬼没,藏身之地格外隐晦,除了老头子谁也不知。” 那支隐卫是他们最大的倚仗,他拿下若水之后第一时间就想要毁掉这支隐卫,但他翻遍了若水都没有找到那些人。 随后他又花了不少时间才从老头子口中得知星罗卫的隐身地点。 “已经晚了!” 明芷沉声道,也没问他是如何知晓他们的行踪,前几日收到墨宸的飞鸽传书,他们已经到了星辰山地界。 “该死!”他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快马加鞭的赶来,没想到还是迟了。 “那支隐卫一直遵循着一条死令,不管在什么场合下遇到大夏摄政王,不惜一切代价,杀无赦!” 那些人每个人都是见过墨宸画像的,但凡他们遇上,他们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的杀了墨宸。 墨宸没事还好,要是出了什么事,光是刺杀大夏摄政王这一条罪名就足够将他们整个若水拖入万劫不复之地。 他好不容易求来的安稳也将再次被打破! 帝无名烦躁的心情可想而知。 他不由得在心里暗骂墨宸,没事跑那里山旮旯干嘛!要不是他手下传来消息疑似在那看见摄政王,他还不知道那人居然跑到老头子的大本营去了! 这跟肥猪跑进屠夫家有什么区别! 真是! “芊影!”听到主子的喊声芊影推门而入,刚才帝无名说有要事要和明芷相商,她们都候门外。 “今日王爷可有书信传来?” 芊影摇头,“没有!” 墨宸离开后基本隔几日就会传信回来,从未间断,如今看来果然是出事了。 “即刻去召集人马,随本宫前往星辰山!” “是!”芊影立马明白过来可能是王爷他们出事了,话不多说赶紧下去准备。 帝无名跟上明芷的脚步,“我跟你一起去!” 明芷看了他一眼点头,几人收拾妥当,和月茗等人简单交代了几句,就带着一众人员翻身上马,快马加鞭的朝着星辰山奔去。 ....... 夜晚的星辰山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下,丛林之中,一群人正在此处休养生息。 凑近了看,这群人不是墨宸几人是谁? 只见,男人一身黑衣融入夜中,随意坐在一棵大树底下,借着清冷的月光可以隐约看见他面色不太好看,有些微的难看。 不过好在他衣服完整,也没有什么明显的痕迹,想来是没有受伤。 在他不远处同样有一身黑衣的影卫们,他们可就没他这么好运了,一群人或多或少都受了些伤,正坐在一起相互包扎。 冀南诀也在给他们处理伤口。 看着几人的模样不难看出他们刚才经历了一场恶战。 不过好在都些轻伤。 冀南诀给最后一个兄弟包扎完毕来到墨宸面前,一屁股坐在地上,懒散的靠在大树上,俊颜难掩疲惫。 “师兄啊,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他们运气格外不好,刚到星辰山就遇到了一群天杀的死士,二话没说就朝着他们砍来,好在他们早有防备才没有全军覆没。 也亏的他跑的快,不然就要跟可怜的影子们一样被砍的浑身伤了。 墨宸闻言只说了一个字,“等!” “等?”冀南诀不明白,墨宸解释了一番:“三日后龙卫队会来此处接应我们,我们只要挨过这三日就好。” 上一世冀南诀他们就是栽在这群人的手上,墨宸自然不会毫无准备,他早在进入星辰山之前就已经传消息给龙卫,让他们带人接应。 否则就他们几人,便是他武功再高强也不能保证能在上百名死士的围攻下全身而退! “这群杀手身手不凡,皆能和影字侍卫们相比,倒不像是普通的杀手,更像是什么组织培养出来的暗卫之类。” 冀南诀虽没和几人交手,但对方仅二十余人和他方精心培养的十五名影卫交手还能不落于下风的,确实不是一般杀手。 要知道影大几人的武功在江湖上都是能排的上名号的。 “是帝家的隐卫,而且不止那几人。” “什么!!!” 冀南诀震惊的声音都破了,墨宸被他一声吼感觉耳朵嗡嗡的疼,冷眼睇他。 影大等人也是同样盯着他。 被这么多人看着,冀南诀也反应过来,先左顾右盼了一会,随后做贼心虚的压低嗓音。 “可是明芷那丫头不是传信说事情已经解决了嘛,这些隐卫又是哪里冒出来的?” “难道她还没有完全解决?” “还有我们的行踪是不是暴露了?不然隐卫怎么会这么巧的就碰上我们了?” 他一个又一个的问题接连问出,墨宸只淡淡瞥了他一眼,用一句话全部总结。 “星辰山是那批隐卫的藏身之地。” 要到苍龙雪山必须途经星辰山,若是此地是那些人的藏身之地的话也就能解释的通他们为何会遇上了。 冀南诀也没问他是如何知晓的,他师兄这个人一直都神神秘秘的,问了他也不会告诉你。 现在更要紧的是另外一件事! “您说的那个批——的意思是?” 他小心翼翼的询问,桃花眼一眨也不眨。 墨宸凝了他一眼,收回视线时随意扫过悄悄竖起耳朵的手下们,淡声道:“据本王所知,那批隐卫有上百人。” 也就是他们今天遇见的只是凤毛麟角,大部队还没来。 冀南诀咽了咽口水,影子侍卫们同样,就连一向沉稳的影大都震惊的瞪大了眸子。 一群人无比默契的转动着脑袋,将视线一致投放在树下云淡风轻的男人身上。 第128章 跳崖逃生 他们真的很想大声询问,王爷您到底知不知道上百隐卫是什么概念? 您如何能用如此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出如此令人害怕的言论。 真是吓死人了啊啊啊!!! 三天啊、整整三天,他们居然要在上百隐卫的追杀下在屁大点的星辰山苟住三天!!! 主子是不是太看得起他们了。 (?????)(?????)(?????)(?????)(?????) 然而不管他们心中作何感想接下来的日子依旧躲不过逃亡的命运。 整整三日时间,一群人在星辰山东躲西藏,上蹿下跳,跟被狗撵的兔子似的,好不狼狈。 冀南诀的一身青衣都已经黑的不成样子,整个人透露着一股淡淡的死气。 “师兄,龙…龙卫队什么时候来呀?” 一群人躲在草丛中,冀南诀气喘吁吁的询问身旁的墨宸。 这几日没日没夜的逃亡,真的是将他累的够呛。 他感觉自己就是那连轴转动的车轮,都已经轮冒烟了,实在不行了! 影大等人也是同样。 “主子,敌人已经将星辰山包围起来,我们现在没有地方逃了。” 影四磨拳霍霍,“一群狗娘养的,我们干脆冲出去跟他们拼了!” 他的话并没有得到附和,反而是得到集体众人的一致白眼。 他们就十几个人,跟一百多号死士血拼,没病吧! 墨宸沉吟片刻,“再等等。” 他话音刚落,就被追上来的隐卫们四面围攻。 “在那,杀了摄政王!” 隐卫们黑压压的一片将他们围在中间,手中刀剑泛着阴冷的寒光,话不多说,直接举剑朝着他们攻来。 几人立马抽出长剑应战,刹那间,刀光剑影交错,金属碰撞之声不绝于耳。 杀意四起。 墨宸双足一顿,身子轻盈如燕,腾空跃入人群中,强大的内力自他体内爆发,如同一股无形的巨浪,瞬间收割了一众人的生命。 衣袂飘飞,猎猎作响,手中冰冷的长剑如同被赋予生命般无情的收割着众人的性命,所到之处如残影掠过,一片血花飞溅。 他神色冰冷,如同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所到之处势如破竹。 敌人在他手中毫无还手之力。 强大的内力下,所有人都将成为他手中亡魂。 自家主子如此强大,纷纷刺激了影字侍卫们,众人拿出看家的本领,全力一博。 只有冀南诀,在众人的厮杀下四处逃窜,最后完全没有兄弟情义的运起轻功跑了。 “师兄,这里就交给你们,我先去前方搬救兵!” 他轻功运行到极致,所有人只看到一道残影,回过神来,原地哪还有那人的身影。 隐卫们也没管他,他们的目的主要是墨宸,少一人他们还能多一份力量。 “兄弟们杀啊!他的内力消耗的差不多了!” 星罗卫在墨宸强大的内力下死伤无数,一百多号人如今只剩下一半,而对方人数还齐,这强烈激起了他们的杀意。 如今见对方内力消耗的差不多,他们当即化零为整,少数部分人拖住影大他们,剩下的全部朝着墨宸攻去。 打算将墨宸就地击杀。 影大他们自然也看出来对方的心思,拼命的往墨宸那边挪动,“主子!” 对方好像也看出了他们的心思,用尽全力的阻拦他们。 墨宸在无数人的围攻之下身上添了不少伤痕,他看了眼影大他们,明白这些人的目标是他。 不再犹豫,跃出包围圈,朝着山顶飞去。 “追,别让他跑了!” 墨宸身形如电,向着山顶疾驰而去,他的身后,大半的隐卫紧紧追赶,如同一片乌云般压了过来。 到达山顶,墨宸未有丝毫犹豫便纵身一跃,如同鹏鸟般朝着深不见底的悬崖跳下,不过片刻便不见了踪影。 追赶上来的隐卫傻眼了。 “这、这是自杀了?” “你,还有你,你们几人带着一队人马去崖下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体!” 被点到的几人领命,立马带着人马前去搜查。 影大几人脱身后立马朝着山顶奔去,途中遇到了带着龙卫队赶来的冀南诀。 一群人匆匆说了几句急忙赶到山顶,就只见到零星的几个敌人,原处哪有他们主子的身影。 “你们来晚了,摄政王已经死了!” 众人心神一震! “该死!” 影大几人二话没说就举剑朝着敌人杀去,龙卫队紧随其后。 星罗卫大部分都去寻找墨宸去了,悬崖上只有零星的几人,哪是对方一群人的对手,不过几个瞬息就被击杀完毕。 至死他们都一口咬定墨宸死了。 至于是如何死的他们却绝口不提。 敌人死后众人却并没有开心的情绪,反而陷入无尽的低谷,龙卫队一群大老爷们已经跪在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王爷,是属下们来迟了,王爷!” “行了,别哭唧唧了,谁告诉你们师兄死了!” 冀南诀不耐烦的挥了挥袖子,打断他们的哭声,一群挂着鼻涕眼泪的大老爷们就这样泪眼汪汪的看着他。 别提多辣眼睛了! “此处没有尸体,想来师兄是跳崖了。” 龙卫队刚止住的哭喊又准备继续,冀南诀急忙打住。 “别急啊,我跟你们说,这悬崖底下是一条河流,师兄水性极好,是不会死的!” 影大点头,“没错,此处的地形主子一早便知。” 这山顶的悬崖便是主子一早留好的后路。 龙卫队顿住,一个个睁大了眼睛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 这才发现,好像除了他们,跟着王爷的影卫们都神色正常,眼中或有担忧,但却唯独没有伤痛。 草率了! 龙卫队们一抹眼眶,纷纷搀扶着尴尬起身,尤其是老大龙一,格外的尴尬。 他清了清嗓子,强行挽尊,“那还等什么,赶紧下去找王爷啊!” 影大看向地上的几具死尸,眼中带着凝重之色。 “对方不该只有这么几个人,看来他们也发现了不对,一定要快!必须赶在敌人之前找到主子!” 一群人立马严肃起来,忙不迭地开始行动,影大几人甚至连伤口都没有包扎就跟着一起行动。 路上的明芷等人还在快马加鞭的赶来,等他们赶到星辰山,已经是三天以后了。 第129章 取龙莲两不相欠(1) “他如何?什么时候能醒?” 客栈内众人围聚在一起,床榻上有一脸色苍白的男人静躺其中,不是跳崖的墨宸是谁。 “他这是内力耗尽陷入昏迷,怕是得睡上个几日,加上他身上的伤,保守估计得需要个三五日。” 一日前冀南诀等人才在崖底一山洞中找到昏迷的男人,他浑身是血,受伤颇重,沿途中还有许多敌人的尸体。 明显是敌人的小分队比他们先一步发现他的踪迹,几人展开了一场恶战,他拼尽全力斩杀敌人,最后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将自己隐藏起来。 冀南诀等人寻人的途中也同样遇到了敌人的小队,因此耽搁了些时间,等到将敌人全数击灭他们才找到昏迷的墨宸。 一行人将他带回客栈,经过一番诊治,天刚刚亮明芷等人就到了,这才有了如今这一幕。 明芷沉吟片刻,问:“赤血龙莲还有多久开花?” 众人一致将视线放在龙卫队首领身上,唯有帝无名诧异的挑挑眉,不过他什么也没说,安静的当个隐形人。 龙一双手抱拳一脸凝重的回答:“属下正准备禀告此事,刚接到看守龙莲的手下来报,龙莲已有开花的征兆,怕就是在这几日。” 话落,众人脸色都凝重了几分。 下意识将视线投向床上昏迷的男人,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明芷将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淡淡的问向冀南诀,“你对赤血龙莲了解多少?” 冀南诀答:“赤血龙莲生长在极北之地,乃天下寒物之首,花遇暖则化,是以摘下后必须放在千年寒冰打造的寒匣之中方得以保存。” “如此简单?” 冀南诀抽了抽嘴角,“当然不是,龙莲乃极寒之物,只会在夜晚温度最冷之时开花,花开一刻,也就是说我们必须在一刻钟之前摘下,才能保证龙莲的药性。” 明芷点头表示理解,随后说出自己的看法。 “如今皇叔尚在昏迷显然无法去取龙莲,唯今之计只有我们去将龙莲带回来。” 她看向众人直接下达命令:“龙一,你们对雪山比较熟,便由你们带路,本宫和帝无名前去取雪莲。” “冀哥哥和影卫们就留在客栈照顾皇叔,本宫带来的手下留一半给你们,务必保护好摄政王的安全!” 明芷话落,冀南诀率先反驳,“不行!” 帝无名也开口想要说什么,被明芷一个冷眼止住,他颇为无语的闭上嘴。 然后就听见冀南诀说:“阿芷,雪山有什么危险谁也不知道,你去太冒险了,况且...”他瞪了眼帝无名。 “这人立场有问题,那些杀手说不准就是他弄出来的,让他跟你一起去我不放心!” 帝无名气笑了,不待他说话,龙一等人就一脸杀气的拔剑指着他。 从小到大他何曾被人用剑指着过,脸色蓦地阴郁下来,眼中杀气一闪而过。 手掌抬起,刚准备动手,明芷眼疾手快的按住他的手,厉声大喝:“放肆!还不快将剑给本宫放下!” 她挡在帝无名身前,双眸似剑般凝着龙一,浑身气势迸发,不怒自威。 龙一在她身上仿佛看到了王爷的身影,心神一颤,下意识的放下剑。 其余人见状纷纷跟着放下武器。 明芷面色好了些许,松开按住帝无名的手,警告的看了眼讪讪的冀南诀,又扫过默不作声的影大等人,这才慢条斯理的开口。 “有些话本宫只说一遍,但你们都给本宫记住了!” “帝无名是本宫的人,此次事情也与他无关,今日之事,本宫不希望再有下次!” 此话一出,众人神色各异。 冀南诀相当不满,但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知晓一些事情的影卫们脸色也不太好看,只有什么也不知道的龙卫们,有些茫然,有些懵,然后很自然的接受了。 王爷不在,他们自然是以长公主为主,长公主说什么就是什么。 反应最大的要数帝无名了,他当即不高兴的反驳,“什么叫我是你的人,我什么时候是你的人了!莫要胡说!” 明芷只一句话就成功让他闭嘴。 “你不想娶月茗了?” 帝无名咬牙,该死的女人,永远就只会用这一招,等着吧,等他这次回去立马就带着雅儿跑路! 明芷从他身上收回视线扫向众人,淡声安抚道:“你们方经历一场恶战多数伤痕累累,不适合前往。” “本宫身手不错,加上帝无名和龙卫队的保护,必能平安带回龙莲。” 众人皆知她说的有道理,纷纷闭口不言,就连冀南诀都不说话了,想来也明白这是此时最好的方法。 事情说好,冀南诀将早已准备好的寒冰匣交给她,明芷带着一众人前往苍龙雪山,冀南诀等人留守客栈。 一日后,明芷一众人到达雪山。 满山覆白,天地间一片银装素裹,仿佛一个冰雪世界。 凛冽的寒风呼啸着,吹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明芷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和一众人艰难的行走。 一望无际的雪白之中,每走一步,脚下就会留下一个深厚的印。 “殿下小心,再往前走五百米,就是龙莲的生长之地。” 明芷“嗯”了一声,继续踩着龙一的脚印艰难的前进。 帝无名裹紧自己跟在她身侧,呼出的气息都快凝结成冰了还不忘嘴贱的调侃。 “唉有些人嘴上说着不在乎,身体却是诚实的很嘛!” 明芷瞥了他一眼,冷声道:“你懂什么!” 帝无名哈出一口气接话:“我确实不懂,金尊玉贵的长公主,不躺在金窝享福,跑到这个冰窟窿来抗冻,这谁能懂啊。” 他紧了紧自己厚厚的狐裘,阴阳怪气,“您愿意来这冰窟窿自己来便是,何苦拉上我!” 说了半天这才是他的想说的。 明芷连眼神都没往他身上放,“别忘了,你我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到底是因为你们帝氏一族,你如今便算是将功折罪了。” 帝无名不客气的揭穿,“少扯那些有的没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拉一个垫背的!” 明芷这女人奸诈的很,点名让他来无非就是看中他的武功,想让他当免费的保镖罢了。 真以为他不知道她打什么主意? “你知道就好!” 第130章 取龙莲两不相欠(2) 帝无名停下脚步,露出满口白牙,邪佞的笑,“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帮你?” 明芷跟着停下脚步,笑的满面春风却又不怀好意。 “你完全可以不帮我,但本宫若因为你的袖手旁观而出了什么事,那你的雅儿还能够毫无顾忌的跟你在一起吗?” 明芷赌的就是帝无名对月茗的情。 他对月茗的情深程度,决定了她能拿捏他的程度。 很显然,她完美拿捏。 帝无名咬牙,愤愤的收回视线,接着前进,明芷勾唇一笑跟上他的脚步。 许久之后众人到达地方。 “老大你们回来了,咦王爷呢?” 守着龙莲的几名龙卫见到龙一等人急忙高兴的跑上前,但却没有见到熟悉的人影有些失望,更多的是疑惑。 “王爷受伤正在休养,我带着长公主前来取龙莲。” 龙一的话落,他们这才发现明芷几人的身影。 因为明芷身影娇小,被龙一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遮挡在身后他们并未第一时间发现。 加之少女的裹着厚厚的狐裘,昳丽的小脸整个被遮住了大半,只露出半截光洁小巧的下巴。 她一身雪白狐裘和大雪融为一体,在白茫茫的世界显得并不那么突出,很容易被人忽略掉。 反应过来的龙卫们急忙跪地行礼,被明芷一个手势止住。 “赤血龙莲何在?” 龙十三也就是守护赤血龙莲的龙卫之一,他上前一步。 “殿下这边请。” 明芷跟上他的脚步,走了几步之后几人停下,龙十三指着上方,“那便是赤血龙莲。” 明芷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白雪茫茫的雪山之中,有一株小小的血红花苞静静的屹立。 不同于雪花一样的白,而是娇艳欲滴的红。 寒风凛冽,雪花纷飞,然而这株莲却丝毫不受影响,它傲然挺立在崖缝之中,在这白雪茫茫的世界是唯一的一抹亮色。 “哟~还长在崖缝中呢。” 帝无名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随后贱嗖嗖的说:“不过没关系,不过区区几丈高,想来是难不倒我们的长公主。” 然而没让他幸灾乐祸多久,就见明芷从怀中掏出寒冰匣砸到他怀里,非常理直气壮。 “你去!” 帝无名:“……” 懵懵的龙卫队们:“……” 明芷瞥向他,“本宫身娇体弱,且畏寒,爬不得雪山,不比少主你人高马大,身强体壮,想来区区雪山是难不倒你的。” 同样的话改个标点符号的还给他。 帝无名嘴角直抽抽,要不是他和她一路走过来他就要信了。 他现在算是明白为何非要逮着他了,敢情不是为了保护她,是为了抓他做苦力! 他寒着一张冰块脸,比雪山里的寒风还冷,“你想的倒是挺美!” 大手抓着寒冰匣就要扔给她。 明芷眼疾手快的拿出一样东西,两根玉指夹着递给他,“先看看这个。” 帝无名阴沉着一张脸抓过,看清是什么东西以后,脸青了白,白了青,格外的精彩。 最后恶狠狠的咬牙,“算你狠!” 他气急败坏的走到一边,将寒冰匣狠狠的扔雪地里,还气愤的踩了两脚。 龙卫队们敢怒不敢言,准备上前理论的龙一也被明芷拦住。 随后众人便看见,刚才还一脸怒色的男人背对着他们小心翼翼的将手里的纸张折了又折。 最后还贴身放在心口的位置,还格外柔情的摸了摸。 龙卫队们:??? 所以长公主到底给了那小子什么玩意? 明芷给帝无名的其实是月茗的卖身契,宫女入宫都是要签订卖身契的,月茗自然也有。 早些时候她便想还给她们,但皆被她们拒绝,于是明芷便一直留在,本打算等她们嫁人时再还给她们。 如今正好。 帝无名在毫不知情下又被拿捏了。 暮色西沉,明亮的天际终于被夜色笼罩,夜晚的雪山愈发寒冷,风霜刺骨,冷的人直打颤。 在这样的寒冷当中,众人等了又等,终于等到了寅时,夜晚温度最冷之时。 “开、开了。” “真、真的、花开了。” 众人说话都在打颤,身子也在不停颤抖,但眼睛却如同天上的星辰般格外的明亮。 他们一眨不眨的盯着崖缝中缓缓绽开的赤血龙莲。 血红的莲如血般妖冶,层层绽放在雪缝之中,皑皑白雪之间只有那一抹夺目的颜色,宛如燃烧的火焰,点亮了整个天地。 天地间一片雪白,唯有它鲜艳夺目。 ”帝无名!” “知道了!” 帝无名白眼一翻,旋身扯下身上狐裘扔向天空,身影朝前奔去,足尖借力腾跃而起,如同一只猎豹,嗖的窜起丈余之高。 明芷等人紧张的盯着他。 只见,他精准的攀到龙莲附近,大手一挥,血红的莲就这样落于他手中。 好在中间并未出什么意外。 男人飞身而下,明芷赶紧上前将寒冰匣递上,将赤血龙莲放在冰匣中众人悬着的心才算是真正的放下。 “东西拿到了,我们走吧。” “嗯嗯嗯,走走走!” 赶紧走赶紧走,这鬼地方他们是一刻都不想多待,这些日子以来,他们都快冻成冰雕了。 几人快速离开苍龙雪山,回到客栈,明芷将龙莲交给冀南诀就和芊影回房间不再管。 “本宫离开的这段时间没有发生什么事吧?” 明芷躺在浴桶中泡了一会才感觉好像活过来了,芊影摇头,心疼的看着她。 “主子该带上属下一起去才是,或者由属下代您去也好。” 明芷轻声呢喃,“这是最后一次了。” 今日过后他们恩怨两清! 八岁时墨宸将她从冷宫带出,给了她无上荣华,那些日子是他倾心相护,她才能在吃人的皇宫平安长大,再到手握重权。 她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给的。 包括皇兄的帝位,若非他以最大的权力助她,她如何能一步步助皇兄登位。 他予她有恩,明氏予墨氏一族有亏欠。 而他们,前世爱恨两结。 如今恩怨两清。 之后再不想欠! 他若愿意,明芷倒也愿和他做相亲相爱的家人,但若不愿……那便是陌生人! 她明芷一生,只走前路,永不回头。 第131章 解蛊 一墙之隔,墨宸在半夜醒来,冀南诀立马抱着龙莲高兴的凑上前。 “师兄你总算醒了,快,将龙莲吃了,你的蛊马上就能解了。” 冀南诀将龙莲怼在墨宸嘴边,恨不得直接给他塞嘴里去。 刚采摘回来的龙莲还冒着丝丝寒气,一股冰寒之气扑面而来,让墨宸因为刚清醒还有些迷蒙的脑袋霎时清醒。 眉心紧蹙,下意识的脑袋后移,远离那股冰寒之气。 他捏了捏眉心,看向屋内的影大龙一等人,“本王睡了多久?” 他声音带着初醒的沙哑,一动感觉整个身体都泛着疼,但好在经过几日的休养精气神还不错,只能短暂时期不能动用内力。 “主子,您已经昏睡了三天了。” 影大将那日他跳崖之后的事情全部说了一遍,还有这几日发生的事情。 听到明芷来了,还是她去雪山带回了龙莲,他心中顿时又急又气。 担忧、心疼、欢喜各种情绪争涌而来,导致他面色一时复杂无比,格外难看。 “师兄你想要干嘛?” 墨宸掀被下床想要去看明芷被冀南诀和影大等人拦住。 “主子,此刻天色已晚,长公主劳累了许久已经歇下,您此刻过去怕是不妥。” 冀南诀小鸡点头,“对呀对呀,芷丫头为了给你取龙莲可遭了罪了,你先让她好好休息,当务之急是先将蛊毒解了。” 龙一也跟着劝解:“是啊王爷,您先解蛊,等蛊解了再去找长公主告诉她这个好消息,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众人七嘴八舌的劝说,墨宸只觉得脑袋嗡嗡的响。 “够了!都闭嘴!” 见他生气了,众人下意识闭紧嘴巴。 “影大,你带着影卫守在门外,屋内留下阿诀和龙一等人就够了。” 他的意思是准备解蛊,众人兴奋不已。 影大虽不解为何是他带着人守在门外,但也聪明的没有多问。 麻利的带着一众人将客栈团团保护起来,他则和影二守在门口。 困扰了主子许久的蛊毒终于能解,今日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打扰。 屋内,冀南诀将赤血龙莲取出放在药碗中,随后解释。 “赤血龙莲乃极寒之物,需得用内力催化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龙一,你先来。” 龙一这时总算明白为何是影卫守在门外他们留在屋内了。 二话没说撸着袖子就干。 一刻钟后,龙莲还是鲜艳夺目一点没化,龙一已经累趴下。 一个时辰后,化了几片花瓣,十五个龙卫累趴了一半。 影大除了守门以外还得吩咐手下将累趴的龙卫们抬出来。 两个时辰以后,天际渐渐泛白,龙卫们已经全部阵亡。 “啧~十五个龙卫耗尽内力却只化了一半,果然不是一般的宝贝啊。” 血红的龙莲化成水后呈透明色,就像冰晶化水一般无色无味。 只是此刻一大朵赤血龙莲只有一半融化,还有一半静静的躺在玉碗之中,像个顽固的孩童般,不给糖吃就不听话。 “主子,剩下的交给我们吧。” 影大等人推门而入。 “是啊主子,休养多日我们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身体倍棒!” 影四几人接连保证,墨宸看向几人轻“嗯”了一声。 龙莲需以内力催化是师傅告诉他的,前世他并没有得到龙莲,是以具体需要多少内力他并不知晓。 原以为以龙卫队众人深厚的内力已然足够,未曾想只是杯水车薪。 影大等人接替龙卫的位置,根据冀南诀的指示催动内力。 只是影卫众人之前本就受了伤,经过几日休养虽好了不少,但到底不是鼎盛时期,和身体倍棒的龙卫们比起来还是差了些许。 是以一个时辰过去了,众人全部趴倒在地,玉碗中还有一小块龙莲未化。 “还剩一点,这可怎么办?师傅也没说这玩意这么难化开呀!” 冀南诀急的都快跳脚了。 他甚至在想要不要跑到明芷的房间将人给摇起来帮忙,但这念头刚出就被自家师兄警告的眼神止住了。 他抽了抽嘴角,“那你说怎么办?” “扶我起来!” 冀南诀防备的看他,“你想干嘛?” 墨宸抿唇,“你那不是有恢复内力的药吗?给我。” “你疯了!”冀南诀气急,“任何恢复内力的药都是有危害的,轻则在床上躺上一两个月,重则武功尽失形同废人!” 见他依旧坚持,他语气缓和下来。 “别忘了你一会还得解蛊,半生解蛊途中会发生什么谁也无法预料,你有这些力气还是留着解蛊吧!” 他说完就推门出去。 “冀南诀,不准去!” 冀南诀头也没回,“放心吧,我不找阿芷。” 片刻之后,冀南诀带着两人回来,一个是芊影,还有一个… “帝无名?” 帝无名大摇大摆的进来,“啧”了一声,“没想到不可一世的摄政王也会有用得着鄙人的地方,真是荣幸啊荣幸。” 芊影没管几人,二话没说遵循着冀南诀的方法催动内力。 墨宸和帝无名两个同样强大的男人,一人坐在床上难掩病态,一人站在地上精气十足,两方相撞,明明是床上那人处于弱势,但却不会给人这种感觉。 反而觉得两人实力相当,势均力敌。 即使现在帝无名一只手就能捏死他。 “说吧,条件!” 本来都已经打算无偿给他帮忙了,没曾想还有这样的好事,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帝无名也不推脱。 “那便万两黄金如何?” “成交!” 男人一丝犹豫也无直接应下,帝无名眉梢轻挑,接替芊影的位置。 在两人的合力下,一刻钟之后,最后的一小块龙莲也化开。 随着最后一小块龙莲的化开,玉碗中清水一般液体逐渐变为海水一般的淡蓝色,还散发着阵阵药香。 “成了成了,师兄快喝!” 冀南诀迫不及待的端起药碗递给墨宸,眼睁睁的看着他喝下,眼也不眨,甚至连呼吸都下意识的放轻了几分。 帝无名也紧盯着他,若非从明芷处得知了半生,他也不会过来。 如今他也想看看,他们先祖造出的逆天蛊毒到底是什么样子。 芊影因为内力透支早已下去休息,如今屋内只有他们三个男人。 龙莲入喉,如同冰霜入腹,墨宸只感觉整个人都被冰霜覆盖,浑身泛着冷意,仿佛置身于冰窖之中。 渐渐的那股冰寒之气从腹部扩散,汇聚全身。 不过片刻,他身上便凝结出冰霜。 第132章 你不觉得自己太残忍了吗 “结冰了。” “师兄,你还好吧?” 随着冰霜凝结他身上散发出阵阵寒气,冀南诀和帝无名站的远都能感受到那股刺骨的寒意。 两人不动声色的又往后移了数步。 “还行。” 墨宸其实很不好,寒气游走四肢,他现在整个人已经被冻的没有感觉,随着寒意覆盖,心脏处的蛊虫也开始急促的活跃。 至阳之蛊和至寒之物相互对抗,他一会犹如置身冰湖,一会又如同置身火山,冰与火的煎熬,简直快把人磨疯。 冀南诀两人眼睁睁的看着他一会被冰霜覆盖,一会又烧的如同火人一般,冰的寒冷 ,火的炙热,哪怕两人隔的老远都能感受到。 更何况是亲历的之人呢。 在这般折磨下还能保持着理智不灭,墨宸属实是个狠人啊。 帝无名第一次对他表示由衷的佩服。 “你不去帮帮他,不怕他死了?” 冀南诀瞪了他一眼,“不会说话就闭嘴!” 他倒是想去帮,但也要帮的上啊,现在的师兄一会冰山一会火山的,靠近他不被冻死就被烧死,他根本就没办法。 只能靠他自己熬过去了。 半个时辰过去,墨宸依旧保持着理智,但整个人狼狈的无法形容。 一个时辰过去,他渐渐虚弱,但心口蠕动的蛊虫也逐渐弱下。 大半日之后,蛊虫停止蠕动,热气消退,寒气也跟着消失无踪。 “师兄!” 冀南诀担忧的跑上前扶起墨宸,手指搭上他的脉搏,霎时,脸上绽开了花般的笑容,“成了!蛊毒解了!” 不知为何帝无名也跟着松了口气。 “蛊毒既然解了,那这蛊呢?没见它出来呀?” 蛊和毒不同,通常来说解蛊之后蛊虫都会爬出体内,代表蛊解。 但他一直盯着,并未见蛊虫爬出,实属怪异。 这让他不得不怀疑蛊毒是否真的解了。 冀南诀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他通过把脉也确实没有发现蛊虫的踪迹。 “师兄,你可有感觉有何不对?” 墨宸疲惫的微睁双眸,哑声解释:“或许是龙莲的冰寒之气直接将蛊虫就地绞杀,本王可以很清晰的感觉到,蛊毒真的解了。” 一直沉甸甸的心脏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那种放松之感,和上辈子蛊解了之后一模一样。 只是这一次不需要那般沉重的代价,是真正的解蛊了。 “那就好,那就好!” 帝无名挑眉,见他没事他也不准备多留,转身回屋休息了。 “谢了。” 在他一只脚迈出房门的时候,身后传来男人低哑的道谢声,他邪气般勾了勾唇角,朝着身后摇摇手。 “别忘了我的万两黄金就好。” 帝无名离开后冀南诀又问了墨宸其他情况,见他真没有什么不舒服他松了口气的同时也不由得感叹赤血龙莲的强悍。 这般逆天的阴毒蛊虫都被灭成了渣渣不说,关键他师兄看起来精神比之前好了数倍。 而且他破败的身体也在逐渐恢复生机,他敢保证,过不了几日,他的身体就能恢复到鼎盛时期。 也有可能会再上一层楼也说不定。 真是因祸得福啊! 忙活了一天一夜冀南诀也累了,随便叮嘱了几句就准备回屋睡大觉。 “师兄你好好休息吧,我也回屋补觉去了,真是累死我了。” “等等!” 墨宸叫住他,“忘忧散呢。” 冀南诀混沌的脑袋霎时清明,他急忙跑到门口将房门关上,然后跑回床边恨铁不成钢的咬牙怒骂。 “你怎么还记得这事呢!忘忧散能使人爱恨两忘,但忘记不仅仅只是爱恨,是所有的一切!” “明芷是何等骄傲的女子,你却要将她变成一个什么都不知的傻子,你不觉得自己太过残忍了吗?” 冀南诀气急败坏,因为激动眼眶都泛着红意。 墨宸指甲用力嵌入掌心,因为他这番话心里闪过一丝不忍。 脸上犹豫挣扎,天人交战。 就在他准备放弃的时候,少女那张冷若冰霜的小脸闪现在眼前。 心脏一阵刺痛,犹豫变为坚决。 “给我!”男人声音沙哑却难掩其中的决绝。 冀南诀闭眼,深吸一口气,最后那点希望破灭,沉默之后,他说:“给我两天时间。” 两人没发现,他们在屋内争执时,门外一白色衣角悄然划过。 …… 从那天以后,冀南诀就将自己关在房间,说是累了,想要好好休养两日,叫众人不要来打扰他。 这几日发生的事情确实累的人够呛,众人不疑有他,皆没有上前去打扰。 因为墨宸解蛊之事,大家都消耗不少内力,短时间内不宜赶路,是以他们决定在客栈多休息几日再启辰回京。 “皇叔,用膳了。” 影大几人内力消耗过大,此时还在房间休养,照顾墨宸的任务自然就落在了明芷身上。 这两日,明芷每日都会过来陪他用膳,贴心的照顾他,温声细语的和他说话,两人之间关系肉眼可见的变好。 好的他有时甚至产生了错觉,觉得她心里还是有他的。 他甚至一度产生过动摇。 只是那丝动摇在偶尔窥见少女平静无波的双眸时全部消散。 所以哪怕墨宸已经完全好了,还是贪恋这片刻的温暖。 “欢儿…” “嗯?” 明芷抬眸,水盈盈的双眸静静的凝着他,男人从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她眼中有他,仅仅只有他。 这本来让人无比高兴的事情,可他却完全高兴不起来。 因为在她眼中他看不到一丝爱意,只是平静的凝视。 她的双眸告诉他,他不是陌生人,但也不会是爱人。 这个认知让他瞬间陷入魔障。 手指紧握成拳,青筋爆起,到嘴边的话蓦地噎下,“这样事让下人来就好,别累着了。” 他拿下她手中的碗筷,将布膳的活全部揽下,绝不让明芷沾染半分。 每日明芷从下人手中接过膳食提过来他都是这样的,明芷也不和他争,他喜欢做就做好了。 “皇叔,你如今蛊毒解了,接下来可有何打算?” 墨宸大手夹起明芷爱吃的菜放她碗中,闻言只温柔的笑,“那欢儿呢?如今一切尘埃落定,你可有何打算?” 明芷吃着他夹的菜,调皮的眨眼,“这可是我先问皇叔的。” 少女模样娇嗔,说不出的可爱。 男人心口微颤,漆黑的凤眸荡开,化出丝丝缕缕的温柔,“你过两日就会知道了。” 明芷微微一笑,低眸继续吃饭。 没有人看见,她眼中冰冷之色一闪而过,快的如同错觉。 第133章 彼之蜜糖吾之砒霜 一顿饭两人心思各异,诡异的平静。 饭后,明芷叫来下人收拾碗筷,随后又按照惯例叮嘱了墨宸几句,才起身离开。 墨宸不疑有他,目送少女身影离去,收回视线时下意识的放在冀南诀紧闭的房门上,眸色不明。 明芷从墨宸房间离开并未回房,而是一人来到后院。 这个客栈的掌柜也不知是什么品味,竟在自家后院种了一棵不小的雪松树。 昨夜下了一夜的雪,茂盛的雪松树上银装素裹,堆满了洁白雪花,看起来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她就静静的站在不远看着那棵雪松树,神色专注,好像真的是在欣赏美景。 午后的阳光淡淡挥洒在她身上,为她添加了一丝光晕。 少女身着素白银丝绣花毛绒斗篷,宛如高山上的雪莲,清冷而圣洁。 寒风吹来,扬起她乌鸦鸦的长发,随风摇曳,发间银铃珠钗微微晃动,闪烁着清冷的光辉。 她整个人如同天外仙子,透露出一种超脱尘世的宁静,不染尘埃。 这是冀南诀来到后院见到她时心里冒出的唯一想法。 “你来了。”明芷没有回头,依旧看着面前的雪松树,“你看这树梢上堆满了积雪是不是很美?” 冀南诀视线同样落在雪松树上,“是挺美的。” 明芷轻轻一笑,“每年严冬,霜雪覆白地,是世界最美的景象,可惜,每当日光一出,再美的景象都会化为虚无。” 她声音很轻,很淡,又带着一丝意味不明。 微微转身,对上冀南诀复杂的双眸,她意有所指的问。 “冀哥哥,你说这世界上有没有一样东西可以改变自然的定律,将这美好的东西留下?” 明芷静静的凝他,双眸柔和平静,还带着一丝微微的笑意,说不出的温柔和善,但冀南诀却不由得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不知道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亦或者是他做贼心虚,随意一句话都能被他分解成别的意思。 他整个人瞬间紧绷起来,明明是大寒天,他都感觉自己手心出现了冷汗。 咽了咽口水,讪讪的笑:“这个…春去秋来,花开花谢是常态,哪有什么东西能够改变自然定律。” 说着他顿了一下:“即便是有那也只是昙花一现。” “是吗?”明芷笑的意味不明。 “当然!”冀南诀越是心虚,说话越是坚定,好像急着证明自己的清白似的。 殊不知他越是这般番急于证明越是露出破绽。 “咳!你到底叫我过来什么事?” 被明芷盯得浑身难受,他赶紧转移话题。 这几日没日没夜的制作忘忧散本就疲惫不已,这好不容易做完了准备去交差,哪曾想刚打开房门就遇到来找他的芊影。 这小妮子二话不说就将他赶来后院,说是明芷有急事找他,要不然他才不来呢。 “拿来吧!” 明芷闻言静默不语盯了他良久,片刻之后才朝他伸出手,眼神也一改之前的柔和带上了压迫。 “什、什么?” 冀南诀心虚的结结巴巴,下意识的后退半步,眼神四处飘移。 “你这没头没尾的要我给你什么?我告诉你,我、我可没银子!” 明芷依旧维持着伸手的姿势,直接挑明。 “那日你们在房间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你这两日没日没夜的研制,应该已经做出来了吧?” “忘—忧—散!” 她眼神已经恢复了之前的平静,一句一字轻柔无比。 但对冀南诀来说就像一记记重锤,砰的一下砸他头上,直接将他砸的眼冒金星。 “你、你都知道了!” 他嗓音沙哑,呼吸都重了几分,他就说明芷这丫头聪明的紧,师兄这方法铁定不会成功,哪曾想这还未开始呢就已经结束了。 “给我!” 冀南诀不情不愿的掏出药瓶递给她,青玉瓷瓶小小的一罐,可可爱爱,不知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宝物。 正所谓彼之蜜糖吾之砒霜。 “东西给你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比之将东西给墨宸,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如今到了明芷的手里冀南诀反而松了口气。 “至于师兄那里,你既心意不变,还是该与他分说给明白,不然……” 他没说完的话明芷知道是什么意思,她只是冷淡的扯了扯唇。 不愿再纠缠这句话她已经说的厌了,倦了! 既然他不愿放手,那就让他看看,他自己选的这条路……又该是何等场景! 她握着青玉瓷瓶表情不明。 须臾,她做了一个让冀南诀始料未及的动作。 只见,她纤白玉手单手挑开瓶塞,仰头将瓶中的忘忧散尽数喝下。 冀南诀直接傻了,“你你你你你…你这是做什么!” 等冀南诀反应过来抢下忘忧散,此刻瓶中已经一滴不剩,被她尽数喝了个干净。 他急的险些跳脚。 “这不是如你们所愿吗?我也想看看,若是抹去全部过往,我们之间…又是否能有另一种可能?” “你……” 明芷说完身子就软了下来,芊影不知从哪窜出接住了她,朝着冀南诀怒吼:“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叫人!” 冀南诀愣愣道:“哦、哦!” 他反应过来赶紧朝着客栈内奔去。 却不知在他离开后一切便已不会按照他们的想法发展。 …… “欢儿,欢儿…” 谁,谁在耳边一直嗡嗡嗡的吵个不停,烦死人了! 睡梦中的明芷不耐烦的朝着声音处一个巴掌呼过去。 “谁啊,烦不烦!” “啪!”的一声响,世界霎时安静下来。 整个房间针落可闻,所有人下意识的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看向男人。 墨宸被打懵了一瞬。 然而比他更懵的是明芷,“你们、你们是谁啊?” 她整个人抱紧被子缩在床脚,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怯怯的看向床边的众人。 此刻房间只有冀南诀,墨宸,芊影和影大几人,她视线从几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停在脸上挂着巴掌印的墨宸身上。 她虽不知这人是谁,但却知他脸上的巴掌印一定是自己打的。 无缘无故打了陌生人一巴掌,明芷心里有一点小小的愧疚。 “你、你没事吧?” 第134章 未曾经历无法共鸣 她的眼睛清澈明亮,犹如山间最纯净的小鹿般,处处透露着天真无邪,这般干净纯粹的眼神,便是幼时两人第一次相见都未曾在她眼中见过。 墨宸心中复杂,面上却是温柔如初。 “我没事,欢儿别怕。” 男人语气说不出的柔和,笑着朝她伸出手,眼神温柔宠溺,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如沐春风的气质。 让人很容易对他放下戒备,产生亲近之意。 当然这些人不包括明芷,她虽前尘尽忘如同稚子,但性格却不会因为失忆而改变,短暂的茫然过后,心中的防备升到最高。 “你们是谁?为何会在我房间?” 她捂着脑袋,有些痛苦,更多的是茫然。 “我又是谁,为何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欢儿!” “别碰我!” 明芷狠狠的拍掉男人的大手,整个人如同炸毛的小兽,恶狠狠的瞪着他,双眼充满防备和不信任。 好像此刻所有人对于她来说都不值得信任,都是坏人。 这和想象中完全不同的场景直接让墨宸愣了一瞬,冀南诀也是整个傻了。 他设想过所有她醒来的场景,唯独没有想到她会有这般大的防备心,应该说敌意更为准确。 “主子,主子您别吓我啊,您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芊影扑到床边拉着明芷,双眼写满了焦急,还泛着点点红意,“我是芊影啊,是你的影卫芊影,您真的不记得了吗?” “影卫?芊影?” 明芷并没有挣脱她的双手,只是用疑惑的眼神上下扫视她,和墨宸的待遇天差地别。 男人抿紧薄唇,对少女信赖芊影却不信赖他的行为感到微微的不满,俊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了一丝委屈和伤心之意。 “欢儿,我是墨宸啊,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男人顶着一张带着巴掌印的俊脸做出这番表情,别说还真有几分可怜之感。 可惜明芷从小便是个凉薄之人。 她和墨宸之间所有感情都来源于两人朝夕相处的大好时光,如今时光抹去,感情不再,唯剩凉薄。 “墨宸是谁?我该记得你吗?” 男人这番可怜兮兮的作态并未让她有丝毫的软化,反而更加的防备。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到底是谁?我们是什么关系?我又是谁?还有我为何会失忆?” 她一个又一个的问题接踵而来,虽然记忆不再,但脑子可不会因为失忆而变得蠢笨,反而因为脑中空空,变得更加谨慎。 芊影温柔的安抚她,轻声解释:“主子您是大夏的长公主,当今皇上的胞妹,我是您的贴身影卫,和您一起长大,贴身保护您的安全。” “这位是冀南诀,这位是……” 明芷顺着她的视线一同落在墨宸身上,冀南诀和影大也同样将视线落在他身上,一时间他成了众矢之的。 所有人都等着看他如何解释。 “我是大夏的摄政王,你的……追求者。” “咳!”冀南诀险些被口水呛到,影大也是涨红着一张脸,就连芊影都表情怪异极了。 其中反应最平静的反而是明芷,“哦。” 她只淡淡的哦了一声就没了下文,这时几人惊讶的目光反而放在了她身上,然而她却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 墨宸只觉得她无比的可爱,凤眸像溢满了春水般柔情万千,他伸出大手想要拍拍她的小脑袋。 可手刚伸出就被少女下意识的躲掉。 “你这人好生无礼,怎能随意对女子动手动脚,简直不成体统!” “芊影,把他给本宫轰出去!” 明芷接受能力还是挺快的,如今都已经用上自称了,也或许是身体的本能记忆,反正不会觉得违和。 只是说完之后她下意识的看向芊影,好像在问她自己做的对不对? 得到她肯定的眼神她才安心松了口气。 她这番举动被墨宸尽收眼底,心里最后那一丝怀疑尽散。 原本冀南诀跑来告诉他明芷自己喝下忘忧散想要和他从头来过他是不信的,如今倒是全部信了。 “欢儿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我是你的皇叔你不记得了吗?” 明芷瞳孔微微瞪大,“皇叔?” 她为何震惊几人自然知晓,为避免她误会,墨宸花了一个时辰的时间将两人之间的关系全部分说明白。 从他们第一次相见,到之后王府的朝夕相处,抹去了上一世的记忆一切都变得美好起来。 只可惜,一个没有记忆的人便是再美好的过往,于她而言也只是听了一个美丽的故事而已。 未曾经历过,如何产生共鸣。 至于她失忆的原因,男人只说她是在后院玩雪摔了一跤,应是摔到了头。 明芷也没说信是不信,只是下意识的看向芊影。 在他开始讲两人的过往时就将几人赶了出去,本来芊影也是要被赶出去的,是明芷强烈的要求她留下。 美曰其名要证实他话的真假。 芊影一直跟着明芷,对于两人之间的事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王爷说的这些也确实是真实发生过的,未曾添油加醋,只是将两人之间的感情说成了两情相悦。 他们两人之间的事芊影也不甚明白,不过自家主子以前喜欢王爷的事她是知道的,也不算撒谎。 她轻轻点头,为他证实。 “如何,我没有骗你吧?” “虽然你说的都是真的,但我已经没了过往的记忆,你说的那一切我没有丝毫印象,尤其是…” 她抬眸小心翼翼的瞥了眼男人,“我不知道我以前有多喜欢你,但我现在已经不记得了,也没有那种心动的感觉,你能明白吗?” 男人心头揪紧,不知是否这句话听过太多遍,还是他下意识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倒是没有一开始那般心痛难耐。 “没关系,这一次换我来爱你!” 她不爱了也没关系,只要不拒绝他的靠近,能让他这样一直待在她身边就好。 他相信总有一天,她会重新爱上他。 便是永远不爱也没关系,只要能一直在他身边就好。 真的,这样就好。 明芷觉得有些累了,墨宸虽不舍还是起身离开让她好好休息。 他离开后床上少女表情骤变,哪还有方才的一丝茫然之色,只有无尽的冷漠和讥讽。 第135章 不过是自我感动 “主子?” 明芷按下芊影的手,示意隔墙有耳。 芊影立马噤声,若非她亲眼所见,也不会想到王爷居然会对她家主子做出如此不耻之事! 若非主子聪明,在冀南诀走后快速以内力逼出忘忧散,那她今日的状况怕就不是演戏而已了。 想到她英明神武的主子差点变成一个什么都不知的单纯小白兔,芊影恨不得以下犯上将王爷给暴打一顿,好让他清醒清醒! 不过她也确实不明白主子既知晓了那东西,为何不是第一时间毁了它,反而绕这么大一圈子和他们演戏? 明芷瞥了她一眼,未曾解释。 世人往往追寻得不到或者已失去的,固步自封,以为这样就可以弥补心中的遗憾。 殊不知时间从不曾为谁而停留。 那些已经失去的,就是失去,哪怕再如何在记忆里徘徊,执念,也终究无法回到过去! 她给过他机会的,那两日的温馨相处便是她给他的机会。 可惜,他依旧如此固执。 既然如此,那便不要怪她了! 她会让他彻底认清,他们之间不管重来多少次都只有一个结局。 少女眼中冰冷之色越重,逐渐化为无情。 …… 次日,明芷刚起身就遇见前来找她的男人,手里还端着几道卖相不错的饭菜。 “你醒了,刚好厨房的饭菜做好了,快过来吃。” 明芷侧开身子让他进来,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向他身后闪过一丝疑惑,“怎么就你一个人,昨天那两人呢?” “不用管他们,他们已经吃过了。” 此时还在房间吐的昏天黑地的几人:“……”他们倒是宁愿没吃过。 “哦。”明芷乖巧的应了声,坐下乖乖吃饭,不过她还不忘拉上芊影,“你也坐。” 墨宸不动声色的瞥了芊影一眼,眼神带着警告。 芊影睫毛轻颤,敛下眼睑,毕恭毕敬的拒绝。 “属下不敢,哪有下人和主子一起用膳的道理,属下一会和兄弟们一起吃就行了。” 明芷不高兴的放下筷子,颇有一种芊影不吃她也不吃的样子。 墨宸无奈,只能示意芊影坐下,两人的早膳就这样被迫变成了三人的。 “尝尝这道芦笋蒸鸡,可是你喜欢的口味?” 桌上有三菜一汤,芦笋蒸鸡,话梅排骨,还有一道鲜蘑菜心和鲜鱼汤,都是明芷喜欢吃的家常菜,倒是用了心的。 “芊影你也吃。” 明芷也有样学样给芊影夹了一筷子的芦笋蒸鸡,还用眼神示意她快吃。 芊影顶着墨宸杀死人的眼神不紧不慢的放入口中,只一口她就知道这菜不是出自客栈后厨,诧异的视线落在对面的男人身上。 此刻的墨宸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放她身上,全神贯注的注意着身旁秀眉紧蹙的少女。 “怎么了?” “真难吃!”明芷放下筷子,小脸满是嫌弃,“这客栈的厨子怎么回事?这么难吃的东西也能拿上来,难吃死了!” 墨宸好脾气的给她夹了一道话梅排骨,“尝尝这个。” 明芷咬了一口,“排骨太硬。” “菜心太老!” “鱼汤太腥!” “什么东西,厨子是被油炸了手了吗,还是脑子被豚吃掉了,这么难吃的东西都能端上来,简直是在糟蹋客人的胃!” 失忆的明芷小嘴格外的毒,噼里啪啦一顿挑剔,无形中将男人贬的一文不值。 墨宸默默的听着她批评,甚至还小心的将伤痕累累的手往桌下藏了藏。 芊影大气不敢出喘,小心的抬眸瞥了眼对面脸色难看的男人,心中不由得为自己主子竖起大拇指。 被无形中骂了一顿的男人也丝毫不敢生气,反而腆着脸哄着她。 “想来是厨子近来太累了,没有注意,我这就让人来换。” “不用了!” 明芷丝毫不领情,直接拉着芊影起身,“这么难吃的东西做多少次还是一样难吃,我就不糟蹋自己的胃了,和芊影出去吃吧。” 墨宸启唇,明芷好像知道他要说什么,提前一步堵住他的话。 “皇叔就不要跟来了,我和芊影还打算在外面逛逛,你一个男子跟着不方便。” 墨宸闻言蹙眉,心中自是不愿,但也知晓他此刻若强行跟着,她恐怕也不会高兴。 她如今失忆,虽不如想象中对他依赖有加,但也不想平白增加她的厌恶。 男人只得同意,但还是派了几人在暗中保护她。 至于他则是继续埋首于厨房研究菜品,誓要做出符合明芷口味的饭菜。 被迫吃了一早上毒饭菜的众人哭天抢地,苦不堪言,却还是无法阻挡被残害的命运。 …… 明芷离开客栈后直接拉着芊影来到了小镇据说饭菜做的最好的酒楼。 豪迈的扔下一锭银子,要了个包厢,又点了不少招牌菜,主仆二人才慢条斯理的吃起来。 “主子,其实王爷做的饭菜不错,您刚才是故意那么说的吧?” 芊影一边吃一边问。 明芷闻言瞥了她一眼没有否认。 她确实是故意的,墨宸做的饭菜算不上多好,但也说不上难吃,中规中矩吧。 她故意说那番话就是想要告诉他别做那些多余的事,不过是自我感动,她不会领情。 “你觉得本宫不该那么做?” 芊影摇头,“自然不是!” 王爷对主子做了那么过分的事,主子怎么对他都是应该的。 按照自家主子的脾气,没有直接一剑了捅了他都算是看在往日的恩情上了。 如今这些只是些毛毛雨。 明芷没有过多的去说那些事情,左右现在的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选择。 接下来她会让他知道,给她下忘忧散的举动是多么的愚蠢! “对了,帝无名前几日不是回京了吗,他一定会去公主府带走月茗,让秋雅等人不必拦着。” “是”芊影点头,主仆二人吃饱喝足后离开酒楼,在街道闲逛起来。 临近春节,街道上行人如织,热闹非凡,两旁的店铺张灯结彩,贩卖着各种各样的年货。 小孩子成群结队的在人群中穿梭嬉戏。 大人们则忙着采购年货,整个街道充满了浓浓的年味,让人感受到了春节的欢乐氛围。 “就快要过年了,可惜今年我们回不去了。” 第136章 你也挺不值钱的 她们现在身处于星辰山外的一个小镇,名唤出云镇,此处距离上京就算是快马加鞭也需得六七日的功夫。 而距离过年不足五日,她们就算是此刻启程也无法在年前赶回上京。 只能在此处过年了。 明芷也是第一次在外地过年,心里若是全然不失落是假的,只是她再如何失落,也改变不了既成的结局,倒不如坦然面对。 她拉着芊影穿梭在热闹的街道中,两人买了不少年货,回去的时候几人大包小包,就连几个影卫都挂的如同圣诞树一样。 “你们这是把整个铺子都买回来了吗?” 冀南诀夸张的在几人间巡逻,明芷将手里的东西一股脑的都丢给他,整的他手忙脚乱的。 “怎么就你一个人,其他人呢?” 明芷单纯的视线望向他,里面蕴含着浓浓的信任感。 每当此冀南诀心里就有一股深深的罪恶感。 移开眼睛,不敢对上她如此纯粹的眼神,却没有发现少女一闪而过的促狭。 “他们在后厨。” 明芷和芊影来到后厨,就见一身着黑衣的挺拔男子正拿着和他身份格外不符的铁勺在那做饭? “他这是在做什么?” “看不出来吗?在给公主您做饭呢。” 冀南诀狗狗祟祟的弓着身子,从门框处挤出一个黑黑的大脑袋,小声的作答。 明芷微瞪了他一眼,她自然知道在做饭,她问的是那边抱着肚子蹲在地上的影大几人。 你能想象几个人高马大的影卫抱着肚子可怜兮兮的蹲在地上的情景嘛。 活像几只可怜的大狗狗。 偏那几只大狗还一脸痛苦的外加狰狞的望着主人的方向,那眼神苦大仇深,颇为奇怪。 “喏,那边的空碟看见了吗?那就是答案。” 两人顺着冀南诀的视线看过去,倒吸一口凉气。 那处堆积如山的空碟,最起码也有上百个之多。 芊影咽了咽口水,“那些空碟该不会都是影大几人吃的吧?” “当然不是!” 不待她松口气,他说:“龙卫们也帮了忙,不然那么多菜不得撑死他们。” 芊影:“……”这是什么新的惩罚吗? 冀南诀看向明芷,“你不知道吗?你今早吃的早膳就是这人半夜爬起来亲自到厨房做的,可是整整做了两个时辰呢。” 那两个时辰可苦了他们了。 你能想象一个从不下厨的男人做饭有多难吃吗? 简直是狗都嫌弃! 偏偏还要抓他们来做实验,他还好吃了一次就跑了,可怜的影卫们,整整被荼毒了两个时辰不够,如今还要被继续荼毒。 虽然这人练习了一天厨艺已经很不错,但谁能架住一天到晚都在吃啊。 这豚都还需要休息呢。 可怜他说的话也没什么份量,只能给影大几人熬几副催吐的药。 他也只能帮他们到这了。 “本宫就说早上的饭那么难吃,原来是他做的。” 冀南诀:??? 说好的感动呢?这样一副嫌弃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然而更让他割裂的是,少女仅仅是过来看了一眼就离开了。 离开了… 离开了! !!! “等等!”冀南诀反应过来急忙追上明芷,拉住她的袖子不可置疑道:“你、你就这样走了?” 明芷侧身,歪着头,“不然呢?” “你、你不说点什么?或者问点什么?” 明芷不解,“你不是已经说过了嘛?” 他在练习做饭她知道啊,还有什么需要问的。 冀南诀瞪大眼,“公主殿下,他唉,堂堂大夏摄政王,金尊玉贵的美男子夜半起身为您洗手作羹汤,您就这个反应?” 这是否也太过平淡了些? 好歹该给点反应吧,可以是震惊,也可以只感动或者不可置疑,偏偏不该是如此平淡才对! 好像他师兄的所有付出在她眼里都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样。 明芷抽回袖子,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那是他想做的,跟本宫有什么关系!” 她说:“难道本宫要因为他做一顿饭就感激涕零,以身相许吗?那本宫也未免太不值钱了吧!” “还是你会因为别人给你做一顿饭就对别人情根深种,非她不可?” “那你也挺不值钱的!” 明芷说完就带着芊影头也不回的离开。 冀南诀整个人直接傻了,他多少次张着嘴巴却连一句话都没能插上,只听见少女小嘴一阵叭叭。 最后还来一句他也不值钱! 他:“???” 这是招谁惹谁了!!! 在厨房忙活的墨宸全然不知门外发生的事情,忙活了一整天他总算是做出来满意的饭菜。 在影大一众人欢天喜地的欢送中端着色香味俱全的饭菜来到少女房间,却不料连门都没进去,直接吃了闭门羹。 “王爷,主子已经用过晚膳了,并且此刻已经歇下。” “那本王进去看看她。” 墨宸侧身想要进去被芊影拦住,他面色蓦地冷了下来,“你敢拦本王!” 男人端着托盘面色阴沉,浑身上下气势迸发,那股无形的威压让芊影倍感压力,冷汗遍布全身。 但哪怕如此她依旧不退不让,只遵循主子的吩咐,尽职的拦在门口。 “属下不敢,只是主子逛了一天属实是累了,特意吩咐属下,任何人都不得打扰,还请王爷见谅!” 墨宸凤眸微眯,凉凉的盯着她半晌,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端着托盘离去。 费心制作了一整日的精美晚膳,最终还是再度进了影大等人的肚子。 几人苦不堪言,欲哭无泪。 接下来的几日,墨宸依旧亲力亲为,但不论他做的再如何美味,明芷总是能挑出问题,最后甚至鸡蛋里挑骨头。 回过味来的墨宸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想明白了,倒是没有再抢着给她做饭,而是开启了另一种策略,开始给她送礼物。 送的倒也不是一般女子的首饰这些,而是些手工小玩意什么的。 反正只要是卖相好的小玩意都被他搜罗来送她,不过短短几日时间,她房间的桌子都已经堆不下了。 他喜欢送她也不阻止,只是吩咐芊影将东西打包好,送给街上玩耍的小娃娃。 第137章 他们之间注定错过 今日除夕,举国同庆,大街上挂满了红灯笼,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 百姓们穿着新衣,笑容满面地穿梭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孩子们则在人群中嬉笑玩耍,烟花炮竹声声不断。 芊影抱着一笼箱小玩意停在孩童面前,不过一会的功夫,那笼一箱玩意就被孩子们哄抢而光。 “那些东西你不喜欢吗?” 墨宸不知何时来到了明芷身旁,他身后还跟着冀南诀和影大等人。 男人今日穿着一袭竹青色银丝花纹锦服,外罩银白色狐裘,大片莲花纹绣在狐裘上若隐若现。 一个缠丝镂金冠将一半以上的发丝高高束起,剑眉下墨色凤眸含着化不开的深情温柔,静静凝视着她,好像她是他的全世界。 可惜,明芷并没有什么感觉。 她咧着嘴笑,眸子亮晶晶像是溢满了星辰般璀璨动人,但说出的话却不甚动听。 “喜欢的东西就一定要占有吗?我倒觉得送给有需要的人更好。” “你说呢,皇叔!” 少女一语双关,男人墨色微凝。 好心情在她的一番话下消失殆尽,尤其是那声刺耳的皇叔,让他只恨不能堵上她的嘴才好。 “欢儿,不要叫我皇叔。” “我也不是你的皇叔!” 明芷微微诧异,小脸霎时拉了下来,“你什么意思,明明是你自己说的是我的皇叔,你难道是骗我的!” 男人见她误会了急忙解释:“自然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不想只做你的皇叔。” “欢儿你忘了吗?我们说过要永远在一起的。” 男人弯腰双手扶着她肩膀轻声说,带着些诱哄的意味。 如果明芷什么都不记得的话或许还真会被他蛊惑,只可惜如今十六岁的躯壳装的是十九岁的灵魂。 十岁的小明芷得到的承诺,可十九岁的明芷没有等到,如今十六岁的她已经不需要了。 “我确实不记得了。” 少女星眸明亮,如同阐述一般说出这句无情的话,男人身子显见的顿了一下。 没给他反应的时间,明芷不高兴的推开他的双手,嫌弃之情言于表。 “对于过去的事我全都不记得了,所以不管我们过去是什么关系,都应该就此止步。” “我以前或许是真心悦你的,但我此刻对你没有丝毫感觉。” “至于你说的那些美好过往,我也一点都不记得,所以我们还是保持一定距离吧。” 明芷小嘴叭叭如同淬了毒一般。 男人脸色霎的难看下来,明明是他一手造成,是他最想要的结果,可不知为何他心里却格外难受,甚至惊慌。 “对不起欢儿,我以后再也不会提以前的事情了,你别生气,也别推开我好不好?” 男人语气带着些微的小心翼翼,明芷只瞥了一眼就收回视线。 “随便你!” 她说完就不再管他。 此刻天空开始燃起了烟火,璀璨的烟火炸响,如同层层绽放的花朵,美轮美奂。 烟火下百姓们欢声庆贺,孩童们手舞足蹈,家家户户都笑容满面的庆贺着新年喜乐,一派盛世之景。 在这样的喜悦之下哪还有什么烦恼可言。 便是有,也是明日的事。 她静静的立在烟火下,仰头看着天空璀璨的烟火,静静的享受着这一刻。 她在看烟火,殊不知身侧的男人也在看她。 在他的视线中,少女身着浅色衣裙,微仰着头,万千青丝如瀑般柔顺的垂散在浅色衣裙之上,美的令人心醉。 漫天烟火炸响,烟火的绚烂光芒在她的眼眸中闪烁,比天空璀璨的星辰还要耀眼夺目。 她只静静地站在那里。 烟火明灭之间,照映着她绝美的小脸,此刻那绝美的小脸上挂着恬静又温柔的笑。 那种笑使得她整个人都变得柔和无比。 如同被万千水柱缠绕的雪莲花,纯洁又美好。 “欢儿,我爱你!” “砰砰砰”的几声,漫天烟火炸响,他的话湮灭在烟火之间。 明芷并未听见,他也不甚在意,依旧充满柔情的看着她。 此刻人群涌动,灯火阑珊,而他眼中只有她一人。 曾经她满心满眼都是他的时候,他不曾回头,如今他满心满眼都是她,她也未曾回头。 好像隐喻着他们之间,注定错过。 看完烟火之后,开始分发礼物。 明芷将准备好的礼物和红包一起发给大家,礼物是统一的剑穗,是那日她和芊影路遇一小铺看上的。 明芷瞧着不错,就买了不少。 当然芊影的是不一样的,明芷送她的是粉色小鲤鱼玉坠,小鲤鱼圆滚滚,可可爱爱,看着格外讨喜。 她的压岁包自然也是最大的,足足有一千两银票外加两张金叶子,那是相当的丰厚了。 至于其余人则是统一的玉扣剑穗和一百两银票,墨宸也很荣幸分到了一枚。 当然,他这一枚是明芷亲手递给他的,是以他并不知道此剑穗的由来。 他非常高兴,这还是重生以来他第一次收到少女精心准备的礼物,全然没想过他从不佩剑,为何要送剑穗给他。 他同样给属下们准备了丰厚的压岁包。 至于给明芷准备的是一支他亲手雕刻的雪莲玉花簪和一个羊脂玉凤佩。 这枚凤佩很眼熟,是他从小携带在身上的贴身之物,也是送给未来妻子的信物。 曾经她在沐清婉身上见过一模一样的,后来才知道,这枚凤佩一式两份,沐清婉的那一枚是属于冀南诀的。 “这枚玉佩看着倒是不错,不过没有这支雪莲簪好看,还是你自己留着吧。” 明芷拿走了雪莲玉簪,独独留下了他真正想送出去的凤佩。 墨宸想叫住她,不过一个瞬息少女就跑的没影了。 他无奈的扯唇失笑,将凤佩收起,想着另外找一个时间再送给她。 可惜这个时间他一找就是一辈子。 …… 翌日,众人收拾好行囊准备回京。 “都准备好了吗?” 男人一身玄黑锦袍从楼上缓步而下,精神奕奕,龙章凤姿。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腰间挂着一个和他身份格外不符合的剑穗! 没错就是剑穗!!! 堂堂一国摄政王竟将一剑穗挂于腰间充当玉佩? 这也就罢了,最主要的是为何这个剑穗如此眼熟啊啊啊!!! 第138章 你真的什么也没说不记得了 影大心叫不好,赶紧将自己的剑往身后移了移,声音都有些发虚。 “准备好了。” 墨宸“嗯”了一声,刚准备折上楼去叫少女起身,转身之际意外瞥见了影大未曾藏好的剑穗。 上楼的脚步顿住,双眸微眯,“你身后是什么?拿出来!” 男人语气微凉,说话间一股刺骨的寒气从他周身铺散开来,影大打了个寒颤,颤颤巍巍的将剑从身后移出来。 “这东西从哪里来的?” 看清那物居然和他身上的一模一样,男人心情霎时就不美好了。 影大汗流浃背,刚准备作答。 这时,马车已经备好却迟迟不见主子几人的影三窜出来了。 “主子,马车已经准备好了,可以出发了。” 对这一幕全然不知的影三还沉浸在昨夜收到丰厚压岁包的美好中,心情甚好,说话都笑的牙不见眼。 尤其是明芷送他的剑穗,正无比显眼的挂在他配剑之上,还随着他的动作上下摇曳,好不高兴。 那无声的炫耀好像一个响亮的巴掌,啪的一下拍在墨宸的俊脸上。 他脸色蓦地黑下来,薄唇抿直成一条直线,咬牙切齿般。 “本王问你们,那剑穗哪里来的!” 影三在自家主子黑沉的脸色中终于发现了他腰间挂着的熟悉剑穗,心里咯噔一下。 “是…”芊影送的。 “你们站在那干嘛呢。” 没说完的话被影四从屋外进来打断,他还非常没有眼色的来了一句:“咦~主子,长公主送的剑穗您也有啊。” 影大扶额。 影三嘴角抽搐。 影四不明所以。 墨宸脸色则是僵硬又难看,如同调色盘一般,一会青一会白,相当难看。 最后的结果是所有人的剑穗全部上交,至于倒霉的影大几人连同昨晚收到的压岁包也一同上交了。 最后影四还非常荣幸的收获了来自兄弟两人爱的胖揍。 一行人收拾妥当浩浩荡荡的回京,冀南诀归心似箭,已经先一步骑马先行。 明芷等人则慢悠悠的跟在身后,半月后,几人才终于回到上京。 明芷“失忆”的事早已传回上京,墨宸下令将她成婚之事封口,至于两人的婚约早在帝无名回京之时两人就已经签好了和离书。 此时明芷是自由身。 而帝无名早早就搬出公主府住在自家府邸。 他原本是想带着月茗直接离开的,只是月茗非要留下见明芷一眼才肯走,无奈,他只能在耐心等着。 如今明芷终于回来了,公主府一大早就排好了一群人在那等着。 就连帝无名都倚靠在自家门口,静静的等着。 当然他主要是听说明芷失忆了,来看热闹的。 片刻之后,马车停在公主府,万众瞩目之间明芷缓步而下。 她刚下马车身子还没有站稳就被一群小丫头团团围住,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 “主子您总算是回来了!” “主子您没事吧?” “主子听说您摔到了脑子,呜呜…主子您还好吧,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您还记不记得奴婢,呜呜……” 没说几句话,几个丫头就哭成一团。 明芷面露茫然,下意识的将求助的视线放在芊影身上,将失忆的模样演的足足的。 芊影好笑的上前将主子解救于危难。 “好了你们,主子好不容易回来,你们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都给我住嘴!” 芊影还是很有威慑力的,话落,几个丫头打了个哭嗝,委屈的瘪着嘴,但到底没有再说。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在众人安静间,一道戏谑的嗓音从旁响起,顺着视线看去,不是帝无名是谁。 明芷秀眉紧蹙,不待她说话,墨宸悄无声息的挡在两人中间。 “帝无名,你还没走!” “啧,王爷欠在下的万两黄金还未兑现,这就想要赶在下走了?” 两个男人之间火花四射,众人胆战心惊的看着,生怕两人一不小心就要打起来。 好在他们担忧的事并没有发生。 墨宸直接吩咐影大拿着库房的钥匙将万两黄金给帝无名。 帝无名乐呵呵的搬金子去了,看戏哪有金灿灿的元宝重要。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那人是谁?” 明芷和一众人进入府中,刚坐下便迫不及待的询问。 “只是一个不重要的人。”随后进来的墨宸作答。 “是吗?” “不信你问问你身边的丫头。” 她身边站着的丫头正好是月茗,明芷迎上她的视线,温柔一笑。 “主子,那是奴婢的未来夫婿。” 明芷佯装诧异,“真的?” “嗯。”月茗点头,身旁的丫头也为她作证,想来他们之间的事在几人之间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她顿时兴奋起来,眼睛亮晶晶的,“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成亲?” 月茗脸红了红,支吾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最后还是明芷大发慈悲的放过她,此事才算完。 赶了许久的路明芷也有些累了,直接下逐客令将墨宸赶走,自己则回房睡觉。 这半个月两人一路上朝夕相处,男人对她关怀备至,体贴入微,简直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无论明芷提出多无理的要求他都会全力办到,对她的冷嘲热讽也是照单全收,脾气好到简直没有脾气。 但哪怕如此依旧未让明芷有丝毫的软化。 两人的关系还是不近不远。 对于少女毫不客气的逐客令男人也习惯了。 好脾气的交代了侍女几句,将她路上指使他买下的各种小玩意留下,这才带着他的人扬长而去。 离京个把月,摄政王府的奏折早已堆积如山,明芷也是许多事忙。 但哪怕再忙,墨宸也会搜罗些小玩意每天准时准点送到公主府。 什么首饰衣裙头面玉器应有尽有,就连市集上流行打发时间的小人书也送来了不少。 明芷全部照单全收。 反正他喜欢送她就收下,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至于无用的小人书则被她随意丢弃在一旁,或被几个丫头拿去打发时间去了。 她的时间金贵,可不会用来看那些无用的书籍。 什么情情爱爱,简直可笑又荒唐。 第139章 他若不是真心我也不稀罕 徽宗二年,正月十一。 今日是明芷的生辰,一大早公主府下人就忙碌起来。 每年生辰,明芷都是和墨宸还有皇兄一起过的,她没什么朋友,也不喜欢大肆操办,是以每年生辰都过得比较简单。 今年也是如此,只是叫上三两个好友,一起庆贺一番,并没有大肆操办。 “阿芷,我来啦!” 林幽幽提起从各处搜罗的美食一蹦一跳的来到明芷面前。 明芷失忆的事只有少数部分人知晓,少数部分里面并不包括她。 两人还是和以前一样相处,也没有露出破绽。 “慢点,小心摔着。” “嘻嘻”林幽幽笑眯了眼,露出洁白的牙齿,将手中提着的东西献宝一样摆到明芷面前。 “你看,我又给你带什么好吃的了。” 林幽幽带来的东西有珍宝坊的御烤鸭,周记的水晶玲珑翠玉饺,杨记的鲜花饼,还有西街小铺的蜜饯干果。 这些都是京中有名的美食。 想要凑齐这几样,可要将整个京城都逛一圈才行。 “你呀,也不嫌累的慌。” 林幽幽最近也不知怎得了,突然迷上了美食,喜爱到处搜罗些小食糕点,经过几番追问明芷才知道。 原来一月前林母主动和欧夫人提起两家儿女亲事,欧夫人也是乐见其成。 可回去后不过短短一日欧夫人就变卦了,大家都是聪明人,自然知晓问题出在。 林母虽不满但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告知林幽幽让她打消那个想法。 林幽幽也不是那种扭捏的女子,当即找到欧御丞询问这是否是他的意思。 得到对方肯定的回答,她好一阵伤心难过,最后就变成了这般。 “幽幽,你真的这般喜欢欧御丞?” 林幽幽拿着蜜饯的手一顿,有些苦涩的扯了扯唇,“我喜欢他有什么用,他又不喜欢我。” 少女整个脑袋都垂了下去,浑身上下散发着失落的气息,就连眼眶都无意识的开始泛红。 轻轻一眨,有颗颗水珠从眼眶脱落,一颗一颗,逐渐汇聚成河流。 她不好意思的抬手擦掉,吸了吸鼻子,勉强一笑,“怎么回事,今天风怎么这么大?” 在林幽幽垂首时明芷就挥手让侍女退下,如今后院只有她们两人,倒是不怕惹人笑话。 只是她这么说,明芷自然也不会戳破。 “今日风是大了些。” “幽幽。”沉默了良久,明芷叹息一声道:“本宫和欧御丞关系尚可,若你当真非他不可,本宫可帮你。” 林幽幽和欧御丞两人郎才女貌,一静一动属实挺般配的。 若由她出面,欧御丞必定会应下这门亲事。 他虽对林幽幽无甚感情,但以他的为人,和她与林幽幽的关系在,他也必定会好好待她,和她相敬如宾。 只是这种关系或许并不是林幽幽想要的。 这也是明芷一直未曾插手的原因。 林幽幽闻言沉默下来,对于欧御丞喜欢的是谁她隐隐约约也知道些。 其实她会知晓,也是那日她跑去问他拒婚之事。 她不明白明明两人之前关系还不错,偶尔那人也会多注意她几分,可为何不愿娶她? 直到那日,他亲口说对她多加关注是因为长公主,她蓦地明白了。 原来他喜欢的人一直都是明芷。 是她最好的姐妹。 意料之外,也是情理之中! 阿芷是那样美好的女子,仙姿玉色,举世无双,别说男子,连她也喜欢,输给她,她不冤! “不用了。”林幽幽出声拒绝,“他若不是真心,我也不稀罕!” 她话语间有些牵强,没有人知道她有多么心动,她差一点就不要脸的应下了。 但转念一想,他那么喜欢阿芷,若是被自己喜欢的人逼着娶别的女人,他一定会很伤心的吧? 想到这里那点自私的想法蓦地被压下。 果然,这世上最自私的人唯有她一人啊! 明芷轻轻笑了笑,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片刻之后,墨宸和冀南诀先后来到。 “阿芷我们来啦!” 人未到声先到,冀南诀大喇叭一吼明芷想不知道都不行。 她无奈的起身,林幽幽跟着站起。 一回头,就见墨宸一袭尊贵紫衣身姿如松的走在最前面,他身后跟着笑容满面的冀南诀。 冀南诀身侧还带着身着素衣温婉可人的崔婉婉。 明芷诧异的挑眉,这还是两人第一次公开亮相,看来是好事将近了。 “阿芷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夫人崔婉婉。” 墨宸剑眉微挑,瞥了眼厚脸皮的某人。 某人得意的扬眉,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简直不忍直视。 崔婉婉瞪了冀南诀一眼,弯身准备见礼,被明芷眼疾手快的伸手扶住。 “崔姑娘不必多礼,冀公子如同本宫兄长一般,那姑娘自然就是嫂子,哪有嫂子给妹妹行礼的道理。” 崔婉婉惶恐,“殿下折煞民女了。” 敢称长公主嫂子的可就只有那么一位,那便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 此刻不管长公主是客气之语还是真这么想,她都不该贸然应下。 该有的分寸礼仪,从不会因为你们有多亲近而疏忽。 不然有一天或许会成为他人攻击你的利刃。 崔婉婉生活在这个朝代这么久,深刻明白这个道理。 “今日都是自己人,不用这么多礼。” “是啊是啊,都是自己人。” 明芷一发话冀南诀急忙揽住她,他倒是觉得没什么,几人一直以来相处都是这般。 只是婉婉性格执拗,若明芷不发话她也不会安心。 不一会,明萧和季渺渺也跟着到来,比较意外的是季无眠也跟着来了。 “无眠刚好在御书房和朕商谈事情,就带他一起过来了。” 这句话解释了几人一起出现的原因。 几人随意寒暄了几句正式落座。 明芷今日准备的是古董羹,一群人围炉而坐,吃着热腾腾的饭菜,喝着美酒,谈笑风生,气氛愉悦而欢快。 “唉,南诀和崔小姐怕是好事将近了吧?” 明萧话落所有人视线都下意识的放在两人身上。 崔婉婉被这么大人物目光灼热的盯着,哪怕她脸皮再厚也有些受不住。 冀南诀却笑的一脸不值钱的样子拉起崔婉婉的手,和她十指相扣。 第140章 从古至今覆水难收 “没错,我今天来就是要通知你们,我和婉婉已经定于下月十七成亲啦!” “大家可都要来啊!” 众人露出心照不宣的笑,纷纷出言道喜。 明芷的生辰因为这一则喜讯气氛愈好,推杯交盏,欢声笑语,好不快活。 饭后,明芷几个女子一处,几个男人宠溺的目送几人离去。 “渺渺,你这肚子圆滚滚还有几个月就要生了吧?” 四人并排走在后花园的小道上,明芷和林幽幽一左一右的扶着季渺渺,崔婉婉挨着明芷。 林幽幽好奇的摸着季渺渺肚子,轻声询问。 季渺渺满脸温柔的笑,“如今才五个多月呢,还早。” 林幽幽刚想说什么,突然手心传来轻微的震动,她惊讶的瞪大眸,显得手足无措。 “他他他…他踢我了。” 她的傻样引得几人啼笑皆非。 季渺渺摸着腹部温柔的解释:“太医说五个多月的胎儿已经已经成型了,你刚才摸到的就是他的小手或者小脚,他知道你在唤他,正跟你打招呼呢。” 林幽幽一脸惊叹,小心翼翼的伸手又摸了摸。 崔婉婉也是心痒难耐,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母爱泛滥。 “皇后娘娘,我能摸一摸小皇子吗?” 季渺渺肚子里的孩子已经被太医明确告知过是个男胎,在几人面前都不是什么秘密。 “当然可以。” 季渺渺将肚子对着她,示意她可以摸,明芷笑着让开位置,视线却不由得在崔婉婉平坦的小腹上划过。 眼中划过一丝隐晦的笑。 “他真的动了!真的动了!” 崔婉婉一改往日的沉稳,高兴的像个孩子,“真的好神奇。” 她下意识的看向自己的肚子,不过这一动作隐晦,除了明芷并没有人发现。 “我们去那边休息下吧。” 走了许久季渺渺也有些累了,一行人移步到观赏亭休息。 坐下后,立马有侍女端来上好的茶水点心,东西放下后又立马隐退,将这一小天地留给几位主子。 没有外人在场,几个女子也就无所顾忌起来。 季渺渺抿了一口茶水,看向明芷,“一直在说我们的事,说说你吧,你和摄政王…” 她眼底带着戏谑的笑,林幽幽和崔婉婉也是一脸看好戏的笑意。 所有人视线都在她身上。 若是一般人被姐妹这般调侃怕是也要羞躁的不成样子,然而明芷只是不紧不慢的饮了口茶,随后将饮了一半的茶水泼出去。 “你们可知有何法能将这泼出去的茶水收回?” 三人都是聪明人,这一句隐喻的话几人自然听得懂,她们蓦然沉默,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气氛突然沉重。 沉默半晌,季渺渺叹息一声开口。 “阿芷,我虽不知你和王爷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我们有眼睛都看得出来,王爷待你如珠如宝,你真的不再给他一个机会吗?” 从墨宸出现开始,他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明芷,哪怕是被她下了面子依旧温柔如初。 那样一副任劳任怨的模样,很难想象那是他们大夏权势滔天,高高在上的摄政王。 最主要的是季渺渺听明萧说过,知晓明芷喜欢墨宸,所以才想两人之间是不是还有可能? 明芷闻言眸色微深,抬手,拂了拂茶水热气,微笑道:“古往今来,覆水难收。” 她的话郑地有声,如同珠玉落盘,在安静的观景亭砸下一片涟漪。 话毕,她敛下眸子,轻启红唇将杯中热茶一饮而尽。 她此番动作连贯,充满洒脱之意,就好像她这个人,一但决定做任何事便一往直前,绝不后悔! “长公主大气洒脱,婉婉佩服!” 崔婉婉率先开口打断满亭沉默,剩余两人跟着回神,抛开这个话题,气氛又回到了之前的轻松愉快。 很快夜晚来临,繁星满天,一众人转移到后庭院架火烤串。 明芷还特意挖出了自己深埋许久石榴酒。 夜晚的凉风还有有些寒意,几杯酒下肚寒意驱散,倒是热了起来。 明芷避开众人来到湖边,不料湖边还有一人。 “季大哥?” 湖边立着一青衣男子,长身玉立,清风朗月,不是季无眠是谁。 “长公主,你怎么来了?” 刚才几人谈笑间互相改了称呼,不过季无眠还是坚持称呼她长公主,明芷也没有强求。 “季大哥怎得一人在此?” 季无眠有些不好意思,“说来不怕殿下笑话,臣酒量不大好。” 他不善饮酒,喝多了便容易闹出笑话,是以出来吹吹冷风醒醒酒,不知不觉便走到了湖边。 “季大哥别动!” 明芷突然上前靠近季无眠,他下意识的后退,被她喝住,只能一动不动僵硬的站在原地。 “殿下?” “你肩上沾上了飘絮。” 女子幽香窜入鼻尖,类似清莲的冷香,如同她这个人般清冷高洁。 那股浓郁到令人沉醉的香气朝着他扑面而来,将他整个包围。 他浑身燥热不已,从未与女子如此亲近,耳尖都渐渐染上了红意。 两人动作亲密,在远处看来像是两人在亲密拥吻一般,充满暧昧色彩。 “你们在做什么!” 蓦地远处传来男人隐忍沉怒的声音,季无眠迅速回神,和少女拉开距离。 “王…” 季无眠刚准备解释,一道带着冷风的拳头近在眼前。 明芷眼疾手快的拉开季无眠,避开他的拳头,挡在他身前,冷声朝着男人怒道:“你发什么疯!” 墨宸眼中痛色蔓延,片片成殇,脚步踉跄险些不稳,“我发疯?”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这句话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浓烈的痛意,便是季无眠这个局外之人都能感受到。 他自明芷身后走出,刚准备解释,被明芷一把拉住。 “我们做什么没必要和皇叔交代吧?” “皇叔你又是以什么身份和权利前来质问呢?” 墨宸满目痛色的看向两人交握处,心脏剧烈疼痛,如同被人用薄刃一片片割开,鲜血淋漓,痛不欲生。 “欢儿…这么久了,你对我…就没有片刻的心动吗?” 第141章 装的,你们都满意了吗 男人的声音仿佛从喉咙深处挤出,沙哑哽咽,带着股摇摇欲坠之感,仿佛风中的柳絮一般,风一吹就会消散。 看的季无眠都有些不忍。 然而明芷只是讽刺一笑,“心动?” 她上前一步靠在男人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声音说道。 “用消掉我所有记忆换来的心动吗? “你觉得……有没有?” 少女声音轻柔的反问,如同情人间的呢喃,但语气却带着一股刺骨寒冷之意,像是千年寒冰亘古不化。 男人脸上血色尽退,墨眸寸寸凝结。 “你、都想起来了?” 他声音哑的仿佛要着火,带着极度恐慌和颤抖。 明芷只是轻嗤一笑,移开身子,眼神带着高高在上般的玩味和嘲讽,一字一句,刺骨焚心。 “是啊,都想起来了!” “想起你是如何对我下忘忧,如何费尽心思想要骗我!” “一切如你所愿,也不知皇叔可曾满意?” 她讥讽一笑转身,这一幕在男人眼中仿佛被放慢的画面,带着泪水、心碎和绝望,组成一幅永恒的画卷。 经年不散。 明芷早已拽着季无眠无情的离开,徒留男人一人待立在原地,如同雕塑。 …… 离开墨宸的视线明芷立马就松开拽着季无眠的手,柔声道歉。 “不好意思季大哥,利用了你。” 季无眠摇摇头,情绪复杂。 对于两人之间的事他不甚了解,无法作出评价,更不会去劝说什么。 情之一字,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他人无权干涉。 况且能让一女子用如此决绝的方法去斩断两人的情意,那一定是对方做了什么,让她无法容忍。 “长公主不必介怀,能帮到殿下是臣的荣幸。” 至于会不会被摄政王视作眼中钉报复,他并不担心。 长公主既然作了决断便自有应对之法,况且他也不是软柿子,再不然也就是被针对几日,无伤大雅。 这般想着,季无眠更是毫无压力了。 “季大哥放心,此事不会牵扯到你的。” 明芷既然这么做自然考虑到后果,也有应对之策。 她和季无眠相携着回去,众人已经吃饱喝足,至于墨宸也不知道是不是先回去了,明芷并未看到他的身影。 她也不甚在意,送走众人后沐浴休息。 明芷生辰后,月茗正式和她告别,和帝无名一起离开了。 据说两人准备回若水举办婚礼,还叫明芷有时间去若水游玩,参加两人的婚礼。 几个丫头依依不舍,依旧抵挡不过分离。 不过明芷答应她们会带她们去若水参加两人的婚礼,月茗也说要邀请几人做喜娘,几个丫头立马眉开眼笑。 分离的日子总是痛苦。 几个丫头抱在一起哭的泪眼汪汪,最后还是帝无名看不下去了,强硬抱着月茗离开。 时间匆匆流逝,几日的工夫眨眼就至。 这几日除了月茗离开让她失落了一阵以外,日子少有的安宁。 一直到三日后。 接连下了几天细雨好不容易初晴,明芷心情大好,让人将她的画具搬到后院,准备继续她的画作。 不料一道怒气冲冲的身影打断了这少有的平静。 “明芷!你到底还有没有心,师兄对你这么好你就是这样回报他的!” “冀公子你不能进去!” “滚开!” 他一把推开拦着他的丫头,冲到明芷面前,气愤难当。 “你知不知道这几日他都变成什么样了!” “明芷,原以为你对他就算没有情但至少还有仁义在,没曾想你居然能如此狠心,师兄他到底是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让你狠心绝情至此!” “你知不知道,他这几日都在做什么?” “他在服五石散!五石散你知道吗!” 他说到这都已经开始哽咽,堂堂七尺男人竟然开始低声抽噎起来。 秋雅等人大惊失色!急忙将周围伺候的婢女遣散下去,她们也有眼色的退下,将这一片天地留给两人。 明芷未发一词,等他发泄够了才淡淡的说上一句:“说够了吗?” “说够了就走吧。” 她从始至终都没有什么表情变化,依旧是那副平淡如水的模样,就连一开始作画的姿势都没有变化。 最可气的是她连停顿一下都没有! 好像他师兄的性命在她眼中还没有笔下的破画重要! 他瞬间气血上涌,赤红着双眸冲上前抢下她的画作,忍着想将画撕碎的冲动狠狠的扔至一旁。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 明芷看向地上的画作眼中闪过一丝可惜,这可是她画了许久的百鸟朝凤图,本来还打算画好了送给季渺渺的。 如今看来得重新画了。 平静的从地上收回眼神,落到怒气冲冲的冀南诀身上,声音辨不清喜怒。 “所以呢?” 冀南诀一时没反应过来,有些咋舌:“什、什么?” 明芷眯着漆黑的瞳眸,幽深美眸冰冷的看着他,语气寒冷如冰川般摄人。 “只许你们掌控本宫,就不许本宫反抗了吗?” “冀南诀,做事莫要太过偏颇,凡事要公平些!” 冀南诀听完脚步趔趄了几步,“你、你都想起来了?可明明……” “明明是我自己要喝的!” 明芷气势逼人的接下他的话,逼近他冷声道:“若非如此,怎能骗过你们?” 冀南诀整个傻了,直愣愣的站在原地。 “你、你是…” 明芷扯了扯唇轻笑,“装的,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你——们!都满意吗?” 她眼波流转,冰冷寒魄之气越盛,冰霜凝结,好像一道道无形的利箭,直接将冀南诀扎了个底朝天。 寒意顺着骨缝游走,整个人如同被冰霜覆盖般,浑身都觉得冷。 这是他一次清楚的感知到,眼前的这个少女已经不是小时候那个会跟在他身后甜甜喊哥哥的少女了。 她是一国长公主,权势滔天,一举一动就能轻易要人性命的天家贵女! 她可以有情,但更无情! 事情果然还是往最无法预料的方向发展,这次过后,怕是连同他都被少女迁怒了。 冀南诀怒气冲冲的来,最后失魂落魄的离开。 第142章 在无望的时间里等着一个人 明芷经过这一出也没了作画的兴致,让人将东西收起,又将贵妃椅摆出,直接就地晒起了太阳。 那模样悠闲又无虑,好像一点也没被方才的事情影响心情,没心没肺的。 让人一时间无法猜出她心中所想。 …… 另一边的摄政王府。 昏暗的房间仿佛一座吃人的野兽,将人牢牢的桎梏,里面的人醉生梦死,分不清今夕何夕。 “墨宸,过来这边。” 遍地鲜花的山谷中少女笑容灿烂的朝他伸手,琉璃般的眸子闪烁着温暖的光芒,让人心醉神往。 “欢儿…”他满脸幸福的上前。 就在他马上要牵住少女小手的时候,“砰!”的一声,紧闭的房门被猛地推开。 刺眼的光线倾泄而来,照映着满室一片狼藉。 屋内酒坛被随意的丢弃,有喝过的也有未开封的,混合在一起酒味熏天。 男人瘫坐在其中,眼神溃散,仿佛失去了灵魂,光洁流畅的下颚也冒出青色的胡渣,全然不复往日的整洁。 墨发未经打理随意披散在肩头,凌乱不堪,衣衫也凌乱不整,褶皱遍布,整个人狼狈又颓废。 他正一手拿着酒坛,一手拿着少女的画像,双眸无神,只痴痴的笑,好像沉醉于某种梦中,不愿意醒来。 醉生梦死,这是冀南诀推门的第一想法,他怒气又心疼,冲上前将男人从梦中拽醒。 “师兄你清醒一点!” 光影交错,山谷尽退,幸福如梦幻泡影般一戳就破,男人被迫从美梦中脱离。 “欢儿不要走!” 他惊吓的睁眸,看见是冀南诀怒气上涌,一把挥开他,“谁让你进来的,滚!” 因为长久未曾进食,加之服了五石散,男人的身体早已被掏空,如今不过绵软之力如何能将冀南诀一个正常的男子推离。 “你看看你如今的样子!你还是我一直敬佩的师兄吗,你到底要将自己折磨成什么样子才肯罢休!” “你醒醒吧师兄,明芷她不会回来了,她真的不会回来了。” 冀南诀红着眼眶大吼道,说着都有些哽咽,他也不知两人为何会弄成如今这副模样?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墨宸惨淡一笑,也不知是听没听见,只是抓起身旁的酒坛欲继续买醉。 冀南诀气愤的夺过他的酒,一把摔碎! “你够了!你看看你如今的模样,哪还有一点人样!” “我告诉你,你就算是把自己折腾死,她也不会来看你一眼!” “她不爱你了,不爱你了你懂不懂!” 墨宸溃散的瞳眸有晶莹的泪珠在凝聚,轻轻一眨,带着绝望的泪珠自他惨白的脸颊滑落。 “我知道!” 他哽咽着指着自己心脏的位置,“但阿诀,我这里…疼!” “很疼!” 那种疼痛无法形容,整个人空荡荡的,如同无家可归的游魂一般,好像世界所有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心脏也如同破了洞的网,到处都透着风,那种疼痛和空荡足以将他逼疯! 一向强大的男人眼含泪水,脆弱的跟他说自己很疼,冀南诀一直跟着墨宸,何曾见过他这般。 眼睛蓦地就红了,也跟着哽咽出声。 “师兄,放手吧!” “明芷那丫头是真的不会回头了!你放过自己,也放过她吧。” 关于明芷没有喝忘忧假装失忆的事冀南诀并没有告诉他。 他知道自己师兄的执拗,只有让他清楚的明白此事已无可转圜,他才会真正的放手。 或许这也是明芷会故意入局欺骗他们的原因。 墨宸闻言只是猩红着眸,惨淡的笑,他说:“你有没有试过,在无望的时间里等着一个人,在有限的记忆中反复摹她的容颜她的过往?” “真的……会疯的!” 男人低低的说,眼中绝望凝聚,带着深沉的痛与悔。 那种被世界抛弃的无助和狼狈冀南诀不懂,就像他不懂两人为何会闹到如今这副田地一般。 叹息一声,看来只有请师傅回来了。 …… 从那日冀南诀到公主府大闹一场之后,整个公主府的人都知晓两府的主子闹矛盾了。 秋雅几个丫头加强戒备,吩咐府中亲兵绝不准摄政王府的人上门,严防死守。 也不知是几人的防备起了作用,还是那日明芷的话说的太过绝情,冀南诀并未再上府打扰。 就连王府的人都没再登门长公主府。 就在明芷以为生活逐渐归于平静的时候,明萧找上门了。 他这次不是以兄长的名义上门,而是帝王的身份。 只因隔壁的男人因为长期服用五石散过重,已经陷入深度昏迷。 冀南诀无法才找上帝王,希望由他出面劝说明芷,只因她现在是他唯一的希望。 “皇兄来这也是来劝说我的?” 明芷给明萧倒了一杯热茶,随后便但笑不语的看着他。 明萧神色复杂,“阿芷,朕属实没想过你们会闹成这般。” 他其实没想到的是明芷真能这么狠心。 在他的意识里,明芷相当于墨宸一手带大,两人感情深厚,甚至比起他这个兄长还要亲近。 他有时候甚至会吃墨宸的醋,属实没想到两人会闹成如今这般。 明芷扯了扯唇,纤手端起玉盏轻轻凑至唇边,“我若不愿,皇兄会下旨吗?” 她轻启红唇饮下一口热茶,放下茶盏,清亮瞳眸静静的看向他,明明什么也没说,但明萧却好像看懂了什么。 他微微叹息,“有时间进宫陪陪你嫂子,今日便当朕从未来过。” 言罢他便起身离开。 明芷看着他背影离去,随后一个人静坐在后院许久,也不知在想什么。 直到芊影现身打破了这满庭沉默。 “主子,了无现身了,此刻正在京都。” 明芷眨了眨眼,从浑乱的思绪中回神,“是吗?” 她轻轻呢喃,如同自言自语,随后星眸微敛,不知想到了什么挥了挥手。 “罢了,随他吧!” 芊影抬眸,诧异的看向她,只见她一脸疲惫,还头疼的揉了揉额头,到嘴的话蓦地噎下,“是。” 她话音刚落,门外突然一守卫来报。 说是门口有一和尚自称是护国寺的了无方丈,来找长公主解惑。 “主子?” 主子刚说不用管他这人就主动找上门,芊影总觉得其中有古怪。 “让他进来!” 明芷也想看看那人到底要跟她说什么。 第143章 梦引渡有缘人 不一会了无就跟在下人的身后到来。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长公主,许久不见。” 明芷挥退下人,包括芊影,“是许久不见。” 她就静静的坐在那,也不让他落座,甚至不主动开口说话,只是静静的盯着他。 那种长时间的等待和压迫,若是一般人早就忍不住害怕低头服软了。 然而了无却未有所感,依旧是双手合十,一副慈眉善目又高深莫测的样子。 “长公主可有所惑?” 明芷手指轻轻点了点石桌,和他一样高深莫测,“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 了无轻轻的笑,“老衲今日是专为殿下解惑而来,你的一切疑问,老衲自当知无不言。” 她冷笑,“大师说的好笑,若真是知无不言,为何上次不说?本宫找了你许久不说,如今本宫已经不想知道了,你却又偏偏要说了。” “大师,这…又是何道理?” 了无双手合十,深念一句阿弥陀佛,“世间一切因缘际会,不是老衲不说,而是时机未到。” “哦?”明芷讽刺一笑,“那如今时机可是到了?” “自然。”好像没有看清少女眼中的讥讽,又像是刻意忽略,了无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世间一切遵循规律,生老病死,死生别离,皆为天意,违背常理,乃逆天也!” 明芷幽深瞳眸一暗,声音哑了几分,“你果然知道!” 了无看她的眼神带上了几分悲悯,好像在看她,但又好像并不是在看她。 “七世情缘,四世成殇,本为上天注定,可有人却非要逆了这结局,此逆天之举,殿下就不想知道是谁吗?” 明芷瞳孔微颤,好像已经知道了答案,她未语。 然而了无却并不会就此放过她,他继续说:“世间所有的一切都逃不开天,逆天之人必要承受是人所不能承受。” “殿下就不想知道到底是谁?又是用了怎么样的方法换殿下重来吗?” 明芷秀拳紧握,指甲深深的嵌入掌心,犹豫了良久,最终还是抬起脚步跟上了无一起去到了隔壁的摄政王府。 “明芷,你来了。” 冀南诀见到她黯淡的桃花眼倏的亮了亮,只是并没有如以往一般热情的上前,而是站在原地佯装不咸不淡。 影大等人虽没说什么,但眼神都有些不善,有些许不满未曾掩饰好被明芷看了个分明。 亲疏远近,她倒是不会怪罪他们,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就从他们身上收回视线。 “阿弥陀佛,老衲了无,想进去看看摄政王,不知可否?” 了无非常有礼貌的征询王府众人的意见。 冀南诀虽没见过了无,但也听说过他的名号,更何况明芷是跟在他身后来的。 他们请了几遍方法用尽都没请来的少女,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被他带来,还乖乖的跟在他身后。 这个了无不简单! 这是现场所有人一致的想法。 冀南诀动作麻利的让开位置,还做了个请的姿势,“大师请进。” “多谢。” 了无非常有礼貌的道了声谢,才动手推开房门,带着明芷进入。 令人意外的是房间并不止墨宸一个人,还有一个满头白须,仙风道骨的老者。 他此刻正在给床上的男人诊治。 见到两人他微微诧异,视线从了无身上划过,落到他身后的明芷身上,一丝冷意稍纵即逝。 “你怎么来了?” 他这话分明是对着了无说的,熟稔之余也一点不客气,充满随意,分明是一副对待多年好友的态度。 然而了无接下来的话也验证了她的猜想。 “阿弥陀佛,鹤老好久不见。” 跟着进来的冀南诀微微诧异,“师傅你们认识?” 明芷鸭羽般纤长的睫毛轻颤。 墨云鹤瞥了那老和尚一眼,不咸不淡,“算认识。” 了无双手合十,弥勒般微笑,“老衲与墨施主因缘际会,颇有几分缘分。” 两人全然不一样的回答,但表达的意思都相同,两人不仅认识还关系颇好。 冀南诀哦了一声,好像才想起身边的明芷,向她介绍,“阿芷,这是我师傅墨云鹤,人称鹤老。” “师傅,这是阿芷。” 一老一少同样冷淡的点点头,随后一同瞥开视线。 “他怎么样?” “恐怕让你失望了,还死不了!” 墨云鹤阴阳怪气的,明芷根本不理他,问了一句就静静的立在一旁,闭口不言。 等了半晌没有等到下句的墨云鹤气呼呼的瞪大眼睛,吹胡子瞪眼。 “你、你就这样问一句就没了?” 明芷眼神都不带往他身上瞥一眼。 眼看老头子要发火了,长久被支配的恐惧让冀南诀忘了和明芷之间僵硬的关系。 小心的扯了扯她的衣角。 明芷冷淡的瞥了眼他的手,他讪讪的收回手。 “阿弥陀佛。”不待鹤老发火,了无说了一句:“老衲有办法可以让墨施主醒来。” 所有人诧异的视线都放在了无身上。 包括明芷。 “你真有办法?” 墨云鹤怀疑的看向他,不知想到了什么,视线从明芷身上划过,蓦然让开身子。 “那你来吧,这臭小子我是管不了了。” 他说完便背着双手离开,离开前还贴心的拽走了碍事的冀南诀。 了无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他转身,微笑着对上少女充满冷意的视线,也没有解释。 只是从布袋掏出一支香,随即将香放入香炉中点燃,然后搬到了距离床榻最近的地方靠近墨宸。 等做完这一切他才淡淡的开口解释。 “此香名为梦引,专为有缘人指引迷津,香烟燃起时,二人十指紧扣,便能入梦,一切答案尽在梦中。” 明芷漆黑的瞳眸微眯,盯着他良久,最终还是觉得相信他一次。 “你最好不要骗本宫!” “去吧,前尘若梦,梦过一生。” 和尚的话仿佛从前遥远的国度传来,明芷缓缓闭上眼眸。 失重感传来,她仿佛进入了另一个时空。 一个她曾存在,又没有存在的时空。 在那里她看到了所有的真相。 第144章 以命换命 周围一片雪白,明芷一睁眼就来到了前世她死亡的那一天。 白雪茫茫的悬崖之上,一死一伤,遍地都是鲜红的血,有她的,也有他的。 鲜红的血液交织在一起,在雪地里开出绝望的花朵。 明芷亲眼看着墨宸抱着她的尸身痛哭,也亲眼看着他吐血晕倒,还有她的皇兄。 那道从远处飞奔而来的身影原来真的是她阿兄。 “阿芷,妹妹…你醒醒,你不要丢下阿兄一个人好不好?” “阿兄…就只有你了!” “连你也不要阿兄了,阿兄…没有家了!” 明萧从远处奔来,一把推开墨宸,抱着她的尸体悲痛大哭。 声声泣血,句句哽咽,听的明芷心脏阵阵紧缩,“阿兄别哭了,我还在。” 明芷想要抱抱他,但手却从他身体穿过。 蓦然想起来这是墨宸的梦,而她现在所看到的,都是他曾经经历的。 不一会,一道劲风划过,一仙风道骨的老者出现在此地,白发鹤须,不是她刚才见过的鹤老是谁? “哎,还是来晚了一步!” …… 画面一转,来到摄政王府。 “鹤老,主子如何了?” 明芷也想知晓他到底如何了,从之前两人的话语间,她能够确定墨宸在她死后绝对多活了几年。 所以是鹤老做了什么? “他悲极攻心,已无求生意志,加之被蛊虫带走了所有的生机,残破之躯,油尽灯枯了。” 蛊虫的事明芷知晓,每任宿主只要和女子同房蛊虫就会开始躁动,寻找新的宿主。 同时它也会吸尽宿主所有的养分开始滋养新宿主。 这也就是为何墨家男子皆天赋卓绝,惊才绝艳,但都活不过三十的原因。 “鹤老您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鹤老轻轻点头,语气带着丝说不出的悲伤,“老夫没能救下南诀,阿宸不能再有事。” 影大几人松了口气。 听到冀南诀的名字沐清婉眼中担心被悲痛掩盖,她看向屋内朝着鹤老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鹤老看了她一眼,慈祥的眼神落在她身旁小小男童身上,弯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你叫思南是不是,好孩子,跟你爹长的可真像。” 小小的男童什么也不懂,单纯懵懂的眨了眨和冀南诀相似的桃花眼,奶声奶气。 “爷爷,您真的能救伯父吗?” 明芷诧异的挑眉,原来这小萝卜头私下里都是这样叫墨宸的吗? “那思南想要爷爷救吗?” 小男童狠狠的点头,“当然!伯父对南南可好了,还会给南南买好很好七的,教南南写字。” 鹤老含泪摸了摸他的头,“放心吧,你伯父不会有事的,等你睡一觉他就醒了。” 说完他从怀中掏出一块带着尘字的令牌递给沐清婉。 “拿着南诀媳妇,这是千尘山的令牌,没事了就回家看看。” 沐清婉双手接过也不推辞,“多谢师傅。” 鹤老点头,吩咐影大带着众人护法,等一切事情交代完就朝着屋内走去。 明芷跟上他的脚步来到床边。 床上的男人安静的躺着,俊脸惨白,一副濒死之相,明芷也想知道他到底是用什么方法救醒了他? “臭小子,你想丢下老头子一个人去阴间逍遥快活,休想!” 之后明芷就知道他到底是如何救的墨宸。 以命换命! 鹤老不知学了什么武功,竟能将自身精血和对方调换,还能在换血的过程中将自身内力一股脑的传送给对方。 如此逆天之法明芷从未见过! 简直震撼的无所适从。 一整个过程足足用了一天一夜。 明芷亲眼看见鹤老像是变脸一般逐渐开始衰老,从双手,到脖颈,最后是脸颊,直到最后满脸皱褶如同一个迟暮的老人。 而墨宸也从满脸惨白到逐渐恢复血色。 以命换命,一死一生。 “世上竟然有如此逆天之法!” 一天之后墨宸幽幽转醒来,他醒来后第一时间就是去找她。 明芷跟着他来到了自己的灵堂。 她在玉棺中亲眼看到了自己的尸体,她好奇的凑上看了看。 冰棺中的她被收拾的很好,粉面桃腮,朱唇柳眉,她微微挑了挑眉,“这些个丫头还知道给本宫上个妆?” 明芷一向最注重仪容,任何时候都是保持最好的状态,干干净净。 她非常满意。 赞叹的视线落在几个丫头身上,不约而同看到她们红肿的眼眶,和仇视的视线。 “王爷还来做什么!公主府不欢迎你,请你离开!” 花容更是直接崩溃的上手推开他,不准他靠近明芷。 “你滚!都是你害死的主子,你有什么资格来看她!主子不想见你,你不要过来。” 墨宸一时不备还真被她推的一个踉跄。 “主子小心!” 影大眼疾手快的接住他。 “滚开!” 他一把推开影大,对着花容咬牙怒吼,一双深邃墨眸红的仿佛要泣血。 浑身紧绷,青筋暴起,那副模样如同失了理智的野兽,见之即恐。 然而花容只是坚定的站在原地,张来双手如同老母鸡护小鸡一样把明芷的棺材护在身后。 秋雅也是抽噎着怒吼,“王爷,你明明知道主子最喜欢你了,可你是怎么对她的!你根本不配得到她的喜欢!” 一向温柔的秋雅也会有这么疾言厉色的时候,可想而知墨宸所为有多么的令人寒心。 “影大,把她们…给本王拉开!” 男人说话语气都在颤抖,明芷丝毫不怀疑,如果秋雅她们不是她的丫头,这男人一定会毫不犹豫的一剑杀了她们。 “欢儿,她们都走了,现在只有我们两个。” 男人伸手抚上冰棺中少女冰冷的脸颊,她还是一样那么美,只是再也不会说话,不会生气,也不会再甜甜的叫他墨宸了。 他终于还是弄丢了她。 “欢儿,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求求你,不要这么惩罚我好不好,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不要丢下我!” 男人滚烫的泪一滴滴的从眼眶滑落,滴在少女的冰冷的脸上,然而她只是静静的躺着,安静的仿佛睡着一般。 第145章 他和墨宸都是凶手 从没有这一刻,墨宸清晰的知道,她真的…离开他了。 永远的离开! 男人捧着她的小脸,弯下身子,隔着玉棺在她红润的唇上留下轻柔一吻 “欢儿,等我。” 他拔下她头上的金簪,狠狠的朝着自己心口刺去!面容带笑,动作却带着狠意和决绝。 “主子!不要!” “住手!” 一道强劲的掌风拍掉了他手中的金簪,三道人影一同冲出,阻止了墨宸自残。 明萧和芊影第一时间去看望棺中的少女,见她依旧安详的躺在棺中这才松了口气,随即就是深深的怒火。 “墨宸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她都已经死了,你还要让她黄泉路上都不得安宁是吗!” 明萧咬牙怒吼,冲上前狠狠的揪着他的衣领,低声质问,眼里燃烧着熊熊火焰。 此刻他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他只是一个失去了妹妹,失去了唯一亲人的普通男人。 芊影也是气狠狠的的瞪着他。 这一刻,他成了所有人眼中的罪人,于他自己亦如是。 “杀了我吧!” 男人心如死灰,一心求死,见他这模样明萧气不打一处来,怒红着双眸狠狠的打向他。 “你这个混蛋!你怎么敢碰她的,怎么敢让她怀孕!” “是你害死了她,是你害死了她,我杀了你!” 明萧只要一想到妹妹遭受的这些就恨不得一剑杀了他! 带着杀意的一拳狠狠地砸在面前的人身上,墨宸被打的闷哼一声摔倒在地。 “主子!” 影大脚步微抬想要上前阻止,被芊影拔剑止住,他只能焦急的站在原地,看着自家主子硬抗下皇上一拳。 而被打的本人却始终未置一词。 只是沉默着任由他发泄,任由拳头一下又一下的落在自己身上,被打的半死也不反抗。 甚至俊脸上还带着解脱般的笑。 “别打了,皇上别打了!您再打下去会把他给打死的!” “你闭嘴!” 芊影手中的长剑逼近影大,在他脖颈留下一道明显的血痕。 影大全然不顾,见墨宸一心求死,他想也没想就将鹤老之事脱口而出。 “主子您不能死!您的命是鹤老以命换来的,您若死了,如何对得起鹤老!” “什…么?” 墨宸不可置疑的瞪大眼眸,明萧也因诧异而收手。 影大见状松了一口气,遂不再隐瞒,将鹤老之事全盘托出。 “鹤老这些年四处游历,寻得了一种特殊功法,可以将双方精血互换,以命换命。” “鹤老就是用了这种方法才将主子从地狱中拉出,然而自己却…” 影大垂下头。 鹤老说自己学成了这套功法就马不停蹄的赶回,本想以此给主子解蛊,未曾想却成了续命。 但好在结果还是一样的。 只可惜了鹤老。 墨宸闻言整个人如同被雷劈傻般,眼圈蓦地泛红,颤抖着站起身来到影大面前,抓住他的脖领,怒声大吼。 “谁让你自作主张的!为何不不拦住他!” 芊影早就退至一旁,安静的守在明芷棺材侧,如同看客般看着这一幕。 “主子,鹤老只说可以救您,属下并不知道…” 影大确实事先不知,但他很清楚,就算他事先知晓了,也不会阻止。 在他心里最重要的永远都是主子。 墨宸无力的松手,苦涩又绝望,“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到底是为什么!” 在他最想活的时候老天爷要让他死,在他最想死的时候又偏偏要让他活着! 如此可笑又可悲! “主子?” 男人的眼神空洞绝望的可怕,整个人如同被掏空的木偶,泛着深深的无力。 看的影大格外不忍。 明萧讽刺一笑,“你想死,有人却偏偏要让你活,墨宸,你这一生都将在失去中追悔,痛苦一生!” 明萧知道明芷的死不能全怪墨宸一人,但他是罪魁祸首,若不是他明芷也不会死。 所以他怪他,恨他,同时也深深的恨着自己。 墨宸凄惨一笑,笑着笑着眼泪流下来,哭着笑,笑着哭,整个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无尽的悲伤和绝望,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崩塌。 “是啊,可是一生太长太长了…” 长到他看不到尽头,也长到他根本等不了。 男人眼中的死志太过明显,被现场几人轻易看透,影大担忧不已,刚准备说些什么,被芊影抢先一步。 “王爷不必如此,主子是因为和帝无名做了交易才会身陨,并不全是王爷的原因,你大可不必如此。” 要不是明芷之前有吩咐,摄政王不能死,芊影根本不会开口说话。 墨宸听完脚步虚浮,如同被人狠狠的掐住喉咙一般哑声问道:“什么意思?” 这次不用芊影开口,明萧便将一切都交代清楚。 从明芷发现前朝的势力,到抓住其中关键搭上前朝皇室后裔,到最后用自己一命换大夏河山安稳。 所有的一切,明萧都清楚明白的说了彻底,未曾有丝毫隐瞒。 墨宸听完脸色已经苍白如白纸一般,“所以…她早就知道那些的事?” “也不早,你们两位瞒的向来很好,若不是月茗留下的那封信,或许主子永远都不会知道。” 芊影不可否认她是有些怪他们的,不仅仅是墨宸,还有明萧。 这两个男人,一个主子最爱的人,一个是最亲的人,他们都该是世界上和她最亲密之人。 可偏偏就是这两人,将她排除在自己的计划之外。 不管其原因是什么,两人瞒着她,就是对她最大的伤害,这才是导致一切走向不可挽回之地最真实的原因。 明萧热泪划过,抱着冰棺低泣,“是我错了,阿芷,是阿兄错了!” “是阿兄对不起你,阿兄不该瞒着你的,阿兄真的错了,阿芷你醒来看看阿兄好不好?” 明芷前半生过得太苦太累,一直在为他奔波,从未享受过一天安宁日子。 所以登位以后明萧只想让她轻松快活。 也是他自以为是的保护,让她毫无防备掉进敌人的陷阱,最后反应过来为时已晚。 所以他和墨宸都是害死明芷的凶手! 第1章 前尘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远离爱者,无忧亦无怖。 ....... 大夏景元三年玄冬。 青城山清水崖上。 今年的寒冬好像来的早了些,风寒冽刺骨,刀刀吹刮着脸颊,隐隐约约,好像会有一场大雪。 明芷神色恍惚,对身边的话充耳不闻,只怔怔的看着天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突然,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不消片刻功夫一队人马就出现在眼前。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马背上一袭黑衣蟒袍却貌若谪仙的男子。 他神色冰冷,气场强大,只一出现,崖上的黑衣人立马严阵以待,浑身紧绷起来,气氛一下变得剑拔弩张。 明芷也收回了看向天际的视线,直直的落在他身上。 当今的摄政王墨宸,她唤了八年的皇叔,也是……她最爱的男人。 “摄政王倒是好功夫,不过半刻钟的功夫,就到了清水崖。” 明明早上得到的消息他还在皇城,果然是有预谋。 只可惜了…… 为首的锦衣男子隐晦的看了眼明芷,嘴角微微勾起得逞的笑,眼神似嘲讽似怜悯。 至于在怜悯什么墨宸不知。 他冷冽的视线扫过众人,也划过明芷,最终落在她身旁同样被挟持的女人身上。 “放开她!” 男人嗓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寒意,即使刻意压制,也不难听出里面的焦急和怒火。 而他所有的焦急,不难看出都是为了那白衣女子,他的摄政王妃——沐清婉。 传言摄政王清冷禁欲,素有仙人之称,世间凡事万物都不能在他心里掀起一丝波澜,唯有他的妻子是他真心所求,是哪个唯一的例外。 “哈哈哈,墨宸你也有今天!饶是你机关算尽,手段通天那又如何!今天这一局,还是你输了!” 他哈哈大笑,疯狂又病态,“现在你的王妃和长公主都在我手上,你选一个吧,今天这清水崖上,我可放一人随你离开。” “是要你大夏的长公主,还是你的摄政王妃?” 他话音刚落,挟持明芷和沐清婉的手下同时用力,刀刃逼近。 两个女人的脖颈同时被划伤,一道浅浅的血痕出现,鲜红的血液打湿了衣襟。 沐清婉眼眶泛红,却倔强的紧咬下唇不让泪水滑落,只坚定的大声道:“王爷您不必管我,清婉能得您爱之重之已然足够了,救长公主殿下吧!” “婉儿不要胡言,你放心,本王一定会救你的!” “王爷!长……” “够了!我今日不是来看你们郎情妾意、卿卿我我的,选吧,今日的黄泉路,总得一个人给我引路的。” 沐清婉没说完的话被脖颈间的刀刃生生逼回,她知道再多嘴一句脖颈上的刀刃会即刻划破她的脖子。 她没办法,只能眼神焦急的看向墨宸。 反观明芷,从始至终都没有一丝表情变化,除了墨宸刚出现时那眼神轻微的闪烁,然后就再无一丝表情。 哪怕刀架在脖子上,哪怕性命被时刻威胁都没有一丝畏惧。 她只是直直的看着他,无视周围的人群,无视性命的威胁,只是直直的看着。 就好像之前的无数次,只要他一出现,她的眼里就满满的只剩下他。 只是和以往的眼神不同。 不是一开始的信任依赖,也不是后来的满怀爱意,甚至不是不久前的心碎神伤和憎恨。 那是一种什么眼神?墨宸不明白。 可他却无端的感觉到害怕,心慌的厉害,好像有什么不受控制。 垂在身侧的手指不自觉蜷缩,心脏阵阵发紧。 埋在心里的名字险些脱口而出,但在理智的拉扯下又堪堪收回。 “放了她们,你想要什么本王都可以给你!” “别妄想拖延时间了,墨宸我不妨告诉你,今日我就没打算活着从清水崖上离开,所以今天这人,你要么带走一个,要么一个都别想带走!” 他说完一个手势,落在明芷两人脖颈间的刀刃又逼近了几分,鲜血肆意流淌。 沐清婉痛的泪眼连连,就连明芷都难得蹙起了眉。 现场的人心惊肉跳,墨宸呼吸一顿,大喊着,“住手!” 锦衣男子阴鸷的抬手,逼近两人脖间的刀刃停下,“选好了吗?再磨磨唧唧我就两个都一起杀了!” “王爷...” 两人对峙间,影大突然跑过来,他看了眼面无表情的明芷,不知道在墨宸耳边说了些什么。 男人瞳孔紧缩,看着明芷的视线带着难以掩饰的怒火。 “你真是疯了!” 明芷无声的笑,不以为然。 疯了吗?当然是疯的! 如果不是疯了,她怎会抛弃长公主的尊严和脸面,日日跟在他身后祈求一个回眸。 如果不是疯了,她怎会明知这个男人不爱她,却还是固执的和他纠缠。 当然,或许她天生就是个疯子也说不定。 不然怎会不要脸的觊觎自己的皇叔,不管不顾,以至于被人玩弄与鼓掌,步步成殇,走到如今万劫不复之地! “明芷!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墨宸狠狠的咬牙,放在身侧的大掌用力握紧。 明芷对上他的视线,扯了扯唇,说出了两人见面的第一句话:“墨宸,是你教我的,想要什么就要自己去拿,哪怕是为世俗所不容,也要拼尽全力。” “你看,你教我的,我是不是做的很好?” 明芷灿烂的笑,只是笑容带着一丝伤痛,和满满的苦涩。 拼尽全力的结果往往并不如人意。 不过,也已经足够了! “哈哈哈,墨宸我看你迟迟做不出选择,不然就我替你选吧,” “今天再怎么说也是我们的长公主殿下帮了大忙,不然我也不会那么顺利的抓住你的王妃,如此……” “等等,我选!”墨宸急促的打断他的话,放在身侧的手指作了一个手势,隐藏在暗处的人蓄势待发。 “我选....” “呵~”不等他开口明芷冷笑一声打断,悬崖上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明芷的身上,包括那个锦衣男子。 “你笑什么?” “自然是笑你可笑!” 她神色冰冷不屑道:“本宫乃大夏嫡长公主,金尊玉贵,本宫的命,何时轮到他人作决断!” 话落,眼神一凛,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际,她冲破穴道,徒手抓住脖颈上的刀刃用力一掷。 挟持沐清婉的黑衣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刀毙命。 明芷眼疾手快的抓住呆愣的沐清婉,朝着飞奔过来的墨宸用力甩去,“你我两清。” “长公主!” “不!欢儿!” “殿下!” 明芷救下沐清婉后就转身抱着锦衣男子朝着悬崖奔去,准备同归于尽。 第2章 你我两清 一切在瞬息之间发生。 锦衣男子并不觉得惊讶,只是看着飞奔上前的墨宸哈哈大笑。 “墨宸,你让我永失所爱,我也要让你尝尝这锥心刺骨的滋味!” 他疯狂的表情一敛,反手抱住飞扑上前的明芷,手里的匕首狠狠的扎进她的腹部。 明芷闷哼一声,他反而笑了,狠辣的表情被温柔所替代。 “长公主,你我还真是殊途同归啊。” 一声叹息过后,两人一同朝着悬崖坠落。 “不要!” “咻!”一支弩箭从远处飞来,力道之大,直接将男子射落悬崖。 “王爷!” “殿下!” 在明芷坠崖的一瞬间,一道黑影紧跟着跳下。 崖上的众人都被这一变故弄的措手不及。 而紧跟着跳下的墨宸,最终还是堪堪抓住了明芷。 匕首在壁石上划过阵阵火花,最终卡在石缝中央,两人挂在悬崖上,险险的保住了一条命。 “阿…欢儿,抓紧本王,别怕,我们不会有事的。” 明芷字虞欢,是她及笄之时他亲自为她取的,寓意余生尽欢。 真可笑啊,明明承载了他所有的期盼和爱护,最终却被他亲手所毁。 看着他用尽全力的抓住她,拼死也不愿放手的模样,如果是在之前她一定会觉得很开心,而如今她却只觉得好笑。 “墨宸你不累吗?明明是你让我不要靠近你,可又当我准备放弃的时候,紧抓着我不放,你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吗?” 脚下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只要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 可明芷不在乎,她只是不明白,明明不爱她,却为什么愿舍了性命的救她? 可惜这个问题注定得不到答案。 “别胡说!有什么…话…我们上去说。” “墨宸,你这一生,可会为了你曾经做过的事情后悔?” 男人没有回答她,只是咬牙支撑,让她抓紧他。 明芷轻轻的笑,“放手吧,一把匕首根本无法承担你我两个人的重量,两利相衡取其重,两弊相衡取其轻,皇叔,你忘了吗。” 这一句皇叔,好像把两人拉回了三年前。 明明应该高兴的,可男人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反而心痛的厉害。 他用力的握着她的手,青筋直迸,咬牙,“闭嘴!我教过…你许多,可从未教过你…轻言放弃。” “可是不放弃又能如何呢?” 明芷这句话轻的就像一阵风,一吹即散。 “皇叔,你曾教过我,想要的东西就要靠自己的实力去拿,哪怕不择手段。” “你也曾告诉我,世俗之见皆为愚见。” “我一直贯彻着你的教导,做的…很好。” 只是物是人非。 曾经的温暖被冰冷替代,爱被恨覆盖,最终只剩寂然。 这一生,她真心实意的爱过他,也恬不知耻的得到过他,最后在他亲手流掉他们孩子的时候疯狂绝望的恨过他。 可现在……她知道,她放下了。 她笑了,是释然的笑,“墨宸,我不会再…祈求你的爱,也不管你今日…是为谁而来,历时经年,你我之间恩恩怨怨、是是非非,在今日…就都两清吧。” “我原谅你的冷漠和伤害,你原谅我的任性和算计,我们…就这样吧。” 她语气逐渐虚弱,说话断断续续,但全神贯注的男人并没有发现,反而觉得怒不可遏。 “你说什么傻话,怎么可能两清!” 男人咬牙切齿的声音由风送到她的耳边,她只是惨淡的笑。 来不及了。 “王爷您坚持住,属下来救您。” 影大在众人的帮助下,绑着绳索从崖上下来。 能随身携带着绳索,看来是作好了万全之策,果然是她大夏的摄政王。 没有被感情冲昏了头脑。 看到影大出现的一瞬间,明芷终于松了口气。 悬着的心放下了。 大夏可以失去一个长公主,但不能再失去一个摄政王。 “墨宸,谢谢你…” 得到解救的墨宸终于听到她声音的不对,低头望去,只一眼便心神俱裂。 “欢儿…” 男人颤抖着嗓音,双目猩红。 只见她的腹部正有一个血洞,汩汩的冒着血,鲜红的血液将杏色的裙摆染红,成为山间唯一的一抹亮色,凄美、绝望至极。 明芷虚弱的笑。 他不知道刚才冲破穴道已经耗费尽了她全身内力,破败之躯,生机耗尽,她本就是要死的。 今日这场局她就没想过活着离开。 只是她没想到,墨宸居然会不顾性命安危的跳崖救她。 够了,就这样吧。 “下…雪了…” 她感觉自己的身子被拥进一个温暖的怀抱,身边的人声嘶力竭的大喊,可惜,失血的眩晕让她视线一片模糊。 长久的硬撑身体也已经到了极限。 在她意识逐渐溃散的时候,天空飘起了鹅毛大雪。 她费力的伸出手,接住那晶莹剔透的雪花,柔柔的雪花飘落在手心,好像是带来了新的希望。 模糊间,她好像看到远处飞奔而来了一道急促的身影,好像是她的皇兄? 是幻觉吧? “皇……兄…” 对不起,答应了回来陪你煮雪烹茶,我食言了。 阿芷最终还是留下了你一个人。 意识消散的最后,她说:“好…好…活着、墨…宸,我不要来世,所以我们.....不要再见了!” 她不信来世,也不要来世。 所以今世一别,生生世世,都不要再见了! 墨宸,这一次,终是我不要你了。 ....... 避雷:追妻火葬场,虐男,女主事业清醒脑,男主疯批恋爱脑。 开篇多为女主视角,所以有点虐,男女主没有血缘关系,前世有误会,男主只爱过女主一个人,沐清婉也不是白月光。 第一章全是伏笔,女主前世今生都是权势滔天的长公主,不是会为情自戕的女子,看到后面会明白。 作者不搞雌竞,每个女孩子都值得很好的爱护。 前世所有人都困在巨大的阴谋中,所以be,全员be。 今生双重生,角色转换,男主前期腹黑隐忍,后期疯批不要脸,女主全程清醒。 恋爱脑疯批皇叔x清醒白切黑长公主。 双洁、前世今生都是双洁,重要的事情多说一遍,你可以骂男主混蛋但不能说他不洁。(身心干净!) 本篇多为权谋、朝堂、江湖、偏群像,感情线慢,前世虐文,今生爽文(虐男、虐男、虐男,再说一遍!)受不了的退。 女主前世今生都不是什么善良的好人,生活环境造就的不同,受不了的可以退。 不要急着开骂,实在忍不住的可以先骂骂男主,骂完他就不可以骂我了哦。 作者玻璃心,请大家共同创造一个和谐、友爱、轻松、愉快的阅读环境。 脑袋寄存处。 第3章 大梦一场,重生 “主子,主子快醒醒,去??瑶公主赏花宴的时辰快到了。” 晨曦透过雕花窗棂,洒在长欢宫的寝殿内,睡梦中的明芷缓缓动了动眼睛,幽幽转醒。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头顶的淡紫色纱幔,随着微风轻轻摆动。 香烟袅袅,鼻尖萦绕着熟悉的熏香。 她眨了眨眼,移动眼眸,视线正对上床边笑意吟吟的月茗。 月茗恭敬的行礼,温柔的笑,“主子,奴婢伺候您梳洗。” 明芷缓缓的坐起身,门外端着洗漱用品的婢女们鱼贯而入。 她在婢女们的服侍下洗漱完毕,换上华丽的宫装,坐在铜镜前怔怔的看着月茗为她挽发上妆。 看着镜子里鲜活明媚的小脸,她缓缓的伸手摸了上去。 时至今日,她都有些不敢相信,她——居然重生了。 她回到了景元元年,一切都还没有发生的时候。 她扯了扯唇,讽刺的笑了笑,一个不信来世的人,却偏偏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 记得三日前她刚醒来的时候,见到的第一个人也是月茗。 那时她还以为是死后到了地府,还感叹月茗居然还没去投胎。 吓得月茗连忙请来了御医,一群人围着她叽叽喳喳,就连忙的分身乏术的皇兄都焦急忙慌的赶了过来。 就怕她脑子出了什么问题。 而在她们的口中,说的也都是三年前发生的事,至于之后的三年好像就是一场梦。 一场噩梦。 只是梦境太过真实。 真实到那种痛彻心扉和生命渐渐流逝的感觉好像刻在了骨子里。 整整三日,她都浑浑噩噩,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一个不信鬼神的人,与其说重生她更宁愿相信一切都是一场梦。 只是这三日梦境里的事情一件件接踵而来,分毫不差。 就算她再自欺欺人,也不得不承认,她——真的重生了。 重生到了三年前。 她十六岁那年,皇兄刚登基的时候,一切都还没有发生。 “主子,您今日这身装扮简直美极了,还得是月茗姐姐手巧,奴婢都看得移不开眼了。” 春枝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俏皮的说道。 她话音刚落,从外面端着膳食进来的花容当即就不满的反驳。 “你这小妮子,说什么胡话呢,什么叫今日这装扮美极了,我们的主子什么时候不美了?” 刚收拾完床铺的秋雅也跟着笑眯眯的附和,“就是就是,我们主子可是这当今大夏的第一美人。” 月茗笑着接话:“何止是大夏,依奴婢看呀,主子便是这天下第一也是当得的,毕竟奴婢可从未见过比主子更美的女子。” 几个小丫头你一言我一语,简直把明芷哄的一愣一愣的。 她嗔了几个丫头一眼,什么伤春悲秋全都不见了。 “你们呀,就知道拿本宫打趣。” “主子恕罪,奴婢们说的可都是心里话,在奴婢们的心里啊,殿下是顶顶好的人,是顶顶顶顶好!” 春枝一边说还一边俏皮的竖起大拇指,表示她说的千真万确。 旁边的人听了,也纷纷点头表示赞同,表示事实如此。 明芷摇头失笑,视线落回了铜镜上。 里面的女子容貌昳丽,身段窈窕,一身绛紫色宫装尊贵非凡。 长发如墨,眉如黛,双眸似星,鼻如山峰,唇似樱。 美则美矣,但要说美如天仙倒也是夸张了些。 只是看着身旁一个个鲜活的丫头,听着她们夸赞的话,她心里还是高兴不已。 只视线落在身后的月茗身上就变得复杂了几分。 她身边的四个贴身婢女,春枝、花容、秋雅、月茗。 四个婢女各司其职,春枝性子活泼,擅长女红,专门负责她的衣物配饰。 花容性情内敛,擅长烹饪,负责膳食。 秋雅温柔知性,擅长算术,主管财政。 月茗成熟稳重,负责统管公主府一应事宜,和照顾她的生活起居。 除了这四个婢女以外还有暗处贴身保护她的暗卫芊影。 前世,月茗被墨宸所杀,春枝也在最后为了保护她被一剑穿心,只剩下花容和秋雅。 不过好在她给皇兄留了封信,相信他一定会好好安顿她们的。 只是她不知道,她死后婢女们都殉了主,独剩芊影终身守着青城山不出。 “主子,主子您在想什么呢?” 月茗唤了她几声,见她又如之前一般神游,有些担忧。 自从三日前长公主睡了一觉醒来之后就有些不对,常常会一个人发呆,好似精神恍惚。 尤其是有时候看她的眼神,格外的复杂和不对劲。 她不明白这份复杂是从何而来,只是隐隐的有些不安。 “主子,您是不是最近太累了?要不今日??瑶公主的宴我们便不去了?” 说话的是一向温柔的秋雅,她的话引来众人的一致赞同。 毕竟在她们心里没有什么比得上长公主的身体更要紧。 更何况只是一个小小的赏花宴,再则??瑶公主一向与她们家殿下不合,用鼻子想都知道此人没甚好心。 也就她们殿下能有心情陪她玩玩。 明芷见自己举动被她们误会也没有过多解释,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无碍。” 赏花宴自然是要去的,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一会可是有一场大戏要演。 毕竟是专门为她搭建的戏台,如果她这个主角不去的话,那这场好戏岂不是唱不下去。 而且……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明芷如秋水般的眸子暗了暗。 几个婢女见她这般也没有再多加劝阻。 长公主一向有自己的主意,她既决定了肯定有她的道理,左右不会吃亏便是。 比起自家主子,她们还是比较担心筹办宴会的??瑶公主。 毕竟自家主子虽看似无害,但行事果断,率性随心,性格更是天不怕地不怕,就连皇上面对她也是无可奈何。 但要说这世间能让长公主殿下有所收敛的也确有一人。 秋雅想到这抿唇笑了笑,“听闻这次的宴会摄政王殿下也会去,主子和王爷也有几日未见了吧?” 她这话几个婢女都心领神会,她们神色各异。 春枝没心没肺,花容面露担忧,月茗表情复杂。 而明芷听到这个消息却愣住了。 “是吗?” 秋雅不明所以的点头。 明芷敛眉,蝶翼般的睫毛轻颤。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墨宸就是在这场宴会上遇到了沐清婉,并且对她一见钟情。 她神色恍惚,看的几个丫头也是提心吊胆。 一向憋不住话的春枝忍不住开口询问:“主子,可是有什么不对?” 第4章 赏花宴1 明芷收回了心里所有想法,“并无。” 她拂了拂衣袖站起身,淡淡的扫了眼桌案的香炉吩咐道:“今日这香格外的闷,撤了吧。” 清冽的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吩咐,她说完就朝着外面走去。 花容和月茗急忙跟上,留下春枝和秋雅面面相觑。 “秋雅姐姐,主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秋雅一时也犯了难,她甚至怀疑可能是自己没听清,“主子刚才说的可是这熏香?” 两人的视线一同落到青烟袅袅的香炉上。 春枝:“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月鳞香好似是王爷送的吧?” 秋雅秀眉紧蹙。 何止是王爷送的,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香本是摄政王专供,是自家殿下说喜欢,才吵着闹着从王府讨要了来。 自从这香入殿以来,长公主府就没再换过别的熏香,便是连主子在宫内的寝殿都时刻备着。 殿下对这香甚是喜爱,每次月鳞香进贡的第一时间,摄政王府都会匀一部分过来。 六年时间从未间断。 这突然提出要换香,秋雅不由得多想。 会不会是殿下和王爷之间出了什么事? 作为长公主的贴身婢女,她自认为还是了解自家主子的。 随口一说这种事基本不可能发生,殿下对自己在意的东西一向宝贝,更何况是和王爷有关。 再联想到这三日殿下的反常,秋雅不由得担忧起来。 “别说了,收了吧,刚好上次皇上送来的东西里面有一盒雪中春信,就点那个吧。” 春枝点头,头脑简单的她完全没有多想,纯粹以为主子是闻的久厌了。 两人合力把香撤下,换上新的熏香。 此时谁都不知道,从这一刻起,摄政王府的东西都将一点一点的从长公主府撤离。 ??瑶公主府位于西街以东,长公主府则在东街正央,两个府邸足足隔了一条街的距离。 带着长公主府徽章的马车正在街道上不紧不慢的行驶,此刻的??瑶公主府已经开始热闹非凡。 “哎,你们说这??瑶公主大费周章的举办这赏花宴所作为何?” 公主府中一群千金小姐站在一起轻声讨论。 一个身着黄衣的女子不屑嗤笑,“还能因为什么?诺~没见那边的公子哥们,说是什么赏花宴,其实真正的目的啊,懂得都懂。” 说话的女子叫林幽幽,户部尚书嫡女,也是这群人当中身份最高的人。 她这话说的可谓是毫不客气,语气里明晃晃的嘲讽只要是个人都能听得出来。 偏巧现场的没一个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实在是??瑶公主如今的地位在大夏格外的尴尬。 先帝共有七子五女,太子也就是如今的皇上和长公主乃一母同胞,为已逝太后所出。 剩下的便是安贵嫔所出的五公主,八岁夭折。 杨太妃生的二公主、三公主,一年前完婚,分别嫁给了太妃的母家安国公府世子,和淮阳郡公。 至于这??瑶公主嘛,乃是先帝宠妃淑贵妃所出,她拢共为先帝生下两子一女,三皇子、五皇子和四公主。 几个皇子不必说,当今上位之前已经一个不剩了,这剩下的这位四公主就是??瑶公主。 ??瑶公主存在之所以会尴尬乃是因为她的母妃。 这位淑贵妃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区区一个淮州节度使的女儿,受宠程度却史无前例,一度到了祸国妖妃的地步。 就连先太后也是因她的缘故被打入冷宫,连其母族都受到了牵连。 如果不是当时的大臣和太傅力保,加上摄政王施压,恐怕先太后早就被废了后位,就连太子殿下的位置都很难保住。 更不要说淑贵妃那些年对皇上的打压。 皇上那时的太子位可是有好几次都险些被三皇子抢了去。 再说这个??瑶公主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身为宠妃的女儿从小受尽宠爱,性子嚣张跋扈,自私恶毒。 以前先帝在时她们还能哄着她捧着她,现在可谓是一朝天子一朝臣。 没了先帝和淑贵妃的庇护,她??瑶算个什么东西。 而且在场的人谁不知道她??瑶公主和长公主有仇。 便是皇上都对她格外不喜,光从这赐下的公主府就知道。 要她们说啊,也是这??瑶公主自己活该,之前先帝爷在时死赖在皇宫不走,恨不能向天下人炫耀她的得宠。 狂傲至极。 现如今当今上位,还不是被随便打发了一个府邸。 真真是可笑。 几位千金小姐笑过之后又接着打趣。 “这??瑶公主莫不是疯了不成,先帝驾崩一年不到,正值国丧,她就算是有再多的主意,也不该如此明目张胆吧。” 说话的是鸿胪寺卿家的小姐,柳望月。 她身着浅粉色的衣裙,长的娇俏可爱,不过这说起话来可就不那么好听了。 不过想想也是。 这??瑶公主属实是急了些,不过想想她如今的处境倒也是正常。 林幽幽笑回:“所以你们看,今日来的都是些何人?” 她示意大家朝着桥对面看去。 隔着一个池泊的距离,一群公子哥正在那边的亭子里吟诗作对。 众人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一眼便心领神会的收回了视线。 兵部侍郎嫡女阳初掩唇轻笑,“中山候世子,苏氏家主,汝副千总,呀~怎么还有欧公子?那不是…御史家的大公子吗?” 她说着停顿了一下,眼神疑惑。 几人经她这么一说,也看到了那掩在人群后的欧御丞。 他一身竹青色长衫,手持玉箫,双手环胸的倚靠在亭柱上,好似…在睡觉? 众贵女们面面相觑。 如果不是阳初的话,她们都没有发现他居然也来了? “这欧御史家的大公子怎会来此?” 其他人暂且不论,不过一个破落侯府,一个落魄世家,还有一个七品小官,和一些空有其表的世家公子。 这些人出现在这里也情有可原。 但欧御丞爷爷乃是御史中丞。 一个仅凭一己之力,在先帝爷那般昏聩的皇帝下还能保住整个御史台的人。 这样的人能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更何况欧御丞乃是他最疼爱的孙子。 就算退开一万步来说,他一个御史的大孙子,怎么着也应该避嫌吧? “嗨,要我说呀你们就是多心了!” 柳望月满不在乎的摆手道:“在这京城中谁不知道欧家大公子的作风,不就是哪有热闹往哪跑,今日呀…估计也是如此。” 她说完掩唇轻笑。 众人也纷纷反应过来。 可不就是嘛,??瑶公主大费周章的搞了这么一个宴会,可不就是专门给人看热闹的。 她们不也就是,总不会都是真心来这个宴会的吧? 在场贵女们心思活络。 丝毫没有注意到从她们谈论起那个人时身旁林幽幽僵硬的脸色。 她眼神复杂难辨的落在对面亭子里慵懒随性的男人身上,恶狠狠的咬牙。 第5章 赏花宴2 “你们在这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突然一阵声音传来,她们议论的主角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她们身后,众人急忙敛下神色,慌忙行礼。 “参见??瑶公主!” ??瑶长的像她母妃淑贵妃,淑贵妃美貌艳绝天下,其女自然不差。 一身胭脂色披帛华服,精致绝伦,头戴多宝琉璃发冠,耀眼夺目。 琼瑶翘鼻,樱桃小口,再加上一双酷似其母的狐媚眼,如此相貌,如果不是有长公主在,这大夏第一美人的称号怕就是她的了。 只是可惜了那张美丽的小脸此刻看起来有些不太好看。 也不知道刚才的谈话她听到了多少? 几位贵女心中忐忑。 一时静默无言。 虽然??瑶公主如今失势,但至少还是公主之尊,只要她一天是皇家公主,她们就必须对要她卑躬屈膝。 尊卑有别。 背后议论皇家公主本就是失了体统,现如今还有可能被当事人听到,她们心里自然发虚。 于是所有人都下意识的把视线投向主心骨林幽幽的身上。 林幽幽态定自若的俯了俯身子,“回禀??瑶公主,臣女们在聊公主府的牡丹呢,这可真好看,臣女未见过这般好看的牡丹。” “是啊是啊,我们在聊牡丹呢。” 其他小姐纷纷出言附和 虽然不知道??瑶公主听到了多少,但跟着林小姐说终归是没错的。 殊不知林幽幽完全是没把她放在眼里,自然无所畏惧。 ??瑶也知道这群人踩高捧低,所言不可信,但她确实是刚来什么也没听到。 再加上她今时今日的处境也确实奈何不了她们。 还有今日的主要目的。 她吸了口气,忍下想要爆发的脾气,皮笑肉不笑的和她们谈论起来。 “你们倒是好眼光,这牡丹可是洛城才进贡的,拢共就只得了这么几盆,皇兄可都给了本公主了,就连长公主那都没有呢,你们今日可都有眼福了。” “哦对了,这牡丹还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做平湖秋月。” ??瑶明里暗里都在炫耀皇上对她的宠爱,话里话外都暗示她得宠。 殊不知她的心思早已被在场的人了解的透透的。 也得是??瑶自己不会做人,得了几分宠爱就高傲的不成样子,嚣张跋扈惯了。 以往皇上还是太子之时可没少受她白眼,简直愚不可及。 现在落得这个地步也是活该。 心里是这般想的她们自然也不会蠢的说出来。 几人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林幽幽撇撇嘴,在无人看到的角落猛翻了好几个白眼。 “景元长公主到!” 太监尖细嘹亮的声音打断了她们的奉承,一群人眼睛骤亮,急忙整理衣摆,端正身姿迎了上去。 “臣女,参见长公主殿下,殿下万福金安。” 明芷在一群人的簇拥下到来,她一身绛紫色华丽宫装,尊贵无双。 头上戴的双头流苏凤冠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熠熠光辉。 再观那珠子,居然是极品紫珠做成! 贵女们纷纷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大夏以紫为尊,但紫珠却极为难寻,更遑论是做成流苏模样。 观那模样怎么着也得上百颗! 果然是最受宠的长公主殿下,大夏第一贵女啊。 没见那??瑶公主的七宝琉离发冠连一颗紫珠都没有嘛。 可笑??瑶公主费心打扮,竟连长公主的一根簪子都比不上。 真是可悲,可笑啊。 ??瑶明显也发现了这一事实,在所有人看不见的角落,她狠狠的揪住衣摆。 曾几何时,她??瑶居然落到了如此境地。 当真是可恶! 这边的动静大的引起了另一边的关注,知道景元长公主到了,公子们都有些激动。 大夏虽然明风开放,但男女始终有别,是以他们和女眷是不能同处一处的。 只有在一会酒宴的时候再给长公主见礼。 再说到女眷这边。 刚才还眼高于顶的贵女们在明芷面前恭敬的不成样子。 就连对??瑶不屑的林幽幽都端正了姿态,那态度明显比对??瑶恭敬多了。 开玩笑,这可是景元长公主。 当今皇上胞妹,是除了摄政王以外,唯一一个可以被称为殿下的女子。 十岁哄的先帝爷亲封永安,十二岁出宫建府,十四岁成功拥有自己的府兵,成为大夏第一个未及笄便拥有封地、食邑、和兵权的公主。 虽然当时先帝给的封地并不富庶,但也足够让人羡慕和忌惮。 最主要的是兵权。 哪怕当时府兵并不直接隶属于长公主,但那又如何,至少在外人眼里是长公主所有的。 就连当今皇上能顺利登基,其中也少不了长公主的助力。 更有传言,其实先帝爷的那些皇子,都是长公主暗杀的。 所以当今登基后,第一件事就是把维护自身安危和宫廷治安的千羽卫赐给她。 更是以国号为封号,彰显他对长公主的看重和爱护,也奠定了长公主在大夏国无人能及的地位。 毕竟以国号为封号的公主从未见过,更遑论还是一个有实权的公主。 而这个实权还是随时能威胁到皇权和地位的。 关键你敢想她七岁才从冷宫走出。 一个出生在冷宫的公主只用了短短九年的时间,就坐到了权力的巅峰,这是何等可怕的存在。 加上她身后站着摄政王,又握有皇上的宠爱,还有她自身的手段。 不管哪一方面都足够让人忌惮。 明芷不知道她们的心理活动,也并不在意,“不必多礼。” ??瑶在明芷看过来时极快敛下眼中的嫉妒和恨意,狠狠的吸了口气,端着假笑上前挽着明芷的手。 “芷姐姐,你可算是来了,可是让妹妹好等。” 明芷噙着笑意站在??瑶面前,也不说话,只是淡淡的看着她。 ??瑶的小心思在她面前无所遁形。 她狠狠的咬牙,心里大骂了几声贱人!贱人!贱人! 这才不情不愿的俯了俯身子,“妹妹给姐姐见礼,姐姐安好。” 明芷唇角微勾,不咸不淡,“不必多礼。” 众人急忙敛下嘴角的笑意,当作什么都没有看到。 只有林幽幽毫不掩饰的咧着嘴角。 如上一世一般,明芷毫无意外的对上她的视线,心里有些好笑以外,还多了一丝和善亲近之意。 “林小姐,听闻今年护国寺的桃花开的甚好,林小姐若有时间,不若陪本宫出去走走。” 明芷的话音一落所有人都震惊在了原地,林幽幽更甚。 实在是每次明芷参加宴会都是独来独往,从不曾与谁人交好。 再加上她本身的气质是有些偏清冷那一挂的,犹如高高在上的神女,俯瞰众生,给人一种距离感,让人不敢轻易接近。 是以虽然这群贵女们有心想与她交好,但却始终迈不出脚。 前世,明芷也没有什么说的上话的好友。 后来又因为她做下的种种丑事曝光被众人所厌弃。 第6章 算计 虽然她们明面上不敢多说什么,但下意识的疏远和鄙夷却毫不遮掩。 唯有那人是不同的… 还有林幽幽。 只可惜,上一世她们相识之时太晚,唯有点头之交。 既然重来一世,自然要把遗憾填满。 “林小姐?” 林幽幽从呆愣中回神,激动的双颊通红,有些结巴:“我我…不、是臣女,臣女的荣幸!” 她兴奋之情言于表,看的众千金纷纷眼酸、羡慕不已。 ??瑶见到这一幕牙都要咬碎了,她上前一步挡住众人的视线,撒娇道。 “好了皇姐,众人想必也赏完花了,这时辰也不早了,宴会开始,皇姐还是入座吧。” 看似娇嗔的话实则暗讽。 可惜明芷完全不接茬,只是笑意吟吟的说了一句:“那倒是本宫的不是了。” 话是这样说,可那表情可没有一丝歉意。 “长公主殿下哪里的话,臣女们也是刚到。” “是呀是呀,臣女们都是刚到!” 林幽幽丝毫不怕得罪??瑶。 众人也都不傻知道该怎么选。 所以??瑶的挑拨没有丝毫作用,反而让自己丢了个大脸。 尤其是明芷毫无意外的态度,在她看来就是得意和嘲讽,看的她心里一阵火大。 “贱人!贱人!” 她猩红着双眼,恶狠狠扯着手帕,面容扭曲。 身旁的嬷嬷急忙看了眼明芷。 见她在众人的簇拥下往席间去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这才松了口气 她怜爱的看了眼自己的主子,开口劝道:“公主不必放在心上,不过都是一群踩高捧低的小人罢了。” ??瑶表情阴狠的看向她,“让你准备的事情怎么样了?” 嬷嬷表情一滞,原本想要劝诫两句,但面对自家公主狠辣的表情却始终开不了口,只回了一句:“准备好了。” “那就好!” ??瑶看着席间众星捧月的明芷阴狠的笑着。 贱人你姑且先得意一会,等一会你就笑不出来了。 嬷嬷看着自家主子得意的表情叹了口气,知道劝说也无用索性就闭嘴了。 只盼望事发后上面能从轻处置吧。 宴会在公主府庭院举行,因是赏花宴,整个庭院都摆满了珍贵鲜花,就连宴会的膳食都是以鲜花为主。 足以看出主人的用心。 明芷和贵女们入座之后,立马有侍女搬来屏风作为遮挡。 一切准备后续之后,男宾们也跟着相继到来。 “微臣、草民参见长公主殿下,参见??瑶公主。” 今日来的男宾并不多,因为都知道??瑶打的什么主意,自然没有不想死的赶着凑上来。 而现场的大多都是落魄贵族,或势力不够硬的官宦子弟,其中也不乏有专门来看热闹的,更甚着…是别有目的。 明芷视线透过屏风落在人群中某个位置时,眼中暗讽划过。 “众位公子不必多礼,今日是??瑶皇妹举办的赏花宴,本宫也只是凑个热闹罢了,一切还得由皇妹安排。” ??瑶听到这话气的嘴都歪了。 知道的是她办的赏花宴,不知道多少还以为宴会是她明芷办的! 就这么大咧咧的坐在原本属于她的主位上,还冠冕堂皇的说这番话,简直是恶心死她了。 “长公主说的不错,今日举办宴会的主要原因就是希望众位公子和小姐能玩的开心,今日宴会不论君臣,各位尽兴就好。” “多谢长公主殿下,多谢??瑶公主。” 看这些人多会做事,连谢礼都知道先谢谁。 气的??瑶咬碎了一口银牙,心里火气愈发不顺。 她不开心明芷就高兴了。 歌舞升起,举杯交谈,整个宴会热闹了起来。 明芷却有些心不在焉的端起手边的茶盏,轻抿了一口,余光扫视了一圈,果然没有见到那个熟悉的人影。 就连属于他的位置都没有。 看来他并没有通知??瑶,果然如上一世一般,是避开众人来的。 只是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上一世她不知道,这一世依旧不知道。 唯一不同的是,上一世她是很久之后才知道他来过这场宴会。 而这一世却提前得知。 这也是明芷想不通的地方。 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因为更重要的事情来了。 “皇姐,知道你酷爱石榴,皇妹特意吩咐膳房为你做了这道石榴糕,这糕点甜而不腻,还保留了石榴原有的香甜,不比望月楼的差,皇姐不妨尝尝。” 公主府的婢女端来了一盘精致的糕点,按照惯例,月茗先用银针试毒,直到确认无误才会送到明芷面前。 “皇妹有心了。” 明芷伸出纤纤玉手,轻捻了一枚石榴糕,在??瑶饱含笑意的视线下尝了一口。 看到对方因为她吃掉而心满意足的脸,唇角微勾,敛下的眸子里面一片平静。 因为已经有了上一世的经历,明芷很清楚她这个妹妹所欲为何。 不过是想玩那些陷害的戏码,既然她这么想玩那便陪她玩玩又如何? 上一世是她自食恶果,这一世自然也不会变。 只是这结果嘛…需得稍微改上一改。 毕竟只有这个蠢妹妹活着,才能发挥她最大的作用。 想到不久后即将迎来的事,明芷漂亮的眸子微暗,如同深不见底的漩涡。 “皇姐,皇妹敬你一杯,感谢你能不计前嫌参加皇妹的宴会。” ??瑶端起酒杯笑意吟吟的朝着明芷举杯。 “皇妹客气。” 明芷回神,唇角微勾,刚端起酒杯,一旁准备添酒的侍女就被人绊倒,连人带壶的摔倒在她身上。 “啊!” 事情发展的太快。 花容发现的第一时间就以身上前为明芷挡住,但饶是如此,她的衣摆还是不可避免的被酒水打湿,连同花容自己都被泼了一身。 “放肆!” 月茗因为站在另一边没来得及,只能事后慌忙着手脚给明芷擦拭衣服上的酒渍,气的她当即大喝一声。 众人都被这变故惊在了原地。 歌舞停歇,只剩闯祸的侍女瑟瑟发抖。 “公主饶命,公主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不是故意的…” “该死的贱婢!做事笨手笨脚,居然敢不要命的往长公主身上倒,来人啊,把这个贱婢给本公主拉下去!” 主子吩咐完立马就有下人拿着帕子堵住那个侍女的嘴,小侍女连辩解都没有机会就被拖了下去。 众人面面相觑。 而??瑶这边既然已经作出了惩罚,就算明芷这边想发难也找不到借口,只能暂时咽下这口气。 第7章 自食恶果 至于那个被带下去的侍女,谁都知道她会有什么命运,但却无一人为她求情。 皇权至上。 而明芷自然可以救她,但她不会。 她从不是什么良善之人,既然被当作枪使,就要承担枪手的命运。 世上不乏无辜之人,却也没有绝对无辜之人。 救人容易,但之后只会剩下无尽的麻烦。 “真是对不住了皇姐了,都怪妹妹没有约束好府中的下人,让皇姐遭了难,妹妹这就带皇姐去内室更衣。” “那便有劳皇妹了。” 知道她的目的明芷也没有拒绝,她和月茗交换了个眼神,然后一行人朝着内院走去。 没有人发现她们走后席间一男子也跟了上去。 “花容这丫头的衣服也湿了,嬷嬷带她也下去换一下吧。” 几人刚走到后院就听到??瑶一声吩咐。 花容准备拒绝就见自家主子率先应下:“既如此花容就先跟着去吧。” “主子?” 月茗看出她的担忧拉着她的手安慰,“没事你先跟着嬷嬷去吧,主子这儿有我呢。” 她说着还朝她眨了眨眼睛。 花容立马秒懂,“那就劳烦嬷嬷了。” 嬷嬷笑着说不用,就带着她往另一边走去。 花容离开后明芷这边就只剩下月茗一人和公主府随行的侍女。 两人又走了一段路的时间,??瑶突然停了下来,挥手支退随行的侍女。 “本公主突然想起来有件重要的事要跟皇姐说,你们先退下吧!” “是!”侍女们听到自家主子的吩咐不敢多作停留,不过片刻功夫就告离原地。 “皇姐,我的人退下了,你的人是否也可以退下呢?” 明芷拂了拂衣物上的酒渍,“你搞这么大一出就是为了这个?” 见四下无人??瑶也不装,她笑着承认:“若非如此怎能换得与皇姐单独相处的机会。” 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掩饰过自己的目的。 大肆举办赏花宴,再邀约京中适龄男子,风声一出,明芷这个贱人一定会迫不及待的来看她的笑话。 再借由宴会故意敬酒,让她的人绊倒倒酒的侍女,借此机会光明正大的从宴席上带走她,就是为了创造和她单独相处的机会。 而这些相信她的好皇姐也知道,所以因为好奇她的目的,明芷这个贱人一定会给她机会! 而她要的就是这个机会! “不过是几句话而已,本公主还不会傻到在自己的公主府对你动手,所以皇姐大可不必担忧。” 明芷抬眸瞥了她一眼,示意月茗退下。 月茗暗自掩下内心的担忧,选了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停下,既不至于听到两人的谈话,又能时刻关注着这边的动静。 她这一举动自然被??瑶看在眼里,她笑,“真羡慕皇姐,能有一群忠心为主的丫头,不像妹妹,身边连一个像样的人都没有。” 明芷并没有理会她的暗讽,也知道她话不止于此。 果然,她唉声叹气了一番接着说:“不过就是可惜了,好的丫鬟却跟错了主人,白白得遭一份罪!” 明芷如她所料的冷了脸色,用力攥住她的手腕,嗓音危险。 “你做了什么!” 明芷不似一般的柔弱女子,她懂武且还内力不低,力气自然非比寻常。 ??瑶只感觉自己的手腕都要被捏碎了,一阵阵痛感袭来,面容都扭曲了几分。 不过却她笑的很高兴,因为这就是她想要的效果,这贱人越生气她的计谋才会得逞。 “皇姐不知道吗?难道不是你自作聪明,亲自把那个丫头送到我的手上的吗?” “你明明看穿了一切,却还是顺着我往下演,不就是想知道我准备做什么吗,你这么聪明,怎么就没有想过这一切或许并不是直接针对你,而是对你身边的丫头呢。” 明芷气急败坏的甩开她的手,朝着某处大喊一声:“芊影!” “咻!”的一声,一个黑影自暗处闪过。 月茗见到这一幕急忙上前,却被不知道从哪窜出的黑衣人捂住嘴带走。 事情不过瞬息,明芷身边便空无一人。 ??瑶计谋得逞般哈哈大笑。 “明芷啊明芷,你还真是蠢的可以,为了一个下贱的奴婢,竟将自己的贴身暗卫撤走,如今你孤立无援,不妨想想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所以你是故意的?” “当然!我可真是太了解你了,明明是长公主之尊,却偏偏在意身边的几个贱婢,所以我猜想只要对你身边的丫鬟下手,你就一定会中计,果不其然!” 裙瑶也是好几次和明芷交手才知道她身边有这样一个暗卫。 所以很早的时候她就在筹谋,要怎样才能引开她身边的暗卫。 一直到今天,她才终于想出了这个万全之策。 明芷这贱人不是自诩和那些丫鬟姐妹情深吗?所以她故意策划了这次的事情,明摆着是向她来的,但其真实目的从一开始就是她身边的丫鬟。 而那丫鬟但凡出事,明芷这贱人一定会让她的暗卫去营救,这就是她的机会。 “我猜你一定以为我会在你换衣服的时候动手,或者会在你的糕点里下药吧?” 明芷没说话,显然是默认的意思。 ??瑶笑弯了腰,故意挥动着衣袖,“你闻闻我身上的衣裙香吗?” 明芷:“或许是香的吧。” 沉浸在自己思绪的??瑶并没有听清她话里的意思,而是自顾自的说。 “这可是西域的七日香,单用无妨,但若是不小心食用了岩兰草,再接触此物,不消半刻钟的功夫就会陷入幻境,燥热难耐。” “而刚好...你方才食用的石榴糕里面便放了岩兰草粉末。” 岩兰草具有清肝明目,改善胃肠的作用,用来制作糕点并无不妥,就连花容都喜用岩兰草制作荤食,以达到解腻的效果。 “皇妹还真是好算计,只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 明芷上前一步,附在她耳边,“可惜过了这么久,皇妹就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吗!” 什么! 不等她反应过来,芊影已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出现她身后。 一个干净利落的手刀,??瑶来不及反应,瞪大眼睛‘砰’的一声摔倒在地。 她晕倒后,本该被黑衣人抓走的月茗和花容也从一边走出来,月茗手里还捧着一套崭新的衣裙。 再观两人衣着干净,神色平静,哪有一丝方才的焦急和担忧。 “主子,先换一身衣裙吧。” “不急,糕点拿了吗?” 明芷问话时是看着花容。 花容不负众望的从怀里掏出用手帕包裹着的糕点,赫然就是方才明芷吃的石榴糕。 “主子在这呢。” 第8章 再见墨宸 明芷赞赏的看了她一眼,吩咐道:“你们几个,把糕点喂她吃下,然后怎么安排怎么来吧。” “遵命!” 这是要以牙还牙的意思。 花容率先应下,摩擦着小拳头就冲上去了。 她积极的动作惹的几人一阵好笑,却没有人同情躺在地上的??瑶。 害人者,人恒害之! 要怪只能怪她自己技不如人。 如果不是她自作孽,心思歹毒,也不至于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不一会的功夫,几人把??瑶搬去早已准备好的房间,随后来到明芷面前。 明芷也在公主府换好了新的衣裙。 “主子。” “事情办好了?” 芊影“嗯”了一声,不知道在明芷的耳边说了些什么,明芷视线朝着拐角处望去,只见一片消失的青色衣角。 她眼中含笑,不紧不慢的朝着几人吩咐,“你和月茗守在此处,不要让任何人靠近,事情办完后把人带回来。” “是!” “奴婢遵命!” 芊影和月茗异口同声,两人尽责的守在门口,充当门神,对里面的声音充耳不闻。 只是仔细看就能发现,月茗的耳朵已经红了一圈,反观芊影,面无表情,就像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塑。 而花容也是脸蛋红红。 到底是未出阁的女子,总归是脸皮薄的,如果不是怕多出事端,她也不会让两人守在门口,平白污了耳朵。 “走吧,吃了公主府的糕点腻的慌,去望月楼。” 望月楼做的石榴糕一绝,深得长公主的喜爱,每当有闲暇时她总会去那里坐上一坐。 几人早已习惯,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唯有芊影知道实情。 花容跟在明芷身后,两人朝着公主府外走去。 在经过花园的拐角处,因为在想事情,明芷没有注意,直直的撞入了来者的怀中。 “主子!” “小心。” 男人嗓音低磁,单手环抱住她,语气充满了复杂和无奈。 这道声音,熟悉的连灵魂都在发颤! 明芷攥紧他的衣袍,什么时候抓出了褶皱也不知道,她心绪翻滚,慢慢仰头望去。 果然见到了熟悉的容颜。 翩翩公子,陌上如玉,惊才绝艳,初见时的第一印象,哪怕是时隔多年,历经一世,依旧如此深刻。 当今摄政王墨宸,生时丧母,三岁丧父,自幼由皇祖父教导长大,按照辈分,她当唤他一声皇叔。 只因他出自墨氏一族。 墨氏的先祖和始帝乃是感情深笃的异姓兄弟,两人以乱世结缘,各自惊才绝艳的少年郎,共同携手,推翻了腐败的皇朝,建立大夏。 大夏建立之后,明氏为皇,墨氏辅政,世代为王。 有传言当初为皇的本该是墨氏,是墨氏自愿让给了始皇,所以作为补偿,由墨氏摄政,并且王位世袭。 而且墨家还拥有打龙金鞭,当上位昏聩、德不配位之时,摄政王拥有罢免皇位之权,可另立贤能。 但这么多年,哪怕她父皇昏聩至极,也从未见过墨家行此权力,但饶是如此也不会有人怀疑此事的真实性。 因为这是太祖钦定,颁发了圣谕的那种。 再说墨宸,三岁即位,十岁坐稳王位,十二岁领兵出征打退蛮夷,十四岁收复边陲小国,让大夏版图扩大了近一半。 十五岁权力便已经达到了顶峰,在朝中说一不二。 只是历任摄政王都有一个毛病,那就是不太爱管事。 尤其墨宸,酷爱佛法,整个人如同遁入空门的高僧,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子轻世淡然、超脱凡俗的气质。 摄政佛子,人间谪仙,说的就是他。 “在想什么?” 墨宸见她一直没有反应,只盯着他的脸好似在神游,终于还是忍不住的开口。 他的嗓音带着一贯的清冷,其中又夹杂着宠溺和担忧,只是此刻的明芷并没有听出来。 她只见男人眉心褶皱,疑似不耐,急忙松开手后退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 “抱歉皇叔,是阿芷没有看路,冲撞了您,还请见谅!” 她这话一出,三人都有些诧异。 墨宸蹙眉,刚想开口,明芷就看到了假山后露出的素彩一角,她会心一笑。 “阿芷还有事忙,就不打扰皇叔....赏景了。” 此话明显意有所指,但明芷并没有给他们反应的时间,颔首告礼,带着花容头也不回的离去,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在她的记忆中,沐青婉便是常年一身素色衣裙,温婉贤良。 所以墨宸,这辈子没有我的从中阻碍,你又是否...能够得偿所愿? 看着那道毫不留情的紫色身影,墨宸心口一滞,他自身后紧紧的凝视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 “影大,你可有听见她方才唤本王什么?” 男人嗓音低沉,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 “好像...是唤您皇叔来着?” 影大完全不明白不过是一个称呼,为何自家王爷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难道其实自家王爷和长公主一样,有什么不可见人的心思? 想到这影大看向墨宸的视线带着一丝怀疑和意味深长,不过他飞快的敛下眸子,并没有表现出来。 低头的影大并没有发现他话落的瞬间男人猩红的眼,和紧握在身侧的拳头。 “把这里的事情处理干净,不要留下任何把柄,她想做什么都由她去做!” “是!” 影大抱拳下去办事去了。 独剩下墨宸一人留在原地,看着她离开的方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片刻过后,影大回来俯首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他表情未见丝毫异样,好似早就知道般,“把尾巴清扫干净,本王不希望听到一丝关于长公主不好的言论!” 他话虽是对影大说的,但实际眼神却落在不远处的假山,明显意有所指。 “王爷放心!” 影大也发现了那边的异样,应该说两人一开始就知道。 但因为来者没有敌意,或者是基于某些原因,他们只作不知,只需隐晦的警告一番就好了。 相信那人也不是蠢人,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两个男人走后,躲藏在假山后的主仆两人才颤颤巍巍的出来。 “小姐,怎么办?听到了如此隐晦的事,我们会不会被灭口啊?” 丫鬟颤颤巍巍的开口,眼中布满了惊惧和对未知处境的惶恐。 相比害怕的丫鬟,小姐明显要镇定的多。 “记住!你我只是在园中赏花,什么都没有听到!”沐清婉严厉的开口,一向温婉的小脸变得严肃。 丫鬟也知道重要性,急忙点头。 沐清婉是丞相府庶女,其嫡姐是当今皇上的青嫔,原本今日的宴会她是不想来的,可是父亲不知何故非要她来。 于是她便带着喜鹊只身前往,只是在路上出了岔子,所以才会迟到。 原本她都打好草稿要怎么向两位公主告罪了,却听说方才席间出的事,聪慧如她,立马就知道会有大事发生。 第9章 望月楼 为了避免麻烦,她便趁着无人注意溜到了花园,本打算借着赏花的借口避开麻烦,却没曾想遇到了更大的麻烦。 好在那位不打算追究,不然她可就死定了! 沐清婉心里头狠狠的腹诽,不知道第几次暗道流连不利。 “走吧,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主仆两人回到席间的时候刚好看到公主府的嬷嬷在说场面话,大概就是什么??瑶公主突感不适,各位自便什么的。 其实就是变相的赶人。 众人心头疑惑,但也有聪明的看透一切率先告辞离开。 其中以林幽幽为首,她在嬷嬷说完第一句话的时候就悄然离场。 沐清婉和其它贵女也在其说完话时告辞离开。 因为沐清婉平日里低调、深居简出,又加上庶出的身份,和这些贵女们并不相熟,几人只简单的颔首便各自离去。 林幽幽这边紧赶慢赶,终于在明芷上马车的前一秒叫住了她,“长公主!” 明芷身体微顿,回过头去。 只见林幽幽气喘吁吁的站在她面前,明明是初春时节,却热的满头大汗,显然是一路小跑过来的。 “林小姐这是.....” 她疑惑的模样让林幽幽立马意识到自己失礼了,就要跪下准备告罪,被眼疾手快的明芷一把拉住。 “林小姐有话不妨直说。” 林幽幽小脸红了红,咬紧下唇,不好意思的说道:“那个...臣女就是想问一下,殿下说的去看桃花....是真的吗?” 好似怕对方生气她说话有些小心翼翼,尤其是最后一句话嗓音极小,犹如蚊虫嗡声。 如果不是明芷全神贯注,恐怕还真听不清她说什么,没见一旁的花容就一脸懵嘛。 倒是和平时的性子大相径庭。 明芷轻笑,语气温柔,“自然是真的!” 她看了眼对方因为她一句话骤然高兴的脸色,没等她开口继续说。 “本宫观林小姐格外的合眼缘,如果林小姐有什么玩的要好的朋友的话也可一起带上,本宫信林小姐的眼光。” 如果前面一句话让林幽幽开心的话,那后面一句话就犹如天籁了。 林幽幽高兴的咧着一口白牙,激动的小脸红扑扑的,“谢谢长公主殿下,我一定不会让殿下失望的!” 激动的连自称都忘了,看来是真的很高兴。 明芷见目的达成,也发自内心般的笑了笑,“林小姐可是要回府,不若本宫送你?” 明芷这话是客套话,她还有事要办,自然是和她不顺路的,也不方便。 但若是林幽幽有需要的话,她也会送她回去,左右不过是绕一段路,耽搁一些时间罢了。 好在林幽幽也懂事,并没有顺嘴应下,而是急忙摆动双手,“不用不用,臣女的马车就在不远处,长公主殿下有事可先行,臣女稍等片刻。” 听她这么一说,明芷也看见了不远处挂着林家族徽的马车,显然是她在此地所以车夫没有过来。 她也不再多言,转身上驾前说了一句:“那便护国寺再见。” 林幽幽目送她的马车离去,直到坐上自家的马车还在回味方才的长公主。 “好温柔啊!” 是谁说长公主狠厉不好惹的,明明就很温柔嘛! 尤其是方才跟她说话的眼神,简直就是一个温柔的知心姐姐,看的她心都快要醉了! 不行不行!她必须要找个人分享。 “车夫,掉头去季府。” “是,小姐!” 车夫应声,马车掉头,朝着季府而去。 另一边,长公主府的马车上。 层层叠叠的紫色纱帘在微风的吹拂下轻轻舞动,像个调皮的孩子,划过地上的羊毛地毯,再落在宽大舒适的贵妃软榻上。 软榻上,一只白嫩纤细的小手抓住了调皮的纱帘,放在手心把玩。 微风吹来又飘走,如此反复,她却玩的不亦乐乎。 看着自家主子难得表现出来的这如同孩童一面,花容掩唇轻笑。 她从车厢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茶水点心,熟练的洗杯、泡茶、斟茶、再以手风去热,觉得温度差不多了递给她。 “主子对那林小姐好似格外的不同?” 明芷接过茶盏,知她为何有此一问。 世间所有对她而言皆为有利可图。 不论是当初冷宫救下月茗,还是之后把她们三人带在身边,教导成才,就连最初的墨宸.... 好像又想到了过去的事,明芷内心不可控的涌上了一股伤感,然后是烦躁,不过被她暗自压下,并没有表现出来。 “花容以为林小姐如何?” 她慢条斯理的饮了一口茶,放下茶盏,轻靠在车厢软榻上,笑看她。 花容不明白她的意思,但还是诚实的回道:“林小姐率真直性,性格果敢,却又....聪明伶俐,是一个八面玲珑的女子。” 花容停顿了下,显然也觉得自己说的前后自相矛盾。 一个率真直爽的性子,喜怒哀乐皆言于表。 而反观林小姐明明把对裙瑶公主的不喜摆在明面上,但却又在她面前装的恭敬谦逊,实在是有些不像她的性子。 这以前没有发现,现在怎么觉得那么诡异呢? “想明白了?” 花容有些懵逼的抬头,本来没有思绪的脑子在见到自家主子仿佛洞悉一切的双眸时骤然一亮。 “明白了!林小姐身后有高人指点!” 明芷但笑不语,林幽幽身后的人确实是她今日来公主府的主要目的,可以说她今日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 但她对林幽幽的欣赏和想要和她相交的心也是真的。 “主子,望月楼到了。” 马车停在望月楼门前,车夫拿来马杌放在马车旁,等着车内的主子下来。 花容率先掀开车帘而下,然后动作小心的扶着明芷。 两人刚站定,店内的掌柜就迎了上来,“长公主。” 因为明芷不喜张扬,所以掌柜只是微微作了个缉以示尊重。 “这吃了公主府的石榴糕,两相比较,还是觉得掌柜处的最好。” “殿下言重了!房间已经备好,糕点也准备妥当,就等殿下,楼上请。” 掌柜笑的跟个弥勒佛似的带领明芷往顶楼的雅间而去。 “殿下,您请在此歇息片刻。” “嗯。” 掌柜说完躬身退下,还体贴的为两人关好了房门。 “花容,本宫方才在来的路上看到有一新开的店铺,卖的茶酥饼好似不错,你去为本宫买来吧。” 花容虽惊讶不解,但对于主子的吩咐向来不会违背,只是稍微有些迟疑。 明芷看穿了她的心思,笑道,“好了,难得出来一趟,自己出去逛逛吧,也给府里的几个丫头带点东西,” “至于本宫,望月楼有不少打手,而且还有随行侍卫,不必担忧。” 第10章 欧御丞的心思 支走花容之后,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厢房门就从外打开。 “主子!” 一袭青色长衫的男子端着糕点上前,笑容随性,玩世不恭,如果花容在这的话就能认出,他就是欧御史家的嫡长孙欧御丞。 也是方才公主府明芷看到的那一片青色衣角的主人,同时也是这望月楼的东家。 望月楼是京城第一大酒楼,达官显贵最喜聚集之地,也是她情报主要来源之地,除此之外还有花楼、和金银楼等。 当然这些产业都是欧御丞在打理,除了芊影便是连她的四个贴身婢女都不知道。 非是她不信她们,而是有些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坐吧。” 待他入座后,明芷提起酒壶为他斟了一杯酒。 欧御丞有些受宠若惊,“多谢主子。” “应当是本宫多谢你才对,方才的事若不是你,本宫还得多费一些周章,只是...你为何会出现在公主府?” 男人下意识看了眼对面的少女,高贵出尘、仙姿玉洁,如同世间最美的圣花。 圣花虽美但只可仰望不可触及。 “听闻公主府设宴招婿,觉得有些好奇就过去看看。” 怕她不信他还加了一句:“世人都道欧家大公子是不学无术,玩世不恭之辈,我自然要扮演好这个角色。” 这倒是和他的人设相符,他在人前一直扮演的就是玩世不恭,不学无术之辈,便是连他的家人都深信不疑。 欧御史多次苦口婆心,就盼望着他能入仕,接替他的位置,可哪怕是说干了口水他也不为所动,气的欧御史在家每日口吐芬芳。 简直到了逢人就说的地步。 但鲜少人知道,真正的欧御丞其实能力卓绝,品性高洁,他只是淡泊名利,不为世俗所累。 可便是这样一个人,却也甘愿自困,成为她手中刀刃。 “那你是如何得知那张安有问题?又提前准备好一切的呢?” 许是上辈子的事太过沉重,明芷不想去回忆,她转移话题。 张安是公主府那男人的名字,表面上是一方富商,实则是裙瑶不知道在哪找的乞丐。 她的计划本是利用宴会给她下药,然后让乞丐玷污她的清白,再让早已准备好的画师把那淫糜的一幕画下来,好借此掌控她,对她予取予求。 不得不说计划是个好计划,但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她都不会成功。 因为从一开始她的一举一动就都被放在她的眼皮子底下。 “??瑶公主的心思太过明显,伎俩过于拙劣,在那个侍女将酒水洒到您身上时我便察觉不对,后又见一男子悄然离席,便更觉可疑,所以我便随身跟了上去。” “果不其然跟着他直接走进了公主府内院,再联想到那杯故意的酒水,我便知这一切都是针对殿下来的。” “所以你就放倒了那人,还体贴的点上了催情香?” 前世欧御丞也是这样做的,只是那时的她一直把他当成一个属下,所以并没有如现在一般调侃他。 欧御丞像是也听出了她话语间的调侃,呆愣了片刻之后,故作沉稳的回答。 “??瑶公主行如此下作的手段,主子也应当会有别的安排才是。” 其实他是看到了主子的人,知道她准备将计就计,所以才会如此。 那香是公主府的香,也是她们刻意准备的,他只是好心帮她们点燃而已,丝毫没有心理负担。 毁人清白,还是用如此下作的手段对付一女子,便该自己也尝尝这其中滋味。 欧御丞如此冷漠的想。 “你做的很好!谢谢。”这句道谢是真心实意的。 上一世欧御丞也是一直坚定的帮她,最后甚至为了她踏入他最不喜欢的官场,担任御史一职。 记得那时她曾问过他,为何要入仕,明明不喜却非要去做? 记得那时是他第一次如此直白的直视她的眼神,他说:“殿下若无路可走,那臣便为您走出一条路!” 那时明芷才后知后觉的知道,原来.....他喜欢她。 而后来他也确实如他说的那般,在朝堂上为她舌战群雄,不让任何的污言秽语沾染她。 可是大错已铸成,敌人既拿到了她的把柄,自然会不留余地的攻击她,所以到最后她还是声名尽毁。 从此不知廉耻,娇淫奢掠、放浪形骸等一切世间最难听的词汇都粘在她身上。 一代骄傲的长公主,低落尘埃。 而这一切都只是因为她动了情,爱了一个不该爱的人。 历经一世的明芷悟清了一个道理:动情者自愚,无情者慧妖。 “欧御丞,你曾说过想要寄情山水,如果你如今还有这样的想法的话,本宫可以还你自由。” 她前世还清了所有亏欠,对得起所有人,唯独欧御丞,哪怕是自私凉薄如她,依旧觉得心有不忍。 她这辈子不会再沾染情爱,既还不了情,便还他自由,也算是全了他前世对她的倾力相护。 明芷一直关注着他,自然没有错过他因为这句话骤然惨白的脸色和紧握的拳头。 时间过了许久,久到明芷以为他不会回答,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他开口了。 “殿下,御丞一直是自由的!” 所以不要觉得有负担,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选择。 就像当初的他被歹徒掳走,她也可以选择不救他,但她救了,是她给了他活下去的机会,也是她把他从那段黑暗的日子里拉出来。 从那以后他就发誓,他的命是她的! 男人是笑着说的,但明芷却分明感受到了他的苦涩,是因为她说要放他自由吗? 明芷张了张唇,最终还是选择沉默。 “望月楼还有些事务需要属下去处理,殿下若无事属下便先行退下了。” 明芷“嗯”了一声,欧御丞告退离开。 明芷看着欧御丞的背影,想起了当初救他时的情景。 那是在很多年前,他们都还年幼。 明芷和芊影当时有事外出,刚巧碰到了即将被贼人掳走的欧御丞。 明芷顺手救了他,救了他之后才知道他是欧御史家的嫡孙,所以她要求回报,以救命之恩禁锢他,让他为她所用。 后来经过了解才知道,原来欧御丞父亲宠妾灭妻,致其年幼丧母,欧御史又因朝政事忙无暇顾及,便给了家中姨娘可乘之机。 趁着他年幼伙同身边的嬷嬷哄骗他,把他成功骗出府后再安排贼人掳走他,准备杀人灭口。 第11章 师弟冀南诀 何其相似的经历啊,堂堂御史家的嫡孙,和她这个大夏的嫡公主,都是生而尊贵却又尝尽世间冷暖。 明芷讽刺的笑,看着盘子里精致的糕点,用手捻起一块。 她其实并不喜欢食糕点,她只是喜欢一切和石榴有关的东西。 因为她幼时尝到的第一次甜就是石榴。 而且还是皇兄在宴会上偷偷带给她的,为此他还被当时淑贵妃找理由狠狠责罚了一顿。 那是她当时觉得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 直到现在她都没有忘记当时的甜。 “主子,奴婢回来了。” 明芷刚吃完一块就见花容提着大包小包回来,她拿起帕子轻轻擦了擦嘴角的碎末,含笑道:“既买好了就回府吧。” 明芷也没问她买了些什么,左右不过是一些吃食之类的。 别问她为什么知道,因为太过了解,花容这丫头不爱胭脂水粉,唯独喜欢研究些膳食之类。 让她买胭脂水粉什么的,还不如让她研究出一道新的菜品和糕点来的开心。 马车在路上咕噜噜的行驶,一刻钟后停在了长公主府。 掀开车帘,在花容的搀扶下下车,看着面前鎏金刻着长公主府几个大字的牌匾,明芷恍如隔世。 她重生回来以后就一直住在皇宫,也是为了避开那人。 主要是长公主府紧挨着摄政王府,两府之间只隔了一堵墙的距离。 嗯,还是一堵被打通的墙! “芷丫头,这是在外面终于玩够了,舍得回来了?“ 一道吊儿郎当带着熟稔的男声自一旁响起,明芷循声望去。 视线里出现一个雪衣墨发的俊美男子。 他有一双很漂亮的桃花眸,双眸明亮,五官精致透彻,给人的第一感觉好似山上雪,干净不染尘埃。 实则性情跳脱,极其不着调。 他便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神医,同时也是墨宸的师弟,冀南诀。 冀南诀和墨宸一同拜在千尘山门下,是千机老人的亲传弟子。 千尘山是传说中的仙山。 千机老人更是有活死人肉白骨的传说,只可惜他这么多年一直云游四海,行踪成谜。 而冀南诀身为他的关门弟子尽得他衣钵传承,其医术也是出神入化,只可惜武功不高。 前世也是因为遭遇了追杀被逼进雪山,最终遇雪崩而死。 他死亡的时间就是今年除夕。 所有人都在阖家团圆喜庆欢乐,只有摄政王府,满府白帆。 而最让她难过的是,冀南诀去世不足一月,墨宸便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向皇兄请旨赐婚。 婚约的对象便是丞相府庶女——沐清婉,他后来的王妃。 “你怎么看到哥哥就一副呆愣的模样,难道是哪里不舒服?” 他皱紧眉头,拿出手放在她额头上试了试,“这也没发热啊。” 花容在一旁看着他无理的动作也没有不满,只是安静的候在一旁。 明芷眨了眨眼,逼回眼中的泪意和复杂的情绪,灿然的笑,“冀哥哥,好久不见。” 说到这个称呼,原本明芷应该唤他叔叔的,毕竟他和墨宸同辈。 但因为冀南诀只比她大五岁,而且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她便一直唤他哥哥。 墨宸纠正过几次无果,加上冀南诀本人也应的高兴,便没有再管,于是这个称呼就这样定下。 而冀南诀这人虽然看似不着调,又毒舌,爱埋汰她,但却对她极好,真的是把她当亲妹妹宠的。 所以哪怕她后来表明了对墨宸的感情,他不赞同,但也从来没有阻止,甚至还会在她伤心难过的时候安慰她。 所以再次见到他,明芷真的很高兴。 也下定决心一定要改变他的结局。 而冀南诀听到她这话眉头皱的更紧了,下意识看向一旁的花容,得到她一个摇头,他更觉得奇怪了。 “什么好久不见,我们不是三日前才见过吗?” 明芷后知后觉,调皮的笑,“冀哥哥可听说过一句话,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什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一道清冷的男声骤然插入,明芷几人顿住。 扭头望去,不是刚回府的摄政王是谁。 “王爷。”花容恭敬的行礼。 明芷也反应过来俯身,“皇叔。” 少女疏离又守礼,和以往的亲近全然不同。 墨宸放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但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刚才轻快的气氛荡然无存。 不明所以的几人面面相觑。 明芷似无察觉的抬头,刚在公主府心有慌乱,没有仔细打量他。 如今才发现这男人今日竟也穿了一袭月牙白长袍。 雪衣墨发,这身打扮,倒是和对面冀南诀一般无二,只是两人衣着相同气质却天差地别。 冀南诀是皑皑山上雪,墨宸便是皎皎云中月。 容颜如画,身材颀长高大,眉眼清疏,好像世间万物在他眼中都如同浮沉一般。 气质出尘,淡然如仙,只站在那便能惹人瞩目,是京中无数贵女的梦中情郎。 也是曾经她的梦中情郎。 “你们这是…吵架啦?” 冀南诀发觉两人的气氛有些诡异,桃花眸半眯,摸了摸下巴疑问道。 他这话一出明芷和墨宸同时怔了一下,两人下意识的看向对方。 明芷也是这时才想起来,前世的这个时候她好像已经向这人表白过心意了。 更要命的是。 三日前她胆大包天的趁着他在书房打盹的时候偷亲他,还好死不死被逮了个正着。 男人很生气,义正言辞的教训了她好大一番,她生气的跑回皇宫,然后就睡了一觉重生了。 所以…两人现在是处于偷香被抓,吵架闹翻的尴尬中? 明芷无语,都已经重生到三年前了,为什么不能早几个月? 哪怕是早几天都行! 现在可好,看来还得专门找个时间和他说清楚。 “自然没有,明芷对皇叔一向恭敬有加,怎么会吵架呢,皇叔说是吧?” 她笑意晏晏的看向他。 那日书房的事连影大都不知,更何况是外出不在的冀南诀。 明芷料定只要她不提,他便一定会掩盖。 因为他们之间的关系,向来都是她进他退,她进一步,他退一步,就像沙漠中永不会碰到的迷路人。 上一世她不退,因为她知道只要她退一步,就是终结。 可哪怕是她走了一百步,把他逼到绝路,他也依旧不肯迈出一步。 这一世,不会了。 不管不顾的爱过一场,疯过一场就足够了。 “自然。” 明芷露出果然如是的表情,微微一笑。 “皇叔见谅,我今日有些累了,想先回府休息,改日再登门拜访。” 第12章 你算我哪门子的皇叔 这话说的就怪异极了,这位主哪次去摄政王府不是犹入自家门邸。 与其说拜访,不如说逛自家的后花园。 今日这般客气,难道有什么猫腻不成? 冀南诀摸着下巴沉吟,“你…” “好,累了就回去休息吧,什么也别想。” 冀南诀:……?_? 明芷微微颔首,裙摆飞扬,头也不回的迈入长公主府。 花容紧跟其上。 冀南诀看着主仆二人堪称决绝的背影,俊脸一转,唇角微勾满脸八卦之色。 “莫不是小公主又跟你说了些什么,你严词拒绝还不够,又恼羞成怒的骂她啦?” 如果不是挨骂了,小丫头怎么会这么一副冷淡的模样,就差没把不待见他写在脸上。 想到这他看了眼一旁的师兄。 刚准备劝诫他几句,别和小丫头一般计较,就见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居然露出了如同伤痛的表情。 等等,伤痛? “师兄你…”冀南诀瞪大眼睛。 不等他说话,墨宸就收回视线,恢复了一贯的淡然,好似他刚才看到的只是错觉。 冀南诀还没有反应过来,墨宸就直接略过他,侧身不疾不徐的往王府走去,背影堪称无情。 他只能看向一直跟着师兄的影大,试图挖掘些什么。 谁知影大只是冷淡的瞥了他一眼,就像他无情的主子一样提脚就走,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 “呵~”他气笑了,骂骂咧咧的跟上两人的步伐。 再说长公主府。 明芷回到府邸的第一件事就是吩咐下人把打通的墙砌回去。 吩咐完后无视众人惊讶的目光,回到寝殿倒头就睡。 隔壁的摄政王府。 正在书房商议要事的几人,就听见隔壁传来一阵嘈杂的响声。 “影大。” 听到自家王爷的声音,影大立马下去察看,片刻之后,他脸色复杂的回来禀报。 “怎么样,那动静可是隔壁的小丫头弄出来的?这次又是什么事情?” 没等影大开口,一旁的冀南诀率先出口询问。 他懒洋洋的坐在椅子上,端着一杯茶水轻啜,一脸看好戏的意味。 影大闻言,小心的觑了眼上首的王爷,“回主子,是隔壁的长公主府正在砌墙。” “什么!!!砌墙?” 墨宸还没有作出反应,冀南诀反而反应强烈。 他放下茶盏,“咻”的一声就窜到后庭院。 只见原本打通的两堵墙现在已经被砌了一半回去,剩下的一半长公主府的工匠们也正在费力的砌。 “你们在做什么,谁让你们在这砌墙的?” 正在指挥工匠们干活的花容闻言微微屈膝:“见过王爷,冀公子,这是长公主的吩咐,奴婢们也是听命行事。” 花容的话让冀南诀发现了他身后的墨宸。 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隐藏在阴影中的身影难以分辨其表情,唯有那深邃凤眸,闪烁着晦暗不明的光芒。 他试图从那眼神中读出些什么,却发现自己仿佛陷入了一片迷雾之中。 看不清,辩不明。 但他却无端的觉得压抑,好像有什么脱离了掌控。 “师兄你…” 男人抬眸的一瞬间,他愣住,心里大感不妙。 顾不得在场众人,脸色难看的攥住他的手腕往书房拖去。 下人们不明所以。 影大却好似知道了些什么,担忧的抱剑跟上。 冀南诀把他拖到书房就关紧房门,影大守在门外不让任何人靠近。 他快速的拿出布包里的银针,扒开墨宸胸襟的衣服,动作迅速的落针。 一番行云流水的动作之后,胸口的鼓包逐渐停止蠕动,好像陷入了某种沉睡。 男人眸中血色渐歇。 冀南诀深呼吸,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站起身子,面色复杂的看向椅子上从始至终都平静如水的男人。 “师兄,你方才在想什么?” 问完之后他又觉得不对,叹息一声。 “罢了,左右这次是有惊无险,只是你自己还是要多加注意,莫要再情绪起伏过大,不然还不等到师傅回来你就一命呜呼了。” 墨宸抿唇,“本王知道了。” 他看着窗外的月色,清冷的月光挥洒在大地上,好似为人间披上了一层好看的外纱,那么美丽,那么温暖。 他却半分都感觉不到,只觉心下一片荒凉。 “墨烬言我最后问你一遍,你当真…不选我?” “墨宸,我不要来世,所以我们不要再见了!” 闭上眼,男人极力的克制,却挡不住心间阵阵刺痛,和微微颤抖的身躯。 “南诀,有件事需要你去丞相府走一趟。” 既然他回来了,一切事情就都该提上日程,早日解决好这些事情,他才能无所顾忌的去找她。 不然即便是重来一世,他们之间依旧无解。 华美庄重的长公主府。 温暖的阳光挥洒进庭院,笼罩着院中的雕花贵妃软榻。 明芷一袭绝美紫色曳地长裙,慵懒地倚在榻上,阳光洒在她的脸上,映出她绝美的容颜。 她的眼眸微闭,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在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 突然,一阵脚步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主子不好了,摄政王今日朝上请旨赐婚,现在圣旨已经到了丞相府了!” “什么!” 塌上的明芷唰的一下睁开眼睛,瞳孔阵阵放大,显然被这一消息震的回不过神来。 “你说…什么!” 春枝又重复了一遍。 明芷听罢只觉耳边好似有巨大的铜锣在响,阵阵刺痛连接着神经,她眼前出现了短暂的眩晕,脚步险些不稳。 “主子!” “不可能,怎么可能,本宫不信!” 她用力拂开搀扶她的侍女们,一路横冲直撞的闯进摄政王府。 “长公主,主子在书房议事,您不能…” “滚开!” 一把推开拦着她的影大,明芷冲进墨宸的书房。 房间里谈事情的几位大人惊讶的看着突然闯进的她。 墨宸不满的蹙眉,“莽莽撞撞,像什么样子!” “我有话想要问你!” 她极力隐忍,却不难听出语气里的颤抖。 几位大人见势不妙急忙告辞离开,影大贴心的关好房门守在门口,屋内只剩下他们两人。 “我刚听春枝说…你、你向皇兄请了旨,赐婚?” 男人拿着茶盏的手顿了一瞬,随后就像没事人一般云淡风轻的“嗯”了一声。 “为什么?” 女子的嗓音低沉,带着崩溃般的隐忍。 男人心口一痛,却还克制着云淡风轻,“本王总是要成亲的。” “既然如此,那么那个人为何不能是我!明明…” “明芷!记住你的身份,本王是你的皇叔!” 明芷上前一步,抢下他手中的茶盏用力一掷,“什么皇叔,我姓明你姓墨,你算我哪门子的皇叔!” 第13章 ??瑶的下场 “砰!”的一声,茶盏撞击地面变成碎片。 声音大的影大都险些按耐不住的冲进去。 而里面的两人对峙还在继续,当然是明芷单方面的发疯。 因为男人由始至终都是一副淡然、事不关己的模样。 就连手中茶盏被明芷抢走摔碎,都没能激起他的一丝波澜,冷静的仿佛是个局外人。 “明芷,不管你心里作何感想,都改变不了你是由本王亲自教养长大的事实。” “那又如何!” 明芷步步紧逼,“你敢说你对我从来就只是叔侄之情,你敢说你对我从未有过绮念,你敢说你从未想过要我!” “明芷!” 男人声音沉怒,好像被戳中了心事的恼羞成怒,但下一瞬他说的话却让她觉得自己还是太过天真。 “本王只说一遍,你听好,本王对你从未动情!” “呵呵…” 明芷闻言笑了,讽刺的笑着,眼泪顺着面容滑落,模糊了视线。 “所以你说这一生不娶妻,不留子嗣,是骗我的,还是…因为那个人是我?” “这两者有何区别。” 男人的回答一如既往的无情。 明芷苦笑一声,“是啊,无甚区别,左右你只是不想娶我而已。” 她看着上首始终无动于衷的男人,好像她所有的难过和悲伤,在他眼里都只是小孩子的玩闹,包括她的感情,都不值一提。 可明明,是他让她爱上他的。 擦干眼泪,明芷还是那个骄傲的长公主,“既然如此,我总该可以知道,那个人是谁吧?” 男人的嗓音一如既往的沉着冷静,“丞相府,沐清婉。” 明芷看着他,眼里是他从未见过的冷淡,“墨烬言,你果然不是因为爱她!” 明芷转身离开,却在她手刚碰到门的时候听到后面一道清冽的男声。 “??瑶设宴那日,本王也去了,本王予她…一见钟情。” 明芷身躯顿住,好似遭了雷击,浑身上下都泛着疼。 握着门把的手也逐渐泛白。 “你声音可真难听!” 从未有一刻,明芷这般讨厌过这人的声音,简直恨不得把他毒哑。 “主子,主子醒醒!“ “唰”的一下,明芷睁开眼。 盈盈烛光摇曳,映照着头顶紫色帐幔,耳边是秋雅温柔的嗓音,思绪回笼。 刚才梦里的一切化作泡影,消失无踪,只留心头余热 明明已经过了很久,那些事情却依旧刻在脑海,如此清晰。 “什么时辰了?” 刚睡醒的嗓音还带着一丝初醒的沙哑。 明芷看向窗外,月光挥洒,黑夜不知什么时候来袭,凉风习习,自带着一丝初春的凉意。 “刚到亥时一刻。” “芊影她们可回来?” 这个时辰芊影她们也该回来了。 果然话落,秋雅就盈盈一拜,“奴婢正准备跟主子说呢,芊影和月茗已经回来有一会了,刚沐浴完毕,就等着主子什么时候醒来了。” 明芷在她的伺候下穿好衣衫,闻言轻笑,“那便走吧,早点解决也好早日睡个好觉。” 殿门打开,寝殿外早已等候在一旁的芊影几人见到明芷先恭敬的行礼,“主子。” “嗯,人呢。” 芊影回:“在暗牢。” 明芷一拂衣袖,“芊影跟上,其余人不必跟来。” 几个丫头明白主子的意思,只能担忧的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暗影处。 长公主府的地下暗牢,阴森恐怖,到处弥漫着血腥的气息。 走进是各种摆满刑具的牢房,牢房里阴暗潮湿,空无一人,只有几盏微弱的油灯在闪烁着,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牢房的最后一间,??瑶就躺在里面。 她衣衫不整,狼狈的躺在地上,往日妖媚的小脸一片惨淡,双眼禁闭,正陷入深度昏迷。 再观她身上,浑身上下布满青紫,下身还伴有干涸的血迹,足以见证其中的激烈。 明芷见状没有丝毫的同情,只是淡淡的询问一旁的芊影,“她如何了?” 芊影看了眼地上的??瑶,面无表情,“下身极度撕裂,此生与子嗣无缘。” “呵~” 明芷没有丝毫意外的轻笑一声,“弄醒她!” “是。”芊影走近??瑶,从怀里掏出随身携带的银针,抓住她的手指,用力扎下。 “啊!” 一道凄惨的惨叫声响起,??瑶脸色苍白的睁开眼。 清醒的第一时间她便感受到一阵刻骨的疼痛。 浑身上下好似被马车碾压一般,疼痛难忍,尤其是某处竟传来如同撕裂般的疼痛。 再观她自己的身体,浑身青紫,布满欢爱的痕迹。 她浑身僵硬,有些不可置疑。 看向明芷,记忆回笼,昏暗的房间里,男人如同谪仙的面容,和她抵死缠绵,一遍一遍的诉说着爱意。 这是只会出现在她梦里的情景,而现实却真实发生了? 是七里香! “明芷你这个贱人,是你害我,我杀了你!” 她狰狞着身躯飞扑上前,想要掐死明芷。 明芷只轻微一侧身,便轻而易举的躲开了她的攻击。 她狼狈的摔倒在地,只能用那双充满仇恨的眸子紧瞪着她。 明芷轻笑,一袭华贵衣裙曳地,站在这本是脏污不堪的牢房,不但没有半分沾染,反而带着些如同神女般高高在上。 她的眼神如同看蝼蚁般扫过匍匐在地的??瑶,没有半分怜悯,只有不屑一顾。 “皇妹这话说的本宫可就听不懂了,什么叫本宫害你,本宫如何害你了?” 她上前一步,蹲在??瑶面前,掐着她的下颚用力抬起,对上她的视线一字一句。 “药,是你自己下的,人,也是你自己找来,包括事发地点,都是你的公主府,你的房间!如此…又与本宫何干!” 她松开她的下巴,就像沾上什么脏东西一般,仔细的擦拭着手指。 末了,还把手帕扔在她身上。 “如何,反噬自身的感觉,可还好受?” “明芷你这个贱人,你给我去死!” ??瑶疯了似的拔下发间的簪子,朝着明芷扑来,眼中带着毁灭一切的癫狂。 只可惜还没有靠近她就被一旁的芊影一脚踹开。 双手被以一个扭曲的姿势禁锢在身后,痛的她尖叫连连,险些晕厥。 “皇妹,本宫劝你还是乖觉一些为好,免得多吃苦头。” ??瑶“呸”了一声,看她的眼神仿佛要啖汝其肉。 “明芷你这个贱人,你有本事就弄死我,不然我早晚有一天要把你碎尸万段!” “啊!”她话刚说完芊影就用力一按,双手被拉扯的疼痛让她忍不住痛呼出声,也不敢再多做挑衅。 明芷只是含笑的看着,“不过看起来,我们两个好像是皇妹更有可能被碎尸万段呢。” 第14章 真是个疯子 明芷从衣袖里拿出一幅画好的画作扔给她,“芊影,放开她,让皇妹好好欣赏欣赏她请来的画师,画好的绝世画作。” 芊影闻言松开了禁锢着??瑶的手,安静的站在一边。 ??瑶似疯了一般捡起地上的画。 画上是她和那乞丐淫靡的一幕,就连她欢喜享受的表情都画的惟妙惟肖。 这幅画作更验证了那一场荒唐,她无法接受。 “不是真的,这都不是真的!” 她疯狂的把画作撕了个粉碎,漫天碎末之下,她又哭又笑,活脱脱一个疯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呀?” 她狠狠的捶击着地面,双手血肉模糊,却仿佛感受不到,只是声声泣血般的悲泣。 她这一副模样,如果是别人可能早就不忍心了,但明芷不会。 历经一世,她心里早已没有半分波澜。 更不会有一丝不忍。 “明卿,其实你很聪明,知道只是单纯的下药捉奸根本无法彻底毁掉本宫,所以只能用这种龌蹉的手段,妄图掌控本宫,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从你设宴招亲这一消息传出来开始,便是你的精心算计,这一步一扣,堪称完美,只可惜了…” “可惜什么?” ??瑶哑着嗓音不解的询问。 明芷轻轻一笑,似嘲讽似怜悯,“可惜你既聪明又蠢笨!” 在她愤恨恼怒的视线中她继续说:“你很聪明的算计了一切,包括本宫的心理,都被你算计的透透的。” “但同时你也蠢笨的可以,既有算计人心的本事,却没有识破旁人的阴谋。” ??瑶不明所以的询问:“你什么意思?” “你这么聪明,不妨猜猜,为何父皇驾崩后你的母妃乃至其身边伺候的人都换了个干净,却唯独你身边的人一如往昔?” 见她没反应过来她继续说。 “你不妨再猜猜,为何你母妃身边知道她秘密的人都死了个干净,却只有你的奶嬷嬷可以安然无恙?” 这话一出她终于反应过来了。 “是你?她是你的人!” 明芷失笑着摇头,“不,准确来说她是皇叔的人。” ??瑶的奶嬷嬷本家姓杨,原先是王府中的家婢,后因年满被放出府,回到老家淮州一村庄。 不到一年时间她便在父母的安排下嫁给了当时村长的儿子。 两人日子过得倒也是幸福,只可惜不过维持了两年光景。 在杨嬷嬷怀孕即将临盆的时候,一场突如其来的大水冲毁了一切。 家园被毁,亲人全部遇难,就连孩子也在当时流掉,杨嬷嬷万念俱灰,准备自我了断之时被墨宸派来救助灾民的人救下。 就这样杨嬷嬷活了下来。 之后淑贵妃产子到处寻找奶嬷嬷,墨宸便把杨嬷嬷安排了上去。 抹去了她和王府的所有痕迹,杨嬷嬷只是一个同样出自淮州的可怜女人。 任谁也不知道她是出自摄政王府。 而明芷之所以会知道,是因为在很久之前墨宸便给了她一份宫中名单。 准确点说,是他在宫里安插的暗探名单。 而明芷也拥有可以调任这些暗探的权利。 所以墨宸其实真的对她很好,除了不爱她,若她不是非要强求他的爱的话,他们…其实可以很好。 “哈哈哈哈…所以从一开始你就知道一切,你只是看着我演,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在你面前得意,你是不是很高兴!” ??瑶绷不住了,她又哭又笑,只感觉自己心脏好似有一团火在烧,浑身气的颤抖不已。 饶是她想遍了所有,也从来没有想过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奶嬷嬷会背叛她! 不,应该是从一开始就是为了背叛她! “明芷,既然已经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左右你也不会放过我,不然你就一次性把话说清楚,我的两个皇兄到底都是怎么死的?他们到底…是不是你杀的?” ??瑶狠狠的看着她,等着她的答案。 明芷“啧”了一声,也不打算隐瞒,直接承认,“是我做的!” 听着对方因为她的承认瞪大仇恨般的眼眸,她笑了笑,继续说。 “虽说本宫总说你蠢笨,但在这一点上你却格外的聪明。” 五皇兄的死,是当初狩猎时误惹猛虎被猛虎啃咬而死。 所有的证据也都随着他尸骨无存而无从查起,就算众人心中有疑,也不会怀疑到她身上。 唯有她这个好皇妹,能一直坚定不移的认为是她。 便是她那个头脑聪明的好母妃,都只敢把目光放在她皇兄的身上,而忽略了真正搅弄风云的她。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明芷轻笑,“其实很简单,二皇兄喜爱狩猎,本宫就让人不经意的告诉他,星辰山上有一只很难猎的老虎,勾起他的兴趣。” “再让人在他出门前一日在他沐浴的水里加了一点好东西,然后再让人放一只饿了许久的老虎进去。” “狩猎人见到老虎自然兴奋,饿久的老虎见到了食物更加兴奋,加上食物自带兴奋剂,不吃他,吃谁?” 明芷娓娓道来,平淡的模样,丝毫不觉得自己口中的是一条人命,仿佛就像死的是一只蚂蚁一样的简单。 尤其是她嘴角向上勾,灿烂的笑,恶劣的??瑶只恨不得撕碎了她! “贱人,贱人!那也是你皇兄啊,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什么皇兄,本宫的皇兄只有那高坐皇位的一人,其余人,算个什么东西!” 她拂袖,像是沾染上什么脏东西一般。 “还有我们的好父皇,明明此事天衣无缝,与皇兄毫无关系,却偏偏因为淑贵妃的几滴美人泪便狠心的鞭笞皇兄。” “其理由居然是什么好笑的没有看好自家兄弟,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说罢她弯腰直视??瑶,微微的笑,“既然你们才是一家人,那本宫便送你们一家团圆!” ??瑶惊愕的瞪大眼睛,难以置信:“你、你…你真是疯了…!” 明芷带笑的脸一顿,这话和她记忆里男人克制失望的模样格外相似,就连语气都相差不大。 让她好心情瞬间跌落谷底。 语气也变得冰冷起来,“知道本宫疯,为何还不收敛!” 清冷的女声带着格外摄人的气势,仿佛能将一切冻结,??瑶狠狠的打了个冷颤。 就连一旁的芊影都下意识的敛下了睫毛。 第15章 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 空气猛的凝固。 明芷却不想再和她多说废话,既然结局已定,多说无益。 可惜她不想说,却有人想说。 ??瑶疯了般大喊,“你这个疯子,真是个疯子!皇兄便也罢了,但那可是父皇,疼你爱你的父皇,你怎么敢…” 明芷冷着脸捏住她的下颚,打断她的话,“我为何不敢!你们当初杀我母,欺我幼,害我兄,累我祖父全族,我又有何不敢!” 她狠狠的甩开??瑶,看她狼狈匍匐在地的模样,就好像四岁时看着母后匍匐在地一般。 天道轮回。 她的母后本是镇国公嫡女,京都第一贵女,美貌盛京,温柔良善。 却只因淑贵妃的刻意陷害,她那个好父皇便查也不查,直接将母后打入冷宫。 入冷宫不足一月,母后便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可即便如此她那个父皇依旧不为所动,甚至还拿镇国公府开刀。 可怜她外祖父一辈子忠君爱国,最后却落得个乱臣贼子的罪名。 虞家满门皆灭,她母后亦受尽折辱而死,兄长苟且,她亦匍匐,如此仇恨怎能罢休! 便是重来一世,明芷依旧不能释怀! “明卿,若你还想着你冷宫的母妃,便给本宫忘掉今日的一切,好好的活着,你若敢死,冷宫那位只会比你凄惨一百倍。” 明芷说完也不管??瑶的反应,直接拂袖离开。 刚走出暗牢,立马就有人把??瑶带回去,今日的一切也都被封了口,除非??瑶自己说出来,否则无人知晓。 “主子,??瑶公主会听话吗?” “本宫这个皇妹自私恶毒,嚣张跋扈,但唯独对淑贵妃言听计从,芊影,你可别小看了这所谓的母子情深。” 前世??瑶也是这般自作自受,不过当时为了让她痛苦,明芷让她不得不嫁给那个侮辱她的乞丐。 骄傲的??瑶公主自然不肯,甚至准备自我了断,最后还是明芷搬出淑贵妃,为了她那位冷宫“可怜”的母妃她才屈辱的同意。 最后的结果自然是??瑶下嫁。 不过出嫁当天她当着全城百姓的面摆了她一道。 声泪俱下的控诉着明芷的阴谋,和一条条罪状,最后绝望悲愤的自戕而亡。 死状凄惨。 她死后也成功给明芷留下了狠辣,毒妇等难听的名声。 明芷自然是不惧流言的,也不在乎,她在乎的是另一件事。 她看向一旁的芊影,“本宫记得千羽卫中有一身形和??瑶相似的女子,好似唤作陌心?”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芊影愣神了片刻。 不过在对上主子充满暗示意味的眼神时,她却很聪明的明白了什么,唇角微微扬了扬。 “确有其人!主子可要见见?” 明芷轻笑,隐藏在暗夜中的瞳眸微微向上弯了弯,“不必了,你看着办就好。” 顿了顿,她又加了句:“此事不要让第三人知道!” 第三人指的是隔壁的摄政王还是身边的心腹丫鬟就只有明芷知道了。 “是,主子。” “还有”明芷手中出现一个瓷瓶,“把这个东西交给杨嬷嬷,她知道该怎么做。” 芊影举双手接过,只一眼她便认出这是能让人浑身无力的软骨散。 “是。” 没有人知道,在这一方天地,主仆二人三言两语的就决定了许多人的命运。 命运的轨迹真正开始扭转。 …… 弯月如梭,星星银河撒满天地,夜晚的天空宛如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绸缎遮住了无数人的双眸,在美梦中沉寂。 只有一道黑影,如掠影在街角屋檐上飘荡,随后如鬼魅般消失在丞相府。 刚进入相府,里面安宁寂静,只有守夜的侍卫巡逻,和几盏微弱的烛灯。 黑影一路越过守夜的侍卫,按照手中的路线图直奔书房。 片刻过后,总算有惊无险的溜进书房。 冀南诀松了口气,却不敢耽搁,快速扫过房中摆设,最终在靠墙的书架上找到了师兄所说的青花瓷瓶。 “居然真的有?” 也不知道师兄怎么会知道沐明忠那个老狐狸书房的布局,但显然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他上前一步,双手放上轻轻一扭。 “找到了!” “吱嘎”一声,一道暗格出现,放在暗格里的是一个方形的黑色匣子,赫然就是他今晚要找的东西。 只是这个匣子是由玄铁打造,除非有钥匙,否则根本无法打开。 “这个老狐狸!” 他低头暗骂了声,只能不情不愿的把盒子放回原位。 盒子放好后又重新把书架合上,检查发现没什么遗漏,就准备离开。 “是谁!谁在那边?” 好死不死,他刚从书房出来就碰上了来这边巡逻的侍卫。 冀南诀心里暗道不好,当即就拔剑,然后撒腿就跑。 他傻啊!武功不好,冲上去不是等着被人抓嘛。 但好在他轻功是万里挑一,顶顶的好,只要他跑得快,就没人抓的住他。 “来人啊!抓刺客,快抓刺客!” 守卫的大声呼喊声不一会就传遍了整个丞相府,巡逻的守卫争涌而来,不一会寂静的相府灯火通明。 丞相闻讯赶来,锐利的眸看向面前的护卫统领,低沉的嗓音蕴含着沉怒,“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仿佛从胸腔深处发出,带着一种压抑的力量,让人无法忽视。 大夏的丞相沐明忠,刚过不惑之年,为人看似温润儒雅,好相处,实则心狠手辣,手段残忍。 他们这些时常跟在他身边的人深有体会。 现在被他阴冷锐目这样看着,护卫统领感觉自己呼吸都不顺了。 “禀、禀相爷,是巡逻的守卫发现了异样,似有贼人闯入。” 沐明忠整个人都阴沉了下去,疾步朝着书房而去,直奔暗格。 拿出里面的匣子,用钥匙打开,确认里面的东西无疑,这才松一口气。 关匣、落锁、放回原位,等做完了这一切他才负手沉着脸出去。 “来人!吩咐下去,封锁整个相府,翻天覆地也要把贼人给本相找出来!” “是!” 下人们高喝一声,不过一会功夫整个相府就堆满了护卫。 冀南诀一路慌不择路的跑进了后院。 发现后面的人依旧穷追不舍,急中生智的他直接找到了一间看似最豪华的厢房躲入。 “喜鹊?” “别动!如果不想死的话就帮我一个忙!” 沐清婉本来已经睡下了,听到推门声还以为是喜鹊。 刚准备站起身来查看,就感觉脖子上一阵冰冷,不用说都知道她这是被挟持了。 不过这黑灯瞎火的,她也看不清对方到底长什么样,只听声音是个男子。 不等她思索这人到底是谁派来的,就听到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就是喜鹊担忧的声音。 “小姐,您睡着了吗?” 脖间的刀刃逼近了几分,男人低磁蕴含威胁的嗓音自耳边响起,“帮我脱身,不然小心你的小命。” 沐清婉微微一笑,丝毫不怕他的威胁,这人恐怕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用的是刀背吧? 真是一个不合格的贼人。 第16章 能别笑的这么蛊吗 不过她还是听话的装作刚醒的样子朝外面的喜鹊喊道:“嗯,怎么了,喜鹊?” 冀南诀握刀的手一顿。 女子的声音带着些鼻音,她把初醒的朦胧演的惟妙惟肖。 但这都不是让他惊讶的,最让他惊讶的是这女子的声音,婉约动人,犹如山间清泉,和他记忆里一女子的嗓音格外相似。 “你…” 他没说完的话被门外赶来的守卫打断。 “二小姐,今晚府中闯入贼人,有人看见他往怡然居这边来了,还请小姐开门,让属下一探究竟。” 沐清婉还没有说话,门外的喜鹊先忍不住炸了。 “放肆!小姐的闺房岂容你一侍卫随意查探,你到底是哪里来的胆子,胆敢如此口出狂言!我定要禀明相爷,让他狠狠的责罚你。” 被喜鹊喷了一脸口水的侍卫讪讪的抹了把脸,“喜鹊姑娘,这是相爷的命令。” 喜鹊瞪圆了眸子,凶狠的叉腰,“我呸!你们这些坏了心肝的,就知道欺负我们家小姐温柔良善,不然你们怎么不去方姨娘的院里搜,怎么不去夫人的院里搜!” 方姨娘是相爷最宠爱的姨娘,脾气出了名的不好。 更别说还有个更不好惹的夫人。 这些人无无非就是看她家小姐脾气软和,外加没有母亲庇护,所以才敢肆无忌惮的欺负她。 但凡今日屋里的是大小姐,谁还敢这么做! 喜鹊心里暗暗想着,更加坚定了要保护小姐的心。 只是这番雄心壮志在伴随着来人的一声沉怒中荡然无存,只余瑟瑟发抖。 “放肆!谁给你们的胆子,胆敢在二小姐的院里撒野!都给本相滚一边去!” 喜鹊软了一半的腿瞬间挺直了几分,不过在对方扫来的视线下又软了一半。 “相、相爷。” 沐明忠“嗯”了一声,辩不清喜怒,“小姐院里可有动静。” 喜鹊想了想回答:“并无,最近小姐忙着给相爷准备生辰礼物,都是很晚才歇息,今晚好不容易才早歇了片刻。” 她说着停顿了一下,看了眼方才说要搜屋的侍卫。 “一直到方才…侍卫来之前小姐才刚醒。” 府上的人都知道过两日是相爷四十一岁的生辰。 喜鹊这话既表明了沐清婉的孝心,让沐明忠更看重她,又暗戳戳的给刚才的侍卫上了番眼药,可谓是一箭双雕。 果然喜鹊的这番话下,沐明忠沉着脸瞪了眼身旁的侍卫。 侍卫垂首,心里叫苦不迭。 反观沐明忠的脸色倒是好看了不少。 但他也不至于被这点小事就感动的昏了头脑。 挥挥手,示意一旁的下人们稍退一步,然后拿出自以为温和的慈父嗓音,朝着里面的沐清婉喊道。 “婉儿,是为父,今日府中进了贼,为父担忧你的安危,你若无事,便把门打开让为父看看。” 他话音刚落,关着的房门就从里打开。 穿戴整齐的沐清婉出现在众人的视线,她依旧和往常无二,并没有被挟持过的痕迹。 只有发间的玉簪歪了些许,看起来好像是匆忙穿着导致。 “父亲见谅,女儿收拾仪容花了稍许时间,让父亲久等了,是女儿的不是。” 她盈盈一拜,温婉宜人,如同风中最美的百合花,光看着就让人赏心悦目。 沐明忠点了点头,知礼守节,温顺婉约,即便面对今晚这样的情况依旧能以最快的速度整理好自己的仪容,不让他人看笑话。 遇事不骄不躁,也不枉他费尽心思的培养她。 “你做的很好,听喜鹊说你最近忙着准备为父的生辰礼,辛苦你了。” 他丝毫没有提及方才的贼人,只状似无意的提及生辰一事。 只踏步而入时,眼神暗暗的往屋内扫视。 床榻、屏风、橱柜、所有能藏人的地方都被他悄然扫视了遍。 最后视线落在桌上的针篓上时顿了一瞬,心里有淡淡暖意,笑容变得有几分真心。 “好了天色也不早了,你好好休息,那些磨人的针线就先放到一边,仔细伤了眼睛。” 沐清婉瞥了一眼针篓里绣了一半的长衫,心中嗤笑,面上却是一副乖巧温婉的样子。 “女儿身无长物,唯有这针线还强免拿得出手,父亲生辰,女儿也只有以此聊表心意了,让父亲笑话了。” 若不是沐明忠急着去抓贼,倒也是愿意和她在这上演一番父慈子孝的。 “婉儿有孝心了,你好好休息,为父还有事务处理,先走一步,不用送!” 他假模假样的关切了一番,才带着一众护卫离开。 沐明忠离开后喜鹊刚想说什么,就被沐清婉一个哈欠声打断。 “好喜鹊,有什么明日再说好吗,你小姐我累了一日真的困了,你也回去休息,有事没事都别再过来!” 喜鹊还懵着没有反应过来就给她推出房门,啪嗒一声,门关上,还从里面落了栓。 她拍拍手,朝着梁上喊了一声:“现在人走了,你可以下来了。” “唰”的一下,一道黑影从房梁上跃下,不是刚才的冀南诀是谁。 记忆回到前一刻。 喜鹊和护卫在门外争吵的时候。 “你这个丫鬟倒是忠心,不过就是可怜相府二小姐,随意一个侍卫都可以要求进屋查看,你这个二小姐倒也不如外面传言那般得宠。” 男人低磁带着玩笑的嗓音喷洒进耳蜗,即使隔着黑色布巾,仍旧叫沐清婉心头狠狠一颤。 这一刻心里头前所未有的冲动,让她冒险做了一件事。 “外面的守卫不敢进来,但他们既然来了,我那好父亲肯定也在身后,到时候……” 男人轻轻笑了笑,“你想如何?” 沐清婉咬唇,“你能别笑的这么蛊吗?” “什么!蛊?你给我下蛊???” 沐清婉:“……” 冀南诀:?д? “……我是说我能帮你,但前提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当然你也可以直接杀了我,但能不能跑出去就不好说了。” 怕他不同意她还加了后面一句。 冀南诀犹豫了片刻就答应了,所以才有现在的一幕。 “说吧,你想要我做什么?” 男人一身黑衣打扮,半张脸都遮都紧紧的,只露出一双好看的桃花眸。 那双眸里深藏戒备,但却被沐清婉直接忽略,她只知道这个男人一定是个帅哥,连眼睛都长成了她最喜欢的桃花眼。 就不知道模样是不是她喜欢的。 “这样吧,你把面巾摘下让我看你一下你的模样,今日这件事就算两清。” 第17章 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这么简单?难道是有什么阴谋? 冀南诀紧皱着眉头看她,也没说同意或者不同意,只是仔细的打量她。 刚才没有烛火看不清,现在才发现面前的女子长的很好看。 标准的鹅蛋脸,眉如新月,眼似秋水,鼻梁挺直,樱唇微翘,面容白皙如玉,带着丝淡淡的红晕。 她的发鬓梳的整齐而精致,只有一根歪歪扭扭的玉簪,几缕发丝调皮的垂下,更为她添加了几分温柔之感。 身姿婀娜,行走间如弱柳扶风。 看上去就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弱女子。 当然,如果今日冀南诀没来这走这一遭的话还真会这样以为。 不过现在嘛。 一个被挟持还能冷静对峙,甚至帮着劫徒的人,能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别说整个京都,便是连她的好爹爹,沐明忠那老狐狸恐怕都不知道他好女儿的真面目吧? 果然是老狐狸生的小狐狸,有趣,有趣极了。 “既然沐小姐有此要求,那本公子自是莫敢不从。” 男人干净利落的扯下蒙面。 饶是心中早有准备,沐清婉眼中还是闪过了一丝惊艳。 翩翩公子,潇洒不羁。 这是沐清婉对他的第一印象。 面前的男子轮廓分明,眉目如画,眸如辰星,一双多情的桃花眼简称看狗都深情,整个五官仿佛就是上天最杰出的神作。 完美的不行。 看的她小心脏怦怦直跳。 糟糕,好像是心动的感觉! 沐清婉双手捂着狂跳的心脏,脸蛋通红。 她以她穿越十几年的眼光发誓,这厮绝对是她见过第三个这般好看的男子。 第一个是位高权重的摄政王。 第二是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 第三就是眼前这位…贼兄了。 只是比起前两位,还是眼前这位更得她心意。 冀南诀见她一副呆傻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便起了逗弄的心思。 他上前一步,靠在她耳边,暧昧的低语:“沐小姐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怎么,看上本公子了?”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边,带着男人独有的药香,就像一股微弱的电流,不足以致命,但却也让人忽略不了。 冀南诀心想,这样总该可以吓到这个女人了吧? 然而不等他暗自得意。 就见面前的女人妖娆一笑,然后就伸出纤纤玉手直接环上了他的脖颈,朝他吐气如兰,“如你所言,那公子可以留下来吗?” 温柔百合瞬间变成了妖娆玫瑰,冀南诀整个石化。 再加上她大胆的话语,暧昧的吐息和鼻尖传来幽幽女儿香,这香味好似有些熟悉,在哪里闻到过? 但容不得他多想,女子挨得太近,整个人都快贴到他身上去了,他甚至能感觉到女子身上的温度。 那温温热热的感觉,通过毛孔直直往他身体里钻。 他紧张的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整个人如同煮熟的虾,都要快要裂开了。 行走江湖数十载,冀南诀发誓从未见过此般女子! 简直…简直… 太不矜持了! “你你你……你…” 冀南诀想说她不知廉耻,但从小到大的教养告诉他用这种词汇形容一女子实属不该。 况且是他先起的头。 只能暗道一句失策,失策! 最后实在受不了的他,只能动作迅速,又略带狼狈的把她推开,然后跳窗,一溜烟的跑了。 动作之连贯堪称神速。 “哈哈哈哈…” 眼睁睁看着他跑掉的沐清婉哈哈大笑,最后反应过来急忙捂住嘴,笑的她肚子都痛了。 等她终于笑够了,才去关好窗,坐在凳子上为自己倒一杯茶水。 做完这一切后,她才慢条斯理的从怀里掏出刚才在男人身上顺的玉佩。 玉佩是和田玉雕刻成的凤佩,上面的凤凰栩栩如生,每一根羽毛都雕刻的精美绝伦。 玉质温润细腻,触手生温,宛如羊脂,在烛光的照耀下,玉佩散发出柔和的光泽,与凤凰的灵动相互辉映,更显其珍贵与神秘。 仔细看还能看到里面涌动的水头。 “当真是一块绝世好玉!” 来了古代这么久,沐清婉自然也是识货的,能拥有这般玉佩的人,身份也一定不简单。 沐清婉轻轻一笑,看着手中的玉佩,原本以为要弄垮她那便宜爹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看来有人更迫不及待的想要弄死他! 就是不知道那位公子是什么身份,又是为谁做事? 沐清婉看着手中的玉佩暗自思索。 没有人知道,她其实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她是从两千年后的世界穿越过来的。 她原名也叫做沐清婉,只是现代一名普普通通的社畜。 因为一次意外,现代的她死了,然后灵魂就胎穿成了丞相府的二小姐,沐清婉。 沐清婉刚过来就险些被弄死。 那时她娘亲生产,被丞相夫人暗害,九死一生才生下她。 她出生后那便宜爹更是一次没有踏入过她娘亲的院子,这也便罢了,偏偏还放纵他的大老婆暗害她们娘俩。 她娘亲为了她苦苦支撑,最终还是死在了那两母女的磋磨下。 那年她才三岁。 一个三岁的奶娃娃,即便是早慧过妖也无法在这尊卑有别的古代做什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唯一对她好的人香消玉殒。 她娘亲死后也带走了她对这个便宜爹所有的期待,和相府之间唯一的关联。 现在的她之所以还留在这里,除了生活在这个时代的无能为力之外,最主要的也是为了给自己找一条路。 一条必须丞相府覆灭,才能找到的自由路! 黑夜中的烛火散发着微弱的光芒,隐隐约约照映在沐清婉那张清丽动人的小脸上。 仔细看那张脸哪还有平时的半点温婉宜人,有的只是无尽的嘲弄和坚韧。 再说冀南诀,就像身后有鬼在追一样从沐清婉处跑出来,然后一路狂跑出丞相府,再马不停蹄的跑回王府。 直到回到自己房间,才狠狠的松了口气。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世上竟有如此女子,简直比明芷那丫头还可怕!” 他说着还狠狠的打了个寒颤,看样子是真的吓得不轻。 “叩叩!” 冀南诀刚坐下准备倒杯茶压压惊,就听见门外一阵敲门声,打开门就对上影大一张面无表情的寡淡脸。 “王爷有请。” 冀南诀诧异的挑眉,原以为这个时间师兄已经歇息了,他准备明日再找他来着,没想到居然还没睡。 难道是在担心他? 某人心里得意又不要脸的想着。 “你等一下,先让本公子沐浴换身衣服。” 影大看了眼他身上的夜行衣,也没说什么,只是双手抱着剑站在门口,俨然一副要等他的模样。 冀南诀也懒得管他,自顾自的沐浴更衣去了。 在沐浴的时候后知后觉的冀南诀终于发现自己玉佩不见了。 不过转念一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微微勾唇,低声呢喃:“还真是一只狡猾的小狐狸。” 男人洗漱还是很快的,没有让影大等太久,不过半刻钟的功夫,刚才还灰头土脸的夜行大侠,就秒变翩翩贵公子。 “好了,走吧!” (因为前世至关重要的戏份都是围绕着男二女二的,所以他们的戏份会比较多,不喜欢的…就稍微忍忍吧。) 第18章 有意和平南大将军结亲 王府书房,布置的简洁而不失大气。 一张宽大的书桌摆在中央,上面摆满了文房四宝,雕花梨木的书架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书籍,散发着淡淡的墨香。 墙壁上干净整洁,只挂了一幅花开似火的丹若图。 这幅画笔锋稚嫩,犹如孩童之作,在这庄严肃穆的书房格格不入,却又诡异的融合,增添了一份柔和之意。 “师兄!” 冀南诀推开书房的大门,就见墨宸一袭紫色常服神色淡然的坐在书案后批阅奏折。 满室的烛光摇曳,照映着他挺括的侧颜,多了几分人间烟火气。 “事情办好了?” 他神色淡淡的询问,手中的笔墨不停,好似只是随口一问。 冀南诀叹息一声,坐在下首的檀木座椅上,提起茶壶为自己倒了杯茶,等一杯茶见底,才不紧不慢的说。 “东西倒是找到了,只是那老狐狸弄了个玄铁打造的匣子放的严严实实,没有特定的钥匙根本打不开,想要拿到那东西,还得从长计议。” 墨宸“嗯”了一声,头也不抬,好像对这样的结果一点都不惊讶。 这倒是让冀南诀有些迷糊了。 他紧皱着眉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冀南诀更加想不通了,既然已经知道东西拿不出来,为何还要让他冒险跑一趟,多此一举? 难道里面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东西? 或者是还有什么别的计划? 墨宸放下朱笔,不咸不淡的问他,“你今夜可有什么奇怪的境遇,或者是遇到什么人?” “嗯?” 冀南诀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对上他师兄那双深邃的仿佛看透一切的眼。 不知为何,脑中突然浮现出一张清丽动人的小脸。 女子的幽香好似又在鼻尖萦绕,他表情略有一些不自然,抵拳轻咳了一声。 “师兄怎么知道?” 墨宸眸中的墨色浓了一些,“看来是真的有了。” 冀南诀也没有隐瞒,把他在丞相府遇到沐清婉的一系列事情说出来。 “这个沐小姐倒是和外界传言一点也不像,而且她和那沐明忠那老东西的关系好像也不是很好。” 外界传言相府二小姐温婉守礼,大方良善,还素有才女之名,宜室宜家,是不少贵夫人心中的理想儿媳。 今夜一见,温婉倒是看到了几分,守礼倒是一分没见。 胆大妄为还差不多。 墨宸闻言嘴角微扬,从奏折里抽出一份资料递给他,“看看。” 冀南诀疑惑的接过。 “沐清婉其母崔氏,是乡野一民间女子,只因有几分好相貌,被外出巡游的丞相看上,当地的官员为巴结丞相,不顾其母已有婚约,强行拆散。” “崔氏入府后一年产下一女,此女便是沐清婉。” 男人表情淡淡的说着资料上的一切。 只是有些他并没有说出来,比如崔氏入相府,是因未婚夫家突起大火,全家丧生,后有当地官员以她母家胁迫,不得不入相府为妾。 还有她入府之后因美貌被丞相夫人嫉恨,丞相放纵,夫人打压,接连多次暗害,就连生沐清婉之时都是九死一生才生下孩子。 更别说还有之后数不尽的磋磨。 就这样日复一日,崔氏终于还是死在了那冰冷冷的相府。 崔氏死后沐清婉更是如履薄冰,好不容易挨到她四岁那年,又因顶撞嫡母被送到乡下的庄子,一待就是十年。 直到两年前她嫡姐嫁入东宫,她才被接回。 “外界都传沐二小姐是身体不好到郊外的庄子修养,谁知道其真实原因居然是因为这些腌臜事。” 冀南诀看完资料不屑的冷笑,眼中全是对沐丞相的鄙视,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心疼。 要他说这沐明忠也太不是个东西了! 见色起意也就罢了,还敢强抢人妻! 关键是你抢回来也就算了,还不好好待人家,让你夫人使劲的磋磨人家,这不知道还以为这不是他的媳妇和女儿呢。 太不是人了! 冀南诀心里愤愤道。 墨宸意味不明的看了他一眼,“沐明忠共有三个女儿,正妻生的嫡女,崔氏生的二小姐,还有一个姨娘生的三小姐。” “嫡女已入宫是皇上的嫔妃,幼女年幼不足十岁,唯有一个沐清婉。” 怕他听不明白他又接着说了一句:“近来盯着他的人回禀,他这几日和平南将军府走的较近,恐有意和其结亲。” “什么!” 冀南诀惊的站起。 不怪他有此反应,实在是这平南大将军大有来头。 鲜少有人知道,其实平南大将军本姓虞,是当年镇国公府直系一脉唯一的幸存者虞楚河,也就是皇上和长公主的亲舅舅。 当年镇国公府被诬陷通敌叛国,证据确凿,先皇当即下令满门抄斩。 事发突然,墨宸当时又年幼,远没有现在的权力,没办法用强硬的手段保住他们。 只能另寻他法,找来死囚易容替换了虞楚河。 至于虞家的其他人…… 墨宸至今都还记得那日在牢房中老国公对他说的话。 “摄政王殿下,老臣多谢您了,在这个时候还想着来救老臣。” 昏暗的牢房,两鬓斑白的国公苦涩的看着面前的墨宸。 他身边站着他的夫人,还有少年的虞楚河。 “抱歉镇国公,时间紧迫,本王无法为国公府洗刷冤屈,但您放心,本王一定会救你们出去!” 墨宸示意身旁的手下。 镇国公刚想说什么,就见他身旁的侍卫从脸上撕下来一张人皮面具,面具下赫然是一张陌生的男子面容。 他惊愕的瞪大眼睛,“王爷,这…” 不仅是那一人,还有和墨宸一起来的几个人都同样摘下了人皮面具。 其中还有一个妇人。 几人的身形都和他们有几分相似。 “不必担心,这些都是各地找来的死囚,行刑时会有他们代替你们,到时候本王也会作出安排,一定可以达到以假乱真的效果。” “爹?” “老爷?” 牢房里的所有人都下意识的看着老国公,等他做出决断。 谁知老国公只是犹豫了片刻,就倏地的笑了,他说:“王爷的好意老夫心领了,只是君要臣死,臣如何能不死!” 他声音充满苦涩,自嘲道:“可怜老夫戎马一生,为国为民,到头来却还是敌不过皇家猜忌。” 他闭了闭眼,叹息一声,“早在皇后被打入冷宫之时老夫便该想到会有这般下场,只是可怜了我的女儿和外孙,也对不起楚河和夫人。” 第19章 你去勾引她 镇国公夫人也默默的伸出手握住丈夫的大手,两夫妻对视一眼,好像都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他们眼含热泪,朝着墨宸一同跪下 “镇国公!夫人!你们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镇国公压下墨宸的手,“王爷,我们不能走!但老臣恳求您,带楚河离开,为我虞家保下一脉!” 国公夫人也哭着祈求:“王爷,求您了,带楚河离开。” 二老齐齐向他磕头行礼。 虞楚河上前拉起二老,隐忍着哭泣:“爹、娘,要走我们一起走,要死一起死!” 国公爷红着眼眶怒斥:“蠢货!我镇国公府满门荣耀,如今却背负着卖国冤屈,你身为国公府唯一的男丁,肩负着重振国公府荣耀的责任,你必须得活着!” “爹!” “难道你想老夫到九泉之下都不得安息吗?” 虞楚河悲泣的说不出话来。 镇国公继续说:“王爷,只有老臣夫妇俩留下才能瞒过那些人的耳目,为我的孩子们,争取一线生机,也唯有此,才能不拖累王爷。” “也恳求王爷,看在老臣戎马一生的份上,若可以的话,请对老臣的女儿和外孙,多加庇佑几分,老臣…谢过了。” “本王答应你!” 就这样墨宸带走了虞楚河,之后镇国公府满门处斩。 果然有镇国公在,虞楚河这个扶不上墙的贵公子无人在意。 就这样他被秘密的送往南下,然后自毁容貌以楚玉的身份参军,之后一路摸爬打滚的做到了墨宸的副将。 墨宸回京后楚玉接替他的位置,整整十几年时间,直到前两年才被召回京任职,封以平南大将军。 “师兄,看来沐明忠已经发现了楚玉的真实身份,所以想给自己找个定海神针。” 冀南诀的话墨宸并没有反驳。 楚玉的身份在之前一直瞒的很好,但现在他生活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时间久了自然会露破绽。 加上现在新皇上位,镇国公府翻案是迟早的事,也没有必要再刻意伪装,所以身份被发现也没有什么要紧。 “镇国公府谋反案证据已经收集的差不多,皇上不日就会为其平反,到时楚玉会恢复身份,也会成为下一个镇国公,所以他绝对不能迎娶沐清婉,你可明白?” 墨宸满脸严肃的看着冀南诀,搞得他有些莫名其妙。 “我知道啊。” 愣了好半晌他才反应过来,有些迟疑的问道:“师兄的意思……莫不是让我去破坏他们的关系吧?” 他说着还夸张的指了指自己,满脸的不可置疑。 墨宸含笑的点头,孺子可教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他灌毒鸡汤。 “师弟啊,为兄一向是最信任你的,这件事情交给谁为兄都不放心,只有你,为兄相信你!” 这一口一个师弟,一口一个为兄的,还连只信任他这种鬼话都说出来了,这冀南诀不答应都显得他不讲义气。 “我答应是可以答应,但师兄你是不是有些杞人忧天了,那楚玉又不傻,怎么可能娶那沐二小姐?” 墨宸闻言只是意味不明的看了眼他,“楚玉是不傻,但沐明忠那老狐狸可就不一定了。” 冀南诀惊讶的看他,“你是说…” 墨宸眼底晦暗不明,也没有再和他多说,而是直接下命令,“总之这件事就交给你,最好是让丞相自己打消这个主意。” 冀南诀刚想说什么,就见他家师兄又来了一句:“提醒你一句,沐清婉是相府的关键。” ??? 一开始冀南诀没有明白他师兄的意思,直到看到他微勾的唇角,和那不可描述的眼神。 如果他没理解错的话,这话是说这件事要从沐二小姐着手? 这话就差没明摆着说让他去勾引她了。 他:!!!!! 他满脸惊惧又问号的被丢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他无情的师兄消失在暗夜里。 徒留他一个人怀疑人生。 又是一个不眠夜。 …… 和隔壁的某两个男人不同,这一夜的明芷格外的好眠。 她在侍女的服侍下梳洗完毕,最后换上一件浅紫流仙裙,抹胸的款式,裙摆曳地,衬的她愈发尊贵迷人。 “主子,今日天有些凉,还是穿一件披风吧。” 月茗从一旁拿出一件绣花披风轻轻的给她披着,贴心的系好带子。 同色系的披风一点都不会显得违和,反而更添了几分清冷优雅。 微微转身,裙摆飞扬,好似乘风而去的仙子。 几个婢女都看的有些呆了。 “走吧,这个时辰皇兄也该下朝了。” 一行人坐上去往皇宫的马车。 因为是进宫,所以明芷把四个丫鬟都带上了。 初春的天还是有些凉意的,尤其是今日这天,看着雾蒙蒙的,好像随时都会下雨的模样。 明芷掀着车帘看着外面的天气,眸光沉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的这一举动自然没有逃过几个婢女的眼睛。 秋雅温柔的询问:“主子可是在想两日后的事情?” 她们都知道主子约了林小姐去护国寺赏桃花,再观主子看着外面的天空,好似心情不好的样子,她们一瞬就想到了这里去了。 明芷闻言放下掀起的车帘,立马就有花容递一杯热茶过来。 她伸手接过,浅浅的啄了口,“只是观这天气近来好似会有一场雨,也不知道会不会那么好运。” 几个侍女互相对望了眼。 月茗宽慰道:“主子不必担忧,若是下雨了,换一天便是,相信林小姐也不会介意的。” 春枝接话:“是啊主子,天有不测风云嘛,奴婢观林小姐是个很好说话的人,一定不会介意的。” 明芷闻言却轻轻的笑了笑,“天有不测风云,本宫倒希望这风云能赶巧一些来。” 几个侍女一头问号。 自从殿下几日前醒来以后,她们是越来越听不懂她说的话了。 好在明芷也没指望她们懂。 马车一路畅通无阻的进入皇宫,行驶在宫道上,最后停在紫宸殿门口。 紫宸殿是皇上居住的地方,一般这个时辰皇兄刚下朝,应该还在紫宸殿用早膳。 明芷刚下马车,就立马有一个小太监迎上来,“奴才见过长公主殿下!” 明芷“嗯”了一声,“皇兄在里面吗?” 小太监想也没想的回答:“皇上此刻正在御书房呢,殿下若是要寻皇上,恐怕得移步。” “本宫知道了。” 明芷示意春枝把马车停好,然后就带着一行人徒步往御书房而去。 第20章 想做什么做什么 好在紫宸殿离御书房不是很远,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就到了。 “长公主殿下?” 皇上身边的总管太监陈善喜见到她急忙摆出一张菊花脸迎上去。 “哎哟老奴的公主殿下唉,您要入宫怎得不说一声,老奴也好安排鸾轿去接您啊,怎能让您徒步过来,这皇上要是知道了可是要心疼的呀。” 几日不见善喜公公还是这般的浮夸。 明芷无奈的笑,“本宫有要事求见皇兄,皇兄可在里面。” 喜公公忙不迭地的点头,“在的在的,皇上今早下朝后就一直在御书房处理政务,就连早膳都是在里面用的呢。” 明芷点头,她也知道皇兄政务繁忙,新帝登基总是有很多事要做的。 “殿下里面请。” 明芷跟着喜公公进入了御书房,几个侍女候在外面。 “皇上,长公主求见。” 龙椅上处理政务的明萧闻言放下御笔,揉了揉酸痛的手腕,看向来处,笑道。 “你怎得入宫也不通传一声?” 明芷和陈善喜同时一愣。 明芷掩唇轻笑,“皇兄怎得和喜公公说一样的话。” 明萧下意识的看向喜公公,果真见他低垂着头在那憋笑。 一向温润的皇上陛下觉得有几分尴尬,抵拳轻咳一声,“陈善喜你先下去。” “是。” 喜公公得令躬身告退,却在一只脚即将踏出殿门的时候被皇上叫住。 “等等,你去吩咐膳房,准备些长公主喜爱的吃食送过来。” 喜公公笑眯眯的应下,随后帮两人把殿门掩上。 “你啊你,就想让外人看朕的笑话是吧。”明萧声音无奈,却能听出里面满满的宠溺。 明芷微微的笑,上前一步。 喜公公出去以后殿内就只剩下他们兄妹二人,自然也没那么多规矩。 她单手撑在御案上,捧着脸,故作委屈的说:“我可不是故意要看皇兄笑话的,谁让皇兄嫌弃我了呢。” 只有在兄长面前她才像个十几岁的小女孩。 明萧拿起御笔轻点了下她的额头,“你明知阿兄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阿兄总是希望能把一切最好的都给我,想为我做到事无巨细,我都明白的。” 她看向明萧的眼神全是认真,却让明萧心里涌现了许多的心疼和愧疚。 他这个妹妹,在冷宫时受尽苦楚,出来后又一心为他谋划。 明明该是天真无邪的金枝玉叶,却为了他逼自己成长,甚至不惜双手沾满鲜血,背负骂名,只是为了他能够干干净净的登上皇位。 这样的妹妹,他如何能不宠,如何能不爱,就算把天底下所有的一切都捧到她面前,他都还觉得不够。 “阿芷,以前是阿兄无能,不能疼你护你,不过现在不同了。” 他温柔的帮她把额前的碎发捋到耳后。 “现在朕已经君临天下,有了保护你的能力,你再也不必像以前那样谨小慎微,伪装过活,你以后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哪怕是把天捅个窟窿,朕也会给你补起来!” 兄长的声音郑地有声,和前世的他重合,却让明芷眼眶微微泛酸。 不管前世今生,能够无条件爱着她,护着她的人,从始至终只有阿兄一人而已。 可怜那时的她看不清。 做什么都不管不顾,以至于给阿兄添了很多麻烦。 但哪怕如此,阿兄依旧如承诺般一直保护着她。 哪怕后来她声名狼藉,甚至犯下大错,他也从未苛责过她半分,面对朝臣逼迫,他也全力扛下了所有的压力。 以至于后面落入敌人圈套,被冠上他最厌恶的昏君名号。 都是她的错! 重来一世她再也不会犯糊涂! 她一定会好好爱护自己的名声,不再给他人攻击皇室的机会,也会好好保护阿兄,让他稳稳当当的坐稳皇位。 明芷的想法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明萧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 他还在那边絮絮叨叨的说着膳房今日新研究的糕点,和平时朝堂上威严的模样判若两人。 “好了阿兄,你别再说了,说的我都有些饿了。” 明芷笑着打断他的话,他却知道自家妹妹是嫌他啰嗦了,笑骂了一声:“你啊!朕这都是为了谁!” 明芷撒娇似的挽着他的手,刚准备说话,就见陈善喜端着御膳房刚出炉的糕点进来。 “长公主,这是御膳房今日新研究出来的糕点,名花开丹若,皇上特意让御膳房时刻备着,就等殿下什么时候来品尝呢。” 喜公公笑眯眯的介绍手中的糕点,还顺带为自家主子邀了下功,那谄媚的模样,看的明萧都有些不忍直视。 “陈善喜,糕点放好了你就退下吧!” 实在是不想看到自己总管太监那辣眼睛的表情,明萧有些嫌弃的挥手。 喜公公带笑的脸一僵,委委屈屈的躬身退下。 明芷没注意他们两人的动作,她全身心都被眼前的糕点吸引。 做的精致漂亮的糕点,如盛开的丹若花一般,整齐的摆放在琉璃盏内,就像一道精致的艺术品。 如果不是糕点散发的阵阵甜腻香气,明芷都还要以为是真的丹若花。 “这御膳房的手艺是愈发的好的,一道小小的糕点竟也搞出那么多的名堂。” 明芷笑着说,伸手捻起一小块,尝了一口,眼睛一亮,“嗯,确实不错!” 她眼中的惊喜并没有逃过明萧的眼,他宠溺的笑了笑。 “御膳房的人也是会办事的,知道咱们的长公主殿下喜爱丹若花,特意花费了时间研究出这道糕点,朕刚见到这盘糕点,就知道你会喜欢,果然。” 他说着还摇了摇头,露出果然如是的笑容。 明芷放下糕点,撒娇的挽着他的胳膊,“那皇兄可得好好赏赐他们。” “这还用你说。” 两兄妹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整个御书房都是两人欢快的笑声。 外面的陈善喜等人听到里头的笑声也是高兴不已。 皇上自从登基以来,基本上都是没日没夜的忙碌,别说去后宫了,就连每日的膳食都是在书房解决,可愁死他了。 也只有长公主入宫的时候,皇上才能真正的放松下来。 真想长公主搬回皇宫住啊。 唉~ 喜公公一会高兴一会唉声叹气的,看的月茗几人莫名其妙。 再说书房里面,两人笑够了之后,明芷开始说起正事。 “皇兄,我今日来找你是有事想跟你说。” “哦?” 兄妹俩私底下没规矩惯了,一般他这个妹妹开始唤他皇兄的时候,就代表她要认真的。 所以明萧也摆出了架势,准备洗耳恭听。 第21章 见他一面都不愿 “听闻今年护国寺桃花开的甚好,想让阿兄陪我去看看。” 明萧:“……就这?” 明芷无辜的点头,他扶额一笑,还真以为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害的他还真期待了那么一下。 没想到就是这样一件小事。 原本他政务繁忙应该要拒绝的,但面对自家妹妹期待的小脸,拒绝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噗嗤!”好似看出了他的为难,明芷捂唇偷笑,“骗你的皇兄!” 明萧不明所以,他可不认为这丫头特意进宫只是为了来逗他,护国寺桃花。 护国寺? 明萧墨色的眸一凛,好像明白了什么。 “阿芷…” “皇兄,我想去看看母后。” 明萧话没说完就被明芷接下,兄妹俩蓦地沉默下来,良久,才听到男人一声“好” 明芷笑眼弯弯。 要事说完之后,明芷又在御书房待了半天的时间。 明萧批阅奏折,她就在一旁找了本兵书翻阅,互不打扰,一直到御膳房的午膳送过来,两兄妹用完膳,她才带着侍女离开。 离开后的明芷并没有回长公主府,而是直接回了长欢殿。 暮色如墨,天际的最后一丝光线被黑暗吞没,长公主府依旧静安静如初,没有一丝动静。 “她还没有回来吗?” 男人站在院中,黑眸看向一墙之隔的长公主府,矜贵清冷的面容隐藏在暗夜之下,只露出些棱角分明的侧颜。 隐隐绰绰的光影之中,依稀可见他紧抿的薄唇,和并不怎么好看的脸色。 影大瞥眼面前主子的背影,虽然不知道他为何有此一问,但还是老实的回答。 “宫里传来消息,长公主已入长欢殿,今晚怕是不会回来了。” “是吗?” 欢儿,现在的你便是见我一面都不愿了吗? 男人的嗓音低低沉沉,带着数不清的黯然和失落。 影大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他的背影依旧挺括,却不知为何,带着些孤零萧瑟之感。 尤其是面前那堵刚砌好的墙,好似在嘲讽他的冷漠。 一向颀长高大的身影,第一次有了孤寂和落寞,这是影大跟在他身边数十年从未见过的。 他犹豫了片刻,提醒道:“主子,再过几日便是老王爷的忌日。” 听到这话,墨宸幽深如墨的凤眸不知道在想什么,许久才听他轻轻的“嗯”了一声。 影大松了口气,知道自己是赌对了。 只是一想到自家主子的身体,那口气又变成了深深的担忧。 也不知道主子突然的转变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唉~ 只希望千机老人能早日回来吧。 …… 一连两日明芷都没有踏出皇宫的大门,不是窝在她的长欢殿看书,就是去紫宸殿找皇兄下棋。 期间也有许多想要和她打好关系的嫔妃找上门来,想通过她获得皇上恩宠,其中以青嫔为首。 不过她并没有理会,而是直接拒绝。 妃嫔们敢怒不敢言,来的也逐渐少了些,除了那个青嫔。 “主子,青嫔娘娘又过来了,端着她亲手做的石榴糕,说是想给主子尝尝。” 月茗刚给她梳妆完毕,就听见秋雅如此说。 明芷微微蹙眉,这昨日是累丝金凤凰头面,今日就是亲手做的糕点,这沐青染也未免太过心急。 “告诉她,本宫今日有事,等过几日一定去她的长春宫坐坐。” 前世她落入那般境遇,可少不了沐青染的推波助澜,这个女人,她早晚是要收拾的。 不过现下不急,她还有更重要的事。 “都收拾好了吗?收拾好了就走,别让她人久等。” 月茗几人看着塞得满当当的笼箱,有些不解的询问:“主子既知道今日会有一场大雨,为何还要去赴约?” 她们实在是不明白自家公主心里的想法,明明都问过钦天监了,知道今日会有一场大暴雨,却还要拉着皇上出宫。 这便也罢了,偏偏自己带上换洗的衣物,却不让人告诉皇上,就连钦天监的人都被下令封口。 她们实在是不明白主子想要做什么? 若说真是为了赏桃花,什么时候不好,偏要挑下雨的时候? 难道真的只是单纯的为了赴约? 可若是赴约,为何又偏偏要拉上皇上? 几个侍女心下一片茫然,就连号称最了解明芷的月茗都不知所云。 明芷也没有解释的意思,只略含深意的说了一句:“天机不可泄露。” 几个侍女更茫然了,明芷却没有再管她们,率先朝着外面走去。 回过神来的侍女们急忙跟上。 一行人坐上豪华的马车,春枝不解的询问,“主子,我们不等等皇上吗?” “不必,皇兄稍后会到。” 春枝点点头,立马就明白过来这是两位主子商量好的。 几个侍女各司其职。 因为不想闹出太大的动静,明芷并没有乘坐公主府的马车,而是让宫里的内侍找了一辆寻常的马车。 马车没有长公主府的舒服,但也不差。 里面被人用心的布置过,并不会觉得颠簸,只是外表看上去有些陈旧,只从外表看,像是哪家贵小姐出游。 丝毫不会让人察觉出来,里面是尊贵无双的长公主殿下。 “殿下,是林府的马车。” 马车一路安静的行驶,在晃晃悠悠的一个时辰后,停到了护国寺的山脚下。 车夫的声音,唤回了假寐中的明芷,她睁开眼,掀开车帘望去。 果然见到林府的马车停在最显眼处。 其余空地还停着不少的马车,都是些达官显贵府上的。 她那日邀约林幽幽并没有避开众人,会有此情景也在意料之中。 “芊影,你去通知林小姐一声,本宫先行一步,桃花源再见。” 因为是低调出现,明芷并没有带侍卫,只带了四个侍女,还有隐藏在暗处的芊影,以及驾车的侍卫。 她的话音刚落,隐藏在树上的芊影唰的一下出现在林府的马车上,如同鬼魅一般。 “啊!” 林幽幽惊叫声喊了一半就被芊影一把捂住,与此同时,一把薄如蝉翼的长剑架在她的脖颈。 “如果不想死的话就放开你的手!” 芊影闻言冷眼瞥了眼出手的蓝衣女子,说道:“我乃长公主影卫,殿下让我来通知你们,她先行一步,桃花源见。” 说完不等两人反应就弹开脖颈上的剑,消失无影。 “一直听说长公主有一个贴身影卫,来无影,去无踪,可杀人于无形,我一直以为是夸张了,没想到是真的!” 林幽幽惊喜的声音在车内响起,眼睛亮晶晶的,哪还见方才的一丝惊惧。 看的车内的几人一阵汗颜。 蓝衣女子收起长剑,无奈的叹息一声,吩咐车夫,“走吧,抄小道甩开众人,莫要让长公主久等。” 第22章 何为宿命 护国寺有一条大道可直通寺庙,同时还有几条小道,只是一向没什么喜欢走小道。 道路狭窄不说,还可能遇上各种状况。 这不,林家的马车走了一半车轱辘就被石头卡住了,众人好不容易弄出来,没走几步,又掉进了一个大坑。 这一路坑坑洼洼,马车都直接干散架了。 林幽幽看着眼前的马车叹了口气:“哎~这人的倒是甩掉了,只是等我们到达寺庙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她说着幽怨的看了眼身旁的好友季渺渺。 季渺渺也就是刚才的蓝衣女子,她尴尬的看向别处,不敢对上对方的视线。 “我也不知道这条路会荒废成这样。” 也确实是怪她,方才有三条小道摆放在眼前,她偏巧选了一条最荒无人烟的。 确实是想着这条路偏僻,绝对不会有不长眼的跟上来。 这倒是没有不长眼的跟上来了,但也确实有点寸步难行啊。 一眼望过去不是石头就是大坑,确实是有些无奈。 “不如,我带你骑马吧?” 季渺渺的话落林幽幽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不要不要,我们还是等车夫把马车修好吧。” 实在是第一次骑马的经历不太美好,导致她格外的排斥骑马。 她宁愿坐在马车里颠簸,也不愿在马背上发疯。 季渺渺也知道她的心结,只是现在明显也没有什么好的方法。 就在两人僵持间,身后传来马车的轱辘声,然后是身旁的丫鬟兴奋的大喊:“小姐你们快看,有人来了,我们有救了。” 两个丫鬟都一脸兴奋。 反观两位主子就不那么高兴了。 季渺渺见身后的马车行来,二话不说就提起林幽幽的衣领,利落的跨到马背上。 “驾!”的一声,伴随着林幽幽惊恐的尖叫。 “你们在此慢慢修,我们先行一步!” “小姐!” “小姐!” 两人的丫鬟惊恐的大喊,可惜马儿早已跑远,就连马蹄声都听不到。 “这是谁家的小姐?” 驶上来的马车正是明萧,他也是不想碰到众人所以选择了这一条路。 一路颠簸好不容易到达此处,就见到了刚才的那一幕。 女子利落的身手,毫不拖泥带水的动作都让他有些惊奇。 而且他刚才没看错的话这应该是哪个世家的小姐。 大夏女子素来以温柔贤惠闻名,更何况是世家小姐,从小教导礼仪规矩,便是武将之女都不会有这般大胆的作风。 这不由得让他对那名女子多了一丝兴趣。 想看看到底是谁家的大人能教导出这般女儿。 “禀皇上,好像是林尚书家的。” “林家吗?朕看未必吧。” 明萧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林尚书那个顽固派,他可不相信能教出这般女儿。 玄一闻言不语,哪怕刚才看到了带有林府族徽的马车,但主子说不是就不是。 影卫只需要服从命令,不需要有自己的想法。 …… 明芷到护国寺先是去了佛堂礼佛,等时间差不多了,才慢悠悠的往后山而去。 期间遇到一沙弥,说是他们方丈有请,略微一思索,她就跟上去了。 刚好她也想看看护国寺的住持是否是浪得虚名。 “阿弥陀佛,施主,小僧便送到这里,方丈在里面等您,这里是护国寺,还请您的朋友放心。” 小和尚把她们带到一处院落就离开,临走前意有所指的看了眼某个方向。 而他看的那个方向刚好是芊影的隐身地方。 明芷轻笑,朝着几人吩咐:“你们在门外等着,芊影也是。” “主子!” 芊影有些焦急,影卫的第一守则是时刻不离的跟着主人,哪怕是不能近身,也要时刻关注她的情况,以免有意外发生。 而此刻主子明显不让她跟上,这种把主人置身于危险中事情,脱离了她本身的职责,她自是不愿。 只是她也无法违背主子的命令,只能眼神倔强的看着她,试图让她改变心意。 而明芷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话就打消了她的疑虑。 “芊影,这里是皇家护国寺。” 皇家护国寺不是一般的寺庙,里面供奉着大夏始皇神牌,里里外外不知道有多少护卫,安全问题自然不必担忧。 没有哪个不怕死的敢跑到这里来搞事。 更何况是号称天下第一高僧了无主持的院落。 明芷说完就推开面前的禅门,不再理会身后众人。 “阿弥陀佛,时隔数年,再次见到施主没想已是另外一种情景。” 明芷刚走入禅房,就见一高僧模样的了无住持坐在蒲团上,慈祥平静的说了这样一句话。 他面前还摆了一个茶案,上面沏好了两杯茶水,好像知道会有客人来。 明芷上前一步,看着眼前这杯茶水,“你知道本宫今日要来?” 不等他答,她又笑了笑,换种问法:“或者本宫该问,你我何曾见过?难不成大师还会入梦不成。” 这话就说的有些不该了,有调戏轻讽之意。 原以为对面的老和尚会生气,或者斥责她,没想到他只是慈祥的笑着,倒显得她像个无理取闹的孩童。 “阿弥陀佛,施主倒也不必这般大的戾气,万般佛法皆逃不开一个缘字,相识是缘,相逢亦是缘,缘来缘去,缘散缘聚,皆有定数,逃不开,亦躲不掉,是为宿命也。” 明芷漂亮的眉头紧蹙,“大师这是什么意思?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宿命,她可不信! 了无双手合十,像是看穿了她心中所想般笑了笑,“施主不信宿命,可是不明白何为宿命?” 明芷敛眉轻笑,端起茶盏遮住眼底的那一片讥讽,“愿闻其详。” 了无叹息一声,“宿命既定不可更改,能为人力所改,即不谓宿命。” 他看着明芷,眼里有她看不懂的深意,还有一丝佛看世人的悲悯。 悲悯? 明芷觉得有些好笑,实在不明白她有哪里值得这人悲悯的。 除非……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眼里的玩笑收了起来,换成了认真之色。 “大师知道我从哪里来的?” “从来处来。” 她又问:“那大师可知道我为何而来?是否有何契机?” 她一向不相信神佛,更不信像她这样的人佛陀会庇护她,会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 所以一定有什么人做了什么?或许是有什么契机,可以解开她突然重生的疑惑。 而眼前的这个大师显然就是这个契机,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第23章 缘不可强求亦不可推拒 “阿弥陀佛,佛渡众生,众生是你,众生亦不是你,何为众生,全看施主参悟。” 了无一句高深莫测的话之后就下了逐客令。 “答案老衲已经告诉你了,在此之前老衲还有一句话要送给施主。” 他看着明芷的眼睛,像是要看进她的心。 “万般皆有缘法,缘不可强求,缘亦不可推拒,随缘即好,切记!切记!” 明芷不明白他的意思,还准备问些什么,就见他已然闭上双目,一副不打算多说的模样,她只能无奈起身离开。 她离开之后,身后的了无睁开眼睛,看着某个方向叹息一声。 “世间人,世间事,多爱强求,便是这权势滔天之人,亦难逃情劫,因情自缚,可悲,可叹啊!” 说完他又闭上眼睛,高僧入定,仿佛刚才的一幕只是错觉。 明芷走后一袭月牙白常服的男子从一侧走出。 瞳眸深邃,如同深不见底的漩涡,紧盯着她离开的方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静候在一旁的属下见状问道:“主子,可要去查清方才两人的谈话?” “不必。” 低沉的两个字落下,男人便转身消失在原地,属下见状急忙跟上。 两人的到来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明芷更不知道。 她从禅房出来以后就一直在心里想着方才了无的话,就连身边的月茗她们没能拉回她的思绪。 几人面面相觑,皆面露担忧。 明芷却浑然不觉,只蹙着眉,反复回想方才了无的话。 “众生是你,众生亦不是你?” 这句众生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是她又不是她? 还有最后那句,“缘不可强求,缘亦不可推拒。” 不可强求她明白,毕竟上一世她就是强求才落得那般惨淡的下场,可不可推拒又是什么意思? 难道那老和尚是想告诉她,她还会有什么情缘不成? “呵~” 明芷不屑的冷笑,那般蚀骨焚心的滋味,她既体验过一次便不会再碰! 什么不可推拒,不过是妄言! 她倒要看看,她就是推拒了,上天又能奈她何! “主子小心!” 明芷心里一直想着事情,没有注意前面有一块石头,险些踩上去。 好在被身旁一直注意着她的月茗几人眼疾手快的拉住。 “主子,可是方才那主持大师跟您说了什么?大师说话一向高深莫测,主子不必放在心上。”秋雅温柔的劝解。 其余人见状也七嘴八舌的说起来。 这一打岔,明芷也不再多想,想不通的事情,与其为难自己,不如为难他人。 还是等什么时候再找那老和尚好好问问吧。 想通了关键,明芷心情放松了许多,几人快步来到后山。 桃花灼灼,落英缤纷,一片春意盎然的桃花林中,明芷寻遍桃源,并未见到约定好的人。 按照时辰,哪怕是林府马车再慢都该到了,难道是路上出了什么事情? “芊影,你去看看,是否两位小姐路上出了什么事情。” “是!” 芊影现身,刚准备下去查探,就见不远处两位小姐搀扶而来,隐隐约约还听到林小姐在啜泣着抱怨什么。 “都怪你,呃…都说了呃…不要骑马,非要呃…让我骑呃…呜呜呜…我腿都软了…” 季渺渺无奈的看着好友,实在不明白不过就是骑一次马而已,有她全程护着,有什么可怕的。 这都哭了一路了,打嗝了都还不忘了控诉,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怎么她了。 她抽了抽嘴角,刚准备说些什么,就眼尖的看到了不远处的长公主,当即嘴角微勾。 “长公主来了,还不赶紧擦干你的眼泪,要是让她知道自己欣赏的林小姐是个小哭包,小心她下次不带你玩。” 季渺渺的恐吓非常有效果。 在明芷带着人上来之前,林幽幽已经快速的擦干眼泪,摆出了一副世家嫡女应有的姿态。 如果不是明芷几人亲眼所见,还都要以为刚才的一幕是错觉。 明芷心里觉得好笑,面上却是一副关心的模样,“林小姐这是怎么了?可是路上遇到了什么事情?” “这…”她犹豫着看向季渺渺,也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她这一犹豫季渺渺就显得格外的突兀,明芷会心一笑,视线移到季渺渺身上,“这位小姐是?” 季渺渺快速瞟了眼她身后的芊影,上前一步,恭身行礼,“臣女兵部尚书之女,季渺渺见过长公主殿下。” 少女声音婉转,犹如出谷黄莺,却听的明芷心脏一揪,仿佛被什么撞击了一般。 原来这就是以前的季渺渺吗? 一袭湖蓝色衣裙把她衬的秀丽端庄,宛如一朵盛开的莲花,清丽脱俗。 眉目澄净,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灵动和聪慧,干净透彻,坚韧不屈。 和记忆里那个总是笑着却一脸忧愁的女子格外不同,尤其她的声音,原来这么好听。 “殿下,我爱他!所以…我更不能毁了他呀!” 记忆中少女沙哑着抽泣,痛苦的哭倒在她面前,绝望的哀鸣,和现在的她重叠,真的有一种时空割裂之感。 “季小姐不必多礼,你就是幽幽的好友吧,既是幽幽的好友自然也是本宫的好友。” 明芷上前扶起她,笑容和善,眼神里透着满满的真诚。 林幽幽可高兴坏了,听到长公主说把她当好友的话心里可劲儿的激动,小脸都红扑扑的,让人光看着就知道她高兴。 至于季渺渺,虽然心有疑惑,也不知道长公主这话的真假,但顺着说总是不错的。 “能得殿下抬爱是臣女们的荣幸。” 明芷听出了她语气里的客气,也知道身份原因她们总会多几分拘束,更何况这还是她们第一次见面。 也不好操之过急,需循序渐进。 “对了,刚才是发生什么事了吗?看幽幽神色间好似有几分不对。” 被叫到名字的某人支吾了半天,脸蛋憋的通红,好像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一样。 这副模样更加引起了明芷一干人的好奇。 季渺渺噗呲一笑,见明芷是真心想与她们交好,也没有丝毫隐瞒,把她们一路上遇到的糗事都道了个遍。 尤其是她们骑马时,林幽幽那鬼哭狼嚎的大嗓门,把路上飞来的鸟都惊掉的事情。 “哈哈哈…” 季渺渺在一旁绘声绘色的说,林幽幽则撅着个小嘴,委屈又幽怨的站在一旁,还时不时用小眼神瞪她。 看的明芷忍不住弯身大笑,全然没有长公主该有的仪态端庄。 就连一旁的侍女们都捂着嘴轻笑。 只有林幽幽委屈的站在一旁,泪眼汪汪。 第24章 桃源舞剑 经过一番调笑,几个少女之间的关系拉近了许多。 “殿下,我们刚才过来时看见那边的桃花开的甚好,不如我们过去看看?”季渺渺在明芷笑完之后开口提议道。 明芷听出她语气之间稍微的变化,轻轻道了声“好”。 几人结伴朝着另一边走去。 这个时辰的桃林本该人声鼎沸,但她们一路走过都没见到什么人影,只有几人的身影在其中穿梭,好似清了场般。 “护国寺的桃花美轮美奂,每到桃花盛开季节,都会许多小姐相约而来,格外拥挤,今日倒是托了殿下的福,让我等安静的赏了个花。” 像是怕明芷疑惑,季渺渺轻声解释。 她话落之后林幽幽也捂着嘴轻笑,“殿下您是不知道,那些小姐们知道您今日要来赏花,可是早早就来到山脚上等着了,就等着和您偶遇呢。” 其实林幽幽没说的是,这几日还有好些自以为和她关系的小姐们上门,就为了求她带上她们,好通过她接触长公主。 可林幽幽不是傻子,先不论带上她们或许会惹恼长公主,再则她也并不喜那些口腹蜜剑的千金小姐们。 要不是渺渺不爱参加聚会,又没人跟她玩,她才不搭理她们。 明芷早就知道这一事实,自然不会惊讶,但为了配合她们还是装作刚知道的样子。 “是嘛?” 林幽幽狠狠的点头,性格直爽的她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还绘声绘色的描述山脚下那些贵女们和她们故作偶遇时的表情。 调皮灵动,天真纯粹,惹得明芷言笑晏晏。 季渺渺静静的看着这一幕,看穿却不说破,只是心里对长公主更多了一层好感。 明芷一直和林幽幽说话,但余光却也不忘季渺渺,自然也没有错过她眼神里的好感。 知道她已经对她放下戒备,嘴角微微勾了勾,“这护国寺的桃花开的格外繁盛,此等美景,怎能少的了琴声剑舞。” 原本明芷是打算和她们在桃林下品茗谈心,拉近距离,但余光一扫,眼底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于是当即就改了主意。 季渺渺对这一提议倒是没有什么异议,只是略微有些诧异。 她知道长公主身边的影卫肯定把她会武功的事情禀报给了她,所以…长公主是为了试探她? 也不怪季渺渺这般想,谁会第一次约人就让人舞剑的,也就只有明芷。 至于林幽幽就想的简单多了,姐妹们私下约在一起抚琴弄舞本就寻常,加上风景大好,心情愉悦,自然是怎么开心怎么来。 至于会不会被人看到,这就不是她需要担心的了,长公主肯定会有妥善的安排。 果然,月茗几人把琴取回来后就听见明芷一声吩咐。 “你们几人去入口守着,不要让人进来打扰,若是人手不够便去调些侍卫过来。” “是。” 几个侍女摆好琴应声退下,只剩下芊影拿着剑站在原地。 明芷接过芊影手中的剑,递了一把给季渺渺,“这把剑不比渺渺的秋水,渺渺先将就着用一下吧。” 季渺渺诧异的伸出双手接过,看来长公主是特意调查过她,不然也不会知道她佩剑的名字。 不过更让她诧异的是明芷接下来的动作,“长公主?” 在两人惊讶的目光中明芷也拿了一把剑拔出剑鞘,显然是也要舞剑的意思。 她微微一笑,如同百花绽放,“即是三人成行,尽兴怎能只你二人,幽幽就麻烦你为我二人伴奏啦。” 林幽幽兴奋的小鸡啄米,“好好好。” 她已经激动的说不出话来了,长公主舞剑啊! 那可是长公主,从未听说过长公主舞过剑,就连上面那几位都不知道有没有见过,今日居然被她们给碰到了。 还能有幸为她伴奏,简直是…简直太让人幸福啦!! 她回去一定要告诉爹爹,羡慕死他! 她的这番心思明芷并不清楚。 此刻她准备妥当,和季渺渺一起站在中央,两名女子容色出众。 明芷一袭金丝绣花及地裙,及腰的长发只用几根金簪固定,优雅华贵,殊丽绝色。 再观一旁的季渺渺,一袭浅蓝纱裙,裙摆飞扬,如墨的发丝挽成好看的花样用蓝色丝带固定,丝带飘舞,仙姿玉貌。 两名同样绝色的女子手持长剑,随着林幽幽拨动琴弦,悠扬起舞。 她们身姿优美,剑法凌厉,剑过处,习习生风,一片片花瓣随着两人的身姿落下,如梦似幻。 林幽幽看的惊叹不已,手下的动作加快,悠扬的琴声一下变得激昂起来,就好像她现在的心情。 明芷和季渺渺柔和的剑舞也随着琴声变得激烈,好似两人在决斗一般。 一进一退,刀剑相撞,旋转飞舞,两人配合的相当默契。 无数桃花瓣在两人剑气下如漫天飞雪飘落,两人身姿优美,分不清谁上谁下,如同翩然乘去的仙女,美幻绝伦。 这一幕落在别人眼中,也不知道是勾了谁的魂,摄了谁的魄。 只知道许多年后,忆起往昔,今日的一幕依然震撼。 悠扬的琴声流传,吸引了入口处众人,知道长公主在里面,他们纷纷拥挤着想要上前一观,只可惜周围被侍卫围的水泄不通。 再加上四个侍女疾言厉色,就算胆子再大的也不敢上前,只得站在原地仔细欣赏这悠扬的琴音。 良久,琴声停,众人皆是意犹未尽。 只是也有许多爱琴者在心里有不一样的想法。 比如都道长公主琴技天下一绝,今日看来却不尽如此,到底是浪得虚名,还是里面抚琴的不是她? 这些都不得而知了。 比起他们乱七糟八的想法,月茗几人却满是遗憾。 “唉~可惜了,主子有多少年没有舞剑了,如此盛景,却没能留下一观,遗憾呐~遗憾!” 春枝夸张的连连叹气,看的几人忍俊不禁,什么遗憾的都跑没了。 桃源内,琴声停,剑舞也随之停止。 “啪啪啪!” 林幽幽热情的鼓掌,迈着欢快的步伐跑到两人面前,眸子亮晶晶的,难掩惊叹。 “太美了,真是太美了,我从未见过这般精彩绝伦的舞剑,真想立马找来画笔,把这一幕画下来。” 明芷和季渺渺静静地站在桃林中,听到林幽幽的话默契的相视一笑,收起长剑。 经过刚才的配合,三人已经熟络了很多。 第25章 巧合还是故意 眼尾一扫,桃林后的身影消失,明芷知道时间差不多了,遂向两人告辞。 林幽幽不舍的叫住她:“殿下,我们下次还能一起玩吗?” 季渺渺也是一脸期待的看着她。 她微微一笑,“当然,我们不是朋友吗?” 明芷笑的时候很少,大多都是冷笑或者嗤笑,现下真心一笑,犹如冰雪初化,美的耀眼夺目,两人都有短暂的怔愣。 就在这怔愣间她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玉牌递给两人。 “这是我的玉牌,拿着此玉牌可以随时来长公主府找我,侍卫不敢拦你们。” 两人双手接过玉牌,小小的一块,竟是极品玉髓,上面印着长公主三个大字,见玉如见人,这玉的份量可想而知。 两人还以为只是什么普通的玉佩,没想到是能代表身份的玉牌,她们惶恐。 “殿下我们不能要!” 明芷阻止了她们推拒的手,“拿着吧,有这玉牌可以让你们方便进入长公主府,至于其他,本宫相信你们!” 光从称呼上的变化两人就知道长公主是态度坚决。 她们握紧玉牌,如果之前两人对长公主只是完全的欣赏的话,那么此刻就是由衷的佩服和认同。 也是在这一刻两人发誓,一定会用余生保护和追随长公主。 “多谢殿下!” 明芷露出放松的笑,“比起冷冰冰的殿下,我更希望你们能唤我的闺名,阿芷。” 两人只犹豫了片刻,就亲切的唤了一声:“阿芷。” 三个少女相视一笑,几人深刻的友谊也是从这一刻定下。 话说完之后明芷在两人的目光中离开。 看着她的身影逐渐消失,直到再也看不见,林幽幽和季渺渺才收回视线,相携着离去。 风吹拂,吹起一地的桃花瓣,如同粉色的雪花在风中翩翩起舞,就像三人方才惊艳绝伦的剑舞。 让人见之难忘! …… 告别两人之后,明芷带着几个侍女离开后山,侍卫也随即撤走。 被拦在外面的人群全部朝着桃源涌入,妄图寻找明芷留下的痕迹。 可惜除了飞舞的桃花瓣什么也没有。 “阿芷!” 明芷一行人刚从后山出来,就遇到了等在那里的明萧。 “皇兄?” 今日的明萧穿着一袭素衫,腰间佩玉华光流转,手持折扇,笑容温柔的看着她。 颀长的身影映着光辉,如褶褶白雪,又如世间皎月,是掠过春日暖阳,沾染上温度的一道清风。 温润如玉,兰芝玉树,这样的皇兄有多久没见过了? 明芷记不清,记忆有些模糊,让她有片刻的恍惚。 “怎么了小丫头?看皇兄还能入迷?” 见明芷盯着他出神,明萧嘴角微微勾着笑,拿起折扇轻轻敲打了一下她的额头,声音温润宠溺。 明芷眨了眨眼睛回神,微微一笑,戏谑又调皮,“自家兄长还不让看?” 明萧挑眉,无奈道:“看吧看吧,看我这个阿兄总比看别人好。” 这个别人说的是谁在场人都心知肚明。 月茗几人低着头偷笑,丝毫没有注意到明芷表情有一瞬的不自然。 当然这个细微的变化没有逃过明萧的眼睛。 他瞳孔微闪,快速划过些什么,不过在明芷看过来时又变成了一贯的温润。 “不是说要去看母后吗?走吧。” 明芷轻“嗯”一声,没有问他为何会在此。 明萧也没有问她今日为何还约了别人,兄妹俩心照不宣的揭过此事,结伴往放着母后牌位的庙殿而去。 先太后牌位放在护国寺一侧殿中,距离后山并不远,兄妹俩没走多久就到了。 只是他们到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也在这。 “摄政王?你为何会在此?” 那个一袭月白锦衣跪在蒲团上的男子不是摄政王墨宸是谁。 明芷见到男人的那一刻有短暂的怔愣,不过很快就在自家皇兄的嗓音中回神。 她暗自压下内心的情绪,向往常一般唤了声:“皇叔。” 少女声音平淡,语调既不会显得疏离,也不会过分亲近,就像眼前人对她只是一个寻常的长辈。 明萧眉目挑了挑,微微有些诧异。 墨宸就镇定的多了,好像本该如此一般,“嗯,过几日是父王的忌日,所以本王提前来祭拜一番。” 男人语气一如既往的淡然平稳,犹如平静的湖面,没有丝毫波澜,好像只是单单阐述一番,无关其他。 明芷一愣,如果不是他说她都快忘了他父母的牌位和她母后的是摆放在一起的。 至于为何会摆放在一起。 那时她母后去世,尸体却并没有入主皇陵,而是被淑贵妃的人暗自扣下,一把火烧了,就连个骨灰都没有留下。 就连这牌位都是当时的皇兄偷偷做的。 为了不被人发现,也是为了能有个祭拜母后的地方,皇兄求着摄政王将母后的牌位放入护国寺中,这么一放就是十一年。 若不是墨宸今日提起,明芷都快要忘了这一段往事,也忘了前摄政王的忌日也是这几日。 只是为何会提前祭拜? 她下意识的看向身旁的明萧。 明萧摸了摸鼻子,轻咳一声,“是朕的不是,忘记了前摄政王的忌日。” 见明芷不明白他轻声解释:“淮南一带突起悍匪,手段残忍血腥,摄政王自请命前去调查,不日启辰。” 这也算解释了为何会提前祭拜一事。 明芷听完却眉头紧蹙,这么一说她也想起了一些事。 淮南悍匪上一世确实是墨宸亲自去查探的,最后调查结果也只是一群普通悍匪,被他派兵剿灭就完了。 但明芷总觉得不是那么简单。 要知道这男人可是在那一场事中受了重伤,足足在床上躺了半个月。 如果只是普通悍匪,以他的手段不至于伤成那样。 而且上一世她没记错的话这人也并不是这几日启辰的,而是在下个月。 所以为什么会提前?又为何会刚巧是今天? 真的只是巧合? 制造了一辈子巧合的明芷,从来不信什么巧合,所有的巧合都只是殚精竭虑故意为之。 但对于墨宸,明芷只能告诉自己想多了! 他向来对自己避之不及,怎么会主动凑上前来,除非他和她一样是重生的。 但明显不可能,几次接触下来明芷可以很确定,他还是那个墨宸,还是那个目空一切,自以为是的男人。 还有淮南的事,当真那么简单吗? 还是…是那些人… 想到那些人明芷眼中厉色闪过,不过快的转瞬即逝,就连身旁的明萧都没有察觉。 只是她不知道她的所有动作都悄然落入另一个人的眼底,包括这细微的眼神变化。 第26章 余生尽欢 看着蒲团上跪着的摄政王,明萧心中愧疚不已,他犹豫着,最后不知想到了什么还是闭上嘴。 这件事事关重大,唯有交给摄政王他才放心。 而且如果猜测为真,那这件事也只能交给他去办! “辛苦了摄政王,朕替大夏所有的百姓,多谢你!” 能让当今皇上弯腰拜谢的恐怕当今世上也就这一人了,偏巧现场的人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皇上言重了,你们是来祭拜先皇后的吧,欢儿,还不过来。” 这句欢儿就像一把利刃,隔着时空,抛开鲜血淋漓被她打碎了又潜藏起来的记忆。 …… “皇叔皇叔,再有几日就是我的及笄礼,你答应过为我取字,可取好了?” 娇俏明媚的少女眉眼弯弯的撑着手臂,看着太师椅上的俊美男子,漂亮的瞳眸中满是少女期待。 男子闻言抬眸,从奏折下抽出几张写好的字帖递给她,“看看可有喜欢的?” 少女欢喜的接过,满满五张字帖,却都是同一个字。 “欢?” 男人放下毫笔,直视少女的瞳眸淡淡解释:“你母族姓虞,冠以母姓,名虞欢,唯愿你一生欢乐,余生尽欢。” “余生尽欢吗?” 少女敛眉低语,几个字在舌尖缠绕,缱绻温柔,仿佛情人间的呢喃。 那时的男人依旧清冷但看她的眼神却总是透着温暖,严厉又宠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明芷想了想,大概就是皇兄登基以后她不再隐藏心意向他表白开始吧。 从那以后他们之间就像隔着一堵墙,一堵她出不去,他不过来的墙。 “阿芷,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明芷从记忆中抽离,看着自家皇兄担忧的脸,才发现她竟一直紧盯着墨宸。 她心下一紧,不着痕迹的移开视线,“没事。” 少女的声音云淡风轻,没有一丝坏事被抓住的窘迫,倒是让明萧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暗自叹气,心下忧愁不已。 相比起明萧的担忧,另一旁的男人就是纯粹的难受。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刚才少女看着他时眼神有多么的空洞,那一瞬的空洞,是想起了什么吗? 男人心口一痛,用力扼拳,拼命克制才按耐住心口的蠢蠢欲动,但饶是如此,刚才一瞬的异常还是被眼尖的明萧发现。 “摄政王你没事吧,脸色这么难看?” 明萧的话引起明芷的注意,侧头望去,男人脸色确实难看,哪怕他极力隐忍,但还是被明芷看出了一点异样。 那紧抿着的唇线,还有额头未消退的青筋都在诉说着主人的难受,偏这个男人还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真是看着就难受! “皇叔你没事吧,要是身体不舒服就让冀哥哥好好给你看看。” 言下之意就是身体不好就别乱跑,好好待在自己家别出来碍眼。 明萧并没有听出自家妹妹的言外之意,还以为她是真的担忧摄政王,顺着她的话说。 “是啊,要不摄政王先回去休息,朕稍后派御医到王府给王爷看看。” 墨宸掀了掀眼皮,这两兄妹倒是不约而同的都想赶他走。 他冷淡的瞥了眼明萧,最终不知道想到什么,竟然直接应下了:“既如此那就有劳皇上了。” 两兄妹不约而同的露出笑容,“摄政王\/皇叔慢走。” 等到他的身影真的消失在眼前的时候,两人快速的撤回微笑,眉头紧蹙。 “这摄政王真的病了?” 明萧下意识的看向自家妹妹,眼神复杂深邃,到底是真疑惑还是试探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明芷完全不知道自家皇兄的小心思。 她还在想方才男人离开时看向她那意味深长的一眼,她总觉得她好像忽略了什么? 但到底是是什么她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 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的明芷就有些心情不好了,说话也变得不耐烦起来。 “我如何得知?” 少女冷淡无情的嗓音让明萧一整个愣住,他狐疑的眼神上下扫视她。 明芷知道他在怀疑什么。 她对墨宸的心思昭然若揭,没有丝毫掩饰,所有人包括皇兄都知道。 这种现象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 至于那人的身体,明芷确实不知道,那个男人一向习惯隐忍,什么事情都喜欢放在心里,哪怕两人关系最好之时她也不是什么都知道的。 她依稀只知道他身体有什么问题,具体的是什么她就不知道了。 反正上一世直到她死,他都还活的好好的,还能娶妻生子,想来也不是什么要命的事。 “皇叔那个人你也知道,他不想让人知道的事,谁也无法窥其一二。” 说到这她顿了顿,突然认真看着明萧来了一句:“皇兄,我不喜欢他了。” “什么?”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明萧都不知自己该如何反应,只能傻愣着看她。 明芷也知道这句话突然了些,但她既想和墨宸关系归位就必须表明态度,让所有人都知道她的想法,避免麻烦。 而现在刚好是个好机会,和皇兄明确她的态度。 “皇兄也知道我得皇叔教导,可以说从小长在他身边的,我崇拜他,敬仰他,发自内心的喜爱他,我一直以为这份喜爱就是刻骨铭心的爱,直到现在我才发现,原来不是的。” “是吗?” “嗯,他是我皇叔便永远都只能是皇叔!” 此刻坚定决绝的少女和之前那个信誓旦旦跟他说此生非墨宸不可的妹妹成为鲜明的对比。 让他有一瞬的恍惚。 如果不是确定眼前之人是妹妹,他都要怀疑被人调包了。 虽然不知道她为何会有如此大的转变,但醒悟了就好,醒悟了就好啊! “如此最好。” 明萧险些热泪盈眶。 他会这般轻易相信倒是让明芷有片刻的愣神,不过一瞬她就反应过来。 皇兄一向不赞同她和墨宸的事,现在她能这般轻易的放弃,哪怕是假的,皇兄也会高兴的吧? “既然你对摄政王没有那个心思,那你往后还是得多加注意,别有事没事就往摄政王府跑,有那个时间,倒不如多对你皇兄献献殷勤。” 明明是阴阳怪气的话,但皇兄却用饱含宠溺的语气说出来,里面的关切爱护,光听着就让人觉得心情大好。 “知道了皇兄。” 这话就算是皇兄不说她也知道,这一世既决定和他划清界限,她便会守好本分,退回她原本的位置。 至于老死不相往来什么的,他们的身份就注定做不到,而且也没有必要。 第27章 大雨被困 两人事情说开之后就一同祭拜太后,之后又在侧殿待了片刻才相携着往外走。 “下雨了?” 刚才在殿内感受不到,如今出了殿门才发现,殿外不知何时竟下起了瓢泼大雨。 “皇上,主子。” 殿外守着的几人见两人出来赶紧上前,月茗拿出早已备好的披风为明芷穿上。 其余侍女也没有闲着,不是帮忙就是撑伞,倒显得杵在一旁的玄一格外的尴尬。 当然,尴尬的还有明萧。 “咳,你们这个准备的挺全啊。” 明明只是一句无心调侃的话,但却让四个侍女动作同时一愣,心里同时闪过心虚。 偷偷觑了眼自家主子,只见她面色平静,波澜不惊,完全没有做坏事的心虚感。 几个侍女见状胆子也大了几分,腰板都挺直了。 春枝更是大着胆子开口:“禀皇上,主子每次出门奴婢们都有这个习惯,主要也是事无巨细嘛。” 皇上一向仁慈,又对她家主子爱护有加,一定不会怪罪她们。 “嗯,你们做的很好。” 明萧点头,说话间还睨了眼杵着的木头玄一,眼神好像在说你看人家,再看看你。 玄一:??? 皇上您是不是忘了属下只是一个暗卫? 两人的这番动作并没有瞒着众人,几人忍俊不禁,却又不敢明目张胆的笑,只能微低着头努力压着唇角。 明芷就没有那么多顾虑直接笑出声。 “好了皇兄,天有不测风云,这哪是人力可以预见的,玄一也是没有想到,也怪不得他。” 玄一内心感动不已,朝她投来感激的眼神,“多谢长公主殿下。” 几个侍女早在明芷话落的一瞬就急忙垂首掩笑。 主子可真是太能胡扯了,如果不是那日和她一起去的钦天监,她们都要信了。 明芷示意月茗几人拿把伞给玄一,等他接过后才对着明萧提议:“看这雨一时半刻也停不了,不如我们先到那边的墨棋阁休息片刻。” 距离侧殿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墨棋阁,许多文人雅士喜爱在那处观景下棋,因此得名。 那处阁楼位置极佳,四面环绕,景色宜人,是观赏的绝佳位置。 此刻大雨瓢泼,一时半刻估计也不会停,与其在这杵着,倒不如去阁楼品茗赏景。 雨声相伴,阁楼品茗倒也不失为一件雅事。 “那便走吧。”只略微一思索明萧便同意了。 下人们迅速行动起来,为主子们撑好伞,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往阁楼去。 阁楼距离偏殿不远,不过一柱香的路程,几人一路上并未见任何行人,或是早已下山,亦或是都找了地方避雨。 雨声淅沥,路上满是积水,即使路程不远还是不可避免打湿了鞋袜。 几人刚到阁楼明萧就立马吩咐几个侍女:“你们几个丫头赶紧去备双干净的鞋袜给你们主子换上,免得沾染了风寒。” “是。” 早在几人到来之前明萧的暗卫就先行清过场,现在阁楼只有他们一行人。 明芷看了眼自家兄长打湿的袴角,朝着玄一吩咐:“皇兄的衣物也打湿了,你去找寺庙的师父,取一套干净的衣物过来。” “不必,朕无碍,先照顾长公主。” 玄一脚步踌躇。 护国寺有常年备帝王衣物的习惯,就是为应备突发状况,现在的情况他应该听长公主,但自家主子又发话了,他也不能不听。 只能犹豫的站在原地,一脸苦大仇深。 明芷见状好笑,“好了,皇兄说不用便不用吧。” 反正只是一点袴角,皇兄身强体壮的,不会有事,她心里如是想。 “是!”玄一立马像解放了双手一般,一个闪身就站在入口处充当门神。 几人看的好笑。 明萧却再一次怀念皇宫里的喜公公。 月茗几人拿出包裹里早已备好的干净鞋袜,剩下的几个丫头挡住明芷,好让月茗方便给她换鞋。 明萧亦站在几个丫头身前,把明芷遮挡的严严实实。 隐藏在暗处的暗卫也集体现身把整个阁楼保护起来。 须臾,护国寺的守卫也闻声赶到,整个廊道都站满了黑压压的人影。 保证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这番动静在护国寺掀起了大风浪,不过片刻功夫,皇上驾临护国寺的消息便不胫而走。 许多人夫人小姐闻声赶来,站在对面的廊道,妄图窥视天颜。 “这实在是太倒霉了,上山车颠坏了也就算了,下山还遇到大雨,这还没走到一半就被迫返回,害的我裙子都湿了,这可是我最喜欢的衣裙!” 另一边的林幽幽拉着季渺渺不停的抱怨,小嘴都快挂上油壶了。 两人和明芷分开后本来打算上柱香为父母求个平安福再回去,没想到刚求完符,马车还没有行驶一半就遇上了大雨。 大雨下山是大忌,几人只得原路返回。 好在她们都有出门备伞的习惯,但饶是如此,风雨太大,下车时还是不可避免湿了衣裙。 尤其是鞋袜,下车时林幽幽没注意踩上水洼,整个鞋子都湿了个彻底,现在湿答答的穿在脚上,格外的难受。 搞得她哪哪都不舒服。 两人的丫鬟焦急的为她们擦拭着衣裙,不过并没有多大的用处。 “小姐这可怎么办,我们出门时并未带换洗的衣物,而且您鞋子湿了,这若是一直穿着湿鞋子,恐会生病的呀。” 林幽幽的丫鬟小桃子都快急哭了。 季渺渺的丫鬟春苗也是一样,“不若奴婢们去问问别家的小姐们,她们或许有带换洗的衣物?” 今日护国寺女眷众多,或许有人愿意伸出援手? 春苗想干就干,当即准备去找那些小姐夫人帮忙,只是脚步还没有移开就被林幽幽抓住。 “不准去!先不论那些夫人小姐们有没有准备,就算有别人为何肯帮你,更何况本小姐也丢不起这个人!” 季渺渺也赞同:“确实,我看这雨一时半刻也停不了,与其担忧这些,倒不如好好想想今晚若回不去该如何?” 季渺渺的话让本就烦躁的林幽幽更加烦躁。 “唉~” 想到要穿着这身湿衣物过一晚,林幽幽就哪哪都不得劲,精神都萎靡了下来。 “快快!听说皇上来了,就在那边的墨棋阁,赶紧过去看看。” 林幽幽瞪大眼睛,眼看着一位夫人拉着自家女儿从她们身边飞奔过去,她急忙也拉着季渺渺的手,语气兴奋。 “有救了有救了!皇上在,阿芷说不定也在,我们快去看看!” 季渺渺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被林幽幽拉着跑走,两个丫鬟急忙小跑着跟上,“小姐,等等我们。” 第28章 他一直是个很好的人 墨棋阁内,明芷换好鞋袜,月茗几人便开始忙碌起来 几人拿着侍卫取来的茶壶,洗壶烹茶,不一会整个阁楼就弥漫着阵阵茶香。 茶香袅袅,雨声淅淅,如同一道好听的旋律,在空气中交织出一幅宁静而美好的画面。 “都道护国寺景象宜人,朕今日倒是深有体会。”明萧端着茶盏,轻呷一口,似是有感而发。 明芷但笑不语,招手示意秋雅附耳过来,不知道跟她说了什么,只见秋雅点点头,躬身退下。 明萧专注看着亭外的景象,并没有发现这一幕,等他回头时刚好看到秋雅的背影。 不过他却体贴的并未多问。 两人趁着空闲让下人摆好棋盘准备对弈,只是刚下没几子秋雅就回来了,身后还带着林幽幽和季渺渺几人。 “这两位是?” “臣女季渺渺,林幽幽参见皇上,长公主殿下。” 两人的丫鬟跟着跪在身后,“奴婢见过皇上,见过长公主。” 几人低垂着头跪在下首。 明明下面有几位女子,但明萧第一眼就锁住了一袭蓝衣的季渺渺。 她低垂着头,看不清容貌,但不知为何,脑中总会浮现方才桃林的那幕。 蓝衣貌美女子于桃林舞剑,漫天桃花雨下她身姿优美,笑容干净璀璨,如同世间最美的风景。 那一刻,不可否认明萧心动了,他第一次生出了想要把一个女人纳入后宫的想法。 只是这种想法出现不过一瞬就被他暗自压下,冲动和理智之下,明萧还是更倾向于理智的。 但不得不说,季渺渺接连两次确实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不过这接二连三的相遇,如果是无意还好,如果是故意… 明萧眼中闪过一丝暗芒。 这一丝暗芒并没有逃过一直观察他的明芷,为避免适得其反,她急忙开口:“是我让秋雅请她们过来的。” 她来到两人身边,拉起她们有些拘谨的手起身,只一下就眉头紧蹙,“手怎么这般凉?还有你们的衣物,怎么是湿的?” 不等两人回答,她又吩咐一旁的侍女:“月茗、春枝,你们二人速去取套干净的衣物过来,这般大的雨,要是伤寒了可怎么好?” 季渺渺二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长公主身边的侍女领命飞快退下,她们甚至来不及阻止。 “殿下不用了,我们没事的。” 明芷不理会林幽幽的拒绝,斥声道:“说什么傻话,闺阁女子身子本就娇贵,况且今日又是本宫约你二人至此,若是因此伤了身子,不是诚心让本宫愧疚?” 果然明芷这一番话之后两人消停了。 明芷松了口气,这才想起被晾在一旁的皇兄。 “皇兄我为你介绍一下,这两位是我的好友,林幽幽和季渺渺。” 明明方才两人已经自报家门了却还要多此一举的介绍一番,除了体现两人在她心里的份量以外,还意为暗示。 反正就是我的人你不准欺负的意思。 听懂暗示的明萧眉毛一挑。 倒不是别的,而是他家妹子向来孤傲,这些年也没听说和谁家小姐走的近,更别说什么好友了。 这突然一来就是俩,还被她这般护着,好奇之余还有深深的怀疑。 “季家,林家,可是那兵部和户部?” 季渺渺微微欠身回话:“正是臣女们家父。” 她落落大方,行礼不卑不亢,没有因为他是皇上就面露胆怯,尽显名门贵女的修养与气度,确实是个不错的女子。 “嗯,起来吧,没想到兵部和户部两位平时互看不上眼,两家的女儿却能有如此缘分,真是。” 男人含笑着摇头,语调温润磁性,如同春日里的暖风,清凌凌的飘入心间。 明明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季渺渺却感觉整个人仿佛都泡在暖阳里,被雨水打湿的身体不觉得寒冷,反而泛着暖意。 她强忍下内心的激动,平缓着呼吸,慢慢站起身,刚大着胆子抬头,就撞入一双清冽的眸子。 明萧一愣,像是没想到她竟会直直的看过来,两人视线相撞,他温润一笑。 季渺渺整个人都不好了,急忙移开视线,不明白他为何会对她笑的那般温柔,她只觉得自己心脏好像要从胸腔里跳出。 那如雷的鼓声,她甚至怀疑现场的人都能听见,耳朵通红一片。 林幽幽疑惑的看向身旁的好友,小声的询问:“渺渺,你怎么?” 不就是见个皇上吗,平时宫宴上又不是没见过,也不见她有这般大的反应啊? 难道真的是淋雨了不舒服?反应有这么快的吗? 林幽幽在这边胡思乱想。 明芷也早就发现了季渺渺的异常,毕竟刚才两人的动作可一直都在她的眼睛里。 视线瞄了一眼含笑的皇兄,唇角微勾,那我就再为你们添一把火。 “哎呀渺渺,你的耳朵怎得如此红,可是生病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声音落下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到季渺渺身上,包括明萧。 季渺渺第一次体会到了尴尬的境遇,她急忙摆手,险些语无伦次。 “没有没有,我就是有些热的,我热的,呵呵…” 她说完之后才发现有些不对,尴尬不失礼貌的笑,试图掩盖过去。 从未有过一刻她这般想逃避那人的眼神,真是欢喜又悲伤。 尤其是她说完之后众人看着她那诡异的视线,她简直恨不得钻地缝底下去。 一张脸红成了煮熟的虾。 好在没让她尴尬太久。 明萧转移话题,“好了,既是长公主的朋友便不必拘谨,过来坐吧,喝杯热茶,也好暖暖身子。” “多谢皇上。” 两人微微欠礼,移步而坐,丫鬟跟着站在身后,等她们坐好后立马有侍女体贴的沏好热茶递到两人手中。 “多谢。” 秋雅微微摇头,“两位小姐客气。” 花容至始至终都站在明芷身后,春枝和月茗拿东西还没有回来,秋雅负责沏茶,现在楼阁上就他们几人。 因为皇上在,两个女子都有些不自在,明萧也明显看出来了。 他起身站在阁楼边上,看似遥望亭外风景,实则是体贴的给她们说话空间。 几人都看得出来,心下感动。 “皇上可真好。” “是啊。” 林幽幽的话引得季渺渺赞同,她不由自主低声呢喃:“他一直是个很好的人。” 她这番话说的声音极小,可以肯定除了自己谁也听不到。 可惜她忽略了明芷,忘了她坐在她身旁,也忘了会武的人耳力比一般人要强。 第29章 可堪称良配 所以她这番话被明芷一字不落的听入耳中,她唇角微勾,端起茶盏遮盖眼底的湿润。 皇兄,我把你的渺渺还给你了。 这一次谁也别想拆散你和季渺渺! 看着那边站着的挺括身影,明芷在心里暗暗发誓。 “皇上,主子,林小姐,季小姐,奴婢把衣物取回来了,还有摄政王…” 月茗和春枝回来,手里抱着一包厚鼓鼓的东西,一看就是衣物之类。 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们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人,不是不久前说回府的男人吗? 他怎么会在这? “皇叔,你…”怎么在这。 明芷话没来及出口,就被几道行礼的声音打断。 “臣女\/奴婢见过摄政王殿下,殿下万安。” 季渺渺等人忙不迭地的起身、行礼,动作行云流水,堪称神速,比方才见到她皇兄可快速多了。 好似深怕晚一秒会被对方降罪似的,也不知道为何这般怕他? 如果季渺渺两人知道她的心里的想法一定会告诉她,因为这是大夏的摄政王,掌管着国家大部分的兵权和命脉,是当今世上第一人。 更何况他本人说好点就是清冷如仙,说难听的就是冷的像块冰,这样一个高深莫测,还喜怒不形于色的的男人,谁人不怕。 怕是路过的狗都会抖两抖。 哪像皇上,对谁都是如沐春风,温润如玉。 “嗯,起吧。” 男人声音清冷,带着上位者的居高临下,但却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谢王爷。” 两人在丫鬟的搀扶下起身。 因为摄政王的进入,好似空气都降低了几度。 两人更加的拘谨,林幽幽甚至开始后悔不该一时冲动拉着季渺渺过来,搞得现在进退两难。 她们的局促不安自然也被在场人看在眼里。 明芷朝着拿衣服的月茗两人吩咐:“你们俩,先带两位小姐去那边的禅房换身干净的衣物。” 季渺渺两人朝她感激一笑。 明芷摇摇头示意她们不必客气。 等几人走了,现场就剩下明芷几人她才接着问:“皇叔不是身体不舒服吗?怎会在此?” 这时候明芷又想起了男人临走时的那一眼,她不由得开始想这个男人不会是早就知道今日会下雨吧? 她是特意询问了钦天监特意而为,那他又是为了什么? 真的只是巧合吗? 少女的视线带着明晃晃的怀疑,丝毫没有遮掩,好像就是在明目张胆的告诉他,对我就是在怀疑你,识象的老实交代。 墨宸心情大好,薄唇轻启开始解释:“本来是打算回府的,只是刚到半山腰就突发大雨,于是便只能原路返回。” 说着他刻意停顿了一下,看向明芷的眼神带着明显的笑意,和意味深长。 “本王原本打算在寺庙的厢房歇息片刻,等雨停,没成想竟遇上了欢儿身边的丫头。” 有些话只需要点到即止。 明芷心里怎么想的他也知道,若是没有那些事,明萧和那季家女也本该是夫妻,况且还是太子生母,他自是乐见其成的。 甚至必要时还可以帮他们一把。 想到这他看了眼明芷,少女不动声色,但交握的双手却下意识的握紧了几分,这是她一贯紧张的表现。 知道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他也不再言语而是安静的坐下和皇上喝茶。 “王爷…” “嗯?” 秋雅的声音也引起了明萧的注意。 两个位高权重的男人一同盯着她,尤其是自家主子明显在状况外的模样,那句你拿错了茶盏怎么也开不了口。 主子没有发话她也不好阻止,只能唯唯诺诺说了声:“奴婢是想提醒您,茶水凉了,奴婢再为您添一盏。” 她麻溜的提起茶壶就着墨宸手中的茶盏添了些热茶,丝毫不敢再提起茶盏的事。 墨宸见状闪过一丝满意,转动茶盏,找到少女喝过的印记,附唇而上。 他的这番举动自然是被秋雅尽收眼底,她紧张的攥着裙角,却不敢发出任何动静。 她不敢承认是被王爷吓到了,眼前不停的浮现方才王爷那轻飘飘却极具压迫力的眼神。 她敢肯定,她当时要是再多说一句话,王爷一定会顷刻间扭断她的脖子! 她深吸了口气,强自压下内心的恐惧,当作无事发生。 明芷完全没有发现两人之间的暗涌,她一直在想墨宸是什么意思,会不会破坏她的计划之类的? 想来想去都想不明白,不如干脆试探一番。 “皇叔方才见到了林、季两家的小姐,不知道皇叔以为如何?” 明芷的这番话如果是一般人来说会显得无理至极。 谁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当众问一男子对女子的看法的,简直不成体统,有羞辱贬低之意。 但问的人是明芷,现场又没有外人,墨宸又是一直以“长辈”自居,小辈交了好友询问一下长辈的意见再正常不过,合情也合理。 只是明萧微微有些不满,这么明显的差别待遇,是他不配吗? 想到这他睨了眼云淡风轻的某人。 对于明萧的眼神墨宸早已免疫,他放下手中茶盏,也不着急回话,反而扣了扣桌案,示意一旁侍女添茶。 秋雅立马提壶给他满上。 他这才满意的端起茶盏,轻呷一口,慢条斯理的回答:“林小姐春光明媚,挺好,至于季小姐…” 明芷和明萧同时竖起耳朵听。 墨宸轻笑一声,知道她想听什么也不吝啬夸奖:“季小姐花容月貌,气质高雅,仪态万端,可堪称良配。” 他说话间还暗示般瞟了一眼身旁的明萧。 可惜他这隐晦的一眼并没有被人发现,因为在场众人都被他这番毫不吝啬的夸奖震在原地。 尤其是换完衣服过来的季渺渺两人,这番话对她而言没有丝毫喜悦,反而犹如当头一棒,让她整个人都怔在原地,头脑阵阵发昏。 “渺渺,你没事吧?” “我没事!” 她声音沙哑,用力掐住掌心不让自己失态,但那脚步却怎么也迈不出去,一行人只能站在原地。 她们的到来并没有被人发现,所有人都还沉浸在方才墨宸的话中。 明萧眸光沉沉的看着墨宸,语气听不出喜怒,“摄政王倒是对林小姐评价挺高!” 他不敢承认方才听到他欣赏季小姐的话,心里竟诡异的出现了一丝不适,这丝不适很微弱,但却不可忽视。 明萧向来温润的眸子一暗,脸上的表情复杂了几分。 第30章 想抢她嫂子 明芷就更不要说了,男人的这一番话毫不掩饰对季渺渺的欣赏和肯定,原本她应该高兴的,但他最后那一句堪称良配什么意思? 不知道他也重生的明芷,自发自动的就理解为他也看上了季渺渺,想要抢她嫂子! 呵~给我们长公主殿下气笑了。 她深吸口气,盈盈的笑,“渺渺自然很好,但若说到良配,听闻沐丞相家二小姐温婉贤良,宜室宜家,才真真是良配呢。” 墨宸握着茶盏的手一僵,瞬间觉得手里的茶都不香了。 视线落到少女脸上,见她笑意吟吟,但眼神却没有半分笑意,只有真诚,和暗压在真诚之下的嘲讽。 知她是误会了,心下叹息一声,只能无奈道:“本王不打算娶亲。” 至少现下不能。 他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众人愣神片刻,随即就是放松。 明萧见他如此说本该劝诫几句,但不知为何眼下并不想开口。 还有明芷,眼中的嘲讽连掩饰都掩饰不住。 墨宸知道她在想什么,前世他娶了沐清婉,虽事出有因,但她终归占了他妻子的名分,还有嫡子。 是他做错了!他认! 只是他没想到,做错事情的后果会这般沉重,沉重到…他根本承受不住! “欢儿…” 好像是想到了上辈子的事,男人想开口说些什么,但对上她清亮的眸,到嘴的话瞬间咽下。 明芷本打算听他说些什么,没想到这个男人不过片刻功夫就一副不想说的模样,她也瞬间没了兴趣。 刚好这时换好衣裙的季渺渺两人过来,明芷更是把他抛诸脑后。 “皇上,王爷,长公主。” 明萧看着季渺渺眼里快速划过一丝惊艳。 这丝惊艳并没有逃过明芷的眼睛,她下意识的看向墨宸,没有在他眼里发现同样的神色这才放心。 “你们来了,衣裙可还合身?” 明眼人都能看出衣裙很合适,她不过是故意一问,好让两人不必那般拘谨。 两人也知道她的意思,对她感激一笑。 林幽幽更毫不掩饰的开心,“合身的合身的,简直像是为我们量身定做一般。” 她这番话说完众人视线都下意识的投到两人身上,这才发现真如她所说衣裙格外的合身,把女子该有的曲线完美展露。 可衣裙分明是明芷拿出的。 季渺渺也便罢了,两人身形相似,但林幽幽属于娇小玲珑那一挂,她不该如此合身才对。 明萧下意识的摩挲折扇,这是他一贯思考的动作。 明芷见状淡淡的解释:“这衣裙本就是专为你们而做,自然合身。” 季渺渺和林幽幽面面相觑。 春枝见状解释:“这衣裙是那日主子约了林小姐之后特命珍品阁开始准备的,说是第一次约小姐出门,需得准备礼物。” 至于为何没有当场拿出,不需要多加解释,在场人都懂。 明萧摇头失笑,“你啊你,别人家闺阁儿女都是送些金银首饰,你倒好,哪有第一次约见送人衣裙的?” 一般衣裙都只有亲近之人才能送,更别说他这个妹妹竟还随身携带,他都不知该说她什么好。 明芷脸不红心不跳的解释:“珍品阁手艺一绝,经由它出手的都是精品,更何况还是由花掌柜亲自制作,如此这般才配得上本宫的好友。” “天呐,这是花掌柜亲自制作的吗?” 林幽幽惊叹出声,珍品阁是京都第一制衣阁,专供达官显贵,里面的衣服皆是量身定制,独一无二,非常受京都贵女们喜爱。 再说这花掌柜,那可是天下第一绣娘花眠,一年只接一位客人,只做一套衣裙的花眠! 经由她出手的衣裙都是精品中的孤品,每年都被拍到了天价! 去年那套蝶舞流沙裙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可是卖到了五百两黄金! 黄金啊那可是黄金! 而且最后的卖家好像是??瑶公主,那套衣裙她还穿到宫宴上招摇来着,她到现在还记得那些小姐们羡慕嫉妒的目光。 难怪她第一眼见到这衣裙就觉得格外的不凡,没想到居然是一件行走的黄金! 林幽幽都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来应对才是,总之就是傻了。 季渺渺也难掩惊讶,本来玉牌就已经足够贵重,现在又多了一套这般贵重的衣裙,她整个人都手足无措起来。 “殿下这太贵重了,我们不能收。” “对对对,不能收!” 林幽幽也反应过来,当即准备脱下来,手刚放到腰带上就对上众人惊诧的视线,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反应过来做了什么的她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翕动着唇瓣小声说:“殿下我们不能白占你的便宜的,等我们回府,就让爹爹把银子送到长公主府。” 林幽幽说话没底气极了,五百两黄金啊,她那抠门的铁公鸡爹爹估计能把她打死吧。 见她一脸生无可恋,明芷噗嗤一笑。 “行了,即是礼物哪有收银子的道理,给你们便拿着。” 她总不好说是她故意而为吧,只能用这珍贵的衣物转移视线了。 两个女子犹豫不决,身上漂亮的衣裙都觉得有些硌身。 明萧见状打圆场,“你们不必多虑,长公主既说了是送,那便是送。” 像是怕那女子依旧不自在,他又多嘴了一句:“左右都是她自己的东西,你们也不必有那般大的心里负担。” 两少女震惊不已,原来让无数小姐夫人趋之若鹜的珍宝阁竟然是长公主的吗? 再转念一想,似乎也挺合理的。 先不论两人的想法,他这话说的明芷和墨宸都忍不住看他了。 一个是假装疑惑实则调侃,另一个纯粹就是诧异。 记得上辈子这人是季家那位和亲归国之后才开始对她感兴趣的,美曰其名像她这般坚毅的女子不多。 喜欢她坚韧,宁折不屈,还有聪慧果敢什么的,一大堆形容词。 其实抛开这些,他喜欢的单单就是这个人而已。 只是这个人,无关其他,喜欢了便是喜欢! 即使重来一次,真心爱过的人,再次相遇还是会反复爱上。 想到这他看了眼明芷,刚好对上少女的视线,明芷漂亮的眉毛蹙了蹙,一脸莫名。 亭外大雨倾盆,亭内众人心思各异。 “行了,我们都别站着了,坐下喝茶。” 明芷拉着两人坐下,示意秋雅把桌上的棋盘收起来。 五个人,季渺渺和林幽幽坐在一处,剩下的三人一人一方。 两个男人,墨宸坐在两个女子对面,右边明芷左边明萧,明萧对面坐着明芷,左边季渺渺,右边墨宸。 这样的位置,不管怎么说压力最大的还是季渺渺二人。 两人不止一次悔恨为何要过来! 第31章 我要你选我 明芷看出两人拘谨,拉着她们聊天缓和气氛,当然说的都是些女儿家的话题,至于一旁的两个男人直接被她给无视。 两个男人也不插嘴,安静的品茗,时不时还聊上几句朝堂上的事。 五人分为两个团体,各聊各的,互不打扰,倒是有几分岁月静好的样子。 “雨停了!” 林幽幽看着亭外骤停的雨兴奋的大喊,一众人视线也跟着移去。 有人欢喜有人愁。 “皇上,王爷,长公主,现在外面雨已停,为恐家中父母担心,我们也该告辞归家了。” 季渺渺起身行礼,提出告辞,林幽幽见状也跟着一起。 一场雨下了近半日,眼看外面天色渐暗,明芷眼中飞快划过一丝什么。 “现下雨刚停,山高路滑,你们又没有带什么护卫,几名女子行路,万一发生了什么意外可如何是好?” 她担忧的话不无道理,季渺渺虽会些拳脚功夫但到底是女儿身。 眼看天就快黑了,她们出门又没带侍卫,只有一个车夫,护国寺到两府又有一些距离,更何况刚下了场雨,路肯定更不好走。 两人一心只想着早些离去,倒是把这些忘了。 “那若不然…我们留在寺庙休息一晚?”林幽幽小心的提议,询问季渺渺的意见。 季渺渺飞快瞄了眼对面的两个男人,这才发现对面的皇上一直看着她。 她快速敛眉,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拒绝道:“今日大雨,寺内恐夫人小姐们众多,我们还是不要去凑这个热闹了。” 她拒绝的话看似对着明芷说的,但手却轻轻扯了扯林幽幽的衣袖。 林幽幽听她这么一说也反应过来,护国寺香火鼎盛,多是食斋如素之辈,是以平日里留宿的客人就多,更别说今日下雨,恐怕人更多了。 若要留宿免不得和其他夫人小姐挤一个禅房,睡不好不说,还不自在,还不如赶紧回去。 至于安全问题… 她眼睛一转看向明芷,好像想到好主意般,“阿芷也要回去吧?我们可以和你一起吗?” 明芷等的就是她这句话,她刚准备说。 季渺渺拉了拉林幽幽的衣袖,斥责道:“林幽幽,不要胡言乱语!” 长公主把她们当朋友,真心以待,她们也不能不知好歹。 仗着别人对你好便得寸进尺,这和那些忘恩负义之辈有什么两样。 明萧见况眉毛微动,看向少女的眼神带着一丝赞赏。 就连一直事不关己的墨宸,在那一声斥责后都抬了抬他尊贵的眸,懒懒的瞥了她一眼。 只有林幽幽一个人云里雾里。 明芷微微笑了下,她歉意的看向林幽幽,“抱歉幽幽,本来应当同你们一起回去,只是我还有些事情需要请教了无住持,所以……” 她这么一说林幽幽才明白为何渺渺会那般大的反应,她简直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怎么总是这么容易犯蠢呢! “阿芷,不殿下,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她一紧张就容易结巴,急的汗都快出来了。 明芷轻轻拉起她的手,温柔的宽慰,“你不用说,我都明白,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等林幽幽松了口气,她便看向明萧提议道:“皇兄也是要回宫的吧,不如你们就跟着皇兄的马车,有皇兄在你们的安危我倒也不必担忧。” 墨宸闻言端起茶盏,借着喝茶的缘故遮住脸上的笑意。 季渺渺未发一言,视线却偷偷放在对面温和浅笑的男人身上,心里怎么想的就只有她自己知道。 林幽幽下意识的想要拒绝,被明芷按住手,“听话。” 少女温柔又宠溺的笑,若同明珠生晕,光彩流离,直接把林幽幽迷的找不到北,一个“好”字脱口而出。 明芷满意一笑,果然,第一次见面她就发现了,林幽幽这个小丫头好像对美色没什么抵抗力。 林幽幽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应下了什么,她急忙看向季渺渺,就见她一脸无奈加嫌弃的表情。 她动了动嘴,大眼睛眨巴眨巴,无辜又可怜。 季渺渺淡淡的移开眼,深吸口气,看向对面的尊贵男子,从始至终,他才是那个能做主的人。 “皇上…” “朕没什么意见。” 嗯?季渺渺一脸茫然,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这件事情就这样敲定下来。 明芷也没觉得意外,只是看着她皇兄嘱咐:“既然如此那两位小姐就交给你了,皇兄一定要保证她们的安全,把她们安全送回家!” 明萧依旧温和的笑,就好像没有脾气似的,“放心吧!” 他说完看向还在喝茶的墨宸,“摄政王不一起?” “皇兄你们先走,我和皇叔还有些话要说,是吧皇叔?” 明芷笑眼弯弯的看他,眼里只有他才能看见的恳求。 墨宸只觉恍惚,一个“嗯”字脱口而出,她有多久没再对他这般笑过? 久到他都快忘了,曾经的她是这样的明媚活泼。 那时候的小丫头,每一次犯错都会无辜可怜的看着他,有事相求就会像现在般布满恳求,她总是生气充满活力的。 而他,却生生的把她逼成那般! “墨宸我求你,我求你不要这么残忍好不好,不要成亲,不要用这种方法推开我,你不喜欢说爱我以后不说了好不好,我还和以前一样乖乖的,我们维持原样好不好?” “你说你不成亲,只要你不成亲我们就回到原样,我不逼你,我再也不逼你了。” “墨烬言选我,我要你选我!” 少女歇斯底里,哭的泪眼模糊,明媚的小脸一片惨淡,只剩悲伤无助。 男人的双手控制不住发抖,额头布满冷汗,脸色煞白。 不过并没有人看到。 明萧带着季渺渺她们先走,明芷带着人去送他们,现在整个棋墨阁只剩下他一人,还有个隐藏在暗处的影大。 “主子,你怎么了?” 方才皇上他们在,所以影大离得远了些,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他的状况,直到他倒在桌案上影大才发现不对。 凑近看,男人脸色煞白,因为隐忍嘴角都已经咬出血迹,整个人控制不住的发抖。 最恐怖的是心口的某物有苏醒的迹象,正在剧烈的蠕动。 影大吓得心神俱裂,“主子,你撑住,属下立马带你回府!” 影大拿出信号弹放出,天空出现一个特殊图案,不一会功夫,摄政王府的影卫闻讯而来,带走了墨宸。 另一边,刚送走明萧几人的明芷也看到了天空的图案。 特殊的六星芒,即使转瞬即逝,还是让明芷一眼认出,这是召唤摄政王府影卫的信号弹。 第32章 这个隐患也是软肋 回到亭阁,果然已经不见男人的身影。 犹豫片刻,明芷唤了声芊影,“去查清楚方才发生了什么?” “是!”芊影领命,唰的一下消失不见。 明萧这边,玄一看见天空的图案也第一时间上禀,“皇上,是摄政王府的信号弹。” “可看清图案。” “是六星芒。” 明萧敛眉思索,摄政王府有多重信号弹,每一种图案代表一队人马,六星芒最低,是召唤影卫所用。 才分开便这般明目张胆的召唤影卫,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你去查!” “是!”玄一领命,身影一闪也跟着消失。 许多势力闻风而动。 这一晚的摄政王府注定不凡。 当然现在的明萧也没有心思想这些,因为后面的马车出了点小状况。 “禀皇上,后面两位小姐的马车坏了,请皇上指示。” 男人眉毛一扬,这么凑巧? “怎么坏的?” 侍卫毕恭毕敬的回答,“下雨路滑,马夫驾车不慎撞上石头,车轮直接散架。” 散架了? 好歹是一国尚书府的马车,这林尚书已经节俭成这样了吗? 明萧心里疑惑,但也没有多想,直接朝着侍卫吩咐:“你去请两位小姐过来。” 侍卫应声退下,来到后面的焦急等候的季渺渺几人身前。 “两位小姐,皇上有请。” “渺渺?” 林幽幽踌躇,下意识的看向季渺渺,她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马车突然就坏了,真是倒霉的事情都挤在一天。 也不知道皇上会不会以为她们故意的,要是他生气了,那她们… 这荒郊野岭的,正是杀人抛尸的好地点。 越想越害怕,林幽幽甚至连小身子都开始下意识的颤抖起来。 季渺渺倒不像她那么多内心戏,伸手握了握她颤抖的手,轻声安慰:“别怕,皇上温柔儒雅,是仁君,他不会对我们怎么样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季渺渺这番安慰起了作用,林幽幽果然没有那么害怕了。 两人带着丫鬟来到明萧马车前,侍卫朝着里面禀报:“皇上,两位小姐到了。” “嗯,上车吧。” 里面传来温润的男声,两人一愣,险些以为听错了。 直到里面明萧再次开口:“天色渐暗,两位小姐若再耽搁下去,怕是要在荒郊野岭过夜了。” 两人如梦初醒。 季渺渺只犹豫片刻,就拉着林幽幽上马车,“多谢皇上。” 两人的丫鬟跟车走,马车再次行驶。 至于林府的马车,明萧留下几个侍卫一起帮忙,等他们把马车修好再赶回去。 豪华的马车内,铺着柔软的虎皮地毯,香烟袅袅,让人仿佛置身雪松林间,清冽好闻的香味将人环绕。 不是皇室御用的龙涎香,而是淡淡的雪松,就像那个坐在软榻上,拿着书卷专注翻看的男子,如雪松般清冽,沉稳,又带着淡淡的温暖。 “皇上。” 因为只是在马车上,两人只是微微俯了俯身子行礼,以示恭敬。 “嗯,坐吧,不必拘谨。” 明萧翻着书页,眼睛不离书卷,看似只是随意一应,根本没把两人放在心上。 这让两人紧张的情绪缓和了些许,两人紧挨着坐下,规规矩矩,安静的仿佛车内没有这两个人。 一时间车内寂静可闻,只剩下男人翻看书卷的沙沙声。 “皇上?” 犹豫了半晌,季渺渺还是朝着上首的男人轻唤了一声。 女子轻轻柔柔的嗓音如同深夜细雨,软软的,一点点浸透心间,明萧下意识抬眸,放下书卷,应了一声。 “怎么了?” 他自己都没有发现此刻的语气有多么的温柔。 季渺渺下意识的咬唇,明亮的眸子直视他,鼓足勇气开口:“臣女们的马车在来时路上便出了些故障,所以才会轻易散架,不是故意的。” 明萧一愣,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眼底一深,嘴角噙上明显的笑意,“朕知道。” “那就好!” 女子松了口气,随即淡淡移开视线,垂眸不语,马车又陷入一片安静。 她没有注意到她话落的一瞬间,上首那位男子垂眸注视她时,眼底笑意分明,似拢了温和的月泽,光华流转。 林幽幽则是完全懵了,实在不明白一向不喜欢解释的好友怎么突然就莫名其妙的开口了?对象还是那尊贵的九五至尊。 是怕皇上误会她们心机深沉,故而牵连她们朝堂上的父亲?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不行,等会她一定要问问! 她心里胡思乱想,自然也错过了那位堪称柔情似水的眼神。 …… 护国寺,明芷本想趁着时机再找了无继续今日的谈话。 没想到那人好像早就知道她会反扑一样,直接消失无影,只留下一个小和尚传了一句话。 “住持师父说,让施主不必费心寻他,您想要的答案还需自己寻找,阿弥陀佛,循缘,随缘,了无缘。” 明芷的人在寺庙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了无,这才信了那小和尚的话。 她带着一行人回到禅房,几个侍女拿出东西开始收拾,铺床、熏香、擦拭桌椅,沏茶等,各自忙碌。 小小的一个禅房被她们收拾的有模有样。 明芷无心观赏,她现在全身心都在想着了无的话。 那和尚说来说去都围绕着一个缘字,这个缘到底是指什么?或者具体是指谁? 明芷想不明白,只觉得心里好像有一团乱麻,线的那头好似被一个人牵着,这种万事无法掌控的感觉,比上辈子的墨宸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用力的掐住掌心,眼中厉色划过。 经过这一番,她很确定,了无那和尚一定知道些什么! 他肯定知道她是重生的,也一定知道她重生的原因! 这个隐患,也是软肋,要么掌控,要么……除掉! 明芷不过须臾就下了决定,刚好这时派出去打探消息的芊影回来了。 “主子。” “别急,喝口茶。” 明芷端一杯茶递给芊影,芊影却并没有伸手接过,而是愧疚的低下头。 只一下,明芷就知道什么情况,手里的茶水往前送了送,“喝吧,哪怕是什么也没有探听到,水总是得喝的。” 几个侍女闻言抬眸看了眼两人,随后收回视线继续手中忙碌,主子对她们这些下人一向很好,这种事情见怪不怪。 “谢主子。”芊影心中温暖,举双手接过,等一杯茶见底,才开口说。 “属下刚到王府就被影子侍卫拦住,同时被拦住的还有玄一,他们说,主子若想知道王府的事,请主子亲自上门问摄政王。” 明芷转动着手里的茶杯,手指摩挲着杯沿,淡声道:“本宫知道了。” 第33章 做我大夏的皇后如何 说完看了眼忙碌的几人,“你们先下去休息,这里有芊影就好。” 少女蕴含命令的语气让月茗几人停顿片刻,知道主子是有话要跟芊影说,几人安静的退下。 等她们都离开,房内只剩下明芷和芊影两人,她手指点了点桌案,多年以来的默契让芊影秒懂,她附耳上前。 明芷压低嗓音:“传令下去,出动手中一切势力,找到了无,把人带回来!如遇反抗....” 她眼神一变,“杀无赦!” 少女声音冰冷,蕴含的杀气犹如凝结的冰渣钻入耳膜,让人忍不住打个冷颤。 芊影睫毛猛的一颤,同样压低嗓音:“是!” “这件事不要让第三人知道!” 这句话已经出现了两次!芊影猛的抬眸,看向明芷的视线带着震惊,“主子?” “芊影,如今本宫能信任的人只有你!”她视线轻飘飘的落在门外,眼底情绪晦暗不明。 一直关注着她的芊影把这一幕尽收眼底,心里气血翻涌,用力扼拳压住心里涌现的杀意,“主子放心,芊影必不负所望。” “嗯”明芷端起茶杯轻抿一口,问起了另一件事:“皇兄那边如何?” 她这话并没有刻意压低嗓音,门外的几人都能听到。 芊影知道她的意思,也没有再刻意压低嗓音,恢复了以往的声线,“一切按照计划进行。” “可是有话要问?”看出了她的犹豫,明芷放下茶杯直接挑明。 芊影犹豫片刻,还是如实问出口:“属下不明白,主子做这一切所求为何?” 冒雨前来,让她们的人故意弄坏林府马车,桃园舞剑,还有珍品阁的衣裙,这一桩桩一件件都和主子平日的作风大相径庭,让她不由得迷惑。 这是芊影跟着她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猜不透她的心思。 其实不止是芊影迷惑,就连门外的四个侍女同样迷惑。 没错今日一切都是她明芷的算计。 故意约两人前往给他们制造相识的机会。 桃园剑舞也是因为知道皇兄在,她太了解自己的皇兄了,很清楚他喜欢怎样的女子,所以才会有那一场让他惊艳的剑舞。 至于之后的雨,她知道季渺渺二人来护国寺都有求平安福的习惯,所以算准了时间。 刚看完精彩绝艳的剑舞,正印象深刻,立马那人就以一种缘分的姿态强势闯入他的视线,那么他想忘记都难! 至于衣裙,明芷虽说是真算计,但也是出于好心,可不想因此让任何人受伤,所以才会提前准备好,以礼物的由头遮盖她的真实目的。 而很显然,她的计划很成功。 明芷很清楚,她的皇兄已经心动了! 至于季渺渺.... 接下来,她只需要再给两人创造机会,然后...这个皇嫂就跑不了了。 明芷轻轻的笑,问了一个问题:“芊影觉得季小姐如何?” 这问话一出,芊影立马想到了马车里女子干净利落的身手,她犹豫了片刻,实话实说:“季小姐武功挺好,出手干净利落。” 想了想又加了句:“为人也挺仗义。” 明芷听罢笑出声,“除此之外呢?” 芊影眉毛蹙成一团,使劲的想了想,然后开口道:“京城有双姝,这双姝说的就是季小姐和宫里的青嫔娘娘,美貌才情自是不必说。” “这季小姐不仅聪慧伶俐,知书达理,还带着些江湖儿女身上才有的飒爽,确实是个不错的女子。” 芊影这番话评价算得上是高了,不过大多还是看上了她干净利落的身手。 “既聪慧又伶俐,知礼而守礼,大方端庄,行事果断还会武,这样的女子,做我大夏的皇后如何?” 嘶~芊影下意识的屏住呼吸,心里开始不由得开始猜测她这话的意思。 皇上当初当太子时是有嫡妻的,对方是青阳王跟溪和公主的女儿清亭郡主,也是皇上的表妹。 只是这段婚约是先皇为了打压皇上而赐下。 青阳王早些年就因伤了身体退居朝堂,清亭郡主更是体弱多病,嫁给太子后不足两年便病死了。 从那以后太子便没有再娶过妻。 每次淑贵妃想篡说先皇再给太子娶妻时,太子都会以已逝太子妃为借口,这才强免止住了他们的动作。 如今距离太子妃逝去已过了三年,后宫无后,朝堂意见纷纷,各方势力涌动,都盯着那个位子。 尤其是丞相家,现如今宫里位分最大的就是青嫔,可谓是一家独大,如今主子看上季小姐,是想让她搅乱这趟水? 让尚书府和丞相府斗? 这是为何偏偏是季尚书?明明还有更好的选择不是吗? 明芷一看芊影的眼神就知道她想岔了,不过她也没有解释,而是淡声道:“兵部尚书独女,还有一个大理寺少卿的兄长,这样的家世做皇后足够了。” “而且季尚书是坚定的保皇党,他的女儿为后,可以为皇兄省去很多的后顾之忧。”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那人是她皇兄的爱人。 是她皇兄曾经用尽所有都没能留住的爱人。 上一世的季渺渺被迫远走他乡,与皇兄天涯相隔,不得相见,今生她必定要改变这个结局! 都说她季渺渺不配为后是吗?那她便偏要把她捧上后位,让她凤临天下,睥睨众生! 芊影不知道明芷心里的想法,但作为她最忠实的属下自然是主子说什么她做什么,“是主子,属下明白了!” 她们的谈话也隐隐约约传到了门外守着的几个侍女耳中。 从这一刻起,季渺渺的身份在她们心中立马拔高了不少。 再说被她们讨论的主角季渺渺这边。 几人一路寂静无声,马车安静的行驶,车轱辘声从黄昏响到夜幕,最终停止在距离城门不足一里的大道上。 “皇上,到了。” 季渺渺和林幽幽相携着下车,就见到对面有一辆等候着的马车。 “渺渺你看!” “马车是在路上时朕吩咐人准备的,两位小姐不必担忧。” 身后传来的清润男声就像冬日里的一汪温泉,让人从里到外都暖暖的。 “多谢皇上体恤,臣女感激不尽!”季渺渺恭敬的行礼,林幽幽见状一起。 明萧想要抬手将她扶起,但想了一下不合适,收回手变成虚虚的抬手,“朕既答应了阿芷会把你们平安送回家就会做到。” “好了,快回去吧,那边的侍卫会平安送你们归家的。” 为防止她再说出什么客气的话,明萧先一步的开口。 第34章 当烟花放了 季渺渺也知道他时间宝贵,没有再多说什么,直接拉着林幽幽行礼告退,规矩礼仪倒是一分不少。 看着少女的背影,不知为何脑中突然响起了之前侍卫禀报的那句【季小姐说皇上温柔儒雅,是仁君。】 “温柔儒雅吗?”男人摩挲着手指,低语轻喃,黑眸在暗夜中看不清情绪。 “皇上?” “去摄政王府。” 明萧一声令下,停下的马车继续行驶,等他们的马车先走之后,后面的马车才缓缓跟上。 两人刚到马车上,林幽幽就迫不及待的问她刚才马车上的事情,“你很你奇怪啊季渺渺,老实交代!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 “我能有什么心思,我们的父亲都在朝为官,如果被皇上误会我们是那种心机深重,妄图攀权附贵的人,你觉得我们父亲会如何?” 季渺渺看了她一眼,“我们被误会事小,父亲被牵连事大,你觉得呢?” “对对对,你说的对。” 见林幽幽没有再问,她松了口气,脑中却反复出现那人的身影。 两人回到家后都接受来自自家老父亲和老母亲的关切问候,她们把寺庙的事情简单的解释了一番。 当然都隐瞒了皇上送她们回来这一事实,而是直接说成明芷的安排。 这是两人路上说好的,丫鬟也被告诫了一番,主要是怕对她们名声不好。 家中长辈倒是没什么怀疑,只是季尚书对于自家女儿入了长公主的眼是高兴不是,不高兴也不是,总之就是一个纠结了得。 这不,纠结的他不停的在书房里走来走去,看的人眼睛都花了。 “父亲,或许只是些女儿家的心思,您倒也不必想的那般复杂。” 被迫坐在书房看着老父亲踱步的季无眠无奈的出声,妹妹没回时父亲就焦急的踱步,回来之后也一直踱步。 只是地点从前厅换成了书房,人也从他和母亲换成了他一个人。 当真是无奈极了! “妹妹既然说了长公主只是单纯的想和她交好,依我看,倒也不必太过担忧。” 季昆仑停在他面前吹胡子瞪眼,“你懂什么!你以为那长公主是什么好相与的?我告诉你,天真!” 他急的都快上火了,这个长公主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吗? 别看只是小小的女娃子,发起狠来可是比摄政王还要凶残! 他至今都还记得那一日的皇宫。 少女居高临下的站在台阶上,冷眼看着下面的皇子们厮杀,红唇轻启,一句轻飘飘的杀无赦。 先帝的几位皇子就这样被屠戮了干净,一个不剩! 那一夜的皇宫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宫人足足清扫大半个月。 直到现在他经过太和殿都能嗅到隐隐约约的血腥味。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只是那个年龄不大的少女,而非传言中的摄政王。 “父亲你在担忧什么?” 季无眠的话倒是让他罕见的一愣,半天答不出话来,他不禁反问自己,是啊他在怕什么? 他是皇上的人,难不成长公主还会动他不成?所以他到底在担忧什么! “咳!你哪只眼看到为父是担忧了!” 绝对不能让人知道他是悚长公主了,他不要面子的吗! 他瞪了眼季无眠,“为父这是高兴,我儿能入长公主的法眼我高兴还来不及,哪像你!一大把年纪了还娶不到个媳妇,就天天惦记你那些破案子,有甚用!” 话落,他一甩衣袖气鼓鼓的走了。 季无眠无奈的揉了揉额头,对于这种情景已经见怪不怪了。 自从四年前及冠之后拒绝了几家说媒开始,自家父亲看自己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一把年纪已经成了他的专用词汇。 …… 明萧到达摄政王府的时候,影大几人没有丝毫的诧异,好像早就知道他会来一样。 “皇上请,主子在书房等您。” 明萧听罢诧异挑眉,带上玄一等人,负手跟上影大的脚步,“你家王爷出了何事?” “皇上想知道的可以亲自去问王爷。” 影大也不怕得罪皇上,应该说在他们影子侍卫中,就没有皇上和王爷这个词,只有主子和非主子。 明萧也知道这点,自然谈不上怪罪。 几人一路无言的来到书房,玄一等人等候在门口,影大带着明萧进去,“主子,皇上到了。” “嗯,你先下去。” 影大应声退下,帮两人带好门,和玄一几人一左一右的守在门口。 书房内,明萧观察了半晌都没发现墨宸有何不对,他收回视线,拂了拂衣摆坐下,“看你如今还好好的,朕就放心了。” “如果皇上大晚上的不回宫就是为了来看本王的话,那么现在人看到了,你可以走了!” 明萧笑着摇了摇扇子,“朕一路舟车劳顿,摄政王也不说请朕喝盏茶?” 墨宸抿唇,朝着门外的影大吩咐:“让下人送壶茶过来。” 王府的下人手脚格外麻利,不过片刻功夫,就有小厮端着沏好的茶水过来。 小厮放下茶水后离开,书房又只剩下两个男人。 明萧端起茶盏轻呷慢咽,一盏茶见底,那个男人还是那副模样,看起来好像真的没有什么不对,难道真的是他想多了? “朕今日来的原因摄政王想必也知道,王爷不觉得应该解释一下吗?” “解释什么?”墨宸掀了掀眼皮,云淡风轻的瞥了他一眼,“属下不慎掉了个信号弹,被寺庙的小和尚捡去当烟花放了一番,这个答案皇上满意吗?” 明萧唇角抿成了一条线,“你就算是不想说也找个好一点的理由吧。” 被人捡去当烟花放了? 怎么不说是他自己当烟花放了! “皇上若不信可以自己去调查一番。” 明萧这次都不想说话了,他既给了理由那肯定是做足了准备,哪怕是查破天,那也是当烟花放了。 “罢了,你说如何就如何吧!只是墨宸朕希望你明白,朕才是大夏的天子!” “皇上放心吧,本王知晓。” 这句话也算是达成一种默契,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明萧起身离开。 他走后,太师椅上的男人仿佛被抽光了所有的力气,脸色煞白。 冀南诀推门而入,赶紧拿出丹药给他服下,随后拿出银针,快速朝着穴位落下。 如果有懂医的在这的话,就能发现他落的针极巧,每一针都是死穴。 第35章 蛊毒半生 过了大概半炷香时间,冀南诀才满头大汗的收起银针,只脸色格外的难看。 “如何了?”影大伸长着脖子焦急的询问。 冀南诀看了眼苍白着脸闭目养神的男人,没好气的说。 “死不了!不过就是体内蛊虫提前复苏而已,对我们无所不能的摄政王而言应该也只是小问题!” 他的语气阴阳怪气,仔细听还能听出里面的怨念和责怪。 影大自然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一脸担忧,“主子?” 墨宸本人倒是没什么焦急情绪,蛊毒提前复苏也在他意料之中。 “不必担忧,总会有解蛊的方法的。” 冀南诀气急败坏,“你说的倒是轻巧,千尘山历经百年时间,寻寻觅觅,找了不知道多久时间都没能找到彻底解蛊的方法,现在蛊毒复苏,只有不到区区三年时间,你让我们到哪里去给你找解药!” 他激动的双眼泛红,胸口上下起伏,只感觉心下一阵无力。 “师兄,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但师父耗费功力为你冰针封穴,才让蛊虫陷入沉睡,我也整日跟在你身边耗尽心力,如果你当真这般不在乎,那也就随你吧!” 他说完一甩衣袖,连自己的宝贝银针都不要了,看来是真的被伤了心。 “冀公子…” “苍龙雪山有一株赤雪龙莲。” 男人低沉的嗓音,让冀南诀迈出的脚步停顿片刻,不等他转身,就听见那人继续说。 “赤雪龙莲生于极北之巅,五百年一开花,今年严寒最冷之际便是它花开之际。” 今年最严寒之际便是季冬(十二月)。 冀南诀转身,“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赤雪龙莲他虽然没有听过,但一听长在苍龙雪山还是极北之巅就知道绝对是极寒的东西,更何况五百年一开绝对是宝物。 这人一向不会无缘无故的说这些,况且是在这个关头,难道? “这东西不会对你的蛊毒有用吧?” 影大也是一脸震惊外加期待的看着他。 墨宸嗯了一声,“赤雪龙莲属极寒之物,可克制蛊毒。” “真的?” 冀南诀有些不敢相信,看他的眼神充满怀疑。 这人所中的蛊毒名半生,乃天下蛊毒之首,极阳之物。 阴阳相克,蛊毒耐寒他们自然也知道,所以这些年他们找遍了天下至寒之物,什么寒冰蚕、龙潭草什么的,哪一样没用过。 只是那该死的蛊虫没有半分反应。 现在突然冒出来个什么五百年一开花的赤雪龙莲,还这么巧的就能解困扰了他们多年的蛊毒? 他怎么这么不能相信呢? “你该不会是故意找个什么东西唬我的吧?” 影大虽然没有说话但眼神也是那个意思。 墨宸抬起眸淡淡瞥了他一眼,想到这人上辈子也是为了给他找这赤雪龙莲才丢了性命,语气也难得温和了几分。 “本王还不至于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呵~”冀南诀冷笑一声,就开始冷嘲热讽,“不会拿自己性命开玩笑?那你倒是说为何还要三年才会苏醒的蛊虫会提前复苏?” 师父的冰针封穴本可以让蛊虫沉睡二十七年,可现在才过了二十四年,足足提前了三年! 蛊虫一旦复苏,就意味着生命陷入倒计时,生命随时被威胁。 “可是南诀,我也是人。” 冀南诀和影大愕然,瞪大眸看向那人。 只见男人闭着眸子,看不清表情,但声音仿佛从灵魂深处挤出,充满了悲戕和无奈。 书房一瞬寂静,针落可闻。 冀南诀这时才恍然发觉,原来他家师兄也是个有欲念的凡夫俗子啊。 一直以来他表现的都是淡漠无情,禁欲清冷,不重权,不重名,不重势,也不重女色,做什么都是淡淡的,云淡风轻。 就连明芷那丫头明里暗里的撩拨,他都不为所动,仿佛就是个遁入空门的高僧,无情无欲,险些让他忘了,原来他也是人啊! 是人就会有七情六欲,贪欲、生欲、势欲、权欲、私欲,还有情欲,这些欲望都是人欲。 哪怕是真正入了佛门六大皆空,也不敢保证就真的六大皆空无情无欲。 更何况是他们凡夫俗子。 这便是那半生的狠毒之处,以欲念为食,欲念一分它便壮大一分,只叫人生不如死! “师兄,如果那赤雪龙莲真能解蛊,我便是拼了命也会为你寻来!” “还有属下!” 影大和冀南诀都是一脸坚定,舍生忘义的模样。 墨宸心下微暖,抬了抬手,“距离赤雪龙莲开花还有一段时日,影大,你先秘密派遣龙卫队分批前往苍龙雪山,守住雪莲,等花开之时,本王亲自前往!” 龙卫队是他手下顶尖的军队,里面个个都是以一敌百,比之影子侍卫有过之而无不及。 上一世他虽也派遣了龙卫队和冀南诀前往,但中间出了差错,那一场雪崩让龙卫队全军覆没,还搭上了冀南诀,最终也没能带回解蛊的赤雪龙莲。 既已知晓有些事情,那便要避免。 这一次他绝不会输!男人眼中闪过一丝暗芒。 影大忙不迭地的下去办事,书房只剩下师兄弟二人。 冀南诀和他谈论了半天关于蛊毒和解药的事情,谈论完毕的他刚准备离开。 最后在他一脚迈出门槛的时候,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对了,赤雪龙莲可解半生,你是怎么知道的?” 不对劲,很不对劲! 他和师傅研究了半生,寻找了半生都没能找到的解蛊之法,他师兄就这般轻而易举的知道了?还这般轻飘飘的说出口? 虽然早已习惯师兄的淡定从容,但折磨自己多年的蛊毒能解,也不该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吧? 就好像他早就知道自己蛊毒能解一样。 诡异,真是太诡异了! 男人启唇淡淡道:“自然是师傅今日传信,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冀南诀桃花眸半眯,不相信,“什么信?师傅今日传信了?” “嗯。” “师傅传信怎么不给我?信在哪,给我看看。”他迈步上前,朝墨宸伸手。 墨宸迎上他的眼神,“信烧了,你若不信便传信问师傅。” 问什么师傅,那老头行踪飘忽不定,除非他主动找他们,否则他们是找不到他的。 师兄也是知道这一点,故意这般说。 罢了,观他凤眸平静,波澜不惊,完全看不出说谎的痕迹,姑且也就当它是真的吧。 总不能真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想通的冀南诀高兴的背着手,转身离开。 第36章 长公主去了冷宫 这一刻的他好像放下挑了许多年的重担,背影轻快愉悦,透着欢快,见人就笑眯眯的,光看着就能知道他心情很好。 看的路过的下人一脸莫名。 不明白这人进屋时怒气冲冲,路过的狗都恨不得踹两脚,出来时便开始满面春风,见人笑嘻嘻,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 但不管如何,冀公子笑总归是好的,他笑就代表着王爷好,王爷好王府就好了。 所以这一晚的摄政王府,从一开始王爷回来时的乌云压顶,变成了如今的轻松畅快,只不过半刻钟时间。 …… 翌日,明芷在寺庙的晨钟暮鼓中醒来,“月茗,什么时辰了?” 她坐起身,捂了下睡眼蒙忪的眼,沙哑着嗓音问向一旁候着的月茗。 月茗掀起纱幔,上前一步扶起她,“主子,刚到寅时,可是那寺庙的晨钟声吵到您了?” “是有些吵,伺候本宫起身吧。” 月茗给她穿好绣鞋,几个侍女已经准备好洗漱用品,简单的洗漱后,换好轻便的衣物,花容也提着食盒回来。 “主子,寺庙的膳食简陋,您先将就着应付几口,等回了府邸奴婢再给您做好吃的。” 花容这话说的倒是夸张了些,护国寺以素斋闻名,虽比不得上京锦衣玉食,但却别有一番滋味。 更何况她拿来的足足有六菜一汤,虽都是素食,但胜在花样多,颜色好,光看着就让人赏心悦目,实在和简陋扯不上关系。 “好了把你们手中的事都放放,过来一起吃饭,还有芊影。” 几人犹豫片刻,唯有芊影在明芷一声令下就直接现身坐在凳子上,端起碗筷安静的吃起来。 她们见状也放下手中事物上前,几人都知道自家主子的脾气,过多的推拒只会让她不耐,倒不如乖乖听话。 至于规矩什么的,在她们心里自家主子就是规矩。 一顿饭就这么过去,吃完后收拾妥刚好天光大亮,明芷带着一众侍女坐上马车启程回去。 马车在路上行驶的缓慢,一路走走停停,到达公主府时已经接近晌午。 管家的小太监福子公公早早的就领着一众下人在门口迎接她,“殿下,您回来了。” 明芷不喜铺张,所以公主府的下人们都只是微微低垂着头以示恭敬,并没有大声喧哗或者扑通跪一地的。 “本宫离开了一日可发生了什么?” 她下马车后直往公主府而去,福子公公走在她身侧慢半步,身后跟着月茗和春枝还有几个下人。 剩下两个侍女指挥着公主府一众下人搬着马车里带回的笼箱。 问话自然是问福子公公,只是问话时眼神轻轻瞟了一眼对面。 福子公公立马心领神会,“昨晚倒是有些动静。” “哦?” 她们一路走进前厅,身后的下人们早已散开,她刚坐下,就有下人端着早已备好的热茶过来。 月茗伸手接过,小心的倒了杯递给她,然后就和春枝敬候在一边,等她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福子公公才开始开口。 “大约是在晚上戌时,好像是王爷回来了,然后就是满府戒备,影子侍卫把整个府邸围了一圈,整整一个半时辰,直到皇上出现。” “皇兄在里面待了多久?” 福子想了想说:“半个时辰不到。” 明芷眸子暗了暗,又问了一句:“可看清皇兄出来时脸色如何?” 这倒是问倒了福子,他紧张的挠了挠手心,顶着自家殿下那看似很淡实则有压迫的视线,有些紧张的开口。 “奴才…天太黑,奴才没看清。” 明芷淡淡淡瞥了他一眼,“行了,下去吧!” “谢殿下!”福子欢天喜地的退下,看的明芷一阵汗颜。 “本宫有这么可怕?”她望向候在身旁的两个丫头。 “主子自然不可怕。” “嗯嗯,一点都不可怕。” 月茗和春枝接连回应,在她们心里自家主子就是世界上最好的人自然不可怕。 至于福子公公… 好吧,自家殿下不说话就淡淡睨着你的时候,确实挺可怕的。 “行了,月茗收拾一下,一会跟本宫去一趟皇宫。” 被叫到名字的月茗愣了片刻,她和春枝对视一眼,这才刚从寺庙回来就进宫?自家主子的心思真是越来越难猜了。 “是。” 明芷在府中用完午膳,又沐浴更衣了一番,穿上华丽璀璨的宫装,打扮的明艳动人,这才带着一众人前往皇宫。 她刚坐上长公主府的马车就有人禀告给了一墙之隔的男人。 男人闻言只淡淡掀了掀眼皮,“保护好她。” 影卫领命退下。 男人低头,继续手中画作,如果明芷在这的话就会发现,他画的正是那日她和季渺渺在桃源的剑舞,而宣纸上跳跃的只有她一人。 长公主府的马车入宫门的第一时间宫里的皇上就的得到消息,只是他等了半天,连个人影都没有看到。 “陈善喜,去看看长公主到哪儿了。” “是。”喜公公应声退下,片刻之后回来禀告:“禀皇上,有宫人看到长公主的的马车入了冷宫。” 听到这个回答明萧墨眸一凛,沉吟了片刻,站起身,“走,去冷宫!” “摆驾…” “闭嘴!” 陈善喜急忙闭嘴,带着几个小太监小跑着跟上皇上的步伐。 熹宸宫,曾经第一宠妃的宫殿,如今变成了萧瑟肃条的冷宫。 里面杂草丛生,一路走过没有半个人影,荒芜一片,只有寒风凄凄,吹动着杂草沙沙作响的声音,好像在为这座曾经辉煌的宫殿悲鸣。 “长公主殿下。” 守着熹宸宫的守卫见明芷前来没有半分惊讶,恭敬的见礼,可以看出这样的场景经常发生。 “里面如何?” “遵皇上御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冷宫,这半月以来并无人前往。” “嗯,开门。” “是!”守卫听令,沉重的大门缓缓推开。 “月茗跟上,其他人留下。” 清冷的没有一丝情绪的声音落下,跟在明芷身后的侍女仆从皆停下脚步守在宫门口,只有月茗跟上她的脚步。 两人踏入殿门,一股沉闷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放眼望去,宫殿的房间昏暗潮湿,到处散发着霉味。 破旧的床铺凌乱不堪,上面布满了灰尘和蜘蛛网,角落里摆放着一些破旧的家具,也都已经残破不全。 走近甚至能听见老鼠的吱吱声,伴随着女人的疯言疯语。 视线一转,墙角卷缩着一个身影,穿着破破烂烂的衣裙,枯草般的头发,疯疯癫癫的模样,赫然就是这座宫殿的主人。 第37章 那些欺辱她们的人都该死 “淑贵妃,别来无恙啊。” 蜷缩在那的女人并没有理会她们,只是抱着枕头在那疯言疯语的唤着儿子,好像在哄枕头睡觉。 明芷走近,居高临下的看她。 月茗保护在她身侧,戒备的看着墙角的人影,防止她突然发疯伤到人。 “啧~真是可怜,曾经宠冠后宫的贵妃娘娘,可曾想过有一日自己会落得如今这般田地?” 明芷蹲下身子,温柔的笑,手却恶劣的伸向她怀中的枕头,一把抽出,如丢破烂一般甩到一边。 淑贵妃尖叫一声,发疯似的的想要爬过去抢,被明芷用力的攥住手腕,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儿子”被月茗一脚踹开。 “滚开!你们滚开!不准动我的儿子,不准动!”她发疯似的大喊,拼命的推拒着明芷,还妄想用指甲抓花她的脸。 “主子小心!” 月茗眼疾手快的一脚踢开她。 目的没有达成反被踹倒在地,月茗这一脚用了些力气,直接把她踹倒在地半天爬不起来。 “主子你没事吧?” “没事。”明芷满不在乎的抬眸,看着那人在地上艰难挣扎,好不容易爬起来后还是飞奔抱起“儿子”温柔的哄。 她讽刺的笑,“月茗,按住她!” 月茗听命上前把坐在地上的淑贵妃按住。 她拼命的挣扎,尖叫,但都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人从头上拔下一根尖锐的发簪,在手心把玩,如同恶魔般一步一步走向她。 “本宫倒是忘了,贵妃娘娘曾经就是靠着这副好皮囊迷的父皇团团转吧。” 淑贵妃被关在冷宫已经几个月了,整个人狼狈不堪,疯疯癫癫。 身上多的是被虐待折磨的伤痕,因为长时间不洗漱,身上还散发着一股酸臭味,但即便如此,她那张脸依旧美艳,没有因为落魄而折损半分。 明芷嘴角勾着玩味的笑,拿着发簪在她脸上比划。 看着她依旧装疯卖傻,没有丝毫惧怕的模样,明芷眼神一变,手下用力,一道贯穿整个脸部的血痕出现。 从眼睑到下巴,贯穿了整张脸,鲜血如注,染红了她的半边脸。 “啊!” 她痛的整张脸扭曲在一起,属于女子凄惨的尖叫声直接传到殿外,被赶来的明萧听个正着。 “皇上?” 明萧止住脚步,跟在他身后的陈善喜一个踉跄,堪堪的收住脚。 里面凄惨凌厉的尖叫还在继续,听的人头皮发麻,好像被无数条毒蛇包围,心里不由得泛起阵阵恐惧。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小声的询问下面前的主子,“皇上,我们还要进去吗?” 明萧看了眼不远处的殿门,“不必,就当朕今日从未来过。” 一行人悄无声息的来,又无声息的离开,就连守门的侍卫都没有惊动。 冷宫内,明芷毁了淑贵妃的脸后冷厉的扣住她的下颚,猛的拉近自己,红唇附在她耳边,轻声说:“本宫知道你的身份,李~媚~儿!” 听到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名字,手下的人微不可察的抖了抖,瞳孔猛的放大,连脸上的疼痛都忘了。 明芷感受到她这细微的变化,满意一笑,温柔的松开她,还给她理了理凌乱的发丝。 “不装了,我的贵妃娘娘。” 孟贤月应该叫李媚儿,恶狠狠的瞪着她,凶狠的仿佛山中的恶犬,想要狠狠扯下她一块肉。 “放开本宫!” 心里最深的秘密被揭穿,再装下去也无用。 况且今日这贱人来也没打算放过她吧,等了这么久都没人来救她,恐怕那些人早就放弃她了,如此,倒不如死的痛快些。 明芷见她不装了心情很好的让月茗松开她。 获得自由的李媚儿颤抖着双手拂上自己的脸,脸上尖锐般的疼痛和手中的鲜血,无一不在告诉她,她的脸被这个贱人毁了。 恨,滔天的恨,恨不得化成火焰把这个贱人燃烧殆尽。 但更多的恨都于事无补,皇帝死了,两个儿子也死了,她也从高高在上的贵妃沦为阶下囚,多年谋划成空,还有什么比这些更让人无望的。 “你都知道些什么?” 就让她用生命最后为他们做点事吧。 “啧~想要来探本宫的底?给那些人传消息吗?可是你又能拿什么来换呢?你的命吗?” 明芷不屑的用眼神睨她,那高高在上的姿态,看的她只恨不能亲手杀了她! “贱人!早知道我就该在你出生时杀了你!” “那还真是可惜了,让我们高贵的贵妃娘娘好心的放过本宫一命。” 明芷是在冷宫出生的,那时淑贵妃买通冷宫的宫女磋磨她母后,好几次险些流产,如果不是暗中有人护着外加她命大,她根本来不及出生在这个世界。 后来她出生,淑贵妃见她是个女孩也就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吩咐冷宫的嬷嬷好好招待她们。 寒冬腊月用冰水洗衣服,动辄打骂,每日残羹冷饭都是常事。 最无法原谅的,是她们打杀了她母后,那个温柔了一生,什么都不争不抢的母后! 从那一刻起,明芷就发誓,她一定要让他们所有人都付出代价! 那些欺辱了她们的人,都该死! “李媚儿,我一直都很好奇,你当初亲眼看着你的好儿子被万箭穿心的时候,到底是怎样的心情?你是不是也会痛,是不是午夜梦回也会无法安睡?” “毕竟,那可是你呕心沥血,当做未来皇帝培养的好儿子啊!” 少女带着讽刺的话,让她的记忆一瞬回到了那个时候。 满地的血,浓烈的血腥味仿佛把眼睛染红,触目可及的残尸断骸,厮杀声,尖叫声,还有无数长刃撞击的声音。 视线的最后,是她的乾儿被万箭穿心轰然倒地的声音。 那一幕在脑中定格,仿佛成了她永生的梦魇。 哪怕她再冷心冷肺,那也是她怀胎十月九死一生才生下的亲骨肉啊,是和她血脉相连的孩子,她怎么可能没有感受。 “别说了,别再说了!” 她痛苦的捂着脑袋,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阵阵血光,那鲜血的颜色,变成了她轰然倒地的儿子,心脏阵阵紧缩,险些喘不过气。 “这就受不了了?” 明芷拽下她的双手,让她直视自己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诛心。 “你看本宫多仁慈,没有让你见到五皇兄,他死的呀可比三皇兄凄惨多了。” “你可没看见,那饿了许久的老虎,把他一口、一口的吃掉,本宫隔着老远,都能听到他绝望又凄惨的惨叫呢,哈哈…” “啊!贱人,贱人我要杀了你!” 第38章 送你下地狱 她疯了般想要朝着明芷扑上来,被月茗狠狠的拽住。 明芷猛的一脚踹出,李媚儿被踹的老远,哇的吐出一口血,月茗都吓了一跳。 她则趁机飞身上前,干脆利落的抬手,手中发簪朝着躺在地上女人的肩胛狠狠刺下。 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划破苍穹,把树上的鸟儿都吓跑了。 “痛吗,痛就对了!本宫的母后被你们活活打死时本宫也是这么痛的!本宫亲眼看着你们把母后的尸体烧成灰烬时本宫也是这么痛的!” 明芷冷声厉喝,泛红着双眸,手下动作更加用力,仿佛不把人弄死不罢休。 “主子!” 月茗见她仿佛魔怔般赶紧上前拦着她,“奴婢知道您心里不好受,可是皇后娘娘已经去了,她在天上一定不想看到您变成现在这样。” “主子,松手,松手好吗?” 明芷抬起泛红的眸看了她一眼,那一眼极冷,好似冬雪裹着冰霜,让她从里到外都泛着凉意。 手下意识的松开。 经过一番发泄之后,明芷心里的暴虐情绪也缓和了不少,在月茗松手时她也跟着停手,只是不忘拔出自己的发簪。 “啊!”地上的李媚儿险些痛晕过去。 明芷看着她,眼中情绪没有丝毫波动。 经过一番折磨,地上的女人早已不复往日的明丽,肩胛一个血洞汩汩的冒着血,把她脏乱的衣服染红,那是她亲手扎的。 漂亮的脸蛋也被划出一条深可见骨的血痕,看起来恐怖至极,那也是她亲手划的。 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几缕发丝粘在脸颊的伤口上,血迹已经干涸,看起来可怖又可怜。 浑身上下都冒着冷汗,仿佛从水里捞出来,就连呼吸都急促的上下起伏,好像正在忍受什么非人的虐待,真是看起来狼狈又可怜。 她冷漠的笑,伸手攥住她的衣领,拖到自己耳边,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 “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的女儿很快就会下来陪你了,但是你不用担心,??瑶公主会活的好好的,还会为我大夏顺利的铲除一个心腹大患!” “还有,你的主子很快就会下来陪你。” 说完不等她开口,明芷便点了她的哑穴,然后在她惊恐的视线中从怀里掏出一粒哑药,塞到她嘴里。 丹药入口即化,哪怕她把喉咙抠破都无济于事。 她惊恐的掐着喉咙,张大嘴巴迫切的想要说些什么,但却什么也说不出来,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 明芷理了理凌乱的衣摆,居高临下的睨她,“好了,事情说完了,接下来该送你下地狱了,月茗。” 她看了眼身侧表情复杂的月茗,淡声道:“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本宫要这世上再无淑贵妃!你应该明白要怎么做的吧?” 月茗猛地一颤,跟在主子身边这么多年,每次有这种事的时候都是芊影去办的,她们四个侍女虽然有些手段,但却来没有亲手杀过人。 主子突如其来的吩咐,到底是因为什么,难道…她发现什么了吗? “主子?” “月茗,本宫身边的所有人,要真论起来,只有你才是和本宫最为亲近。” 她刻意停顿了下,继续说:“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是本宫最信任的人,所以月茗,你不会让本宫失望的吧?” 明芷看着她的眼睛,眼底情绪不明,但不知为何,月茗却觉得心慌的厉害。 尤其是那句她们从小一起长大,她是她最信任的人,不知为何眼眶突然泛酸,说话都哽咽了几分。 “主子放心,月茗不会辜负您的信任的。” “嗯。”明芷看了她半晌,转身离开,走之前留了一句话:“殿外的仆从留几个给你,你若实在下不了手,可让他们代劳。” “奴婢可以!” 月茗朝着明芷背影大喊了一声,声音回响,仿佛誓言般在空荡荡的冷宫回荡。 明芷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冷宫,现在房间只剩下月茗和李媚儿两人。 李媚儿爬到她的身前,先是焦急的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好像有话要说。 “贵妃娘娘,你想说话?” 李媚儿兴奋的点头,不停的扯着她的裙子用手比划,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事要说。 月茗看了她半晌,最终视线落在她身后的木棍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 摄政王府。 明芷在冷宫的事情被人一字不漏的禀报给了墨宸。 听闻她在冷宫做的事情男人眸子没有半分惊讶,好像本该如此。 只有在听到她把人交给了月茗那丫头时,男人眼中神色才微微变了变,一丝暗芒飞快划过。 “仔细盯着,有任何消息及时来禀。” “是!”负责送消息的影卫接到命令转身离去,继续去蹲守。 男人站在窗前,负手而立,黑眸静静的看着长公主府的方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 明芷从皇宫回来以后先是沐浴更衣了一番,她刚收拾妥当,连茶都没有来得及喝一口,芊影就回来了。 这么快? “主子,淑贵妃死了!” 明芷眼神微微一动,倒是没有半分诧异,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润了润喉,才不紧不慢的问道:“如何死的?” 芊影回忆了一下方才见到的那一幕,“月茗用簪子刺死的,扎了好几下,死后还命人伪装成她上吊自杀的模样。” 芊影一直都躲在暗处看着方才那一幕,月茗下手没有章法,每一下都是胡乱刺的,还有她害怕却强装镇定的表情。 表情可以做假,但下手的动作做不得假。 当然也不排除她是故意做给她看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个人就太可怕了! 芊影因为今天明芷让她盯着月茗的事,已经自发的把月茗当成那个叛徒了,所以一切都用最坏的恶意去揣测她。 凡事对人抱以最大的恶意,才能立于不败之地,哪怕是被误解,也要保证自己的利益不受损,这是以前培养他们的人告诉她的。 “芊影,收回你脑中的想法!”明芷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冷声警告。 芊影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的照做,把脑中的想法驱逐掉,才朝着明芷询问:“主子,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月茗杀了淑贵妃之事知道的人少,她又在之后用了化尸水,清理完证据,知情人也被封了口。 有皇上坐镇,冷宫死了个人这种小事很容易隐瞒下来。 只是那个淑贵妃身份不简单,突然消失,就怕有心人会去查,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任何东西在细查下都会露出破绽。 还有月茗,真的是叛徒吗? 芊影想不明白,干脆不去想,直接听吩咐就行了。 “不必担忧,本也没打算瞒住,只要过了这一个月就好。” 第39章 影四你这个贱人 一个月后一切都尘埃落定。 “芊影,你最近这段时间多注意些月茗,毕竟是第一次杀人。” 明芷轻声说完,端起茶杯遮住眼里一闪而逝的暗芒。 芊影点头,禀告完毕她继续隐回暗处,不一会月茗回来,明芷简单的跟她说了几句,又安慰了一番,这件事就这样过去。 同一时间,皇宫中的明萧也在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听闻淑贵妃已死,连尸体都没有留下的时候,他很聪明的猜到了自家妹妹的想法。 果然,不一会的功夫明芷的人就把她的意思传达给他。 “你回去告诉长公主,朕知道了。” “是!”前来传消息的侍卫躬身退下。 “陈善喜,这件事交由你去办,今日得知真相的全部封口,另外,冷宫加强戒备!” “是!” 长公主厌恶淑贵妃不是一天两天了,去冷宫奚落折辱一番也很是寻常,所以今日见到她去冷宫的人不用处理。 剩下的就是冷宫的守卫和婢子,守卫是皇上的影卫,也不用处理。 所以需要处理的,其实就只是经常和冷宫有接触婢子和下人。 想通了这点,陈善喜麻溜的带着人来到那几个下人的房间,打算悄无声息的解决他们。 只是等他到的时候,已经有人先一步的动手了,和冷宫有过接触的几个婢子无一幸免,全部一刀毙命,而罪魁祸首还坐在那淡定的喝茶? “你!” “我奉王爷的命令,来清理麻烦。” 不等陈善喜找麻烦,已经解决掉人的影三面无表情的开口。 如果不是为了等他们,他早就走了! 还真是一群养尊处优的阉人,脚程也忒慢。 “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们,我还要回去给王爷复命。” 说罢,看也不看下身后的尸体,甩手就走,颇有一种他只负责杀人,不负责埋尸的诡异感。 陈善喜还没有反应过来,这事就圆满解决。 最后他指挥着下人,把尸体处理干净。 宫里下人众多,死一个两个并不会引起多大的反应,更何况是专门照顾冷宫的,更不会有人在意。 这件事就这样过去。 而影三动手的事也被陈善喜如实禀报给了明萧。 明萧听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对于摄政王热衷给自家妹妹擦屁股的毛病他早就习惯了。 只是明目张胆的跑来皇宫杀人,哪怕是为了面子他都得假意训斥一番。 当然被训斥的是墨宸,而受罚的就是倒霉影三了。 “活该!谁让你缺心眼!” 聪明人都知道事办好了得赶紧溜人,事后再禀报给那位一声就行了,偏巧影三这个傻狍子,就大大咧咧的等在那。 这不是明目张胆的挑衅人家嘛。 虽然他们王爷也不怕,但怕不怕跟你会不会做事那差距可就大了。 所以影三被罚跑王府二十圈也是该的,嗯,甚至还可以再加一点。 站在树下的影二几人忍不住幸灾乐祸又没有丝毫兄弟情谊的这般想。 “够了!你们真是够了!看热闹也就算了,影二影四你们磕瓜子是什么意思?还有影五屁股下的凳子又是几个意思!” 跑了三圈的的影三实在是跑不动了,坐在地上朝着看热闹的几人气急大吼。 摄政王府作为上京最大的府邸,占地面积之广,足足有十个足球场那么大,绕着跑两圈都够呛,更何况是二十圈。 三圈下来,影三已经觉得腿脚都不听使唤了,还有剩下的十七圈,他只感觉天空一片黑暗,连空气都变得浑浊起来。 影四见他停下,急忙把手里的瓜子往怀里一揣,双手比做喇叭状,贱嗖嗖的朝着主院大声一喊:“王爷!” 咻的一下,坐地上的影三像离弓的箭一样窜出去,空气中只留下他气急败坏的怒骂声。 “影四你这个贱人!” “哈哈哈哈……” 树下的一众人笑的腰都直不起来。 “都别笑了,主子吩咐,准备好东西我们出发。” 影大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对着树下笑的欢快的几个兄弟冷声说道。 几人收敛笑意,影四看着影三跑走的方向,笑嘻嘻的向影大提议:“这影三还在受罚就不用去了吧?” 影四憋笑,影二朝他竖起大拇指。 影大闻言却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你这番提议我会告诉影三的。” 影四:“*@%*#@*%*#。” 这次轮到影二和影五捧腹大笑了,不过笑话的人从影三变成了影四。 墨宸一行人准备妥当,踏上了去往淮南的路,不过影三还是被留在了王府,美曰其名尊重属下的意见。 还以为借着出门能逃过一劫的影三犹如天塌。 知道是影四从中作梗,他气的圈也不跑了,当即就拎着剑要想找影四干架。 只可惜等他追到门口的时候一行人早已走的没影,他只能愤怒的仰天大吼:“影四!你这个贱人,老子饶不了了!” 他的怒吼被一墙之隔的明芷几人听个正着。 “主子,好像是对面的影子侍卫。”探听消息的秋雅回来禀告。 本来明芷午睡过后正拿着本书慵懒的在窗边的软榻上翻阅,突然对面王府传来动静,那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声,她就算是想不听见都难。 于是才有了现在这幕。 “嗯,可知是何原因?” 她声音不咸不淡,随意翻了页书,眼睛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书卷,好像只是随意一问。 秋雅笑回:“说是影三做了什么事惹恼了王爷,被罚跑王府二十圈,然后方才王爷出门没有带上他,说好像是影四的主意。” 听懂的几个丫头轻笑出声。 明芷却是诧异的动了动眉,眼睛从书卷上离开,“可知他因何受罚?” 秋雅摇摇头。 王府和他们公主府关系要好,两家的下人都知道两位主子的关系,探听消息也很容易,能说的他们都会说。 但有些东西超出了一定界限,就不是他们这些身份能知道的了。 她也只知道王爷出了远门,但具体更多的王府的人也不知道。 明芷也知道这种情况,没有过多为难她,只是淡淡朝着暗处的芊影吩咐了一声。 墨宸做的事情并没有打算瞒着明芷,所以芊影不过轻微一查就查到了。 不多时她回来。 “主子,查到了!”她走到明芷身侧,朝着她附耳低语。 听着她禀报的内容,明芷诧异的睫毛轻颤,须臾,反应过来的她讽刺一笑。 是了,他们没有闹翻之前,他一向对她很好。 第40章 第一次恨他 类似于这种给她擦屁股清理烂摊子的事不知道做了多少。 就像当初五皇兄的事。 她明明做的天衣无缝,父皇也没有怀疑,但他还是要横插一脚,就为了能够做到万无一失。 每次只要是她的事,他都喜欢插手,看似不在意,实则动作比谁都快。 就是他这般总是没有顾及的对她好,才让她逐渐生出妄念,以为他们的关系可以改变。 直到她兴高采烈的去向他诉说爱意,以为能得偿所愿的时候,得到的却是另一场毁灭。 明芷至今都还记得,当初为了阻止他成亲,她不惜下药和他纠缠,原以为这般能让他改变主意。 可笑的是昨晚他才从她的榻上下来,第二日便锣鼓喧天的迎王妃进府。 更甚者为了不让她影响他们的婚宴,居然让她直接昏睡不醒,等她醒来面对的已然是他们的洞房花烛。 那是明芷第一次开始恨他。 也是和他相伴数年以来第一次深刻的体会到他的冷酷无情。 从那一刻起,他们的关系逐渐走向不可挽回。 睫毛一颤,明芷从思绪中回神,现在他们关系还没有闹僵,他会护着她也在情理之中。 揉了揉有些发疼的眉心,伸出纤细如羊脂般洁白的小手。 花容立马给懂事的她递上一杯热茶。 一杯茶见底,头疼的眉心好像才终于缓和了些。 “知道了,你们下去准备准备,我们明日一早便也启程吧。” “是。” 几个侍女下去收拾准备。 翌日,天还没亮,明芷便带着一众人悄然离开上京,就连皇宫里的明萧都不知道。 因为是轻装出行,明芷并没有带多少人,侍女只带了月茗和花容,还有芊影和几个武功不低的手下。 几人马车一路向南,看方向正是淮南地界。 “小姐,前面有一个客栈,我们要不要过去休息一下。” 几人一路兼程赶了两日的路,都有些累了,看到前方出现的客栈,明芷也没有拒绝,一行人朝着客栈走去。 “哎哟~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啊?” 客栈看起来不大,但胜在干净。 店小二一看到明芷几人立马堆着笑脸上前,在看到明芷几人时眼中不可避免闪过一丝惊艳。 只是这种惊艳在对上她身后面无表情的几个男人时化成了忌惮。 观那几个男人的衣着应该是护卫什么的,能随行带着侍卫,还生的这般国色天香,一看就不是什么小家族的女儿。 怕是上京哪个大家族出来游玩的小姐。 他不知道和他有相同想法的还有大堂上看着几人出现的客人。 “小二麻烦给我们四间上房。” 月茗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递给店小二,“另外给我们备些热水和吃食,还有外面的马麻烦喂一下。” 小二有些为难的搓着手,也不敢伸手接银子,“是这样的姑娘,小店现在只剩两间上房了,剩下的都有客人在,你们看…” “那便两间上房,两间下房。” 月茗没有犹豫的改口,小二欢喜的接过银子,一行人在他的带领下来到二楼的客房。 只是几人刚到二楼就迎面而来一熟人。 “殿…” “欧公子!” 在欧御丞尚未开口之际,月茗率先开口打断他的话,语气严厉,隐有警告之意。 欧御丞霎时反应过来,险些忘了他们不是在上京,“小姐。” “二位客官认识?” “我们和这位公子是同乡。” 本来不需要多做解释,但为了避免麻烦,月茗还是多了一句嘴。 “那敢情好,这位公子也住在本店的上房,就住在你们隔壁,若几位客官认识还可以互相多照顾一下。” 小二笑呵呵的说着场面话。 因为在外面,几人也没有过多的交集,只简单的打过招呼就跟着小二回房间。 两间上房明芷一间,月茗和秋雅一间,剩下的四个侍卫两人一间,至于芊影,自然是时刻跟着明芷的。 “几位姑娘就是这,你们先稍作歇息,热水和饭菜马上就到。” 小二把她们带到房间就恭敬的退下。 明芷几人随意打量了下房间,陈设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子,还有一道遮盖的屏风和大木桶外加几件不值钱的摆设便完事。 “这客栈也太简陋了,便是咱们府里的厨房都比它大。” 花容又开始她挑剔的本领,反正就是离了长公主府和皇宫,明芷在哪都委屈,哪都配不上她。 只有世间一切最好的才配与她家主子相配。 “行了,出门在外不必这般多讲究。” 明芷出言打断她的碎碎念,倒也不是不耐烦,而是花容把她看的太过娇贵。 这没什么不好,但过犹不及。 见自家主子生气花容立马闭嘴。 不一会热水送到,明芷开始沐浴洗漱。 月茗和花容便开始收拾房间,点熏香,擦拭桌椅,铺床榻忙的不亦乐乎,倒显得站在一旁的芊影格格不入。 “月茗。” 听到主子的呼唤月茗便知道她洗完了,赶紧放下手中的活计伺候主子穿衣。 不多时,明芷洗漱完毕穿戴整齐的坐在桌上,花容立马体贴的倒上她特意制作的花茶。 “主子尝尝,这是奴婢新研究出来的玫瑰花茶,太医说还有美容养颜的功效呢。” 明芷看了眼杯中有颜色的水,仔细一嗅还有一股隐隐的玫瑰香,只是这颜色怪异,确定能喝? 像是看出了她的犹豫,月茗笑着说:“主子放心,花容的这个玫瑰花茶没有什么问题。” “这么说你们都喝过了?“ 得到月茗的肯定回答她又看向芊影,“你也喝过了?” 芊影点头,花容这丫头酷爱捣鼓这些,为了做这花茶可时不时的来烦她,最后还是她忍无可忍扔给了她一本医书她才罢休。 不过这花茶确实也还不错。 明芷见芊影都认可倒是诧异的挑了挑眉,毕竟她这个影卫可是向来不重口腹之欲,也没什么追求的。 她尝试着抿了一小口,香味扑鼻,初入口中有股淡淡的涩,须臾,变成清甜回甘,竟是比茶叶还要好喝许多。 “不错!花容,以后茶水就换成你这玫瑰茶吧。” “是,主子!” 见主子喜欢她也显而易见的开心,甚至心里暗暗想着下次再做个菊花茶、桂花茶什么的,哦,还有主子最喜欢的丹若花,也不知道能不能做成花茶。 嗯,下次研究一下。 “扣扣。” 明芷刚饮完一杯茶,就闻门外敲门声,她示意芊影去开门,正是意料之中的欧御丞。 第41章 与欧御丞同行 “在下有礼,有缘在此相遇一番,特来拜会小姐。” “芊影,让他进来。” 屋内清亮的女声传来,芊影侧开身子让他进来。 月茗有眼色的守在门外,屋内只剩下伺候明芷的花容,和贴身保护她的芊影。 欧御丞迈入房间,第一眼便见到那个坐在桌边的尊贵少女。 少女应该刚沐浴过,换了一袭月白齐地衣裙,修身的襦裙将她身材包裹的玲珑有致。 一头锦缎般的乌黑墨发仅用几根发簪轻轻的挽着,垂几缕到身前,显得干净素雅。 白衣清冷,在她身上倒是比紫色少了一分尊贵柔和,多了一丝清冷孤傲,就像那盛开在雪地里的白梅。 从未见她如此打扮,欧御丞微微晃了下神,“在下欧御丞,见过小姐。” 明芷礼貌的笑,“欧公子不必客气,出门在外便唤我虞小姐吧,公子请坐。” 虞是随母姓,欧御丞点头,不客气的坐下,花容立马有眼色的倒了杯茶给他。 “这是?” 他疑惑的看着茶杯里的红色液体,还伴随着阵阵浓郁花香,好似是用什么花泡出的,他不由得怀疑这东西能喝吗? 直到一侧的花容耐心解释他才明白,原来这个东西叫做花茶。 只是听她说这花茶可以美容养颜的时候,嘴角微微抽了抽。 “如何,我这丫头做的花茶还不错吧?” 被少女用如此平易近人的语气问着,欧御丞哪还记得嘴里是什么味道,只能快速又喝了几口。 “很好喝!” 明芷轻轻笑了笑,“看来欧公子确实喜欢,花容,一会把你的茶给欧公子也拿一些。” 欧御丞反应过来有些微微脸热,为了避免尴尬他随意找了个借口。 “在下只是觉得姑娘的花茶做的很好,很是新颖,便多喝了几杯。” 他原本想说与她合作,却骤然想起主子身边的侍女并不知道两人的关系,是以到嘴的话改了一圈。 至于合作的事,还是私底下再问问主子吧。 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 “虞小姐怎会在在此?” 欧御丞看着少女,上京并没有传来主子离京的消息,所以主子出现在此地一定是避开众人,至于目的…… 或许是想到了什么,男人的眼神暗了暗。 他情绪隐藏的很好,明芷并没有发现,也或许是她刻意忽略,她淡淡启唇:“只是在同一个地方待久了,想出来走走。” “欧公子可是要去往皋城?” 欧御丞眸子闪了闪,心里道了一句果然如是,“正是,在下出门游历,一路向南,目的地正是皋城。” 他每年都会外出游历一番,增长见识,这次也是听闻皋城出现悍匪,民不聊生,所以才决定只身前往,暗中查探一番。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得到消息摄政王会亲自前去,所以才想替主子保护好他。 欧御丞会去皋城明芷是知道的,上一世墨宸中了埋伏就是他带人赶到及时救下他,因此自己还受了伤。 至于他会去那里的原因,如今明芷自然是知道的,但是她不会阻止。 “刚好,我也要去往皋城,不若我们同行,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少女真诚邀约,原本他该高兴的,但如今他却半分都高兴不起来,只有无尽的担忧。 “虞小姐,恕我直言,你若是出门游历不若往北行,那边风景如画,气候宜人,最是适合出门游玩。” 欧御丞想了想还是开口劝说道,如果少女今日是跟着摄政王他便不会这般说。 只是她一女子,就算本事不凡外加带了几个侍卫,但如今皋城凶险,路上难保不会遇到什么麻烦,只有远离才是最好的。 只是他也知道,少女并不会听他的。 果然,只听少女轻声说:“改程是不可能改的,皋城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若是欧公子有别的考虑,那我们自行前往便可。” “我不是这个意思…” 明芷笑着打断他的话,直接挑明,“欧公子!皋城的事想来你也知道,我既然来了,自然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欧御丞一时焦急,倒是忘了少女一向不打无准备的仗,倒是他太过紧张了。 “在下准备明日一早启辰,不知小姐意下如何?” “既是同行人便不必这般客气,我名虞欢,你我直呼名讳即可。” 欧御丞点头,两人说好明天启辰的时间,他便告辞离去。 “主子,这个欧公子能信吗?” 花容在欧御丞离开后担忧的发问,本来在主子提出和他同行时她便想阻止的,但被芊影拦住。 她也知道主子一向有自己的主意,只是欧公子始终是个外男,出门在外和外男同行,如若被别人知道了,怕是会传出什么对主子不好的流言。 明芷闻言一笑,询问一旁的月茗,“月茗,你觉得呢?” 月茗掐了下掌心,主子突然说要外出游历,她一开始并没有想到她是要去皋城,直到出了京门她才知道,那时想阻止已经晚了。 一路以来,她都是提心吊胆,如今有个人说要与她们同行,她自然是同意的。 “多个人多份照应,奴婢觉得甚好。” 这欧公子看起来也不像是弱不禁风的人,有他在,主子的安全就多一分保障。 花容显然也是想明白了这点,在安全和名声之间,自然还是要选择前者的。 “主子,这个皋城我们真的非去不可嘛!” 月茗这番话落下,花容皱眉看向她,就连一向事不关己的芊影都抬眸瞥了她一眼。 实在是这话已经不知道第几次从她嘴里出来了。 明明知道主子的性子,哪怕是再担忧也不该多次询问,月茗性格一向沉稳,不该犯这样的错误才是。 花容倒是没有多想,只以为她是太过担忧主子的安全,所以紧张了些。 芊影就不同了,已经确定了月茗有问题,她这番举动只会让她更怀疑她。 甚至忍不住开始想,皋城那边的事情是不是也和她有关? 不然主子为什么会带上她? 明芷闻言看了她一眼,蹙眉道:“月茗,这是最后一次!” 哪怕知道她并没有什么坏心思,但一路不停的询问,还是让明芷感到一股烦躁。 明知不可更改,还要不停的询问,就为满足心里那点微末的希望,这种做法,在她看来是最愚蠢的! 如同上一世的她。 第42章 依兰夏儿 月茗见明芷生气了,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低头应好。 不一会客栈的晚饭送上来,几人简单吃过之后各自休息。 翌日,天一亮几人就退房启程,同行的人多了一个欧御丞。 马车一路走走停停,半个月后才终于到达皋城地界。 “虞欢姑娘,前面便是皋城地界。” 几人朝夕相处半个月,彼此间都熟稔了不少,但欧御丞还是很有分寸的唤她虞欢姑娘。 明芷身边的人经过这几日的相处也对他很是认同。 欧御丞这人,看似潇洒风流不羁,实则温润守礼,和女子相处分寸也把握的恰到好处,更是有一身好功夫,长的还俊。 当真是驸马爷的不二人选。 欧御丞不知道他这几日的相处已经让花容对他有这么大的评价,若是知道了,也不知道他会作何感想。 “小姐。” 明芷在月茗的搀扶下车,他们此刻已经到达皋城地界,再往前便是皋城。 明芷一路以来并不急着前进,如今到了地界更是直接不走了,“此处风景不错,在此休息片刻吧。” 众人一愣,下意识的看了眼周围,四周光秃秃,除了一条宽阔的道路,什么也没有。 虽然如此,但主子说看风景,那自然是要看。 于是一群人停下休整,反正这一路他们也习惯了。 走走停停,说实话他们都有些怀疑主子的目的,好像真的是来游玩的一般。 明芷也知道他们心下疑惑,不过她并没有过多解释,而是安静的等待。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身后传来马蹄声。 不一会,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子带着几个侍女踏马而来。 “吁~”来人见到明芷一行人急忙勒住马绳,并出口询问:“敢问几位行人,前面可是云州?” 欧御丞几人蹙眉,他刚准备回答,就被明芷抢先,“姑娘怕是走错路了吧,前面直行是皋城,云州应当一路向西才对。” 那女子身侧的属下下意识的反驳,“怎么可能,我们刚才一路过来,路遇的行人都是说直行。” 为首的女子也蹙紧眉头看着明芷一行人,明显并不相信她的话。 花容一行人则是惊讶,就连明芷都是震惊不已的表情。 “怎么可能,如今皋城土匪猖行,谁人不知,怎会有人故意把人往那边引。” 一句故意道出了玄机,对面几人显然都有些急了,不知道该相信谁才好,只能看着领头的少女。 少女审视的看着明芷,问出了一个最为关键的问题:“这位姑娘既说前面有土匪,那又为何在此?” 这次轮不到明芷说话,花容先炸了,“这位姑娘,我们家小姐也是好意相告,我们与你非亲非故,干嘛要害你们!” “你们若是实在不信,大可执意前往,到时自然可知我们话中真假,左右于我们也没甚损失!” “大胆!你居然敢这么跟我们说话,你可知我们小姐可是…” “海沫儿!”那侍女的话被领头的女子制止。 没有人发现欧御丞听到那女子的名字时瞳孔微微动了动,他想他终于明白了少女这一路的异常。 “抱歉诸位,我们一时不慎迷了路,又得路人一路指点才到此地,所以我朋友便焦急了些,还请各位担待。” 听了为首女子的解释,花容也知道自己反应过激了些,遂低头不语。 明芷倒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依旧友好的提醒,“虽不知你们为何会一路来此,但前方确实是皋城不假。” 她顿了顿,看向芊影吩咐:“把我们的舆图给一份给这位小姐。” 人会骗人,舆图总不会吧。 芊影看了眼自家主子,从后怀里掏出舆图递给对面的人。 舆图自然不是她大夏的完整舆图,只是主子无聊时画的皋城路线图。 当时还不明白主子为何要画这个,更不明白明明是两个不同方向,为何要把云州也画上去,还画的比皋城还清楚明白。 如今这番,她倒是明白了。 只是她更加疑惑,为何主子好像提前知道一般? 对面那女子拿过舆图仔细观看,果然往前根本不是云州。 “小姐,这…” 那领头女子直盯着舆图,对面的人不可能未卜先知提前备好舆图诓骗她们,倒是一路过往的行人。 之前不觉得,现在仔细想想好似都透着诡异,就好像都在特定的地点等着她们一般。 她眼睛闪了闪。 如果这群人说的是真的,前面真有土匪猖行,那她们一路过来,不就是羊入虎口? 是信一路过来的路人,还是这眼前的一行人,不过刹那她便有了决断。 “多谢这位小姐的舆图,若是有缘相见,夏儿必当报答。” “那我便祝夏儿姑娘早日到达云州。” 两人相互客套一番,夏儿便一夹马腹,带着一行人往真正的云州方向去。 见她们身影消失,明芷收回视线,却发现众人的目光都看着她。 他们眼里有震惊,有疑惑,也有崇拜,却唯独没有怀疑。 花容更是直接秒变星星眼,“小姐您可真是太厉害了,您刚才说的看风景,不会就是为了救那一行人吧?” 那一行人不过几个女子,连十人都不到,若真去了皋城恐怕凶多吉少。 而这一路故意给她们指路的人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可能是那位小姐的什么仇家故意害她的也说不定。 现场人都不是什么的单纯不谙世事的人,自然看懂了其中问题。 明芷闻言只看了她一眼,“你觉得你家小姐会未卜先知?” 这一句话打消了众人的疑惑,是啊,这一路上走走停停,如果她真的是故意的,除非她会未卜先知,提前知道那一行人的动向,才能赶着点蹲到她们。 不然怎么都解释不通。 殊不知,明芷做的一切就是为了赶着点蹲到她们。 刚才的那个夏儿是依兰国的皇女,依兰是一个边陲小国,也是女尊国。 夏儿本名依兰夏儿,是女皇最疼爱的皇女,也是依兰国内定的下一任女皇。 她来云州是因为她的好友嫁给了云州郡守,特约她来大夏游玩一番,却不料就是这番游玩却让她丢了性命。 而她丧命的地方就在前方不足百里之地,那些人刻意引她来此,就是为了用她的命发动战争。 前世他们也确实做到了,依兰夏儿死讯传开,女皇悲愤欲绝,沉寂三月后向她们发动战争。 那一场大战足足打了大半年,虽然最后是他们赢了,但双方损失惨重,她舅舅更是因此留下暗伤,终身不能再有子嗣。 第43章 你是我最信任的人 重来一世,明芷自然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走吧,风景看完了,继续启程。” 那些人,也该解决的差不多了。 一行人继续启程,走了不足一里之地,突然,马儿嘶鸣起来。 “虞欢姑娘,前面有些不对。” 浓密的树林里寂静的可怕,鸦雀无声,只有几缕春风浅浅袭来。 隐隐约约,似乎夹杂着一股很淡的血腥气。 即使那血腥味很浅,但在场人都不是什么天真纯良之人,自然能轻易分辨的出,那是独属于死人的血腥气。 “虞欢姑娘你们先在此等候,我去前方查探一下。” “保护好姑娘。”欧御丞朝着几人嘱咐,刚准备前去查探,便被马车里的明芷唤住。 “不必了,直接前行。” 少女声音清脆,带着不容拒绝的命令。 欧御丞不解,芊影见状淡然解释道,“继续前行吧,应当是王爷的人到了。” 听到她这么说欧御丞也明白过来,看来是主子早就通知了摄政王,前面的血腥气也应当是王爷的人。 几人继续前行。 果然,前方出现一群身影,好像是摄政王府的影卫,他们满身血腥,正在处理着战场,地上尸体成堆,光看着就知道经历了怎样的恶战。 为首的影大见到明芷的马车立马恭敬的上前,只是途经欧御丞时看了他一眼。 “长公主,属下奉主子命令前来接您,您不用担心,这一路的土匪已被属下解决干净。” “嗯,辛苦影大了,不过出门在外还是唤我虞小姐吧。” 马车传出清浅女声,影大立马明白过来,“是,虞小姐。” “走吧,别让皇叔久等了。” 明芷并没有下马车,甚至没有露面,但影大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马车继续行驶。 不过人也从明芷的几人小队,变成了几十人的大部队。 影大安排好众人,留下一小队人马继续清理战场,剩下的则和他一起护送明芷安全抵达皋城。 马车内,月茗看向那个随意的靠在软榻上,拿着书卷认真翻阅的女子,忍了半晌,还是没忍住问出口。 “小姐,你方才说要看风景,其实是知道影大他们过来了,故意给他们留时间吧?” 花容见状也放下沏茶的手,竖着耳朵听。 明芷闻言移了移手中的书,淡淡道,“不然你们以为如何。” “奴婢还以为小姐是早就知道那一行人会过来,所以才特意等在那想救她们一命呢。” 花容诧异的看了月茗一眼,不明白为什么主子都说过了是巧合,她还要提起。 明芷眸中飞快划过一丝冷意,不过被书页遮着并没有人看见。 “月茗你知道你现在的行为叫什么吗?”少女声音辨不清喜怒。 音落,车内气氛蓦地凝固。 两人大气不敢喘,月茗甚至准备跪地请罪,忽而,听见一声轻笑,“你这叫盲目崇拜。” 两人心下一松,才不知道什么时候背脊已经被汗打湿。 “小姐您就知道取笑月茗。” 明芷放下书,端起手边的茶喝了一口,“好了,皋城如今闹匪患,我们一路过来难保不会遇到劫匪,所以我便提前让人通知了皇叔。” 这也算是对刚才那话的解释。 几人说话间,马车一路晃晃悠悠的进城,最终停在驿站。 “小姐一路舟车劳顿,累了吧,驿站已经提前备好热水吃食,小姐可稍作休息,主子在知府商谈要事,估计得天黑才回。” 守在驿站门口的影十见到几人立马迎上去。 明芷几人从一路过来那安静到极致的大街就知道皋城的情况紧张,闻言倒也没有诧异。 “这是和我们一起同行的欧御丞公子,给他也安排个房间。” 见几人的视线总是有意无意的往欧御丞身上扫,明芷出言解释。 影十几人从他的名讳中猜到了他的身份,不过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按照主子的吩咐让人带他下去休息。 至于明芷几人,坐了大半个月的马车也是累极,直接跟着驿站的侍女来到早已准备好的房间,沐浴用膳之后,便睡着了。 等她醒来之时,已经临近天黑。 “你醒了?” 明芷刚醒,便见许久不见的男人出现在她房间,坐在桌边端着一杯茶,慢条斯理的饮着。 “皇叔回来了怎不叫侍女唤醒我?”明芷掀开锦被起身,拿起外衫穿上。 驿站的房间床前摆放着一个偌大的屏风,隔着屏风明芷也不怕他看到什么。 只是对于他这种不打招呼就直接进入她领地的做法感到不满。 而这种不满也被墨宸轻易的察觉出来,不过他并没有解释什么,而是问起她另一件事。 “听你的侍女说,在皋城的路上你们遇到了一群奇怪的人?” 说起正事明芷放下不悦,把路遇依兰夏儿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男人,还贴心的附上自己的见解。 “依我看,一定是有人从中作梗,若是依兰国皇女真在我们大夏出了事,恐怕得是一场不小的麻烦。” 明芷没有多说,点到为止,相信墨宸听了这番话一定会明白其中关键。 果然,只见男人开口:“这件事本王会查清楚,你不必担忧。” 明芷点头,问了下现在的形势,了解的差不多便不再开口,至于计划什么的,她不问,也知道墨宸不会告诉她。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次墨宸居然一反常态的把他的计划和盘托出,甚至还让她参与! “我没听错吧?皇叔的意思是让我带兵?” “自然,我们欢儿长大了,也能独当一面。”他说罢看着她,眼里是她不明白的情绪,“最主要的是,欢儿是本王唯一信任的人!” 男人嗓音低磁,瞳眸幽深,和她对视时,好像有什么在翻涌。 明芷闻言心里划过一丝嘲讽,不着痕迹的移开眼,乖巧的笑,“皇叔放心,你也是我最信任的人。” 信任啊,多么沉重又充满讽刺的两个字啊。 上辈子,她努力了一辈子,强求了一辈子,都没能求来的两个字,这辈子居然这般轻易的得到了? 她只觉得有些好笑。 原来人只有在求不得、得不到的时候才会去追求。 墨宸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还在跟她说接下来的计划,明芷也抛开那些无用的思绪,聚精会神的听着。 前面还好,只是在听到让她带人绕道走五峰山路的时候,明芷表情变了变。 那群土匪的老巢在五羊山顶,五羊山分为一到五峰山路,想要上山最近最好走的道路是从四峰山直上,行军只需一个时辰。 第44章 不知今夕何夕 而五峰山道路荒废不好走不说,还绕道。 上一世他的大批人马是直接走的四峰山,因此中了埋伏,耽误了前去支援的时间,才会让他陷入孤立无援。 最后还是五峰山后行的欧御丞及时赶到才救下他。 后来听影大他们说,原来所有前往五羊山顶的道路都被那群悍匪派人埋伏,目的就是为了拖延他们支援时间,好耗死墨宸。 其中最近的四峰山人数最多,所以大队人马迟迟上不去,唯一人马少的就是已经荒废的五峰山。 本来明芷还在想要用什么办法说服他换路线,没想到他自己就率先提出。 和上一世完全不一样的轨迹,立马让明芷警惕起来。 她看向墨宸,装作不解的询问,“为何要从五峰山过,我看过皋城的舆图,那条路又偏又远,好像还已经荒废了好久,明显应该走四峰山才对啊。” 墨宸怎么会不知道她的试探,他不动声色的解释:“五峰山偏僻荒芜,一般人不会走那条路,想来土匪也不会料到我们会选这一条路。” 明芷闻言看了他一眼,眼神平淡。 但不知道为何,墨宸好像从她眼里捕捉到了一丝鄙视,那丝鄙视稍纵即逝,但墨宸可以很肯定他没有看错。 只稍微一想墨宸就明白那丝鄙视从哪里来的。 他哑然,总不能告诉她,上辈子也是选的这条路,只是运气不好突遇山体滑坡,影三那个蠢货又自作主张的带着人改道,这才造成了后面一系列的糟心事。 不能露出破绽的某人,只能暗自认下这份鄙视。 “对了皇叔,这是芊影做的迷毒散,你拿着好防身。” 明芷从怀里掏出一瓶红色瓷瓶递给墨宸。 瓷白如玉的小手握着鲜艳似血的瓷瓶,给人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尤其是她嘴里那句芊影做的,让男人眸中暗色渐深。 顺着那个瓷瓶,好像回到了那个荒唐迷乱的夜。 “本王知道了,你先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才能行事。” 男人最终还是拿走了那个瓷瓶,只是背影略显慌乱。 明芷眯着好看的眸子看着他的背影,也不知道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墨宸回到房间,影大立马跟上。 “主子。” “嗯,事情办妥了?” 影大点头,主子一回来就进了长公主的房间,他还来不及禀报,现在刚好回禀。 “主子猜测的不错,依兰国那群人路遇的行人确实是有人安排,目的就是为了引依兰皇女入皋城,而路上的那群悍匪,就是专门为了劫杀皇女而来。” 影大说完顿了一下,一向没什么表情的死人脸扬起一抹好看的微笑。 “不过他们的计划被长公主误打误撞的扼杀了。” 误打误撞吗? 墨宸摩挲着手中的瓷瓶,眼中笑意不明,“好了,你下去吧,记得要保证好皇女的安全,让她平安抵达云州。” “是!” 影大退下,房间只剩下墨宸一人,他拿出手中的瓷瓶,放在书案上,开始分析现下局势。 … 夜色迷离,星星颗颗点缀着屋顶,月亮高悬于天际,洒下清冷的光辉,那光芒把大地笼罩。 被它包围的地方都泛着丝丝寒意,只有下方的屋子,依旧火热,好似伴随着男女的喘息声。 “皇叔,别忍了,没用的。” 屋内床榻之上,女子穿着一身红色纱衣攀附在男人身上。 男人衣襟半开,紧闭着双眸脸色难看,好像在经历什么非人的折磨。 而女子只穿了一件轻薄的纱衣,半露酥胸,雪白如玉的双腿暴露在空气中,红与白的碰撞,带着一股极致糜艳。 她攀着男人,妩媚的笑,雪白如玉的手指顺着他敞露出的衣襟而下,一点点深入,挑逗。 “别白费力气,这是我让芊影特意为你我二人调制的,黯然销魂,非彼此不能解,你没有选择了,墨宸~” 女子湿漉漉的吻落在耳侧,仿佛一团火焰落下,烫的他心尖一抖,凤眸倏的睁开,淡然被猩红取代。 男人一把攥住她的手腕,用尽最后一丝理智推开她,“滚出去!” 女人倒在床榻上,微微一笑,像是盛开在地狱的彼岸花,带着勾魂摄魄之意,一点点引诱,诱惑他共赴沉沦。 “你忍不住的墨宸,别再挣扎了,你现在只有一条路。” 女人诱惑的嗓音仿佛从天际传来,她妖娆起身附在他耳边,“要我—” 极致暧昧的两个字,顺着温热的呼吸喷洒进他耳廓。 顺着耳廓神经游走,不知道是药物还是什么,他只感觉浑身都泛着密密麻麻的痒意。 随着痒意一起的还是疼痛和燥热。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浑身青筋迸发,大汗淋漓,显然已经忍耐到了极致。 女子却恍若未闻,妩媚的笑,甚至伸出双手环抱住男人脖颈,整个娇躯整个贴在他怀中,不留一丝缝隙。 “皇叔,忘了告诉你,这个药有一个很大的副作用,若是不及时解,我会死哦~” 她温柔的抚摸着他的脸,“你不会让我死的吧?” 女人青丝如瀑,笑意吟吟,懒懒的倒在在他怀中,身上穿着纱衣也在方才到磨蹭间滑落一半,松松的挂在肩头。 一眼望去,耀眼夺目的白,仿佛是他眼中唯一的颜色。 “墨宸,要我,你只能要我!” 一句仿佛宣誓般的话落下,女子拉下他的脖颈,霸道的附唇而上。 两唇相接,女子凉凉的唇瓣如冰块般缓解他身上的燥热,却又如同世间最美味的糕点,让人不舍松口,只想流连。 冰与火的碰撞,仿佛星星之火点燃。 而女子作乱的双手就是那无尽欲海的火种。 “轰”的一声,理智崩塌,所有燥热直冲脑顶,欲望复苏,火光蔓延,所经之地一片燎原。 他转过头,猩红的目光与她交汇。 他的眼中充满侵略,如同饿狼看着美味的羔羊。 而她的眼神却充满了深情和眷恋,映照的他如同一个最卑劣的恶徒。 他一边唾弃,又一边忍不住靠近。 一边拒绝,一边又忍不住沾染。 终是野兽吞噬了理智,他无法抗拒的伸出手,颤抖的抱住她,放任自己,与她共赴沉沦。 妥协的那一刻,他清楚听到了,耳边女子坏笑的声音,她说:“轻点~你的准王妃可是在隔壁。” 一次一次,不知疲倦,不知今夕是何夕。 第45章 你们一起来 突然,床上的男人闷哼一声,呼吸急促,“欢儿…” 猛地睁眼,旖旎尽散,只是漆黑如墨的眸子一片迷离。 缓了缓,他才从那个荒唐迷乱的梦境中回神。 看了眼身下,男人苦笑一声,认命的起身打水、沐浴,换了套干净的衣物,然后拿着脏衣服来到后院准备清洗。 此刻外面天色漆黑,灯光已全部熄灭,只有朦胧的月光照着他挺拔的身影,于黑暗中悄然移动。 他避开众人走到井边,准备打水,还没来得及弯腰就被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影四喊住。 “主子?您大晚上的不睡觉在这干嘛呢?” 墨宸身躯一僵。 影大想阻止都来不及。 只能眼见他着家主子他高大的身躯顿住,然后淡定的回头,“本王睡不着,刚好把这几日的脏衣服洗洗。” 影四懵逼的看了眼天色,此时才四更天。 天空漆黑如墨,整个驿站黑漆漆的,笼罩在黑暗之下,更别说这四月的夜晚凉飕飕的,冷风唰唰的吹,连他夜晚值夜都忍不住打个寒颤。 这样的时间,不睡觉跑来洗衣服? 况且不是有专门清洗衣物的奴婢嘛,再不然交给他们也行啊,怎么能让主子亲自洗衣服。 影四立马上前,殷勤的摆着笑脸上前,“主子,属下来帮您洗吧。” “不用!” 墨宸不动声色的移开手,打断影四献殷勤,幽深凤眸凝着他。 “夜里安全乃重中之重,你身为值夜守卫,不好好坚守岗位,跑到这来闲扯什么?” 男人的声音很淡,但能听出里面的斥责之意,影四心里委屈。 他能说就是看见有人狗狗祟祟才跟来的吗? 自然不能,于是他身影一闪,跑的比狗都快,“那主子慢慢洗,属下先告退。” 在暗中看到全程的影大双手抱剑,冷冷的看着逃走的影四,心里暗骂一声:蠢货。 碍事的人终于走了,墨宸也快速洗好衣服,清醒了自然也睡不着,干脆把接下来的计划都复盘一遍,查看可有什么遗漏。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天光微微发亮,男人才揉了揉发疼的脖颈,起身朝着门外去。 “影四,过来陪本王晨练一番。” “啊?” 影四哭丧着张脸,在好兄弟们幸灾乐祸中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向庭院。 众人也跟着移步庭院,然后他们就见到了一大早就能让人精神为之一振的一幕。 “嘶~主子下手也太狠了,这影四是不是哪里得罪主子了呀?” 只见影四连主子一片衣角都没有摸到就被一掌挥飞到墙上,那清脆咔嚓声,光是听着就觉得疼。 这还不够,好不容易爬起来,又被主子一脚踹倒,爬起来一脚,爬起来一脚。 反正就是完全不给他出手的机会,这哪是陪练啊,是单方面的殴打吧。 啧啧,影四太惨。 那鼻青脸肿的模样,别说还怪好看的嘞。 几人心里一致幸灾乐祸。 不过比起看热闹他们更好奇,影四到底怎么惹恼主子了,居然要他亲自下场收拾他? 要知道他们家主子哪怕是再生气也不会亲自下场收拾人的,这影四真是出息了。 “哎老大,你天天跟着主子,你肯定知道的吧,说说嘛。” 影二一脸八卦,其余看戏的人也是一副星星眼。 影大什么也没说,只是淡淡的瞥了几人一眼,“你们想知道,不如去问当事人。” 只要你们能问的出来。 被胖揍的影四一开始确实没有反应过来,还以为主子是单纯的找他练手。 直到被“练”到怀疑人生,他才反应过来自家主子只是单纯的想揍他,再联想昨晚的事,他一瞬就明白过来。 “主子!我我…我认输!” 最后一次被踹翻,影四狼狈的躺在地上,粗喘着气息,颤抖着举着手求放过。 他此刻鼻青脸肿,一身黑衣也沾满了灰屑,狼狈不堪,像是从哪里跑出来的叫花子。 再反观墨宸。 一身锦衣如松,身躯颀长笔直的站在原地,干净一尘不染,高高束起的墨发垂直,未见丝毫凌乱。 经过一番打斗他依旧呼吸平稳,表情淡然的负手而立,如同高高在上的神只,俯视众生。 “既然如此,那便你们一起来吧。” “啊?”不要啊… 被眼神扫到的正是一旁看戏的影二几人。 他们张大嘴巴,看了眼躺在地上一摊烂泥的影四,统一吞了口唾沫,然后一致抖了抖身子,“是。” 影大抱着剑挪了挪脚步,把场地让给他们。 不一会,驿站空旷的庭院便响起了无数道鬼哭狼嚎的声音。 嗓门大的直接惊飞了树上的鸟,也成功惊扰了到驿站其他人。 欧御丞拉着一个侍卫询问,知道是摄政王在和属下晨练,稍微一思索,还是控制不住脚步朝着那边走去。 冀南诀也被吵醒,拉着张怒气冲冲的俊脸就声音传来处冲去。 另一边的正在用早膳的明芷听到了那边的动静。 “芊影,你过去看看发生了何事?” 芊影没动,直接回禀:“是王爷那边,他正在和手下影卫们在前院晨练。” “哦?” 听到这明芷诧异的挑眉。 一大早弄出这般大的动静是晨练?如果明芷没有见过那男人晨练是什么样子还真就信了。 她看向芊影,正想问些什么,就见她满眼兴味跃跃欲试,再观向一旁的两个丫头,也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 得,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放下银箸,擦拭下唇角起身。 “走吧,正好我也许久未见皇叔晨练了,一起去看看。” “是。”几个丫头欢天喜地的跟着她一起出门。 明芷住的地方在东面,墨宸在南面,倒不是属下故意安排,而是驿站最好的两个房间就是一个东一个南。 皋城驿站还是很大的,从两人一人一个院子就能看得出来,所以等明芷几人到的时候已经过去一刻钟,晨练早已结束。 躺在地上唉呼痛呼的几人也在相互搀扶下起身,如果不是他们一瘸一拐的步伐,任谁也不会想到他们经历了怎样的折磨。 “虞欢姑娘。” “欧御丞你也在?” 两人熟稔的语气一下就吸引了在场人的目光。 冀南诀摸着下巴一脸趣味的看着两人,余光却偷偷觑向墨宸。 果然见那男人漆黑的凤眸暗了暗,虽然面上看不出什么,但熟悉他的冀南诀却知道他是不高兴了。 至于为什么不高兴… 他看向那边异常熟稔的男女,桃花眼微闪。 第46章 这样的男子她会喜欢的吧 明芷完全没有发现两人的异常,她简单的和欧御丞打过招呼。 视线扫过互相搀扶着的几人身上,秀眉轻蹙,“皇叔这是在做什么?” 如今正是用人之际,这男人发什么疯! 把他们都打残了,明日的剿匪谁去。 她面色霎时就不太好看了,微微瞪着他,面露谴责,只要是个人都能看出她的不满。 影四几人心下感动,还真以为她是为他们抱不平,刚泪眼汪汪的准备帮主子解释一番,就听见少女说了一句让他们错付的话。 她说:“皇叔要训练属下直接把他们丢去暗卫营便是,何必在当下动手。” “噗!哈哈哈…” 冀南诀率先忍不住笑出声,不怪他,实在是影卫们太搞笑。 一个个人高马大的男子,灰头土脸的站成一排,因为少女一句话双眼骤亮,感动的两眼泪汪汪,然而没过多久,就幻灭般垮着一张哀怨脸,如丧考妣。 就像那街上要骨头没要到的可怜大狗,耷拉着脑袋。 哈哈哈,不行了,可乐死他了! 欧御丞和月茗几人也是浅笑出声。 就连一向面无表情的墨宸,都扬着浅浅的微笑。 “欢儿说的是,最近你们也确实懈怠了,回京后便按小姐说的办。” “啊—不要啊主子!” 影卫们哭丧着一张脸,影四甚至开始羡慕起了被留在王府的影三。 明芷见状也浅浅的笑。 她其实刚开始见他们鼻青脸肿是有些生气的,觉得墨宸抽风不看时间。 但转念一想,他做事一向稳妥,应该不至于在这个节骨眼上自断手臂。 果然,她仔细观察了一番,发现影二几人只是看起来伤重,其实都是些皮外伤,不打紧。 唯一看起来严重些的影四,也并没有真正伤到筋骨。 只是明芷有些疑惑,这男人怎么一大早这么大的火气?还亲自出手,专往人脸上招呼。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幼稚了? 少女怀疑的眼神墨宸自然看见了,不过她不问,他也不会说。 若是让她知道他昨晚…… 看着少女如画的容颜,脑中酡红的小脸和她妖媚入骨的嗓音一闪而过。 男人不动声色的移开视线,以掩饰自己的心虚狼狈。 对于这一切明芷自然不知道,对于男人的反常,她虽疑惑但却并不想了解。 “既然大家都起了,就一起吃早膳吧。” 摄政王开口,自然无人拒绝,影大着手准备下去安排,就听见一旁站着的明芷淡声道。 “你们吃吧,我刚才已经吃过了,初来皋城我想出去逛逛。” 闻言,众人抬起的脚步顿住,所有人视线一致看向她,再看向墨宸。 欧御丞更是难掩惊讶。 他曾亲眼见过少女面对摄政王是如何的明媚似火,可从方才相见以来,她都表现淡淡,丝毫没有往日的亲昵。 这让他不由得觉得疑惑,难道是两人吵架了? 和他有相同想法的还有现场的众人,当然不包括冀南诀和影大以及墨宸本人。 前两者是已经见过,所以寻常,后者嘛…… 冀南诀看向墨宸,看他要怎么处理。 谁知男人只是淡淡的颔首,并没有觉得惊讶,如果忽略他蜷缩下的手指的话。 “我让影大跟着你。” “不用了,我带上自己的侍卫就行。” 她带来的那几个侍卫都是千羽卫中的佼佼者,武功能力都不低于影卫,况且还有能和影大一较高下芊影,安全自然不必担忧。 “那好,本王稍后会去一趟府衙,若有事可去府衙寻本王。” 明芷闻言惊讶的看了他一眼,就连冀南诀都难掩诧异。 而说话的人本人像是没有发现自己说的这番话有多么令人遐想一般。 只是专注的注视着她,好像非要等到她的回答。 少女睫毛轻颤,敛下眼底所有情绪,淡淡嗯了一声,才转身离去。 她没有发现她离开时,身后男人专注宠溺的目光。 冀南诀和欧御丞明显发现了,两个男人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心下各异。 早膳后,趁着出门前,冀南诀把墨宸拉到一边,眼下只有他们二人,就连影大都被他支走。 他迫不及待的询问:“我问你,你是不是对明丫头有什么不可见人的想法!” 他眯着桃花眼,紧盯着他。 别问他怎么知道的,这个问题已经在他心里放了很多年了。 只是这人伪装的太好,他也是在最近才彻底确认。 尤其是方才几人吃饭的时候,这人就像有什么大病一样。 桌上一共五菜一汤一甜品,他每样都说了个遍。 什么欢儿最喜欢食醉蟹,但又不喜欢动手,每次看到都会睁着亮晶晶的眼睛,撒娇般的看着他,软糯糯的让他给剥才肯罢休。 还有什么翡翠玉饺,欢儿侍女弄了个什么蛋饺,她觉得好吃,便兴冲冲的跑到厨房要亲手给他做,最后弄了一身的灰,像个小花猫。 就连他们手上端着的酒都没放过,什么这个酒不好喝,没有他家欢儿特意给他酿的石榴酒好喝。 他就呵呵了,那个酒是特意给他酿的吗? 虽然明芷那丫头是什么好的都想着他,但他可知道,那石榴酒纯粹是她自己喜欢,送他只是顺便! 顺便!!! 平时少言寡语,今日嘴多的跟炮竹似的,啪啪啪的炸个不停,搞得他和欧御丞两个男人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一顿饭尴尬至极。 偏巧这个人跟个无事人一样,还能云淡风轻的请人家帮忙,也不知道脸皮怎么这么厚! 他可看见了,欧御丞那小子脸色别提多僵硬难看。 真是他都能替他感到尴尬。 墨宸可不知道他的想法,对于他的问题也没有回答,反而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你觉得欧御丞这人如何?” 冀南诀生气,“我说你不要转移话题啊!” 他像是没听见般继续说:“玉树临风,才貌双全,有能力,有手段,最主要忠诚专情,这样男子,她会喜欢的吧?” 最后一句话他说的极轻,仿佛在嘴边低喃,冀南诀并没有听清。 但前面他夸赞那人的话他可听见了。 他瞪大眼不可思议,认识他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见他如此夸赞过一个人,还是这般高的评价? 这待遇,别说他了,就连上京的那位皇帝陛下都没有吧? 这欧御丞真有这么好? 他迷糊了。 第47章 前朝帝家 “好了,别说这些了,你现在蛊毒虽然用师傅教的方法暂时压制住,但只有一年的时间,赶紧解决完这边的事情去找解药才是现在最重要的。” 墨宸没有说话,但冀南诀知道他明白,“走吧。” 左右现在这些说多了也无用,还不如赶紧把事情解决。 … 明芷几人走在空荡荡的大街,举目望去街上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没有小摊叫卖,就连还开着的店铺都少的可怜。 芊影扫了一眼收回视线,有些许感叹:“看来这些人是真的被土匪抢怕了。” 花容叹息一声,接话:“谁说不是呢,听说王爷没来之前这里已经经过了好几次土匪的洗劫,这也就是王爷来到这里,那些土匪才消停了一段时间。” 芊影冷哼一声,“说到底也是这皋城官府没用,不然何至于匪患猖狂!” 明芷闻言看了她一眼,也没有开口解释。 一行人来到一个茶楼,茶楼里说书先生正在讲故事,讲的就是现在的皋城。 不过他讲的比较片面,明芷几人听了几句就没兴趣,直接上楼到雅间休息。 楼下说书先生依旧说的火热,哪怕无人聆听。 “月茗你怎么了?” 坐了一会,明芷发现月茗总是有意无意摸向肚子,好像有些难受的模样。 她的话让余下两人视线也一起转向月茗身上。 月茗脸颊红了红。 花容秒懂,捂住嘴偷笑:“月茗,你不会是肚子疼想要如厕吧?” 月茗尴尬的点头,“主子?” 明芷反应过来轻笑,“好了,你去吧。” 月茗尴尬的退下,她走后没多久芊影也跟着出去,不一会两人一前一后的回来。 “这外面也没什么好逛的,回去吧。” 一行人来的快,去的也快。 夜间,所有人都陷入安睡,明芷的房间也一片漆黑,若仔细看的话就能发现,她的床前正站着一个人影,正是芊影。 “主子,您预料的不错,月茗果然和那人见面了。” 今日一出是明芷故意的,就是为了给月茗机会,让他们接头。 “可看清楚那人的长相?” 芊影摇头,“属下隔的有些远,只隐约看着是一男子,还是一个深不可测的男子。” 明芷嗯了一声,“接下来不用再盯着她,给她最大程度的自由。” 芊影明白,主子这是开始准备动手了,虽不知道她具体的计划,但她会全力配合的。 明芷浅浅的勾起笑,“老—朋—友,我们很快就会见面了!这次本宫送你一个大礼。” …… 翌日,天还没亮,墨宸便收到一封飞镖传信,表示土匪愿意投降,只是要让他一人到五羊山进行和谈。 明目张胆的陷阱,不怕他不来。 墨宸也不墨迹,当即带着一众卫兵出发,在山脚下分开,他只身前往。 只是刚到山顶便被一群土匪团团围住。 为首的土匪一身腱子肉,笑嘿嘿的说:“哈哈哈,什么大夏摄政王,我看也不过如此嘛!” “哈哈哈哈…” 身后的小弟跟着大笑出声。 墨宸闻言眼睫都没有动一下,只是定定定看着为首的土匪头子,“这就是你说的要和谈?” 土匪头子呸了一声:“谁他娘都要跟你们和谈,小的们,给老子弄死他!” 墨宸轻笑一声:“本来还打算让你们多活一会的。” 土匪还没明白过来他什么意思,就见一阵刀光划过,男人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片刻之间,血花四溅。 男人身影在人群中穿梭,黑衣划过一优美的弧度,所到之处,尸横遍野。 土匪的痛呼声,惨叫声,和哀鸣声混合在一起,他就像一个来自地狱的恶鬼,肆意的收割着一条条鲜活的人命。 “杀了他,给老子杀了他!” 土匪老大声嘶力竭的大吼,他们杀红了眼,全然不管自己会死,只是拼尽全力的诛杀那人。 一轮又一轮的车轮战,墨宸自然知道他们想干嘛。 他冰冷的眸子锁定人群中的老大,一个闪身,单手掐住他的脖颈,没给他求饶的机会,轻轻一扭,那人的尸体软软的倒在地上。 土匪见老大死了停顿了一秒,然后又继续攻上。 “他杀了老大,给老大报仇!放箭!” 不知道是谁大喊一声,土匪们立马后退,然后无数箭羽朝着男人袭来。 拉弓、放箭,动作干净利落,整齐划一,他们训练有素,与其说是土匪,倒不如说是军队。 墨宸不停躲闪,运用内力抵挡,可箭羽太多,内力总有耗尽的时候。 “快快,放箭!把他内力耗完,他就完蛋了!” 土匪兴奋的大喊,好像已经看到了那人被他们扎成刺猬的一幕,太好了,主人的计划总算要成功了。 然而不等他们得意多久,明芷带着一大队人马赶来,“皇叔!” 穿着盔甲的士兵端着盾牌把墨宸紧紧护住,明芷一行人跑上前。 “你没事吧?” 墨宸看着少女,沾满血迹的俊脸扬出好看的微笑,“没事,你来的很及时。 墨宸离开之后,明芷就带着人跟上,两人按照之前计划的那样,分几批人马走另外几条路分散敌人的注意。 然后明芷带着主力人马直取五峰山入五羊山顶,这才能够及时赶到。 明芷“嗯”了一声,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她立马抽出软剑加入战斗,墨宸紧跟其后。 哪怕是再训练有素的土匪,又怎么可能是正规军队的对手,况且还是墨宸亲自带出来的兵。 不一会局势呈一面倒。 所有土匪尽数伏诛,只剩几个土匪头子被生擒。 “主子,这几个土匪头子怎么办?” “杀了!” 影大愣了下,领命照办。 明芷看着他,心里那种奇怪的感觉又窜上来,甚至比以往每一次都要强烈。 “皇叔就这般把他们都杀了是不是有些许不妥?连问都不问,就好像皇叔早就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一样?” 墨宸睫毛轻颤,少顷,看着她,浅浅的笑,“不瞒欢儿,他们的目的我一早便知道,而且这些人也不是什么普通的土匪。” 明芷“哦”了一声,“那不知道皇叔都查到了些什么?” “欢儿知道帝家吗?” 明芷放在身侧的手动了动,瞳眸微暗,“什么帝家?” 墨宸深深看了她一眼,“前朝帝家。” 第48章 余生都在悔恨和痛苦中度过 当初墨家先祖和明家先祖共同推翻的皇朝就是帝氏皇朝。 “当年先祖带兵入京,诛杀前朝帝后,改立大夏,所有人都以为帝氏一脉已死绝,其实不然。” 他看向明芷,说:“帝家还有一小太子幸存人世。” 明芷直直的看着他,“皇叔的意思,这些都是那个小太子弄出来的?” 男人“嗯”了一声,“小太子被当时的旧部带走,不知去向,所有人都以为他已死,直到淑贵妃。” 明芷猛地看他:“你什么意思?” 小丫头演技怪好的。 墨宸心情愉悦,说话自然也耐心起来。 “淑贵妃的出现打乱了大夏维持几百年的平静,本王自然是要好好调查一番,不过查来查去她都没有任何问题。” “太过干净,这样的人,本身就存在着问题,接着查下去,很多东西就很明显了。” 大夏历代帝王就有七位,他们有的雄才伟略,有的资质平平,也有的只知贪图享乐。 但哪怕如此,也从来没有哪一任帝王动摇过大夏的国本,直到出现了淑贵妃。 妖妃祸国,这句话在先帝的身上具象化。 原本淑贵妃没有入宫以前,先帝爷这个皇帝还当得有模有样,自从淑贵妃入宫以后,他就像被下了蛊一样。 废贤后,宠妖妃,信佞臣,后宫前朝纷乱不休,便是连他都受到了猜忌。 尤其是他还对着镇国公府下手,这简直是昏聩至极。 从那时墨宸就知道,淑贵妃绝不是表面争宠那般简单。 他暗中蛰伏,顺着去查,终于还是让他查到了淑贵妃后面的人。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你确定这后面是帝家人在操控?” “自然不是。” 他们墨家世代守护明家,为他们鞍前马后,关于两位先祖的事情他们知道的自然比明家知道的多。 每一任墨家当家人,都会了解那一段历史,所以他很清楚,帝家还有未亡人。 只是这么多年,大夏历时至今,从来没听过那个小太子的事情,他安静的就像已经死去一般。 所以他一开始并没有怀疑帝家身上。 上一世,他也是从这场预谋已久的土匪劫杀才反应过来,这一切都是帝氏的阴谋! 他们从来没有放弃过复国,潜伏至今,就是为了修身养息,好与他们有抗衡之力,好一击即中。 而上一世,他虽然反应过来,但他还是输了,因为从一开始,他最在意的东西,就已经被人牢牢的握在手心。 悬崖上的那一幕,至今都是他挥之不去的梦魇。 余生都在悔恨和痛苦中度日。 直到…一切重来。 “欢儿,帝家的人一直都在暗处觊觎大夏江山,他们从很早就开始布局,所以…你记住,任何人都不可信!” 他眼眸沉沉的看着她,透过眼睛,明芷能清楚看到他潜藏在眼底的东西,很轻,很淡,但是她确定没有看错! 墨宸,你…… 少女瞳孔一缩,指甲用力嵌入掌心,直到抓出血痕,强烈的痛感才让她回神。 她急忙垂眸,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现,“知道了皇叔。” 墨宸淡淡“嗯”了一声,丝毫不知道面前的少女心里掀起了怎样的滔天骇浪。 事情办完,明芷带着芊影率先回去,留下墨宸处理土匪后续。 她回到房间,把所有人都赶出去,只留下芊影。 “了无找到了吗?” 芊影不明白她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但还是很诚实的回答:“没有,属下出动手下各方势力,都没有找到了无大师的身影,就好像,他凭空消失了般。” 明芷一拳锤到桌上,咚的一声,声音比冬日的风雪还冷,“继续找,一定要把人给我找到!” 芊影立马睫毛颤动,立马垂首,“是。” 她刚准备下去传信,被明芷叫住,“等等,让月茗她们准备好,我们回京。” 芊影惊讶的抬头看她,对上她晦暗的视线,立马点头,下去办事。 不一会,等墨宸一行人忙完回来的时候,驿站早已没有明芷的身影。 他们招来人询问,才知道原来她已经离开了。 “明芷这丫头到底在搞什么?怎么走的这样急?” 冀南诀有些无语,左右事情也办完了,也不知道等等他们,一路上还能有个伴。 这急匆匆的来,又急匆匆的走,难道只是为了参与一次剿匪? 闲的吧! 墨宸从侍卫禀告完就敛眉思考,最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问向侍卫:“小姐走了多久?” 侍卫想了想回答:“大概两个时辰。” 那不是从五羊山回来之后吗? 冀南诀显然也想到了这点,他看向墨宸,“怎么回事?” 显然他以为是两人又闹矛盾了,只有墨宸知道她是在躲他,或许她是知道了什么,所以躲他。 “收拾东西,回程!” “什、什么!” “后面的事情交给当地府衙,匪患已经剿灭,我们留下来无用,走吧。” 不给他反应的时间,墨宸已经骑上他的千里马,咻的一下窜出去。 “喂,师兄等等我呀!” 他也不管了,行李都推给后面的人收拾,直接拉过自己的马,跟上前面的身影。 影大跟上,留下影四几人处理后续。 事情发生的太快,几人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只能木然的站在原地,和身旁的兄弟面面相觑。 …… 马车里,明芷闭眼假寐,两个侍女安静的待在一旁,车内一片寂静。 “主子,前面有个客栈,可要停下休息一晚?” 她们马不停蹄的出发,走到如今,天色已经完全黑透,正好前方有一客栈,芊影立马停下马车询问。 “不必,继续赶路。” 芊影领命,马车继续行驶。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清脆的马蹄声,芊影下意识朝车内看了一眼,“主子?” 车内的明芷也听到了,她睁开眼,睫毛颤动的厉害。 “吁~虞欢姑娘。” 听到少年的声音,不知为何,那一口气就散了,她掀开车帘,看向那人,不是跟上来的欧御丞是谁。 “欧御丞,你怎么…” “抱歉虞欢姑娘,家中长辈来信,催促我快速回京,不知道可不可以和姑娘同行?” 这句话算是对他快马加鞭出现在此处的解释,至于明芷会不会相信,此刻的他来不及考虑。 从回到驿站得知她归程的第一时间他便快马加鞭,就是为了赶上少女,只有亲自护送她平安归京,他才放心。 第49章 本少主想你了 明芷没有拆穿他的小心思,淡淡的应下。 欧御丞松了口气,一行人继续出发。 加上欧御丞后几人的速度依旧没有减慢,反而比来时更多了几分急切。 “主子,前方就是柳城了,我们这一路日夜兼程,要不要停下休息一下?” 芊影看着前方柳城方向,停下马车,询问车内的明芷。 欧御丞等人见状跟着停下,一行人都等着车内少女决策。 明芷掀开车帘,见前方果然是柳城地界,这里距离上京只有一半路程,快些只需要三五日。 他们这一路日夜兼程,也确实是累坏了。 “那便在柳城休息一日吧。” “太好了!” 一向内敛的花容率先欢呼出声,月茗也高兴的扬起唇,几个侍卫也难得松了口气。 只有欧御丞有些担忧。 实在是明芷这一路焦急赶路,火急火燎,让他以为是京中出了什么要事。 这突然提出要休息,可不就有些疑惑了嘛。 “虞欢姑娘,如果你着急的话我们可以继续赶路的。” 也就是你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计划来,不用考虑他们。 明芷闻言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发现除了他,其余侍卫也是一样的表情,就连芊影几人也是同样。 明芷这才发现他们误会了,她轻笑出声,“放心吧,无事。” 本来也没什么事,只是突然得知了一些事情,让她有些慌乱,所以才在第一时间想要逃离。 过了这么多天,她也早已冷静下来。 这一世,不管如何,他们都不该再有交集。 看来有些事情需要提上日程了,只是该选谁好呢? 明芷看了眼外面骑马的欧御丞,只一瞬就否决。 她在心里不停的衡量,最终找出一个最合适的人选。 就在她暗自思索间,马车已经不急不缓的驶入柳城。 柳城和皋城不同,这里的街道繁华热闹,人来人往。 小贩叫卖声此起彼伏,街道边琳琅满目,各种各样的吃食、饰品,还有不少孩童嬉戏玩闹,一片欣欣向荣之景。 光看着就让人心情愉悦。 “糖葫芦,买糖葫芦咯,又酸又甜的糖葫芦,不好吃不要钱。” “娘,我要吃糖葫芦。” “好,娘给你买。” 一对母子手拉着手朝着卖糖葫芦的小贩走去。 小贩见到二人立马眉开眼笑,取下一串最大最圆的糖葫芦递给孩子,母亲付了钱,孩子吃着糖葫芦满足开心的笑着。 看到这一幕,明芷也不由得笑了起来。 记忆中,好像也有一个人,曾经给她买过糖葫芦。 虽然那糖葫芦并不好吃,但那时的她,好像也是笑的这样满足而快乐。 曾几何时,原来她也是那样容易满足的人呐。 马车走远,那对母子和小贩再也看不见,车帘放下,明芷笑容消失,眼底情绪也再次变得不明起来。 “小姐,到了。” 几人进城声势浩大,不少行人都纷纷停下驻足,好奇这是哪家贵人出行。 直到明芷下车,那些人眼中纷纷露出惊艳之色,“天呐,好美的女子!” “这容貌,这气质,还有那随行的侍卫和美貌丫鬟,怕不是上京的哪位贵女吧?” 其他人没有说话,显然都是认同的意思。 能随身带着一群侍卫,还有几个美貌不输于大家小姐的丫鬟,怎么想都不是寻常人家。 怕是只有那上京来的权贵。 他们怎么想的明芷几人并不知道,加之距离较远,那番话也并没有传到几人耳中。 “福云楼?”花容看了眼酒楼的牌匾朝着身旁的明芷笑着说:“小姐,听说这福云楼是柳城最大的酒楼。” 明芷侧眸看了她一眼,笑道:“你倒是什么都知道。” 花容抿唇不好意思的笑,“府中有一小丫鬟是来自柳城的,奴婢之前听她说起过。” 月茗轻轻笑了笑未言。 欧御丞走在最前方,去找掌柜的订房间和饭菜,明芷几人走在中间,剩下的侍卫拿着包袱跟在最后面。 这一行人走到哪都是焦点,刚一迈入酒楼就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 尤其是大堂最靠后的一桌,几人刚踏入酒楼,那两道视线就若有若无的投到几人身上,准确说是放到明芷身上。 那视线有些明目张胆,别说是她和身后的侍卫,就连身旁的花容都发现了。 “小姐?” “不必管!” 刚准备发难的侍卫见状收回视线,安静的退回她身后,敛眉不语,只是手时刻放在刀鞘上,浑身戒备。 明芷从一进门就发现了那两人。 那一缕红在大堂一片暗沉的颜色中格外的显眼,哪怕她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她看似不在意,实则那人的一举一动都被她悄然收于眼底。 她红唇悄然向上勾了勾,眼中暗光划过。 欧御丞订好房间,回到明芷身前,把房牌递给月茗,“房间已经订好了,两间天字一号房。” 他说完看向明芷,“小姐累了可以先回房休息,饭菜小二稍后会送上来。” 明芷嗯了声也没拒绝,带着两个侍女和芊影往楼上房间去。 几个侍卫本想跟着,被明芷制止,让他们自己去洗漱吃饭。 知道主子的命令不容拒绝,再看了眼随时跟着长公主的芊影,几人稍微一思考就先决定先收拾好自己。 他们用最快的时间洗漱吃饭,然后来到明芷的房门外,尽职的守着。 经过几日奔波欧御丞也累了。 考虑到少女也疲累的不行,他洗漱完毕之后也没有去隔壁打扰明芷,而是直接熄灯,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明芷这边,她洗漱完毕之后直接熄灯睡觉。 芊影同样和她一个房间,时刻保护她。 月茗和花容两人一个房间,在隔壁的天字一号房。 夜晚,寂静无声,蛙鼓蝉鸣声声入耳,好像世间最遥远的催眠曲,催眠着人们进入安睡梦乡。 床榻上的两名少女睡的香甜。 突然,窗外吹来一缕风,吱嘎一声,窗户被风吹开。 床榻上的少女察觉到异样,握紧手心,心跳如雷。 咚咚咚的心跳声,如鼓雷般响彻在安静漆黑的房间,随着那一声声轻微的脚步声,那一步一踏,好像都精准的踩到她心间。 让她呼吸都微微顿了顿。 直到一只微凉的大手,轻轻的抚上她的脸颊,男子温热的呼吸暧昧的铺洒进脖颈,戏谑调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小雅儿,不睁开眼看看我吗?本少主可想你了~” 第50章 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床上的月茗刷的睁开眼,就对上一双邪魅带笑的双眼。 “少…唔…” 她张唇还没来得及说话,嘴就被吻住。 想到一旁的花容,她想挣扎,可男人好像知道她的心思,只轻轻在耳边压低嗓音说了一句,“外面。” 她一瞬就明白过来,只能无奈放弃挣扎,任由他肆意亲吻。 男人的唇火热,连同他微凉的手好似都着了火,一点点抚摸着她如玉的脖颈,好像一团火,烧的她脖颈生疼。 月茗呼吸急促,紧张的攥紧他的衣襟,用眼神祈求他停下。 然而男人只是坏坏的勾唇,另一只手放在她纤腰上掐了一把。 她身子一抖,眼中露出惊恐,更加用力的抓住他。 男人得意一笑,继续吻她,感觉她在他身下不停的颤抖,如同一朵风中摇曳的小花,只能攀附着他,任他予取予求。 这一刻,帝无名不得不承认,他心中那点变态到极点的恶劣爱好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他大发慈悲的松开她。 拇指轻抚过她的唇角,看着手指上独属于他的痕迹,他满足又愉悦的笑着。 月茗急促的呼吸,脸颊通红的推开他,压低嗓音低吼,“你疯了吗!” 她看向一旁的花容,心脏跳个不停。 男人一个不察,还真被她推开了,他也不生气,反而坐在床榻上,伸出大手捞起她的小身子,禁锢在自己怀里。 “别动!” 感觉到怀里少女的挣扎,男人压低嗓音在她耳边说了一句。 月茗下意识的看了眼门外,果然不动了,老老实实的让他抱着。 只是浑身紧绷,如同一块大石头。 帝无名也不在意,伸出手撩起她一缕发丝在鼻尖轻嗅,如同一个浪荡子。 “这许久未见,未婚妻你可是一点都不想我呀。” 月茗紧张的看着门外,压低嗓音,“你是不是疯了!外面还有守卫,你怎么敢这么明目张胆!” 男人把她身子转过来,和他面对面,捏住她的下巴,两人视线相对,他笑的邪肆又暧昧。 “我敢不敢,你不是都知道吗?” 他觑了眼床榻内睡的如同死猪一样的花容,坏笑道,“况且,你不都准备好了?” 男人靠近她的耳边,暧昧的说着荤话:“夫人热情相邀,为夫岂敢不从?” 月茗心狂跳个不停,她下意识的推开他,想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却对上男人不悦的视线,她只能柔声解释:“今日见到少主,我也只是猜测。” 在大堂看到男人的那一瞬间,月茗不得不承认,她心咯噔了一下。 虽然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以她对这人的了解,难保他晚上不会来找她,所以她才会提前给花容下迷药,以防万一。 果然,这人还是来了。 月茗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并没有发现她那声少主后,男人阴沉的脸色。 “你在想什么!” 帝无名狠狠的掐住她的小脸,脸色很难看。 月茗回神,睫毛轻颤,经过几次相处,她也知道这是他生气的表现,她试探性的伸出手环住他的腰身。 果然,男人脸色上阴沉消散了不少。 她松了口气,柔柔的说,“阿愿,我只是担心你。” 听到这声轻轻柔柔独属于少女的爱称,男人更高兴了,唇微微翘着。 又听到她说:“虽然你武功很高,但外面那么多人,如果被主…长公主知道了,你的身份暴露,那我们的计划不是都完了吗?” 帝无名挑眉,嘴角高高扬着,“这么担心我?” 见他高兴的莫名其妙,月茗疑惑,但还是轻轻的嗯了声。 男人高兴了,也不再逗她,直接说明他的目的,“老头子让我过来的。” 月茗立马明白他们是准备动手了,她紧张的攥着他的衣襟,焦急的看他,“你答应过我不会伤害长公主的!” 少女的眼神布满担忧,焦急、还有恳求,看的男人好心情一下没了。 他蓦地拉下脸,如果不是怕惊动外面的人,他非得把她甩下去不可。 “你就这么担心你的那个“主子”!” 男人咬牙切齿,那个主子咬的格外重,浓浓的怒火在屋内蔓延,压抑的让人难受。 月茗身子一抖,眼眶红红的看他。 如果是平时她早就妥协的去哄他了,但这次没有,她只是毫不避让的迎上他的视线,坚定的和他对峙,让他知道她的决心。 良久… 帝无名无情的撇开她,掐起她的下颚,全然没有方才到温情,只有冷漠。 他说:“放心吧,我不会动你的心肝宝贝,但你最好也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宫—慕—雅!” 男人最后警告的说了一句就闪身离开。 月茗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瘫软的坐在地上,眼里的泪不受控制的落下,越落越多,她用力的擦,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最后只能捂住眼睛,压抑的哭。 她哭声悲恸绝望,如同小兽哀鸣,在这寂静的黑夜,放肆发泄。 “主子?” 芊影听着竹筒里属于女子的一声声低泣,询问似的看向身后的明芷。 明芷叹息一声,“不要过去,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吧。” 芊影收起竹筒,复杂的看了眼墙那边,什么也没说,上榻睡觉去了。 如果有人在这的话就能看见,她的竹筒上有一条很细的线,从窗户直接延伸到另一面。 而另一面的月茗房间,墙壁的花坛后也同样有一个一模一样的竹筒。 月亮隐于云层,轻轻落下,日月交替,新的一天悄然来临。 晨曦的第一缕微光照在房间的花卉上,像是为它镀上一层金灿灿的圣光,普普通通的芍药变得美轮美奂。 “小姐,听说这芍药是柳城的圣花,家家户户都养呢。” 花容端着早膳进来,就见明芷坐在桌边轻轻抚弄着瓶子里早上掌柜送来的芍药花,没忍住开口。 明芷没有接茬,只是看向她问了另一个问题,“昨晚睡得还好吧?” 花容闻言疑惑的皱了皱眉,收拾床铺的月茗咯噔一下,手里动作骤停。 “好是好,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昨晚落枕了,感觉浑身都有些疼。” 芊影瞥了她一眼,被迫直挺挺躺了一晚,不疼才怪。 月茗紧张的攥住被角,就怕明芷突然问她,可惜怕什么来什么。 “月茗呢?其实我一早就看到了,你眼眶红红的,是不是昨晚没休息好?” 第51章 你真的不过去 月茗深吸一口气,刚准备转身回话,就听见花容已经给她作出回答。 “主子也知道的,月茗比较认床,估计是到了一个新环境,还不适应。” 月茗从离京开始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花容跟她同吃同住自然是知道的。 这番解释没有任何问题,明芷也点到为止的没有追问。 她抚了抚芍药花瓣,余光瞥向还在收拾床铺的月茗,浅浅一笑,看向摆膳的花容。 “对了花容,你刚才想要说什么?” 花容面露不解,直到看到主子轻捻芍药花瓣的动作才想起来。 “奴婢去取早膳的听掌柜的说,过几日就是柳城一年一度的花城节了,听说到时候家家户户都会摆出最美的芍药花,满城花开,还会有最美的花仙子巡街呢。” 她嘴里高兴的说着,手下动作不停,不一会早膳就已经全部摆好。 “花城节?听起来挺有意思的。” 明芷说话间还不忘招呼她们过来坐下一起吃。 出门在外没有那么多规矩,几人也习惯了,没有过多犹豫就听话的坐下。 四人拿起碗筷开始吃饭。 吃饭间月茗还是忍不住犹豫的问出口:“主子的意思是想要在花城节之后再回去吗?” 明芷像是没发现她的异样,不紧不慢的吃着饭,淡淡道:“大家一路舟车劳顿,都累了,不如好好放松两日再回去。” 月茗闻言下意识的握紧筷箸,想要开口阻止,但她一开口势必会露出破绽,只能勉强微笑,“那可真是太好了。” 花容跟着附和,“是啊。” 月茗从明芷说要留下来之后就有些心不在焉。 明芷和芊影都发现了,但两人都没有挑破,只当做不知。 饭后,明芷准备带着几人出门逛街,刚出门就遇到了回来的欧御丞,最让人诧异的是他身旁的那个人。 “欧御丞你这是…” 欧御丞也没想到会在门口遇到她,原以为一路舟车劳顿她不会起那般早才是。 微微诧异过后他温柔解释:“听说柳城过几日会有花城节,我想着姑娘家可能会喜欢,所以便出去打探了一番。” 明芷浅笑,“你有心了。” “姑娘不必如此客气。”他顿了顿,看向几人温柔的询问:“虞欢姑娘这是…要出门?” 明芷嗯了一声,看向他身旁的红衣男子,那人从一出现就没有言语,只是挂着散漫的笑站在原地。 他五官俊美,如墨的黑发披散,显得潇洒不羁,幽深狭长的凤眸含着隐隐笑意,眼底一颗泪痣邪魅狂狷。 满身江湖气,看起来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这位公子是?” 欧御丞反应过来为两人介绍:“这是御剑山庄的主人无名公子,这是虞欢姑娘。” “御剑山庄?就是那个江湖上排名第一的山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们的主人还是什么武林盟主吧?” 明芷的话让在场人诧异不已,神色各异。 芊影听到御剑山庄几个字时就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剑。 她早就知道这人不简单,却没想到居然有整个江湖的势力吗? 也难怪敢与皇室作对! 她眼中飞快的敛过一丝暗芒。 花容则是完全的惊讶,她没想到出一趟门居然还能遇到江湖中的武林盟主,居然还是昨日在酒楼大堂盯着她们看的陌生男人。 还这般年轻? 她怀疑的视线落在对面男人身上,上下打量。 至于月茗,自始至终都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表情。 帝无名把所有人表情尽收眼底,潇洒一笑,“姑娘看起来像是官宦之家的小姐,却不想对我们江湖事还诸多了解,倒是在下刻板了。” 明芷轻笑:“公子哪里话,我也只是爱听些江湖事,所以才知道的比一般人多些。” 帝无名勾唇浅笑,也不知道信了还是没信。 明芷也不在意,眼神看向欧御丞。 欧御丞接收到,立马开始解释,原来他也是早上出门才偶遇的无名公子。 至于是偶遇还是故意,那就不好说了,毕竟昨日才见过的人今日又遇,怎么想都觉得有些不对吧。 所以欧御丞也是故意让他接近他的,就是为了弄清他的目的。 可就在两人攀谈间,知道无名是御剑山庄的主人,江湖的武林盟主,那些怀疑就稍微淡了一些。 他虽然没有混迹江湖,但也知道一般能坐上盟主之位的都是正义之士。 全然不知道身侧的这一位就是个白皮黑芝麻汤圆,黑了心肝的。 几人相互认识过就告别。 明芷带着她的人继续逛街,帝无名和欧御丞也没说要跟上,两个男人好像认识许多年的好友一般,坐下喝酒谈心。 至于都有些什么目的,就只有彼此才清楚了。 夜晚,逛了大半天回来的时候明芷第一时间就接到了欧御丞传来的信息。 纸条上只简单的写着几个字,[确认身份无误,柳城花城节。]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无名是专门为花城节而来,不是故意接近她们。 明芷把字条递给芊影,她看过之后烧掉。 “看样子欧公子也没能套出什么来。” 明芷不置可否,“他要是真能套出什么,那才奇怪。” 帝无名这人有多狡猾明芷可是深有体会,上一世,若不是月茗之死让他乱了分寸,他也不会……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她眼眸暗了暗。 “主子,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芊影压低嗓音看着明芷,等候吩咐。 明芷勾唇笑了笑,意味不明,“等吧,他会忍不住率先出手的。” 芊影犹豫…“那我们是否要多调配些人手过来?” “不用。” 芊影眉毛紧皱,她不明白,但主子都这么说了肯定有一定的道理,她只需要听吩咐行事就行。 主仆二人商量完毕熄灯睡觉。 一墙之隔的月茗却怎么也睡不着。 这一晚有人安睡,有人焦虑,也有人站在酒楼不远处看着二楼的方向,看了一晚。 “你真的不过去?” 冀南诀看着面前望妻石的师兄不知道第几次叹气。 他们在明芷那丫头入柳城的第一天就紧跟着一起来了,只是他师兄不知道什么问题,不出现也就算了,他还不走。 就连住的客栈都找的远远的,就怕被明芷那丫头发现。 你说这也就罢了吧,偏他每日就像有什么大病一样,在暗中偷窥还不够,每到夜晚就跑来人家下踏的酒楼,就这样躲在暗处一动不动的看着。 真是有病! “你若是累了可以回去休息。” 第52章 花城节 冀南诀气结,“你当我想管你!” 若不是怕他蛊毒突然发作,随时殒命,他才不会无时无刻跟在他身边,真当他闲的慌? 真是气煞他也! 冀南诀不说话了,气急败坏的瞪他。 两男人,一个站在黑夜里眺望着远处的酒楼,如同望妻石。 一个瞪着身旁的人,苦大仇深,都像有什么大病似的。 影大吐出一口浊气,继续隐在暗处看着着无人可知的一幕。 时间很快来到花城节这一日。 满城花香,热闹繁华,大街小巷都弥漫着鲜花的芬芳。 百姓们身着盛装,欢声笑语,共同庆祝这一年一度的盛典。 明芷几人怀揣着愉悦的心情坐在早早就订好位置的观景楼中,通过窗杦静静看着下方热闹的一幕。 “小姐你看,是花仙子。” 欧御丞和帝无名一早便出去了,如今包厢只有月茗、芊影、还有花容。 出言的正是花容。 几人下意识的望去。 锣鼓喧天,花车队伍缓缓驶来,无数芍药花做成的巨大花车上面有一个打扮的如同芍药花仙般貌美的女子。 女子一袭粉衣,仙气飘飘,头上戴着粉色芍药花冠,衣带纷飞,在花车上撒着花瓣。 满天的芍药花瓣随之飘落,如同粉色花海,有一瓣飘到窗杦前被明芷捏住,花香扑鼻,竟让人有些心醉神迷。 她勾唇浅笑,手指一松,手中花瓣飞落。 花车经过留下一阵浓郁花香,美轮美奂,如同仙境。 整个柳城仿佛置身于一片浓郁的花海。 “好美啊!” “是啊,很美!” 花容说的是花车上跳舞的花仙子。 而明芷说的则是花车两旁发自内心愉悦幸福的大夏百姓。 他们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花车经过后,无数的孩童跳出嬉戏,他们捡起地上的花瓣玩耍,脸上挂着最纯真的笑容。 无数恩爱夫妻手牵手漫步在花海中,享受着这浪漫的时刻。 年迈者也在家人的陪同下笑呵呵的享受盛典。 他们跟着花车欢呼,高兴的愉悦的笑声经久不散。 这是明芷最想看到的盛典。 百姓安居乐业,幸福绵延,是她皇兄历经两世,呕心沥血才达成的盛况。 也是她最想守护的东西,她决不允许任何人破坏! 所有妄图颠覆这一切的人,都该死! 她眼中闪过一丝暗光,更加决定了某些事情的实施。 “小姐,花车走了。” 明芷看了眼街道上,空荡荡的只余飞舞的花瓣,果然花车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走远。 “那我们也走吧。” 花城节会持续一日,夜晚才是节日的高潮。 无数杂耍的艺人在街头表演,他们身着华丽的服装,手中拿着各种道具,表演着惊险刺激的节目。 有喷火的,有吞剑的,还有变戏法的,让人目不暇接。 百姓们围在四周,不时发出惊叹声和掌声。 “好!好!” 变戏法在各种节日中都很常见,明芷几人并没有多大的兴趣,她们直接略过。 “快快快,花神祈舞快开始了,再不去就抢不到好位置了。” 几个百姓的话落,无数人争涌着朝着河边跑去。 几人来了几日自然打听清楚了花城节的一切,也知道花神祈舞是怎么回事。 相传,柳城的第一任城主不知做了什么事惹怒了上天,导致这一方被诅咒,寸草不生。 不论什么种子只要在此处种下就会迅速枯萎,不见生机。 百姓想要活下去也只能从外面购买粮食,苦不堪言,整个城池犹如被乌云压顶,百姓们纷纷愁苦不已。 就在柳城百姓都陷入迷茫,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突然有一芍药仙子出现了。 她给了他们一袋种子,教他们种植方法,原本寸草不生的柳城居然奇迹的种活了芍药。 百姓们纷纷高兴不已,然后他们发现从芍药种下的那一刻,一向死寂的城池就像被赋予了生命一般,开始恢复了曾经的生机。 他们觉得这是天神的庇佑,是上天宽恕了他们,于是他们家家户户都开始种上芍药,一直到今天。 为了感恩花神馈赠,他们每年都会举行花城节,由全城百姓投票选出最美花神,穿着花神的衣服,坐在花车上巡街,让每个人都能瞻仰花神的风采。 还会在夜晚之时,河边的巨大花船上跳一夜的祈福舞,向花神祈福,一为感念,二为感恩,三就是真正的祈福了。 所以花神祈舞会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舞花神开场,感恩神明,第二舞感念花神,百姓会跟着一起放花灯,最后一舞结尾,百姓会跟着一起大声祈愿。 通常这一夜百姓会在河边看上一整晚,以达到真正的祈愿。 明芷几人到的时候河边已经围满了人。 “小姐,你看。” 夜晚的河中有一个巨大的花船,花船静静的屹立在河中央,无数的灯笼悬挂其上,如同星星之火闪烁着温暖的光芒。 灯笼的光辉映照在河面上,波光粼粼,如梦如幻。 鼓声起,丝竹声乐,花瓣纷飞中花神在众人的期盼中开始起舞。 “小姐,开始了,我们上船吧。” “嗯。” 明芷一行人来到早就包好的大船上,今日的河边分外热闹,河里也多的是画舫小舟,就为了就近观赏美景。 “小姐,你看,是欧公子他们。” 最大的一艘画舫上,果然欧御丞和帝无名都在其中,两人观赏着舞台上的美景,并没有发现靠后的几人。 月茗询问是否要叫上他们,被明芷拒绝,她也就没有再问,只是心神时刻不得放松。 花城节热闹非凡,如果少主要动手一定会选择今日,月茗紧张不已,时刻关注着周围。 突然,风起。 “砰”的一声,划船的侍卫被人连人带桨拉下湖中,平静的湖面水花四溅,立马被鲜血染红。 “有人落水了!” 这边的动静被湖边的百姓发现,有人大喊出声,不过一瞬,就被热闹的场景覆盖。 他们继续眼前的盛况,无人在意这一点小事。 “啊,小姐!” “不要怕,稳住身形,抓紧船身!” 侍卫落水后平静的湖面立马炸开血花,船身开始剧烈摇晃,然后飞速向前行进,朝着无人的角落驶去,诡异又惊悚。 花容惊呼出声,月茗却第一时间抱紧明芷稳住身形。 “保护小姐,船下有人!” 花容和月茗立马把明芷挡在身后,紧紧的围住,芊影手持长剑在几人身前浑身戒备。 不过瞬息功夫,几人就已经远离人群,出现在寂静的湖面中央。 “砰!砰!砰!”几道剧烈的声响,无数黑衣人从湖中窜出,直奔明芷。 杀意涌现,气氛瞬间紧绷。 第53章 轻舟泛月刺杀 芊影眼中寒光骤聚,刀鞘带着内力飞过,精准的击中身前的黑衣人。 黑衣人还没有靠近就“咚”的一下落入水中。 她趁机出剑,身影快如闪电,刀光划过,一声闷哼伴随着血花,靠近船的黑衣人被迅速打落。 “保护小姐!” 杀意四起,无数的黑衣人从四面八方涌入,手中刀刃闪烁着寒光朝她们逼近。 人数众多,只一瞬之间就把她们的小船包围。 突然,明芷身前出现几个黑衣人,刀剑闪烁着阴冷寒芒把她们笼罩在寒光之下。 芊影被黑衣人纠缠着脱不开身,只能焦急着大喊:“小姐小心!” 明芷眸光冰冷,手中蕴含内力,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见花容惊呼着提起食盒朝一个黑衣人砸去。 她动作顿了一瞬,不过快速反应过来朝着身前的黑衣人一掌击去。 “砰”的一声,带着深厚内力的掌风把身前黑衣人击倒一片。 黑衣人纷纷惨叫一声跌落水中。 不过他们人数太多,倒了一批很快就会有新的一批补上,仿佛不杀掉明芷不罢休。 “小姐,我们该怎么办?” 花容害怕的娇躯颤抖,可小身子还是像母鸡护小鸡一般把明芷护在身后。 芊影还在和黑衣人缠斗。 月茗也牢牢的护在明芷身侧,手中还握着刚才趁机捡的刀,只是那握刀的手不怎么正确,一看就是手无缚鸡之力。 可哪怕如此她们还是坚定的守在明芷身侧,紧紧的保护着她。 明芷心里划过一丝暖流,看着飞身上前的黑衣人又变得冰冷,“不用担心。” 话落,明芷的四个侍卫赶到,其中还有方才划桨的那个船夫,他们飞身上前,人未到,掌风先来。 刚靠近船只的黑衣人,被一阵强悍的掌风掀翻,砰砰砰的落入水中。 “属下该死,救驾来迟,还请小姐恕罪!” 明芷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船顶的芊影一声怒吼:“暮云你废什么话,还不快过来帮忙!” 暮云“哦”了一声,飞身上前,加入战局。 明芷带来的几个侍卫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他们出手迅速利落,有他们的加入芊影轻松了很多。 夜晚的湖风寒冷刺骨,月光映着湖面泛起粼粼波光,一望无际的湖面,轻舟泛月。 本该是绝无仅有的美景,却生生多了些冷厉肃杀之气,把美感破坏殆尽。 兵刃交击清脆作响,闷哼声,惨叫声连绵不绝。 明芷这边的人武功高强,可对方人数太多,不过几息功夫便落了下风,几个侍卫包括芊影都或多或少受了伤。 船顶上,暮云手腕翻转,解决掉一个从身后偷袭的敌人,和芊影背靠着背应敌。 “芊影,对方人数太多,再拼下去不是办法,你带着小姐走!” 说话间,敌人一剑划过他的手臂,他锐目一冷,带着强劲内力的一脚踹出,朝着芊影怒吼:“走啊!” 芊影满身鲜血,已经杀红了眼,剑起刀落之间又是几个敌人人头落地。 骤然听到暮云一声冷喝,她想也没想杀了身前的几个敌人之后飞身向下,一路杀到明芷身前。 沾满鲜血的脸上第一次出现焦急之色,“主子,我们的人快撑不住了!” 明芷知道她的意思,不能在等了,她点头。 芊影迅速从怀里掏出信号弹,只是她还没来得及点燃,就见四面八方又涌上来许多人,这些人直接越过她们朝着黑衣人而去。 她快速收回信号弹,守在明芷身侧。 花容喜极而泣,“是王爷的人,小姐我们有救了!” 话落间,两道熟悉的身影飞身上前。 “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 明芷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男人双手紧紧抓住肩膀,上下打量。 “我没事,皇叔怎么会在这?” 她不动声色的挣开他的双手,和他保持一定距离,声音冷静沉稳。 余光瞥到了跟在他身后飞身上前和黑衣人缠斗的一抹红影。 帝无名,他还是来了。 墨宸看着被被挣脱的手有一瞬的失落,不过观她面色平静,气定神闲,就知道她并没有被吓到。 他心里苦笑一声,倒是忘了,她从来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是他关心则乱了。 “我们在赶来的途中遇到的欧御丞两人,就一起过来了。” 他看清明芷的视线淡淡解释,丝毫没有提及自己出现在这的原因。 明芷也没有问。 现在两人身上出现了一种难得的默契,有些事情,两人都心知肚明,却谁也没有点破。 一个害怕失去,一个不想纠缠,就这样假装糊涂。 两人不再出声,船舱骤然安静,让原本想要看戏的冀南诀一脸懵。 在这样的情况下,既没有柔情蜜意,也没有互诉衷肠,就连个简单的拥抱都没有,反而透着一股异样的尴尬。 好像面前的两人不是什么关系亲密的人,而是一对不怎么熟悉的陌生人? 不对劲! 如果之前冀南诀还只是觉得两人吵架了,明芷在闹脾气的话,那么现在他可以很肯定两人之间绝对不只是单单的吵架。 看来他得找个时间好好问问明芷丫头。 哎…这都是什么事啊! 他一个人胡思乱想间,战斗已经接近尾声。 “禀告主子,敌人已全数歼灭!” 影大飞身而下来到几人面前,双手抱拳,单膝跪地回禀。 他浑身冷峻,脸颊上还沾着几滴敌人的鲜血,手中长剑鲜血滴答的砸落在木板上,晕出一朵朵残败的血花,犹如一个煞神。 花容和月茗呼吸一顿,她们都没有见过这样血腥的场面,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她们有些被吓到。 月茗还好,或许是早有预料,心里做足了准备,花容就有些不太好了,小脸煞白,娇躯都止不住的颤抖了一下。 明芷发现了,不动声色的移动身躯挡在两人面前。 两个丫头心头一热,月茗甚至落下泪来。 她们快速收敛情绪,好歹是明芷身边的大宫女,再骇人的场景都该维持一定的稳重平静,不能给主子丢人。 “嗯,辛苦了,让人把湖里的尸体打捞出来。” “是!”影大听令,飞身出去办事去了。 经过刚才的打斗小船上面布满血迹,一股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扑面而来,方才不觉,现在真是哪哪都不舒服,让人倍感不适。 冀南诀捂着口鼻,嫌弃道:“这里血腥味太浓了,去我们的船上吧。” 第54章 我们该感谢他才是 明芷唤了一声芊影。 花容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芊影一把抱住,运转轻功朝着不远处的一艘大船飞去,空气中只留下花容的尖叫声。 见她们平安到达,明芷也抱着月茗飞身上前,即使手中抱着一个人,依旧身轻如燕,踏水无痕,和冀南诀两人同时到达。 几人稳稳落入船头,她诧异的看向身侧的两个男人,不等她多想,一群人围上前。 “虞欢姑娘你没事吧?” 欧御丞脸上布满担忧,白衣也沾染上了几滴鲜血,看着她的视线充满愧疚和无法言说的复杂感情。 明芷摇头,“我没事,你们怎么在这?” 她话虽是问向欧御丞,可视线却落在一侧拿着锦帕擦拭着长剑的男人身上。 帝无名闻言抬眸,朝她露出友好的笑容。 明芷回以一笑。 这番友好的笑容本来没有什么,可落在有心人眼里就显得格外的刺眼。 墨宸心绪翻涌,墨色成冰,放在身侧的大手捏的嘎吱响,天知道他用了多大的自制力才没有一剑杀了那人。 见到他的一瞬间,脑中满是少女跌落悬崖的那一幕,然后变成她满身鲜血倒在他怀里的场景。 少女温热的身躯开始冰冷,呼吸渐渐虚弱,直到再也没有。 他眼中聚集着风暴,听不到周围人说什么,面前一片血红,他只知道他要杀了眼前的人。 杀了他!杀了他! 他墨色的凤眸一片猩红,手腕翻转,刚准备运行真气将人一掌击杀。 “我们本来在另一艘船上,还是无名兄看到你们的船不对劲这才跟上前来,不过在路上遇到了一波刺杀,所以来晚了些。” 欧御丞说完看了眼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的摄政王。 “刺客人手众多,还得多亏王爷出手相救。” 他朝着墨宸再次抱拳道谢,可那人却恍若未闻,只盯着对面的帝无名满眼杀气,看的在场众人纷纷心惊不已。 月茗更是屏住呼吸,心里焦急不已,不停的在心里计算着,如果王爷动手,少主能从这里逃走的几率。 不知不觉指甲都已经嵌入肉中,只留下一道道血痕。 帝无名狭长的凤眸微眯,浑身戒备,时刻准备着应对他突如其来的动手。 “皇叔。” 突然,女子如冰雪般清透的嗓音响起,好像穿破时空,把陷入火焰中烈火焚身的男人从火光中拉出。 白嫩的小手俯上,温温热热的触感如同电流划过,让他手腕一阵酥麻,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走。 还未聚集的真气骤然消散。 眼中血色尽褪,恢复清明。 这让一直紧盯着他的冀南诀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吓死他了!还以为刚才来时的那一幕又要重演。 手中的银针快速收回,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他摇摇头,看向对面那红衣妖孽男子。 也不知道这人跟他家倒霉师兄有什么仇,他家师兄一见到他就犯红眼病,一副恨不得弄死他的架势,活像他刨了他家祖坟。 “皇叔,这位是无名公子,刚才怎么说也是他帮了忙,我们该感谢他才是!” 明芷见他已经恢复过来,毫不留恋的松开手。 墨宸手指蜷缩下,忍住想要摩挲手腕的冲动,淡淡应声:“嗯,欢儿说的对。” 众人紧绷的心弦松动,这才发现不知不觉后背已经溢满冷汗。 帝无名心里也大大松了一口气,不过面上不显,反而是一脸疑惑的看向墨宸。 “王爷,不知在下可是有什么事得罪了王爷,让王爷一而再,再而三的对在下面露杀气?” 这番话落下,刚松动的琴弦再次紧绷,众人心里叫苦不迭。 甚至有胆大的都恨不得上前捂住他的嘴。 纷纷在心里吐槽,你说说你,王爷都揭过了,你就当没发生过不行吗? 要是一会王爷发火了,这挨打的还不是你自己,最关键是他们刚才还一起并肩作战,这转头就要下杀手多不好嘛。 唉! 就连一向好脾气的欧御丞都嘴角抽了抽,他不由得在心里暗暗思索,一会两方要是打起来,他到底该帮哪方? 看了眼少女,无名公子是主子要他结交的,肯定不能让他死,至于摄政王,那就更不能了。 左右为难! 唉! 所有人都聚精会神的看着墨宸,等着他的回答,甚至已经有人懂事的把手放在了刀柄上,就等王爷一声令下直接开干。 空气骤降,气氛紧绷。 月茗甚至紧张的拽了拽明芷的衣袖,连基本的礼节尊卑都忘了。 明芷心里划过一丝不耐,倒不是对月茗,而是对着两个男人。 在她眼里,这一个两个的都有病! 就好比一个发疯的疯子,你非要追着他问你为什么发疯,这不是纯属找虐,自己有病吧! 当然她忽略了这是几人第一次见面,在帝无名看来,一个连面都没有见过的人就要对你喊打喊杀,多少是有点不符合常理的。 除非他的身份暴露,不然他想不到这人非要杀他的原因,所以他必须要有此一问,推究出原因,才能方便他接下来的行事。 “王爷还没有回答在下的问题。” 月茗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再问了,帝无名却置若罔闻,只是毫不避退的盯紧他的瞳眸,和他相互对峙。 两个男人眼神交替,火花四溅。 墨宸薄唇紧抿,未语,漆黑的凤眸深邃一片,犹如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看一眼,仿佛就要把人整个吞噬。 这一刻的他,不复以往的云淡风轻,反而有一种剑出鞘,锋芒毕露的感觉。 【过度的展露锋芒,只会率先露出破绽】 曾经男人的教导在耳边回响,明芷深吸一口气,忍着不耐上前,挡在两个男人中间,微笑道。 “皇叔日夜兼程想必是没有休息好,有些累了吧,无名公子不必介怀。” 皇室总是带着高高在上,哪怕是卑微的道歉也给人一种高人一等的感觉,好像那高贵的头颅永远都不会低下。 真想知道他们弯腰伏膝跪拜在地之时,是不是也这般的骄傲? “是吗?” 明芷轻笑,“自然是!” 她看向一旁的冀南诀,淡淡的眼神,他不知怎么就看懂了,笑着出来打圆场。 “是啊是啊,你们是不知道,我们这一路日夜兼程,马不停蹄,连口水都没怎么喝过,刚到柳城都还没有坐一下就跑过来,这不是累,是累死了!” “不信你们看看啊,我这眼里红血丝都出来了,师兄更厉害呢,是吧师兄!” 第55章 第一杀手组织千杀门 冀南诀疯狂的朝他挤眼色,明芷也“温柔”的盯着他。 所有人的视线都在他身上。 男人“嗯”了一声,把心里汹涌的杀意压下,心口传来微不可察的刺痛直接被他忽略。 事情揭过,几人也没有再提。 反应过来才发现,他们已经距离岸边很远的距离,一眼望去竟看不到可停船靠岸的地方。 “这些人倒也是聪明,知道先把你掳到这荒无人烟的地方。” 冀南诀靠在船边看着明芷出口调笑,不过像是想起了什么,他疑惑的站直身子,单手摸着下巴。 “不过很奇怪,既然是奔着你的命来的,为何出动的都是些二流杀手?还有既然都已经把你掳到这荒无人烟的湖中心了,为何不干脆一次下手?” 他言罢,就发现一道冷冷的视线,犹如暗夜裹着风雪向他袭来,冷的他浑身一个激灵,讪讪的笑。 “好奇嘛,好奇!” 墨宸收回视线,眼神淡淡的落在湖中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很简单,背后的人另有目的。” 明芷说话间不经意瞥了一眼对面的帝无名,两人视线相撞,她友好一笑,“无名公子一直看着我,可是我有何不对?” 她这话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一身红衣的帝无名身上,果然发现他总是若有若无的看向明芷。 欧御丞和花容蹙眉。 墨宸幽深瞳眸冷眼盯着他若有所思。 冀南诀则纯粹看好戏。 月茗则是心绪复杂,完全不懂这人想要做什么。 帝无名见几人都盯着他,散漫的挑挑眉,“我只是觉得有些惊讶,传闻景元长公主殊容绝色,金尊玉贵,倒不想居然武功也这般厉害?” 刚才她从湖中踏步而来他可是看见了,手中带着一个人还能身轻如燕,如履平地,若没有一定的内力支撑他可不信。 凌波踏步,水过无痕,江湖上能做到的都寥寥无几。 没想到一个娇养在皇室的小丫头竟也会,倒真是他小看他们了。 看来他们比他想象中更难以对付! 明芷轻笑,“那这无名公子可就想岔了,本宫轻功好是因为跟冀公子学过凌空微步,至于武功…那确实就一般了。” 她既然敢当着他们的面动手,就不怕被人知晓。 况且月茗跟在她身边这么久了,虽然鲜少见她动手,但若说他们完全不知道那也不可能。 都是心知肚明的事又何必拐弯抹角。 冀南诀点头,“没错,要真算起来明芷这丫头还是我的半个徒弟呢。” 他得意的笑刚扬起就见接到自家师兄的冷眼,他无语的朝他翻个白眼,都不带搭理他。 虽然明芷是从小由他教导不错,但她轻功确实是自己教的啊,所以喊他一声师傅怎么了?怎么了? 况且他都很有自知之明的说了是半个徒弟了,还想咋滴。 知道她武功是由你亲授,天赋异禀的小徒弟是你的,都是你的行了吧! 哼~ 墨宸看懂他眼神里的话抽了抽嘴角,无声的移开视线不忍再看。 视线悄然落在那已经和别人坐在一张桌子上谈笑风生的少女身上,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只觉得很酸,也很涩。 墨宸知道,她一直都是很优秀的,从小到大她不管什么事情都做的很好,从来没有让他失望过。 别人需要用三五年才能做到的事情,她足足会比别人缩少一倍。 就连江湖人称最难学的轻功之首凌空微步,她也只用了短短五年便成功出师。 和他师弟在师傅棍棒之下学了七年比起来,确实是天赋异禀。 帝无名看了眼几人,开玩笑的说:“这么说起来长公主殿下也算得上是半个千尘山弟子了。” 明芷只是微笑没有说话。 冀南诀则轻挑眉梢,觑了眼自家师兄和明芷,“算是吧。” 明芷丫头的武功内力皆出自师兄,自然和千尘山有关。 只是两人虽有教导之情,但无师徒名分,也没有举行过正儿八经的拜师宴,算不得师徒。 这么看来,他家师兄和明芷丫头的牵扯,也只有那从小到大的教导之情,和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叔侄辈分。 哦,还有一个不知道还有没有的少女慕艾。 啧~真是凄惨啊! 他幸灾乐祸的笑,俊脸上一副贱兮兮的表情,看的在场众人忍俊不禁,不明白他又抽什么风。 “禀主子,前方有一空地,可停船靠岸。”几人谈话间,有一侍卫上来回禀。 “开过去。”墨宸没有任何犹豫的吩咐。 不一会功夫,船只安全靠岸,几人下船。 今日是花城节,空旷的河边没有半个人影,寂静的可怕。 靠近隐约能听到蛙鸣蝉叫声,风吹过,河边的芦苇迎风摇曳,仿佛在述说着什么。 不一会,几艘船只从远处划来,一身黑衣的影大率先跳下船,来到几人身前,恭敬的回禀。 “主子,尸体都打捞出来了,一共一百零一具,看标识,像是千杀门的影杀。” “千杀门是什么东西?” 明芷几人都还没有开口,花容率先忍不住疑惑问道。 话出口的一瞬间她才后知后觉自己逾矩了,刚准备跪下请罪,被明芷一把拉住。 她说:“出门在外不必讲究那些虚礼。” 帝无名闻言瞥了她一眼,她当作没看到,反而向他请教。 毕竟谁让他是现场唯一一个正儿八经的江湖人士呢。 “无名公子怎么说?” 帝无名见她问也不觉得诧异,把能告诉他们的都有告诉他们。 “千杀门是江湖上最大的杀手组织,培养杀手的手段残忍至极,因此也分为三个等级,绝杀,暗杀,影杀,对应天地人。” “天级杀手等于一个顶流武者,地级一流,人级也就是方才这位侍卫说的影杀,属于二流。” “哦?那不知这个千杀门有多少绝杀呢?” 明芷笑意吟吟的看着他,好像只是随口一问,但了解她的人都知道,在她身上是没有随口这一个词的。 她做的任何事,说的任何一句话都是别有深意,有目的。 不过不了解她的人很容易被迷惑,因为她的模样实在是太过随意了些,以至于让人看不清真假。 “长公主这话就有些为难在下了,在下虽是武林盟主,但也只是个闲职,而且江湖上分为两派,杀手组织自成一派,一向不和武林来往,在下也实在是不知。” 第56章 笑的这般荡漾在勾引她 帝无名这番话也没有什么不对,武林盟主说白了就是那些闲的发慌的正派人士搞出来的噱头。 当然也有真正义薄云天,一心为武林着想的大侠,但绝对不会是身旁这个。 至于那些个杀手组织,在他们眼里一向被定义为歪门邪道,和他们一正一邪,是为对立。 所以不知道也实属寻常。 明芷没有再问,一行人移步到另一边。 影大已经把拉回来的尸体整齐的摆放在一起,足足拉了三大船,整个岸边全是满满当当的尸体,看着恐怖至极。 胆小的直接吓晕过去。 “主子?” “把她带回船舱休息吧。” 月茗惨白着脸扶着晕倒的花容回船舱休息。 帝无名看那丫头惨白着脸色还要扶着一个比她还强壮的丫头,脚步踉跄的都险些站不稳,他心里不由得涌上一股心疼。 对明芷这种堪称恶毒的做法感到不满。 明芷瞥了他一眼,这人自以为表现的隐晦,实则每一个表情都在暴露他自己的弱点。 他也不想想,现场就她们三个女子,不让月茗扶她回去难不成让她扶? 还是他更想让她站在这里陪着他们看尸体不成? 况且月茗那丫头没走两步就遇到走过来的芊影,也不知道他在心疼什么。 真是有病! 放进宫里不闻不问十几年,冷宫几度濒死不心疼,现在倒是心疼上了。 如果不是他后来做的那些,谁又能知道他对那丫头是真心喜爱? 便是连月茗自己,恐怕到死都不知这人对她是真心还是假意吧? 不然也不会留下那一封信… 想到那些明芷瞳眸暗了暗。 “明芷丫头你没事吧?要不这里交给我和师兄,你先回去休息?” 冀南诀看向一旁的少女,现场全是尸体,她一个女孩子,哪怕胆子再大也会害怕的吧? 他谴责的看向一旁站立无言的师兄,眼神好像在说,你也不跟着劝劝,人家好歹是个小女子。 墨宸看都懒得看他,不过还是把选择权交给明芷:“要不要回去休息?” 明芷无语的看了他一眼,“不用!” 冀南诀还在那边叽叽喳喳,明芷直接懒得理他,不过只是区区几个死人而已。 这人此刻怕是已经忘了,她从小就跟着墨宸,什么血腥之事没见过? 更遑论之前的宫变,她杀的人怕是比他见的都多。 冀南诀如果知道她的心声的话,高低的回她一句抱歉,因为宫变那日他没去,可能是真的没有见过。 (≧?≦) “这些人身上无一例外都有一个影子刺青,和千杀门的影杀完全吻合。” 影大随机掀开几个杀手的上衣,临近心口处都有一个黑色的刺青,隔近看确实是一个影字。 影大掀开衣服的一瞬间墨宸便伸出大手挡住少女明亮的眸,“别看,脏眼!” 明芷眼前一片黑暗,眼睛被大手覆盖。 鼻尖男人温热的大手上熟悉的冷香传来,隐隐约约的月鳞香从身侧男人身上传开,好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把她整个包围。 呼吸间全是他的味道。 曾经相思入骨的香味,每一次嗅到都会心生欢喜,恨不得近些再近些,直到浑身都沾染上方可罢休。 而如今再嗅到,却只觉得厌烦至极。 她控制住想要甩开他手的冲动,僵直着脚步一动不动。 就怕自己不管不顾会再次戳破男人那根名为理智的神经。 她不想破坏两人好不容易维持的平静,也不想和他再有超出叔侄之外的关系。 所以维持原样,对谁都好。 墨宸不知道明芷心里的想法,原本以为少女会冷冷的甩开他的手,或者再不济也会移动脚步逃离他所在的地方。 毕竟重生以来,她一直都是这般做的。 只是没想到她没有,不但如此还乖乖的站在原地。 墨宸很开心,特别的开心。 虽然她不再会像以前一样会扑到他怀里撒娇,也不再会刻意黏着他,但只要她不再逃离,不再拒绝他的靠近,他就够了。 真的够了! “好了师兄。” 眼见影大老早就有眼色的把衣服给那些男尸体穿好了,他家师兄还捂着人眼睛,冀南诀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出言提醒。 当然毫不意外的又收获了冷眼。 小心眼的男人甚至在心里开始暗想,要不要给他的感情生活也添点堵,省的他一天到晚闲的。 可怜的冀南诀还不知道,因为他今日的多管闲事,让他平坦的追妻之路平添一个陡峭。 “千杀门做事一向没有章法,只看钱财,长公主可想一想是否之前有得罪过什么人?” 这是要把他们往别的地方引。 只是你说话就说话,笑得这般荡漾为何,难不成是在勾引她? 明芷心中暗想,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墨宸挡住视线护在身后,男人冰冷凤眸凝着他。 “这事便不用无名公子操心了,本王会调查清楚,策划之人本王会亲自揪出来,连同他们幕后之人,剥皮抽筋!” 男人阴冷嗓音砸在空气中,一字一句都带着迫人的气势,压向对方。 尤其是那一句幕后之人,和剥皮抽筋,带着无尽的冷意和杀气,直直扑向对方。 帝无名瞳孔一缩,拳头用力攥紧,这一瞬,他有一种这个男人什么都知道的感觉,这种感觉来的快且诡异。 他透过男人的眼睛妄想发现什么,可墨宸又哪会这般容易让他看穿。 他淡淡的移开视线,眼中情绪消散,看向面前死去的杀手,好像刚才的话都是对着他们说的。 他刚才感知的一切都是错觉? 帝无名再次移动视线看向墨宸,这人从第一次见面就给他一种很怪异的感觉,还有一人! 他不动声色的移过视线扫向明芷。 任凭他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这两人都是重生的! 他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其实在两人眼里只是眼睛上遮块布,装瞎。 “皇叔说的对,这件事无名公子就不用管了,不过公子今日帮了本宫,只要是本宫力所能及,公子都可以提及。” 帝无名收回思绪看向说话的少女,眉毛轻挑,“什么都可以吗?” 空气中温度骤降几分。 现场人大多眼神不善的看向无理的帝无名,墨宸眼神冰冷,就连欧御丞都紧皱着眉头,眼中寒光一片。 可说话的人却置若罔闻,被问话的人同样。 “当然!” 男人嘴角一勾,“刚好在下有事要去上京一趟,不若便请殿下捎上在下一程。” 第57章 她才是执棋人 明芷轻笑,想也没想的回答:“好。” 周围人神色各异。 不过明芷已经答应了他们也不好说什么,左右不过是一起上路,就当人多热闹了。 只有墨宸,幽深凤眸一片浓稠,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行人回到船上。 影大则带着一群兄弟留下处理尸体。 大船重新开始划动,明芷回到船舱,几个男人留在船头喝酒闲聊并没有跟上,如今船舱只有明芷几人。 “小姐。” 明芷扶起花容,拉到床上坐下,“你还好吧?” 花容不好意思的垂首,有些愧疚,“主子不用担心,芊影已经给奴婢用过药了,都怪奴婢胆子小,让主子担心了。” 明芷拍了拍她的手,“不怪你,只是花容你们需得明白,你们是本宫的人,以后今日这般的场面还会有很多,你们必须得适应!” 以前不让她们接触是觉得没有必要,可如今不同。 帝家花费了数百年的时间,一代又一代,精心布下一盘滔天大棋,把所有人置于棋盘肆意操纵。 她的父皇、皇兄,包括她,都是他们棋盘上一枚棋子,在他们不知不觉间,早已被对方渗透,成为他人砧板上的鱼肉。 如果不是有墨宸在,他们大夏的江山早在她父皇那一代就已经易主。 只可惜上一世她知道的太晚,已经无法逆风翻盘,最后虽然险胜,但却所有人都付出了最惨烈的代价。 重来一世,她再次睁眼的那一刻开始,棋局重启。 这一次。 她、才是那个执棋人! 明芷眼神微暗,不经意间露出冰冷的气息,犹如出鞘的宝剑,带着丝丝肃杀之气。 寒气覆盖,两个丫头吓得纷纷跪地,“小姐恕罪,奴婢知道了!” 芊影眼神微闪,继续站立在一旁。 明芷见她们吓得脸色煞白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间情绪外露。 她急忙收敛好情绪,又变成之前的不动如山,只看着跪地的两个丫头心有不忍。 可惜再多的不忍,再想到接下来会遇到的各种事情,又被她强制压下。 “你们好好休息吧。” 明芷最后留下这句话就带着芊影离开。 见主子的背影离开,直到再也看不到,两人才瘫软在地。 花容摸了摸头上的冷汗,自责不已,“都怪我,若不是我胆子太小主子也不会生气,月茗,你说主子会不会以后都不让我们伺候了?” 月茗还没从明芷刚才的脸色中回神,骤然听到花容这样说,只是敷衍的回道。 “不会的,我们是主子身边的大宫女,只要下次不要再犯就好。” 花容怔住的点头,也下定决心一定要克服心里的恐惧,下次再面对这种场景,必须做到面不改色,这样才能保护主子。 月茗则是一整个心绪不宁,回想主子这些时日的反常,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或许她已经知道了些什么。 那她又到底该如何做? 明芷不知道她无意间的一番动作已经让她们想了那么多。 她和芊影来到后舱甲板上,微凉的湖风总算吹散了些心头的嗜血。 “暮云他们如何了?伤势严重吗?” 芊影回禀:“不严重,都是些皮外伤,严风伤的稍重些,不过都不致命,休养几日便好。” 严风是四人当中的一个,也是之前给她们划船的人。 “嗯,告诉他们,等回去以后让他们休养一月,也算是补偿了。” 芊影闻言轻笑出声,“其他人倒好,但暮云身为千羽卫统领恐怕不能修养这么久吧?” 明芷也轻笑出声,沉重的心情骤然转晴,“那他就三日吧,你亲自去与他说。” 心情好了,明芷也难得调皮起来。 芊影闻言无奈的应下,实则心里悄然松了口气。 “对了。”明芷好像想起了什么,“潜伏在暗处的人手都撤了吗?” 见到帝无名的那一刻明芷就知道他一定会动手,所以早就推算出他最可能动手的时间地点。 距离她们被掳的地方不足五里之地就有他们的人在船上,只要她放出信号弹,不远处的人手就会在最短的时间过来。 而她的人也足够等到援兵。 芊影看了眼胜券在握的主子,虽然对少女佩服的五体投地,但还是有很多地方想不明白。 “主子,属下有一事不明,您如何就猜到对方派出的一定会是二流杀手呢,如果是顶流武者…” 明芷冷哼一声,“芊影啊,你以为世间的顶流武者是大白菜不成,不过一个千杀门,培养了众多杀手就真以为自己天下第一了?” 作为重活一世的人,明芷可是很清楚千杀门的门路的,什么顶流杀手,在她认识的人里面也只有墨宸的武功能称上一个顶流二字。 就连帝无名都还差一些。 更何况以她对那些人的了解,对付她一人也绝对用不上最顶尖的杀手。 不过嘛…她现在倒是发现了一件更有意思的事。 “芊影啊,你一会去找一下无名公子,就说本宫邀他天香楼一聚。” 芊影点头,立马去办。 甲板上只剩下明芷一人,她迎着湖风看向天边的明月,风吹动她衣袂纷飞,长发飞舞,美的如同梦幻中的仙子。 “这盘棋局正式开始了,你们准备好了吗?” 她瞳眸微微弯成好看的形状,红唇轻勾,笑的倾城绝世,只可惜这一幕无人看见。 不一会船靠岸,湖边百姓依旧兴奋的围在一起,她们离开了许久,热闹还在继续,丝毫没有因为她们的离开有什么不同。 好像他们只是大千世界中一缕微不足道的尘埃。 一行人累了大半天也没有心情再看什么表演,各自回到酒楼休息。 不过一行人中多了墨宸和冀南诀几人。 回到客栈,明芷以两个丫头受到惊吓为由把回程的时间往后移一日,众人也没有意见,回程的时间定在后日。 重要的事情说完,明芷就带着几个丫头回房间洗漱睡觉 。 众人忙活了一晚也累了,没有过多的话说,各自回房睡觉。 房间内暮云等人累了一晚也准备休息,只是严风不小心撕裂的伤口,几个大男人正在给他换药,他也闲来无事坐在一旁擦拭他的宝贝爱剑。 叩叩,门外敲门声响起。 暮云放下手中的剑,在兄弟们好奇的视线下打开房门。 房门一开就对上芊影一张面无表情的冷艳贵脸。 “有事?” 第58章 由你执棋本王是你最有力的棋子 芊影站在门外随意往里面瞥了一眼,自然看没有错过严风几人手忙脚乱的动作,再看向他身前渗出的血迹,眉头微拧。 “他没事吧?” 芊影是出了名的冷美人,哪怕是关心的语气也带着一丝淡淡的冰冷。 不过好在几人也习惯了,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甚至被关心的严风还高兴的傻乐,也不需要暮云给他作答,直接大手一挥,“我没事,身体好着呢。” 他确实没什么大事,都是些皮外伤。 也好在殿下聪慧,知道今晚会有不妥,提前告知过他做好防备,他一直戒备着,才能在被拉下湖的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完成反杀。 不然要是真毫无防备的被拽下水,今天他可就真的凉透了。 殿下果然不愧是殿下,他们千羽卫的执掌者就是厉害。 芊影光从他面部表情都能知道他在想什么,听他这么说也没有再多问,只简单传达明芷的命令。 “主子让我来告诉你们,事情结束后所有人可休养一月。” “太好了!” 芊影那句暮云除外还没说出口就被几人欢呼声打断,她无语的凝了几人一眼。 她这个长公主身边第一影卫还是很有威慑力的,几个笑的傻呵呵的男人立马闭嘴,搞笑的甚至还拉了拉嘴巴。 “暮云除外。” 说完她也不看暮云僵硬的脸色就转身离开,不带走一片云彩。 好像她过来真的只是为了传达主子的命令一般。 只是传达命令哪需要今晚过来,不过是借着传命令的由头过来看看他们罢了。 这个女人,还是一样的别扭。 暮云冷峻的面容轻扯,朝着她离开的方向荡开一抹很浅的微笑,关上门,继续他们的忙碌。 …… 翌日,天一亮,明芷收拾妥当下楼,见几个男人已经坐在大堂吃着早点。 冀南诀眼尖的看到她,赶紧招手让她过来,“明芷丫头来的正好,过来一吃早点。” 桌上四个男人坐一桌,冀南诀、墨宸、欧御丞和帝无名,闻言几个男人一同看向楼梯处。 明芷今日穿着一袭墨黑色金丝绣花长裙,黑色的衣裙把她肌肤衬得白皙如雪。 长发高高盘起,剩余直垂腰间,显得干练精神,利落飒气。 头上两对精美黑色短流苏发簪随着她脚步轻轻摇曳,额前一个简单流苏坠饰,面容绝色,又自带清冷高贵,犹如神女临世。 真是又美又飒又霸气。 只是这分霸气,在冀南诀唤她时那一抹清浅的笑容下柔和了几分,美人一笑,犹如百花层层绽放。 看的几人眼光发亮。 就连事不关己的帝无名都飞快划过一丝惊艳。 冀南诀就更夸张了,眼中的惊艳都快要冒出眼眶,不停的竖着大拇指,夸赞的话张口就来。 “绝!真绝!小芷儿说真的哥哥还从来没有见过有那个女子能把黑裙穿的这般好看的。” 明芷纤眉轻挑,“那只能说明你见识浅薄。” “噗嗤!”帝无名喷笑出声,见几人视线都落在自己身上,不慌不忙的端起酒杯遮住眼底的笑意。 “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们信吗?” 冀南诀瞪着他,但凡他嘴边的笑意不那么明显他就信了! “很美!” “确实。” 欧御丞说完才反应过来,前一句话居然是摄政王说的? 他惊讶一瞬,又飞快敛下眸子,只是心里是什么想法就只有他自己知道。 帝无名和冀南诀这两人就比较有意思了,一个意味不明,一个但笑不语,好像都发现了什么,视线不断在两人身上流转。 墨宸好像并没有发现他这番话带来了什么后果,或许知道他也不在意。 他只知道从少女出现的了那一刻起,他的眼中就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她总是能够轻而易举就牵动他所有的心神,一个动作,一套简单的装扮都能牢牢攥住他的视线,让他心绪久久不能平静。 从未见过她穿黑色的衣裙,犹如暗夜里最高贵的神女,冷艳飒气,美,是真的很美。 只是这种美更多的是冰冷,和剑出鞘的锋芒冷厉,好像世间只有她一人,无人同行,亦无人能同行。 这种从内而外散发的气质让墨宸很不舒服,心痛不已。 他不想看到这样的她,却也明白是他的自大愚蠢,造就了现在的她。 他无法阻止,也无力阻止。 只能在她一路前行的路上,安静的站在她身后,做她的车前卒。 欢儿,这一世由你执棋,本王便是你手中最有力的棋子。 男人看着少女,心中暗想道。 明芷不知道她只是简单的换身衣裙已经让这人脑补那么多了。 对于几人让开位置她也没坐,只是简单解释一句。 “我已经吃过了,月茗和花容两个丫头昨晚受了惊吓,我让他们留在房间好好休息,正打算带着芊影出去买些东西。” 帝无听到这句话手指动了动,面上却依旧是一副散漫的样子。 冀南诀则是直接笑着提议:“那不如我们一起呗,反正我们也是刚到柳城,还没有好好逛过呢,芷丫头来的比我们久,肯定比我们熟。” 墨宸闻言桌下踹了他一脚。 他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急忙补救,“我的意思是阿芷昨日还去看了花神祈舞,应该来了有好几日了吧?” 得,这次不用师兄提醒他都知道自己说错了,果然说的多暴露的越多,也不明白师兄为什么不让明芷丫头知道。 他还是干脆闭嘴好了。 好在明芷也没有追究,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带上他们不方便,就打消了冀南诀的花花心思。 墨宸也没有说话,这件事就这样定下。 明芷走之前扫了一眼帝无名,留下两人都能懂的眼神,就带着芊影出门了。 她走后几个男人各自活动。 一个时辰后,天香楼的某个上好厢房,等了许久,她等的某人才姗姗来迟。 “无名公子可总算是来了,本宫还险些以为公子要失约了。” 帝无名拿出他最为迷人一面,邪魅的勾唇,缓缓上前,坐在明芷对面,嗓音含笑。 “不知长公主约在下来此可是有何要事?” 见到他的第一面明芷就发现这人的不同,头发弄过了,衣服也换了件,明明还是那副样貌,却比之前更多了几分迷人的气息。 明芷心中好笑,这人的目的她果然没猜错,真是好笑又幼稚。 “约公子前来,是因为有些事想要和公子商议。” 帝无名颇有兴趣的挑眉,“哦?” 明芷勾唇浅笑,提起茶壶,给他倒了杯茶,“公子不必着急,我们先喝口茶慢慢谈。” 第59章 你对我做了什么 给他倒的时候明芷也没忘记给自己添一杯,然后当着他的一口喝下。 帝无名看了眼眼前的茶,两人无冤无仇,他倒是不怕她对他下毒,没有任何的犹豫的端起来,“长公主倒的茶自然得喝。” 他很爽快的一饮而尽,明明是茶却偏喝出了酒的架势,举手投足之间潇洒随性,满是江湖儿女的洒脱。 这也便罢了,偏他故意微仰着下颚,露出性感的脖颈,喉结还顺着喝茶的动作上下滚动,带着些若隐若现的诱惑。 明芷觉得有些好笑,提起茶壶又给他添上。 芊影守在门外,屋内只有他们二人,倒茶的活自然不是明芷就是他,他作为被邀请方,被体贴的关照几分并无不妥。 况且能得尊贵的长公主添茶伺候,他更是不会拒绝,毕竟这样的机会不是时刻都有的。 “昨夜的刺客,不知公子以为所求为何?” “长公主这是什么意思,在下不明白。” “哦?是吗?” 少女语气玩味,说话间看向他的眼神带着明显的深意和笑容,好像是在试探,又像是在确认,但绝对不会让人以为她是随口一问。 帝无名眼神微暗,手指下意识的摩挲桌上的杯沿,静静的观察她。 只见她端正的坐在桌边,手中端着茶杯凑近唇边轻抿一口,举止间慵懒随性,尊贵天成,又带着胜券在握的淡然。 好像所有一切都尽在她掌控之中。 他摩挲杯沿的手指紧了几分,“长公主有话不妨直说。” 少女给他的感觉太诡异,仿佛他所有的诡计在她面前都无所遁形,他就像是个透明人。 这种感觉太过可怕,就连在他家老头子身上都没有感受过。 如今倒在一个比他小上几岁的少女身上感受到了。 还是一个一直不被他们放在眼里的少女。 帝无名狭长漆黑的凤眸微眯,直面对上面前的少女,好像在和她作无声的抗衡。 明芷见他如临大敌的模样有些好笑,她摩挲着杯沿,“公子倒也不必对本宫如此戒备,本宫今日也只是想和公子做一个交易罢了。” “哦?在下倒是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何物能被公主殿下看中的。” 明芷笑的意味不明,“公子若真是这般想,也就不会有昨夜的刺杀了吧?” 帝无名眯着眼,嗓音冷了下来,“说来说去殿下还是在怀疑在下。” “公子误会了。”明芷直视他的眼睛,含笑着一字一句道:“不是怀疑,是确信!” 帝无名心头一紧,面上却是冷笑出声,“公主这话说的有意思,在下和你无冤无仇,雇杀手刺杀你做什么,总不能因为在下出现的凑巧,就把这个屎盆子往在下头上扣吧。” 他说着还放松下身子,懒懒的倚靠在楠木椅背上,眉间含笑,一派轻松之像。 “殿下这是要冤死我呀。” “冤?”明芷轻笑出声,“这你可就误会了,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本宫自然不会胡乱开口。” 她不理会对面人晦暗的眼神,继续说:“不过你也不必担心,本宫不是来问罪的,相反,本宫知道你的目的,我们可以谈个交易。” 男人嗤笑出声,哪怕话已经挑的那么明白,他也并没有直接承认,反而一派讥讽的说:“那不知道在下是什么目的呢?” 不管这女人是激将法还是诈他,亦或者是真的知道,都别想从他嘴里套出一句话。 他可不是什么天真的大傻瓜。 明芷知道他不会承认,也不准备绕弯子,直接挑明。 “你的目的如果本宫没有猜错的话,是想勾引本宫吧?” 别问她为何会知道,上一世她养的那些男宠们可是比他的花招多多了,她早就已经看厌了。 明芷这话说完眼尖的发现对面男子神色僵了一瞬间,哪怕很短暂但还是被她捕捉到。 她继续笑着说:“看公子的模样就知道本宫猜对了,本宫再猜猜,公子来到这也是为了来“偶遇”本宫吧?公子想要本宫对你动心,以情诱之,以达到某些不为人知的目的,不知本宫说的对不对?” 帝无名神色变了又变,很明显她说的是对的,只是他会承认吗,自然不会。 他直接讥笑出声:“长公主对自己一向这么有自信吗?” 明芷抿了一口茶,“难得不是吗?” 如果她一开始还不知道这人想要做什么的话,经过昨晚的刺杀已经很明显了。 只是他没想到会被墨宸破坏吧? 或许前世这人也打过同样的主意,只是那时她一心只有墨宸,自然没有给他人半分机会,所以他才没有出现在她面前。 原本她想要用月茗慢慢的磨平他的棱角,现在看来倒是省了好多功夫。 “你想要的本宫可以配合你得到,同样,本宫想要的,你也要配合。” 男人玩味的挑眉,“哦?谁人不知道长公主权势滔天,钱财富贵尽握在手,不知道殿下还有什么得不到的,竟需要在下帮忙?” 刺客的事他已经不想辩解,现在他更想知道这个女人想要做什么? 难不成是想要那把椅子?那这可就有意思了。 他脑袋里的荒唐想法还没来得及驱散,就听见对面的女子说了一句让他心神震裂的话。 “前朝,帝家!” 男人瞳孔微缩,这次是真的震惊了,心脏砰砰直跳,嗓音都暗哑了几分:“什么?” 明芷盯着他的眼睛,声音犹如春月飘雪,“或许本宫该唤你一声,帝公子!” 帝无名眼神骤变,“你还知道些什么?” 他的语气低沉冰冷,面色阴沉,如同地狱出来的勾魂使者,浑身散发着阴冷的气息,恐怖的气氛在包厢蔓延,杀意凝现。 明芷好像感受不到似的,饶有兴致的晃了晃手中茶杯,漫不经心的开口。 “南疆之地,其水一方,有族若水,本宫说的可还对?” 话落,帝无名眼眶震动,深邃的眼底浓稠如墨,好像酝酿着极大的风暴。 突然,他发现有些不对。 阴冷的视线射向对面的女子,“长公主可真是好手段,你对待每个客人都是这般无理的吗?” 居然在茶里下药,卑鄙! 明芷敲了敲茶杯,“本宫的待客之道,帝公子不是挺享受的吗?” 说着她还故意端起茶杯凑近唇边喝了一口,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帝无名气急,声音都愈发阴冷了几分,“本公子更想知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第60章 你甘心吗 他现在浑身无力,别说凝聚内力了,连站起来都费劲,这女人当真是狡猾。 卑鄙,无耻,还皇家公主呢,竟只会些下三滥手段! 真是气煞他也! “帝公子武功高强,本宫若是不做些准备,万一你一个头热,要杀了本宫可如何是好。” 帝无名讽刺的冷哼一声。 明芷当作没看见开始为他解惑:“茶里有化功散,还有那边的香,加了点软骨散罢了,你也不必担心,两个时辰后自然就解了。” 他顺着少女的视线看过去,那边的香炉确实燃着袅袅香烟,他们谈话间,香已经燃了一半。 大夏贵女多爱焚香,尤其是这些皇室之人,是以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没想到今日却跌了个大跟头! 那上面还挂着的点点星火,好像在嘲笑他的愚蠢。 他脸色黑沉如墨,看向少女的眼神阴沉的仿佛要吃人。 尤其是少女置若罔闻,还笑意吟吟的又给他倒了一杯茶,真看的他火气噌噌噌的往上冒,干脆闭上眸子不想看她。 若不是他没力气,非要把那杯子砸她脸上不可! 耻辱,简直是奇耻大辱! 男人气的胸膛上下起伏。 明芷却心情不错,“好了,你的疑惑本宫也给你解了,现在该说说我们的合作了。” 帝无名反抗不了直接摆烂,瘫软在椅子上,讥讽的说道。 “呵~你既然知道本公子是前朝帝家人,就应当知道本公子的最终目的,让本公子帮你摧毁帝家,你怕是做梦还没有睡醒吧?” 说完,他邪魅一笑,充满诱惑意味,“不过若是你想要的是那把龙椅的话,本公子倒是不介意帮你。” 明芷听罢也不生气,反而好脾气弯起唇角,玩味的说道:“是吗,你真那般认同你们帝家的所谓的复国之心吗?” 帝无名凤眸微眯,“你想说什么?” 明芷漂亮的瞳眸凝着他,视线是他从未见过的沉,“其实说实话,你比本宫更想要帝氏一族覆灭吧?” 不等男人说话,她继续说:“你也不必急着否认,对于你帝家先祖传承下来的复国信念还有仇恨,你其实是深恶痛绝的吧。” “帝无名,又为何叫作无名?是因为不配拥有姓名吗?你们帝家有几任无名?” 女子的话犹如巨大铁锤,一锤锤落在心间,让他心脏震裂。 这是他们帝家的隐秘,她如何会知道? 哪怕是再会掩饰情绪的帝无名此刻也难掩震惊。 他瞳孔地震,难以置信的看向对面女子,然而她的话还在继续。 “你们帝氏祖先,用自己的仇恨化作枷锁,锁住你们数百年,多少人一生不得自由,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信念,葬送一代又一代。” “你甘心吗?帝无名你甘心吗?” “甘心没有自我,被仇恨支配,甘心为了他人意愿做一辈子提线木偶,不得自由,甘心没有姓名,连自己最爱的人都要失去,你甘心吗?” 甘心吗? 帝无名自然不甘心!只是…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男人快速收敛好自己的情绪,继续装傻。 明芷知道他不信任她,或许该说他很聪明,以为这样就可以逃脱作为她棋子的命运。 既然如此,那她便要开始下猛药了。 “如果说以上这些你都不在乎,那月茗呢,你也不在乎吗?” 她笑意吟吟的端起茶杯,朝他桌上的茶杯碰杯,清脆的声响,叮咚一声敲在他的心房,让他心不停的往下坠,声音都暗哑了几分。 “你什么意思?那丫头不是长公主的人吗?跟本公子有何关系?” 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忘摘出月茗,只可惜,上一世他保护不了她,这一世亦然。 明芷看着他温柔的笑,“本宫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从前有一对爱侣,他们自幼相识,可男方家却有一个很顽固的长辈,他为了自己的野心,强势的把还是孩童的少女送到一个很危险的地方。” “两人被迫分离,少女离开以后男子每日都认真学习,加倍努力,就是为了早日迎回爱人。” “可他却不知道,他的爱人早在那疮痍之地受尽苦楚,若不是遇到拯救她的贵人她早已香消玉殒。” 帝无名在她这番话下眼中墨色翻滚,浓稠的仿佛要滴下来,浑身紧绷着,就连放在腿上的大手都不知何时紧握。 明芷发现了,她轻笑出声改正。 “本宫说错了,其实少女发生的一切男子是知道的,他只是无能为力,因为他实在是太过弱小,弱小到根本无法保护她。” “所以最后少女死了,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 帝无名满目阴沉的凝着她,或许以为她是在诅咒他的心上人。 不过也是,若不是重来一世,谁又知道这些隐秘呢,要知道这些可都是他自己亲口告诉她的呀。 “她是死在这个男人的手里。” “不可能!”帝无名下意识的反驳。 明芷置若罔闻,继续说:“有什么不可能,当你没有匹配的实力的时候,所有不可能都会有可能。” “少女确实是因男人而死,因为她接到了男人下达的死令,让她杀了她的贵人,少女不忍,所以选择了另外一条路。” “用她的命,完成了另一条指令。” 帝无名听到前面还悬着的心,听到后面终于落下。 因为他很清楚,他是不会朝她下达那样的死令的。 不说她对眼前之人的维护,那样的命令与送她去死有何区别! 然而男人还没有高兴太久,骤然想到了什么,墨色的眸子风暴凝聚。 少女那句话如炸烟花在他耳边响彻。 【没有匹配的实力,所有不可能都会可能。】 他骤然抬眸看向对面少女,声音哑的像被打了一拳般,“你为何会知道这些!” 这些都是他心里最隐晦的秘密,别说那群老头子,便是连阿雅都不知道。 这个少女到底是如何得知的? 难不成她会什么妖术不成?如果是这样那可真是太可怕了! 明芷不用猜都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她也不打算解释,给别人造成她很厉害的错觉,更有助于她计划的实施。 世人慕强,唯有绝对的强者,才能让人心悦诚服的追随,并生不出反叛之心。 这是墨宸教她的。 至于会不会把她当成妖孽宣扬出去,她更不会在乎,除非他能搞定她皇兄,否则根本无法伤她分毫。 “比起这个难道你不该更好奇那个男人的结局吗?” 帝无名嗤笑出声,如果故事的中心是他们,那他自己的结局他自然知道,他更想知道另外一个问题。 “本公子比较好奇,最后那个男子报完仇了吗?” 第61章 他们殊途同归 既然她不准备回答他上一个问题,不如换一个她会回答问题。 至于故事是不是骗他的,帝无名已经不想去思考,因为他很清楚,故事虽然残忍,但按照现实走向,这是他们结局的概率很大。 报完仇了吗? 明芷看着眼前的男人,耳中好像又出现了他的声音。 “长公主,你我合作如何?我帮你摧毁帝氏一族,你帮我摧毁摄政王,各取所需。” “你我还真是殊途同归啊。” 记忆的最后是男人叹息般的的嗓音,带着得偿所愿般的释怀。 “自然…是成功的。” 他们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也算是…成功的吧。 帝无名笑了,这次是真心的笑,没有一丝杂质,发自内心的笑容。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邪魅狂肆,桀骜不驯,看起来就不像好东西的男人,却为了一个女人,灭了自己全族。 “所以长公主想要如何与本公子合作呢?” 对于他会同意明芷没有过多诧异,她直接说出自己的目的。 “本宫知道你是什么打算,本宫会配合你,助你早日拿下族中大权,等你大权在握之时,本宫要世上再无帝氏一脉。” 是帝氏一脉而不是若水全族。 帝无名自然听懂了,再次对眼前的少女高看一眼。 明芷不是傻瓜,帝无名这人精的很,上一世他只告诉她若水的具体位置,却没有告诉她进去的方法。 若没有他的人带路,她的人根本进不去,若非如此,她何须找他合作,早在她回来的第一日就派兵剿了。 不过想想这般也好,她也不是嗜杀之人,能兵不血刃自然最好。 “如何?” 帝无名沉沉的看着少女,并没有直接应下,“我如何能信你?” 明芷红唇微勾,从怀中掏出一枚凤佩放在桌上,推给他,“这是本宫的凤佩,上面还纂有本宫闺名,便当是你我合作的见证。” 帝无名瞥了眼自己的手。 明芷大发慈悲的把软骨散解药给他。 等他费力把解药吃下,恢复了些许力气,才伸出伸出手拾起桌上的玉佩。 往后翻,果然看到一个很小的芷字。 像他们这种尊贵的人物,都有一块贴身玉佩,代表着他们尊贵的身份。 见玉如见人,必要的时候,还可以凭借着玉佩行使玉佩主人的权利,是达官显贵最为重要之物。 更遑论是尊贵如长公主。 “你就不怕我拿着玉佩做什么损害你利益的事?” 明芷闻言抬眸轻瞥他一眼,“这块玉佩从交出去的那一刻起,就只是一块玉佩而已。” 所以别妄想拿着她的玉佩做什么,除了能证明他们之间见不得人的关系,对她没有半分威胁。 帝无名也听懂了她言外之意,有些遗憾的把玉佩揣兜里,“那就多谢长公主了。” 明芷端起茶杯向他举杯,“回京之后本宫会递上另一份诚意,也希望到时能看到你的诚意。” 帝无名勾起唇角,拿起茶杯和她碰了一下,“自然!” 两人端起茶杯一同喝下,心照不宣。 酒楼的两人谈好合作,气氛融洽,另一边可就不那么美好了。 墨宸从知道明芷和帝无名约见以后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尤其是听说两人在酒楼待了半个时辰还未出来,面色更黑沉晦暗了几分。 “师兄,我说你既然这么担心,直接去看看不就行了,这世上难不成还有你摄政王不能去的地方?” 坐在桌上饮茶的冀南诀,见他一直站在窗前盯着楼下街道,一副望眼欲穿的模样忍不住开口道。 墨宸闻言放在身后的手攥紧,低沉着嗓音轻喃:“她会不高兴的。” 冀南诀掏了掏耳朵,“什么?” 他的声音太过低沉,仿佛自言自语,冀南诀并没有听见。 他正准备追问,就见他的好师兄已经离开窗边并且转移话题:“派去南疆的人如何了。” 说起正事冀南诀也不含糊,立马认真起来,“我刚准备说这件事,派出去的手下传回消息,他们已经成功混入南疆,并且按照你说的位置找到那个地方。” “如你所料,那些人里三层外三层的设置了不少屏障陷阱,我们的人进不去,若强行闯入必定打草惊蛇,现在只能按照计划原地待命,然后慢慢侦破。” 墨宸不觉意外,那些人隐藏的地方十分诡异,想要毫发无损的进去基本不可能,更遑论是大批人马。 他上一世就一直在让人研究路线,可就在他快成功的时候,皇上已经率先领着一批人成功的杀进去。 那一日,若水全族皆灭,帝氏绝。 多年对弈出最终结果。 他们赢了天下,却失了她。 “是朕无用,朕这个帝王无用才让她以命相搏,是你无用!才让她香消玉殒,你我皆无用,连自己最爱之人都无法保护。” 耳边好像又传来男人的悲痛大吼,那声声低泣,句句斥责,好像穿破天际射入耳畔,让他一阵头晕目眩。 “师兄!” 冀南诀吓了一跳,他急忙从凳子上起身,飞快的扶住他,按在座位上焦急的把脉。 “怎么回事,不会是蛊毒又发作了吧?不应该呀,不是已经压制住了吗?” 说话间他看了眼男人。 只见他凤眸微阖,哪怕是虚弱的都站不稳,还没事人一样大刀阔斧的坐在凳子上。 一只胳臂随意的放在桌上支撑,姿态无谓,好像根本没把这点小事放在眼里。 只是俊脸有些微微的苍白,一点都不像要倒的人。 冀南诀嘴角微抽,尤其是手里的脉象,更是让他无力吐槽。 “我说师兄,你这几日是特殊时期,身体是最虚弱的时候,还是少生些气吧,也不知道你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还能生生把自己气吐血,也真是厉害!” 墨宸淡定的收回手,“本王知道了。” 冀南诀不满,“你要真知道才好!墨家存了几辈子的冰幽兰,先辈们都没有用上,倒是被你‘享受’到了,你也真是厉害。” 墨宸闻言沉默,想到冰幽兰,好像又想到了那些事情,那个他亲手流掉的孩子…… 不行,不能再想! 他用力的阖眸,把脑中的一切驱逐掉,“你走吧,本王想休息一会。” 见他闭上眸一副疲累至极的模样,冀南诀也没有多说什么,对于他总是莫名其妙的情绪他只觉得很无奈。 第62章 他们是一样的人 冀南诀走了之后墨宸睁眸,定定的盯着自己的双手,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 天香楼包厢。 芊影推开房门,里面只剩明芷一人,“主子,无名公子已经离开,看方向是福云楼方向。” “嗯。”明芷提起刚换的茶壶给芊影倒了杯茶,“守了这么久你也累了,喝口茶缓缓。” “谢谢主子。” 芊影没有犹豫的接过,一饮而尽。 “主子所料不错,刚才属下暗中观察,果然发现了王爷的影卫,您和无名公子会面的事情,恐怕王爷已经知道了。” 明芷无所谓的回:“不用管,皇叔那里本宫会解决。” 芊影点头,抬眸瞄了眼明芷,“主子…” 见她一副想问又不敢问的表情,明芷有些好笑,睨了眼她,“想问什么就问吧。” 芊影好看的眉毛拧在一起,“主子这般和姓帝的合作,是否有些冒险?” 芊影守在门外,虽没听见两人的具体谈话,但两人合作的事她是知道的。 先不论那个姓帝的是什么性子,但帮着外人打自家人的事,她怎么想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更觉得不靠谱。 她甚至怀疑,那人会不会假意投诚,就等着背刺她们。 也不怪她这般想,说白了,明家和帝家是世仇,你敢信一个世仇会帮你?正常人都会怀疑。 明芷闻言只是讥讽的扯起唇角,“芊影,你要知道,所有的仇恨都是要在亲身经历的情况下才能成立。” “若是单单依靠着祖辈的遗留下来的信念,那这种信念又能支撑多久呢?” 况且帝无名那个人呐,若说谁最了解他,非明芷莫属。 因为他们俩,都是相同的人。 天生的疯子,怎会甘愿被他人支配。 帝家的败落,从帝无名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定下了结局。 只是可怜帝家还在做着复国的白日美梦。 “坐吧,我们还得等一会才能回去。” 芊影愣了片刻,随即便明白过来,主子这是给那两人制造相处的机会。 只是酒楼那么多人,王爷他们也在,这人应该不会这么大胆吧? 殊不知她以为没有那么大胆的男人,直接马不停蹄的回到酒楼。 大摇大摆的走到月茗两人的房门,在众目睽睽下叩响了两个姑娘的房门。 “哪位是月茗姑娘,本公子方才在外遇到了你家小姐,她在天香楼让你过去一趟。” 开门的就是月茗,看到男人的一瞬间她是震惊的,不过好在他并没有表现出两人相熟,她也快速回神,“我是。” 男人点头,“那你快去吧,别让你家小姐久等。” 月茗点头,正准备出门,花容也跟上来,“我跟你一起去。” 帝无名睨了她一眼,“虞小姐说只让那个叫月茗的去,你叫月茗?” 男人的话直接把花容噎的说不出话。 她心想脸这么好看的男子,嘴怎么这么毒呢,果然漂亮的男子都不该长嘴。 “好了,我先走,你先好好休息。” 月茗见帝无名不像说谎的样子,以为明芷找她有什么急事,当即和花容匆匆说上几句就小跑着离开了。 剩下的其他人面面相觑,但都没有怀疑帝无名撒谎。 或许是他表情太过认真,也或者是他的身份,更或许是他们觉得也没有人会闲的无事拿这种事开玩笑。 就这样月茗在众目睽睽下被骗了出去。 月茗焦急忙慌,一路小跑刚到天香楼,就被男人大手捂住嘴,直接掳走,连一声惊呼都没来得及发出。 一个小丫头的安全,自然也没有人刻意关注,当然也不乏几位的刻意纵容。 就这样她被男人一路掳到一个偏僻的树林,脚刚落地站稳,她一个巴掌就朝着身后男人甩去。 “你疯了!” 刚被掳走的一瞬间她是惊慌的,以为是哪个贼子,拼命挣扎,但身后男人低声安慰,熟悉的怀抱和身上霸道的冷香让她快速反应过来。 当即停止挣扎,但心里的火气和惊慌却丝毫不减,就等着一朝发作。 果然,一落地她就迫不及待的发泄。 能让一向温柔的小白兔露出尖锐的牙齿,可想而知她气的有多狠。 被甩了一巴掌的帝无名也不生气,反而邪魅的舔了下唇,“小雅儿出息了,敢打本少主?” 男人语调玩味,明明该是问罪的话,但经由他嘴里说出来偏偏带着一丝暧昧缱绻之意。 尤其是他凤眸一眨不眨的看她,嘴角还向上缓缓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让人看着他不仅不生气,甚至好似心情还很好? 有一种她一巴掌把他打爽的感觉? 月茗迟缓的眨眨眼,以为自己看错了,再放眼望去,男人还是一样的表情。 甚至因为她‘专注’的盯他,让他笑容又扩大了几分? 月茗抿唇,怀疑是自己一巴掌把他打傻了。 她挪动小碎步,小心翼翼的伸手抚上他俊脸上的巴掌印,“你没事吧?” 她那一巴掌并没有留情,现在男人妖孽的俊脸上留着一个明晃晃的巴掌印,要是这样回去,一定会引来怀疑。 想到这她眉头紧锁,眼中担忧焦急之色完全掩饰不住。 这一番焦急担忧之色被某个男人自动理解为对他的心疼和愧疚。 他更高兴了,握着少女白嫩的小手在掌心揉捏,俊脸上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有点疼,要小雅儿亲亲才能好~” 男人把印着巴掌印的俊脸凑到她唇边,就差直接怼她唇上。 月茗无语,见这人又恢复成不着调的样子就知道他没什么事。 软软的推开他,“我不是故意的,谁让你突然出现把我掳走。” 说完她顿了顿,飞快瞄了一眼男人,语调柔柔的说,“长公主还在酒楼等我,麻烦少主送我回去。” 男人不知道哪根神经又戳破了,脸色当即沉了下来,看的月茗莫名其妙。 “放心吧,你的长公主没有叫你!” 月茗瞪大眼,像是没想到他胆子这么大,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撒谎把她骗出来,当即怒吼一声,“你疯了!” 为何这人做事总是这般不管不顾,全然不替她考虑,这要她后面如何解释? 如果主子知道她的身份,如果他们的关系曝光,如果那些阴谋诡计全部暴露在阳光底下。 主子温暖带笑的双眸逐渐变为冰冷失望,虽然早晚会有这一天,但每次只要想到这些,月茗心脏就抽抽的疼。 那些本就薄弱的信念,更加薄弱,最后直到什么也不剩。 她眼眶蓦地泛红,水汽聚集,当即就捂住嘴呜呜的哭了起来。 第63章 都被禁锢的太久 少女突如其来的哭泣把帝无名吓了一跳,平时邪魅狂悖的男人,显得有些慌乱无措,“你哭什么,放心好了,明芷那女人什么都知道!” “什么?” 刚才还在放肆大哭的女人瞬间停止哭泣,睁大眼睛看着男人。 她睫毛上还挂着晶莹泪珠,眼神懵懂,软软的,看起来好气又好笑。 帝无名把和明芷的交易简单的说给了月茗听。 把她带出来除了疯狂想见她以外,最主要的就是把一切告诉她。 让她不至于被动。 至于月茗,听到他说明芷什么都知道已经很震惊的,然而更震惊的还在后面。 他居然说要和主子合作!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如果是开玩笑的话,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帝无名勾唇浅笑,少女此刻瞪圆着眸子看他,傻愣愣的,倒像一只软萌可欺的小兔子,让他只想狠狠的蹂躏她。 不过他也只是想一想,现在可不敢再惹她了。 “咳!”他假意咳嗽一声,压下蠢蠢欲动的手,才开始不疾不徐的说道。 “雅儿,你我都很清楚如今的大夏江山稳固,百姓安居,皇帝也是民心所向,加上如今的长公主和摄政王,更是固若金汤。” “我们无异于是以卵击石,自取灭亡罢了,既如此,我们何不顺势而为。” 他说罢,看着远方叹息。 “雅儿,我们被那个使命禁锢了太久,族人们也被禁锢的太久了!” 他看的正是南疆方向,也是他们族人所在之地。 帝家当年带着旧部躲避南疆,衍生若水。 明明该是新生,却因为先辈的仇恨终身困于那方寸之地,除了每代被送出去的棋子,无一人可自由呼吸外面的空气。 他们接触不到外面的人,被送出去的家人也终身不再相见。 就这样一代又一代,如此反复。 月茗泛红的眼眶泪流不止。 她骤然想起远方的爹娘,只是时间间隔的太久,她已经想不起他们的脸。 只模糊记得幼时被送走时他们也曾痛哭流涕,那幅画面浮现在眼前,组成一幅心碎的画卷。 “是啊,若是可以活在阳光底下,谁又愿意永不见光呢?” 她也看着那个方向,伸出手,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透过纤细指缝,举目望去,能清楚看到耀眼的光芒,虽然刺目但更令人向往。 那是一种自由,舒适,无拘无束的感觉。 沐浴在日光下,每一刻都能让人身心舒畅,温暖顺着指缝流入四肢百骸,周身都泛着轻松的暖意。 感受过光明的人,如何愿意再坠黑暗? 未见过光明的人,如何能不向往阳光? 两人并肩站在阳光底下,就像多年前的他们,两个幼小的孩童一起站在家乡海棠花下。 …… “阿愿哥哥,你说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我们会不会有一天可以离开这个地方,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单纯的女童懵懂的看着外面的方向,大眼睛带着好奇和向往,就像一只渴望自由的小鸟,想要无拘无束的飞翔在天空。 “一定会的!” 女童不知道,此刻她的这番话已经在男童的心里留下深刻的痕迹。 玉石白玉无瑕,最忌裂痕,但凡有点痕迹,只需轻轻敲打,那条缝隙就会逐渐扩大,纹路爬满,直到完全碎裂。 …… 半个时辰后,明芷和芊影都已经用过膳了,月茗才姗姗来迟。 “长公主,我把你的丫头送来了。” “主子…”月茗见到她的一瞬间噗通一声跪地,未语泪先流。 明芷还未作出反应,懒散倚靠在门框上的帝无名充满杀气的眼神就射过来。 颇有一种她再不行动,就要跟她干架的趋势。 明芷无语,这人摊开之后倒是一点都不再遮掩。 她起身将跪地的月茗扶起,温柔的给她擦拭眼泪,“什么都别说,本宫都明白。”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共同度过最艰难的那几年,互相扶持,相互温暖,明芷早已把她当成自己的家人。 起初初闻她背叛之时她是震惊的,也心痛,更觉无法原谅。 直到春枝她们要烧毁她所有东西,才在她遗留下来的玉簪里发现那张字条。 找到她后面留下的那两封信,她才明白。 她也有自己的身不得已。 而且最后也用自己的命为她铺平了另一条路,若不然,她最后也不会有筹码和帝无名谈判。 想到这个男人当时看到那封信时癫狂的表情,和几近疯狂的做法,明芷叹息一声。 这一世所有的机会,都是看在月茗最后站在她身边的份上。 所有的背叛在她以命为刃之时,都可以得到原谅。 “主子,奴婢不是故意的,也是最近他们才联系上奴婢,可是奴婢发誓,并没有向他们传递什么消息。” 散漫的男声接话,“这个本少主可以作证。” 几人看了他一眼,他恍若未闻,依旧是那副懒散的样子,只是眼睛时刻不离的盯着月茗。 月茗没有回头看他,继续说,“既然主子已经什么都知道,那奴婢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月茗开始说起那段往事。 几人关上房门,芊影继续守在门外,防止别人偷听。 帝无名也从门框处移到屋内,两个女子相对而坐,他倚在月茗身后的位置,充当护花使者。 上一世明芷只是从帝无名口中得知了小部分隐秘,这一世由月茗开口,她知道的更加详细。 月茗原名宫慕雅,宫家是帝家最忠诚的家族,两家相辅相成,就如同他们明家于墨家。 只是于他们不同的是,两家世代姻亲。 于是作为家中嫡女,宫慕雅一出生就被许配给了帝家少主,两人订下婚约,只等长大成人便完婚。 只是命运作弄。 若水族十年一次选拔,会将族中最优秀的孩童送出,放到各个地方,让他们扎根生存。 这种方式虽然残忍,但却很有效。 虽然大多死亡,但存活下来的都是能堪大用之人。 宫慕雅作为少主未婚妻本来不在选拔之内,是淑贵妃的作为让他们看到了希望。 于是几人商议,这一批送出去的人以容貌姣好的女子为主。 而五岁的宫慕雅刚好是其中佼佼者。 所以她被选择牺牲。 说起来也好笑,她的祖父明明也是长老之一,曾经慈眉善目的老人,在野心面前,竟只是犹豫一瞬就将她送出。 丝毫不顾及骨肉亲情。 而且还是送往最可怕的皇宫。 “原本他们是想要把我送往东宫接近太子殿下的,只是中间出了差错,阴差阳错下我去了冷宫,在里面挣扎两年,才遇到主子。” 第64章 她早已不在意 听到她说冷宫两个字,身后的男人神色一变,不过并没有打断她的话,她继续说。 “来到主子身边是意外,和您那些年的朝夕相处也都是真心的,直到…少主出现。” 月茗说到这情绪低沉起来,看得身后的男人格外不爽,不过倒是没有说什么。 明芷问出自己的疑惑,“你说每十年都会有一批人被送出,那么这些人身上是否有什么隐秘?” 帝无名赞赏的看她一眼,没等月茗回答他倒是缓缓开口说起来。 “告诉你也无妨,为防止秘密被泄露,每次送出去的孩子都会提前种下回春蛊。” 这次不用明芷问,他就自发自的说起来。 “回春蛊可消除一切记忆,让人如同稚子,所以被送出去的所有人,都不会记得有关于若水族的一切,包括使命。” 这也是他们能安稳至今的原因。 “哦?”明芷听到这确实有些疑惑了,显然这些事情她并不知道。 “不知帝公子可否告知,你们是如何启动这些棋子的?” 月茗侧身看了眼男人,男人朝她一笑,遂没有隐瞒直说。 “回春蛊有一天敌叫做迎春蛊,只要两者相遇,就会唤醒沉睡的记忆,同时产生毒素,控制宿主。” 说到这,帝无名声音也跟着低沉下来,周身泛着冷冽的气息,看着月茗的眼神充满心疼。 月茗回他一笑。 明芷诧异,故意问他:“所以…月茗的记忆是你唤醒的?” 帝无名阴冷的瞪她:“两蛊相遇产生的毒素每每会让人生不如死,犹如烈焰焚身,之后冰锥入骨,冰火两重天,直到足足熬过两个时辰。 中毒者若不及时服用解药,毒素累积,只会一次比一次难受,三次之后,全身血脉逆流,爆体而亡,这便是那蛊的阴毒之处。” 若非如此,他们怎么能放心的启动暗棋。 世间并非都是贪生怕死之辈,但生不如死的滋味,又有几人能坦然处之。 明芷抿唇,听到他的解释,她也知道月茗体内的蛊绝对不可能是帝无名唤醒的。 她沉吟片刻,“这东西没有彻底的解法吗?” 如此阴毒之物,活该毁了才是。 帝无名摇头,“即是掌控他人之物,又怎会有完整的解药,不过…” 他看了眼情绪低落的月茗,继续说:“我倒是知道,族老们手里倒是有一张完整的药方,只是此药方,历来由族长保管,除了他,谁也不知道那张药方在何处。” 只要有了药方,雅儿体内的毒就能解,他也不必再处处受制。 明芷点头表示明白,“放心,本宫既说了会助你,那么族长之位便只能是你的!” 几人该说的事都说的差不多,帝无名率先离开,明芷几人逛了一会买了些东西,才慢悠悠的回去。 等到几人回到福云楼之时已是晚膳时分。 帝无名脸颊上的巴掌印,用了特殊药物并没有留下痕迹,所以也没人发现,包括明芷。 几人会面的事,墨宸知晓。 明芷担忧他打乱自己的计划,于是晚膳过后,她支开下人,来到他的房间准备给他提个醒。 “皇叔。” 墨宸的房间在三楼,和明芷不是一个楼层,但都是天字一号房,布局差不多。 她来时,男人还没有休息,或许是知晓她会来,桌上还妥帖的摆放着两个茶杯。 茶杯里还冒着热气,一看就是刚倒不久。 男人气定神闲的坐在楠木凳子上,一手端着茶杯轻抿,黑金色的华衣锦服在烛火的照耀下闪烁着冰冷的光。 他只端端的坐着,就给人一种深不可测,不可接近的疏离之感。 只是那种疏离的气息在见到来人的那一刻柔和下来,变成春风和煦,春暖花开也只在须臾之间。 “坐吧。” 明芷不动声色瞥了眼他身上的衣袍,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今早出门时,这人还不是穿的这身。 再观自己身上的黑色衣裙,若说他不是故意的明芷都不信。 只是如今她早已不在意。 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迈入房间,在他对面坐下。 原本该是关系最为亲密的两人,不知何时,已经坐到了对立面。 压下心中的酸涩,墨宸温柔问道:“这么晚过来,可是有何事?” 明芷微笑着端起茶杯,“皇叔不是知道吗?” 墨宸看着热气腾腾的杯子也没有反驳,而是直接挑明:“是为了无名?” 明芷睫毛轻颤,她很聪明,单单一字差立马让她明白男人的意思。 见他不准备挑明,不知为何,心里松了口气。 “没错,我知晓皇叔也在盯着无名公子,不知皇叔可否放手?交由欢儿来办,权当给欢儿练练手。” 少女晶亮的眸望向他,笑意吟吟的恳求,就像无数次她朝他撒娇一般。 恍惚间,墨宸有一种两人回到过去的错觉。 “好。” 就算她不说,他也不会阻止的,派人盯着,除了不放心以外,更多的是为了让她过来找他罢了。 明芷微微的笑,垂眸,轻抿一口茶。 两人相识多年,她很清楚,知道自己什么样子他最无法拒绝,果然! “想让本王不插手可以,但若有事,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本王。” 明芷放下茶杯,轻轻的应了一句好。 “天色不早了,皇叔早些休息。” 事情谈完,她毫无留恋的起身离开,转身的一瞬,脸上笑容骤散,变回一向的淡定从容,甚至透着微微冷漠。 “欢儿。” 明芷踏出房门的最后一刻,墨宸叫住她,她脚步停顿,身影停留在房门之处,不过并没有回头。 “……好好歇息。” 舌尖的话转了一圈,最后还是转为最寻常的一句。 或许他也知道,有些话说出口,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而现在还不是时候。 “皇叔也好好歇息。” 少女语调轻柔,话语间的关切之意从语句中就能听出,让人丝毫不怀疑她的真心。 但若有人在她面前的话就能发现,她一直都是面无表情,堪称淡漠。 很难相信那样一句关心的话语是从她嘴里吐出。 少女说完之后转身离开,脚步不再停顿,也不曾回头。 直到那一道黑色的身影消失在视线,男人还维持着之前的姿势,一直看着她离开的方向。 不知不觉,桌上茶水凉透,再也泛不起一丝热气。 冷掉的茶水,好像象征着他们如今的处境。 第65章 我予他一往情深只限过去 明芷离开后本打算直接回屋,想了想,还是转身朝着另一个房间走去。 “叩叩。” 屋内的冀南诀刚睡下,骤然听闻屋外敲门声响起,他疑惑的起身,心想这大晚上的谁会找他? “谁啊?” “是我。” 原本以为是师兄,倒是没想到竟是明芷那丫头? 他快速捞起一旁的外袍穿上,须臾,穿戴整齐,理了理衣摆,确认仪容无误才打开房门。 “芷丫头,你这大晚上不睡觉跑我这来,是有什么急事?” 门一打开就对上一张笑意吟吟的俊脸,明芷心情也好了几分。 “确实有些事情想要问一下冀哥哥。” “进来吧。” 明芷跟着他的脚步进入房间,眼神并未乱瞟,一路目不暇接的走到桌边坐下。 此时只有二人,又是孤男寡女,是以房门并没有关闭,在门外可以很清楚的看见两人的一举一动。 “说吧,这么大晚上的找我想要问什么?” 冀南诀习惯性的提起茶壶想要给她倒杯水,手刚放上去,突然想起水好像已经凉了,他不着痕迹的收回手。 动作间透露着一丝尴尬。 明芷发现了,不过并没有表现出来,她过来也并不是为了喝茶。 “冀哥哥,我有话就直说了,皇叔的身体是否有何不对?” 冀南诀诧异的看她,“为何有此一说?” 明芷对上他的视线,轻笑,“那日湖边,我们几人是同时到达。” 若论武功,她在冀南诀之上,但单论起轻功,她自认是不如冀南诀的,更何况还有个什么都在她之上的墨宸。 而且,那日他们一同到达,如果她没看错的话,这两人好像是挨在一起的。 虽然他放手的很快,但明芷还是眼尖的发现了。 至于其他人有没有发现,她就不知道了,毕竟当时大多数的目光都放在她身上。 冀南诀早就料想到这一茬,“嗨,我还以为你说什么呢,原来是这事。” 他把提前编好的借口搬出来。 “是这样的,师兄那日不是剿匪嘛,本就内力消耗过大,后面又没日没夜的赶路,这不,感染了风寒,身体自然就虚弱了几分。” “真的是这样吗?” 冀南诀放松的笑,“我骗你作何?” 明芷深深的看了他几眼,见他眼神诚恳,身躯放松,不像是撒谎的模样。 虽不知事实真相如何,但他既这般说了,想来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吧? 况且他上一世不也活的很好,是她草木皆兵了。 “那就好,皇叔的身体关乎着江山社稷,如果他有何不妥,还望冀哥哥能如实告知。” 摄政王府权柄过大,手握大夏半壁江山,和大夏息息相关,在他未有后人之前,他都绝对不能有事。 否则,只会是无尽的麻烦。 “放心吧,他有什么情况我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 “那就谢谢冀哥哥啦。” 明芷说完就准备起身离开,被冀南诀叫住。 “冀哥哥还有事?” 少女转头问他,冀南诀微笑,“你既问了我一个问题,我刚好也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明芷诧异,也没有拒绝,站在原地看着他,“你问吧。” 他唇角微勾,想也没想就问出口,“还记得你之前曾说要做师兄的王妃,心意坚决,如今可还是?” 明芷睫毛轻颤,看着他的视线,须臾,露出一个绝美的微笑。 “我予他一往情深。” 不等他开口,她继续说:“但只限过去。” 她爱过他,这点毋庸置疑,她也不会否认,但只限于过去。 那些对他疯狂偏执的爱,心碎,憎恨,连同情深,都在她身死的那一刻全部消散。 如今的她很明确自己的答案,也很清楚,她早已不爱他了。 所以面对冀南诀的问题,她可以很坦然。 爱过,但也只是爱过! 说完她也不管身后之人是什么表情,直接转身离开。 她走后没有发现,拐角处有一片同色衣角一闪而过。 翌日,天光大亮,一行人就收拾好行装浩浩荡荡的出发。 因为上京传来书信,羌无国敬上国书,不日羌王将携使臣到访。 所以他们加快了行程,本来五日的路程,足足缩短了两日。 三日后一行人到达上京。 明芷几人是悄然离京,并未上报,是以回程之时几人提前和大部队分开,先行进城。 因为提前做过安排,进城守卫只简单做做样子就放行。 几人入城后一路直奔公主府,倒是没有出现什么偏差。 明芷离京之事知道的人并不多,除了两位相交的好友,就是皇宫的明萧了。 这不,她人刚回到公主府,就见到了皇兄身边的喜公公。 “喜公公您这是?” “哎哟,殿下您可总算是回来了,奴才啊是来传陛下口谕,让您回来之后马上入宫一趟,这御辇啊奴才都为您备好了。” 喜公公笑眯眯的如是说道。 候在一旁的秋雅和春枝心有不满,但也不敢说什么,只能眼疾手快的倒上一杯茶水递给明芷。 “主子您先喝口茶,喜公公已经到府有些时刻了。” 明芷接过秋雅手中的茶水抿了一口,听她这番解释哪还能不明白,这是皇兄故意的。 想来是被她不告而别气狠了,故意折腾她呢。 也罢,左右是自己理亏。 “那便走吧。” 把茶杯还给秋雅,明芷带上芊影前往皇宫的辇车。 月茗和花容跟着她一路舟车劳顿,明芷并不准备带上她们。 春枝去帮忙整理行装,辇车内只有秋雅一个丫头,还有一个影子一样的芊影。 “秋雅,本宫离开的这些时把京中局势说来听听。” 秋雅把手中沏好的茶水递给她,才不疾不徐的开始说。 “主子离开后京中发生了几大事,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皇上立后之事,皇上后宫空虚已久,又推迟选秀,许多大人都心生不满,遂联名上奏,逼迫皇上立后。” “呵~” 明芷冷笑,这便坐不住了吗? “秀女三年一选,本来皇兄初临皇位应该大选,但他以父皇孝期为由推迟选秀,本就让许多人心生不满,如今后位空虚,这不只能把那双眼睛放在凤椅上嘛。” “可知其中以何人为首?” 秋雅想也没想回答:“丞相,威武将军,还有翰林院秋大人。” 明芷蹙眉,丞相和威武将军都有女儿在宫中自然不奇怪,只是这秋大人… “主子,秋大人家幼女刚过笄礼不久。” 先帝驾崩不足一年,京中禁止喜宴声乐,是以秋府只是简单的操办了一番,并未宴请宾客,明芷不知道也情有可原。 第66章 对她讨厌不起来 “本宫倒是忘了,他还有个幼女,看来这些人一个二个的都忍不住了。” 秋雅并未接话,而是压低嗓音继续禀报。 “还有主子让我们盯着的沐二小姐,有趣的是,我们的人发现这沐二小姐身边的丫鬟竟在偷偷打探京中适龄男子,而且还是避开家中父母,暗中进行。” 此事主仆二人进行的格外隐晦,若不是她们的人时刻盯着也不会发现。 “哦?” 明芷是真的有些惊讶了。 沐丞相准备把沐婉清嫁给她舅舅她也是知道的,之所以让人盯着她,就是想看看她想要做什么。 知道她不会乖乖就范,但没想到她竟会如此胆大。 这个沐婉清倒是一次又一次的给她不少惊喜。 别的不说,她这离经叛道的性格倒是挺合她口味。 果然,不管前世今生,她对这个女人都讨厌不起来。 唯一的一次迁怒,也就只有她小产不足半月之时,青妃故意把沐婉清带到她面前,揭露她有孕的喜讯。 那时她刚失去腹中骨肉,就骤闻对方已有孕一月有余,愤怒之下失了理智,哪怕明知是青妃故意设计,还是险些动手掐死她。 最后理智回笼,她刚准备松手,墨宸的玉佩就从远处飞来,带着男人的怒气打在她手腕,让她足足疼了半个月。 自那以后,她再未踏出过宫门半步。 直到月茗之死,她提剑上门,才再次见到那二人… “季渺渺那边如何?这些时日可曾有进展?” 不愿再回想那段往事,明芷跳过关于沐清婉的话题,问起了她关心的另外一件事。 秋雅见她总算问到了季小姐抿唇轻笑。 “一切都如主子所料。” 明芷来了兴趣,“说来听听。” “奴婢按照主子的吩咐,以主子给两位小姐留了礼物为由带着季小姐入宫自取,又“刚巧”遇到来长欢殿散步的皇上,两人意外“偶遇”,相谈甚欢。” “之后有几次皇上微服出宫,还到过季府,在里面待了近半日的时间,不过有没有和季小姐发生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皇上行踪也不是她们能打探的,她们也是蹲在季府外才发现。 两人的谈话声很小,辇车隔音也不错,完全不会担心被外面的人听到。 不过即便如此,秋雅还是刻意压低声音,毕竟她们现在谈论的多少有些大逆不道。 “那便好。”明芷放下心来。 秋雅看着她的眼神充满崇拜,在她眼里此刻的明芷简直就是神人。 虽然主子以前也很厉害,但她的心里只有王爷,倒让人忽略了她的心计手段。 而如今的主子把更多的目光放在朝政上,反倒给人一种深不可测,讳莫如深的感觉。 就好比这次,明明人不在京城,可还是能凭借一己之力搅弄风云,便连那最尊贵之人都被她算计在册。 可怜的季小姐还不知道,什么必须由她去取的礼物不过是个幌子。 至于偶遇就更别说了,不过是主子了解皇上,知道皇上只要心情不好就会来长欢殿散步。 只因长欢殿有主子和太后娘娘一起种下的丹若树。 听月茗说,那颗丹若树是小时候皇上偷偷带给主子的,然后主子和太后娘娘一起在冷宫种下。 后面主子离开冷宫之际也移走了那棵丹若树,现在就种在长欢殿的后院,那是太后娘娘唯一留下的东西。 是属于他们一家三口的树。 每次皇上心情不好或心情好的时候都会过来,于是她们算好时间把季小姐带入宫,制造偶遇。 加上主子留下的兵书作为礼物,勾起皇上对好奇心,好感和好奇的驱使下,皇上一定会主动靠近季小姐。 果然,两人相谈甚欢,离开时秋雅可没漏掉皇上那溺死人的温柔眼神,和季小姐的欢喜崇拜。 她家主子每一步都算计的恰如其分,堪称绝妙。 秋雅在想什么明芷并不知道,她现在正在想羌无来访的事。 她可是很清楚羌无国此行的目的,应对之策她也已经想好,只等着实施。 在几人各自思绪中辇车安全通过宫门,一路畅通无阻的驶过宫道,越过一座又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最后停在紫宸殿门口。 “殿下,到了。” 明芷从思绪中回神,不知不觉她们已经到了紫宸殿。 秋雅和芊影一众人停在宫门口,明芷跟在喜公公身后进入紫宸殿。 “皇上,长公主殿下到了。” 坐在龙椅上的明萧闻言一声不吭,继续批阅奏折,头也不抬,好像没有听到这番话一般。 喜公公无奈,知道皇上是故意的,也不敢提醒他,只能眼神示意明芷,让她好好哄哄,然后就悄然退下。 明芷看向端坐在龙椅上的皇兄,他今日穿着一袭明黄龙袍,帝王威严尽显。 只是此刻的年轻帝王好似有些生气,只见他抿直唇线,绷紧下颌,一向儒雅温和的脸也一片黑沉沉的。 看起来真气的不轻。 “阿兄,你真不打算理我吗?” 见他依旧没反应,少女调皮的眨眨眼,迈着轻盈的脚步上前,快速抽走他手中的奏折,合拢放在御案上。 不等他说话,她率先开口倒打一耙。 “明明是阿兄叫人家来的,现如今却只盯着手中奏折,什么时候在阿兄的眼里,这烦人的奏折竟已经远远超过了妹妹的地位。” “你休要胡言。” 他只是暂时不想理她,谁让她胆大包天居然敢偷跑去那般危险之地,骂骂不得,打打不了,不就只能摆脸色吓唬吓唬。 谁知这小妮子居然倒打一耙,还烦人的奏折都说出来了,虽然他也觉得挺烦的。 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倒反天罡,倒打一耙。 明明是她的错,倒成了他的不是。 明芷调皮的笑,“难道不是吗?还是阿兄真的打算听取大臣的意见,广设六宫?” “越说越没谱了!” 明芷拿起御案上的奏折,正好是他刚才翻阅的那本。 上面正是某个吃饱了没事干的大臣写的谏言,一大堆废话的最后,是让他松口选秀。 他嘴角抽搐下,光顾着生气,倒是忽略了这茬,失策了。 “咳!这都不重要!” 明萧收起自家妹妹手中的奏折,合拢,随意扔在御案的一角。 动作潇洒随意,好像甩的不是关乎国家大事的奏折,而是什么垃圾一样。 明芷抿唇轻笑,在他开口之前先堵住他的话。 “我倒是觉得这些大臣说的没错。” “哦?“ 见他果然被自己转移视线,不再抓着她离京的事情不放,明芷开始有条不紊的分析起来。 第67章 林小姐不合适那季小姐呢 “皇兄推辞选秀本就引得朝臣不满,如今又接连拒绝封后,朝臣定不会同意,如今只是少数部分,再过些时日万众一心,皇兄又待如何?” “封后和选妃,皇兄总是需要作出抉择的。” 明芷的这番话明萧如何不明白,只是父皇所行之事让他对充满腌臜的后宫厌恶不已,加之他本身也不是爱色之人,对那些虚伪的女子更是提不起一丝兴趣。 若非必要,他便是一步都不想踏入那地。 少年帝王黑沉着脸,抿直唇线,虽然什么也没说,但那浑身压抑着的怒气便是隔的老远都能看到,更何况是近距离的明芷。 惹得一向好脾气的皇兄都变了脸,可想而知这个话题对他来说有多么的厌恶。 只是再厌恶,该说都还是得继续说。 “皇兄,若是你现在膝下有子嗣还好说,可如今你膝下无子,怕是过不了多久,你身患隐疾之事又要被旧事重提了。” “到时候臣妹可不想给你处理烂摊子。” “咳!”明萧好像也想起了什么,俊脸有些微微发热。 这事要从几年前说起。 那时明萧还是太子,因为东宫一直未传来喜讯,淑贵妃等人便到处传播太子身体有恙,无法孕育子嗣,妄想以此夺走他的太子位。 那时流言满天飞,整个大夏几乎人人都得知太子殿下不行。 淑贵妃母子奸计得逞,先帝更是几度提出废太子,甚至连圣旨都写好了,便是太傅等人力保都无用。 明萧无奈,可又不愿意让自己的子嗣成为争权夺利的筹码。 最后还是明芷想出来一个办法。 她从墨宸的暗卫营里挑选出十几名长相貌美的女子,光明正大的给明萧送美妾。 然后再让那些美妾假装怀孕,再假装流产,自然而然就破除了太子不行的传言。 淑贵妃等人也怀疑过,但诊脉的是她的人,自然不会有疑。 于是后来很长一段时间,东宫不是这个女人有孕就是那个女人有孕,可把淑贵妃忙的够呛。 当然,明萧也够累的。 那段往事现在想起来都还有些啼笑皆非。 “好了皇兄,不逗你了。” 见自家哥哥俊脸微红,满是尴尬之色,明芷也适可而止。 少女抿唇浅笑,转身,视线扫过下首一张黑金丝檀木茶案,上面安静的摆放好一套白玉琉璃盏茶具。 应该是宫婢提前摆放好的,壶中还微微冒着热气。 她迈步而下,走到茶案处坐下,提起茶壶慢条斯理的倒出一杯茶,竟是悠闲的品起茶来。 明萧无奈的摇头,一番话,把他这个皇帝架起不上不下,自己倒是两袖一拂,独居一隅,这番行事也就只有他这个胆大包天的妹妹了。 “说吧,绕了这么大一个弯子,可是又有什么坏主意?” 少年帝王跟着迈步,坐到明芷身旁的位置,接过她手中茶盏,轻抿一口,才不疾不徐的开口问道。 只是他的话并没有得到少女回答。 抬眸望去,只见少女笑容灿烂,又带着些意味不明。 帝王微微诧异,眉心微动,不等他思索自家妹妹什么意思,就听见她开口说了一句让他应接不暇的话。 “皇兄觉得林小姐如何?” “什么?” 明萧眉头紧锁,自家妹妹绝不会无缘无故的提起哪个女子,更何况是在这个关头,难道… 自以为想通关键的皇帝嘴角抽搐,“阿芷,你接近林小姐不会就是为了这个吧?” 明芷挑眉,不置可否。 皇帝的嘴角抽搐的更厉害了,原本以为他这个妹妹是真的想通了,想结交好友,没想到还真是一点没变。 他还曾经觉得奇怪,自家妹妹一向不喜那些闺阁女子,为何偏对那个林小姐那般特殊,还特意邀约她去护国寺赏花。 原来如此。 若说她是打此主意的话,也就说的通了。 “林小姐聪慧狡黠,敢爱敢恨,又是户部尚书嫡女,这样的家世,入后宫和青嫔打擂不是刚好?” 明芷瞄了眼眉头紧锁的皇兄,掩下嘴角笑意继续刺激他。 “臣妹知道,皇兄属意太傅嫡女沈书书,只是书书妹妹到底年纪尚小,又被太傅养的过于端庄文静,若她入宫,少不得还得皇兄暗中帮衬,两相对比,臣妹还是觉得林小姐更加合适。” “阿兄觉得呢?” 一会皇兄一会阿兄的,怀柔政策这一套倒是被小丫头玩的炉火纯青。 提到太傅家的嫡女,明萧头疼的揉了揉眉心。 太傅是他老师,沈书书相当于他的师妹,倒不是说他对沈书书有什么想法,只是帝王制衡之术如此。 他需要一个家世能力皆不俗的女子平衡后宫,而太傅之女最为合适,这也是他和太傅之间都心照不宣的事实。 他也本该斩钉截铁的告诉阿芷,可不知为何,心里骤然浮现另一张娇丽俏脸,到嘴的话迟迟说不出口。 只变成一句:“林小姐不合适!” 明芷闻言故作苦恼,“既然林小姐不合适,那季小姐呢?” 明萧心口一颤,手中茶水都险些溢出,他缓缓抬眸看向对面的明芷。 只见她单手撑着下巴,漂亮的小脸上笑容狡黠,对上他的视线还调皮的朝他眨眼。 这一来,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明萧失笑摇头,怕是前面的那一堆话都是为了对此刻的铺垫吧? 她看中的,一开始就不是林幽幽,而是季渺渺。 可笑,他还真险些被她牵着鼻子走。 “你啊你!这世上胆敢这般戏弄朕的,也就只有你这个坏丫头!” 被自家哥哥用手指戳了下眉心,明芷也不生气,坐直身子,依旧笑意吟吟的模样。 ”皇兄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谁人不知当今帝王龙章凤姿,温文尔雅,脾气温和,是个不折不扣的翩翩贵公子。 但这都只是表象,或者说这是他想要让人看到的样子,能一直稳坐太子位,最后荣登帝位的人,哪可能真是什么良善之辈。 若他真这般儒雅温和,怕是早就在这皇宫被吃的骨头渣都不剩。 哪还能像如今这般稳登荣华。 明芷很清楚自家皇兄的手段,也如同明萧很了解她一般。 从秋雅告知她皇兄出现在季府开始,她就已经明白自己的目的暴露了。 皇兄身边能人辈出,上京更是遍布爪牙,秋雅几个小丫头,如何能逃过那些鹰犬的鼻子。 所以与其让他抓住小辫子,暗中猜测,破坏他们兄妹情谊,不如自己主动坦白。 至于如何坦白,就看她如何说了。 第68章 羌无婚约 “季小姐和林小姐同为尚书之女,握有实权,又是坚定的保皇党,通过几次接触,皇兄也应该对她的性格有一定的了解,我倒认为她是合适的。” 见明萧敛眉不语,脸色一派沉静之色,明芷也不再多言。 虽然两人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关系亲近,但哪怕再亲近之人也不会喜欢他人过多插手自己的私事。 更何况他是帝王。 今日明芷插手他后宫本就是僭越,更何况是立后大事。 只是因为明芷是他亲妹,两人当作家事,认真的提上几句意见无伤大雅,但若再过多插手,可就不太好了。 至于沈书书… 想到上辈子那个被困在皇宫一辈子忧郁寡言的女子,她想了想,还是准备提点一下皇兄。 “阿兄,说起书书妹妹,我们也许久未见了,听闻你不久前去了太傅府,可曾见过她?” 明萧眉头一拧,不明白话题怎么又扯到沈书书身上去了。 他想了想,这才赫然发觉,好像不知从何开始,那个总会软软糯糯唤他太子哥哥的小丫头已经很久没再出现在他面前了。 他眉心紧蹙,总觉得阿芷不会无缘无故提起此事。 可是饶是他再如何回想,脑中没有半分思绪,对那个小丫头的印象也只停留在她是老师的女儿,是他未来皇后。 除此之外一片空白。 就连她的模样,要真说起来,明萧也记得不甚清楚。 不像季渺渺,只一眼,她的容貌就悄然落于心间,挥不去,忘不掉。 这就是上心和不上心的区别。 “阿芷是不是知道什么?” 想不出所以然的明萧干脆直接开口问,左右这些女儿家的事,明芷比他更清楚。 明芷见她家皇兄的模样,叹了口气。 “阿兄,你和太傅的想法无错,但是你们有没有问过当事人沈书书?她又是否愿意呢?” 明芷的话倒是问倒了明萧,他一时无言。 子女婚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况且此事是太傅提出,若是沈书书不愿,太傅又为何会提出此事? 若是她愿,阿芷又为何会有此一问? 难道这中间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隐秘不成? 明萧沉下眸子暗中思考,自家妹妹的性子他再了解不过,若不是有实证,断不会贸然开口。 看来他该去一趟太傅府,了解一番了。 明芷见他模样就知道他听进去了。 其实沈书书被太傅培养的很好,温柔文静,端庄大方,一派贤后之风。 只可惜太过贤惠的女人在后宫是活不久的,况且太傅为人太过正直,教养出的女儿亦如此。 一国之后,只会端庄贤惠可是不行的,没有些镇压人心的手段,只会让阴私肆虐,鸡鸭满天,闹得不得安宁。 况且…… 她抬眸瞥了眼皇兄,有些事情还是得他自己去发现。 皇兄,梯子我也只能给你搭在这了。 “好了不说这些了,阿兄喝茶。” 明芷讨好一笑,殷勤的提起茶壶给他杯子倒满,然后催促着他喝下。 明萧无奈,不过不忍拂妹妹的心意,哪怕已经不太想喝,还是执起杯盏抿了一口。 突然,明芷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对了阿兄,听说羌王要携使臣来访,阿兄可知是为了何事?” 明萧放下杯盏,“这也是朕今日召你进宫的主要目的。” “哦?” 明萧看着对面的妹妹,没有犹豫把羌无国之事说给她听,全然没有想过这是国事。 在两人身上,没有国事天下事之分,只有家事。 “所以说羌无国这一出就是为了敬献国宝?阿兄信吗?” “自然不信!” 明萧眸光沉沉,看向对面的少女,“阿芷,羌无这次怕是来者不善。” 明芷挑眉,“阿兄的意思是他们是冲着我来的?” 少女语调漫不经心,说话间她还拿起茶盏的杯盖把玩,鸭羽轻垂,一眨不眨的看着手中杯盖,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她手中的玩意更能吸引她心神。 明萧揉了揉额头,见她这样一副样子,少有的头疼又开始了。 “阿芷,有一件事你或许并不知道。” 明芷眨眨眼,“阿兄指的是当年羌无签订不平等条约时,父皇赐下的那一旨婚约吗?” 明萧惊讶的看着她,“你知道?” 明芷点头。 他转念一想,或许是墨宸告诉她的,毕竟当时只有他们在场。 他讽刺的笑,谁能想到他们的好父皇,竟然只为了那点蝇头小利,就把自己号称“最疼爱”的女儿送出去。 当真是可笑。 “阿芷你放心,阿兄会保护你的,羌无的人带不走你!” 明萧并未多说,但他心里的想法明芷却一清二楚。 她蓦然想到上一世,那时她并不知道有父皇圣旨的存在,只知道那人是冲着她来的。 当时她全然不怕的,因为她知道,她的皇兄和墨宸都会保护她。 直到羌王拿出圣旨,她才知道,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阴谋,一个专门针对他们皇室的阴谋。 那些人料定了皇兄不会牺牲她,于是以她做突破口,挑起两国争端。 这一招不可谓不高,直接就能让皇兄失去民心,和朝臣离心,皇室威严散落一地。 可惜他们最后算计了一切,却算漏了人心。 羌王好色,好的是美色,她是美色易寻,而他去世的妻子,就是人心难测了。 “阿兄也不必太过担忧,据我所知,父皇当初的圣旨并没有写上我的名讳,只写了大夏公主。” 大夏公主,上一世只有她一人待字闺中,如今…可还有一人呐。 准备好的棋子,也该上局了。 明芷眼神一暗,唇边笑意一闪而过。 明萧闻言倒是短暂的愣神片刻,父皇下旨赐婚他是亲眼所见不假,但只知道婚约对象是自家妹妹,至于圣旨的内容他属实不知。 这些年他和墨宸先后派人去销毁圣旨,但该死的羌人太过狡猾,他们的人始终找不到东西所在地,更遑论销毁。 “你确定,圣旨的内容之中没有你的名讳?” 倒不是他怀疑她,只是这般隐晦的事,当初在场的自己都不知,她又是如何得知的? 难道是墨宸告诉她的? 这个念头只出现一瞬就被他打消。 墨宸若真探听到这些,他不可能不知道,更何况若是他连内容都知道了,怎会任由羌王带着圣旨入京。 运筹帷幄的帝王第一次出现了类似懵的表情。 明芷轻咳一声,没有丝毫人道主义的把事情全推到同样重生的男人身上,死贫道不死道友。 “皇叔告诉我的。” 见他还准备问,她赶紧转移话题,“阿兄想知道更多细节可以自己去问皇叔,现在重要的是羌无来访的事。” “他们肯定不会那般容易换人,所以…我还需要阿兄一件东西。” 第69章 请皇兄赐个婚 “什么东西?” “皇兄当初说过,臣妹的婚姻由自己做主,如今臣妹已经及笄,婚姻之事也该提上日程,不如就请皇兄给臣妹赐个婚。” “刚好也可借此堵住那些羌无人的嘴。” 明芷言笑嫣然的说完,笑眯眯的对上自家兄长震惊的视线,全然不理会自己这番话给对方造成的震动。 好像她说的不是自己的婚姻大事,而是吃饭喝水一般。 明萧没有急着作答,蹙着眉头仔细观察她面部表情,妄图窥探她内心真正想法。 明芷也没有遮掩,对上他的视线,让他能清楚看清自己眼中的认真和坚定之色。 少顷,明萧移开眼,叹息一声。 “阿芷,你若是为了应付羌无大可不必,阿兄既说过你的婚姻由你自行支配,这句话便永远有效。” 明芷之前从未提起过婚姻之事,就算她对墨宸情根深种之时也从未想过要他下旨赐婚。 这骤然提出,很难不让明萧多想。 更重要的是,不可否认,他有些担心她婚约的对象是那人。 虽然明芷曾跟他斩钉截铁的说过对他已经没有想法,但她身边的人,除了那人明萧实在想不出还有谁? 这世界上谁都可以,唯独那人,绝对不行! 明萧正在心里不停思索,想着一会要真是那个人,自己要如何拒绝。 明芷见他迟迟不反应只是敛眉思索,就知道他一定是想岔了,恐怕现在心里正纠结烦恼的要命吧? 她抿唇轻笑,直接挑明,“皇兄可是担心臣妹的婚约对象是摄政王?” 像是没想到她会直接挑明,明萧身躯一震,温润的瞳眸轻颤,尴尬扯出一抹笑。 “怎会?阿芷既说过对摄政王已无想法,朕自是信你,难不成阿芷还会骗朕不成?” 明萧话虽是笑着说的,但其中却隐隐蕴含提点警告之意。 这让明芷有些不解。 皇兄对她一向包容宠爱,从未对她红过脸,哪怕是朝政大事都可让她随意插手,却唯独对于她和墨宸之事一再反对。 之前她一直以为是因为祖制规矩,可如今却一反常态警告她。 哪怕两人关系闹僵也要阻止,好像真的很怕她会不管不顾的嫁给墨宸一般? 这很不对劲? 皇兄不是一个墨守成规的人,更不可能在乎所谓的祖制,明芷很清楚她这个唯一的妹妹在他心里的份量。 所以一定有别的原因。 “皇兄放心好了,我既说了对皇叔已无想法,自然就不会作出自打脸面之事,婚约对象不是他。” 不等明萧询问,她又接着说:“不过说起皇叔,臣妹倒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明萧知道是自己露馅了,这鬼丫头正在悄摸的试探他呢。 他心中好笑,面上却不动声色,“你我是亲兄妹,有何当讲不当讲的,说吧。” 明芷也不再犹豫,直话直说。 “摄政王府权势过大,一度到了和皇权分庭抗礼之地,再加上打龙金鞭…皇兄就没有想过要削弱他们的权利吗?” 明萧意味不明的看她一眼,笑道:“这个答案,父皇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了吗?” 先帝就是不满摄政王独大,所以才弄出一个丞相,妄图牵制他。 结果引狼入室,搞出一大堆麻烦事。 一个接着一个跳梁小丑蹦哒出来,让人烦不胜烦。 还有当初镇国公府满门抄斩的事,这其中又何尝没有摄政王的原因。 若不是镇国公在先帝打压摄政王之时在朝堂上为他说了一句话,单单凭着淑贵妃的陷害,还不足以让先帝除掉一个一等国公。 他们的好父皇自私自利不假,但能踩着众多兄弟的尸骨当上帝王的又有哪个是真的傻子? 不过一切都有利可图。 只是当弊大于利,就显得这利尤为可笑。 【萧儿你记住,摄政王府永远不会是大夏皇室的威胁。】 【想要大夏江山稳固,摄政王府必不可动!】 皇爷爷的话言犹在耳,苦口婆心的叮嘱和先帝荒唐的行径成鲜明的对比。 若是他知道自己兢兢业业守护的江山,被他父皇那个不孝子孙祸害成如今这样也不知道是何感想? 明萧只觉得好笑,也没有过多想解释的意思,只说了这一句话就没有再谈论摄政王府的事。 以自家妹妹的聪慧,她自然会领悟到。 明芷自然领悟了,她放下心来。 说实话她还真有些担心她家皇兄会和那没有脑子的父皇一般糊涂,如今倒是可以完全放心了。 至于他的异常…… 算了,只要他不打算在老虎头上拔毛,是为了什么也不那么重要。 左右她也不打算和那人有什么牵扯。 “先不说那些,皇兄还是赶紧给我写道赐婚圣旨吧。” 明萧瞥了眼对面认真的妹妹,有些无语。 “想让朕下旨不难,你是否该告知朕一声,你想要赐婚的人是谁?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家中又有些何人?你们又是如何相识……” 见他薄唇一张一合,还在不停的叭叭,简直把人家祖宗十八代都问出来。 明芷嘴角抽搐,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她家皇兄那么多话呢? 等明萧一口气问完,才发现自己妹妹一副表情怪异的模样,这才恍然发觉自己好像问的有些多了。 当然咱们伟大的帝王也是不会改的。 “说吧,就从第一个问题开始回答。” 明芷无奈的叹气,原本打算先忽悠他下完旨再坦白,如今看来她不说出个所以然来,这圣旨今天是别想要到了。 遂明芷不过思考片刻,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她把一路上如何遇到无名,又如何发现他身份,然后两人的交易和计划也一同交代清楚。 只是其中隐瞒了一些事情,比如月茗的真实身份。 一盏茶后… 听完明芷的话明萧久久未语。 一向运筹帷幄的帝王,第一次不知道该以什么心态来面对自家妹妹。 他一直都知道,他这个妹妹心计、手段、谋略,样样都不输于他,甚至有时比他更多了些杀伐果断。 只是颇有些随心所欲,不计后果了些,往往让人头疼不已。 他也自认为自己很了解她,如今看来,还是太过片面了。 这些他都未曾触及的隐秘,居然被少女如此轻而易举的得知,还悄然拿捏了对方,逼得对方和自己合作。 便是摄政王也无法说自己能百分百的做到吧? 这便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吗? 第70章 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就别让皇叔烦忧了 明萧倒没有皇妹比自己厉害威胁到他皇权的想法,反而觉得自家皇妹有些过于胆大了。 对于她的计划他表示不赞同,并且苦口婆心的劝解。 他没有多活一世,没有上帝视角,有些顾虑也是正常。 明芷针对他的顾虑一一解释,又几番保证,撒娇耍赖,最后才成功的混到圣旨。 不过对于婚期他还是没有松口,说要先见到人,探探对方的虚实才能下决定。 实则,他心里压根没想过要明芷真嫁过去,哪怕是演戏。 甚至默不作声间,他心里已经有了无数种李代桃僵,偷龙转凤的想法,就等着见到人实施。 对于他的这番想法明芷自然不知,不过也不会实现就对了。 对于他想见人的想法,明芷也没有拒绝,答应把人带进宫,这才安抚住某个不满的帝王。 正巧,这时门外喜公公跑进来禀报,说摄政王求见。 他瞥了眼明芷,刚好看见她不动声色的把明黄色卷轴塞入衣袖的动作。 见他视线过来,甚至还轻飘飘的捋了捋衣袖,颇有些理直气壮。 明萧失笑。 喜公公也觉得奇怪,偷偷把视线投到她的玉袖。 他进来时明芷就已经把圣旨塞入袖口,他只看见明芷在塞什么东西,却没有看清具体是什么。 再加上明芷今日穿的衣裙是宽袖,东西往里一放,袖摆遮挡下什么也看不见。 无法看出个所以然,他当即收回视线,敛眉垂目,敬等皇上吩咐。 “皇叔前来定是有要事要和皇兄商议,臣妹便先行告辞了。” 她盈盈一拜,转身。 走了几步倏然停住脚步,侧首微笑:“对了皇兄,方才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事,皇兄便不必提起,让皇叔烦忧了。” 少女笑意宴宴的说完,颔首,转身就走,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这一番举动倒是让明萧真的相信她对墨宸是真的没有想法了。 “等等,还有一事需得提前告知你。” 刚走到殿门口的明芷闻言脚步顿住,回首,如墨的剪瞳秋水定定对上明萧的视线,等候着他开口。 明萧见状长话短说:“国公府一案相关证据已经收集完毕,不日朕便会昭告天下,此事舅舅已经知晓,提前告知你,也好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明芷点头表示了解,她问:“可选好时日?” 帝王郑地有声的回答:“宫宴过后。” 两兄妹隔着遥远距离对视一眼,眼中划过彼此都能明白的微笑。 宫门打开,少女翩翩身影从里走出。 她身姿卓卓,殊容绝色,温暖的风吹拂着纱裙飞舞,光线点点而下,墨发飞扬,朦胧之中,好似天上仙子,美的让人心醉。 纤腰玉带舞天纱,疑似仙女下凡来。 这是殿门外所有人猛然见到明芷的第一想法。 “王爷,皇上请您进去。” 喜公公不知何时跟在明芷身后,在所有人都盯她出神之际,他一句尖锐怪异的嗓音直接把众人从离魂的状态中唤醒。 众人只感一盆冷水罩顶,啪的一下,所所有心思消散,只感觉一阵透心的凉意。 慌忙收回视线,垂眸敛目,不敢再生出一丝多余的心思。 墨宸赞赏的看他一眼,得到他一个讨好的笑,他不动声色的移开视线,继续放在少女身上。 明芷对上他的视线,粲然一笑,不待他开口,她率先堵住他的话。 “皇叔,皇兄还在里面等你,这一路舟车劳顿,我也有些累了,就先行告辞了。” 她微微颔首,微笑着与他擦身而过。 女子清浅的幽香从他身旁略过,缕缕飘窜鼻尖,他伸手想要抓住,却在抬手的一瞬间克制的停住。 他只能眼看着皎皎流纱从掌中划过,最后消于指缝,只留下一阵窜入心间的痒意。 之后的无数时间,他都在后悔这一日,如果他当时没有那般多的顾虑,直接伸手抓住她,会不会他们之间的结果会不一样? 然而人生从来都没有如果。 直到少女的身影再也看不见,墨宸才在喜公公的提醒下迈入殿内。 “参见皇上。” 墨宸身为摄政王可免见君王礼,在任何场合下,只要他不愿,就可不用行礼。 这事在大夏不是秘密,所以他面对君王不行礼只是简单的颔首也没人会提出质疑。 明萧也不在意这些,他挥手,示意对方落座。 墨宸刚坐下,立马就有小太监入殿,手中还端着更换的茶水。 喜公公见状急忙接过小太监手中茶壶,想要为两人更换茶水,他手刚碰上茶壶,就被墨宸挥退。 “这里不用你们,退下吧!” 喜公公动作骤停,手中的茶壶端走也不是,放下也不是,可别提有多为难了。 他只能皱着一张老脸为难的看向皇上。 明萧好笑的挥挥手,“放下吧。” “是。”听到自家主子的声音,喜公公立马撒手,茶水也不换了,拉着一脸懵的小太监就麻溜的滚蛋。 金碧辉煌的殿内如今只剩下墨宸和明萧二人,没有外人在场两人也开始谈论起正事。 “你我猜测的没错,这一切的幕后推手正是前朝帝家,从淑贵妃到淮南悍匪,还有…” 他瞥了一眼明萧,声音不疾不徐,“丞相。” 明萧闻言瞳眸微暗,倒不觉诧异,只神色冷漠低郁,似墨色晕染的瞳眸幽深,散发出令人心颤的冷意。 这模样,倒是和在明芷面前完全不同,这一刻的他,浑身散发着强大的气场,是属于一代帝王的王者之气。 如果有下人在场早就吓得腿软了,可惜现场没有外人,墨宸更不会在意。 他只是伸出骨节分明的大手,执起先前两人喝过的茶壶,往面前的杯中倒上一杯茶。 如果有人在场的话就能发现,他面前的杯子有些许不同,杯沿上有一圈明显的水渍,好像被谁用过。 只可惜无人察觉,他好似也不在意。 只不紧不慢端起茶杯,轻轻吹散热气,须臾,一杯茶见底。 他又如此反复,一连喝了好几杯。 如此怪异的举动,惹得刚从思绪中回神的明萧不由得频频看他。 “摄政王这是在王府没喝水?” 还是他宫中的茶水有何不同?这都一连喝了好些杯了。 明萧不由得把视线移到茶案上,想看看有哪里不同。 可惜看了半晌他也没发现有哪里不对。 “本王刚回程就赶来面圣,马不停蹄,还不能多讨杯水喝?” 墨宸神色淡淡,谎话信手拈来,让人根本生不起一丝怀疑的心思。 明萧也打消疑惑。 他当然不会知道,刚才趁他出神间,这人已经眼疾手快的把茶杯调换。 如果明萧拿起茶盘中的杯子仔细观察就能发现,倒扣在盘中的茶杯没有一个是有人用过的,可惜他不会做这般事,自然也不会发现。 至于墨宸,谁能想到权势滔天的摄政王会做出偷喝女子水杯如此浪荡的小人行径? 第71章 公子大晚上前来所谓何事 无人敢想,明萧自然也不会多想。 他们谈论起正事。 紫宸殿的大门从墨宸进去后就一直关闭着,无人知晓他们在里面谈论了些什么,也无人敢进去打扰。 一直到两个时辰后… 喜公公看了眼天色,已经暮色渐黑,御膳房的晚膳都已经来来回回端送了不知道多少回了,这再多的事情也该谈完了吧? 终于,在又一次送御膳的总管太监来时,喜公公叫住了他。 “等着,咱家去询问一下皇上。” 不管里面的两位主子有没有谈论完,这晚膳还是要用的呀。 就算冒着被主子责罚的危险,喜公公还是得做到一个御前总管应有的职责。 他做了一番心理建设,端着完美的微笑,推开了沉重的宫门。 “既已确定相府和那边的关系,那这位置,也是时候该动上一动了。” “嗯,相府的事用不了多久就会出结果,皇上安心等待便好。” “那这一切便交由你了!” 喜公公刚进殿内就听到如此刺激的对话,他心神一震。 知道皇上这是要对相府动手了,他急忙敛下情绪,当作什么都没有听到,快步上前。 “皇上,王爷,已经到晚膳时间了,膳房的小太监让奴才来问问两位主子,是否需要先传膳?” 喜公公笑眯眯的如是问道。 听到他的话,两个尊贵的男人一同转头看向外面的天色,这才发现,不知不觉两人已在殿内坐了一个下午。 也难怪陈善喜会不懂规矩的闯进来。 不过好在两人事情已经谈完,明萧倒是没有怪罪他,甚至还心情很好的邀请摄政王一起用晚膳。 不过被某人毫不留情的拒绝。 帝王也不觉意外,连假意挽留都没有,就让喜公公送人出去。 用完就丢这招,倒是和某个狡猾的小狐狸如出一辙,果然不愧是兄妹俩。 摄政王抿唇失笑,也无需喜公公相送,自觉转身离开。 徒留喜公公一个人在原地摸不着头脑。 尊贵的帝王也如明芷叮嘱的一般,并未告知墨宸关于赐婚一事,便是连帝无名这个名字都未曾提起。 墨宸由于某些原因也未曾提起,于是他很完美的错过了知晓真相的机会。 等他之后知晓之时,一切都已成定局,无可更改。 当然这是后话。 墨宸入宫时并未带侍卫随行,是以回府时也只有他一人。 他骑马从皇宫离开,半个时辰回到自家府邸。 门口守着的侍卫见状立马朝着门内大喊一声:“王爷回来了。” 男人翻身下马,侍卫立马懂事的接过马绳,府内的管家闻声而到。 “王爷您回来了,还没有用膳吧?老奴这就让人备膳。” 墨宸极少会留在宫里用膳,以往有明芷在时,在她的劝说下还偶尔会留下,但自从明芷出宫立府之后,不管多晚,他都从不在宫内留膳。 所以王府不管多晚都会给他备好膳食。 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总是来王府的少女再也不见踪影,而两个人的晚餐,也逐渐变成他一个人的。 再联想到回来时路过长公主府那边,暮色黑沉,星火暗淡,想来已经歇下了吧? 暗自压下心头所有情绪,迈步往府内走去。 “去请冀公子过来一趟。” 管家恭敬的回答:“王爷,冀公子用过晚膳之后就出府去了,并未说明要去往哪里?” 墨宸眉梢轻动,唤了声影四。 咻的一下,影四不知道从哪窜出来,一身漆黑的服饰,站在管家身侧。 已经见惯影卫们神出鬼没的管家眉毛都没有动一下,只是恭敬的退下,自行下去传膳。 等管家离开后,影四才恭敬的回禀。 “主子,冀公子晚膳过后独自去了相府,属下亲眼看到他溜进相府后院。” 墨宸掀起凤眸,轻飘飘的瞥了他一眼,影四立马收起眼中不正经的神色,变得一本正经。 连身躯都下意识的挺直了几分。 …… 丞相府后院。 沐婉清刚熄灭烛火,躺在床上盖好被子准备入睡,就听见吱嘎一声轻响,类似于窗户被打开的声音。 有贼?还是杀手? 她快速拿出枕头下的匕首握在手心,闭上眸装睡,不动声色。 眼睛闭着,周身的感官被无限放大。 她能清晰的感觉到窗外的夜风带着微寒的凉意顺着敞开的窗缝窜入。 只顷刻间又归于平静。 突然,床边多了一道身影,她可以很清楚的感觉到男人清浅的呼吸声。 即使闭着眼睛,她也能感受到那落在她脸上带着侵略的视线,强自按耐住心里的不适,只等男人靠近就一击毙命。 可惜男人也不知道是不是猜中了她心中想法,只是站在原地,也不上前,更不靠近,就那样一动不动的盯着她。 那道沉重的影,好像一座大山压在她的身上,让她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薄被下的匕首更加用力攥紧几分。 几息过后,男人总算靠近。 沐清婉能很清晰的感受到男人的身子朝她压下,鼻尖传来阵阵药香,这药香好似有些熟悉。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在男人靠近的一瞬间,她眼疾手快的抽出薄被下的匕首朝着男人脖间抹去。 动作干净利落,带着狠厉。 “啧~沐小姐可真狠。” 意想之中血溅当场的情景并没有发生,匕首在靠近男人脖颈一寸之时被他双指钳住,用了强大内劲,她根本挣脱不开。 也是这时她才发现来者竟是熟人。 “是你?” 冀南诀轻松的移开脖间刀刃,站起身,拍拍自己的一身夜行衣。 “嗯哼,看来沐小姐还没忘记在下。” 沐清婉狠狠的翻了个白眼,把匕首收起来,重新放回枕头底下。 心想任何人被贼人大晚上的劫持都会印象深刻的吧。 不过心里是这样吐槽嘴里自然不会这样说,“公子大晚上的前来可是有何要事?” 因为被他吓了一跳,沐清婉也不想和他绕圈子,加上她今日忙活了大半日,真的有些累了,只想赶紧送走这人好好睡上一觉。 不过冀南诀自然不会让她如愿。 故意拉着她闲扯了一番,在她脾气耗尽将要发飙之前,他才意犹未尽的放过她,说起要事。 “咳,本公子今日前来也不为别的,只是为了向姑娘讨回在下丢失的东西。” “哦?”这次该轮到沐清婉拿乔了,“不知公子说的是什么东西?” 第72章 师兄救命啊 “本公子的玉佩,姑娘敢说没有见过?” 沐清婉理直气壮的微笑,“什么玉佩,公子莫不是东西丢了就来找小女子这个苦主的麻烦吧?” 苦主,什么苦主,两人都心知肚明。 冀南诀失笑,心想这丫头还真记仇。 视线一转,立马就有了决策。 他走到桌边搬起一张檀木凳子,放在床边不远处,就这样大咧咧的坐下,紧盯着床榻上裹成一个蝉蛹的少女。 “沐小姐可要想清楚了?当真从未见过?” 哟呵,这是要威胁她? 沐清婉对上他的眸子,眼珠一转就有了主意,“公子当真不走?” “嗯哼。” 男人傲娇的抱着胳膊,眉梢轻挑,好像就在告诉她,对,你今日不把东西给我我还真就不走了。 沐清婉冷哼一声,这人要是一开始不吓她,她还真就还给他了。 反正她已经打听出来他的身份,那玉佩留在她这也无用。 她视线再次落在男人脸上,原本黑漆漆一片她应该看不清的,可不知为何她却能清晰看清他的容貌。 棱角分明,俊逸非凡,好似如来笔下最完美的神作,比她近来挑选的男子好看不知多少倍。 视线下移,男子的脖颈线条流畅,喉结凸起明显,在朦胧夜色中,像是黑夜里让人着迷的剪影。 真想抱上去嘬一口,看看是不是和自己想象中一般这么性感? 呸呸呸!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沐清婉赶紧甩掉脑袋中那些不该有的想法。 她心里不停的告诉自己,这人是摄政王府的,她又已经有了目标,不能三心二意,不能当渣女! 嗯,给自己洗脑成功的某女,总算摒弃了内心的杂念,开始一本正经的说道。 “这位公子,我最后说一遍,我这里没有你的什么玉佩玉坠的,公子不妨再多找找,说不准是在哪丢了?” 冀南诀唇角微勾,“确实是丢了,被某个狡猾的小狐狸叼走了。” “既是狐狸叼走了,公子不妨去找找那只狐狸。” “本公子这不是就在找嘛。” 男人眼睛盯着她,嘴角噙着令人炫目的笑,说她是小狐狸,自己明明才最像狐狸精。 “你当真不走?” 沐清婉最后问一遍,得到男人肯定的回答,她冷哼一声。 然后冀南诀就看见了永生难忘的一幕。 只见床榻上的少女嘴角勾起一个坏笑,攥紧薄被的纤手一松,薄被滑落,少女完美的娇躯分毫不掩的暴露在眼前。 视线下,她盘腿而坐,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薄的亵衣,纯白的亵衣轻薄而透,根本什么都遮挡不住。 尤其方才慌乱间蹭的衣衫微有些凌乱,只松松垮垮的遮在玉体上,他甚至能清晰看见里面粉白绣花的小衣,和小衣下傲人的高耸。 他急忙收回视线,转过身子背对她。 “你你你你你…无耻!” 男人紧张的结结巴巴,俊脸通红,眼睛紧闭都不敢乱瞄,一整个更是如同僵硬的木头,一动不动。 脑中不停浮现刚看到的那幕,他感觉自己连呼出的鼻息都是热的。 用手一摸,好在没有鼻血。 “呵呵呵~公子这话说的倒是好笑,明明是你擅闯本小姐闺房,如今倒是倒打一耙。” 沐清婉嗓音妩媚,带着刻意撩人的媚意,这种媚意让她清丽的脸一瞬变得妖娆起来,如同勾魂夺魄的狐狸精。 她噙着妩媚的笑,光着玉足走下榻,幽幽的来到冀南诀身后,如玉的雪指从身后攀附在男人紧绷的肩上。 感受到男人紧绷的身体她笑的更加魅惑。 “我方才出了些汗,要换衣物,公子还要留下看吗?” 她凑近他耳边吐息,如同吸人骨髓的狐狸精,吓得冀南诀身躯一颤,立马窜出十丈远,“师兄救命啊!” 他咻的一下,就从窗户消失,沐清婉眼前一晃,原地哪还有男人的身影。 她的意一笑,“小样,还想跟本小姐斗!” 她瞥了眼自己的衣衫,不紧不慢的拢好,对于被男人看光的事情是一点不在意。 别说她还穿着衣物,就算是真被看光,她也不会放在心上。 要知道现代那些穿比基尼的都比比皆是,她这根本就是小儿科,有什么好在意的。 当然也是她知道对方是正人君子,不然也定不会这般冒险。 好在冀南诀轻功好,又是溜进后院这种武力薄弱之地,是以并未惊动相府的人。 当夜相府巡逻守卫甚至连他一个影子都没有摸到,只有当晚起夜的下人,模糊间看到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眨眼间便消失不见,快的仿佛像是错觉。 而回到王府的冀南诀,当晚浑浑噩噩做了一晚上的怪梦。 一会是有鬼怪追他,一会是妖精要吃他,最后是狐狸精缠着他要吸他的阳气。 最后不知怎得,画面一转,他居然躺在那只狐狸精的床上,和她颠鸾倒凤,极尽缠绵。 欲仙欲死间,他恍惚看见了那个狐狸精的脸,居然是沐清婉! 他想睁眼却如何也睁不开,只能放任自己沉沦,一遍遍的唤着少女的名字,在无边的欲海中沉浮。 奉主子命令前来找冀南诀的影大刚靠近他的房门,就听到一阵怪异的声音。 他疑惑的蹙眉,靠近房门仔细聆听。 习武之人,耳听八方,单单只站在门口就能很清楚的听到房内属于男人的那一声声低喊,什么碗儿别动,碗儿快点。 什么碗儿筷儿的! 王府没有女眷,墨宸也没有侍妾通房,影大本人也是个冷淡性子,所以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想要推门而入,一探究竟。 就在手刚放在门上的一瞬间,骤闻里面男人的一声闷哼,类似痛苦欢愉,他蓦地懂了。 面无表情的收回手,回去复命。 坐在书房黑金丝檀木座椅上的墨宸听完影大的详细禀告久久无言。 “你是说,冀南诀在房中…咳!”意淫那两个字他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影大也觉着说这种事有些污了主子的耳朵,只是常年的性格让他做不到撒谎,也学不会委婉,只能实话实说。 “是的主子,属下查遍府中所有丫鬟名单,没有发现有碗儿这个人,所以属下猜测,一定是冀公子在外有了相好,又不好意思说。” 这个碗儿筷儿的,一定是冀公子的相好,昨晚迫不及待的出门,也一定是和相好约见去了。 至于碗儿是沐清婉这件事影大并没有猜到。 昨夜知道冀南诀去丞相府的只有影四和墨宸,影四那个话痨被下了封口令,所以影大并不知晓,他只以为是哪个花楼的姑娘。 等他知道碗儿是沐清婉的时候,心里不可谓不复杂,也为他此刻的想法感到稍稍的愧疚。 第73章 很遗憾这条路本宫给你堵死了 墨宸找冀南诀本来也是因为沐清婉的事,如今看来倒是用不着了。 一切都按照他的计划进行。 只等宫宴最后一把火烧起,一切都该尘埃落定,欢儿…也会明白。 男人眼中划过一丝暗芒,不知想到什么又柔和下来。 高大的身影从座椅上起身,移步至窗边,眺望长公主府方向,略微一思索,还是按捺不住心中疯狂想见她的想法,朝着屋外而去。 影大疾步跟上。 两人来到长公主府就被告知明芷一早便去了西街的??瑶公主府。 墨宸稍微一思索,遂移动脚步朝着西街而去。 …… 明芷一早起身,??瑶那边便传来消息,身为她计划中必不可少的一环,她自然是要亲自去看看的。 于是她便带着长公主府一群人,浩浩荡荡的上门拜访。 公主府的马车华贵奢华,金碧辉煌,足足用到三匹骏马拉车,车沿四面皆挂着宫灯、宫铃,还有长公主府专属腾徽。 随行还有一队侍卫沿行保护,声势浩荡。 如此高调,自然是引起了百姓的热烈讨论,于是这一天,长公主殿下高调拜访??瑶公主的消息不胫而走。 有人疑惑,也有人觉得寻常,更多的人则觉得长公主不安好心,是上门找晦气的。 毕竟两位公主不合的传言在大夏也不是秘密。 于是有不少百姓跟着长公主府的马车来到??瑶公主府外,准备看热闹。 对于这一切明芷自然知晓,她既敢光明正大的来自然是做足了准备。 车门打开,芊影率先下车,随后是几位侍女,然后明芷才在万众瞩目中缓缓出现。 她今日穿着一袭曳地长裙,光彩夺目,华贵非凡,只一出现就吸引了现场所有的视线。 哪怕不是第一次见长公主,百姓们还是每见一次都会被震撼一次。 不单单只是折服于她倾城容貌,更重要的是她自身的那种气场,尊贵天成,睥睨众生。 她单单只是站在那,就给人一种极大的心理压力,让人不敢在她面前放肆。 吵闹的人群渐渐停歇,他们一眨不眨的看着,不敢再发出一丝声响,就怕惊扰了贵人,被降罪。 明芷对这些视若无睹,只吩咐侍卫将马车上带的东西拿下来。 “天呐,我没看错吧?那么多宝贝,这哪是来找麻烦啊,是来送福报的吧?” “是啊是啊,这么多箱子要是送给我,就算是来找麻烦的我也得放鞭炮欢迎啊。” 人群中戴着毡帽的男人见状嘴角勾起,大声道:“是谁说的长公主和??瑶公主关系不好,依我看啊,就是那些人嫉妒人家姐妹关系,恶意挑拨的。” 不远处一个老头接话道:“这都算关系不好,那到底要如何才算关系好啊?” 百姓纷纷附和。 两人又开始一唱一和。 “看来真是我们误会长公主了,??瑶公主有淑贵妃这样一个母妃,还从小欺辱长公主,长公主都能以德报怨,实乃女子典范,吾辈楷模呀。” 另一个接话,“只可怜公主,如此良善,却还有些阴邪之徒胡乱造谣,中伤公主,真是让人气愤,气愤呐!” 人群中的百姓纷纷来了兴趣,淑贵妃的妖妃流言在京中盛行过一段时日,但事关皇家,所以百姓并不敢明目张胆的讨论。 加上其中牵扯到最尊贵的几位人物,他们就更不敢多打听,所以知道的不多。 如今有人好像知道实情,还刚巧被他们遇见,这不是天意嘛。 所以一群人当即忘了什么能听不能听的,纷纷向两位询问起来。 两人互看对方一眼,遂没有任何隐瞒的把淑贵妃曾对明芷的欺压说的个明明白白,其中不乏添油加醋。 当然他们不忘主子的吩咐,摘出??瑶,把她塑造成一个单纯无辜的角色。 至于跋扈的性格也被他们推到淑贵妃身上。 两人的针锋相对,也被归咎于淑贵妃等人恶意教导。 如今淑贵妃没了,??瑶公主也稍微懂事了,长公主自然不吝啬和她搞好关系,毕竟母错不及子女,况且明芷和??瑶是血浓于水的亲姐妹。 这番话并没有引起百姓的怀疑。 今日两人的普及,没过半个时辰便席卷京中,人人皆知,就连茶楼的说书先生都开始明芷为原型编排故事。 当然,明芷在人们的口中被塑造的很好,什么以德报怨,温柔良善,大方善解人意,皎皎明月等等,世界所有最美好的词汇都用来形容她。 冷冽嗜血的长公主口碑开始极速翻转。 和上一世完全不同的结局。 改变声誉,狠厉隐于良善之下,以温柔做外衣,刀刃藏在无害之下,那么明芷之后无论如何行事,都会让人防不胜防。 百姓也会因为她塑造的好名声,对她宽容几分,不会轻易人云亦云。 这一世,那些想借由毁坏她名誉的做法达到击破皇室的目的,很遗憾,这条路,本宫先给你堵死! “殿下。” 明芷带着一众侍女捧着礼物,在公主府管事太监的带领下来到后院。 其余侍卫守在公主府外。 如今公主府最重要的都换成她的人,一路而行自然没有下人阻拦,畅通无阻的达到后院,来到??瑶的寝殿。 负责照顾??瑶公主的杨嬷嬷候在寝殿外,见到明芷立马恭敬的行礼。 明芷上前一步扶起她,“杨嬷嬷不必多礼,这些年辛苦你了。” “不辛苦,照顾公主是奴婢的职责。” 杨嬷嬷低垂着眉眼,连眼神都不敢往这位尊贵的长公主身上瞄。 管事太监早已被明芷等人收买,但偌大个公主府不乏下人,为避免落人口舌,杨嬷嬷并没有直接挑明两人的关系。 任何时候都需保持小心谨慎,哪怕大事已成,也不可得意忘形。 这是王府对她们这些下人的训诫,她时刻不敢忘。 明芷莞尔一笑,“本宫想着许久未见皇妹,就想着过来瞧瞧,这些个小玩意都是本宫精挑细选的,想着皇妹会喜欢,便一起拿来给皇妹瞧瞧。” 秋雅等人上前一步,打开木盒,里面摆满了金灿灿的头面,珍贵的玉石,珍宝,还有各种胭脂水粉,都是不可多得的宝物。 每一件都价值连城。 看的公主府的奴婢纷纷惊羡不已。 杨嬷嬷和管事太监看到那么多珍贵礼物也微微闪了闪眼睛,不过一瞬,就恢复成往常的面不改色。 “多谢殿下,殿下的厚爱,老奴就先代主子收下了。” 杨嬷嬷谢礼完毕继续说:“主子近日身子不太爽利,正在殿内卧榻休息,若是知晓殿下来看她,一定会很高兴。” “殿下,请。” 第74章 本宫唯信己身 杨嬷嬷让开身子,作了一个请的手势。 明芷让秋雅等人候在殿外等候,一人入殿。 沉重的殿门打开,遂又关闭。 ??瑶的寝殿很奢华,甚至可以用奢靡来形容,各种珍贵的摆件都一股脑的摆在殿中,最夸张的是摆放在正中央的桌椅,居然是纯黄金打造。 奢华又浮夸。 明芷记得这是之前??瑶为彰显父皇对她的宠爱,特意央求父皇给她打造的,这张金灿灿的桌子,她可没少在她面前炫耀。 纯黄金打造的桌椅,也不怕吃饭磕牙。 不知道可以换多少军饷? 明芷只轻微一眼,就决定了这张黄金桌的归属。 “皇姐,你怎么来了?” 她刚收回视线,主殿的大门迎面而开,??瑶倨傲着小脸站在门内,满脸不善的看她,好像对于她的骤然闯入格外的不满。 明芷上下扫视她,似笑非笑,“听闻皇妹病了,本宫特意来探望。” ??瑶假意咳嗽几声,弱柳扶风的倚靠在门框上,“让皇姐见笑了,皇妹这身子啊是越发的不中用了,不像皇姐。” 她盈盈双眸溢满珠光,阴阳怪气道:“皇妹若是能有皇姐的一半康健,那便知足了。” “是吗?” 话落,明芷带笑的眸子骤敛,眼中聚集风暴,两指为刃,飞身上前,朝着对面女子命门攻去。 杀机近在眼前,对面的女子却动也不动,好像被吓傻了般,直直的站在原地。 直到少女的指刃停在她面前,她才反应过来,软软的滑下身子。 之后就是身子控制不住的颤抖,妩媚的小脸一片惨白,看着明芷带着视线带着恐惧和愤恨。 “疯子,你真的是个疯子!” 被骂的明芷一点也不生气,反而唇角上扬,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不错,很像!” 听到少女的夸赞,地上坐着的??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揭开脸上的人皮面具。 面具下是一张和??瑶截然不同的脸面。 她的容貌更偏柔和,属于那种一眼看上去不惊艳,但越看越舒服的长相。 “属下千羽卫陌心,见过殿下。” 明芷弯身扶起陌心,“你做的很好,看来这一个月的功夫没有白费。” 陌心抿唇,“能得到殿下的肯定是陌心的荣幸。” 被殿下夸奖真是太幸福了,她现在整个人都像泡在云端里,轻飘飘的。 也不枉她一个月没日没夜的练习。 “既然第一任务已达成,那么后患也该解决掉了。” 陌心点头,“殿下请随属下来。” 明芷跟上她的脚步,进入主殿。 ??瑶的寝殿布置的倒是不如侧殿那般奢华,只有几个简单的摆设,和墙侧一个金丝拔步架子床。 “殿下稍等。” 陌心走到床边,摸到床架上一个图案,用力按下。 “咔咔”的几声响,床榻开始往后移动,不一会露出一条暗道。 “殿下,这是??瑶偷偷找工匠做的暗道,本来是想用来…” 陌心抬眸小心瞄了一眼明芷。 明芷立马明白过来,有些好笑,“本来是给本宫准备的?” 陌心点头,明芷有些无语。 她现在倒是很想问问,??瑶这个蠢货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觉得她这个密道能用到她身上的? 看来还是她平日里对她太过温柔,才会让她有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至于这条密道,前世??瑶死的早,又摆了她一道,皇兄觉得晦气,就没有收回她的府邸,而是让其荒废。 所以明芷并不知道她的寝殿还内有乾坤。 两人通过阶梯来到密室,密室光秃秃的一片,只有几颗夜明珠散发着微弱的光。 通过微弱的光,明芷可以很清晰的看见正中央摆放的一张石床。 石床两端被钉入四条粗壮的锁链,此刻那冰冷的锁链正箍在床上的女人身上。 走近一看,这女人不是??瑶是谁? 只见她此刻双眼紧闭,妩媚的小脸一片暗淡,容颜枯槁,气息微弱,像是被关在这里许久,已经一派死相。 “啧~为本宫准备的密室,自己倒是先享用上了。” 明芷小脸上一片嘲讽,直直的盯着石床上一无所感的女人。 片刻之后,叹息一声。 “罢了,既然是她自己准备的,那作为她的埋骨之地也不算是辱没她了。” 明芷和??瑶早在上一次就把该说的都说清了,如今她已无话可说,更不想和她浪费时间。 “陌心,给她个痛快吧。” “是!” 陌心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朝着石床上躺着的??瑶走去,冰冷的小脸一片杀意。 只见她手起刀落,银光快速划过,唰的一下,石床上的女人脖颈间多了一条血痕。 血腥味扑面而来,如柱的鲜血从脖颈间喷涌而出,须臾之间就将女人的衣裙染红。 模糊间床上的??瑶睁开眼,虚虚的看向那处,刚好对上明芷的视线。 她雍容华贵,高高在上的站在那,脸上表情无悲无喜,只有一片淡漠,好像神只临世,而她卑微如蝼蚁。 回顾自己的一生,她骄傲过,任性过,万众瞩目过,可所有的一切都在父皇去世后烟消云散。 原来没有父皇和母妃撑腰,她什么也不是。 不像明芷。 不管在什么时候,她的腰杆都是挺得笔直,从不为任何人,任何事而折腰。 真想看看,她尊贵的皇姐折腰屈膝的一幕,不论是为谁。 【本宫的骄傲,从不需依靠他人,无需他人撑腰,因为本宫…唯信己身!】 【自身强大,自然无所畏惧。】 ??瑶苍白的唇上下翕动,明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从她的口型,明芷却看懂了。 【你赢了。】 这是她最后留下的几个字,随后便在两人的眼下绝了气息。 整个密室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而明芷两人在这样的环境下眼睛眨也不眨,甚至连一丝面部情绪都没有。 “殿下?” “处理掉吧。” 少女面无表情的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陌心接过,上面[化尸水]三个字,还是让陌心平静的眸子微不可察的一动。 抱着怀疑的心态,小心打开瓶塞,将瓶中的液体小心的倒在尸体上。 然后让她瞠目结舌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她倒下液体的地方开始滋滋作响,然后片刻功夫,石床上的尸体就成为一滩血水,连根骨头都没有留下。 “殿、殿下?” 明芷瞥了她一眼,“如果你方才自作聪明,手已经没了。” 这是试探也是警告。 明芷身边只留听令行事之人,不存疑惑,不问原由,只听令行事。 她可以接受愚笨之人,但自作聪明之辈,在她这如同死人。 她的人不需要自主意愿和原则,因为她,就是他们唯一的意念和原则! 弱者攀附强者,强者绝对掌控。 第75章 他们之间从来没有什么误会 明芷和陌心离开密室,就听殿外侍女来禀,说摄政王前来,正在前厅等候。 陌心如今是??瑶公主,身为主人自然是要前去待客的。 两人带着一众侍仆来到前厅,见到了那个坐在上首的男人。 他只带着影大一人,此刻正怡然自得的坐在檀木座椅上,捧着茶盏喝茶。 影大尽职的候在一旁。 见到两人,墨宸慢条斯理的放下茶盏。 “谈完了?” 他眼中只有明芷一人,话也是对着她说的,一旁的陌心就好像是个隐形人,被他直接忽视。 陌心也不敢有什么想法,两人进门前便挥退了侍仆,如今现场没什么外人,她也无需伪装。 只是她现在好歹顶着??瑶的脸,也不能太委屈自己,便自顾自的坐在下首的位置,安静的待着。 明芷站在原地,不明所以的看着男人,“皇叔是来找我的?” “嗯,有些事想要与你商议。” 男人说谎眼也不眨。 明芷不疑有他,想着他大老远跑来找她可能真的有事,遂向陌心简单交代几句,便跟上他的脚步离开。 两人走出公主府,墨宸便跟着明芷上了马车。 几个侍女眼神交流一番,决定由花容上前伺候,只是她刚靠近马车,就被冷酷的影大一把拦住。 “主子有要事要和殿下商议,尔等不必跟来。” 几个侍女闻言犹豫的站在原地,看了眼马车。 须臾,就听见车内属于她们主子清浅的吩咐声:“你们先回去吧,芊影跟上即可。” “是!” 几个侍女退至一旁,影大和芊影一同上车,充当车夫的角色。 缰绳一扬,马车缓缓行驶,直至再也看不见,月茗等人才带着一众侍卫先行回府。 “皇叔不是说有要事商谈吗?” 豪华的马车内,明芷和墨宸一同坐在铺着柔软狐绒的软榻上,两人中间摆放着一张茶桌,上面放着茶炉点心。 墨宸从上车以后就一直未置一词,只是悠闲的执着茶壶,慢条斯理的泡茶。 明芷观察了他半晌,见他一直未有开口的意思,只专注面前的茶壶,遂忍不住问道。 墨宸闻言手中动作不停,等茶泡好了,倒出一杯,驱散热气,觉得差不多了才递给她,“尝尝。” 他这般贴心的动作,并没有让明芷感动,只是觉得莫名其妙。 伸手避开他的手指,接过茶杯,“多谢皇叔。” 她并没有喝,只是随意放在茶桌上,清莹眼眸凝向他,“皇叔有话不妨直说。” 墨宸对上她的视线。 少女双眸清浅,敛在纤长睫羽下,平静剔透,像是浸在冰雪里的琉璃,清冷冷的,哪怕是和他对视,也未见一丝波澜,只有一片平静。 好像他对她而言只是一个陌生人。 男人心中闷痛,不着痕迹的避开她的视线,落在桌案上的茶杯上,痛意更加明显,他勉强一笑。 “是关于帝家的事,本王想知道,你有何具体计划?” 明芷闻言手指蜷缩下,并没有实话实说,而是随意搪塞过去。 “皇叔不是说了交给我吗?那便容我卖个关子,等到宫宴当日您自然会知晓。” 宫宴当日满朝文武皆在场,还有他国使臣,在此时公开圣旨,是最好的时机。 既能击退羌无,还能公告天下,一举两得。 墨宸并不知道明芷的打算,他一直以为自己很了解明芷,从未想到她会打自己婚姻的主意。 本来他也只是为了掩饰自己想见她的目的随意找的借口,听完她的话也没有再问,更没有怀疑。 “好,宫宴过后本王也有些事情要告诉你。” 男人语气温柔,棱角分明的脸上挂满着宠溺的笑,看向少女的视线带着说不出的柔情。 明芷敛下眸子,或许知道他想要说什么,可惜…上一世寻不到的答案,这一世她已经不想知道了。 而且他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他们之间从来就没有什么误会! 只有愿与不愿,如此简单。 明芷心里划过一丝嘲讽的笑,就在这时,马车突然剧烈的颠簸一下,她一时不察险些被摔倒在地。 “欢儿!” 墨宸心脏一紧,焦急的伸出手想要扶住她,只听见砰的一声,一切归于平静。 “王爷你们没事吧?” 影大和芊影稳住马车,慌忙的打开车门看向车内的两人。 意料之中的旖旎和惨剧皆没有发生。 车内的两人依旧稳坐在上首,只是略有些狼狈,见他们打开车门,两人一致冷眼。 至于砰砰的声音,车底躺着的茶壶就能很好的说明。 影大赶紧关好车门,低头请罪,“两位主子恕罪,前面有一块大石,是属下没有看清。” “下次再看不清,眼睛就别要了!” “是!” 不明白主子为何会有那般大的怒气,影大愧疚的垂首,心中长叹一口气。 果然,自作聪明是大忌。 芊影冷冷的瞥了影大一眼,真是瞎子,那么大块石头都看不见! 至于车内的两人,回到之前。 马车突然颠簸的第一时间桌上茶壶散落一地。 明芷迅速反应过来,单手撑着软榻固定身体,另一只手扶着桌子,并没有对着某人投怀送抱。 墨宸焦急伸出的大手最后只是紧紧的放在她的手腕上,攥紧她不至于跌倒。 回归平静之后,她第一时间挣脱箍紧自己手腕的大手,平静的说了一句:“多谢皇叔。” 充满客气疏离之语,一下就将男人到嘴的关心噎住。 碰巧这时不要命的罪魁祸首闯上来,才让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某人如同被点翻了火药桶,情绪外放。 马车继续行驶。 由于方才的意外,马车行驶的更加稳当,一路上没有再出什么幺蛾子。 墨宸驱散内心的坏情绪,凤眸关切的看着少女,“你没事吧?有没有磕着碰着?” 明芷抬眸对上他的视线,男人眼中的紧张和关切,透过对视毫无保留的传递给她。 她接收到只是淡淡的移开视线,心中无波无澜。 “没事。” 墨宸视线紧紧的凝着她,准确说是她的手腕。 没人比他更清楚少女的身体,她肌肤白玉无瑕,稍微一碰就容易留下红印,更何况方才情急之下他加重了些许力道。 此刻那雪白手腕之间一定多了一道淤痕。 只是她不说,他又不能强势的掀开她袖子查看,只能将所有情绪藏于心间。 “那便好。” 明芷没有在意他的情绪,素手掀开车帘,看着马车方向不像是回府。 她疑惑的蹙眉,“皇叔,这是要去哪?” 第76章 世界虽重但终有停歇 男人看了少女一眼,眸间全是温柔,“钦天监预言今日会出现天弓,正巧今日闲来无事,欢儿可愿陪本王去悦心湖一观?” 明芷眉头紧蹙,天弓通常会在雨后天晴才出现,近日并未见雨,如何见弓? 而且悦心湖是在郊外,更是有情人才喜欢约会的圣地。 这人想找理由也不知找个好些的,是觉得她很傻吗? “皇叔说笑了,未见雨如何见弓?” 老天爷好像格外爱和她作对,她话音刚落,外面就哗哗下起瓢泼大雨。 那撞击在马车上的霹雳之声,好像一道响亮的巴掌,啪的一下呼她脸上。 她嘴角扯了扯,第一次尝到无言以对的滋味。 正巧这时外面的影大还要大声呼喊:“主子下雨了。” 墨宸嘴角含笑,“找个就近的亭子避避雨。” “是。” 明芷已经无话可说,本想叫芊影进来避雨,还未开口,墨宸就像明白她心中所想一般,淡淡的来了一句。 “别担心,影大早有准备。” 明芷暼了他一眼,打开车门的一条缝,就见前面鞍座上的芊影手中撑着一把纸伞,将自己整个身子都藏在伞下。 马车车盖将他们整个身子笼罩,有效避免风吹雨打,现在又多了一把伞遮挡飘进的风雨,完美缝合。 芊影不会被雨淋明芷就放心了,至于一旁冒雨驾车的影大,明芷只瞥了一眼就收回视线。 “如何,放心了吧?” 墨宸见状笑看她,散落在车上的茶壶早在之前就被男人拾起,此刻正在他手中。 只是方才掉落的地方多了一摊明显的水渍,湿答答的印在地垫上,看的人心里难受,不过现在也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明芷坐回位置,一杯热茶就递到她手边,她伸手接过,抿唇喝了一小口。 男人顿时心情舒畅了,脸上的笑意越发温柔,带着几缕缱绻之意。 若是冀南诀在场,又该说他眼睛疼了。 可惜他不在,明芷又低垂着眸,并未看他,也就错过了让人眼疼的一幕。 这时,马车停下,外面芊影声音传来,“主子到了。” 明芷闻言并未有动作,此刻大雨,出去定然会被雨淋湿,与其去亭内避雨,还不如待在马车上,更能起到避雨的效果。 只是她不想动,身旁腹黑的男人可不行。 墨宸起身打开车门,影大立马懂事的递给他一把伞,他下车站定,朝着车内伸手。 “欢儿,此刻雨大,马儿不能经历长久的雨打,还是到亭中避雨吧。” 明芷也知道这个道理,她只犹豫片刻就出了马车,只是并没有搭上男人的大手。 她示意芊影上前。 只是芊影被墨宸整个人挡住,她又不能大不敬的推开王爷,只能无奈的站在原地。 当然她还不忘狡辩一句:“主子,您的衣裙不太方便,还是让王爷帮您吧。” 经过芊影提点,她这才想起今日穿着的太过繁琐,一袭藤萝紫的曳地长裙,若是下地,不用想都知道是什么样的灾难。 她现在有理由怀疑这个男人是故意的。 只是现在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在拖着一身泥水,和被男人抱一下之间,明芷不过犹豫了一瞬,就朝他伸出手。 “那就有劳皇叔了。” 就当是个人形马车吧。 男人唇角微勾,没有说话,将纸伞递给影大,握紧少女柔软的小手,微微用力,就将少女柔软的身子抱于怀中。 影大赶紧给两人打好伞。 终于抱到了心心念念的人儿,墨宸心脏缺失的那一角总算被填满。 那些日日夜夜祈求,痛苦,绝望,终于开始一点一滴消散。 所有的代价,终将圆满。 远远望去,大雨倾盆,一行人漫步在雨中。 男人怀抱少女,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关切和温柔,一旁的侍卫为两人撑伞,雨水打在伞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身后跟着另外一名女侍卫,她默默地跟随着,目光始终落在前方的两人身上。 男人目视前方,偶尔低头看向怀中的少女,充满温柔爱意,仿佛怀中的少女是他的全世界。 世界虽重,却终有停歇。 一条再缓慢的路,也会有尽头。 哪怕男人刻意放慢脚步,但也只是多走了片刻的功夫,马车距离亭子本也只有几步路的距离,几人片刻之后就到达避雨亭。 即使心中有诸多不愿,墨宸还是放下明芷。 “多谢皇叔。” “你我之间还用如此客气?” 男人宠溺的伸手,想要给她整理一下被雨水打湿的衣袖,被她不着痕迹的避开。 “我自己来吧。” 伸出的手落空,男人不过顿了一瞬就收回。 “好。” 影大和芊影一直安静的当隐形人,见到这一幕,两人都当没见到似的,连表情都没有一个。 芊影给自家主子整理衣裙,影大见状也有样学样。 “主子,您后背湿了。” 影大这话让明芷的视线下意识的落到男人背上,这才发现他后背确实是湿了好大一块。 明芷一路由墨宸抱着,男人把她保护的很好,身上并未沾上雨水,只有衣袖湿了少许。 这还是她环抱着他的脖颈,这才湿了一块。 至于男人,后背湿的一块在墨色锦袍下格外明显。 不管是出于感谢,还是什么,明芷觉得自己都应该表示一番,于是她充满关切的看着男人,轻声问道:“皇叔你没事吧?” 听到少女关切之语,墨宸方才被拒的阴霾尽散,眼底星星点点的笑意迅速蔓延。 “别担心,我无事。” “那就好。” 得到男人的肯定回答,明芷快速收回视线,好像刚才的关切就是错觉。 一切散的猝不及防,就连影大和芊影都能看出她的敷衍,更何况是墨宸本人。 刚才蔓延的笑意凝固,不仅变成一滩死水,甚至还微微向外冒着冷气。 率先被冻伤的是隔的近的影大,他立马移动身子,不着痕迹的拉开和主子的距离。 至于另外两人。 芊影倒是发现了,不过她当做没看到,反正王爷也不会对着她家主子冒冷气,她根本不怕。 明芷则是发现了也不在意,她此刻正站在亭边,背对着墨宸,看亭外的风景。 亭子正对着悦心湖,距离并不远。 举目望去,能看到那一片盈盈波光,雨滴敲打着湖面,荡起片片涟漪,阵阵波光扩散,倒是另一种美景。 美景之下,所有的烦躁都可以暂时搁浅。 第77章 她只需站在那就胜过世间无数 天气总是变化无常,刚才还霹雳往下砸的大雨逐渐转为淅沥小雨,到渐渐停歇不再起一丝波澜。 雨后天晴,少顷,天空便出现五颜六色的彩虹桥,挂在天际,投射在湖面上,美轮美奂。 “主子,是天弓。” 明芷定定的看着天际,眼中溢满惊艳,如水的眸,随波荡漾,晕开一圈又一圈如梦的笑。 那笑容温柔和煦,充满纯真,仿佛世间所有的烦恼都与她无关。 这一刻,她不再是那个机关算尽的长公主,她只是一个寻常少女,会因为美景而开心,会笑的寻常少女。 她微仰着头,初露的余晖撒在她的脸上,勾勒出她精致的轮廓,笑容璀璨,如同世间最美的画卷。 “好美。” “是啊,好美!” 明芷的眼中,天际的彩虹桥是此刻世间最美的风景,她惊叹眷恋。 可她不知,于墨宸而言,她才是世间独一无二的风景。 男人充满深情缱绻的眸紧盯着她。 微风浮动,吹起她发丝飞舞,灵动飘逸,她只需静静站在那,就胜过世间无数。 连墨宸自己也没想到,当初的一时兴起,冷宫里的那个小丫头,竟会成为他昏暗世界,唯一的一抹亮色。 “有人来了。” 芊影耳朵微动,听到远处传来马车轱辘声,几人视线一同望去。 须臾,一辆有些普通的马车出现在几人视线。 明芷看着出现的马车眉心微蹙,这辆马车怎会看上去如此熟悉? “主子,是皇宫的马车。” 芊影认出了这辆马车是上次她们去护国寺那辆,明芷仔细观看,这才发现真是。 “过去看看。” 明芷刚迈动脚步就被一旁的男人拉住,“雨天路滑,等他们过来吧。” 明芷稍微思索一瞬,拿过芊影手中的剑,抓起裙摆,用力一划。 撕啦一声。 在影大几人瞠目结舌的视线中,曳地裙摆变成齐地款式。 几人瞪大眼,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幕。 直到长公主那双如羊脂玉般的纤纤玉手一松,手中裙摆便如垃圾般被扔在地上,少女清浅的嗓音才唤回几人的思绪。 “这不就好了。” 影大僵硬的看着地上的碎布,再转向长公主的裙摆,最后僵着脸转移视线,不敢再多看她一眼。 因为他已经明显感受到了自家主子盯着他的视线,嗖嗖嗖冒着的冷气,他敢保证,自己再多看一眼,这双眼睛是要真的没了。 芊影也是被自家主子出格的动作弄的嘴角抽搐,无语凝结。 墨宸则是充满无奈,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见少女已经越过他,迈步向前,朝着驶来的马车迎面而去。 芊影收好剑,也跟着疾步跟上。 墨宸站在原地,看着少女背影离去,再转向地上遗留的碎布,眼神晦暗不明。 影大缩着一旁,眼见长公主她们都已经走了,自家主子还木然的站在原地。 他刚准备上前提醒,就见他们一向矜贵淡漠的主子,居然弯腰拾起了地上长公主遗留的裙摆。 不仅如此,他甚至还温柔的叠好,塞在自己怀中。 他冷酷的脸当即就挂不住了,嘴角微微抽搐,刚扯一下,就对上自家主子面无表情的俊脸。 脸上的动作骤然僵住,显得有些滑稽。 反应过来,急忙低垂着头,敛下所有表情,“属下什么都没有看见。” 墨宸轻飘飘的瞥了他一眼,收回视线,也没有去找明芷,而是负手而立。 高大颀长的身影站的笔直,远远望去,好像在看风景一般。 明芷几人过来时就看见这一幕。 明萧笑着上前,“摄政王倒是好雅兴,若不是今日遇到,朕倒不知,我们的摄政王竟也会忙里偷闲。” 来者正是明萧和季渺渺两人。 那日明芷说的话让明萧彻底明白了自己的心,于是他便去了一趟太傅府,也弄清了一些事情,和太傅他们说清楚,解除之前的约定。 之后明萧便想着找一个时间约季渺渺出来,问一下她的想法。 刚巧墨宸去钦天监的事情被明萧得知,知道今日会出现天弓,想着墨宸或许会带明芷前往,于是明萧便以明芷的名义将季渺渺约出。 两人才会一同出现在这。 “皇上说的是自己吗?”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眼里都各有深意。 只是这份深意在两个女人上来前,都快速敛去,消失不见。 “渺渺,那边有船,我们去游湖吧。” 季渺渺顺着她的视线过去,果然看到湖边停靠着一艘蓬船,她轻轻点头,询问似的看了眼皇上,得到他一个温和的笑。 她弯唇回以一笑,就拉着明芷的手,相携着往湖边去。 两个大男人正准备跟上,明芷像是发现了他们的意图,转身微笑。 “我看皇兄和皇叔两位聊的甚好,应该有许多话要说,我和渺渺就先不打扰你们了。” 两个男人一噎,迈出的脚步突然有些僵硬。 明芷却转身拉着季渺渺,带上芊影头也不回的朝着湖边奔去。 玄一和影大两个影卫跟上,自动充当船夫的角色。 蓬船上,明芷和季渺渺在船舱中相对而坐,芊影护明芷身侧,玄一和影大两个男人一前一后的划船。 岸上凉亭内,两个尊贵的男人负手而立,一同遥望湖边。 “皇上今日为何会带着季小姐出现?可是已有了决策?” 墨宸的两个问题明萧并没有回答他,而是更加犀利的反问。 “那摄政王呢?今日又为何会带阿芷前往?王爷曾经许下的诺言,可曾还记得?” 帝王带着压迫的话,让墨宸想起了一些被遗忘的记忆。 那时先帝新丧,少女便迫不及待的向他剖白心意,被这人得知,一向儒雅的帝王第一次带着明显的冷意,向他要一个答案。 那时的他还是之前的他,并不知道之后会发生的事情。 所以他想也没想作出承诺。 【墨宸此生,绝不会娶明芷,我与她,绝无可能!】 他自以为为她安排好了一切,给她最好的,却从来没有想过,那一切都不是她想要的。 之后无数的时间,在悔恨中沉浮,一日又一日,他终于明白,一开始…就是他做错了。 如今的这一切都是他求来的,他好不容易才与她有一个相逢,这一次,又怎会再错! 所以…… “本王的妻子,只会是她!” 明萧瞳孔地震,笑意寸寸凝结,“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不可置疑的的盯着身旁的人,眸中聚集着风雪,冷意如冰,周身的气息迸发,仿佛能将一切冻结。 帝王不怒自威,一怒伏尸百万,更何况是在盛怒的情况下。 第78章 他不在意可我疼 如果面对他的是别人,早就吓得瑟瑟发抖了,可惜他面对的是墨宸。 他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只是轻飘飘的说了一句,就把帝王凝聚的怒气戳破。 “半生可解。” “什么?” 明萧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花费了墨氏数百年都没能解决的问题,他居然跟他说能解? 确定不是在开玩笑吗? 然而墨宸的表情太过认真,认真到他根本看不出一丝说谎的痕迹,加上此事事关重大,他也不至于拿此事开玩笑才对。 所以…是真的能解? 明萧的心情很复杂,一时之间竟不知该作出什么反应。 好在墨宸也不需要他的反应,告诉他这一切只是不希望他从中阻挠,让他本就遥远的追妻路更加遥远。 “皇上,以我墨家的荣耀,娶一个长公主应当绰绰有余吧?” 男人自大狂妄的话让明萧无语片刻。 知道他这是在拿势压他,偏偏他当今帝王,万人之上,却被他压的没了脾气。 谁让这是他们明家欠他们的呢。 不过他更加好奇,这人是什么时候对那丫头有了心思,还是一直就…… 明萧瞳眸微暗,良久,嘴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若你执意如此,朕自不会插手。” “如此最好。” 两个男人各有心思,却诡异的达成一致。 另一边的船上,气氛就要愉快多了,明芷和季渺渺两个同龄女子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一边赏景,一边闲聊,说不出的悠闲愉快。 “许久未见过这般美丽的景象了,今日可真是美好的一天。” 明芷抿唇轻笑,“渺渺若是愿意,每日都可以如今日一般美妙。” 季渺渺听懂她的意思,有些羞涩的低头。 “阿芷就知道打趣我。” 两人方才聊了许多,季渺渺也承认了自己对明萧的好感,只是对于入宫一事还有些顾虑。 明芷也知道她的顾虑,不过这些还得看她皇兄,她并不好多说。 而是问起了另外一件她感兴趣的事。 “渺渺我能不能问问,你喜欢我皇兄什么?” 上一世明芷和季渺渺的关系远没有这一世亲密,只有几面之缘。 有些话明芷也并没有机会问出口,季渺渺跟明萧之间的许多事情,明芷都是从明萧的嘴里了解。 明芷隐约知道,季渺渺应该是很早以前就喜欢明萧的,只是具体多早,是因为什么,她并不知晓。 所以有些好奇。 她想知道,在季渺渺的口中,又是怎样的故事。 季渺渺是个很聪慧洒脱的女子,只犹豫了一瞬,就决定实话实说。 她说:“不瞒阿芷,其实我与皇上在很早之前就已经见过,只是他可能并不记得。” “哦?” 明芷来了兴趣。 季渺渺开始讲那一段往事。 那是在四年前,季渺渺十二岁,明萧刚及冠,还是个不受宠的太子。 有一日她带着丫鬟外出踏青,回程的途中很倒霉的遇到了一群喝的醉醺醺的流氓汉子。 季渺渺从小就生的粉雕玉砌,十二岁的时候已经初露美貌,长的如花似玉,几个流氓醉醺醺之下见到她们两个小姑娘,还有一个如此貌美,当即就动了坏心思。 “你不知道,我刚准备动手,远处就飞来一根棍子,唰唰几下,那些人就被打的落荒而逃。” 也是那一次她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太子殿下,他一身白衣踏风而来,郎郎君子,清风霁月,还会温柔的告诉她别怕。 “所以你就是这样喜欢上了皇兄。” 季渺渺摇头,“当然不是。” “我是从那一刻开始注意到太子殿下,但要说起心动,是在之后的时间。” 那日的事她是感激太子殿下的,但只限于感激。 季渺渺不是一般的深闺女子,当时就算没有明萧她也能保证全身而退。 她更不会因为男人随手一救就对他芳心暗许,更何况明萧是太子,不日又将迎太子妃,她对他就更加没有想法。 只是不可否认,那一次明萧留下的初印象很好,让季渺渺记住了他。 两人再次有交集是在两年后。 那时太子妃逝,太子整日闭门不出,所有人都说太子殿下对太子妃情根深种,受不了妻子离世,整日颓废等等。 可就在当晚,传言中颓废的太子就出现在西郊难民所。 明明当时先帝下旨驱散流民,在强势的暴力下,京中已无一个流民。 但在西郊之处,却多了一处难民所。 抗旨不遵,阳奉阴违,是为大罪! 可是太子却全然不顾,只是一心一意的安顿流民,甚至屈尊降贵,亲自搭建难民所。 后面更是彻夜不眠,和爹爹他们商讨解决之法,就为了让难民能够生存下去。 那一句【孤只愿,世间再无难民。】 从爹爹口中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季渺渺心中火热,她确信那一刻她是心动的。 只因那一句世间再无难民。 这一切都来源于季家家风,季尚书只有一个夫人,膝下也只有季无眠和季渺渺一子一女。 季夫人在生嫡子时伤了身子,所以时隔七年才生下嫡女。 季夫人出生商贾,深知世道对女子的苛刻,所以从小她便如同培养季无眠一般培养季渺渺。 季渺渺在他们的教养下,知世俗,却不世俗,懂善恶,辩人心,对太子的境遇她也有一定的了解。 所以那一日她彻夜未眠,想了整整一夜。 “那日我想通了所有的关键,去询问爹爹关于太子的事,爹爹告诉了我很多,关于殿下的处境和危险,也告知我,世间事并非都如同表明所观,要沉下心来,用心感知。” “后来我总会多注意太子一分,慢慢了解到了不一样的殿下。” “我知道他并不是表面上看上去那般温和,他所展露出来的一面都只是他的保护色,但他是个仁君,也是个君子,这一点毋庸置疑。” 有些人天生就好像是为谁而生,明芷于墨宸,季渺渺于明萧。 都是天生契合,四人明明境遇不同,却最终走向相同的命运。 明芷听她说完定定的看着她许久,脑中不断浮现出上一世。 皇兄的无可奈何,颓废,和妥协,季渺渺的衰败,和绝望。 【殿下,他是皇上,他的心不该耽于儿女情长,他心中有我,可却不能只有我,更应该有这万里河山,这才应该是他的归宿。】 【我若不能落叶归根,也不该…成为他的掣肘。】 【我若留下,便会成为他眉间一道永远的疤,他不在意,可我……疼!】 第79章 私会未婚夫有何不可 明芷心中揪疼,她用力的掐住掌心,才抑制住那些想要脱口而出的话。 “渺渺,你信我吗?” 季渺渺看向她,蓦然对上她泛红的眼眶,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坚定的点头。 “我信!” 明芷缓缓露出一个绝美的笑容,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递给她。 “你若信我,今日回去后便服下此药,接下来的日子无论如何都不要出府,尤其是宫宴那日,不要出现!” 这药是她特意为季渺渺准备的,一直随身携带,本打算找个机会给她,如今正好。 季渺渺犹豫的接过瓷瓶,心中难掩震惊。 她很聪明,知道明芷不会无缘无故的说出这番话,一定是知道些什么。 身为尚书之女,有些消息她知道的比一般人多些,很清楚所谓的宫宴其实就是接待外国使臣。 可是外国使臣来访,和她这个大臣之女有何关系? 按理说应该毫无牵扯,可长公主为何如此说?还有手中的药? 她攥紧手中瓷瓶,正欲开口询问,就见长公主一副不愿多说的模样。 “回去吧。” 影大和玄一闻声划动着船桨,原路返回。 季渺渺只能按耐住内心的万千想法,片刻之后,船只靠岸。 两个大男人迎上来。 明萧观季渺渺神色之间有些不对,遂担心的开口询问:“怎么了?” 季渺渺摇头,“没事。” 见她否认,自家妹妹又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明萧也没有再多问。 墨宸自始至终都盯着明芷,一点眼神都没有分给一旁的两人,好像他们只是空气。 明芷对他炙热的眼神置若罔闻,湖也游了,景也赏了,她觉得有些累了便提议先行回府。 经过刚才的那一番季渺渺也没有心情游玩,遂和她一起回程。 两个女子都发话了,两个男人自然没有什么意见。 四人一同返程。 回去的路程,两个女子一辆马车,走在前面,由芊影驾车。 两男子坐在后面的马车。 悦心湖在郊外,远离城中,马车足足驶了一个多时辰,在临近天黑之前才到达季府。 刚到家门口,季渺渺和明芷简单的打过招呼,就迫不及待的回家。 只是她刚下马车,就遇到下值回家的季无眠。 “阿兄?” “回来了。” 季无眠是在她们之前回来的,他本来刚准备进府,就听见远方有车轱辘声,听着方向好像是来找他们的? 想着这么晚了会是谁? 于是便收回迈入家门的脚步,来到门口等着。 明萧他们早在进城时就和她们分开,现在只有明芷一人。 长公主府的马车很好辨认,季无眠一眼就认出,他拦住了想要入府禀告的下人,上前几步,朝着马车内的明芷拱手道谢。 “多谢殿下送臣的妹妹归家。” 季无眠不是傻子,长公主过府而不露面,恐怕就是不想麻烦他们,是以还是不要惊动家中长辈为好。 季无眠挥退下人那幕被马车内的明芷瞧见个分明。 想到京中对这位少卿大人的描述,清风霁月,洁身自好,刚正不阿。 她倒是来了兴趣,掀开车帘,仔细打量这人。 季无眠应当是刚下值,一身绯红官袍加身,气势凛然,他微低垂着头虽看不清样貌,但身躯站的笔直,不卑不亢。 长身玉立,垂首而站,倒是有一种不染红尘的骄矜清冷,遗世独立。 倒真不愧传闻。 不着痕迹的收回视线,明芷脸上挂着柔和的笑,“少卿大人不必拘礼,本宫和令妹是好友,送她归家是应当的。” 季渺渺站在兄长身后朝明芷柔柔的笑。 明芷回以她一笑。 这一笑刚巧被抬头的季无眠看见。 少女容色清冷,殊容玉色,柔柔一笑,如同冰雪初化,绽放出层层瓣瓣的冰花,美丽不可方物。 男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他是见过长公主,之前有好几次宫宴,他都曾远远的见过她。 只是那时距离太远,他只恍惚看见女子的容颜,但并不真切,只知道她是个很美的女子。 没想到近距离的接触,让他对美这个词有了更深层的认知。 季无眠并非爱好美色之人,只微微一晃神就回过神来,敛下眸子一片平静。 至于心里是怎么想的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天色已晚,既然渺渺已经平安送到,那本宫就先告辞了。” 明芷说完放下车帘,遮挡住两人的视线。 季无眠两兄妹刚准备迈步相送,就听见车内传来独属于女子清冷的嗓音,“少卿大人留步。” 季无眠迈出的脚无奈收回,拱手送礼,“殿下慢走。” 芊影见几人没话说才驱动马车,马车缓缓行驶,直至再也看不见,两兄妹才相携着往府内去。 送回季渺渺后,明芷并未急着回府,而是让芊影把马车驱到望月楼。 望月楼正是帝无名在京中的歇脚处。 “主子,到了。” 马车停下后明芷下车,和芊影一同进入望月楼。 此时夜幕,大多都已经歇下,两人的到来并没有引起什么人的关注。 她们在侍从的带领下来到一个房间,不一会,房门打开,望月楼的掌柜出现在两人眼前。 “主子,这是您要的东西。” 明芷接过他手中的资料,仔细查阅,确认无误后递给芊影,“把这些东西送到季渺渺手中。” 这些资料芊影早就看过,自然不觉得震惊,她只是有些不明白。 “主子,您方才在马车上为何不直接与季小姐说清楚?” 明芷意味不明的看向她,“傻芊影,这个世界上做任何事情都是要讲究证据的,哪怕是关系再好之人,说的再多,还不如把实证摆在她眼前。” 况且此事不是小事,若是季渺渺对她没有绝对的信任,那么此事成不了! 明芷做事,所求万无一失,绝对不能出现分毫偏颇。 棋子落盘,差一寸,满盘皆输。 “属下明白了。”芊影拿着东西闪身离开。 她离开后,掌柜的也安静的退下,明芷来到另一边的房间,敲响房门。 门打开,帝无名那张妖孽的俊脸出现在眼前。 他懒懒的倚靠在门框上,妖孽的朝她抛媚眼,“哟,这大晚上的长公主不睡觉,跑来这私会情郎,不太好吧?” 明芷一把推开他,迈入房间。 “本宫私会自己的未婚夫有何不可。” 未婚夫三个字让帝无名带笑的脸僵住,他抽了抽嘴角,随手关上门。 拂袖坐在明芷身侧,有些好奇的问道:“你这么快就拿到圣旨了?” 第80章 绝无可能共存 明芷自顾自的倒了杯茶,慢条斯理的解释了一番。 她每说一句,帝无名的嘴角就多抽搐一番,等她说完,男人的面色已经平静的只剩阴沉了。 “呵~”他盯着少女阴恻恻的笑,“所以长公主这是把我卖了个干净!” 明芷暼了他一眼,纠正道:“本就是乱臣贼子,有什么卖不卖的。” 在他发飙前,她又道:“况且这些本宫都知道的事,你不会以为能瞒过当今天子吧?” 不等他开口,她又继续说。 “本宫的皇兄,可不是那无能的先帝,莫要将他们相提并论!” 她眼神一凛,砰的一声放下茶杯,声音都冷上了几分。 帝无名已经被磨的没了脾气,他心中不停诽腹:自己不过说了一句,这人就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最后还把自己给说生气了。 真是有病! 可惜他说也说不过,斗也斗不过,打吧…也不一定打的过 算了,左右他处于弱势,男子汉大丈夫的总要受点委屈的,他不跟她小女子一般计较。 “说吧,你大晚上的来找我还有什么事?” “明日你准备一下,来长公主府找本宫,皇兄要见你。” 男人来了兴趣,就听见明芷继续说。 “还有羌无之事,你别以为本宫不知那都是你们搞出来的,到时候本宫会当众宣布婚讯,需要你的配合,也麻烦少主,把你那边的事情解决好,莫要坏了你我的大事。” 帝无名也知道轻重,自是不会马虎。 “你放心吧,本少主早已传信回族中,算算时日,应该已经到了,那些老头,一定会上钩。” “最好如此!” ……… 南疆若水族。 果然如帝无名所料,信已经安全送到,此刻正安静的摆放在黑木长案上。 昏暗的议事堂,没有多余的装饰,空荡的房间只有一个黑木长案,长案两面放着长木凳子,一群上了年纪的老头坐在其中。 他们穿着统一的黑色服饰,神色严肃,凝重的坐在其中。 五个老头,四人相对而坐。 信纸摆放在正中央,上首还坐着一个满头花白的老头,年纪看起来比他们都大。 他手中持着黑金龙头拐杖,一双锐利鹰目逼人,即使上了年纪也看不出多少老态,反而双眼炯炯有神,透露着摄人的精光。 他就是这群人的领头人,也是若水族的族长,帝家四代领头人——帝肆。 “说说吧,你们的看法。” 下首第一顺位的大长老率先发话。 “我以为若少主信中所言为真,那么此法可行!” 见大家视线都在他身上,大长老开始有条不紊的分析。 “少主是我帝氏嫡系血脉,明芷又是如今帝王最疼爱的妹妹,若他能拿下那丫头,和她联姻,到时生下子嗣,我们再铲除皇帝,扶持帝氏血脉登基,岂不是名正言顺。” 有明氏血脉的孩子登基,总比他们非要推翻皇权,强行上位要轻松的多吧? 到时候天下幽幽众口,只需要把那孩子往前面一推,可不比他们费劲谋划要省事儿的多嘛。 况且少主信中都说了,到时扶持小儿登基后,他再以稚子年幼夺权,到时候再生下他们帝氏干净血脉的子嗣不是很容易? 怎么想都是一个举世无双的好方法。 可怜他们这些老头想了几辈子都没有想透,还是他们少主通透啊! “我附议。” “我也附议。” 三长老、四长老、思索片刻,接连出声赞同,唯有大长老对面的二长老始终一言不发。 “宫长老?” 二长老回神,提出自己的疑虑,“方法确实可行,只是我们和明氏对立多年,乃天生死敌,如此怎可联姻!” 他说着激动起来。 “我只要一想到帝氏的血脉会和明氏混淆在一起,我就觉得恶心!” “若最后登上帝位的依旧是那有明氏血脉的小儿,那我们这多年的筹谋,又算什么!我不同意,绝不同意!” 二长老阴沉着一张脸,一挥衣袖,坚决持反对意见。 几个长老面面相觑,虽然觉得他说的也有那么些道理,但相比之下他们还是更赞同少主的方法。 况且,几位长老偷偷瞄了他一眼,眼神都有些意味深长。 帝肆瞥了他一眼,声音不冷不淡,“二长老所言甚是。” “族长?” 帝肆抬手,阻止了大长老急切的出声,继续说:“帝明两家乃世敌,绝无可能共存,不过无名的方法倒是给了我一个启发。” 他鹰目扫向众人,残忍一笑。 “联姻之事可行,至于孩子,我记得慕雅那孩子也在公主府吧?” 几人相处半生,随便一句话就能明白其中关键。 几位长老纷纷虎躯一震,眼冒精光,就连一开始不赞同的二长老,脸上都带着明显的笑意。 “族长英明。” 见几人达成一致,帝肆布满褶子的老脸一扯,“千寻,千杀应该出关了吧?让他去辅助少主。” 三长老摸着胡子点头应是。 一切都按照计划有条不紊的进行。 季府。 芊影悄无声息的来到季渺渺窗前,轻叩几下。 窗户打开,季渺渺来不及疑问,手中就被塞入一堆东西。 “主子知你心有疑问,这是她让我送给你的,上面可解你一切答案,季小姐慢慢查阅,告辞!” 芊影一句废话也无,说完就闪身离去。 季渺渺还未回神,原地已经没了芊影身影。 季渺渺收回视线,看向手中的东西,是一个卷轴,类似于画像之类的。 她关好窗户,走到书案处坐下,卷轴打开,里面包着一叠厚厚的纸张,纸张拿开,画像上的女子容貌窜入眼底。 季渺渺瞳眸睁大,仔细拿着画卷观看。 “这女子竟与我如此相似。” 画像中的女子最起码和她有七分像,只是眉心比她多了一颗红痣,五官更加深邃,看起来像是异域之人。 “达拉海珠,这是……羌无贵族。” 季渺渺连忙放下画卷,拿起纸张仔细翻阅起来,每看一张她的眉心便紧蹙一分,等到全部看完,她的秀眉已经紧紧的蹙在一起。 心脏剧烈跳动,此刻她才终于明白,阿芷为何要给她那瓶红颜醉。 她紧紧攥住手中的纸张,沉着脸思索片刻,最后心一横,索性抱着证据跑出去找自己爹爹和哥哥商量。 “春苗,快去找少爷,就说我有急事找他,让他来书房一趟,快去!” 急匆匆的吩咐完,季渺渺想起什么,又转过头拉住一脸懵的春苗,沉声吩咐:“记住,避开众人,快去!” “哦哦。” 第81章 羌无隐秘 春苗见自家小姐脸上凝重,也知道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她赶紧撒开脚丫子,跑去找季无眠。 季渺渺也抱着东西,来到主院,敲响了自家爹爹的房门。 “爹爹,爹爹,女儿有要事请您到书房一趟。” 和夫人抱着睡得美美的季昆仑压根没听见,还是被她自家夫人一个大嘴巴才醒来。 “怎、怎么了夫人。” 季昆仑一抹脸,没流口水啊。 季夫人嫌弃的看他,起身点燃烛火,拿来外袍给一脸懵的季昆仑穿上。 “渺渺有急事找你,让你去书房,你赶紧去!” 季昆仑就这样一脸懵的被自家夫人赶出房间,他看着紧闭的房门抽了抽嘴角。 然而一回头,一群丫鬟婆子都在那看热闹,垂首闷笑。 他也不觉得尴尬,反正这种事也不是第第一次了,挺了挺胸脯,假意咳嗽声,装作无事理了理衣摆,这才不紧不慢的朝着书房去。 等他到的时候,季无眠和季渺渺早已等候在此,两人手中拿着些什么东西,一脸严肃。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这大晚上的…”不睡觉在这瞎胡闹。 季父话还未说完,手中就被自己闺女塞入了一堆东西。 “爹爹您快看,这是方才长公主让人送来的,还有这个。” 季渺渺将明芷给的药瓶也一同塞给他,季父瞥了眼药瓶,一个白花花的瓷瓶,看不出什么门道。 他专注在手中的资料,只看一眼,方才随意的姿态消失,立马凝重起来。 一目十行的看下去,随后眉毛紧蹙,翻阅的动作加快。 书房气氛凝重,只有季父翻阅纸页的沙沙声。 少顷,资料看完,季父面上一派沉重之色,季无眠见状将手中的画卷递给他。 “父亲您看。” 季父将视线投到画卷上,再投向季渺渺,即使再不愿意相信,也知道这份资料确实是真的。 长公主也不至于闲来无事,拿这种事情诓骗他们,这对她并无益处。 几人面色凝重,他们都不是蠢笨之人,尤其季父和季无眠。 两人在朝为官,一个天子心腹,一个大理寺少卿,两人知道的事情都比季渺渺多,心思也比之她更加缜密。 这也是季渺渺会主动找他们商量的原因。 “父亲,您如何看?” 季父看了季无眠一眼,走在椅子边坐下,沉吟片刻,“若东西是长公主送来的,那此事多半为真。” 季无眠点头,“没错,还有您手上的瓷瓶,父亲或许不知,里面装的正是闻名江湖的红颜醉。” 季父是正经文臣,一心只理朝堂事,对于江湖事少有研究,不像季无眠,大理寺接手各种案件,对于一些江湖事和旁门左道,也有些研究。 红颜醉是早些年江湖盛行的一种阴私毒药,专以毁坏他人容貌,服用者不消片刻就会面容毁坏,形同鬼魅,最主要是此药无解。 季父听完大吃一惊,拿着药瓶的手都止不住的颤抖。 “长、长公主这是什么意思?” 季渺渺见她家爹爹误会了赶紧出面解释。 “爹爹别担心,长公主说了,这个红颜醉是改良过的,服用后只会使人面部起红斑,一月之后红斑就会自动消退,不会真毁坏容貌。” 季父闻言这才放下心来。 他看着手中药瓶,沉吟片刻,然后将药瓶递给季渺渺,“既然是殿下给你的,那你便吃吧。” “爹爹?” 季无眠瞳眸微暗,不过并没有说话。 季父见女儿一副疑惑的模样,他招手,示意兄妹俩坐下,三人相对而坐,他这才开始压低嗓音说。 “有一件事你们或许还不知道,此次来访的羌王其实是带着婚约来的。” 季渺渺更加疑惑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季无眠眼眸微眯,声音凉薄中带着笃定,“婚约的对象是长公主。” 季渺渺瞪大眼,季父沉重着点头。 季无眠冷笑一声,这也就说的通了。 “这事还得从先帝说起。” 季父向他们简单讲了一下婚约的由来,然后说出自己的看法。 “长公主和亲是绝无可能的,皇上和摄政王不会同意,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让另外一个公主嫁过去,只是…” 季无眠接话:“只是如今多了渺渺,若是羌王见到一个和他已逝妻子如此相似的渺渺,那么和亲一事,必然会落到渺渺的头上。” 为了避免战乱,封一个大臣之女为和亲公主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这对皇室和百姓而言,都是最稳妥的方法,无人会置喙。 若羌王执意,他们别无办法。 如果说季渺渺方才还只是猜测的话,现在已经基本确定了。 明芷送来的资料详不是别的,正是羌王塔布尔的事迹。 说是事迹其实就是他的感情生活。 塔布尔是前羌王醉酒后跟一民女所生,并不得宠爱,在羌无可以说是透明人的存在。 但他偏偏运气很好,得到了边将总督之女达拉海珠的青睐,有达拉家族的支持塔布尔顺利的挤掉无数兄弟,坐稳王位。 两人青梅竹马,夫妻感情极好,塔布尔也只有她一个妻子,一时间达拉海珠成为人人艳羡的对象。 达拉海珠也自以为自己是幸福的,直到有一次她撞见塔布尔和侍女偷情,达拉海珠性情刚烈,接受不了丈夫的背叛,和他大吵一架。 刚开始塔布尔还会哄着她,可时间长了难免厌烦。 两人貌合神离,塔布尔也开始广纳美妾,越发放肆。 达拉海珠也在日复一日中最终心死,最终在塔布尔再次纳妾之时,纵火自焚。 男人这种东西就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拥有时不珍惜,失去时又开始缅怀。 达拉海珠死亡后塔布尔消沉了一段时间,总算是看清了自己对妻子的感情。 只是伊人已逝,再多的懊悔也于事无补。 于是他就如同放纵一般,声色犬马,广纳美妾,只要是羌无长的漂亮的女子皆在他的后宫。 但王后之位却一直空悬。 看到这他们或许会认为羌王对自己妻子不是真心爱护,但后面又隐秘的记载,羌王对自己妻子是有情的。 他不允许别人动她的东西,王后的所有物也都好好的保持着,就连午夜梦回,都会唤自己妻子的名字。 这要是没有感情大可不必如此。 季家几人不太能明白羌王的所作所为,尤其是宠妻如命的季父。 但他猜想,或许塔布尔是真爱自己妻子,只是那份爱还不够深,不足以管住自己的下半身。 第82章 你可愿来到朕身边做我的妻子 所以他可以一边说着爱自己的王后,一边去宠幸别的女人。 塔布尔的这份爱虽然微末,但比起一般的美人自然是要重上几分的,所以绝不能让他见到渺渺! 季渺渺却有些犹豫,“若真如爹爹所言,那长公主?” 季父拍了拍她的手,“吾儿放心,长公主不会和亲。” 区区一个羌无,还不足以让他们大夏长公主去和亲,哪怕是手握先帝圣旨,只要上面那两位不同意,这事就成不了。 况且长公主也不是善茬,她既然能掌握羌无隐秘,那便一定有应对之策。 季无眠也是这般想的。 “渺渺放心。” 季渺渺闻言放下心来,如果因为她的缘故让长公主不得已远嫁和亲,那么她即便再不愿,也会主动入局。 不管是为了长公主,还是为了……他。 这一晚,季家几人辗转难眠。 第二日天一亮,季渺渺的院落就传来一声大声尖叫。 随后京中便传出流言,说季小姐不知何故被毁了容颜,面上长满红斑,形同鬼魅。 得知消息的林幽幽焦急不已,慌忙跑到季府。 同时,明芷也得知消息,知会了明萧一声,便带着太医院首前往。 后经过院首诊脉,说是误食了什么有毒之物,于性命无碍,无需药物,只需在家中静养,一月后面上红斑可退。 几人闻言放下心来,季渺渺也开始足不出户。 不过每日都有林幽幽上门做伴,偶尔也有明芷,她倒是也不会无聊。 至于明萧,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他是惊慌的,女子容貌有多重要他自然了解,他原本打算亲自前往,却被明芷劝住。 最后只能派出自己最信任的太医前往。 后得知她并无大碍之后,无人得知,一向从容淡定的帝王大大松了口气。 挥退太医后,明萧换上一身便服,独自避开众人来到了长公主府。 同时,一红衣男子拿出长公主的贴身玉佩,堂而皇之的进入公主府。 帝王随后到。 两人在公主府的院落聊天,长公主在一旁作陪,不知三人说了些什么,气氛看上去还算愉快。 一个时辰后,帝王离去。 关于今日明萧和帝无名的约见,明芷并未瞒着墨宸,他以为二人只是在商讨合作的细节,并未起疑。 离开公主府后,明萧回到皇宫,等到夜深人静之时,他让喜公公给自己做掩护,悄然离开皇宫,来到了季府。 因为明芷并未告知他事实真相,各种情绪上头,堂堂帝王,生平第一次做出爬人墙头,夜探良家妇女闺房,如此无礼之事。 窗户敲响的那一刻,看到映在月光下长身玉立的帝王时,季渺渺是震惊的。 她惊吓的捂住嘴,瞪圆了眸子,“皇上,您怎么会…” 明萧尴尬的握拳咳嗽一声,对上少女惊圆的眸子,他觉得格外的可爱,只是在看向满是红斑的脸时,就变成了心疼。 “能让朕进去吗?” 男人语气温柔,不是命令,更像是耐心的询问,给人一种,就算是她拒绝,他也不会生气的感觉。 “可以的。” 随着少女的话落下,啪的一声,窗门关上。 明萧足足愣了片刻,直到另一边传来女子轻柔的嗓音,他才回神,觉得有些好笑。 从正门进入,他刚坐下,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门外传来丫鬟的声音。 “小姐,是您找我吗?” 季渺渺急忙回应,“没有,我睡不着看会书,你自行去睡吧,不要过来打扰我。” 春苗闻言哦了声,她挠挠头,心想自己明明听到开门的声音,难道是自己听错了? 想不通也不再多想,回去睡觉。 屋内的明萧和季渺渺相对而坐。 因为在家中,季渺渺并未戴面纱,也或许是知道自己毁容是假的,所以她并不怎么在意脸上的东西,也就忘了此刻自己面上布满红斑。 对上男人复杂的视线她才反应过来,想要捂住脸,被男人大手一把攥住。 “皇上?” “疼吗?” 男人眼中溢满心疼,这一刻毫无保留的倾泄而出,他握着她手腕的大手好像带着火苗,烧的她周身都有些火热。 面颊上更是隐隐发烫。 “不、不疼。” 季渺渺轻轻动了动被男人攥紧的手腕,鸭羽般睫毛轻颤,看起来好像很不自在。 明萧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一时情急之下失礼了。 “抱歉。” 他不着痕迹的松开手,手中好像还残留着女子细嫩手腕的温度。 “皇上这么过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明萧并未说话,只是看向她的脸。 季渺渺一瞬明白过来,她抬手摸了摸脸,虽不知阿芷为何让她不要告知皇上,但她既然这般说了,一定是有自己的理由。 于是她并没有开口解释些什么。 殊不知就是她这番沉默,和骤然摸脸的动作让明萧误会了。 “渺渺,你不必担心,朕回宫后立马让太医研究,一定让你的脸早日康复。” “不用!” 原本听到他亲切的唤自己名讳,季渺渺是很开心的,可还来不及高兴,就听见他后面一句,吓得她赶紧开口阻止。 对上男人不解的视线,季渺渺把太医说的话重复一遍,然后以不想服用药物,会对身体有害等说辞,打消了男人的疑惑。 见她坚持,明萧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两人孤男寡女,也不好多待,明萧见她无事,心情也未受影响,遂没有再多留。 只是在临走时他问了她一句话,一句在上次就想问,却没有问出的话。 他说:“渺渺,朕有一话想要问你,朕若诚心求娶,你可愿来到朕的身边,做我的妻子?” 是做他明萧的妻子,也非单单只是皇后。 一字之差,相差万里。 季渺渺自然也明白,她红着眼眶,片刻犹豫也无,只微微点头,“我愿意!” 女子的嗓音微哑,却带着坚定。 我愿意做你的妻子,也愿意做帝王的皇后。 我懂你的壮志凌云,也愿意陪你一揽凌云。 这一夜,月色极美,两人对着月色望进彼此,互相许诺,许下终生。 朝朝暮暮。 无人可知,从这一晚开始,大夏即将迎来他们最尊贵的皇后。 ? 徽宗一年,五月初十,仲夏。 这是羌无来访的日子。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挥洒进街道,万众瞩目的一日终于来临。 新帝登基第一年,首次他国来访,为了表示对使臣的尊重,也是为了彰显大夏国威,一大早,丞相就领着一众大臣等候在城门口。 (宫宴之后开始大虐,前世真相也要揭露啦。) 第83章 可要给他找点乐子 其中最显眼的当数鸿胪寺,作为专门负责外邦的机构,他们早早的就收辍好自己,一个个精神抖擞的站在城内,翘首以盼。 城边两侧也站满了百姓。 终于,在万众瞩目中,使臣的队伍缓缓进城。 “主子,领头的那个男子就是羌王——塔布尔。” 不远处的阁楼,明芷和帝无名相对而坐,身前摆放着茶水点心,月茗贴身伺候,他们一边饮茶,一边把视线投向进城的使团中。 说话的是静立在明芷身后的芊影。 明芷的视线早在使团进城的第一时间就投下去。 只是并没有如她们所想的落在领头男子身上,反而是越过他,落在他身后并不出众的普通使者身上。 那人穿着羌无服饰,普普通通,看起来并不出众,属于丢在人群中都不会引起注意的人。 可他们进城的第一瞬间,明芷就注意到了他,包括她对面的帝无名,也是第一时间注意到那人。 不过帝无名只是随意瞥了一眼就收回视线,动作随意,透露着漫不经心,好像只是无意间扫到,并不值得在意。 明芷收回视线,看向对面的男人,嘴角勾着意味不明的笑,“羌王后面的那人,看起来倒是挺有意思的。” 月茗倒茶的手微顿,下意识的抬眸看向对面的男人。 只见他表情未变,嘴角依旧勾着散漫的笑,好像没听出主子话中深意似的,甚至在她视线来时还朝她暧昧的眨眼,充满戏谑和挑逗。 月茗慌乱的收回视线,继续手中倒茶的动作,只是动作透着些不自然。 明芷和芊影自然看到了这一幕。 明芷倒是没有什么反应,这是她的地盘,包厢也只有他们几人,暗处又有影卫把守,连提醒他注意都不需要。 芊影则是满眼冷意,盯着他的视线恨不得活剐了他,敢当着主子的面调情,真该死! 对于芊影的视线帝无名自然收到了,可是他会在意吗? 当然不会! 帝无名这人一身反骨,随心所欲惯了,疯起来连他们家老头子的话都不听,更何况是没什么杀伤力的芊影。 他直接无视,似笑非笑的凝向明芷,“他有没有意思,我以为你应当很清楚才是。” 都是千年老狐狸,在这跟他玩什么聊斋呢。 明芷轻笑,“这么说少主这是承认了?” 帝无名端起自家媳妇泡的茶,闻言瞥了她一眼,“承不承认,你不是都已经知道了吗?” 明芷这个女人,妖异的很,明明人在大夏,却能悄无声息的把手伸入别国,还能准确的找出他们的暗棋。 要知道这些棋子他们从小培养,除了他和那几个老头,就是棋子的枕边人都不知。 偏偏这般隐晦的事,这人就像是开了天眼一样,知道的一清二楚。 他甚至怀疑,是不是别的地方也是如此? 这人实在是太过可怕,到底是哪里来的怪物! 帝无名不得不承认,越和这女人相处,他对她的忌惮便会多一分,也会再次庆幸,还好他及时弃暗投明,不然…… 啧~下场不太美好啊。 明芷见他表情怪异,知道他在想什么,眼中闪过一丝隐晦的笑。 【今日我便教你如何调教属下,记住,想要得到绝对的忠诚,就要在不经意间展露你的强大,潜默移化,让他忌惮,害怕,最后……臣服!】 “好了,时间不早了,回去好好准备准备吧,晚上的重头戏,可不能迟到。” 明芷站起身,留下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就带着芊影和月茗率先离开。 她走后,帝无名喝完手中茶水,也跟着离去。 另一边的阁楼上也站着几个男人,看着这热闹又瞩目的一幕。 “啧~这个羌王,长的丑,脸倒是够大的,居然敢肖想我们的小芷儿,师兄,可需要给他找点乐子?” 墨宸站在窗边,看着楼下,眸中冷意逼人,“不急,这趟旅程他会很难忘的。” 冀南诀疑问的看向身后的影大,用眼神示意他解释解释。 影大面无表情的上前,附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冀南诀听完眼睛一亮,朝墨宸竖起大拇指。 “果然还是师兄比较阴险。” 墨宸闻言冷眼睇他,得到他一个嬉皮笑脸,他蓦然移开视线,问向影大,“事情办的如何了?” 莫名其妙的问话,如果不是影大从小跟着他,还真反应不过来。 “主子放心,已经办成了。” “嗯,没让对方察觉吧?” “没有,我们的人时刻伴随在羌王身侧,并未见他打开锦盒。” 墨宸嗯了一声,视线再次落在楼下。 使团已经在丞相等人的带领下离开,街道的百姓散去,收回视线之时,竟意外发现了一张熟悉的脸。 墨宸表情变得意味深长,看向冀南诀,果然见他面色有异,想来也是发现了。 “那位好像是沐小姐吧?他身侧之人是谁?” 听到墨宸的问话冀南诀睫毛颤了颤,悄悄的竖起耳朵听。 影大一瞬就明白主子的意思,把他之前禀告过的事情再次重复一遍。 “那位是王家的公子,祖上曾出过三代进士,先祖王瀚文,曾任翰林院正五品学士,正经的清流之家。” 冀南诀轻呵一声,不屑道:“什么三代进士,都不知道是哪年头的事了?现在不过是一个没落家族。” 墨宸瞥了他一眼,没有反驳。 王家的气运可能真是在那三代用尽了,之后再无能人出,无人撑起门楣,曾经辉煌一时的家族,如今门可罗雀,无人问津。 “堂堂丞相府小姐,居然一点都不知避讳,和一个男人拉拉扯扯,还是这种扶不起的阿斗,真想敲开她脑子看看她在想什么!” 冀南诀恶狠狠的咬牙,不停的吐槽,眼神瞪着楼下目露凶光,颇有一种看着妻子红杏出墙的感觉。 街上的沐清婉好像感受到一道灼热的视线盯着她,她举目望去,却什么也没有看见。 一旁的王公子对她的举动颇为不解,遂温柔的询问:“沐小姐,可是有哪里不对?” 沐清婉收回视线,柔柔的摇头,“无事,可能是我看错了。” 王公子不疑有他,看向她的眼神格外温柔,那柔的能挤出水的眼神,只要不是傻子就能看出来。 见目的达到,沐清婉也不准备和他多做纠缠。 这个时代对女子还是比较苛刻的,在大街上偶遇熟人可以闲聊几句,打个招呼,但若是待的久了,难免会传出闲言碎语,对她名声不利。 遂她柔柔一笑,便带着丫鬟告辞离去。 第84章 相府覆灭势不可挡 今日故意出门和他偶遇,就是为了确定他的心意,如今这人心意已经明了,也不枉费她这些时日总有意无意的和他“偶遇”。 之后她只需在家中安心等待,等着媒人上门。 没落清流之家上门提亲,不高不低,还能让她吃吃苦头,厌恶她的丞相夫人一定会迫不及待的应下亲事。 到时庚帖交换,事成定局,她的丞相爹爹就算是再有手段也只能看着。 想用她给相府加一个保障,休想! 回到相府,沐清婉刚坐下,丞相夫人就带着一群丫鬟婆子来到她的院落,为首的几个手里还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摆放着首饰衣物。 “这是你今日入宫要穿的衣物,自己好好捯饬捯饬,别丢了我们相府的脸!” 相府夫人本名殷若雪,是梅州首富之女,殷府不是一般的商贾,而是有名的皇商。 殷若雪自小就在父母的溺爱中长大,想要什么就要得到,当初看上沐明忠也是不顾一切的嫁给他,用自家的权势助他品平步青云。 原本沐明忠刚开始对她还可以,可是她脾气属实不好,蛮横无理,又爱拈酸吃醋,渐渐的沐明忠就冷落了她。 刚好此时沐清婉的娘亲出现了。 于是她便将所有的恨都转移到沐清婉母女身上,使劲的磋磨她们,将她们当做眼中刺肉中钉,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如今就连来送件衣服都像是来彰显自己的恩赐一般。 只见她倨傲的看向她,居高临下,眼神充满嫌弃,给她东西也像是施舍般,好像在她的眼里,她就是个垃圾。 丫鬟婆子也会看人下菜碟,直接将托盘用力的掷在桌上。 砰的一声响! 全然没有当她是相府二小姐,只是一个随手可欺的小可怜。 喜鹊凶狠的瞪她们,被她们毫不示弱的瞪回去,她想上前理论,被沐清婉眼疾手快的抓住。 “我知道了,夫人。” 沐清婉语调柔柔,低垂着眼睑,一副柔弱可欺的模样,这副软包子作态,让殷若雪鄙视之余心里又隐晦的高兴几分。 “今日宫宴宾客云集,更是有外邦使臣来访,你身为相府二小姐可莫要丢了相府的脸面,否则本夫人饶不了你!” 她凶狠的瞪着沐清婉,语气充满威胁。 沐清婉只是软软的应是,接下来她又逮着一些小事训斥她一通,语气难听,用词污秽,就连一旁的喜鹊都听不下去了。 沐清婉却只是红着眼眶任由她说,一字未发。 这番软弱的小包子模样,看的在场的丫鬟婆子纷纷鄙夷不已。 喜鹊却只觉得心疼。 一场无理的训诫足足维持了半个时辰,等到殷若雪说累了,才心情舒畅的带着丫鬟婆子离去。 殷若雪走后,沐清婉擦掉脸上逼出的泪,小脸上一片冷漠,哪还有方才的一丝柔弱。 “小姐,您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不过是日常操作,喜鹊,你跟着我许久,应当已经习惯才是。” 喜鹊知道她说的是自己方才冲动之事,她低垂着头,诺诺的道歉。 “对不起小姐,是奴婢冲动了,奴婢也只是看不惯,夫人便也罢了,那些个丫鬟婆子凭什么对你使脸色!” 沐清婉深吸一口气,“别急,这个肮脏的地方,我们待不了多久了。” 她早就发现了沐明忠书房的东西,也一直在计划着。 虽然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但凭借着她以往看电视的经验,那里面的东西一定至关重要。 说不定,那就是她想要的相府罪证! 只要她拿到沐明忠身上的钥匙,把东西偷出来,到时她的好爹爹可就完了。 之前之所以一直未有行动,是因为许多事情还需要好好部署。 如今冀南诀出现,刚好可以做那个引路人,她也就不用把目光放在长公主身上,直接通过冀南诀把东西交给摄政王。 相府覆灭,势不可挡! 她说的是相府覆灭,喜鹊却未能领悟到她的意思,以为她说的是自己的婚事,遂不解的询问。 “小姐,奴婢不明白,京中这么多权贵公子,对您有好感的比比皆是,为何您偏偏选中……王家呢?” 她原本想说没落,但想到这毕竟是自家小姐选中的夫婿,遂只停顿一下,没有开口。 沐清婉看向门口,此处四下无人,丫鬟婆子也都在院外,倒是也不怕被人听见。 “王家祖上荣耀这是其一,如今没落这是其二,王公子为人虽然不显,但他脾气软和,好拿捏,最主要的是他没有母亲。” 没有婆母磋磨,嫁过去就是当家夫人,只要她拿捏了男人,王家就是她说了算,哪怕是有小问题,她也自能应对。 最主要的是王家祖辈曾荣耀一时,三代进士,这样的人家一般都会有些保命的东西。 哪怕没有,用祖辈荣耀保下她一个外嫁女绰绰有余。 喜鹊听的云里雾里,但跟着沐清婉许久,也经常被她耳提面命,对于没有婆母这一点她算是明白了。 “小姐英明,那这些衣物?” 主仆二人视线一致落到桌上的衣物上,沐清婉用手摸了摸,面料确实极好,想来是用了心的。 “没关系,只要她不傻,就不会在上面动手脚。” 今日外国来使,若她在宫宴上丢脸,那丢的可不单单只是丞相府的脸,殷若雪不是傻子,不会这么蠢。 沐清婉没有把这些衣物放在心上,殊不知另一边的书房,正进行着这样一番对话。 “东西送过去了?” “送过去了。” 殷若雪有些犹豫,看上去有些担忧,“老爷,那毕竟是宫宴,还有外邦使臣在场,我们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她倒不是担忧那小贱人,甚至恨不得她越惨越好,只是她毕竟是相府的人,到时候要是牵扯到她们…… 沐明忠闻言却是一点不担忧,反而带着得逞般的笑,“放心吧,谁都可能出事,但那人绝不可能!” 殷若雪不解,但老爷这般说了她也就放下心来。 柔柔的身体倚上去,“老爷~” 沐明忠看她一眼,搂住她的身子,掐了把她纤腰,“晚上本相去你房中。” 殷若雪满意了,端着笑容离开。 沐明忠在她走后冷下脸,阴恻恻的笑着,“楚玉,今晚一过,我看你还要如何拒绝本相,哈哈哈…” 书房传出阴险的笑,听的门外奴仆毛骨悚然。 一场宫宴,多方算计,却还是挡不住它悄然来临。 第85章 都是一个圈子谁还不了解谁 华灯初上,上京城内灯火辉煌,琉璃瓦映照着金碧辉煌的宫阙,今夜,是皇帝为迎接外邦来使举行的盛大宴会。 宫宴上,穿着统一服饰的宫女端着托盘来来往往,觥筹交错,热闹非凡。 相熟的官员们聚集在一起相互攀谈,各自的夫人也带着自家小姐扎堆在女眷里交谈,人人穿着华服,打扮鲜丽,好一派盛世之景。 “呀丞相夫人,这就是你们府上的二小姐吧,这长得可真是水灵。” 说话的是鸿胪寺卿的夫人,家中有一幼子,玉树临风,一表人才,正是婚配的年纪,如今这般说众人皆知道她打的是什么主意。 现场有相同主意的不少。 如今相府如日中天,还有个青嫔娘娘在宫中,晋升妃位是迟早的事,或者后位亦有可能,如此光环之下,她可不就成了贵女中的香饽饽。 加之她自身不差,闻名京中,有这些加持,她庶女的身份可以忽略不计。 这是大多数夫人心中的想法,当然也有些看的通透的,知道盛极必衰的道理。 比如四部夫人,她们便远离人群,另成一派,既不参与,也不得罪,完美的隐匿于人群之中,另成一片天地。 吏部夫人李如霜噙着端庄的笑,看向那边人群中游刃有余的沐清婉,眼中闪过一丝欣赏。 收回视线,不由得扫到对面人群中身着官服和同僚凯凯而谈的季无眠,她眼珠子一转,当即有了主意,笑着拍拍和几位夫人攀谈的季夫人打趣。 “杨姐姐,这沐二姑娘闻名京中,可是难得一见的好女子啊,正巧无眠尚未婚配,姐姐之前不也多番忧愁令郎婚事吗,何不考虑一下季小姐?” 吏部夫人这番话落下,看热闹不嫌事多的工部夫人也笑着应合:“是啊是啊,这沐二小姐温婉有礼,季公子清风朗月,实属良配啊。” 两位夫人笑着说完,互看一眼,不约而同的捂嘴轻笑。 几人的夫君同朝为官,却互为政敌,除了谁也不开罪的礼部,几位大人在朝堂上属于谁也看不惯谁。 四位夫人虽说关系不错,但也不会错过能看对方笑话的机会,这不两位夫人一开口,就连平日里和季夫人最要好的林夫人也不帮腔了,就静静看着她如何应对。 当然是看热闹还是别有原因就不得而知了。 季夫人也不在意,只是淡淡一笑,四两拨千斤的推回来。 “我家儿子心中只有差事,就像根木头似的不解风情,若是娶了人家小姐不是平白惹人家伤心嘛,哪像霜妹妹家的公子,惯会讨人喜欢的。” 季夫人这话说的有水准极了,京中谁人不知她李如霜的儿子们都是些多情种子。 这大公子府中娇妻美妾无数,二公子更是尚未娶妻就整日留恋花丛,是有名的花花公子,这般可不就是嘴甜嘛。 听懂的夫人们捂嘴偷笑,吏部夫人也是尴尬至极。 都怪她家中的不孝子,让她在外拌嘴都处于下风,实在是没脸在搭话,遂闭口不言。 见她无话可说,季夫人又转战向帮腔的工部夫人。 工部夫人微笑着迎向她的视线,她可不怕,她的儿子早已议亲,又作风良好,可没有什么能被她拿出来说的。 谁料,季夫人下一句话就让她脸上的笑意僵住。 “周妹妹,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家庶子还未议亲吧,何不趁着这机会去探探相府夫人的口风,说不定能促成良缘。” 季夫人笑容和善,一副我是为你好的架势,看的工部夫人火大,其她夫人倒是笑着看戏,尤其是林夫人,还偷偷朝着季夫人竖起大拇指。 都是一个圈子的,谁还不了解谁。 工部夫人无比厌恶自家庶子的事,别人不知晓她们还不知晓吗? 在场的夫人们有谁家后宅是干净的,除了季尚书唯有夫人一人,便是连林尚书都是有姨娘通房的,在后宅儿女这一块上,谁人说的赢季夫人。 不过是徒增笑料,平白惹的自己不爽利罢了。 季夫人端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悄悄拍下林夫人的手。 相比起其它几部,兵部和户部就像是天生的死敌一般,两位大人更是水火不容,属于见到对方都要啐一口口水的那种。 但奇怪的两府的小姐却互相看对眼了,好的跟一个人似的,连带着两家的夫人也来往密切,关系亲近。 林夫人之所以没帮腔也是因为知道季夫人能应对。 两人相交数十载,对彼此的脾气秉性自然也是了解的。 几位夫人虽说嫉妒季夫人想要看她吃瘪,但拿自己的短处去碰人长处这种事情干一次就够了,再多几次,未免显得自己愚蠢。 “杨姐姐说笑了,我家那庶子身份卑微,哪配得上相府二小姐,要我看呐,这在场的人中怕是只有平南将军能与之相配了。” 不愧是工部尚书的夫人,八面玲珑,巧舌如簧,不过一句话就把话头止住,还把锅直接甩给了丞相府。 毕竟丞相看中平南大将军欲与之结亲的事情在她们之中可不是秘密,这也是她们不沾染丞相府的另一原因。 可笑那些夫人看不清,还巴着相府夫人,都不知道抬起眼看一看。 没见丞相都未和他们夫君交谈嘛,反而是和平南将军凑在一起,一文一武,有什么好谈的,明明是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啊。 只是这楚将军可就比较有意思了,面对丞相的攀谈既不显得热络也不会冷淡,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保证不会把话掉地上,又不会主动开口。 疏离中带着同僚应有的客气,让人完全猜不透他心中所想,这番作态倒是打破了她们对武将的固板印象。 看到这一幕的夫人们不禁在心中思量,尤其是家中有女的,已经开始打起了主意。 只是不等她们细想,就听见殿外传来内侍尖亮的通报声,“摄政王到!” 一时间殿内所有人皆收回心神,向着声音处望去。 只见,殿门入口,高大挺拔的男子身着深紫五爪蟒服,步履稳健,缓缓而来,自他出现周遭就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他一出现就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视线,尤其是那些夫人小姐们,她们皆脸颊红红,痴痴的望向那人。 她们的眼中有痴迷,有爱慕,也有欣赏,却独独没有奢望。 因为她们都知道,当今的摄政王墨宸,虽是天下第一美男子,有着谪仙般的面容让人见之难忘。 第86章 神爱世人但也无情 然他为人太过冷淡,常年不苟言笑,好看的凤眸也是一片深邃,不管看谁都是淡然无波,好像世间的一切都不被他放在眼里。 如同神看世人,平淡无波,总是带着一股无欲无求,看起来就不好接近 所以哪怕是她们有再多心思,爱意疯涌,也从未想过靠近,她们只敢在人群中偷偷多看几眼,从未有人敢打过他的主意。 神爱世人,却也最是无情。 尤其是当一个人周身光芒太盛,轻易靠近就会被灼伤的时候,那么人们就会下意识的远离那道光芒。 不是所有人都不畏惧光芒强盛,也不是所有人都敢强势拥弘光入怀,整个大夏能轻易靠近那般光芒的人,也只有长公主一人。 只有长公主能轻易靠近那弘光而不被灼伤,她们不是长公主,没有那么好的命。 “参见摄政王。” 随着男人的走近,所有人一同双手合十,弯身行礼。 墨宸神色未变,淡淡的吩咐他们起身。 众人起身,有胆子大的小姐偷偷觑向那人,离得近了,竟意外发现今日的王爷与往日的不同。 今日的男人长发冠玉,不同以往的披散,而是全部束起,多了一丝外放的凌冽之气,配合着深紫色的蟒袍,倒是比之以往少了一分清贵,只是看起来更不好惹了。 小姐吓得慌忙移开视线,却蓦然迎上了他身侧的冀南诀。 刚才所有的心神皆被王爷牵引,倒是没有发现他身侧竟还跟着一风度翩翩的男子。 此男子她知道,是王爷身边的神医,好像姓冀,与王爷师出同门。 只见他一袭锦衣加身,面若冠玉,不同于王爷的冷淡,他全程都噙着令人舒适的笑容,看起来就如沐春风,让人泛着暖意。 尤其是他此刻眸子对上她,那专注的眼神,让她有一种世界只有她一人,一眼万年的感觉。 她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脸颊通红,心里犹豫着,若是他要向自己表明心意,自己是先拿乔拒绝一番呢,还是直接答应? 但她不得不说这位小姐真是想多了。 冀南诀和墨宸一同入殿,一眼就看见了躲在人群后的沐清婉,只是沐清婉站的位置在那女子的身后,所以误会就这么产生了。 对于这一切冀南诀并不知道。 墨宸入殿之后精准的找到楚玉的位置,遂迈动脚步上前,冀南诀紧跟其后。 丞相等人见他过来纷纷和楚玉拉开距离,整个位置只剩下楚玉一人,孤身鹤立。 “王爷。” “嗯。” 楚玉见墨宸过来只是简单的颔首打个招呼,其余人见状也不觉得奇怪,毕竟两人相熟根本不是秘密,况且两人还一同在军中打过仗,同吃同住,说是兄弟都不为过。 “还好吧?” 楚玉知道他问的是什么,面具下的眸子沉了几分,“放心!” 冀南诀完全不知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宫宴上人影交错,又不好多问,遂只能闭嘴,百无聊赖的扫视四周。 刚巧,对上了某女不经意瞥过来的视线,想起今早在楼上看到的那幕,男人心情不爽,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沐清婉莫名其妙的收回视线,不动声色的敛下眸子,继续装她的名门淑女。 沐丞相见她如此乖觉,欣慰的点头,视线看向楚玉这边又阴沉了几分。 刚才他好赖话说尽,这人就是不上勾,最后一次机会,既然你不识好歹,那也不要怪本相把事做绝了! 到时候众目睽睽之下,你不想认也得认! 沐丞相于众多人群中望向自家夫人,所有人都以为丞相是眉目传情,还有人打趣丞相夫人,说相爷是片刻都离不得自家夫人,这不隔着人群还要多看自家夫人几眼。 只有殷若雪知道自家老爷真正的意思,暗自敛下内心的不安,强免扯出一抹笑和众夫人谈笑。 她不知道自己这番异样被沐清婉尽收眼底,看着这人和往常全然不同的姿态,她内心多了几分戒备,也注定某些人的算计终将成空。 现场和丞相两口子有相同想法的人比比皆是,不过人家可没他们这么不要脸,只打算私下打听打听。 就连林夫人都心中意动。 她老早就盯上了平南将军,只是相府在前她不好出手,就等着什么两家彻底闹掰她再趁虚而入。 她家幽幽娇俏可爱,至于楚将军嘛,林夫人悄悄把视线觑向对面的楚玉。 男人身姿玉立,一身武将朝服英姿焕发,即使面对摄政王,也丝毫不会落于下风,属于站在人群中就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黑发冠玉,高高束起,一玄铁面具遮挡住半张脸,只露出半张棱角分明的侧颜,和精致的下颚线。 厚度适中的红唇轻抿,面具下的瞳眸盛气逼人,带着久经沙场的杀伐之气,戴着面具非但不显得恐怖,反而多了些神秘之感。 武将之躯,看起来就充满安全感。 唯一的缺点就是年纪大了点,如今已经三十有三。 不过这都不是事,年纪大了好疼人,没见季夫人和她家老爷就相差七岁嘛,如今过的跟蜜里调油似的,可羡慕死她们了。 况且此人内宅干净,连通房都没有,也没有婆母立规矩,无需阴私手段,刚好适合她家缺心眼的幽儿。 说来惭愧,她原本是打算逼着兔子吃窝边草的,只是兔子不张口,她也无法。 只能放弃,把眼光放长远些。 如今她看着,这楚将军真是哪哪都好,决定了,一会宫宴过后,就让自己老爷去探探口风。 至于丞相府,一家好男百家求,谁抢到了算谁的。 林夫人内心胡思乱想,和好姐妹聊天的林幽幽丝毫不知道,就在这一瞬间,她家娘亲已经连她之后的孩子叫什么都想好了。 “皇上驾到!” “青嫔娘娘到。” 随着内侍尖亮的通报声接连响起,一袭明黄帝王袍的明萧威风凛凛的出现,身后跟着明艳动人青嫔,和一众嫔妃。 众人纷纷回到自己的位置,急忙敛下内心思绪,一同对着尊贵的帝王行跪拜大礼。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参见青嫔娘娘。” 众人皆跪地行礼,以表示对帝王的绝对尊重,唯有墨宸,于万千人群中不动如山,格外醒目。 好在众人也习惯了这一幕,觉得非常合常理,历任摄政王,他们就没有见过一个正儿八经的对着帝王行礼的。 若是王爷当真如他们一般行跪拜大礼,他们还真要惊吓一番。 如今这般倒也正常。 但他们不知,不久后这位高高在上的王爷,将会如何卑微的匍匐在地,只为祈求那位女子的一点点怜悯。 (别急,女主会在最关键时刻出场。) 第87章 当然是你们长公主的聘礼 “平身吧。” “谢皇上。” 帝王高高落于王座,其余官员女眷们见状才依次落于自己的位置安静坐下。 后宫没有皇后太后,太妃之类辈分较高的长辈也所剩无几,要么就是去寺庙修行,要么就是去别宫静养。 遂帝王身旁没有放位置,只有距离他不远的下首,摆放着一张案桌。 是后宫位份最大的青嫔位置,其余嫔妾就不如青嫔这般好的待遇,位置比较靠后。 至于他下首左边两个靠前的位置,一个是摄政王,还有一个是长公主。 对面还有几个空位,是留给羌无使臣。 除了对面的几个空位还在等主人以外,就剩摄政王身旁的位置空着,格外醒目。 这个问题其他人也发现了,不过没人提出疑问。 只是一些老臣心中不满,觉得长公主太不知礼数,但也只敢在心里想想,当着帝王的面提出,他们怕不是嫌命长。 “传使臣。” “传——使臣觐见!” 帝王威严的嗓音刚落,总管太监便站出朝着殿外大声传唱出帝王的意思。 殿外的太监接连尖亮传唱:“有请羌王、羌无使臣觐见!” 很快,羌王便带着羌无使臣走进殿来。 “塔布尔拜谒大夏皇帝陛下。” 羌王带着使臣,行了一个他们羌无最高的礼仪。 帝王友好的点头,吩咐道:“给羌王和诸位使臣看座。” “谢大夏皇帝陛下。” 羌王和诸位使臣在宫人的指引下来到他们专属位置坐下。 众人这才开始仔细打量这些羌无人,只见他们皆长的浓眉大眼,皮肤冷白,穿着羌无的服饰,倒是看起来挺好看。 尤其是他们的羌王,听说已经四十有三了,不过一头黄色的卷发,保养得当,倒是看不出年纪。 尤其是那眼睛,竟然是幽蓝的? 他们大夏子民皆是墨发黑眸,第一次见到不同于他们的,难免投去好奇的视线。 不过他们也只是匆匆一眼就收回视线,并没有不懂礼数的盯着别人看。 也有实在好奇的夫人小姐们,偷偷的打量,不过女眷位置靠后,她们又做的隐晦,遂并没有人发现。 使臣入席,宴会开始。 丝竹靡靡,管弦声乐,舞姬们穿着统一服饰,身姿优美的穿梭其中,旋转跳跃,欢快的舞着,令人赏心悦目。 大夏的女子以柔为美,身段窈窕,如掠影惊鸿,美哉妙哉,看的人心情舒畅,甚是美妙。 塔布尔心情甚好,佳肴美馔,美人好酒,这大夏的皇帝倒是懂他的喜好的。 身旁使臣见他们家王老毛病又犯了,赶紧提醒他,“王,正事要紧。” 塔布尔在使臣的提醒下才想起来,他这次来是有要事的。 想到那张突然出现在他寝殿的绝美画像,美人似妖,勾魂夺魄,哪是场中的庸脂俗粉能比的。 他蓦地收回视线,觉得索然无味。 眼神左顾右盼,却并没有找到美人的踪迹。 塔布尔心下不满,不过却并没有说什么,哪怕是再傻的人,也该知道在别人的地盘需得谨慎行事。 能当上一国之王的自然也不是什么傻子。 他静等时机,等到歌舞停歇,他便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大夏皇帝陛下,塔布尔今日前来,是因有一珍宝,想要亲自进献给皇帝陛下。” 塔布尔说完一拍手,就有羌无侍从抬着一个木箱进殿。 木箱沉重,足足用了四个人高马大的羌无人共同抬着,即便如此,他们面上还有些微微吃力,足以看出礼物的沉重。 众人皆纷纷投去好奇的视线,目不转睛的盯着,翘首以盼。 龙椅上的帝王哪怕是并不感兴趣,也要做做样子,以免失了使臣的颜面。 最感兴趣的要属冀南诀了,他最喜欢对未知事物的探险,于是他戳了戳前面的男人。 “师兄,你猜猜里面是什么?” 墨宸头也不回,“没兴趣!” 他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投过去,只是看着身旁的位置不知道在想什么。 没有得到答案冀南诀也不生气,只是饶有兴致的盯着木箱。 终于,在众人期待的视线中神秘的木箱揭开。 “天呐,居然是七彩琉璃珊瑚石,还是这么大一座!” “好美!” 只见,木箱下是一座巨大的七彩琉璃珊瑚石,珊瑚巍峨,在璀璨的灯火下散发着耀眼的光芒,那光芒七彩夺目,美轮美奂,让人止不住惊叹。 他们大夏不是没有琉璃,也不是没见过品相好的,只是从未见过如此庞大,如此晶莹剔透的巨大琉璃。 有识货的一眼就认出,这座琉璃珊瑚是天然形成的,而非人工雕刻。 这才是他们惊叹的地方。 人工雕刻的琉璃已是天价,这座天然琉璃珊瑚巨石更是无法估量。 若是拿去换银钱,怕是能养活一个城池的百姓。 如此珍贵之物,羌无不自己留着,却拿来送给他们,这怎么想都觉得有阴谋。 不懂的人只知惊叹琉璃的美,懂的人已经开始暗暗思量。 比如场中大多知道羌无来意的大臣们。 “羌王有心了,朕甚是感念,只是如此大一尊琉璃,羌王当真舍得?” 来了,重头戏来了! 明白或糊涂的大臣们,都纷纷挺直了腰板,竖起耳朵,等着对方的回答。 只见那羌王哈哈大笑两声,说了一句让糊涂的大臣更加糊涂的话。 他说:“陛下这是哪里的话,都是一家人,此物虽然昂贵,但作为公主殿下的聘礼,小王倒觉着有些轻了。” 什么? 什么礼? 谁的礼? 羌王的一句话,引起了轩然大波,直接把不明真相的大臣和女眷们搞懵了。 他们甚至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 再观帝王和摄政王,两个尊贵的男人面容平静,无波无澜。 帝王甚至还一直挂着友好的笑,看起来心情不错。 看来果然是他们自己吓自己了,这羌王口中说的应该不是长公主,不然这两位不会如此淡定。 嗯,自觉猜出真相的人松了口气,继续喝酒吃菜。 然而,丞相的一句不解询问的话,再次将事件推向高潮。 “羌王说笑了吧,什么聘礼?” 塔布尔将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心中的意,但面对丞相的疑问,他却佯装很惊讶的样子。 “怎么,你们不知道吗?” “当然是你们长公主的聘礼。” “大夏先帝在时,已经下旨赐婚,将你们最尊贵的公主殿下,赐与小王做王后,大夏和羌无联姻,以结百年交好,此事摄政王和皇帝陛下皆知。” “大夏皇帝陛下,不知小王说的可对?” 第88章 要让羌王失望了 砰,的一声,一个大臣惊吓过度导致酒杯从手中滑落。 这样的场景还发生在别的地方。 “幽幽?” “我没事!” 林幽幽忍住内心的担忧情绪,在心里不停的安慰自己,没事的,一定没事啊! 阿芷是尊贵的长公主,帝王唯一的胞妹,还与摄政王关系匪浅,他们不会让她和亲的,一定不会。 不知道是不是这番安慰起了作用,林幽幽果然镇定了许多,也把视线重新投入殿中。 “羌王,慎言!” 帝王没有发话,听不下去的太傅率先沉声开口。 太傅是帝王之师,位列三公,由他发言并无不妥。 羌王闻言也不生气,反而心情很好的看向上首尊贵的帝王,“皇帝陛下,您说呢?” 所有人视线都看向那尊贵的帝王。 只见,帝王轻轻一笑,云淡风轻,“羌王所言,为真!” “不过…” 众人的心被高高悬起。 “不过羌王确定自己婚约对象是长公主吗?” 墨宸不动声色接下帝王的话,长公主三个字被他咬的格外重。 不明真相的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这几人在打什么哑迷。 不过有一点他们算是明白了,羌无这次送礼为假,觊觎他们长公主为真! 难怪要进献珍宝,原来是想以宝换宝。 不过可惜,要让他们失望了,他们的长公主可是那两位的心尖尖,轻易娶不得。 再则,一个边陲小国,蛮夷之族,也敢觊觎他们泱泱大夏的金枝玉叶,笑话,他们又不是穷的揭不开锅了。 还没到需要用一国长公主和亲的地步。 “王爷这是什么意思?大夏先帝遗旨,难道你们也想不认吗?” 塔布尔气势十足的拿出圣旨,当殿质问,这一遭吓坏了不少人。 有刚才那一想法的人,瞬间打回肚子。 长公主是不需要和亲,但若有先帝亲笔御旨,那这事他们可就无话可说了。 太傅和几位熟知先皇笔迹的老臣上前,接过圣旨,仔细辨认,确认是先皇笔迹无误。 “皇上,经由老臣和三位大臣一同辨认,此圣旨为真!确认为先帝亲笔御旨!” 此话一出,引发轩然大波。 帝王倒是神色未变。 摄政王也是云淡风轻,就连他身后的冀南诀都是一派笑眯眯模样。 再观大臣那边,楚玉面容冷峻,季无眠神色复杂,丞相看不出表情,但心里指不定怎么高兴。 其余大臣则是各有心思。 女眷们也是心思各异,林幽幽刚放下的心再次悬起。 只有羌无一行人纯属高兴,尤其羌王,脸上笑容灿烂的都挤出了褶子。 高兴的他并未发现,看过圣旨的太傅和三位大臣微妙的眼神,他还幻想着画像上的绝美美人。 想到这么漂亮的美人马上就是他的了,心中不由得荡漾起来。 “既然已经确认圣旨无误,那不如就请长公主出来吧,小王带着珍宝来迎自己的王后,诸位,应当不会有什么意见吧?” 他笑眯眯的扫过众人,得瑟又欠揍,一副小人得志模样。 偏他自己毫无察觉,自以为深情的诉说了一番对长公主的爱慕之词。 只是他刚开口,殿门方向就传来一道清浅的女声。 “羌王的心意本宫已然知晓,只是很可惜,恐怕要让羌王失望了!” 所有人视线下意识的看向声音来源。 只见,殿门方向缓步而来两道身影,两人并肩而来,一男一女。 女子正是他们的长公主殿下,今日的殿下美的惊人。 身姿如火,华贵璀璨,一袭红蓝相间的精美华服,明媚娇艳,头戴双凤流苏金冠,尊贵无双,一步一曳,每一步都像是走在众人的心上。 再观她身侧的男子,此男子容颜似妖,长的比女子还漂亮,最主要的是他居然穿着和长公主同款的衣物。 两人并肩而立,他站在气势十足的长公主身旁,也不会显得弱势。 反而有一种势均力敌,格外般配的感觉。 有这样感觉的不止殿内的众人,还有墨宸。 女子出现的第一时间他就发现了她,自然一眼就注意到了她身侧格外的刺眼的男人。 两人穿着同款衣物,并肩而立,好像一对金童玉女。 这样的场合,这样的安排,欢儿,你想要做什么! 啪的一声响,骤然唤回来众人的思绪,他们下意识的循着声音处望去,就见那边的摄政王不知何时捏碎了手中的酒杯。 瓷片扎入掌心,鲜血从手掌中流出,染红了席案。 然而那人却像是感受不到痛一样,只是紧紧的盯着殿中,眼中黑沉如墨,带着他们看不懂的情绪。 顺着他的方向过去,哟呵,那不是长公主吗? 完了,看来摄政王也生气了。 众人眼观鼻,鼻观心,安静的当个吉祥物,反正这些事情也轮不到他们插手。 果然,龙椅上的帝王发话了。 “摄政王无事吧?” “无事,酒杯有缝隙,不太稳固!” 一句话解释了方才的失态,帝王做样子责罚了相关宫女,再吩咐御医上前,便准备揭过此事。 墨宸淡然拒绝,冀南诀上前接手御医的活,给他处理手上的伤。 “师兄,你莫要忘了今日的主要目的,不要冲动!” 今日最主要是羌无婚事,将羌无的事解决掉才是重中之重,一切事情都可以先放一边。 “本王知晓!” 若非如此,瓷片伤的就不是他的手,而是…… 他眼中的杀意一闪而过,看向明芷又变成了深沉的痛。 他眼神却始终盯着明芷,并未错过她见他受伤时眼底的平淡无波。 那种只瞥一眼就收回的漠然,仿佛他只是个陌生人,不值得激起她内心丁点情绪。 男人心中苦涩。 一阵阵的闷痛,每一下都如同刀尖剔骨,手上的疼痛不及万一。 他抽回冀南诀正在处理的手掌,无视他诧异的视线,只专注的看向那处。 羌王如果一开始被明芷美貌迷惑的话,那么看到她身旁的男子已经清醒过来。 加上她方才的话,他面容已经完全阴沉下来,冷着脸询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听着他类似质问的话,墨宸蓦地冷下脸,他已经没有心情再和他们周旋了,刚准备开口挑破,好结束这场闹剧。 谁知明芷微微一笑。 绝色美人一笑,如同百花层层绽放,迷的塔布尔晕头转向,刚问的什么都忘了。 他痴痴的看着她。 然而美人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他觉得尊严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心中气愤不已。 第89章 你是不是记错了 她说:“恐怕要让羌王失望了,本宫的婚约对象可不是羌王啊。” 塔布尔双眼微眯,脸色蓦地冷下。 “你的意思是,你们大夏这是准备反悔了?罔顾先帝遗旨,如此作态,也不怕天下人耻笑!” 不等大夏官员反驳,明芷好脾气解释。 “羌王误会了,先帝遗旨还在太傅等人手中,不然就有请太傅告知众人,这圣旨上白纸黑字,可否写着本宫的名讳?” 太傅立马精神了,精气十足的开口:“先帝遗旨,白纸黑字,并未有长公主名讳,而是先帝四女,??瑶公主。” 几位看过圣旨的大臣接连点头证明。 众人懵了,反转来的猝不及防,他们有些反应不过来。 就连明芷都有一瞬间的诧异,她下意识的对上自家皇兄的视线,得到对方眼神示意,立马明白过来,此事是墨宸做的。 她眼神闪了闪,并未看向那人。 羌无这边也急了,塔布尔更是直接抢下圣旨,“不可能!” 他一目十行的看下去,果然在圣旨中找到了四女两个字。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他当初亲眼看到大夏先帝写的,明明是皇女,怎么会变成四女? 不对,一定有哪里不对! “是你们,一定是你们换了圣旨!” 塔布尔的话落下,羌无使团接连应声。 “就是,一定是你们换了圣旨,明明是长公主却突然变成了四公主,肯定是你们换了!” “肯定是你们,圣旨到你们手里就变样,肯定是你们搞的鬼!” 大夏官员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见他们的摄政王蓦地拍下桌。 “啪!”的一声,就像一个响亮的巴掌,直接打断了羌无使臣好不容易酝酿的情绪。 “说够了吗?” 他冷着眼扫过羌无的人,沉声道:“东西从始至终都握在你羌王手中,众目睽睽之下,太傅等人是会仙法不成!” 这话激的羌无人一个激灵。 是啊,圣旨从始至终都在王手中握着,只有方才才拿出,他们大夏官员有再大的本事也不至于当众偷天换日吧? 此时该轮到太傅等人表演了。 只见他沉着脸气愤道:“羌无好大本事,平白无故就泼我等一盆脏水,且不说这众目睽睽,尔等以为我大夏是什么地方,先帝亲笔,岂是那般好伪造的!” 另一大臣接连道:“没错!帝王笔迹自成一派,若能轻易伪造,那我大夏泱泱大国岂不乱了套了!” 羌无的话瞬间点燃了大夏官员的怒火,他们接连出声,讨伐羌无。 一个使臣团才多少人,如何会是现场众人的对手,就但拎一个文官出来,他们都被怼的哑口无言,更何况是一群。 羌无的人说不赢,也觉得人家说的好像有那么点道理,纷纷闭嘴不言。 见事情发展的差不多,龙椅上的帝王才沉声开口:“好了!” 说的正激动的文官们听到帝王吩咐立马闭嘴,还淡定的拂了拂衣摆,端正的坐下,喝口酒润喉。 眼睛却时刻盯着羌无的方向,就等什么时候再战。 武将们眨眨眼,第一次觉着这群文邹邹又迂腐的文臣也不那么讨厌了。 帝王看向殿中的羌王好脾气的说道:“羌王不若仔细看看圣旨,莫不是之前记错了?” 墨宸一唱一和:“时隔多年,当时长公主都还只是个孩童,羌王记错了也情有可原。” 他们的话让羌无的人也开始怀疑起来,莫及奈更是直接开口询问。 “王,您是不是真的记错了?” 他的话相相当于变相承认,塔布尔瞪了一眼,“闭嘴!” 时隔多年,他当初只在大夏先帝写圣旨时看过一眼,他当时亲眼看着他写的皇女,不会记错! 而且大夏先帝亲口说的,是将他长女许配给他,可不是什么四女! 他就算是老眼昏花,难道记忆还会出错不成? 只是如今的圣旨上的四女也不会有错。 大夏先帝字迹他还是认得的,加之圣旨陈旧,可以确定是他那封。 难道真的是他记错了? 塔布尔也开始怀疑起自己来,他今日来此是来娶长公主的,那般美人,才配得上他带来的七彩琉璃珊瑚。 若是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四公主,他何必屈尊降贵,还送出那般宝物! 想到这,他又狠狠瞪了莫及奈一眼。 都是他,原本他心里只有王后一人,并不打算娶妻,对于大夏先帝圣旨也没有放在心上。 初见大夏长公主绝美画像,不可否认他很心动,也整日魂牵梦萦,但他也并没有想过要前来求娶。 在他心里没有人能抵得过王后,他妻子的位置永远只能是海珠一人。 只是那长公主长的实在太美,他心痒难耐。 加之军师出馊主意,他先给人娶回去,到了他的地盘,王后妃位的还不是他想如何就如何。 一个女人而已,大夏讲究出嫁从夫,想来这个长公主到了他的地盘也不敢如何。 他一时昏了头,就听了他的谗言。 现在好了,圣旨既出无可更改,一个面都没见过的什么四公主,真是气煞他也! 莫及奈显然也想到了这点,他羞愧的低下头,但敛下的眸子一片平静。 既然上头已经传来消息,让他不必插手,那他就静看着事情发展就行。 “如何,羌王?” 女子清冷如雪的嗓音让塔布尔瞬间回神,面对美人如此美貌,他还是忍不住心神荡漾,这时手中的圣旨就有些烫手了。 对于那个未知全貌的四公主他心里说不出的烦躁。 刚准备说此事是他唐突了,就这样算了吧,话还未开口,就见一身姿态妖娆的女子上前。 “??瑶参见皇兄,臣妹愿意为了两国交好和亲羌无,请皇兄成全!” 众人看着殿中跪着的??瑶公主纷纷都惊诧不已,更甚者有的女眷还揉揉眼,“这是??瑶公主吗?她居然不闹,还主动去和亲?”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什么东边西边的,你没听最近京中的传言?” 那位夫人立马低声催促说话的女子,“什么传言,快说!” 那女子压低嗓音说:“听说啊,??瑶公主本性不坏,都是被淑贵妃恶意教导的,如今淑贵妃都已经进了冷宫了,没有她的篡说,自然这脑袋也清楚了很多。” “而且我还听说,长公主已经和她握手言和了,上次还带了许多珍宝去看望生病的??瑶公主呢。” “唉,这件事我也听说了,是真的!” 她们的这番话自以为说的小声,但宫宴都是坐在一起的,又有谁没听见呢。 至少林幽幽是听见了。 她看向跪在殿中的??瑶公主,不论她以前有多么让人讨厌,但在这一刻,她是值得人尊敬的。 大夏的皇家公主,就该有这般气度。 这是现场众多人心中的一致想法。 第90章 劳烦喜公公宣旨吧 “好,既然??瑶没有异议,那么此事就这般定下。” 帝王一锤定音,接下来就是走场面的封赏。 “传朕旨意,先帝之四女??瑶公主,品貌出众,端方守礼,大义凛然,得先帝遗旨赐婚,封和平公主,赐千金,和亲羌无,结两国邦好!” 众大臣女眷纷纷起身,跪地大呼:“皇上圣明,和平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明芷也拉着帝无名跪地。 周围跪倒一片,只有一袭深紫莽服的男人依旧不动如山的坐着。 当然还有羌无的一群人。 “怎么,羌王自己提出的婚约,难不成是戏耍我们的?” 墨宸语调凉凉的开口,一时间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这时众人也发现羌王面色有些不对。 “羌王?”帝王眯着眸,也开始施压。 这时??瑶一脸伤心的望向他,她小脸妖媚,做出这种表情看起来更像是欲拒还迎。 美人凝视,妖媚欲言,这让一向爱美的塔布尔哪能受得了,他当即就被迷的找不着北。 连别人问什么都忘了,只知道痴痴的凝着她。 “羌王不愿意吗?” ??瑶的脸本就是妖媚型,刻意勾引,一般人根本逃不过,更何况是眼中只有美色的塔布尔呢。 “愿意,愿意的!” 刚才她一直跪在他前面,他只看见她妖娆的身姿,未看见她全貌,如今一看,这容貌,和长公主不相上下呀。 甚至这女子比之清冷尊贵的长公主更得他心意,他爱好美人,但更喜爱如同狐狸精一般的妖艳女子。 这样的女子玩起来才够劲。 此刻的他已经全然忘了刚才还觉得四公主不配他的七彩琉璃珊瑚。 “好,既如此那此事便这般定下,和平,你就坐到羌王身边吧。” “是!” 众人起身,立马有侍从将和平的桌椅搬到羌王身侧,两人紧挨着坐下。 因着是在大夏的宴会上,众目睽睽,塔布尔还是不敢做些什么的,只是色眯眯的盯着和平,手上倒是规矩。 明芷勾唇浅笑,和平公主,上一世落在季渺渺头上的东西,这一世分毫不差的落在她的人身上。 陌心,季渺渺用了一年时间才完成的事情,希望你能给我本宫带来惊喜。 “既然国事告了一段落,不如趁着这举国同庆的日子,本宫再为众人添上一则喜讯。” “欢儿!” 好像已经明白了她想要做什么,墨宸焦急的出口阻止,以掩饰内心的慌乱。 可明芷想要做的事情,又岂是别人可以轻易阻止的。 她动作未顿,从袖中掏出一明黄卷轴,单手高举,向着众人微笑道。 “本宫有幸得皇兄亲笔赐婚,赐婚圣旨在此,就借着今日的大好时日,劳烦喜公公,宣旨吧。” 喜公公愣了片刻,询问的看向帝王,得到他的允许,这才恍惚着接过长公主手中的圣旨,清了清嗓音,高声朗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之皇妹,景元长公主,空谷幽兰,聪慧敏锐,才情出众,乃我朝之明珠,正值妙龄,又闻御剑山庄之主,无名公子,字子愿,智勇双全,才貌出众,二人年岁相当,性情相投,朕心甚喜,今特赐婚于二人,子愿为驸马,愿二人琴瑟和鸣,携心共御,钦此!” 轰的一声,墨宸只感觉脑中一片空白。 周围的声音全都听不见,整个人如同失重般,被牢牢的钉在位置上,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 冷,由内而外散发的冷意,让他连身躯都止不住发抖。 疼痛如同毒素蔓延,比之蛊毒发作更让他生不如死。 他眼中带着毁天灭地的疯狂,想要冲上去阻止这一切,想要将那圣旨狠狠撕碎。 然还未有动作,就被一直注意着他的冀南诀狠狠攥住。 “师兄冷静!如今外邦来使,众目睽睽,你若冲上去阻止,就是当众打皇帝的脸面,届时别说皇帝,百官都不会放过你!” 见他充耳不闻,眼中疯狂之色不减,冀南诀咬牙,下猛药。 “你若现在冲上去,芷丫头一定会恨死你!不若等宫宴结束。” 一句芷丫头会恨死他让墨宸整个如遭雷劈,僵硬如石。 【墨宸,子嗣一事、是我算计你,如今被你亲手除去,算作两清,但今日,月茗之死,便是你欠我!是你欠我!】 【从今以后,你我恩断义绝,不死不休!】 少女充满恨意的眼神浮现在眼前,如同一尊巨石,让他呼吸都停顿了片刻。 冀南诀见他表情微变,心喜,有戏。 他加大力度,继续劝解:“不过是一纸婚约,作不得数的,你不想它存在,多的是手段,何必此时惹众怒?” 墨宸根本听不见他说什么,只沉浸在回忆中,焚心刺骨,无法自拔。 少女的低泣,恨意,最后都转为悬崖上那满地鲜血的一幕,那躺在冰棺中永远不会说话的冰冷躯体。 他不由得问自己,能接受吗? 不、不行! 不管是再次被憎恨,还是再次失去,他都无法接受! 只能不断的说服自己,再忍忍,再忍忍,等到宫宴结束,他就把一切都告诉她。 这一切的误会,伤害,他不奢求她能原谅他,只希望她能再给自己一个机会。 给他们一个机会! 见他终于安静下来,没再不管不顾的想要上前阻止,好像是听进去了。 不等冀南诀松口气,就见他无所不能的师兄,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所有精气神一般。 如同失魂的木偶,只愣愣的看着殿中的女子,失神又自虐般看着这锥心刺骨的一幕。 冀南诀叹息,但也无计可施。 两人的动作并没有引起他人的关注,所有人的心神皆被喜公公手中的圣旨吸引,他再如何心痛亦无人在意,该来的还是会来。 时间不过须臾,疼痛却深刻漫长。 圣旨宣读完毕,安静的宫宴立马嘈杂起来,大臣们纷纷交头接耳,但无一例外都是对这纸婚约的质疑。 原本他们看这位公子仪表堂堂,气势十足,还以为是哪家世家公子,但没曾想只是一介江湖草莽。 如此男子,怎能和公主相配? 他们大夏开朝至今,可从未有草莽驸马! 可哪怕他们再如何质疑,圣旨已下,还是当着外邦使臣宣读,他们哪怕是头再铁,也不会糊涂到当着外邦使臣的面驳自家君王的面子,只能隐忍不发。 等着宫宴结束,再行谏言。 至于墨宸,短短片刻时间,早已痛到麻木。 他一杯一杯的喝着酒,脑中回忆翻涌,和方才听到的话交叠,如同自虐般。 什么性情相投,琴瑟和鸣,携心共御? 那一个个词汇,都如同世间最尖锐的刀刃,一刀一刀的,将他凌迟剐骨! 第91章 我们谈谈 他努力控制住内心疯狂的情绪,视线却紧紧盯着殿中的两人。 自然也没有错过女子看向身侧男子温柔似水的眼神,和她亲密执起男子大手的动作。 “啪!”的一声,手中刚换不久的酒杯又再次碎裂。 什么恨意,惊惧,全都消失不见,猩红的眼只有眼前这刺眼的一幕。 冀南诀抖了抖身子,眼睁睁的看见他家师兄面无表情的捏碎一个酒杯。 瓷片扎入掌心,最后和鲜血混在一起,成为灰屑落下,连一片完整的碎片都没剩下。 他吓得小心脏一阵颤抖。 急忙吩咐宫婢再给他换个酒杯,也不敢再上前给他处理伤口,只盼望这惊心动魄的宫宴早点结束。 再不结束,他可能就要猝了。 不管他如何提心吊胆,宫宴还在继续。 大臣们都在议论长公主的婚事,自然无暇关注这边。 只有龙椅上的帝王,从圣旨宣读之时,就若有若无的把视线瞥向墨宸。 明芷掏出圣旨的那一瞬,帝王见他目露疯狂之色,欲上前阻止,还真被吓一跳。 好在冀南诀不知说了些什么才成功阻止陷入疯狂之中的男人。 帝王刚松口气,让自家皇妹带着新晋驸马坐回自己的位置,还不待和使臣说几句场面话,这又出了幺蛾子。 他无奈的叹息,眼神刚移到那边,就对上那人充满杀意的眼神。 杀意之下是深深的质问。 帝王怔了片刻,蓦地有些心虚,悄无声息的移开视线,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 继续和使臣交谈。 明芷带着帝无名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皇叔。” 她只简单的和墨宸打过招呼,就转过头和帝无名旁若无人的交谈。 两人姿态亲密,好似有说不完的话,周遭的一切仿佛都不存在,只沉浸在二人世界。 墨宸心中闷疼。 哪怕明知两人是做戏,还是忍不住内心汹涌的妒意,大手用力紧握,本就受伤的手心瞬间鲜血肆涌。 嘀嗒、嘀嗒鲜血砸落在青石板上,晕开一朵朵血花。 浓郁的血腥味蔓延。 墨宸很清楚的看到和帝无名交谈的明芷停顿了一瞬,但也仅仅只是一瞬。 少女没有回头,比他刚划破手心时那一眼还要冷漠。 男人惨淡的扯唇,狼狈的收回视线,端起酒杯,竟是买起醉来。 眼见着这一幕发生的冀南诀不知道第几次叹息。 这时他不由得想起自己曾经问过明芷丫头的话,那一句只限过去,他是真的相信了。 只能说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啊! 这边的动作自然也被帝无名尽收眼底。 他嘴角噙着温柔的笑,凑近明芷,在外人看来好像是在和她说什么亲密的情话,然而事实却截然相反。 “你的皇叔看起来伤的不轻啊,不去关心一下?” 明芷莞尔一笑,伸出葱白的手指温柔的为他整理衣襟,面上一派甜蜜,实则语气冰冷。 “做好你自己的事就好,其余的,莫要多管!” 帝无名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买醉的某人,幸灾乐祸的挑眉。 “啧~可真是无情。” 明芷笑的更温柔了,“你再多嘴一句,本宫就将月茗调走!” 帝无名嘴角僵了僵,蓦地伸出双手捧着她白嫩的小手,温柔的笑。 “阿芷,我自己来。” 明芷回以他温柔一笑。 两人身为视线中心,被不少人盯着,这番亲密的举动自然也被多数人尽收眼底。 有人欢喜有人愁。 他们也会在心中暗自估量。 这就是明芷想要的效果。 让所有人都以为她被帝无名迷住了,深爱于他,这样他们所行之事才能取信众人。 “来,喝酒。” 帝无名亲自倒了一杯酒递给明芷,两人甜甜蜜蜜的执起酒杯,在外人眼里,两人浓情蜜意,眼神腻的都要拉丝了。 然而只有两人知道,他们看向彼此的视线没有丝毫情谊。 “欢儿!” 明芷刚放下酒杯,手腕就被一旁的男人攥住,温热的触感和浓郁的让人无法忽视的血腥之气传来。 她睫毛轻颤,“皇叔,有事吗?” 墨宸攥着她的手用力收紧。 因为是炎热夏日,她的衣裙是由流云纱制成,轻薄透气,能很明显的感受到男人掌心湿润感,正透过薄纱沁入她的肌肤。 “我们谈谈!” 男人的声音低哑,略带强硬,但看她的眼神却充满卑微的祈求。 明芷迎上他的视线,知道有些事情无法避免,优柔寡断不是她的性格,也是时候该把一切挑明。 都做个了断。 “好。”她低声应下,示意他松手。 墨宸不舍的放开手。 果然,她袖口留下一道湿润的痕迹,这是属于男人掌中的鲜血。 好在她今日穿的是红裙,不注意倒也是看不出来。 两人的动作隐晦,并没有被别人发现,除了明芷身旁的帝无名,和一直盯着墨宸的冀南诀。 帝无名嘴角勾起坏笑,瞬间有了主意。 只见,他端起酒杯,装作不经意将酒撒在明芷身上,随后惊呼一声。 “呀,阿芷,你衣裙湿了。” 明芷冷冷的瞥了他一眼。 墨宸眼神更冷,眼里蕴含的杀气,隔着一个明芷他都能清楚的感觉到。 帝无名啧了一声,面上却装作一副关心的模样给她擦拭着衣裙。 实则,低下的头,笑意不要太明显。 “不要太感谢我。” “多管闲事!” 明芷冷冷的扯回自己的衣袖。 帝无名声音不小,现场人所有视线都在两人身上,包括上首的帝王。 “阿芷,你没事吧?” 明芷站起身,朝着帝王微微行礼,“臣妹失仪,不小心碰倒了酒杯,先下去换身衣物。” “嗯,去吧。” 帝王淡定的挥手,就又继续跟使臣攀谈起来。 得到帝王的允许,明芷转身,不经意间的一瞥,竟发现沐清婉那边出了点状况,同样出状况的还有她舅舅。 她敛下眸子,装作什么也没看见,带着侍女离开。 不过刚离开众人的视线,她就让芊影拦下自家舅舅,然后跟上沐清婉,看看暗处的人想要做什么。 墨宸也在明芷离开后随意找了个借口跟上。 宫宴上同样和他们一起离席的,还有几人,不过都未被人发觉。 几人的离去也并未给宫宴带来什么影响,热闹依旧。 第92章 暴风雨前的宁静 明芷离开宫宴,支退下人,走在安静的宫道上。 蓦然,暗处伸出一只手,拉着她,避开宫女内侍,运起轻功,来到一处空荡的宫殿。 吱嘎一声,宫殿的门打开,又被关上。 隐在暗处的影大见状现身,抱着剑守在殿门口,防止有人靠近。 屋内,漆黑如墨,只有银白月光透过窗杦挥洒进屋内,隐约能看见彼此的容颜。 站立的一瞬间,明芷就挣脱他的手。 墨宸看着自己空荡的手,没有说什么,而是从怀中掏出火折子,将烛火点燃。 黑暗宫殿蓦然窜出的火光,照亮了女子的脸庞,也让男人更加清晰的看清她小脸上的冰冷。 “欢儿…” “皇叔想要说什么?” 两人一同开口,一个满脸痛色,满目深情,一个面无表情,平静无波。 无声的沉默蔓延。 男人痛苦的阖眸,苦笑,“是不是现在无论我说什么,都无法改变你的决定?” 明芷轻笑,“为何要改变,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利益,这不是你教我的吗?” “虞欢!” 男人生气的怒吼出声,看着她的眼神带着无法言说的沉痛。 “不管如何,你都不该用自己的婚姻,当做换取利益的筹码!” 好像意识到自己口气不好,男人软下声音。 “听话,和他解除婚约,就算没有帝无名,你想做的事情也一样可以做到,我会帮你,所以……”不要和他成亲。 “皇叔!” 墨宸没说完的话被明芷打断,她冷着一张小脸,无动于衷。 “若是你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些的话,那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箭已离弓,便无可更改,此事非如此不可!” 明芷说完就准备转身离开。 在刚转身之际,身后便贴上一个炙热的怀抱,她整个人被男人紧紧的拥入怀中。 熟悉的冷香将她整个包围,他的怀抱炙热,而她的心,却平静的再泛不起一丝波澜。 “不要走!” 明芷没有挣脱他的怀抱,只是冷淡的说了一句:“皇叔,你逾矩了。” 少女声音冰冷,仿佛雪山凝结的冰锥,带着不化的寒冷,直直的朝着他心脏刺去,痛的他灵魂都在颤抖。 手下意识的放松。 明芷轻易挣脱他的怀抱,平静无波的双眸对上他深情充满痛意的视线。 蓦地,她粲然一笑,“皇叔,其实…你也回来了吧!” 墨宸凤眸一颤,看着她没有说话,却已经是默认的意思。 明芷轻轻的笑,不过是两人都心知肚明的事实,如今轻易挑破,倒也没有什么好纠结诧异的。 淡淡的错开他的视线,在凳子上坐下,风轻云淡。 “既然我们都不是从前人,那么有些话,便敞直了说吧。” 她说:“我不管你现在是作何感想,你我之间,恩怨情仇,在上一世已然全部了结,我对你没有遗憾,没有不甘,也没有不舍,所以…” 她停顿片刻,定定的看向他,瞳眸充满认真,一字一句。 “你只是我的皇叔!” 少女的话郑地有声,眼神充满决绝,和她当日在悬崖上的一幕重合,让男人呼吸一滞,脚步险些不稳。 半晌,他才控制着情绪上前,半蹲在少女的面前,握着她白嫩的双手,哑着嗓音认错。 “对不起欢儿,过去的一切,是我错了!我错的离谱,但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慢慢跟你解释清楚好不好?” 面对男人充满祈求的眼,明芷只是微微一笑,“好。” 虽然她没有挣脱他的手,还给他解释的机会,但不知为何,墨宸却心慌不已。 这种心慌和他当时在悬崖上的一模一样,他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但此时也容不得他多想,解决掉他们之间的误会才是此时重中之重。 “欢儿,沐清婉她不是我的王妃,思南也不是我的孩子,他是沐清婉和阿诀的骨肉。” 明芷听完表情未变,好像是不在意,又像是早已知晓,格外诡异。 墨宸虽心有不解,但还是继续说。 “当初阿诀死讯传来,沐清婉又怀有身孕,为着多方考虑,所以我们决定假成亲。” 那时阿诀刚死,沐清婉又未婚先孕,若是被相府知道,她和她的孩子都会有危险。 这是其一。 其二,就是相府的罪证,阿诀之死其中有相府的手笔,沐清婉知道后说她有办法可以拿到相府的罪证,她要亲手为阿诀报仇。 两人目标达成一致。 其三,当时敌人虎视眈眈,将视线全部放在他亲近之人身上,阿诀身死,欢儿作为唯一一个和他亲近之人,他担心那些人会将视线放在她身上 。 所以他才会给沐清婉王妃之位,装作深爱她的假象,迷惑敌人。 “欢儿,我与沐清婉并未拜堂,她的名讳也并未入我墨氏族谱,而是入的冀氏族谱,她是冀南诀的妻子!” 明芷听到这轻轻的笑了,笑容充满讽刺,“还有吗?” 墨宸愣住,少女的嗓音太过平静,平静到仿佛这些根本无关紧要,是不在乎还是什么?墨宸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很慌,前所未有的慌乱,让他第一次出现了哑口无言的状况,他甚至有些不敢面对少女清亮的双眸。 强大的几乎无所不能的男人,开始慌乱无措,只因为少女太过平静的双眸。 仿佛无论他现在说什么,都不能再激起她内心半点波澜。 “欢儿…” 男人轻轻的唤她,紧握着她的手,表情克制到极点,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好像无论他说什么都不对,说什么都无法挽回。 这让他烦躁到了极点,也害怕到了极点。 明芷见他无话可说,无情的抽回自己的手,对上他隐含痛意的凤眸,她轻轻扯了扯唇。 “如果你无话可说,那我帮你说吧!你只需回答是与不是。” 她盯着男人的凤眸,说:“当初悬崖上二选一,你想说,你想救的人是我,是也不是?” 男人没有丝毫犹豫的回答:“是!” 明芷微笑,继续说:“还有月茗之死,你想说那是她刻意陷害你,是也不是?” 还是没有丝毫犹豫的回答:“是!” 明芷笑的更灿烂了,甚至伸出手拂上他的脸颊,表情温柔,好像情人间的抚摸。 但和她对视的墨宸却很清楚她眼中没有丝毫笑意,只有冷淡。 “最后你想说,你其实一直都深爱我,从始至终都只爱过我一个人,是不是?” 少女的眉眼含笑,表情温柔,声音还带着丝丝蛊惑,可放在这样的情景下却很突兀。 好像暴风雨前的宁静。 第93章 你不爱她可全世界都知你最爱她 男人凤眸微颤,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回答也变得迟疑起来,“是。” 明明拂在脸颊上的小手那般温暖,但他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终于,那仅剩的温度毫不犹豫的撤离,只剩下一片寒凉。 “欢儿…” “我知道啊!” 她笑着,还是笑的那般温柔。 但墨宸却感觉自己像是坠入无边冰窖般,遍体生寒。 阵阵的凉意顺着骨缝游走,覆盖周身,他仿佛被冰霜覆盖一般,说话都变得颤抖起来。 “你…说什么?” 男人瞳孔微缩,不可置疑的看她,声音哑的仿佛从心肺中挤出。 明芷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他,“我知道,一直、都知道!” “欢儿…” “我知道你和沐清婉是假成亲,也知道你真正爱的人是我,知道月茗的事,知道你从始至终都只想救我,这一切的一切,我都知道!” 男人被她这段话震惊在原地,第一次不知该如何反应,只怔怔的愣在原地。 明芷错开身子,看向虚无,“很奇怪我是如何得知的吧?” 男人踉跄着站起身,看着她的背影,声音哑的微不可闻,“是…沐清婉?” 他唯一能想到告知她的人只有沐清婉一人,而少女的回答也验证了他的猜测。 “是她。” “什么…时候?” 明芷想了想,她说:“什么时候啊…是刚得知你们婚讯之时呢?还是你们成亲之后?不对…应该是最后那日。” 明芷说的这三次墨宸都知道。 刚得知他们婚讯之时,她闹过,疯过,可最后发现无法改变他的决定,于是她便找上了沐清婉。 那是她们第一次交锋。 明芷将沐清婉带到公主府,整整关了三日,三日的时间她们朝夕相处。 原本她是想看看沐清婉有哪里值得墨宸喜爱的,也是想逼她主动退出。 但后来她有趣的发现,沐清婉根本不爱墨宸,甚至可以说完全不在乎。 “墨宸,爱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沐清婉是很聪慧不假,但你别忘了,我可是由你亲手教导出来的。” 明芷从小就很聪慧,生长在冷宫那种地方,更是练就了一番察言观色的好本领。 墨宸她看不透,但沐清婉可没他那般会掩饰,尤其是爱一个人的眼神,是最难隐藏的。 亦或是她根本就没想掩饰,轻易便被明芷看透。 所以她后面才会孤掷一注的对他下药。 只是想用那种方法逼他,逼他取消婚礼,逼他选她。 只可惜,她输的惨烈。 他不顾一切的娶妻,虽然知道里面有猫腻,但他的行为还是深深的伤害了她。 那时,她是真的不想要他了。 只是后面蓦然发现自己有孕,她以为那是上天给他们的另一次机会,所以又一次,她趁着墨宸外出,将沐清婉请来,将她囚在公主府。 也是那一次,沐清婉隐晦的告知她,她和墨宸是假夫妻。 而真正让她得知一切真相,还是最后那一日。 她和帝无名交易,将沐清婉骗出来,那一日或许是真的害怕她做傻事,怕她被别人利用,沐清婉声泪俱下的告知她,她和墨宸之间的一切。 包括那个孩子。 也是那时她才知道,所有的真相。 “很可笑吧?你不爱她,可全世界都知你最爱她!你爱我,我却是从你妻子的口中得知,真是无比的讽刺!” 明芷侧过身,视线对上男人的凤眸,充满冰冷讥讽。 男人眼中迅速泛红,借着微弱的烛光,明芷可以很清楚的看清他脸上的血色正在一点点的消退。 痛色蔓延,男人脸色变得煞白。 唇角紧抿,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像除了对不起这三个苍白的字眼,他竟是再说不下去一句辩解的话。 如若所有的一切她都知晓,那所有的解释,都只是苍白无力。 他又该用何理由,再靠近她? 明芷无视他的痛苦,转过身,继续说。 “那一日,你故意表现的对沐清婉情深不寿,但真正的目的是想救我,我知道。” 悬崖上的那一日,帝无名真正想杀的是墨宸在意之人,谁被他放在心上,必死! 这般浅薄的道理墨宸不会不明白。 可他还是明目张胆的表达对沐清婉的在意,那般毫不掩饰,看似难以抉择,实则他的字字句句,都已经作了抉择。 包括沐清婉,她也早就看透了吧。 所以才会说那些似是而非的话,或许是发觉了她的意图,所以想代她去死。 真是傻的可以,明明是被她算计骗来的小可怜,却最后还妄想代她去死? 真不知道该说她天真,还是愚蠢! 可惜,那场局,是以她命来谱,不论墨宸选择谁,她都必死! 她和帝无名的交易,一开始用的就是她的命啊。 帝无名想要为月茗报仇,让墨宸一生都活在悔恨痛苦之中。 而她要大夏海晏河清,两人一拍即合,所以才会有清水涯上的一幕。 这件事,除了两人,谁也不知。 “所以…你给所有人都留了退路,却唯独给自己、留了一条死路!” “欢儿,你好残忍!” 男人哪怕早知这一切,如今由她亲口说出,还是觉得无法接受。 他惨白着脸,凄惨一笑,双手用力握拳,只觉得心痛的厉害,痛到他只想把心狠狠的挖出。 明芷讽刺一笑,转身,毫不留情的挑破,“墨宸,你如今这副样子,莫不是以为我是为了你不想活了吧?” 她轻扯了扯唇,无情又冰冷。 “既然都是重来,那你应当很清楚,我那时的身子早已油尽灯枯,便是那日不死,也不过几日光景。” “与其在痛苦中挣扎死去,倒不如死得其所,以我之命,为大夏扫清障碍,这是我算计一切的初衷,与你无尤。” 她盯紧男人,“所以你不必愧疚,也不必因为我之死而耿耿于怀,你不欠我!” 一句不欠她,让男人脸上血色尽褪,心脏仿佛碎成一片一片的。 他阖上凤眸,隐忍着即将崩溃的情绪,沙哑着嗓音说:“可是欢儿,怎会不欠!” 若不是因为他,她的身体怎会衰败成那般,是他害了她! 是他害了她! 明芷对于他的痛苦无动于衷,只是冷冷的看着他。 “墨宸,我今日告知你一切,就是想要告诉你,你我之间从未有什么误会,那些你费心掩饰的,其实我全都知晓,所以你也不必费心解释,你我之间,早已了结。” 所有的爱和怨,在得知一切真相的时候已经全部消散,她说没有遗憾,是真的没有遗憾。 第94章 你只是不愿爱我 如今一切挑破,明芷只感觉心里说不出的轻松。 她说:“皇叔,前世的事情我已经放下了,你也放下吧。” 一句皇叔,将两人之间的关系泾渭分明。 墨宸心痛的无法呼吸,明明之前是他费尽力气的推开她,可如今她真的如他所愿之时,他才发现他根本无法接受。 “可是欢儿,我放不下!” 他若能放下,便不会有这一世。 明芷闻言讥讽一笑,“墨宸,话已至此,我们都给彼此留点颜面吧。” 她说完也不准备和他多作纠缠,欲转身离开,可她刚有动作,就被男人整个抱住。 “放手!” 这次明芷是真的有些生气了,她刚准备强势挣脱,就感觉脖颈间有什么砸落下来,温温热热的触感,须臾又变得冰凉。 这好像…是眼泪? 她挣扎的动作一顿,一向无所不能的男人,居然哭了? 刚才她说那么多都没有哭,如今反而哭了,这是…想让她心疼? 明芷此刻心里很复杂,倒是没有什么心疼的情绪,只是觉得很烦躁。 以她对这人的了解,若是不分说个明白,他是不会放手的。 “皇叔…” “欢儿,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能不能不要急着推开我?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男人暗哑到极致的嗓音在她耳边低低认错,表情隐忍克制到极点,仿佛一根紧绷的弦,随时都会断裂。 明芷不用转头去看都能想象出他的表情,她只是觉得有些好笑。 明明造成这一切的人是他,却又在这说什么不能没有她之类的浑话。 故作情深! 心中不耐烦到了极点,她用力挣脱男人的怀抱,还动手推了他一把。 “够了墨宸!” 男人一时不防,被她推的一个踉跄,后退数步才堪堪稳住脚步。 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明芷厉声发问。 “你说你不能没有我,那你告诉我,当初为何要娶沐清婉?只要你能回答我这个问题,我就给你一个机会。” 明芷直直的看向他,迎上他的视线。 然而男人却只是沉默。 因为心里很清楚,这个答案,无论如何都是错的。 明芷讥讽一笑,“你看吧,不过是最简单的一个问题,就让我们无所不能的摄政王哑口无言,连辩驳的话都说不出了?” 男人眼睫微湿,苍白的唇颤抖几瞬,却只挤出一句,“对不起!” “呵~” 她讥讽的挑唇,男人如今这副模样在她这里没有丝毫怜悯,只觉得他虚伪。 她索性将一切都挑明,分说个明明白白,也好将两人之间的过往,彻底斩断! “你说不出来,我帮你说!” 她双眸泛着如寒霜般冰冷之意,一步一步走近他。 “因为你很清楚,娶她、你我之间绝无可能!” “什么为了相府的罪证,救她和孩子,还有保护我诸如此类的,都是借口!” “其真实原因,不过是因为,你想以此逼我,逼我放手,逼我离开,逼我…不爱你。” 她面若寒霜,步步紧逼,他满目疮痍,节节败退。 终于,男人跌坐在椅子上,红着眼眶,欲张口反驳,却发现好像说什么都是徒劳。 因为他很清楚,她说的就是事实。 娶沐清婉的根本原因,归根结底,只是为了逼她离开他! 见他无话可说,明芷笑了,笑中却好似带着泪。 她说:“墨宸,你从来就不是不爱我,你只是…不愿爱我。” 她很早就知道,这个男人是爱她的,即使他一次次否认,但她也坚定的相信自己内心的感觉。 所以她不顾一切的走近他,用尽手段的逼他,只想求一个圆满。 直到他一次次推开她。 一次又一次! 她逐渐明白,他从始至终就没有将她归入他的人生。 她的人生满满都是他,而他的人生却无一处是她。 那时,她一直不明白,想不通,求不得,以至于将自己逼入那般境地。 后来她逐渐想明白了,也释怀了。 “墨宸,我不爱你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男人整个人都遭雷劈,浑身痉挛,痛不欲生。 他急切的抓着她的手,颤抖着说:“不是这样的欢儿,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没有办法,我中了蛊,我…” “什么蛊?” 明芷打断他的话,一把甩开他的手,“绝情蛊吗?” 少女的表情玩味,充满是讥讽,好像不管他说什么,她都不会再相信,也不会再原谅他。 那句半生蛊毒噎在喉间,再也说不出来。 男人苍白的笑,无力的垂下手,深深的无力感窜入心间,让他痛苦的阖起双眸。 但若让他放手,他如何能做到。 只要一想到会永远失去她,再次陷入那浑浑噩噩,分不清日夜的时日,他就本能的抗拒。 再睁眼,所有的疼痛都被他敛入心间,他小心翼翼的伸出手,以最卑微的一面祈求。 “欢儿,再给我一次机会,就一次,这一次我一定不会再弄丢你,好不好?” 面对男人如此卑微的一面,明芷说不清内心是什么感觉,但裂缝已在,无法缝合。 她后退一步,避开他的手。 “墨宸,我不是没给过你机会,前世,我不止一次的问你,你可曾爱过我,你给我的答案,是未曾!” “我一次次的逼你选我,可你从未有一次选择过我。” 她平静的视线对上他隐痛的凤眸,不待他说话,她终于还是转身离开。 “欢儿!” 男人压抑沉痛的喊声,充满哀求,明芷脚步未顿走到殿门处,她双手放在殿门上,未曾回头。 “墨宸,你曾告诉我,人定胜天,但也身体力行的告知我,世间事并非强求就能有结果,不过只是互相折磨。” 男人自身后痛苦出声:“那如果我非要强求呢!” 明芷侧眸,冷冷的睨他。 “那不过是重蹈覆辙!” 说罢,也不管身后人什么表情,开门,扬长而去。 夜风凄凉,吹动着少女红色裙摆迎风摇曳,红蓝交织,发丝飞舞,银色的月光之下,她美的如同暗夜仙子。 只可惜这个仙子太过冷情,昳丽的小脸一派冰冷,如同挟裹着冰晶的霜雪,慢慢靠近,身上的霜雪之势越重。 一不小心就会被冻伤。 影大急忙敛下眸,“殿下。” “带你们主子回去。” 少女冷若冰霜,脚步未停,一句话如同刚从冰窖里挖出,影大直感觉一阵冰冷凉意从脚底板窜起,听的他心头泛冷。 他都尚且如此,也不知被长公主冻了半个时辰的主子可还好。 第95章 你到底行不行 影大急忙敛下情绪,跑到殿内,然而眼前的一幕却让他浑身一个激灵,惊恐万分。 “主子!” 只见,殿内一向克制隐忍的男人此刻正捂着心口半跪在地上,周围一片血迹。 而他脸色惨白的跪在其中,盯着殿门的方向,深邃凤眸一片猩红,嘴角和衣襟处挂着明显的血迹,暗示着地上鲜血的由来。 骨节分明的大手也在不停的渗着血。 殿内烛火明灭,映衬着男人凄惨狼狈。 影大快速上前,这才发现,他一向无所不能出尘清雅的主子,俊脸居然还挂着泪水! 影大从小跟着墨宸,可从未见他如此狼狈过,更何况是哭。 可想而知乍然见到这一幕给他带来的震撼。 然而墨宸却浑然不觉,只是出神的盯着殿门方向,渐渐的,眼中猩红之色愈深,逐渐转变为偏执和疯狂。 “欢儿,这一次,我不会放手的!” 只这一次,只有这一世,他不会放手! …… 同一座宫墙,同处偏僻的侧殿,却和这边凄凉冷遇全然不同。 这边打的火热。 空气中都弥漫着旖旎的气氛,靠的近了,还能听到男人气急败坏的怒吼。 “该死的女人,沐清婉你给我清醒一点!” “你别扯我衣服!” 殿内,高大俊逸的男人被一娇小清雅的女子扑在身下,女子面色酡红,浑身泛着热意,正不顾男子的阻拦狠狠撕扯他的衣服。 而男人正在努力的扞卫自己的领地,誓死都不让女人得逞。 沐清婉费力的撕扯半天,未果,气急败坏的甩了他一巴掌,“闭嘴!你到底行不行!” 她难受至极,整个人热的如同被煮在滚烫开水里,热的她都快要冒泡了。 唯一能解救她的就是身下的这个男子。 偏这人不配合就算了,还叽叽歪歪,一副贞洁烈男的样子,惯的他。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她当即就一巴掌甩过去。 直接给冀南诀打懵了。 那句我有解药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眼疾手快的女人扒拉干净。 随后就是女人的一声痛呼。 “嘶~”冀南诀也痛的倒吸一口凉气,他不可置疑的瞪大眼,整个人都懵了。 原本他是看见有宫女将酒水同时洒在这女人和楚玉身上,担心她,这才将她带来这。 没想到这女人看着柔柔弱弱,私下竟这般彪悍,直接将他扑倒在地不说,上来就撕扯他的衣服,现在更是直接… 冀南诀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都不知该如何形容。 只能狠狠的闭眸,恶狠狠的咬牙。 “你这个…女人,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是不是今日随便一个人都能让她如此? 冀南诀想到这心中烦就躁不已,心中蓦然窜出火气,伸出双手掐住女人的纤细的腰肢,略显粗鲁。 女人难受的哼唧,半睁着泛着泪意的眼眸,委屈的直抽泣。 这副妩媚迷离的状态,像是被欺负狠的羊羔,透露着脆弱无助,让男人哪还气的起来,只剩下深深的怜惜。 女人的迎合更是让那点微弱的火气被扑灭的连火星子都不剩。 只剩沉沦。 在之后的时刻,冀南诀拉着沐清婉不依不饶的询问,一遍遍的问着她,他是谁。 她不回答,他就变着花样折腾她。 此刻的男人如同一只饿狼,半点不见之前被调戏两下就会慌乱羞燥的模样。 沐清婉受不了,紧紧的攀附着他,半睁着迷朦的眼,唤出他的名字。 “冀南诀…你是…冀南诀。” 女人带着细微喘息的妩媚嗓音在耳边炸响,冀南诀脑中烟花绽放,桃花眼蹭亮。 情意绵绵的看着身下妩媚迷人的女人,温柔的吻上她,将她的哼唧声全部吞吃入腹。 “对,我是冀南诀。” 这边春意盎然,缠绵不绝,另一边的宫道上就显得冷清多了。 明芷从宫殿离开后就打算回长欢殿。 她被墨宸拉到了皇宫最偏僻的角落,距离她的长欢殿还是有些距离的。 此刻宫中大部分宫女侍从都忙着宫宴,皇宫灯火通明,宫道上倒是少有宫人。 偶尔有一两个,见到一袭红衣却神色冰冷的长公主也不敢上前,只敢远远的伏跪在地,目送她离去。 她独自行走在幽冷的宫道上,一身红衣和暗夜交织在一起,独显清冷。 金碧辉煌的皇宫,灯火辉煌,却无一人与她同行,看上去难免有些凄凉。 这是找来的芊影第一感觉,忍不住飞身上前,打破这让她心酸的一幕。 “主子。” 明芷在芊影出现的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她站在原地等着她,倒是不知自己无形间给她造成了这般大的误解。 “如何?” “主子猜测的不错,确实有人在宫宴上动手。” “哦?仔细说说。” 两人漫步在空寂的小道上,她们抄的是近道,倒是不见有人,加之两人皆能耳听八方,有人靠近也会在第一时间发觉,倒是没有什么顾虑。 芊影不紧不慢的开始说。 她听从主子的吩咐跟上楚将军,打算拦住他,以免遭到敌人的陷阱。 没想到根本不需要她出手,楚将军已经解决掉使坏的宫人,在那等她。 从他的口中芊影得知这一切都是丞相的阴谋,目的就是为了逼楚将军娶沐二小姐。 “你是说,丞相分别对楚将军和自己的亲生女儿下药?” 因为楚玉还没有公开身份,所以明芷还是叫他楚将军。 芊影点头,“没错,据楚将军所说,他下的还是极为霸道的媚药,并且已经准备好,当场抓奸。” 明芷冷呵一声,“丞相倒是好算计。” 当着外邦使臣的面在宫宴上搞事。 明目张胆的把手伸进皇宫,无非就是仗着自己后宫有个当青嫔女儿,还有下手的是她舅舅罢了。 但凡换一个人,他都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搞事。 不过就是料定,不管如何,皇兄都会压下此事,只要事成,这个哑巴亏她舅舅无论如何也要吃下。 “沐清婉如何?” 芊影想到跟上去看到的那幕,一向冷艳的小脸微微变得怪异几分。 “冀公子跟上去了。” 她从楚将军那里离开就立马去找沐小姐。 她赶到时刚好看见冀公子拉着她往一偏僻的宫殿跑去,她想着冀公子是神医,医术还在她之上,一定能发现沐小姐的不对,为她解毒的。 于是她就放心的在门外等着。 没想到不一会的功夫,里面就传来诡异的声响。 芊影虽然未经人事,但好歹是听过??瑶公主墙角的人,自然知道里面是什么声音。 第96章 不囿于情爱只为自己而活 她一时间表情复杂极了,一阵青一阵白,当然更多的是尴尬。 “你是说…冀哥哥被…强了?” 根据芊影的描述,明芷得出这个结论,她久久沉默之后,有些迟疑的问出声。 芊影囧囧的点头。 里面那清脆的巴掌声和沐小姐彪悍的发言她可是没有错过。 本来她是准备进去救人,但那巴掌声成功阻止了她前进的脚步。 等她这一犹豫,就什么都晚了。 “主子…冀公子不会有事吧?” 芊影不安的看向明芷,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她还是有些小小的愧疚的。 当然这份愧疚并不是面对不清醒的沐清婉,或者是清醒着吃亏的冀南诀,而是对于明芷。 芊影身为影卫,从小就接受着最为残酷的训练,在她心里,只有明芷是她需要在意的,其他的人,在她眼中如同空气。 她不会因为有能力却未能阻止这一切的发生而对两人感到愧疚。 只会对未能完成主子的命令感到歉疚。 毕竟明芷的吩咐是让她看着两人,防止意外发生,如今意外发生了,还是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她难免会有些不安。 觉得自己是否辜负了主子的期望。 明芷自然知道她这份不安是从哪里来,她轻轻的摇头,安慰的笑了笑。 “放心吧,无事。” 听她如此说芊影放下心来。 明芷却在心中暗自思索。 原来他们是在此时便开始有牵扯。 上一世明芷并未关注沐清婉,自然不知她在宫宴上发生的一切。 而她舅舅不管是这一世还是上一世都早已看穿了对方的阴谋。 见他出现在宫宴上,丞相准备好的抓奸自然派不上用场。 所以整场宫宴,除了和亲之事成定局,并未有大事发生,加之墨宸特意遮掩,她不知这些事也情有可原。 而这一世,她一直关注着沐清婉,有些事情自然就格外明显了。 “沐清婉那边继续盯着,有何动作第一时间告知本宫。” “是。” 墨宸既说沐清婉是捣碎相府的关键,那她便促进事情的发展,这下一步,就动丞相府好了。 回到长欢殿已经是半个时辰后,宫宴已经接近尾声,三个丫头皆候在殿内等她,只有月茗不在其中。 “月茗呢?” 春枝有些不开心的回道:“无名公子想要到处逛逛,让月茗给他带路去了。” 春枝并不知道月茗和帝无名的关系。 他们的计划,明芷身边的人只有芊影和身在局中的月茗知晓。 她之所以不高兴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婚约。 虽然主子早和她们打过招呼,但她心里还是不痛快。 原本她是坚定的摄政王党,只是自家主子明确的表示她和王爷不可能,她这才歇了心思。 只是这并不表示随便一个什么人都可以做她们的驸马。 更何况是什么都没有的江湖人士。 那个无名公子也就一张脸能看,但长的招蜂引蝶,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她担心自家主子被人骗了。 和她有相同心思的还有花容。 不过她想法就简单多了,她是坚定的公主党,不管是哪个男人当驸马她都觉得配不上她家主子。 哪怕之前权势滔天的摄政王,碍于身份不敢说,但在心里她也是不认同的。 毕竟墨宸给人的表现太过淡漠,她担心自家主子受伤。 只是主子一头栽进去,她身为奴婢也不好多说。 如今这个冒出来的无名公子,按理说她和月茗跟他接触更多,应该会有所改观才是,然而并没有。 反而因为之前在酒楼帝无名那句不客气的话让花容对他感观很不好。 觉得他不靠谱。 不过主子的选择,也不需要她们做奴婢的认同,她们只需要做好自己分内之事就好。 只要这个无名公子对主子好就行,其他的都可以忽略。 对比起其他两人的想法,秋雅明显多了一份担心。 她不由得想起那日护国寺,王爷隐晦的动作,还有那摄人的眼神,原本抛诸脑后的记忆重现,她一个激灵。 还是觉得有必要跟主子说一下。 她们的表情被明芷尽收眼底,不过她并没有多说什么。 身为她身边的人,这乍然多出一个男主人,哪怕是假的,也得给她们适应的时间。 “芊影,你去找找未来驸马,将他带来长欢殿,秋雅进来为本宫沐浴。” “是。” 芊影闪身离去,春枝和花容也下去忙碌,秋雅跟上明芷的脚步。 几个侍女做事很是稳妥,早在明芷回来前就备好了热水,她一回来就可以直接沐浴。 明芷沐浴时原本不喜有人在,不过是知晓秋雅有话要说,这才唤她进来。 她并未急着询问秋雅,而是不紧不慢的褪下衣物,在秋雅的服侍中迈入浴桶。 玉体没入水中,头枕在边缘,疲惫的闭上眼,这才开口询问。 “说吧。” 秋雅动作轻柔的按着她的太阳穴为她放松身体,闻言,犹豫片刻,还是将心中的疑问问出口。 “主子,您对王爷…当真…” 没有想法几个字不是她这个奴婢可以说的,有僭越之嫌。 不过她稍微的停顿,明芷自然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双眸未动,依旧紧闭,“秋雅,如今的驸马是无名。” 这一句话就概括了所有。 秋雅明白她的意思,不再犹豫,将护国寺之事没有隐瞒的说出口。 听到她说那男人偷喝她杯子之时,明芷微阖的双眸轻动了动,缓缓睁开,看着前方虚无,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只知道她漂亮的瞳眸漆黑如墨,一片复杂之色。 “主子,奴婢见王爷对您不像没有情,所以奴婢有些担心。” 原本她家主子若是还心悦王爷,她自然是乐见其成,也会将此事永远埋藏于心。 但她家主子明显已经有了别的选择。 那日王爷眼神那般恐怖,里面满满是对她家主子的占有欲,说他对自己主子没有别的想法,她可不信。 王爷权势滔天,若是他真想要做什么,对于自家主子而言,恐怕会是个很大的麻烦。 秋雅不可谓不担心。 “不用担心,他不会做什么的。” 这世上若说谁最了解墨宸非明芷莫属。 她很清楚该如何拿捏那个男人,也笃定不管如何那人都不会伤害她。 至于其他,她自然也有办法。 这一次,她只想助皇兄守住这大好河山,等一切稳定,她再带着这些小丫头,一起游历她大夏大好山河。 自由自在,不囿于情爱,只为自己而活。 第97章 完全不知脸皮为何物 见明芷都这般说了秋雅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在暗自担忧和相信主子之间,她自然是选择后者的。 该说的话说完,两人安静下来。 明芷重新阖上双眸,享受这片刻的平静,浴房一室寂静,只有哗哗的水声作响。 半盏茶后,春枝掐着点,带着准备好的干净衣裙推门而入。 绕过屏风,一眼就看见沉在浴桶中闭目养神的主子。 浴桶中鲜花铺满,将少女美好的胴体掩盖其中,只露出美的惊心动魄的小脸,和漆黑如墨的万千发丝。 而少女微阖着双眸,放松的靠在浴桶上,好似睡着了一般。 秋雅在她身后按揉着太阳穴,岁月静好。 春枝和秋雅对上一眼,下意识放轻脚步,缓步上前,将干净衣裙搭在紫檀点翠花鸟屏风上,遂拾起一旁的脏衣裙,正准备安静退下。 “将那衣裙烧了吧。”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春枝脚步微顿。 诧异的对上自家主子的视线,不知何时,闭目养神的主子已经悄然睁开了双眸,凝向她手中的脏衣裙,表情微冷。 春枝虽心中疑惑,但还是照办,哪怕手中的衣裙价值千金,是珍品阁连工赶制一月的孤品,最终也逃脱不了沦为飞灰的命运。 春枝离开后,明芷从浴桶中起身,在秋雅的服侍下换上干净的衣裙。 她们离开浴房去到内室,梳妆打扮。 不一会就有专门负责抬水的小太监进来收拾浴汤。 夜色如水,长欢殿灯火通明,到处挂满了宫灯。 又是半个时辰,此时已经接近亥时,收拾妥当的明芷才带着一众侍女慢悠悠的出现在庭院。 庭院的帝无名早已等候在此,此刻正好酒好菜的在院子喝酒赏景,身旁站着月茗花容等丫头。 月茗在他的指挥下为他斟酒,美酒在手,美人在侧,真是好不快活! “主子。” 明芷挥手止住众人的请安问礼,“你们先下退下吧,本宫有些体己话要和未来驸马说。” “是。” 秋雅放下托盘中的笔墨,和春枝花容月茗几个丫头带着周围侍候的宫婢退下。 不过她们并没有完全离开,而是远远的候在庭院对面,既能看清亭中的两人,又不会打扰主子们的谈话。 侍女们都退下,此刻亭中只剩下明芷和帝无名两人。 明芷拂袖在他对面坐下,“你倒是会享受,还真将本宫的地方当做自己家里不成?” 帝无名慢悠悠的喝完杯中的石榴酒,答非所问,“长公主亲手酿的美酒果然不错。” 明芷闻言嗤笑一声,“月茗都给你了还在乎这一坛子酒?” 果然一提到月茗这个男人就变了脸色。 “长公主慎言!” 什么叫给了他,慕雅本就是他的,是他借给她才对! 明芷冷呵,也不和他拐弯抹角,直接出言警告。 “你以前如何本宫不管,但你既在本宫的地盘就得按照本宫的规矩来,以后没有本宫的允许,不准你单独见月茗!” 不待帝无名反驳,她冷声道:“耽于情爱,难成大事!” 少女眼含鄙夷,言语间充满嘲讽,直接给帝无名气笑了。 他咬牙,刚准备反驳,明芷却先一步堵住了他的话。 “好了,说正事吧,本宫的礼物已经送到了,不知少主准备了何回礼?” 话题转移的猝不及防,帝无名愣了片刻,当然他真正愣住的是对面的人理直气壮的索要回礼的态度。 饶是他如此脸皮厚之人也还是第一次遇到这送礼的让人要回礼的,关键还如此理直气壮,丝毫不知脸皮为何物。 直接给他整不会了。 明芷也没有为难他,直接从一旁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纸笔,笑着递给他。 “本宫知道帝少主也不是这般没有礼数之人,想来是准备好了没带来而已,没关系,本宫早就料到了,请吧。” 帝无名嘴角抽搐,明芷这个女人完全是把那套有事笑脸相迎,无事冷脸相待玩了个明白。 不待他问写什么,就听对面的女人云淡风轻的说。 “也不需要多的,少主就随便写几个人员名单给本宫就可。” 这次帝无名不止嘴角抽了,额头青筋都一跳一跳的,什么随便写几个人员名单,那是能随便的吗? 那可是他们费心培养的暗线。 说的轻巧。 他就说这个女人没事拿纸笔来做什么,还好酒好菜的招待他,敢情在这等着他呢。 果然是个黑了心肝的老狐狸。 见他一直不落笔,只是黑着脸看她,明芷露出一个善意的笑。 “少主这是要反悔了吗?” “呵~怎么会。” 不过是几个暗线名单,他本也是准备给她的,只是他自己给,和别人逼着给,这可不是一个意思。 只是他心中有再多的不满,还是气急败坏都拿起纸笔写了起来。 趁着他落笔的时间,明芷百无聊赖的端起酒杯,一边饮酒,一边欣赏庭院中的美景。 此刻五月初,正是丹若花开的季节,庭院由她和母后共同种下的果树,已经缀满了红色的花朵。 夜晚的风吹着树叶沙沙作响,花朵随着夜风起舞,片片花瓣纷飞,在银白月光和璀璨宫灯的照映下,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看着这红艳艳的花朵,明芷心中暗想,如今已是五月初,再过几个月就可以结果了。 红彤彤的果子酿成的美酒,入口回甘,回味无穷,如此美酒,这第一坛,就先敬青嫔吧。 就当感谢她上辈子的“好心安慰”! 她眼中闪过一丝冷光,一个计划在脑中成型,只待实施。 须臾,帝无名手中的名单也写好了,不过片刻功夫,空白的宣纸上便写上了十几个人名。 明芷拿过一看。 首当其冲就是沐明忠三个字,后面莫及奈她没记错应该就是今日羌无的使臣,至于蓝颜衣她知道是依兰女王最宠爱的男妃。 上一世也是他泄露依兰夏儿的行踪,篡说女王发动战争。 也有她全然不识的,大多都分散在不同的地区,甚至不同国家。 单单只是一个名讳,没有归属地,没有背景,只一个名讳,要真找起来还是需要费些力气的。 明芷瞥了帝无名一眼,知晓这人是故意的。 但她什么也没说,将名单折叠好放入袖中,然后端起酒杯,优雅的笑。 “多谢少主,本宫敬你一杯。” 帝无名撩起眼皮瞥了她一眼,给面子的端起酒杯,谁料那女人趁着碰杯的动作竟将杯中的酒水全部泼他衣服上。 “你!” “呀,本宫怎么这般不小心,无名公子的衣裳湿了。” 第98章 瞌睡了有人送枕头 帝无名额角青筋一跳一跳的,如果这时还不明白这女人的种种行为,他可就是傻子。 难怪一开始就跟吃了火药似的阴阳怪气。 敢情是记恨他在宴会上泼她酒的事,如此睚眦必报,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他铁青着一张脸,一甩衣袖,“长公主真是好肚量!” “好说,只要少主记住,下次莫要多管闲事!” 明芷微笑着应下,唤来月茗带帝无名下去休息,男人这才气哼哼的走了。 因为生气他走的格外的快,月茗小跑着才能跟上他。 这一幕落在外人眼里自然就是他生气了,至于生气的原因,因为隔得远她们并没有看到。 加之明芷背对着她们,挡住了她们的视线,帝无名被泼酒的那一幕并没有人发现。 于是在花容等人眼里,帝无名又多了一条不识好歹,脾气差的罪名。 当然被嫌弃的本人并不知道。 就好比在无人处他放慢了脚步等候着月茗,也无人得知。 这一晚,明芷拿着名单,独自坐在书房沉思,一夜未歇。 同样和长欢殿灯火通明的还有勤政殿。 宫宴刚结束,嫔妃还未凑上前来,帝王便被一群大臣以商谈要事的名义请到了勤政殿。 到了之后,朝臣分为三派,就着长公主是否能与江湖草莽为驸马的事情讨论了近半个时辰。 一派觉着长公主婚事关乎国事,不能如此随意。 一派觉着长公主身为皇家公主着江湖盟主为驸马也算是联姻,可进行。 另一派以丞相为首,既不反对也不赞同,不发表意见,好似纯粹是来充数的。 一开始明萧还能耐着性子听,但时间久了,再好的脾气也不耐起来。 “好了!” 帝王沉怒的嗓音让下面激情争论的朝臣立马安静下来,一个个恭顺的低垂着脑袋,安静如鸡。 这时帝王将视线移到了另一侧的丞相身上,表情看不出喜怒。 “不知丞相以为呢?” 垂着脑袋的朝臣们纷纷支棱起来,个个精神抖擞的盯着丞相,好像他是什么香饽饽。 至于其他朝臣,除了言官和被拉来的御史台以及个别文臣,六部尚书只有礼部在。 太傅等德高望重的老臣更是一个没有,武将更是不参与,其他的朝廷要臣也早早的就回去了。 此刻的勤政殿看似人多,要真数起来,也就十几人而已。 毕竟长公主婚事说大了是国事,说白了也只是帝王的家事,他们这些朝廷要臣就不掺和了,他们可不是那闲的没事干的言官。 一天天的就盯着帝王家事,没完没了。 丞相闻言上前一步,拱手作答:“臣以为此乃皇上家事,况且圣旨已下,多说无益。” 潜意思,也就是你们在这里争论不休有什么意义,圣旨已下,你们还能改变圣旨不成? 不过是无意义的争论,浪费口舌。 在场的都是人精自然都知道是这么个意思,但场面话该说的还是要说,尤其是言官,若是沉默,不是显得他们很没有存在感? 当然发发牢骚,表示表示意见也就够了,真要惹恼了皇上,直接赐他们一顿板子那不是得不偿失。 毕竟朝堂与江湖联姻虽说没有,但也不是不能进行。 此事既不动摇国本,他们也就无需那般上纲上线。 做做样子即可。 帝王也知道他们的小心思,是以才能耐着脾气听他们议论半天,不然早一顿板子了事,还陪他们在这耗着。 “所以丞相在此是…” “臣斗胆,皇上正值逾弱冠之期,却膝下无嗣,后宫人员稀少,中宫之位亦空悬,民间早已议论纷纷,请皇上以安民心,延绵皇嗣,固我大夏江山稳固。” 丞相铿锵有力的发言,瞬间让众人一个激灵,纷纷清醒了几分,比起长公主的婚事,皇上子嗣才是国之大事。 他们纷纷跟着跪下请命,铿锵有力的声音响彻大殿。 “请皇上以安民心,延绵皇嗣,固我大夏江山稳固!” 帝王坐在上首,看着下面的大臣一言不发,表情看不出喜怒。 喜公公恭敬的候在一侧,当背景板。 作为常年伺候帝王的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帝王有多厌恶此事。 别说是延绵皇嗣了,他家皇上,说出来都没人相信,至今还是个雏呢。 后宫的嫔妃也都是帝王当太子时先帝或者淑贵妃赐下的,不然就是各方送的美人,他家陛下主子可是碰都没碰过。 更别说陛下上位后每日忙着朝政,颇为清心寡欲,哪怕是后宫美人使出浑身解数,帝王也只当不见。 这不,别说朝臣急,他也急啊! 急的都快上火了! 哪家皇帝二十有四了还是个雏的,别说外界议论纷纷,作为他的贴身内侍,喜公公都时常怀疑自己主子是否有什么难以启齿的毛病。 只是说不得,劝不得,也只作不知。 如今朝臣一再逼迫,等着吧,他家主子要发火了。 只是喜公公等了又等,想象中帝王沉怒并未发生,反而听到一道愉悦的笑声。 悄悄抬起眸瞄了眼,只见帝王不见生气的模样。 表情依旧看不出喜怒,但作为常年伺候帝王的人,喜公公一眼就发现帝王掩藏在眸底的愉悦。 没错就是愉悦! 明萧既已决定让季渺渺入宫,自然要找个由头,如今刚好。 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 第一次觉着讨厌的丞相都顺眼了几分。 “丞相说的是,是朕疏忽了,光顾着为先帝尽孝,倒是忘了国之重事。” 帝王顿了顿,好似有些无奈,“这样吧,就不必大势选秀了,着令京中五品官员以上之女入宫,此事便交由长公主全权操办,青妃协助,诸位以为如何。” 如何什么如何,虽然京中五品官员以上之女能入选不足十人,但皇上好歹是松口了啊,后宫入了新人,还怕没有皇嗣? 众人直呼圣明。 至于皇后,皇嗣都有了还怕皇上不立后吗。 丞相更是高兴,他就知道这一步走对了,让皇上选秀总比逼他立后来的简单,只要新人入宫,他女儿的机会就来了。 这不,由嫔晋妃,之后再抢先怀上龙子,后位便是板上钉钉。 太傅那老匹夫,拿什么跟他争! 他那老来女可还有一月才及笄,根本不在候选内,可不是圣明! 帝王见底下匍匐的臣子们眼中闪过一丝隐晦的笑。 有人得偿所愿,有人惶恐,有人失意沉醉梦中无法醒来。 一论天堂,一论地狱。 第99章 真的不会后悔吗 “冀公子,王爷如何了?” “让他好好休息吧。” 夜凉如水,万物俱寂,深夜的摄政王府此刻灯火通明,下人们来来往往的端着铜盆从房间走出,脚步匆匆。 若有人离得近了就能看见铜盆的手帕上沾着点点血迹,盆中的清水亦被染出几朵血花。 他们手中拿着的深紫锦袍亦是有明显的血迹,暗示着他们主人不妥。 冀南诀和影大相携着从房中走出,拉好房门,捏了把疲惫的劲腰,看向影大叮嘱。 “今晚王府加强戒备,此事万不可泄露!” 影大自然也知道重要性,摄政王受伤的事绝不能被外人知晓,他招来影二等人,让他们分散守着王府。 今夜的王府影卫全部出动,保护着整个王府,固若金汤。 而他本人则是抱剑守在寝殿门外,如同一尊守护神。 殿内,紫金檀木雕刻大床上,轮廓分明的男人脸色苍白的躺在其中,双眸紧闭,呼吸平稳,好像陷入沉睡。 一片黑暗之中,透过微弱的月光隐隐发觉男人睡得并不平稳,眉心紧蹙,好像陷入什么巨大的痛苦。 …… “欢儿…不会有事的,你不会有事的!救她…救救她…” 悬崖上,男人紧紧抱着怀中染血的少女,满目猩红,悲伤无助的祈求周围的人群,慌乱无措。 然而没用,没有人可以救她。 他颤抖着咬牙,用力捂着少女唰唰冒血的腹部,拼尽一切的止血,各种金疮药,止血的良药,没用,都没用! 匕首上有毒,她的血止不住,怎么都止不住! 巨大的悲伤将他掩埋,疼痛如同潮水般袭来,一波、一波的将他拉向无尽绝望的旋涡。 他只觉得浑身失重,天旋地转,甚至出现了严重的耳鸣。 白光闪过,周遭一片荒芜,将他淹没在绝望的湖底,无法挣脱。 他只觉得呼吸困难,说话哽咽,带着明显的颤音。 “欢儿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不要离开我!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我都给你…我求求你…求求你不要丢下我!” “你再忍一忍,我带你去找大夫…带你去找大夫。” 高大的男人完全崩溃,跌跌撞撞的抱着怀中的染血少女,快速的朝前奔去。 身后众人哭泣、呐喊,他全都听不见,眼中只有怀中少女。 他要快一点,再快一点! 砰的一下,因为太过慌乱他摔倒在地,膝盖磕在尖锐的石头上,他却全然不顾,只是拼尽全力的护着怀中的少女。 天空不知何时开始下起了鹅毛大雪,怀中的少女露出一个惨白的微笑。 她费力的睁眼,伸出染血的手,朝着远方伸出,像要接住什么。 “皇兄……” 远方飞快跑来那一道急促的身影,不是明萧是谁。 “欢儿!你别丢下我…别丢下我!” 好像意识到什么,男人绝望的祈求,声音虚弱、无力,也苍白,如同一个迷路的孩童,充满无措。 少女好像终于听到了他的声音,眼神总算落到了他身上,她笑着,笑的那样美,却也那样破碎。 她说:“好、好好活着…墨宸…我不要来世…所以我们…不要再见了…” 他不知所措的抓着少女冰凉的小手放在自己脸颊,悲哀的祈求,崩溃的大哭,眼泪顺着他挺括的下颚线砸在她的脸上。 一滴、一滴,然而无论他如何卑微的祈求,她还是在他怀里渐渐冷了身躯。 “欢儿!” 他崩溃的大喊,鲜红的血液染红了他的整个世界,他双眸猩红,陷入疯魔。 心脏仿佛被人用刀整个挖出,带着血肉,再狠狠的扔进雪地中碾碎,鲜血淋漓,挖皮剔骨,痛不欲生! “噗!” 巨大的痛苦之下浑身血脉逆流,满头青丝覆白,如同迟暮的老人。 破败的身子最终如同枫叶落下,砰的一声砸在石地上。 倒下的最后一刻他还紧紧的抱着怀中的少女,脸上挂着满足的笑。 “欢儿……等我!” “砰!”抱着少女的双臂被无情的甩开。 “欢儿!” 墨宸唰的一下坐起身,惊惧的大喊,守在门外的影大立马推门而入。 “主子,怎么了?” 墨宸急促的呼吸,额间布满冷汗,眼中带着深沉的痛和未来得及消散的惊惧。 垂在床榻上的大手用力的握紧,心痛如绞。 抬起手按向疼痛不已的心口,蛊虫明明没有苏醒,但此刻锥心刺骨的痛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用力的阖眸,将所有的情绪敛在面具之下,再睁眼,又是那个强大沉稳的摄政王。 “让人打水来。” 男人声音带着初起的暗哑,还有一丝他极力掩饰却未曾消退的颤抖。 影大自然听出了,也不去推敲,转身下去吩咐人打水。 须臾,下人们抬着烧好的热水进入耳房中,墨宸挥退下人,将自己整个沉入水中。 未曾闭气直接沉入,周围的水从四面八方挤入,耳鼻窒息的痛感让他疼痛的心的到了稍微的喘息。 果然,只有在身体痛了,心才不会那么痛! 少顷,在即将濒死之际,他才从水中将自己放出。 “哗啦”的一声水响,男人从平静的水中冒出,墨发湿答答的沾在犹如墨笔描绘的脸颊上,被他无情的拨开。 他靠在浴桶上,展开双臂,赤裸着精壮的上身急促的喘息。 冷白健硕的胸膛上下起伏,明明该有些狼狈的,偏他眼神平静,未见丝毫惊惧慌乱,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他疲惫的闭上凤眸,昏沉之际,仿佛又来到那个地方。 漆黑的佛堂,没有一丝光亮,仿佛整个世界都沉浸在黑暗中,只有一盏微弱的油灯相伴,那是他世界唯一的光。 “回到过去,一切重来,你、真的不会后悔吗?” “不悔!” “即使不能得偿所愿,亦或是重蹈覆辙,依旧无悔?” 浴桶中的男人嘴角缓缓向上勾起,薄唇轻启:“无悔!” 男人嗓音低磁沙哑,那两个字却带着孤掷一注的决绝,就算粉身碎骨,他也绝不后悔! 没有看见,睁眼的男人如黑曜石般的凤眸飞快划过一丝暗红,带着如同病态般的偏执疯狂。 阖了阖眸,那丝偏执消失不见,恢复以往的深邃平静。 第100章 这么多 “哗”的从浴桶中起身,结实有力的手臂拿起屏风上的衣物有条不紊的穿好,打开房门,他又是那个尊贵无双的摄政王。 “主子,今早皇上颁下了两道圣谕,一道令京中五品以上的大臣之女入宫,一道……” 墨宸瞥了他一眼,深邃的凤眸一片冷光,“说。” 哪怕自家主子的语气再如何冷意逼人,影大还是如实说。 “一道公布长公主婚事,封无名为皇城护卫军总教头,还赐下府邸,就在公主府对面!” 他一口都不带喘气的说完,然后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在原地。 男人闻言眸中迅速结冰,周身仿佛被千年寒冰覆盖,不断往外散发着冷意。 少顷,他冷笑一声,大步流星的走到门外。 果然,对面空荡的空地开始有工匠在其中忙碌,上百个手脚麻利的工匠穿梭其中,不过一个晚上的时间,府邸已经初具模型。 而搭建好的框架边上正立着一袭红衣的挺拔人影,四周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群,将他包围其中。 哪怕是隔着人海,那妖孽脸上的刺眼笑容还是被墨宸捕捉个清楚明白。 无法控制的戾气上涌,拳头握的嘎吱响,青筋迸发。 “无名公子!” 正在接受周围的大臣寒暄恭维的帝无名突然听到一道低沉的男音。 邪魅的双眸举目望去,一身黑衣气势凛然的男人出现在眼底。 “臣等\/草民见过摄政王。” 周围的人群在他出现时就跪倒一片,他神色未变,不紧不慢的走近帝无名。 帝无名狭长的凤眸微闪,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也不跟着人群行礼,只是朝着男人颔首。 “王爷。” 按理说帝无名如今的身份是要向墨宸行礼的,但男人腰板挺得笔直,丝毫没有要弯腰的意思。 墨宸也没准备在这种小事上为难他。 “都起来吧。” 百姓官员们接连起身,片刻功夫,如作鸟散。 很快,整个场地就只剩下帝无名和墨宸,还有正在搭建府邸的工匠,以及跟着墨宸的影大。 两个同样尊贵的男人相对而立。 “无名公子即是武林盟主,想来功夫不错,本王刚好也对此有些研究,不知可否向公子讨教几招?” 墨宸声音低沉,带着细微的杀意,深邃的凤眸红光快速划过,一派冰冷之色。 帝无名和他对峙,神色未变,反而嘴角上扬,勾起一抹挑衅的笑。 “能得尊贵的王爷赐教,是在下的荣幸!” 墨宸眸色冰冷,冷呵一声转身。 帝无名讥笑着跟上他的脚步,仔细看还能看出他狭长的凤眸隐藏的兴奋。 影大一脸担忧的跟上两人的脚步,想了想,他还是快速回到府中,将冀南诀拉上。 …… 这边发生的一切明芷并不知晓,她一大早起身就接到皇兄让她帮忙选妃的圣旨。 眨了眨漆黑明亮的双眸,不等她行动,早已准备妥当的青妃就找上门来了。 “主子,青嫔、不对是青妃娘娘来了。” 一大早帝王封妃的旨意就晓喻六宫,如今虽还未正式举行举行封妃大典,但板上钉钉的事,称呼自然也得改。 明芷点头,示意将她带进来。 她刚在正殿中坐下,青妃就带着一众宫婢满面春风的走来。 青妃年轻貌美,身段傲人,一身胭脂色宫装衬得她越发娇艳,脸上带着明媚的笑,真是人比花娇。 “见过长公主。” “青妃娘娘客气。” 明芷是有封号的长公主,宫内事物皆由她接手处理,后宫无后,长公主执皇后印,可行皇后之职,无需向任何人行礼。 后宫规矩森严,尊卑分明。 哪怕沐青染身居妃位,是正儿八经的主子,但在明芷面前还是要低上几等。 不管她心里作何感想,如何嫉妒不甘,在她面前都得弯腰屈膝,还得弯的心甘情愿,笑意吟吟。 若然不然就是尊卑不分。 这一大顶帽子扣下来,要是明芷再到帝王耳边说几句,那她这个连帝王面都少见到嫔妃可就完了。 一个帝王最宠爱的亲妹,有实权的长公主,和空有名号却无实权宠爱的嫔妃,高下立见。 沐青染将内心所有的情绪敛下,挂着亲切不失讨好的笑,和明芷攀谈起来。 宫婢们早有眼色的站的远远的,只留下几个贴身侍女。 两人相互客套几番,这才开始说到正事。 “臣妾今日前来是给长公主送这个的。” 沐青染从宫婢手中将准备好的名单拿出来,递给明芷。 “皇上下令着五品以上官员之女入宫,这是所有秀女的名单,长公主看看,可有何不妥?” 明芷看着名单上的秀女,挑了挑眉,“这么多?” 这名单一眼看不到尾,最起码有上百个。 沐青染掩唇轻笑,“京中五品以上官员就有三百余人,其女眷自然大于这个数字,除去出嫁的、有婚约的、以及幼童,全部都在上面。” 这么说明芷也就明白了。 原来是未经筛选的,难怪有这么多。 她仔细看了几眼,果然发现了林幽幽的名字,她合上名单,微微一笑。 “劳烦青妃娘娘,本宫会仔细斟酌,娘娘近日还要忙着封妃大典,着实辛苦了些,莫要太过劳累,以免累坏身子。” 沐青染笑容顿了片刻,知道她这是想要她放权,她也没有拒绝,而是顺着她的意。 “那就劳烦长公主了。” 左右她也只是从旁协助,最终的决策权还在长公主手里,此事也与她无甚冲突,不管谁进宫,都不会越过她。 如此一想,她何必费力不讨好的去揽活。 安心准备她的封妃大典才是正事。 正事说完,沐青染本打算借此机会和明芷打好关系,可惜不管她说什么,明芷都是兴致缺缺的样子。 看出她不欲与自己相交,沐青染也没再死皮赖脸的留下,笑意吟吟的告辞,带着一众宫婢走了。 回到自己宫殿的路上她见谁都是一副笑容满面,心情甚好的模样。 于是不过片刻功夫,青妃娘娘满面春风,和长公主相谈甚欢,疑似得长公主欢心的消息不胫而走。 明芷听到这则消息只是扯了扯唇,不做理会。 而传说中心情甚好的青妃娘娘回到自己宫殿之后,立马卸下笑容,换上一派阴狠之色。 “明芷!我倒要看看没了大夏长公主这个头衔,你还怎么高傲!” “哈哈哈哈…” 殿门内听到这阵毛骨悚然的笑声时纷纷打了个寒颤。 第101章 两败俱伤 皇宫如何暂且不论,此刻西郊竹林中,早已乱成了一团。 两个武功高强的男人如鬼魅般穿梭林中,打的难分难舍,他们招式凌厉,纷纷想致对方于死地。 另一边两道黑色身影同样。 剑影闪烁,掌风呼啸,几人的招式凌厉无比,身影交错,让人眼花缭乱。 只听见砰砰砰的声响,翠竹被掌风波及,几人所到之处一片巨大的声响,青竹成片倒下。 杀意凛然,光影交错,几人的眼中同样闪烁着冰冷的杀意,好似不把对方打死不罢休。 一片冰冷的杀机蔓延,空气中充满硝烟,满是紧张。 冀南诀小心的躲在远处,心惊胆战。 原本只有墨宸和帝无名的对决,中途不知从哪窜出一个人影,二话不说就朝着他墨宸攻去,于是就变成了现在这般。 他武功低也不敢上前,只敢悄悄的躲在远处,暗自观望。 眼见几人招式越来越快,再打下去恐怕要出事,他一咬牙,想也不想就运起轻功往皇宫飞去。 他现在唯一能想到阻止这一切的只有一个人。 ? 明芷送走青妃之后让秋雅和春枝分别去林府以及季府送信,约两人在望月楼相见,她也换了身轻便的衣服,准备出宫赴约。 马车刚驶出宫门,就被人紧急拦住。 车内的主仆三人毫无防备一个踉跄。 她也险些跌倒,急忙稳住身形,眉心紧蹙,不待她发问,车门被猛的推开。 冀南诀气喘吁吁的俊颜出现在眼前。 “不好了,西郊竹林,师兄和那个无名打起来了!” “什么!” 明芷还没有反应,月茗率先惊呼出声,花容也是惊呆了。 显然都不明白怎么好好的,王爷居然和未来驸马爷打起来了? 比起花容纯属诧异,月茗则是完全担心。 她虽然未曾见过王爷出手,但也知晓他武功内力极高,少有对手,自家少主恐不是对手。 她忍不住内心担忧,焦急的双手握拳,杏眼祈求的看向明芷。 明芷也没有犹豫,二话没说运起轻功朝着西郊飞奔而去。 冀南诀和芊影飞身跟上。 马车内的两个丫头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三人先后如残影般消失在眼前,徒留她们二人在车内,连个驾车的都没有。 月茗见主子赶去心里焦急不已,但她又不会武功,不管如何焦急都只能暗自敛下。 强自镇定下来,和花容招来宫门守卫的侍卫,给她们找来人驾车,继续往望月楼去。 主子不在,身为她的贴身侍女,她们要负责处理好后续之事。 明芷将轻功运行到极致,如掠影般在街道划过,朝着西郊飞速奔去。 她小脸冰冷,实则内心担忧不已。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那个男人,他的武功深不可测,少有敌手,而帝无名按照她前世和他交手来看,武功虽高,但决计不是墨宸的对手。 若全力一搏,一炷香已是极限。 她必须再快点,不然那个墨宸那个疯子或许真的会杀了他。 本来快马加鞭都需一刻钟的路程,明芷只用了半刻钟就到了。 冀南诀晚她半步,至于芊影,轻功没有两人好还在后面。 两人到的一瞬间,首先便映入满地残破,翠竹成片倒地,地上坑洼不平,一看就是掌风波及所致。 而前方半空中两个人影还在相互纠缠,黑衣的是墨宸,红衣的自然就是帝无名了。 两人出手快如闪电,仔细看两人居然不分伯仲? “他们打了多久了?” 冀南诀想了想,“差不多有一柱香了。” 明芷诧异的挑眉,居然这么久? 虽不知何故两人能打成平手,但帝无名既没有性命之忧,她也就不必着急阻止,反而是和冀南诀站在一边聊起天来。 从他口中明芷得知了两人出手的原因,也知晓两人之所以能打成平手是因为那人有暗伤在身,至于是什么暗伤,冀南诀没说。 他只隐晦的提起,昨晚那人从皇宫回去后便吐血昏迷,疑是受了刺激,伤心过度,还问她知不知道。 明芷当然知道,知道他是在宫里被影大扛回去的。 至于什么受刺激、伤心不伤心的,她只答不知。 见她不欲多说,冀南诀也没有多问。 至于另一边的两个人影,冀南诀也不知突然窜出的是谁,只猜测是帝无名的手下。 两人说话间芊影也到了,那边的战斗也越发激烈,两人先后被对方凌厉的掌风扫到,身上也多添了不少伤口。 然而两人就像没有感觉似的,已经扔下佩剑,开始单纯的拼起了内力。 两个同样强大的男人会造成何种后果可想而知。 冀南诀看的心一抖一抖的,拉着身旁明芷的衣袖小心翼翼的询问,“你不去阻止吗?” 明芷无动于衷,“他们打累了自然也就停了。” 她过来只是怕墨宸将帝无名打死,如今既然没死那便没什么好担心了。 至于两人会不会受伤或者半死不活的,那是他们的事,两个当事人都不在意,她一个外人就更加不会在意。 冀南诀嘴角抽搐,无语的从某个无情的女人身上收回视线。 然而下一瞬,刚才还说不管的女人神色一凝,一掌拍出芊影手中的长剑,朝着和影大交手的男人飞去,阻止了他手中的杀招。 而她本人则是飞身上前,挡在了被打落的帝无名身前。 “主子!” “明芷!” 掌风近在眼前,所有人都瞪大眼看着这一幕,心跳到嗓子眼。 千钧一发之际,墨宸不顾自伤,强势撤回掌风。 带着他浓郁杀意的一掌,直接打在自己身上,结果可想而知。 他当即一口血喷出,后退数步才稳住身子,跪倒在地,浑身疼痛不已,脸色刷的变白,头脑阵阵发昏。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强撑着,担忧的看向明芷。 “你…没事吧?” 冀南诀率先反应过来,和影大一起跑上前一左一右的扶着墨宸,掏出疗伤药丸给他先吃下。 芊影也从这一变故中回神,跑到自己主子身边。 另一个黑衣人也跟着跑到帝无名身边,扶起他受伤不轻的少主。 明芷见状缓缓眨了眨眼,轻轻的摇头,“没事。” 闻言,墨宸总算放心的晕了过去。 “师兄\/主子!” “公子!” 得,后面一个也晕了。 这场打斗,最终以两败俱伤为止。 第102章 长公主对驸马一往情深 明芷让芊影雇来两辆马车,分别将两个伤患带回,各回各家。 和影大交手的男人她也知道了是帝无名的手下,他说自己叫阿杀。 但明芷却知晓他的真实身份,不过她只作不知。 两人在此“切磋”的事被明芷下令封锁,现场也被人整理干净,破坏的翠竹重新栽种,恢复到之前的生机盎然。 仿佛从来没有被人破坏过。 至于几人回程坐的马车直接进从后院驶入,并未被人窥见分毫,是以两人受伤之事并未闹大。 不过若是有心人细查还是能发现不妥的。 因为长公主府来了御医。 “张太医如何了?” 太医治疗时明芷并未在场,而是带着众人在门外安静的等候。 此刻她美丽的小脸上一片焦急,仔细看还能看见她微红的眼眶。 长公主果然是对驸马一往情深啊。 张太医叹了口气,“殿下放心,公子并无性命之忧,只是伤的不轻,需得卧床静养。” 他拿出早已写好的药方递给明芷。 明芷只简单扫了一眼,眼也不眨的让人去准备,全然不理会上面是何等珍贵的药材。 这番举动,不知别人作何感谢,但张太医可是无比确信了长公主对里面那人的真心。 瞬间里面的男人在他心里的位置就往上拔了拔。 “辛苦张太医,这位是驸马的随身侍从阿杀,在驸马惊马时他不顾危险的救下驸马,也伤的不轻,太医既然来了,就给他也一起看看吧。” 阿杀一愣,没想到这女人居然让太医给他也一起看? 看来这个长公主果然如少主所言,对他一往情深。 他心里闪过一丝鄙夷,面上却是一分惶恐不安的模样。 张太医恭敬的应下,带阿杀下去处理伤口。 长公主这番说他也知道是什么意思,哪怕两人刀伤内伤不断,但长公主说是摔伤,那便是摔伤。 任谁来打听,都只会是驸马不慎惊马,摔伤而已。 当然,除了那一人。 “你是说,无名受伤颇重,尤其是内伤?” 皇宫紫宸殿,帝王威严的坐在龙椅上,听着下首的御医禀报,表情玩味。 张太医跪在下首,低垂着头,并未看见帝王的表情,不过光听声音可以看出帝王心情不错。 虽不知何故,张太医还是恭敬的应是,将长公主府的所见所闻都一一禀告给上首的那位,没有一丝隐瞒。 如实禀报的他并没有看见,帝王在他说出长公主对驸马一往情深时那嘴角的明显讥讽。 “好了,朕知晓了,一切就按长公主说的办,你退下吧。” “是。” 张太医躬身退下,回到太医院果然有许多人明里暗里的打听长公主府的事。 按照早已准备好的说法,张太医绘声绘色的描述了一番驸马坠马事件,说的好像他就在现场似的,这才成功堵住了众人的嘴。 于是同一时间驸马惊马的传闻就这样被传来,不过片刻就席卷京城。 无数个版本流传,但这些尚在公主府的明芷还并不知晓。 她送走张太医后又去了隔壁摄政王府看望另一个伤患。 “他怎么样?” 冀南诀没好气道:“死不了!” 像是察觉到他语气不太好,明芷没有再问。 等了半天没有等到再次问话的某人抽了抽嘴角,没好气的瞪她,“你过来就只有这一句话问我?” 明芷眉梢微动,明明什么也没说,但却好像什么都说了。 冀南诀双手插腰,在原地走来走去,每一步都带着足够的火气,终于,他停下,像是忍无可忍一般。 “明芷,你到底怎么回事!就算你对师兄感情不再,但至少还有恩情在吧?再不济还有亲情!亲疏远近,亲疏远近!什么时候一个乱臣贼子在你心目中都能超过从小护你长大的师兄了?” “你莫不是真的看上那小子了吧?” 冀南诀气急败坏的瞪着她。 别怪他有这样的想法,当时那样的情况,师兄全力的一掌威力有多大他们都知晓。 轻者半死不活,重者即刻毙命。 便是他自己卸了大半力道之下也如此严重,若是直接落在这丫头身上,就她那小身板,直接能给她拍碎了。 可这丫头居然想也不想的就冲上去挡在那小子面前,他是想让她来阻止两人没错,但没让她以命相搏啊。 还是为敌人拼命! 真是气煞他也! 也难怪他师兄会接连吐血,连他现在都想吐血。 明芷可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只以为他是在为墨宸抱不平。 至于救帝无名之事,当时情况紧急,她原本是想要一脚将他踹开的,但没来得及,只能以身作挡。 帝无名是她计划最重要的关键,绝对不能死。 至于墨宸,她笃定了他一定能收回那一掌。 彼时,没有什么比她挡在帝无名面前更好的方法,这次之后也能让他彻底明白自己的决心,不敢再动轻易动帝无名。 彻底斩断他破坏自己计划的可能性。 一举两得。 当然这些明芷不会跟别人说,所以她只是沉默。 这番举动在冀南诀的眼中就是默认了,他不可置疑的瞪大眼,手颤抖的指着她,气的都说不出话来。 “你你你…” 明芷可不知他误会了,想着墨宸没什么事,她便告辞离开,花容方才来禀,季渺渺她们可还在望月楼等着她呢。 一大堆事等着她,她属实没有时间浪费在这些无用的事上面。 转身都不带犹豫一下就走,格外的潇洒无情。 气的冀南诀都险些撅过去了。 当然他再如何生气也阻挡不了明芷的脚步,也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止。 离开摄政王府后,长公主府的马车快马加鞭的赶到望月楼。 季渺渺两人从接到明芷的消息就第一时间出府先后到达望月楼,只是并没有等到明芷,只等到她的两个丫头。 两个丫头并没有如实告知她们明芷的真实去向,只说殿下有要事处理,会耽搁些许时辰,让她们先行回府。 不过她们并没有回去,而是继续留在此地。 明芷姗姗赶来,已经是两个时辰以后了,此刻正值午后,外面艳阳高照,将大地笼罩在一片火热之中。 而望月楼的雅间却一派寒风凄凄。 匆匆而来的明芷,一推开门就对上一双哭的红肿的双眸。 不待她反应过来,那双眼睛的主人就冲过来砰的一下跪下。 抱着她的腿,一阵哭天抢地,抽抽噎噎,比死了爹娘还凄惨。 “殿、殿下我不要入宫!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吧,我来生结草衔环,当牛做马也会报答你的!呜呜呜呜……” (前一章稍微修改了一下(*^w^*)) 第103章 心中人非有缘人 明芷无奈的扶起她,“放心吧,你不想入宫没人逼你。” 林幽幽两眼泪汪汪,“真、真的吗?” 明芷点头,林幽幽松了口气。 季渺渺上前将她拉到凳子上坐好,芊影和花容早在林幽幽扑上来的那一刻就拉好门守在门外,此刻屋内只有她们三人。 明芷郑重的询问林幽幽是否不愿入宫,得到她斩钉截铁的回答她也松了口气。 原本选秀女入宫就是为了给季渺渺铺路,如若林幽幽有此意,她还得费一番功夫,如今正好。 “你既不愿,那名单上便不会有你的名字。” 林幽幽立马高兴的笑起来,哭的红肿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看起来格外滑稽。 “那、那渺渺?” 这时两人一同看向端坐在一旁的季渺渺,她微微一笑,起身朝着明芷跪下,正经的行了一礼,声音温柔却也坚定。 “臣女愿意入宫!” 意料之中,明芷没有丝毫诧异。 反而是林幽幽,整个人惊愣在原地,“渺渺你…” 从接到消息以后林幽幽就陷入迷茫恐慌的情绪,一直在哭,忽略了季渺渺的情绪。 这时才发现,她以为和她一样的好友,自始至终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反而此刻还挂着淡淡的笑,一点都不像勉强的样子。 她第一次觉得有些看不懂自己的好友。 明芷微笑着扶起季渺渺,“我知道,你放心!” 她意有所指的拍了拍她的手,带着安抚意味,还有一些林幽幽完全看不懂的深意。 但饶是她再如何懵懂,也知晓两人之间有什么她不知晓的秘密。 直到季渺渺告知她,她心悦皇上,自愿入宫时,天知道林幽幽心中是如何的震撼。 她当即拉着季渺渺不停的询问。 季渺渺并未告知她真实情况,只说那次在护国寺对皇上一见钟情,皇上丰神俊朗,她心向往之。 见她不像说谎,林幽幽也没有再多问,虽不知她决定是否正确,但作为好姐妹自然是祝福。 明芷也询问林幽幽为何不愿入宫,林幽幽犹豫了半晌,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因为我已心属一人,虽不知他是否如我一般,但我想试试,或许……” 她咬着唇,声音低下来,带着她自己都未曾发觉的黯然。 或许她自己也知晓,心中人,并非有缘人。 明芷心下叹息,听她这般说,她或许也猜到是谁。 上一世,林母经常和欧夫人走在一起,两人相谈甚欢,所有人都以为两家儿女亲事将近,却不知何故,突然疏远起来。 次年,林幽幽远嫁外地,夫家是林母的手帕交之子,外派的官员。 具体是谁,明芷并未留意,只记得她当时眉眼平静,知书达礼,一派贤妻良母之态。 那时只当她是过的不错的。 如今想来,倒也未必。 “你做的没错,心悦一人便要让他知晓,努力过,知晓结果,哪怕并不如人意,也总好过带着未知的遗憾错过,往后想起,放不下,忘不掉。” 就好比她于墨宸,她努力过,追寻过,知晓结果,所以她没有遗憾,才能真正的放下。 若是她一直不曾言明,便会在心中不断猜测,怅然若失,放不下,忘不掉,一辈子都将被困在遗憾的沼泽。 无法挣脱。 她不希望林幽幽变成那般,所以她说想试试,明芷自然支持,就算结果不好,也有她为她兜底。 “嗯,阿芷说的对,幽幽,你若真心悦他,便为自己努力一把,不管结果如何,至少不会留遗遗憾。” 林幽幽感动的握着两位好友的手,眼眶红红,“谢谢你们,真的谢谢!” 她没有说出自己心悦之人是谁,两人也没问,不过两人都心知肚明便是了。 明芷笑着说,若是她愿意强取豪夺,自己也可帮她。 吓得林幽幽连忙摆手,惊恐的摇着小脑袋。 看的两人忍俊不禁。 三个少女在包厢嬉笑打闹,气氛轻松愉快。 一个时辰后,明芷从酒楼离开,季渺渺两人在她离开半刻钟后也相携着离开酒楼。 此时紧要关头,若是让外人知晓两人私会长公主恐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这也是明芷约二人在望月楼相见的原因。 回到公主府后,明芷用最快的速度筛选出入宫妃嫔名单,划掉林幽幽,百多号的女子,最后呈上去的只有七人。 因为不是正经选秀,明芷确认好名单递交入宫,皇上确认无误,当即便下达圣旨,待外邦使臣离京后即可入宫。 三日后,羌无使臣离京,陌心身着鲜红嫁衣拜别皇上,带着十里红妆和贴身侍女卫队远嫁。 当日,满城相送,歌颂着??瑶公主大义。 明芷站在城楼上,目送着使团离去,直到再也看不见他们的身影,她才转身回府。 当晚,被选中的贵女们纷纷告别双亲,带着激动的心情入宫。 季府接到圣旨的众人并未有任何诧异。 在皇上同意贵女入宫之时,季尚书就明确的询问过季渺渺,知晓她的意思,全家或有不舍,或有担忧,但却没有一人阻止。 就这样季渺渺以贵人的身份入宫,封号禧。 帝无名因为受伤颇重,整整休养了一个月才能下床走动。 明芷衣每日不解带的照顾,嘘寒问暖,被公主府众人尽收入眼底,此事也在京中广为流传,彻底坐实了两人感情深厚,恩爱情深的假象。 至于对面的摄政王府就凄惨的多了,明芷从那天以后再未踏足过王府,意味着墨宸从醒来之后就再未见过她。 不仅如此,因为两府是邻居的缘故,哪怕他不刻意关注,那边的动静也会第一时间传入他耳中。 虽知传言是假,但心中疼痛还是一阵阵袭来,尤其是在他重伤的情况下,那种疼痛愈发深刻,心中的暴虐气息达到顶点。 终于他忍不住了,不顾自己重伤未愈的身体,悄然避开众人,在夜深人静的夜晚悄然潜入长公主府。 只是刚到明芷的寝殿就被早已等候在此的芊影拦住。 她只说了一句话就阻挡住了男人前进的脚步,并且之后的时间再也不曾上门打扰。 第104章 被害流产 不管长公主府传出什么动静,外面何种流言,摄政王府就像一个安静的看客一般,未曾有丝毫动静。 只有王府的众人知晓,他们每日陷入何种的愁云惨雾。 一股浓烈的低气压深深的盘旋在王府顶端,重重的压在每个人的头顶,让他们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这样的情况一直维持了三个月。 徽宗一年,九月十三,初秋。 初晨的天际还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维持已久的平静。 “殿下,殿下不好了!宫中传来消息,禧嫔娘娘被害流产了!” “什么!” 砰的一声!明芷手中的茶盏骤然落地,她神色冰冷,衣袖重重甩下,怒气横生,带着一众侍女便急匆匆的进宫了。 同一时间,季府和丞相府分别收到消息,两位大人急匆匆的进宫。 墨宸慢悠悠的跟在后面。 局势紧绷,风雨欲来。 天际薄雾渐散,黎明划破阴霾,露出初秋的第一缕曙光。 明芷在曙光破晓之际终于到达皇宫。 整个重华殿笼罩在一片巨大悲伤之中。 低沉的气氛弥漫着每一个角落,让人感到压抑和窒息。 重华殿内,年轻的帝王隐忍着怒气,正抱着怀中哭泣的女子低声安慰。 而他怀中的女子,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寝衣,清丽的小脸一派苍白,窝在他怀里哭的喘不过气,险些晕厥。 地上跪着一群宫女太监以及御医,他们纷纷低垂着头,颤抖着身躯,等待着帝王的雷霆之怒。 “渺渺。” 明芷的到来让紧绷的气氛得到片刻的缓解,地上跪着的下人立马让出一条路来,她畅通无阻的来到季渺渺面前。 “阿芷,呜呜…阿芷…我、我孩子没了…呜呜…” 季渺渺看到她仿佛看到了亲人般,立马从明萧的怀抱窜出,抱着明芷的纤腰,头埋在她胸前,嚎啕大哭。 明萧失落的收回自己的手,第一次觉得自家妹妹有些碍眼。 明芷眼神都没往他身上瞄,不停安慰着哭泣的季渺渺,心疼的给她擦眼泪,好不容易哄好了她,这才冷着眼看向自家皇兄。 “怎么回事?” 少女红唇紧抿,神色冰冷,浑身冒着浓浓的怒气,质问孩他父亲,不知道的还以为季渺渺怀的是她的孩子呢。 帝王在无人可见的地方抽了抽嘴角,这才沉着一张脸怒声大喝,“问你们呢,都哑巴了吗!” 帝王一怒伏尸百万,更何况是盛怒之下。 跪在地的宫人们皆瑟瑟发抖,唯有最前端春苗,朝着两人重重的磕了一头,声泪俱下。 “皇上,长公主,你们一定要为我家娘娘做主啊,是青妃娘娘,娘娘今早只食了青妃娘娘送来的桃花酥就突然腹痛不已,没过一会就开始出血,请皇上和长公主彻查!” 跪在前端的张太医立马从宫人手中接过糕点,拿出银针试毒。 银针未有变化,他又捻起一块糕点放入舌尖品尝,骤然,面色一变。 严肃着一张脸,向上首的两位禀报。 “禀皇上,长公主,此糕点中含有红花,只是剂量微末,应当不至于……” 他不知看到了什么,话语一顿。 众人顺着他的视线过去,是季渺渺今日穿的衣裙。 一番检查,张太医露出果然如是的表情。 “禀皇上,这衣裙上面有茴香,以茴香熏衣会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清香,有提神醒脑的作用,但于孕妇却是大忌,加之带有红花的糕点,娘娘这胎,这才……” 张太医未说完的话众人都明白。 季渺渺止住的泪又开始倾泄,明芷抱着她安慰。 帝王心疼不已,大怒,命人彻查。 不一会功夫,在所有人还未来得及反应的时候,所有证据都被呈到帝王手中。 帝王看着手中的证据,怒极反笑,当即下令让人将青妃带来。 片刻之后,青妃被喜公公亲自请来。 “臣妾参见皇上,长公主怎得也在?这是…发生了何事?” 她装作一脸无辜的模样,左顾右盼,好像真的不知发生了何事。 明芷冷哼一声,“重华殿发生了这般大的事,青妃倒是会明知故问。” 青妃茫然的眨眼,“长公主这话倒是把臣妾问糊涂了,重华殿的事,臣妾等人一向是不知的。” 宫中谁人不知禧嫔深得皇恩,是皇上的心肝宝贝,整个重华殿更是被保护的密不透风,除非皇上愿意,不然外人是无法得知里面的情况的。 她便是利用了这一点,装糊涂。 然而她想装糊涂也得有人买账才行,偏现场的最尊贵的两人都不买账。 “是吗?那你不如先看看这个!” 帝王铁青着一张脸将手中的纸张直接甩向她,纸页锋利犹如利刃,当即将她右脸划出一道细小的口子。 痛感自脸上袭来,然而她却不敢痛呼出声,只能狠狠咽下到嘴的痛呼,可怜兮兮的捡起地上的纸张。 然而看清上面的东西,她瞳孔一震,可怜兮兮的表情瞬间维持不住。 快速翻着手上的证据,越看越心惊。 上面清楚记录了她是如何得知禧嫔有孕,又是如何买通浣衣局在禧嫔的衣物上动手脚,便是她红花的由来都记录的清清楚楚。 该死的!明明是禧嫔有孕不报,她原本想借此弄掉她的孩子,再以此脱罪,没曾想几张纸页将她的后路全部堵死! 不行!不能认! “皇上明鉴,这些都是无稽之谈,臣妾没有做过,禧嫔有孕一事太医尚且不知,臣妾如何得知啊,定是有人想要陷害臣妾,请皇上明察!” 她话音刚落,喜公公便拿着一个托盘上前呈给帝王。 “皇上,这是在青妃娘娘的寝殿搜出的。” 上面是各种瓶瓶罐罐,但都是害人的药物,什么合欢散,蒙汗药,便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弹指醉都有。 当然其中最醒目的还是红花和茴香。 这下完了,证据确凿,她便是打死不认也难逃罪责。 心里一片荒凉,认和不认好像也没有多大的区别。 “青妃娘娘,你为何要如此对嫔妾,嫔妾自入宫以来兢兢业业,从未对不起你过,你为何要如此狠毒!我的孩儿…我…我…” 季渺渺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晕了过去。 “渺渺!” (别急着骂,悄悄告诉你们有反转⊙▽⊙) 第105章 一切都在她们的计划中 “来人!青妃阴狠毒辣,残害皇嗣,即日起贬为末等更衣,打入冷宫,非死不得出!” 帝王愤怒的声音在宫殿中回荡。 青妃吓的瘫倒在地,脸色苍白,眼中充满了绝望和恐慌。 她拼命的挣脱抓住她的侍卫,疯狂爬跪上前攥住帝王的衣摆,凄厉的大声哭喊。 “皇上,皇上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是你的嫔妃,我父亲是丞相,你不能这样对我!不能这样对我!” 帝王厌恶的一脚踹开她。 砰的一声,她身子如同破碎的抹布般砸落在地。 帝王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无尽的冰冷,“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将这毒妇给朕拉下去!” 反应过来的喜公公急忙挥手示意手下快快将她拉下去。 为防止她胡乱喊叫,喜公公不知从哪拿出一双臭袜子塞她嘴里,世界顿时安静。 青妃瞪大眼睛,唔唔的哭喊,被押解至门口时有宫人前来禀报说丞相和季尚书求见,此刻正在宫门口跪着。 青妃一听眼中迸发出希冀的光芒,但依旧逃脱不了被送往冷宫的命运。 处理完青妃,帝王和明芷交代几句,就带着喜公公一群侍从浩浩荡荡的离开重华殿,处理麻烦去了。 帝王离开后,明芷挥退下人御医,让侍女们守在殿外,此刻殿中只剩下她和昏倒的季渺渺。 随后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刚才还晕倒的某人悄然睁开双眸,毫不费力的起身。 女人面色依旧苍白,但那清亮的眸哪有刚才一丝悲痛的模样,反而是满满的笑意。 “如何,我演的可还好?” 明芷回想方才她哭的双眼红肿,悲痛欲绝的模样,不由得好笑点头。 “自然好,若不知晓实情,我险些都要以为是真的。” 季渺渺捂嘴轻笑。 这一切都是几人的算计,从季渺渺入宫开始计划便已经开始启动。 入宫便是有封号的贵人,三个月晋升嫔位,加上帝王明目张胆的恩宠,青妃一定会有危机感。 人一旦有了危机感就会开始慌乱,慌乱便会出错。 于是在时机差不多的时候,她再假装怀孕,然后“无意”碰到青妃时,故意在她面前露出怀孕的症状引她猜测。 按照青妃的谨慎她一定会暗中查探她是否有孕,只要证实她确实有孕在身,青妃一定会忍不住动手。 果然,一切如同她们计划好的一般发展。 所有一切都在她们算计中。 准确说是由明芷主导,帝王和季渺渺配合,加上张太医等人,便是青妃有通天的本事,这一局也必败! 连同丞相也讨不到好。 “你身子可有什么不适?” 季渺渺摇头,“别担心,我很好。” 见她依旧不放心,她笑着握着她的手安慰,“真的没事,只是有些轻微的腹痛,不过喝了太医的就好多了,如今什么事情都没有。” 明芷闻言这才放下心来,季渺渺有孕乃是服用了她给的假孕丸,这种药丸对身体是有一定伤害的。 之前送给皇兄的那些女人服用过也出现各种不适,最明显的是腹痛难忍,痛的人死去活来,如同真的流产一般。 严重的还会打乱女子的月事,每次月事来临都会疼痛难忍。 不过知晓假孕丸的危害之后她又让芊影多次改良,季渺渺吃下的便是改良过的。 但即便如此还是会有明显的腹痛,季渺渺脸色苍白便是很好的证明。 不过好在不会有何副作用,不然她还真不敢给季渺渺用。 当然就算是她敢,她皇兄也不会答应。 “这次青妃之事能让丞相元气大伤,但想要彻底扳倒他恐怕还不够,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做?” 季渺渺坐直身子,满脸认真的看向明芷,眼底满是跃跃欲试。 明芷好笑的拍了拍她的手,“好了,这些你便不用操心,接下来的事情有我和皇兄,你只需要好好养好身子,给皇兄生个大胖小子,让我也过过当姑姑的隐。” 说到子嗣问题季渺渺有些害羞了。 她入宫第一晚皇上便宠幸了她,之后更是夜夜缠绵,之所以没怀孕,只是不到时候,如今青妃已倒,也确实该怀个孩子。 她脸蛋红红的点头。 明芷见她明白也没有再多说。 青妃倒下季渺渺便是妃位,后宫一人独大,但若想要顺利坐上皇后位,还必须得有个孩子。 帝王嫡子,宠妃,再加上完美的家世,皇后之位她只要坐上便稳如泰山,谁也无法阻止。 帝王之所以没有直接封后就是为了避免麻烦,后位牵扯到前朝,不是随随便便他想封就能封的。 到时不但没有达成目的,反暴露了软肋,倒不如循序渐进,一点点从内部瓦解敌人。 如今,青妃残害皇嗣已是板上钉钉,至少丞相一派已经没了话语权。 到时季渺渺再顺利怀上龙子,后位如同囊中之物,还能顺便卸了丞相的权。 当然,这一幕正在御书房上演着。 “够了!” 御书房两人争执不休,吵得脸红脖子粗,听得帝王脑中嗡嗡作响,忍无可忍拍案而起。 怒不可遏的抓起茶盏朝着丞相砸去。 砰的一声,丞相的额头立马流出鲜红的血液,养尊处优惯的丞相当即被砸的眼冒金星,但他不敢生气,甚至不敢表现出一点不满。 只能双手俯跪在地上,惶恐道:“皇上息怒!” 另一边跪着的季尚书见状魁梧的身板一抖,头垂的更低了,然而心里却忍不住幸灾乐祸。 当然火气还是燃烧的厉害。 季渺渺假孕的事他并不知晓,只以为她流产的事是真的。 知道消息的第一时间他便马不停蹄的进宫,刚好遇到同样入宫的丞相,见到他季尚书如同见到杀父仇人一样,恨不得上去一刀捅死他。 没想到这个老匹夫还不要脸的跪在宫门喊冤。 气的他当即和他大吵一架,也跟着跪下凄惨的大喊,好不容易将皇上喊来了。 这老匹夫就开始先卖惨,声泪俱下说了一堆自己的功劳,再将他那狠毒的女儿描述的跟小白花一样,最后还不要脸的说是误会。 他当即就忍不住了,和他在御书房激愤的吵起来,于是便是接下来这幕。 第106章 教女不严闭门思过 “丞相,青妃戕害妃嫔,残害皇嗣是事实!是不是误会,朕自有判断!陈善喜!” “是!” 喜公公立马躬身捧着手中一叠厚厚的证据交给丞相。 “丞相您看看这个吧。” 丞相慌忙接过,越看越心惊! 沐青染这个蠢货!他倒不觉得她做错了,只是愤恨她做事不够严谨,被人抓住了小辫子,还是如此明显的证据。 百口莫辩! “皇上恕罪!臣只顾朝堂之事,疏忽了对儿女的管教,这才导致青染行如此狂悖之事,实属罪该万死,请皇上降罪!” 呸!请个罪都在推辞,居然还妄想打感情牌让皇上从轻处置,不要脸的老狗! 季尚书心中暗骂,待看清地上的证据时变成了滔天之怒。 “皇上啊…您要为臣做主啊,臣一辈子兢兢业业,恪尽职守,勤勤恳恳,从不敢有一丝懈怠,臣就这一个女儿,如珠如宝的长大,好不容易入宫承皇上恩泽孕育龙嗣,结果…” 他哭的悲痛欲绝,声泪俱下,“结果龙嗣还未出生便被人害了去,这可是我等大臣期期艾艾,好不容易盼来的龙子啊,青妃其心险恶,丞相纵女行凶,皇上一定要重重责罚,以儆效尤,也好给天下臣民一个交代啊!” 一个身强体壮的大老爷们,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向他的君王哭诉,说的激动了还打着嗝,魁梧的身躯如柔弱无助的小女子般颤抖。 这一幕造成的视觉冲击可想而知。 帝王嘴角抽搐,丞相瞪大双眼,就连喜公公都忍不住将视线转向了别处。 想来都没想到平时正义凛然,威武不屈的季尚书还有如此泼皮无赖的一幕。 御书房一时静默无声,就连想要辩驳的丞相都不知该如何插嘴。 只能安静的听着季尚书一大老爷们如小女子般嚎啕大哭。 帝王忍着扶头的冲动,想着还好他的渺渺不似她爹一般。 不然…… 想到那个场景帝王不可控的打了个寒颤。 他沉声道:“好了!堂堂朝中肱骨大臣,七尺男儿,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帝王语气低沉,看似不满,但谁都能听出他语气并未有责怪的意思,只有无奈。 季尚书自然也是知晓帝王的脾气,这才敢行此无赖之事,不然他怕是装个铁头都不够。 帝王出声,他当即抽抽噎噎的止住哭声,安静的跪在地上不说话了。 帝王无奈,让喜公公将人扶起,这才沉着脸看向一旁的丞相。 他刚准备说话,被踏步而来的男人沉声接过。 “丞相教女不严,罚其一年俸禄,这些时日便不必来上朝了,在家好好闭门思过吧!” 墨宸身着白色锦衣,神色冰冷的站在丞相面前,高大挺拔的身影犹如一座高不可攀的巨山,浑身气势迸发,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 御书房针落可闻。 丞相在这巨大的威压下脸色苍白,头上凝固的伤口又开始密密麻麻的泛起疼。 摄政王之语也就是皇上的意思,他知道无可辩驳,只能领旨谢恩。 “臣叩谢皇上,王爷隆恩。” 墨宸只说完这一句话就转身离开,好像大老远的跑来只是为了说这一句话似的。 当然也没人提出置喙。 好像这样的事情很常见似的。 只有丞相知道,王爷这一趟是专程来警告他的,至于原因… 或许…他是准备动他了。 帝王被抢了话也不生气,继续沉声道。 “至于青妃,戕害妃嫔,残害皇嗣,其心险恶,罪不容诛!朕已下令褫夺其一切荣辱,打入冷宫,非死不得出,不知丞相可有何异议?” 丞相低垂着的头眼中闪过一丝阴翳,“臣无异议,谢皇上隆恩。” 帝王又转向一旁眉开眼笑的季尚书,眼中划过一丝明显的笑意,“季尚书可满意?” 季尚书当即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把帝王都吓了一跳。 “臣,谢皇上隆恩!” “嗯,退下吧!” “臣等告退!” 两人弯腰告退,季尚书却扭扭捏捏,欲言又止的模样,好像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话想说。 帝王挥退丞相,留下他,待御书房只剩下两人,季尚书才尴尬的扯着笑,不好意思的请求。 “皇上,臣有一请求所有些不合时宜,但…” “季尚书,渺渺伤了身子,此刻心中正是难过,若夫人无事可进宫陪她说说话,也好疏散她心中郁结。” 季尚书虎躯一震,当即眉开眼笑的应下,“臣这就回家告知夫人,多谢皇上!” “可还有事?” “没了。” 帝王挥挥手,他就一脸高兴的离开了,只是想到皇宫中的女儿,心中还是一阵难过不已。 不过好在皇上是站在他们这边的,心中的难过又冲淡了少许。 夜晚,凉风凄凄,天际暗沉无光,连一丝月光也无。 整个冷宫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下,只有一个破落的房间,有一盏微弱的烛火。 借着烛火可以看见屋内的景象,残破的桌椅,灰扑扑的墙面,角落只有一张硬板床,床上只有一床单薄破旧的棉被。 而床上此刻蜷缩着一个女人,她华丽璀璨的衣裙已经变成粗布麻衣,满身狼狈,寒风凄凄,透过破败的窗户不停的往她身上吹。 她冷的浑身打抖,蜷缩成一团,但哪怕如此,她宁愿环抱住自己抵御寒风,也不愿将破旧的棉被裹在身上。 好像在维持她最后的骄傲。 突然,破旧的大门打开,吱嘎一声,她来不及欣喜。 一阵刀光划过,甚至来不及反应,那个骄傲的女子最终重重倒地! 死不瞑目。 …… 京中一处暗巷,一个浑身包裹在黑色披风中的男子安静的站在此处,好像在等什么人。 片刻之后,风动,一个黑衣蒙面男子出现在眼前。 “事情已经办妥了,以后再有这种事情不要再来找我!” 蒙面男子嗓音沙哑,露出的双眼阴翳难看,看向对面男子的眼神带着明显的杀意。 对面男子知晓上面是对他不满了,他惶恐的低下头,“抱歉,这次是我疏忽了,我保证绝对不会有下次。” 黑衣男子冷哼一声,“多年盘算一朝成空!若再有下次,一颗废掉的棋子,你应当知晓会有什么下场!” “属下知晓。” “拿去吧!最近别再轻举妄动!” “是!” 男人张开手,小心的捧着手中碧绿色的药丸,那珍视的程度,好像捧的不是一颗药丸,而是他的命。 黑衣男子说完就闪身离开。 黑色披风男子同样离开,如果有人跟着他的话就能看见,他最后消失的地方是丞相府。 第107章 人行之字路嵚巇 长公主府书房,满室烛灯璀璨,亮如白昼。 明芷一身华衣端坐在梨花木雕花木椅上,正在认真的写着什么。 “主子!”书房的大门被从外推开,一身黑衣的芊影满脸严肃的出现在眼前。 “青妃死了,被发现在冷宫挥簪自尽。” “哦?”明芷放下狼毫,玩味一笑,“真是自尽的吗?” 芊影没有回答,但两人都心知肚明,毕竟今晚有一人不在府中。 清风院,帝无名的院落。 满室烛火摇曳,照映着男人雌雄难辨的侧颜,他慵懒的坐在桌上,修长的手中捏着一杯美酒,模样说不出的随性。 “事情办妥了?” 他面前站着一身黑衣的阿杀,闻言轻嗯一声,态度恭敬,“属下已经严令警告了沐明忠,想来他这段时间会安分很多。” 帝无名冷呵一声,“蠢货!听闻今日摄政王也进宫了,想来因为他那好女儿的事,他已经被盯上了,这段时日便不要跟他联系了,以免惹火烧身。” “属下明白。” “退下吧。” 阿杀离开后,帝无名嘴角上扬,勾起一抹好看的笑,轻启薄唇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同一时间,皇宫的帝王也得知了这个消息。 听到青妃被人一剑毙命时他并没有多大的感触,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朕知晓了,此事不必声张。” 影卫闻言身影一闪,消失在暗夜中。 明萧转身回到殿内,虽是初秋,但重华殿内却是一片暖意。 他拿下身上披着的外衣,只着一件明黄寝衣,掀开被衾,将床上温热娇躯揽入怀中。 身后温热身躯覆上的那一刻季渺渺就醒了。 她转动身子,软软的窝入男人的怀中,在他怀中蹭了蹭,才睁开有些迷蒙的杏眼,软声低哝,“你回来了。” 明萧轻吻了下她光洁的额头,大手用力将她揽紧,哑着嗓音道:“我吵醒你了?” 季渺渺摇头,自他怀中仰起头,清亮的杏眼看向他,“出什么事了?” 明萧没有隐瞒的将影卫禀报之事说与她听。 季渺渺听完秀眉高高蹙起,纤细的手指紧紧攥紧男人的寝衣,语气难掩气愤。 “这丞相是否也太过大胆了些,居然敢派杀手公然闯入冷宫杀人,皇上…” 知晓她担忧什么,明萧揽紧她的身子,低声安慰,“别担心,那些人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不会有事的。” 从青妃被送入冷宫的第一时间,他就派人在暗自盯着,这才能清楚的知晓青妃被杀的全过程。 不过那杀手也确实有几分本事,能闯入护卫森严的皇宫,但这都不是最重要的。 “你刚才叫我什么?” 季渺渺愣了片刻,对上男人有些危险的眼神这才反应过来,无奈的改口,“行之。” 明萧字行之,是太傅给他起的表字,取自诗句《九锁山》人行之字路嵚巇。 行,指品行、言行、寓意为游刃有余,锲而不舍。 之,取自寓意持之以恒。 太傅望他不畏险阻,在自己选择的道路上持之以恒,不惧风霜,亦有克己复礼,规范自身言行之意。 帝王之表字知之甚少,能叫出口的更是寥寥无几。 季渺渺从入宫之后明萧便一直让他称呼自己小字。 两人私下无人之时一直都是不讲规矩体统,如同普通夫妻般相处。 “这次就先原谅你。” 明萧宠溺着捏了捏她细嫩的小脸蛋。 季渺渺却红了脸颊,显然是想起她以往叫错时男人是如何惩罚她的。 赶紧晃掉脑子里羞人的想法,却骤然想起阿芷今日的嘱咐,她抿了抿红润的唇,犹豫开口。 “行之,对于阿芷和驸马的事你是如何想的?” 殿内暖意充足,此刻季渺渺身上只穿着一件雪白绣花肚兜,她微撑着身子,傲人的身段侧对着他,充满诱惑之意。 明萧眼神蓦的暗下,嗓音沙哑,“什么如何想?” 她雪白的纤指调皮的捻着他如墨的发丝缠绕,杏眼微挑,妩媚诱人。 “你说呢?世人皆知长公主和驸马定下婚约,却迟迟不公布婚讯,民间已有流言四起,我就是想问问,你到底是如何打算的?何时让他们成亲啊?” 男人轻笑,如果此时还不知她目的的话那自己这个皇帝可就白当了。 “是阿芷让你来问的?” 季渺渺乖巧的点头,脑中不由得想起今日明芷的请求,一咬牙,拼了! 她红唇微扬,扯出一抹妩媚的笑,细长的雪指抚上男人精壮的胸膛,顺着寝衣边缘钻入,嗓音低媚,“行之还没有告诉我。” 明萧喉结上下滚动,一把抓住她作乱的小手,眼神仿若着火般。 “这也是她教你的?” 男人声音哑的仿佛喉咙深处挤出,这小妮子自己恐怕都不知道此刻有多么的迷人。 因为羞意,她俏丽的小脸一片薄红,耳朵也仿若滴血一般,泛着片片红晕。 偏偏她动作大胆,眼波流转全是魅惑之意,又纯又欲,看的他当即气血上涌,一股热气汇聚于下腹,热意涌动。 男人眼神赤裸,被他这样看着季渺渺脸红的都快要滴血了。 想起那些不眠不休的夜晚,心中不由得生出退意。 但不过一瞬,转换为好友绝美的脸蛋那些退意就消失不见,反而变成前进的动力。 双眼一闭,软软的身子趴在男人身上,吻住他的唇,生涩的挑逗。 “你不喜欢吗?” 对于她来之不易的主动他当然是喜欢的,扣住她的后脑,男人反客为主,深深的吻下去。 口齿交缠间他哑着嗓音说:“喜欢。” 大手抱着她娇软的身躯,抚上她光洁的背部,摸到那根细细的绳结轻轻一抽,肚兜如同破布般从帐内扔出。 身躯翻转,墨发披散,热意涌动。 湿湿漉漉的吻落在她肤白雪肌上,留下朵朵红梅。 她如同世间最美味的糕点,让他流连忘返,大手顺着她曲线游走,落在她平坦的腹部,蓦然,出走的理智回归。 抬起头,身下的女人早已软成了一滩春水,泪意盈盈的看他。 “行之?” 明萧克制的捂住她的双眸,安抚亲了亲她的额头,声音哑的仿佛被火灼烧过一般。 “乖,你现在不行!” 第108章 你可曾给过我回旋的余地 季渺渺也想起来白天的事情,拉下他捂着自己双眼的大手,环上他的脖颈,将自己红唇送上。 “我可以的…阿芷给了我药,已经没事了。” 听她如此说明萧哪还有委屈自己的道理,当即摸上她的纤腰吻回去。 不一会殿内就响起了女人妩媚的娇吟。 满室的宫灯摇曳,照映着墙上纠缠的人影,直至天明。 …… 翌日,天光初亮皇宫就传来帝王口谕让长公主进宫,说是有事相商。 明芷转念一想就知是何事,微微一笑,便收拾妥带着一众侍女浩浩荡荡的进宫。 御书房,明芷到的时候帝王正在批阅奏折,见到她轻轻放下狼毫,直接开口询问。 “婚期你打算选到什么时候?” 明芷眉梢轻挑,看向自家皇兄春风满面的俊脸,也知晓是昨晚渺渺让他舒畅了。 果然,再厉害的男人也逃不过温柔乡。 她提了几次的婚事,季渺渺不过用了一晚就解决了。 她轻轻的笑,“钦天监选出的最好吉日是十月初七。” 明萧眉头紧蹙,“不到一个月?不行!这个时日太赶了,换一个!” 明芷无奈的劝诫,“皇兄,不过就是一场交易罢了,并非真的大婚,早日完婚才能快速的推动我们的计划进行。” 年底之前,那些躲在暗处的臭虫,她都要全部清理掉! 她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这丝冷意被明萧看个明白,他叹息一声,从龙椅上下来走到明芷身边,握住她双肩,软着嗓音劝道。 “阿芷,我们并非一定要用这种方法,婚姻之事关乎一生,你当真要如此吗?皇兄希望你能够想清楚。” 哪怕她自己并不在意,但身为她的兄长不可能也不在意。 只是他这个妹妹决定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固执到偏执的地步,他也实在是无法。 只能软声好言相劝,希望她能听进去一分。 可惜,明芷决定的事情向来没有人可以改变。 “皇兄,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我想告诉你,你担忧的那一切都不会发生!” 她笑了笑,语气笃定神采飞扬,小脸一派明媚之色。 “我可是大夏的长公主,权势钱财应有尽有,情爱之于我可以是点缀,却不是唯一,嫌我者不染,弃我者不沾,一生潇洒快活,何乐而不为。” 将幸福挂于情爱二字,一生自苦,实为愚蠢。 历经一世,情爱二字与她已然淡薄。 现下时光安宁,心中平静,所见之处皆为净土,如此,不比被情爱束缚要好多了吗。 她的幸福何须依靠男人! “还是皇兄嫌弃我了?着急把我送出去?” 明芷这句话毫无意外的遭到了某人的斥责,“胡说什么呢!阿兄何曾有过这般想法!” 明萧之所以一直拖着不提,就是担忧她所行之事会累及日后幸福,怕她将来后悔,也怕他后悔。 但她既然都如此说了,他自然也没有阻拦的道理。 显然也是认同她的观点。 不一会明芷就从皇宫离开,礼部和内务府从她离开宫门的那一刻就开始忙碌起来。 她离开皇宫后并没有直接回府,而是去了许久未去的摄政王府。 摄政王府见到她的众人简直高兴的眉飞色舞。 管家更是脚下生风的跑到书房禀报,年迈的老脸笑的褶子都能挤出一条深沟。 “王爷!王爷!长公主来了!” 书房正在作画的某人闻言手一抖,笔尖自少女绝美的面容上划过,留下一道醒目的痕迹。 随着管家的声音落下,少女风华绝代的身姿映入眼帘。 “皇叔,我有话想要跟你说。” 一开口就是直入主题,没有多余的废话,连一声简单的问候都没有,生疏的可怕。 男人握着狼毫的手指用力收紧,激动的心渐渐消退,唯有余波经久不散。 “进来吧。” 管家见事情不对,急忙躬身退下,还体贴的给两人关好房门。 明芷上前几步,墨宸已经放下笔墨,不过画作并未收起。 只要她上前几步就能发现宣纸上画的人正是她,不过她并未上前,只是在一个合适的位置停下。 “我今日过来是有一事想要告知你,钦天监已经选出良辰吉日,十月初七便是我与驸马大婚,皇叔若是有空可来喝杯喜酒。” 墨宸心下一窒。 拳头捏的嘎吱响,阖上双眸,用尽全身最大的自制力才堪堪吐出那个“好。” 得到了自己满意的回答,明芷微微一笑,“那就不打扰皇叔雅兴了。” 她转身欲离开,被男人眼疾手快的一把拉住。 “真的、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吗?” 明芷一节一节的扳开他的手指,微笑着说:“你可曾给过我回旋的余地?” 一句话如同刀子般又快又狠的扎入他的心,眼眶迅速泛红,手无力的垂下。 张了张嘴,男人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剩下一句苍白的“对不起。” 明芷却只是无所谓的一笑,只是看他的眼神有些冷。 “皇兄迟迟不松口有你的原因吧?墨宸,不要一叶障目,以至于看不清前路,盲人自扰。” 明萧的前后反常自然被明芷看在眼中,她都能想透的事情明萧不可能想不透,不然先前也就不会同意下旨赐婚。 婚期迟迟不定,她多次询问也被他搪塞过去,她也并没有多想,直到今日皇兄再次向她确认。 若不是这人找过他说了什么,皇兄绝不会如此。 明芷这句话也是提醒他不要纠结于儿女情事上,大夏的摄政王也不该满脑子只有情爱,一切都该以大局为重。 墨宸自然也听懂了,不管心中如何疼痛,他也只是轻轻一笑,看向她的视线依旧充满深情。 “欢儿,你在哪,路便在哪!” 你是我所有的前路,斩断后路,一往而前只为拥抱你,哪怕粉身碎骨也无悔。 剩下的这句话墨宸并未说出口,只是在心中默默的说。 明芷闻言笑了,笑的很美,如同冰山上绽放的雪莲,层层叠叠,美的人晕头目眩。 只是说出的话却是那般冰冷。 “皇叔,我的话还是和那日芊影传达你的一样。” 第109章 凡事过往皆为序章 男人脸上血色尽褪,伸出的手顿在半空,如同那一夜被芊影拦下的时刻。 【王爷留步,主子让我带句话给您,她说,若是您胆敢破坏她的计划,那便此生不必再见!】 墨宸很清楚明芷的脾气,知晓她决定的事情无法更改,她说不必再见,那便真的是不必再见了。 她向来是懂得如何拿捏他,知晓刀子往哪里扎最疼。 “我…知晓。” 手无力的收回,男人脸色难看,几个字仿佛从牙缝里挤出,充满苦涩的味道。 他心里如何想的明芷并不在意,她只在意自己的计划是否能顺利进行。 见他如此说心里倒是放松了些许。 “皇叔记得就好,那我就不打扰皇叔了,告辞。” 说完盈盈一拜,礼数周全,转身欲离去。 只是转身的时候视线不经意扫到墙上,那里挂着一幅画作,犹如稚子涂鸦,和这庄严肃穆的书房格格不入。 她脚步微顿,视线盯在那幅画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幅画是你八岁那年刚到王府时我教你画的,是你的第一幅画作,我一直把它挂在这。” 男人低沉的嗓音自身后响起。 明芷自然知晓这幅画的由来。 那是她八岁那年刚从冷宫被他接出的第一年,他说要教自己东西,让她随意选择先从什么开始学起。 她想也没想就选择了作画。 然后他手把手的开始教她,花费了她近一日的功夫才有了这幅丹若图。 画作好后她甚是满意,然后不待他同意便将这幅画作挂在他书房,充满侵略意味。 这个挂画的位置都还是她精挑细选的。 正对着书案,只要他一抬眸就可以看见。 这幅画作一直到他们闹翻之后都还一直挂在这个地方,好像已经与它融为一体。 只可惜,凡事过往皆为序章,可忆,不可追。 明芷没有回头,只是轻轻扯了扯唇,视线慢悠悠从画上收回。 “不过一幅稚子之作,皇叔若喜欢就挂着吧。”她说完迈步离开,背影充满着无情。 不过片刻,少女冰冷的身影就消失不见,直到再也看不见她的身影,男人才不舍的从门外收回视线。 他抚上剧痛不已的心口,喃喃自语,“欢儿,原来那时的你便是这般的心痛吗?” 男人阖上双眸,两行清泪自他苍白的俊脸划过。 她曾历之痛,他可以百倍尝之,这是应受的,是他活该! 但若让他放手,不可能! 这场大婚已经是他能忍耐的极限,其他的,绝不可能! “影大!” 守在暗处的影大咻的一下出现在眼前,“属下在。” 墨宸已经恢复了以往的模样,丝毫看不出丝毫失态,仿佛刚才流泪的一幕都是错觉。 “你去,从暗卫营里找出一个身形和长公主相似的女人出来。” 影大听到这愣了片刻,显然不明白主子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找一个和长公主相似的身影出来?这是想要做什么? 然而不待他多想就对上男人冷锐的视线,他急忙垂首,双手拱拳。 “是!” ……… 明芷从摄政王府离开后去了一趟镇国公府。 镇国公府当年通敌叛国案是被有心人陷害,帝王早已昭告天下还国公府满门清白,同时也公布了楚玉的身份,恢复国公府荣誉,如今楚玉恢复了虞楚河的身份,任镇国公。 至于陷害虞家的是当时奉命搜查国公府的漳公公,他趁着搜查之际,将早已准备好的书信放入书房,因此国公府才会被冠上通敌叛国的罪名。 漳公公真实身份是敌国派来的奸细,特意扰乱大夏朝政,祸乱江山的奸人。 当然这只是对天下人的说法。 至于真实原因谁都知道,毕竟漳公公可是先帝的近身内侍,他做的事情要说没有先帝授意谁也不信。 最后的结果就是漳公公被判千刀万剐,从皇陵押解进京,当着满京百姓的面行刑。 那一日上京监斩台人人所见那阉贼的惨状,血流成河,大快人心。 但也从那一日开始,虞楚河就告假一直缩在国公府,任凭她皇兄以及众大臣上门皆不见。 仿佛被帝王伤了心般。 此事也在京中闹得沸沸扬扬,人心惶惶。 朝臣们纷纷猜测镇国公与帝王是否因此一事生了嫌隙,京中亦是流言四起。 然而正在国公府的两人,此刻正在悠哉悠哉的下着棋。 “舅舅,你要输咯。” 明芷上门来时正好见虞楚河在摆弄棋子,一时棋隐上来,便拉着他下了起来。 只是她这个舅舅带兵打仗是那是一个好手,这下棋嘛…确实是有些不敢恭维了。 这不,在她手里还未坚持到半刻钟就已局势分明,实在是无趣的很啊。 虞楚河盯紧棋盘看了半晌,手中夹着白玉棋子却迟迟落不下,最终颓废的收手,将将棋子随意扔到棋罐中。 “你这小丫头,可知晓尊老爱幼这一词?” 明知他棋技不好,也不知让他一让,也不说一定要让他赢吧,好歹装一下嘛。 连考虑一下都不需要就随意落子,这让他很是挫败。 明芷唇角微勾,反口一问:“舅舅征战沙场时可会因为对方老幼而手下留情啊?” 虞楚河哑口无言,无奈摇头失笑,“你啊。” 男人带着半张黑铁面具,看不清容颜,却能看清他眼中深深的宠溺之情,明芷心口微暖,也有些轻微的疼痛。 “舅舅,如今虞家已经平反,你也恢复了身份,无需再东躲西藏,你的脸…” “阿芷。”知晓她要说什么,虞楚河苦笑着接过她的话,“虞家虽然平反,但刻在骨子的伤痛仍在,如同我脸上的这道疤。” 他知晓阿芷他们一直想治好他的脸,之前冀南诀也多次提起,他也相信他们有办法可以让他完全恢复。 只是容貌能恢复,心里的伤痕依旧在。 虞家满门,唯剩他一人,这种痛,不是容颜恢复就能抹去的。 这道疤去或不去,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 既无法抚慰他千疮百孔的心,也无法让他贫乏的心灵轻松一分。 明芷见他坚持也就没有再提,这个话题再聊下去只会是无尽的伤心,她悄然转移话题,将这沉重的氛围转移。 “舅舅在府上也悠闲了几个月了,和皇兄赌气也该够了吧,是否该回归朝堂了?” 少女戏谑的声音将虞楚河从悲伤的世界中拉出,他看向少女,对上她调皮的视线,宠溺一笑。 “这才是你今日来的目的吧!” 第110章 如此助力不能收服便除掉 他就说这个丫头无事不登三宝殿,果然,钻进权眼里的丫头。 “放心吧,明日我便会去上朝。” 明芷微微一笑,“还有一事,下个月是我大婚,提前告知舅舅一声好准备好份子钱。” 虞楚河紧紧的拧起眉头,“阿芷,此事…” “舅舅。”明芷打断他的话,“若是您想劝我那便大可不必,我心中自有定数,您放心吧。” 那些事情他们并没有瞒着虞楚河,他自然知晓明芷的计划,见她有自己的主意他也没有多说。 他虽回京时日较短也未曾和她有过多相处,但也约莫能摸清她的性子,这个丫头固执的可怕,自己决定的事情别人轻易无法撼动。 除非她自己撞了南墙,知晓此路不通,否则谁也别想扭转她的想法。 这般固执又偏执的性子,也不知是像了谁? 只希望一切顺利吧! 该说的说完,明芷又留下陪他吃了晚饭,这才慢悠悠的回府。 她回府的时候正好遇到帝无名守在府门口望眼欲穿的模样,颇有一种小娇夫等待深夜晚归的娇妻的感觉。 她心下觉得好笑,面上却是一副温柔似水的模样,和他演起了恩爱情深的戏码。 两人回到殿内,挥退下人,明芷立马拉开距离,好像对方是什么病毒似的,变脸速度之快。 “啧啧~长公主还真是无情。” 明芷坐在桌上,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条斯理的饮了一口,这才不紧不慢的将视线移到他身上。 “婚期的事你知晓了吧?” “嗯。” 明芷离宫后两人的婚讯就紧跟着传出,如今整个京城皆知晓长公主不日将与驸马完婚。 “你就不想知道外面都是怎么传的?” 帝无名坐到她对面,俊脸贱兮兮的表情,明芷只瞥了一眼就移开。 “不论怎么传的,只要是与我们有利便好。” 外面的流言无非就是那几种,在选定婚期之时她便想到过会有这样的情况,不用去刻意打听都知晓,也没什么惊讶的。 听她这般说帝无名倒是难得挑了下眉,一派佩服之色。 “说真的,你若不是个女子,这大夏的皇帝还真挺适合你的。” 手段高明,杀伐果断,心思缜密,最主要是她不在乎一切声名利誉,敢抛弃一些男人都不敢轻易抛却的东西。 如此魄力,讲真,他还真想看看如果坐上皇位的是她,那该是怎样的场景? 一定会非常的有趣吧。 “收起你脑中不切实际的想法!高位上的那人只能是本宫的皇兄!” 明芷一眼就看穿了他心中的想法,低声警告他。 实在是这人连掩饰都懒得掩饰,就差明晃晃的告诉她,我就是想看你坐上皇位搅乱江山的样子。 幸灾乐祸和看戏的意味不要太明显。 明芷想忽略都难。 被女人比冰雪还冷的双眸盯着,帝无名啧了一声收回视线。 明芷瞥向他,正色道:“你身边的那个阿杀,若是可以,最好找机会除掉他!” 她眼中闪过的冰冷杀意并没有瞒着帝无名。 帝无名很不解,除掉阿杀并不是明智之举,这女人不会不知晓。 但这女人既然这般说了,难道阿杀背着他做了什么?触到这女人的霉头了? 他不解,也就这般问了。 明芷闻言只是意味不明的看他一眼,那一眼格外诡异,让他浑身不由得泛起鸡皮疙瘩。 “这个阿杀若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千杀门的门主吧?坚定的主战派,如此助力,既不能收服,自然还是早些除掉为好。” 当然真实原因,是这个阿杀便是上一世推动这一切的重要人物。 便是他假借帝无名的命令,让月茗毒杀她,这才造成了后面一系列的悲剧。 面对仇人,出手当然必须快准狠,一击致命,以绝后患! 左右已经让他活了那么长时间,足够了。 帝无名闻言犹豫了一瞬。 明芷却轻嗤一声,“怎么,舍不得?” 他撩起眼皮轻飘飘的睨她,“如何都是与我一同长大的手下,不是你的族人,你自然不痛不痒。” 明芷轻笑,压低嗓音,“如果我告诉你,留下他会对月茗产生威胁呢?” 帝无名眉心一凝,“你什么意思?” “本宫问你,阿杀在你们族中的地位如何?” 不待他回答她又问。 “若是你出事,他是否能代替你直接下达命令?” “若是由他下令,月茗又是否能够反抗?” “少主未婚妻的地位,比之这个阿杀又如何?” 一个又一个的问题直接将帝无名问住了,他眉心紧拧,想来已经听出了问题所在。 脑中不由得想起明芷曾经给他讲过故事,那个假传命令的人,难道…… 他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 “此事需从长计议。” 这是同意的意思。 明芷微微勾唇,“大婚之后丞相入狱,知晓你们这么多秘密的人,不能留吧?” 她端起茶杯,送至唇边,眼中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充满暗示性的话,帝无名自然也不是傻子。 他狭长的凤眸微眯,凝视了她半晌,须臾,才微勾动唇角,邪佞的笑。 “长公主棋局都已经搭起来了,棋子自然得落下。” “夜深了。” “阿芷不送我?” 明芷优雅的起身,朝着他莞尔一笑,“自然是要送的。” 两人心照不宣的微笑,站起身,亲密的从房间走出。 走出殿门,立马就有掌灯的侍女在前引路,一众侍女远远的跟在两人身后。 阿杀和芊影也跟上两人的脚步。 前方两人姿态亲密,金童玉女,然而这一幕长公主府的众人已经习惯了,显然是没少见。 长公主和未来驸马感情深厚,大多时间都会待在一起,只是两人都不喜有人跟着,是以两人相处之时都会让侍女守在门外。 虽不合礼数,但两人婚期在即,加之暗处有影卫守着,众人倒是没有多想。 只觉得两人感情真好。 就连一开始对帝无名不甚喜爱的几个丫头,都慢慢对他改观,将他当做正经主子对待。 当然这也是明芷所希望看到的。 毕竟身旁人的看法,代表着她,如此才能让那些人深信不疑。 她这几个月的努力也没有白费,这边的消息被无声息的传送到那边,确实如她所料,那些人对她表现出来的“深情”深信不疑。 自以为掌控了她的长老们,以为看到了光明,殊不知一场巨大的风暴正在朝他们席卷而来。 风暴之浓烈,足以让他们粉身碎骨,再无复生之力。 第111章 大婚之日 翌日一早发生了一件大事。 早朝上镇国公虞楚河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上奏,明确表明对帝王处理虞家一案不满,要求帝王公开真相,还虞家满门冤屈,以慰亡灵。 帝王好言相劝,未果,故大怒! 当即罚他上交兵权,闭门思过,妄图以此逼他低头,未曾想镇国公只是冷笑一声当即扔下虎符,大步流星的离去。 帝王震怒,早朝不欢而散。 回到府中的镇国公闭府不出,也不见任何人,这次就连明芷上门都被拒之门外,好似真的被伤了心。 明芷无奈,入宫进谏。 随后便传出长公主和帝王在御书房发生激烈的争吵,长公主一脸怒色的从皇宫匆匆离开。 听说当日看到长公主的宫女亲眼见到长公主离开时眼眶通红了,疑似哭过。 于是帝王兄妹不合,疑生嫌隙之事闹得满城皆知,沸沸扬扬。 加之镇国公之事,一时流言四起,风雨欲来。 朝中大臣们纷纷夹紧了尾巴做人。 丞相府同样被闭门思过的沐明忠听闻此消息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的笑意,也不知晓在打什么坏主意。 自那日起,明芷再未登门镇国公府或皇宫,每日安静的待在府里,安心待嫁。 时光流逝,光阴似箭,一个月的时间眨眼而至,到了十月初七这日。 今日是长公主大婚。 京中一派喜气洋洋,张灯结彩,一大早公主府就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周围两道大街也围满了人群,纷纷张着脑袋观望。 公主出嫁是从皇宫出发,拜别帝王,祭告宗亲,然后由驸马接亲,凤凰车撵绕着皇城走一圈,随后回到公主府,等待吉时行拜堂礼。 时间紧迫,明芷一大早就被人从温暖的被窝挖出,坐在铜镜前任凭摆弄。 她美眸轻阖,小嘴还不停的打着哈欠一副没睡醒的模样,身旁的侍女喜嬷嬷们见状捂嘴轻笑。 “殿下,您再坚持一会,马上就好了。” “嗯。”明芷眼也未睁,懒懒的应了一声,喜嬷嬷也不再多说,继续专注的捣鼓。 不一会,梳妆完毕,她明显感觉自己头上多了些什么。 美眸微睁,顾盼生辉,不由得听见周围倒吸气的声音。 “主子,您好美。” 铜镜里的少女发丝高高盘起,头戴精美凤冠,美焕绝伦,一身鲜红嫁衣如火,精致白皙的玉颜略施粉黛,粉面桃腮,美艳不可方物。 红唇微挑,如同绽放在烈焰之上的红莲,热烈妖媚,让人只看一眼,就再也移不开视线,只剩胸腔极速的跳动。 “阿芷好了吗?接亲队伍已至宫门。” 殿门从外推开,一身华丽宫装的季渺渺出现在视线中,身侧还跟着满脸喜庆的林幽幽。 两人见到端坐在铜镜前的少女呼吸一窒,眼中满是惊艳。 “参见禧妃娘娘。” 季渺渺如今已经位列四妃,后宫宫权也在明芷的帮助下逐渐上手,如今只差临门一脚就可正位中宫,成为真正的皇后。 众人心照不宣,对她自然无比恭敬。 整个长欢殿随着她的出现跪了一地,她温和的让众人起身,拉着林幽幽走到明芷身前。 “阿芷,你今日好美。” 林幽幽已经说不出话了,只是瞪大眼睛痴痴的看着她,要不是她是女子,喜好男,明芷都要以为她爱上自己了。 她噗嗤一笑,林幽幽这才回神,为自己的没出息羞躁不已,俏脸上布满红云。 明芷站起身,如雪的纤细玉指拉着两个女子的手,笑着打趣,“相信我,等你们大婚时会更美。” 不待两人说话,她朝着季渺渺轻快的眨眼,“你说呢,皇嫂~” 这还是明芷第一次这般叫她,一句皇嫂叫的她心下一颤。 密密麻麻的痒意从心腔窜起,最后汇聚成热意,流入四肢百骸,上升到如玉的娇颜,瓷白的脸蛋一片酡红。 她慌乱的移开视线,清了清嗓子问向一旁侍候的侍女嬷嬷,“都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就该出发了。” 侍女们轻轻点头,面上一派喜悦之色,“准备好了。” 明芷执起一旁的红色缂丝凤栖梧桐却扇遮挡住精致的面容,只露出一双潋滟的美眸,在侍女的搀扶下带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人朝着紫宸殿去。 “月茗,不要难过。” 却扇下的明芷轻启红唇,轻声安慰。 月茗搀扶着她,剩下的侍女宫婢们在她身后抱着拖迤的裙摆,距离她们有一段距离,倒是不怕被人听见。 月茗闻言眼眶霎的红了一圈,“主子,奴婢不难过的。” 她是骗人的,怎么会不难过呢。 只是她难过的不是少主娶妻,她只是心疼主子,为她难过。 女子这一生最重要的就是大婚之日,可以穿着华美精致的凤冠霞帔,打扮的漂漂亮亮嫁给自己最爱的人。 如果没有这一切,她本该高高兴兴的嫁给自己所爱之人,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新娘子,而不是如今这般。 只是一个冰冷的交易。 他们奔赴的人,都不是彼此的爱人。 如此,又怎能不算是一种悲哀呢? 这场婚礼空前绝后,满城红绸,盛大豪华,但真正高兴的人又有几个呢? 明芷安抚性的拍了拍她的手,不一会,一众人到达紫宸殿。 帝无名早已等候在此,今日的他一身新郎红袍,韶光流转,倒是比平时多了几分正经。 妖孽的俊颜容光焕发,嘴角挂着一丝温和的笑意,自明芷出现就一直紧紧的盯着她,好似眼中只有她一人。 但明芷很清楚,他看的根本不是她。 却扇下的红唇微勾,两人相携着拜别帝王,祭告宗亲,走完该走的流程,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了。 做完这一切两人才带上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坐上喜轿往宫门去。 大队的迎亲部队停在宫门口,华丽庄重的凤凰车辇也静静的停在那。 她需要乘坐喜轿到达宫门,然后由驸马亲自抱上辇车,游城一圈,方才能回府拜堂。 只是不知是累极了还是太早被叫起没睡好,明芷刚坐上喜轿便觉得困意袭来,随后身子一歪,靠着轿沿沉沉的睡了过去。 再睁眼,她已经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第112章 不爱你了你不明白吗 “欢儿,你醒了。” 明芷一睁开眼就看见一张放大的俊颜,她秀眉紧蹙,环顾四周,瞬间就明白过来。 火气蓦然上涌,一巴掌毫不留情的扇过去。 “我看你真的是疯了!” 这一巴掌用尽了她所有力气,分毫未曾留情,男人的脸颊当即被打歪到一边,右侧脸颊高高肿起,一个鲜红的巴掌印留下。 力道之大,他甚至感到了微微耳鸣,足以想象少女的怒火有多深。 幽深凤眸一暗,男人舌尖抵了抵腮帮,不但不觉得生气,反而胸腔震动竟是轻轻的笑了起来。 “欢儿,这还是你第一次对我生气。” 比起冷漠和无视,或者平淡无波,他更宁愿她朝他发脾气,打他或骂他,这样至少说明她心里还是有他的。 不至于如此无望。 明芷冷冷的看他,“真是病的不轻!” 她一把推开他,起身下床,朝着门外走去,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被他带到了郊外的一处庄园,而此刻天色已经完全黑沉下来。 暮色滚滚,已经接近巳时,这个时辰她便是长了翅膀会飞,也已经来不及了! 心中越发气恼,那股火气凝聚在心脏,汇聚成冰冷的杀意。 转身,狠狠的朝着身后男人一掌拍去,这一掌蕴含着她滔天的怒火,并未留情。 男人生生的接下她这一掌,高大的身躯微微颤动,鲜血自喉间涌上,被他克制的吞咽下,只是还是有一丝血迹自唇角溢出。 明芷微微一愣,茫然的收回小手,像是没曾想他会生生接下自己一掌,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才对。 “你…”为何不躲? 不等她问出口,就见男人高大的身子微微一晃,轰然倒地,隐忍许久的鲜血自口中喷涌而出,吐在地上染出朵朵血花。 明芷心中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只是下意识的伸手,可蓦然想起什么又快速收回。 她这番举动并未被男人发现,墨宸吐出一口血感觉好多了,忍着胸腔传出的阵阵痛意,柔声安慰她。 “别担心,我没事。” 男人俊脸苍白,气若游丝,俊美无俦的右脸还挂着一个鲜红的巴掌印,嘴角挂着鲜血倒在地上,明明一副受了重伤的模样,还在那安慰她。 明芷心中无比复杂,但面上还是一派冰冷之色,墨宸见状苦笑一声,强自撑着身躯自地上起身。 高大的身影微微晃动了几下才稳住身子。 “你放心,大婚已经有人替代你进行,绝不会让人看出分毫破绽,我答应过你,不会破坏你的计划,便…不会食言。” 男人说话变得有些吃力,想来是她那一掌伤的不轻,如今只是在强撑。 明芷红唇轻抿,刻意忽略这一点。 “这件事,是你们共同合谋的吧!” 若非皇兄他们参与其中,这人哪能那般容易将她从皇宫带出,而墨宸接下来的话也验证了她的猜测。 “此事确实是皇上同意的,喜轿内熏了迷香,至于抬轿的轿夫是我的人。” 此事不止皇上知晓,就连帝无名也是知晓的,不然不会进行的如此顺利。 明芷秀眉紧皱,“明目张胆偷龙转凤,你们胆子未免太大!” 墨宸焦急的解释,“你放心,不会有人说出去。” 前来迎亲的都是他的亲信,帝无名的人根本进不来,况且换亲的那一段路正值拐角,整个皇宫也在他的监视之下。 他可以保证绝对没有不该出现的人看见。 这件事绝对不会被别人知晓。 听他这般保证明芷也知晓他是做了万全准备的,大夏两个最尊贵的男人在他自己家门做局,总不至于将自己坑进去吧? 若是真这般蠢,那这大夏都江山不如拱手相让好了。 这般想着,她心里火气消下去了一点,但也只有一点。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你以为将我掳走就能改变这一切吗?墨宸,你何时变得这般自欺欺人了!” 少女还是一身鲜红的嫁衣,美的惊心动魄,只是象征新娘的绝美凤冠已经不知去往何处。 丝绸般的墨黑发丝披散,如瀑布般垂直在她身后,晚风作乐,吹动着她发丝微微起舞,微施粉泽,盛颜仙姿。 明明美的如同羽化的仙子,那般圣洁,但小脸却那般的冰冷,就像雪山亘古不化的寒冰,还带着一股淡淡的厌烦。 那厌烦丝毫未曾遮掩,直直穿透他的心,痛的他血肉翻飞,却又无可奈何。 “欢儿,我只是…控制不住我自己!” 让他眼睁睁的看着她嫁给别人,哪怕是假的,他也无法接受! 只能用尽手段,不计一切代价的带走她。 明芷闻言只是柔柔一笑,但语气却咄咄逼人,如同刀子般往他心上扎。 “控制不住,那可怎么办呢?这次是假的,但往后呢?总有一次是真的,你也总不能一直阻挠我,不让我嫁人吧?” “皇——叔!” 她特意加重了唤他的语气,提醒他两人如今的关系,也彻底打碎他所有的幻想。 他开始慌乱,偏执的性子被激发,蓦地双眸猩红,伸出大手紧紧钳住她的双肩,克制着疯狂的情绪,哑声询问。 “要如何做?你告诉我,到底要我如何做你才能原谅我,才能给我一个机会?欢儿你告诉我,告诉我!” “但凡是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我只求一次机会,就一次、好吗?” 男人声音哑的如同肺部深挤出,通红的眼眶仿佛随时都会落下泪来,额角因为用力克制青筋迸发。 攥着她的双手也在微微发抖,表情隐忍卑微到极致,更何况此刻谪仙般的脸上还挂着一个通红的巴掌印,更是添加了一份狼狈。 大夏尊贵无双的摄政王,何曾这般卑微狼狈过。 便是那夜两人挑破一切之时,也未曾如同今日这般崩溃,好像她随时一句话就能要了他的命。 只是…… “墨宸,你还不明白吗?我不恨你,也早就原谅你了,我只是…不爱你了!” “不爱你了,你不明白吗?” 不爱你了! 不爱你了! 这几个字如同烟花般在他耳边不停炸响,脑中嗡嗡作响,视线出现短暂的模糊。 他用力阖上双眸,将所有的疼痛压下,再睁眼,露出一抹苍白的笑。 “没关系,这一次换我爱你,可好?” 面对男人小心翼翼的眼神,明芷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只觉得酸酸的胀胀的,很想哭,但却流不出半滴眼泪。 心中也是如同平静的湖面一般,泛不起丝毫涟漪。 第113章 要他放手除非他死 “放手吧墨宸,前世因,前世结,今生何必强求。” 男人面露痛色,钳住她双肩的手用力收紧,颤抖着,青筋迸发。 心里的疼痛排山倒海般袭来,晚风吹扬起他的乌发,他苍白一笑,突然,双腿屈膝缓缓的跪在她面前。 “欢儿,过往种种皆是我的错,是我弄丢了你,我知道说再多也无法弥补曾经对你的伤害,但要我放手…我真的做不到。” 他跪在地上,抱着她的腰肢卑微的祈求。 “我真的知道错了,大错特错,我不求你再爱我,我只求你…别推开我,好不好,欢儿?” 他眼眶通红,充满期盼的仰头望她,一颗晶莹的泪珠顺势滑落,语调颤抖充满哀求,如同祈求父母怜爱的孩子,整个人卑微到了泥里,可怜至极。 看着他这样明芷有片刻的恍惚。 好像曾经的她也曾这般崩溃的痛哭,也曾抱着他的腿苦苦哀求,求他不要抛下她,不要那么残忍。 但结果是什么,不过是他毫不留情的舍弃,一次又一次! 她抬起冰凉的小手拂上他的脸颊,擦去那滚烫的泪水,不待他高兴,她便毫不留情的推开他的双手。 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神中充满了冷漠和决绝,她说。 “既然世间事已成,那便不可转圜!” “皇叔,既做了选择那便不要后悔!” 郎心如铁,我心依旧。 她转身离开,大红的喜服在空气中划过冰冷的弧度,如同她毫不留情转身的背影,充满了决绝之意。 男人心痛如绞的跪在地上,伸出手想要抓住她,却只抓住一片虚无。 “欢儿!想要我放手,除非……我死!” 话落,噗嗤一声,刀剑入骨的声音在这暗夜中格外醒目。 男人不知从哪掏出一把匕首,握着刀柄将刀尖狠狠的刺入自己的心脏。 毫不留情,比之少女转身的背影还要决绝。 血花自胸膛晕染开来,在暗夜中开出绝望的花朵。 男人面色霎时惨白如纸,嘴角不停的吐着血,眼底惨红一片,支离破碎,握着刀柄的手颤抖不已。 然而那道红色身影只是静静的立在原地,未曾回头。 男人惨淡一笑,绝望的拔出刀柄。 鲜血如注喷射而出,不一会就将他一身黑衣染红,高大的身影轰然倒地。 然而他却眼神直直的看着那道红色的身影,颤抖的伸出手想要抓住她。 “欢儿、我…爱你!” 伸出的手绝望的垂下,直到闭上凤眸的最后一刻他都未能等到少女的回眸。 “真的、是疯了!” 明芷心里狠狠的一揪,双手用力的攥着裙摆,低声咬牙。 脚步回转,朝着地上一身是血的男人快速奔去。 “你这个疯子!” 她大声怒骂,快速给男人点穴止血,用发簪划下自己的裙摆堵住他不停流血的伤口,只是伤在心脏处,血流不止,根本止不住。 她身上没有带伤药,摸索着男人身上也没有,周围一片漆黑,四下无人,她连求救都不知该找谁。 “怎么办?怎么办?” 这还是明芷重生以来第一次这般无措,她虽不爱他了,但却从未想过要他死。 未曾想这个男人竟然会这般偏执,比起上一世的她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这个蠢货!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心软了吗?我告诉你不会的!你便是死了我也不会留一滴眼泪,墨宸,你这蠢货!” 狠狠的怒骂,按住他伤口的双手被鲜血染湿,猩红一片,比之她身上喜服的颜色更艳,夺目。 他只静静的躺在地上,脸色惨白,鲜血流淌,若在这般下去他必死无疑。 她焦急不已,心下慌乱,就在她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有两个人影划破黑暗朝他们奔来,不过一息功夫就出现在眼前。 “主子!” “冀哥哥你来的正好,快救他!” 冀南诀瞥了一眼她脸上的泪,从怀中掏出一颗药丸在影大的帮助中强势塞入男人的口中。 药入口即化倒是不担心他咽不下。 “什么也别说,先将他抬到屋子去。” 明芷也知晓此刻不是说那么多的时候,先将人救回来才是要紧事。 几人合力将人抬到屋子里面。 冀南诀拿出银针快速的落在他周身几处大穴,很快,男人不停冒血的心口终于止住了血。 明芷松了一口气,退出屋内。 站在门外迎接着晚风,脸上冰凉的触感袭来,这才发现她竟不知何时流下泪来。 伸出手想要擦掉脸上不该存在的眼泪,却在伸手的一瞬间顿住,她原本洁白的双手早已被鲜血染红。 腥腻的血腥味刺鼻,她怔怔的看着自己染血的双手,良久,才将满是鲜血的双手胡乱在裙摆上擦拭。 鲜红的血液和嫁衣融为一体,竟诡异的融合,浓郁的血腥味从她身上阵阵散发,令人倍感不适,她却未有感觉。 只是疲惫的倚靠在门框上,清泠泠的瞳眸看着天上的明月,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时光流逝的异常缓慢,不知道过了多久。 明芷只知道影大进进出出,端着一盆又一盆的血水出来,而她始终维持着之前的姿势。 既不去帮忙,也不去添乱,就像个看客一般,静静的看着、等着。 好像天上的明月都比里面的那人要重要。 终于,一晚上过去,天际明亮,里面忙碌了一晚的房门才缓缓打开。 “在外面待了一晚上不冷?” 冀南诀神色如常,并没有因为此事对她有任何责怪,反而和她一样靠在门框上,看着天际渐渐出现的曙光。 “一晚上了啊~” “他如何了?” 不知是一晚上没睡还是吹了晚风,她的声音竟有些微微的沙哑,鼻尖也有些红红的,加上熬夜红了的眼眶,看起来倒是少见的有些脆弱。 冀南诀叹了一口气,熬了一夜他也是腰酸背痛,哪哪都不舒服。 “他这一刀是下了死手啊,若不是我赶来的及时,恐怕你哭干眼泪也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明芷秀眉微蹙,知晓他是误会了也不准备解释,只是淡淡的问了句,“你怎会这般赶巧?” 冀南诀瞥了她一眼,“师兄那个人什么脾气你也知晓,为了避免出什么意外,我和影大一直暗中跟着他。” 要说这世上谁最了解墨宸非冀南诀莫属,别人只看见他清冷如风,淡漠出尘,唯有冀南诀知晓他骨子里的固执。 那种固执往深了讲就是偏执。 这一点明芷这丫头倒是和他一模一样。 第114章 即将揭露的真相 这一点明芷这丫头倒是和他一模一样。 两个同样偏执骄傲的人碰在一起,会产生怎样的火花用头发丝都能想出来,所以冀南诀才会悄摸着拉上影大,偷偷的跟过来。 果然,被他猜中了吧。 他还真是天生的劳碌命。 “他没事便好,你们好好照顾他吧。” 明芷动了动身子,准备离开,被冀南诀眼疾手快的拉住。 “他都这样了,你还要走?” 见她无动于衷,冀南诀有些着急了,原本以为两人经过这一次怎么着也得和好了吧,没曾想这丫头心比铁还硬。 看来两人的问题远比他想的还要深的许多。 “阿芷,你老实告诉我,你为何突然间变得如此无情?爱不会突然消失掉,所以你们之间是否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原本一直以来他都以为是她追逐累了,所以不想再爱,可如今看来可能并不止如此。 不止是她,连他师兄都突然间变得怪怪的,一个突然间不爱,一个突然间深爱本就诡异。 更何况以他对明芷的了解,若不是两人间发生了什么无法解开的死结,她断不会如斯无情。 到底是什么,让一直黏着他师兄的小姑娘突然一改常态,便是连他生死都不顾。 这一刻,冀南诀迫切的想知道,那个答案或许能解开他心中一切疑惑。 明芷定定的看着他,轻轻拂开他抓着自己皓腕的手,扯了扯唇。 “没什么,只是有些累了,用尽全力的去追逐一个人,实在是太累了。” 她的声音很轻,轻的仿佛从遥远的时空传出,带着数不清的疲惫,仿佛那段时间用力的追逐真的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心死神伤。 这是冀南诀从她这段话里品出来的意思。 明芷知道她这样说一定能打消这人的疑惑,果然,他不说话了。 她轻轻一笑,露出一丝伤感的表情。 “冀哥哥,再深沉的爱也经不起一次又一次的消磨,我不是突然不爱他,而是在那些被他摒弃的日子里,一点点的、逼迫自己不再爱他。” 这句话说的是她的心里话,没有人知道,她其实从小就喜欢他,八岁时第一次见他,她就对他产生了浓浓的占有欲。 那种占有欲随着两人的相处日渐加深,最后变为疯狂的爱恋。 她拼尽全力的想要站在他身旁,可她不知道,在她计划着奔向他的时候,他已经计划着将她抛弃。 那三年的日日夜夜,舍弃化为利刃一点点的剖开她的心脏,将那爱他的心连皮带着血肉整个挖出。 现在她的心中空荡荡,早已生不起情爱。 明芷说完空气蓦地安静下来,见他无话可说,她转身准备离开。 冀南诀再次攥住她的手,这次不是上次一般轻轻的拉着,而是用力的攥着,和之前墨宸用尽全力攥住她一样。 明芷甚至能看清那攥着自己大手青筋迸发,足以见他用了多大的力。 她微蹙眉头,倒不是生气而是好奇,实在是他的表情太过奇怪。 整个俊逸的五官拧在一起,直直的看着她,一脸挣扎,好像有什么难以启齿或者…应该说为难更准确些。 这倒是让她来了兴趣。 “怎么了?” 冀南诀狠狠的咬了一口舌尖,骤然的疼痛,让他迷蒙的脑子清醒了几分,但张嘴却无法吐露出半点关于蛊毒之事。 心里啐了一口,该死的誓言蛊! “明芷,如果你的生命只有短短三十年,那你会拉着你最爱的人沉沦吗?” 呼~还好,换一个方式破蛊就消停了。 攥着她的手也跟着松了几分。 “若是生命有期限,还会牵扯到下一代,那你会自私的拉着你最爱的人共赴地狱,还是会忍痛放手?” 明芷眼中有什么在快速聚集,“你什么意思?” “我不能告诉你太多,我只能告诉你,从千尘山立派以来历任摄政王俱出自于此,除此之外每一代都会出一个神医,而到我这里已经第十一代了。” “什么?” 明芷浑身一震,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十一代这是什么概念! 大夏立朝以来也不过三百来年,帝王也才不过七代而已,但摄政王府更迭便已经过了十一代,这代表着什么! “你说清楚!” 她反手抓住冀南诀的手腕,迫切的询问,这些事情太过匪夷所思,也太过震撼,她必须要弄清楚。 然而冀南诀只是轻轻拿下她的双手,叹息一声。 “不是我不告诉你,而是我们这一脉从小便被种下誓言蛊,不得透露与此事有关的任何消息,但你若想知晓话,还有一人可为你解惑,就看他愿不愿意告诉你了。” “谁?” “你的皇兄,明氏帝王!” 明芷瞳孔微缩,火红的嫁衣划过冰冷的弧度,娇小的身影朝前奔去,不过瞬息便消失在原地。 她走后,屋门再次打开,影大一脸复杂的出现在冀南诀身旁。 “你就这样告诉她,不怕主子醒来怪罪?” 冀南诀瞥了他一眼,“那你告诉我现在还有比这更好的方法吗?” 影大哑口无言。 他也实在是没有想过他家主子能疯成今日这般,看来他们都低估了长公主在主子心中的地位。 这样的事要是再来一次,他可真要吓死了。 两人看向屋内方向,齐齐叹了一口气。 明芷快马加鞭的赶回京中,不过理智尚在,并没有招摇过市,而是悄然溜回长公主府换了身衣裙,和替身换回来之后才大摇大摆的入宫觐见。 和她一起进宫的还有新晋驸马帝无名。 不过她并没有理他,两人安静的坐在马车内,她一路都脸色颇为难看。 帝无名也不知是心虚还是什么的不敢惹她,只安静的坐在一旁闭目养神。 终于,在她一路胡思乱想中到了紫宸殿。 两人一起下车,进入紫宸殿之后,明芷直接屏退下人,拉着明萧进入偏殿,将帝无名和一脸茫然的季渺渺留在原地。 当然,明萧也很茫然。 “阿芷?” “皇兄,我有话想要问你,希望你能够如实的回答我。” 她小脸紧绷着,一脸严肃的表情,有多久未见她如此认真的模样了,明萧都觉得有些恍惚,腰杆下意识的挺直了几分。 “你问吧。” “摄政王府的事,请你如实的、一五一十的告诉我!” 第115章 可知何为半生 那是一段怎样的烟云过往。 三百多年前帝氏统领的天启王朝腐败不堪,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怨声载道,民怨四起,明氏先祖明昶空横空出世,带领手下一众势力清君侧。 明昶空是天启王朝的贵族少年,天之骄子,智慧无双,少年心性隐忍乃人中龙凤,振臂一呼无数英雄豪杰追随,其中就有墨家先祖墨无殇。 墨家乃是隐世世家,族人皆天赋异禀,个个才华横溢,善权术、谋略、占卜,墨家之主墨无殇更是旷世奇才。 不仅生的风神俊逸,还具备高超的武艺和智慧谋略,乃谋术第一人。 墨家算出天启王朝寿命将尽,王朝更迭将有新的能人辈出打开新的时代,而那个人就是明昶空。 于是墨无殇带领族人现世,两个天之骄子相遇,惺惺相惜,结为异姓兄弟。 墨无殇以谋士之名留在明昶空身边,助他结束腐败的王朝。 在两人的合力下,民众一心,不过两年时间天启王朝便摇摇欲坠。 两人直取帝都,可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成功的时候变故发生了。 最后一战之时明昶空被身边的人偷袭,墨无殇为他挡下致命一剑,那一剑开启了墨家往后数百年的痛苦之路。 “帝氏勾结南疆黑祭司,以整族人魂血为引,炼制出最阴毒之蛊,名曰——半生。” “半…生?” 明芷怔在原地,焦急的询问:“何为半生?” 明萧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问她:“阿芷,你可知何为魂血?” 明芷蹙着眉头摇头,明萧深吸一口气。 “人有三魂七魄,人死后三魂流失七魄尽散,传言身体流出的最后一滴血便是魂血。” 也就是说将南疆灭族还不够,还要残忍的将他们放干浑身血液,眼睁睁的感受自己浑身血液流尽,如此阴毒残忍,就为了炼制什么蛊毒! “真是畜牲!” 明萧看向咬牙切齿的妹妹,继续说:“半生喜血,唯以血唤之,那一剑看似毙命,其实只是为了下蛊。” 墨家先祖武功高强,那一剑只是皮外伤,众人并没有放在心上。 合力攻下皇城后,帝氏灭,天启王朝结束了长达数百年的统治,大夏成功建立,明昶空登基为圣明大帝,墨无殇为摄政王。 原本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可墨无殇的身体却出现了问题。 刚开始是隐约心痛,逐渐变为四肢发麻,最后疼痛加剧生不如死。 也是那时众人才发现不对。 彼时已经是圣明帝的明昶空广招天下名医为墨无殇诊治,可却无一人发现问题。 短短两年时间,那个凤表龙姿的英雄少年郎便被蛊毒折磨的不成样子,直到那时候众人才发现他中了蛊。 可惜南疆早已灭族,黑祭司也被帝氏灭口,蛊毒无解。 加上那时摄政王妃难产而亡,墨无殇心如死灰,在一个无人的清晨,挥剑自刎。 就这样那个天资出众的旷世奇才就此陨落,享年二十二。 墨无殇死后三年,众人发现他的子嗣居然也同样中了蛊,圣明帝大怒,耗费无数珍宝药材却无法挽救稚子性命。 这时,墨氏族人以全族人气运为引打开族中至宝通天盘,找出了压制之法。 代价便是墨氏除主支一脉均不得好死。 墨家付出如此惨痛的代价,相当于全族皆灭,本该是圣明帝的命运却被好兄弟替他背负,圣明帝耿耿于怀,无法释怀。 最终郁郁寡欢,十年后崩逝,他死前连续颁下几道圣令。 赐摄政王府打龙金鞭,监督皇室之责,王位世袭,明氏子孙不论何时不得对墨氏子孙下手,违者,自玉蝶除名。 明芷听完苦笑一声,“难怪,皇室会给摄政王府如此大的权利,原来…这一切本来就是我们欠他们的。” 明萧阖了阖眸,深吸口气,“是啊,这一切都是我们欠他们的。” “阿芷你可知何为半生?” 明芷粉拳紧握,看着他,“是什么?” 她知道这个答案可能会推翻她以往的认知,但她想知道,也必须知道! “半生皆苦,一半而生!” “此蛊阴毒之处就在于它以人欲为食,人呐,谁还没有个欲念了,就算是方外之人亦有私欲,更何况是世俗之人呢。” “欲念生,半生起,万蚁噬心,焚心蚀骨,生不如死。” 明萧未曾见过蛊毒发作,知晓的这些都是从皇爷爷都口中了解的,但他知道,自己所了解的也只是万分之一。 不然也不会有人受不住折磨自戕了。 明芷脸色变了变,紧咬着下唇,原来这才是墨宸一次又一次推开她的原因。 枉她自以为掌控了一切,却从来都不曾真的了解过。 不能生欲,不能动情?多么可笑,又可悲的命运! “你说的压制之法是什么?”她哑着嗓音询问道。 她之所以一无所知是因为墨宸从未发作过,甚至连一点苗条都没有,好的就像寻常人一般,若不是跟她说的人是皇兄,明芷是断不会相信的。 明萧仔细观察了下她的反应,见她没有不妥之处这才开始继续说。 “冰针封穴,以假死之象骗过蛊虫,没有宿主的欲念供养,蛊虫便会陷入沉睡,但此法只能维持二十七年,且在此期间必须心如止水,清心寡欲,不可生欲念,若欲念过强则蛊毒复苏。” 明芷急不可待的询问:“若复苏会怎样?” 明萧紧盯着她,一字一句:“没有人可以在蛊毒的折磨下活过两年。” 明芷粉拳紧握,指甲用力掐入掌心,闭上酸涩的瞳眸,却不由得想起了那个迷乱的夜晚。 所以那一晚,他蛊毒发作了是吗? 蛊毒代代相传,所以…他才会亲手打掉她的孩子,是为了悲剧不再延续吗? 还是…什么… “阿芷?” 明萧见她面露痛苦之色,担忧的唤道,他以为她对墨宸已然放下,这才告知她一切,现在看来倒是未必啊。 明芷满脑子都是上辈子那个她曾满心期待却无缘出世的孩子,脑中一团乱麻,自然没有注意到明萧的眼神。 她脑中不停窜出上一世的回忆,和皇兄那句不能活过两年,两年? 不对! 第116章 血尽而亡无有改变 她仔细回忆那日之后见到墨宸的情景,可惜那时他们关系降入冰点,见面次数少之又少,每一次都是剑拔弩张,不欢而散。 如今想起来,她竟找不到半点关于他那时身体状况的记忆。 她唯一可以很确定的是,两年之后他还活着。 蛊毒代代相传! 代代相传! 她好像明白了什么,睁开微红的双眸,急切的拉着明萧的胳膊询问。 “皇兄,我记得皇叔并未有兄弟姊妹,老王爷也没有,你老实告诉我,这和蛊毒有没有关系?” “还有…墨家先祖的妻子是难产而亡,我记得…皇叔的母亲…也是!这其中有没有什么关联?” 明芷双眼通红,拉着他的手指用力到指节泛白,说话声音沙哑,断断续续,好像在拼命忍耐着什么。 明萧有些担忧,“阿芷你…” “皇兄告诉我,告诉我,这对我很重要!” 她只字不提求字,但双眼却充满祈求,明萧何曾见过她这般模样,叹息一声,将她双手拿下,“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 他说:“半生乃至阳之蛊,非元阳之身不可承载,中蛊者只要与女子同房便会使女子有孕,蛊虫寻找新的宿主,诡异的是每任宿主皆为男子。” “由此,代代相传!” 明芷瞳孔一震,颤抖着嗓音,“那母体呢?会如何?” 明萧见她如此反应也没有觉得奇怪,只当她是对墨宸余情未了,所以格外在意这个问题。 想着如今半生已经有解药,跟她说了也无妨。 “会死!女子至阴之体无法承载至阳之物,能撑到产子已是极限,生产时必定血尽而亡,无有改变。” 这也是他一直不同意两人的主要原因。 “原来……如此!” 明芷闻言笑了,笑着笑着却流下了眼泪,脚步踉跄向后退几步,跌倒在椅子上。 她现在终于明白,他为什么非要杀死那个孩子,那一句不能留下,她终于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阿芷!” 明萧拉着她,担忧的将她扶好,“你别担心,如今墨宸已经找到了解蛊之法,已经没事了,别怕。” “是吗?” 明芷睫毛轻颤,轻轻的说,一滴晶莹的泪珠滚滚而下,划过她洁白精致的面颊,挂在小巧的下巴上,摇摇欲坠之后,再猛的坠入地面。 就像她此刻的心情。 乍看平静,实则聚集着风暴,如同狂风暴雨,一不留神,就能将人整个浸透。 “是真的,苍龙雪山有一株赤血龙莲,墨宸说此物可解蛊。” 苍龙雪山不就是上辈子冀南诀葬身的雪山吗?原来那时他便已经知道解药了。 是了,一切之初,都是从那时开始的。 她总算是知晓,为何无论她如何逼他,他始终不愿意爱她的原因。 原来他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是死结啊! 闭上眼睛,只有冰冷的眼泪划过。 “为什么?整整三百年的时间都找不出解药,既然没有解药,为何又还要延续下去?背负这样沉重的命运,到底是为了什么!” 明芷声音很低,她不明白,子嗣传承若只是痛苦为何还要继续下去? 这样的命运传承下去,到底有什么意义。 明萧摸了摸她的头,低低的说:“摄政王府从初代以来就握着大夏的半壁江山,地位早已根深蒂固,无人能取代,况且他们这一脉背负的不仅仅是自己的命,还有整个宗族。” 当一个人命运不单单是他自己的,他便已经失去了可以自由做主的权利。 “阿芷,你知道千尘山的由来吗?” 明芷睁开泪意沾湿的眼眶,明萧轻轻的给她擦掉眼泪,有些疲惫的说。 “千尘山是除墨宸以外,仅存的一脉。” 明芷瞳孔微缩,就听见明萧继续说。 “千尘山的创建者是墨家老祖的亲弟,他那一脉从墨氏划出,成立千尘山,苦心钻研医术,游历千山,只为寻找解蛊之法。” “半生不解,千尘山不灭,代代相传。” 解蛊已经成为了他们的执念,哪怕痛苦依旧延续着。 除了墨宸,明萧清楚的记得当初问他时他的答案,他倒是和阿芷一个想法,觉得那样的血脉延续无用。 “是吗?” 明芷什么都不想再说,偶然得知这个颠覆她观念的消息,她现在内心很乱,很压抑,她需要一个人静静。 但还有一些疑问没有解决,她只能按捺住情绪,继续询问。 “这些事情我为何从未听说过?还有帝家,为何他们好似也并不知晓。” 这一切太不寻常,如果一切是真的,作为主导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不应当一无所知才对。 若她是帝家的人,绝不会放过这么大一个软肋。 所以一定是他们做了什么,瞒过了那些人。 明萧赞赏的看向自家妹妹,短短的时间就能从情绪中清醒,找出重要症结,果然不愧是他的妹妹。 “摄政王身中蛊毒之事决不可为外人知晓,否则定会引起动乱,是以历任摄政王都会在留下子嗣后以不同方式死去,为了掩饰这个秘密,也有专门培养的替身,在他们死后代替他们活着。” “就连王妃亦是如此。” 历任摄政王少有娶妻,若是娶妻多半会培养一个替身,就是为了掩饰这个秘密。 在他们的精心遮掩下,没有人能得知王府的继承人命不久矣,这个秘密只能是秘密。 便是帝氏一脉,也只会以为蛊毒已解。 “原来如此。” 明芷总算是明白了一切,知道她想知道的一切,她也没有心思再留下,和明萧说一声就一个人离开了。 明萧见她失魂落魄的模样,担忧不已,当即就让人去招摄政王进宫。 这才知晓墨宸受伤之事,他也算是明白自家妹妹为何突然来问他此事了。 明芷从紫宸殿离开之后就一个人回到长欢殿,也不管身后帝无名,她现在只觉得很累、很累。 将自己整个人砸在床上,怔住的看着头顶的淡紫色纱幔,缓缓的闭上眼。 不知是一夜未眠太累了,还是骤然得知这一切冲击太大,她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睡着之后,她竟梦起了前世之事。 那碗她递到唇边的堕胎药,喝下后坠痛不已的腹部,和门外缓缓走进的男人,渐渐的变成她身下不断流出的鲜血。 第117章 真真正正的放下了 她悲痛质问嘶喊,他痛苦无奈却也冷漠,最终全部化为最深沉的痛和恨。 画面一转,又到了他成亲的那日,满目红绸,鲜艳刺目。 她疯了一般闯入两人的婚房,两人一身新人服饰天造地设,衬的她如同最卑劣的疯子。 她绝望,崩溃,痛哭,揪着他的衣领一声声质问,而他只是冷漠又平静的看着她,任由她歇斯底里,如同一个最卑微的可怜虫。 画面不断切换,上一世发生过的一切,都在这个梦里走马观花一般一一重现。 那些爱和恨,绝望和悲伤,都在这个梦中再次被忆起。 这个梦很长,长到明芷分不清今夕何夕,甚至她醒来时还有些微微的恍惚。 伸手一摸,原来不知何时她的鬓角早已被泪水打湿,眼角还挂着冰冷的眼泪,而她头下的软枕也早已寖湿一片。 她讽刺一笑,上辈子的那些事情她以为她早已放下,却没想到在梦中再次经历,还是会不由自主的流下眼泪。 只是很奇怪,明明她很难过,难过到会不由自主的流泪,心口也是酸涩一片。 可抚上心口,那里除了那一片酸涩,竟是再也感受不到其他半点情绪,明明梦里的她那般揪着疼,可醒来之后她的心却是一片平静。 没有痛苦,也没有爱和恨,就连最后一丝怨,好像也随着乍然得知的真相而消退了。 酸涩过后,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明芷知道,她是真真正正的放下了。 那个他亲手打掉的孩子,她一直选择性的遗忘,不去回想,也不去提起,自欺欺人的以为她已经不在乎。 但其实,她内心从来不曾放下过。 那应该是她对墨宸唯一的一丝怨了。 如今误会解开,那最后的一丝怨气也跟着消散,她和他真的两不相欠了。 “来人。” 外面听到声音的秋雅带着一众宫婢推门而入。 明芷早已擦干眼泪,恢复以往的表情,宫婢们进殿便低垂着头并未发现什么不对。 “现在什么时辰了?” 由于刚醒她的声音有些微微的沙哑,秋雅心下担心,从宫婢手中接过茶水递给明芷,待她喝下才开始回答。 “禀主子,此刻是辰时,您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 主子从紫宸殿回来以后就一直在睡觉,整整一天一夜,一直在睡觉,可把她们担心坏了。 要不是芊影告知她们主子只是太累了睡着了,并没有大碍,她们非的吓死不可。 “一天一夜,我竟睡了这般久?” “主子,您说什么?” 明芷的喃喃自语秋雅并未听见,她疑惑的出声问道。 “没什么。”明芷没有多说,“驸马呢?” 秋雅一边伺候明芷起身,一边回话:“驸马在侧殿,刚才起身,要奴婢叫他过来吗?” “不用,你派人去告知驸马一声,让他收拾好回公主府。” 秋雅招来就近的宫婢,让她去找驸马传达长公主的意思,自己则继续伺候主子洗漱。 宫婢点头侧身行礼,来到偏殿传达长公主的意思。 片刻之后,收拾妥当的两人便离开皇宫回到长公主府。 明芷入宫并未带上多少人,只带着芊影和秋雅,另外还有一个时刻跟着帝无名的阿杀。 长公主和驸马新婚燕尔,下人们都体贴的没有打扰,此刻马车内只有明芷和帝无名,芊影和秋雅在外驾车。 阿杀骑马走在最前面开路。 马车一路安静至极,只听见车轱辘不停滚动的声音。 帝无名多次看向明芷欲言又止,明芷瞥了他一眼,声音淡的听不出情绪,“想说什么就说吧。” 帝无名握拳低唇,轻咳一声,“那日的事是我不对,没有提前跟你商议过,只是墨宸那厮太过无耻,我也是临时知晓,你应当能理解的吧?” 明芷直直的看向他,“是吗?” 帝无名有些心虚的移开视线,实在是那女人的眼神太过锐利,如同一面照妖镜,将他所有的小心思都暴露无遗。 帝大公子心虚但却不尴尬,他清了清嗓子,压低嗓音戏谑道。 “怎么,难不成你真想和我拜堂?看上本公子的美色了?” 他突然凑近明芷妖孽一笑,充满诱惑意味,妄图以此蒙混过关。 明芷轻呵一声,玉手捏起男人好看的下巴,声音清冷,“你很希望本宫看上你?” 帝无名嘴角抽搐,动作迅速中带着急切挥开她的手,仿佛她是什么病毒似的。 “您可千万别!” 连尊称都出来了,可见对于这件事他有多么的抵触。 明芷轻呵一声,也不再说话,只是默默的掏出手帕,一根根的擦拭着自己雪白的玉指,随后将手帕毫不留情的丢弃在地上。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这番动作直接给帝无名气笑了,他冷笑一声扭头,直接闭眼,一句话都不想跟她多说。 没有了烦人的视线,明芷开始沉下心来思考,墨宸体内的蛊毒,如今的僵局,还有接下来的部署。 这些事情一件件的都迫在眉睫,想了半晌,才将所有的事情理清,马车也停在了公主府。 明芷和帝无名下车,不过两人并未入府,而是相携着朝着隔壁的摄政王府走去。 墨宸算是明芷的长辈,对她有教导之恩天下皆知,两人大婚后拜访长辈实属寻常,若不来才是不正常。 不过两人带的阿杀等人只到门口便被拦住,最终只有两人进去。 并且帝无名入府后就被带到了另一处,颇像一个用完就丢的工具人。 “他如何?还没有醒吗?” 明芷来到墨宸的房间,刚好看见从房内出来的冀南诀。 “你都知道了?” 明芷“嗯”了一声,表情复杂,冀南诀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叹息一声。 “他那一刀伤了心脉,加上…”他看了明芷一眼,“伤上加伤,加之他本人没有多大的求生意志,能不能醒还真不好说。” 明芷在冀南诀的眼神下好像才想起她之前的那一掌。 那一掌有多重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虽然她当时下意识的避开了心脉,但掌风确是实打实的。 加上他自己捅的那一刀,若不是冀南诀来的及时,加上他不少救命良药,恐怕那人真的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我去看看他。” 冀南诀让开身子,在明芷迈入房门的那一刻,他说。 第118章 他们之间早已回不到过去 “阿芷,不论你和师兄今后如何,但不可否认,除了在感情上他或许伤过你以外,他可从未对不起你过,所以…也请你看在以往的情分上,能否对他多些宽容和不忍?” 冀南诀说完也不管她的反应转身离开。 明芷表情复杂,漆黑的瞳眸深邃如墨,让人看不出情绪,半晌,她才关上房门,缓步来到床边。 床上的男人凤眸紧闭,静静的躺在床上,五官轮廓分明,苍白的唇瓣紧抿,哪怕脸色苍白却依旧难掩其俊美。 甚至因为他苍白的脸色和披散的墨发多了一丝破碎的美感。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俊美脸上的巴掌印,即使上过药,依旧留下了鲜红的印记,可想而知当时她用了多大的劲。 想到方才冀南诀的话,她心中酸涩难言,坐在床边,缓缓伸出自己的小手抚上他脸颊的殷红。 “墨宸,你故意的是不是,故意让我知道这一切,然后背负着杀死你的罪孽,你就是想让我一辈子都不得安宁对不对?” 她缓缓收回手,轻柔的替他掩好被角,声音难掩苦涩。 “你明知道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让你死,你现在故意这样,是想要让我愧疚吗?你可是真是……混蛋!” 她咬牙切齿的低骂,床上的男人却没有丝毫反应,只是安静的沉睡着,仿佛困在自己的世界般。 明芷苦涩一笑,“墨宸,若这是你的选择那便这样吧,大不了等你死后,我把这条命赔给你,也算是…不亏不欠了!” 少女的声音充满决绝,如同划破时空的利刃,哪怕是困在黑暗中自暴自弃的男人依旧不由得心神一震。 意志渐渐清醒。 贫瘠的土地渐渐长出嫩芽,那颗已经枯萎的种子逐渐恢复生机,不顾一切的想要破土而出,挣开桎梏,努力的朝着光芒奔赴。 因为那里有他最向往的阳光,也有他最舍不得的花朵。 男人放在被褥里面的手指微动了动,只是明芷并未发觉,她只静静的坐在床边,眼神复杂的看着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最后,她低头靠近他,红润的唇缓缓的覆上男人苍白的薄唇,也不知是否在验证什么,她只是轻轻的贴着。 如同蜻蜓点水的一吻。 须臾,她直起身子,伸手抚上自己的心,感受着前所未有的平静,她缓缓笑了笑。 “果然啊!” 哪怕知晓了一切,那颗曾经为他疯狂跳动的心,也不再有丝毫的波动。 他们之间,哪怕误会是真的,爱也是真的,但那些时日造成的伤害,还有她日以继夜流过眼泪,心碎,绝望,都是真的。 她曾那样不顾一切的爱过他,也曾那样绝望的逼迫自己放手。 最后,她终于清除了有关于他所有爱恨的痕迹。 哪怕这具身体依旧会为了他产生不由自主的情绪,但她的心却再也无法去爱他。 他们之间,早就已经回不到过去了。 轻轻的阖上眼眸,一滴晶莹的泪珠顺着洁白的玉颜滑落,滚烫的泪珠脱离眼眶,坠入地面。 覆水难收,就好像他们之间的全部过往。 睁眼,抬起手指擦掉脸颊上冰冷的泪水,明芷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男人,迈步离开。 她走后,男人放在被褥下的手指又动了几次,好像努力挣扎着从黑暗中醒来,也不知是否感知到了她的离去。 可惜,颤动了许久之后还是归于平静。 房内再次安静下来。 明芷从墨宸处离开后并未回府,而是直接找上冀南诀,说出自己的要求。 “什么!你让我…”冀南诀做贼心虚的左顾右盼,然后靠近明芷压低嗓音。 “让我去找婉……沐清婉要丞相府的罪证,你疯了!” 明芷看了眼他极力掩饰的神情,似笑非笑,“冀哥哥别怕,以你和沐小姐的交情,她一定会给你的。” “胡说!”冀南诀俊脸当即就红了一半,忙不迭地的否认,“我和她能有什么交情!” 他虽是如此说,但提到沐清婉那眼中的柔情可是藏也藏不住,但凡他手中有块铜镜,就会知晓他说的话有多么没有说服力。 “好好好,你说没关系就没有关系。” 明芷知晓他的顾虑,也没有直接挑破,而是顺着他的话说。 “丞相府这条线也放的够久了,该收杆了,冀哥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冀南诀自然知晓她的意思,只是他也有自己的顾虑,虽说他和婉儿早已心意相通,也认定了她是自己的妻。 但此事危险过高,而且丞相毕竟是她的生父,不管如何都不该由她来做这一切。 他怕她会后悔,更怕到时天下幽幽众口她会受伤。 他的为难和犹豫都被明芷看在眼里,像是知晓他纠结何事一般,她笑了笑,轻声说。 “放心吧,沐小姐或许比任何人都更希望相府的覆灭。” 或许上一世沐清婉对相府的恨意有冀南诀一大部分原因在,但明芷相信,像她那般离经叛道之人,便是没有冀南诀,她也会对相府动手。 明芷一直很相信自己的直觉。 况且有沐清婉的母亲在,她的死沐清婉就绝对不可能原谅。 没有人比明芷更清楚那种感觉,这一点,她和沐清婉是能做到感同身受的,就如同她亲手送自己的父皇上路一般。 她相信沐清婉也一定时刻都等着这个机会。 现在她把刀子送到她眼前,她就不信她不心动。 冀南诀显然不了解这点,他的意识和绝大部分普通人一样,所以他会犹豫,会纠结。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他怕因此事和心爱之人产生嫌隙,怕她误解自己的感情,所以他并没有一口答应。 而是想找个机会试探一番沐清婉的想法。 夜晚夜黑风高正是好时机,他避开巡逻的下人,熟门熟路的溜进沐清婉的房间,还不忘关好窗户。 沐清婉见到他也没有惊讶,显然这样的事某人没少做。 她只是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他,像是在问他又来做什么? 冀南诀清咳一声,扬起好看的笑容上前,将自己最完美的一面展现在她眼前。 他知道这女人最喜欢他这模样,果然,因为他大晚上来打扰有些不高兴的某女瞬间被安抚了,也不吝啬露出自己愉悦的笑容。 “说吧,大晚上的跑过来有什么事?” 沐清婉怕他经常夜探相府会被人发现,所以两人约法三章,相见必须在外面,除非有要事否则不准来相府找她。 这人也许久未曾在夜间来找她了,这偶然出现,一定是有什么急事。 第119章 相府覆灭 果然,就见某男总是有意无意的提起她那个便宜爹,小心的试探。 沐清婉很聪明的就猜想出来可能是王爷他们准备对相府动手了,她思考了一会,当即就有了决定。 “你先回去吧,三日后锦绣布庄见。” “婉儿你…”想要做什么? 沐清婉小手捂住他的唇,阻止他的问话,嘴角轻轻一扯,俏丽的脸上荡漾出一抹好看的笑。 她说:“阿诀,我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 少女的声音很轻,很浅,但话里的坚决和恨意却丝毫未曾收敛,被冀南诀全部收入眼中。 他心疼的揽着她娇小的身子,让她整个依偎在他怀里,声音低哑的道了一句“好”。 这一晚两人说了很多,沐清婉除了穿越一事未曾说明以外,几乎将她所有的秘密都摊开在冀南诀面前。 她娘亲之死,她对相府的计划,和之后的人生安排,事无巨细的全部说出口,冀南诀就静静的拥着她,听着她说。 这一晚的夜格外漫长,却是两人相处以来心靠的最近的一次。 直到夜半三更,将怀里的女人哄睡着之后,冀南诀才悄然离开丞相府。 ……… 接下来几日京中发生了几件大事,轰动了整个京都。 巧的是几件大事均出自丞相府。 这第一件就是相府的二小姐沐清婉,竟被自己的嫡母伙同奴仆推至假山上身亡。 说起事情的起因倒也是可笑至极。 听说是在一日清晨,这沐二小姐在后花园不小心崴了脚,刚巧遇到来花园赏花的方姨娘。 方姨娘是丞相最宠爱的小妾,长相貌美 ,颇具风情,就是性子有些高傲,脾气不好,但有一点她惯会做面子功夫。 是以,她亲自上前搀扶起沐二小姐回到自己院中,还贴心的给她叫了郎中。 沐二小姐感念方姨娘的善举,一改往日的作风开始频频与方姨娘接触。 两人相谈甚欢,像是多年未见的好友般,不过短短几日,相府随处可见两人欢快的笑声。 丞相夫人恼怒不已,当即找了个借口便要重重的惩罚沐二小姐,未曾想一向软弱的她竟然奋起反抗。 争执间丫鬟婆子一不小心失手,将她推倒在假山上就这么死了。 听说当时假山上到处都是沐二小姐的鲜血,险些将地面染红。 还有便是她的贴身丫鬟喜鹊姑娘,听闻沐二小姐去世后她便服毒追随主子而去了,当真是主仆情深啊。 值得一说的还有方姨娘,听闻她因为沐二小姐一事去找丞相夫人大闹一场,两人争执间双双跌入湖中,然后方姨娘就这般香消玉殒了。 短短几人功夫,相府接连死了三人,还是相爷最宠爱的姨娘和女儿,偏巧此事都和夫人有关。 未等丞相反应过来,大理寺少卿便带着一众人马前来捉拿杀人凶手。 同时来的还有手拿皇上圣旨的刑部人员,乌泱泱的一片,当即就将相府一干人等收监。 最终丞相以通敌卖国,贪污受贿,草菅人命等等多重罪名被判满门抄斩,时日就定在三日后。 “要我说这丞相也是活该,看起来儒雅和善的一个人,哪曾想这么不是东西!” “谁说不是呢,最可怜的还是沐二小姐,哎~当真是红颜薄命啊!” 酒楼中的众人纷纷感叹。 相府倒下后沐明忠所做的一切事情被公开。 其中便有沐清婉母亲一事,他抢占人妻灭人未婚夫满门之事人尽皆知,多年前的乡镇失火案也被重新提及。 有关官员全部被撤职调查,收监入狱,多年前的冤案也总算是得以昭雪。 桌上的几人喝了一口酒,只见其中一人叹息。 “真是唏嘘啊,谁能想到这偌大的丞相府竟在一夕之间便倒了,实在是让人猝不及防。” 另一人接话,语气有些沉重,“谁说不是呢?这京城的天恐怕要变了。” “切~这天变不变的和我们老百姓有什么关系,来来来,喝酒喝酒!” 一粗布麻衣的男子不高兴的打断他的话,端起酒碗和兄弟们碰杯。 几人纷纷觉得有道理,抛开莫名的担忧,继续推杯交盏。 而他们不知道,他们的这番谈话已经被另一张桌子的主仆二人尽收耳中。 “小…公子。” 靠近几个大汉的另一张桌子坐着两个俊秀的男子,一个主子一个书童。 听到几人的对话那书童明显想问什么,但被那公子一个凌厉的眼神止住,书童懊恼的闭上嘴。 “走吧。” 两人留下几个铜板便起身离开酒楼。 他们从酒楼离开后来七拐八绕来到了一处小巷,确定无人尾随,公子才在一小院门口停下,叩响了房门。 隔了许久院门才打开,院内的女子见到二人立马警惕起来,“你们是?” 主仆二人摘下人皮面具。 面具下的不是话说已死的沐清婉和喜鹊是谁? 院内的女子心一惊,急忙拉着两人的手拽入院内,做贼心虚的关好房门,随后便跪在地上给沐清婉磕头。 “红莺见过小姐,多谢小姐带奴一起离开。” 喜鹊已经张大了嘴呆在原地,不为别的,就是这个红莺居然长的和相府的方姨娘一模一样。 而且此刻她正跪在地上,对她家小姐无比恭敬,喜鹊整个人都懵了,感觉自己脑容量严重不够。 “小姐…你…这…” 喜鹊震惊的都结巴了,任谁也想不到府中高傲又受宠的姨娘居然会和是自家小姐的人? 是她睁眼的方式不对吗? 看着喜鹊呆萌的样子,沐清婉就止不住想笑,“喜鹊重新介绍一下,方姨娘也就是红莺姑娘,是我的人。” 她的计划并没有告知喜鹊,只是给了喜鹊一颗假死药,告诉她会带她离开相府,其余的喜鹊并不知晓。 如今大事已成,她也不用再隐瞒,索性就将红莺和她的计划都说了。 原来红莺是她多年前救下的。 那时红莺和她相依为命的弟弟得了重病急需用钱,红莺无法只得去青楼卖身,刚巧被去青楼找人的沐清婉看上。 于是沐清婉便和她做了一个交易。 她给她一大笔钱并且为她看顾家里,而她卖身给她,为她所用。 当然她并没有隐瞒要将红莺送于他人做妾的意思,红莺也没有拒绝。 那时的沐清婉于她而言就是救命恩人,况且伺候一人和一群人只要不是傻子就知晓该如何做。 第120章 小看女人乃大忌 随后红莺便离开自己的家乡来到京城,在一次“偶然”间邂逅了丞相,成功入了相府。 随后又用了几年的时间成为沐明忠的宠妾。 直到沐清婉回归相府,红莺方才知她的主子是沐清婉,也就是丞相的亲生女儿。 至于她想做什么红莺并不知晓。 一直到几日前,那日后花园的遇见,红莺便知晓她等了那么久的任务来了。 果然,两人独处时沐清婉给了她两样东西,一张图纸,上面画着一把熟悉的钥匙,还有一种能使人昏睡的香料。 当天夜里,她便将按照计划将钥匙偷出来交给沐清婉,然后由沐清婉将东西拿出来,再将东西放回去,神不知鬼不觉。 “天呐!小姐你们这胆子也太大了!府中那么多守卫,万一…” 沐清婉笑着打断喜鹊的话,“傻喜鹊,有什么万一,从我知晓他的秘密时便一直计划着一切,哪里的守卫最薄弱我最清楚不过。” 沐清婉计划了多年,自然不会让自己失败,况且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某男还特意求了影大在暗中保护她。 “红莺这些年辛苦你了,这是你的卖身契,还有银票地契以及地址,你的家人在此处等你,去吧。” 沐清婉将她的卖身契给她,还给了她不少银钱,连同那边的几处地契都给了她,加上她这些年在相府收集的好东西,够她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红莺高兴的接过,眼眶红了一圈,“谢谢小姐。” 太好了,她终于可以去找自己的家人了,她终于自由了。 见她这么高兴沐清婉也跟着笑了笑。 从红莺的小院出来喜鹊还有些懵懵的,她多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沐清婉看不下去了,哭笑不得的说。 “好了喜鹊,如今就只有你我二人,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喜鹊噏动嘴唇,“小姐,你就这么相信那个红莺姑娘,您就不怕她背叛您吗?” 沐清婉瞟了她一眼,见她面颊鼓鼓,有些不高兴的模样,哪能不知晓这丫头是吃味了。 她好笑的捏了捏她肉鼓鼓的脸蛋,“傻丫头,不告诉你并非不信任你,只是这事少一人知晓便少一分危险。” “至于红莺,从她入京的那一刻开始便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算中间她被蛊惑,产生过别样的想法,你也要相信你家小姐我有的是办法让她乖乖听话。” 沐清婉既然敢走这一步险棋,自然将一切危险都考虑在内,也有应对之策。 喜鹊闻言也没有再多说。 “那小姐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接下来啊…” 突然前方传来一道急促的男声,打断了她的话。 “婉儿!” 她看着面前急促呼吸的男子,一身白衣翩翩,郎艳独绝,只是墨发有些微微的凌乱, 好像是着急赶过来被风吹乱的。 最主要的是他好看的桃花眼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带着些细微的委屈,像是一只被人抛弃的小狗,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她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说话带着自己都未曾发觉的温柔。 “怎么了?瞧你额头上的汗,该不会是一路跑过来的吧?” 她掏出手帕轻轻的为他擦着额头上的汗珠,冀南诀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整个人抱在怀中,说话瓮声瓮气。 “我还以为你走了。” 天知道他回到别院找不到她的那种恐慌,那一刻,他真的以为她一个人离开了。 毕竟这个女人才跟他说过想要游历河川,过自由自在的生活。 而且她看似温柔小意,但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她就是一个没有心肝的坏女人! 吃饱了就不负责任的坏女人! 冀南诀有多幽怨,沐清婉就有多好笑,她挣开男人的怀抱,勾着他的下巴亲了一口。 啵的一声,冀南诀直接傻了。 喜鹊也害羞的双手捂眼,急忙侧过身子,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 虽然几人是在小巷中,周围并未有什么人,但这光天化日之下还是很羞涩的好不啦。 沐清婉却并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反而笑眯眯搂住男人的脖颈,朝着他宣示主权一般。 “放心好了,我就算是要走也会带上你,毕竟…你可是我的男人!” 沐清婉离开相府后立马恢复了本性,什么温婉淑女不存在的,她本性就是一个爱玩闹的小妖精。 妩媚勾人,狡黠大胆,仅仅只是一个眼神的转变,仿佛整个人都变了。 但冀南诀不会觉得陌生,反而这样的她更让他熟悉,和无法自拔。 他眼神倏的变暗,喉结上下滚动,视线紧紧盯着她水润的红唇移不开,仿佛被胶水黏住了一般,“婉儿…” “嘘!”沐清婉伸出一根手指抵在他唇上,“叫我婉婉,从今以后世上再无丞相府沐清婉,只有崔氏婉婉。” “好。”男人拿下她的手指,在手背上落下温柔一吻,盯着她的双眸,嗓音说不出的柔,“婉婉。” 沐清婉现在该叫崔婉婉了,她粲然一笑,反手拉着男人的大手朝前奔去。 “回家!” 冀南诀痴痴的看着两人交握的手,俊脸上露出傻乎乎的笑,“好,回家。” “小姐,等等我。” 反应过来的喜鹊跺了跺脚,急忙跟上。 …… 长公主府书房。 沐清婉这边的事情自然被具无事细的禀报给了书房的明芷,她见了谁,包括几人屋内的谈话,分毫不差。 “主子,这个沐小姐倒是不简单。” 明芷一身华衣端坐在书案上,纤手执着玉笔正在写什么,闻言只是扯了扯唇,继续写字的动作。 “芊影啊,你知晓古往今来那些英雄豪杰为何失利吗?” 芊影蹙眉,明芷从案中抬眸,语气玩味透着冰冷,“小看女人,乃大忌!” 她父皇小看女人,所以被女人蒙蔽,最后也死在女人手里。 丞相小看女人,最终自然也会败在女人手里。 其实比之男人,女人才该是这个世界上权力的顶峰。 因为男人征服世界,而女人只需征服男人即可,若她想,自然也能得到世界。 所以啊,这些事告诉大家一个道理,千万不要招惹女人,尤其是睚眦必报,看似无害的女人。 世界万千娇花,你怎知哪一朵有毒? 明芷轻笑了笑,将信纸装好,一共两封,“将这封信秘密送到依兰国,交给女皇。” “还有这一封,送到羌无。” 芊影双手接过,瞄了眼面前的主子,有些犹豫的掏出怀里的字条。 “主子,之前派去找了无主持的手下有消息了,这是了无留下的。” 第121章 瓮中捉鳖 明芷伸手接过,上面笔墨横姿的写着几个大字:有缘自会相见,不必强求。 她冷笑一声,刚准备下令,随即不知想到什么眼神蓦地晦暗下来,“罢了,将人撤回来吧。” 芊影见她一瞬转换了神色,虽不解但到底没有多问,安静的下去办事。 另一边,听说被关押在刑部天牢的沐明忠要被转移到了北镇抚司的手里,这可把阿杀急坏了。 “主子,沐明忠绝对不能移交北镇抚司,若是入了诏狱,难保他不会吐出点什么,这太冒险了。” 北镇抚司由帝王亲自掌管,是大夏那皇帝小儿最得力的走狗。 里面多的是各种阴私手段,血腥残忍,犹如地狱,入了里面的人,再硬的骨头他们也会给你打碎了。 他们可不管你是什么皇亲国戚还是肱骨大臣的,只要进入了这里,便是一只脚踏入炼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些刑法手段可不比他们的回春蛊差,若是沐明忠被带去了那个地方,难保他不会吐露点什么,所以他们必须得阻止! “本少主自然知晓!” 帝无名沉声道:“所以我们必须在诏狱的人提人前,斩草除根!” 他看向千杀,狭长的黑眸一片嗜血杀意,“千杀,不计一切代价,以绝后患!” “是!”千杀不疑有他,即刻下去召集人手,准备动手。 夜晚,月朗星稀,寒风习习,一群黑衣人埋伏在北镇抚司的必经之处安静的等待着,突然,一阵铁链声从远即近。 “门主,来了。” 前方放哨的黑衣人前来禀报,他们埋伏了许久,那些人终于来了。 千杀一个手势,几十名杀手就位。 须臾,街道上的人近了,千杀也看清了对方的阵容。 为首的是一身着红色飞鱼服的冷酷男子,他走在最前面,身后带着一群手下,目测只有十几人。 至于沐明忠则被几人押在中间,手脚上都带着让人无法挣脱的铁链子,一身囚服,褪去了以往的高高在上,如同一具行尸走肉。 他残忍一笑,接过手下递过来的箭,瞄准沐明忠,拉弓放箭,一气呵成。 “咻”的一声,利箭划破时空带着磅礴的杀意直射入沐明忠,押解沐明忠的手下第一时间发现并推了他一把。 “大人有刺客!” “保护犯人!” 沐明忠被团团保护起来。 唰唰唰,四面八方涌入无数黑衣人,二话没说,直接提刀朝着他们杀去。 千杀首当其冲,泛着寒光的利刃多次朝着沐明忠攻去,却每次都被红色飞鱼服的男子挡住,他气急,手下动作越发凌厉。 镇抚司的人也不是吃素的,一来一往就和他厮杀起来。 两位领头人武功相当,一时间竟分不出高低。 北镇抚司的人厉害,但架不住对方人数众多,不一会就落下败势。 千杀见此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的笑,一掌朝着对方击出,“你们输了!” “是吗?” 对方挡下他掌风,两人掌风相撞,各退数步。 千杀找准时机,飞身上前,长剑闪烁着寒光,朝着落单的沐明忠刺去。 “咻!”的一声,远处飞来一只箭羽,打断了他的刺杀。 举目望去,正好对上少女含笑的双眸。 她一袭红衣妖娆似火,于暗夜中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是最夺目耀眼的存在。 晚风扬起她的乌发和红衣,眼神凌厉,又美又飒,手中举着弓箭,不难看出那支箭就是出自她的手。 同一时间,街道两头,屋顶,都出现了无数的人马,黑压压的一片。 天罗地网,瓮中捉鳖。 千杀心神一震,反应过来自己中计了,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只听见对方一句轻飘飘的“杀。” 无数的弓箭对准黑衣人,箭如雨下,不消片刻功夫,千杀带来的人就都死在对方的手里。 而千杀最后也被万箭穿心,直到死他都没想通自己败在了何处。 “长公主,凌肖幸不辱命。” 身着红色飞鱼服的男子就是北镇抚司的领头人凌肖,男人剑眉星目,气质冷酷,是大夏少有的高手。 今日他带来的十几名手下也是镇抚司一等一的高手,因此才能在千杀门一众高手的围攻下全身而退。 不过几人还是或多或少受了不少伤,好在都不致命。 “辛苦你了凌肖,先带着兄弟们下去疗伤吧,本宫会上报皇兄为你们请功的。” 明芷单手虚扶他,凌肖就着她的力道起身,身后跪着的一众手下跟着起身,其中还有穿着囚服的沐明忠。 明芷看向沐明忠。 沐明忠立马明白过来,嘿嘿一笑,伸手在自己脸上摸索,不一会就撕下一张人皮面具。 明芷见状收回视线,真正的沐明忠此刻正好好的在天牢里面待着呢,将他移交北镇抚司也只是她们弄出的幌子罢了。 此事不过是她和帝无名布的一个局。 敌人已经全部歼灭。 明芷踱步来到千杀身前,他浑身被扎成了一个刺猬,跪在地上死不瞑目,在他周围还有无数的黑衣人。 目测今晚千杀门至少出动了半数以上。 她冷冷的笑,朝着身后的人吩咐:“好了都回去吧,留下些人将地面打扫干净即可。” “是!” 身后众人沉声应道。 这一晚的上京街道血流成河,但却在第二日又恢复原样,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知晓这一场厮杀的唯有局中人。 千杀灭口沐明忠不成反入对方陷阱被反杀的事情很快传回族中。 三长老悲痛不已,唯一的孙儿殒命,年迈的他当即一口老血喷出,在这沉重的打击下,往后都只能在榻间度日了。 “啧啧啧~真是可惜了,怎么没有把那个老头子气死。” 得知消息的帝无名幸灾乐祸,毫无同族情谊的说。 如今千杀已死,他身边干净了,说话自然毫无顾忌。 明芷瞥了他一眼,好奇的问道:“你和这个三长老有仇?” 帝无名眸子沉了下来,声音阴沉,咬牙切齿般,“那个回春蛊就是这个死老头搞出来的,那些个阴毒的手段,大多出自他的手。” “仔细说说。” 帝无名挑眉,想着两人如今是合作关系,那些事也该让她了解一番,毕竟他们现在是自己人。 第122章 强者无情方能立世 “我爷爷是帝家第四代掌权人,也就是族长,在他之下有四位长老,大长老性子较为和善。” “二长老也就是慕雅的爷爷,为人固执刻板,死脑筋!” 说大长老的时候还是一副慵懒随性的模样,一说到二长老就开始咬牙切齿了,想来是还在记恨当初宫慕雅被送走的事。 毕竟当初宫慕雅会入宫,可是她亲爷爷做的决定。 “还有呢?” 帝无名收回表情继续说,“三长老也就是千杀的爷爷,为人阴毒狠辣,最阴险的也是他,至于四长老,脾气相较其他三个软和一些。” “四位长老先祖都是对帝家忠心耿耿的臣子,当初先祖太子能平安离京都是几位的功劳,所以他们在族中话语权仅次于族长。” “当然,最终能决定一切的还是我爷爷,只是那个老头子对于复国的信念根深蒂固,已经魔怔了。” 谈起自己的爷爷,帝无名没有任何亲近的感情,只有一片冰冷,好像他口中谈论的不是自己唯一的亲人,只是一个陌生人。 也对,任谁也无法喜欢从小就将自己当做复仇的工具任意揉捏和掌控的人吧。 况且帝无名并未在他那个唯一的亲人身上感受到任何的温暖,唯一得到的,只是对方不停的掠夺。 小时候是他喜欢的玩意,长大后是喜怒哀乐,但凡他在意的,都是不被允许存在的东西。 强者无情方能立世,这是他爷爷一直灌输给他的东西。 因此他失去了一切在意的东西。 他所有的喜好都必须割舍,无情无欲,如同一个没有感情的工具人,这是他唯一的亲人想要他成为的样子。 只有慕雅是他唯一触手可及的温暖。 那个会在他低谷迷茫时驱散他周围的黑暗,为他带来耀眼的光芒,会软糯糯的告诉他别怕,她会一直在他身边。 也会软乎乎的安慰他,小心翼翼的为他舔舐伤口,如同一个幼兽般眷恋依赖他。 告诉他,他的世界不是一片黑暗。 他没有名字,她便为他起一个名字,阿愿阿愿。 是愿他无事伴心弦,所念皆所愿的愿。 宫慕雅的存在,让帝无名觉得自己是个人,是个有血有肉的人! 她是他唯一想要攥紧的温暖,但他们却残忍的夺走了她,那便不要怪他了,任何想要夺走他光芒的人,都必须死! 他眼中闪过一抹嗜血残忍的笑。 明芷不动声色的将他所有的情绪尽收眼底,虽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转变了神色,但她也不准备多问。 只是轻轻点了点桌案,弄出一点声响让他回神。 “千杀的死应该在那边造成了不小轰动吧?他们的下一步打算如何?” 见他已然回神,明芷直接开口询问。 帝无名闻言缓缓的勾唇,又恢复成那副慵懒邪魅的模样。 “那几个老头子有些急了,让我尽快和你有个孩子,挑拨你与皇上的关系,携子夺位。” 明芷挑眉,“就这些?” “当然不止。”帝无名懒懒道:“偷龙转凤听说过吗?” 明芷蹙眉,看向他,“你的意思是…” 某人点头,“就是你想的这个意思!” 明芷:“……”她到底在那些人眼中有多蠢? “行了,本宫知晓了,只是你我成亲数短,那便等一月之后再公布吧。” 帝无名挑眉,不置可否。 明芷刚好也有自己的考量,这件事就这样定下。 次日,隔壁的摄政王府传来消息,说是墨宸醒了。 明芷想了想还是没有过去看他,只是让人带了一句话过去,让他好好休息。 也不知是她的话起了作用,还是他伤太重不便下床,一连几日两人都没有见过。 很快到了丞相处斩的这日,明芷并未前去,只听前去观刑的千影说了下现场的情况。 听说当时丞相夫人大声哭喊着冤枉,反观丞相却好像认命一般紧紧的闭着双眼,不过任凭她如何哭喊,最后闸刀还是无情的落下。 相府满门抄斩,除了假死脱身的三人,无人幸免。 满地的血,在邢台经久不散,浓郁的令人作呕。 那日崔婉婉和冀南诀也去了,亲眼看见相府覆灭,两人才离去,至于之后的事情明芷没有再关注。 …… 经过几日的奔波,明芷让芊影送出的信也终于到达了它主人的手里。 此刻的依兰皇宫,女皇神色凝重的看着手中信纸,下面坐着她最疼爱的女儿依兰夏儿。 “母皇,可是有何不对?” 女皇将信纸递给依兰夏儿,“你自己看看吧。” 依兰夏儿接过仔细观看,越看神色越凝重,等全部看完,脸色比之她母皇不遑多让。 “你如何看?” 此处只有她们母女二人,说话自然也无需顾忌。 依兰夏儿闻言先冷静的分析,随后说出自己的想法,“母皇,儿臣倒是以为这信上所言为真。” “哦?” 依兰夏儿继续答:“儿臣在大夏遭遇算计本就透露着古怪,之前调查的结果也只当意外,可是如今信纸上所言却让儿臣不得不怀疑。” 信纸短短的一页,却将她在大夏的遭遇分写个明白,还有背后之人的算计,和最后达成的结果。 依兰夏儿不是蠢人,很清楚若是当时没有那女子拦住他,最后她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若母皇身边再有人挑唆,那么和大夏兵戎相见是一定的,这让她不得不相信信上所言。 只是信中上只是隐晦提起了母皇身边有奸细,至于是谁并未言明。 依兰夏儿也能猜到对方的意思,与其直接写明倒不如让她们自己找出来更为信服。 “皇儿说的没错,而且此封信是来自大夏长公主之手,应当作不得假。” “什么?大夏的?” 女皇点头,依兰夏儿陷入了沉思,“大夏长公主儿臣虽未曾见过,但也曾听过她的名号,此信既来自大夏,那便不会有假。” “母皇,儿臣请命彻查此事!” 女皇拍了拍她的手,“去吧,将那些魑魅魍魉都抓出来,不论是谁,格杀勿论!” 女皇眼中冷光一闪而过,残忍嗜血,一点不复往日的和善。 依兰夏儿领命,全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毕竟是当上一国女皇的人物哪会是什么纯良的人物。 便是她自己骨子里也是透着凉薄,皇家之人,没有真正的和善。 事情比想象中的顺利,不过几日功夫,她便找出来潜藏在皇宫的奸细,令人意想不到的居然是母皇最宠爱的贵君。 依兰夏儿直接将蓝颜衣押到女皇面前,将自己搜集到的证据一同递上。 “母皇,经过儿臣几日查探,唯有蓝贵君一人可疑。” 说是可疑,但递上的证据可不单单只是可疑,反而更像是实锤一般。 女皇看完瞥了眼跪地的男人,声音听不出喜怒,“颜衣啊颜衣,是本皇对你不够好吗?你为何要背叛本皇呢?” 蓝颜衣爬到她面前扯着她衣袖,哭唧唧的辩解,“没有,妾是冤枉的,冤枉啊皇,妾对您一心一意,从无二心,怎会背叛您呢,一定是有人陷害妾!” “一定是有人见妾得宠故意陷害妾!” 第123章 喜讯传开,千金买民心 “本皇相信你!” 女皇抬起他的下巴,温柔的笑。 不待他高兴,她蓦地沉下脸色,一把掐住他的脖颈,“可惜了,本皇宁可杀错绝不放过!” 咔嚓一声,蓝颜衣身子如断了线的风筝般缓缓倒下。 他的脸上还残留着惊愕和难以置信,双眼圆睁,仿佛不明白为何前一刻还温柔如水的她会突然痛下杀手。 女皇冷漠的从他尸体上收回视线。 “夏儿,传信给大夏长公主,多谢她的提醒让我依兰除了一大祸患,此情我依兰记下了,他日若有用得着依兰的地方,只要力所能及,必定还此恩情。” “儿臣领命。” 依兰夏儿看了眼地上死不瞑目的男人,“那这人…” 女皇眼神都没放他身上,无情的开口:“蓝贵君今日早晨突发恶疾,不治身亡,便随便找个地方把他埋了吧。” “是!” 依兰夏儿招来人按照女皇的吩咐将尸体抬下去。 曾经宠冠后宫的蓝贵君就这般潦草的结束了他的一生,死后连个像样的埋骨之地都没有,多么可悲。 可惜无人在意。 消息传到明芷的耳中,她只是微微一笑,对于女皇的承诺也并没有放在心上,殊不知,以后这个承诺会帮她解决一个大问题。 几日后,皇宫传出特大喜讯,禧妃娘娘有孕了,已两月有余。 帝大悦,普天同庆,减免赋税一年,并昭告天下要立禧妃为后,封后大典就定在下月初七。 帝王这一手直接打的朝臣措手不及,但却无人反驳。 如今丞相一派被彻底清除,朝堂之上皆是忠君爱国之辈。 帝王长子,又是宠妃,还有一个身为尚书的爹爹,不管从哪一方面来说禧妃都是后位的最佳人选,朝臣纷纷表示赞同,无有不满,还直呼禧妃是有福之人。 就这样禧妃福星的传闻流传开来,被百姓广为流传,后位还未坐上便稳如泰山。 季尚书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尚书府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 事情远比想象中的顺利。 除了镇国公还在跟皇上怄气,朝臣一派喜乐融融。 几日后,长公主府也跟着传出喜讯,同样是公主有孕。 帝王大喜,皇宫赏赐如流水一般进入长公主府,长公主则命人在府门外广散银钱,与民同乐。 一月之内所有路过长公主府的百姓均能领取一贯钱。 美曰其名让路过的百姓也沾沾喜气。 这一则消息迅速在京中流传,百姓兴奋不已,先是禧妃有孕减免一年赋税,后是公主有孕送财,不论是哪一种受惠的都是百姓。 他们巴不得两人多生几个,最好天天都有这样的好事。 百姓们纷纷感念皇恩浩荡,争涌到公主府领取银钱。 短短几日时间,公主府外门庭若市,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百姓祝福之语脱口而出,一时间皇室的地位在百姓心中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公主府内主殿之中,明芷和帝无名坐在那对弈,月茗伺候在侧,秋雅则在汇报这几日银钱支出。 “这三日内库房总共支出一万两白银,按照主子的吩咐一人领一贯,奴婢算了一下,一月下来,大概需要一万两黄金。” “只是…”秋雅为难的抿了下唇。 “主子,我们从钱庄兑换的铜钱已经用完了,京中所有的钱庄均没有铜钱可换,可还有大半个月,之后如何请主子授意。” 帝无名懒散的笑了声,明芷眼神都没放在他身上,不紧不慢的落下一子,淡声道。 “没有铜钱便以银子代替,一两没有便十两,只是规则得改变一下,从人人都能领取变为一家一锭,之前领过的亦可重复领。” “同时,通传下去,领过银子的百姓皆需登记在册,名单每日交由户部查看,心怀不轨,欺瞒本宫之人,取消资格并归还之前所领银钱。” 秋雅点头,立马下去办。 她走了之后,殿内只有明芷帝无名和月茗三人。 帝无名双手抱拳,戏谑道:“长公主大气,千两金说散就散,在下佩服!” 明芷掀起眼皮瞥了他一眼,“能用银钱买到的东西何乐而不为?” 不过区区千两金,京中最挣钱的几个店铺皆是她的产业,便是一个珍品阁便不止千金。 只是她有太多人需要养,还有吞金的军营,可哪怕如此,区区千两黄金她也不放在眼里。 帝无名不置可否,该说不说明芷这女人实在是聪明的不行。 前脚皇帝刚大赦天下,百姓心头正热乎着呢,后脚她就再添上一把火,这下,皇室在百姓心中的地位必定根深蒂固,轻易不可撼动。 乱臣贼子最怕什么,自然就是民众一心! 明芷这个女人无声无息间已经将百姓的心拢的紧紧的,除非皇帝昏聩无能,鱼肉百姓,否则他们皇室的地位无人可动摇。 用一千金买个好名声或许不值,但若买到了民心,那便是最值不过! “长公主好手段!” “承让。” 帝无名回过神来看向棋盘,原本在不知不觉间他的黑子已经落下败势。 玩手段比不过她,就连下棋也赢不了,真是…… “再来一盘!” 帝无名气急败坏的撸起袖子,他就不信了!除了武功他就没有别的能胜这女人一筹! 月茗无奈的扶额,她其实很想告诉这人,自家主子棋艺高超鲜有敌手。 迄今为止,能在棋盘上盛过主子的也只有那一人而已。 论布局算计,主子可从未输过。 可见这人一脸兴致勃勃,主子也未曾阻止,她便也未曾开口,安静的在两人身旁当个端茶倒水的透明人。 当然透明是不太可能的。 帝无名虽然在下棋,但余光一直时不时的关注着她,见她一直站在一旁干着小丫头端茶倒水的活别提多心疼了。 当即大手一拉,将她拉坐在身旁椅子上,语气充满不悦。 “你一直晃晃悠悠的干嘛呢,没见我和长公主下棋嘛,一直站那碍眼,给我安静点坐下!” “打扰到本驸马思考了不知道吗?” 刚进来的春枝闻言疑惑尽消,秀眉舒展开来,“主子,王爷来了,奴婢将他带到了后院。” 按理说如今主子已经和驸马成亲,她不该将外男带入后院,但王爷是长辈,加之驸马也在,就没有这么多顾忌。 明芷手中的棋子顿住,眼神讳莫如深。 帝无名老早就扔下棋子,双交叉手抱头倚靠在梨花木椅背上,声音戏谑。 “娘子~需要为夫陪你一起去吗?许久未见皇叔,甚是想念啊!” 第124章 他的爱是绝望中的花朵 他整个人吊儿郎当,贱嗖嗖的模样,一看就没打什么好主意。 尤其是那一声带着尾音的娘子,简直把她恶心的够够的! 明芷当即一个冷眼射过去,春枝站在她身旁并未发现几人的暗涌,但帝无名的举动却被她看在眼里。 只是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几个侍女也充分了解了帝无名的性子,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 明芷收回视线,扔下棋子起身,“月茗棋艺也不错,这剩下的棋局便由你替本宫和驸马下吧。” “主子…” 明芷按下她的肩膀,瞥了眼帝无名。 轻飘飘的一眼,帝无名却感受到莫名威胁,讪讪的放下手,坐直身子,模样少有的正经。 “殿下慢走,替我向皇叔问好。” 春枝扶着明芷朝着后院走去。 长公主府后庭院也有一棵石榴树,这还是当初墨宸特意从南方给她移植过来的。 此时已迈入冬月,石榴树光秃秃的一片,叶子落光,只剩一个树杆在寒风中摇晃。 而他穿着银白狐裘孤身一人站在树下,怔怔的看着面前的光杆枝丫,身影充满了落寞和孤寂。 明芷挥退一众侍女,朝着那道身影走过去。 “皇叔。” 她亲眼看着面前的身影一震,然后缓缓的转身。 “欢儿,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 男人那张谪仙般的面容出现在眼底,他微微的笑,颠倒众生,明明还是一样的容颜却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至于是哪里不一样明芷也说不上来。 只是感觉现在的他看起来格外的脆弱,是因为消瘦了不少的原因吗? 还是白色狐裘让他看起来柔和了许多?为何感觉他现在风一吹就会倒一般。 “你的伤…”明芷视线落在他心口。 他微微一笑,“无事。” 话落,不知是否身体有意与他作对,下一瞬男人便抵拳咳嗽起来,声声入骨,好像要把肺咳出来一般。 “来人!” 墨宸拉住她转身欲叫人的身影,低低的说:“不用了,阿诀说伤了心脉,咳嗽是正常的。” 明芷也想起那日冀南诀的话,说他或许会留下隐疾,想来就是指这个吧。 她转身看着面前的男人,本是权倾朝野的摄政王,天之骄子,却被折腾成如今这副模样。 若是以往,明芷只道他活该,但知晓了一切真相,她却无法再那般理直气壮的伤害他。 微微叹息一声,“墨烬言,我们和解吧。” 少女笑意吟吟的看他,轻声唤着他的表字,曾经只有在怒火中才能听到的名字,如今被她以一种温柔的语气唤出,却让他感到无所适从。 那璀璨的笑意撞入他眼底,好像千帆历尽,最终释然,男人心中闷痛,眼眶蓦地红了。 “欢儿…” 他声音颤抖却不知该说些什么,说好,那个字却无论如何都吐不出口,拒绝,更没有理由和立场。 只能低垂着头沉默不言。 无声的沉默在两人周身蔓延,气氛凝固,寒冷的冬季仿佛更加冷了,就连厚厚的狐裘都抵挡不住那阵寒冷。 片刻之后,明芷出声打破这阵沉默。 “墨宸,即使做不成爱人,我们也是不可切割的,我们一直都是最亲近的人不是吗?” 此路不通明芷便换一条路,温声软语,好言相劝。 果然,男人听到这话明显有了改变,一改颓废之势,就像那耷拉着半死不活的小草,逐渐恢复了生机。 她心下好笑,继续哄着他,“你我相识数载,哪怕不能在一起,但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无可替代的。” “况且比起脆弱的情爱,别的羁绊才是最牢固的不是吗?” “爱人会误会,分离,今日爱的死去活来,明日就可拔刀相向,唯有亲人是亘古不变,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坚定的站在你身旁。” 她声音轻柔充满蛊惑,如同催眠般,“皇叔,只要我一直站在你身边,是爱人还是亲人又有什么要紧的呢?” 墨宸差点就被她带歪,多亏她那一声刺耳的皇叔,混沌的脑海一派清明。 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骨节泛白,青筋爆发,但他面上却看不出丝毫,反而一副被蛊惑的样子。 “若这是你所愿,那便这般吧!” 男人声音低哑,充满无奈之意,好像是无可奈何之下的妥协,又像是真的想通了,让人一时猜不透他心中的真实想法。 明芷也不想去猜,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就好。 没有人比明芷更了解墨宸,他这人一向固执,却最重承诺,说话一言九鼎,说到必做到,他既应下,便不会反悔。 将话说开明芷整个人都轻松了很多,两人相携着在后庭院逛了起来,不知不觉竟走到了后花园。 后花园鲜花簇拥,哪怕是在寒冷的冬日依旧一片姹紫嫣红。 “听皇兄说你已经找到了解蛊的方法,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她停在一盆君子兰面前,抬眸看向墨宸,话语平静中透着关切。 一切说开之后两人虽回不到过去那种随心所欲的样子,但也不会再剑拔弩张,淡淡的平静,反而更适合现在的他们。 墨宸早就在冀南诀口中得知她知晓蛊虫之事,闻言也没有隐瞒。 ”我早便派龙卫队前往苍龙雪山守着龙莲,算算时日,花开也就是这段时日了。” 他凝向少女清澈的瞳眸,轻声解释:“上一世因为种种原因未能亲自前往,这一次不会了。” 上一世那些人给他找了不少麻烦绊住了他,也是他瞻前顾后,力求稳妥,只让阿诀带人前往,他则留在京中吸引敌人视线。 未曾想聪明反被聪明误,若他当时没有那么多顾忌,不顾一切的前往,或许之后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他便能如同计划一般,解蛊之后……娶她。 他爱了半生的人啊,他怎么会不爱她呢? 他远比她知道的还要更加爱她! 哪怕那份爱无望,他依旧绝望的爱着。 他是地狱,而对她的爱是盛开在地狱的花朵,绝望的盛开,花朵鲜艳,却充斥着死气。 他彼时唯一能做的便是推开她,不让她被死气沾染。 用片刻的欢愉,换她一生,他如何忍心。 她还那样年轻,她的人生才刚开始,他只能拼命的抑制自己,一次次残忍的将她推开。 自欺欺人般催眠自己,告诉自己她还小,痛一时,总有一日她会将他忘记,恨也会冲淡爱。 他以为自己不会后悔的。 直到现实给了他响亮的一巴掌! 他终究……低估了她的爱! 也低估了,她的恨。 第125章 就这样各自安好 “欢儿,若一切回到最初,我们之间…会不会有不同的结局?” 在明芷欲离去的最后一刻,他终于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明芷对上他的视线,轻轻的道了一句,“不会。” 如今的他们就是最好的例子。 无视男人的悲痛,她清醒又残忍的挑破,她说:“墨宸,我们都太了解彼此了。” “你我都是性格执拗之人,认定的事情谁也无法改变,所以我很清楚,若那时我不逼你,你不会看清自己的心,我逼你,便是最后的下场。” “所以我们从一开始就是个死局。” 他们就像两条不该相交的平行线,勉强相交也只是错误。 倒不如放过彼此,各自安好。 明芷轻轻拂开他的手,转身离去,徒留他一人在原地,仿佛被全世界抛弃一般。 重来一世,墨宸看的最多的就是她背影,每一次她都是毫不留情的转身,留给他的只有冷漠和决绝。 哪怕一切误会解开,知晓他的苦衷和无奈,她也用行动告诉他,他们之间…回不到过去了。 他不愿意接受,可她的背影却次次都在告诉他,她真的……不爱他了! 男人凄惨一笑,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这一次可不是装的,手心都咳出了鲜血。 他眼神划过一丝暗光,用力握紧掌心,低低的笑,看着少女离开的方向,双眸赤红,仿若癫狂般。 “欢儿,倘若你能够忘记那段痛苦的过往,是不是就能回到我身边了。” 明芷不知道在那些失去她的日日夜夜,这个男人早已执拗成魔了。 或许是他之前伪装的太好,如今面具被打破露出真实面目,等待两人的又到底是什么呢? 摄政王府书房。 “什么!你让我给你忘忧散!” 墨宸回府后就找到冀南诀提出他的要求,冀南诀当即一副被雷劈的样子,震惊的眼睛瞪的比铜铃还大。 “你没听错,我知道你那里有一朵忘忧花,将它做成忘忧散给我!” 墨宸从公主府回来以后眼尾就泛着红意,冀南诀还当他是在明芷那里又吃了瘪呢正准备安慰他呢。 如今看来那一尾红不是哭出来,是疯出来的吧! 他恶狠狠的磨牙,急的都险些上蹿下跳了,“你是不是疯了!那忘忧花是什么东西,忘忧散又是什么东西,那是能随便做的吗?” 他压低嗓音怒其不争,“一但服下忘忧散便会前尘尽忘,犹如稚子,你别告诉我你是想拿这东西给明芷吃,我看你真的是疯了!” 墨宸拳头紧握,幽深的黑眸压抑着沉沉的痛和无奈,“这是现在唯一的办法,只有让她忘记一切,我们才能……重新来过!” 他眼中猩红之色一闪而过,眉眼间逐渐染上疯狂,那模样当真把冀南诀吓了一跳。 “师、师兄,你冷静千万要冷静啊!我跟你说那个忘忧散是有很大的缺陷的,虽然能让人短暂忘忧,但却只是昙花一现。” “最多三年,那些遗忘的记忆就会重新浮现,到那时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不用我提醒你吧。” 依照明芷那丫头的脾性,到时候不会恨死他们才怪,说不定还会一剑杀了他俩。 他师兄倒是无所谓,他可还没活够呢! 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他必须得让他师兄打消这个念头。 “师兄,其实现在这样也挺好的不是,这俗话说的好,不能做爱人还能做亲人嘛,你看啊,这亲人之间关系斩不断,分不开,不比那劳什子的爱情可靠多了。” 冀南诀妄图以此蛊惑他,打消他的想法,殊不知同样的话刚才墨宸已经听过一遍了。 如今再听,不但没有打消那阴暗想法,反而让阴暗之气愈盛,想法愈发的坚定。 “冀南诀,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 男人语气低沉,眼含警告,猩红的眸中一片冷意。 冀南诀浑身一震,跟在他身边多年,这还是第一次他拿身份压他,偏偏他还无法拒绝。 “是,家主!” 他咬牙应下,拂袖,携带着满身怒气离开。 他走后书房只剩下墨宸一人,没人发现,他眼中闪过一丝病态的暗光,整个人如同陷入魔怔般的疯子般,看向公主府的方向温柔的笑。 “欢儿,很快…我们就能在一起了!” 男人的声音很低,磁性温柔,却难掩其中的阴沉。 …… 明芷因为“有孕”一直待在公主府休养,至于隔壁的墨宸,听说摄政王旧疾复发,向皇上告了假,在家中休养。 所有人上门均不见,只有长公主府的人可以登门而不被阻拦。 明芷也时不时的带着帝无名上门拜访,此事传回帝肆等人耳中也彻底打消了怀疑。 他们就算是想破了脑袋也不会想到,帝无名早已叛变。 就如同他们不会知晓摄政王府的墨宸是影卫假扮的,而真正的墨宸,早已带着冀南诀等人乔装打扮离开了上京。 此时已出现在千里之外,等他们知晓时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 几日之后若水族传来消息召帝无名回去,信上倒是没说让他回去干嘛,但两人何等聪明,不过一瞬就明白过来。 “看来我们的谋划有结果了。” 夜晚公主府的寝殿,满室的烛光摇曳,帝无法和明芷相对而坐,两人中间摆着一壶酒,好似在庆祝。 “那便提前祝贺少主,不对,应该叫你族长了吧?” 明芷端起酒杯朝着对面的帝无名举杯,帝无名勾唇,和她碰杯,两人一饮而尽。 放下空的酒杯,明芷拿出一个令牌和圣旨给他。 “拿着这个令牌,苗疆的所有人手均可以随你调遣,至于这圣旨,是本宫答应你的。” 这个令牌是墨宸走后王府的管家交给她的,可以调动他在苗疆所有人手。 至于圣旨则是他们最初的交易。 帝无名收起两样东西,“那就多谢长公主殿下的信任了。” 次日,帝无名以御剑山庄有要事为由离开京都,半月之后,苗疆传来消息,帝无名继任族长。 拿到回春蛊解药的第一时间他就以雷霆手段控制了几位长老,几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他架空。 (别担心,男主不会如愿的。) 第126章 一切尘埃落定 明芷的人都还没出动整个若水已经牢牢的被帝无名掌控,此时若水已经是他一言堂。 事情发展的太快,消息传回明芷这里的时候她还微微诧异了一下,不过想到帝无名的手段这点诧异也就变成了理所当然。 唯有月茗还沉浸在接到消息的震惊中,久久回不过神。 “还想不明白?” 明芷一到冬季就犯懒,此刻正懒懒的躺在贵妃榻上,身上盖着一层薄被。 殿内的侍女早已被她挥退,只剩下月茗贴身侍候,还有一个芊影。 屋内地龙时刻烧着,暖烘烘的,倒是不觉得冷。 听到她的问话,月茗回神,喏动着唇瓣:“我只是有些惊讶,没想到…” 明芷懒懒的接过她的话,“没想到你的少主比你想象中的还要杀伐果断吧。” 芊影瞥了明芷一眼,又快速敛下眉眼,安静不语。 月茗脸则是刷的一下就红了,还有些局促,“主子,我…”她咬了咬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解决了一件大事明芷心情甚好,也不介意逗逗她,“你什么?难道那不是你的少主?” 你的两个字她咬的格外重,充满调侃意味,这次月茗不止是脸,连耳朵都红透了。 见她一副无地自容的羞涩模样,怕是再逗下去脸都要着火了,明芷适可而止放过她。 “好了,不逗你了。” 她换了个姿势靠在软榻上,看向月茗淡淡道:“实话告诉你吧,帝无名之所以会跟本宫合作,主要原因是因为你!” 月茗心狠狠一震,“主子这是什么意思?” 她紧紧的揪住裙摆,声音哑的发颤,眼中全是不可置疑,还有那一点点微弱的期盼。 对于帝无名的情意她一直能够明确的感知到,但她一直以为他只是有些喜欢她而已,毕竟他从未说过爱她,也没有表现出非她不可的样子。 现在听到主子这么说她不可谓不震惊! 明芷微微一叹,坐直身子,将月茗招至身旁坐下,这才将她和帝无名交易的所有告诉她。 “月茗,你是唯一能牵制住他的人,若非你体内的回春蛊必须要解药,依照他的脾气,或许早就将那些人灭了个干净。” 帝无名那人和她一样都是冷情之人,两人唯一不同的地方是她心中装的东西太多,而那男人的心里却只装了月茗一人。 可以说这世上的所有人和物,除了月茗,在他眼中都如同蜉蝣。 这一点,明芷也是历经了一世,在月茗死后那个男人疯狂的表现中参悟出来的。 可惜了,那些人可就没那么好运了。 明芷眼中划过一丝隐晦的笑意。 月茗已经整个呆住了,像是没想到那个肆意妄为的男人做的一切居然都只是因为她? 只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她,就将帝氏这么多年的苦心筹谋毁之一旦! “是……真的吗?” 她不敢相信,真的不敢相信,到现在还觉得自己是做梦一样,甚至一度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明芷微笑着拍了拍她的手,“真的假的等他回来你自己亲自问他吧,现在先下去好好休息。” 月茗精神恍惚的从主殿出去。 等她走了之后,芊影眼中的担忧便不再掩饰,“主子,帝无名那边现在完全不知是何情况,我们的人也进不去,若是…” 芊影眼中划过一丝冷色。 明芷知道她担忧什么,若是没有前世的记忆她或许会忧虑,如今完全不会。 “放心好了,他不会!” 只要有月茗在,帝无名就绝对不会反水。 芊影不明白她为何如此笃定,若单单只是为了一个月茗的话她也属实无法理解。 情之一字,只有自己亲身经历方才知晓。 …… 几日后,边关发生战乱,有一支号称前朝帝家军凭空出现,打着复国的名号在边关挑起战乱。 对方人数众多,来势汹汹,只可惜还没有正式开战就被他们镇北军打的节节败退。 众人纷纷哗然! 朝臣震惊! 也是这时他们才后知后觉,原来镇国公和皇上不和都是演的,至于被卸兵权更是放屁! 难怪他们屡次上门皆被拒,感情不是人家不肯见他们,是人家根本不在京中。 跑到边关打仗呢见什么见! 至于为何会演戏,朝臣全部归咎于他们帝王神机妙算。 同时也在心中狠狠的谴责自己,居然没有事先发觉有异,反而是让他们的君王劳心劳力,他们当臣子的真是惭愧! 惭愧啊! 然而不管他们如何想,事情都顺利的解决,帝氏最引以为傲的军队,他手中的王牌,一出牌就被刀了个干净。 现在是彻底蹦哒不起来了。 同时,苗疆那边传来消息,若水族事情已经解决完毕。 四位长老被帝无名卸权囚禁,其手下顺者昌逆者亡,若水族人主战一派被全部屠杀干净,剩下的都是些爱好和平之人。 有帝王特赦圣旨在一切事情就顺利的多了。 若水大半族人都是和大夏百姓一般,只是先祖是前朝之人,背负着祖辈的仇恨不得已才卷缩在此。 如今能有一个重见天日的机会,他们自然不会拒绝。 不过短短几日时间,盘踞在大夏已久的乌云就这般散了个干净,明芷甚至都没亲眼看见,事情便解决完毕了。 若水的事情解决之后,明芷也无需再假装怀孕,直接放出消息孩子没了,简单的走个过场也就完了。 至于两人的婚约如今并未解除,明面上帝无名还是她的驸马。 为着明芷名声考虑,帝王本打算将前朝之事公之于众,再顺理成章的解除两人的婚事。 不过被明芷严词拒绝。 且不论她和帝无名同一个屋檐下朝夕相处那么久会不会有人信他们,就单说前朝之事也不是一句两句能说的清楚的。 与其费心解释造成恐慌,倒不如将错就错。 不过是多一段名义上的婚姻,她并不在意。 于是两兄妹商议,直接将边关之事定义为流寇悍匪,就此遮掩过去,避免百姓恐慌,人心惶惶。 至于婚事就等帝无名回来两人再演场戏将婚事解除了。 此事就这般定下。 解决完心头大患明芷整个人都倦怠了不少,天气寒冷,她每日就在府中散散步,逗逗鸟,或是躺在暖烘烘的屋子内看看书。 无事了就去皇宫看看季渺渺。 如今季渺渺腹中胎儿已经快四个月了,腹部已经微微隆起,明芷闲来无事就去看看她,最喜欢的就是趴在她肚子上和宝宝说话。 美曰其名联络姑侄感情。 时不时的也会和林幽幽一起喝茶听曲,日子过得好不快活。 而这样的日子在年底之前,帝无名回来的那日被打破。 第127章 跟肥猪跑进屠夫家没区别 “墨宸是不是去了星辰山?” 帝无名一回来就迫不及待的询问明芷,她瞳孔微缩,“出了什么事?” “赶紧传信让他绕道,那里有老头子的星罗卫!” “什么是星罗卫?” 帝家的事明芷并非全部知晓,她所了解的只是上辈子从帝无名口中得知的,至于其它隐秘他没说她自然也不知。 不过听这个名字她也能猜出应该是类似于影卫之类的。 果然,就听见帝无名说:“皇家历来有培养影卫暗卫的习惯,星罗卫就是帝家的隐卫,这支隐卫足有上百人,个个身手不凡,却只听命于族长,是他们手中最大的底牌。” “这些人神出鬼没,藏身之地格外隐晦,除了老头子谁也不知。” 那支隐卫是他们最大的倚仗,他拿下若水之后第一时间就想要毁掉这支隐卫,但他翻遍了若水都没有找到那些人。 随后他又花了不少时间才从老头子口中得知星罗卫的隐身地点。 “已经晚了!” 明芷沉声道,也没问他是如何知晓他们的行踪,前几日收到墨宸的飞鸽传书,他们已经到了星辰山地界。 “该死!”他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快马加鞭的赶来,没想到还是迟了。 “那支隐卫一直遵循着一条死令,不管在什么场合下遇到大夏摄政王,不惜一切代价,杀无赦!” 那些人每个人都是见过墨宸画像的,但凡他们遇上,他们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的杀了墨宸。 墨宸没事还好,要是出了什么事,光是刺杀大夏摄政王这一条罪名就足够将他们整个若水拖入万劫不复之地。 他好不容易求来的安稳也将再次被打破! 帝无名烦躁的心情可想而知。 他不由得在心里暗骂墨宸,没事跑那里山旮旯干嘛!要不是他手下传来消息疑似在那看见摄政王,他还不知道那人居然跑到老头子的大本营去了! 这跟肥猪跑进屠夫家有什么区别! 真是! “芊影!”听到主子的喊声芊影推门而入,刚才帝无名说有要事要和明芷相商,她们都候门外。 “今日王爷可有书信传来?” 芊影摇头,“没有!” 墨宸离开后基本隔几日就会传信回来,从未间断,如今看来果然是出事了。 “即刻去召集人马,随本宫前往星辰山!” “是!”芊影立马明白过来可能是王爷他们出事了,话不多说赶紧下去准备。 帝无名跟上明芷的脚步,“我跟你一起去!” 明芷看了他一眼点头,几人收拾妥当,和月茗等人简单交代了几句,就带着一众人员翻身上马,快马加鞭的朝着星辰山奔去。 ....... 夜晚的星辰山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下,丛林之中,一群人正在此处休养生息。 凑近了看,这群人不是墨宸几人是谁? 只见,男人一身黑衣融入夜中,随意坐在一棵大树底下,借着清冷的月光可以隐约看见他面色不太好看,有些微的难看。 不过好在他衣服完整,也没有什么明显的痕迹,想来是没有受伤。 在他不远处同样有一身黑衣的影卫们,他们可就没他这么好运了,一群人或多或少都受了些伤,正坐在一起相互包扎。 冀南诀也在给他们处理伤口。 看着几人的模样不难看出他们刚才经历了一场恶战。 不过好在都些轻伤。 冀南诀给最后一个兄弟包扎完毕来到墨宸面前,一屁股坐在地上,懒散的靠在大树上,俊颜难掩疲惫。 “师兄啊,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他们运气格外不好,刚到星辰山就遇到了一群天杀的死士,二话没说就朝着他们砍来,好在他们早有防备才没有全军覆没。 也亏的他跑的快,不然就要跟可怜的影子们一样被砍的浑身伤了。 墨宸闻言只说了一个字,“等!” “等?”冀南诀不明白,墨宸解释了一番:“三日后龙卫队会来此处接应我们,我们只要挨过这三日就好。” 上一世冀南诀他们就是栽在这群人的手上,墨宸自然不会毫无准备,他早在进入星辰山之前就已经传消息给龙卫,让他们带人接应。 否则就他们几人,便是他武功再高强也不能保证能在上百名死士的围攻下全身而退! “这群杀手身手不凡,皆能和影字侍卫们相比,倒不像是普通的杀手,更像是什么组织培养出来的暗卫之类。” 冀南诀虽没和几人交手,但对方仅二十余人和他方精心培养的十五名影卫交手还能不落于下风的,确实不是一般杀手。 要知道影大几人的武功在江湖上都是能排的上名号的。 “是帝家的隐卫,而且不止那几人。” “什么!!!” 冀南诀震惊的声音都破了,墨宸被他一声吼感觉耳朵嗡嗡的疼,冷眼睇他。 影大等人也是同样盯着他。 被这么多人看着,冀南诀也反应过来,先左顾右盼了一会,随后做贼心虚的压低嗓音。 “可是明芷那丫头不是传信说事情已经解决了嘛,这些隐卫又是哪里冒出来的?” “难道她还没有完全解决?” “还有我们的行踪是不是暴露了?不然隐卫怎么会这么巧的就碰上我们了?” 他一个又一个的问题接连问出,墨宸只淡淡瞥了他一眼,用一句话全部总结。 “星辰山是那批隐卫的藏身之地。” 要到苍龙雪山必须途经星辰山,若是此地是那些人的藏身之地的话也就能解释的通他们为何会遇上了。 冀南诀也没问他是如何知晓的,他师兄这个人一直都神神秘秘的,问了他也不会告诉你。 现在更要紧的是另外一件事! “您说的那个批——的意思是?” 他小心翼翼的询问,桃花眼一眨也不眨。 墨宸凝了他一眼,收回视线时随意扫过悄悄竖起耳朵的手下们,淡声道:“据本王所知,那批隐卫有上百人。” 也就是他们今天遇见的只是凤毛麟角,大部队还没来。 冀南诀咽了咽口水,影子侍卫们同样,就连一向沉稳的影大都震惊的瞪大了眸子。 一群人无比默契的转动着脑袋,将视线一致投放在树下云淡风轻的男人身上。 第128章 跳崖逃生 他们真的很想大声询问,王爷您到底知不知道上百隐卫是什么概念? 您如何能用如此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出如此令人害怕的言论。 真是吓死人了啊啊啊!!! 三天啊、整整三天,他们居然要在上百隐卫的追杀下在屁大点的星辰山苟住三天!!! 主子是不是太看得起他们了。 (?????)(?????)(?????)(?????)(?????) 然而不管他们心中作何感想接下来的日子依旧躲不过逃亡的命运。 整整三日时间,一群人在星辰山东躲西藏,上蹿下跳,跟被狗撵的兔子似的,好不狼狈。 冀南诀的一身青衣都已经黑的不成样子,整个人透露着一股淡淡的死气。 “师兄,龙…龙卫队什么时候来呀?” 一群人躲在草丛中,冀南诀气喘吁吁的询问身旁的墨宸。 这几日没日没夜的逃亡,真的是将他累的够呛。 他感觉自己就是那连轴转动的车轮,都已经轮冒烟了,实在不行了! 影大等人也是同样。 “主子,敌人已经将星辰山包围起来,我们现在没有地方逃了。” 影四磨拳霍霍,“一群狗娘养的,我们干脆冲出去跟他们拼了!” 他的话并没有得到附和,反而是得到集体众人的一致白眼。 他们就十几个人,跟一百多号死士血拼,没病吧! 墨宸沉吟片刻,“再等等。” 他话音刚落,就被追上来的隐卫们四面围攻。 “在那,杀了摄政王!” 隐卫们黑压压的一片将他们围在中间,手中刀剑泛着阴冷的寒光,话不多说,直接举剑朝着他们攻来。 几人立马抽出长剑应战,刹那间,刀光剑影交错,金属碰撞之声不绝于耳。 杀意四起。 墨宸双足一顿,身子轻盈如燕,腾空跃入人群中,强大的内力自他体内爆发,如同一股无形的巨浪,瞬间收割了一众人的生命。 衣袂飘飞,猎猎作响,手中冰冷的长剑如同被赋予生命般无情的收割着众人的性命,所到之处如残影掠过,一片血花飞溅。 他神色冰冷,如同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所到之处势如破竹。 敌人在他手中毫无还手之力。 强大的内力下,所有人都将成为他手中亡魂。 自家主子如此强大,纷纷刺激了影字侍卫们,众人拿出看家的本领,全力一博。 只有冀南诀,在众人的厮杀下四处逃窜,最后完全没有兄弟情义的运起轻功跑了。 “师兄,这里就交给你们,我先去前方搬救兵!” 他轻功运行到极致,所有人只看到一道残影,回过神来,原地哪还有那人的身影。 隐卫们也没管他,他们的目的主要是墨宸,少一人他们还能多一份力量。 “兄弟们杀啊!他的内力消耗的差不多了!” 星罗卫在墨宸强大的内力下死伤无数,一百多号人如今只剩下一半,而对方人数还齐,这强烈激起了他们的杀意。 如今见对方内力消耗的差不多,他们当即化零为整,少数部分人拖住影大他们,剩下的全部朝着墨宸攻去。 打算将墨宸就地击杀。 影大他们自然也看出来对方的心思,拼命的往墨宸那边挪动,“主子!” 对方好像也看出了他们的心思,用尽全力的阻拦他们。 墨宸在无数人的围攻之下身上添了不少伤痕,他看了眼影大他们,明白这些人的目标是他。 不再犹豫,跃出包围圈,朝着山顶飞去。 “追,别让他跑了!” 墨宸身形如电,向着山顶疾驰而去,他的身后,大半的隐卫紧紧追赶,如同一片乌云般压了过来。 到达山顶,墨宸未有丝毫犹豫便纵身一跃,如同鹏鸟般朝着深不见底的悬崖跳下,不过片刻便不见了踪影。 追赶上来的隐卫傻眼了。 “这、这是自杀了?” “你,还有你,你们几人带着一队人马去崖下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体!” 被点到的几人领命,立马带着人马前去搜查。 影大几人脱身后立马朝着山顶奔去,途中遇到了带着龙卫队赶来的冀南诀。 一群人匆匆说了几句急忙赶到山顶,就只见到零星的几个敌人,原处哪有他们主子的身影。 “你们来晚了,摄政王已经死了!” 众人心神一震! “该死!” 影大几人二话没说就举剑朝着敌人杀去,龙卫队紧随其后。 星罗卫大部分都去寻找墨宸去了,悬崖上只有零星的几人,哪是对方一群人的对手,不过几个瞬息就被击杀完毕。 至死他们都一口咬定墨宸死了。 至于是如何死的他们却绝口不提。 敌人死后众人却并没有开心的情绪,反而陷入无尽的低谷,龙卫队一群大老爷们已经跪在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王爷,是属下们来迟了,王爷!” “行了,别哭唧唧了,谁告诉你们师兄死了!” 冀南诀不耐烦的挥了挥袖子,打断他们的哭声,一群挂着鼻涕眼泪的大老爷们就这样泪眼汪汪的看着他。 别提多辣眼睛了! “此处没有尸体,想来师兄是跳崖了。” 龙卫队刚止住的哭喊又准备继续,冀南诀急忙打住。 “别急啊,我跟你们说,这悬崖底下是一条河流,师兄水性极好,是不会死的!” 影大点头,“没错,此处的地形主子一早便知。” 这山顶的悬崖便是主子一早留好的后路。 龙卫队顿住,一个个睁大了眼睛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 这才发现,好像除了他们,跟着王爷的影卫们都神色正常,眼中或有担忧,但却唯独没有伤痛。 草率了! 龙卫队们一抹眼眶,纷纷搀扶着尴尬起身,尤其是老大龙一,格外的尴尬。 他清了清嗓子,强行挽尊,“那还等什么,赶紧下去找王爷啊!” 影大看向地上的几具死尸,眼中带着凝重之色。 “对方不该只有这么几个人,看来他们也发现了不对,一定要快!必须赶在敌人之前找到主子!” 一群人立马严肃起来,忙不迭地开始行动,影大几人甚至连伤口都没有包扎就跟着一起行动。 路上的明芷等人还在快马加鞭的赶来,等他们赶到星辰山,已经是三天以后了。 第129章 取龙莲两不相欠(1) “他如何?什么时候能醒?” 客栈内众人围聚在一起,床榻上有一脸色苍白的男人静躺其中,不是跳崖的墨宸是谁。 “他这是内力耗尽陷入昏迷,怕是得睡上个几日,加上他身上的伤,保守估计得需要个三五日。” 一日前冀南诀等人才在崖底一山洞中找到昏迷的男人,他浑身是血,受伤颇重,沿途中还有许多敌人的尸体。 明显是敌人的小分队比他们先一步发现他的踪迹,几人展开了一场恶战,他拼尽全力斩杀敌人,最后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将自己隐藏起来。 冀南诀等人寻人的途中也同样遇到了敌人的小队,因此耽搁了些时间,等到将敌人全数击灭他们才找到昏迷的墨宸。 一行人将他带回客栈,经过一番诊治,天刚刚亮明芷等人就到了,这才有了如今这一幕。 明芷沉吟片刻,问:“赤血龙莲还有多久开花?” 众人一致将视线放在龙卫队首领身上,唯有帝无名诧异的挑挑眉,不过他什么也没说,安静的当个隐形人。 龙一双手抱拳一脸凝重的回答:“属下正准备禀告此事,刚接到看守龙莲的手下来报,龙莲已有开花的征兆,怕就是在这几日。” 话落,众人脸色都凝重了几分。 下意识将视线投向床上昏迷的男人,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明芷将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淡淡的问向冀南诀,“你对赤血龙莲了解多少?” 冀南诀答:“赤血龙莲生长在极北之地,乃天下寒物之首,花遇暖则化,是以摘下后必须放在千年寒冰打造的寒匣之中方得以保存。” “如此简单?” 冀南诀抽了抽嘴角,“当然不是,龙莲乃极寒之物,只会在夜晚温度最冷之时开花,花开一刻,也就是说我们必须在一刻钟之前摘下,才能保证龙莲的药性。” 明芷点头表示理解,随后说出自己的看法。 “如今皇叔尚在昏迷显然无法去取龙莲,唯今之计只有我们去将龙莲带回来。” 她看向众人直接下达命令:“龙一,你们对雪山比较熟,便由你们带路,本宫和帝无名前去取雪莲。” “冀哥哥和影卫们就留在客栈照顾皇叔,本宫带来的手下留一半给你们,务必保护好摄政王的安全!” 明芷话落,冀南诀率先反驳,“不行!” 帝无名也开口想要说什么,被明芷一个冷眼止住,他颇为无语的闭上嘴。 然后就听见冀南诀说:“阿芷,雪山有什么危险谁也不知道,你去太冒险了,况且...”他瞪了眼帝无名。 “这人立场有问题,那些杀手说不准就是他弄出来的,让他跟你一起去我不放心!” 帝无名气笑了,不待他说话,龙一等人就一脸杀气的拔剑指着他。 从小到大他何曾被人用剑指着过,脸色蓦地阴郁下来,眼中杀气一闪而过。 手掌抬起,刚准备动手,明芷眼疾手快的按住他的手,厉声大喝:“放肆!还不快将剑给本宫放下!” 她挡在帝无名身前,双眸似剑般凝着龙一,浑身气势迸发,不怒自威。 龙一在她身上仿佛看到了王爷的身影,心神一颤,下意识的放下剑。 其余人见状纷纷跟着放下武器。 明芷面色好了些许,松开按住帝无名的手,警告的看了眼讪讪的冀南诀,又扫过默不作声的影大等人,这才慢条斯理的开口。 “有些话本宫只说一遍,但你们都给本宫记住了!” “帝无名是本宫的人,此次事情也与他无关,今日之事,本宫不希望再有下次!” 此话一出,众人神色各异。 冀南诀相当不满,但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知晓一些事情的影卫们脸色也不太好看,只有什么也不知道的龙卫们,有些茫然,有些懵,然后很自然的接受了。 王爷不在,他们自然是以长公主为主,长公主说什么就是什么。 反应最大的要数帝无名了,他当即不高兴的反驳,“什么叫我是你的人,我什么时候是你的人了!莫要胡说!” 明芷只一句话就成功让他闭嘴。 “你不想娶月茗了?” 帝无名咬牙,该死的女人,永远就只会用这一招,等着吧,等他这次回去立马就带着雅儿跑路! 明芷从他身上收回视线扫向众人,淡声安抚道:“你们方经历一场恶战多数伤痕累累,不适合前往。” “本宫身手不错,加上帝无名和龙卫队的保护,必能平安带回龙莲。” 众人皆知她说的有道理,纷纷闭口不言,就连冀南诀都不说话了,想来也明白这是此时最好的方法。 事情说好,冀南诀将早已准备好的寒冰匣交给她,明芷带着一众人前往苍龙雪山,冀南诀等人留守客栈。 一日后,明芷一众人到达雪山。 满山覆白,天地间一片银装素裹,仿佛一个冰雪世界。 凛冽的寒风呼啸着,吹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明芷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和一众人艰难的行走。 一望无际的雪白之中,每走一步,脚下就会留下一个深厚的印。 “殿下小心,再往前走五百米,就是龙莲的生长之地。” 明芷“嗯”了一声,继续踩着龙一的脚印艰难的前进。 帝无名裹紧自己跟在她身侧,呼出的气息都快凝结成冰了还不忘嘴贱的调侃。 “唉有些人嘴上说着不在乎,身体却是诚实的很嘛!” 明芷瞥了他一眼,冷声道:“你懂什么!” 帝无名哈出一口气接话:“我确实不懂,金尊玉贵的长公主,不躺在金窝享福,跑到这个冰窟窿来抗冻,这谁能懂啊。” 他紧了紧自己厚厚的狐裘,阴阳怪气,“您愿意来这冰窟窿自己来便是,何苦拉上我!” 说了半天这才是他的想说的。 明芷连眼神都没往他身上放,“别忘了,你我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到底是因为你们帝氏一族,你如今便算是将功折罪了。” 帝无名不客气的揭穿,“少扯那些有的没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拉一个垫背的!” 明芷这女人奸诈的很,点名让他来无非就是看中他的武功,想让他当免费的保镖罢了。 真以为他不知道她打什么主意? “你知道就好!” 第130章 取龙莲两不相欠(2) 帝无名停下脚步,露出满口白牙,邪佞的笑,“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帮你?” 明芷跟着停下脚步,笑的满面春风却又不怀好意。 “你完全可以不帮我,但本宫若因为你的袖手旁观而出了什么事,那你的雅儿还能够毫无顾忌的跟你在一起吗?” 明芷赌的就是帝无名对月茗的情。 他对月茗的情深程度,决定了她能拿捏他的程度。 很显然,她完美拿捏。 帝无名咬牙,愤愤的收回视线,接着前进,明芷勾唇一笑跟上他的脚步。 许久之后众人到达地方。 “老大你们回来了,咦王爷呢?” 守着龙莲的几名龙卫见到龙一等人急忙高兴的跑上前,但却没有见到熟悉的人影有些失望,更多的是疑惑。 “王爷受伤正在休养,我带着长公主前来取龙莲。” 龙一的话落,他们这才发现明芷几人的身影。 因为明芷身影娇小,被龙一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遮挡在身后他们并未第一时间发现。 加之少女的裹着厚厚的狐裘,昳丽的小脸整个被遮住了大半,只露出半截光洁小巧的下巴。 她一身雪白狐裘和大雪融为一体,在白茫茫的世界显得并不那么突出,很容易被人忽略掉。 反应过来的龙卫们急忙跪地行礼,被明芷一个手势止住。 “赤血龙莲何在?” 龙十三也就是守护赤血龙莲的龙卫之一,他上前一步。 “殿下这边请。” 明芷跟上他的脚步,走了几步之后几人停下,龙十三指着上方,“那便是赤血龙莲。” 明芷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白雪茫茫的雪山之中,有一株小小的血红花苞静静的屹立。 不同于雪花一样的白,而是娇艳欲滴的红。 寒风凛冽,雪花纷飞,然而这株莲却丝毫不受影响,它傲然挺立在崖缝之中,在这白雪茫茫的世界是唯一的一抹亮色。 “哟~还长在崖缝中呢。” 帝无名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随后贱嗖嗖的说:“不过没关系,不过区区几丈高,想来是难不倒我们的长公主。” 然而没让他幸灾乐祸多久,就见明芷从怀中掏出寒冰匣砸到他怀里,非常理直气壮。 “你去!” 帝无名:“……” 懵懵的龙卫队们:“……” 明芷瞥向他,“本宫身娇体弱,且畏寒,爬不得雪山,不比少主你人高马大,身强体壮,想来区区雪山是难不倒你的。” 同样的话改个标点符号的还给他。 帝无名嘴角直抽抽,要不是他和她一路走过来他就要信了。 他现在算是明白为何非要逮着他了,敢情不是为了保护她,是为了抓他做苦力! 他寒着一张冰块脸,比雪山里的寒风还冷,“你想的倒是挺美!” 大手抓着寒冰匣就要扔给她。 明芷眼疾手快的拿出一样东西,两根玉指夹着递给他,“先看看这个。” 帝无名阴沉着一张脸抓过,看清是什么东西以后,脸青了白,白了青,格外的精彩。 最后恶狠狠的咬牙,“算你狠!” 他气急败坏的走到一边,将寒冰匣狠狠的扔雪地里,还气愤的踩了两脚。 龙卫队们敢怒不敢言,准备上前理论的龙一也被明芷拦住。 随后众人便看见,刚才还一脸怒色的男人背对着他们小心翼翼的将手里的纸张折了又折。 最后还贴身放在心口的位置,还格外柔情的摸了摸。 龙卫队们:??? 所以长公主到底给了那小子什么玩意? 明芷给帝无名的其实是月茗的卖身契,宫女入宫都是要签订卖身契的,月茗自然也有。 早些时候她便想还给她们,但皆被她们拒绝,于是明芷便一直留在,本打算等她们嫁人时再还给她们。 如今正好。 帝无名在毫不知情下又被拿捏了。 暮色西沉,明亮的天际终于被夜色笼罩,夜晚的雪山愈发寒冷,风霜刺骨,冷的人直打颤。 在这样的寒冷当中,众人等了又等,终于等到了寅时,夜晚温度最冷之时。 “开、开了。” “真、真的、花开了。” 众人说话都在打颤,身子也在不停颤抖,但眼睛却如同天上的星辰般格外的明亮。 他们一眨不眨的盯着崖缝中缓缓绽开的赤血龙莲。 血红的莲如血般妖冶,层层绽放在雪缝之中,皑皑白雪之间只有那一抹夺目的颜色,宛如燃烧的火焰,点亮了整个天地。 天地间一片雪白,唯有它鲜艳夺目。 ”帝无名!” “知道了!” 帝无名白眼一翻,旋身扯下身上狐裘扔向天空,身影朝前奔去,足尖借力腾跃而起,如同一只猎豹,嗖的窜起丈余之高。 明芷等人紧张的盯着他。 只见,他精准的攀到龙莲附近,大手一挥,血红的莲就这样落于他手中。 好在中间并未出什么意外。 男人飞身而下,明芷赶紧上前将寒冰匣递上,将赤血龙莲放在冰匣中众人悬着的心才算是真正的放下。 “东西拿到了,我们走吧。” “嗯嗯嗯,走走走!” 赶紧走赶紧走,这鬼地方他们是一刻都不想多待,这些日子以来,他们都快冻成冰雕了。 几人快速离开苍龙雪山,回到客栈,明芷将龙莲交给冀南诀就和芊影回房间不再管。 “本宫离开的这段时间没有发生什么事吧?” 明芷躺在浴桶中泡了一会才感觉好像活过来了,芊影摇头,心疼的看着她。 “主子该带上属下一起去才是,或者由属下代您去也好。” 明芷轻声呢喃,“这是最后一次了。” 今日过后他们恩怨两清! 八岁时墨宸将她从冷宫带出,给了她无上荣华,那些日子是他倾心相护,她才能在吃人的皇宫平安长大,再到手握重权。 她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给的。 包括皇兄的帝位,若非他以最大的权力助她,她如何能一步步助皇兄登位。 他予她有恩,明氏予墨氏一族有亏欠。 而他们,前世爱恨两结。 如今恩怨两清。 之后再不想欠! 他若愿意,明芷倒也愿和他做相亲相爱的家人,但若不愿……那便是陌生人! 她明芷一生,只走前路,永不回头。 第131章 解蛊 一墙之隔,墨宸在半夜醒来,冀南诀立马抱着龙莲高兴的凑上前。 “师兄你总算醒了,快,将龙莲吃了,你的蛊马上就能解了。” 冀南诀将龙莲怼在墨宸嘴边,恨不得直接给他塞嘴里去。 刚采摘回来的龙莲还冒着丝丝寒气,一股冰寒之气扑面而来,让墨宸因为刚清醒还有些迷蒙的脑袋霎时清醒。 眉心紧蹙,下意识的脑袋后移,远离那股冰寒之气。 他捏了捏眉心,看向屋内的影大龙一等人,“本王睡了多久?” 他声音带着初醒的沙哑,一动感觉整个身体都泛着疼,但好在经过几日的休养精气神还不错,只能短暂时期不能动用内力。 “主子,您已经昏睡了三天了。” 影大将那日他跳崖之后的事情全部说了一遍,还有这几日发生的事情。 听到明芷来了,还是她去雪山带回了龙莲,他心中顿时又急又气。 担忧、心疼、欢喜各种情绪争涌而来,导致他面色一时复杂无比,格外难看。 “师兄你想要干嘛?” 墨宸掀被下床想要去看明芷被冀南诀和影大等人拦住。 “主子,此刻天色已晚,长公主劳累了许久已经歇下,您此刻过去怕是不妥。” 冀南诀小鸡点头,“对呀对呀,芷丫头为了给你取龙莲可遭了罪了,你先让她好好休息,当务之急是先将蛊毒解了。” 龙一也跟着劝解:“是啊王爷,您先解蛊,等蛊解了再去找长公主告诉她这个好消息,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众人七嘴八舌的劝说,墨宸只觉得脑袋嗡嗡的响。 “够了!都闭嘴!” 见他生气了,众人下意识闭紧嘴巴。 “影大,你带着影卫守在门外,屋内留下阿诀和龙一等人就够了。” 他的意思是准备解蛊,众人兴奋不已。 影大虽不解为何是他带着人守在门外,但也聪明的没有多问。 麻利的带着一众人将客栈团团保护起来,他则和影二守在门口。 困扰了主子许久的蛊毒终于能解,今日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打扰。 屋内,冀南诀将赤血龙莲取出放在药碗中,随后解释。 “赤血龙莲乃极寒之物,需得用内力催化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龙一,你先来。” 龙一这时总算明白为何是影卫守在门外他们留在屋内了。 二话没说撸着袖子就干。 一刻钟后,龙莲还是鲜艳夺目一点没化,龙一已经累趴下。 一个时辰后,化了几片花瓣,十五个龙卫累趴了一半。 影大除了守门以外还得吩咐手下将累趴的龙卫们抬出来。 两个时辰以后,天际渐渐泛白,龙卫们已经全部阵亡。 “啧~十五个龙卫耗尽内力却只化了一半,果然不是一般的宝贝啊。” 血红的龙莲化成水后呈透明色,就像冰晶化水一般无色无味。 只是此刻一大朵赤血龙莲只有一半融化,还有一半静静的躺在玉碗之中,像个顽固的孩童般,不给糖吃就不听话。 “主子,剩下的交给我们吧。” 影大等人推门而入。 “是啊主子,休养多日我们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身体倍棒!” 影四几人接连保证,墨宸看向几人轻“嗯”了一声。 龙莲需以内力催化是师傅告诉他的,前世他并没有得到龙莲,是以具体需要多少内力他并不知晓。 原以为以龙卫队众人深厚的内力已然足够,未曾想只是杯水车薪。 影大等人接替龙卫的位置,根据冀南诀的指示催动内力。 只是影卫众人之前本就受了伤,经过几日休养虽好了不少,但到底不是鼎盛时期,和身体倍棒的龙卫们比起来还是差了些许。 是以一个时辰过去了,众人全部趴倒在地,玉碗中还有一小块龙莲未化。 “还剩一点,这可怎么办?师傅也没说这玩意这么难化开呀!” 冀南诀急的都快跳脚了。 他甚至在想要不要跑到明芷的房间将人给摇起来帮忙,但这念头刚出就被自家师兄警告的眼神止住了。 他抽了抽嘴角,“那你说怎么办?” “扶我起来!” 冀南诀防备的看他,“你想干嘛?” 墨宸抿唇,“你那不是有恢复内力的药吗?给我。” “你疯了!”冀南诀气急,“任何恢复内力的药都是有危害的,轻则在床上躺上一两个月,重则武功尽失形同废人!” 见他依旧坚持,他语气缓和下来。 “别忘了你一会还得解蛊,半生解蛊途中会发生什么谁也无法预料,你有这些力气还是留着解蛊吧!” 他说完就推门出去。 “冀南诀,不准去!” 冀南诀头也没回,“放心吧,我不找阿芷。” 片刻之后,冀南诀带着两人回来,一个是芊影,还有一个… “帝无名?” 帝无名大摇大摆的进来,“啧”了一声,“没想到不可一世的摄政王也会有用得着鄙人的地方,真是荣幸啊荣幸。” 芊影没管几人,二话没说遵循着冀南诀的方法催动内力。 墨宸和帝无名两个同样强大的男人,一人坐在床上难掩病态,一人站在地上精气十足,两方相撞,明明是床上那人处于弱势,但却不会给人这种感觉。 反而觉得两人实力相当,势均力敌。 即使现在帝无名一只手就能捏死他。 “说吧,条件!” 本来都已经打算无偿给他帮忙了,没曾想还有这样的好事,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帝无名也不推脱。 “那便万两黄金如何?” “成交!” 男人一丝犹豫也无直接应下,帝无名眉梢轻挑,接替芊影的位置。 在两人的合力下,一刻钟之后,最后的一小块龙莲也化开。 随着最后一小块龙莲的化开,玉碗中清水一般液体逐渐变为海水一般的淡蓝色,还散发着阵阵药香。 “成了成了,师兄快喝!” 冀南诀迫不及待的端起药碗递给墨宸,眼睁睁的看着他喝下,眼也不眨,甚至连呼吸都下意识的放轻了几分。 帝无名也紧盯着他,若非从明芷处得知了半生,他也不会过来。 如今他也想看看,他们先祖造出的逆天蛊毒到底是什么样子。 芊影因为内力透支早已下去休息,如今屋内只有他们三个男人。 龙莲入喉,如同冰霜入腹,墨宸只感觉整个人都被冰霜覆盖,浑身泛着冷意,仿佛置身于冰窖之中。 渐渐的那股冰寒之气从腹部扩散,汇聚全身。 不过片刻,他身上便凝结出冰霜。 第132章 你不觉得自己太残忍了吗 “结冰了。” “师兄,你还好吧?” 随着冰霜凝结他身上散发出阵阵寒气,冀南诀和帝无名站的远都能感受到那股刺骨的寒意。 两人不动声色的又往后移了数步。 “还行。” 墨宸其实很不好,寒气游走四肢,他现在整个人已经被冻的没有感觉,随着寒意覆盖,心脏处的蛊虫也开始急促的活跃。 至阳之蛊和至寒之物相互对抗,他一会犹如置身冰湖,一会又如同置身火山,冰与火的煎熬,简直快把人磨疯。 冀南诀两人眼睁睁的看着他一会被冰霜覆盖,一会又烧的如同火人一般,冰的寒冷 ,火的炙热,哪怕两人隔的老远都能感受到。 更何况是亲历的之人呢。 在这般折磨下还能保持着理智不灭,墨宸属实是个狠人啊。 帝无名第一次对他表示由衷的佩服。 “你不去帮帮他,不怕他死了?” 冀南诀瞪了他一眼,“不会说话就闭嘴!” 他倒是想去帮,但也要帮的上啊,现在的师兄一会冰山一会火山的,靠近他不被冻死就被烧死,他根本就没办法。 只能靠他自己熬过去了。 半个时辰过去,墨宸依旧保持着理智,但整个人狼狈的无法形容。 一个时辰过去,他渐渐虚弱,但心口蠕动的蛊虫也逐渐弱下。 大半日之后,蛊虫停止蠕动,热气消退,寒气也跟着消失无踪。 “师兄!” 冀南诀担忧的跑上前扶起墨宸,手指搭上他的脉搏,霎时,脸上绽开了花般的笑容,“成了!蛊毒解了!” 不知为何帝无名也跟着松了口气。 “蛊毒既然解了,那这蛊呢?没见它出来呀?” 蛊和毒不同,通常来说解蛊之后蛊虫都会爬出体内,代表蛊解。 但他一直盯着,并未见蛊虫爬出,实属怪异。 这让他不得不怀疑蛊毒是否真的解了。 冀南诀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他通过把脉也确实没有发现蛊虫的踪迹。 “师兄,你可有感觉有何不对?” 墨宸疲惫的微睁双眸,哑声解释:“或许是龙莲的冰寒之气直接将蛊虫就地绞杀,本王可以很清晰的感觉到,蛊毒真的解了。” 一直沉甸甸的心脏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那种放松之感,和上辈子蛊解了之后一模一样。 只是这一次不需要那般沉重的代价,是真正的解蛊了。 “那就好,那就好!” 帝无名挑眉,见他没事他也不准备多留,转身回屋休息了。 “谢了。” 在他一只脚迈出房门的时候,身后传来男人低哑的道谢声,他邪气般勾了勾唇角,朝着身后摇摇手。 “别忘了我的万两黄金就好。” 帝无名离开后冀南诀又问了墨宸其他情况,见他真没有什么不舒服他松了口气的同时也不由得感叹赤血龙莲的强悍。 这般逆天的阴毒蛊虫都被灭成了渣渣不说,关键他师兄看起来精神比之前好了数倍。 而且他破败的身体也在逐渐恢复生机,他敢保证,过不了几日,他的身体就能恢复到鼎盛时期。 也有可能会再上一层楼也说不定。 真是因祸得福啊! 忙活了一天一夜冀南诀也累了,随便叮嘱了几句就准备回屋睡大觉。 “师兄你好好休息吧,我也回屋补觉去了,真是累死我了。” “等等!” 墨宸叫住他,“忘忧散呢。” 冀南诀混沌的脑袋霎时清明,他急忙跑到门口将房门关上,然后跑回床边恨铁不成钢的咬牙怒骂。 “你怎么还记得这事呢!忘忧散能使人爱恨两忘,但忘记不仅仅只是爱恨,是所有的一切!” “明芷是何等骄傲的女子,你却要将她变成一个什么都不知的傻子,你不觉得自己太过残忍了吗?” 冀南诀气急败坏,因为激动眼眶都泛着红意。 墨宸指甲用力嵌入掌心,因为他这番话心里闪过一丝不忍。 脸上犹豫挣扎,天人交战。 就在他准备放弃的时候,少女那张冷若冰霜的小脸闪现在眼前。 心脏一阵刺痛,犹豫变为坚决。 “给我!”男人声音沙哑却难掩其中的决绝。 冀南诀闭眼,深吸一口气,最后那点希望破灭,沉默之后,他说:“给我两天时间。” 两人没发现,他们在屋内争执时,门外一白色衣角悄然划过。 …… 从那天以后,冀南诀就将自己关在房间,说是累了,想要好好休养两日,叫众人不要来打扰他。 这几日发生的事情确实累的人够呛,众人不疑有他,皆没有上前去打扰。 因为墨宸解蛊之事,大家都消耗不少内力,短时间内不宜赶路,是以他们决定在客栈多休息几日再启辰回京。 “皇叔,用膳了。” 影大几人内力消耗过大,此时还在房间休养,照顾墨宸的任务自然就落在了明芷身上。 这两日,明芷每日都会过来陪他用膳,贴心的照顾他,温声细语的和他说话,两人之间关系肉眼可见的变好。 好的他有时甚至产生了错觉,觉得她心里还是有他的。 他甚至一度产生过动摇。 只是那丝动摇在偶尔窥见少女平静无波的双眸时全部消散。 所以哪怕墨宸已经完全好了,还是贪恋这片刻的温暖。 “欢儿…” “嗯?” 明芷抬眸,水盈盈的双眸静静的凝着他,男人从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她眼中有他,仅仅只有他。 这本来让人无比高兴的事情,可他却完全高兴不起来。 因为在她眼中他看不到一丝爱意,只是平静的凝视。 她的双眸告诉他,他不是陌生人,但也不会是爱人。 这个认知让他瞬间陷入魔障。 手指紧握成拳,青筋爆起,到嘴边的话蓦地噎下,“这样事让下人来就好,别累着了。” 他拿下她手中的碗筷,将布膳的活全部揽下,绝不让明芷沾染半分。 每日明芷从下人手中接过膳食提过来他都是这样的,明芷也不和他争,他喜欢做就做好了。 “皇叔,你如今蛊毒解了,接下来可有何打算?” 墨宸大手夹起明芷爱吃的菜放她碗中,闻言只温柔的笑,“那欢儿呢?如今一切尘埃落定,你可有何打算?” 明芷吃着他夹的菜,调皮的眨眼,“这可是我先问皇叔的。” 少女模样娇嗔,说不出的可爱。 男人心口微颤,漆黑的凤眸荡开,化出丝丝缕缕的温柔,“你过两日就会知道了。” 明芷微微一笑,低眸继续吃饭。 没有人看见,她眼中冰冷之色一闪而过,快的如同错觉。 第133章 彼之蜜糖吾之砒霜 一顿饭两人心思各异,诡异的平静。 饭后,明芷叫来下人收拾碗筷,随后又按照惯例叮嘱了墨宸几句,才起身离开。 墨宸不疑有他,目送少女身影离去,收回视线时下意识的放在冀南诀紧闭的房门上,眸色不明。 明芷从墨宸房间离开并未回房,而是一人来到后院。 这个客栈的掌柜也不知是什么品味,竟在自家后院种了一棵不小的雪松树。 昨夜下了一夜的雪,茂盛的雪松树上银装素裹,堆满了洁白雪花,看起来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她就静静的站在不远看着那棵雪松树,神色专注,好像真的是在欣赏美景。 午后的阳光淡淡挥洒在她身上,为她添加了一丝光晕。 少女身着素白银丝绣花毛绒斗篷,宛如高山上的雪莲,清冷而圣洁。 寒风吹来,扬起她乌鸦鸦的长发,随风摇曳,发间银铃珠钗微微晃动,闪烁着清冷的光辉。 她整个人如同天外仙子,透露出一种超脱尘世的宁静,不染尘埃。 这是冀南诀来到后院见到她时心里冒出的唯一想法。 “你来了。”明芷没有回头,依旧看着面前的雪松树,“你看这树梢上堆满了积雪是不是很美?” 冀南诀视线同样落在雪松树上,“是挺美的。” 明芷轻轻一笑,“每年严冬,霜雪覆白地,是世界最美的景象,可惜,每当日光一出,再美的景象都会化为虚无。” 她声音很轻,很淡,又带着一丝意味不明。 微微转身,对上冀南诀复杂的双眸,她意有所指的问。 “冀哥哥,你说这世界上有没有一样东西可以改变自然的定律,将这美好的东西留下?” 明芷静静的凝他,双眸柔和平静,还带着一丝微微的笑意,说不出的温柔和善,但冀南诀却不由得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不知道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亦或者是他做贼心虚,随意一句话都能被他分解成别的意思。 他整个人瞬间紧绷起来,明明是大寒天,他都感觉自己手心出现了冷汗。 咽了咽口水,讪讪的笑:“这个…春去秋来,花开花谢是常态,哪有什么东西能够改变自然定律。” 说着他顿了一下:“即便是有那也只是昙花一现。” “是吗?”明芷笑的意味不明。 “当然!”冀南诀越是心虚,说话越是坚定,好像急着证明自己的清白似的。 殊不知他越是这般番急于证明越是露出破绽。 “咳!你到底叫我过来什么事?” 被明芷盯得浑身难受,他赶紧转移话题。 这几日没日没夜的制作忘忧散本就疲惫不已,这好不容易做完了准备去交差,哪曾想刚打开房门就遇到来找他的芊影。 这小妮子二话不说就将他赶来后院,说是明芷有急事找他,要不然他才不来呢。 “拿来吧!” 明芷闻言静默不语盯了他良久,片刻之后才朝他伸出手,眼神也一改之前的柔和带上了压迫。 “什、什么?” 冀南诀心虚的结结巴巴,下意识的后退半步,眼神四处飘移。 “你这没头没尾的要我给你什么?我告诉你,我、我可没银子!” 明芷依旧维持着伸手的姿势,直接挑明。 “那日你们在房间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你这两日没日没夜的研制,应该已经做出来了吧?” “忘—忧—散!” 她眼神已经恢复了之前的平静,一句一字轻柔无比。 但对冀南诀来说就像一记记重锤,砰的一下砸他头上,直接将他砸的眼冒金星。 “你、你都知道了!” 他嗓音沙哑,呼吸都重了几分,他就说明芷这丫头聪明的紧,师兄这方法铁定不会成功,哪曾想这还未开始呢就已经结束了。 “给我!” 冀南诀不情不愿的掏出药瓶递给她,青玉瓷瓶小小的一罐,可可爱爱,不知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宝物。 正所谓彼之蜜糖吾之砒霜。 “东西给你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比之将东西给墨宸,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如今到了明芷的手里冀南诀反而松了口气。 “至于师兄那里,你既心意不变,还是该与他分说给明白,不然……” 他没说完的话明芷知道是什么意思,她只是冷淡的扯了扯唇。 不愿再纠缠这句话她已经说的厌了,倦了! 既然他不愿放手,那就让他看看,他自己选的这条路……又该是何等场景! 她握着青玉瓷瓶表情不明。 须臾,她做了一个让冀南诀始料未及的动作。 只见,她纤白玉手单手挑开瓶塞,仰头将瓶中的忘忧散尽数喝下。 冀南诀直接傻了,“你你你你你…你这是做什么!” 等冀南诀反应过来抢下忘忧散,此刻瓶中已经一滴不剩,被她尽数喝了个干净。 他急的险些跳脚。 “这不是如你们所愿吗?我也想看看,若是抹去全部过往,我们之间…又是否能有另一种可能?” “你……” 明芷说完身子就软了下来,芊影不知从哪窜出接住了她,朝着冀南诀怒吼:“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叫人!” 冀南诀愣愣道:“哦、哦!” 他反应过来赶紧朝着客栈内奔去。 却不知在他离开后一切便已不会按照他们的想法发展。 …… “欢儿,欢儿…” 谁,谁在耳边一直嗡嗡嗡的吵个不停,烦死人了! 睡梦中的明芷不耐烦的朝着声音处一个巴掌呼过去。 “谁啊,烦不烦!” “啪!”的一声响,世界霎时安静下来。 整个房间针落可闻,所有人下意识的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看向男人。 墨宸被打懵了一瞬。 然而比他更懵的是明芷,“你们、你们是谁啊?” 她整个人抱紧被子缩在床脚,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怯怯的看向床边的众人。 此刻房间只有冀南诀,墨宸,芊影和影大几人,她视线从几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停在脸上挂着巴掌印的墨宸身上。 她虽不知这人是谁,但却知他脸上的巴掌印一定是自己打的。 无缘无故打了陌生人一巴掌,明芷心里有一点小小的愧疚。 “你、你没事吧?” 第134章 未曾经历无法共鸣 她的眼睛清澈明亮,犹如山间最纯净的小鹿般,处处透露着天真无邪,这般干净纯粹的眼神,便是幼时两人第一次相见都未曾在她眼中见过。 墨宸心中复杂,面上却是温柔如初。 “我没事,欢儿别怕。” 男人语气说不出的柔和,笑着朝她伸出手,眼神温柔宠溺,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如沐春风的气质。 让人很容易对他放下戒备,产生亲近之意。 当然这些人不包括明芷,她虽前尘尽忘如同稚子,但性格却不会因为失忆而改变,短暂的茫然过后,心中的防备升到最高。 “你们是谁?为何会在我房间?” 她捂着脑袋,有些痛苦,更多的是茫然。 “我又是谁,为何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欢儿!” “别碰我!” 明芷狠狠的拍掉男人的大手,整个人如同炸毛的小兽,恶狠狠的瞪着他,双眼充满防备和不信任。 好像此刻所有人对于她来说都不值得信任,都是坏人。 这和想象中完全不同的场景直接让墨宸愣了一瞬,冀南诀也是整个傻了。 他设想过所有她醒来的场景,唯独没有想到她会有这般大的防备心,应该说敌意更为准确。 “主子,主子您别吓我啊,您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芊影扑到床边拉着明芷,双眼写满了焦急,还泛着点点红意,“我是芊影啊,是你的影卫芊影,您真的不记得了吗?” “影卫?芊影?” 明芷并没有挣脱她的双手,只是用疑惑的眼神上下扫视她,和墨宸的待遇天差地别。 男人抿紧薄唇,对少女信赖芊影却不信赖他的行为感到微微的不满,俊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了一丝委屈和伤心之意。 “欢儿,我是墨宸啊,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男人顶着一张带着巴掌印的俊脸做出这番表情,别说还真有几分可怜之感。 可惜明芷从小便是个凉薄之人。 她和墨宸之间所有感情都来源于两人朝夕相处的大好时光,如今时光抹去,感情不再,唯剩凉薄。 “墨宸是谁?我该记得你吗?” 男人这番可怜兮兮的作态并未让她有丝毫的软化,反而更加的防备。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到底是谁?我们是什么关系?我又是谁?还有我为何会失忆?” 她一个又一个的问题接踵而来,虽然记忆不再,但脑子可不会因为失忆而变得蠢笨,反而因为脑中空空,变得更加谨慎。 芊影温柔的安抚她,轻声解释:“主子您是大夏的长公主,当今皇上的胞妹,我是您的贴身影卫,和您一起长大,贴身保护您的安全。” “这位是冀南诀,这位是……” 明芷顺着她的视线一同落在墨宸身上,冀南诀和影大也同样将视线落在他身上,一时间他成了众矢之的。 所有人都等着看他如何解释。 “我是大夏的摄政王,你的……追求者。” “咳!”冀南诀险些被口水呛到,影大也是涨红着一张脸,就连芊影都表情怪异极了。 其中反应最平静的反而是明芷,“哦。” 她只淡淡的哦了一声就没了下文,这时几人惊讶的目光反而放在了她身上,然而她却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 墨宸只觉得她无比的可爱,凤眸像溢满了春水般柔情万千,他伸出大手想要拍拍她的小脑袋。 可手刚伸出就被少女下意识的躲掉。 “你这人好生无礼,怎能随意对女子动手动脚,简直不成体统!” “芊影,把他给本宫轰出去!” 明芷接受能力还是挺快的,如今都已经用上自称了,也或许是身体的本能记忆,反正不会觉得违和。 只是说完之后她下意识的看向芊影,好像在问她自己做的对不对? 得到她肯定的眼神她才安心松了口气。 她这番举动被墨宸尽收眼底,心里最后那一丝怀疑尽散。 原本冀南诀跑来告诉他明芷自己喝下忘忧散想要和他从头来过他是不信的,如今倒是全部信了。 “欢儿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我是你的皇叔你不记得了吗?” 明芷瞳孔微微瞪大,“皇叔?” 她为何震惊几人自然知晓,为避免她误会,墨宸花了一个时辰的时间将两人之间的关系全部分说明白。 从他们第一次相见,到之后王府的朝夕相处,抹去了上一世的记忆一切都变得美好起来。 只可惜,一个没有记忆的人便是再美好的过往,于她而言也只是听了一个美丽的故事而已。 未曾经历过,如何产生共鸣。 至于她失忆的原因,男人只说她是在后院玩雪摔了一跤,应是摔到了头。 明芷也没说信是不信,只是下意识的看向芊影。 在他开始讲两人的过往时就将几人赶了出去,本来芊影也是要被赶出去的,是明芷强烈的要求她留下。 美曰其名要证实他话的真假。 芊影一直跟着明芷,对于两人之间的事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王爷说的这些也确实是真实发生过的,未曾添油加醋,只是将两人之间的感情说成了两情相悦。 他们两人之间的事芊影也不甚明白,不过自家主子以前喜欢王爷的事她是知道的,也不算撒谎。 她轻轻点头,为他证实。 “如何,我没有骗你吧?” “虽然你说的都是真的,但我已经没了过往的记忆,你说的那一切我没有丝毫印象,尤其是…” 她抬眸小心翼翼的瞥了眼男人,“我不知道我以前有多喜欢你,但我现在已经不记得了,也没有那种心动的感觉,你能明白吗?” 男人心头揪紧,不知是否这句话听过太多遍,还是他下意识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倒是没有一开始那般心痛难耐。 “没关系,这一次换我来爱你!” 她不爱了也没关系,只要不拒绝他的靠近,能让他这样一直待在她身边就好。 他相信总有一天,她会重新爱上他。 便是永远不爱也没关系,只要能一直在他身边就好。 真的,这样就好。 明芷觉得有些累了,墨宸虽不舍还是起身离开让她好好休息。 他离开后床上少女表情骤变,哪还有方才的一丝茫然之色,只有无尽的冷漠和讥讽。 第135章 不过是自我感动 “主子?” 明芷按下芊影的手,示意隔墙有耳。 芊影立马噤声,若非她亲眼所见,也不会想到王爷居然会对她家主子做出如此不耻之事! 若非主子聪明,在冀南诀走后快速以内力逼出忘忧散,那她今日的状况怕就不是演戏而已了。 想到她英明神武的主子差点变成一个什么都不知的单纯小白兔,芊影恨不得以下犯上将王爷给暴打一顿,好让他清醒清醒! 不过她也确实不明白主子既知晓了那东西,为何不是第一时间毁了它,反而绕这么大一圈子和他们演戏? 明芷瞥了她一眼,未曾解释。 世人往往追寻得不到或者已失去的,固步自封,以为这样就可以弥补心中的遗憾。 殊不知时间从不曾为谁而停留。 那些已经失去的,就是失去,哪怕再如何在记忆里徘徊,执念,也终究无法回到过去! 她给过他机会的,那两日的温馨相处便是她给他的机会。 可惜,他依旧如此固执。 既然如此,那便不要怪她了! 她会让他彻底认清,他们之间不管重来多少次都只有一个结局。 少女眼中冰冷之色越重,逐渐化为无情。 …… 次日,明芷刚起身就遇见前来找她的男人,手里还端着几道卖相不错的饭菜。 “你醒了,刚好厨房的饭菜做好了,快过来吃。” 明芷侧开身子让他进来,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向他身后闪过一丝疑惑,“怎么就你一个人,昨天那两人呢?” “不用管他们,他们已经吃过了。” 此时还在房间吐的昏天黑地的几人:“……”他们倒是宁愿没吃过。 “哦。”明芷乖巧的应了声,坐下乖乖吃饭,不过她还不忘拉上芊影,“你也坐。” 墨宸不动声色的瞥了芊影一眼,眼神带着警告。 芊影睫毛轻颤,敛下眼睑,毕恭毕敬的拒绝。 “属下不敢,哪有下人和主子一起用膳的道理,属下一会和兄弟们一起吃就行了。” 明芷不高兴的放下筷子,颇有一种芊影不吃她也不吃的样子。 墨宸无奈,只能示意芊影坐下,两人的早膳就这样被迫变成了三人的。 “尝尝这道芦笋蒸鸡,可是你喜欢的口味?” 桌上有三菜一汤,芦笋蒸鸡,话梅排骨,还有一道鲜蘑菜心和鲜鱼汤,都是明芷喜欢吃的家常菜,倒是用了心的。 “芊影你也吃。” 明芷也有样学样给芊影夹了一筷子的芦笋蒸鸡,还用眼神示意她快吃。 芊影顶着墨宸杀死人的眼神不紧不慢的放入口中,只一口她就知道这菜不是出自客栈后厨,诧异的视线落在对面的男人身上。 此刻的墨宸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放她身上,全神贯注的注意着身旁秀眉紧蹙的少女。 “怎么了?” “真难吃!”明芷放下筷子,小脸满是嫌弃,“这客栈的厨子怎么回事?这么难吃的东西也能拿上来,难吃死了!” 墨宸好脾气的给她夹了一道话梅排骨,“尝尝这个。” 明芷咬了一口,“排骨太硬。” “菜心太老!” “鱼汤太腥!” “什么东西,厨子是被油炸了手了吗,还是脑子被豚吃掉了,这么难吃的东西都能端上来,简直是在糟蹋客人的胃!” 失忆的明芷小嘴格外的毒,噼里啪啦一顿挑剔,无形中将男人贬的一文不值。 墨宸默默的听着她批评,甚至还小心的将伤痕累累的手往桌下藏了藏。 芊影大气不敢出喘,小心的抬眸瞥了眼对面脸色难看的男人,心中不由得为自己主子竖起大拇指。 被无形中骂了一顿的男人也丝毫不敢生气,反而腆着脸哄着她。 “想来是厨子近来太累了,没有注意,我这就让人来换。” “不用了!” 明芷丝毫不领情,直接拉着芊影起身,“这么难吃的东西做多少次还是一样难吃,我就不糟蹋自己的胃了,和芊影出去吃吧。” 墨宸启唇,明芷好像知道他要说什么,提前一步堵住他的话。 “皇叔就不要跟来了,我和芊影还打算在外面逛逛,你一个男子跟着不方便。” 墨宸闻言蹙眉,心中自是不愿,但也知晓他此刻若强行跟着,她恐怕也不会高兴。 她如今失忆,虽不如想象中对他依赖有加,但也不想平白增加她的厌恶。 男人只得同意,但还是派了几人在暗中保护她。 至于他则是继续埋首于厨房研究菜品,誓要做出符合明芷口味的饭菜。 被迫吃了一早上毒饭菜的众人哭天抢地,苦不堪言,却还是无法阻挡被残害的命运。 …… 明芷离开客栈后直接拉着芊影来到了小镇据说饭菜做的最好的酒楼。 豪迈的扔下一锭银子,要了个包厢,又点了不少招牌菜,主仆二人才慢条斯理的吃起来。 “主子,其实王爷做的饭菜不错,您刚才是故意那么说的吧?” 芊影一边吃一边问。 明芷闻言瞥了她一眼没有否认。 她确实是故意的,墨宸做的饭菜算不上多好,但也说不上难吃,中规中矩吧。 她故意说那番话就是想要告诉他别做那些多余的事,不过是自我感动,她不会领情。 “你觉得本宫不该那么做?” 芊影摇头,“自然不是!” 王爷对主子做了那么过分的事,主子怎么对他都是应该的。 按照自家主子的脾气,没有直接一剑了捅了他都算是看在往日的恩情上了。 如今这些只是些毛毛雨。 明芷没有过多的去说那些事情,左右现在的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选择。 接下来她会让他知道,给她下忘忧散的举动是多么的愚蠢! “对了,帝无名前几日不是回京了吗,他一定会去公主府带走月茗,让秋雅等人不必拦着。” “是”芊影点头,主仆二人吃饱喝足后离开酒楼,在街道闲逛起来。 临近春节,街道上行人如织,热闹非凡,两旁的店铺张灯结彩,贩卖着各种各样的年货。 小孩子成群结队的在人群中穿梭嬉戏。 大人们则忙着采购年货,整个街道充满了浓浓的年味,让人感受到了春节的欢乐氛围。 “就快要过年了,可惜今年我们回不去了。” 第136章 你也挺不值钱的 她们现在身处于星辰山外的一个小镇,名唤出云镇,此处距离上京就算是快马加鞭也需得六七日的功夫。 而距离过年不足五日,她们就算是此刻启程也无法在年前赶回上京。 只能在此处过年了。 明芷也是第一次在外地过年,心里若是全然不失落是假的,只是她再如何失落,也改变不了既成的结局,倒不如坦然面对。 她拉着芊影穿梭在热闹的街道中,两人买了不少年货,回去的时候几人大包小包,就连几个影卫都挂的如同圣诞树一样。 “你们这是把整个铺子都买回来了吗?” 冀南诀夸张的在几人间巡逻,明芷将手里的东西一股脑的都丢给他,整的他手忙脚乱的。 “怎么就你一个人,其他人呢?” 明芷单纯的视线望向他,里面蕴含着浓浓的信任感。 每当此冀南诀心里就有一股深深的罪恶感。 移开眼睛,不敢对上她如此纯粹的眼神,却没有发现少女一闪而过的促狭。 “他们在后厨。” 明芷和芊影来到后厨,就见一身着黑衣的挺拔男子正拿着和他身份格外不符的铁勺在那做饭? “他这是在做什么?” “看不出来吗?在给公主您做饭呢。” 冀南诀狗狗祟祟的弓着身子,从门框处挤出一个黑黑的大脑袋,小声的作答。 明芷微瞪了他一眼,她自然知道在做饭,她问的是那边抱着肚子蹲在地上的影大几人。 你能想象几个人高马大的影卫抱着肚子可怜兮兮的蹲在地上的情景嘛。 活像几只可怜的大狗狗。 偏那几只大狗还一脸痛苦的外加狰狞的望着主人的方向,那眼神苦大仇深,颇为奇怪。 “喏,那边的空碟看见了吗?那就是答案。” 两人顺着冀南诀的视线看过去,倒吸一口凉气。 那处堆积如山的空碟,最起码也有上百个之多。 芊影咽了咽口水,“那些空碟该不会都是影大几人吃的吧?” “当然不是!” 不待她松口气,他说:“龙卫们也帮了忙,不然那么多菜不得撑死他们。” 芊影:“……”这是什么新的惩罚吗? 冀南诀看向明芷,“你不知道吗?你今早吃的早膳就是这人半夜爬起来亲自到厨房做的,可是整整做了两个时辰呢。” 那两个时辰可苦了他们了。 你能想象一个从不下厨的男人做饭有多难吃吗? 简直是狗都嫌弃! 偏偏还要抓他们来做实验,他还好吃了一次就跑了,可怜的影卫们,整整被荼毒了两个时辰不够,如今还要被继续荼毒。 虽然这人练习了一天厨艺已经很不错,但谁能架住一天到晚都在吃啊。 这豚都还需要休息呢。 可怜他说的话也没什么份量,只能给影大几人熬几副催吐的药。 他也只能帮他们到这了。 “本宫就说早上的饭那么难吃,原来是他做的。” 冀南诀:??? 说好的感动呢?这样一副嫌弃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然而更让他割裂的是,少女仅仅是过来看了一眼就离开了。 离开了… 离开了! !!! “等等!”冀南诀反应过来急忙追上明芷,拉住她的袖子不可置疑道:“你、你就这样走了?” 明芷侧身,歪着头,“不然呢?” “你、你不说点什么?或者问点什么?” 明芷不解,“你不是已经说过了嘛?” 他在练习做饭她知道啊,还有什么需要问的。 冀南诀瞪大眼,“公主殿下,他唉,堂堂大夏摄政王,金尊玉贵的美男子夜半起身为您洗手作羹汤,您就这个反应?” 这是否也太过平淡了些? 好歹该给点反应吧,可以是震惊,也可以只感动或者不可置疑,偏偏不该是如此平淡才对! 好像他师兄的所有付出在她眼里都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样。 明芷抽回袖子,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那是他想做的,跟本宫有什么关系!” 她说:“难道本宫要因为他做一顿饭就感激涕零,以身相许吗?那本宫也未免太不值钱了吧!” “还是你会因为别人给你做一顿饭就对别人情根深种,非她不可?” “那你也挺不值钱的!” 明芷说完就带着芊影头也不回的离开。 冀南诀整个人直接傻了,他多少次张着嘴巴却连一句话都没能插上,只听见少女小嘴一阵叭叭。 最后还来一句他也不值钱! 他:“???” 这是招谁惹谁了!!! 在厨房忙活的墨宸全然不知门外发生的事情,忙活了一整天他总算是做出来满意的饭菜。 在影大一众人欢天喜地的欢送中端着色香味俱全的饭菜来到少女房间,却不料连门都没进去,直接吃了闭门羹。 “王爷,主子已经用过晚膳了,并且此刻已经歇下。” “那本王进去看看她。” 墨宸侧身想要进去被芊影拦住,他面色蓦地冷了下来,“你敢拦本王!” 男人端着托盘面色阴沉,浑身上下气势迸发,那股无形的威压让芊影倍感压力,冷汗遍布全身。 但哪怕如此她依旧不退不让,只遵循主子的吩咐,尽职的拦在门口。 “属下不敢,只是主子逛了一天属实是累了,特意吩咐属下,任何人都不得打扰,还请王爷见谅!” 墨宸凤眸微眯,凉凉的盯着她半晌,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端着托盘离去。 费心制作了一整日的精美晚膳,最终还是再度进了影大等人的肚子。 几人苦不堪言,欲哭无泪。 接下来的几日,墨宸依旧亲力亲为,但不论他做的再如何美味,明芷总是能挑出问题,最后甚至鸡蛋里挑骨头。 回过味来的墨宸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想明白了,倒是没有再抢着给她做饭,而是开启了另一种策略,开始给她送礼物。 送的倒也不是一般女子的首饰这些,而是些手工小玩意什么的。 反正只要是卖相好的小玩意都被他搜罗来送她,不过短短几日时间,她房间的桌子都已经堆不下了。 他喜欢送她也不阻止,只是吩咐芊影将东西打包好,送给街上玩耍的小娃娃。 第137章 他们之间注定错过 今日除夕,举国同庆,大街上挂满了红灯笼,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 百姓们穿着新衣,笑容满面地穿梭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孩子们则在人群中嬉笑玩耍,烟花炮竹声声不断。 芊影抱着一笼箱小玩意停在孩童面前,不过一会的功夫,那笼一箱玩意就被孩子们哄抢而光。 “那些东西你不喜欢吗?” 墨宸不知何时来到了明芷身旁,他身后还跟着冀南诀和影大等人。 男人今日穿着一袭竹青色银丝花纹锦服,外罩银白色狐裘,大片莲花纹绣在狐裘上若隐若现。 一个缠丝镂金冠将一半以上的发丝高高束起,剑眉下墨色凤眸含着化不开的深情温柔,静静凝视着她,好像她是他的全世界。 可惜,明芷并没有什么感觉。 她咧着嘴笑,眸子亮晶晶像是溢满了星辰般璀璨动人,但说出的话却不甚动听。 “喜欢的东西就一定要占有吗?我倒觉得送给有需要的人更好。” “你说呢,皇叔!” 少女一语双关,男人墨色微凝。 好心情在她的一番话下消失殆尽,尤其是那声刺耳的皇叔,让他只恨不能堵上她的嘴才好。 “欢儿,不要叫我皇叔。” “我也不是你的皇叔!” 明芷微微诧异,小脸霎时拉了下来,“你什么意思,明明是你自己说的是我的皇叔,你难道是骗我的!” 男人见她误会了急忙解释:“自然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不想只做你的皇叔。” “欢儿你忘了吗?我们说过要永远在一起的。” 男人弯腰双手扶着她肩膀轻声说,带着些诱哄的意味。 如果明芷什么都不记得的话或许还真会被他蛊惑,只可惜如今十六岁的躯壳装的是十九岁的灵魂。 十岁的小明芷得到的承诺,可十九岁的明芷没有等到,如今十六岁的她已经不需要了。 “我确实不记得了。” 少女星眸明亮,如同阐述一般说出这句无情的话,男人身子显见的顿了一下。 没给他反应的时间,明芷不高兴的推开他的双手,嫌弃之情言于表。 “对于过去的事我全都不记得了,所以不管我们过去是什么关系,都应该就此止步。” “我以前或许是真心悦你的,但我此刻对你没有丝毫感觉。” “至于你说的那些美好过往,我也一点都不记得,所以我们还是保持一定距离吧。” 明芷小嘴叭叭如同淬了毒一般。 男人脸色霎的难看下来,明明是他一手造成,是他最想要的结果,可不知为何他心里却格外难受,甚至惊慌。 “对不起欢儿,我以后再也不会提以前的事情了,你别生气,也别推开我好不好?” 男人语气带着些微的小心翼翼,明芷只瞥了一眼就收回视线。 “随便你!” 她说完就不再管他。 此刻天空开始燃起了烟火,璀璨的烟火炸响,如同层层绽放的花朵,美轮美奂。 烟火下百姓们欢声庆贺,孩童们手舞足蹈,家家户户都笑容满面的庆贺着新年喜乐,一派盛世之景。 在这样的喜悦之下哪还有什么烦恼可言。 便是有,也是明日的事。 她静静的立在烟火下,仰头看着天空璀璨的烟火,静静的享受着这一刻。 她在看烟火,殊不知身侧的男人也在看她。 在他的视线中,少女身着浅色衣裙,微仰着头,万千青丝如瀑般柔顺的垂散在浅色衣裙之上,美的令人心醉。 漫天烟火炸响,烟火的绚烂光芒在她的眼眸中闪烁,比天空璀璨的星辰还要耀眼夺目。 她只静静地站在那里。 烟火明灭之间,照映着她绝美的小脸,此刻那绝美的小脸上挂着恬静又温柔的笑。 那种笑使得她整个人都变得柔和无比。 如同被万千水柱缠绕的雪莲花,纯洁又美好。 “欢儿,我爱你!” “砰砰砰”的几声,漫天烟火炸响,他的话湮灭在烟火之间。 明芷并未听见,他也不甚在意,依旧充满柔情的看着她。 此刻人群涌动,灯火阑珊,而他眼中只有她一人。 曾经她满心满眼都是他的时候,他不曾回头,如今他满心满眼都是她,她也未曾回头。 好像隐喻着他们之间,注定错过。 看完烟火之后,开始分发礼物。 明芷将准备好的礼物和红包一起发给大家,礼物是统一的剑穗,是那日她和芊影路遇一小铺看上的。 明芷瞧着不错,就买了不少。 当然芊影的是不一样的,明芷送她的是粉色小鲤鱼玉坠,小鲤鱼圆滚滚,可可爱爱,看着格外讨喜。 她的压岁包自然也是最大的,足足有一千两银票外加两张金叶子,那是相当的丰厚了。 至于其余人则是统一的玉扣剑穗和一百两银票,墨宸也很荣幸分到了一枚。 当然,他这一枚是明芷亲手递给他的,是以他并不知道此剑穗的由来。 他非常高兴,这还是重生以来他第一次收到少女精心准备的礼物,全然没想过他从不佩剑,为何要送剑穗给他。 他同样给属下们准备了丰厚的压岁包。 至于给明芷准备的是一支他亲手雕刻的雪莲玉花簪和一个羊脂玉凤佩。 这枚凤佩很眼熟,是他从小携带在身上的贴身之物,也是送给未来妻子的信物。 曾经她在沐清婉身上见过一模一样的,后来才知道,这枚凤佩一式两份,沐清婉的那一枚是属于冀南诀的。 “这枚玉佩看着倒是不错,不过没有这支雪莲簪好看,还是你自己留着吧。” 明芷拿走了雪莲玉簪,独独留下了他真正想送出去的凤佩。 墨宸想叫住她,不过一个瞬息少女就跑的没影了。 他无奈的扯唇失笑,将凤佩收起,想着另外找一个时间再送给她。 可惜这个时间他一找就是一辈子。 …… 翌日,众人收拾好行囊准备回京。 “都准备好了吗?” 男人一身玄黑锦袍从楼上缓步而下,精神奕奕,龙章凤姿。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腰间挂着一个和他身份格外不符合的剑穗! 没错就是剑穗!!! 堂堂一国摄政王竟将一剑穗挂于腰间充当玉佩? 这也就罢了,最主要的是为何这个剑穗如此眼熟啊啊啊!!! 第138章 你真的什么也没说不记得了 影大心叫不好,赶紧将自己的剑往身后移了移,声音都有些发虚。 “准备好了。” 墨宸“嗯”了一声,刚准备折上楼去叫少女起身,转身之际意外瞥见了影大未曾藏好的剑穗。 上楼的脚步顿住,双眸微眯,“你身后是什么?拿出来!” 男人语气微凉,说话间一股刺骨的寒气从他周身铺散开来,影大打了个寒颤,颤颤巍巍的将剑从身后移出来。 “这东西从哪里来的?” 看清那物居然和他身上的一模一样,男人心情霎时就不美好了。 影大汗流浃背,刚准备作答。 这时,马车已经备好却迟迟不见主子几人的影三窜出来了。 “主子,马车已经准备好了,可以出发了。” 对这一幕全然不知的影三还沉浸在昨夜收到丰厚压岁包的美好中,心情甚好,说话都笑的牙不见眼。 尤其是明芷送他的剑穗,正无比显眼的挂在他配剑之上,还随着他的动作上下摇曳,好不高兴。 那无声的炫耀好像一个响亮的巴掌,啪的一下拍在墨宸的俊脸上。 他脸色蓦地黑下来,薄唇抿直成一条直线,咬牙切齿般。 “本王问你们,那剑穗哪里来的!” 影三在自家主子黑沉的脸色中终于发现了他腰间挂着的熟悉剑穗,心里咯噔一下。 “是…”芊影送的。 “你们站在那干嘛呢。” 没说完的话被影四从屋外进来打断,他还非常没有眼色的来了一句:“咦~主子,长公主送的剑穗您也有啊。” 影大扶额。 影三嘴角抽搐。 影四不明所以。 墨宸脸色则是僵硬又难看,如同调色盘一般,一会青一会白,相当难看。 最后的结果是所有人的剑穗全部上交,至于倒霉的影大几人连同昨晚收到的压岁包也一同上交了。 最后影四还非常荣幸的收获了来自兄弟两人爱的胖揍。 一行人收拾妥当浩浩荡荡的回京,冀南诀归心似箭,已经先一步骑马先行。 明芷等人则慢悠悠的跟在身后,半月后,几人才终于回到上京。 明芷“失忆”的事早已传回上京,墨宸下令将她成婚之事封口,至于两人的婚约早在帝无名回京之时两人就已经签好了和离书。 此时明芷是自由身。 而帝无名早早就搬出公主府住在自家府邸。 他原本是想带着月茗直接离开的,只是月茗非要留下见明芷一眼才肯走,无奈,他只能在耐心等着。 如今明芷终于回来了,公主府一大早就排好了一群人在那等着。 就连帝无名都倚靠在自家门口,静静的等着。 当然他主要是听说明芷失忆了,来看热闹的。 片刻之后,马车停在公主府,万众瞩目之间明芷缓步而下。 她刚下马车身子还没有站稳就被一群小丫头团团围住,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 “主子您总算是回来了!” “主子您没事吧?” “主子听说您摔到了脑子,呜呜…主子您还好吧,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您还记不记得奴婢,呜呜……” 没说几句话,几个丫头就哭成一团。 明芷面露茫然,下意识的将求助的视线放在芊影身上,将失忆的模样演的足足的。 芊影好笑的上前将主子解救于危难。 “好了你们,主子好不容易回来,你们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都给我住嘴!” 芊影还是很有威慑力的,话落,几个丫头打了个哭嗝,委屈的瘪着嘴,但到底没有再说。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在众人安静间,一道戏谑的嗓音从旁响起,顺着视线看去,不是帝无名是谁。 明芷秀眉紧蹙,不待她说话,墨宸悄无声息的挡在两人中间。 “帝无名,你还没走!” “啧,王爷欠在下的万两黄金还未兑现,这就想要赶在下走了?” 两个男人之间火花四射,众人胆战心惊的看着,生怕两人一不小心就要打起来。 好在他们担忧的事并没有发生。 墨宸直接吩咐影大拿着库房的钥匙将万两黄金给帝无名。 帝无名乐呵呵的搬金子去了,看戏哪有金灿灿的元宝重要。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那人是谁?” 明芷和一众人进入府中,刚坐下便迫不及待的询问。 “只是一个不重要的人。”随后进来的墨宸作答。 “是吗?” “不信你问问你身边的丫头。” 她身边站着的丫头正好是月茗,明芷迎上她的视线,温柔一笑。 “主子,那是奴婢的未来夫婿。” 明芷佯装诧异,“真的?” “嗯。”月茗点头,身旁的丫头也为她作证,想来他们之间的事在几人之间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她顿时兴奋起来,眼睛亮晶晶的,“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成亲?” 月茗脸红了红,支吾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最后还是明芷大发慈悲的放过她,此事才算完。 赶了许久的路明芷也有些累了,直接下逐客令将墨宸赶走,自己则回房睡觉。 这半个月两人一路上朝夕相处,男人对她关怀备至,体贴入微,简直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无论明芷提出多无理的要求他都会全力办到,对她的冷嘲热讽也是照单全收,脾气好到简直没有脾气。 但哪怕如此依旧未让明芷有丝毫的软化。 两人的关系还是不近不远。 对于少女毫不客气的逐客令男人也习惯了。 好脾气的交代了侍女几句,将她路上指使他买下的各种小玩意留下,这才带着他的人扬长而去。 离京个把月,摄政王府的奏折早已堆积如山,明芷也是许多事忙。 但哪怕再忙,墨宸也会搜罗些小玩意每天准时准点送到公主府。 什么首饰衣裙头面玉器应有尽有,就连市集上流行打发时间的小人书也送来了不少。 明芷全部照单全收。 反正他喜欢送她就收下,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至于无用的小人书则被她随意丢弃在一旁,或被几个丫头拿去打发时间去了。 她的时间金贵,可不会用来看那些无用的书籍。 什么情情爱爱,简直可笑又荒唐。 第139章 他若不是真心我也不稀罕 徽宗二年,正月十一。 今日是明芷的生辰,一大早公主府下人就忙碌起来。 每年生辰,明芷都是和墨宸还有皇兄一起过的,她没什么朋友,也不喜欢大肆操办,是以每年生辰都过得比较简单。 今年也是如此,只是叫上三两个好友,一起庆贺一番,并没有大肆操办。 “阿芷,我来啦!” 林幽幽提起从各处搜罗的美食一蹦一跳的来到明芷面前。 明芷失忆的事只有少数部分人知晓,少数部分里面并不包括她。 两人还是和以前一样相处,也没有露出破绽。 “慢点,小心摔着。” “嘻嘻”林幽幽笑眯了眼,露出洁白的牙齿,将手中提着的东西献宝一样摆到明芷面前。 “你看,我又给你带什么好吃的了。” 林幽幽带来的东西有珍宝坊的御烤鸭,周记的水晶玲珑翠玉饺,杨记的鲜花饼,还有西街小铺的蜜饯干果。 这些都是京中有名的美食。 想要凑齐这几样,可要将整个京城都逛一圈才行。 “你呀,也不嫌累的慌。” 林幽幽最近也不知怎得了,突然迷上了美食,喜爱到处搜罗些小食糕点,经过几番追问明芷才知道。 原来一月前林母主动和欧夫人提起两家儿女亲事,欧夫人也是乐见其成。 可回去后不过短短一日欧夫人就变卦了,大家都是聪明人,自然知晓问题出在。 林母虽不满但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告知林幽幽让她打消那个想法。 林幽幽也不是那种扭捏的女子,当即找到欧御丞询问这是否是他的意思。 得到对方肯定的回答,她好一阵伤心难过,最后就变成了这般。 “幽幽,你真的这般喜欢欧御丞?” 林幽幽拿着蜜饯的手一顿,有些苦涩的扯了扯唇,“我喜欢他有什么用,他又不喜欢我。” 少女整个脑袋都垂了下去,浑身上下散发着失落的气息,就连眼眶都无意识的开始泛红。 轻轻一眨,有颗颗水珠从眼眶脱落,一颗一颗,逐渐汇聚成河流。 她不好意思的抬手擦掉,吸了吸鼻子,勉强一笑,“怎么回事,今天风怎么这么大?” 在林幽幽垂首时明芷就挥手让侍女退下,如今后院只有她们两人,倒是不怕惹人笑话。 只是她这么说,明芷自然也不会戳破。 “今日风是大了些。” “幽幽。”沉默了良久,明芷叹息一声道:“本宫和欧御丞关系尚可,若你当真非他不可,本宫可帮你。” 林幽幽和欧御丞两人郎才女貌,一静一动属实挺般配的。 若由她出面,欧御丞必定会应下这门亲事。 他虽对林幽幽无甚感情,但以他的为人,和她与林幽幽的关系在,他也必定会好好待她,和她相敬如宾。 只是这种关系或许并不是林幽幽想要的。 这也是明芷一直未曾插手的原因。 林幽幽闻言沉默下来,对于欧御丞喜欢的是谁她隐隐约约也知道些。 其实她会知晓,也是那日她跑去问他拒婚之事。 她不明白明明两人之前关系还不错,偶尔那人也会多注意她几分,可为何不愿娶她? 直到那日,他亲口说对她多加关注是因为长公主,她蓦地明白了。 原来他喜欢的人一直都是明芷。 是她最好的姐妹。 意料之外,也是情理之中! 阿芷是那样美好的女子,仙姿玉色,举世无双,别说男子,连她也喜欢,输给她,她不冤! “不用了。”林幽幽出声拒绝,“他若不是真心,我也不稀罕!” 她话语间有些牵强,没有人知道她有多么心动,她差一点就不要脸的应下了。 但转念一想,他那么喜欢阿芷,若是被自己喜欢的人逼着娶别的女人,他一定会很伤心的吧? 想到这里那点自私的想法蓦地被压下。 果然,这世上最自私的人唯有她一人啊! 明芷轻轻笑了笑,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片刻之后,墨宸和冀南诀先后来到。 “阿芷我们来啦!” 人未到声先到,冀南诀大喇叭一吼明芷想不知道都不行。 她无奈的起身,林幽幽跟着站起。 一回头,就见墨宸一袭尊贵紫衣身姿如松的走在最前面,他身后跟着笑容满面的冀南诀。 冀南诀身侧还带着身着素衣温婉可人的崔婉婉。 明芷诧异的挑眉,这还是两人第一次公开亮相,看来是好事将近了。 “阿芷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夫人崔婉婉。” 墨宸剑眉微挑,瞥了眼厚脸皮的某人。 某人得意的扬眉,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简直不忍直视。 崔婉婉瞪了冀南诀一眼,弯身准备见礼,被明芷眼疾手快的伸手扶住。 “崔姑娘不必多礼,冀公子如同本宫兄长一般,那姑娘自然就是嫂子,哪有嫂子给妹妹行礼的道理。” 崔婉婉惶恐,“殿下折煞民女了。” 敢称长公主嫂子的可就只有那么一位,那便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 此刻不管长公主是客气之语还是真这么想,她都不该贸然应下。 该有的分寸礼仪,从不会因为你们有多亲近而疏忽。 不然有一天或许会成为他人攻击你的利刃。 崔婉婉生活在这个朝代这么久,深刻明白这个道理。 “今日都是自己人,不用这么多礼。” “是啊是啊,都是自己人。” 明芷一发话冀南诀急忙揽住她,他倒是觉得没什么,几人一直以来相处都是这般。 只是婉婉性格执拗,若明芷不发话她也不会安心。 不一会,明萧和季渺渺也跟着到来,比较意外的是季无眠也跟着来了。 “无眠刚好在御书房和朕商谈事情,就带他一起过来了。” 这句话解释了几人一起出现的原因。 几人随意寒暄了几句正式落座。 明芷今日准备的是古董羹,一群人围炉而坐,吃着热腾腾的饭菜,喝着美酒,谈笑风生,气氛愉悦而欢快。 “唉,南诀和崔小姐怕是好事将近了吧?” 明萧话落所有人视线都下意识的放在两人身上。 崔婉婉被这么大人物目光灼热的盯着,哪怕她脸皮再厚也有些受不住。 冀南诀却笑的一脸不值钱的样子拉起崔婉婉的手,和她十指相扣。 第140章 从古至今覆水难收 “没错,我今天来就是要通知你们,我和婉婉已经定于下月十七成亲啦!” “大家可都要来啊!” 众人露出心照不宣的笑,纷纷出言道喜。 明芷的生辰因为这一则喜讯气氛愈好,推杯交盏,欢声笑语,好不快活。 饭后,明芷几个女子一处,几个男人宠溺的目送几人离去。 “渺渺,你这肚子圆滚滚还有几个月就要生了吧?” 四人并排走在后花园的小道上,明芷和林幽幽一左一右的扶着季渺渺,崔婉婉挨着明芷。 林幽幽好奇的摸着季渺渺肚子,轻声询问。 季渺渺满脸温柔的笑,“如今才五个多月呢,还早。” 林幽幽刚想说什么,突然手心传来轻微的震动,她惊讶的瞪大眸,显得手足无措。 “他他他…他踢我了。” 她的傻样引得几人啼笑皆非。 季渺渺摸着腹部温柔的解释:“太医说五个多月的胎儿已经已经成型了,你刚才摸到的就是他的小手或者小脚,他知道你在唤他,正跟你打招呼呢。” 林幽幽一脸惊叹,小心翼翼的伸手又摸了摸。 崔婉婉也是心痒难耐,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母爱泛滥。 “皇后娘娘,我能摸一摸小皇子吗?” 季渺渺肚子里的孩子已经被太医明确告知过是个男胎,在几人面前都不是什么秘密。 “当然可以。” 季渺渺将肚子对着她,示意她可以摸,明芷笑着让开位置,视线却不由得在崔婉婉平坦的小腹上划过。 眼中划过一丝隐晦的笑。 “他真的动了!真的动了!” 崔婉婉一改往日的沉稳,高兴的像个孩子,“真的好神奇。” 她下意识的看向自己的肚子,不过这一动作隐晦,除了明芷并没有人发现。 “我们去那边休息下吧。” 走了许久季渺渺也有些累了,一行人移步到观赏亭休息。 坐下后,立马有侍女端来上好的茶水点心,东西放下后又立马隐退,将这一小天地留给几位主子。 没有外人在场,几个女子也就无所顾忌起来。 季渺渺抿了一口茶水,看向明芷,“一直在说我们的事,说说你吧,你和摄政王…” 她眼底带着戏谑的笑,林幽幽和崔婉婉也是一脸看好戏的笑意。 所有人视线都在她身上。 若是一般人被姐妹这般调侃怕是也要羞躁的不成样子,然而明芷只是不紧不慢的饮了口茶,随后将饮了一半的茶水泼出去。 “你们可知有何法能将这泼出去的茶水收回?” 三人都是聪明人,这一句隐喻的话几人自然听得懂,她们蓦然沉默,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气氛突然沉重。 沉默半晌,季渺渺叹息一声开口。 “阿芷,我虽不知你和王爷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我们有眼睛都看得出来,王爷待你如珠如宝,你真的不再给他一个机会吗?” 从墨宸出现开始,他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明芷,哪怕是被她下了面子依旧温柔如初。 那样一副任劳任怨的模样,很难想象那是他们大夏权势滔天,高高在上的摄政王。 最主要的是季渺渺听明萧说过,知晓明芷喜欢墨宸,所以才想两人之间是不是还有可能? 明芷闻言眸色微深,抬手,拂了拂茶水热气,微笑道:“古往今来,覆水难收。” 她的话郑地有声,如同珠玉落盘,在安静的观景亭砸下一片涟漪。 话毕,她敛下眸子,轻启红唇将杯中热茶一饮而尽。 她此番动作连贯,充满洒脱之意,就好像她这个人,一但决定做任何事便一往直前,绝不后悔! “长公主大气洒脱,婉婉佩服!” 崔婉婉率先开口打断满亭沉默,剩余两人跟着回神,抛开这个话题,气氛又回到了之前的轻松愉快。 很快夜晚来临,繁星满天,一众人转移到后庭院架火烤串。 明芷还特意挖出了自己深埋许久石榴酒。 夜晚的凉风还有有些寒意,几杯酒下肚寒意驱散,倒是热了起来。 明芷避开众人来到湖边,不料湖边还有一人。 “季大哥?” 湖边立着一青衣男子,长身玉立,清风朗月,不是季无眠是谁。 “长公主,你怎么来了?” 刚才几人谈笑间互相改了称呼,不过季无眠还是坚持称呼她长公主,明芷也没有强求。 “季大哥怎得一人在此?” 季无眠有些不好意思,“说来不怕殿下笑话,臣酒量不大好。” 他不善饮酒,喝多了便容易闹出笑话,是以出来吹吹冷风醒醒酒,不知不觉便走到了湖边。 “季大哥别动!” 明芷突然上前靠近季无眠,他下意识的后退,被她喝住,只能一动不动僵硬的站在原地。 “殿下?” “你肩上沾上了飘絮。” 女子幽香窜入鼻尖,类似清莲的冷香,如同她这个人般清冷高洁。 那股浓郁到令人沉醉的香气朝着他扑面而来,将他整个包围。 他浑身燥热不已,从未与女子如此亲近,耳尖都渐渐染上了红意。 两人动作亲密,在远处看来像是两人在亲密拥吻一般,充满暧昧色彩。 “你们在做什么!” 蓦地远处传来男人隐忍沉怒的声音,季无眠迅速回神,和少女拉开距离。 “王…” 季无眠刚准备解释,一道带着冷风的拳头近在眼前。 明芷眼疾手快的拉开季无眠,避开他的拳头,挡在他身前,冷声朝着男人怒道:“你发什么疯!” 墨宸眼中痛色蔓延,片片成殇,脚步踉跄险些不稳,“我发疯?”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这句话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浓烈的痛意,便是季无眠这个局外之人都能感受到。 他自明芷身后走出,刚准备解释,被明芷一把拉住。 “我们做什么没必要和皇叔交代吧?” “皇叔你又是以什么身份和权利前来质问呢?” 墨宸满目痛色的看向两人交握处,心脏剧烈疼痛,如同被人用薄刃一片片割开,鲜血淋漓,痛不欲生。 “欢儿…这么久了,你对我…就没有片刻的心动吗?” 第141章 装的,你们都满意了吗 男人的声音仿佛从喉咙深处挤出,沙哑哽咽,带着股摇摇欲坠之感,仿佛风中的柳絮一般,风一吹就会消散。 看的季无眠都有些不忍。 然而明芷只是讽刺一笑,“心动?” 她上前一步靠在男人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声音说道。 “用消掉我所有记忆换来的心动吗? “你觉得……有没有?” 少女声音轻柔的反问,如同情人间的呢喃,但语气却带着一股刺骨寒冷之意,像是千年寒冰亘古不化。 男人脸上血色尽退,墨眸寸寸凝结。 “你、都想起来了?” 他声音哑的仿佛要着火,带着极度恐慌和颤抖。 明芷只是轻嗤一笑,移开身子,眼神带着高高在上般的玩味和嘲讽,一字一句,刺骨焚心。 “是啊,都想起来了!” “想起你是如何对我下忘忧,如何费尽心思想要骗我!” “一切如你所愿,也不知皇叔可曾满意?” 她讥讽一笑转身,这一幕在男人眼中仿佛被放慢的画面,带着泪水、心碎和绝望,组成一幅永恒的画卷。 经年不散。 明芷早已拽着季无眠无情的离开,徒留男人一人待立在原地,如同雕塑。 …… 离开墨宸的视线明芷立马就松开拽着季无眠的手,柔声道歉。 “不好意思季大哥,利用了你。” 季无眠摇摇头,情绪复杂。 对于两人之间的事他不甚了解,无法作出评价,更不会去劝说什么。 情之一字,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他人无权干涉。 况且能让一女子用如此决绝的方法去斩断两人的情意,那一定是对方做了什么,让她无法容忍。 “长公主不必介怀,能帮到殿下是臣的荣幸。” 至于会不会被摄政王视作眼中钉报复,他并不担心。 长公主既然作了决断便自有应对之法,况且他也不是软柿子,再不然也就是被针对几日,无伤大雅。 这般想着,季无眠更是毫无压力了。 “季大哥放心,此事不会牵扯到你的。” 明芷既然这么做自然考虑到后果,也有应对之策。 她和季无眠相携着回去,众人已经吃饱喝足,至于墨宸也不知道是不是先回去了,明芷并未看到他的身影。 她也不甚在意,送走众人后沐浴休息。 明芷生辰后,月茗正式和她告别,和帝无名一起离开了。 据说两人准备回若水举办婚礼,还叫明芷有时间去若水游玩,参加两人的婚礼。 几个丫头依依不舍,依旧抵挡不过分离。 不过明芷答应她们会带她们去若水参加两人的婚礼,月茗也说要邀请几人做喜娘,几个丫头立马眉开眼笑。 分离的日子总是痛苦。 几个丫头抱在一起哭的泪眼汪汪,最后还是帝无名看不下去了,强硬抱着月茗离开。 时间匆匆流逝,几日的工夫眨眼就至。 这几日除了月茗离开让她失落了一阵以外,日子少有的安宁。 一直到三日后。 接连下了几天细雨好不容易初晴,明芷心情大好,让人将她的画具搬到后院,准备继续她的画作。 不料一道怒气冲冲的身影打断了这少有的平静。 “明芷!你到底还有没有心,师兄对你这么好你就是这样回报他的!” “冀公子你不能进去!” “滚开!” 他一把推开拦着他的丫头,冲到明芷面前,气愤难当。 “你知不知道这几日他都变成什么样了!” “明芷,原以为你对他就算没有情但至少还有仁义在,没曾想你居然能如此狠心,师兄他到底是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让你狠心绝情至此!” “你知不知道,他这几日都在做什么?” “他在服五石散!五石散你知道吗!” 他说到这都已经开始哽咽,堂堂七尺男人竟然开始低声抽噎起来。 秋雅等人大惊失色!急忙将周围伺候的婢女遣散下去,她们也有眼色的退下,将这一片天地留给两人。 明芷未发一词,等他发泄够了才淡淡的说上一句:“说够了吗?” “说够了就走吧。” 她从始至终都没有什么表情变化,依旧是那副平淡如水的模样,就连一开始作画的姿势都没有变化。 最可气的是她连停顿一下都没有! 好像他师兄的性命在她眼中还没有笔下的破画重要! 他瞬间气血上涌,赤红着双眸冲上前抢下她的画作,忍着想将画撕碎的冲动狠狠的扔至一旁。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 明芷看向地上的画作眼中闪过一丝可惜,这可是她画了许久的百鸟朝凤图,本来还打算画好了送给季渺渺的。 如今看来得重新画了。 平静的从地上收回眼神,落到怒气冲冲的冀南诀身上,声音辨不清喜怒。 “所以呢?” 冀南诀一时没反应过来,有些咋舌:“什、什么?” 明芷眯着漆黑的瞳眸,幽深美眸冰冷的看着他,语气寒冷如冰川般摄人。 “只许你们掌控本宫,就不许本宫反抗了吗?” “冀南诀,做事莫要太过偏颇,凡事要公平些!” 冀南诀听完脚步趔趄了几步,“你、你都想起来了?可明明……” “明明是我自己要喝的!” 明芷气势逼人的接下他的话,逼近他冷声道:“若非如此,怎能骗过你们?” 冀南诀整个傻了,直愣愣的站在原地。 “你、你是…” 明芷扯了扯唇轻笑,“装的,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你——们!都满意吗?” 她眼波流转,冰冷寒魄之气越盛,冰霜凝结,好像一道道无形的利箭,直接将冀南诀扎了个底朝天。 寒意顺着骨缝游走,整个人如同被冰霜覆盖般,浑身都觉得冷。 这是他一次清楚的感知到,眼前的这个少女已经不是小时候那个会跟在他身后甜甜喊哥哥的少女了。 她是一国长公主,权势滔天,一举一动就能轻易要人性命的天家贵女! 她可以有情,但更无情! 事情果然还是往最无法预料的方向发展,这次过后,怕是连同他都被少女迁怒了。 冀南诀怒气冲冲的来,最后失魂落魄的离开。 第142章 在无望的时间里等着一个人 明芷经过这一出也没了作画的兴致,让人将东西收起,又将贵妃椅摆出,直接就地晒起了太阳。 那模样悠闲又无虑,好像一点也没被方才的事情影响心情,没心没肺的。 让人一时间无法猜出她心中所想。 …… 另一边的摄政王府。 昏暗的房间仿佛一座吃人的野兽,将人牢牢的桎梏,里面的人醉生梦死,分不清今夕何夕。 “墨宸,过来这边。” 遍地鲜花的山谷中少女笑容灿烂的朝他伸手,琉璃般的眸子闪烁着温暖的光芒,让人心醉神往。 “欢儿…”他满脸幸福的上前。 就在他马上要牵住少女小手的时候,“砰!”的一声,紧闭的房门被猛地推开。 刺眼的光线倾泄而来,照映着满室一片狼藉。 屋内酒坛被随意的丢弃,有喝过的也有未开封的,混合在一起酒味熏天。 男人瘫坐在其中,眼神溃散,仿佛失去了灵魂,光洁流畅的下颚也冒出青色的胡渣,全然不复往日的整洁。 墨发未经打理随意披散在肩头,凌乱不堪,衣衫也凌乱不整,褶皱遍布,整个人狼狈又颓废。 他正一手拿着酒坛,一手拿着少女的画像,双眸无神,只痴痴的笑,好像沉醉于某种梦中,不愿意醒来。 醉生梦死,这是冀南诀推门的第一想法,他怒气又心疼,冲上前将男人从梦中拽醒。 “师兄你清醒一点!” 光影交错,山谷尽退,幸福如梦幻泡影般一戳就破,男人被迫从美梦中脱离。 “欢儿不要走!” 他惊吓的睁眸,看见是冀南诀怒气上涌,一把挥开他,“谁让你进来的,滚!” 因为长久未曾进食,加之服了五石散,男人的身体早已被掏空,如今不过绵软之力如何能将冀南诀一个正常的男子推离。 “你看看你如今的样子!你还是我一直敬佩的师兄吗,你到底要将自己折磨成什么样子才肯罢休!” “你醒醒吧师兄,明芷她不会回来了,她真的不会回来了。” 冀南诀红着眼眶大吼道,说着都有些哽咽,他也不知两人为何会弄成如今这副模样?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墨宸惨淡一笑,也不知是听没听见,只是抓起身旁的酒坛欲继续买醉。 冀南诀气愤的夺过他的酒,一把摔碎! “你够了!你看看你如今的模样,哪还有一点人样!” “我告诉你,你就算是把自己折腾死,她也不会来看你一眼!” “她不爱你了,不爱你了你懂不懂!” 墨宸溃散的瞳眸有晶莹的泪珠在凝聚,轻轻一眨,带着绝望的泪珠自他惨白的脸颊滑落。 “我知道!” 他哽咽着指着自己心脏的位置,“但阿诀,我这里…疼!” “很疼!” 那种疼痛无法形容,整个人空荡荡的,如同无家可归的游魂一般,好像世界所有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心脏也如同破了洞的网,到处都透着风,那种疼痛和空荡足以将他逼疯! 一向强大的男人眼含泪水,脆弱的跟他说自己很疼,冀南诀一直跟着墨宸,何曾见过他这般。 眼睛蓦地就红了,也跟着哽咽出声。 “师兄,放手吧!” “明芷那丫头是真的不会回头了!你放过自己,也放过她吧。” 关于明芷没有喝忘忧假装失忆的事冀南诀并没有告诉他。 他知道自己师兄的执拗,只有让他清楚的明白此事已无可转圜,他才会真正的放手。 或许这也是明芷会故意入局欺骗他们的原因。 墨宸闻言只是猩红着眸,惨淡的笑,他说:“你有没有试过,在无望的时间里等着一个人,在有限的记忆中反复摹她的容颜她的过往?” “真的……会疯的!” 男人低低的说,眼中绝望凝聚,带着深沉的痛与悔。 那种被世界抛弃的无助和狼狈冀南诀不懂,就像他不懂两人为何会闹到如今这副田地一般。 叹息一声,看来只有请师傅回来了。 …… 从那日冀南诀到公主府大闹一场之后,整个公主府的人都知晓两府的主子闹矛盾了。 秋雅几个丫头加强戒备,吩咐府中亲兵绝不准摄政王府的人上门,严防死守。 也不知是几人的防备起了作用,还是那日明芷的话说的太过绝情,冀南诀并未再上府打扰。 就连王府的人都没再登门长公主府。 就在明芷以为生活逐渐归于平静的时候,明萧找上门了。 他这次不是以兄长的名义上门,而是帝王的身份。 只因隔壁的男人因为长期服用五石散过重,已经陷入深度昏迷。 冀南诀无法才找上帝王,希望由他出面劝说明芷,只因她现在是他唯一的希望。 “皇兄来这也是来劝说我的?” 明芷给明萧倒了一杯热茶,随后便但笑不语的看着他。 明萧神色复杂,“阿芷,朕属实没想过你们会闹成这般。” 他其实没想到的是明芷真能这么狠心。 在他的意识里,明芷相当于墨宸一手带大,两人感情深厚,甚至比起他这个兄长还要亲近。 他有时候甚至会吃墨宸的醋,属实没想到两人会闹成如今这般。 明芷扯了扯唇,纤手端起玉盏轻轻凑至唇边,“我若不愿,皇兄会下旨吗?” 她轻启红唇饮下一口热茶,放下茶盏,清亮瞳眸静静的看向他,明明什么也没说,但明萧却好像看懂了什么。 他微微叹息,“有时间进宫陪陪你嫂子,今日便当朕从未来过。” 言罢他便起身离开。 明芷看着他背影离去,随后一个人静坐在后院许久,也不知在想什么。 直到芊影现身打破了这满庭沉默。 “主子,了无现身了,此刻正在京都。” 明芷眨了眨眼,从浑乱的思绪中回神,“是吗?” 她轻轻呢喃,如同自言自语,随后星眸微敛,不知想到了什么挥了挥手。 “罢了,随他吧!” 芊影抬眸,诧异的看向她,只见她一脸疲惫,还头疼的揉了揉额头,到嘴的话蓦地噎下,“是。” 她话音刚落,门外突然一守卫来报。 说是门口有一和尚自称是护国寺的了无方丈,来找长公主解惑。 “主子?” 主子刚说不用管他这人就主动找上门,芊影总觉得其中有古怪。 “让他进来!” 明芷也想看看那人到底要跟她说什么。 第143章 梦引渡有缘人 不一会了无就跟在下人的身后到来。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长公主,许久不见。” 明芷挥退下人,包括芊影,“是许久不见。” 她就静静的坐在那,也不让他落座,甚至不主动开口说话,只是静静的盯着他。 那种长时间的等待和压迫,若是一般人早就忍不住害怕低头服软了。 然而了无却未有所感,依旧是双手合十,一副慈眉善目又高深莫测的样子。 “长公主可有所惑?” 明芷手指轻轻点了点石桌,和他一样高深莫测,“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 了无轻轻的笑,“老衲今日是专为殿下解惑而来,你的一切疑问,老衲自当知无不言。” 她冷笑,“大师说的好笑,若真是知无不言,为何上次不说?本宫找了你许久不说,如今本宫已经不想知道了,你却又偏偏要说了。” “大师,这…又是何道理?” 了无双手合十,深念一句阿弥陀佛,“世间一切因缘际会,不是老衲不说,而是时机未到。” “哦?”明芷讽刺一笑,“那如今时机可是到了?” “自然。”好像没有看清少女眼中的讥讽,又像是刻意忽略,了无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世间一切遵循规律,生老病死,死生别离,皆为天意,违背常理,乃逆天也!” 明芷幽深瞳眸一暗,声音哑了几分,“你果然知道!” 了无看她的眼神带上了几分悲悯,好像在看她,但又好像并不是在看她。 “七世情缘,四世成殇,本为上天注定,可有人却非要逆了这结局,此逆天之举,殿下就不想知道是谁吗?” 明芷瞳孔微颤,好像已经知道了答案,她未语。 然而了无却并不会就此放过她,他继续说:“世间所有的一切都逃不开天,逆天之人必要承受是人所不能承受。” “殿下就不想知道到底是谁?又是用了怎么样的方法换殿下重来吗?” 明芷秀拳紧握,指甲深深的嵌入掌心,犹豫了良久,最终还是抬起脚步跟上了无一起去到了隔壁的摄政王府。 “明芷,你来了。” 冀南诀见到她黯淡的桃花眼倏的亮了亮,只是并没有如以往一般热情的上前,而是站在原地佯装不咸不淡。 影大等人虽没说什么,但眼神都有些不善,有些许不满未曾掩饰好被明芷看了个分明。 亲疏远近,她倒是不会怪罪他们,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就从他们身上收回视线。 “阿弥陀佛,老衲了无,想进去看看摄政王,不知可否?” 了无非常有礼貌的征询王府众人的意见。 冀南诀虽没见过了无,但也听说过他的名号,更何况明芷是跟在他身后来的。 他们请了几遍方法用尽都没请来的少女,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被他带来,还乖乖的跟在他身后。 这个了无不简单! 这是现场所有人一致的想法。 冀南诀动作麻利的让开位置,还做了个请的姿势,“大师请进。” “多谢。” 了无非常有礼貌的道了声谢,才动手推开房门,带着明芷进入。 令人意外的是房间并不止墨宸一个人,还有一个满头白须,仙风道骨的老者。 他此刻正在给床上的男人诊治。 见到两人他微微诧异,视线从了无身上划过,落到他身后的明芷身上,一丝冷意稍纵即逝。 “你怎么来了?” 他这话分明是对着了无说的,熟稔之余也一点不客气,充满随意,分明是一副对待多年好友的态度。 然而了无接下来的话也验证了她的猜想。 “阿弥陀佛,鹤老好久不见。” 跟着进来的冀南诀微微诧异,“师傅你们认识?” 明芷鸭羽般纤长的睫毛轻颤。 墨云鹤瞥了那老和尚一眼,不咸不淡,“算认识。” 了无双手合十,弥勒般微笑,“老衲与墨施主因缘际会,颇有几分缘分。” 两人全然不一样的回答,但表达的意思都相同,两人不仅认识还关系颇好。 冀南诀哦了一声,好像才想起身边的明芷,向她介绍,“阿芷,这是我师傅墨云鹤,人称鹤老。” “师傅,这是阿芷。” 一老一少同样冷淡的点点头,随后一同瞥开视线。 “他怎么样?” “恐怕让你失望了,还死不了!” 墨云鹤阴阳怪气的,明芷根本不理他,问了一句就静静的立在一旁,闭口不言。 等了半晌没有等到下句的墨云鹤气呼呼的瞪大眼睛,吹胡子瞪眼。 “你、你就这样问一句就没了?” 明芷眼神都不带往他身上瞥一眼。 眼看老头子要发火了,长久被支配的恐惧让冀南诀忘了和明芷之间僵硬的关系。 小心的扯了扯她的衣角。 明芷冷淡的瞥了眼他的手,他讪讪的收回手。 “阿弥陀佛。”不待鹤老发火,了无说了一句:“老衲有办法可以让墨施主醒来。” 所有人诧异的视线都放在了无身上。 包括明芷。 “你真有办法?” 墨云鹤怀疑的看向他,不知想到了什么,视线从明芷身上划过,蓦然让开身子。 “那你来吧,这臭小子我是管不了了。” 他说完便背着双手离开,离开前还贴心的拽走了碍事的冀南诀。 了无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他转身,微笑着对上少女充满冷意的视线,也没有解释。 只是从布袋掏出一支香,随即将香放入香炉中点燃,然后搬到了距离床榻最近的地方靠近墨宸。 等做完这一切他才淡淡的开口解释。 “此香名为梦引,专为有缘人指引迷津,香烟燃起时,二人十指紧扣,便能入梦,一切答案尽在梦中。” 明芷漆黑的瞳眸微眯,盯着他良久,最终还是觉得相信他一次。 “你最好不要骗本宫!” “去吧,前尘若梦,梦过一生。” 和尚的话仿佛从前遥远的国度传来,明芷缓缓闭上眼眸。 失重感传来,她仿佛进入了另一个时空。 一个她曾存在,又没有存在的时空。 在那里她看到了所有的真相。 第144章 以命换命 周围一片雪白,明芷一睁眼就来到了前世她死亡的那一天。 白雪茫茫的悬崖之上,一死一伤,遍地都是鲜红的血,有她的,也有他的。 鲜红的血液交织在一起,在雪地里开出绝望的花朵。 明芷亲眼看着墨宸抱着她的尸身痛哭,也亲眼看着他吐血晕倒,还有她的皇兄。 那道从远处飞奔而来的身影原来真的是她阿兄。 “阿芷,妹妹…你醒醒,你不要丢下阿兄一个人好不好?” “阿兄…就只有你了!” “连你也不要阿兄了,阿兄…没有家了!” 明萧从远处奔来,一把推开墨宸,抱着她的尸体悲痛大哭。 声声泣血,句句哽咽,听的明芷心脏阵阵紧缩,“阿兄别哭了,我还在。” 明芷想要抱抱他,但手却从他身体穿过。 蓦然想起来这是墨宸的梦,而她现在所看到的,都是他曾经经历的。 不一会,一道劲风划过,一仙风道骨的老者出现在此地,白发鹤须,不是她刚才见过的鹤老是谁? “哎,还是来晚了一步!” …… 画面一转,来到摄政王府。 “鹤老,主子如何了?” 明芷也想知晓他到底如何了,从之前两人的话语间,她能够确定墨宸在她死后绝对多活了几年。 所以是鹤老做了什么? “他悲极攻心,已无求生意志,加之被蛊虫带走了所有的生机,残破之躯,油尽灯枯了。” 蛊虫的事明芷知晓,每任宿主只要和女子同房蛊虫就会开始躁动,寻找新的宿主。 同时它也会吸尽宿主所有的养分开始滋养新宿主。 这也就是为何墨家男子皆天赋卓绝,惊才绝艳,但都活不过三十的原因。 “鹤老您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鹤老轻轻点头,语气带着丝说不出的悲伤,“老夫没能救下南诀,阿宸不能再有事。” 影大几人松了口气。 听到冀南诀的名字沐清婉眼中担心被悲痛掩盖,她看向屋内朝着鹤老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鹤老看了她一眼,慈祥的眼神落在她身旁小小男童身上,弯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你叫思南是不是,好孩子,跟你爹长的可真像。” 小小的男童什么也不懂,单纯懵懂的眨了眨和冀南诀相似的桃花眼,奶声奶气。 “爷爷,您真的能救伯父吗?” 明芷诧异的挑眉,原来这小萝卜头私下里都是这样叫墨宸的吗? “那思南想要爷爷救吗?” 小男童狠狠的点头,“当然!伯父对南南可好了,还会给南南买好很好七的,教南南写字。” 鹤老含泪摸了摸他的头,“放心吧,你伯父不会有事的,等你睡一觉他就醒了。” 说完他从怀中掏出一块带着尘字的令牌递给沐清婉。 “拿着南诀媳妇,这是千尘山的令牌,没事了就回家看看。” 沐清婉双手接过也不推辞,“多谢师傅。” 鹤老点头,吩咐影大带着众人护法,等一切事情交代完就朝着屋内走去。 明芷跟上他的脚步来到床边。 床上的男人安静的躺着,俊脸惨白,一副濒死之相,明芷也想知道他到底是用什么方法救醒了他? “臭小子,你想丢下老头子一个人去阴间逍遥快活,休想!” 之后明芷就知道他到底是如何救的墨宸。 以命换命! 鹤老不知学了什么武功,竟能将自身精血和对方调换,还能在换血的过程中将自身内力一股脑的传送给对方。 如此逆天之法明芷从未见过! 简直震撼的无所适从。 一整个过程足足用了一天一夜。 明芷亲眼看见鹤老像是变脸一般逐渐开始衰老,从双手,到脖颈,最后是脸颊,直到最后满脸皱褶如同一个迟暮的老人。 而墨宸也从满脸惨白到逐渐恢复血色。 以命换命,一死一生。 “世上竟然有如此逆天之法!” 一天之后墨宸幽幽转醒来,他醒来后第一时间就是去找她。 明芷跟着他来到了自己的灵堂。 她在玉棺中亲眼看到了自己的尸体,她好奇的凑上看了看。 冰棺中的她被收拾的很好,粉面桃腮,朱唇柳眉,她微微挑了挑眉,“这些个丫头还知道给本宫上个妆?” 明芷一向最注重仪容,任何时候都是保持最好的状态,干干净净。 她非常满意。 赞叹的视线落在几个丫头身上,不约而同看到她们红肿的眼眶,和仇视的视线。 “王爷还来做什么!公主府不欢迎你,请你离开!” 花容更是直接崩溃的上手推开他,不准他靠近明芷。 “你滚!都是你害死的主子,你有什么资格来看她!主子不想见你,你不要过来。” 墨宸一时不备还真被她推的一个踉跄。 “主子小心!” 影大眼疾手快的接住他。 “滚开!” 他一把推开影大,对着花容咬牙怒吼,一双深邃墨眸红的仿佛要泣血。 浑身紧绷,青筋暴起,那副模样如同失了理智的野兽,见之即恐。 然而花容只是坚定的站在原地,张来双手如同老母鸡护小鸡一样把明芷的棺材护在身后。 秋雅也是抽噎着怒吼,“王爷,你明明知道主子最喜欢你了,可你是怎么对她的!你根本不配得到她的喜欢!” 一向温柔的秋雅也会有这么疾言厉色的时候,可想而知墨宸所为有多么的令人寒心。 “影大,把她们…给本王拉开!” 男人说话语气都在颤抖,明芷丝毫不怀疑,如果秋雅她们不是她的丫头,这男人一定会毫不犹豫的一剑杀了她们。 “欢儿,她们都走了,现在只有我们两个。” 男人伸手抚上冰棺中少女冰冷的脸颊,她还是一样那么美,只是再也不会说话,不会生气,也不会再甜甜的叫他墨宸了。 他终于还是弄丢了她。 “欢儿,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求求你,不要这么惩罚我好不好,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不要丢下我!” 男人滚烫的泪一滴滴的从眼眶滑落,滴在少女的冰冷的脸上,然而她只是静静的躺着,安静的仿佛睡着一般。 第145章 他和墨宸都是凶手 从没有这一刻,墨宸清晰的知道,她真的…离开他了。 永远的离开! 男人捧着她的小脸,弯下身子,隔着玉棺在她红润的唇上留下轻柔一吻 “欢儿,等我。” 他拔下她头上的金簪,狠狠的朝着自己心口刺去!面容带笑,动作却带着狠意和决绝。 “主子!不要!” “住手!” 一道强劲的掌风拍掉了他手中的金簪,三道人影一同冲出,阻止了墨宸自残。 明萧和芊影第一时间去看望棺中的少女,见她依旧安详的躺在棺中这才松了口气,随即就是深深的怒火。 “墨宸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她都已经死了,你还要让她黄泉路上都不得安宁是吗!” 明萧咬牙怒吼,冲上前狠狠的揪着他的衣领,低声质问,眼里燃烧着熊熊火焰。 此刻他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他只是一个失去了妹妹,失去了唯一亲人的普通男人。 芊影也是气狠狠的的瞪着他。 这一刻,他成了所有人眼中的罪人,于他自己亦如是。 “杀了我吧!” 男人心如死灰,一心求死,见他这模样明萧气不打一处来,怒红着双眸狠狠的打向他。 “你这个混蛋!你怎么敢碰她的,怎么敢让她怀孕!” “是你害死了她,是你害死了她,我杀了你!” 明萧只要一想到妹妹遭受的这些就恨不得一剑杀了他! 带着杀意的一拳狠狠地砸在面前的人身上,墨宸被打的闷哼一声摔倒在地。 “主子!” 影大脚步微抬想要上前阻止,被芊影拔剑止住,他只能焦急的站在原地,看着自家主子硬抗下皇上一拳。 而被打的本人却始终未置一词。 只是沉默着任由他发泄,任由拳头一下又一下的落在自己身上,被打的半死也不反抗。 甚至俊脸上还带着解脱般的笑。 “别打了,皇上别打了!您再打下去会把他给打死的!” “你闭嘴!” 芊影手中的长剑逼近影大,在他脖颈留下一道明显的血痕。 影大全然不顾,见墨宸一心求死,他想也没想就将鹤老之事脱口而出。 “主子您不能死!您的命是鹤老以命换来的,您若死了,如何对得起鹤老!” “什…么?” 墨宸不可置疑的瞪大眼眸,明萧也因诧异而收手。 影大见状松了一口气,遂不再隐瞒,将鹤老之事全盘托出。 “鹤老这些年四处游历,寻得了一种特殊功法,可以将双方精血互换,以命换命。” “鹤老就是用了这种方法才将主子从地狱中拉出,然而自己却…” 影大垂下头。 鹤老说自己学成了这套功法就马不停蹄的赶回,本想以此给主子解蛊,未曾想却成了续命。 但好在结果还是一样的。 只可惜了鹤老。 墨宸闻言整个人如同被雷劈傻般,眼圈蓦地泛红,颤抖着站起身来到影大面前,抓住他的脖领,怒声大吼。 “谁让你自作主张的!为何不不拦住他!” 芊影早就退至一旁,安静的守在明芷棺材侧,如同看客般看着这一幕。 “主子,鹤老只说可以救您,属下并不知道…” 影大确实事先不知,但他很清楚,就算他事先知晓了,也不会阻止。 在他心里最重要的永远都是主子。 墨宸无力的松手,苦涩又绝望,“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到底是为什么!” 在他最想活的时候老天爷要让他死,在他最想死的时候又偏偏要让他活着! 如此可笑又可悲! “主子?” 男人的眼神空洞绝望的可怕,整个人如同被掏空的木偶,泛着深深的无力。 看的影大格外不忍。 明萧讽刺一笑,“你想死,有人却偏偏要让你活,墨宸,你这一生都将在失去中追悔,痛苦一生!” 明萧知道明芷的死不能全怪墨宸一人,但他是罪魁祸首,若不是他明芷也不会死。 所以他怪他,恨他,同时也深深的恨着自己。 墨宸凄惨一笑,笑着笑着眼泪流下来,哭着笑,笑着哭,整个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无尽的悲伤和绝望,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崩塌。 “是啊,可是一生太长太长了…” 长到他看不到尽头,也长到他根本等不了。 男人眼中的死志太过明显,被现场几人轻易看透,影大担忧不已,刚准备说些什么,被芊影抢先一步。 “王爷不必如此,主子是因为和帝无名做了交易才会身陨,并不全是王爷的原因,你大可不必如此。” 要不是明芷之前有吩咐,摄政王不能死,芊影根本不会开口说话。 墨宸听完脚步虚浮,如同被人狠狠的掐住喉咙一般哑声问道:“什么意思?” 这次不用芊影开口,明萧便将一切都交代清楚。 从明芷发现前朝的势力,到抓住其中关键搭上前朝皇室后裔,到最后用自己一命换大夏河山安稳。 所有的一切,明萧都清楚明白的说了彻底,未曾有丝毫隐瞒。 墨宸听完脸色已经苍白如白纸一般,“所以…她早就知道那些的事?” “也不早,你们两位瞒的向来很好,若不是月茗留下的那封信,或许主子永远都不会知道。” 芊影不可否认她是有些怪他们的,不仅仅是墨宸,还有明萧。 这两个男人,一个主子最爱的人,一个是最亲的人,他们都该是世界上和她最亲密之人。 可偏偏就是这两人,将她排除在自己的计划之外。 不管其原因是什么,两人瞒着她,就是对她最大的伤害,这才是导致一切走向不可挽回之地最真实的原因。 明萧热泪划过,抱着冰棺低泣,“是我错了,阿芷,是阿兄错了!” “是阿兄对不起你,阿兄不该瞒着你的,阿兄真的错了,阿芷你醒来看看阿兄好不好?” 明芷前半生过得太苦太累,一直在为他奔波,从未享受过一天安宁日子。 所以登位以后明萧只想让她轻松快活。 也是他自以为是的保护,让她毫无防备掉进敌人的陷阱,最后反应过来为时已晚。 所以他和墨宸都是害死明芷的凶手! 第1章 前尘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远离爱者,无忧亦无怖。 ....... 大夏景元三年玄冬。 青城山清水崖上。 今年的寒冬好像来的早了些,风寒冽刺骨,刀刀吹刮着脸颊,隐隐约约,好像会有一场大雪。 明芷神色恍惚,对身边的话充耳不闻,只怔怔的看着天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突然,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不消片刻功夫一队人马就出现在眼前。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马背上一袭黑衣蟒袍却貌若谪仙的男子。 他神色冰冷,气场强大,只一出现,崖上的黑衣人立马严阵以待,浑身紧绷起来,气氛一下变得剑拔弩张。 明芷也收回了看向天际的视线,直直的落在他身上。 当今的摄政王墨宸,她唤了八年的皇叔,也是……她最爱的男人。 “摄政王倒是好功夫,不过半刻钟的功夫,就到了清水崖。” 明明早上得到的消息他还在皇城,果然是有预谋。 只可惜了…… 为首的锦衣男子隐晦的看了眼明芷,嘴角微微勾起得逞的笑,眼神似嘲讽似怜悯。 至于在怜悯什么墨宸不知。 他冷冽的视线扫过众人,也划过明芷,最终落在她身旁同样被挟持的女人身上。 “放开她!” 男人嗓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寒意,即使刻意压制,也不难听出里面的焦急和怒火。 而他所有的焦急,不难看出都是为了那白衣女子,他的摄政王妃——沐清婉。 传言摄政王清冷禁欲,素有仙人之称,世间凡事万物都不能在他心里掀起一丝波澜,唯有他的妻子是他真心所求,是哪个唯一的例外。 “哈哈哈,墨宸你也有今天!饶是你机关算尽,手段通天那又如何!今天这一局,还是你输了!” 他哈哈大笑,疯狂又病态,“现在你的王妃和长公主都在我手上,你选一个吧,今天这清水崖上,我可放一人随你离开。” “是要你大夏的长公主,还是你的摄政王妃?” 他话音刚落,挟持明芷和沐清婉的手下同时用力,刀刃逼近。 两个女人的脖颈同时被划伤,一道浅浅的血痕出现,鲜红的血液打湿了衣襟。 沐清婉眼眶泛红,却倔强的紧咬下唇不让泪水滑落,只坚定的大声道:“王爷您不必管我,清婉能得您爱之重之已然足够了,救长公主殿下吧!” “婉儿不要胡言,你放心,本王一定会救你的!” “王爷!长……” “够了!我今日不是来看你们郎情妾意、卿卿我我的,选吧,今日的黄泉路,总得一个人给我引路的。” 沐清婉没说完的话被脖颈间的刀刃生生逼回,她知道再多嘴一句脖颈上的刀刃会即刻划破她的脖子。 她没办法,只能眼神焦急的看向墨宸。 反观明芷,从始至终都没有一丝表情变化,除了墨宸刚出现时那眼神轻微的闪烁,然后就再无一丝表情。 哪怕刀架在脖子上,哪怕性命被时刻威胁都没有一丝畏惧。 她只是直直的看着他,无视周围的人群,无视性命的威胁,只是直直的看着。 就好像之前的无数次,只要他一出现,她的眼里就满满的只剩下他。 只是和以往的眼神不同。 不是一开始的信任依赖,也不是后来的满怀爱意,甚至不是不久前的心碎神伤和憎恨。 那是一种什么眼神?墨宸不明白。 可他却无端的感觉到害怕,心慌的厉害,好像有什么不受控制。 垂在身侧的手指不自觉蜷缩,心脏阵阵发紧。 埋在心里的名字险些脱口而出,但在理智的拉扯下又堪堪收回。 “放了她们,你想要什么本王都可以给你!” “别妄想拖延时间了,墨宸我不妨告诉你,今日我就没打算活着从清水崖上离开,所以今天这人,你要么带走一个,要么一个都别想带走!” 他说完一个手势,落在明芷两人脖颈间的刀刃又逼近了几分,鲜血肆意流淌。 沐清婉痛的泪眼连连,就连明芷都难得蹙起了眉。 现场的人心惊肉跳,墨宸呼吸一顿,大喊着,“住手!” 锦衣男子阴鸷的抬手,逼近两人脖间的刀刃停下,“选好了吗?再磨磨唧唧我就两个都一起杀了!” “王爷...” 两人对峙间,影大突然跑过来,他看了眼面无表情的明芷,不知道在墨宸耳边说了些什么。 男人瞳孔紧缩,看着明芷的视线带着难以掩饰的怒火。 “你真是疯了!” 明芷无声的笑,不以为然。 疯了吗?当然是疯的! 如果不是疯了,她怎会抛弃长公主的尊严和脸面,日日跟在他身后祈求一个回眸。 如果不是疯了,她怎会明知这个男人不爱她,却还是固执的和他纠缠。 当然,或许她天生就是个疯子也说不定。 不然怎会不要脸的觊觎自己的皇叔,不管不顾,以至于被人玩弄与鼓掌,步步成殇,走到如今万劫不复之地! “明芷!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墨宸狠狠的咬牙,放在身侧的大掌用力握紧。 明芷对上他的视线,扯了扯唇,说出了两人见面的第一句话:“墨宸,是你教我的,想要什么就要自己去拿,哪怕是为世俗所不容,也要拼尽全力。” “你看,你教我的,我是不是做的很好?” 明芷灿烂的笑,只是笑容带着一丝伤痛,和满满的苦涩。 拼尽全力的结果往往并不如人意。 不过,也已经足够了! “哈哈哈,墨宸我看你迟迟做不出选择,不然就我替你选吧,” “今天再怎么说也是我们的长公主殿下帮了大忙,不然我也不会那么顺利的抓住你的王妃,如此……” “等等,我选!”墨宸急促的打断他的话,放在身侧的手指作了一个手势,隐藏在暗处的人蓄势待发。 “我选....” “呵~”不等他开口明芷冷笑一声打断,悬崖上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明芷的身上,包括那个锦衣男子。 “你笑什么?” “自然是笑你可笑!” 她神色冰冷不屑道:“本宫乃大夏嫡长公主,金尊玉贵,本宫的命,何时轮到他人作决断!” 话落,眼神一凛,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际,她冲破穴道,徒手抓住脖颈上的刀刃用力一掷。 挟持沐清婉的黑衣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刀毙命。 明芷眼疾手快的抓住呆愣的沐清婉,朝着飞奔过来的墨宸用力甩去,“你我两清。” “长公主!” “不!欢儿!” “殿下!” 明芷救下沐清婉后就转身抱着锦衣男子朝着悬崖奔去,准备同归于尽。 第2章 你我两清 一切在瞬息之间发生。 锦衣男子并不觉得惊讶,只是看着飞奔上前的墨宸哈哈大笑。 “墨宸,你让我永失所爱,我也要让你尝尝这锥心刺骨的滋味!” 他疯狂的表情一敛,反手抱住飞扑上前的明芷,手里的匕首狠狠的扎进她的腹部。 明芷闷哼一声,他反而笑了,狠辣的表情被温柔所替代。 “长公主,你我还真是殊途同归啊。” 一声叹息过后,两人一同朝着悬崖坠落。 “不要!” “咻!”一支弩箭从远处飞来,力道之大,直接将男子射落悬崖。 “王爷!” “殿下!” 在明芷坠崖的一瞬间,一道黑影紧跟着跳下。 崖上的众人都被这一变故弄的措手不及。 而紧跟着跳下的墨宸,最终还是堪堪抓住了明芷。 匕首在壁石上划过阵阵火花,最终卡在石缝中央,两人挂在悬崖上,险险的保住了一条命。 “阿…欢儿,抓紧本王,别怕,我们不会有事的。” 明芷字虞欢,是她及笄之时他亲自为她取的,寓意余生尽欢。 真可笑啊,明明承载了他所有的期盼和爱护,最终却被他亲手所毁。 看着他用尽全力的抓住她,拼死也不愿放手的模样,如果是在之前她一定会觉得很开心,而如今她却只觉得好笑。 “墨宸你不累吗?明明是你让我不要靠近你,可又当我准备放弃的时候,紧抓着我不放,你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吗?” 脚下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只要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 可明芷不在乎,她只是不明白,明明不爱她,却为什么愿舍了性命的救她? 可惜这个问题注定得不到答案。 “别胡说!有什么…话…我们上去说。” “墨宸,你这一生,可会为了你曾经做过的事情后悔?” 男人没有回答她,只是咬牙支撑,让她抓紧他。 明芷轻轻的笑,“放手吧,一把匕首根本无法承担你我两个人的重量,两利相衡取其重,两弊相衡取其轻,皇叔,你忘了吗。” 这一句皇叔,好像把两人拉回了三年前。 明明应该高兴的,可男人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反而心痛的厉害。 他用力的握着她的手,青筋直迸,咬牙,“闭嘴!我教过…你许多,可从未教过你…轻言放弃。” “可是不放弃又能如何呢?” 明芷这句话轻的就像一阵风,一吹即散。 “皇叔,你曾教过我,想要的东西就要靠自己的实力去拿,哪怕不择手段。” “你也曾告诉我,世俗之见皆为愚见。” “我一直贯彻着你的教导,做的…很好。” 只是物是人非。 曾经的温暖被冰冷替代,爱被恨覆盖,最终只剩寂然。 这一生,她真心实意的爱过他,也恬不知耻的得到过他,最后在他亲手流掉他们孩子的时候疯狂绝望的恨过他。 可现在……她知道,她放下了。 她笑了,是释然的笑,“墨宸,我不会再…祈求你的爱,也不管你今日…是为谁而来,历时经年,你我之间恩恩怨怨、是是非非,在今日…就都两清吧。” “我原谅你的冷漠和伤害,你原谅我的任性和算计,我们…就这样吧。” 她语气逐渐虚弱,说话断断续续,但全神贯注的男人并没有发现,反而觉得怒不可遏。 “你说什么傻话,怎么可能两清!” 男人咬牙切齿的声音由风送到她的耳边,她只是惨淡的笑。 来不及了。 “王爷您坚持住,属下来救您。” 影大在众人的帮助下,绑着绳索从崖上下来。 能随身携带着绳索,看来是作好了万全之策,果然是她大夏的摄政王。 没有被感情冲昏了头脑。 看到影大出现的一瞬间,明芷终于松了口气。 悬着的心放下了。 大夏可以失去一个长公主,但不能再失去一个摄政王。 “墨宸,谢谢你…” 得到解救的墨宸终于听到她声音的不对,低头望去,只一眼便心神俱裂。 “欢儿…” 男人颤抖着嗓音,双目猩红。 只见她的腹部正有一个血洞,汩汩的冒着血,鲜红的血液将杏色的裙摆染红,成为山间唯一的一抹亮色,凄美、绝望至极。 明芷虚弱的笑。 他不知道刚才冲破穴道已经耗费尽了她全身内力,破败之躯,生机耗尽,她本就是要死的。 今日这场局她就没想过活着离开。 只是她没想到,墨宸居然会不顾性命安危的跳崖救她。 够了,就这样吧。 “下…雪了…” 她感觉自己的身子被拥进一个温暖的怀抱,身边的人声嘶力竭的大喊,可惜,失血的眩晕让她视线一片模糊。 长久的硬撑身体也已经到了极限。 在她意识逐渐溃散的时候,天空飘起了鹅毛大雪。 她费力的伸出手,接住那晶莹剔透的雪花,柔柔的雪花飘落在手心,好像是带来了新的希望。 模糊间,她好像看到远处飞奔而来了一道急促的身影,好像是她的皇兄? 是幻觉吧? “皇……兄…” 对不起,答应了回来陪你煮雪烹茶,我食言了。 阿芷最终还是留下了你一个人。 意识消散的最后,她说:“好…好…活着、墨…宸,我不要来世,所以我们.....不要再见了!” 她不信来世,也不要来世。 所以今世一别,生生世世,都不要再见了! 墨宸,这一次,终是我不要你了。 ....... 避雷:追妻火葬场,虐男,女主事业清醒脑,男主疯批恋爱脑。 开篇多为女主视角,所以有点虐,男女主没有血缘关系,前世有误会,男主只爱过女主一个人,沐清婉也不是白月光。 第一章全是伏笔,女主前世今生都是权势滔天的长公主,不是会为情自戕的女子,看到后面会明白。 作者不搞雌竞,每个女孩子都值得很好的爱护。 前世所有人都困在巨大的阴谋中,所以be,全员be。 今生双重生,角色转换,男主前期腹黑隐忍,后期疯批不要脸,女主全程清醒。 恋爱脑疯批皇叔x清醒白切黑长公主。 双洁、前世今生都是双洁,重要的事情多说一遍,你可以骂男主混蛋但不能说他不洁。(身心干净!) 本篇多为权谋、朝堂、江湖、偏群像,感情线慢,前世虐文,今生爽文(虐男、虐男、虐男,再说一遍!)受不了的退。 女主前世今生都不是什么善良的好人,生活环境造就的不同,受不了的可以退。 不要急着开骂,实在忍不住的可以先骂骂男主,骂完他就不可以骂我了哦。 作者玻璃心,请大家共同创造一个和谐、友爱、轻松、愉快的阅读环境。 脑袋寄存处。 第3章 大梦一场,重生 “主子,主子快醒醒,去??瑶公主赏花宴的时辰快到了。” 晨曦透过雕花窗棂,洒在长欢宫的寝殿内,睡梦中的明芷缓缓动了动眼睛,幽幽转醒。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头顶的淡紫色纱幔,随着微风轻轻摆动。 香烟袅袅,鼻尖萦绕着熟悉的熏香。 她眨了眨眼,移动眼眸,视线正对上床边笑意吟吟的月茗。 月茗恭敬的行礼,温柔的笑,“主子,奴婢伺候您梳洗。” 明芷缓缓的坐起身,门外端着洗漱用品的婢女们鱼贯而入。 她在婢女们的服侍下洗漱完毕,换上华丽的宫装,坐在铜镜前怔怔的看着月茗为她挽发上妆。 看着镜子里鲜活明媚的小脸,她缓缓的伸手摸了上去。 时至今日,她都有些不敢相信,她——居然重生了。 她回到了景元元年,一切都还没有发生的时候。 她扯了扯唇,讽刺的笑了笑,一个不信来世的人,却偏偏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 记得三日前她刚醒来的时候,见到的第一个人也是月茗。 那时她还以为是死后到了地府,还感叹月茗居然还没去投胎。 吓得月茗连忙请来了御医,一群人围着她叽叽喳喳,就连忙的分身乏术的皇兄都焦急忙慌的赶了过来。 就怕她脑子出了什么问题。 而在她们的口中,说的也都是三年前发生的事,至于之后的三年好像就是一场梦。 一场噩梦。 只是梦境太过真实。 真实到那种痛彻心扉和生命渐渐流逝的感觉好像刻在了骨子里。 整整三日,她都浑浑噩噩,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一个不信鬼神的人,与其说重生她更宁愿相信一切都是一场梦。 只是这三日梦境里的事情一件件接踵而来,分毫不差。 就算她再自欺欺人,也不得不承认,她——真的重生了。 重生到了三年前。 她十六岁那年,皇兄刚登基的时候,一切都还没有发生。 “主子,您今日这身装扮简直美极了,还得是月茗姐姐手巧,奴婢都看得移不开眼了。” 春枝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俏皮的说道。 她话音刚落,从外面端着膳食进来的花容当即就不满的反驳。 “你这小妮子,说什么胡话呢,什么叫今日这装扮美极了,我们的主子什么时候不美了?” 刚收拾完床铺的秋雅也跟着笑眯眯的附和,“就是就是,我们主子可是这当今大夏的第一美人。” 月茗笑着接话:“何止是大夏,依奴婢看呀,主子便是这天下第一也是当得的,毕竟奴婢可从未见过比主子更美的女子。” 几个小丫头你一言我一语,简直把明芷哄的一愣一愣的。 她嗔了几个丫头一眼,什么伤春悲秋全都不见了。 “你们呀,就知道拿本宫打趣。” “主子恕罪,奴婢们说的可都是心里话,在奴婢们的心里啊,殿下是顶顶好的人,是顶顶顶顶好!” 春枝一边说还一边俏皮的竖起大拇指,表示她说的千真万确。 旁边的人听了,也纷纷点头表示赞同,表示事实如此。 明芷摇头失笑,视线落回了铜镜上。 里面的女子容貌昳丽,身段窈窕,一身绛紫色宫装尊贵非凡。 长发如墨,眉如黛,双眸似星,鼻如山峰,唇似樱。 美则美矣,但要说美如天仙倒也是夸张了些。 只是看着身旁一个个鲜活的丫头,听着她们夸赞的话,她心里还是高兴不已。 只视线落在身后的月茗身上就变得复杂了几分。 她身边的四个贴身婢女,春枝、花容、秋雅、月茗。 四个婢女各司其职,春枝性子活泼,擅长女红,专门负责她的衣物配饰。 花容性情内敛,擅长烹饪,负责膳食。 秋雅温柔知性,擅长算术,主管财政。 月茗成熟稳重,负责统管公主府一应事宜,和照顾她的生活起居。 除了这四个婢女以外还有暗处贴身保护她的暗卫芊影。 前世,月茗被墨宸所杀,春枝也在最后为了保护她被一剑穿心,只剩下花容和秋雅。 不过好在她给皇兄留了封信,相信他一定会好好安顿她们的。 只是她不知道,她死后婢女们都殉了主,独剩芊影终身守着青城山不出。 “主子,主子您在想什么呢?” 月茗唤了她几声,见她又如之前一般神游,有些担忧。 自从三日前长公主睡了一觉醒来之后就有些不对,常常会一个人发呆,好似精神恍惚。 尤其是有时候看她的眼神,格外的复杂和不对劲。 她不明白这份复杂是从何而来,只是隐隐的有些不安。 “主子,您是不是最近太累了?要不今日??瑶公主的宴我们便不去了?” 说话的是一向温柔的秋雅,她的话引来众人的一致赞同。 毕竟在她们心里没有什么比得上长公主的身体更要紧。 更何况只是一个小小的赏花宴,再则??瑶公主一向与她们家殿下不合,用鼻子想都知道此人没甚好心。 也就她们殿下能有心情陪她玩玩。 明芷见自己举动被她们误会也没有过多解释,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无碍。” 赏花宴自然是要去的,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一会可是有一场大戏要演。 毕竟是专门为她搭建的戏台,如果她这个主角不去的话,那这场好戏岂不是唱不下去。 而且……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明芷如秋水般的眸子暗了暗。 几个婢女见她这般也没有再多加劝阻。 长公主一向有自己的主意,她既决定了肯定有她的道理,左右不会吃亏便是。 比起自家主子,她们还是比较担心筹办宴会的??瑶公主。 毕竟自家主子虽看似无害,但行事果断,率性随心,性格更是天不怕地不怕,就连皇上面对她也是无可奈何。 但要说这世间能让长公主殿下有所收敛的也确有一人。 秋雅想到这抿唇笑了笑,“听闻这次的宴会摄政王殿下也会去,主子和王爷也有几日未见了吧?” 她这话几个婢女都心领神会,她们神色各异。 春枝没心没肺,花容面露担忧,月茗表情复杂。 而明芷听到这个消息却愣住了。 “是吗?” 秋雅不明所以的点头。 明芷敛眉,蝶翼般的睫毛轻颤。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墨宸就是在这场宴会上遇到了沐清婉,并且对她一见钟情。 她神色恍惚,看的几个丫头也是提心吊胆。 一向憋不住话的春枝忍不住开口询问:“主子,可是有什么不对?” 第4章 赏花宴1 明芷收回了心里所有想法,“并无。” 她拂了拂衣袖站起身,淡淡的扫了眼桌案的香炉吩咐道:“今日这香格外的闷,撤了吧。” 清冽的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吩咐,她说完就朝着外面走去。 花容和月茗急忙跟上,留下春枝和秋雅面面相觑。 “秋雅姐姐,主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秋雅一时也犯了难,她甚至怀疑可能是自己没听清,“主子刚才说的可是这熏香?” 两人的视线一同落到青烟袅袅的香炉上。 春枝:“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月鳞香好似是王爷送的吧?” 秋雅秀眉紧蹙。 何止是王爷送的,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香本是摄政王专供,是自家殿下说喜欢,才吵着闹着从王府讨要了来。 自从这香入殿以来,长公主府就没再换过别的熏香,便是连主子在宫内的寝殿都时刻备着。 殿下对这香甚是喜爱,每次月鳞香进贡的第一时间,摄政王府都会匀一部分过来。 六年时间从未间断。 这突然提出要换香,秋雅不由得多想。 会不会是殿下和王爷之间出了什么事? 作为长公主的贴身婢女,她自认为还是了解自家主子的。 随口一说这种事基本不可能发生,殿下对自己在意的东西一向宝贝,更何况是和王爷有关。 再联想到这三日殿下的反常,秋雅不由得担忧起来。 “别说了,收了吧,刚好上次皇上送来的东西里面有一盒雪中春信,就点那个吧。” 春枝点头,头脑简单的她完全没有多想,纯粹以为主子是闻的久厌了。 两人合力把香撤下,换上新的熏香。 此时谁都不知道,从这一刻起,摄政王府的东西都将一点一点的从长公主府撤离。 ??瑶公主府位于西街以东,长公主府则在东街正央,两个府邸足足隔了一条街的距离。 带着长公主府徽章的马车正在街道上不紧不慢的行驶,此刻的??瑶公主府已经开始热闹非凡。 “哎,你们说这??瑶公主大费周章的举办这赏花宴所作为何?” 公主府中一群千金小姐站在一起轻声讨论。 一个身着黄衣的女子不屑嗤笑,“还能因为什么?诺~没见那边的公子哥们,说是什么赏花宴,其实真正的目的啊,懂得都懂。” 说话的女子叫林幽幽,户部尚书嫡女,也是这群人当中身份最高的人。 她这话说的可谓是毫不客气,语气里明晃晃的嘲讽只要是个人都能听得出来。 偏巧现场的没一个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实在是??瑶公主如今的地位在大夏格外的尴尬。 先帝共有七子五女,太子也就是如今的皇上和长公主乃一母同胞,为已逝太后所出。 剩下的便是安贵嫔所出的五公主,八岁夭折。 杨太妃生的二公主、三公主,一年前完婚,分别嫁给了太妃的母家安国公府世子,和淮阳郡公。 至于这??瑶公主嘛,乃是先帝宠妃淑贵妃所出,她拢共为先帝生下两子一女,三皇子、五皇子和四公主。 几个皇子不必说,当今上位之前已经一个不剩了,这剩下的这位四公主就是??瑶公主。 ??瑶公主存在之所以会尴尬乃是因为她的母妃。 这位淑贵妃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区区一个淮州节度使的女儿,受宠程度却史无前例,一度到了祸国妖妃的地步。 就连先太后也是因她的缘故被打入冷宫,连其母族都受到了牵连。 如果不是当时的大臣和太傅力保,加上摄政王施压,恐怕先太后早就被废了后位,就连太子殿下的位置都很难保住。 更不要说淑贵妃那些年对皇上的打压。 皇上那时的太子位可是有好几次都险些被三皇子抢了去。 再说这个??瑶公主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身为宠妃的女儿从小受尽宠爱,性子嚣张跋扈,自私恶毒。 以前先帝在时她们还能哄着她捧着她,现在可谓是一朝天子一朝臣。 没了先帝和淑贵妃的庇护,她??瑶算个什么东西。 而且在场的人谁不知道她??瑶公主和长公主有仇。 便是皇上都对她格外不喜,光从这赐下的公主府就知道。 要她们说啊,也是这??瑶公主自己活该,之前先帝爷在时死赖在皇宫不走,恨不能向天下人炫耀她的得宠。 狂傲至极。 现如今当今上位,还不是被随便打发了一个府邸。 真真是可笑。 几位千金小姐笑过之后又接着打趣。 “这??瑶公主莫不是疯了不成,先帝驾崩一年不到,正值国丧,她就算是有再多的主意,也不该如此明目张胆吧。” 说话的是鸿胪寺卿家的小姐,柳望月。 她身着浅粉色的衣裙,长的娇俏可爱,不过这说起话来可就不那么好听了。 不过想想也是。 这??瑶公主属实是急了些,不过想想她如今的处境倒也是正常。 林幽幽笑回:“所以你们看,今日来的都是些何人?” 她示意大家朝着桥对面看去。 隔着一个池泊的距离,一群公子哥正在那边的亭子里吟诗作对。 众人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一眼便心领神会的收回了视线。 兵部侍郎嫡女阳初掩唇轻笑,“中山候世子,苏氏家主,汝副千总,呀~怎么还有欧公子?那不是…御史家的大公子吗?” 她说着停顿了一下,眼神疑惑。 几人经她这么一说,也看到了那掩在人群后的欧御丞。 他一身竹青色长衫,手持玉箫,双手环胸的倚靠在亭柱上,好似…在睡觉? 众贵女们面面相觑。 如果不是阳初的话,她们都没有发现他居然也来了? “这欧御史家的大公子怎会来此?” 其他人暂且不论,不过一个破落侯府,一个落魄世家,还有一个七品小官,和一些空有其表的世家公子。 这些人出现在这里也情有可原。 但欧御丞爷爷乃是御史中丞。 一个仅凭一己之力,在先帝爷那般昏聩的皇帝下还能保住整个御史台的人。 这样的人能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更何况欧御丞乃是他最疼爱的孙子。 就算退开一万步来说,他一个御史的大孙子,怎么着也应该避嫌吧? “嗨,要我说呀你们就是多心了!” 柳望月满不在乎的摆手道:“在这京城中谁不知道欧家大公子的作风,不就是哪有热闹往哪跑,今日呀…估计也是如此。” 她说完掩唇轻笑。 众人也纷纷反应过来。 可不就是嘛,??瑶公主大费周章的搞了这么一个宴会,可不就是专门给人看热闹的。 她们不也就是,总不会都是真心来这个宴会的吧? 在场贵女们心思活络。 丝毫没有注意到从她们谈论起那个人时身旁林幽幽僵硬的脸色。 她眼神复杂难辨的落在对面亭子里慵懒随性的男人身上,恶狠狠的咬牙。 第5章 赏花宴2 “你们在这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突然一阵声音传来,她们议论的主角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她们身后,众人急忙敛下神色,慌忙行礼。 “参见??瑶公主!” ??瑶长的像她母妃淑贵妃,淑贵妃美貌艳绝天下,其女自然不差。 一身胭脂色披帛华服,精致绝伦,头戴多宝琉璃发冠,耀眼夺目。 琼瑶翘鼻,樱桃小口,再加上一双酷似其母的狐媚眼,如此相貌,如果不是有长公主在,这大夏第一美人的称号怕就是她的了。 只是可惜了那张美丽的小脸此刻看起来有些不太好看。 也不知道刚才的谈话她听到了多少? 几位贵女心中忐忑。 一时静默无言。 虽然??瑶公主如今失势,但至少还是公主之尊,只要她一天是皇家公主,她们就必须对要她卑躬屈膝。 尊卑有别。 背后议论皇家公主本就是失了体统,现如今还有可能被当事人听到,她们心里自然发虚。 于是所有人都下意识的把视线投向主心骨林幽幽的身上。 林幽幽态定自若的俯了俯身子,“回禀??瑶公主,臣女们在聊公主府的牡丹呢,这可真好看,臣女未见过这般好看的牡丹。” “是啊是啊,我们在聊牡丹呢。” 其他小姐纷纷出言附和 虽然不知道??瑶公主听到了多少,但跟着林小姐说终归是没错的。 殊不知林幽幽完全是没把她放在眼里,自然无所畏惧。 ??瑶也知道这群人踩高捧低,所言不可信,但她确实是刚来什么也没听到。 再加上她今时今日的处境也确实奈何不了她们。 还有今日的主要目的。 她吸了口气,忍下想要爆发的脾气,皮笑肉不笑的和她们谈论起来。 “你们倒是好眼光,这牡丹可是洛城才进贡的,拢共就只得了这么几盆,皇兄可都给了本公主了,就连长公主那都没有呢,你们今日可都有眼福了。” “哦对了,这牡丹还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做平湖秋月。” ??瑶明里暗里都在炫耀皇上对她的宠爱,话里话外都暗示她得宠。 殊不知她的心思早已被在场的人了解的透透的。 也得是??瑶自己不会做人,得了几分宠爱就高傲的不成样子,嚣张跋扈惯了。 以往皇上还是太子之时可没少受她白眼,简直愚不可及。 现在落得这个地步也是活该。 心里是这般想的她们自然也不会蠢的说出来。 几人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林幽幽撇撇嘴,在无人看到的角落猛翻了好几个白眼。 “景元长公主到!” 太监尖细嘹亮的声音打断了她们的奉承,一群人眼睛骤亮,急忙整理衣摆,端正身姿迎了上去。 “臣女,参见长公主殿下,殿下万福金安。” 明芷在一群人的簇拥下到来,她一身绛紫色华丽宫装,尊贵无双。 头上戴的双头流苏凤冠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熠熠光辉。 再观那珠子,居然是极品紫珠做成! 贵女们纷纷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大夏以紫为尊,但紫珠却极为难寻,更遑论是做成流苏模样。 观那模样怎么着也得上百颗! 果然是最受宠的长公主殿下,大夏第一贵女啊。 没见那??瑶公主的七宝琉离发冠连一颗紫珠都没有嘛。 可笑??瑶公主费心打扮,竟连长公主的一根簪子都比不上。 真是可悲,可笑啊。 ??瑶明显也发现了这一事实,在所有人看不见的角落,她狠狠的揪住衣摆。 曾几何时,她??瑶居然落到了如此境地。 当真是可恶! 这边的动静大的引起了另一边的关注,知道景元长公主到了,公子们都有些激动。 大夏虽然明风开放,但男女始终有别,是以他们和女眷是不能同处一处的。 只有在一会酒宴的时候再给长公主见礼。 再说到女眷这边。 刚才还眼高于顶的贵女们在明芷面前恭敬的不成样子。 就连对??瑶不屑的林幽幽都端正了姿态,那态度明显比对??瑶恭敬多了。 开玩笑,这可是景元长公主。 当今皇上胞妹,是除了摄政王以外,唯一一个可以被称为殿下的女子。 十岁哄的先帝爷亲封永安,十二岁出宫建府,十四岁成功拥有自己的府兵,成为大夏第一个未及笄便拥有封地、食邑、和兵权的公主。 虽然当时先帝给的封地并不富庶,但也足够让人羡慕和忌惮。 最主要的是兵权。 哪怕当时府兵并不直接隶属于长公主,但那又如何,至少在外人眼里是长公主所有的。 就连当今皇上能顺利登基,其中也少不了长公主的助力。 更有传言,其实先帝爷的那些皇子,都是长公主暗杀的。 所以当今登基后,第一件事就是把维护自身安危和宫廷治安的千羽卫赐给她。 更是以国号为封号,彰显他对长公主的看重和爱护,也奠定了长公主在大夏国无人能及的地位。 毕竟以国号为封号的公主从未见过,更遑论还是一个有实权的公主。 而这个实权还是随时能威胁到皇权和地位的。 关键你敢想她七岁才从冷宫走出。 一个出生在冷宫的公主只用了短短九年的时间,就坐到了权力的巅峰,这是何等可怕的存在。 加上她身后站着摄政王,又握有皇上的宠爱,还有她自身的手段。 不管哪一方面都足够让人忌惮。 明芷不知道她们的心理活动,也并不在意,“不必多礼。” ??瑶在明芷看过来时极快敛下眼中的嫉妒和恨意,狠狠的吸了口气,端着假笑上前挽着明芷的手。 “芷姐姐,你可算是来了,可是让妹妹好等。” 明芷噙着笑意站在??瑶面前,也不说话,只是淡淡的看着她。 ??瑶的小心思在她面前无所遁形。 她狠狠的咬牙,心里大骂了几声贱人!贱人!贱人! 这才不情不愿的俯了俯身子,“妹妹给姐姐见礼,姐姐安好。” 明芷唇角微勾,不咸不淡,“不必多礼。” 众人急忙敛下嘴角的笑意,当作什么都没有看到。 只有林幽幽毫不掩饰的咧着嘴角。 如上一世一般,明芷毫无意外的对上她的视线,心里有些好笑以外,还多了一丝和善亲近之意。 “林小姐,听闻今年护国寺的桃花开的甚好,林小姐若有时间,不若陪本宫出去走走。” 明芷的话音一落所有人都震惊在了原地,林幽幽更甚。 实在是每次明芷参加宴会都是独来独往,从不曾与谁人交好。 再加上她本身的气质是有些偏清冷那一挂的,犹如高高在上的神女,俯瞰众生,给人一种距离感,让人不敢轻易接近。 是以虽然这群贵女们有心想与她交好,但却始终迈不出脚。 前世,明芷也没有什么说的上话的好友。 后来又因为她做下的种种丑事曝光被众人所厌弃。 第6章 算计 虽然她们明面上不敢多说什么,但下意识的疏远和鄙夷却毫不遮掩。 唯有那人是不同的… 还有林幽幽。 只可惜,上一世她们相识之时太晚,唯有点头之交。 既然重来一世,自然要把遗憾填满。 “林小姐?” 林幽幽从呆愣中回神,激动的双颊通红,有些结巴:“我我…不、是臣女,臣女的荣幸!” 她兴奋之情言于表,看的众千金纷纷眼酸、羡慕不已。 ??瑶见到这一幕牙都要咬碎了,她上前一步挡住众人的视线,撒娇道。 “好了皇姐,众人想必也赏完花了,这时辰也不早了,宴会开始,皇姐还是入座吧。” 看似娇嗔的话实则暗讽。 可惜明芷完全不接茬,只是笑意吟吟的说了一句:“那倒是本宫的不是了。” 话是这样说,可那表情可没有一丝歉意。 “长公主殿下哪里的话,臣女们也是刚到。” “是呀是呀,臣女们都是刚到!” 林幽幽丝毫不怕得罪??瑶。 众人也都不傻知道该怎么选。 所以??瑶的挑拨没有丝毫作用,反而让自己丢了个大脸。 尤其是明芷毫无意外的态度,在她看来就是得意和嘲讽,看的她心里一阵火大。 “贱人!贱人!” 她猩红着双眼,恶狠狠扯着手帕,面容扭曲。 身旁的嬷嬷急忙看了眼明芷。 见她在众人的簇拥下往席间去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这才松了口气 她怜爱的看了眼自己的主子,开口劝道:“公主不必放在心上,不过都是一群踩高捧低的小人罢了。” ??瑶表情阴狠的看向她,“让你准备的事情怎么样了?” 嬷嬷表情一滞,原本想要劝诫两句,但面对自家公主狠辣的表情却始终开不了口,只回了一句:“准备好了。” “那就好!” ??瑶看着席间众星捧月的明芷阴狠的笑着。 贱人你姑且先得意一会,等一会你就笑不出来了。 嬷嬷看着自家主子得意的表情叹了口气,知道劝说也无用索性就闭嘴了。 只盼望事发后上面能从轻处置吧。 宴会在公主府庭院举行,因是赏花宴,整个庭院都摆满了珍贵鲜花,就连宴会的膳食都是以鲜花为主。 足以看出主人的用心。 明芷和贵女们入座之后,立马有侍女搬来屏风作为遮挡。 一切准备后续之后,男宾们也跟着相继到来。 “微臣、草民参见长公主殿下,参见??瑶公主。” 今日来的男宾并不多,因为都知道??瑶打的什么主意,自然没有不想死的赶着凑上来。 而现场的大多都是落魄贵族,或势力不够硬的官宦子弟,其中也不乏有专门来看热闹的,更甚着…是别有目的。 明芷视线透过屏风落在人群中某个位置时,眼中暗讽划过。 “众位公子不必多礼,今日是??瑶皇妹举办的赏花宴,本宫也只是凑个热闹罢了,一切还得由皇妹安排。” ??瑶听到这话气的嘴都歪了。 知道的是她办的赏花宴,不知道多少还以为宴会是她明芷办的! 就这么大咧咧的坐在原本属于她的主位上,还冠冕堂皇的说这番话,简直是恶心死她了。 “长公主说的不错,今日举办宴会的主要原因就是希望众位公子和小姐能玩的开心,今日宴会不论君臣,各位尽兴就好。” “多谢长公主殿下,多谢??瑶公主。” 看这些人多会做事,连谢礼都知道先谢谁。 气的??瑶咬碎了一口银牙,心里火气愈发不顺。 她不开心明芷就高兴了。 歌舞升起,举杯交谈,整个宴会热闹了起来。 明芷却有些心不在焉的端起手边的茶盏,轻抿了一口,余光扫视了一圈,果然没有见到那个熟悉的人影。 就连属于他的位置都没有。 看来他并没有通知??瑶,果然如上一世一般,是避开众人来的。 只是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上一世她不知道,这一世依旧不知道。 唯一不同的是,上一世她是很久之后才知道他来过这场宴会。 而这一世却提前得知。 这也是明芷想不通的地方。 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因为更重要的事情来了。 “皇姐,知道你酷爱石榴,皇妹特意吩咐膳房为你做了这道石榴糕,这糕点甜而不腻,还保留了石榴原有的香甜,不比望月楼的差,皇姐不妨尝尝。” 公主府的婢女端来了一盘精致的糕点,按照惯例,月茗先用银针试毒,直到确认无误才会送到明芷面前。 “皇妹有心了。” 明芷伸出纤纤玉手,轻捻了一枚石榴糕,在??瑶饱含笑意的视线下尝了一口。 看到对方因为她吃掉而心满意足的脸,唇角微勾,敛下的眸子里面一片平静。 因为已经有了上一世的经历,明芷很清楚她这个妹妹所欲为何。 不过是想玩那些陷害的戏码,既然她这么想玩那便陪她玩玩又如何? 上一世是她自食恶果,这一世自然也不会变。 只是这结果嘛…需得稍微改上一改。 毕竟只有这个蠢妹妹活着,才能发挥她最大的作用。 想到不久后即将迎来的事,明芷漂亮的眸子微暗,如同深不见底的漩涡。 “皇姐,皇妹敬你一杯,感谢你能不计前嫌参加皇妹的宴会。” ??瑶端起酒杯笑意吟吟的朝着明芷举杯。 “皇妹客气。” 明芷回神,唇角微勾,刚端起酒杯,一旁准备添酒的侍女就被人绊倒,连人带壶的摔倒在她身上。 “啊!” 事情发展的太快。 花容发现的第一时间就以身上前为明芷挡住,但饶是如此,她的衣摆还是不可避免的被酒水打湿,连同花容自己都被泼了一身。 “放肆!” 月茗因为站在另一边没来得及,只能事后慌忙着手脚给明芷擦拭衣服上的酒渍,气的她当即大喝一声。 众人都被这变故惊在了原地。 歌舞停歇,只剩闯祸的侍女瑟瑟发抖。 “公主饶命,公主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不是故意的…” “该死的贱婢!做事笨手笨脚,居然敢不要命的往长公主身上倒,来人啊,把这个贱婢给本公主拉下去!” 主子吩咐完立马就有下人拿着帕子堵住那个侍女的嘴,小侍女连辩解都没有机会就被拖了下去。 众人面面相觑。 而??瑶这边既然已经作出了惩罚,就算明芷这边想发难也找不到借口,只能暂时咽下这口气。 第7章 自食恶果 至于那个被带下去的侍女,谁都知道她会有什么命运,但却无一人为她求情。 皇权至上。 而明芷自然可以救她,但她不会。 她从不是什么良善之人,既然被当作枪使,就要承担枪手的命运。 世上不乏无辜之人,却也没有绝对无辜之人。 救人容易,但之后只会剩下无尽的麻烦。 “真是对不住了皇姐了,都怪妹妹没有约束好府中的下人,让皇姐遭了难,妹妹这就带皇姐去内室更衣。” “那便有劳皇妹了。” 知道她的目的明芷也没有拒绝,她和月茗交换了个眼神,然后一行人朝着内院走去。 没有人发现她们走后席间一男子也跟了上去。 “花容这丫头的衣服也湿了,嬷嬷带她也下去换一下吧。” 几人刚走到后院就听到??瑶一声吩咐。 花容准备拒绝就见自家主子率先应下:“既如此花容就先跟着去吧。” “主子?” 月茗看出她的担忧拉着她的手安慰,“没事你先跟着嬷嬷去吧,主子这儿有我呢。” 她说着还朝她眨了眨眼睛。 花容立马秒懂,“那就劳烦嬷嬷了。” 嬷嬷笑着说不用,就带着她往另一边走去。 花容离开后明芷这边就只剩下月茗一人和公主府随行的侍女。 两人又走了一段路的时间,??瑶突然停了下来,挥手支退随行的侍女。 “本公主突然想起来有件重要的事要跟皇姐说,你们先退下吧!” “是!”侍女们听到自家主子的吩咐不敢多作停留,不过片刻功夫就告离原地。 “皇姐,我的人退下了,你的人是否也可以退下呢?” 明芷拂了拂衣物上的酒渍,“你搞这么大一出就是为了这个?” 见四下无人??瑶也不装,她笑着承认:“若非如此怎能换得与皇姐单独相处的机会。” 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掩饰过自己的目的。 大肆举办赏花宴,再邀约京中适龄男子,风声一出,明芷这个贱人一定会迫不及待的来看她的笑话。 再借由宴会故意敬酒,让她的人绊倒倒酒的侍女,借此机会光明正大的从宴席上带走她,就是为了创造和她单独相处的机会。 而这些相信她的好皇姐也知道,所以因为好奇她的目的,明芷这个贱人一定会给她机会! 而她要的就是这个机会! “不过是几句话而已,本公主还不会傻到在自己的公主府对你动手,所以皇姐大可不必担忧。” 明芷抬眸瞥了她一眼,示意月茗退下。 月茗暗自掩下内心的担忧,选了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停下,既不至于听到两人的谈话,又能时刻关注着这边的动静。 她这一举动自然被??瑶看在眼里,她笑,“真羡慕皇姐,能有一群忠心为主的丫头,不像妹妹,身边连一个像样的人都没有。” 明芷并没有理会她的暗讽,也知道她话不止于此。 果然,她唉声叹气了一番接着说:“不过就是可惜了,好的丫鬟却跟错了主人,白白得遭一份罪!” 明芷如她所料的冷了脸色,用力攥住她的手腕,嗓音危险。 “你做了什么!” 明芷不似一般的柔弱女子,她懂武且还内力不低,力气自然非比寻常。 ??瑶只感觉自己的手腕都要被捏碎了,一阵阵痛感袭来,面容都扭曲了几分。 不过却她笑的很高兴,因为这就是她想要的效果,这贱人越生气她的计谋才会得逞。 “皇姐不知道吗?难道不是你自作聪明,亲自把那个丫头送到我的手上的吗?” “你明明看穿了一切,却还是顺着我往下演,不就是想知道我准备做什么吗,你这么聪明,怎么就没有想过这一切或许并不是直接针对你,而是对你身边的丫头呢。” 明芷气急败坏的甩开她的手,朝着某处大喊一声:“芊影!” “咻!”的一声,一个黑影自暗处闪过。 月茗见到这一幕急忙上前,却被不知道从哪窜出的黑衣人捂住嘴带走。 事情不过瞬息,明芷身边便空无一人。 ??瑶计谋得逞般哈哈大笑。 “明芷啊明芷,你还真是蠢的可以,为了一个下贱的奴婢,竟将自己的贴身暗卫撤走,如今你孤立无援,不妨想想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所以你是故意的?” “当然!我可真是太了解你了,明明是长公主之尊,却偏偏在意身边的几个贱婢,所以我猜想只要对你身边的丫鬟下手,你就一定会中计,果不其然!” 裙瑶也是好几次和明芷交手才知道她身边有这样一个暗卫。 所以很早的时候她就在筹谋,要怎样才能引开她身边的暗卫。 一直到今天,她才终于想出了这个万全之策。 明芷这贱人不是自诩和那些丫鬟姐妹情深吗?所以她故意策划了这次的事情,明摆着是向她来的,但其真实目的从一开始就是她身边的丫鬟。 而那丫鬟但凡出事,明芷这贱人一定会让她的暗卫去营救,这就是她的机会。 “我猜你一定以为我会在你换衣服的时候动手,或者会在你的糕点里下药吧?” 明芷没说话,显然是默认的意思。 ??瑶笑弯了腰,故意挥动着衣袖,“你闻闻我身上的衣裙香吗?” 明芷:“或许是香的吧。” 沉浸在自己思绪的??瑶并没有听清她话里的意思,而是自顾自的说。 “这可是西域的七日香,单用无妨,但若是不小心食用了岩兰草,再接触此物,不消半刻钟的功夫就会陷入幻境,燥热难耐。” “而刚好...你方才食用的石榴糕里面便放了岩兰草粉末。” 岩兰草具有清肝明目,改善胃肠的作用,用来制作糕点并无不妥,就连花容都喜用岩兰草制作荤食,以达到解腻的效果。 “皇妹还真是好算计,只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 明芷上前一步,附在她耳边,“可惜过了这么久,皇妹就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吗!” 什么! 不等她反应过来,芊影已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出现她身后。 一个干净利落的手刀,??瑶来不及反应,瞪大眼睛‘砰’的一声摔倒在地。 她晕倒后,本该被黑衣人抓走的月茗和花容也从一边走出来,月茗手里还捧着一套崭新的衣裙。 再观两人衣着干净,神色平静,哪有一丝方才的焦急和担忧。 “主子,先换一身衣裙吧。” “不急,糕点拿了吗?” 明芷问话时是看着花容。 花容不负众望的从怀里掏出用手帕包裹着的糕点,赫然就是方才明芷吃的石榴糕。 “主子在这呢。” 第8章 再见墨宸 明芷赞赏的看了她一眼,吩咐道:“你们几个,把糕点喂她吃下,然后怎么安排怎么来吧。” “遵命!” 这是要以牙还牙的意思。 花容率先应下,摩擦着小拳头就冲上去了。 她积极的动作惹的几人一阵好笑,却没有人同情躺在地上的??瑶。 害人者,人恒害之! 要怪只能怪她自己技不如人。 如果不是她自作孽,心思歹毒,也不至于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不一会的功夫,几人把??瑶搬去早已准备好的房间,随后来到明芷面前。 明芷也在公主府换好了新的衣裙。 “主子。” “事情办好了?” 芊影“嗯”了一声,不知道在明芷的耳边说了些什么,明芷视线朝着拐角处望去,只见一片消失的青色衣角。 她眼中含笑,不紧不慢的朝着几人吩咐,“你和月茗守在此处,不要让任何人靠近,事情办完后把人带回来。” “是!” “奴婢遵命!” 芊影和月茗异口同声,两人尽责的守在门口,充当门神,对里面的声音充耳不闻。 只是仔细看就能发现,月茗的耳朵已经红了一圈,反观芊影,面无表情,就像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塑。 而花容也是脸蛋红红。 到底是未出阁的女子,总归是脸皮薄的,如果不是怕多出事端,她也不会让两人守在门口,平白污了耳朵。 “走吧,吃了公主府的糕点腻的慌,去望月楼。” 望月楼做的石榴糕一绝,深得长公主的喜爱,每当有闲暇时她总会去那里坐上一坐。 几人早已习惯,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唯有芊影知道实情。 花容跟在明芷身后,两人朝着公主府外走去。 在经过花园的拐角处,因为在想事情,明芷没有注意,直直的撞入了来者的怀中。 “主子!” “小心。” 男人嗓音低磁,单手环抱住她,语气充满了复杂和无奈。 这道声音,熟悉的连灵魂都在发颤! 明芷攥紧他的衣袍,什么时候抓出了褶皱也不知道,她心绪翻滚,慢慢仰头望去。 果然见到了熟悉的容颜。 翩翩公子,陌上如玉,惊才绝艳,初见时的第一印象,哪怕是时隔多年,历经一世,依旧如此深刻。 当今摄政王墨宸,生时丧母,三岁丧父,自幼由皇祖父教导长大,按照辈分,她当唤他一声皇叔。 只因他出自墨氏一族。 墨氏的先祖和始帝乃是感情深笃的异姓兄弟,两人以乱世结缘,各自惊才绝艳的少年郎,共同携手,推翻了腐败的皇朝,建立大夏。 大夏建立之后,明氏为皇,墨氏辅政,世代为王。 有传言当初为皇的本该是墨氏,是墨氏自愿让给了始皇,所以作为补偿,由墨氏摄政,并且王位世袭。 而且墨家还拥有打龙金鞭,当上位昏聩、德不配位之时,摄政王拥有罢免皇位之权,可另立贤能。 但这么多年,哪怕她父皇昏聩至极,也从未见过墨家行此权力,但饶是如此也不会有人怀疑此事的真实性。 因为这是太祖钦定,颁发了圣谕的那种。 再说墨宸,三岁即位,十岁坐稳王位,十二岁领兵出征打退蛮夷,十四岁收复边陲小国,让大夏版图扩大了近一半。 十五岁权力便已经达到了顶峰,在朝中说一不二。 只是历任摄政王都有一个毛病,那就是不太爱管事。 尤其墨宸,酷爱佛法,整个人如同遁入空门的高僧,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子轻世淡然、超脱凡俗的气质。 摄政佛子,人间谪仙,说的就是他。 “在想什么?” 墨宸见她一直没有反应,只盯着他的脸好似在神游,终于还是忍不住的开口。 他的嗓音带着一贯的清冷,其中又夹杂着宠溺和担忧,只是此刻的明芷并没有听出来。 她只见男人眉心褶皱,疑似不耐,急忙松开手后退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 “抱歉皇叔,是阿芷没有看路,冲撞了您,还请见谅!” 她这话一出,三人都有些诧异。 墨宸蹙眉,刚想开口,明芷就看到了假山后露出的素彩一角,她会心一笑。 “阿芷还有事忙,就不打扰皇叔....赏景了。” 此话明显意有所指,但明芷并没有给他们反应的时间,颔首告礼,带着花容头也不回的离去,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在她的记忆中,沐青婉便是常年一身素色衣裙,温婉贤良。 所以墨宸,这辈子没有我的从中阻碍,你又是否...能够得偿所愿? 看着那道毫不留情的紫色身影,墨宸心口一滞,他自身后紧紧的凝视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 “影大,你可有听见她方才唤本王什么?” 男人嗓音低沉,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 “好像...是唤您皇叔来着?” 影大完全不明白不过是一个称呼,为何自家王爷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难道其实自家王爷和长公主一样,有什么不可见人的心思? 想到这影大看向墨宸的视线带着一丝怀疑和意味深长,不过他飞快的敛下眸子,并没有表现出来。 低头的影大并没有发现他话落的瞬间男人猩红的眼,和紧握在身侧的拳头。 “把这里的事情处理干净,不要留下任何把柄,她想做什么都由她去做!” “是!” 影大抱拳下去办事去了。 独剩下墨宸一人留在原地,看着她离开的方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片刻过后,影大回来俯首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他表情未见丝毫异样,好似早就知道般,“把尾巴清扫干净,本王不希望听到一丝关于长公主不好的言论!” 他话虽是对影大说的,但实际眼神却落在不远处的假山,明显意有所指。 “王爷放心!” 影大也发现了那边的异样,应该说两人一开始就知道。 但因为来者没有敌意,或者是基于某些原因,他们只作不知,只需隐晦的警告一番就好了。 相信那人也不是蠢人,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两个男人走后,躲藏在假山后的主仆两人才颤颤巍巍的出来。 “小姐,怎么办?听到了如此隐晦的事,我们会不会被灭口啊?” 丫鬟颤颤巍巍的开口,眼中布满了惊惧和对未知处境的惶恐。 相比害怕的丫鬟,小姐明显要镇定的多。 “记住!你我只是在园中赏花,什么都没有听到!”沐清婉严厉的开口,一向温婉的小脸变得严肃。 丫鬟也知道重要性,急忙点头。 沐清婉是丞相府庶女,其嫡姐是当今皇上的青嫔,原本今日的宴会她是不想来的,可是父亲不知何故非要她来。 于是她便带着喜鹊只身前往,只是在路上出了岔子,所以才会迟到。 原本她都打好草稿要怎么向两位公主告罪了,却听说方才席间出的事,聪慧如她,立马就知道会有大事发生。 第9章 望月楼 为了避免麻烦,她便趁着无人注意溜到了花园,本打算借着赏花的借口避开麻烦,却没曾想遇到了更大的麻烦。 好在那位不打算追究,不然她可就死定了! 沐清婉心里头狠狠的腹诽,不知道第几次暗道流连不利。 “走吧,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主仆两人回到席间的时候刚好看到公主府的嬷嬷在说场面话,大概就是什么??瑶公主突感不适,各位自便什么的。 其实就是变相的赶人。 众人心头疑惑,但也有聪明的看透一切率先告辞离开。 其中以林幽幽为首,她在嬷嬷说完第一句话的时候就悄然离场。 沐清婉和其它贵女也在其说完话时告辞离开。 因为沐清婉平日里低调、深居简出,又加上庶出的身份,和这些贵女们并不相熟,几人只简单的颔首便各自离去。 林幽幽这边紧赶慢赶,终于在明芷上马车的前一秒叫住了她,“长公主!” 明芷身体微顿,回过头去。 只见林幽幽气喘吁吁的站在她面前,明明是初春时节,却热的满头大汗,显然是一路小跑过来的。 “林小姐这是.....” 她疑惑的模样让林幽幽立马意识到自己失礼了,就要跪下准备告罪,被眼疾手快的明芷一把拉住。 “林小姐有话不妨直说。” 林幽幽小脸红了红,咬紧下唇,不好意思的说道:“那个...臣女就是想问一下,殿下说的去看桃花....是真的吗?” 好似怕对方生气她说话有些小心翼翼,尤其是最后一句话嗓音极小,犹如蚊虫嗡声。 如果不是明芷全神贯注,恐怕还真听不清她说什么,没见一旁的花容就一脸懵嘛。 倒是和平时的性子大相径庭。 明芷轻笑,语气温柔,“自然是真的!” 她看了眼对方因为她一句话骤然高兴的脸色,没等她开口继续说。 “本宫观林小姐格外的合眼缘,如果林小姐有什么玩的要好的朋友的话也可一起带上,本宫信林小姐的眼光。” 如果前面一句话让林幽幽开心的话,那后面一句话就犹如天籁了。 林幽幽高兴的咧着一口白牙,激动的小脸红扑扑的,“谢谢长公主殿下,我一定不会让殿下失望的!” 激动的连自称都忘了,看来是真的很高兴。 明芷见目的达成,也发自内心般的笑了笑,“林小姐可是要回府,不若本宫送你?” 明芷这话是客套话,她还有事要办,自然是和她不顺路的,也不方便。 但若是林幽幽有需要的话,她也会送她回去,左右不过是绕一段路,耽搁一些时间罢了。 好在林幽幽也懂事,并没有顺嘴应下,而是急忙摆动双手,“不用不用,臣女的马车就在不远处,长公主殿下有事可先行,臣女稍等片刻。” 听她这么一说,明芷也看见了不远处挂着林家族徽的马车,显然是她在此地所以车夫没有过来。 她也不再多言,转身上驾前说了一句:“那便护国寺再见。” 林幽幽目送她的马车离去,直到坐上自家的马车还在回味方才的长公主。 “好温柔啊!” 是谁说长公主狠厉不好惹的,明明就很温柔嘛! 尤其是方才跟她说话的眼神,简直就是一个温柔的知心姐姐,看的她心都快要醉了! 不行不行!她必须要找个人分享。 “车夫,掉头去季府。” “是,小姐!” 车夫应声,马车掉头,朝着季府而去。 另一边,长公主府的马车上。 层层叠叠的紫色纱帘在微风的吹拂下轻轻舞动,像个调皮的孩子,划过地上的羊毛地毯,再落在宽大舒适的贵妃软榻上。 软榻上,一只白嫩纤细的小手抓住了调皮的纱帘,放在手心把玩。 微风吹来又飘走,如此反复,她却玩的不亦乐乎。 看着自家主子难得表现出来的这如同孩童一面,花容掩唇轻笑。 她从车厢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茶水点心,熟练的洗杯、泡茶、斟茶、再以手风去热,觉得温度差不多了递给她。 “主子对那林小姐好似格外的不同?” 明芷接过茶盏,知她为何有此一问。 世间所有对她而言皆为有利可图。 不论是当初冷宫救下月茗,还是之后把她们三人带在身边,教导成才,就连最初的墨宸.... 好像又想到了过去的事,明芷内心不可控的涌上了一股伤感,然后是烦躁,不过被她暗自压下,并没有表现出来。 “花容以为林小姐如何?” 她慢条斯理的饮了一口茶,放下茶盏,轻靠在车厢软榻上,笑看她。 花容不明白她的意思,但还是诚实的回道:“林小姐率真直性,性格果敢,却又....聪明伶俐,是一个八面玲珑的女子。” 花容停顿了下,显然也觉得自己说的前后自相矛盾。 一个率真直爽的性子,喜怒哀乐皆言于表。 而反观林小姐明明把对裙瑶公主的不喜摆在明面上,但却又在她面前装的恭敬谦逊,实在是有些不像她的性子。 这以前没有发现,现在怎么觉得那么诡异呢? “想明白了?” 花容有些懵逼的抬头,本来没有思绪的脑子在见到自家主子仿佛洞悉一切的双眸时骤然一亮。 “明白了!林小姐身后有高人指点!” 明芷但笑不语,林幽幽身后的人确实是她今日来公主府的主要目的,可以说她今日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 但她对林幽幽的欣赏和想要和她相交的心也是真的。 “主子,望月楼到了。” 马车停在望月楼门前,车夫拿来马杌放在马车旁,等着车内的主子下来。 花容率先掀开车帘而下,然后动作小心的扶着明芷。 两人刚站定,店内的掌柜就迎了上来,“长公主。” 因为明芷不喜张扬,所以掌柜只是微微作了个缉以示尊重。 “这吃了公主府的石榴糕,两相比较,还是觉得掌柜处的最好。” “殿下言重了!房间已经备好,糕点也准备妥当,就等殿下,楼上请。” 掌柜笑的跟个弥勒佛似的带领明芷往顶楼的雅间而去。 “殿下,您请在此歇息片刻。” “嗯。” 掌柜说完躬身退下,还体贴的为两人关好了房门。 “花容,本宫方才在来的路上看到有一新开的店铺,卖的茶酥饼好似不错,你去为本宫买来吧。” 花容虽惊讶不解,但对于主子的吩咐向来不会违背,只是稍微有些迟疑。 明芷看穿了她的心思,笑道,“好了,难得出来一趟,自己出去逛逛吧,也给府里的几个丫头带点东西,” “至于本宫,望月楼有不少打手,而且还有随行侍卫,不必担忧。” 第10章 欧御丞的心思 支走花容之后,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厢房门就从外打开。 “主子!” 一袭青色长衫的男子端着糕点上前,笑容随性,玩世不恭,如果花容在这的话就能认出,他就是欧御史家的嫡长孙欧御丞。 也是方才公主府明芷看到的那一片青色衣角的主人,同时也是这望月楼的东家。 望月楼是京城第一大酒楼,达官显贵最喜聚集之地,也是她情报主要来源之地,除此之外还有花楼、和金银楼等。 当然这些产业都是欧御丞在打理,除了芊影便是连她的四个贴身婢女都不知道。 非是她不信她们,而是有些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坐吧。” 待他入座后,明芷提起酒壶为他斟了一杯酒。 欧御丞有些受宠若惊,“多谢主子。” “应当是本宫多谢你才对,方才的事若不是你,本宫还得多费一些周章,只是...你为何会出现在公主府?” 男人下意识看了眼对面的少女,高贵出尘、仙姿玉洁,如同世间最美的圣花。 圣花虽美但只可仰望不可触及。 “听闻公主府设宴招婿,觉得有些好奇就过去看看。” 怕她不信他还加了一句:“世人都道欧家大公子是不学无术,玩世不恭之辈,我自然要扮演好这个角色。” 这倒是和他的人设相符,他在人前一直扮演的就是玩世不恭,不学无术之辈,便是连他的家人都深信不疑。 欧御史多次苦口婆心,就盼望着他能入仕,接替他的位置,可哪怕是说干了口水他也不为所动,气的欧御史在家每日口吐芬芳。 简直到了逢人就说的地步。 但鲜少人知道,真正的欧御丞其实能力卓绝,品性高洁,他只是淡泊名利,不为世俗所累。 可便是这样一个人,却也甘愿自困,成为她手中刀刃。 “那你是如何得知那张安有问题?又提前准备好一切的呢?” 许是上辈子的事太过沉重,明芷不想去回忆,她转移话题。 张安是公主府那男人的名字,表面上是一方富商,实则是裙瑶不知道在哪找的乞丐。 她的计划本是利用宴会给她下药,然后让乞丐玷污她的清白,再让早已准备好的画师把那淫糜的一幕画下来,好借此掌控她,对她予取予求。 不得不说计划是个好计划,但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她都不会成功。 因为从一开始她的一举一动就都被放在她的眼皮子底下。 “??瑶公主的心思太过明显,伎俩过于拙劣,在那个侍女将酒水洒到您身上时我便察觉不对,后又见一男子悄然离席,便更觉可疑,所以我便随身跟了上去。” “果不其然跟着他直接走进了公主府内院,再联想到那杯故意的酒水,我便知这一切都是针对殿下来的。” “所以你就放倒了那人,还体贴的点上了催情香?” 前世欧御丞也是这样做的,只是那时的她一直把他当成一个属下,所以并没有如现在一般调侃他。 欧御丞像是也听出了她话语间的调侃,呆愣了片刻之后,故作沉稳的回答。 “??瑶公主行如此下作的手段,主子也应当会有别的安排才是。” 其实他是看到了主子的人,知道她准备将计就计,所以才会如此。 那香是公主府的香,也是她们刻意准备的,他只是好心帮她们点燃而已,丝毫没有心理负担。 毁人清白,还是用如此下作的手段对付一女子,便该自己也尝尝这其中滋味。 欧御丞如此冷漠的想。 “你做的很好!谢谢。”这句道谢是真心实意的。 上一世欧御丞也是一直坚定的帮她,最后甚至为了她踏入他最不喜欢的官场,担任御史一职。 记得那时她曾问过他,为何要入仕,明明不喜却非要去做? 记得那时是他第一次如此直白的直视她的眼神,他说:“殿下若无路可走,那臣便为您走出一条路!” 那时明芷才后知后觉的知道,原来.....他喜欢她。 而后来他也确实如他说的那般,在朝堂上为她舌战群雄,不让任何的污言秽语沾染她。 可是大错已铸成,敌人既拿到了她的把柄,自然会不留余地的攻击她,所以到最后她还是声名尽毁。 从此不知廉耻,娇淫奢掠、放浪形骸等一切世间最难听的词汇都粘在她身上。 一代骄傲的长公主,低落尘埃。 而这一切都只是因为她动了情,爱了一个不该爱的人。 历经一世的明芷悟清了一个道理:动情者自愚,无情者慧妖。 “欧御丞,你曾说过想要寄情山水,如果你如今还有这样的想法的话,本宫可以还你自由。” 她前世还清了所有亏欠,对得起所有人,唯独欧御丞,哪怕是自私凉薄如她,依旧觉得心有不忍。 她这辈子不会再沾染情爱,既还不了情,便还他自由,也算是全了他前世对她的倾力相护。 明芷一直关注着他,自然没有错过他因为这句话骤然惨白的脸色和紧握的拳头。 时间过了许久,久到明芷以为他不会回答,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他开口了。 “殿下,御丞一直是自由的!” 所以不要觉得有负担,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选择。 就像当初的他被歹徒掳走,她也可以选择不救他,但她救了,是她给了他活下去的机会,也是她把他从那段黑暗的日子里拉出来。 从那以后他就发誓,他的命是她的! 男人是笑着说的,但明芷却分明感受到了他的苦涩,是因为她说要放他自由吗? 明芷张了张唇,最终还是选择沉默。 “望月楼还有些事务需要属下去处理,殿下若无事属下便先行退下了。” 明芷“嗯”了一声,欧御丞告退离开。 明芷看着欧御丞的背影,想起了当初救他时的情景。 那是在很多年前,他们都还年幼。 明芷和芊影当时有事外出,刚巧碰到了即将被贼人掳走的欧御丞。 明芷顺手救了他,救了他之后才知道他是欧御史家的嫡孙,所以她要求回报,以救命之恩禁锢他,让他为她所用。 后来经过了解才知道,原来欧御丞父亲宠妾灭妻,致其年幼丧母,欧御史又因朝政事忙无暇顾及,便给了家中姨娘可乘之机。 趁着他年幼伙同身边的嬷嬷哄骗他,把他成功骗出府后再安排贼人掳走他,准备杀人灭口。 第11章 师弟冀南诀 何其相似的经历啊,堂堂御史家的嫡孙,和她这个大夏的嫡公主,都是生而尊贵却又尝尽世间冷暖。 明芷讽刺的笑,看着盘子里精致的糕点,用手捻起一块。 她其实并不喜欢食糕点,她只是喜欢一切和石榴有关的东西。 因为她幼时尝到的第一次甜就是石榴。 而且还是皇兄在宴会上偷偷带给她的,为此他还被当时淑贵妃找理由狠狠责罚了一顿。 那是她当时觉得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 直到现在她都没有忘记当时的甜。 “主子,奴婢回来了。” 明芷刚吃完一块就见花容提着大包小包回来,她拿起帕子轻轻擦了擦嘴角的碎末,含笑道:“既买好了就回府吧。” 明芷也没问她买了些什么,左右不过是一些吃食之类的。 别问她为什么知道,因为太过了解,花容这丫头不爱胭脂水粉,唯独喜欢研究些膳食之类。 让她买胭脂水粉什么的,还不如让她研究出一道新的菜品和糕点来的开心。 马车在路上咕噜噜的行驶,一刻钟后停在了长公主府。 掀开车帘,在花容的搀扶下下车,看着面前鎏金刻着长公主府几个大字的牌匾,明芷恍如隔世。 她重生回来以后就一直住在皇宫,也是为了避开那人。 主要是长公主府紧挨着摄政王府,两府之间只隔了一堵墙的距离。 嗯,还是一堵被打通的墙! “芷丫头,这是在外面终于玩够了,舍得回来了?“ 一道吊儿郎当带着熟稔的男声自一旁响起,明芷循声望去。 视线里出现一个雪衣墨发的俊美男子。 他有一双很漂亮的桃花眸,双眸明亮,五官精致透彻,给人的第一感觉好似山上雪,干净不染尘埃。 实则性情跳脱,极其不着调。 他便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神医,同时也是墨宸的师弟,冀南诀。 冀南诀和墨宸一同拜在千尘山门下,是千机老人的亲传弟子。 千尘山是传说中的仙山。 千机老人更是有活死人肉白骨的传说,只可惜他这么多年一直云游四海,行踪成谜。 而冀南诀身为他的关门弟子尽得他衣钵传承,其医术也是出神入化,只可惜武功不高。 前世也是因为遭遇了追杀被逼进雪山,最终遇雪崩而死。 他死亡的时间就是今年除夕。 所有人都在阖家团圆喜庆欢乐,只有摄政王府,满府白帆。 而最让她难过的是,冀南诀去世不足一月,墨宸便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向皇兄请旨赐婚。 婚约的对象便是丞相府庶女——沐清婉,他后来的王妃。 “你怎么看到哥哥就一副呆愣的模样,难道是哪里不舒服?” 他皱紧眉头,拿出手放在她额头上试了试,“这也没发热啊。” 花容在一旁看着他无理的动作也没有不满,只是安静的候在一旁。 明芷眨了眨眼,逼回眼中的泪意和复杂的情绪,灿然的笑,“冀哥哥,好久不见。” 说到这个称呼,原本明芷应该唤他叔叔的,毕竟他和墨宸同辈。 但因为冀南诀只比她大五岁,而且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她便一直唤他哥哥。 墨宸纠正过几次无果,加上冀南诀本人也应的高兴,便没有再管,于是这个称呼就这样定下。 而冀南诀这人虽然看似不着调,又毒舌,爱埋汰她,但却对她极好,真的是把她当亲妹妹宠的。 所以哪怕她后来表明了对墨宸的感情,他不赞同,但也从来没有阻止,甚至还会在她伤心难过的时候安慰她。 所以再次见到他,明芷真的很高兴。 也下定决心一定要改变他的结局。 而冀南诀听到她这话眉头皱的更紧了,下意识看向一旁的花容,得到她一个摇头,他更觉得奇怪了。 “什么好久不见,我们不是三日前才见过吗?” 明芷后知后觉,调皮的笑,“冀哥哥可听说过一句话,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什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一道清冷的男声骤然插入,明芷几人顿住。 扭头望去,不是刚回府的摄政王是谁。 “王爷。”花容恭敬的行礼。 明芷也反应过来俯身,“皇叔。” 少女疏离又守礼,和以往的亲近全然不同。 墨宸放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但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刚才轻快的气氛荡然无存。 不明所以的几人面面相觑。 明芷似无察觉的抬头,刚在公主府心有慌乱,没有仔细打量他。 如今才发现这男人今日竟也穿了一袭月牙白长袍。 雪衣墨发,这身打扮,倒是和对面冀南诀一般无二,只是两人衣着相同气质却天差地别。 冀南诀是皑皑山上雪,墨宸便是皎皎云中月。 容颜如画,身材颀长高大,眉眼清疏,好像世间万物在他眼中都如同浮沉一般。 气质出尘,淡然如仙,只站在那便能惹人瞩目,是京中无数贵女的梦中情郎。 也是曾经她的梦中情郎。 “你们这是…吵架啦?” 冀南诀发觉两人的气氛有些诡异,桃花眸半眯,摸了摸下巴疑问道。 他这话一出明芷和墨宸同时怔了一下,两人下意识的看向对方。 明芷也是这时才想起来,前世的这个时候她好像已经向这人表白过心意了。 更要命的是。 三日前她胆大包天的趁着他在书房打盹的时候偷亲他,还好死不死被逮了个正着。 男人很生气,义正言辞的教训了她好大一番,她生气的跑回皇宫,然后就睡了一觉重生了。 所以…两人现在是处于偷香被抓,吵架闹翻的尴尬中? 明芷无语,都已经重生到三年前了,为什么不能早几个月? 哪怕是早几天都行! 现在可好,看来还得专门找个时间和他说清楚。 “自然没有,明芷对皇叔一向恭敬有加,怎么会吵架呢,皇叔说是吧?” 她笑意晏晏的看向他。 那日书房的事连影大都不知,更何况是外出不在的冀南诀。 明芷料定只要她不提,他便一定会掩盖。 因为他们之间的关系,向来都是她进他退,她进一步,他退一步,就像沙漠中永不会碰到的迷路人。 上一世她不退,因为她知道只要她退一步,就是终结。 可哪怕是她走了一百步,把他逼到绝路,他也依旧不肯迈出一步。 这一世,不会了。 不管不顾的爱过一场,疯过一场就足够了。 “自然。” 明芷露出果然如是的表情,微微一笑。 “皇叔见谅,我今日有些累了,想先回府休息,改日再登门拜访。” 第12章 你算我哪门子的皇叔 这话说的就怪异极了,这位主哪次去摄政王府不是犹入自家门邸。 与其说拜访,不如说逛自家的后花园。 今日这般客气,难道有什么猫腻不成? 冀南诀摸着下巴沉吟,“你…” “好,累了就回去休息吧,什么也别想。” 冀南诀:……?_? 明芷微微颔首,裙摆飞扬,头也不回的迈入长公主府。 花容紧跟其上。 冀南诀看着主仆二人堪称决绝的背影,俊脸一转,唇角微勾满脸八卦之色。 “莫不是小公主又跟你说了些什么,你严词拒绝还不够,又恼羞成怒的骂她啦?” 如果不是挨骂了,小丫头怎么会这么一副冷淡的模样,就差没把不待见他写在脸上。 想到这他看了眼一旁的师兄。 刚准备劝诫他几句,别和小丫头一般计较,就见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居然露出了如同伤痛的表情。 等等,伤痛? “师兄你…”冀南诀瞪大眼睛。 不等他说话,墨宸就收回视线,恢复了一贯的淡然,好似他刚才看到的只是错觉。 冀南诀还没有反应过来,墨宸就直接略过他,侧身不疾不徐的往王府走去,背影堪称无情。 他只能看向一直跟着师兄的影大,试图挖掘些什么。 谁知影大只是冷淡的瞥了他一眼,就像他无情的主子一样提脚就走,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 “呵~”他气笑了,骂骂咧咧的跟上两人的步伐。 再说长公主府。 明芷回到府邸的第一件事就是吩咐下人把打通的墙砌回去。 吩咐完后无视众人惊讶的目光,回到寝殿倒头就睡。 隔壁的摄政王府。 正在书房商议要事的几人,就听见隔壁传来一阵嘈杂的响声。 “影大。” 听到自家王爷的声音,影大立马下去察看,片刻之后,他脸色复杂的回来禀报。 “怎么样,那动静可是隔壁的小丫头弄出来的?这次又是什么事情?” 没等影大开口,一旁的冀南诀率先出口询问。 他懒洋洋的坐在椅子上,端着一杯茶水轻啜,一脸看好戏的意味。 影大闻言,小心的觑了眼上首的王爷,“回主子,是隔壁的长公主府正在砌墙。” “什么!!!砌墙?” 墨宸还没有作出反应,冀南诀反而反应强烈。 他放下茶盏,“咻”的一声就窜到后庭院。 只见原本打通的两堵墙现在已经被砌了一半回去,剩下的一半长公主府的工匠们也正在费力的砌。 “你们在做什么,谁让你们在这砌墙的?” 正在指挥工匠们干活的花容闻言微微屈膝:“见过王爷,冀公子,这是长公主的吩咐,奴婢们也是听命行事。” 花容的话让冀南诀发现了他身后的墨宸。 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隐藏在阴影中的身影难以分辨其表情,唯有那深邃凤眸,闪烁着晦暗不明的光芒。 他试图从那眼神中读出些什么,却发现自己仿佛陷入了一片迷雾之中。 看不清,辩不明。 但他却无端的觉得压抑,好像有什么脱离了掌控。 “师兄你…” 男人抬眸的一瞬间,他愣住,心里大感不妙。 顾不得在场众人,脸色难看的攥住他的手腕往书房拖去。 下人们不明所以。 影大却好似知道了些什么,担忧的抱剑跟上。 冀南诀把他拖到书房就关紧房门,影大守在门外不让任何人靠近。 他快速的拿出布包里的银针,扒开墨宸胸襟的衣服,动作迅速的落针。 一番行云流水的动作之后,胸口的鼓包逐渐停止蠕动,好像陷入了某种沉睡。 男人眸中血色渐歇。 冀南诀深呼吸,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站起身子,面色复杂的看向椅子上从始至终都平静如水的男人。 “师兄,你方才在想什么?” 问完之后他又觉得不对,叹息一声。 “罢了,左右这次是有惊无险,只是你自己还是要多加注意,莫要再情绪起伏过大,不然还不等到师傅回来你就一命呜呼了。” 墨宸抿唇,“本王知道了。” 他看着窗外的月色,清冷的月光挥洒在大地上,好似为人间披上了一层好看的外纱,那么美丽,那么温暖。 他却半分都感觉不到,只觉心下一片荒凉。 “墨烬言我最后问你一遍,你当真…不选我?” “墨宸,我不要来世,所以我们不要再见了!” 闭上眼,男人极力的克制,却挡不住心间阵阵刺痛,和微微颤抖的身躯。 “南诀,有件事需要你去丞相府走一趟。” 既然他回来了,一切事情就都该提上日程,早日解决好这些事情,他才能无所顾忌的去找她。 不然即便是重来一世,他们之间依旧无解。 华美庄重的长公主府。 温暖的阳光挥洒进庭院,笼罩着院中的雕花贵妃软榻。 明芷一袭绝美紫色曳地长裙,慵懒地倚在榻上,阳光洒在她的脸上,映出她绝美的容颜。 她的眼眸微闭,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在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 突然,一阵脚步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主子不好了,摄政王今日朝上请旨赐婚,现在圣旨已经到了丞相府了!” “什么!” 塌上的明芷唰的一下睁开眼睛,瞳孔阵阵放大,显然被这一消息震的回不过神来。 “你说…什么!” 春枝又重复了一遍。 明芷听罢只觉耳边好似有巨大的铜锣在响,阵阵刺痛连接着神经,她眼前出现了短暂的眩晕,脚步险些不稳。 “主子!” “不可能,怎么可能,本宫不信!” 她用力拂开搀扶她的侍女们,一路横冲直撞的闯进摄政王府。 “长公主,主子在书房议事,您不能…” “滚开!” 一把推开拦着她的影大,明芷冲进墨宸的书房。 房间里谈事情的几位大人惊讶的看着突然闯进的她。 墨宸不满的蹙眉,“莽莽撞撞,像什么样子!” “我有话想要问你!” 她极力隐忍,却不难听出语气里的颤抖。 几位大人见势不妙急忙告辞离开,影大贴心的关好房门守在门口,屋内只剩下他们两人。 “我刚听春枝说…你、你向皇兄请了旨,赐婚?” 男人拿着茶盏的手顿了一瞬,随后就像没事人一般云淡风轻的“嗯”了一声。 “为什么?” 女子的嗓音低沉,带着崩溃般的隐忍。 男人心口一痛,却还克制着云淡风轻,“本王总是要成亲的。” “既然如此,那么那个人为何不能是我!明明…” “明芷!记住你的身份,本王是你的皇叔!” 明芷上前一步,抢下他手中的茶盏用力一掷,“什么皇叔,我姓明你姓墨,你算我哪门子的皇叔!” 第13章 ??瑶的下场 “砰!”的一声,茶盏撞击地面变成碎片。 声音大的影大都险些按耐不住的冲进去。 而里面的两人对峙还在继续,当然是明芷单方面的发疯。 因为男人由始至终都是一副淡然、事不关己的模样。 就连手中茶盏被明芷抢走摔碎,都没能激起他的一丝波澜,冷静的仿佛是个局外人。 “明芷,不管你心里作何感想,都改变不了你是由本王亲自教养长大的事实。” “那又如何!” 明芷步步紧逼,“你敢说你对我从来就只是叔侄之情,你敢说你对我从未有过绮念,你敢说你从未想过要我!” “明芷!” 男人声音沉怒,好像被戳中了心事的恼羞成怒,但下一瞬他说的话却让她觉得自己还是太过天真。 “本王只说一遍,你听好,本王对你从未动情!” “呵呵…” 明芷闻言笑了,讽刺的笑着,眼泪顺着面容滑落,模糊了视线。 “所以你说这一生不娶妻,不留子嗣,是骗我的,还是…因为那个人是我?” “这两者有何区别。” 男人的回答一如既往的无情。 明芷苦笑一声,“是啊,无甚区别,左右你只是不想娶我而已。” 她看着上首始终无动于衷的男人,好像她所有的难过和悲伤,在他眼里都只是小孩子的玩闹,包括她的感情,都不值一提。 可明明,是他让她爱上他的。 擦干眼泪,明芷还是那个骄傲的长公主,“既然如此,我总该可以知道,那个人是谁吧?” 男人的嗓音一如既往的沉着冷静,“丞相府,沐清婉。” 明芷看着他,眼里是他从未见过的冷淡,“墨烬言,你果然不是因为爱她!” 明芷转身离开,却在她手刚碰到门的时候听到后面一道清冽的男声。 “??瑶设宴那日,本王也去了,本王予她…一见钟情。” 明芷身躯顿住,好似遭了雷击,浑身上下都泛着疼。 握着门把的手也逐渐泛白。 “你声音可真难听!” 从未有一刻,明芷这般讨厌过这人的声音,简直恨不得把他毒哑。 “主子,主子醒醒!“ “唰”的一下,明芷睁开眼。 盈盈烛光摇曳,映照着头顶紫色帐幔,耳边是秋雅温柔的嗓音,思绪回笼。 刚才梦里的一切化作泡影,消失无踪,只留心头余热 明明已经过了很久,那些事情却依旧刻在脑海,如此清晰。 “什么时辰了?” 刚睡醒的嗓音还带着一丝初醒的沙哑。 明芷看向窗外,月光挥洒,黑夜不知什么时候来袭,凉风习习,自带着一丝初春的凉意。 “刚到亥时一刻。” “芊影她们可回来?” 这个时辰芊影她们也该回来了。 果然话落,秋雅就盈盈一拜,“奴婢正准备跟主子说呢,芊影和月茗已经回来有一会了,刚沐浴完毕,就等着主子什么时候醒来了。” 明芷在她的伺候下穿好衣衫,闻言轻笑,“那便走吧,早点解决也好早日睡个好觉。” 殿门打开,寝殿外早已等候在一旁的芊影几人见到明芷先恭敬的行礼,“主子。” “嗯,人呢。” 芊影回:“在暗牢。” 明芷一拂衣袖,“芊影跟上,其余人不必跟来。” 几个丫头明白主子的意思,只能担忧的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暗影处。 长公主府的地下暗牢,阴森恐怖,到处弥漫着血腥的气息。 走进是各种摆满刑具的牢房,牢房里阴暗潮湿,空无一人,只有几盏微弱的油灯在闪烁着,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牢房的最后一间,??瑶就躺在里面。 她衣衫不整,狼狈的躺在地上,往日妖媚的小脸一片惨淡,双眼禁闭,正陷入深度昏迷。 再观她身上,浑身上下布满青紫,下身还伴有干涸的血迹,足以见证其中的激烈。 明芷见状没有丝毫的同情,只是淡淡的询问一旁的芊影,“她如何了?” 芊影看了眼地上的??瑶,面无表情,“下身极度撕裂,此生与子嗣无缘。” “呵~” 明芷没有丝毫意外的轻笑一声,“弄醒她!” “是。”芊影走近??瑶,从怀里掏出随身携带的银针,抓住她的手指,用力扎下。 “啊!” 一道凄惨的惨叫声响起,??瑶脸色苍白的睁开眼。 清醒的第一时间她便感受到一阵刻骨的疼痛。 浑身上下好似被马车碾压一般,疼痛难忍,尤其是某处竟传来如同撕裂般的疼痛。 再观她自己的身体,浑身青紫,布满欢爱的痕迹。 她浑身僵硬,有些不可置疑。 看向明芷,记忆回笼,昏暗的房间里,男人如同谪仙的面容,和她抵死缠绵,一遍一遍的诉说着爱意。 这是只会出现在她梦里的情景,而现实却真实发生了? 是七里香! “明芷你这个贱人,是你害我,我杀了你!” 她狰狞着身躯飞扑上前,想要掐死明芷。 明芷只轻微一侧身,便轻而易举的躲开了她的攻击。 她狼狈的摔倒在地,只能用那双充满仇恨的眸子紧瞪着她。 明芷轻笑,一袭华贵衣裙曳地,站在这本是脏污不堪的牢房,不但没有半分沾染,反而带着些如同神女般高高在上。 她的眼神如同看蝼蚁般扫过匍匐在地的??瑶,没有半分怜悯,只有不屑一顾。 “皇妹这话说的本宫可就听不懂了,什么叫本宫害你,本宫如何害你了?” 她上前一步,蹲在??瑶面前,掐着她的下颚用力抬起,对上她的视线一字一句。 “药,是你自己下的,人,也是你自己找来,包括事发地点,都是你的公主府,你的房间!如此…又与本宫何干!” 她松开她的下巴,就像沾上什么脏东西一般,仔细的擦拭着手指。 末了,还把手帕扔在她身上。 “如何,反噬自身的感觉,可还好受?” “明芷你这个贱人,你给我去死!” ??瑶疯了似的拔下发间的簪子,朝着明芷扑来,眼中带着毁灭一切的癫狂。 只可惜还没有靠近她就被一旁的芊影一脚踹开。 双手被以一个扭曲的姿势禁锢在身后,痛的她尖叫连连,险些晕厥。 “皇妹,本宫劝你还是乖觉一些为好,免得多吃苦头。” ??瑶“呸”了一声,看她的眼神仿佛要啖汝其肉。 “明芷你这个贱人,你有本事就弄死我,不然我早晚有一天要把你碎尸万段!” “啊!”她话刚说完芊影就用力一按,双手被拉扯的疼痛让她忍不住痛呼出声,也不敢再多做挑衅。 明芷只是含笑的看着,“不过看起来,我们两个好像是皇妹更有可能被碎尸万段呢。” 第14章 真是个疯子 明芷从衣袖里拿出一幅画好的画作扔给她,“芊影,放开她,让皇妹好好欣赏欣赏她请来的画师,画好的绝世画作。” 芊影闻言松开了禁锢着??瑶的手,安静的站在一边。 ??瑶似疯了一般捡起地上的画。 画上是她和那乞丐淫靡的一幕,就连她欢喜享受的表情都画的惟妙惟肖。 这幅画作更验证了那一场荒唐,她无法接受。 “不是真的,这都不是真的!” 她疯狂的把画作撕了个粉碎,漫天碎末之下,她又哭又笑,活脱脱一个疯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呀?” 她狠狠的捶击着地面,双手血肉模糊,却仿佛感受不到,只是声声泣血般的悲泣。 她这一副模样,如果是别人可能早就不忍心了,但明芷不会。 历经一世,她心里早已没有半分波澜。 更不会有一丝不忍。 “明卿,其实你很聪明,知道只是单纯的下药捉奸根本无法彻底毁掉本宫,所以只能用这种龌蹉的手段,妄图掌控本宫,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从你设宴招亲这一消息传出来开始,便是你的精心算计,这一步一扣,堪称完美,只可惜了…” “可惜什么?” ??瑶哑着嗓音不解的询问。 明芷轻轻一笑,似嘲讽似怜悯,“可惜你既聪明又蠢笨!” 在她愤恨恼怒的视线中她继续说:“你很聪明的算计了一切,包括本宫的心理,都被你算计的透透的。” “但同时你也蠢笨的可以,既有算计人心的本事,却没有识破旁人的阴谋。” ??瑶不明所以的询问:“你什么意思?” “你这么聪明,不妨猜猜,为何父皇驾崩后你的母妃乃至其身边伺候的人都换了个干净,却唯独你身边的人一如往昔?” 见她没反应过来她继续说。 “你不妨再猜猜,为何你母妃身边知道她秘密的人都死了个干净,却只有你的奶嬷嬷可以安然无恙?” 这话一出她终于反应过来了。 “是你?她是你的人!” 明芷失笑着摇头,“不,准确来说她是皇叔的人。” ??瑶的奶嬷嬷本家姓杨,原先是王府中的家婢,后因年满被放出府,回到老家淮州一村庄。 不到一年时间她便在父母的安排下嫁给了当时村长的儿子。 两人日子过得倒也是幸福,只可惜不过维持了两年光景。 在杨嬷嬷怀孕即将临盆的时候,一场突如其来的大水冲毁了一切。 家园被毁,亲人全部遇难,就连孩子也在当时流掉,杨嬷嬷万念俱灰,准备自我了断之时被墨宸派来救助灾民的人救下。 就这样杨嬷嬷活了下来。 之后淑贵妃产子到处寻找奶嬷嬷,墨宸便把杨嬷嬷安排了上去。 抹去了她和王府的所有痕迹,杨嬷嬷只是一个同样出自淮州的可怜女人。 任谁也不知道她是出自摄政王府。 而明芷之所以会知道,是因为在很久之前墨宸便给了她一份宫中名单。 准确点说,是他在宫里安插的暗探名单。 而明芷也拥有可以调任这些暗探的权利。 所以墨宸其实真的对她很好,除了不爱她,若她不是非要强求他的爱的话,他们…其实可以很好。 “哈哈哈哈…所以从一开始你就知道一切,你只是看着我演,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在你面前得意,你是不是很高兴!” ??瑶绷不住了,她又哭又笑,只感觉自己心脏好似有一团火在烧,浑身气的颤抖不已。 饶是她想遍了所有,也从来没有想过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奶嬷嬷会背叛她! 不,应该是从一开始就是为了背叛她! “明芷,既然已经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左右你也不会放过我,不然你就一次性把话说清楚,我的两个皇兄到底都是怎么死的?他们到底…是不是你杀的?” ??瑶狠狠的看着她,等着她的答案。 明芷“啧”了一声,也不打算隐瞒,直接承认,“是我做的!” 听着对方因为她的承认瞪大仇恨般的眼眸,她笑了笑,继续说。 “虽说本宫总说你蠢笨,但在这一点上你却格外的聪明。” 五皇兄的死,是当初狩猎时误惹猛虎被猛虎啃咬而死。 所有的证据也都随着他尸骨无存而无从查起,就算众人心中有疑,也不会怀疑到她身上。 唯有她这个好皇妹,能一直坚定不移的认为是她。 便是她那个头脑聪明的好母妃,都只敢把目光放在她皇兄的身上,而忽略了真正搅弄风云的她。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明芷轻笑,“其实很简单,二皇兄喜爱狩猎,本宫就让人不经意的告诉他,星辰山上有一只很难猎的老虎,勾起他的兴趣。” “再让人在他出门前一日在他沐浴的水里加了一点好东西,然后再让人放一只饿了许久的老虎进去。” “狩猎人见到老虎自然兴奋,饿久的老虎见到了食物更加兴奋,加上食物自带兴奋剂,不吃他,吃谁?” 明芷娓娓道来,平淡的模样,丝毫不觉得自己口中的是一条人命,仿佛就像死的是一只蚂蚁一样的简单。 尤其是她嘴角向上勾,灿烂的笑,恶劣的??瑶只恨不得撕碎了她! “贱人,贱人!那也是你皇兄啊,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什么皇兄,本宫的皇兄只有那高坐皇位的一人,其余人,算个什么东西!” 她拂袖,像是沾染上什么脏东西一般。 “还有我们的好父皇,明明此事天衣无缝,与皇兄毫无关系,却偏偏因为淑贵妃的几滴美人泪便狠心的鞭笞皇兄。” “其理由居然是什么好笑的没有看好自家兄弟,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说罢她弯腰直视??瑶,微微的笑,“既然你们才是一家人,那本宫便送你们一家团圆!” ??瑶惊愕的瞪大眼睛,难以置信:“你、你…你真是疯了…!” 明芷带笑的脸一顿,这话和她记忆里男人克制失望的模样格外相似,就连语气都相差不大。 让她好心情瞬间跌落谷底。 语气也变得冰冷起来,“知道本宫疯,为何还不收敛!” 清冷的女声带着格外摄人的气势,仿佛能将一切冻结,??瑶狠狠的打了个冷颤。 就连一旁的芊影都下意识的敛下了睫毛。 第15章 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 空气猛的凝固。 明芷却不想再和她多说废话,既然结局已定,多说无益。 可惜她不想说,却有人想说。 ??瑶疯了般大喊,“你这个疯子,真是个疯子!皇兄便也罢了,但那可是父皇,疼你爱你的父皇,你怎么敢…” 明芷冷着脸捏住她的下颚,打断她的话,“我为何不敢!你们当初杀我母,欺我幼,害我兄,累我祖父全族,我又有何不敢!” 她狠狠的甩开??瑶,看她狼狈匍匐在地的模样,就好像四岁时看着母后匍匐在地一般。 天道轮回。 她的母后本是镇国公嫡女,京都第一贵女,美貌盛京,温柔良善。 却只因淑贵妃的刻意陷害,她那个好父皇便查也不查,直接将母后打入冷宫。 入冷宫不足一月,母后便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可即便如此她那个父皇依旧不为所动,甚至还拿镇国公府开刀。 可怜她外祖父一辈子忠君爱国,最后却落得个乱臣贼子的罪名。 虞家满门皆灭,她母后亦受尽折辱而死,兄长苟且,她亦匍匐,如此仇恨怎能罢休! 便是重来一世,明芷依旧不能释怀! “明卿,若你还想着你冷宫的母妃,便给本宫忘掉今日的一切,好好的活着,你若敢死,冷宫那位只会比你凄惨一百倍。” 明芷说完也不管??瑶的反应,直接拂袖离开。 刚走出暗牢,立马就有人把??瑶带回去,今日的一切也都被封了口,除非??瑶自己说出来,否则无人知晓。 “主子,??瑶公主会听话吗?” “本宫这个皇妹自私恶毒,嚣张跋扈,但唯独对淑贵妃言听计从,芊影,你可别小看了这所谓的母子情深。” 前世??瑶也是这般自作自受,不过当时为了让她痛苦,明芷让她不得不嫁给那个侮辱她的乞丐。 骄傲的??瑶公主自然不肯,甚至准备自我了断,最后还是明芷搬出淑贵妃,为了她那位冷宫“可怜”的母妃她才屈辱的同意。 最后的结果自然是??瑶下嫁。 不过出嫁当天她当着全城百姓的面摆了她一道。 声泪俱下的控诉着明芷的阴谋,和一条条罪状,最后绝望悲愤的自戕而亡。 死状凄惨。 她死后也成功给明芷留下了狠辣,毒妇等难听的名声。 明芷自然是不惧流言的,也不在乎,她在乎的是另一件事。 她看向一旁的芊影,“本宫记得千羽卫中有一身形和??瑶相似的女子,好似唤作陌心?”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芊影愣神了片刻。 不过在对上主子充满暗示意味的眼神时,她却很聪明的明白了什么,唇角微微扬了扬。 “确有其人!主子可要见见?” 明芷轻笑,隐藏在暗夜中的瞳眸微微向上弯了弯,“不必了,你看着办就好。” 顿了顿,她又加了句:“此事不要让第三人知道!” 第三人指的是隔壁的摄政王还是身边的心腹丫鬟就只有明芷知道了。 “是,主子。” “还有”明芷手中出现一个瓷瓶,“把这个东西交给杨嬷嬷,她知道该怎么做。” 芊影举双手接过,只一眼她便认出这是能让人浑身无力的软骨散。 “是。” 没有人知道,在这一方天地,主仆二人三言两语的就决定了许多人的命运。 命运的轨迹真正开始扭转。 …… 弯月如梭,星星银河撒满天地,夜晚的天空宛如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绸缎遮住了无数人的双眸,在美梦中沉寂。 只有一道黑影,如掠影在街角屋檐上飘荡,随后如鬼魅般消失在丞相府。 刚进入相府,里面安宁寂静,只有守夜的侍卫巡逻,和几盏微弱的烛灯。 黑影一路越过守夜的侍卫,按照手中的路线图直奔书房。 片刻过后,总算有惊无险的溜进书房。 冀南诀松了口气,却不敢耽搁,快速扫过房中摆设,最终在靠墙的书架上找到了师兄所说的青花瓷瓶。 “居然真的有?” 也不知道师兄怎么会知道沐明忠那个老狐狸书房的布局,但显然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他上前一步,双手放上轻轻一扭。 “找到了!” “吱嘎”一声,一道暗格出现,放在暗格里的是一个方形的黑色匣子,赫然就是他今晚要找的东西。 只是这个匣子是由玄铁打造,除非有钥匙,否则根本无法打开。 “这个老狐狸!” 他低头暗骂了声,只能不情不愿的把盒子放回原位。 盒子放好后又重新把书架合上,检查发现没什么遗漏,就准备离开。 “是谁!谁在那边?” 好死不死,他刚从书房出来就碰上了来这边巡逻的侍卫。 冀南诀心里暗道不好,当即就拔剑,然后撒腿就跑。 他傻啊!武功不好,冲上去不是等着被人抓嘛。 但好在他轻功是万里挑一,顶顶的好,只要他跑得快,就没人抓的住他。 “来人啊!抓刺客,快抓刺客!” 守卫的大声呼喊声不一会就传遍了整个丞相府,巡逻的守卫争涌而来,不一会寂静的相府灯火通明。 丞相闻讯赶来,锐利的眸看向面前的护卫统领,低沉的嗓音蕴含着沉怒,“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仿佛从胸腔深处发出,带着一种压抑的力量,让人无法忽视。 大夏的丞相沐明忠,刚过不惑之年,为人看似温润儒雅,好相处,实则心狠手辣,手段残忍。 他们这些时常跟在他身边的人深有体会。 现在被他阴冷锐目这样看着,护卫统领感觉自己呼吸都不顺了。 “禀、禀相爷,是巡逻的守卫发现了异样,似有贼人闯入。” 沐明忠整个人都阴沉了下去,疾步朝着书房而去,直奔暗格。 拿出里面的匣子,用钥匙打开,确认里面的东西无疑,这才松一口气。 关匣、落锁、放回原位,等做完了这一切他才负手沉着脸出去。 “来人!吩咐下去,封锁整个相府,翻天覆地也要把贼人给本相找出来!” “是!” 下人们高喝一声,不过一会功夫整个相府就堆满了护卫。 冀南诀一路慌不择路的跑进了后院。 发现后面的人依旧穷追不舍,急中生智的他直接找到了一间看似最豪华的厢房躲入。 “喜鹊?” “别动!如果不想死的话就帮我一个忙!” 沐清婉本来已经睡下了,听到推门声还以为是喜鹊。 刚准备站起身来查看,就感觉脖子上一阵冰冷,不用说都知道她这是被挟持了。 不过这黑灯瞎火的,她也看不清对方到底长什么样,只听声音是个男子。 不等她思索这人到底是谁派来的,就听到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就是喜鹊担忧的声音。 “小姐,您睡着了吗?” 脖间的刀刃逼近了几分,男人低磁蕴含威胁的嗓音自耳边响起,“帮我脱身,不然小心你的小命。” 沐清婉微微一笑,丝毫不怕他的威胁,这人恐怕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用的是刀背吧? 真是一个不合格的贼人。 第16章 能别笑的这么蛊吗 不过她还是听话的装作刚醒的样子朝外面的喜鹊喊道:“嗯,怎么了,喜鹊?” 冀南诀握刀的手一顿。 女子的声音带着些鼻音,她把初醒的朦胧演的惟妙惟肖。 但这都不是让他惊讶的,最让他惊讶的是这女子的声音,婉约动人,犹如山间清泉,和他记忆里一女子的嗓音格外相似。 “你…” 他没说完的话被门外赶来的守卫打断。 “二小姐,今晚府中闯入贼人,有人看见他往怡然居这边来了,还请小姐开门,让属下一探究竟。” 沐清婉还没有说话,门外的喜鹊先忍不住炸了。 “放肆!小姐的闺房岂容你一侍卫随意查探,你到底是哪里来的胆子,胆敢如此口出狂言!我定要禀明相爷,让他狠狠的责罚你。” 被喜鹊喷了一脸口水的侍卫讪讪的抹了把脸,“喜鹊姑娘,这是相爷的命令。” 喜鹊瞪圆了眸子,凶狠的叉腰,“我呸!你们这些坏了心肝的,就知道欺负我们家小姐温柔良善,不然你们怎么不去方姨娘的院里搜,怎么不去夫人的院里搜!” 方姨娘是相爷最宠爱的姨娘,脾气出了名的不好。 更别说还有个更不好惹的夫人。 这些人无无非就是看她家小姐脾气软和,外加没有母亲庇护,所以才敢肆无忌惮的欺负她。 但凡今日屋里的是大小姐,谁还敢这么做! 喜鹊心里暗暗想着,更加坚定了要保护小姐的心。 只是这番雄心壮志在伴随着来人的一声沉怒中荡然无存,只余瑟瑟发抖。 “放肆!谁给你们的胆子,胆敢在二小姐的院里撒野!都给本相滚一边去!” 喜鹊软了一半的腿瞬间挺直了几分,不过在对方扫来的视线下又软了一半。 “相、相爷。” 沐明忠“嗯”了一声,辩不清喜怒,“小姐院里可有动静。” 喜鹊想了想回答:“并无,最近小姐忙着给相爷准备生辰礼物,都是很晚才歇息,今晚好不容易才早歇了片刻。” 她说着停顿了一下,看了眼方才说要搜屋的侍卫。 “一直到方才…侍卫来之前小姐才刚醒。” 府上的人都知道过两日是相爷四十一岁的生辰。 喜鹊这话既表明了沐清婉的孝心,让沐明忠更看重她,又暗戳戳的给刚才的侍卫上了番眼药,可谓是一箭双雕。 果然喜鹊的这番话下,沐明忠沉着脸瞪了眼身旁的侍卫。 侍卫垂首,心里叫苦不迭。 反观沐明忠的脸色倒是好看了不少。 但他也不至于被这点小事就感动的昏了头脑。 挥挥手,示意一旁的下人们稍退一步,然后拿出自以为温和的慈父嗓音,朝着里面的沐清婉喊道。 “婉儿,是为父,今日府中进了贼,为父担忧你的安危,你若无事,便把门打开让为父看看。” 他话音刚落,关着的房门就从里打开。 穿戴整齐的沐清婉出现在众人的视线,她依旧和往常无二,并没有被挟持过的痕迹。 只有发间的玉簪歪了些许,看起来好像是匆忙穿着导致。 “父亲见谅,女儿收拾仪容花了稍许时间,让父亲久等了,是女儿的不是。” 她盈盈一拜,温婉宜人,如同风中最美的百合花,光看着就让人赏心悦目。 沐明忠点了点头,知礼守节,温顺婉约,即便面对今晚这样的情况依旧能以最快的速度整理好自己的仪容,不让他人看笑话。 遇事不骄不躁,也不枉他费尽心思的培养她。 “你做的很好,听喜鹊说你最近忙着准备为父的生辰礼,辛苦你了。” 他丝毫没有提及方才的贼人,只状似无意的提及生辰一事。 只踏步而入时,眼神暗暗的往屋内扫视。 床榻、屏风、橱柜、所有能藏人的地方都被他悄然扫视了遍。 最后视线落在桌上的针篓上时顿了一瞬,心里有淡淡暖意,笑容变得有几分真心。 “好了天色也不早了,你好好休息,那些磨人的针线就先放到一边,仔细伤了眼睛。” 沐清婉瞥了一眼针篓里绣了一半的长衫,心中嗤笑,面上却是一副乖巧温婉的样子。 “女儿身无长物,唯有这针线还强免拿得出手,父亲生辰,女儿也只有以此聊表心意了,让父亲笑话了。” 若不是沐明忠急着去抓贼,倒也是愿意和她在这上演一番父慈子孝的。 “婉儿有孝心了,你好好休息,为父还有事务处理,先走一步,不用送!” 他假模假样的关切了一番,才带着一众护卫离开。 沐明忠离开后喜鹊刚想说什么,就被沐清婉一个哈欠声打断。 “好喜鹊,有什么明日再说好吗,你小姐我累了一日真的困了,你也回去休息,有事没事都别再过来!” 喜鹊还懵着没有反应过来就给她推出房门,啪嗒一声,门关上,还从里面落了栓。 她拍拍手,朝着梁上喊了一声:“现在人走了,你可以下来了。” “唰”的一下,一道黑影从房梁上跃下,不是刚才的冀南诀是谁。 记忆回到前一刻。 喜鹊和护卫在门外争吵的时候。 “你这个丫鬟倒是忠心,不过就是可怜相府二小姐,随意一个侍卫都可以要求进屋查看,你这个二小姐倒也不如外面传言那般得宠。” 男人低磁带着玩笑的嗓音喷洒进耳蜗,即使隔着黑色布巾,仍旧叫沐清婉心头狠狠一颤。 这一刻心里头前所未有的冲动,让她冒险做了一件事。 “外面的守卫不敢进来,但他们既然来了,我那好父亲肯定也在身后,到时候……” 男人轻轻笑了笑,“你想如何?” 沐清婉咬唇,“你能别笑的这么蛊吗?” “什么!蛊?你给我下蛊???” 沐清婉:“……” 冀南诀:?д? “……我是说我能帮你,但前提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当然你也可以直接杀了我,但能不能跑出去就不好说了。” 怕他不同意她还加了后面一句。 冀南诀犹豫了片刻就答应了,所以才有现在的一幕。 “说吧,你想要我做什么?” 男人一身黑衣打扮,半张脸都遮都紧紧的,只露出一双好看的桃花眸。 那双眸里深藏戒备,但却被沐清婉直接忽略,她只知道这个男人一定是个帅哥,连眼睛都长成了她最喜欢的桃花眼。 就不知道模样是不是她喜欢的。 “这样吧,你把面巾摘下让我看你一下你的模样,今日这件事就算两清。” 第17章 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这么简单?难道是有什么阴谋? 冀南诀紧皱着眉头看她,也没说同意或者不同意,只是仔细的打量她。 刚才没有烛火看不清,现在才发现面前的女子长的很好看。 标准的鹅蛋脸,眉如新月,眼似秋水,鼻梁挺直,樱唇微翘,面容白皙如玉,带着丝淡淡的红晕。 她的发鬓梳的整齐而精致,只有一根歪歪扭扭的玉簪,几缕发丝调皮的垂下,更为她添加了几分温柔之感。 身姿婀娜,行走间如弱柳扶风。 看上去就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弱女子。 当然,如果今日冀南诀没来这走这一遭的话还真会这样以为。 不过现在嘛。 一个被挟持还能冷静对峙,甚至帮着劫徒的人,能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别说整个京都,便是连她的好爹爹,沐明忠那老狐狸恐怕都不知道他好女儿的真面目吧? 果然是老狐狸生的小狐狸,有趣,有趣极了。 “既然沐小姐有此要求,那本公子自是莫敢不从。” 男人干净利落的扯下蒙面。 饶是心中早有准备,沐清婉眼中还是闪过了一丝惊艳。 翩翩公子,潇洒不羁。 这是沐清婉对他的第一印象。 面前的男子轮廓分明,眉目如画,眸如辰星,一双多情的桃花眼简称看狗都深情,整个五官仿佛就是上天最杰出的神作。 完美的不行。 看的她小心脏怦怦直跳。 糟糕,好像是心动的感觉! 沐清婉双手捂着狂跳的心脏,脸蛋通红。 她以她穿越十几年的眼光发誓,这厮绝对是她见过第三个这般好看的男子。 第一个是位高权重的摄政王。 第二是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 第三就是眼前这位…贼兄了。 只是比起前两位,还是眼前这位更得她心意。 冀南诀见她一副呆傻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便起了逗弄的心思。 他上前一步,靠在她耳边,暧昧的低语:“沐小姐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怎么,看上本公子了?”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边,带着男人独有的药香,就像一股微弱的电流,不足以致命,但却也让人忽略不了。 冀南诀心想,这样总该可以吓到这个女人了吧? 然而不等他暗自得意。 就见面前的女人妖娆一笑,然后就伸出纤纤玉手直接环上了他的脖颈,朝他吐气如兰,“如你所言,那公子可以留下来吗?” 温柔百合瞬间变成了妖娆玫瑰,冀南诀整个石化。 再加上她大胆的话语,暧昧的吐息和鼻尖传来幽幽女儿香,这香味好似有些熟悉,在哪里闻到过? 但容不得他多想,女子挨得太近,整个人都快贴到他身上去了,他甚至能感觉到女子身上的温度。 那温温热热的感觉,通过毛孔直直往他身体里钻。 他紧张的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整个人如同煮熟的虾,都要快要裂开了。 行走江湖数十载,冀南诀发誓从未见过此般女子! 简直…简直… 太不矜持了! “你你你……你…” 冀南诀想说她不知廉耻,但从小到大的教养告诉他用这种词汇形容一女子实属不该。 况且是他先起的头。 只能暗道一句失策,失策! 最后实在受不了的他,只能动作迅速,又略带狼狈的把她推开,然后跳窗,一溜烟的跑了。 动作之连贯堪称神速。 “哈哈哈哈…” 眼睁睁看着他跑掉的沐清婉哈哈大笑,最后反应过来急忙捂住嘴,笑的她肚子都痛了。 等她终于笑够了,才去关好窗,坐在凳子上为自己倒一杯茶水。 做完这一切后,她才慢条斯理的从怀里掏出刚才在男人身上顺的玉佩。 玉佩是和田玉雕刻成的凤佩,上面的凤凰栩栩如生,每一根羽毛都雕刻的精美绝伦。 玉质温润细腻,触手生温,宛如羊脂,在烛光的照耀下,玉佩散发出柔和的光泽,与凤凰的灵动相互辉映,更显其珍贵与神秘。 仔细看还能看到里面涌动的水头。 “当真是一块绝世好玉!” 来了古代这么久,沐清婉自然也是识货的,能拥有这般玉佩的人,身份也一定不简单。 沐清婉轻轻一笑,看着手中的玉佩,原本以为要弄垮她那便宜爹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看来有人更迫不及待的想要弄死他! 就是不知道那位公子是什么身份,又是为谁做事? 沐清婉看着手中的玉佩暗自思索。 没有人知道,她其实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她是从两千年后的世界穿越过来的。 她原名也叫做沐清婉,只是现代一名普普通通的社畜。 因为一次意外,现代的她死了,然后灵魂就胎穿成了丞相府的二小姐,沐清婉。 沐清婉刚过来就险些被弄死。 那时她娘亲生产,被丞相夫人暗害,九死一生才生下她。 她出生后那便宜爹更是一次没有踏入过她娘亲的院子,这也便罢了,偏偏还放纵他的大老婆暗害她们娘俩。 她娘亲为了她苦苦支撑,最终还是死在了那两母女的磋磨下。 那年她才三岁。 一个三岁的奶娃娃,即便是早慧过妖也无法在这尊卑有别的古代做什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唯一对她好的人香消玉殒。 她娘亲死后也带走了她对这个便宜爹所有的期待,和相府之间唯一的关联。 现在的她之所以还留在这里,除了生活在这个时代的无能为力之外,最主要的也是为了给自己找一条路。 一条必须丞相府覆灭,才能找到的自由路! 黑夜中的烛火散发着微弱的光芒,隐隐约约照映在沐清婉那张清丽动人的小脸上。 仔细看那张脸哪还有平时的半点温婉宜人,有的只是无尽的嘲弄和坚韧。 再说冀南诀,就像身后有鬼在追一样从沐清婉处跑出来,然后一路狂跑出丞相府,再马不停蹄的跑回王府。 直到回到自己房间,才狠狠的松了口气。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世上竟有如此女子,简直比明芷那丫头还可怕!” 他说着还狠狠的打了个寒颤,看样子是真的吓得不轻。 “叩叩!” 冀南诀刚坐下准备倒杯茶压压惊,就听见门外一阵敲门声,打开门就对上影大一张面无表情的寡淡脸。 “王爷有请。” 冀南诀诧异的挑眉,原以为这个时间师兄已经歇息了,他准备明日再找他来着,没想到居然还没睡。 难道是在担心他? 某人心里得意又不要脸的想着。 “你等一下,先让本公子沐浴换身衣服。” 影大看了眼他身上的夜行衣,也没说什么,只是双手抱着剑站在门口,俨然一副要等他的模样。 冀南诀也懒得管他,自顾自的沐浴更衣去了。 在沐浴的时候后知后觉的冀南诀终于发现自己玉佩不见了。 不过转念一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微微勾唇,低声呢喃:“还真是一只狡猾的小狐狸。” 男人洗漱还是很快的,没有让影大等太久,不过半刻钟的功夫,刚才还灰头土脸的夜行大侠,就秒变翩翩贵公子。 “好了,走吧!” (因为前世至关重要的戏份都是围绕着男二女二的,所以他们的戏份会比较多,不喜欢的…就稍微忍忍吧。) 第18章 有意和平南大将军结亲 王府书房,布置的简洁而不失大气。 一张宽大的书桌摆在中央,上面摆满了文房四宝,雕花梨木的书架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书籍,散发着淡淡的墨香。 墙壁上干净整洁,只挂了一幅花开似火的丹若图。 这幅画笔锋稚嫩,犹如孩童之作,在这庄严肃穆的书房格格不入,却又诡异的融合,增添了一份柔和之意。 “师兄!” 冀南诀推开书房的大门,就见墨宸一袭紫色常服神色淡然的坐在书案后批阅奏折。 满室的烛光摇曳,照映着他挺括的侧颜,多了几分人间烟火气。 “事情办好了?” 他神色淡淡的询问,手中的笔墨不停,好似只是随口一问。 冀南诀叹息一声,坐在下首的檀木座椅上,提起茶壶为自己倒了杯茶,等一杯茶见底,才不紧不慢的说。 “东西倒是找到了,只是那老狐狸弄了个玄铁打造的匣子放的严严实实,没有特定的钥匙根本打不开,想要拿到那东西,还得从长计议。” 墨宸“嗯”了一声,头也不抬,好像对这样的结果一点都不惊讶。 这倒是让冀南诀有些迷糊了。 他紧皱着眉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冀南诀更加想不通了,既然已经知道东西拿不出来,为何还要让他冒险跑一趟,多此一举? 难道里面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东西? 或者是还有什么别的计划? 墨宸放下朱笔,不咸不淡的问他,“你今夜可有什么奇怪的境遇,或者是遇到什么人?” “嗯?” 冀南诀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对上他师兄那双深邃的仿佛看透一切的眼。 不知为何,脑中突然浮现出一张清丽动人的小脸。 女子的幽香好似又在鼻尖萦绕,他表情略有一些不自然,抵拳轻咳了一声。 “师兄怎么知道?” 墨宸眸中的墨色浓了一些,“看来是真的有了。” 冀南诀也没有隐瞒,把他在丞相府遇到沐清婉的一系列事情说出来。 “这个沐小姐倒是和外界传言一点也不像,而且她和那沐明忠那老东西的关系好像也不是很好。” 外界传言相府二小姐温婉守礼,大方良善,还素有才女之名,宜室宜家,是不少贵夫人心中的理想儿媳。 今夜一见,温婉倒是看到了几分,守礼倒是一分没见。 胆大妄为还差不多。 墨宸闻言嘴角微扬,从奏折里抽出一份资料递给他,“看看。” 冀南诀疑惑的接过。 “沐清婉其母崔氏,是乡野一民间女子,只因有几分好相貌,被外出巡游的丞相看上,当地的官员为巴结丞相,不顾其母已有婚约,强行拆散。” “崔氏入府后一年产下一女,此女便是沐清婉。” 男人表情淡淡的说着资料上的一切。 只是有些他并没有说出来,比如崔氏入相府,是因未婚夫家突起大火,全家丧生,后有当地官员以她母家胁迫,不得不入相府为妾。 还有她入府之后因美貌被丞相夫人嫉恨,丞相放纵,夫人打压,接连多次暗害,就连生沐清婉之时都是九死一生才生下孩子。 更别说还有之后数不尽的磋磨。 就这样日复一日,崔氏终于还是死在了那冰冷冷的相府。 崔氏死后沐清婉更是如履薄冰,好不容易挨到她四岁那年,又因顶撞嫡母被送到乡下的庄子,一待就是十年。 直到两年前她嫡姐嫁入东宫,她才被接回。 “外界都传沐二小姐是身体不好到郊外的庄子修养,谁知道其真实原因居然是因为这些腌臜事。” 冀南诀看完资料不屑的冷笑,眼中全是对沐丞相的鄙视,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心疼。 要他说这沐明忠也太不是个东西了! 见色起意也就罢了,还敢强抢人妻! 关键是你抢回来也就算了,还不好好待人家,让你夫人使劲的磋磨人家,这不知道还以为这不是他的媳妇和女儿呢。 太不是人了! 冀南诀心里愤愤道。 墨宸意味不明的看了他一眼,“沐明忠共有三个女儿,正妻生的嫡女,崔氏生的二小姐,还有一个姨娘生的三小姐。” “嫡女已入宫是皇上的嫔妃,幼女年幼不足十岁,唯有一个沐清婉。” 怕他听不明白他又接着说了一句:“近来盯着他的人回禀,他这几日和平南将军府走的较近,恐有意和其结亲。” “什么!” 冀南诀惊的站起。 不怪他有此反应,实在是这平南大将军大有来头。 鲜少有人知道,其实平南大将军本姓虞,是当年镇国公府直系一脉唯一的幸存者虞楚河,也就是皇上和长公主的亲舅舅。 当年镇国公府被诬陷通敌叛国,证据确凿,先皇当即下令满门抄斩。 事发突然,墨宸当时又年幼,远没有现在的权力,没办法用强硬的手段保住他们。 只能另寻他法,找来死囚易容替换了虞楚河。 至于虞家的其他人…… 墨宸至今都还记得那日在牢房中老国公对他说的话。 “摄政王殿下,老臣多谢您了,在这个时候还想着来救老臣。” 昏暗的牢房,两鬓斑白的国公苦涩的看着面前的墨宸。 他身边站着他的夫人,还有少年的虞楚河。 “抱歉镇国公,时间紧迫,本王无法为国公府洗刷冤屈,但您放心,本王一定会救你们出去!” 墨宸示意身旁的手下。 镇国公刚想说什么,就见他身旁的侍卫从脸上撕下来一张人皮面具,面具下赫然是一张陌生的男子面容。 他惊愕的瞪大眼睛,“王爷,这…” 不仅是那一人,还有和墨宸一起来的几个人都同样摘下了人皮面具。 其中还有一个妇人。 几人的身形都和他们有几分相似。 “不必担心,这些都是各地找来的死囚,行刑时会有他们代替你们,到时候本王也会作出安排,一定可以达到以假乱真的效果。” “爹?” “老爷?” 牢房里的所有人都下意识的看着老国公,等他做出决断。 谁知老国公只是犹豫了片刻,就倏地的笑了,他说:“王爷的好意老夫心领了,只是君要臣死,臣如何能不死!” 他声音充满苦涩,自嘲道:“可怜老夫戎马一生,为国为民,到头来却还是敌不过皇家猜忌。” 他闭了闭眼,叹息一声,“早在皇后被打入冷宫之时老夫便该想到会有这般下场,只是可怜了我的女儿和外孙,也对不起楚河和夫人。” 第19章 你去勾引她 镇国公夫人也默默的伸出手握住丈夫的大手,两夫妻对视一眼,好像都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他们眼含热泪,朝着墨宸一同跪下 “镇国公!夫人!你们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镇国公压下墨宸的手,“王爷,我们不能走!但老臣恳求您,带楚河离开,为我虞家保下一脉!” 国公夫人也哭着祈求:“王爷,求您了,带楚河离开。” 二老齐齐向他磕头行礼。 虞楚河上前拉起二老,隐忍着哭泣:“爹、娘,要走我们一起走,要死一起死!” 国公爷红着眼眶怒斥:“蠢货!我镇国公府满门荣耀,如今却背负着卖国冤屈,你身为国公府唯一的男丁,肩负着重振国公府荣耀的责任,你必须得活着!” “爹!” “难道你想老夫到九泉之下都不得安息吗?” 虞楚河悲泣的说不出话来。 镇国公继续说:“王爷,只有老臣夫妇俩留下才能瞒过那些人的耳目,为我的孩子们,争取一线生机,也唯有此,才能不拖累王爷。” “也恳求王爷,看在老臣戎马一生的份上,若可以的话,请对老臣的女儿和外孙,多加庇佑几分,老臣…谢过了。” “本王答应你!” 就这样墨宸带走了虞楚河,之后镇国公府满门处斩。 果然有镇国公在,虞楚河这个扶不上墙的贵公子无人在意。 就这样他被秘密的送往南下,然后自毁容貌以楚玉的身份参军,之后一路摸爬打滚的做到了墨宸的副将。 墨宸回京后楚玉接替他的位置,整整十几年时间,直到前两年才被召回京任职,封以平南大将军。 “师兄,看来沐明忠已经发现了楚玉的真实身份,所以想给自己找个定海神针。” 冀南诀的话墨宸并没有反驳。 楚玉的身份在之前一直瞒的很好,但现在他生活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时间久了自然会露破绽。 加上现在新皇上位,镇国公府翻案是迟早的事,也没有必要再刻意伪装,所以身份被发现也没有什么要紧。 “镇国公府谋反案证据已经收集的差不多,皇上不日就会为其平反,到时楚玉会恢复身份,也会成为下一个镇国公,所以他绝对不能迎娶沐清婉,你可明白?” 墨宸满脸严肃的看着冀南诀,搞得他有些莫名其妙。 “我知道啊。” 愣了好半晌他才反应过来,有些迟疑的问道:“师兄的意思……莫不是让我去破坏他们的关系吧?” 他说着还夸张的指了指自己,满脸的不可置疑。 墨宸含笑的点头,孺子可教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他灌毒鸡汤。 “师弟啊,为兄一向是最信任你的,这件事情交给谁为兄都不放心,只有你,为兄相信你!” 这一口一个师弟,一口一个为兄的,还连只信任他这种鬼话都说出来了,这冀南诀不答应都显得他不讲义气。 “我答应是可以答应,但师兄你是不是有些杞人忧天了,那楚玉又不傻,怎么可能娶那沐二小姐?” 墨宸闻言只是意味不明的看了眼他,“楚玉是不傻,但沐明忠那老狐狸可就不一定了。” 冀南诀惊讶的看他,“你是说…” 墨宸眼底晦暗不明,也没有再和他多说,而是直接下命令,“总之这件事就交给你,最好是让丞相自己打消这个主意。” 冀南诀刚想说什么,就见他家师兄又来了一句:“提醒你一句,沐清婉是相府的关键。” ??? 一开始冀南诀没有明白他师兄的意思,直到看到他微勾的唇角,和那不可描述的眼神。 如果他没理解错的话,这话是说这件事要从沐二小姐着手? 这话就差没明摆着说让他去勾引她了。 他:!!!!! 他满脸惊惧又问号的被丢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他无情的师兄消失在暗夜里。 徒留他一个人怀疑人生。 又是一个不眠夜。 …… 和隔壁的某两个男人不同,这一夜的明芷格外的好眠。 她在侍女的服侍下梳洗完毕,最后换上一件浅紫流仙裙,抹胸的款式,裙摆曳地,衬的她愈发尊贵迷人。 “主子,今日天有些凉,还是穿一件披风吧。” 月茗从一旁拿出一件绣花披风轻轻的给她披着,贴心的系好带子。 同色系的披风一点都不会显得违和,反而更添了几分清冷优雅。 微微转身,裙摆飞扬,好似乘风而去的仙子。 几个婢女都看的有些呆了。 “走吧,这个时辰皇兄也该下朝了。” 一行人坐上去往皇宫的马车。 因为是进宫,所以明芷把四个丫鬟都带上了。 初春的天还是有些凉意的,尤其是今日这天,看着雾蒙蒙的,好像随时都会下雨的模样。 明芷掀着车帘看着外面的天气,眸光沉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的这一举动自然没有逃过几个婢女的眼睛。 秋雅温柔的询问:“主子可是在想两日后的事情?” 她们都知道主子约了林小姐去护国寺赏桃花,再观主子看着外面的天空,好似心情不好的样子,她们一瞬就想到了这里去了。 明芷闻言放下掀起的车帘,立马就有花容递一杯热茶过来。 她伸手接过,浅浅的啄了口,“只是观这天气近来好似会有一场雨,也不知道会不会那么好运。” 几个侍女互相对望了眼。 月茗宽慰道:“主子不必担忧,若是下雨了,换一天便是,相信林小姐也不会介意的。” 春枝接话:“是啊主子,天有不测风云嘛,奴婢观林小姐是个很好说话的人,一定不会介意的。” 明芷闻言却轻轻的笑了笑,“天有不测风云,本宫倒希望这风云能赶巧一些来。” 几个侍女一头问号。 自从殿下几日前醒来以后,她们是越来越听不懂她说的话了。 好在明芷也没指望她们懂。 马车一路畅通无阻的进入皇宫,行驶在宫道上,最后停在紫宸殿门口。 紫宸殿是皇上居住的地方,一般这个时辰皇兄刚下朝,应该还在紫宸殿用早膳。 明芷刚下马车,就立马有一个小太监迎上来,“奴才见过长公主殿下!” 明芷“嗯”了一声,“皇兄在里面吗?” 小太监想也没想的回答:“皇上此刻正在御书房呢,殿下若是要寻皇上,恐怕得移步。” “本宫知道了。” 明芷示意春枝把马车停好,然后就带着一行人徒步往御书房而去。 第20章 想做什么做什么 好在紫宸殿离御书房不是很远,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就到了。 “长公主殿下?” 皇上身边的总管太监陈善喜见到她急忙摆出一张菊花脸迎上去。 “哎哟老奴的公主殿下唉,您要入宫怎得不说一声,老奴也好安排鸾轿去接您啊,怎能让您徒步过来,这皇上要是知道了可是要心疼的呀。” 几日不见善喜公公还是这般的浮夸。 明芷无奈的笑,“本宫有要事求见皇兄,皇兄可在里面。” 喜公公忙不迭地的点头,“在的在的,皇上今早下朝后就一直在御书房处理政务,就连早膳都是在里面用的呢。” 明芷点头,她也知道皇兄政务繁忙,新帝登基总是有很多事要做的。 “殿下里面请。” 明芷跟着喜公公进入了御书房,几个侍女候在外面。 “皇上,长公主求见。” 龙椅上处理政务的明萧闻言放下御笔,揉了揉酸痛的手腕,看向来处,笑道。 “你怎得入宫也不通传一声?” 明芷和陈善喜同时一愣。 明芷掩唇轻笑,“皇兄怎得和喜公公说一样的话。” 明萧下意识的看向喜公公,果真见他低垂着头在那憋笑。 一向温润的皇上陛下觉得有几分尴尬,抵拳轻咳一声,“陈善喜你先下去。” “是。” 喜公公得令躬身告退,却在一只脚即将踏出殿门的时候被皇上叫住。 “等等,你去吩咐膳房,准备些长公主喜爱的吃食送过来。” 喜公公笑眯眯的应下,随后帮两人把殿门掩上。 “你啊你,就想让外人看朕的笑话是吧。”明萧声音无奈,却能听出里面满满的宠溺。 明芷微微的笑,上前一步。 喜公公出去以后殿内就只剩下他们兄妹二人,自然也没那么多规矩。 她单手撑在御案上,捧着脸,故作委屈的说:“我可不是故意要看皇兄笑话的,谁让皇兄嫌弃我了呢。” 只有在兄长面前她才像个十几岁的小女孩。 明萧拿起御笔轻点了下她的额头,“你明知阿兄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阿兄总是希望能把一切最好的都给我,想为我做到事无巨细,我都明白的。” 她看向明萧的眼神全是认真,却让明萧心里涌现了许多的心疼和愧疚。 他这个妹妹,在冷宫时受尽苦楚,出来后又一心为他谋划。 明明该是天真无邪的金枝玉叶,却为了他逼自己成长,甚至不惜双手沾满鲜血,背负骂名,只是为了他能够干干净净的登上皇位。 这样的妹妹,他如何能不宠,如何能不爱,就算把天底下所有的一切都捧到她面前,他都还觉得不够。 “阿芷,以前是阿兄无能,不能疼你护你,不过现在不同了。” 他温柔的帮她把额前的碎发捋到耳后。 “现在朕已经君临天下,有了保护你的能力,你再也不必像以前那样谨小慎微,伪装过活,你以后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哪怕是把天捅个窟窿,朕也会给你补起来!” 兄长的声音郑地有声,和前世的他重合,却让明芷眼眶微微泛酸。 不管前世今生,能够无条件爱着她,护着她的人,从始至终只有阿兄一人而已。 可怜那时的她看不清。 做什么都不管不顾,以至于给阿兄添了很多麻烦。 但哪怕如此,阿兄依旧如承诺般一直保护着她。 哪怕后来她声名狼藉,甚至犯下大错,他也从未苛责过她半分,面对朝臣逼迫,他也全力扛下了所有的压力。 以至于后面落入敌人圈套,被冠上他最厌恶的昏君名号。 都是她的错! 重来一世她再也不会犯糊涂! 她一定会好好爱护自己的名声,不再给他人攻击皇室的机会,也会好好保护阿兄,让他稳稳当当的坐稳皇位。 明芷的想法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明萧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 他还在那边絮絮叨叨的说着膳房今日新研究的糕点,和平时朝堂上威严的模样判若两人。 “好了阿兄,你别再说了,说的我都有些饿了。” 明芷笑着打断他的话,他却知道自家妹妹是嫌他啰嗦了,笑骂了一声:“你啊!朕这都是为了谁!” 明芷撒娇似的挽着他的手,刚准备说话,就见陈善喜端着御膳房刚出炉的糕点进来。 “长公主,这是御膳房今日新研究出来的糕点,名花开丹若,皇上特意让御膳房时刻备着,就等殿下什么时候来品尝呢。” 喜公公笑眯眯的介绍手中的糕点,还顺带为自家主子邀了下功,那谄媚的模样,看的明萧都有些不忍直视。 “陈善喜,糕点放好了你就退下吧!” 实在是不想看到自己总管太监那辣眼睛的表情,明萧有些嫌弃的挥手。 喜公公带笑的脸一僵,委委屈屈的躬身退下。 明芷没注意他们两人的动作,她全身心都被眼前的糕点吸引。 做的精致漂亮的糕点,如盛开的丹若花一般,整齐的摆放在琉璃盏内,就像一道精致的艺术品。 如果不是糕点散发的阵阵甜腻香气,明芷都还要以为是真的丹若花。 “这御膳房的手艺是愈发的好的,一道小小的糕点竟也搞出那么多的名堂。” 明芷笑着说,伸手捻起一小块,尝了一口,眼睛一亮,“嗯,确实不错!” 她眼中的惊喜并没有逃过明萧的眼,他宠溺的笑了笑。 “御膳房的人也是会办事的,知道咱们的长公主殿下喜爱丹若花,特意花费了时间研究出这道糕点,朕刚见到这盘糕点,就知道你会喜欢,果然。” 他说着还摇了摇头,露出果然如是的笑容。 明芷放下糕点,撒娇的挽着他的胳膊,“那皇兄可得好好赏赐他们。” “这还用你说。” 两兄妹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整个御书房都是两人欢快的笑声。 外面的陈善喜等人听到里头的笑声也是高兴不已。 皇上自从登基以来,基本上都是没日没夜的忙碌,别说去后宫了,就连每日的膳食都是在书房解决,可愁死他了。 也只有长公主入宫的时候,皇上才能真正的放松下来。 真想长公主搬回皇宫住啊。 唉~ 喜公公一会高兴一会唉声叹气的,看的月茗几人莫名其妙。 再说书房里面,两人笑够了之后,明芷开始说起正事。 “皇兄,我今日来找你是有事想跟你说。” “哦?” 兄妹俩私底下没规矩惯了,一般他这个妹妹开始唤他皇兄的时候,就代表她要认真的。 所以明萧也摆出了架势,准备洗耳恭听。 第21章 见他一面都不愿 “听闻今年护国寺桃花开的甚好,想让阿兄陪我去看看。” 明萧:“……就这?” 明芷无辜的点头,他扶额一笑,还真以为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害的他还真期待了那么一下。 没想到就是这样一件小事。 原本他政务繁忙应该要拒绝的,但面对自家妹妹期待的小脸,拒绝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噗嗤!”好似看出了他的为难,明芷捂唇偷笑,“骗你的皇兄!” 明萧不明所以,他可不认为这丫头特意进宫只是为了来逗他,护国寺桃花。 护国寺? 明萧墨色的眸一凛,好像明白了什么。 “阿芷…” “皇兄,我想去看看母后。” 明萧话没说完就被明芷接下,兄妹俩蓦地沉默下来,良久,才听到男人一声“好” 明芷笑眼弯弯。 要事说完之后,明芷又在御书房待了半天的时间。 明萧批阅奏折,她就在一旁找了本兵书翻阅,互不打扰,一直到御膳房的午膳送过来,两兄妹用完膳,她才带着侍女离开。 离开后的明芷并没有回长公主府,而是直接回了长欢殿。 暮色如墨,天际的最后一丝光线被黑暗吞没,长公主府依旧静安静如初,没有一丝动静。 “她还没有回来吗?” 男人站在院中,黑眸看向一墙之隔的长公主府,矜贵清冷的面容隐藏在暗夜之下,只露出些棱角分明的侧颜。 隐隐绰绰的光影之中,依稀可见他紧抿的薄唇,和并不怎么好看的脸色。 影大瞥眼面前主子的背影,虽然不知道他为何有此一问,但还是老实的回答。 “宫里传来消息,长公主已入长欢殿,今晚怕是不会回来了。” “是吗?” 欢儿,现在的你便是见我一面都不愿了吗? 男人的嗓音低低沉沉,带着数不清的黯然和失落。 影大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他的背影依旧挺括,却不知为何,带着些孤零萧瑟之感。 尤其是面前那堵刚砌好的墙,好似在嘲讽他的冷漠。 一向颀长高大的身影,第一次有了孤寂和落寞,这是影大跟在他身边数十年从未见过的。 他犹豫了片刻,提醒道:“主子,再过几日便是老王爷的忌日。” 听到这话,墨宸幽深如墨的凤眸不知道在想什么,许久才听他轻轻的“嗯”了一声。 影大松了口气,知道自己是赌对了。 只是一想到自家主子的身体,那口气又变成了深深的担忧。 也不知道主子突然的转变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唉~ 只希望千机老人能早日回来吧。 …… 一连两日明芷都没有踏出皇宫的大门,不是窝在她的长欢殿看书,就是去紫宸殿找皇兄下棋。 期间也有许多想要和她打好关系的嫔妃找上门来,想通过她获得皇上恩宠,其中以青嫔为首。 不过她并没有理会,而是直接拒绝。 妃嫔们敢怒不敢言,来的也逐渐少了些,除了那个青嫔。 “主子,青嫔娘娘又过来了,端着她亲手做的石榴糕,说是想给主子尝尝。” 月茗刚给她梳妆完毕,就听见秋雅如此说。 明芷微微蹙眉,这昨日是累丝金凤凰头面,今日就是亲手做的糕点,这沐青染也未免太过心急。 “告诉她,本宫今日有事,等过几日一定去她的长春宫坐坐。” 前世她落入那般境遇,可少不了沐青染的推波助澜,这个女人,她早晚是要收拾的。 不过现下不急,她还有更重要的事。 “都收拾好了吗?收拾好了就走,别让她人久等。” 月茗几人看着塞得满当当的笼箱,有些不解的询问:“主子既知道今日会有一场大雨,为何还要去赴约?” 她们实在是不明白自家公主心里的想法,明明都问过钦天监了,知道今日会有一场大暴雨,却还要拉着皇上出宫。 这便也罢了,偏偏自己带上换洗的衣物,却不让人告诉皇上,就连钦天监的人都被下令封口。 她们实在是不明白主子想要做什么? 若说真是为了赏桃花,什么时候不好,偏要挑下雨的时候? 难道真的只是单纯的为了赴约? 可若是赴约,为何又偏偏要拉上皇上? 几个侍女心下一片茫然,就连号称最了解明芷的月茗都不知所云。 明芷也没有解释的意思,只略含深意的说了一句:“天机不可泄露。” 几个侍女更茫然了,明芷却没有再管她们,率先朝着外面走去。 回过神来的侍女们急忙跟上。 一行人坐上豪华的马车,春枝不解的询问,“主子,我们不等等皇上吗?” “不必,皇兄稍后会到。” 春枝点点头,立马就明白过来这是两位主子商量好的。 几个侍女各司其职。 因为不想闹出太大的动静,明芷并没有乘坐公主府的马车,而是让宫里的内侍找了一辆寻常的马车。 马车没有长公主府的舒服,但也不差。 里面被人用心的布置过,并不会觉得颠簸,只是外表看上去有些陈旧,只从外表看,像是哪家贵小姐出游。 丝毫不会让人察觉出来,里面是尊贵无双的长公主殿下。 “殿下,是林府的马车。” 马车一路安静的行驶,在晃晃悠悠的一个时辰后,停到了护国寺的山脚下。 车夫的声音,唤回了假寐中的明芷,她睁开眼,掀开车帘望去。 果然见到林府的马车停在最显眼处。 其余空地还停着不少的马车,都是些达官显贵府上的。 她那日邀约林幽幽并没有避开众人,会有此情景也在意料之中。 “芊影,你去通知林小姐一声,本宫先行一步,桃花源再见。” 因为是低调出现,明芷并没有带侍卫,只带了四个侍女,还有隐藏在暗处的芊影,以及驾车的侍卫。 她的话音刚落,隐藏在树上的芊影唰的一下出现在林府的马车上,如同鬼魅一般。 “啊!” 林幽幽惊叫声喊了一半就被芊影一把捂住,与此同时,一把薄如蝉翼的长剑架在她的脖颈。 “如果不想死的话就放开你的手!” 芊影闻言冷眼瞥了眼出手的蓝衣女子,说道:“我乃长公主影卫,殿下让我来通知你们,她先行一步,桃花源见。” 说完不等两人反应就弹开脖颈上的剑,消失无影。 “一直听说长公主有一个贴身影卫,来无影,去无踪,可杀人于无形,我一直以为是夸张了,没想到是真的!” 林幽幽惊喜的声音在车内响起,眼睛亮晶晶的,哪还见方才的一丝惊惧。 看的车内的几人一阵汗颜。 蓝衣女子收起长剑,无奈的叹息一声,吩咐车夫,“走吧,抄小道甩开众人,莫要让长公主久等。” 第22章 何为宿命 护国寺有一条大道可直通寺庙,同时还有几条小道,只是一向没什么喜欢走小道。 道路狭窄不说,还可能遇上各种状况。 这不,林家的马车走了一半车轱辘就被石头卡住了,众人好不容易弄出来,没走几步,又掉进了一个大坑。 这一路坑坑洼洼,马车都直接干散架了。 林幽幽看着眼前的马车叹了口气:“哎~这人的倒是甩掉了,只是等我们到达寺庙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她说着幽怨的看了眼身旁的好友季渺渺。 季渺渺也就是刚才的蓝衣女子,她尴尬的看向别处,不敢对上对方的视线。 “我也不知道这条路会荒废成这样。” 也确实是怪她,方才有三条小道摆放在眼前,她偏巧选了一条最荒无人烟的。 确实是想着这条路偏僻,绝对不会有不长眼的跟上来。 这倒是没有不长眼的跟上来了,但也确实有点寸步难行啊。 一眼望过去不是石头就是大坑,确实是有些无奈。 “不如,我带你骑马吧?” 季渺渺的话落林幽幽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不要不要,我们还是等车夫把马车修好吧。” 实在是第一次骑马的经历不太美好,导致她格外的排斥骑马。 她宁愿坐在马车里颠簸,也不愿在马背上发疯。 季渺渺也知道她的心结,只是现在明显也没有什么好的方法。 就在两人僵持间,身后传来马车的轱辘声,然后是身旁的丫鬟兴奋的大喊:“小姐你们快看,有人来了,我们有救了。” 两个丫鬟都一脸兴奋。 反观两位主子就不那么高兴了。 季渺渺见身后的马车行来,二话不说就提起林幽幽的衣领,利落的跨到马背上。 “驾!”的一声,伴随着林幽幽惊恐的尖叫。 “你们在此慢慢修,我们先行一步!” “小姐!” “小姐!” 两人的丫鬟惊恐的大喊,可惜马儿早已跑远,就连马蹄声都听不到。 “这是谁家的小姐?” 驶上来的马车正是明萧,他也是不想碰到众人所以选择了这一条路。 一路颠簸好不容易到达此处,就见到了刚才的那一幕。 女子利落的身手,毫不拖泥带水的动作都让他有些惊奇。 而且他刚才没看错的话这应该是哪个世家的小姐。 大夏女子素来以温柔贤惠闻名,更何况是世家小姐,从小教导礼仪规矩,便是武将之女都不会有这般大胆的作风。 这不由得让他对那名女子多了一丝兴趣。 想看看到底是谁家的大人能教导出这般女儿。 “禀皇上,好像是林尚书家的。” “林家吗?朕看未必吧。” 明萧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林尚书那个顽固派,他可不相信能教出这般女儿。 玄一闻言不语,哪怕刚才看到了带有林府族徽的马车,但主子说不是就不是。 影卫只需要服从命令,不需要有自己的想法。 …… 明芷到护国寺先是去了佛堂礼佛,等时间差不多了,才慢悠悠的往后山而去。 期间遇到一沙弥,说是他们方丈有请,略微一思索,她就跟上去了。 刚好她也想看看护国寺的住持是否是浪得虚名。 “阿弥陀佛,施主,小僧便送到这里,方丈在里面等您,这里是护国寺,还请您的朋友放心。” 小和尚把她们带到一处院落就离开,临走前意有所指的看了眼某个方向。 而他看的那个方向刚好是芊影的隐身地方。 明芷轻笑,朝着几人吩咐:“你们在门外等着,芊影也是。” “主子!” 芊影有些焦急,影卫的第一守则是时刻不离的跟着主人,哪怕是不能近身,也要时刻关注她的情况,以免有意外发生。 而此刻主子明显不让她跟上,这种把主人置身于危险中事情,脱离了她本身的职责,她自是不愿。 只是她也无法违背主子的命令,只能眼神倔强的看着她,试图让她改变心意。 而明芷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话就打消了她的疑虑。 “芊影,这里是皇家护国寺。” 皇家护国寺不是一般的寺庙,里面供奉着大夏始皇神牌,里里外外不知道有多少护卫,安全问题自然不必担忧。 没有哪个不怕死的敢跑到这里来搞事。 更何况是号称天下第一高僧了无主持的院落。 明芷说完就推开面前的禅门,不再理会身后众人。 “阿弥陀佛,时隔数年,再次见到施主没想已是另外一种情景。” 明芷刚走入禅房,就见一高僧模样的了无住持坐在蒲团上,慈祥平静的说了这样一句话。 他面前还摆了一个茶案,上面沏好了两杯茶水,好像知道会有客人来。 明芷上前一步,看着眼前这杯茶水,“你知道本宫今日要来?” 不等他答,她又笑了笑,换种问法:“或者本宫该问,你我何曾见过?难不成大师还会入梦不成。” 这话就说的有些不该了,有调戏轻讽之意。 原以为对面的老和尚会生气,或者斥责她,没想到他只是慈祥的笑着,倒显得她像个无理取闹的孩童。 “阿弥陀佛,施主倒也不必这般大的戾气,万般佛法皆逃不开一个缘字,相识是缘,相逢亦是缘,缘来缘去,缘散缘聚,皆有定数,逃不开,亦躲不掉,是为宿命也。” 明芷漂亮的眉头紧蹙,“大师这是什么意思?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宿命,她可不信! 了无双手合十,像是看穿了她心中所想般笑了笑,“施主不信宿命,可是不明白何为宿命?” 明芷敛眉轻笑,端起茶盏遮住眼底的那一片讥讽,“愿闻其详。” 了无叹息一声,“宿命既定不可更改,能为人力所改,即不谓宿命。” 他看着明芷,眼里有她看不懂的深意,还有一丝佛看世人的悲悯。 悲悯? 明芷觉得有些好笑,实在不明白她有哪里值得这人悲悯的。 除非……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眼里的玩笑收了起来,换成了认真之色。 “大师知道我从哪里来的?” “从来处来。” 她又问:“那大师可知道我为何而来?是否有何契机?” 她一向不相信神佛,更不信像她这样的人佛陀会庇护她,会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 所以一定有什么人做了什么?或许是有什么契机,可以解开她突然重生的疑惑。 而眼前的这个大师显然就是这个契机,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第23章 缘不可强求亦不可推拒 “阿弥陀佛,佛渡众生,众生是你,众生亦不是你,何为众生,全看施主参悟。” 了无一句高深莫测的话之后就下了逐客令。 “答案老衲已经告诉你了,在此之前老衲还有一句话要送给施主。” 他看着明芷的眼睛,像是要看进她的心。 “万般皆有缘法,缘不可强求,缘亦不可推拒,随缘即好,切记!切记!” 明芷不明白他的意思,还准备问些什么,就见他已然闭上双目,一副不打算多说的模样,她只能无奈起身离开。 她离开之后,身后的了无睁开眼睛,看着某个方向叹息一声。 “世间人,世间事,多爱强求,便是这权势滔天之人,亦难逃情劫,因情自缚,可悲,可叹啊!” 说完他又闭上眼睛,高僧入定,仿佛刚才的一幕只是错觉。 明芷走后一袭月牙白常服的男子从一侧走出。 瞳眸深邃,如同深不见底的漩涡,紧盯着她离开的方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静候在一旁的属下见状问道:“主子,可要去查清方才两人的谈话?” “不必。” 低沉的两个字落下,男人便转身消失在原地,属下见状急忙跟上。 两人的到来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明芷更不知道。 她从禅房出来以后就一直在心里想着方才了无的话,就连身边的月茗她们没能拉回她的思绪。 几人面面相觑,皆面露担忧。 明芷却浑然不觉,只蹙着眉,反复回想方才了无的话。 “众生是你,众生亦不是你?” 这句众生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是她又不是她? 还有最后那句,“缘不可强求,缘亦不可推拒。” 不可强求她明白,毕竟上一世她就是强求才落得那般惨淡的下场,可不可推拒又是什么意思? 难道那老和尚是想告诉她,她还会有什么情缘不成? “呵~” 明芷不屑的冷笑,那般蚀骨焚心的滋味,她既体验过一次便不会再碰! 什么不可推拒,不过是妄言! 她倒要看看,她就是推拒了,上天又能奈她何! “主子小心!” 明芷心里一直想着事情,没有注意前面有一块石头,险些踩上去。 好在被身旁一直注意着她的月茗几人眼疾手快的拉住。 “主子,可是方才那主持大师跟您说了什么?大师说话一向高深莫测,主子不必放在心上。”秋雅温柔的劝解。 其余人见状也七嘴八舌的说起来。 这一打岔,明芷也不再多想,想不通的事情,与其为难自己,不如为难他人。 还是等什么时候再找那老和尚好好问问吧。 想通了关键,明芷心情放松了许多,几人快步来到后山。 桃花灼灼,落英缤纷,一片春意盎然的桃花林中,明芷寻遍桃源,并未见到约定好的人。 按照时辰,哪怕是林府马车再慢都该到了,难道是路上出了什么事情? “芊影,你去看看,是否两位小姐路上出了什么事情。” “是!” 芊影现身,刚准备下去查探,就见不远处两位小姐搀扶而来,隐隐约约还听到林小姐在啜泣着抱怨什么。 “都怪你,呃…都说了呃…不要骑马,非要呃…让我骑呃…呜呜呜…我腿都软了…” 季渺渺无奈的看着好友,实在不明白不过就是骑一次马而已,有她全程护着,有什么可怕的。 这都哭了一路了,打嗝了都还不忘了控诉,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怎么她了。 她抽了抽嘴角,刚准备说些什么,就眼尖的看到了不远处的长公主,当即嘴角微勾。 “长公主来了,还不赶紧擦干你的眼泪,要是让她知道自己欣赏的林小姐是个小哭包,小心她下次不带你玩。” 季渺渺的恐吓非常有效果。 在明芷带着人上来之前,林幽幽已经快速的擦干眼泪,摆出了一副世家嫡女应有的姿态。 如果不是明芷几人亲眼所见,还都要以为刚才的一幕是错觉。 明芷心里觉得好笑,面上却是一副关心的模样,“林小姐这是怎么了?可是路上遇到了什么事情?” “这…”她犹豫着看向季渺渺,也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她这一犹豫季渺渺就显得格外的突兀,明芷会心一笑,视线移到季渺渺身上,“这位小姐是?” 季渺渺快速瞟了眼她身后的芊影,上前一步,恭身行礼,“臣女兵部尚书之女,季渺渺见过长公主殿下。” 少女声音婉转,犹如出谷黄莺,却听的明芷心脏一揪,仿佛被什么撞击了一般。 原来这就是以前的季渺渺吗? 一袭湖蓝色衣裙把她衬的秀丽端庄,宛如一朵盛开的莲花,清丽脱俗。 眉目澄净,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灵动和聪慧,干净透彻,坚韧不屈。 和记忆里那个总是笑着却一脸忧愁的女子格外不同,尤其她的声音,原来这么好听。 “殿下,我爱他!所以…我更不能毁了他呀!” 记忆中少女沙哑着抽泣,痛苦的哭倒在她面前,绝望的哀鸣,和现在的她重叠,真的有一种时空割裂之感。 “季小姐不必多礼,你就是幽幽的好友吧,既是幽幽的好友自然也是本宫的好友。” 明芷上前扶起她,笑容和善,眼神里透着满满的真诚。 林幽幽可高兴坏了,听到长公主说把她当好友的话心里可劲儿的激动,小脸都红扑扑的,让人光看着就知道她高兴。 至于季渺渺,虽然心有疑惑,也不知道长公主这话的真假,但顺着说总是不错的。 “能得殿下抬爱是臣女们的荣幸。” 明芷听出了她语气里的客气,也知道身份原因她们总会多几分拘束,更何况这还是她们第一次见面。 也不好操之过急,需循序渐进。 “对了,刚才是发生什么事了吗?看幽幽神色间好似有几分不对。” 被叫到名字的某人支吾了半天,脸蛋憋的通红,好像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一样。 这副模样更加引起了明芷一干人的好奇。 季渺渺噗呲一笑,见明芷是真心想与她们交好,也没有丝毫隐瞒,把她们一路上遇到的糗事都道了个遍。 尤其是她们骑马时,林幽幽那鬼哭狼嚎的大嗓门,把路上飞来的鸟都惊掉的事情。 “哈哈哈…” 季渺渺在一旁绘声绘色的说,林幽幽则撅着个小嘴,委屈又幽怨的站在一旁,还时不时用小眼神瞪她。 看的明芷忍不住弯身大笑,全然没有长公主该有的仪态端庄。 就连一旁的侍女们都捂着嘴轻笑。 只有林幽幽委屈的站在一旁,泪眼汪汪。 第24章 桃源舞剑 经过一番调笑,几个少女之间的关系拉近了许多。 “殿下,我们刚才过来时看见那边的桃花开的甚好,不如我们过去看看?”季渺渺在明芷笑完之后开口提议道。 明芷听出她语气之间稍微的变化,轻轻道了声“好”。 几人结伴朝着另一边走去。 这个时辰的桃林本该人声鼎沸,但她们一路走过都没见到什么人影,只有几人的身影在其中穿梭,好似清了场般。 “护国寺的桃花美轮美奂,每到桃花盛开季节,都会许多小姐相约而来,格外拥挤,今日倒是托了殿下的福,让我等安静的赏了个花。” 像是怕明芷疑惑,季渺渺轻声解释。 她话落之后林幽幽也捂着嘴轻笑,“殿下您是不知道,那些小姐们知道您今日要来赏花,可是早早就来到山脚上等着了,就等着和您偶遇呢。” 其实林幽幽没说的是,这几日还有好些自以为和她关系的小姐们上门,就为了求她带上她们,好通过她接触长公主。 可林幽幽不是傻子,先不论带上她们或许会惹恼长公主,再则她也并不喜那些口腹蜜剑的千金小姐们。 要不是渺渺不爱参加聚会,又没人跟她玩,她才不搭理她们。 明芷早就知道这一事实,自然不会惊讶,但为了配合她们还是装作刚知道的样子。 “是嘛?” 林幽幽狠狠的点头,性格直爽的她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还绘声绘色的描述山脚下那些贵女们和她们故作偶遇时的表情。 调皮灵动,天真纯粹,惹得明芷言笑晏晏。 季渺渺静静的看着这一幕,看穿却不说破,只是心里对长公主更多了一层好感。 明芷一直和林幽幽说话,但余光却也不忘季渺渺,自然也没有错过她眼神里的好感。 知道她已经对她放下戒备,嘴角微微勾了勾,“这护国寺的桃花开的格外繁盛,此等美景,怎能少的了琴声剑舞。” 原本明芷是打算和她们在桃林下品茗谈心,拉近距离,但余光一扫,眼底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于是当即就改了主意。 季渺渺对这一提议倒是没有什么异议,只是略微有些诧异。 她知道长公主身边的影卫肯定把她会武功的事情禀报给了她,所以…长公主是为了试探她? 也不怪季渺渺这般想,谁会第一次约人就让人舞剑的,也就只有明芷。 至于林幽幽就想的简单多了,姐妹们私下约在一起抚琴弄舞本就寻常,加上风景大好,心情愉悦,自然是怎么开心怎么来。 至于会不会被人看到,这就不是她需要担心的了,长公主肯定会有妥善的安排。 果然,月茗几人把琴取回来后就听见明芷一声吩咐。 “你们几人去入口守着,不要让人进来打扰,若是人手不够便去调些侍卫过来。” “是。” 几个侍女摆好琴应声退下,只剩下芊影拿着剑站在原地。 明芷接过芊影手中的剑,递了一把给季渺渺,“这把剑不比渺渺的秋水,渺渺先将就着用一下吧。” 季渺渺诧异的伸出双手接过,看来长公主是特意调查过她,不然也不会知道她佩剑的名字。 不过更让她诧异的是明芷接下来的动作,“长公主?” 在两人惊讶的目光中明芷也拿了一把剑拔出剑鞘,显然是也要舞剑的意思。 她微微一笑,如同百花绽放,“即是三人成行,尽兴怎能只你二人,幽幽就麻烦你为我二人伴奏啦。” 林幽幽兴奋的小鸡啄米,“好好好。” 她已经激动的说不出话来了,长公主舞剑啊! 那可是长公主,从未听说过长公主舞过剑,就连上面那几位都不知道有没有见过,今日居然被她们给碰到了。 还能有幸为她伴奏,简直是…简直太让人幸福啦!! 她回去一定要告诉爹爹,羡慕死他! 她的这番心思明芷并不清楚。 此刻她准备妥当,和季渺渺一起站在中央,两名女子容色出众。 明芷一袭金丝绣花及地裙,及腰的长发只用几根金簪固定,优雅华贵,殊丽绝色。 再观一旁的季渺渺,一袭浅蓝纱裙,裙摆飞扬,如墨的发丝挽成好看的花样用蓝色丝带固定,丝带飘舞,仙姿玉貌。 两名同样绝色的女子手持长剑,随着林幽幽拨动琴弦,悠扬起舞。 她们身姿优美,剑法凌厉,剑过处,习习生风,一片片花瓣随着两人的身姿落下,如梦似幻。 林幽幽看的惊叹不已,手下的动作加快,悠扬的琴声一下变得激昂起来,就好像她现在的心情。 明芷和季渺渺柔和的剑舞也随着琴声变得激烈,好似两人在决斗一般。 一进一退,刀剑相撞,旋转飞舞,两人配合的相当默契。 无数桃花瓣在两人剑气下如漫天飞雪飘落,两人身姿优美,分不清谁上谁下,如同翩然乘去的仙女,美幻绝伦。 这一幕落在别人眼中,也不知道是勾了谁的魂,摄了谁的魄。 只知道许多年后,忆起往昔,今日的一幕依然震撼。 悠扬的琴声流传,吸引了入口处众人,知道长公主在里面,他们纷纷拥挤着想要上前一观,只可惜周围被侍卫围的水泄不通。 再加上四个侍女疾言厉色,就算胆子再大的也不敢上前,只得站在原地仔细欣赏这悠扬的琴音。 良久,琴声停,众人皆是意犹未尽。 只是也有许多爱琴者在心里有不一样的想法。 比如都道长公主琴技天下一绝,今日看来却不尽如此,到底是浪得虚名,还是里面抚琴的不是她? 这些都不得而知了。 比起他们乱七糟八的想法,月茗几人却满是遗憾。 “唉~可惜了,主子有多少年没有舞剑了,如此盛景,却没能留下一观,遗憾呐~遗憾!” 春枝夸张的连连叹气,看的几人忍俊不禁,什么遗憾的都跑没了。 桃源内,琴声停,剑舞也随之停止。 “啪啪啪!” 林幽幽热情的鼓掌,迈着欢快的步伐跑到两人面前,眸子亮晶晶的,难掩惊叹。 “太美了,真是太美了,我从未见过这般精彩绝伦的舞剑,真想立马找来画笔,把这一幕画下来。” 明芷和季渺渺静静地站在桃林中,听到林幽幽的话默契的相视一笑,收起长剑。 经过刚才的配合,三人已经熟络了很多。 第25章 巧合还是故意 眼尾一扫,桃林后的身影消失,明芷知道时间差不多了,遂向两人告辞。 林幽幽不舍的叫住她:“殿下,我们下次还能一起玩吗?” 季渺渺也是一脸期待的看着她。 她微微一笑,“当然,我们不是朋友吗?” 明芷笑的时候很少,大多都是冷笑或者嗤笑,现下真心一笑,犹如冰雪初化,美的耀眼夺目,两人都有短暂的怔愣。 就在这怔愣间她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玉牌递给两人。 “这是我的玉牌,拿着此玉牌可以随时来长公主府找我,侍卫不敢拦你们。” 两人双手接过玉牌,小小的一块,竟是极品玉髓,上面印着长公主三个大字,见玉如见人,这玉的份量可想而知。 两人还以为只是什么普通的玉佩,没想到是能代表身份的玉牌,她们惶恐。 “殿下我们不能要!” 明芷阻止了她们推拒的手,“拿着吧,有这玉牌可以让你们方便进入长公主府,至于其他,本宫相信你们!” 光从称呼上的变化两人就知道长公主是态度坚决。 她们握紧玉牌,如果之前两人对长公主只是完全的欣赏的话,那么此刻就是由衷的佩服和认同。 也是在这一刻两人发誓,一定会用余生保护和追随长公主。 “多谢殿下!” 明芷露出放松的笑,“比起冷冰冰的殿下,我更希望你们能唤我的闺名,阿芷。” 两人只犹豫了片刻,就亲切的唤了一声:“阿芷。” 三个少女相视一笑,几人深刻的友谊也是从这一刻定下。 话说完之后明芷在两人的目光中离开。 看着她的身影逐渐消失,直到再也看不见,林幽幽和季渺渺才收回视线,相携着离去。 风吹拂,吹起一地的桃花瓣,如同粉色的雪花在风中翩翩起舞,就像三人方才惊艳绝伦的剑舞。 让人见之难忘! …… 告别两人之后,明芷带着几个侍女离开后山,侍卫也随即撤走。 被拦在外面的人群全部朝着桃源涌入,妄图寻找明芷留下的痕迹。 可惜除了飞舞的桃花瓣什么也没有。 “阿芷!” 明芷一行人刚从后山出来,就遇到了等在那里的明萧。 “皇兄?” 今日的明萧穿着一袭素衫,腰间佩玉华光流转,手持折扇,笑容温柔的看着她。 颀长的身影映着光辉,如褶褶白雪,又如世间皎月,是掠过春日暖阳,沾染上温度的一道清风。 温润如玉,兰芝玉树,这样的皇兄有多久没见过了? 明芷记不清,记忆有些模糊,让她有片刻的恍惚。 “怎么了小丫头?看皇兄还能入迷?” 见明芷盯着他出神,明萧嘴角微微勾着笑,拿起折扇轻轻敲打了一下她的额头,声音温润宠溺。 明芷眨了眨眼睛回神,微微一笑,戏谑又调皮,“自家兄长还不让看?” 明萧挑眉,无奈道:“看吧看吧,看我这个阿兄总比看别人好。” 这个别人说的是谁在场人都心知肚明。 月茗几人低着头偷笑,丝毫没有注意到明芷表情有一瞬的不自然。 当然这个细微的变化没有逃过明萧的眼睛。 他瞳孔微闪,快速划过些什么,不过在明芷看过来时又变成了一贯的温润。 “不是说要去看母后吗?走吧。” 明芷轻“嗯”一声,没有问他为何会在此。 明萧也没有问她今日为何还约了别人,兄妹俩心照不宣的揭过此事,结伴往放着母后牌位的庙殿而去。 先太后牌位放在护国寺一侧殿中,距离后山并不远,兄妹俩没走多久就到了。 只是他们到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也在这。 “摄政王?你为何会在此?” 那个一袭月白锦衣跪在蒲团上的男子不是摄政王墨宸是谁。 明芷见到男人的那一刻有短暂的怔愣,不过很快就在自家皇兄的嗓音中回神。 她暗自压下内心的情绪,向往常一般唤了声:“皇叔。” 少女声音平淡,语调既不会显得疏离,也不会过分亲近,就像眼前人对她只是一个寻常的长辈。 明萧眉目挑了挑,微微有些诧异。 墨宸就镇定的多了,好像本该如此一般,“嗯,过几日是父王的忌日,所以本王提前来祭拜一番。” 男人语气一如既往的淡然平稳,犹如平静的湖面,没有丝毫波澜,好像只是单单阐述一番,无关其他。 明芷一愣,如果不是他说她都快忘了他父母的牌位和她母后的是摆放在一起的。 至于为何会摆放在一起。 那时她母后去世,尸体却并没有入主皇陵,而是被淑贵妃的人暗自扣下,一把火烧了,就连个骨灰都没有留下。 就连这牌位都是当时的皇兄偷偷做的。 为了不被人发现,也是为了能有个祭拜母后的地方,皇兄求着摄政王将母后的牌位放入护国寺中,这么一放就是十一年。 若不是墨宸今日提起,明芷都快要忘了这一段往事,也忘了前摄政王的忌日也是这几日。 只是为何会提前祭拜? 她下意识的看向身旁的明萧。 明萧摸了摸鼻子,轻咳一声,“是朕的不是,忘记了前摄政王的忌日。” 见明芷不明白他轻声解释:“淮南一带突起悍匪,手段残忍血腥,摄政王自请命前去调查,不日启辰。” 这也算解释了为何会提前祭拜一事。 明芷听完却眉头紧蹙,这么一说她也想起了一些事。 淮南悍匪上一世确实是墨宸亲自去查探的,最后调查结果也只是一群普通悍匪,被他派兵剿灭就完了。 但明芷总觉得不是那么简单。 要知道这男人可是在那一场事中受了重伤,足足在床上躺了半个月。 如果只是普通悍匪,以他的手段不至于伤成那样。 而且上一世她没记错的话这人也并不是这几日启辰的,而是在下个月。 所以为什么会提前?又为何会刚巧是今天? 真的只是巧合? 制造了一辈子巧合的明芷,从来不信什么巧合,所有的巧合都只是殚精竭虑故意为之。 但对于墨宸,明芷只能告诉自己想多了! 他向来对自己避之不及,怎么会主动凑上前来,除非他和她一样是重生的。 但明显不可能,几次接触下来明芷可以很确定,他还是那个墨宸,还是那个目空一切,自以为是的男人。 还有淮南的事,当真那么简单吗? 还是…是那些人… 想到那些人明芷眼中厉色闪过,不过快的转瞬即逝,就连身旁的明萧都没有察觉。 只是她不知道她的所有动作都悄然落入另一个人的眼底,包括这细微的眼神变化。 第26章 余生尽欢 看着蒲团上跪着的摄政王,明萧心中愧疚不已,他犹豫着,最后不知想到了什么还是闭上嘴。 这件事事关重大,唯有交给摄政王他才放心。 而且如果猜测为真,那这件事也只能交给他去办! “辛苦了摄政王,朕替大夏所有的百姓,多谢你!” 能让当今皇上弯腰拜谢的恐怕当今世上也就这一人了,偏巧现场的人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皇上言重了,你们是来祭拜先皇后的吧,欢儿,还不过来。” 这句欢儿就像一把利刃,隔着时空,抛开鲜血淋漓被她打碎了又潜藏起来的记忆。 …… “皇叔皇叔,再有几日就是我的及笄礼,你答应过为我取字,可取好了?” 娇俏明媚的少女眉眼弯弯的撑着手臂,看着太师椅上的俊美男子,漂亮的瞳眸中满是少女期待。 男子闻言抬眸,从奏折下抽出几张写好的字帖递给她,“看看可有喜欢的?” 少女欢喜的接过,满满五张字帖,却都是同一个字。 “欢?” 男人放下毫笔,直视少女的瞳眸淡淡解释:“你母族姓虞,冠以母姓,名虞欢,唯愿你一生欢乐,余生尽欢。” “余生尽欢吗?” 少女敛眉低语,几个字在舌尖缠绕,缱绻温柔,仿佛情人间的呢喃。 那时的男人依旧清冷但看她的眼神却总是透着温暖,严厉又宠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明芷想了想,大概就是皇兄登基以后她不再隐藏心意向他表白开始吧。 从那以后他们之间就像隔着一堵墙,一堵她出不去,他不过来的墙。 “阿芷,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明芷从记忆中抽离,看着自家皇兄担忧的脸,才发现她竟一直紧盯着墨宸。 她心下一紧,不着痕迹的移开视线,“没事。” 少女的声音云淡风轻,没有一丝坏事被抓住的窘迫,倒是让明萧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暗自叹气,心下忧愁不已。 相比起明萧的担忧,另一旁的男人就是纯粹的难受。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刚才少女看着他时眼神有多么的空洞,那一瞬的空洞,是想起了什么吗? 男人心口一痛,用力扼拳,拼命克制才按耐住心口的蠢蠢欲动,但饶是如此,刚才一瞬的异常还是被眼尖的明萧发现。 “摄政王你没事吧,脸色这么难看?” 明萧的话引起明芷的注意,侧头望去,男人脸色确实难看,哪怕他极力隐忍,但还是被明芷看出了一点异样。 那紧抿着的唇线,还有额头未消退的青筋都在诉说着主人的难受,偏这个男人还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真是看着就难受! “皇叔你没事吧,要是身体不舒服就让冀哥哥好好给你看看。” 言下之意就是身体不好就别乱跑,好好待在自己家别出来碍眼。 明萧并没有听出自家妹妹的言外之意,还以为她是真的担忧摄政王,顺着她的话说。 “是啊,要不摄政王先回去休息,朕稍后派御医到王府给王爷看看。” 墨宸掀了掀眼皮,这两兄妹倒是不约而同的都想赶他走。 他冷淡的瞥了眼明萧,最终不知道想到什么,竟然直接应下了:“既如此那就有劳皇上了。” 两兄妹不约而同的露出笑容,“摄政王\/皇叔慢走。” 等到他的身影真的消失在眼前的时候,两人快速的撤回微笑,眉头紧蹙。 “这摄政王真的病了?” 明萧下意识的看向自家妹妹,眼神复杂深邃,到底是真疑惑还是试探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明芷完全不知道自家皇兄的小心思。 她还在想方才男人离开时看向她那意味深长的一眼,她总觉得她好像忽略了什么? 但到底是是什么她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 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的明芷就有些心情不好了,说话也变得不耐烦起来。 “我如何得知?” 少女冷淡无情的嗓音让明萧一整个愣住,他狐疑的眼神上下扫视她。 明芷知道他在怀疑什么。 她对墨宸的心思昭然若揭,没有丝毫掩饰,所有人包括皇兄都知道。 这种现象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 至于那人的身体,明芷确实不知道,那个男人一向习惯隐忍,什么事情都喜欢放在心里,哪怕两人关系最好之时她也不是什么都知道的。 她依稀只知道他身体有什么问题,具体的是什么她就不知道了。 反正上一世直到她死,他都还活的好好的,还能娶妻生子,想来也不是什么要命的事。 “皇叔那个人你也知道,他不想让人知道的事,谁也无法窥其一二。” 说到这她顿了顿,突然认真看着明萧来了一句:“皇兄,我不喜欢他了。” “什么?”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明萧都不知自己该如何反应,只能傻愣着看她。 明芷也知道这句话突然了些,但她既想和墨宸关系归位就必须表明态度,让所有人都知道她的想法,避免麻烦。 而现在刚好是个好机会,和皇兄明确她的态度。 “皇兄也知道我得皇叔教导,可以说从小长在他身边的,我崇拜他,敬仰他,发自内心的喜爱他,我一直以为这份喜爱就是刻骨铭心的爱,直到现在我才发现,原来不是的。” “是吗?” “嗯,他是我皇叔便永远都只能是皇叔!” 此刻坚定决绝的少女和之前那个信誓旦旦跟他说此生非墨宸不可的妹妹成为鲜明的对比。 让他有一瞬的恍惚。 如果不是确定眼前之人是妹妹,他都要怀疑被人调包了。 虽然不知道她为何会有如此大的转变,但醒悟了就好,醒悟了就好啊! “如此最好。” 明萧险些热泪盈眶。 他会这般轻易相信倒是让明芷有片刻的愣神,不过一瞬她就反应过来。 皇兄一向不赞同她和墨宸的事,现在她能这般轻易的放弃,哪怕是假的,皇兄也会高兴的吧? “既然你对摄政王没有那个心思,那你往后还是得多加注意,别有事没事就往摄政王府跑,有那个时间,倒不如多对你皇兄献献殷勤。” 明明是阴阳怪气的话,但皇兄却用饱含宠溺的语气说出来,里面的关切爱护,光听着就让人觉得心情大好。 “知道了皇兄。” 这话就算是皇兄不说她也知道,这一世既决定和他划清界限,她便会守好本分,退回她原本的位置。 至于老死不相往来什么的,他们的身份就注定做不到,而且也没有必要。 第27章 大雨被困 两人事情说开之后就一同祭拜太后,之后又在侧殿待了片刻才相携着往外走。 “下雨了?” 刚才在殿内感受不到,如今出了殿门才发现,殿外不知何时竟下起了瓢泼大雨。 “皇上,主子。” 殿外守着的几人见两人出来赶紧上前,月茗拿出早已备好的披风为明芷穿上。 其余侍女也没有闲着,不是帮忙就是撑伞,倒显得杵在一旁的玄一格外的尴尬。 当然,尴尬的还有明萧。 “咳,你们这个准备的挺全啊。” 明明只是一句无心调侃的话,但却让四个侍女动作同时一愣,心里同时闪过心虚。 偷偷觑了眼自家主子,只见她面色平静,波澜不惊,完全没有做坏事的心虚感。 几个侍女见状胆子也大了几分,腰板都挺直了。 春枝更是大着胆子开口:“禀皇上,主子每次出门奴婢们都有这个习惯,主要也是事无巨细嘛。” 皇上一向仁慈,又对她家主子爱护有加,一定不会怪罪她们。 “嗯,你们做的很好。” 明萧点头,说话间还睨了眼杵着的木头玄一,眼神好像在说你看人家,再看看你。 玄一:??? 皇上您是不是忘了属下只是一个暗卫? 两人的这番动作并没有瞒着众人,几人忍俊不禁,却又不敢明目张胆的笑,只能微低着头努力压着唇角。 明芷就没有那么多顾虑直接笑出声。 “好了皇兄,天有不测风云,这哪是人力可以预见的,玄一也是没有想到,也怪不得他。” 玄一内心感动不已,朝她投来感激的眼神,“多谢长公主殿下。” 几个侍女早在明芷话落的一瞬就急忙垂首掩笑。 主子可真是太能胡扯了,如果不是那日和她一起去的钦天监,她们都要信了。 明芷示意月茗几人拿把伞给玄一,等他接过后才对着明萧提议:“看这雨一时半刻也停不了,不如我们先到那边的墨棋阁休息片刻。” 距离侧殿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墨棋阁,许多文人雅士喜爱在那处观景下棋,因此得名。 那处阁楼位置极佳,四面环绕,景色宜人,是观赏的绝佳位置。 此刻大雨瓢泼,一时半刻估计也不会停,与其在这杵着,倒不如去阁楼品茗赏景。 雨声相伴,阁楼品茗倒也不失为一件雅事。 “那便走吧。”只略微一思索明萧便同意了。 下人们迅速行动起来,为主子们撑好伞,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往阁楼去。 阁楼距离偏殿不远,不过一柱香的路程,几人一路上并未见任何行人,或是早已下山,亦或是都找了地方避雨。 雨声淅沥,路上满是积水,即使路程不远还是不可避免打湿了鞋袜。 几人刚到阁楼明萧就立马吩咐几个侍女:“你们几个丫头赶紧去备双干净的鞋袜给你们主子换上,免得沾染了风寒。” “是。” 早在几人到来之前明萧的暗卫就先行清过场,现在阁楼只有他们一行人。 明芷看了眼自家兄长打湿的袴角,朝着玄一吩咐:“皇兄的衣物也打湿了,你去找寺庙的师父,取一套干净的衣物过来。” “不必,朕无碍,先照顾长公主。” 玄一脚步踌躇。 护国寺有常年备帝王衣物的习惯,就是为应备突发状况,现在的情况他应该听长公主,但自家主子又发话了,他也不能不听。 只能犹豫的站在原地,一脸苦大仇深。 明芷见状好笑,“好了,皇兄说不用便不用吧。” 反正只是一点袴角,皇兄身强体壮的,不会有事,她心里如是想。 “是!”玄一立马像解放了双手一般,一个闪身就站在入口处充当门神。 几人看的好笑。 明萧却再一次怀念皇宫里的喜公公。 月茗几人拿出包裹里早已备好的干净鞋袜,剩下的几个丫头挡住明芷,好让月茗方便给她换鞋。 明萧亦站在几个丫头身前,把明芷遮挡的严严实实。 隐藏在暗处的暗卫也集体现身把整个阁楼保护起来。 须臾,护国寺的守卫也闻声赶到,整个廊道都站满了黑压压的人影。 保证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这番动静在护国寺掀起了大风浪,不过片刻功夫,皇上驾临护国寺的消息便不胫而走。 许多人夫人小姐闻声赶来,站在对面的廊道,妄图窥视天颜。 “这实在是太倒霉了,上山车颠坏了也就算了,下山还遇到大雨,这还没走到一半就被迫返回,害的我裙子都湿了,这可是我最喜欢的衣裙!” 另一边的林幽幽拉着季渺渺不停的抱怨,小嘴都快挂上油壶了。 两人和明芷分开后本来打算上柱香为父母求个平安福再回去,没想到刚求完符,马车还没有行驶一半就遇上了大雨。 大雨下山是大忌,几人只得原路返回。 好在她们都有出门备伞的习惯,但饶是如此,风雨太大,下车时还是不可避免湿了衣裙。 尤其是鞋袜,下车时林幽幽没注意踩上水洼,整个鞋子都湿了个彻底,现在湿答答的穿在脚上,格外的难受。 搞得她哪哪都不舒服。 两人的丫鬟焦急的为她们擦拭着衣裙,不过并没有多大的用处。 “小姐这可怎么办,我们出门时并未带换洗的衣物,而且您鞋子湿了,这若是一直穿着湿鞋子,恐会生病的呀。” 林幽幽的丫鬟小桃子都快急哭了。 季渺渺的丫鬟春苗也是一样,“不若奴婢们去问问别家的小姐们,她们或许有带换洗的衣物?” 今日护国寺女眷众多,或许有人愿意伸出援手? 春苗想干就干,当即准备去找那些小姐夫人帮忙,只是脚步还没有移开就被林幽幽抓住。 “不准去!先不论那些夫人小姐们有没有准备,就算有别人为何肯帮你,更何况本小姐也丢不起这个人!” 季渺渺也赞同:“确实,我看这雨一时半刻也停不了,与其担忧这些,倒不如好好想想今晚若回不去该如何?” 季渺渺的话让本就烦躁的林幽幽更加烦躁。 “唉~” 想到要穿着这身湿衣物过一晚,林幽幽就哪哪都不得劲,精神都萎靡了下来。 “快快!听说皇上来了,就在那边的墨棋阁,赶紧过去看看。” 林幽幽瞪大眼睛,眼看着一位夫人拉着自家女儿从她们身边飞奔过去,她急忙也拉着季渺渺的手,语气兴奋。 “有救了有救了!皇上在,阿芷说不定也在,我们快去看看!” 季渺渺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被林幽幽拉着跑走,两个丫鬟急忙小跑着跟上,“小姐,等等我们。” 第28章 他一直是个很好的人 墨棋阁内,明芷换好鞋袜,月茗几人便开始忙碌起来 几人拿着侍卫取来的茶壶,洗壶烹茶,不一会整个阁楼就弥漫着阵阵茶香。 茶香袅袅,雨声淅淅,如同一道好听的旋律,在空气中交织出一幅宁静而美好的画面。 “都道护国寺景象宜人,朕今日倒是深有体会。”明萧端着茶盏,轻呷一口,似是有感而发。 明芷但笑不语,招手示意秋雅附耳过来,不知道跟她说了什么,只见秋雅点点头,躬身退下。 明萧专注看着亭外的景象,并没有发现这一幕,等他回头时刚好看到秋雅的背影。 不过他却体贴的并未多问。 两人趁着空闲让下人摆好棋盘准备对弈,只是刚下没几子秋雅就回来了,身后还带着林幽幽和季渺渺几人。 “这两位是?” “臣女季渺渺,林幽幽参见皇上,长公主殿下。” 两人的丫鬟跟着跪在身后,“奴婢见过皇上,见过长公主。” 几人低垂着头跪在下首。 明明下面有几位女子,但明萧第一眼就锁住了一袭蓝衣的季渺渺。 她低垂着头,看不清容貌,但不知为何,脑中总会浮现方才桃林的那幕。 蓝衣貌美女子于桃林舞剑,漫天桃花雨下她身姿优美,笑容干净璀璨,如同世间最美的风景。 那一刻,不可否认明萧心动了,他第一次生出了想要把一个女人纳入后宫的想法。 只是这种想法出现不过一瞬就被他暗自压下,冲动和理智之下,明萧还是更倾向于理智的。 但不得不说,季渺渺接连两次确实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不过这接二连三的相遇,如果是无意还好,如果是故意… 明萧眼中闪过一丝暗芒。 这一丝暗芒并没有逃过一直观察他的明芷,为避免适得其反,她急忙开口:“是我让秋雅请她们过来的。” 她来到两人身边,拉起她们有些拘谨的手起身,只一下就眉头紧蹙,“手怎么这般凉?还有你们的衣物,怎么是湿的?” 不等两人回答,她又吩咐一旁的侍女:“月茗、春枝,你们二人速去取套干净的衣物过来,这般大的雨,要是伤寒了可怎么好?” 季渺渺二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长公主身边的侍女领命飞快退下,她们甚至来不及阻止。 “殿下不用了,我们没事的。” 明芷不理会林幽幽的拒绝,斥声道:“说什么傻话,闺阁女子身子本就娇贵,况且今日又是本宫约你二人至此,若是因此伤了身子,不是诚心让本宫愧疚?” 果然明芷这一番话之后两人消停了。 明芷松了口气,这才想起被晾在一旁的皇兄。 “皇兄我为你介绍一下,这两位是我的好友,林幽幽和季渺渺。” 明明方才两人已经自报家门了却还要多此一举的介绍一番,除了体现两人在她心里的份量以外,还意为暗示。 反正就是我的人你不准欺负的意思。 听懂暗示的明萧眉毛一挑。 倒不是别的,而是他家妹子向来孤傲,这些年也没听说和谁家小姐走的近,更别说什么好友了。 这突然一来就是俩,还被她这般护着,好奇之余还有深深的怀疑。 “季家,林家,可是那兵部和户部?” 季渺渺微微欠身回话:“正是臣女们家父。” 她落落大方,行礼不卑不亢,没有因为他是皇上就面露胆怯,尽显名门贵女的修养与气度,确实是个不错的女子。 “嗯,起来吧,没想到兵部和户部两位平时互看不上眼,两家的女儿却能有如此缘分,真是。” 男人含笑着摇头,语调温润磁性,如同春日里的暖风,清凌凌的飘入心间。 明明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季渺渺却感觉整个人仿佛都泡在暖阳里,被雨水打湿的身体不觉得寒冷,反而泛着暖意。 她强忍下内心的激动,平缓着呼吸,慢慢站起身,刚大着胆子抬头,就撞入一双清冽的眸子。 明萧一愣,像是没想到她竟会直直的看过来,两人视线相撞,他温润一笑。 季渺渺整个人都不好了,急忙移开视线,不明白他为何会对她笑的那般温柔,她只觉得自己心脏好像要从胸腔里跳出。 那如雷的鼓声,她甚至怀疑现场的人都能听见,耳朵通红一片。 林幽幽疑惑的看向身旁的好友,小声的询问:“渺渺,你怎么?” 不就是见个皇上吗,平时宫宴上又不是没见过,也不见她有这般大的反应啊? 难道真的是淋雨了不舒服?反应有这么快的吗? 林幽幽在这边胡思乱想。 明芷也早就发现了季渺渺的异常,毕竟刚才两人的动作可一直都在她的眼睛里。 视线瞄了一眼含笑的皇兄,唇角微勾,那我就再为你们添一把火。 “哎呀渺渺,你的耳朵怎得如此红,可是生病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声音落下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到季渺渺身上,包括明萧。 季渺渺第一次体会到了尴尬的境遇,她急忙摆手,险些语无伦次。 “没有没有,我就是有些热的,我热的,呵呵…” 她说完之后才发现有些不对,尴尬不失礼貌的笑,试图掩盖过去。 从未有过一刻她这般想逃避那人的眼神,真是欢喜又悲伤。 尤其是她说完之后众人看着她那诡异的视线,她简直恨不得钻地缝底下去。 一张脸红成了煮熟的虾。 好在没让她尴尬太久。 明萧转移话题,“好了,既是长公主的朋友便不必拘谨,过来坐吧,喝杯热茶,也好暖暖身子。” “多谢皇上。” 两人微微欠礼,移步而坐,丫鬟跟着站在身后,等她们坐好后立马有侍女体贴的沏好热茶递到两人手中。 “多谢。” 秋雅微微摇头,“两位小姐客气。” 花容至始至终都站在明芷身后,春枝和月茗拿东西还没有回来,秋雅负责沏茶,现在楼阁上就他们几人。 因为皇上在,两个女子都有些不自在,明萧也明显看出来了。 他起身站在阁楼边上,看似遥望亭外风景,实则是体贴的给她们说话空间。 几人都看得出来,心下感动。 “皇上可真好。” “是啊。” 林幽幽的话引得季渺渺赞同,她不由自主低声呢喃:“他一直是个很好的人。” 她这番话说的声音极小,可以肯定除了自己谁也听不到。 可惜她忽略了明芷,忘了她坐在她身旁,也忘了会武的人耳力比一般人要强。 第29章 可堪称良配 所以她这番话被明芷一字不落的听入耳中,她唇角微勾,端起茶盏遮盖眼底的湿润。 皇兄,我把你的渺渺还给你了。 这一次谁也别想拆散你和季渺渺! 看着那边站着的挺括身影,明芷在心里暗暗发誓。 “皇上,主子,林小姐,季小姐,奴婢把衣物取回来了,还有摄政王…” 月茗和春枝回来,手里抱着一包厚鼓鼓的东西,一看就是衣物之类。 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们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人,不是不久前说回府的男人吗? 他怎么会在这? “皇叔,你…”怎么在这。 明芷话没来及出口,就被几道行礼的声音打断。 “臣女\/奴婢见过摄政王殿下,殿下万安。” 季渺渺等人忙不迭地的起身、行礼,动作行云流水,堪称神速,比方才见到她皇兄可快速多了。 好似深怕晚一秒会被对方降罪似的,也不知道为何这般怕他? 如果季渺渺两人知道她的心里的想法一定会告诉她,因为这是大夏的摄政王,掌管着国家大部分的兵权和命脉,是当今世上第一人。 更何况他本人说好点就是清冷如仙,说难听的就是冷的像块冰,这样一个高深莫测,还喜怒不形于色的的男人,谁人不怕。 怕是路过的狗都会抖两抖。 哪像皇上,对谁都是如沐春风,温润如玉。 “嗯,起吧。” 男人声音清冷,带着上位者的居高临下,但却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谢王爷。” 两人在丫鬟的搀扶下起身。 因为摄政王的进入,好似空气都降低了几度。 两人更加的拘谨,林幽幽甚至开始后悔不该一时冲动拉着季渺渺过来,搞得现在进退两难。 她们的局促不安自然也被在场人看在眼里。 明芷朝着拿衣服的月茗两人吩咐:“你们俩,先带两位小姐去那边的禅房换身干净的衣物。” 季渺渺两人朝她感激一笑。 明芷摇摇头示意她们不必客气。 等几人走了,现场就剩下明芷几人她才接着问:“皇叔不是身体不舒服吗?怎会在此?” 这时候明芷又想起了男人临走时的那一眼,她不由得开始想这个男人不会是早就知道今日会下雨吧? 她是特意询问了钦天监特意而为,那他又是为了什么? 真的只是巧合吗? 少女的视线带着明晃晃的怀疑,丝毫没有遮掩,好像就是在明目张胆的告诉他,对我就是在怀疑你,识象的老实交代。 墨宸心情大好,薄唇轻启开始解释:“本来是打算回府的,只是刚到半山腰就突发大雨,于是便只能原路返回。” 说着他刻意停顿了一下,看向明芷的眼神带着明显的笑意,和意味深长。 “本王原本打算在寺庙的厢房歇息片刻,等雨停,没成想竟遇上了欢儿身边的丫头。” 有些话只需要点到即止。 明芷心里怎么想的他也知道,若是没有那些事,明萧和那季家女也本该是夫妻,况且还是太子生母,他自是乐见其成的。 甚至必要时还可以帮他们一把。 想到这他看了眼明芷,少女不动声色,但交握的双手却下意识的握紧了几分,这是她一贯紧张的表现。 知道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他也不再言语而是安静的坐下和皇上喝茶。 “王爷…” “嗯?” 秋雅的声音也引起了明萧的注意。 两个位高权重的男人一同盯着她,尤其是自家主子明显在状况外的模样,那句你拿错了茶盏怎么也开不了口。 主子没有发话她也不好阻止,只能唯唯诺诺说了声:“奴婢是想提醒您,茶水凉了,奴婢再为您添一盏。” 她麻溜的提起茶壶就着墨宸手中的茶盏添了些热茶,丝毫不敢再提起茶盏的事。 墨宸见状闪过一丝满意,转动茶盏,找到少女喝过的印记,附唇而上。 他的这番举动自然是被秋雅尽收眼底,她紧张的攥着裙角,却不敢发出任何动静。 她不敢承认是被王爷吓到了,眼前不停的浮现方才王爷那轻飘飘却极具压迫力的眼神。 她敢肯定,她当时要是再多说一句话,王爷一定会顷刻间扭断她的脖子! 她深吸了口气,强自压下内心的恐惧,当作无事发生。 明芷完全没有发现两人之间的暗涌,她一直在想墨宸是什么意思,会不会破坏她的计划之类的? 想来想去都想不明白,不如干脆试探一番。 “皇叔方才见到了林、季两家的小姐,不知道皇叔以为如何?” 明芷的这番话如果是一般人来说会显得无理至极。 谁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当众问一男子对女子的看法的,简直不成体统,有羞辱贬低之意。 但问的人是明芷,现场又没有外人,墨宸又是一直以“长辈”自居,小辈交了好友询问一下长辈的意见再正常不过,合情也合理。 只是明萧微微有些不满,这么明显的差别待遇,是他不配吗? 想到这他睨了眼云淡风轻的某人。 对于明萧的眼神墨宸早已免疫,他放下手中茶盏,也不着急回话,反而扣了扣桌案,示意一旁侍女添茶。 秋雅立马提壶给他满上。 他这才满意的端起茶盏,轻呷一口,慢条斯理的回答:“林小姐春光明媚,挺好,至于季小姐…” 明芷和明萧同时竖起耳朵听。 墨宸轻笑一声,知道她想听什么也不吝啬夸奖:“季小姐花容月貌,气质高雅,仪态万端,可堪称良配。” 他说话间还暗示般瞟了一眼身旁的明萧。 可惜他这隐晦的一眼并没有被人发现,因为在场众人都被他这番毫不吝啬的夸奖震在原地。 尤其是换完衣服过来的季渺渺两人,这番话对她而言没有丝毫喜悦,反而犹如当头一棒,让她整个人都怔在原地,头脑阵阵发昏。 “渺渺,你没事吧?” “我没事!” 她声音沙哑,用力掐住掌心不让自己失态,但那脚步却怎么也迈不出去,一行人只能站在原地。 她们的到来并没有被人发现,所有人都还沉浸在方才墨宸的话中。 明萧眸光沉沉的看着墨宸,语气听不出喜怒,“摄政王倒是对林小姐评价挺高!” 他不敢承认方才听到他欣赏季小姐的话,心里竟诡异的出现了一丝不适,这丝不适很微弱,但却不可忽视。 明萧向来温润的眸子一暗,脸上的表情复杂了几分。 第30章 想抢她嫂子 明芷就更不要说了,男人的这一番话毫不掩饰对季渺渺的欣赏和肯定,原本她应该高兴的,但他最后那一句堪称良配什么意思? 不知道他也重生的明芷,自发自动的就理解为他也看上了季渺渺,想要抢她嫂子! 呵~给我们长公主殿下气笑了。 她深吸口气,盈盈的笑,“渺渺自然很好,但若说到良配,听闻沐丞相家二小姐温婉贤良,宜室宜家,才真真是良配呢。” 墨宸握着茶盏的手一僵,瞬间觉得手里的茶都不香了。 视线落到少女脸上,见她笑意吟吟,但眼神却没有半分笑意,只有真诚,和暗压在真诚之下的嘲讽。 知她是误会了,心下叹息一声,只能无奈道:“本王不打算娶亲。” 至少现下不能。 他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众人愣神片刻,随即就是放松。 明萧见他如此说本该劝诫几句,但不知为何眼下并不想开口。 还有明芷,眼中的嘲讽连掩饰都掩饰不住。 墨宸知道她在想什么,前世他娶了沐清婉,虽事出有因,但她终归占了他妻子的名分,还有嫡子。 是他做错了!他认! 只是他没想到,做错事情的后果会这般沉重,沉重到…他根本承受不住! “欢儿…” 好像是想到了上辈子的事,男人想开口说些什么,但对上她清亮的眸,到嘴的话瞬间咽下。 明芷本打算听他说些什么,没想到这个男人不过片刻功夫就一副不想说的模样,她也瞬间没了兴趣。 刚好这时换好衣裙的季渺渺两人过来,明芷更是把他抛诸脑后。 “皇上,王爷,长公主。” 明萧看着季渺渺眼里快速划过一丝惊艳。 这丝惊艳并没有逃过明芷的眼睛,她下意识的看向墨宸,没有在他眼里发现同样的神色这才放心。 “你们来了,衣裙可还合身?” 明眼人都能看出衣裙很合适,她不过是故意一问,好让两人不必那般拘谨。 两人也知道她的意思,对她感激一笑。 林幽幽更毫不掩饰的开心,“合身的合身的,简直像是为我们量身定做一般。” 她这番话说完众人视线都下意识的投到两人身上,这才发现真如她所说衣裙格外的合身,把女子该有的曲线完美展露。 可衣裙分明是明芷拿出的。 季渺渺也便罢了,两人身形相似,但林幽幽属于娇小玲珑那一挂,她不该如此合身才对。 明萧下意识的摩挲折扇,这是他一贯思考的动作。 明芷见状淡淡的解释:“这衣裙本就是专为你们而做,自然合身。” 季渺渺和林幽幽面面相觑。 春枝见状解释:“这衣裙是那日主子约了林小姐之后特命珍品阁开始准备的,说是第一次约小姐出门,需得准备礼物。” 至于为何没有当场拿出,不需要多加解释,在场人都懂。 明萧摇头失笑,“你啊你,别人家闺阁儿女都是送些金银首饰,你倒好,哪有第一次约见送人衣裙的?” 一般衣裙都只有亲近之人才能送,更别说他这个妹妹竟还随身携带,他都不知该说她什么好。 明芷脸不红心不跳的解释:“珍品阁手艺一绝,经由它出手的都是精品,更何况还是由花掌柜亲自制作,如此这般才配得上本宫的好友。” “天呐,这是花掌柜亲自制作的吗?” 林幽幽惊叹出声,珍品阁是京都第一制衣阁,专供达官显贵,里面的衣服皆是量身定制,独一无二,非常受京都贵女们喜爱。 再说这花掌柜,那可是天下第一绣娘花眠,一年只接一位客人,只做一套衣裙的花眠! 经由她出手的衣裙都是精品中的孤品,每年都被拍到了天价! 去年那套蝶舞流沙裙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可是卖到了五百两黄金! 黄金啊那可是黄金! 而且最后的卖家好像是??瑶公主,那套衣裙她还穿到宫宴上招摇来着,她到现在还记得那些小姐们羡慕嫉妒的目光。 难怪她第一眼见到这衣裙就觉得格外的不凡,没想到居然是一件行走的黄金! 林幽幽都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来应对才是,总之就是傻了。 季渺渺也难掩惊讶,本来玉牌就已经足够贵重,现在又多了一套这般贵重的衣裙,她整个人都手足无措起来。 “殿下这太贵重了,我们不能收。” “对对对,不能收!” 林幽幽也反应过来,当即准备脱下来,手刚放到腰带上就对上众人惊诧的视线,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反应过来做了什么的她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翕动着唇瓣小声说:“殿下我们不能白占你的便宜的,等我们回府,就让爹爹把银子送到长公主府。” 林幽幽说话没底气极了,五百两黄金啊,她那抠门的铁公鸡爹爹估计能把她打死吧。 见她一脸生无可恋,明芷噗嗤一笑。 “行了,即是礼物哪有收银子的道理,给你们便拿着。” 她总不好说是她故意而为吧,只能用这珍贵的衣物转移视线了。 两个女子犹豫不决,身上漂亮的衣裙都觉得有些硌身。 明萧见状打圆场,“你们不必多虑,长公主既说了是送,那便是送。” 像是怕那女子依旧不自在,他又多嘴了一句:“左右都是她自己的东西,你们也不必有那般大的心里负担。” 两少女震惊不已,原来让无数小姐夫人趋之若鹜的珍宝阁竟然是长公主的吗? 再转念一想,似乎也挺合理的。 先不论两人的想法,他这话说的明芷和墨宸都忍不住看他了。 一个是假装疑惑实则调侃,另一个纯粹就是诧异。 记得上辈子这人是季家那位和亲归国之后才开始对她感兴趣的,美曰其名像她这般坚毅的女子不多。 喜欢她坚韧,宁折不屈,还有聪慧果敢什么的,一大堆形容词。 其实抛开这些,他喜欢的单单就是这个人而已。 只是这个人,无关其他,喜欢了便是喜欢! 即使重来一次,真心爱过的人,再次相遇还是会反复爱上。 想到这他看了眼明芷,刚好对上少女的视线,明芷漂亮的眉毛蹙了蹙,一脸莫名。 亭外大雨倾盆,亭内众人心思各异。 “行了,我们都别站着了,坐下喝茶。” 明芷拉着两人坐下,示意秋雅把桌上的棋盘收起来。 五个人,季渺渺和林幽幽坐在一处,剩下的三人一人一方。 两个男人,墨宸坐在两个女子对面,右边明芷左边明萧,明萧对面坐着明芷,左边季渺渺,右边墨宸。 这样的位置,不管怎么说压力最大的还是季渺渺二人。 两人不止一次悔恨为何要过来! 第31章 我要你选我 明芷看出两人拘谨,拉着她们聊天缓和气氛,当然说的都是些女儿家的话题,至于一旁的两个男人直接被她给无视。 两个男人也不插嘴,安静的品茗,时不时还聊上几句朝堂上的事。 五人分为两个团体,各聊各的,互不打扰,倒是有几分岁月静好的样子。 “雨停了!” 林幽幽看着亭外骤停的雨兴奋的大喊,一众人视线也跟着移去。 有人欢喜有人愁。 “皇上,王爷,长公主,现在外面雨已停,为恐家中父母担心,我们也该告辞归家了。” 季渺渺起身行礼,提出告辞,林幽幽见状也跟着一起。 一场雨下了近半日,眼看外面天色渐暗,明芷眼中飞快划过一丝什么。 “现下雨刚停,山高路滑,你们又没有带什么护卫,几名女子行路,万一发生了什么意外可如何是好?” 她担忧的话不无道理,季渺渺虽会些拳脚功夫但到底是女儿身。 眼看天就快黑了,她们出门又没带侍卫,只有一个车夫,护国寺到两府又有一些距离,更何况刚下了场雨,路肯定更不好走。 两人一心只想着早些离去,倒是把这些忘了。 “那若不然…我们留在寺庙休息一晚?”林幽幽小心的提议,询问季渺渺的意见。 季渺渺飞快瞄了眼对面的两个男人,这才发现对面的皇上一直看着她。 她快速敛眉,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拒绝道:“今日大雨,寺内恐夫人小姐们众多,我们还是不要去凑这个热闹了。” 她拒绝的话看似对着明芷说的,但手却轻轻扯了扯林幽幽的衣袖。 林幽幽听她这么一说也反应过来,护国寺香火鼎盛,多是食斋如素之辈,是以平日里留宿的客人就多,更别说今日下雨,恐怕人更多了。 若要留宿免不得和其他夫人小姐挤一个禅房,睡不好不说,还不自在,还不如赶紧回去。 至于安全问题… 她眼睛一转看向明芷,好像想到好主意般,“阿芷也要回去吧?我们可以和你一起吗?” 明芷等的就是她这句话,她刚准备说。 季渺渺拉了拉林幽幽的衣袖,斥责道:“林幽幽,不要胡言乱语!” 长公主把她们当朋友,真心以待,她们也不能不知好歹。 仗着别人对你好便得寸进尺,这和那些忘恩负义之辈有什么两样。 明萧见况眉毛微动,看向少女的眼神带着一丝赞赏。 就连一直事不关己的墨宸,在那一声斥责后都抬了抬他尊贵的眸,懒懒的瞥了她一眼。 只有林幽幽一个人云里雾里。 明芷微微笑了下,她歉意的看向林幽幽,“抱歉幽幽,本来应当同你们一起回去,只是我还有些事情需要请教了无住持,所以……” 她这么一说林幽幽才明白为何渺渺会那般大的反应,她简直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怎么总是这么容易犯蠢呢! “阿芷,不殿下,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她一紧张就容易结巴,急的汗都快出来了。 明芷轻轻拉起她的手,温柔的宽慰,“你不用说,我都明白,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等林幽幽松了口气,她便看向明萧提议道:“皇兄也是要回宫的吧,不如你们就跟着皇兄的马车,有皇兄在你们的安危我倒也不必担忧。” 墨宸闻言端起茶盏,借着喝茶的缘故遮住脸上的笑意。 季渺渺未发一言,视线却偷偷放在对面温和浅笑的男人身上,心里怎么想的就只有她自己知道。 林幽幽下意识的想要拒绝,被明芷按住手,“听话。” 少女温柔又宠溺的笑,若同明珠生晕,光彩流离,直接把林幽幽迷的找不到北,一个“好”字脱口而出。 明芷满意一笑,果然,第一次见面她就发现了,林幽幽这个小丫头好像对美色没什么抵抗力。 林幽幽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应下了什么,她急忙看向季渺渺,就见她一脸无奈加嫌弃的表情。 她动了动嘴,大眼睛眨巴眨巴,无辜又可怜。 季渺渺淡淡的移开眼,深吸口气,看向对面的尊贵男子,从始至终,他才是那个能做主的人。 “皇上…” “朕没什么意见。” 嗯?季渺渺一脸茫然,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这件事情就这样敲定下来。 明芷也没觉得意外,只是看着她皇兄嘱咐:“既然如此那两位小姐就交给你了,皇兄一定要保证她们的安全,把她们安全送回家!” 明萧依旧温和的笑,就好像没有脾气似的,“放心吧!” 他说完看向还在喝茶的墨宸,“摄政王不一起?” “皇兄你们先走,我和皇叔还有些话要说,是吧皇叔?” 明芷笑眼弯弯的看他,眼里只有他才能看见的恳求。 墨宸只觉恍惚,一个“嗯”字脱口而出,她有多久没再对他这般笑过? 久到他都快忘了,曾经的她是这样的明媚活泼。 那时候的小丫头,每一次犯错都会无辜可怜的看着他,有事相求就会像现在般布满恳求,她总是生气充满活力的。 而他,却生生的把她逼成那般! “墨宸我求你,我求你不要这么残忍好不好,不要成亲,不要用这种方法推开我,你不喜欢说爱我以后不说了好不好,我还和以前一样乖乖的,我们维持原样好不好?” “你说你不成亲,只要你不成亲我们就回到原样,我不逼你,我再也不逼你了。” “墨烬言选我,我要你选我!” 少女歇斯底里,哭的泪眼模糊,明媚的小脸一片惨淡,只剩悲伤无助。 男人的双手控制不住发抖,额头布满冷汗,脸色煞白。 不过并没有人看到。 明萧带着季渺渺她们先走,明芷带着人去送他们,现在整个棋墨阁只剩下他一人,还有个隐藏在暗处的影大。 “主子,你怎么了?” 方才皇上他们在,所以影大离得远了些,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他的状况,直到他倒在桌案上影大才发现不对。 凑近看,男人脸色煞白,因为隐忍嘴角都已经咬出血迹,整个人控制不住的发抖。 最恐怖的是心口的某物有苏醒的迹象,正在剧烈的蠕动。 影大吓得心神俱裂,“主子,你撑住,属下立马带你回府!” 影大拿出信号弹放出,天空出现一个特殊图案,不一会功夫,摄政王府的影卫闻讯而来,带走了墨宸。 另一边,刚送走明萧几人的明芷也看到了天空的图案。 特殊的六星芒,即使转瞬即逝,还是让明芷一眼认出,这是召唤摄政王府影卫的信号弹。 第32章 这个隐患也是软肋 回到亭阁,果然已经不见男人的身影。 犹豫片刻,明芷唤了声芊影,“去查清楚方才发生了什么?” “是!”芊影领命,唰的一下消失不见。 明萧这边,玄一看见天空的图案也第一时间上禀,“皇上,是摄政王府的信号弹。” “可看清图案。” “是六星芒。” 明萧敛眉思索,摄政王府有多重信号弹,每一种图案代表一队人马,六星芒最低,是召唤影卫所用。 才分开便这般明目张胆的召唤影卫,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你去查!” “是!”玄一领命,身影一闪也跟着消失。 许多势力闻风而动。 这一晚的摄政王府注定不凡。 当然现在的明萧也没有心思想这些,因为后面的马车出了点小状况。 “禀皇上,后面两位小姐的马车坏了,请皇上指示。” 男人眉毛一扬,这么凑巧? “怎么坏的?” 侍卫毕恭毕敬的回答,“下雨路滑,马夫驾车不慎撞上石头,车轮直接散架。” 散架了? 好歹是一国尚书府的马车,这林尚书已经节俭成这样了吗? 明萧心里疑惑,但也没有多想,直接朝着侍卫吩咐:“你去请两位小姐过来。” 侍卫应声退下,来到后面的焦急等候的季渺渺几人身前。 “两位小姐,皇上有请。” “渺渺?” 林幽幽踌躇,下意识的看向季渺渺,她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马车突然就坏了,真是倒霉的事情都挤在一天。 也不知道皇上会不会以为她们故意的,要是他生气了,那她们… 这荒郊野岭的,正是杀人抛尸的好地点。 越想越害怕,林幽幽甚至连小身子都开始下意识的颤抖起来。 季渺渺倒不像她那么多内心戏,伸手握了握她颤抖的手,轻声安慰:“别怕,皇上温柔儒雅,是仁君,他不会对我们怎么样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季渺渺这番安慰起了作用,林幽幽果然没有那么害怕了。 两人带着丫鬟来到明萧马车前,侍卫朝着里面禀报:“皇上,两位小姐到了。” “嗯,上车吧。” 里面传来温润的男声,两人一愣,险些以为听错了。 直到里面明萧再次开口:“天色渐暗,两位小姐若再耽搁下去,怕是要在荒郊野岭过夜了。” 两人如梦初醒。 季渺渺只犹豫片刻,就拉着林幽幽上马车,“多谢皇上。” 两人的丫鬟跟车走,马车再次行驶。 至于林府的马车,明萧留下几个侍卫一起帮忙,等他们把马车修好再赶回去。 豪华的马车内,铺着柔软的虎皮地毯,香烟袅袅,让人仿佛置身雪松林间,清冽好闻的香味将人环绕。 不是皇室御用的龙涎香,而是淡淡的雪松,就像那个坐在软榻上,拿着书卷专注翻看的男子,如雪松般清冽,沉稳,又带着淡淡的温暖。 “皇上。” 因为只是在马车上,两人只是微微俯了俯身子行礼,以示恭敬。 “嗯,坐吧,不必拘谨。” 明萧翻着书页,眼睛不离书卷,看似只是随意一应,根本没把两人放在心上。 这让两人紧张的情绪缓和了些许,两人紧挨着坐下,规规矩矩,安静的仿佛车内没有这两个人。 一时间车内寂静可闻,只剩下男人翻看书卷的沙沙声。 “皇上?” 犹豫了半晌,季渺渺还是朝着上首的男人轻唤了一声。 女子轻轻柔柔的嗓音如同深夜细雨,软软的,一点点浸透心间,明萧下意识抬眸,放下书卷,应了一声。 “怎么了?” 他自己都没有发现此刻的语气有多么的温柔。 季渺渺下意识的咬唇,明亮的眸子直视他,鼓足勇气开口:“臣女们的马车在来时路上便出了些故障,所以才会轻易散架,不是故意的。” 明萧一愣,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眼底一深,嘴角噙上明显的笑意,“朕知道。” “那就好!” 女子松了口气,随即淡淡移开视线,垂眸不语,马车又陷入一片安静。 她没有注意到她话落的一瞬间,上首那位男子垂眸注视她时,眼底笑意分明,似拢了温和的月泽,光华流转。 林幽幽则是完全懵了,实在不明白一向不喜欢解释的好友怎么突然就莫名其妙的开口了?对象还是那尊贵的九五至尊。 是怕皇上误会她们心机深沉,故而牵连她们朝堂上的父亲?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不行,等会她一定要问问! 她心里胡思乱想,自然也错过了那位堪称柔情似水的眼神。 …… 护国寺,明芷本想趁着时机再找了无继续今日的谈话。 没想到那人好像早就知道她会反扑一样,直接消失无影,只留下一个小和尚传了一句话。 “住持师父说,让施主不必费心寻他,您想要的答案还需自己寻找,阿弥陀佛,循缘,随缘,了无缘。” 明芷的人在寺庙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了无,这才信了那小和尚的话。 她带着一行人回到禅房,几个侍女拿出东西开始收拾,铺床、熏香、擦拭桌椅,沏茶等,各自忙碌。 小小的一个禅房被她们收拾的有模有样。 明芷无心观赏,她现在全身心都在想着了无的话。 那和尚说来说去都围绕着一个缘字,这个缘到底是指什么?或者具体是指谁? 明芷想不明白,只觉得心里好像有一团乱麻,线的那头好似被一个人牵着,这种万事无法掌控的感觉,比上辈子的墨宸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用力的掐住掌心,眼中厉色划过。 经过这一番,她很确定,了无那和尚一定知道些什么! 他肯定知道她是重生的,也一定知道她重生的原因! 这个隐患,也是软肋,要么掌控,要么……除掉! 明芷不过须臾就下了决定,刚好这时派出去打探消息的芊影回来了。 “主子。” “别急,喝口茶。” 明芷端一杯茶递给芊影,芊影却并没有伸手接过,而是愧疚的低下头。 只一下,明芷就知道什么情况,手里的茶水往前送了送,“喝吧,哪怕是什么也没有探听到,水总是得喝的。” 几个侍女闻言抬眸看了眼两人,随后收回视线继续手中忙碌,主子对她们这些下人一向很好,这种事情见怪不怪。 “谢主子。”芊影心中温暖,举双手接过,等一杯茶见底,才开口说。 “属下刚到王府就被影子侍卫拦住,同时被拦住的还有玄一,他们说,主子若想知道王府的事,请主子亲自上门问摄政王。” 明芷转动着手里的茶杯,手指摩挲着杯沿,淡声道:“本宫知道了。” 第33章 做我大夏的皇后如何 说完看了眼忙碌的几人,“你们先下去休息,这里有芊影就好。” 少女蕴含命令的语气让月茗几人停顿片刻,知道主子是有话要跟芊影说,几人安静的退下。 等她们都离开,房内只剩下明芷和芊影两人,她手指点了点桌案,多年以来的默契让芊影秒懂,她附耳上前。 明芷压低嗓音:“传令下去,出动手中一切势力,找到了无,把人带回来!如遇反抗....” 她眼神一变,“杀无赦!” 少女声音冰冷,蕴含的杀气犹如凝结的冰渣钻入耳膜,让人忍不住打个冷颤。 芊影睫毛猛的一颤,同样压低嗓音:“是!” “这件事不要让第三人知道!” 这句话已经出现了两次!芊影猛的抬眸,看向明芷的视线带着震惊,“主子?” “芊影,如今本宫能信任的人只有你!”她视线轻飘飘的落在门外,眼底情绪晦暗不明。 一直关注着她的芊影把这一幕尽收眼底,心里气血翻涌,用力扼拳压住心里涌现的杀意,“主子放心,芊影必不负所望。” “嗯”明芷端起茶杯轻抿一口,问起了另一件事:“皇兄那边如何?” 她这话并没有刻意压低嗓音,门外的几人都能听到。 芊影知道她的意思,也没有再刻意压低嗓音,恢复了以往的声线,“一切按照计划进行。” “可是有话要问?”看出了她的犹豫,明芷放下茶杯直接挑明。 芊影犹豫片刻,还是如实问出口:“属下不明白,主子做这一切所求为何?” 冒雨前来,让她们的人故意弄坏林府马车,桃园舞剑,还有珍品阁的衣裙,这一桩桩一件件都和主子平日的作风大相径庭,让她不由得迷惑。 这是芊影跟着她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猜不透她的心思。 其实不止是芊影迷惑,就连门外的四个侍女同样迷惑。 没错今日一切都是她明芷的算计。 故意约两人前往给他们制造相识的机会。 桃园剑舞也是因为知道皇兄在,她太了解自己的皇兄了,很清楚他喜欢怎样的女子,所以才会有那一场让他惊艳的剑舞。 至于之后的雨,她知道季渺渺二人来护国寺都有求平安福的习惯,所以算准了时间。 刚看完精彩绝艳的剑舞,正印象深刻,立马那人就以一种缘分的姿态强势闯入他的视线,那么他想忘记都难! 至于衣裙,明芷虽说是真算计,但也是出于好心,可不想因此让任何人受伤,所以才会提前准备好,以礼物的由头遮盖她的真实目的。 而很显然,她的计划很成功。 明芷很清楚,她的皇兄已经心动了! 至于季渺渺.... 接下来,她只需要再给两人创造机会,然后...这个皇嫂就跑不了了。 明芷轻轻的笑,问了一个问题:“芊影觉得季小姐如何?” 这问话一出,芊影立马想到了马车里女子干净利落的身手,她犹豫了片刻,实话实说:“季小姐武功挺好,出手干净利落。” 想了想又加了句:“为人也挺仗义。” 明芷听罢笑出声,“除此之外呢?” 芊影眉毛蹙成一团,使劲的想了想,然后开口道:“京城有双姝,这双姝说的就是季小姐和宫里的青嫔娘娘,美貌才情自是不必说。” “这季小姐不仅聪慧伶俐,知书达理,还带着些江湖儿女身上才有的飒爽,确实是个不错的女子。” 芊影这番话评价算得上是高了,不过大多还是看上了她干净利落的身手。 “既聪慧又伶俐,知礼而守礼,大方端庄,行事果断还会武,这样的女子,做我大夏的皇后如何?” 嘶~芊影下意识的屏住呼吸,心里开始不由得开始猜测她这话的意思。 皇上当初当太子时是有嫡妻的,对方是青阳王跟溪和公主的女儿清亭郡主,也是皇上的表妹。 只是这段婚约是先皇为了打压皇上而赐下。 青阳王早些年就因伤了身体退居朝堂,清亭郡主更是体弱多病,嫁给太子后不足两年便病死了。 从那以后太子便没有再娶过妻。 每次淑贵妃想篡说先皇再给太子娶妻时,太子都会以已逝太子妃为借口,这才强免止住了他们的动作。 如今距离太子妃逝去已过了三年,后宫无后,朝堂意见纷纷,各方势力涌动,都盯着那个位子。 尤其是丞相家,现如今宫里位分最大的就是青嫔,可谓是一家独大,如今主子看上季小姐,是想让她搅乱这趟水? 让尚书府和丞相府斗? 这是为何偏偏是季尚书?明明还有更好的选择不是吗? 明芷一看芊影的眼神就知道她想岔了,不过她也没有解释,而是淡声道:“兵部尚书独女,还有一个大理寺少卿的兄长,这样的家世做皇后足够了。” “而且季尚书是坚定的保皇党,他的女儿为后,可以为皇兄省去很多的后顾之忧。”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那人是她皇兄的爱人。 是她皇兄曾经用尽所有都没能留住的爱人。 上一世的季渺渺被迫远走他乡,与皇兄天涯相隔,不得相见,今生她必定要改变这个结局! 都说她季渺渺不配为后是吗?那她便偏要把她捧上后位,让她凤临天下,睥睨众生! 芊影不知道明芷心里的想法,但作为她最忠实的属下自然是主子说什么她做什么,“是主子,属下明白了!” 她们的谈话也隐隐约约传到了门外守着的几个侍女耳中。 从这一刻起,季渺渺的身份在她们心中立马拔高了不少。 再说被她们讨论的主角季渺渺这边。 几人一路寂静无声,马车安静的行驶,车轱辘声从黄昏响到夜幕,最终停止在距离城门不足一里的大道上。 “皇上,到了。” 季渺渺和林幽幽相携着下车,就见到对面有一辆等候着的马车。 “渺渺你看!” “马车是在路上时朕吩咐人准备的,两位小姐不必担忧。” 身后传来的清润男声就像冬日里的一汪温泉,让人从里到外都暖暖的。 “多谢皇上体恤,臣女感激不尽!”季渺渺恭敬的行礼,林幽幽见状一起。 明萧想要抬手将她扶起,但想了一下不合适,收回手变成虚虚的抬手,“朕既答应了阿芷会把你们平安送回家就会做到。” “好了,快回去吧,那边的侍卫会平安送你们归家的。” 为防止她再说出什么客气的话,明萧先一步的开口。 第34章 当烟花放了 季渺渺也知道他时间宝贵,没有再多说什么,直接拉着林幽幽行礼告退,规矩礼仪倒是一分不少。 看着少女的背影,不知为何脑中突然响起了之前侍卫禀报的那句【季小姐说皇上温柔儒雅,是仁君。】 “温柔儒雅吗?”男人摩挲着手指,低语轻喃,黑眸在暗夜中看不清情绪。 “皇上?” “去摄政王府。” 明萧一声令下,停下的马车继续行驶,等他们的马车先走之后,后面的马车才缓缓跟上。 两人刚到马车上,林幽幽就迫不及待的问她刚才马车上的事情,“你很你奇怪啊季渺渺,老实交代!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 “我能有什么心思,我们的父亲都在朝为官,如果被皇上误会我们是那种心机深重,妄图攀权附贵的人,你觉得我们父亲会如何?” 季渺渺看了她一眼,“我们被误会事小,父亲被牵连事大,你觉得呢?” “对对对,你说的对。” 见林幽幽没有再问,她松了口气,脑中却反复出现那人的身影。 两人回到家后都接受来自自家老父亲和老母亲的关切问候,她们把寺庙的事情简单的解释了一番。 当然都隐瞒了皇上送她们回来这一事实,而是直接说成明芷的安排。 这是两人路上说好的,丫鬟也被告诫了一番,主要是怕对她们名声不好。 家中长辈倒是没什么怀疑,只是季尚书对于自家女儿入了长公主的眼是高兴不是,不高兴也不是,总之就是一个纠结了得。 这不,纠结的他不停的在书房里走来走去,看的人眼睛都花了。 “父亲,或许只是些女儿家的心思,您倒也不必想的那般复杂。” 被迫坐在书房看着老父亲踱步的季无眠无奈的出声,妹妹没回时父亲就焦急的踱步,回来之后也一直踱步。 只是地点从前厅换成了书房,人也从他和母亲换成了他一个人。 当真是无奈极了! “妹妹既然说了长公主只是单纯的想和她交好,依我看,倒也不必太过担忧。” 季昆仑停在他面前吹胡子瞪眼,“你懂什么!你以为那长公主是什么好相与的?我告诉你,天真!” 他急的都快上火了,这个长公主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吗? 别看只是小小的女娃子,发起狠来可是比摄政王还要凶残! 他至今都还记得那一日的皇宫。 少女居高临下的站在台阶上,冷眼看着下面的皇子们厮杀,红唇轻启,一句轻飘飘的杀无赦。 先帝的几位皇子就这样被屠戮了干净,一个不剩! 那一夜的皇宫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宫人足足清扫大半个月。 直到现在他经过太和殿都能嗅到隐隐约约的血腥味。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只是那个年龄不大的少女,而非传言中的摄政王。 “父亲你在担忧什么?” 季无眠的话倒是让他罕见的一愣,半天答不出话来,他不禁反问自己,是啊他在怕什么? 他是皇上的人,难不成长公主还会动他不成?所以他到底在担忧什么! “咳!你哪只眼看到为父是担忧了!” 绝对不能让人知道他是悚长公主了,他不要面子的吗! 他瞪了眼季无眠,“为父这是高兴,我儿能入长公主的法眼我高兴还来不及,哪像你!一大把年纪了还娶不到个媳妇,就天天惦记你那些破案子,有甚用!” 话落,他一甩衣袖气鼓鼓的走了。 季无眠无奈的揉了揉额头,对于这种情景已经见怪不怪了。 自从四年前及冠之后拒绝了几家说媒开始,自家父亲看自己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一把年纪已经成了他的专用词汇。 …… 明萧到达摄政王府的时候,影大几人没有丝毫的诧异,好像早就知道他会来一样。 “皇上请,主子在书房等您。” 明萧听罢诧异挑眉,带上玄一等人,负手跟上影大的脚步,“你家王爷出了何事?” “皇上想知道的可以亲自去问王爷。” 影大也不怕得罪皇上,应该说在他们影子侍卫中,就没有皇上和王爷这个词,只有主子和非主子。 明萧也知道这点,自然谈不上怪罪。 几人一路无言的来到书房,玄一等人等候在门口,影大带着明萧进去,“主子,皇上到了。” “嗯,你先下去。” 影大应声退下,帮两人带好门,和玄一几人一左一右的守在门口。 书房内,明萧观察了半晌都没发现墨宸有何不对,他收回视线,拂了拂衣摆坐下,“看你如今还好好的,朕就放心了。” “如果皇上大晚上的不回宫就是为了来看本王的话,那么现在人看到了,你可以走了!” 明萧笑着摇了摇扇子,“朕一路舟车劳顿,摄政王也不说请朕喝盏茶?” 墨宸抿唇,朝着门外的影大吩咐:“让下人送壶茶过来。” 王府的下人手脚格外麻利,不过片刻功夫,就有小厮端着沏好的茶水过来。 小厮放下茶水后离开,书房又只剩下两个男人。 明萧端起茶盏轻呷慢咽,一盏茶见底,那个男人还是那副模样,看起来好像真的没有什么不对,难道真的是他想多了? “朕今日来的原因摄政王想必也知道,王爷不觉得应该解释一下吗?” “解释什么?”墨宸掀了掀眼皮,云淡风轻的瞥了他一眼,“属下不慎掉了个信号弹,被寺庙的小和尚捡去当烟花放了一番,这个答案皇上满意吗?” 明萧唇角抿成了一条线,“你就算是不想说也找个好一点的理由吧。” 被人捡去当烟花放了? 怎么不说是他自己当烟花放了! “皇上若不信可以自己去调查一番。” 明萧这次都不想说话了,他既给了理由那肯定是做足了准备,哪怕是查破天,那也是当烟花放了。 “罢了,你说如何就如何吧!只是墨宸朕希望你明白,朕才是大夏的天子!” “皇上放心吧,本王知晓。” 这句话也算是达成一种默契,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明萧起身离开。 他走后,太师椅上的男人仿佛被抽光了所有的力气,脸色煞白。 冀南诀推门而入,赶紧拿出丹药给他服下,随后拿出银针,快速朝着穴位落下。 如果有懂医的在这的话,就能发现他落的针极巧,每一针都是死穴。 第35章 蛊毒半生 过了大概半炷香时间,冀南诀才满头大汗的收起银针,只脸色格外的难看。 “如何了?”影大伸长着脖子焦急的询问。 冀南诀看了眼苍白着脸闭目养神的男人,没好气的说。 “死不了!不过就是体内蛊虫提前复苏而已,对我们无所不能的摄政王而言应该也只是小问题!” 他的语气阴阳怪气,仔细听还能听出里面的怨念和责怪。 影大自然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一脸担忧,“主子?” 墨宸本人倒是没什么焦急情绪,蛊毒提前复苏也在他意料之中。 “不必担忧,总会有解蛊的方法的。” 冀南诀气急败坏,“你说的倒是轻巧,千尘山历经百年时间,寻寻觅觅,找了不知道多久时间都没能找到彻底解蛊的方法,现在蛊毒复苏,只有不到区区三年时间,你让我们到哪里去给你找解药!” 他激动的双眼泛红,胸口上下起伏,只感觉心下一阵无力。 “师兄,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但师父耗费功力为你冰针封穴,才让蛊虫陷入沉睡,我也整日跟在你身边耗尽心力,如果你当真这般不在乎,那也就随你吧!” 他说完一甩衣袖,连自己的宝贝银针都不要了,看来是真的被伤了心。 “冀公子…” “苍龙雪山有一株赤雪龙莲。” 男人低沉的嗓音,让冀南诀迈出的脚步停顿片刻,不等他转身,就听见那人继续说。 “赤雪龙莲生于极北之巅,五百年一开花,今年严寒最冷之际便是它花开之际。” 今年最严寒之际便是季冬(十二月)。 冀南诀转身,“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赤雪龙莲他虽然没有听过,但一听长在苍龙雪山还是极北之巅就知道绝对是极寒的东西,更何况五百年一开绝对是宝物。 这人一向不会无缘无故的说这些,况且是在这个关头,难道? “这东西不会对你的蛊毒有用吧?” 影大也是一脸震惊外加期待的看着他。 墨宸嗯了一声,“赤雪龙莲属极寒之物,可克制蛊毒。” “真的?” 冀南诀有些不敢相信,看他的眼神充满怀疑。 这人所中的蛊毒名半生,乃天下蛊毒之首,极阳之物。 阴阳相克,蛊毒耐寒他们自然也知道,所以这些年他们找遍了天下至寒之物,什么寒冰蚕、龙潭草什么的,哪一样没用过。 只是那该死的蛊虫没有半分反应。 现在突然冒出来个什么五百年一开花的赤雪龙莲,还这么巧的就能解困扰了他们多年的蛊毒? 他怎么这么不能相信呢? “你该不会是故意找个什么东西唬我的吧?” 影大虽然没有说话但眼神也是那个意思。 墨宸抬起眸淡淡瞥了他一眼,想到这人上辈子也是为了给他找这赤雪龙莲才丢了性命,语气也难得温和了几分。 “本王还不至于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呵~”冀南诀冷笑一声,就开始冷嘲热讽,“不会拿自己性命开玩笑?那你倒是说为何还要三年才会苏醒的蛊虫会提前复苏?” 师父的冰针封穴本可以让蛊虫沉睡二十七年,可现在才过了二十四年,足足提前了三年! 蛊虫一旦复苏,就意味着生命陷入倒计时,生命随时被威胁。 “可是南诀,我也是人。” 冀南诀和影大愕然,瞪大眸看向那人。 只见男人闭着眸子,看不清表情,但声音仿佛从灵魂深处挤出,充满了悲戕和无奈。 书房一瞬寂静,针落可闻。 冀南诀这时才恍然发觉,原来他家师兄也是个有欲念的凡夫俗子啊。 一直以来他表现的都是淡漠无情,禁欲清冷,不重权,不重名,不重势,也不重女色,做什么都是淡淡的,云淡风轻。 就连明芷那丫头明里暗里的撩拨,他都不为所动,仿佛就是个遁入空门的高僧,无情无欲,险些让他忘了,原来他也是人啊! 是人就会有七情六欲,贪欲、生欲、势欲、权欲、私欲,还有情欲,这些欲望都是人欲。 哪怕是真正入了佛门六大皆空,也不敢保证就真的六大皆空无情无欲。 更何况是他们凡夫俗子。 这便是那半生的狠毒之处,以欲念为食,欲念一分它便壮大一分,只叫人生不如死! “师兄,如果那赤雪龙莲真能解蛊,我便是拼了命也会为你寻来!” “还有属下!” 影大和冀南诀都是一脸坚定,舍生忘义的模样。 墨宸心下微暖,抬了抬手,“距离赤雪龙莲开花还有一段时日,影大,你先秘密派遣龙卫队分批前往苍龙雪山,守住雪莲,等花开之时,本王亲自前往!” 龙卫队是他手下顶尖的军队,里面个个都是以一敌百,比之影子侍卫有过之而无不及。 上一世他虽也派遣了龙卫队和冀南诀前往,但中间出了差错,那一场雪崩让龙卫队全军覆没,还搭上了冀南诀,最终也没能带回解蛊的赤雪龙莲。 既已知晓有些事情,那便要避免。 这一次他绝不会输!男人眼中闪过一丝暗芒。 影大忙不迭地的下去办事,书房只剩下师兄弟二人。 冀南诀和他谈论了半天关于蛊毒和解药的事情,谈论完毕的他刚准备离开。 最后在他一脚迈出门槛的时候,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对了,赤雪龙莲可解半生,你是怎么知道的?” 不对劲,很不对劲! 他和师傅研究了半生,寻找了半生都没能找到的解蛊之法,他师兄就这般轻而易举的知道了?还这般轻飘飘的说出口? 虽然早已习惯师兄的淡定从容,但折磨自己多年的蛊毒能解,也不该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吧? 就好像他早就知道自己蛊毒能解一样。 诡异,真是太诡异了! 男人启唇淡淡道:“自然是师傅今日传信,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冀南诀桃花眸半眯,不相信,“什么信?师傅今日传信了?” “嗯。” “师傅传信怎么不给我?信在哪,给我看看。”他迈步上前,朝墨宸伸手。 墨宸迎上他的眼神,“信烧了,你若不信便传信问师傅。” 问什么师傅,那老头行踪飘忽不定,除非他主动找他们,否则他们是找不到他的。 师兄也是知道这一点,故意这般说。 罢了,观他凤眸平静,波澜不惊,完全看不出说谎的痕迹,姑且也就当它是真的吧。 总不能真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想通的冀南诀高兴的背着手,转身离开。 第36章 长公主去了冷宫 这一刻的他好像放下挑了许多年的重担,背影轻快愉悦,透着欢快,见人就笑眯眯的,光看着就能知道他心情很好。 看的路过的下人一脸莫名。 不明白这人进屋时怒气冲冲,路过的狗都恨不得踹两脚,出来时便开始满面春风,见人笑嘻嘻,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 但不管如何,冀公子笑总归是好的,他笑就代表着王爷好,王爷好王府就好了。 所以这一晚的摄政王府,从一开始王爷回来时的乌云压顶,变成了如今的轻松畅快,只不过半刻钟时间。 …… 翌日,明芷在寺庙的晨钟暮鼓中醒来,“月茗,什么时辰了?” 她坐起身,捂了下睡眼蒙忪的眼,沙哑着嗓音问向一旁候着的月茗。 月茗掀起纱幔,上前一步扶起她,“主子,刚到寅时,可是那寺庙的晨钟声吵到您了?” “是有些吵,伺候本宫起身吧。” 月茗给她穿好绣鞋,几个侍女已经准备好洗漱用品,简单的洗漱后,换好轻便的衣物,花容也提着食盒回来。 “主子,寺庙的膳食简陋,您先将就着应付几口,等回了府邸奴婢再给您做好吃的。” 花容这话说的倒是夸张了些,护国寺以素斋闻名,虽比不得上京锦衣玉食,但却别有一番滋味。 更何况她拿来的足足有六菜一汤,虽都是素食,但胜在花样多,颜色好,光看着就让人赏心悦目,实在和简陋扯不上关系。 “好了把你们手中的事都放放,过来一起吃饭,还有芊影。” 几人犹豫片刻,唯有芊影在明芷一声令下就直接现身坐在凳子上,端起碗筷安静的吃起来。 她们见状也放下手中事物上前,几人都知道自家主子的脾气,过多的推拒只会让她不耐,倒不如乖乖听话。 至于规矩什么的,在她们心里自家主子就是规矩。 一顿饭就这么过去,吃完后收拾妥刚好天光大亮,明芷带着一众侍女坐上马车启程回去。 马车在路上行驶的缓慢,一路走走停停,到达公主府时已经接近晌午。 管家的小太监福子公公早早的就领着一众下人在门口迎接她,“殿下,您回来了。” 明芷不喜铺张,所以公主府的下人们都只是微微低垂着头以示恭敬,并没有大声喧哗或者扑通跪一地的。 “本宫离开了一日可发生了什么?” 她下马车后直往公主府而去,福子公公走在她身侧慢半步,身后跟着月茗和春枝还有几个下人。 剩下两个侍女指挥着公主府一众下人搬着马车里带回的笼箱。 问话自然是问福子公公,只是问话时眼神轻轻瞟了一眼对面。 福子公公立马心领神会,“昨晚倒是有些动静。” “哦?” 她们一路走进前厅,身后的下人们早已散开,她刚坐下,就有下人端着早已备好的热茶过来。 月茗伸手接过,小心的倒了杯递给她,然后就和春枝敬候在一边,等她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福子公公才开始开口。 “大约是在晚上戌时,好像是王爷回来了,然后就是满府戒备,影子侍卫把整个府邸围了一圈,整整一个半时辰,直到皇上出现。” “皇兄在里面待了多久?” 福子想了想说:“半个时辰不到。” 明芷眸子暗了暗,又问了一句:“可看清皇兄出来时脸色如何?” 这倒是问倒了福子,他紧张的挠了挠手心,顶着自家殿下那看似很淡实则有压迫的视线,有些紧张的开口。 “奴才…天太黑,奴才没看清。” 明芷淡淡淡瞥了他一眼,“行了,下去吧!” “谢殿下!”福子欢天喜地的退下,看的明芷一阵汗颜。 “本宫有这么可怕?”她望向候在身旁的两个丫头。 “主子自然不可怕。” “嗯嗯,一点都不可怕。” 月茗和春枝接连回应,在她们心里自家主子就是世界上最好的人自然不可怕。 至于福子公公… 好吧,自家殿下不说话就淡淡睨着你的时候,确实挺可怕的。 “行了,月茗收拾一下,一会跟本宫去一趟皇宫。” 被叫到名字的月茗愣了片刻,她和春枝对视一眼,这才刚从寺庙回来就进宫?自家主子的心思真是越来越难猜了。 “是。” 明芷在府中用完午膳,又沐浴更衣了一番,穿上华丽璀璨的宫装,打扮的明艳动人,这才带着一众人前往皇宫。 她刚坐上长公主府的马车就有人禀告给了一墙之隔的男人。 男人闻言只淡淡掀了掀眼皮,“保护好她。” 影卫领命退下。 男人低头,继续手中画作,如果明芷在这的话就会发现,他画的正是那日她和季渺渺在桃源的剑舞,而宣纸上跳跃的只有她一人。 长公主府的马车入宫门的第一时间宫里的皇上就的得到消息,只是他等了半天,连个人影都没有看到。 “陈善喜,去看看长公主到哪儿了。” “是。”喜公公应声退下,片刻之后回来禀告:“禀皇上,有宫人看到长公主的的马车入了冷宫。” 听到这个回答明萧墨眸一凛,沉吟了片刻,站起身,“走,去冷宫!” “摆驾…” “闭嘴!” 陈善喜急忙闭嘴,带着几个小太监小跑着跟上皇上的步伐。 熹宸宫,曾经第一宠妃的宫殿,如今变成了萧瑟肃条的冷宫。 里面杂草丛生,一路走过没有半个人影,荒芜一片,只有寒风凄凄,吹动着杂草沙沙作响的声音,好像在为这座曾经辉煌的宫殿悲鸣。 “长公主殿下。” 守着熹宸宫的守卫见明芷前来没有半分惊讶,恭敬的见礼,可以看出这样的场景经常发生。 “里面如何?” “遵皇上御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冷宫,这半月以来并无人前往。” “嗯,开门。” “是!”守卫听令,沉重的大门缓缓推开。 “月茗跟上,其他人留下。” 清冷的没有一丝情绪的声音落下,跟在明芷身后的侍女仆从皆停下脚步守在宫门口,只有月茗跟上她的脚步。 两人踏入殿门,一股沉闷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放眼望去,宫殿的房间昏暗潮湿,到处散发着霉味。 破旧的床铺凌乱不堪,上面布满了灰尘和蜘蛛网,角落里摆放着一些破旧的家具,也都已经残破不全。 走近甚至能听见老鼠的吱吱声,伴随着女人的疯言疯语。 视线一转,墙角卷缩着一个身影,穿着破破烂烂的衣裙,枯草般的头发,疯疯癫癫的模样,赫然就是这座宫殿的主人。 第37章 那些欺辱她们的人都该死 “淑贵妃,别来无恙啊。” 蜷缩在那的女人并没有理会她们,只是抱着枕头在那疯言疯语的唤着儿子,好像在哄枕头睡觉。 明芷走近,居高临下的看她。 月茗保护在她身侧,戒备的看着墙角的人影,防止她突然发疯伤到人。 “啧~真是可怜,曾经宠冠后宫的贵妃娘娘,可曾想过有一日自己会落得如今这般田地?” 明芷蹲下身子,温柔的笑,手却恶劣的伸向她怀中的枕头,一把抽出,如丢破烂一般甩到一边。 淑贵妃尖叫一声,发疯似的的想要爬过去抢,被明芷用力的攥住手腕,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儿子”被月茗一脚踹开。 “滚开!你们滚开!不准动我的儿子,不准动!”她发疯似的大喊,拼命的推拒着明芷,还妄想用指甲抓花她的脸。 “主子小心!” 月茗眼疾手快的一脚踢开她。 目的没有达成反被踹倒在地,月茗这一脚用了些力气,直接把她踹倒在地半天爬不起来。 “主子你没事吧?” “没事。”明芷满不在乎的抬眸,看着那人在地上艰难挣扎,好不容易爬起来后还是飞奔抱起“儿子”温柔的哄。 她讽刺的笑,“月茗,按住她!” 月茗听命上前把坐在地上的淑贵妃按住。 她拼命的挣扎,尖叫,但都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人从头上拔下一根尖锐的发簪,在手心把玩,如同恶魔般一步一步走向她。 “本宫倒是忘了,贵妃娘娘曾经就是靠着这副好皮囊迷的父皇团团转吧。” 淑贵妃被关在冷宫已经几个月了,整个人狼狈不堪,疯疯癫癫。 身上多的是被虐待折磨的伤痕,因为长时间不洗漱,身上还散发着一股酸臭味,但即便如此,她那张脸依旧美艳,没有因为落魄而折损半分。 明芷嘴角勾着玩味的笑,拿着发簪在她脸上比划。 看着她依旧装疯卖傻,没有丝毫惧怕的模样,明芷眼神一变,手下用力,一道贯穿整个脸部的血痕出现。 从眼睑到下巴,贯穿了整张脸,鲜血如注,染红了她的半边脸。 “啊!” 她痛的整张脸扭曲在一起,属于女子凄惨的尖叫声直接传到殿外,被赶来的明萧听个正着。 “皇上?” 明萧止住脚步,跟在他身后的陈善喜一个踉跄,堪堪的收住脚。 里面凄惨凌厉的尖叫还在继续,听的人头皮发麻,好像被无数条毒蛇包围,心里不由得泛起阵阵恐惧。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小声的询问下面前的主子,“皇上,我们还要进去吗?” 明萧看了眼不远处的殿门,“不必,就当朕今日从未来过。” 一行人悄无声息的来,又无声息的离开,就连守门的侍卫都没有惊动。 冷宫内,明芷毁了淑贵妃的脸后冷厉的扣住她的下颚,猛的拉近自己,红唇附在她耳边,轻声说:“本宫知道你的身份,李~媚~儿!” 听到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名字,手下的人微不可察的抖了抖,瞳孔猛的放大,连脸上的疼痛都忘了。 明芷感受到她这细微的变化,满意一笑,温柔的松开她,还给她理了理凌乱的发丝。 “不装了,我的贵妃娘娘。” 孟贤月应该叫李媚儿,恶狠狠的瞪着她,凶狠的仿佛山中的恶犬,想要狠狠扯下她一块肉。 “放开本宫!” 心里最深的秘密被揭穿,再装下去也无用。 况且今日这贱人来也没打算放过她吧,等了这么久都没人来救她,恐怕那些人早就放弃她了,如此,倒不如死的痛快些。 明芷见她不装了心情很好的让月茗松开她。 获得自由的李媚儿颤抖着双手拂上自己的脸,脸上尖锐般的疼痛和手中的鲜血,无一不在告诉她,她的脸被这个贱人毁了。 恨,滔天的恨,恨不得化成火焰把这个贱人燃烧殆尽。 但更多的恨都于事无补,皇帝死了,两个儿子也死了,她也从高高在上的贵妃沦为阶下囚,多年谋划成空,还有什么比这些更让人无望的。 “你都知道些什么?” 就让她用生命最后为他们做点事吧。 “啧~想要来探本宫的底?给那些人传消息吗?可是你又能拿什么来换呢?你的命吗?” 明芷不屑的用眼神睨她,那高高在上的姿态,看的她只恨不能亲手杀了她! “贱人!早知道我就该在你出生时杀了你!” “那还真是可惜了,让我们高贵的贵妃娘娘好心的放过本宫一命。” 明芷是在冷宫出生的,那时淑贵妃买通冷宫的宫女磋磨她母后,好几次险些流产,如果不是暗中有人护着外加她命大,她根本来不及出生在这个世界。 后来她出生,淑贵妃见她是个女孩也就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吩咐冷宫的嬷嬷好好招待她们。 寒冬腊月用冰水洗衣服,动辄打骂,每日残羹冷饭都是常事。 最无法原谅的,是她们打杀了她母后,那个温柔了一生,什么都不争不抢的母后! 从那一刻起,明芷就发誓,她一定要让他们所有人都付出代价! 那些欺辱了她们的人,都该死! “李媚儿,我一直都很好奇,你当初亲眼看着你的好儿子被万箭穿心的时候,到底是怎样的心情?你是不是也会痛,是不是午夜梦回也会无法安睡?” “毕竟,那可是你呕心沥血,当做未来皇帝培养的好儿子啊!” 少女带着讽刺的话,让她的记忆一瞬回到了那个时候。 满地的血,浓烈的血腥味仿佛把眼睛染红,触目可及的残尸断骸,厮杀声,尖叫声,还有无数长刃撞击的声音。 视线的最后,是她的乾儿被万箭穿心轰然倒地的声音。 那一幕在脑中定格,仿佛成了她永生的梦魇。 哪怕她再冷心冷肺,那也是她怀胎十月九死一生才生下的亲骨肉啊,是和她血脉相连的孩子,她怎么可能没有感受。 “别说了,别再说了!” 她痛苦的捂着脑袋,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阵阵血光,那鲜血的颜色,变成了她轰然倒地的儿子,心脏阵阵紧缩,险些喘不过气。 “这就受不了了?” 明芷拽下她的双手,让她直视自己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诛心。 “你看本宫多仁慈,没有让你见到五皇兄,他死的呀可比三皇兄凄惨多了。” “你可没看见,那饿了许久的老虎,把他一口、一口的吃掉,本宫隔着老远,都能听到他绝望又凄惨的惨叫呢,哈哈…” “啊!贱人,贱人我要杀了你!” 第38章 送你下地狱 她疯了般想要朝着明芷扑上来,被月茗狠狠的拽住。 明芷猛的一脚踹出,李媚儿被踹的老远,哇的吐出一口血,月茗都吓了一跳。 她则趁机飞身上前,干脆利落的抬手,手中发簪朝着躺在地上女人的肩胛狠狠刺下。 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划破苍穹,把树上的鸟儿都吓跑了。 “痛吗,痛就对了!本宫的母后被你们活活打死时本宫也是这么痛的!本宫亲眼看着你们把母后的尸体烧成灰烬时本宫也是这么痛的!” 明芷冷声厉喝,泛红着双眸,手下动作更加用力,仿佛不把人弄死不罢休。 “主子!” 月茗见她仿佛魔怔般赶紧上前拦着她,“奴婢知道您心里不好受,可是皇后娘娘已经去了,她在天上一定不想看到您变成现在这样。” “主子,松手,松手好吗?” 明芷抬起泛红的眸看了她一眼,那一眼极冷,好似冬雪裹着冰霜,让她从里到外都泛着凉意。 手下意识的松开。 经过一番发泄之后,明芷心里的暴虐情绪也缓和了不少,在月茗松手时她也跟着停手,只是不忘拔出自己的发簪。 “啊!”地上的李媚儿险些痛晕过去。 明芷看着她,眼中情绪没有丝毫波动。 经过一番折磨,地上的女人早已不复往日的明丽,肩胛一个血洞汩汩的冒着血,把她脏乱的衣服染红,那是她亲手扎的。 漂亮的脸蛋也被划出一条深可见骨的血痕,看起来恐怖至极,那也是她亲手划的。 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几缕发丝粘在脸颊的伤口上,血迹已经干涸,看起来可怖又可怜。 浑身上下都冒着冷汗,仿佛从水里捞出来,就连呼吸都急促的上下起伏,好像正在忍受什么非人的虐待,真是看起来狼狈又可怜。 她冷漠的笑,伸手攥住她的衣领,拖到自己耳边,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 “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的女儿很快就会下来陪你了,但是你不用担心,??瑶公主会活的好好的,还会为我大夏顺利的铲除一个心腹大患!” “还有,你的主子很快就会下来陪你。” 说完不等她开口,明芷便点了她的哑穴,然后在她惊恐的视线中从怀里掏出一粒哑药,塞到她嘴里。 丹药入口即化,哪怕她把喉咙抠破都无济于事。 她惊恐的掐着喉咙,张大嘴巴迫切的想要说些什么,但却什么也说不出来,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 明芷理了理凌乱的衣摆,居高临下的睨她,“好了,事情说完了,接下来该送你下地狱了,月茗。” 她看了眼身侧表情复杂的月茗,淡声道:“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本宫要这世上再无淑贵妃!你应该明白要怎么做的吧?” 月茗猛地一颤,跟在主子身边这么多年,每次有这种事的时候都是芊影去办的,她们四个侍女虽然有些手段,但却来没有亲手杀过人。 主子突如其来的吩咐,到底是因为什么,难道…她发现什么了吗? “主子?” “月茗,本宫身边的所有人,要真论起来,只有你才是和本宫最为亲近。” 她刻意停顿了下,继续说:“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是本宫最信任的人,所以月茗,你不会让本宫失望的吧?” 明芷看着她的眼睛,眼底情绪不明,但不知为何,月茗却觉得心慌的厉害。 尤其是那句她们从小一起长大,她是她最信任的人,不知为何眼眶突然泛酸,说话都哽咽了几分。 “主子放心,月茗不会辜负您的信任的。” “嗯。”明芷看了她半晌,转身离开,走之前留了一句话:“殿外的仆从留几个给你,你若实在下不了手,可让他们代劳。” “奴婢可以!” 月茗朝着明芷背影大喊了一声,声音回响,仿佛誓言般在空荡荡的冷宫回荡。 明芷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冷宫,现在房间只剩下月茗和李媚儿两人。 李媚儿爬到她的身前,先是焦急的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好像有话要说。 “贵妃娘娘,你想说话?” 李媚儿兴奋的点头,不停的扯着她的裙子用手比划,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事要说。 月茗看了她半晌,最终视线落在她身后的木棍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 摄政王府。 明芷在冷宫的事情被人一字不漏的禀报给了墨宸。 听闻她在冷宫做的事情男人眸子没有半分惊讶,好像本该如此。 只有在听到她把人交给了月茗那丫头时,男人眼中神色才微微变了变,一丝暗芒飞快划过。 “仔细盯着,有任何消息及时来禀。” “是!”负责送消息的影卫接到命令转身离去,继续去蹲守。 男人站在窗前,负手而立,黑眸静静的看着长公主府的方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 明芷从皇宫回来以后先是沐浴更衣了一番,她刚收拾妥当,连茶都没有来得及喝一口,芊影就回来了。 这么快? “主子,淑贵妃死了!” 明芷眼神微微一动,倒是没有半分诧异,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润了润喉,才不紧不慢的问道:“如何死的?” 芊影回忆了一下方才见到的那一幕,“月茗用簪子刺死的,扎了好几下,死后还命人伪装成她上吊自杀的模样。” 芊影一直都躲在暗处看着方才那一幕,月茗下手没有章法,每一下都是胡乱刺的,还有她害怕却强装镇定的表情。 表情可以做假,但下手的动作做不得假。 当然也不排除她是故意做给她看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个人就太可怕了! 芊影因为今天明芷让她盯着月茗的事,已经自发的把月茗当成那个叛徒了,所以一切都用最坏的恶意去揣测她。 凡事对人抱以最大的恶意,才能立于不败之地,哪怕是被误解,也要保证自己的利益不受损,这是以前培养他们的人告诉她的。 “芊影,收回你脑中的想法!”明芷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冷声警告。 芊影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的照做,把脑中的想法驱逐掉,才朝着明芷询问:“主子,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月茗杀了淑贵妃之事知道的人少,她又在之后用了化尸水,清理完证据,知情人也被封了口。 有皇上坐镇,冷宫死了个人这种小事很容易隐瞒下来。 只是那个淑贵妃身份不简单,突然消失,就怕有心人会去查,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任何东西在细查下都会露出破绽。 还有月茗,真的是叛徒吗? 芊影想不明白,干脆不去想,直接听吩咐就行了。 “不必担忧,本也没打算瞒住,只要过了这一个月就好。” 第39章 影四你这个贱人 一个月后一切都尘埃落定。 “芊影,你最近这段时间多注意些月茗,毕竟是第一次杀人。” 明芷轻声说完,端起茶杯遮住眼里一闪而逝的暗芒。 芊影点头,禀告完毕她继续隐回暗处,不一会月茗回来,明芷简单的跟她说了几句,又安慰了一番,这件事就这样过去。 同一时间,皇宫中的明萧也在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听闻淑贵妃已死,连尸体都没有留下的时候,他很聪明的猜到了自家妹妹的想法。 果然,不一会的功夫明芷的人就把她的意思传达给他。 “你回去告诉长公主,朕知道了。” “是!”前来传消息的侍卫躬身退下。 “陈善喜,这件事交由你去办,今日得知真相的全部封口,另外,冷宫加强戒备!” “是!” 长公主厌恶淑贵妃不是一天两天了,去冷宫奚落折辱一番也很是寻常,所以今日见到她去冷宫的人不用处理。 剩下的就是冷宫的守卫和婢子,守卫是皇上的影卫,也不用处理。 所以需要处理的,其实就只是经常和冷宫有接触婢子和下人。 想通了这点,陈善喜麻溜的带着人来到那几个下人的房间,打算悄无声息的解决他们。 只是等他到的时候,已经有人先一步的动手了,和冷宫有过接触的几个婢子无一幸免,全部一刀毙命,而罪魁祸首还坐在那淡定的喝茶? “你!” “我奉王爷的命令,来清理麻烦。” 不等陈善喜找麻烦,已经解决掉人的影三面无表情的开口。 如果不是为了等他们,他早就走了! 还真是一群养尊处优的阉人,脚程也忒慢。 “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们,我还要回去给王爷复命。” 说罢,看也不看下身后的尸体,甩手就走,颇有一种他只负责杀人,不负责埋尸的诡异感。 陈善喜还没有反应过来,这事就圆满解决。 最后他指挥着下人,把尸体处理干净。 宫里下人众多,死一个两个并不会引起多大的反应,更何况是专门照顾冷宫的,更不会有人在意。 这件事就这样过去。 而影三动手的事也被陈善喜如实禀报给了明萧。 明萧听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对于摄政王热衷给自家妹妹擦屁股的毛病他早就习惯了。 只是明目张胆的跑来皇宫杀人,哪怕是为了面子他都得假意训斥一番。 当然被训斥的是墨宸,而受罚的就是倒霉影三了。 “活该!谁让你缺心眼!” 聪明人都知道事办好了得赶紧溜人,事后再禀报给那位一声就行了,偏巧影三这个傻狍子,就大大咧咧的等在那。 这不是明目张胆的挑衅人家嘛。 虽然他们王爷也不怕,但怕不怕跟你会不会做事那差距可就大了。 所以影三被罚跑王府二十圈也是该的,嗯,甚至还可以再加一点。 站在树下的影二几人忍不住幸灾乐祸又没有丝毫兄弟情谊的这般想。 “够了!你们真是够了!看热闹也就算了,影二影四你们磕瓜子是什么意思?还有影五屁股下的凳子又是几个意思!” 跑了三圈的的影三实在是跑不动了,坐在地上朝着看热闹的几人气急大吼。 摄政王府作为上京最大的府邸,占地面积之广,足足有十个足球场那么大,绕着跑两圈都够呛,更何况是二十圈。 三圈下来,影三已经觉得腿脚都不听使唤了,还有剩下的十七圈,他只感觉天空一片黑暗,连空气都变得浑浊起来。 影四见他停下,急忙把手里的瓜子往怀里一揣,双手比做喇叭状,贱嗖嗖的朝着主院大声一喊:“王爷!” 咻的一下,坐地上的影三像离弓的箭一样窜出去,空气中只留下他气急败坏的怒骂声。 “影四你这个贱人!” “哈哈哈哈……” 树下的一众人笑的腰都直不起来。 “都别笑了,主子吩咐,准备好东西我们出发。” 影大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对着树下笑的欢快的几个兄弟冷声说道。 几人收敛笑意,影四看着影三跑走的方向,笑嘻嘻的向影大提议:“这影三还在受罚就不用去了吧?” 影四憋笑,影二朝他竖起大拇指。 影大闻言却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你这番提议我会告诉影三的。” 影四:“*@%*#@*%*#。” 这次轮到影二和影五捧腹大笑了,不过笑话的人从影三变成了影四。 墨宸一行人准备妥当,踏上了去往淮南的路,不过影三还是被留在了王府,美曰其名尊重属下的意见。 还以为借着出门能逃过一劫的影三犹如天塌。 知道是影四从中作梗,他气的圈也不跑了,当即就拎着剑要想找影四干架。 只可惜等他追到门口的时候一行人早已走的没影,他只能愤怒的仰天大吼:“影四!你这个贱人,老子饶不了了!” 他的怒吼被一墙之隔的明芷几人听个正着。 “主子,好像是对面的影子侍卫。”探听消息的秋雅回来禀告。 本来明芷午睡过后正拿着本书慵懒的在窗边的软榻上翻阅,突然对面王府传来动静,那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声,她就算是想不听见都难。 于是才有了现在这幕。 “嗯,可知是何原因?” 她声音不咸不淡,随意翻了页书,眼睛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书卷,好像只是随意一问。 秋雅笑回:“说是影三做了什么事惹恼了王爷,被罚跑王府二十圈,然后方才王爷出门没有带上他,说好像是影四的主意。” 听懂的几个丫头轻笑出声。 明芷却是诧异的动了动眉,眼睛从书卷上离开,“可知他因何受罚?” 秋雅摇摇头。 王府和他们公主府关系要好,两家的下人都知道两位主子的关系,探听消息也很容易,能说的他们都会说。 但有些东西超出了一定界限,就不是他们这些身份能知道的了。 她也只知道王爷出了远门,但具体更多的王府的人也不知道。 明芷也知道这种情况,没有过多为难她,只是淡淡朝着暗处的芊影吩咐了一声。 墨宸做的事情并没有打算瞒着明芷,所以芊影不过轻微一查就查到了。 不多时她回来。 “主子,查到了!”她走到明芷身侧,朝着她附耳低语。 听着她禀报的内容,明芷诧异的睫毛轻颤,须臾,反应过来的她讽刺一笑。 是了,他们没有闹翻之前,他一向对她很好。 第40章 第一次恨他 类似于这种给她擦屁股清理烂摊子的事不知道做了多少。 就像当初五皇兄的事。 她明明做的天衣无缝,父皇也没有怀疑,但他还是要横插一脚,就为了能够做到万无一失。 每次只要是她的事,他都喜欢插手,看似不在意,实则动作比谁都快。 就是他这般总是没有顾及的对她好,才让她逐渐生出妄念,以为他们的关系可以改变。 直到她兴高采烈的去向他诉说爱意,以为能得偿所愿的时候,得到的却是另一场毁灭。 明芷至今都还记得,当初为了阻止他成亲,她不惜下药和他纠缠,原以为这般能让他改变主意。 可笑的是昨晚他才从她的榻上下来,第二日便锣鼓喧天的迎王妃进府。 更甚者为了不让她影响他们的婚宴,居然让她直接昏睡不醒,等她醒来面对的已然是他们的洞房花烛。 那是明芷第一次开始恨他。 也是和他相伴数年以来第一次深刻的体会到他的冷酷无情。 从那一刻起,他们的关系逐渐走向不可挽回。 睫毛一颤,明芷从思绪中回神,现在他们关系还没有闹僵,他会护着她也在情理之中。 揉了揉有些发疼的眉心,伸出纤细如羊脂般洁白的小手。 花容立马给懂事的她递上一杯热茶。 一杯茶见底,头疼的眉心好像才终于缓和了些。 “知道了,你们下去准备准备,我们明日一早便也启程吧。” “是。” 几个侍女下去收拾准备。 翌日,天还没亮,明芷便带着一众人悄然离开上京,就连皇宫里的明萧都不知道。 因为是轻装出行,明芷并没有带多少人,侍女只带了月茗和花容,还有芊影和几个武功不低的手下。 几人马车一路向南,看方向正是淮南地界。 “小姐,前面有一个客栈,我们要不要过去休息一下。” 几人一路兼程赶了两日的路,都有些累了,看到前方出现的客栈,明芷也没有拒绝,一行人朝着客栈走去。 “哎哟~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啊?” 客栈看起来不大,但胜在干净。 店小二一看到明芷几人立马堆着笑脸上前,在看到明芷几人时眼中不可避免闪过一丝惊艳。 只是这种惊艳在对上她身后面无表情的几个男人时化成了忌惮。 观那几个男人的衣着应该是护卫什么的,能随行带着侍卫,还生的这般国色天香,一看就不是什么小家族的女儿。 怕是上京哪个大家族出来游玩的小姐。 他不知道和他有相同想法的还有大堂上看着几人出现的客人。 “小二麻烦给我们四间上房。” 月茗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递给店小二,“另外给我们备些热水和吃食,还有外面的马麻烦喂一下。” 小二有些为难的搓着手,也不敢伸手接银子,“是这样的姑娘,小店现在只剩两间上房了,剩下的都有客人在,你们看…” “那便两间上房,两间下房。” 月茗没有犹豫的改口,小二欢喜的接过银子,一行人在他的带领下来到二楼的客房。 只是几人刚到二楼就迎面而来一熟人。 “殿…” “欧公子!” 在欧御丞尚未开口之际,月茗率先开口打断他的话,语气严厉,隐有警告之意。 欧御丞霎时反应过来,险些忘了他们不是在上京,“小姐。” “二位客官认识?” “我们和这位公子是同乡。” 本来不需要多做解释,但为了避免麻烦,月茗还是多了一句嘴。 “那敢情好,这位公子也住在本店的上房,就住在你们隔壁,若几位客官认识还可以互相多照顾一下。” 小二笑呵呵的说着场面话。 因为在外面,几人也没有过多的交集,只简单的打过招呼就跟着小二回房间。 两间上房明芷一间,月茗和秋雅一间,剩下的四个侍卫两人一间,至于芊影,自然是时刻跟着明芷的。 “几位姑娘就是这,你们先稍作歇息,热水和饭菜马上就到。” 小二把她们带到房间就恭敬的退下。 明芷几人随意打量了下房间,陈设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子,还有一道遮盖的屏风和大木桶外加几件不值钱的摆设便完事。 “这客栈也太简陋了,便是咱们府里的厨房都比它大。” 花容又开始她挑剔的本领,反正就是离了长公主府和皇宫,明芷在哪都委屈,哪都配不上她。 只有世间一切最好的才配与她家主子相配。 “行了,出门在外不必这般多讲究。” 明芷出言打断她的碎碎念,倒也不是不耐烦,而是花容把她看的太过娇贵。 这没什么不好,但过犹不及。 见自家主子生气花容立马闭嘴。 不一会热水送到,明芷开始沐浴洗漱。 月茗和花容便开始收拾房间,点熏香,擦拭桌椅,铺床榻忙的不亦乐乎,倒显得站在一旁的芊影格格不入。 “月茗。” 听到主子的呼唤月茗便知道她洗完了,赶紧放下手中的活计伺候主子穿衣。 不多时,明芷洗漱完毕穿戴整齐的坐在桌上,花容立马体贴的倒上她特意制作的花茶。 “主子尝尝,这是奴婢新研究出来的玫瑰花茶,太医说还有美容养颜的功效呢。” 明芷看了眼杯中有颜色的水,仔细一嗅还有一股隐隐的玫瑰香,只是这颜色怪异,确定能喝? 像是看出了她的犹豫,月茗笑着说:“主子放心,花容的这个玫瑰花茶没有什么问题。” “这么说你们都喝过了?“ 得到月茗的肯定回答她又看向芊影,“你也喝过了?” 芊影点头,花容这丫头酷爱捣鼓这些,为了做这花茶可时不时的来烦她,最后还是她忍无可忍扔给了她一本医书她才罢休。 不过这花茶确实也还不错。 明芷见芊影都认可倒是诧异的挑了挑眉,毕竟她这个影卫可是向来不重口腹之欲,也没什么追求的。 她尝试着抿了一小口,香味扑鼻,初入口中有股淡淡的涩,须臾,变成清甜回甘,竟是比茶叶还要好喝许多。 “不错!花容,以后茶水就换成你这玫瑰茶吧。” “是,主子!” 见主子喜欢她也显而易见的开心,甚至心里暗暗想着下次再做个菊花茶、桂花茶什么的,哦,还有主子最喜欢的丹若花,也不知道能不能做成花茶。 嗯,下次研究一下。 “扣扣。” 明芷刚饮完一杯茶,就闻门外敲门声,她示意芊影去开门,正是意料之中的欧御丞。 第41章 与欧御丞同行 “在下有礼,有缘在此相遇一番,特来拜会小姐。” “芊影,让他进来。” 屋内清亮的女声传来,芊影侧开身子让他进来。 月茗有眼色的守在门外,屋内只剩下伺候明芷的花容,和贴身保护她的芊影。 欧御丞迈入房间,第一眼便见到那个坐在桌边的尊贵少女。 少女应该刚沐浴过,换了一袭月白齐地衣裙,修身的襦裙将她身材包裹的玲珑有致。 一头锦缎般的乌黑墨发仅用几根发簪轻轻的挽着,垂几缕到身前,显得干净素雅。 白衣清冷,在她身上倒是比紫色少了一分尊贵柔和,多了一丝清冷孤傲,就像那盛开在雪地里的白梅。 从未见她如此打扮,欧御丞微微晃了下神,“在下欧御丞,见过小姐。” 明芷礼貌的笑,“欧公子不必客气,出门在外便唤我虞小姐吧,公子请坐。” 虞是随母姓,欧御丞点头,不客气的坐下,花容立马有眼色的倒了杯茶给他。 “这是?” 他疑惑的看着茶杯里的红色液体,还伴随着阵阵浓郁花香,好似是用什么花泡出的,他不由得怀疑这东西能喝吗? 直到一侧的花容耐心解释他才明白,原来这个东西叫做花茶。 只是听她说这花茶可以美容养颜的时候,嘴角微微抽了抽。 “如何,我这丫头做的花茶还不错吧?” 被少女用如此平易近人的语气问着,欧御丞哪还记得嘴里是什么味道,只能快速又喝了几口。 “很好喝!” 明芷轻轻笑了笑,“看来欧公子确实喜欢,花容,一会把你的茶给欧公子也拿一些。” 欧御丞反应过来有些微微脸热,为了避免尴尬他随意找了个借口。 “在下只是觉得姑娘的花茶做的很好,很是新颖,便多喝了几杯。” 他原本想说与她合作,却骤然想起主子身边的侍女并不知道两人的关系,是以到嘴的话改了一圈。 至于合作的事,还是私底下再问问主子吧。 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 “虞小姐怎会在在此?” 欧御丞看着少女,上京并没有传来主子离京的消息,所以主子出现在此地一定是避开众人,至于目的…… 或许是想到了什么,男人的眼神暗了暗。 他情绪隐藏的很好,明芷并没有发现,也或许是她刻意忽略,她淡淡启唇:“只是在同一个地方待久了,想出来走走。” “欧公子可是要去往皋城?” 欧御丞眸子闪了闪,心里道了一句果然如是,“正是,在下出门游历,一路向南,目的地正是皋城。” 他每年都会外出游历一番,增长见识,这次也是听闻皋城出现悍匪,民不聊生,所以才决定只身前往,暗中查探一番。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得到消息摄政王会亲自前去,所以才想替主子保护好他。 欧御丞会去皋城明芷是知道的,上一世墨宸中了埋伏就是他带人赶到及时救下他,因此自己还受了伤。 至于他会去那里的原因,如今明芷自然是知道的,但是她不会阻止。 “刚好,我也要去往皋城,不若我们同行,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少女真诚邀约,原本他该高兴的,但如今他却半分都高兴不起来,只有无尽的担忧。 “虞小姐,恕我直言,你若是出门游历不若往北行,那边风景如画,气候宜人,最是适合出门游玩。” 欧御丞想了想还是开口劝说道,如果少女今日是跟着摄政王他便不会这般说。 只是她一女子,就算本事不凡外加带了几个侍卫,但如今皋城凶险,路上难保不会遇到什么麻烦,只有远离才是最好的。 只是他也知道,少女并不会听他的。 果然,只听少女轻声说:“改程是不可能改的,皋城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若是欧公子有别的考虑,那我们自行前往便可。” “我不是这个意思…” 明芷笑着打断他的话,直接挑明,“欧公子!皋城的事想来你也知道,我既然来了,自然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欧御丞一时焦急,倒是忘了少女一向不打无准备的仗,倒是他太过紧张了。 “在下准备明日一早启辰,不知小姐意下如何?” “既是同行人便不必这般客气,我名虞欢,你我直呼名讳即可。” 欧御丞点头,两人说好明天启辰的时间,他便告辞离去。 “主子,这个欧公子能信吗?” 花容在欧御丞离开后担忧的发问,本来在主子提出和他同行时她便想阻止的,但被芊影拦住。 她也知道主子一向有自己的主意,只是欧公子始终是个外男,出门在外和外男同行,如若被别人知道了,怕是会传出什么对主子不好的流言。 明芷闻言一笑,询问一旁的月茗,“月茗,你觉得呢?” 月茗掐了下掌心,主子突然说要外出游历,她一开始并没有想到她是要去皋城,直到出了京门她才知道,那时想阻止已经晚了。 一路以来,她都是提心吊胆,如今有个人说要与她们同行,她自然是同意的。 “多个人多份照应,奴婢觉得甚好。” 这欧公子看起来也不像是弱不禁风的人,有他在,主子的安全就多一分保障。 花容显然也是想明白了这点,在安全和名声之间,自然还是要选择前者的。 “主子,这个皋城我们真的非去不可嘛!” 月茗这番话落下,花容皱眉看向她,就连一向事不关己的芊影都抬眸瞥了她一眼。 实在是这话已经不知道第几次从她嘴里出来了。 明明知道主子的性子,哪怕是再担忧也不该多次询问,月茗性格一向沉稳,不该犯这样的错误才是。 花容倒是没有多想,只以为她是太过担忧主子的安全,所以紧张了些。 芊影就不同了,已经确定了月茗有问题,她这番举动只会让她更怀疑她。 甚至忍不住开始想,皋城那边的事情是不是也和她有关? 不然主子为什么会带上她? 明芷闻言看了她一眼,蹙眉道:“月茗,这是最后一次!” 哪怕知道她并没有什么坏心思,但一路不停的询问,还是让明芷感到一股烦躁。 明知不可更改,还要不停的询问,就为满足心里那点微末的希望,这种做法,在她看来是最愚蠢的! 如同上一世的她。 第42章 依兰夏儿 月茗见明芷生气了,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低头应好。 不一会客栈的晚饭送上来,几人简单吃过之后各自休息。 翌日,天一亮几人就退房启程,同行的人多了一个欧御丞。 马车一路走走停停,半个月后才终于到达皋城地界。 “虞欢姑娘,前面便是皋城地界。” 几人朝夕相处半个月,彼此间都熟稔了不少,但欧御丞还是很有分寸的唤她虞欢姑娘。 明芷身边的人经过这几日的相处也对他很是认同。 欧御丞这人,看似潇洒风流不羁,实则温润守礼,和女子相处分寸也把握的恰到好处,更是有一身好功夫,长的还俊。 当真是驸马爷的不二人选。 欧御丞不知道他这几日的相处已经让花容对他有这么大的评价,若是知道了,也不知道他会作何感想。 “小姐。” 明芷在月茗的搀扶下车,他们此刻已经到达皋城地界,再往前便是皋城。 明芷一路以来并不急着前进,如今到了地界更是直接不走了,“此处风景不错,在此休息片刻吧。” 众人一愣,下意识的看了眼周围,四周光秃秃,除了一条宽阔的道路,什么也没有。 虽然如此,但主子说看风景,那自然是要看。 于是一群人停下休整,反正这一路他们也习惯了。 走走停停,说实话他们都有些怀疑主子的目的,好像真的是来游玩的一般。 明芷也知道他们心下疑惑,不过她并没有过多解释,而是安静的等待。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身后传来马蹄声。 不一会,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子带着几个侍女踏马而来。 “吁~”来人见到明芷一行人急忙勒住马绳,并出口询问:“敢问几位行人,前面可是云州?” 欧御丞几人蹙眉,他刚准备回答,就被明芷抢先,“姑娘怕是走错路了吧,前面直行是皋城,云州应当一路向西才对。” 那女子身侧的属下下意识的反驳,“怎么可能,我们刚才一路过来,路遇的行人都是说直行。” 为首的女子也蹙紧眉头看着明芷一行人,明显并不相信她的话。 花容一行人则是惊讶,就连明芷都是震惊不已的表情。 “怎么可能,如今皋城土匪猖行,谁人不知,怎会有人故意把人往那边引。” 一句故意道出了玄机,对面几人显然都有些急了,不知道该相信谁才好,只能看着领头的少女。 少女审视的看着明芷,问出了一个最为关键的问题:“这位姑娘既说前面有土匪,那又为何在此?” 这次轮不到明芷说话,花容先炸了,“这位姑娘,我们家小姐也是好意相告,我们与你非亲非故,干嘛要害你们!” “你们若是实在不信,大可执意前往,到时自然可知我们话中真假,左右于我们也没甚损失!” “大胆!你居然敢这么跟我们说话,你可知我们小姐可是…” “海沫儿!”那侍女的话被领头的女子制止。 没有人发现欧御丞听到那女子的名字时瞳孔微微动了动,他想他终于明白了少女这一路的异常。 “抱歉诸位,我们一时不慎迷了路,又得路人一路指点才到此地,所以我朋友便焦急了些,还请各位担待。” 听了为首女子的解释,花容也知道自己反应过激了些,遂低头不语。 明芷倒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依旧友好的提醒,“虽不知你们为何会一路来此,但前方确实是皋城不假。” 她顿了顿,看向芊影吩咐:“把我们的舆图给一份给这位小姐。” 人会骗人,舆图总不会吧。 芊影看了眼自家主子,从后怀里掏出舆图递给对面的人。 舆图自然不是她大夏的完整舆图,只是主子无聊时画的皋城路线图。 当时还不明白主子为何要画这个,更不明白明明是两个不同方向,为何要把云州也画上去,还画的比皋城还清楚明白。 如今这番,她倒是明白了。 只是她更加疑惑,为何主子好像提前知道一般? 对面那女子拿过舆图仔细观看,果然往前根本不是云州。 “小姐,这…” 那领头女子直盯着舆图,对面的人不可能未卜先知提前备好舆图诓骗她们,倒是一路过往的行人。 之前不觉得,现在仔细想想好似都透着诡异,就好像都在特定的地点等着她们一般。 她眼睛闪了闪。 如果这群人说的是真的,前面真有土匪猖行,那她们一路过来,不就是羊入虎口? 是信一路过来的路人,还是这眼前的一行人,不过刹那她便有了决断。 “多谢这位小姐的舆图,若是有缘相见,夏儿必当报答。” “那我便祝夏儿姑娘早日到达云州。” 两人相互客套一番,夏儿便一夹马腹,带着一行人往真正的云州方向去。 见她们身影消失,明芷收回视线,却发现众人的目光都看着她。 他们眼里有震惊,有疑惑,也有崇拜,却唯独没有怀疑。 花容更是直接秒变星星眼,“小姐您可真是太厉害了,您刚才说的看风景,不会就是为了救那一行人吧?” 那一行人不过几个女子,连十人都不到,若真去了皋城恐怕凶多吉少。 而这一路故意给她们指路的人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可能是那位小姐的什么仇家故意害她的也说不定。 现场人都不是什么的单纯不谙世事的人,自然看懂了其中问题。 明芷闻言只看了她一眼,“你觉得你家小姐会未卜先知?” 这一句话打消了众人的疑惑,是啊,这一路上走走停停,如果她真的是故意的,除非她会未卜先知,提前知道那一行人的动向,才能赶着点蹲到她们。 不然怎么都解释不通。 殊不知,明芷做的一切就是为了赶着点蹲到她们。 刚才的那个夏儿是依兰国的皇女,依兰是一个边陲小国,也是女尊国。 夏儿本名依兰夏儿,是女皇最疼爱的皇女,也是依兰国内定的下一任女皇。 她来云州是因为她的好友嫁给了云州郡守,特约她来大夏游玩一番,却不料就是这番游玩却让她丢了性命。 而她丧命的地方就在前方不足百里之地,那些人刻意引她来此,就是为了用她的命发动战争。 前世他们也确实做到了,依兰夏儿死讯传开,女皇悲愤欲绝,沉寂三月后向她们发动战争。 那一场大战足足打了大半年,虽然最后是他们赢了,但双方损失惨重,她舅舅更是因此留下暗伤,终身不能再有子嗣。 第43章 你是我最信任的人 重来一世,明芷自然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走吧,风景看完了,继续启程。” 那些人,也该解决的差不多了。 一行人继续启程,走了不足一里之地,突然,马儿嘶鸣起来。 “虞欢姑娘,前面有些不对。” 浓密的树林里寂静的可怕,鸦雀无声,只有几缕春风浅浅袭来。 隐隐约约,似乎夹杂着一股很淡的血腥气。 即使那血腥味很浅,但在场人都不是什么天真纯良之人,自然能轻易分辨的出,那是独属于死人的血腥气。 “虞欢姑娘你们先在此等候,我去前方查探一下。” “保护好姑娘。”欧御丞朝着几人嘱咐,刚准备前去查探,便被马车里的明芷唤住。 “不必了,直接前行。” 少女声音清脆,带着不容拒绝的命令。 欧御丞不解,芊影见状淡然解释道,“继续前行吧,应当是王爷的人到了。” 听到她这么说欧御丞也明白过来,看来是主子早就通知了摄政王,前面的血腥气也应当是王爷的人。 几人继续前行。 果然,前方出现一群身影,好像是摄政王府的影卫,他们满身血腥,正在处理着战场,地上尸体成堆,光看着就知道经历了怎样的恶战。 为首的影大见到明芷的马车立马恭敬的上前,只是途经欧御丞时看了他一眼。 “长公主,属下奉主子命令前来接您,您不用担心,这一路的土匪已被属下解决干净。” “嗯,辛苦影大了,不过出门在外还是唤我虞小姐吧。” 马车传出清浅女声,影大立马明白过来,“是,虞小姐。” “走吧,别让皇叔久等了。” 明芷并没有下马车,甚至没有露面,但影大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马车继续行驶。 不过人也从明芷的几人小队,变成了几十人的大部队。 影大安排好众人,留下一小队人马继续清理战场,剩下的则和他一起护送明芷安全抵达皋城。 马车内,月茗看向那个随意的靠在软榻上,拿着书卷认真翻阅的女子,忍了半晌,还是没忍住问出口。 “小姐,你方才说要看风景,其实是知道影大他们过来了,故意给他们留时间吧?” 花容见状也放下沏茶的手,竖着耳朵听。 明芷闻言移了移手中的书,淡淡道,“不然你们以为如何。” “奴婢还以为小姐是早就知道那一行人会过来,所以才特意等在那想救她们一命呢。” 花容诧异的看了月茗一眼,不明白为什么主子都说过了是巧合,她还要提起。 明芷眸中飞快划过一丝冷意,不过被书页遮着并没有人看见。 “月茗你知道你现在的行为叫什么吗?”少女声音辨不清喜怒。 音落,车内气氛蓦地凝固。 两人大气不敢喘,月茗甚至准备跪地请罪,忽而,听见一声轻笑,“你这叫盲目崇拜。” 两人心下一松,才不知道什么时候背脊已经被汗打湿。 “小姐您就知道取笑月茗。” 明芷放下书,端起手边的茶喝了一口,“好了,皋城如今闹匪患,我们一路过来难保不会遇到劫匪,所以我便提前让人通知了皇叔。” 这也算是对刚才那话的解释。 几人说话间,马车一路晃晃悠悠的进城,最终停在驿站。 “小姐一路舟车劳顿,累了吧,驿站已经提前备好热水吃食,小姐可稍作休息,主子在知府商谈要事,估计得天黑才回。” 守在驿站门口的影十见到几人立马迎上去。 明芷几人从一路过来那安静到极致的大街就知道皋城的情况紧张,闻言倒也没有诧异。 “这是和我们一起同行的欧御丞公子,给他也安排个房间。” 见几人的视线总是有意无意的往欧御丞身上扫,明芷出言解释。 影十几人从他的名讳中猜到了他的身份,不过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按照主子的吩咐让人带他下去休息。 至于明芷几人,坐了大半个月的马车也是累极,直接跟着驿站的侍女来到早已准备好的房间,沐浴用膳之后,便睡着了。 等她醒来之时,已经临近天黑。 “你醒了?” 明芷刚醒,便见许久不见的男人出现在她房间,坐在桌边端着一杯茶,慢条斯理的饮着。 “皇叔回来了怎不叫侍女唤醒我?”明芷掀开锦被起身,拿起外衫穿上。 驿站的房间床前摆放着一个偌大的屏风,隔着屏风明芷也不怕他看到什么。 只是对于他这种不打招呼就直接进入她领地的做法感到不满。 而这种不满也被墨宸轻易的察觉出来,不过他并没有解释什么,而是问起她另一件事。 “听你的侍女说,在皋城的路上你们遇到了一群奇怪的人?” 说起正事明芷放下不悦,把路遇依兰夏儿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男人,还贴心的附上自己的见解。 “依我看,一定是有人从中作梗,若是依兰国皇女真在我们大夏出了事,恐怕得是一场不小的麻烦。” 明芷没有多说,点到为止,相信墨宸听了这番话一定会明白其中关键。 果然,只见男人开口:“这件事本王会查清楚,你不必担忧。” 明芷点头,问了下现在的形势,了解的差不多便不再开口,至于计划什么的,她不问,也知道墨宸不会告诉她。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次墨宸居然一反常态的把他的计划和盘托出,甚至还让她参与! “我没听错吧?皇叔的意思是让我带兵?” “自然,我们欢儿长大了,也能独当一面。”他说罢看着她,眼里是她不明白的情绪,“最主要的是,欢儿是本王唯一信任的人!” 男人嗓音低磁,瞳眸幽深,和她对视时,好像有什么在翻涌。 明芷闻言心里划过一丝嘲讽,不着痕迹的移开眼,乖巧的笑,“皇叔放心,你也是我最信任的人。” 信任啊,多么沉重又充满讽刺的两个字啊。 上辈子,她努力了一辈子,强求了一辈子,都没能求来的两个字,这辈子居然这般轻易的得到了? 她只觉得有些好笑。 原来人只有在求不得、得不到的时候才会去追求。 墨宸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还在跟她说接下来的计划,明芷也抛开那些无用的思绪,聚精会神的听着。 前面还好,只是在听到让她带人绕道走五峰山路的时候,明芷表情变了变。 那群土匪的老巢在五羊山顶,五羊山分为一到五峰山路,想要上山最近最好走的道路是从四峰山直上,行军只需一个时辰。 第44章 不知今夕何夕 而五峰山道路荒废不好走不说,还绕道。 上一世他的大批人马是直接走的四峰山,因此中了埋伏,耽误了前去支援的时间,才会让他陷入孤立无援。 最后还是五峰山后行的欧御丞及时赶到才救下他。 后来听影大他们说,原来所有前往五羊山顶的道路都被那群悍匪派人埋伏,目的就是为了拖延他们支援时间,好耗死墨宸。 其中最近的四峰山人数最多,所以大队人马迟迟上不去,唯一人马少的就是已经荒废的五峰山。 本来明芷还在想要用什么办法说服他换路线,没想到他自己就率先提出。 和上一世完全不一样的轨迹,立马让明芷警惕起来。 她看向墨宸,装作不解的询问,“为何要从五峰山过,我看过皋城的舆图,那条路又偏又远,好像还已经荒废了好久,明显应该走四峰山才对啊。” 墨宸怎么会不知道她的试探,他不动声色的解释:“五峰山偏僻荒芜,一般人不会走那条路,想来土匪也不会料到我们会选这一条路。” 明芷闻言看了他一眼,眼神平淡。 但不知道为何,墨宸好像从她眼里捕捉到了一丝鄙视,那丝鄙视稍纵即逝,但墨宸可以很肯定他没有看错。 只稍微一想墨宸就明白那丝鄙视从哪里来的。 他哑然,总不能告诉她,上辈子也是选的这条路,只是运气不好突遇山体滑坡,影三那个蠢货又自作主张的带着人改道,这才造成了后面一系列的糟心事。 不能露出破绽的某人,只能暗自认下这份鄙视。 “对了皇叔,这是芊影做的迷毒散,你拿着好防身。” 明芷从怀里掏出一瓶红色瓷瓶递给墨宸。 瓷白如玉的小手握着鲜艳似血的瓷瓶,给人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尤其是她嘴里那句芊影做的,让男人眸中暗色渐深。 顺着那个瓷瓶,好像回到了那个荒唐迷乱的夜。 “本王知道了,你先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才能行事。” 男人最终还是拿走了那个瓷瓶,只是背影略显慌乱。 明芷眯着好看的眸子看着他的背影,也不知道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墨宸回到房间,影大立马跟上。 “主子。” “嗯,事情办妥了?” 影大点头,主子一回来就进了长公主的房间,他还来不及禀报,现在刚好回禀。 “主子猜测的不错,依兰国那群人路遇的行人确实是有人安排,目的就是为了引依兰皇女入皋城,而路上的那群悍匪,就是专门为了劫杀皇女而来。” 影大说完顿了一下,一向没什么表情的死人脸扬起一抹好看的微笑。 “不过他们的计划被长公主误打误撞的扼杀了。” 误打误撞吗? 墨宸摩挲着手中的瓷瓶,眼中笑意不明,“好了,你下去吧,记得要保证好皇女的安全,让她平安抵达云州。” “是!” 影大退下,房间只剩下墨宸一人,他拿出手中的瓷瓶,放在书案上,开始分析现下局势。 … 夜色迷离,星星颗颗点缀着屋顶,月亮高悬于天际,洒下清冷的光辉,那光芒把大地笼罩。 被它包围的地方都泛着丝丝寒意,只有下方的屋子,依旧火热,好似伴随着男女的喘息声。 “皇叔,别忍了,没用的。” 屋内床榻之上,女子穿着一身红色纱衣攀附在男人身上。 男人衣襟半开,紧闭着双眸脸色难看,好像在经历什么非人的折磨。 而女子只穿了一件轻薄的纱衣,半露酥胸,雪白如玉的双腿暴露在空气中,红与白的碰撞,带着一股极致糜艳。 她攀着男人,妩媚的笑,雪白如玉的手指顺着他敞露出的衣襟而下,一点点深入,挑逗。 “别白费力气,这是我让芊影特意为你我二人调制的,黯然销魂,非彼此不能解,你没有选择了,墨宸~” 女子湿漉漉的吻落在耳侧,仿佛一团火焰落下,烫的他心尖一抖,凤眸倏的睁开,淡然被猩红取代。 男人一把攥住她的手腕,用尽最后一丝理智推开她,“滚出去!” 女人倒在床榻上,微微一笑,像是盛开在地狱的彼岸花,带着勾魂摄魄之意,一点点引诱,诱惑他共赴沉沦。 “你忍不住的墨宸,别再挣扎了,你现在只有一条路。” 女人诱惑的嗓音仿佛从天际传来,她妖娆起身附在他耳边,“要我—” 极致暧昧的两个字,顺着温热的呼吸喷洒进他耳廓。 顺着耳廓神经游走,不知道是药物还是什么,他只感觉浑身都泛着密密麻麻的痒意。 随着痒意一起的还是疼痛和燥热。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浑身青筋迸发,大汗淋漓,显然已经忍耐到了极致。 女子却恍若未闻,妩媚的笑,甚至伸出双手环抱住男人脖颈,整个娇躯整个贴在他怀中,不留一丝缝隙。 “皇叔,忘了告诉你,这个药有一个很大的副作用,若是不及时解,我会死哦~” 她温柔的抚摸着他的脸,“你不会让我死的吧?” 女人青丝如瀑,笑意吟吟,懒懒的倒在在他怀中,身上穿着纱衣也在方才到磨蹭间滑落一半,松松的挂在肩头。 一眼望去,耀眼夺目的白,仿佛是他眼中唯一的颜色。 “墨宸,要我,你只能要我!” 一句仿佛宣誓般的话落下,女子拉下他的脖颈,霸道的附唇而上。 两唇相接,女子凉凉的唇瓣如冰块般缓解他身上的燥热,却又如同世间最美味的糕点,让人不舍松口,只想流连。 冰与火的碰撞,仿佛星星之火点燃。 而女子作乱的双手就是那无尽欲海的火种。 “轰”的一声,理智崩塌,所有燥热直冲脑顶,欲望复苏,火光蔓延,所经之地一片燎原。 他转过头,猩红的目光与她交汇。 他的眼中充满侵略,如同饿狼看着美味的羔羊。 而她的眼神却充满了深情和眷恋,映照的他如同一个最卑劣的恶徒。 他一边唾弃,又一边忍不住靠近。 一边拒绝,一边又忍不住沾染。 终是野兽吞噬了理智,他无法抗拒的伸出手,颤抖的抱住她,放任自己,与她共赴沉沦。 妥协的那一刻,他清楚听到了,耳边女子坏笑的声音,她说:“轻点~你的准王妃可是在隔壁。” 一次一次,不知疲倦,不知今夕是何夕。 第45章 你们一起来 突然,床上的男人闷哼一声,呼吸急促,“欢儿…” 猛地睁眼,旖旎尽散,只是漆黑如墨的眸子一片迷离。 缓了缓,他才从那个荒唐迷乱的梦境中回神。 看了眼身下,男人苦笑一声,认命的起身打水、沐浴,换了套干净的衣物,然后拿着脏衣服来到后院准备清洗。 此刻外面天色漆黑,灯光已全部熄灭,只有朦胧的月光照着他挺拔的身影,于黑暗中悄然移动。 他避开众人走到井边,准备打水,还没来得及弯腰就被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影四喊住。 “主子?您大晚上的不睡觉在这干嘛呢?” 墨宸身躯一僵。 影大想阻止都来不及。 只能眼见他着家主子他高大的身躯顿住,然后淡定的回头,“本王睡不着,刚好把这几日的脏衣服洗洗。” 影四懵逼的看了眼天色,此时才四更天。 天空漆黑如墨,整个驿站黑漆漆的,笼罩在黑暗之下,更别说这四月的夜晚凉飕飕的,冷风唰唰的吹,连他夜晚值夜都忍不住打个寒颤。 这样的时间,不睡觉跑来洗衣服? 况且不是有专门清洗衣物的奴婢嘛,再不然交给他们也行啊,怎么能让主子亲自洗衣服。 影四立马上前,殷勤的摆着笑脸上前,“主子,属下来帮您洗吧。” “不用!” 墨宸不动声色的移开手,打断影四献殷勤,幽深凤眸凝着他。 “夜里安全乃重中之重,你身为值夜守卫,不好好坚守岗位,跑到这来闲扯什么?” 男人的声音很淡,但能听出里面的斥责之意,影四心里委屈。 他能说就是看见有人狗狗祟祟才跟来的吗? 自然不能,于是他身影一闪,跑的比狗都快,“那主子慢慢洗,属下先告退。” 在暗中看到全程的影大双手抱剑,冷冷的看着逃走的影四,心里暗骂一声:蠢货。 碍事的人终于走了,墨宸也快速洗好衣服,清醒了自然也睡不着,干脆把接下来的计划都复盘一遍,查看可有什么遗漏。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天光微微发亮,男人才揉了揉发疼的脖颈,起身朝着门外去。 “影四,过来陪本王晨练一番。” “啊?” 影四哭丧着张脸,在好兄弟们幸灾乐祸中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向庭院。 众人也跟着移步庭院,然后他们就见到了一大早就能让人精神为之一振的一幕。 “嘶~主子下手也太狠了,这影四是不是哪里得罪主子了呀?” 只见影四连主子一片衣角都没有摸到就被一掌挥飞到墙上,那清脆咔嚓声,光是听着就觉得疼。 这还不够,好不容易爬起来,又被主子一脚踹倒,爬起来一脚,爬起来一脚。 反正就是完全不给他出手的机会,这哪是陪练啊,是单方面的殴打吧。 啧啧,影四太惨。 那鼻青脸肿的模样,别说还怪好看的嘞。 几人心里一致幸灾乐祸。 不过比起看热闹他们更好奇,影四到底怎么惹恼主子了,居然要他亲自下场收拾他? 要知道他们家主子哪怕是再生气也不会亲自下场收拾人的,这影四真是出息了。 “哎老大,你天天跟着主子,你肯定知道的吧,说说嘛。” 影二一脸八卦,其余看戏的人也是一副星星眼。 影大什么也没说,只是淡淡的瞥了几人一眼,“你们想知道,不如去问当事人。” 只要你们能问的出来。 被胖揍的影四一开始确实没有反应过来,还以为主子是单纯的找他练手。 直到被“练”到怀疑人生,他才反应过来自家主子只是单纯的想揍他,再联想昨晚的事,他一瞬就明白过来。 “主子!我我…我认输!” 最后一次被踹翻,影四狼狈的躺在地上,粗喘着气息,颤抖着举着手求放过。 他此刻鼻青脸肿,一身黑衣也沾满了灰屑,狼狈不堪,像是从哪里跑出来的叫花子。 再反观墨宸。 一身锦衣如松,身躯颀长笔直的站在原地,干净一尘不染,高高束起的墨发垂直,未见丝毫凌乱。 经过一番打斗他依旧呼吸平稳,表情淡然的负手而立,如同高高在上的神只,俯视众生。 “既然如此,那便你们一起来吧。” “啊?”不要啊… 被眼神扫到的正是一旁看戏的影二几人。 他们张大嘴巴,看了眼躺在地上一摊烂泥的影四,统一吞了口唾沫,然后一致抖了抖身子,“是。” 影大抱着剑挪了挪脚步,把场地让给他们。 不一会,驿站空旷的庭院便响起了无数道鬼哭狼嚎的声音。 嗓门大的直接惊飞了树上的鸟,也成功惊扰了到驿站其他人。 欧御丞拉着一个侍卫询问,知道是摄政王在和属下晨练,稍微一思索,还是控制不住脚步朝着那边走去。 冀南诀也被吵醒,拉着张怒气冲冲的俊脸就声音传来处冲去。 另一边的正在用早膳的明芷听到了那边的动静。 “芊影,你过去看看发生了何事?” 芊影没动,直接回禀:“是王爷那边,他正在和手下影卫们在前院晨练。” “哦?” 听到这明芷诧异的挑眉。 一大早弄出这般大的动静是晨练?如果明芷没有见过那男人晨练是什么样子还真就信了。 她看向芊影,正想问些什么,就见她满眼兴味跃跃欲试,再观向一旁的两个丫头,也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 得,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放下银箸,擦拭下唇角起身。 “走吧,正好我也许久未见皇叔晨练了,一起去看看。” “是。”几个丫头欢天喜地的跟着她一起出门。 明芷住的地方在东面,墨宸在南面,倒不是属下故意安排,而是驿站最好的两个房间就是一个东一个南。 皋城驿站还是很大的,从两人一人一个院子就能看得出来,所以等明芷几人到的时候已经过去一刻钟,晨练早已结束。 躺在地上唉呼痛呼的几人也在相互搀扶下起身,如果不是他们一瘸一拐的步伐,任谁也不会想到他们经历了怎样的折磨。 “虞欢姑娘。” “欧御丞你也在?” 两人熟稔的语气一下就吸引了在场人的目光。 冀南诀摸着下巴一脸趣味的看着两人,余光却偷偷觑向墨宸。 果然见那男人漆黑的凤眸暗了暗,虽然面上看不出什么,但熟悉他的冀南诀却知道他是不高兴了。 至于为什么不高兴… 他看向那边异常熟稔的男女,桃花眼微闪。 第46章 这样的男子她会喜欢的吧 明芷完全没有发现两人的异常,她简单的和欧御丞打过招呼。 视线扫过互相搀扶着的几人身上,秀眉轻蹙,“皇叔这是在做什么?” 如今正是用人之际,这男人发什么疯! 把他们都打残了,明日的剿匪谁去。 她面色霎时就不太好看了,微微瞪着他,面露谴责,只要是个人都能看出她的不满。 影四几人心下感动,还真以为她是为他们抱不平,刚泪眼汪汪的准备帮主子解释一番,就听见少女说了一句让他们错付的话。 她说:“皇叔要训练属下直接把他们丢去暗卫营便是,何必在当下动手。” “噗!哈哈哈…” 冀南诀率先忍不住笑出声,不怪他,实在是影卫们太搞笑。 一个个人高马大的男子,灰头土脸的站成一排,因为少女一句话双眼骤亮,感动的两眼泪汪汪,然而没过多久,就幻灭般垮着一张哀怨脸,如丧考妣。 就像那街上要骨头没要到的可怜大狗,耷拉着脑袋。 哈哈哈,不行了,可乐死他了! 欧御丞和月茗几人也是浅笑出声。 就连一向面无表情的墨宸,都扬着浅浅的微笑。 “欢儿说的是,最近你们也确实懈怠了,回京后便按小姐说的办。” “啊—不要啊主子!” 影卫们哭丧着一张脸,影四甚至开始羡慕起了被留在王府的影三。 明芷见状也浅浅的笑。 她其实刚开始见他们鼻青脸肿是有些生气的,觉得墨宸抽风不看时间。 但转念一想,他做事一向稳妥,应该不至于在这个节骨眼上自断手臂。 果然,她仔细观察了一番,发现影二几人只是看起来伤重,其实都是些皮外伤,不打紧。 唯一看起来严重些的影四,也并没有真正伤到筋骨。 只是明芷有些疑惑,这男人怎么一大早这么大的火气?还亲自出手,专往人脸上招呼。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幼稚了? 少女怀疑的眼神墨宸自然看见了,不过她不问,他也不会说。 若是让她知道他昨晚…… 看着少女如画的容颜,脑中酡红的小脸和她妖媚入骨的嗓音一闪而过。 男人不动声色的移开视线,以掩饰自己的心虚狼狈。 对于这一切明芷自然不知道,对于男人的反常,她虽疑惑但却并不想了解。 “既然大家都起了,就一起吃早膳吧。” 摄政王开口,自然无人拒绝,影大着手准备下去安排,就听见一旁站着的明芷淡声道。 “你们吃吧,我刚才已经吃过了,初来皋城我想出去逛逛。” 闻言,众人抬起的脚步顿住,所有人视线一致看向她,再看向墨宸。 欧御丞更是难掩惊讶。 他曾亲眼见过少女面对摄政王是如何的明媚似火,可从方才相见以来,她都表现淡淡,丝毫没有往日的亲昵。 这让他不由得觉得疑惑,难道是两人吵架了? 和他有相同想法的还有现场的众人,当然不包括冀南诀和影大以及墨宸本人。 前两者是已经见过,所以寻常,后者嘛…… 冀南诀看向墨宸,看他要怎么处理。 谁知男人只是淡淡的颔首,并没有觉得惊讶,如果忽略他蜷缩下的手指的话。 “我让影大跟着你。” “不用了,我带上自己的侍卫就行。” 她带来的那几个侍卫都是千羽卫中的佼佼者,武功能力都不低于影卫,况且还有能和影大一较高下芊影,安全自然不必担忧。 “那好,本王稍后会去一趟府衙,若有事可去府衙寻本王。” 明芷闻言惊讶的看了他一眼,就连冀南诀都难掩诧异。 而说话的人本人像是没有发现自己说的这番话有多么令人遐想一般。 只是专注的注视着她,好像非要等到她的回答。 少女睫毛轻颤,敛下眼底所有情绪,淡淡嗯了一声,才转身离去。 她没有发现她离开时,身后男人专注宠溺的目光。 冀南诀和欧御丞明显发现了,两个男人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心下各异。 早膳后,趁着出门前,冀南诀把墨宸拉到一边,眼下只有他们二人,就连影大都被他支走。 他迫不及待的询问:“我问你,你是不是对明丫头有什么不可见人的想法!” 他眯着桃花眼,紧盯着他。 别问他怎么知道的,这个问题已经在他心里放了很多年了。 只是这人伪装的太好,他也是在最近才彻底确认。 尤其是方才几人吃饭的时候,这人就像有什么大病一样。 桌上一共五菜一汤一甜品,他每样都说了个遍。 什么欢儿最喜欢食醉蟹,但又不喜欢动手,每次看到都会睁着亮晶晶的眼睛,撒娇般的看着他,软糯糯的让他给剥才肯罢休。 还有什么翡翠玉饺,欢儿侍女弄了个什么蛋饺,她觉得好吃,便兴冲冲的跑到厨房要亲手给他做,最后弄了一身的灰,像个小花猫。 就连他们手上端着的酒都没放过,什么这个酒不好喝,没有他家欢儿特意给他酿的石榴酒好喝。 他就呵呵了,那个酒是特意给他酿的吗? 虽然明芷那丫头是什么好的都想着他,但他可知道,那石榴酒纯粹是她自己喜欢,送他只是顺便! 顺便!!! 平时少言寡语,今日嘴多的跟炮竹似的,啪啪啪的炸个不停,搞得他和欧御丞两个男人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一顿饭尴尬至极。 偏巧这个人跟个无事人一样,还能云淡风轻的请人家帮忙,也不知道脸皮怎么这么厚! 他可看见了,欧御丞那小子脸色别提多僵硬难看。 真是他都能替他感到尴尬。 墨宸可不知道他的想法,对于他的问题也没有回答,反而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你觉得欧御丞这人如何?” 冀南诀生气,“我说你不要转移话题啊!” 他像是没听见般继续说:“玉树临风,才貌双全,有能力,有手段,最主要忠诚专情,这样男子,她会喜欢的吧?” 最后一句话他说的极轻,仿佛在嘴边低喃,冀南诀并没有听清。 但前面他夸赞那人的话他可听见了。 他瞪大眼不可思议,认识他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见他如此夸赞过一个人,还是这般高的评价? 这待遇,别说他了,就连上京的那位皇帝陛下都没有吧? 这欧御丞真有这么好? 他迷糊了。 第47章 前朝帝家 “好了,别说这些了,你现在蛊毒虽然用师傅教的方法暂时压制住,但只有一年的时间,赶紧解决完这边的事情去找解药才是现在最重要的。” 墨宸没有说话,但冀南诀知道他明白,“走吧。” 左右现在这些说多了也无用,还不如赶紧把事情解决。 … 明芷几人走在空荡荡的大街,举目望去街上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没有小摊叫卖,就连还开着的店铺都少的可怜。 芊影扫了一眼收回视线,有些许感叹:“看来这些人是真的被土匪抢怕了。” 花容叹息一声,接话:“谁说不是呢,听说王爷没来之前这里已经经过了好几次土匪的洗劫,这也就是王爷来到这里,那些土匪才消停了一段时间。” 芊影冷哼一声,“说到底也是这皋城官府没用,不然何至于匪患猖狂!” 明芷闻言看了她一眼,也没有开口解释。 一行人来到一个茶楼,茶楼里说书先生正在讲故事,讲的就是现在的皋城。 不过他讲的比较片面,明芷几人听了几句就没兴趣,直接上楼到雅间休息。 楼下说书先生依旧说的火热,哪怕无人聆听。 “月茗你怎么了?” 坐了一会,明芷发现月茗总是有意无意摸向肚子,好像有些难受的模样。 她的话让余下两人视线也一起转向月茗身上。 月茗脸颊红了红。 花容秒懂,捂住嘴偷笑:“月茗,你不会是肚子疼想要如厕吧?” 月茗尴尬的点头,“主子?” 明芷反应过来轻笑,“好了,你去吧。” 月茗尴尬的退下,她走后没多久芊影也跟着出去,不一会两人一前一后的回来。 “这外面也没什么好逛的,回去吧。” 一行人来的快,去的也快。 夜间,所有人都陷入安睡,明芷的房间也一片漆黑,若仔细看的话就能发现,她的床前正站着一个人影,正是芊影。 “主子,您预料的不错,月茗果然和那人见面了。” 今日一出是明芷故意的,就是为了给月茗机会,让他们接头。 “可看清楚那人的长相?” 芊影摇头,“属下隔的有些远,只隐约看着是一男子,还是一个深不可测的男子。” 明芷嗯了一声,“接下来不用再盯着她,给她最大程度的自由。” 芊影明白,主子这是开始准备动手了,虽不知道她具体的计划,但她会全力配合的。 明芷浅浅的勾起笑,“老—朋—友,我们很快就会见面了!这次本宫送你一个大礼。” …… 翌日,天还没亮,墨宸便收到一封飞镖传信,表示土匪愿意投降,只是要让他一人到五羊山进行和谈。 明目张胆的陷阱,不怕他不来。 墨宸也不墨迹,当即带着一众卫兵出发,在山脚下分开,他只身前往。 只是刚到山顶便被一群土匪团团围住。 为首的土匪一身腱子肉,笑嘿嘿的说:“哈哈哈,什么大夏摄政王,我看也不过如此嘛!” “哈哈哈哈…” 身后的小弟跟着大笑出声。 墨宸闻言眼睫都没有动一下,只是定定定看着为首的土匪头子,“这就是你说的要和谈?” 土匪头子呸了一声:“谁他娘都要跟你们和谈,小的们,给老子弄死他!” 墨宸轻笑一声:“本来还打算让你们多活一会的。” 土匪还没明白过来他什么意思,就见一阵刀光划过,男人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片刻之间,血花四溅。 男人身影在人群中穿梭,黑衣划过一优美的弧度,所到之处,尸横遍野。 土匪的痛呼声,惨叫声,和哀鸣声混合在一起,他就像一个来自地狱的恶鬼,肆意的收割着一条条鲜活的人命。 “杀了他,给老子杀了他!” 土匪老大声嘶力竭的大吼,他们杀红了眼,全然不管自己会死,只是拼尽全力的诛杀那人。 一轮又一轮的车轮战,墨宸自然知道他们想干嘛。 他冰冷的眸子锁定人群中的老大,一个闪身,单手掐住他的脖颈,没给他求饶的机会,轻轻一扭,那人的尸体软软的倒在地上。 土匪见老大死了停顿了一秒,然后又继续攻上。 “他杀了老大,给老大报仇!放箭!” 不知道是谁大喊一声,土匪们立马后退,然后无数箭羽朝着男人袭来。 拉弓、放箭,动作干净利落,整齐划一,他们训练有素,与其说是土匪,倒不如说是军队。 墨宸不停躲闪,运用内力抵挡,可箭羽太多,内力总有耗尽的时候。 “快快,放箭!把他内力耗完,他就完蛋了!” 土匪兴奋的大喊,好像已经看到了那人被他们扎成刺猬的一幕,太好了,主人的计划总算要成功了。 然而不等他们得意多久,明芷带着一大队人马赶来,“皇叔!” 穿着盔甲的士兵端着盾牌把墨宸紧紧护住,明芷一行人跑上前。 “你没事吧?” 墨宸看着少女,沾满血迹的俊脸扬出好看的微笑,“没事,你来的很及时。 墨宸离开之后,明芷就带着人跟上,两人按照之前计划的那样,分几批人马走另外几条路分散敌人的注意。 然后明芷带着主力人马直取五峰山入五羊山顶,这才能够及时赶到。 明芷“嗯”了一声,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她立马抽出软剑加入战斗,墨宸紧跟其后。 哪怕是再训练有素的土匪,又怎么可能是正规军队的对手,况且还是墨宸亲自带出来的兵。 不一会局势呈一面倒。 所有土匪尽数伏诛,只剩几个土匪头子被生擒。 “主子,这几个土匪头子怎么办?” “杀了!” 影大愣了下,领命照办。 明芷看着他,心里那种奇怪的感觉又窜上来,甚至比以往每一次都要强烈。 “皇叔就这般把他们都杀了是不是有些许不妥?连问都不问,就好像皇叔早就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一样?” 墨宸睫毛轻颤,少顷,看着她,浅浅的笑,“不瞒欢儿,他们的目的我一早便知道,而且这些人也不是什么普通的土匪。” 明芷“哦”了一声,“那不知道皇叔都查到了些什么?” “欢儿知道帝家吗?” 明芷放在身侧的手动了动,瞳眸微暗,“什么帝家?” 墨宸深深看了她一眼,“前朝帝家。” 第48章 余生都在悔恨和痛苦中度过 当初墨家先祖和明家先祖共同推翻的皇朝就是帝氏皇朝。 “当年先祖带兵入京,诛杀前朝帝后,改立大夏,所有人都以为帝氏一脉已死绝,其实不然。” 他看向明芷,说:“帝家还有一小太子幸存人世。” 明芷直直的看着他,“皇叔的意思,这些都是那个小太子弄出来的?” 男人“嗯”了一声,“小太子被当时的旧部带走,不知去向,所有人都以为他已死,直到淑贵妃。” 明芷猛地看他:“你什么意思?” 小丫头演技怪好的。 墨宸心情愉悦,说话自然也耐心起来。 “淑贵妃的出现打乱了大夏维持几百年的平静,本王自然是要好好调查一番,不过查来查去她都没有任何问题。” “太过干净,这样的人,本身就存在着问题,接着查下去,很多东西就很明显了。” 大夏历代帝王就有七位,他们有的雄才伟略,有的资质平平,也有的只知贪图享乐。 但哪怕如此,也从来没有哪一任帝王动摇过大夏的国本,直到出现了淑贵妃。 妖妃祸国,这句话在先帝的身上具象化。 原本淑贵妃没有入宫以前,先帝爷这个皇帝还当得有模有样,自从淑贵妃入宫以后,他就像被下了蛊一样。 废贤后,宠妖妃,信佞臣,后宫前朝纷乱不休,便是连他都受到了猜忌。 尤其是他还对着镇国公府下手,这简直是昏聩至极。 从那时墨宸就知道,淑贵妃绝不是表面争宠那般简单。 他暗中蛰伏,顺着去查,终于还是让他查到了淑贵妃后面的人。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你确定这后面是帝家人在操控?” “自然不是。” 他们墨家世代守护明家,为他们鞍前马后,关于两位先祖的事情他们知道的自然比明家知道的多。 每一任墨家当家人,都会了解那一段历史,所以他很清楚,帝家还有未亡人。 只是这么多年,大夏历时至今,从来没听过那个小太子的事情,他安静的就像已经死去一般。 所以他一开始并没有怀疑帝家身上。 上一世,他也是从这场预谋已久的土匪劫杀才反应过来,这一切都是帝氏的阴谋! 他们从来没有放弃过复国,潜伏至今,就是为了修身养息,好与他们有抗衡之力,好一击即中。 而上一世,他虽然反应过来,但他还是输了,因为从一开始,他最在意的东西,就已经被人牢牢的握在手心。 悬崖上的那一幕,至今都是他挥之不去的梦魇。 余生都在悔恨和痛苦中度日。 直到…一切重来。 “欢儿,帝家的人一直都在暗处觊觎大夏江山,他们从很早就开始布局,所以…你记住,任何人都不可信!” 他眼眸沉沉的看着她,透过眼睛,明芷能清楚看到他潜藏在眼底的东西,很轻,很淡,但是她确定没有看错! 墨宸,你…… 少女瞳孔一缩,指甲用力嵌入掌心,直到抓出血痕,强烈的痛感才让她回神。 她急忙垂眸,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现,“知道了皇叔。” 墨宸淡淡“嗯”了一声,丝毫不知道面前的少女心里掀起了怎样的滔天骇浪。 事情办完,明芷带着芊影率先回去,留下墨宸处理土匪后续。 她回到房间,把所有人都赶出去,只留下芊影。 “了无找到了吗?” 芊影不明白她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但还是很诚实的回答:“没有,属下出动手下各方势力,都没有找到了无大师的身影,就好像,他凭空消失了般。” 明芷一拳锤到桌上,咚的一声,声音比冬日的风雪还冷,“继续找,一定要把人给我找到!” 芊影立马睫毛颤动,立马垂首,“是。” 她刚准备下去传信,被明芷叫住,“等等,让月茗她们准备好,我们回京。” 芊影惊讶的抬头看她,对上她晦暗的视线,立马点头,下去办事。 不一会,等墨宸一行人忙完回来的时候,驿站早已没有明芷的身影。 他们招来人询问,才知道原来她已经离开了。 “明芷这丫头到底在搞什么?怎么走的这样急?” 冀南诀有些无语,左右事情也办完了,也不知道等等他们,一路上还能有个伴。 这急匆匆的来,又急匆匆的走,难道只是为了参与一次剿匪? 闲的吧! 墨宸从侍卫禀告完就敛眉思考,最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问向侍卫:“小姐走了多久?” 侍卫想了想回答:“大概两个时辰。” 那不是从五羊山回来之后吗? 冀南诀显然也想到了这点,他看向墨宸,“怎么回事?” 显然他以为是两人又闹矛盾了,只有墨宸知道她是在躲他,或许她是知道了什么,所以躲他。 “收拾东西,回程!” “什、什么!” “后面的事情交给当地府衙,匪患已经剿灭,我们留下来无用,走吧。” 不给他反应的时间,墨宸已经骑上他的千里马,咻的一下窜出去。 “喂,师兄等等我呀!” 他也不管了,行李都推给后面的人收拾,直接拉过自己的马,跟上前面的身影。 影大跟上,留下影四几人处理后续。 事情发生的太快,几人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只能木然的站在原地,和身旁的兄弟面面相觑。 …… 马车里,明芷闭眼假寐,两个侍女安静的待在一旁,车内一片寂静。 “主子,前面有个客栈,可要停下休息一晚?” 她们马不停蹄的出发,走到如今,天色已经完全黑透,正好前方有一客栈,芊影立马停下马车询问。 “不必,继续赶路。” 芊影领命,马车继续行驶。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清脆的马蹄声,芊影下意识朝车内看了一眼,“主子?” 车内的明芷也听到了,她睁开眼,睫毛颤动的厉害。 “吁~虞欢姑娘。” 听到少年的声音,不知为何,那一口气就散了,她掀开车帘,看向那人,不是跟上来的欧御丞是谁。 “欧御丞,你怎么…” “抱歉虞欢姑娘,家中长辈来信,催促我快速回京,不知道可不可以和姑娘同行?” 这句话算是对他快马加鞭出现在此处的解释,至于明芷会不会相信,此刻的他来不及考虑。 从回到驿站得知她归程的第一时间他便快马加鞭,就是为了赶上少女,只有亲自护送她平安归京,他才放心。 第49章 本少主想你了 明芷没有拆穿他的小心思,淡淡的应下。 欧御丞松了口气,一行人继续出发。 加上欧御丞后几人的速度依旧没有减慢,反而比来时更多了几分急切。 “主子,前方就是柳城了,我们这一路日夜兼程,要不要停下休息一下?” 芊影看着前方柳城方向,停下马车,询问车内的明芷。 欧御丞等人见状跟着停下,一行人都等着车内少女决策。 明芷掀开车帘,见前方果然是柳城地界,这里距离上京只有一半路程,快些只需要三五日。 他们这一路日夜兼程,也确实是累坏了。 “那便在柳城休息一日吧。” “太好了!” 一向内敛的花容率先欢呼出声,月茗也高兴的扬起唇,几个侍卫也难得松了口气。 只有欧御丞有些担忧。 实在是明芷这一路焦急赶路,火急火燎,让他以为是京中出了什么要事。 这突然提出要休息,可不就有些疑惑了嘛。 “虞欢姑娘,如果你着急的话我们可以继续赶路的。” 也就是你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计划来,不用考虑他们。 明芷闻言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发现除了他,其余侍卫也是一样的表情,就连芊影几人也是同样。 明芷这才发现他们误会了,她轻笑出声,“放心吧,无事。” 本来也没什么事,只是突然得知了一些事情,让她有些慌乱,所以才在第一时间想要逃离。 过了这么多天,她也早已冷静下来。 这一世,不管如何,他们都不该再有交集。 看来有些事情需要提上日程了,只是该选谁好呢? 明芷看了眼外面骑马的欧御丞,只一瞬就否决。 她在心里不停的衡量,最终找出一个最合适的人选。 就在她暗自思索间,马车已经不急不缓的驶入柳城。 柳城和皋城不同,这里的街道繁华热闹,人来人往。 小贩叫卖声此起彼伏,街道边琳琅满目,各种各样的吃食、饰品,还有不少孩童嬉戏玩闹,一片欣欣向荣之景。 光看着就让人心情愉悦。 “糖葫芦,买糖葫芦咯,又酸又甜的糖葫芦,不好吃不要钱。” “娘,我要吃糖葫芦。” “好,娘给你买。” 一对母子手拉着手朝着卖糖葫芦的小贩走去。 小贩见到二人立马眉开眼笑,取下一串最大最圆的糖葫芦递给孩子,母亲付了钱,孩子吃着糖葫芦满足开心的笑着。 看到这一幕,明芷也不由得笑了起来。 记忆中,好像也有一个人,曾经给她买过糖葫芦。 虽然那糖葫芦并不好吃,但那时的她,好像也是笑的这样满足而快乐。 曾几何时,原来她也是那样容易满足的人呐。 马车走远,那对母子和小贩再也看不见,车帘放下,明芷笑容消失,眼底情绪也再次变得不明起来。 “小姐,到了。” 几人进城声势浩大,不少行人都纷纷停下驻足,好奇这是哪家贵人出行。 直到明芷下车,那些人眼中纷纷露出惊艳之色,“天呐,好美的女子!” “这容貌,这气质,还有那随行的侍卫和美貌丫鬟,怕不是上京的哪位贵女吧?” 其他人没有说话,显然都是认同的意思。 能随身带着一群侍卫,还有几个美貌不输于大家小姐的丫鬟,怎么想都不是寻常人家。 怕是只有那上京来的权贵。 他们怎么想的明芷几人并不知道,加之距离较远,那番话也并没有传到几人耳中。 “福云楼?”花容看了眼酒楼的牌匾朝着身旁的明芷笑着说:“小姐,听说这福云楼是柳城最大的酒楼。” 明芷侧眸看了她一眼,笑道:“你倒是什么都知道。” 花容抿唇不好意思的笑,“府中有一小丫鬟是来自柳城的,奴婢之前听她说起过。” 月茗轻轻笑了笑未言。 欧御丞走在最前方,去找掌柜的订房间和饭菜,明芷几人走在中间,剩下的侍卫拿着包袱跟在最后面。 这一行人走到哪都是焦点,刚一迈入酒楼就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 尤其是大堂最靠后的一桌,几人刚踏入酒楼,那两道视线就若有若无的投到几人身上,准确说是放到明芷身上。 那视线有些明目张胆,别说是她和身后的侍卫,就连身旁的花容都发现了。 “小姐?” “不必管!” 刚准备发难的侍卫见状收回视线,安静的退回她身后,敛眉不语,只是手时刻放在刀鞘上,浑身戒备。 明芷从一进门就发现了那两人。 那一缕红在大堂一片暗沉的颜色中格外的显眼,哪怕她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她看似不在意,实则那人的一举一动都被她悄然收于眼底。 她红唇悄然向上勾了勾,眼中暗光划过。 欧御丞订好房间,回到明芷身前,把房牌递给月茗,“房间已经订好了,两间天字一号房。” 他说完看向明芷,“小姐累了可以先回房休息,饭菜小二稍后会送上来。” 明芷嗯了声也没拒绝,带着两个侍女和芊影往楼上房间去。 几个侍卫本想跟着,被明芷制止,让他们自己去洗漱吃饭。 知道主子的命令不容拒绝,再看了眼随时跟着长公主的芊影,几人稍微一思考就先决定先收拾好自己。 他们用最快的时间洗漱吃饭,然后来到明芷的房门外,尽职的守着。 经过几日奔波欧御丞也累了。 考虑到少女也疲累的不行,他洗漱完毕之后也没有去隔壁打扰明芷,而是直接熄灯,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明芷这边,她洗漱完毕之后直接熄灯睡觉。 芊影同样和她一个房间,时刻保护她。 月茗和花容两人一个房间,在隔壁的天字一号房。 夜晚,寂静无声,蛙鼓蝉鸣声声入耳,好像世间最遥远的催眠曲,催眠着人们进入安睡梦乡。 床榻上的两名少女睡的香甜。 突然,窗外吹来一缕风,吱嘎一声,窗户被风吹开。 床榻上的少女察觉到异样,握紧手心,心跳如雷。 咚咚咚的心跳声,如鼓雷般响彻在安静漆黑的房间,随着那一声声轻微的脚步声,那一步一踏,好像都精准的踩到她心间。 让她呼吸都微微顿了顿。 直到一只微凉的大手,轻轻的抚上她的脸颊,男子温热的呼吸暧昧的铺洒进脖颈,戏谑调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小雅儿,不睁开眼看看我吗?本少主可想你了~” 第50章 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床上的月茗刷的睁开眼,就对上一双邪魅带笑的双眼。 “少…唔…” 她张唇还没来得及说话,嘴就被吻住。 想到一旁的花容,她想挣扎,可男人好像知道她的心思,只轻轻在耳边压低嗓音说了一句,“外面。” 她一瞬就明白过来,只能无奈放弃挣扎,任由他肆意亲吻。 男人的唇火热,连同他微凉的手好似都着了火,一点点抚摸着她如玉的脖颈,好像一团火,烧的她脖颈生疼。 月茗呼吸急促,紧张的攥紧他的衣襟,用眼神祈求他停下。 然而男人只是坏坏的勾唇,另一只手放在她纤腰上掐了一把。 她身子一抖,眼中露出惊恐,更加用力的抓住他。 男人得意一笑,继续吻她,感觉她在他身下不停的颤抖,如同一朵风中摇曳的小花,只能攀附着他,任他予取予求。 这一刻,帝无名不得不承认,他心中那点变态到极点的恶劣爱好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他大发慈悲的松开她。 拇指轻抚过她的唇角,看着手指上独属于他的痕迹,他满足又愉悦的笑着。 月茗急促的呼吸,脸颊通红的推开他,压低嗓音低吼,“你疯了吗!” 她看向一旁的花容,心脏跳个不停。 男人一个不察,还真被她推开了,他也不生气,反而坐在床榻上,伸出大手捞起她的小身子,禁锢在自己怀里。 “别动!” 感觉到怀里少女的挣扎,男人压低嗓音在她耳边说了一句。 月茗下意识的看了眼门外,果然不动了,老老实实的让他抱着。 只是浑身紧绷,如同一块大石头。 帝无名也不在意,伸出手撩起她一缕发丝在鼻尖轻嗅,如同一个浪荡子。 “这许久未见,未婚妻你可是一点都不想我呀。” 月茗紧张的看着门外,压低嗓音,“你是不是疯了!外面还有守卫,你怎么敢这么明目张胆!” 男人把她身子转过来,和他面对面,捏住她的下巴,两人视线相对,他笑的邪肆又暧昧。 “我敢不敢,你不是都知道吗?” 他觑了眼床榻内睡的如同死猪一样的花容,坏笑道,“况且,你不都准备好了?” 男人靠近她的耳边,暧昧的说着荤话:“夫人热情相邀,为夫岂敢不从?” 月茗心狂跳个不停,她下意识的推开他,想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却对上男人不悦的视线,她只能柔声解释:“今日见到少主,我也只是猜测。” 在大堂看到男人的那一瞬间,月茗不得不承认,她心咯噔了一下。 虽然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以她对这人的了解,难保他晚上不会来找她,所以她才会提前给花容下迷药,以防万一。 果然,这人还是来了。 月茗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并没有发现她那声少主后,男人阴沉的脸色。 “你在想什么!” 帝无名狠狠的掐住她的小脸,脸色很难看。 月茗回神,睫毛轻颤,经过几次相处,她也知道这是他生气的表现,她试探性的伸出手环住他的腰身。 果然,男人脸色上阴沉消散了不少。 她松了口气,柔柔的说,“阿愿,我只是担心你。” 听到这声轻轻柔柔独属于少女的爱称,男人更高兴了,唇微微翘着。 又听到她说:“虽然你武功很高,但外面那么多人,如果被主…长公主知道了,你的身份暴露,那我们的计划不是都完了吗?” 帝无名挑眉,嘴角高高扬着,“这么担心我?” 见他高兴的莫名其妙,月茗疑惑,但还是轻轻的嗯了声。 男人高兴了,也不再逗她,直接说明他的目的,“老头子让我过来的。” 月茗立马明白他们是准备动手了,她紧张的攥着他的衣襟,焦急的看他,“你答应过我不会伤害长公主的!” 少女的眼神布满担忧,焦急、还有恳求,看的男人好心情一下没了。 他蓦地拉下脸,如果不是怕惊动外面的人,他非得把她甩下去不可。 “你就这么担心你的那个“主子”!” 男人咬牙切齿,那个主子咬的格外重,浓浓的怒火在屋内蔓延,压抑的让人难受。 月茗身子一抖,眼眶红红的看他。 如果是平时她早就妥协的去哄他了,但这次没有,她只是毫不避让的迎上他的视线,坚定的和他对峙,让他知道她的决心。 良久… 帝无名无情的撇开她,掐起她的下颚,全然没有方才到温情,只有冷漠。 他说:“放心吧,我不会动你的心肝宝贝,但你最好也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宫—慕—雅!” 男人最后警告的说了一句就闪身离开。 月茗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瘫软的坐在地上,眼里的泪不受控制的落下,越落越多,她用力的擦,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最后只能捂住眼睛,压抑的哭。 她哭声悲恸绝望,如同小兽哀鸣,在这寂静的黑夜,放肆发泄。 “主子?” 芊影听着竹筒里属于女子的一声声低泣,询问似的看向身后的明芷。 明芷叹息一声,“不要过去,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吧。” 芊影收起竹筒,复杂的看了眼墙那边,什么也没说,上榻睡觉去了。 如果有人在这的话就能看见,她的竹筒上有一条很细的线,从窗户直接延伸到另一面。 而另一面的月茗房间,墙壁的花坛后也同样有一个一模一样的竹筒。 月亮隐于云层,轻轻落下,日月交替,新的一天悄然来临。 晨曦的第一缕微光照在房间的花卉上,像是为它镀上一层金灿灿的圣光,普普通通的芍药变得美轮美奂。 “小姐,听说这芍药是柳城的圣花,家家户户都养呢。” 花容端着早膳进来,就见明芷坐在桌边轻轻抚弄着瓶子里早上掌柜送来的芍药花,没忍住开口。 明芷没有接茬,只是看向她问了另一个问题,“昨晚睡得还好吧?” 花容闻言疑惑的皱了皱眉,收拾床铺的月茗咯噔一下,手里动作骤停。 “好是好,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昨晚落枕了,感觉浑身都有些疼。” 芊影瞥了她一眼,被迫直挺挺躺了一晚,不疼才怪。 月茗紧张的攥住被角,就怕明芷突然问她,可惜怕什么来什么。 “月茗呢?其实我一早就看到了,你眼眶红红的,是不是昨晚没休息好?” 第51章 你真的不过去 月茗深吸一口气,刚准备转身回话,就听见花容已经给她作出回答。 “主子也知道的,月茗比较认床,估计是到了一个新环境,还不适应。” 月茗从离京开始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花容跟她同吃同住自然是知道的。 这番解释没有任何问题,明芷也点到为止的没有追问。 她抚了抚芍药花瓣,余光瞥向还在收拾床铺的月茗,浅浅一笑,看向摆膳的花容。 “对了花容,你刚才想要说什么?” 花容面露不解,直到看到主子轻捻芍药花瓣的动作才想起来。 “奴婢去取早膳的听掌柜的说,过几日就是柳城一年一度的花城节了,听说到时候家家户户都会摆出最美的芍药花,满城花开,还会有最美的花仙子巡街呢。” 她嘴里高兴的说着,手下动作不停,不一会早膳就已经全部摆好。 “花城节?听起来挺有意思的。” 明芷说话间还不忘招呼她们过来坐下一起吃。 出门在外没有那么多规矩,几人也习惯了,没有过多犹豫就听话的坐下。 四人拿起碗筷开始吃饭。 吃饭间月茗还是忍不住犹豫的问出口:“主子的意思是想要在花城节之后再回去吗?” 明芷像是没发现她的异样,不紧不慢的吃着饭,淡淡道:“大家一路舟车劳顿,都累了,不如好好放松两日再回去。” 月茗闻言下意识的握紧筷箸,想要开口阻止,但她一开口势必会露出破绽,只能勉强微笑,“那可真是太好了。” 花容跟着附和,“是啊。” 月茗从明芷说要留下来之后就有些心不在焉。 明芷和芊影都发现了,但两人都没有挑破,只当做不知。 饭后,明芷准备带着几人出门逛街,刚出门就遇到了回来的欧御丞,最让人诧异的是他身旁的那个人。 “欧御丞你这是…” 欧御丞也没想到会在门口遇到她,原以为一路舟车劳顿她不会起那般早才是。 微微诧异过后他温柔解释:“听说柳城过几日会有花城节,我想着姑娘家可能会喜欢,所以便出去打探了一番。” 明芷浅笑,“你有心了。” “姑娘不必如此客气。”他顿了顿,看向几人温柔的询问:“虞欢姑娘这是…要出门?” 明芷嗯了一声,看向他身旁的红衣男子,那人从一出现就没有言语,只是挂着散漫的笑站在原地。 他五官俊美,如墨的黑发披散,显得潇洒不羁,幽深狭长的凤眸含着隐隐笑意,眼底一颗泪痣邪魅狂狷。 满身江湖气,看起来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这位公子是?” 欧御丞反应过来为两人介绍:“这是御剑山庄的主人无名公子,这是虞欢姑娘。” “御剑山庄?就是那个江湖上排名第一的山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们的主人还是什么武林盟主吧?” 明芷的话让在场人诧异不已,神色各异。 芊影听到御剑山庄几个字时就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剑。 她早就知道这人不简单,却没想到居然有整个江湖的势力吗? 也难怪敢与皇室作对! 她眼中飞快的敛过一丝暗芒。 花容则是完全的惊讶,她没想到出一趟门居然还能遇到江湖中的武林盟主,居然还是昨日在酒楼大堂盯着她们看的陌生男人。 还这般年轻? 她怀疑的视线落在对面男人身上,上下打量。 至于月茗,自始至终都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表情。 帝无名把所有人表情尽收眼底,潇洒一笑,“姑娘看起来像是官宦之家的小姐,却不想对我们江湖事还诸多了解,倒是在下刻板了。” 明芷轻笑:“公子哪里话,我也只是爱听些江湖事,所以才知道的比一般人多些。” 帝无名勾唇浅笑,也不知道信了还是没信。 明芷也不在意,眼神看向欧御丞。 欧御丞接收到,立马开始解释,原来他也是早上出门才偶遇的无名公子。 至于是偶遇还是故意,那就不好说了,毕竟昨日才见过的人今日又遇,怎么想都觉得有些不对吧。 所以欧御丞也是故意让他接近他的,就是为了弄清他的目的。 可就在两人攀谈间,知道无名是御剑山庄的主人,江湖的武林盟主,那些怀疑就稍微淡了一些。 他虽然没有混迹江湖,但也知道一般能坐上盟主之位的都是正义之士。 全然不知道身侧的这一位就是个白皮黑芝麻汤圆,黑了心肝的。 几人相互认识过就告别。 明芷带着她的人继续逛街,帝无名和欧御丞也没说要跟上,两个男人好像认识许多年的好友一般,坐下喝酒谈心。 至于都有些什么目的,就只有彼此才清楚了。 夜晚,逛了大半天回来的时候明芷第一时间就接到了欧御丞传来的信息。 纸条上只简单的写着几个字,[确认身份无误,柳城花城节。]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无名是专门为花城节而来,不是故意接近她们。 明芷把字条递给芊影,她看过之后烧掉。 “看样子欧公子也没能套出什么来。” 明芷不置可否,“他要是真能套出什么,那才奇怪。” 帝无名这人有多狡猾明芷可是深有体会,上一世,若不是月茗之死让他乱了分寸,他也不会……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她眼眸暗了暗。 “主子,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芊影压低嗓音看着明芷,等候吩咐。 明芷勾唇笑了笑,意味不明,“等吧,他会忍不住率先出手的。” 芊影犹豫…“那我们是否要多调配些人手过来?” “不用。” 芊影眉毛紧皱,她不明白,但主子都这么说了肯定有一定的道理,她只需要听吩咐行事就行。 主仆二人商量完毕熄灯睡觉。 一墙之隔的月茗却怎么也睡不着。 这一晚有人安睡,有人焦虑,也有人站在酒楼不远处看着二楼的方向,看了一晚。 “你真的不过去?” 冀南诀看着面前望妻石的师兄不知道第几次叹气。 他们在明芷那丫头入柳城的第一天就紧跟着一起来了,只是他师兄不知道什么问题,不出现也就算了,他还不走。 就连住的客栈都找的远远的,就怕被明芷那丫头发现。 你说这也就罢了吧,偏他每日就像有什么大病一样,在暗中偷窥还不够,每到夜晚就跑来人家下踏的酒楼,就这样躲在暗处一动不动的看着。 真是有病! “你若是累了可以回去休息。” 第52章 花城节 冀南诀气结,“你当我想管你!” 若不是怕他蛊毒突然发作,随时殒命,他才不会无时无刻跟在他身边,真当他闲的慌? 真是气煞他也! 冀南诀不说话了,气急败坏的瞪他。 两男人,一个站在黑夜里眺望着远处的酒楼,如同望妻石。 一个瞪着身旁的人,苦大仇深,都像有什么大病似的。 影大吐出一口浊气,继续隐在暗处看着着无人可知的一幕。 时间很快来到花城节这一日。 满城花香,热闹繁华,大街小巷都弥漫着鲜花的芬芳。 百姓们身着盛装,欢声笑语,共同庆祝这一年一度的盛典。 明芷几人怀揣着愉悦的心情坐在早早就订好位置的观景楼中,通过窗杦静静看着下方热闹的一幕。 “小姐你看,是花仙子。” 欧御丞和帝无名一早便出去了,如今包厢只有月茗、芊影、还有花容。 出言的正是花容。 几人下意识的望去。 锣鼓喧天,花车队伍缓缓驶来,无数芍药花做成的巨大花车上面有一个打扮的如同芍药花仙般貌美的女子。 女子一袭粉衣,仙气飘飘,头上戴着粉色芍药花冠,衣带纷飞,在花车上撒着花瓣。 满天的芍药花瓣随之飘落,如同粉色花海,有一瓣飘到窗杦前被明芷捏住,花香扑鼻,竟让人有些心醉神迷。 她勾唇浅笑,手指一松,手中花瓣飞落。 花车经过留下一阵浓郁花香,美轮美奂,如同仙境。 整个柳城仿佛置身于一片浓郁的花海。 “好美啊!” “是啊,很美!” 花容说的是花车上跳舞的花仙子。 而明芷说的则是花车两旁发自内心愉悦幸福的大夏百姓。 他们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花车经过后,无数的孩童跳出嬉戏,他们捡起地上的花瓣玩耍,脸上挂着最纯真的笑容。 无数恩爱夫妻手牵手漫步在花海中,享受着这浪漫的时刻。 年迈者也在家人的陪同下笑呵呵的享受盛典。 他们跟着花车欢呼,高兴的愉悦的笑声经久不散。 这是明芷最想看到的盛典。 百姓安居乐业,幸福绵延,是她皇兄历经两世,呕心沥血才达成的盛况。 也是她最想守护的东西,她决不允许任何人破坏! 所有妄图颠覆这一切的人,都该死! 她眼中闪过一丝暗光,更加决定了某些事情的实施。 “小姐,花车走了。” 明芷看了眼街道上,空荡荡的只余飞舞的花瓣,果然花车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走远。 “那我们也走吧。” 花城节会持续一日,夜晚才是节日的高潮。 无数杂耍的艺人在街头表演,他们身着华丽的服装,手中拿着各种道具,表演着惊险刺激的节目。 有喷火的,有吞剑的,还有变戏法的,让人目不暇接。 百姓们围在四周,不时发出惊叹声和掌声。 “好!好!” 变戏法在各种节日中都很常见,明芷几人并没有多大的兴趣,她们直接略过。 “快快快,花神祈舞快开始了,再不去就抢不到好位置了。” 几个百姓的话落,无数人争涌着朝着河边跑去。 几人来了几日自然打听清楚了花城节的一切,也知道花神祈舞是怎么回事。 相传,柳城的第一任城主不知做了什么事惹怒了上天,导致这一方被诅咒,寸草不生。 不论什么种子只要在此处种下就会迅速枯萎,不见生机。 百姓想要活下去也只能从外面购买粮食,苦不堪言,整个城池犹如被乌云压顶,百姓们纷纷愁苦不已。 就在柳城百姓都陷入迷茫,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突然有一芍药仙子出现了。 她给了他们一袋种子,教他们种植方法,原本寸草不生的柳城居然奇迹的种活了芍药。 百姓们纷纷高兴不已,然后他们发现从芍药种下的那一刻,一向死寂的城池就像被赋予了生命一般,开始恢复了曾经的生机。 他们觉得这是天神的庇佑,是上天宽恕了他们,于是他们家家户户都开始种上芍药,一直到今天。 为了感恩花神馈赠,他们每年都会举行花城节,由全城百姓投票选出最美花神,穿着花神的衣服,坐在花车上巡街,让每个人都能瞻仰花神的风采。 还会在夜晚之时,河边的巨大花船上跳一夜的祈福舞,向花神祈福,一为感念,二为感恩,三就是真正的祈福了。 所以花神祈舞会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舞花神开场,感恩神明,第二舞感念花神,百姓会跟着一起放花灯,最后一舞结尾,百姓会跟着一起大声祈愿。 通常这一夜百姓会在河边看上一整晚,以达到真正的祈愿。 明芷几人到的时候河边已经围满了人。 “小姐,你看。” 夜晚的河中有一个巨大的花船,花船静静的屹立在河中央,无数的灯笼悬挂其上,如同星星之火闪烁着温暖的光芒。 灯笼的光辉映照在河面上,波光粼粼,如梦如幻。 鼓声起,丝竹声乐,花瓣纷飞中花神在众人的期盼中开始起舞。 “小姐,开始了,我们上船吧。” “嗯。” 明芷一行人来到早就包好的大船上,今日的河边分外热闹,河里也多的是画舫小舟,就为了就近观赏美景。 “小姐,你看,是欧公子他们。” 最大的一艘画舫上,果然欧御丞和帝无名都在其中,两人观赏着舞台上的美景,并没有发现靠后的几人。 月茗询问是否要叫上他们,被明芷拒绝,她也就没有再问,只是心神时刻不得放松。 花城节热闹非凡,如果少主要动手一定会选择今日,月茗紧张不已,时刻关注着周围。 突然,风起。 “砰”的一声,划船的侍卫被人连人带桨拉下湖中,平静的湖面水花四溅,立马被鲜血染红。 “有人落水了!” 这边的动静被湖边的百姓发现,有人大喊出声,不过一瞬,就被热闹的场景覆盖。 他们继续眼前的盛况,无人在意这一点小事。 “啊,小姐!” “不要怕,稳住身形,抓紧船身!” 侍卫落水后平静的湖面立马炸开血花,船身开始剧烈摇晃,然后飞速向前行进,朝着无人的角落驶去,诡异又惊悚。 花容惊呼出声,月茗却第一时间抱紧明芷稳住身形。 “保护小姐,船下有人!” 花容和月茗立马把明芷挡在身后,紧紧的围住,芊影手持长剑在几人身前浑身戒备。 不过瞬息功夫,几人就已经远离人群,出现在寂静的湖面中央。 “砰!砰!砰!”几道剧烈的声响,无数黑衣人从湖中窜出,直奔明芷。 杀意涌现,气氛瞬间紧绷。 第53章 轻舟泛月刺杀 芊影眼中寒光骤聚,刀鞘带着内力飞过,精准的击中身前的黑衣人。 黑衣人还没有靠近就“咚”的一下落入水中。 她趁机出剑,身影快如闪电,刀光划过,一声闷哼伴随着血花,靠近船的黑衣人被迅速打落。 “保护小姐!” 杀意四起,无数的黑衣人从四面八方涌入,手中刀刃闪烁着寒光朝她们逼近。 人数众多,只一瞬之间就把她们的小船包围。 突然,明芷身前出现几个黑衣人,刀剑闪烁着阴冷寒芒把她们笼罩在寒光之下。 芊影被黑衣人纠缠着脱不开身,只能焦急着大喊:“小姐小心!” 明芷眸光冰冷,手中蕴含内力,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见花容惊呼着提起食盒朝一个黑衣人砸去。 她动作顿了一瞬,不过快速反应过来朝着身前的黑衣人一掌击去。 “砰”的一声,带着深厚内力的掌风把身前黑衣人击倒一片。 黑衣人纷纷惨叫一声跌落水中。 不过他们人数太多,倒了一批很快就会有新的一批补上,仿佛不杀掉明芷不罢休。 “小姐,我们该怎么办?” 花容害怕的娇躯颤抖,可小身子还是像母鸡护小鸡一般把明芷护在身后。 芊影还在和黑衣人缠斗。 月茗也牢牢的护在明芷身侧,手中还握着刚才趁机捡的刀,只是那握刀的手不怎么正确,一看就是手无缚鸡之力。 可哪怕如此她们还是坚定的守在明芷身侧,紧紧的保护着她。 明芷心里划过一丝暖流,看着飞身上前的黑衣人又变得冰冷,“不用担心。” 话落,明芷的四个侍卫赶到,其中还有方才划桨的那个船夫,他们飞身上前,人未到,掌风先来。 刚靠近船只的黑衣人,被一阵强悍的掌风掀翻,砰砰砰的落入水中。 “属下该死,救驾来迟,还请小姐恕罪!” 明芷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船顶的芊影一声怒吼:“暮云你废什么话,还不快过来帮忙!” 暮云“哦”了一声,飞身上前,加入战局。 明芷带来的几个侍卫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他们出手迅速利落,有他们的加入芊影轻松了很多。 夜晚的湖风寒冷刺骨,月光映着湖面泛起粼粼波光,一望无际的湖面,轻舟泛月。 本该是绝无仅有的美景,却生生多了些冷厉肃杀之气,把美感破坏殆尽。 兵刃交击清脆作响,闷哼声,惨叫声连绵不绝。 明芷这边的人武功高强,可对方人数太多,不过几息功夫便落了下风,几个侍卫包括芊影都或多或少受了伤。 船顶上,暮云手腕翻转,解决掉一个从身后偷袭的敌人,和芊影背靠着背应敌。 “芊影,对方人数太多,再拼下去不是办法,你带着小姐走!” 说话间,敌人一剑划过他的手臂,他锐目一冷,带着强劲内力的一脚踹出,朝着芊影怒吼:“走啊!” 芊影满身鲜血,已经杀红了眼,剑起刀落之间又是几个敌人人头落地。 骤然听到暮云一声冷喝,她想也没想杀了身前的几个敌人之后飞身向下,一路杀到明芷身前。 沾满鲜血的脸上第一次出现焦急之色,“主子,我们的人快撑不住了!” 明芷知道她的意思,不能在等了,她点头。 芊影迅速从怀里掏出信号弹,只是她还没来得及点燃,就见四面八方又涌上来许多人,这些人直接越过她们朝着黑衣人而去。 她快速收回信号弹,守在明芷身侧。 花容喜极而泣,“是王爷的人,小姐我们有救了!” 话落间,两道熟悉的身影飞身上前。 “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 明芷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男人双手紧紧抓住肩膀,上下打量。 “我没事,皇叔怎么会在这?” 她不动声色的挣开他的双手,和他保持一定距离,声音冷静沉稳。 余光瞥到了跟在他身后飞身上前和黑衣人缠斗的一抹红影。 帝无名,他还是来了。 墨宸看着被被挣脱的手有一瞬的失落,不过观她面色平静,气定神闲,就知道她并没有被吓到。 他心里苦笑一声,倒是忘了,她从来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是他关心则乱了。 “我们在赶来的途中遇到的欧御丞两人,就一起过来了。” 他看清明芷的视线淡淡解释,丝毫没有提及自己出现在这的原因。 明芷也没有问。 现在两人身上出现了一种难得的默契,有些事情,两人都心知肚明,却谁也没有点破。 一个害怕失去,一个不想纠缠,就这样假装糊涂。 两人不再出声,船舱骤然安静,让原本想要看戏的冀南诀一脸懵。 在这样的情况下,既没有柔情蜜意,也没有互诉衷肠,就连个简单的拥抱都没有,反而透着一股异样的尴尬。 好像面前的两人不是什么关系亲密的人,而是一对不怎么熟悉的陌生人? 不对劲! 如果之前冀南诀还只是觉得两人吵架了,明芷在闹脾气的话,那么现在他可以很肯定两人之间绝对不只是单单的吵架。 看来他得找个时间好好问问明芷丫头。 哎…这都是什么事啊! 他一个人胡思乱想间,战斗已经接近尾声。 “禀告主子,敌人已全数歼灭!” 影大飞身而下来到几人面前,双手抱拳,单膝跪地回禀。 他浑身冷峻,脸颊上还沾着几滴敌人的鲜血,手中长剑鲜血滴答的砸落在木板上,晕出一朵朵残败的血花,犹如一个煞神。 花容和月茗呼吸一顿,她们都没有见过这样血腥的场面,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她们有些被吓到。 月茗还好,或许是早有预料,心里做足了准备,花容就有些不太好了,小脸煞白,娇躯都止不住的颤抖了一下。 明芷发现了,不动声色的移动身躯挡在两人面前。 两个丫头心头一热,月茗甚至落下泪来。 她们快速收敛情绪,好歹是明芷身边的大宫女,再骇人的场景都该维持一定的稳重平静,不能给主子丢人。 “嗯,辛苦了,让人把湖里的尸体打捞出来。” “是!”影大听令,飞身出去办事去了。 经过刚才的打斗小船上面布满血迹,一股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扑面而来,方才不觉,现在真是哪哪都不舒服,让人倍感不适。 冀南诀捂着口鼻,嫌弃道:“这里血腥味太浓了,去我们的船上吧。” 第54章 我们该感谢他才是 明芷唤了一声芊影。 花容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芊影一把抱住,运转轻功朝着不远处的一艘大船飞去,空气中只留下花容的尖叫声。 见她们平安到达,明芷也抱着月茗飞身上前,即使手中抱着一个人,依旧身轻如燕,踏水无痕,和冀南诀两人同时到达。 几人稳稳落入船头,她诧异的看向身侧的两个男人,不等她多想,一群人围上前。 “虞欢姑娘你没事吧?” 欧御丞脸上布满担忧,白衣也沾染上了几滴鲜血,看着她的视线充满愧疚和无法言说的复杂感情。 明芷摇头,“我没事,你们怎么在这?” 她话虽是问向欧御丞,可视线却落在一侧拿着锦帕擦拭着长剑的男人身上。 帝无名闻言抬眸,朝她露出友好的笑容。 明芷回以一笑。 这番友好的笑容本来没有什么,可落在有心人眼里就显得格外的刺眼。 墨宸心绪翻涌,墨色成冰,放在身侧的大手捏的嘎吱响,天知道他用了多大的自制力才没有一剑杀了那人。 见到他的一瞬间,脑中满是少女跌落悬崖的那一幕,然后变成她满身鲜血倒在他怀里的场景。 少女温热的身躯开始冰冷,呼吸渐渐虚弱,直到再也没有。 他眼中聚集着风暴,听不到周围人说什么,面前一片血红,他只知道他要杀了眼前的人。 杀了他!杀了他! 他墨色的凤眸一片猩红,手腕翻转,刚准备运行真气将人一掌击杀。 “我们本来在另一艘船上,还是无名兄看到你们的船不对劲这才跟上前来,不过在路上遇到了一波刺杀,所以来晚了些。” 欧御丞说完看了眼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的摄政王。 “刺客人手众多,还得多亏王爷出手相救。” 他朝着墨宸再次抱拳道谢,可那人却恍若未闻,只盯着对面的帝无名满眼杀气,看的在场众人纷纷心惊不已。 月茗更是屏住呼吸,心里焦急不已,不停的在心里计算着,如果王爷动手,少主能从这里逃走的几率。 不知不觉指甲都已经嵌入肉中,只留下一道道血痕。 帝无名狭长的凤眸微眯,浑身戒备,时刻准备着应对他突如其来的动手。 “皇叔。” 突然,女子如冰雪般清透的嗓音响起,好像穿破时空,把陷入火焰中烈火焚身的男人从火光中拉出。 白嫩的小手俯上,温温热热的触感如同电流划过,让他手腕一阵酥麻,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走。 还未聚集的真气骤然消散。 眼中血色尽褪,恢复清明。 这让一直紧盯着他的冀南诀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吓死他了!还以为刚才来时的那一幕又要重演。 手中的银针快速收回,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他摇摇头,看向对面那红衣妖孽男子。 也不知道这人跟他家倒霉师兄有什么仇,他家师兄一见到他就犯红眼病,一副恨不得弄死他的架势,活像他刨了他家祖坟。 “皇叔,这位是无名公子,刚才怎么说也是他帮了忙,我们该感谢他才是!” 明芷见他已经恢复过来,毫不留恋的松开手。 墨宸手指蜷缩下,忍住想要摩挲手腕的冲动,淡淡应声:“嗯,欢儿说的对。” 众人紧绷的心弦松动,这才发现不知不觉后背已经溢满冷汗。 帝无名心里也大大松了一口气,不过面上不显,反而是一脸疑惑的看向墨宸。 “王爷,不知在下可是有什么事得罪了王爷,让王爷一而再,再而三的对在下面露杀气?” 这番话落下,刚松动的琴弦再次紧绷,众人心里叫苦不迭。 甚至有胆大的都恨不得上前捂住他的嘴。 纷纷在心里吐槽,你说说你,王爷都揭过了,你就当没发生过不行吗? 要是一会王爷发火了,这挨打的还不是你自己,最关键是他们刚才还一起并肩作战,这转头就要下杀手多不好嘛。 唉! 就连一向好脾气的欧御丞都嘴角抽了抽,他不由得在心里暗暗思索,一会两方要是打起来,他到底该帮哪方? 看了眼少女,无名公子是主子要他结交的,肯定不能让他死,至于摄政王,那就更不能了。 左右为难! 唉! 所有人都聚精会神的看着墨宸,等着他的回答,甚至已经有人懂事的把手放在了刀柄上,就等王爷一声令下直接开干。 空气骤降,气氛紧绷。 月茗甚至紧张的拽了拽明芷的衣袖,连基本的礼节尊卑都忘了。 明芷心里划过一丝不耐,倒不是对月茗,而是对着两个男人。 在她眼里,这一个两个的都有病! 就好比一个发疯的疯子,你非要追着他问你为什么发疯,这不是纯属找虐,自己有病吧! 当然她忽略了这是几人第一次见面,在帝无名看来,一个连面都没有见过的人就要对你喊打喊杀,多少是有点不符合常理的。 除非他的身份暴露,不然他想不到这人非要杀他的原因,所以他必须要有此一问,推究出原因,才能方便他接下来的行事。 “王爷还没有回答在下的问题。” 月茗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再问了,帝无名却置若罔闻,只是毫不避退的盯紧他的瞳眸,和他相互对峙。 两个男人眼神交替,火花四溅。 墨宸薄唇紧抿,未语,漆黑的凤眸深邃一片,犹如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看一眼,仿佛就要把人整个吞噬。 这一刻的他,不复以往的云淡风轻,反而有一种剑出鞘,锋芒毕露的感觉。 【过度的展露锋芒,只会率先露出破绽】 曾经男人的教导在耳边回响,明芷深吸一口气,忍着不耐上前,挡在两个男人中间,微笑道。 “皇叔日夜兼程想必是没有休息好,有些累了吧,无名公子不必介怀。” 皇室总是带着高高在上,哪怕是卑微的道歉也给人一种高人一等的感觉,好像那高贵的头颅永远都不会低下。 真想知道他们弯腰伏膝跪拜在地之时,是不是也这般的骄傲? “是吗?” 明芷轻笑,“自然是!” 她看向一旁的冀南诀,淡淡的眼神,他不知怎么就看懂了,笑着出来打圆场。 “是啊是啊,你们是不知道,我们这一路日夜兼程,马不停蹄,连口水都没怎么喝过,刚到柳城都还没有坐一下就跑过来,这不是累,是累死了!” “不信你们看看啊,我这眼里红血丝都出来了,师兄更厉害呢,是吧师兄!” 第55章 第一杀手组织千杀门 冀南诀疯狂的朝他挤眼色,明芷也“温柔”的盯着他。 所有人的视线都在他身上。 男人“嗯”了一声,把心里汹涌的杀意压下,心口传来微不可察的刺痛直接被他忽略。 事情揭过,几人也没有再提。 反应过来才发现,他们已经距离岸边很远的距离,一眼望去竟看不到可停船靠岸的地方。 “这些人倒也是聪明,知道先把你掳到这荒无人烟的地方。” 冀南诀靠在船边看着明芷出口调笑,不过像是想起了什么,他疑惑的站直身子,单手摸着下巴。 “不过很奇怪,既然是奔着你的命来的,为何出动的都是些二流杀手?还有既然都已经把你掳到这荒无人烟的湖中心了,为何不干脆一次下手?” 他言罢,就发现一道冷冷的视线,犹如暗夜裹着风雪向他袭来,冷的他浑身一个激灵,讪讪的笑。 “好奇嘛,好奇!” 墨宸收回视线,眼神淡淡的落在湖中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很简单,背后的人另有目的。” 明芷说话间不经意瞥了一眼对面的帝无名,两人视线相撞,她友好一笑,“无名公子一直看着我,可是我有何不对?” 她这话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一身红衣的帝无名身上,果然发现他总是若有若无的看向明芷。 欧御丞和花容蹙眉。 墨宸幽深瞳眸冷眼盯着他若有所思。 冀南诀则纯粹看好戏。 月茗则是心绪复杂,完全不懂这人想要做什么。 帝无名见几人都盯着他,散漫的挑挑眉,“我只是觉得有些惊讶,传闻景元长公主殊容绝色,金尊玉贵,倒不想居然武功也这般厉害?” 刚才她从湖中踏步而来他可是看见了,手中带着一个人还能身轻如燕,如履平地,若没有一定的内力支撑他可不信。 凌波踏步,水过无痕,江湖上能做到的都寥寥无几。 没想到一个娇养在皇室的小丫头竟也会,倒真是他小看他们了。 看来他们比他想象中更难以对付! 明芷轻笑,“那这无名公子可就想岔了,本宫轻功好是因为跟冀公子学过凌空微步,至于武功…那确实就一般了。” 她既然敢当着他们的面动手,就不怕被人知晓。 况且月茗跟在她身边这么久了,虽然鲜少见她动手,但若说他们完全不知道那也不可能。 都是心知肚明的事又何必拐弯抹角。 冀南诀点头,“没错,要真算起来明芷这丫头还是我的半个徒弟呢。” 他得意的笑刚扬起就见接到自家师兄的冷眼,他无语的朝他翻个白眼,都不带搭理他。 虽然明芷是从小由他教导不错,但她轻功确实是自己教的啊,所以喊他一声师傅怎么了?怎么了? 况且他都很有自知之明的说了是半个徒弟了,还想咋滴。 知道她武功是由你亲授,天赋异禀的小徒弟是你的,都是你的行了吧! 哼~ 墨宸看懂他眼神里的话抽了抽嘴角,无声的移开视线不忍再看。 视线悄然落在那已经和别人坐在一张桌子上谈笑风生的少女身上,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只觉得很酸,也很涩。 墨宸知道,她一直都是很优秀的,从小到大她不管什么事情都做的很好,从来没有让他失望过。 别人需要用三五年才能做到的事情,她足足会比别人缩少一倍。 就连江湖人称最难学的轻功之首凌空微步,她也只用了短短五年便成功出师。 和他师弟在师傅棍棒之下学了七年比起来,确实是天赋异禀。 帝无名看了眼几人,开玩笑的说:“这么说起来长公主殿下也算得上是半个千尘山弟子了。” 明芷只是微笑没有说话。 冀南诀则轻挑眉梢,觑了眼自家师兄和明芷,“算是吧。” 明芷丫头的武功内力皆出自师兄,自然和千尘山有关。 只是两人虽有教导之情,但无师徒名分,也没有举行过正儿八经的拜师宴,算不得师徒。 这么看来,他家师兄和明芷丫头的牵扯,也只有那从小到大的教导之情,和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叔侄辈分。 哦,还有一个不知道还有没有的少女慕艾。 啧~真是凄惨啊! 他幸灾乐祸的笑,俊脸上一副贱兮兮的表情,看的在场众人忍俊不禁,不明白他又抽什么风。 “禀主子,前方有一空地,可停船靠岸。”几人谈话间,有一侍卫上来回禀。 “开过去。”墨宸没有任何犹豫的吩咐。 不一会功夫,船只安全靠岸,几人下船。 今日是花城节,空旷的河边没有半个人影,寂静的可怕。 靠近隐约能听到蛙鸣蝉叫声,风吹过,河边的芦苇迎风摇曳,仿佛在述说着什么。 不一会,几艘船只从远处划来,一身黑衣的影大率先跳下船,来到几人身前,恭敬的回禀。 “主子,尸体都打捞出来了,一共一百零一具,看标识,像是千杀门的影杀。” “千杀门是什么东西?” 明芷几人都还没有开口,花容率先忍不住疑惑问道。 话出口的一瞬间她才后知后觉自己逾矩了,刚准备跪下请罪,被明芷一把拉住。 她说:“出门在外不必讲究那些虚礼。” 帝无名闻言瞥了她一眼,她当作没看到,反而向他请教。 毕竟谁让他是现场唯一一个正儿八经的江湖人士呢。 “无名公子怎么说?” 帝无名见她问也不觉得诧异,把能告诉他们的都有告诉他们。 “千杀门是江湖上最大的杀手组织,培养杀手的手段残忍至极,因此也分为三个等级,绝杀,暗杀,影杀,对应天地人。” “天级杀手等于一个顶流武者,地级一流,人级也就是方才这位侍卫说的影杀,属于二流。” “哦?那不知这个千杀门有多少绝杀呢?” 明芷笑意吟吟的看着他,好像只是随口一问,但了解她的人都知道,在她身上是没有随口这一个词的。 她做的任何事,说的任何一句话都是别有深意,有目的。 不过不了解她的人很容易被迷惑,因为她的模样实在是太过随意了些,以至于让人看不清真假。 “长公主这话就有些为难在下了,在下虽是武林盟主,但也只是个闲职,而且江湖上分为两派,杀手组织自成一派,一向不和武林来往,在下也实在是不知。” 第56章 笑的这般荡漾在勾引她 帝无名这番话也没有什么不对,武林盟主说白了就是那些闲的发慌的正派人士搞出来的噱头。 当然也有真正义薄云天,一心为武林着想的大侠,但绝对不会是身旁这个。 至于那些个杀手组织,在他们眼里一向被定义为歪门邪道,和他们一正一邪,是为对立。 所以不知道也实属寻常。 明芷没有再问,一行人移步到另一边。 影大已经把拉回来的尸体整齐的摆放在一起,足足拉了三大船,整个岸边全是满满当当的尸体,看着恐怖至极。 胆小的直接吓晕过去。 “主子?” “把她带回船舱休息吧。” 月茗惨白着脸扶着晕倒的花容回船舱休息。 帝无名看那丫头惨白着脸色还要扶着一个比她还强壮的丫头,脚步踉跄的都险些站不稳,他心里不由得涌上一股心疼。 对明芷这种堪称恶毒的做法感到不满。 明芷瞥了他一眼,这人自以为表现的隐晦,实则每一个表情都在暴露他自己的弱点。 他也不想想,现场就她们三个女子,不让月茗扶她回去难不成让她扶? 还是他更想让她站在这里陪着他们看尸体不成? 况且月茗那丫头没走两步就遇到走过来的芊影,也不知道他在心疼什么。 真是有病! 放进宫里不闻不问十几年,冷宫几度濒死不心疼,现在倒是心疼上了。 如果不是他后来做的那些,谁又能知道他对那丫头是真心喜爱? 便是连月茗自己,恐怕到死都不知这人对她是真心还是假意吧? 不然也不会留下那一封信… 想到那些明芷瞳眸暗了暗。 “明芷丫头你没事吧?要不这里交给我和师兄,你先回去休息?” 冀南诀看向一旁的少女,现场全是尸体,她一个女孩子,哪怕胆子再大也会害怕的吧? 他谴责的看向一旁站立无言的师兄,眼神好像在说,你也不跟着劝劝,人家好歹是个小女子。 墨宸看都懒得看他,不过还是把选择权交给明芷:“要不要回去休息?” 明芷无语的看了他一眼,“不用!” 冀南诀还在那边叽叽喳喳,明芷直接懒得理他,不过只是区区几个死人而已。 这人此刻怕是已经忘了,她从小就跟着墨宸,什么血腥之事没见过? 更遑论之前的宫变,她杀的人怕是比他见的都多。 冀南诀如果知道她的心声的话,高低的回她一句抱歉,因为宫变那日他没去,可能是真的没有见过。 (≧?≦) “这些人身上无一例外都有一个影子刺青,和千杀门的影杀完全吻合。” 影大随机掀开几个杀手的上衣,临近心口处都有一个黑色的刺青,隔近看确实是一个影字。 影大掀开衣服的一瞬间墨宸便伸出大手挡住少女明亮的眸,“别看,脏眼!” 明芷眼前一片黑暗,眼睛被大手覆盖。 鼻尖男人温热的大手上熟悉的冷香传来,隐隐约约的月鳞香从身侧男人身上传开,好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把她整个包围。 呼吸间全是他的味道。 曾经相思入骨的香味,每一次嗅到都会心生欢喜,恨不得近些再近些,直到浑身都沾染上方可罢休。 而如今再嗅到,却只觉得厌烦至极。 她控制住想要甩开他手的冲动,僵直着脚步一动不动。 就怕自己不管不顾会再次戳破男人那根名为理智的神经。 她不想破坏两人好不容易维持的平静,也不想和他再有超出叔侄之外的关系。 所以维持原样,对谁都好。 墨宸不知道明芷心里的想法,原本以为少女会冷冷的甩开他的手,或者再不济也会移动脚步逃离他所在的地方。 毕竟重生以来,她一直都是这般做的。 只是没想到她没有,不但如此还乖乖的站在原地。 墨宸很开心,特别的开心。 虽然她不再会像以前一样会扑到他怀里撒娇,也不再会刻意黏着他,但只要她不再逃离,不再拒绝他的靠近,他就够了。 真的够了! “好了师兄。” 眼见影大老早就有眼色的把衣服给那些男尸体穿好了,他家师兄还捂着人眼睛,冀南诀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出言提醒。 当然毫不意外的又收获了冷眼。 小心眼的男人甚至在心里开始暗想,要不要给他的感情生活也添点堵,省的他一天到晚闲的。 可怜的冀南诀还不知道,因为他今日的多管闲事,让他平坦的追妻之路平添一个陡峭。 “千杀门做事一向没有章法,只看钱财,长公主可想一想是否之前有得罪过什么人?” 这是要把他们往别的地方引。 只是你说话就说话,笑得这般荡漾为何,难不成是在勾引她? 明芷心中暗想,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墨宸挡住视线护在身后,男人冰冷凤眸凝着他。 “这事便不用无名公子操心了,本王会调查清楚,策划之人本王会亲自揪出来,连同他们幕后之人,剥皮抽筋!” 男人阴冷嗓音砸在空气中,一字一句都带着迫人的气势,压向对方。 尤其是那一句幕后之人,和剥皮抽筋,带着无尽的冷意和杀气,直直扑向对方。 帝无名瞳孔一缩,拳头用力攥紧,这一瞬,他有一种这个男人什么都知道的感觉,这种感觉来的快且诡异。 他透过男人的眼睛妄想发现什么,可墨宸又哪会这般容易让他看穿。 他淡淡的移开视线,眼中情绪消散,看向面前死去的杀手,好像刚才的话都是对着他们说的。 他刚才感知的一切都是错觉? 帝无名再次移动视线看向墨宸,这人从第一次见面就给他一种很怪异的感觉,还有一人! 他不动声色的移过视线扫向明芷。 任凭他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这两人都是重生的! 他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其实在两人眼里只是眼睛上遮块布,装瞎。 “皇叔说的对,这件事无名公子就不用管了,不过公子今日帮了本宫,只要是本宫力所能及,公子都可以提及。” 帝无名收回思绪看向说话的少女,眉毛轻挑,“什么都可以吗?” 空气中温度骤降几分。 现场人大多眼神不善的看向无理的帝无名,墨宸眼神冰冷,就连欧御丞都紧皱着眉头,眼中寒光一片。 可说话的人却置若罔闻,被问话的人同样。 “当然!” 男人嘴角一勾,“刚好在下有事要去上京一趟,不若便请殿下捎上在下一程。” 第57章 她才是执棋人 明芷轻笑,想也没想的回答:“好。” 周围人神色各异。 不过明芷已经答应了他们也不好说什么,左右不过是一起上路,就当人多热闹了。 只有墨宸,幽深凤眸一片浓稠,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行人回到船上。 影大则带着一群兄弟留下处理尸体。 大船重新开始划动,明芷回到船舱,几个男人留在船头喝酒闲聊并没有跟上,如今船舱只有明芷几人。 “小姐。” 明芷扶起花容,拉到床上坐下,“你还好吧?” 花容不好意思的垂首,有些愧疚,“主子不用担心,芊影已经给奴婢用过药了,都怪奴婢胆子小,让主子担心了。” 明芷拍了拍她的手,“不怪你,只是花容你们需得明白,你们是本宫的人,以后今日这般的场面还会有很多,你们必须得适应!” 以前不让她们接触是觉得没有必要,可如今不同。 帝家花费了数百年的时间,一代又一代,精心布下一盘滔天大棋,把所有人置于棋盘肆意操纵。 她的父皇、皇兄,包括她,都是他们棋盘上一枚棋子,在他们不知不觉间,早已被对方渗透,成为他人砧板上的鱼肉。 如果不是有墨宸在,他们大夏的江山早在她父皇那一代就已经易主。 只可惜上一世她知道的太晚,已经无法逆风翻盘,最后虽然险胜,但却所有人都付出了最惨烈的代价。 重来一世,她再次睁眼的那一刻开始,棋局重启。 这一次。 她、才是那个执棋人! 明芷眼神微暗,不经意间露出冰冷的气息,犹如出鞘的宝剑,带着丝丝肃杀之气。 寒气覆盖,两个丫头吓得纷纷跪地,“小姐恕罪,奴婢知道了!” 芊影眼神微闪,继续站立在一旁。 明芷见她们吓得脸色煞白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间情绪外露。 她急忙收敛好情绪,又变成之前的不动如山,只看着跪地的两个丫头心有不忍。 可惜再多的不忍,再想到接下来会遇到的各种事情,又被她强制压下。 “你们好好休息吧。” 明芷最后留下这句话就带着芊影离开。 见主子的背影离开,直到再也看不到,两人才瘫软在地。 花容摸了摸头上的冷汗,自责不已,“都怪我,若不是我胆子太小主子也不会生气,月茗,你说主子会不会以后都不让我们伺候了?” 月茗还没从明芷刚才的脸色中回神,骤然听到花容这样说,只是敷衍的回道。 “不会的,我们是主子身边的大宫女,只要下次不要再犯就好。” 花容怔住的点头,也下定决心一定要克服心里的恐惧,下次再面对这种场景,必须做到面不改色,这样才能保护主子。 月茗则是一整个心绪不宁,回想主子这些时日的反常,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或许她已经知道了些什么。 那她又到底该如何做? 明芷不知道她无意间的一番动作已经让她们想了那么多。 她和芊影来到后舱甲板上,微凉的湖风总算吹散了些心头的嗜血。 “暮云他们如何了?伤势严重吗?” 芊影回禀:“不严重,都是些皮外伤,严风伤的稍重些,不过都不致命,休养几日便好。” 严风是四人当中的一个,也是之前给她们划船的人。 “嗯,告诉他们,等回去以后让他们休养一月,也算是补偿了。” 芊影闻言轻笑出声,“其他人倒好,但暮云身为千羽卫统领恐怕不能修养这么久吧?” 明芷也轻笑出声,沉重的心情骤然转晴,“那他就三日吧,你亲自去与他说。” 心情好了,明芷也难得调皮起来。 芊影闻言无奈的应下,实则心里悄然松了口气。 “对了。”明芷好像想起了什么,“潜伏在暗处的人手都撤了吗?” 见到帝无名的那一刻明芷就知道他一定会动手,所以早就推算出他最可能动手的时间地点。 距离她们被掳的地方不足五里之地就有他们的人在船上,只要她放出信号弹,不远处的人手就会在最短的时间过来。 而她的人也足够等到援兵。 芊影看了眼胜券在握的主子,虽然对少女佩服的五体投地,但还是有很多地方想不明白。 “主子,属下有一事不明,您如何就猜到对方派出的一定会是二流杀手呢,如果是顶流武者…” 明芷冷哼一声,“芊影啊,你以为世间的顶流武者是大白菜不成,不过一个千杀门,培养了众多杀手就真以为自己天下第一了?” 作为重活一世的人,明芷可是很清楚千杀门的门路的,什么顶流杀手,在她认识的人里面也只有墨宸的武功能称上一个顶流二字。 就连帝无名都还差一些。 更何况以她对那些人的了解,对付她一人也绝对用不上最顶尖的杀手。 不过嘛…她现在倒是发现了一件更有意思的事。 “芊影啊,你一会去找一下无名公子,就说本宫邀他天香楼一聚。” 芊影点头,立马去办。 甲板上只剩下明芷一人,她迎着湖风看向天边的明月,风吹动她衣袂纷飞,长发飞舞,美的如同梦幻中的仙子。 “这盘棋局正式开始了,你们准备好了吗?” 她瞳眸微微弯成好看的形状,红唇轻勾,笑的倾城绝世,只可惜这一幕无人看见。 不一会船靠岸,湖边百姓依旧兴奋的围在一起,她们离开了许久,热闹还在继续,丝毫没有因为她们的离开有什么不同。 好像他们只是大千世界中一缕微不足道的尘埃。 一行人累了大半天也没有心情再看什么表演,各自回到酒楼休息。 不过一行人中多了墨宸和冀南诀几人。 回到客栈,明芷以两个丫头受到惊吓为由把回程的时间往后移一日,众人也没有意见,回程的时间定在后日。 重要的事情说完,明芷就带着几个丫头回房间洗漱睡觉 。 众人忙活了一晚也累了,没有过多的话说,各自回房睡觉。 房间内暮云等人累了一晚也准备休息,只是严风不小心撕裂的伤口,几个大男人正在给他换药,他也闲来无事坐在一旁擦拭他的宝贝爱剑。 叩叩,门外敲门声响起。 暮云放下手中的剑,在兄弟们好奇的视线下打开房门。 房门一开就对上芊影一张面无表情的冷艳贵脸。 “有事?” 第58章 由你执棋本王是你最有力的棋子 芊影站在门外随意往里面瞥了一眼,自然看没有错过严风几人手忙脚乱的动作,再看向他身前渗出的血迹,眉头微拧。 “他没事吧?” 芊影是出了名的冷美人,哪怕是关心的语气也带着一丝淡淡的冰冷。 不过好在几人也习惯了,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甚至被关心的严风还高兴的傻乐,也不需要暮云给他作答,直接大手一挥,“我没事,身体好着呢。” 他确实没什么大事,都是些皮外伤。 也好在殿下聪慧,知道今晚会有不妥,提前告知过他做好防备,他一直戒备着,才能在被拉下湖的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完成反杀。 不然要是真毫无防备的被拽下水,今天他可就真的凉透了。 殿下果然不愧是殿下,他们千羽卫的执掌者就是厉害。 芊影光从他面部表情都能知道他在想什么,听他这么说也没有再多问,只简单传达明芷的命令。 “主子让我来告诉你们,事情结束后所有人可休养一月。” “太好了!” 芊影那句暮云除外还没说出口就被几人欢呼声打断,她无语的凝了几人一眼。 她这个长公主身边第一影卫还是很有威慑力的,几个笑的傻呵呵的男人立马闭嘴,搞笑的甚至还拉了拉嘴巴。 “暮云除外。” 说完她也不看暮云僵硬的脸色就转身离开,不带走一片云彩。 好像她过来真的只是为了传达主子的命令一般。 只是传达命令哪需要今晚过来,不过是借着传命令的由头过来看看他们罢了。 这个女人,还是一样的别扭。 暮云冷峻的面容轻扯,朝着她离开的方向荡开一抹很浅的微笑,关上门,继续他们的忙碌。 …… 翌日,天一亮,明芷收拾妥当下楼,见几个男人已经坐在大堂吃着早点。 冀南诀眼尖的看到她,赶紧招手让她过来,“明芷丫头来的正好,过来一吃早点。” 桌上四个男人坐一桌,冀南诀、墨宸、欧御丞和帝无名,闻言几个男人一同看向楼梯处。 明芷今日穿着一袭墨黑色金丝绣花长裙,黑色的衣裙把她肌肤衬得白皙如雪。 长发高高盘起,剩余直垂腰间,显得干练精神,利落飒气。 头上两对精美黑色短流苏发簪随着她脚步轻轻摇曳,额前一个简单流苏坠饰,面容绝色,又自带清冷高贵,犹如神女临世。 真是又美又飒又霸气。 只是这分霸气,在冀南诀唤她时那一抹清浅的笑容下柔和了几分,美人一笑,犹如百花层层绽放。 看的几人眼光发亮。 就连事不关己的帝无名都飞快划过一丝惊艳。 冀南诀就更夸张了,眼中的惊艳都快要冒出眼眶,不停的竖着大拇指,夸赞的话张口就来。 “绝!真绝!小芷儿说真的哥哥还从来没有见过有那个女子能把黑裙穿的这般好看的。” 明芷纤眉轻挑,“那只能说明你见识浅薄。” “噗嗤!”帝无名喷笑出声,见几人视线都落在自己身上,不慌不忙的端起酒杯遮住眼底的笑意。 “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们信吗?” 冀南诀瞪着他,但凡他嘴边的笑意不那么明显他就信了! “很美!” “确实。” 欧御丞说完才反应过来,前一句话居然是摄政王说的? 他惊讶一瞬,又飞快敛下眸子,只是心里是什么想法就只有他自己知道。 帝无名和冀南诀这两人就比较有意思了,一个意味不明,一个但笑不语,好像都发现了什么,视线不断在两人身上流转。 墨宸好像并没有发现他这番话带来了什么后果,或许知道他也不在意。 他只知道从少女出现的了那一刻起,他的眼中就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她总是能够轻而易举就牵动他所有的心神,一个动作,一套简单的装扮都能牢牢攥住他的视线,让他心绪久久不能平静。 从未见过她穿黑色的衣裙,犹如暗夜里最高贵的神女,冷艳飒气,美,是真的很美。 只是这种美更多的是冰冷,和剑出鞘的锋芒冷厉,好像世间只有她一人,无人同行,亦无人能同行。 这种从内而外散发的气质让墨宸很不舒服,心痛不已。 他不想看到这样的她,却也明白是他的自大愚蠢,造就了现在的她。 他无法阻止,也无力阻止。 只能在她一路前行的路上,安静的站在她身后,做她的车前卒。 欢儿,这一世由你执棋,本王便是你手中最有力的棋子。 男人看着少女,心中暗想道。 明芷不知道她只是简单的换身衣裙已经让这人脑补那么多了。 对于几人让开位置她也没坐,只是简单解释一句。 “我已经吃过了,月茗和花容两个丫头昨晚受了惊吓,我让他们留在房间好好休息,正打算带着芊影出去买些东西。” 帝无听到这句话手指动了动,面上却依旧是一副散漫的样子。 冀南诀则是直接笑着提议:“那不如我们一起呗,反正我们也是刚到柳城,还没有好好逛过呢,芷丫头来的比我们久,肯定比我们熟。” 墨宸闻言桌下踹了他一脚。 他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急忙补救,“我的意思是阿芷昨日还去看了花神祈舞,应该来了有好几日了吧?” 得,这次不用师兄提醒他都知道自己说错了,果然说的多暴露的越多,也不明白师兄为什么不让明芷丫头知道。 他还是干脆闭嘴好了。 好在明芷也没有追究,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带上他们不方便,就打消了冀南诀的花花心思。 墨宸也没有说话,这件事就这样定下。 明芷走之前扫了一眼帝无名,留下两人都能懂的眼神,就带着芊影出门了。 她走后几个男人各自活动。 一个时辰后,天香楼的某个上好厢房,等了许久,她等的某人才姗姗来迟。 “无名公子可总算是来了,本宫还险些以为公子要失约了。” 帝无名拿出他最为迷人一面,邪魅的勾唇,缓缓上前,坐在明芷对面,嗓音含笑。 “不知长公主约在下来此可是有何要事?” 见到他的第一面明芷就发现这人的不同,头发弄过了,衣服也换了件,明明还是那副样貌,却比之前更多了几分迷人的气息。 明芷心中好笑,这人的目的她果然没猜错,真是好笑又幼稚。 “约公子前来,是因为有些事想要和公子商议。” 帝无名颇有兴趣的挑眉,“哦?” 明芷勾唇浅笑,提起茶壶,给他倒了杯茶,“公子不必着急,我们先喝口茶慢慢谈。” 第59章 你对我做了什么 给他倒的时候明芷也没忘记给自己添一杯,然后当着他的一口喝下。 帝无名看了眼眼前的茶,两人无冤无仇,他倒是不怕她对他下毒,没有任何的犹豫的端起来,“长公主倒的茶自然得喝。” 他很爽快的一饮而尽,明明是茶却偏喝出了酒的架势,举手投足之间潇洒随性,满是江湖儿女的洒脱。 这也便罢了,偏他故意微仰着下颚,露出性感的脖颈,喉结还顺着喝茶的动作上下滚动,带着些若隐若现的诱惑。 明芷觉得有些好笑,提起茶壶又给他添上。 芊影守在门外,屋内只有他们二人,倒茶的活自然不是明芷就是他,他作为被邀请方,被体贴的关照几分并无不妥。 况且能得尊贵的长公主添茶伺候,他更是不会拒绝,毕竟这样的机会不是时刻都有的。 “昨夜的刺客,不知公子以为所求为何?” “长公主这是什么意思,在下不明白。” “哦?是吗?” 少女语气玩味,说话间看向他的眼神带着明显的深意和笑容,好像是在试探,又像是在确认,但绝对不会让人以为她是随口一问。 帝无名眼神微暗,手指下意识的摩挲桌上的杯沿,静静的观察她。 只见她端正的坐在桌边,手中端着茶杯凑近唇边轻抿一口,举止间慵懒随性,尊贵天成,又带着胜券在握的淡然。 好像所有一切都尽在她掌控之中。 他摩挲杯沿的手指紧了几分,“长公主有话不妨直说。” 少女给他的感觉太诡异,仿佛他所有的诡计在她面前都无所遁形,他就像是个透明人。 这种感觉太过可怕,就连在他家老头子身上都没有感受过。 如今倒在一个比他小上几岁的少女身上感受到了。 还是一个一直不被他们放在眼里的少女。 帝无名狭长漆黑的凤眸微眯,直面对上面前的少女,好像在和她作无声的抗衡。 明芷见他如临大敌的模样有些好笑,她摩挲着杯沿,“公子倒也不必对本宫如此戒备,本宫今日也只是想和公子做一个交易罢了。” “哦?在下倒是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何物能被公主殿下看中的。” 明芷笑的意味不明,“公子若真是这般想,也就不会有昨夜的刺杀了吧?” 帝无名眯着眼,嗓音冷了下来,“说来说去殿下还是在怀疑在下。” “公子误会了。”明芷直视他的眼睛,含笑着一字一句道:“不是怀疑,是确信!” 帝无名心头一紧,面上却是冷笑出声,“公主这话说的有意思,在下和你无冤无仇,雇杀手刺杀你做什么,总不能因为在下出现的凑巧,就把这个屎盆子往在下头上扣吧。” 他说着还放松下身子,懒懒的倚靠在楠木椅背上,眉间含笑,一派轻松之像。 “殿下这是要冤死我呀。” “冤?”明芷轻笑出声,“这你可就误会了,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本宫自然不会胡乱开口。” 她不理会对面人晦暗的眼神,继续说:“不过你也不必担心,本宫不是来问罪的,相反,本宫知道你的目的,我们可以谈个交易。” 男人嗤笑出声,哪怕话已经挑的那么明白,他也并没有直接承认,反而一派讥讽的说:“那不知道在下是什么目的呢?” 不管这女人是激将法还是诈他,亦或者是真的知道,都别想从他嘴里套出一句话。 他可不是什么天真的大傻瓜。 明芷知道他不会承认,也不准备绕弯子,直接挑明。 “你的目的如果本宫没有猜错的话,是想勾引本宫吧?” 别问她为何会知道,上一世她养的那些男宠们可是比他的花招多多了,她早就已经看厌了。 明芷这话说完眼尖的发现对面男子神色僵了一瞬间,哪怕很短暂但还是被她捕捉到。 她继续笑着说:“看公子的模样就知道本宫猜对了,本宫再猜猜,公子来到这也是为了来“偶遇”本宫吧?公子想要本宫对你动心,以情诱之,以达到某些不为人知的目的,不知本宫说的对不对?” 帝无名神色变了又变,很明显她说的是对的,只是他会承认吗,自然不会。 他直接讥笑出声:“长公主对自己一向这么有自信吗?” 明芷抿了一口茶,“难得不是吗?” 如果她一开始还不知道这人想要做什么的话,经过昨晚的刺杀已经很明显了。 只是他没想到会被墨宸破坏吧? 或许前世这人也打过同样的主意,只是那时她一心只有墨宸,自然没有给他人半分机会,所以他才没有出现在她面前。 原本她想要用月茗慢慢的磨平他的棱角,现在看来倒是省了好多功夫。 “你想要的本宫可以配合你得到,同样,本宫想要的,你也要配合。” 男人玩味的挑眉,“哦?谁人不知道长公主权势滔天,钱财富贵尽握在手,不知道殿下还有什么得不到的,竟需要在下帮忙?” 刺客的事他已经不想辩解,现在他更想知道这个女人想要做什么? 难不成是想要那把椅子?那这可就有意思了。 他脑袋里的荒唐想法还没来得及驱散,就听见对面的女子说了一句让他心神震裂的话。 “前朝,帝家!” 男人瞳孔微缩,这次是真的震惊了,心脏砰砰直跳,嗓音都暗哑了几分:“什么?” 明芷盯着他的眼睛,声音犹如春月飘雪,“或许本宫该唤你一声,帝公子!” 帝无名眼神骤变,“你还知道些什么?” 他的语气低沉冰冷,面色阴沉,如同地狱出来的勾魂使者,浑身散发着阴冷的气息,恐怖的气氛在包厢蔓延,杀意凝现。 明芷好像感受不到似的,饶有兴致的晃了晃手中茶杯,漫不经心的开口。 “南疆之地,其水一方,有族若水,本宫说的可还对?” 话落,帝无名眼眶震动,深邃的眼底浓稠如墨,好像酝酿着极大的风暴。 突然,他发现有些不对。 阴冷的视线射向对面的女子,“长公主可真是好手段,你对待每个客人都是这般无理的吗?” 居然在茶里下药,卑鄙! 明芷敲了敲茶杯,“本宫的待客之道,帝公子不是挺享受的吗?” 说着她还故意端起茶杯凑近唇边喝了一口,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帝无名气急,声音都愈发阴冷了几分,“本公子更想知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第60章 你甘心吗 他现在浑身无力,别说凝聚内力了,连站起来都费劲,这女人当真是狡猾。 卑鄙,无耻,还皇家公主呢,竟只会些下三滥手段! 真是气煞他也! “帝公子武功高强,本宫若是不做些准备,万一你一个头热,要杀了本宫可如何是好。” 帝无名讽刺的冷哼一声。 明芷当作没看见开始为他解惑:“茶里有化功散,还有那边的香,加了点软骨散罢了,你也不必担心,两个时辰后自然就解了。” 他顺着少女的视线看过去,那边的香炉确实燃着袅袅香烟,他们谈话间,香已经燃了一半。 大夏贵女多爱焚香,尤其是这些皇室之人,是以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没想到今日却跌了个大跟头! 那上面还挂着的点点星火,好像在嘲笑他的愚蠢。 他脸色黑沉如墨,看向少女的眼神阴沉的仿佛要吃人。 尤其是少女置若罔闻,还笑意吟吟的又给他倒了一杯茶,真看的他火气噌噌噌的往上冒,干脆闭上眸子不想看她。 若不是他没力气,非要把那杯子砸她脸上不可! 耻辱,简直是奇耻大辱! 男人气的胸膛上下起伏。 明芷却心情不错,“好了,你的疑惑本宫也给你解了,现在该说说我们的合作了。” 帝无名反抗不了直接摆烂,瘫软在椅子上,讥讽的说道。 “呵~你既然知道本公子是前朝帝家人,就应当知道本公子的最终目的,让本公子帮你摧毁帝家,你怕是做梦还没有睡醒吧?” 说完,他邪魅一笑,充满诱惑意味,“不过若是你想要的是那把龙椅的话,本公子倒是不介意帮你。” 明芷听罢也不生气,反而好脾气弯起唇角,玩味的说道:“是吗,你真那般认同你们帝家的所谓的复国之心吗?” 帝无名凤眸微眯,“你想说什么?” 明芷漂亮的瞳眸凝着他,视线是他从未见过的沉,“其实说实话,你比本宫更想要帝氏一族覆灭吧?” 不等男人说话,她继续说:“你也不必急着否认,对于你帝家先祖传承下来的复国信念还有仇恨,你其实是深恶痛绝的吧。” “帝无名,又为何叫作无名?是因为不配拥有姓名吗?你们帝家有几任无名?” 女子的话犹如巨大铁锤,一锤锤落在心间,让他心脏震裂。 这是他们帝家的隐秘,她如何会知道? 哪怕是再会掩饰情绪的帝无名此刻也难掩震惊。 他瞳孔地震,难以置信的看向对面女子,然而她的话还在继续。 “你们帝氏祖先,用自己的仇恨化作枷锁,锁住你们数百年,多少人一生不得自由,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信念,葬送一代又一代。” “你甘心吗?帝无名你甘心吗?” “甘心没有自我,被仇恨支配,甘心为了他人意愿做一辈子提线木偶,不得自由,甘心没有姓名,连自己最爱的人都要失去,你甘心吗?” 甘心吗? 帝无名自然不甘心!只是…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男人快速收敛好自己的情绪,继续装傻。 明芷知道他不信任她,或许该说他很聪明,以为这样就可以逃脱作为她棋子的命运。 既然如此,那她便要开始下猛药了。 “如果说以上这些你都不在乎,那月茗呢,你也不在乎吗?” 她笑意吟吟的端起茶杯,朝他桌上的茶杯碰杯,清脆的声响,叮咚一声敲在他的心房,让他心不停的往下坠,声音都暗哑了几分。 “你什么意思?那丫头不是长公主的人吗?跟本公子有何关系?” 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忘摘出月茗,只可惜,上一世他保护不了她,这一世亦然。 明芷看着他温柔的笑,“本宫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从前有一对爱侣,他们自幼相识,可男方家却有一个很顽固的长辈,他为了自己的野心,强势的把还是孩童的少女送到一个很危险的地方。” “两人被迫分离,少女离开以后男子每日都认真学习,加倍努力,就是为了早日迎回爱人。” “可他却不知道,他的爱人早在那疮痍之地受尽苦楚,若不是遇到拯救她的贵人她早已香消玉殒。” 帝无名在她这番话下眼中墨色翻滚,浓稠的仿佛要滴下来,浑身紧绷着,就连放在腿上的大手都不知何时紧握。 明芷发现了,她轻笑出声改正。 “本宫说错了,其实少女发生的一切男子是知道的,他只是无能为力,因为他实在是太过弱小,弱小到根本无法保护她。” “所以最后少女死了,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 帝无名满目阴沉的凝着她,或许以为她是在诅咒他的心上人。 不过也是,若不是重来一世,谁又知道这些隐秘呢,要知道这些可都是他自己亲口告诉她的呀。 “她是死在这个男人的手里。” “不可能!”帝无名下意识的反驳。 明芷置若罔闻,继续说:“有什么不可能,当你没有匹配的实力的时候,所有不可能都会有可能。” “少女确实是因男人而死,因为她接到了男人下达的死令,让她杀了她的贵人,少女不忍,所以选择了另外一条路。” “用她的命,完成了另一条指令。” 帝无名听到前面还悬着的心,听到后面终于落下。 因为他很清楚,他是不会朝她下达那样的死令的。 不说她对眼前之人的维护,那样的命令与送她去死有何区别! 然而男人还没有高兴太久,骤然想到了什么,墨色的眸子风暴凝聚。 少女那句话如炸烟花在他耳边响彻。 【没有匹配的实力,所有不可能都会可能。】 他骤然抬眸看向对面少女,声音哑的像被打了一拳般,“你为何会知道这些!” 这些都是他心里最隐晦的秘密,别说那群老头子,便是连阿雅都不知道。 这个少女到底是如何得知的? 难不成她会什么妖术不成?如果是这样那可真是太可怕了! 明芷不用猜都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她也不打算解释,给别人造成她很厉害的错觉,更有助于她计划的实施。 世人慕强,唯有绝对的强者,才能让人心悦诚服的追随,并生不出反叛之心。 这是墨宸教她的。 至于会不会把她当成妖孽宣扬出去,她更不会在乎,除非他能搞定她皇兄,否则根本无法伤她分毫。 “比起这个难道你不该更好奇那个男人的结局吗?” 帝无名嗤笑出声,如果故事的中心是他们,那他自己的结局他自然知道,他更想知道另外一个问题。 “本公子比较好奇,最后那个男子报完仇了吗?” 第61章 他们殊途同归 既然她不准备回答他上一个问题,不如换一个她会回答问题。 至于故事是不是骗他的,帝无名已经不想去思考,因为他很清楚,故事虽然残忍,但按照现实走向,这是他们结局的概率很大。 报完仇了吗? 明芷看着眼前的男人,耳中好像又出现了他的声音。 “长公主,你我合作如何?我帮你摧毁帝氏一族,你帮我摧毁摄政王,各取所需。” “你我还真是殊途同归啊。” 记忆的最后是男人叹息般的的嗓音,带着得偿所愿般的释怀。 “自然…是成功的。” 他们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也算是…成功的吧。 帝无名笑了,这次是真心的笑,没有一丝杂质,发自内心的笑容。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邪魅狂肆,桀骜不驯,看起来就不像好东西的男人,却为了一个女人,灭了自己全族。 “所以长公主想要如何与本公子合作呢?” 对于他会同意明芷没有过多诧异,她直接说出自己的目的。 “本宫知道你是什么打算,本宫会配合你,助你早日拿下族中大权,等你大权在握之时,本宫要世上再无帝氏一脉。” 是帝氏一脉而不是若水全族。 帝无名自然听懂了,再次对眼前的少女高看一眼。 明芷不是傻瓜,帝无名这人精的很,上一世他只告诉她若水的具体位置,却没有告诉她进去的方法。 若没有他的人带路,她的人根本进不去,若非如此,她何须找他合作,早在她回来的第一日就派兵剿了。 不过想想这般也好,她也不是嗜杀之人,能兵不血刃自然最好。 “如何?” 帝无名沉沉的看着少女,并没有直接应下,“我如何能信你?” 明芷红唇微勾,从怀中掏出一枚凤佩放在桌上,推给他,“这是本宫的凤佩,上面还纂有本宫闺名,便当是你我合作的见证。” 帝无名瞥了眼自己的手。 明芷大发慈悲的把软骨散解药给他。 等他费力把解药吃下,恢复了些许力气,才伸出伸出手拾起桌上的玉佩。 往后翻,果然看到一个很小的芷字。 像他们这种尊贵的人物,都有一块贴身玉佩,代表着他们尊贵的身份。 见玉如见人,必要的时候,还可以凭借着玉佩行使玉佩主人的权利,是达官显贵最为重要之物。 更遑论是尊贵如长公主。 “你就不怕我拿着玉佩做什么损害你利益的事?” 明芷闻言抬眸轻瞥他一眼,“这块玉佩从交出去的那一刻起,就只是一块玉佩而已。” 所以别妄想拿着她的玉佩做什么,除了能证明他们之间见不得人的关系,对她没有半分威胁。 帝无名也听懂了她言外之意,有些遗憾的把玉佩揣兜里,“那就多谢长公主了。” 明芷端起茶杯向他举杯,“回京之后本宫会递上另一份诚意,也希望到时能看到你的诚意。” 帝无名勾起唇角,拿起茶杯和她碰了一下,“自然!” 两人端起茶杯一同喝下,心照不宣。 酒楼的两人谈好合作,气氛融洽,另一边可就不那么美好了。 墨宸从知道明芷和帝无名约见以后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尤其是听说两人在酒楼待了半个时辰还未出来,面色更黑沉晦暗了几分。 “师兄,我说你既然这么担心,直接去看看不就行了,这世上难不成还有你摄政王不能去的地方?” 坐在桌上饮茶的冀南诀,见他一直站在窗前盯着楼下街道,一副望眼欲穿的模样忍不住开口道。 墨宸闻言放在身后的手攥紧,低沉着嗓音轻喃:“她会不高兴的。” 冀南诀掏了掏耳朵,“什么?” 他的声音太过低沉,仿佛自言自语,冀南诀并没有听见。 他正准备追问,就见他的好师兄已经离开窗边并且转移话题:“派去南疆的人如何了。” 说起正事冀南诀也不含糊,立马认真起来,“我刚准备说这件事,派出去的手下传回消息,他们已经成功混入南疆,并且按照你说的位置找到那个地方。” “如你所料,那些人里三层外三层的设置了不少屏障陷阱,我们的人进不去,若强行闯入必定打草惊蛇,现在只能按照计划原地待命,然后慢慢侦破。” 墨宸不觉意外,那些人隐藏的地方十分诡异,想要毫发无损的进去基本不可能,更遑论是大批人马。 他上一世就一直在让人研究路线,可就在他快成功的时候,皇上已经率先领着一批人成功的杀进去。 那一日,若水全族皆灭,帝氏绝。 多年对弈出最终结果。 他们赢了天下,却失了她。 “是朕无用,朕这个帝王无用才让她以命相搏,是你无用!才让她香消玉殒,你我皆无用,连自己最爱之人都无法保护。” 耳边好像又传来男人的悲痛大吼,那声声低泣,句句斥责,好像穿破天际射入耳畔,让他一阵头晕目眩。 “师兄!” 冀南诀吓了一跳,他急忙从凳子上起身,飞快的扶住他,按在座位上焦急的把脉。 “怎么回事,不会是蛊毒又发作了吧?不应该呀,不是已经压制住了吗?” 说话间他看了眼男人。 只见他凤眸微阖,哪怕是虚弱的都站不稳,还没事人一样大刀阔斧的坐在凳子上。 一只胳臂随意的放在桌上支撑,姿态无谓,好像根本没把这点小事放在眼里。 只是俊脸有些微微的苍白,一点都不像要倒的人。 冀南诀嘴角微抽,尤其是手里的脉象,更是让他无力吐槽。 “我说师兄,你这几日是特殊时期,身体是最虚弱的时候,还是少生些气吧,也不知道你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还能生生把自己气吐血,也真是厉害!” 墨宸淡定的收回手,“本王知道了。” 冀南诀不满,“你要真知道才好!墨家存了几辈子的冰幽兰,先辈们都没有用上,倒是被你‘享受’到了,你也真是厉害。” 墨宸闻言沉默,想到冰幽兰,好像又想到了那些事情,那个他亲手流掉的孩子…… 不行,不能再想! 他用力的阖眸,把脑中的一切驱逐掉,“你走吧,本王想休息一会。” 见他闭上眸一副疲累至极的模样,冀南诀也没有多说什么,对于他总是莫名其妙的情绪他只觉得很无奈。 第62章 他们是一样的人 冀南诀走了之后墨宸睁眸,定定的盯着自己的双手,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 天香楼包厢。 芊影推开房门,里面只剩明芷一人,“主子,无名公子已经离开,看方向是福云楼方向。” “嗯。”明芷提起刚换的茶壶给芊影倒了杯茶,“守了这么久你也累了,喝口茶缓缓。” “谢谢主子。” 芊影没有犹豫的接过,一饮而尽。 “主子所料不错,刚才属下暗中观察,果然发现了王爷的影卫,您和无名公子会面的事情,恐怕王爷已经知道了。” 明芷无所谓的回:“不用管,皇叔那里本宫会解决。” 芊影点头,抬眸瞄了眼明芷,“主子…” 见她一副想问又不敢问的表情,明芷有些好笑,睨了眼她,“想问什么就问吧。” 芊影好看的眉毛拧在一起,“主子这般和姓帝的合作,是否有些冒险?” 芊影守在门外,虽没听见两人的具体谈话,但两人合作的事她是知道的。 先不论那个姓帝的是什么性子,但帮着外人打自家人的事,她怎么想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更觉得不靠谱。 她甚至怀疑,那人会不会假意投诚,就等着背刺她们。 也不怪她这般想,说白了,明家和帝家是世仇,你敢信一个世仇会帮你?正常人都会怀疑。 明芷闻言只是讥讽的扯起唇角,“芊影,你要知道,所有的仇恨都是要在亲身经历的情况下才能成立。” “若是单单依靠着祖辈的遗留下来的信念,那这种信念又能支撑多久呢?” 况且帝无名那个人呐,若说谁最了解他,非明芷莫属。 因为他们俩,都是相同的人。 天生的疯子,怎会甘愿被他人支配。 帝家的败落,从帝无名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定下了结局。 只是可怜帝家还在做着复国的白日美梦。 “坐吧,我们还得等一会才能回去。” 芊影愣了片刻,随即便明白过来,主子这是给那两人制造相处的机会。 只是酒楼那么多人,王爷他们也在,这人应该不会这么大胆吧? 殊不知她以为没有那么大胆的男人,直接马不停蹄的回到酒楼。 大摇大摆的走到月茗两人的房门,在众目睽睽下叩响了两个姑娘的房门。 “哪位是月茗姑娘,本公子方才在外遇到了你家小姐,她在天香楼让你过去一趟。” 开门的就是月茗,看到男人的一瞬间她是震惊的,不过好在他并没有表现出两人相熟,她也快速回神,“我是。” 男人点头,“那你快去吧,别让你家小姐久等。” 月茗点头,正准备出门,花容也跟上来,“我跟你一起去。” 帝无名睨了她一眼,“虞小姐说只让那个叫月茗的去,你叫月茗?” 男人的话直接把花容噎的说不出话。 她心想脸这么好看的男子,嘴怎么这么毒呢,果然漂亮的男子都不该长嘴。 “好了,我先走,你先好好休息。” 月茗见帝无名不像说谎的样子,以为明芷找她有什么急事,当即和花容匆匆说上几句就小跑着离开了。 剩下的其他人面面相觑,但都没有怀疑帝无名撒谎。 或许是他表情太过认真,也或者是他的身份,更或许是他们觉得也没有人会闲的无事拿这种事开玩笑。 就这样月茗在众目睽睽下被骗了出去。 月茗焦急忙慌,一路小跑刚到天香楼,就被男人大手捂住嘴,直接掳走,连一声惊呼都没来得及发出。 一个小丫头的安全,自然也没有人刻意关注,当然也不乏几位的刻意纵容。 就这样她被男人一路掳到一个偏僻的树林,脚刚落地站稳,她一个巴掌就朝着身后男人甩去。 “你疯了!” 刚被掳走的一瞬间她是惊慌的,以为是哪个贼子,拼命挣扎,但身后男人低声安慰,熟悉的怀抱和身上霸道的冷香让她快速反应过来。 当即停止挣扎,但心里的火气和惊慌却丝毫不减,就等着一朝发作。 果然,一落地她就迫不及待的发泄。 能让一向温柔的小白兔露出尖锐的牙齿,可想而知她气的有多狠。 被甩了一巴掌的帝无名也不生气,反而邪魅的舔了下唇,“小雅儿出息了,敢打本少主?” 男人语调玩味,明明该是问罪的话,但经由他嘴里说出来偏偏带着一丝暧昧缱绻之意。 尤其是他凤眸一眨不眨的看她,嘴角还向上缓缓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让人看着他不仅不生气,甚至好似心情还很好? 有一种她一巴掌把他打爽的感觉? 月茗迟缓的眨眨眼,以为自己看错了,再放眼望去,男人还是一样的表情。 甚至因为她‘专注’的盯他,让他笑容又扩大了几分? 月茗抿唇,怀疑是自己一巴掌把他打傻了。 她挪动小碎步,小心翼翼的伸手抚上他俊脸上的巴掌印,“你没事吧?” 她那一巴掌并没有留情,现在男人妖孽的俊脸上留着一个明晃晃的巴掌印,要是这样回去,一定会引来怀疑。 想到这她眉头紧锁,眼中担忧焦急之色完全掩饰不住。 这一番焦急担忧之色被某个男人自动理解为对他的心疼和愧疚。 他更高兴了,握着少女白嫩的小手在掌心揉捏,俊脸上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有点疼,要小雅儿亲亲才能好~” 男人把印着巴掌印的俊脸凑到她唇边,就差直接怼她唇上。 月茗无语,见这人又恢复成不着调的样子就知道他没什么事。 软软的推开他,“我不是故意的,谁让你突然出现把我掳走。” 说完她顿了顿,飞快瞄了一眼男人,语调柔柔的说,“长公主还在酒楼等我,麻烦少主送我回去。” 男人不知道哪根神经又戳破了,脸色当即沉了下来,看的月茗莫名其妙。 “放心吧,你的长公主没有叫你!” 月茗瞪大眼,像是没想到他胆子这么大,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撒谎把她骗出来,当即怒吼一声,“你疯了!” 为何这人做事总是这般不管不顾,全然不替她考虑,这要她后面如何解释? 如果主子知道她的身份,如果他们的关系曝光,如果那些阴谋诡计全部暴露在阳光底下。 主子温暖带笑的双眸逐渐变为冰冷失望,虽然早晚会有这一天,但每次只要想到这些,月茗心脏就抽抽的疼。 那些本就薄弱的信念,更加薄弱,最后直到什么也不剩。 她眼眶蓦地泛红,水汽聚集,当即就捂住嘴呜呜的哭了起来。 第63章 都被禁锢的太久 少女突如其来的哭泣把帝无名吓了一跳,平时邪魅狂悖的男人,显得有些慌乱无措,“你哭什么,放心好了,明芷那女人什么都知道!” “什么?” 刚才还在放肆大哭的女人瞬间停止哭泣,睁大眼睛看着男人。 她睫毛上还挂着晶莹泪珠,眼神懵懂,软软的,看起来好气又好笑。 帝无名把和明芷的交易简单的说给了月茗听。 把她带出来除了疯狂想见她以外,最主要的就是把一切告诉她。 让她不至于被动。 至于月茗,听到他说明芷什么都知道已经很震惊的,然而更震惊的还在后面。 他居然说要和主子合作!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如果是开玩笑的话,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帝无名勾唇浅笑,少女此刻瞪圆着眸子看他,傻愣愣的,倒像一只软萌可欺的小兔子,让他只想狠狠的蹂躏她。 不过他也只是想一想,现在可不敢再惹她了。 “咳!”他假意咳嗽一声,压下蠢蠢欲动的手,才开始不疾不徐的说道。 “雅儿,你我都很清楚如今的大夏江山稳固,百姓安居,皇帝也是民心所向,加上如今的长公主和摄政王,更是固若金汤。” “我们无异于是以卵击石,自取灭亡罢了,既如此,我们何不顺势而为。” 他说罢,看着远方叹息。 “雅儿,我们被那个使命禁锢了太久,族人们也被禁锢的太久了!” 他看的正是南疆方向,也是他们族人所在之地。 帝家当年带着旧部躲避南疆,衍生若水。 明明该是新生,却因为先辈的仇恨终身困于那方寸之地,除了每代被送出去的棋子,无一人可自由呼吸外面的空气。 他们接触不到外面的人,被送出去的家人也终身不再相见。 就这样一代又一代,如此反复。 月茗泛红的眼眶泪流不止。 她骤然想起远方的爹娘,只是时间间隔的太久,她已经想不起他们的脸。 只模糊记得幼时被送走时他们也曾痛哭流涕,那幅画面浮现在眼前,组成一幅心碎的画卷。 “是啊,若是可以活在阳光底下,谁又愿意永不见光呢?” 她也看着那个方向,伸出手,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透过纤细指缝,举目望去,能清楚看到耀眼的光芒,虽然刺目但更令人向往。 那是一种自由,舒适,无拘无束的感觉。 沐浴在日光下,每一刻都能让人身心舒畅,温暖顺着指缝流入四肢百骸,周身都泛着轻松的暖意。 感受过光明的人,如何愿意再坠黑暗? 未见过光明的人,如何能不向往阳光? 两人并肩站在阳光底下,就像多年前的他们,两个幼小的孩童一起站在家乡海棠花下。 …… “阿愿哥哥,你说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我们会不会有一天可以离开这个地方,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单纯的女童懵懂的看着外面的方向,大眼睛带着好奇和向往,就像一只渴望自由的小鸟,想要无拘无束的飞翔在天空。 “一定会的!” 女童不知道,此刻她的这番话已经在男童的心里留下深刻的痕迹。 玉石白玉无瑕,最忌裂痕,但凡有点痕迹,只需轻轻敲打,那条缝隙就会逐渐扩大,纹路爬满,直到完全碎裂。 …… 半个时辰后,明芷和芊影都已经用过膳了,月茗才姗姗来迟。 “长公主,我把你的丫头送来了。” “主子…”月茗见到她的一瞬间噗通一声跪地,未语泪先流。 明芷还未作出反应,懒散倚靠在门框上的帝无名充满杀气的眼神就射过来。 颇有一种她再不行动,就要跟她干架的趋势。 明芷无语,这人摊开之后倒是一点都不再遮掩。 她起身将跪地的月茗扶起,温柔的给她擦拭眼泪,“什么都别说,本宫都明白。”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共同度过最艰难的那几年,互相扶持,相互温暖,明芷早已把她当成自己的家人。 起初初闻她背叛之时她是震惊的,也心痛,更觉无法原谅。 直到春枝她们要烧毁她所有东西,才在她遗留下来的玉簪里发现那张字条。 找到她后面留下的那两封信,她才明白。 她也有自己的身不得已。 而且最后也用自己的命为她铺平了另一条路,若不然,她最后也不会有筹码和帝无名谈判。 想到这个男人当时看到那封信时癫狂的表情,和几近疯狂的做法,明芷叹息一声。 这一世所有的机会,都是看在月茗最后站在她身边的份上。 所有的背叛在她以命为刃之时,都可以得到原谅。 “主子,奴婢不是故意的,也是最近他们才联系上奴婢,可是奴婢发誓,并没有向他们传递什么消息。” 散漫的男声接话,“这个本少主可以作证。” 几人看了他一眼,他恍若未闻,依旧是那副懒散的样子,只是眼睛时刻不离的盯着月茗。 月茗没有回头看他,继续说,“既然主子已经什么都知道,那奴婢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月茗开始说起那段往事。 几人关上房门,芊影继续守在门外,防止别人偷听。 帝无名也从门框处移到屋内,两个女子相对而坐,他倚在月茗身后的位置,充当护花使者。 上一世明芷只是从帝无名口中得知了小部分隐秘,这一世由月茗开口,她知道的更加详细。 月茗原名宫慕雅,宫家是帝家最忠诚的家族,两家相辅相成,就如同他们明家于墨家。 只是于他们不同的是,两家世代姻亲。 于是作为家中嫡女,宫慕雅一出生就被许配给了帝家少主,两人订下婚约,只等长大成人便完婚。 只是命运作弄。 若水族十年一次选拔,会将族中最优秀的孩童送出,放到各个地方,让他们扎根生存。 这种方式虽然残忍,但却很有效。 虽然大多死亡,但存活下来的都是能堪大用之人。 宫慕雅作为少主未婚妻本来不在选拔之内,是淑贵妃的作为让他们看到了希望。 于是几人商议,这一批送出去的人以容貌姣好的女子为主。 而五岁的宫慕雅刚好是其中佼佼者。 所以她被选择牺牲。 说起来也好笑,她的祖父明明也是长老之一,曾经慈眉善目的老人,在野心面前,竟只是犹豫一瞬就将她送出。 丝毫不顾及骨肉亲情。 而且还是送往最可怕的皇宫。 “原本他们是想要把我送往东宫接近太子殿下的,只是中间出了差错,阴差阳错下我去了冷宫,在里面挣扎两年,才遇到主子。” 第64章 她早已不在意 听到她说冷宫两个字,身后的男人神色一变,不过并没有打断她的话,她继续说。 “来到主子身边是意外,和您那些年的朝夕相处也都是真心的,直到…少主出现。” 月茗说到这情绪低沉起来,看得身后的男人格外不爽,不过倒是没有说什么。 明芷问出自己的疑惑,“你说每十年都会有一批人被送出,那么这些人身上是否有什么隐秘?” 帝无名赞赏的看她一眼,没等月茗回答他倒是缓缓开口说起来。 “告诉你也无妨,为防止秘密被泄露,每次送出去的孩子都会提前种下回春蛊。” 这次不用明芷问,他就自发自的说起来。 “回春蛊可消除一切记忆,让人如同稚子,所以被送出去的所有人,都不会记得有关于若水族的一切,包括使命。” 这也是他们能安稳至今的原因。 “哦?”明芷听到这确实有些疑惑了,显然这些事情她并不知道。 “不知帝公子可否告知,你们是如何启动这些棋子的?” 月茗侧身看了眼男人,男人朝她一笑,遂没有隐瞒直说。 “回春蛊有一天敌叫做迎春蛊,只要两者相遇,就会唤醒沉睡的记忆,同时产生毒素,控制宿主。” 说到这,帝无名声音也跟着低沉下来,周身泛着冷冽的气息,看着月茗的眼神充满心疼。 月茗回他一笑。 明芷诧异,故意问他:“所以…月茗的记忆是你唤醒的?” 帝无名阴冷的瞪她:“两蛊相遇产生的毒素每每会让人生不如死,犹如烈焰焚身,之后冰锥入骨,冰火两重天,直到足足熬过两个时辰。 中毒者若不及时服用解药,毒素累积,只会一次比一次难受,三次之后,全身血脉逆流,爆体而亡,这便是那蛊的阴毒之处。” 若非如此,他们怎么能放心的启动暗棋。 世间并非都是贪生怕死之辈,但生不如死的滋味,又有几人能坦然处之。 明芷抿唇,听到他的解释,她也知道月茗体内的蛊绝对不可能是帝无名唤醒的。 她沉吟片刻,“这东西没有彻底的解法吗?” 如此阴毒之物,活该毁了才是。 帝无名摇头,“即是掌控他人之物,又怎会有完整的解药,不过…” 他看了眼情绪低落的月茗,继续说:“我倒是知道,族老们手里倒是有一张完整的药方,只是此药方,历来由族长保管,除了他,谁也不知道那张药方在何处。” 只要有了药方,雅儿体内的毒就能解,他也不必再处处受制。 明芷点头表示明白,“放心,本宫既说了会助你,那么族长之位便只能是你的!” 几人该说的事都说的差不多,帝无名率先离开,明芷几人逛了一会买了些东西,才慢悠悠的回去。 等到几人回到福云楼之时已是晚膳时分。 帝无名脸颊上的巴掌印,用了特殊药物并没有留下痕迹,所以也没人发现,包括明芷。 几人会面的事,墨宸知晓。 明芷担忧他打乱自己的计划,于是晚膳过后,她支开下人,来到他的房间准备给他提个醒。 “皇叔。” 墨宸的房间在三楼,和明芷不是一个楼层,但都是天字一号房,布局差不多。 她来时,男人还没有休息,或许是知晓她会来,桌上还妥帖的摆放着两个茶杯。 茶杯里还冒着热气,一看就是刚倒不久。 男人气定神闲的坐在楠木凳子上,一手端着茶杯轻抿,黑金色的华衣锦服在烛火的照耀下闪烁着冰冷的光。 他只端端的坐着,就给人一种深不可测,不可接近的疏离之感。 只是那种疏离的气息在见到来人的那一刻柔和下来,变成春风和煦,春暖花开也只在须臾之间。 “坐吧。” 明芷不动声色瞥了眼他身上的衣袍,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今早出门时,这人还不是穿的这身。 再观自己身上的黑色衣裙,若说他不是故意的明芷都不信。 只是如今她早已不在意。 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迈入房间,在他对面坐下。 原本该是关系最为亲密的两人,不知何时,已经坐到了对立面。 压下心中的酸涩,墨宸温柔问道:“这么晚过来,可是有何事?” 明芷微笑着端起茶杯,“皇叔不是知道吗?” 墨宸看着热气腾腾的杯子也没有反驳,而是直接挑明:“是为了无名?” 明芷睫毛轻颤,她很聪明,单单一字差立马让她明白男人的意思。 见他不准备挑明,不知为何,心里松了口气。 “没错,我知晓皇叔也在盯着无名公子,不知皇叔可否放手?交由欢儿来办,权当给欢儿练练手。” 少女晶亮的眸望向他,笑意吟吟的恳求,就像无数次她朝他撒娇一般。 恍惚间,墨宸有一种两人回到过去的错觉。 “好。” 就算她不说,他也不会阻止的,派人盯着,除了不放心以外,更多的是为了让她过来找他罢了。 明芷微微的笑,垂眸,轻抿一口茶。 两人相识多年,她很清楚,知道自己什么样子他最无法拒绝,果然! “想让本王不插手可以,但若有事,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本王。” 明芷放下茶杯,轻轻的应了一句好。 “天色不早了,皇叔早些休息。” 事情谈完,她毫无留恋的起身离开,转身的一瞬,脸上笑容骤散,变回一向的淡定从容,甚至透着微微冷漠。 “欢儿。” 明芷踏出房门的最后一刻,墨宸叫住她,她脚步停顿,身影停留在房门之处,不过并没有回头。 “……好好歇息。” 舌尖的话转了一圈,最后还是转为最寻常的一句。 或许他也知道,有些话说出口,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而现在还不是时候。 “皇叔也好好歇息。” 少女语调轻柔,话语间的关切之意从语句中就能听出,让人丝毫不怀疑她的真心。 但若有人在她面前的话就能发现,她一直都是面无表情,堪称淡漠。 很难相信那样一句关心的话语是从她嘴里吐出。 少女说完之后转身离开,脚步不再停顿,也不曾回头。 直到那一道黑色的身影消失在视线,男人还维持着之前的姿势,一直看着她离开的方向。 不知不觉,桌上茶水凉透,再也泛不起一丝热气。 冷掉的茶水,好像象征着他们如今的处境。 第65章 我予他一往情深只限过去 明芷离开后本打算直接回屋,想了想,还是转身朝着另一个房间走去。 “叩叩。” 屋内的冀南诀刚睡下,骤然听闻屋外敲门声响起,他疑惑的起身,心想这大晚上的谁会找他? “谁啊?” “是我。” 原本以为是师兄,倒是没想到竟是明芷那丫头? 他快速捞起一旁的外袍穿上,须臾,穿戴整齐,理了理衣摆,确认仪容无误才打开房门。 “芷丫头,你这大晚上不睡觉跑我这来,是有什么急事?” 门一打开就对上一张笑意吟吟的俊脸,明芷心情也好了几分。 “确实有些事情想要问一下冀哥哥。” “进来吧。” 明芷跟着他的脚步进入房间,眼神并未乱瞟,一路目不暇接的走到桌边坐下。 此时只有二人,又是孤男寡女,是以房门并没有关闭,在门外可以很清楚的看见两人的一举一动。 “说吧,这么大晚上的找我想要问什么?” 冀南诀习惯性的提起茶壶想要给她倒杯水,手刚放上去,突然想起水好像已经凉了,他不着痕迹的收回手。 动作间透露着一丝尴尬。 明芷发现了,不过并没有表现出来,她过来也并不是为了喝茶。 “冀哥哥,我有话就直说了,皇叔的身体是否有何不对?” 冀南诀诧异的看她,“为何有此一说?” 明芷对上他的视线,轻笑,“那日湖边,我们几人是同时到达。” 若论武功,她在冀南诀之上,但单论起轻功,她自认是不如冀南诀的,更何况还有个什么都在她之上的墨宸。 而且,那日他们一同到达,如果她没看错的话,这两人好像是挨在一起的。 虽然他放手的很快,但明芷还是眼尖的发现了。 至于其他人有没有发现,她就不知道了,毕竟当时大多数的目光都放在她身上。 冀南诀早就料想到这一茬,“嗨,我还以为你说什么呢,原来是这事。” 他把提前编好的借口搬出来。 “是这样的,师兄那日不是剿匪嘛,本就内力消耗过大,后面又没日没夜的赶路,这不,感染了风寒,身体自然就虚弱了几分。” “真的是这样吗?” 冀南诀放松的笑,“我骗你作何?” 明芷深深的看了他几眼,见他眼神诚恳,身躯放松,不像是撒谎的模样。 虽不知事实真相如何,但他既这般说了,想来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吧? 况且他上一世不也活的很好,是她草木皆兵了。 “那就好,皇叔的身体关乎着江山社稷,如果他有何不妥,还望冀哥哥能如实告知。” 摄政王府权柄过大,手握大夏半壁江山,和大夏息息相关,在他未有后人之前,他都绝对不能有事。 否则,只会是无尽的麻烦。 “放心吧,他有什么情况我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 “那就谢谢冀哥哥啦。” 明芷说完就准备起身离开,被冀南诀叫住。 “冀哥哥还有事?” 少女转头问他,冀南诀微笑,“你既问了我一个问题,我刚好也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明芷诧异,也没有拒绝,站在原地看着他,“你问吧。” 他唇角微勾,想也没想就问出口,“还记得你之前曾说要做师兄的王妃,心意坚决,如今可还是?” 明芷睫毛轻颤,看着他的视线,须臾,露出一个绝美的微笑。 “我予他一往情深。” 不等他开口,她继续说:“但只限过去。” 她爱过他,这点毋庸置疑,她也不会否认,但只限于过去。 那些对他疯狂偏执的爱,心碎,憎恨,连同情深,都在她身死的那一刻全部消散。 如今的她很明确自己的答案,也很清楚,她早已不爱他了。 所以面对冀南诀的问题,她可以很坦然。 爱过,但也只是爱过! 说完她也不管身后之人是什么表情,直接转身离开。 她走后没有发现,拐角处有一片同色衣角一闪而过。 翌日,天光大亮,一行人就收拾好行装浩浩荡荡的出发。 因为上京传来书信,羌无国敬上国书,不日羌王将携使臣到访。 所以他们加快了行程,本来五日的路程,足足缩短了两日。 三日后一行人到达上京。 明芷几人是悄然离京,并未上报,是以回程之时几人提前和大部队分开,先行进城。 因为提前做过安排,进城守卫只简单做做样子就放行。 几人入城后一路直奔公主府,倒是没有出现什么偏差。 明芷离京之事知道的人并不多,除了两位相交的好友,就是皇宫的明萧了。 这不,她人刚回到公主府,就见到了皇兄身边的喜公公。 “喜公公您这是?” “哎哟,殿下您可总算是回来了,奴才啊是来传陛下口谕,让您回来之后马上入宫一趟,这御辇啊奴才都为您备好了。” 喜公公笑眯眯的如是说道。 候在一旁的秋雅和春枝心有不满,但也不敢说什么,只能眼疾手快的倒上一杯茶水递给明芷。 “主子您先喝口茶,喜公公已经到府有些时刻了。” 明芷接过秋雅手中的茶水抿了一口,听她这番解释哪还能不明白,这是皇兄故意的。 想来是被她不告而别气狠了,故意折腾她呢。 也罢,左右是自己理亏。 “那便走吧。” 把茶杯还给秋雅,明芷带上芊影前往皇宫的辇车。 月茗和花容跟着她一路舟车劳顿,明芷并不准备带上她们。 春枝去帮忙整理行装,辇车内只有秋雅一个丫头,还有一个影子一样的芊影。 “秋雅,本宫离开的这些时把京中局势说来听听。” 秋雅把手中沏好的茶水递给她,才不疾不徐的开始说。 “主子离开后京中发生了几大事,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皇上立后之事,皇上后宫空虚已久,又推迟选秀,许多大人都心生不满,遂联名上奏,逼迫皇上立后。” “呵~” 明芷冷笑,这便坐不住了吗? “秀女三年一选,本来皇兄初临皇位应该大选,但他以父皇孝期为由推迟选秀,本就让许多人心生不满,如今后位空虚,这不只能把那双眼睛放在凤椅上嘛。” “可知其中以何人为首?” 秋雅想也没想回答:“丞相,威武将军,还有翰林院秋大人。” 明芷蹙眉,丞相和威武将军都有女儿在宫中自然不奇怪,只是这秋大人… “主子,秋大人家幼女刚过笄礼不久。” 先帝驾崩不足一年,京中禁止喜宴声乐,是以秋府只是简单的操办了一番,并未宴请宾客,明芷不知道也情有可原。 第66章 对她讨厌不起来 “本宫倒是忘了,他还有个幼女,看来这些人一个二个的都忍不住了。” 秋雅并未接话,而是压低嗓音继续禀报。 “还有主子让我们盯着的沐二小姐,有趣的是,我们的人发现这沐二小姐身边的丫鬟竟在偷偷打探京中适龄男子,而且还是避开家中父母,暗中进行。” 此事主仆二人进行的格外隐晦,若不是她们的人时刻盯着也不会发现。 “哦?” 明芷是真的有些惊讶了。 沐丞相准备把沐婉清嫁给她舅舅她也是知道的,之所以让人盯着她,就是想看看她想要做什么。 知道她不会乖乖就范,但没想到她竟会如此胆大。 这个沐婉清倒是一次又一次的给她不少惊喜。 别的不说,她这离经叛道的性格倒是挺合她口味。 果然,不管前世今生,她对这个女人都讨厌不起来。 唯一的一次迁怒,也就只有她小产不足半月之时,青妃故意把沐婉清带到她面前,揭露她有孕的喜讯。 那时她刚失去腹中骨肉,就骤闻对方已有孕一月有余,愤怒之下失了理智,哪怕明知是青妃故意设计,还是险些动手掐死她。 最后理智回笼,她刚准备松手,墨宸的玉佩就从远处飞来,带着男人的怒气打在她手腕,让她足足疼了半个月。 自那以后,她再未踏出过宫门半步。 直到月茗之死,她提剑上门,才再次见到那二人… “季渺渺那边如何?这些时日可曾有进展?” 不愿再回想那段往事,明芷跳过关于沐清婉的话题,问起了她关心的另外一件事。 秋雅见她总算问到了季小姐抿唇轻笑。 “一切都如主子所料。” 明芷来了兴趣,“说来听听。” “奴婢按照主子的吩咐,以主子给两位小姐留了礼物为由带着季小姐入宫自取,又“刚巧”遇到来长欢殿散步的皇上,两人意外“偶遇”,相谈甚欢。” “之后有几次皇上微服出宫,还到过季府,在里面待了近半日的时间,不过有没有和季小姐发生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皇上行踪也不是她们能打探的,她们也是蹲在季府外才发现。 两人的谈话声很小,辇车隔音也不错,完全不会担心被外面的人听到。 不过即便如此,秋雅还是刻意压低声音,毕竟她们现在谈论的多少有些大逆不道。 “那便好。”明芷放下心来。 秋雅看着她的眼神充满崇拜,在她眼里此刻的明芷简直就是神人。 虽然主子以前也很厉害,但她的心里只有王爷,倒让人忽略了她的心计手段。 而如今的主子把更多的目光放在朝政上,反倒给人一种深不可测,讳莫如深的感觉。 就好比这次,明明人不在京城,可还是能凭借一己之力搅弄风云,便连那最尊贵之人都被她算计在册。 可怜的季小姐还不知道,什么必须由她去取的礼物不过是个幌子。 至于偶遇就更别说了,不过是主子了解皇上,知道皇上只要心情不好就会来长欢殿散步。 只因长欢殿有主子和太后娘娘一起种下的丹若树。 听月茗说,那颗丹若树是小时候皇上偷偷带给主子的,然后主子和太后娘娘一起在冷宫种下。 后面主子离开冷宫之际也移走了那棵丹若树,现在就种在长欢殿的后院,那是太后娘娘唯一留下的东西。 是属于他们一家三口的树。 每次皇上心情不好或心情好的时候都会过来,于是她们算好时间把季小姐带入宫,制造偶遇。 加上主子留下的兵书作为礼物,勾起皇上对好奇心,好感和好奇的驱使下,皇上一定会主动靠近季小姐。 果然,两人相谈甚欢,离开时秋雅可没漏掉皇上那溺死人的温柔眼神,和季小姐的欢喜崇拜。 她家主子每一步都算计的恰如其分,堪称绝妙。 秋雅在想什么明芷并不知道,她现在正在想羌无来访的事。 她可是很清楚羌无国此行的目的,应对之策她也已经想好,只等着实施。 在几人各自思绪中辇车安全通过宫门,一路畅通无阻的驶过宫道,越过一座又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最后停在紫宸殿门口。 “殿下,到了。” 明芷从思绪中回神,不知不觉她们已经到了紫宸殿。 秋雅和芊影一众人停在宫门口,明芷跟在喜公公身后进入紫宸殿。 “皇上,长公主殿下到了。” 坐在龙椅上的明萧闻言一声不吭,继续批阅奏折,头也不抬,好像没有听到这番话一般。 喜公公无奈,知道皇上是故意的,也不敢提醒他,只能眼神示意明芷,让她好好哄哄,然后就悄然退下。 明芷看向端坐在龙椅上的皇兄,他今日穿着一袭明黄龙袍,帝王威严尽显。 只是此刻的年轻帝王好似有些生气,只见他抿直唇线,绷紧下颌,一向儒雅温和的脸也一片黑沉沉的。 看起来真气的不轻。 “阿兄,你真不打算理我吗?” 见他依旧没反应,少女调皮的眨眨眼,迈着轻盈的脚步上前,快速抽走他手中的奏折,合拢放在御案上。 不等他说话,她率先开口倒打一耙。 “明明是阿兄叫人家来的,现如今却只盯着手中奏折,什么时候在阿兄的眼里,这烦人的奏折竟已经远远超过了妹妹的地位。” “你休要胡言。” 他只是暂时不想理她,谁让她胆大包天居然敢偷跑去那般危险之地,骂骂不得,打打不了,不就只能摆脸色吓唬吓唬。 谁知这小妮子居然倒打一耙,还烦人的奏折都说出来了,虽然他也觉得挺烦的。 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倒反天罡,倒打一耙。 明明是她的错,倒成了他的不是。 明芷调皮的笑,“难道不是吗?还是阿兄真的打算听取大臣的意见,广设六宫?” “越说越没谱了!” 明芷拿起御案上的奏折,正好是他刚才翻阅的那本。 上面正是某个吃饱了没事干的大臣写的谏言,一大堆废话的最后,是让他松口选秀。 他嘴角抽搐下,光顾着生气,倒是忽略了这茬,失策了。 “咳!这都不重要!” 明萧收起自家妹妹手中的奏折,合拢,随意扔在御案的一角。 动作潇洒随意,好像甩的不是关乎国家大事的奏折,而是什么垃圾一样。 明芷抿唇轻笑,在他开口之前先堵住他的话。 “我倒是觉得这些大臣说的没错。” “哦?“ 见他果然被自己转移视线,不再抓着她离京的事情不放,明芷开始有条不紊的分析起来。 第67章 林小姐不合适那季小姐呢 “皇兄推辞选秀本就引得朝臣不满,如今又接连拒绝封后,朝臣定不会同意,如今只是少数部分,再过些时日万众一心,皇兄又待如何?” “封后和选妃,皇兄总是需要作出抉择的。” 明芷的这番话明萧如何不明白,只是父皇所行之事让他对充满腌臜的后宫厌恶不已,加之他本身也不是爱色之人,对那些虚伪的女子更是提不起一丝兴趣。 若非必要,他便是一步都不想踏入那地。 少年帝王黑沉着脸,抿直唇线,虽然什么也没说,但那浑身压抑着的怒气便是隔的老远都能看到,更何况是近距离的明芷。 惹得一向好脾气的皇兄都变了脸,可想而知这个话题对他来说有多么的厌恶。 只是再厌恶,该说都还是得继续说。 “皇兄,若是你现在膝下有子嗣还好说,可如今你膝下无子,怕是过不了多久,你身患隐疾之事又要被旧事重提了。” “到时候臣妹可不想给你处理烂摊子。” “咳!”明萧好像也想起了什么,俊脸有些微微发热。 这事要从几年前说起。 那时明萧还是太子,因为东宫一直未传来喜讯,淑贵妃等人便到处传播太子身体有恙,无法孕育子嗣,妄想以此夺走他的太子位。 那时流言满天飞,整个大夏几乎人人都得知太子殿下不行。 淑贵妃母子奸计得逞,先帝更是几度提出废太子,甚至连圣旨都写好了,便是太傅等人力保都无用。 明萧无奈,可又不愿意让自己的子嗣成为争权夺利的筹码。 最后还是明芷想出来一个办法。 她从墨宸的暗卫营里挑选出十几名长相貌美的女子,光明正大的给明萧送美妾。 然后再让那些美妾假装怀孕,再假装流产,自然而然就破除了太子不行的传言。 淑贵妃等人也怀疑过,但诊脉的是她的人,自然不会有疑。 于是后来很长一段时间,东宫不是这个女人有孕就是那个女人有孕,可把淑贵妃忙的够呛。 当然,明萧也够累的。 那段往事现在想起来都还有些啼笑皆非。 “好了皇兄,不逗你了。” 见自家哥哥俊脸微红,满是尴尬之色,明芷也适可而止。 少女抿唇浅笑,转身,视线扫过下首一张黑金丝檀木茶案,上面安静的摆放好一套白玉琉璃盏茶具。 应该是宫婢提前摆放好的,壶中还微微冒着热气。 她迈步而下,走到茶案处坐下,提起茶壶慢条斯理的倒出一杯茶,竟是悠闲的品起茶来。 明萧无奈的摇头,一番话,把他这个皇帝架起不上不下,自己倒是两袖一拂,独居一隅,这番行事也就只有他这个胆大包天的妹妹了。 “说吧,绕了这么大一个弯子,可是又有什么坏主意?” 少年帝王跟着迈步,坐到明芷身旁的位置,接过她手中茶盏,轻抿一口,才不疾不徐的开口问道。 只是他的话并没有得到少女回答。 抬眸望去,只见少女笑容灿烂,又带着些意味不明。 帝王微微诧异,眉心微动,不等他思索自家妹妹什么意思,就听见她开口说了一句让他应接不暇的话。 “皇兄觉得林小姐如何?” “什么?” 明萧眉头紧锁,自家妹妹绝不会无缘无故的提起哪个女子,更何况是在这个关头,难道… 自以为想通关键的皇帝嘴角抽搐,“阿芷,你接近林小姐不会就是为了这个吧?” 明芷挑眉,不置可否。 皇帝的嘴角抽搐的更厉害了,原本以为他这个妹妹是真的想通了,想结交好友,没想到还真是一点没变。 他还曾经觉得奇怪,自家妹妹一向不喜那些闺阁女子,为何偏对那个林小姐那般特殊,还特意邀约她去护国寺赏花。 原来如此。 若说她是打此主意的话,也就说的通了。 “林小姐聪慧狡黠,敢爱敢恨,又是户部尚书嫡女,这样的家世,入后宫和青嫔打擂不是刚好?” 明芷瞄了眼眉头紧锁的皇兄,掩下嘴角笑意继续刺激他。 “臣妹知道,皇兄属意太傅嫡女沈书书,只是书书妹妹到底年纪尚小,又被太傅养的过于端庄文静,若她入宫,少不得还得皇兄暗中帮衬,两相对比,臣妹还是觉得林小姐更加合适。” “阿兄觉得呢?” 一会皇兄一会阿兄的,怀柔政策这一套倒是被小丫头玩的炉火纯青。 提到太傅家的嫡女,明萧头疼的揉了揉眉心。 太傅是他老师,沈书书相当于他的师妹,倒不是说他对沈书书有什么想法,只是帝王制衡之术如此。 他需要一个家世能力皆不俗的女子平衡后宫,而太傅之女最为合适,这也是他和太傅之间都心照不宣的事实。 他也本该斩钉截铁的告诉阿芷,可不知为何,心里骤然浮现另一张娇丽俏脸,到嘴的话迟迟说不出口。 只变成一句:“林小姐不合适!” 明芷闻言故作苦恼,“既然林小姐不合适,那季小姐呢?” 明萧心口一颤,手中茶水都险些溢出,他缓缓抬眸看向对面的明芷。 只见她单手撑着下巴,漂亮的小脸上笑容狡黠,对上他的视线还调皮的朝他眨眼。 这一来,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明萧失笑摇头,怕是前面的那一堆话都是为了对此刻的铺垫吧? 她看中的,一开始就不是林幽幽,而是季渺渺。 可笑,他还真险些被她牵着鼻子走。 “你啊你!这世上胆敢这般戏弄朕的,也就只有你这个坏丫头!” 被自家哥哥用手指戳了下眉心,明芷也不生气,坐直身子,依旧笑意吟吟的模样。 ”皇兄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谁人不知当今帝王龙章凤姿,温文尔雅,脾气温和,是个不折不扣的翩翩贵公子。 但这都只是表象,或者说这是他想要让人看到的样子,能一直稳坐太子位,最后荣登帝位的人,哪可能真是什么良善之辈。 若他真这般儒雅温和,怕是早就在这皇宫被吃的骨头渣都不剩。 哪还能像如今这般稳登荣华。 明芷很清楚自家皇兄的手段,也如同明萧很了解她一般。 从秋雅告知她皇兄出现在季府开始,她就已经明白自己的目的暴露了。 皇兄身边能人辈出,上京更是遍布爪牙,秋雅几个小丫头,如何能逃过那些鹰犬的鼻子。 所以与其让他抓住小辫子,暗中猜测,破坏他们兄妹情谊,不如自己主动坦白。 至于如何坦白,就看她如何说了。 第68章 羌无婚约 “季小姐和林小姐同为尚书之女,握有实权,又是坚定的保皇党,通过几次接触,皇兄也应该对她的性格有一定的了解,我倒认为她是合适的。” 见明萧敛眉不语,脸色一派沉静之色,明芷也不再多言。 虽然两人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关系亲近,但哪怕再亲近之人也不会喜欢他人过多插手自己的私事。 更何况他是帝王。 今日明芷插手他后宫本就是僭越,更何况是立后大事。 只是因为明芷是他亲妹,两人当作家事,认真的提上几句意见无伤大雅,但若再过多插手,可就不太好了。 至于沈书书… 想到上辈子那个被困在皇宫一辈子忧郁寡言的女子,她想了想,还是准备提点一下皇兄。 “阿兄,说起书书妹妹,我们也许久未见了,听闻你不久前去了太傅府,可曾见过她?” 明萧眉头一拧,不明白话题怎么又扯到沈书书身上去了。 他想了想,这才赫然发觉,好像不知从何开始,那个总会软软糯糯唤他太子哥哥的小丫头已经很久没再出现在他面前了。 他眉心紧蹙,总觉得阿芷不会无缘无故提起此事。 可是饶是他再如何回想,脑中没有半分思绪,对那个小丫头的印象也只停留在她是老师的女儿,是他未来皇后。 除此之外一片空白。 就连她的模样,要真说起来,明萧也记得不甚清楚。 不像季渺渺,只一眼,她的容貌就悄然落于心间,挥不去,忘不掉。 这就是上心和不上心的区别。 “阿芷是不是知道什么?” 想不出所以然的明萧干脆直接开口问,左右这些女儿家的事,明芷比他更清楚。 明芷见她家皇兄的模样,叹了口气。 “阿兄,你和太傅的想法无错,但是你们有没有问过当事人沈书书?她又是否愿意呢?” 明芷的话倒是问倒了明萧,他一时无言。 子女婚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况且此事是太傅提出,若是沈书书不愿,太傅又为何会提出此事? 若是她愿,阿芷又为何会有此一问? 难道这中间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隐秘不成? 明萧沉下眸子暗中思考,自家妹妹的性子他再了解不过,若不是有实证,断不会贸然开口。 看来他该去一趟太傅府,了解一番了。 明芷见他模样就知道他听进去了。 其实沈书书被太傅培养的很好,温柔文静,端庄大方,一派贤后之风。 只可惜太过贤惠的女人在后宫是活不久的,况且太傅为人太过正直,教养出的女儿亦如此。 一国之后,只会端庄贤惠可是不行的,没有些镇压人心的手段,只会让阴私肆虐,鸡鸭满天,闹得不得安宁。 况且…… 她抬眸瞥了眼皇兄,有些事情还是得他自己去发现。 皇兄,梯子我也只能给你搭在这了。 “好了不说这些了,阿兄喝茶。” 明芷讨好一笑,殷勤的提起茶壶给他杯子倒满,然后催促着他喝下。 明萧无奈,不过不忍拂妹妹的心意,哪怕已经不太想喝,还是执起杯盏抿了一口。 突然,明芷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对了阿兄,听说羌王要携使臣来访,阿兄可知是为了何事?” 明萧放下杯盏,“这也是朕今日召你进宫的主要目的。” “哦?” 明萧看着对面的妹妹,没有犹豫把羌无国之事说给她听,全然没有想过这是国事。 在两人身上,没有国事天下事之分,只有家事。 “所以说羌无国这一出就是为了敬献国宝?阿兄信吗?” “自然不信!” 明萧眸光沉沉,看向对面的少女,“阿芷,羌无这次怕是来者不善。” 明芷挑眉,“阿兄的意思是他们是冲着我来的?” 少女语调漫不经心,说话间她还拿起茶盏的杯盖把玩,鸭羽轻垂,一眨不眨的看着手中杯盖,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她手中的玩意更能吸引她心神。 明萧揉了揉额头,见她这样一副样子,少有的头疼又开始了。 “阿芷,有一件事你或许并不知道。” 明芷眨眨眼,“阿兄指的是当年羌无签订不平等条约时,父皇赐下的那一旨婚约吗?” 明萧惊讶的看着她,“你知道?” 明芷点头。 他转念一想,或许是墨宸告诉她的,毕竟当时只有他们在场。 他讽刺的笑,谁能想到他们的好父皇,竟然只为了那点蝇头小利,就把自己号称“最疼爱”的女儿送出去。 当真是可笑。 “阿芷你放心,阿兄会保护你的,羌无的人带不走你!” 明萧并未多说,但他心里的想法明芷却一清二楚。 她蓦然想到上一世,那时她并不知道有父皇圣旨的存在,只知道那人是冲着她来的。 当时她全然不怕的,因为她知道,她的皇兄和墨宸都会保护她。 直到羌王拿出圣旨,她才知道,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阴谋,一个专门针对他们皇室的阴谋。 那些人料定了皇兄不会牺牲她,于是以她做突破口,挑起两国争端。 这一招不可谓不高,直接就能让皇兄失去民心,和朝臣离心,皇室威严散落一地。 可惜他们最后算计了一切,却算漏了人心。 羌王好色,好的是美色,她是美色易寻,而他去世的妻子,就是人心难测了。 “阿兄也不必太过担忧,据我所知,父皇当初的圣旨并没有写上我的名讳,只写了大夏公主。” 大夏公主,上一世只有她一人待字闺中,如今…可还有一人呐。 准备好的棋子,也该上局了。 明芷眼神一暗,唇边笑意一闪而过。 明萧闻言倒是短暂的愣神片刻,父皇下旨赐婚他是亲眼所见不假,但只知道婚约对象是自家妹妹,至于圣旨的内容他属实不知。 这些年他和墨宸先后派人去销毁圣旨,但该死的羌人太过狡猾,他们的人始终找不到东西所在地,更遑论销毁。 “你确定,圣旨的内容之中没有你的名讳?” 倒不是他怀疑她,只是这般隐晦的事,当初在场的自己都不知,她又是如何得知的? 难道是墨宸告诉她的? 这个念头只出现一瞬就被他打消。 墨宸若真探听到这些,他不可能不知道,更何况若是他连内容都知道了,怎会任由羌王带着圣旨入京。 运筹帷幄的帝王第一次出现了类似懵的表情。 明芷轻咳一声,没有丝毫人道主义的把事情全推到同样重生的男人身上,死贫道不死道友。 “皇叔告诉我的。” 见他还准备问,她赶紧转移话题,“阿兄想知道更多细节可以自己去问皇叔,现在重要的是羌无来访的事。” “他们肯定不会那般容易换人,所以…我还需要阿兄一件东西。” 第69章 请皇兄赐个婚 “什么东西?” “皇兄当初说过,臣妹的婚姻由自己做主,如今臣妹已经及笄,婚姻之事也该提上日程,不如就请皇兄给臣妹赐个婚。” “刚好也可借此堵住那些羌无人的嘴。” 明芷言笑嫣然的说完,笑眯眯的对上自家兄长震惊的视线,全然不理会自己这番话给对方造成的震动。 好像她说的不是自己的婚姻大事,而是吃饭喝水一般。 明萧没有急着作答,蹙着眉头仔细观察她面部表情,妄图窥探她内心真正想法。 明芷也没有遮掩,对上他的视线,让他能清楚看清自己眼中的认真和坚定之色。 少顷,明萧移开眼,叹息一声。 “阿芷,你若是为了应付羌无大可不必,阿兄既说过你的婚姻由你自行支配,这句话便永远有效。” 明芷之前从未提起过婚姻之事,就算她对墨宸情根深种之时也从未想过要他下旨赐婚。 这骤然提出,很难不让明萧多想。 更重要的是,不可否认,他有些担心她婚约的对象是那人。 虽然明芷曾跟他斩钉截铁的说过对他已经没有想法,但她身边的人,除了那人明萧实在想不出还有谁? 这世界上谁都可以,唯独那人,绝对不行! 明萧正在心里不停思索,想着一会要真是那个人,自己要如何拒绝。 明芷见他迟迟不反应只是敛眉思索,就知道他一定是想岔了,恐怕现在心里正纠结烦恼的要命吧? 她抿唇轻笑,直接挑明,“皇兄可是担心臣妹的婚约对象是摄政王?” 像是没想到她会直接挑明,明萧身躯一震,温润的瞳眸轻颤,尴尬扯出一抹笑。 “怎会?阿芷既说过对摄政王已无想法,朕自是信你,难不成阿芷还会骗朕不成?” 明萧话虽是笑着说的,但其中却隐隐蕴含提点警告之意。 这让明芷有些不解。 皇兄对她一向包容宠爱,从未对她红过脸,哪怕是朝政大事都可让她随意插手,却唯独对于她和墨宸之事一再反对。 之前她一直以为是因为祖制规矩,可如今却一反常态警告她。 哪怕两人关系闹僵也要阻止,好像真的很怕她会不管不顾的嫁给墨宸一般? 这很不对劲? 皇兄不是一个墨守成规的人,更不可能在乎所谓的祖制,明芷很清楚她这个唯一的妹妹在他心里的份量。 所以一定有别的原因。 “皇兄放心好了,我既说了对皇叔已无想法,自然就不会作出自打脸面之事,婚约对象不是他。” 不等明萧询问,她又接着说:“不过说起皇叔,臣妹倒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明萧知道是自己露馅了,这鬼丫头正在悄摸的试探他呢。 他心中好笑,面上却不动声色,“你我是亲兄妹,有何当讲不当讲的,说吧。” 明芷也不再犹豫,直话直说。 “摄政王府权势过大,一度到了和皇权分庭抗礼之地,再加上打龙金鞭…皇兄就没有想过要削弱他们的权利吗?” 明萧意味不明的看她一眼,笑道:“这个答案,父皇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了吗?” 先帝就是不满摄政王独大,所以才弄出一个丞相,妄图牵制他。 结果引狼入室,搞出一大堆麻烦事。 一个接着一个跳梁小丑蹦哒出来,让人烦不胜烦。 还有当初镇国公府满门抄斩的事,这其中又何尝没有摄政王的原因。 若不是镇国公在先帝打压摄政王之时在朝堂上为他说了一句话,单单凭着淑贵妃的陷害,还不足以让先帝除掉一个一等国公。 他们的好父皇自私自利不假,但能踩着众多兄弟的尸骨当上帝王的又有哪个是真的傻子? 不过一切都有利可图。 只是当弊大于利,就显得这利尤为可笑。 【萧儿你记住,摄政王府永远不会是大夏皇室的威胁。】 【想要大夏江山稳固,摄政王府必不可动!】 皇爷爷的话言犹在耳,苦口婆心的叮嘱和先帝荒唐的行径成鲜明的对比。 若是他知道自己兢兢业业守护的江山,被他父皇那个不孝子孙祸害成如今这样也不知道是何感想? 明萧只觉得好笑,也没有过多想解释的意思,只说了这一句话就没有再谈论摄政王府的事。 以自家妹妹的聪慧,她自然会领悟到。 明芷自然领悟了,她放下心来。 说实话她还真有些担心她家皇兄会和那没有脑子的父皇一般糊涂,如今倒是可以完全放心了。 至于他的异常…… 算了,只要他不打算在老虎头上拔毛,是为了什么也不那么重要。 左右她也不打算和那人有什么牵扯。 “先不说那些,皇兄还是赶紧给我写道赐婚圣旨吧。” 明萧瞥了眼对面认真的妹妹,有些无语。 “想让朕下旨不难,你是否该告知朕一声,你想要赐婚的人是谁?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家中又有些何人?你们又是如何相识……” 见他薄唇一张一合,还在不停的叭叭,简直把人家祖宗十八代都问出来。 明芷嘴角抽搐,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她家皇兄那么多话呢? 等明萧一口气问完,才发现自己妹妹一副表情怪异的模样,这才恍然发觉自己好像问的有些多了。 当然咱们伟大的帝王也是不会改的。 “说吧,就从第一个问题开始回答。” 明芷无奈的叹气,原本打算先忽悠他下完旨再坦白,如今看来她不说出个所以然来,这圣旨今天是别想要到了。 遂明芷不过思考片刻,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她把一路上如何遇到无名,又如何发现他身份,然后两人的交易和计划也一同交代清楚。 只是其中隐瞒了一些事情,比如月茗的真实身份。 一盏茶后… 听完明芷的话明萧久久未语。 一向运筹帷幄的帝王,第一次不知道该以什么心态来面对自家妹妹。 他一直都知道,他这个妹妹心计、手段、谋略,样样都不输于他,甚至有时比他更多了些杀伐果断。 只是颇有些随心所欲,不计后果了些,往往让人头疼不已。 他也自认为自己很了解她,如今看来,还是太过片面了。 这些他都未曾触及的隐秘,居然被少女如此轻而易举的得知,还悄然拿捏了对方,逼得对方和自己合作。 便是摄政王也无法说自己能百分百的做到吧? 这便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吗? 第70章 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就别让皇叔烦忧了 明萧倒没有皇妹比自己厉害威胁到他皇权的想法,反而觉得自家皇妹有些过于胆大了。 对于她的计划他表示不赞同,并且苦口婆心的劝解。 他没有多活一世,没有上帝视角,有些顾虑也是正常。 明芷针对他的顾虑一一解释,又几番保证,撒娇耍赖,最后才成功的混到圣旨。 不过对于婚期他还是没有松口,说要先见到人,探探对方的虚实才能下决定。 实则,他心里压根没想过要明芷真嫁过去,哪怕是演戏。 甚至默不作声间,他心里已经有了无数种李代桃僵,偷龙转凤的想法,就等着见到人实施。 对于他的这番想法明芷自然不知,不过也不会实现就对了。 对于他想见人的想法,明芷也没有拒绝,答应把人带进宫,这才安抚住某个不满的帝王。 正巧,这时门外喜公公跑进来禀报,说摄政王求见。 他瞥了眼明芷,刚好看见她不动声色的把明黄色卷轴塞入衣袖的动作。 见他视线过来,甚至还轻飘飘的捋了捋衣袖,颇有些理直气壮。 明萧失笑。 喜公公也觉得奇怪,偷偷把视线投到她的玉袖。 他进来时明芷就已经把圣旨塞入袖口,他只看见明芷在塞什么东西,却没有看清具体是什么。 再加上明芷今日穿的衣裙是宽袖,东西往里一放,袖摆遮挡下什么也看不见。 无法看出个所以然,他当即收回视线,敛眉垂目,敬等皇上吩咐。 “皇叔前来定是有要事要和皇兄商议,臣妹便先行告辞了。” 她盈盈一拜,转身。 走了几步倏然停住脚步,侧首微笑:“对了皇兄,方才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事,皇兄便不必提起,让皇叔烦忧了。” 少女笑意宴宴的说完,颔首,转身就走,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这一番举动倒是让明萧真的相信她对墨宸是真的没有想法了。 “等等,还有一事需得提前告知你。” 刚走到殿门口的明芷闻言脚步顿住,回首,如墨的剪瞳秋水定定对上明萧的视线,等候着他开口。 明萧见状长话短说:“国公府一案相关证据已经收集完毕,不日朕便会昭告天下,此事舅舅已经知晓,提前告知你,也好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明芷点头表示了解,她问:“可选好时日?” 帝王郑地有声的回答:“宫宴过后。” 两兄妹隔着遥远距离对视一眼,眼中划过彼此都能明白的微笑。 宫门打开,少女翩翩身影从里走出。 她身姿卓卓,殊容绝色,温暖的风吹拂着纱裙飞舞,光线点点而下,墨发飞扬,朦胧之中,好似天上仙子,美的让人心醉。 纤腰玉带舞天纱,疑似仙女下凡来。 这是殿门外所有人猛然见到明芷的第一想法。 “王爷,皇上请您进去。” 喜公公不知何时跟在明芷身后,在所有人都盯她出神之际,他一句尖锐怪异的嗓音直接把众人从离魂的状态中唤醒。 众人只感一盆冷水罩顶,啪的一下,所所有心思消散,只感觉一阵透心的凉意。 慌忙收回视线,垂眸敛目,不敢再生出一丝多余的心思。 墨宸赞赏的看他一眼,得到他一个讨好的笑,他不动声色的移开视线,继续放在少女身上。 明芷对上他的视线,粲然一笑,不待他开口,她率先堵住他的话。 “皇叔,皇兄还在里面等你,这一路舟车劳顿,我也有些累了,就先行告辞了。” 她微微颔首,微笑着与他擦身而过。 女子清浅的幽香从他身旁略过,缕缕飘窜鼻尖,他伸手想要抓住,却在抬手的一瞬间克制的停住。 他只能眼看着皎皎流纱从掌中划过,最后消于指缝,只留下一阵窜入心间的痒意。 之后的无数时间,他都在后悔这一日,如果他当时没有那般多的顾虑,直接伸手抓住她,会不会他们之间的结果会不一样? 然而人生从来都没有如果。 直到少女的身影再也看不见,墨宸才在喜公公的提醒下迈入殿内。 “参见皇上。” 墨宸身为摄政王可免见君王礼,在任何场合下,只要他不愿,就可不用行礼。 这事在大夏不是秘密,所以他面对君王不行礼只是简单的颔首也没人会提出质疑。 明萧也不在意这些,他挥手,示意对方落座。 墨宸刚坐下,立马就有小太监入殿,手中还端着更换的茶水。 喜公公见状急忙接过小太监手中茶壶,想要为两人更换茶水,他手刚碰上茶壶,就被墨宸挥退。 “这里不用你们,退下吧!” 喜公公动作骤停,手中的茶壶端走也不是,放下也不是,可别提有多为难了。 他只能皱着一张老脸为难的看向皇上。 明萧好笑的挥挥手,“放下吧。” “是。”听到自家主子的声音,喜公公立马撒手,茶水也不换了,拉着一脸懵的小太监就麻溜的滚蛋。 金碧辉煌的殿内如今只剩下墨宸和明萧二人,没有外人在场两人也开始谈论起正事。 “你我猜测的没错,这一切的幕后推手正是前朝帝家,从淑贵妃到淮南悍匪,还有…” 他瞥了一眼明萧,声音不疾不徐,“丞相。” 明萧闻言瞳眸微暗,倒不觉诧异,只神色冷漠低郁,似墨色晕染的瞳眸幽深,散发出令人心颤的冷意。 这模样,倒是和在明芷面前完全不同,这一刻的他,浑身散发着强大的气场,是属于一代帝王的王者之气。 如果有下人在场早就吓得腿软了,可惜现场没有外人,墨宸更不会在意。 他只是伸出骨节分明的大手,执起先前两人喝过的茶壶,往面前的杯中倒上一杯茶。 如果有人在场的话就能发现,他面前的杯子有些许不同,杯沿上有一圈明显的水渍,好像被谁用过。 只可惜无人察觉,他好似也不在意。 只不紧不慢端起茶杯,轻轻吹散热气,须臾,一杯茶见底。 他又如此反复,一连喝了好几杯。 如此怪异的举动,惹得刚从思绪中回神的明萧不由得频频看他。 “摄政王这是在王府没喝水?” 还是他宫中的茶水有何不同?这都一连喝了好些杯了。 明萧不由得把视线移到茶案上,想看看有哪里不同。 可惜看了半晌他也没发现有哪里不对。 “本王刚回程就赶来面圣,马不停蹄,还不能多讨杯水喝?” 墨宸神色淡淡,谎话信手拈来,让人根本生不起一丝怀疑的心思。 明萧也打消疑惑。 他当然不会知道,刚才趁他出神间,这人已经眼疾手快的把茶杯调换。 如果明萧拿起茶盘中的杯子仔细观察就能发现,倒扣在盘中的茶杯没有一个是有人用过的,可惜他不会做这般事,自然也不会发现。 至于墨宸,谁能想到权势滔天的摄政王会做出偷喝女子水杯如此浪荡的小人行径? 第71章 公子大晚上前来所谓何事 无人敢想,明萧自然也不会多想。 他们谈论起正事。 紫宸殿的大门从墨宸进去后就一直关闭着,无人知晓他们在里面谈论了些什么,也无人敢进去打扰。 一直到两个时辰后… 喜公公看了眼天色,已经暮色渐黑,御膳房的晚膳都已经来来回回端送了不知道多少回了,这再多的事情也该谈完了吧? 终于,在又一次送御膳的总管太监来时,喜公公叫住了他。 “等着,咱家去询问一下皇上。” 不管里面的两位主子有没有谈论完,这晚膳还是要用的呀。 就算冒着被主子责罚的危险,喜公公还是得做到一个御前总管应有的职责。 他做了一番心理建设,端着完美的微笑,推开了沉重的宫门。 “既已确定相府和那边的关系,那这位置,也是时候该动上一动了。” “嗯,相府的事用不了多久就会出结果,皇上安心等待便好。” “那这一切便交由你了!” 喜公公刚进殿内就听到如此刺激的对话,他心神一震。 知道皇上这是要对相府动手了,他急忙敛下情绪,当作什么都没有听到,快步上前。 “皇上,王爷,已经到晚膳时间了,膳房的小太监让奴才来问问两位主子,是否需要先传膳?” 喜公公笑眯眯的如是问道。 听到他的话,两个尊贵的男人一同转头看向外面的天色,这才发现,不知不觉两人已在殿内坐了一个下午。 也难怪陈善喜会不懂规矩的闯进来。 不过好在两人事情已经谈完,明萧倒是没有怪罪他,甚至还心情很好的邀请摄政王一起用晚膳。 不过被某人毫不留情的拒绝。 帝王也不觉意外,连假意挽留都没有,就让喜公公送人出去。 用完就丢这招,倒是和某个狡猾的小狐狸如出一辙,果然不愧是兄妹俩。 摄政王抿唇失笑,也无需喜公公相送,自觉转身离开。 徒留喜公公一个人在原地摸不着头脑。 尊贵的帝王也如明芷叮嘱的一般,并未告知墨宸关于赐婚一事,便是连帝无名这个名字都未曾提起。 墨宸由于某些原因也未曾提起,于是他很完美的错过了知晓真相的机会。 等他之后知晓之时,一切都已成定局,无可更改。 当然这是后话。 墨宸入宫时并未带侍卫随行,是以回府时也只有他一人。 他骑马从皇宫离开,半个时辰回到自家府邸。 门口守着的侍卫见状立马朝着门内大喊一声:“王爷回来了。” 男人翻身下马,侍卫立马懂事的接过马绳,府内的管家闻声而到。 “王爷您回来了,还没有用膳吧?老奴这就让人备膳。” 墨宸极少会留在宫里用膳,以往有明芷在时,在她的劝说下还偶尔会留下,但自从明芷出宫立府之后,不管多晚,他都从不在宫内留膳。 所以王府不管多晚都会给他备好膳食。 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总是来王府的少女再也不见踪影,而两个人的晚餐,也逐渐变成他一个人的。 再联想到回来时路过长公主府那边,暮色黑沉,星火暗淡,想来已经歇下了吧? 暗自压下心头所有情绪,迈步往府内走去。 “去请冀公子过来一趟。” 管家恭敬的回答:“王爷,冀公子用过晚膳之后就出府去了,并未说明要去往哪里?” 墨宸眉梢轻动,唤了声影四。 咻的一下,影四不知道从哪窜出来,一身漆黑的服饰,站在管家身侧。 已经见惯影卫们神出鬼没的管家眉毛都没有动一下,只是恭敬的退下,自行下去传膳。 等管家离开后,影四才恭敬的回禀。 “主子,冀公子晚膳过后独自去了相府,属下亲眼看到他溜进相府后院。” 墨宸掀起凤眸,轻飘飘的瞥了他一眼,影四立马收起眼中不正经的神色,变得一本正经。 连身躯都下意识的挺直了几分。 …… 丞相府后院。 沐婉清刚熄灭烛火,躺在床上盖好被子准备入睡,就听见吱嘎一声轻响,类似于窗户被打开的声音。 有贼?还是杀手? 她快速拿出枕头下的匕首握在手心,闭上眸装睡,不动声色。 眼睛闭着,周身的感官被无限放大。 她能清晰的感觉到窗外的夜风带着微寒的凉意顺着敞开的窗缝窜入。 只顷刻间又归于平静。 突然,床边多了一道身影,她可以很清楚的感觉到男人清浅的呼吸声。 即使闭着眼睛,她也能感受到那落在她脸上带着侵略的视线,强自按耐住心里的不适,只等男人靠近就一击毙命。 可惜男人也不知道是不是猜中了她心中想法,只是站在原地,也不上前,更不靠近,就那样一动不动的盯着她。 那道沉重的影,好像一座大山压在她的身上,让她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薄被下的匕首更加用力攥紧几分。 几息过后,男人总算靠近。 沐清婉能很清晰的感受到男人的身子朝她压下,鼻尖传来阵阵药香,这药香好似有些熟悉。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在男人靠近的一瞬间,她眼疾手快的抽出薄被下的匕首朝着男人脖间抹去。 动作干净利落,带着狠厉。 “啧~沐小姐可真狠。” 意想之中血溅当场的情景并没有发生,匕首在靠近男人脖颈一寸之时被他双指钳住,用了强大内劲,她根本挣脱不开。 也是这时她才发现来者竟是熟人。 “是你?” 冀南诀轻松的移开脖间刀刃,站起身,拍拍自己的一身夜行衣。 “嗯哼,看来沐小姐还没忘记在下。” 沐清婉狠狠的翻了个白眼,把匕首收起来,重新放回枕头底下。 心想任何人被贼人大晚上的劫持都会印象深刻的吧。 不过心里是这样吐槽嘴里自然不会这样说,“公子大晚上的前来可是有何要事?” 因为被他吓了一跳,沐清婉也不想和他绕圈子,加上她今日忙活了大半日,真的有些累了,只想赶紧送走这人好好睡上一觉。 不过冀南诀自然不会让她如愿。 故意拉着她闲扯了一番,在她脾气耗尽将要发飙之前,他才意犹未尽的放过她,说起要事。 “咳,本公子今日前来也不为别的,只是为了向姑娘讨回在下丢失的东西。” “哦?”这次该轮到沐清婉拿乔了,“不知公子说的是什么东西?” 第72章 师兄救命啊 “本公子的玉佩,姑娘敢说没有见过?” 沐清婉理直气壮的微笑,“什么玉佩,公子莫不是东西丢了就来找小女子这个苦主的麻烦吧?” 苦主,什么苦主,两人都心知肚明。 冀南诀失笑,心想这丫头还真记仇。 视线一转,立马就有了决策。 他走到桌边搬起一张檀木凳子,放在床边不远处,就这样大咧咧的坐下,紧盯着床榻上裹成一个蝉蛹的少女。 “沐小姐可要想清楚了?当真从未见过?” 哟呵,这是要威胁她? 沐清婉对上他的眸子,眼珠一转就有了主意,“公子当真不走?” “嗯哼。” 男人傲娇的抱着胳膊,眉梢轻挑,好像就在告诉她,对,你今日不把东西给我我还真就不走了。 沐清婉冷哼一声,这人要是一开始不吓她,她还真就还给他了。 反正她已经打听出来他的身份,那玉佩留在她这也无用。 她视线再次落在男人脸上,原本黑漆漆一片她应该看不清的,可不知为何她却能清晰看清他的容貌。 棱角分明,俊逸非凡,好似如来笔下最完美的神作,比她近来挑选的男子好看不知多少倍。 视线下移,男子的脖颈线条流畅,喉结凸起明显,在朦胧夜色中,像是黑夜里让人着迷的剪影。 真想抱上去嘬一口,看看是不是和自己想象中一般这么性感? 呸呸呸!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沐清婉赶紧甩掉脑袋中那些不该有的想法。 她心里不停的告诉自己,这人是摄政王府的,她又已经有了目标,不能三心二意,不能当渣女! 嗯,给自己洗脑成功的某女,总算摒弃了内心的杂念,开始一本正经的说道。 “这位公子,我最后说一遍,我这里没有你的什么玉佩玉坠的,公子不妨再多找找,说不准是在哪丢了?” 冀南诀唇角微勾,“确实是丢了,被某个狡猾的小狐狸叼走了。” “既是狐狸叼走了,公子不妨去找找那只狐狸。” “本公子这不是就在找嘛。” 男人眼睛盯着她,嘴角噙着令人炫目的笑,说她是小狐狸,自己明明才最像狐狸精。 “你当真不走?” 沐清婉最后问一遍,得到男人肯定的回答,她冷哼一声。 然后冀南诀就看见了永生难忘的一幕。 只见床榻上的少女嘴角勾起一个坏笑,攥紧薄被的纤手一松,薄被滑落,少女完美的娇躯分毫不掩的暴露在眼前。 视线下,她盘腿而坐,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薄的亵衣,纯白的亵衣轻薄而透,根本什么都遮挡不住。 尤其方才慌乱间蹭的衣衫微有些凌乱,只松松垮垮的遮在玉体上,他甚至能清晰看见里面粉白绣花的小衣,和小衣下傲人的高耸。 他急忙收回视线,转过身子背对她。 “你你你你你…无耻!” 男人紧张的结结巴巴,俊脸通红,眼睛紧闭都不敢乱瞄,一整个更是如同僵硬的木头,一动不动。 脑中不停浮现刚看到的那幕,他感觉自己连呼出的鼻息都是热的。 用手一摸,好在没有鼻血。 “呵呵呵~公子这话说的倒是好笑,明明是你擅闯本小姐闺房,如今倒是倒打一耙。” 沐清婉嗓音妩媚,带着刻意撩人的媚意,这种媚意让她清丽的脸一瞬变得妖娆起来,如同勾魂夺魄的狐狸精。 她噙着妩媚的笑,光着玉足走下榻,幽幽的来到冀南诀身后,如玉的雪指从身后攀附在男人紧绷的肩上。 感受到男人紧绷的身体她笑的更加魅惑。 “我方才出了些汗,要换衣物,公子还要留下看吗?” 她凑近他耳边吐息,如同吸人骨髓的狐狸精,吓得冀南诀身躯一颤,立马窜出十丈远,“师兄救命啊!” 他咻的一下,就从窗户消失,沐清婉眼前一晃,原地哪还有男人的身影。 她的意一笑,“小样,还想跟本小姐斗!” 她瞥了眼自己的衣衫,不紧不慢的拢好,对于被男人看光的事情是一点不在意。 别说她还穿着衣物,就算是真被看光,她也不会放在心上。 要知道现代那些穿比基尼的都比比皆是,她这根本就是小儿科,有什么好在意的。 当然也是她知道对方是正人君子,不然也定不会这般冒险。 好在冀南诀轻功好,又是溜进后院这种武力薄弱之地,是以并未惊动相府的人。 当夜相府巡逻守卫甚至连他一个影子都没有摸到,只有当晚起夜的下人,模糊间看到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眨眼间便消失不见,快的仿佛像是错觉。 而回到王府的冀南诀,当晚浑浑噩噩做了一晚上的怪梦。 一会是有鬼怪追他,一会是妖精要吃他,最后是狐狸精缠着他要吸他的阳气。 最后不知怎得,画面一转,他居然躺在那只狐狸精的床上,和她颠鸾倒凤,极尽缠绵。 欲仙欲死间,他恍惚看见了那个狐狸精的脸,居然是沐清婉! 他想睁眼却如何也睁不开,只能放任自己沉沦,一遍遍的唤着少女的名字,在无边的欲海中沉浮。 奉主子命令前来找冀南诀的影大刚靠近他的房门,就听到一阵怪异的声音。 他疑惑的蹙眉,靠近房门仔细聆听。 习武之人,耳听八方,单单只站在门口就能很清楚的听到房内属于男人的那一声声低喊,什么碗儿别动,碗儿快点。 什么碗儿筷儿的! 王府没有女眷,墨宸也没有侍妾通房,影大本人也是个冷淡性子,所以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想要推门而入,一探究竟。 就在手刚放在门上的一瞬间,骤闻里面男人的一声闷哼,类似痛苦欢愉,他蓦地懂了。 面无表情的收回手,回去复命。 坐在书房黑金丝檀木座椅上的墨宸听完影大的详细禀告久久无言。 “你是说,冀南诀在房中…咳!”意淫那两个字他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影大也觉着说这种事有些污了主子的耳朵,只是常年的性格让他做不到撒谎,也学不会委婉,只能实话实说。 “是的主子,属下查遍府中所有丫鬟名单,没有发现有碗儿这个人,所以属下猜测,一定是冀公子在外有了相好,又不好意思说。” 这个碗儿筷儿的,一定是冀公子的相好,昨晚迫不及待的出门,也一定是和相好约见去了。 至于碗儿是沐清婉这件事影大并没有猜到。 昨夜知道冀南诀去丞相府的只有影四和墨宸,影四那个话痨被下了封口令,所以影大并不知晓,他只以为是哪个花楼的姑娘。 等他知道碗儿是沐清婉的时候,心里不可谓不复杂,也为他此刻的想法感到稍稍的愧疚。 第73章 很遗憾这条路本宫给你堵死了 墨宸找冀南诀本来也是因为沐清婉的事,如今看来倒是用不着了。 一切都按照他的计划进行。 只等宫宴最后一把火烧起,一切都该尘埃落定,欢儿…也会明白。 男人眼中划过一丝暗芒,不知想到什么又柔和下来。 高大的身影从座椅上起身,移步至窗边,眺望长公主府方向,略微一思索,还是按捺不住心中疯狂想见她的想法,朝着屋外而去。 影大疾步跟上。 两人来到长公主府就被告知明芷一早便去了西街的??瑶公主府。 墨宸稍微一思索,遂移动脚步朝着西街而去。 …… 明芷一早起身,??瑶那边便传来消息,身为她计划中必不可少的一环,她自然是要亲自去看看的。 于是她便带着长公主府一群人,浩浩荡荡的上门拜访。 公主府的马车华贵奢华,金碧辉煌,足足用到三匹骏马拉车,车沿四面皆挂着宫灯、宫铃,还有长公主府专属腾徽。 随行还有一队侍卫沿行保护,声势浩荡。 如此高调,自然是引起了百姓的热烈讨论,于是这一天,长公主殿下高调拜访??瑶公主的消息不胫而走。 有人疑惑,也有人觉得寻常,更多的人则觉得长公主不安好心,是上门找晦气的。 毕竟两位公主不合的传言在大夏也不是秘密。 于是有不少百姓跟着长公主府的马车来到??瑶公主府外,准备看热闹。 对于这一切明芷自然知晓,她既敢光明正大的来自然是做足了准备。 车门打开,芊影率先下车,随后是几位侍女,然后明芷才在万众瞩目中缓缓出现。 她今日穿着一袭曳地长裙,光彩夺目,华贵非凡,只一出现就吸引了现场所有的视线。 哪怕不是第一次见长公主,百姓们还是每见一次都会被震撼一次。 不单单只是折服于她倾城容貌,更重要的是她自身的那种气场,尊贵天成,睥睨众生。 她单单只是站在那,就给人一种极大的心理压力,让人不敢在她面前放肆。 吵闹的人群渐渐停歇,他们一眨不眨的看着,不敢再发出一丝声响,就怕惊扰了贵人,被降罪。 明芷对这些视若无睹,只吩咐侍卫将马车上带的东西拿下来。 “天呐,我没看错吧?那么多宝贝,这哪是来找麻烦啊,是来送福报的吧?” “是啊是啊,这么多箱子要是送给我,就算是来找麻烦的我也得放鞭炮欢迎啊。” 人群中戴着毡帽的男人见状嘴角勾起,大声道:“是谁说的长公主和??瑶公主关系不好,依我看啊,就是那些人嫉妒人家姐妹关系,恶意挑拨的。” 不远处一个老头接话道:“这都算关系不好,那到底要如何才算关系好啊?” 百姓纷纷附和。 两人又开始一唱一和。 “看来真是我们误会长公主了,??瑶公主有淑贵妃这样一个母妃,还从小欺辱长公主,长公主都能以德报怨,实乃女子典范,吾辈楷模呀。” 另一个接话,“只可怜公主,如此良善,却还有些阴邪之徒胡乱造谣,中伤公主,真是让人气愤,气愤呐!” 人群中的百姓纷纷来了兴趣,淑贵妃的妖妃流言在京中盛行过一段时日,但事关皇家,所以百姓并不敢明目张胆的讨论。 加上其中牵扯到最尊贵的几位人物,他们就更不敢多打听,所以知道的不多。 如今有人好像知道实情,还刚巧被他们遇见,这不是天意嘛。 所以一群人当即忘了什么能听不能听的,纷纷向两位询问起来。 两人互看对方一眼,遂没有任何隐瞒的把淑贵妃曾对明芷的欺压说的个明明白白,其中不乏添油加醋。 当然他们不忘主子的吩咐,摘出??瑶,把她塑造成一个单纯无辜的角色。 至于跋扈的性格也被他们推到淑贵妃身上。 两人的针锋相对,也被归咎于淑贵妃等人恶意教导。 如今淑贵妃没了,??瑶公主也稍微懂事了,长公主自然不吝啬和她搞好关系,毕竟母错不及子女,况且明芷和??瑶是血浓于水的亲姐妹。 这番话并没有引起百姓的怀疑。 今日两人的普及,没过半个时辰便席卷京中,人人皆知,就连茶楼的说书先生都开始明芷为原型编排故事。 当然,明芷在人们的口中被塑造的很好,什么以德报怨,温柔良善,大方善解人意,皎皎明月等等,世界所有最美好的词汇都用来形容她。 冷冽嗜血的长公主口碑开始极速翻转。 和上一世完全不同的结局。 改变声誉,狠厉隐于良善之下,以温柔做外衣,刀刃藏在无害之下,那么明芷之后无论如何行事,都会让人防不胜防。 百姓也会因为她塑造的好名声,对她宽容几分,不会轻易人云亦云。 这一世,那些想借由毁坏她名誉的做法达到击破皇室的目的,很遗憾,这条路,本宫先给你堵死! “殿下。” 明芷带着一众侍女捧着礼物,在公主府管事太监的带领下来到后院。 其余侍卫守在公主府外。 如今公主府最重要的都换成她的人,一路而行自然没有下人阻拦,畅通无阻的达到后院,来到??瑶的寝殿。 负责照顾??瑶公主的杨嬷嬷候在寝殿外,见到明芷立马恭敬的行礼。 明芷上前一步扶起她,“杨嬷嬷不必多礼,这些年辛苦你了。” “不辛苦,照顾公主是奴婢的职责。” 杨嬷嬷低垂着眉眼,连眼神都不敢往这位尊贵的长公主身上瞄。 管事太监早已被明芷等人收买,但偌大个公主府不乏下人,为避免落人口舌,杨嬷嬷并没有直接挑明两人的关系。 任何时候都需保持小心谨慎,哪怕大事已成,也不可得意忘形。 这是王府对她们这些下人的训诫,她时刻不敢忘。 明芷莞尔一笑,“本宫想着许久未见皇妹,就想着过来瞧瞧,这些个小玩意都是本宫精挑细选的,想着皇妹会喜欢,便一起拿来给皇妹瞧瞧。” 秋雅等人上前一步,打开木盒,里面摆满了金灿灿的头面,珍贵的玉石,珍宝,还有各种胭脂水粉,都是不可多得的宝物。 每一件都价值连城。 看的公主府的奴婢纷纷惊羡不已。 杨嬷嬷和管事太监看到那么多珍贵礼物也微微闪了闪眼睛,不过一瞬,就恢复成往常的面不改色。 “多谢殿下,殿下的厚爱,老奴就先代主子收下了。” 杨嬷嬷谢礼完毕继续说:“主子近日身子不太爽利,正在殿内卧榻休息,若是知晓殿下来看她,一定会很高兴。” “殿下,请。” 第74章 本宫唯信己身 杨嬷嬷让开身子,作了一个请的手势。 明芷让秋雅等人候在殿外等候,一人入殿。 沉重的殿门打开,遂又关闭。 ??瑶的寝殿很奢华,甚至可以用奢靡来形容,各种珍贵的摆件都一股脑的摆在殿中,最夸张的是摆放在正中央的桌椅,居然是纯黄金打造。 奢华又浮夸。 明芷记得这是之前??瑶为彰显父皇对她的宠爱,特意央求父皇给她打造的,这张金灿灿的桌子,她可没少在她面前炫耀。 纯黄金打造的桌椅,也不怕吃饭磕牙。 不知道可以换多少军饷? 明芷只轻微一眼,就决定了这张黄金桌的归属。 “皇姐,你怎么来了?” 她刚收回视线,主殿的大门迎面而开,??瑶倨傲着小脸站在门内,满脸不善的看她,好像对于她的骤然闯入格外的不满。 明芷上下扫视她,似笑非笑,“听闻皇妹病了,本宫特意来探望。” ??瑶假意咳嗽几声,弱柳扶风的倚靠在门框上,“让皇姐见笑了,皇妹这身子啊是越发的不中用了,不像皇姐。” 她盈盈双眸溢满珠光,阴阳怪气道:“皇妹若是能有皇姐的一半康健,那便知足了。” “是吗?” 话落,明芷带笑的眸子骤敛,眼中聚集风暴,两指为刃,飞身上前,朝着对面女子命门攻去。 杀机近在眼前,对面的女子却动也不动,好像被吓傻了般,直直的站在原地。 直到少女的指刃停在她面前,她才反应过来,软软的滑下身子。 之后就是身子控制不住的颤抖,妩媚的小脸一片惨白,看着明芷带着视线带着恐惧和愤恨。 “疯子,你真的是个疯子!” 被骂的明芷一点也不生气,反而唇角上扬,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不错,很像!” 听到少女的夸赞,地上坐着的??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揭开脸上的人皮面具。 面具下是一张和??瑶截然不同的脸面。 她的容貌更偏柔和,属于那种一眼看上去不惊艳,但越看越舒服的长相。 “属下千羽卫陌心,见过殿下。” 明芷弯身扶起陌心,“你做的很好,看来这一个月的功夫没有白费。” 陌心抿唇,“能得到殿下的肯定是陌心的荣幸。” 被殿下夸奖真是太幸福了,她现在整个人都像泡在云端里,轻飘飘的。 也不枉她一个月没日没夜的练习。 “既然第一任务已达成,那么后患也该解决掉了。” 陌心点头,“殿下请随属下来。” 明芷跟上她的脚步,进入主殿。 ??瑶的寝殿布置的倒是不如侧殿那般奢华,只有几个简单的摆设,和墙侧一个金丝拔步架子床。 “殿下稍等。” 陌心走到床边,摸到床架上一个图案,用力按下。 “咔咔”的几声响,床榻开始往后移动,不一会露出一条暗道。 “殿下,这是??瑶偷偷找工匠做的暗道,本来是想用来…” 陌心抬眸小心瞄了一眼明芷。 明芷立马明白过来,有些好笑,“本来是给本宫准备的?” 陌心点头,明芷有些无语。 她现在倒是很想问问,??瑶这个蠢货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觉得她这个密道能用到她身上的? 看来还是她平日里对她太过温柔,才会让她有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至于这条密道,前世??瑶死的早,又摆了她一道,皇兄觉得晦气,就没有收回她的府邸,而是让其荒废。 所以明芷并不知道她的寝殿还内有乾坤。 两人通过阶梯来到密室,密室光秃秃的一片,只有几颗夜明珠散发着微弱的光。 通过微弱的光,明芷可以很清晰的看见正中央摆放的一张石床。 石床两端被钉入四条粗壮的锁链,此刻那冰冷的锁链正箍在床上的女人身上。 走近一看,这女人不是??瑶是谁? 只见她此刻双眼紧闭,妩媚的小脸一片暗淡,容颜枯槁,气息微弱,像是被关在这里许久,已经一派死相。 “啧~为本宫准备的密室,自己倒是先享用上了。” 明芷小脸上一片嘲讽,直直的盯着石床上一无所感的女人。 片刻之后,叹息一声。 “罢了,既然是她自己准备的,那作为她的埋骨之地也不算是辱没她了。” 明芷和??瑶早在上一次就把该说的都说清了,如今她已无话可说,更不想和她浪费时间。 “陌心,给她个痛快吧。” “是!” 陌心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朝着石床上躺着的??瑶走去,冰冷的小脸一片杀意。 只见她手起刀落,银光快速划过,唰的一下,石床上的女人脖颈间多了一条血痕。 血腥味扑面而来,如柱的鲜血从脖颈间喷涌而出,须臾之间就将女人的衣裙染红。 模糊间床上的??瑶睁开眼,虚虚的看向那处,刚好对上明芷的视线。 她雍容华贵,高高在上的站在那,脸上表情无悲无喜,只有一片淡漠,好像神只临世,而她卑微如蝼蚁。 回顾自己的一生,她骄傲过,任性过,万众瞩目过,可所有的一切都在父皇去世后烟消云散。 原来没有父皇和母妃撑腰,她什么也不是。 不像明芷。 不管在什么时候,她的腰杆都是挺得笔直,从不为任何人,任何事而折腰。 真想看看,她尊贵的皇姐折腰屈膝的一幕,不论是为谁。 【本宫的骄傲,从不需依靠他人,无需他人撑腰,因为本宫…唯信己身!】 【自身强大,自然无所畏惧。】 ??瑶苍白的唇上下翕动,明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从她的口型,明芷却看懂了。 【你赢了。】 这是她最后留下的几个字,随后便在两人的眼下绝了气息。 整个密室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而明芷两人在这样的环境下眼睛眨也不眨,甚至连一丝面部情绪都没有。 “殿下?” “处理掉吧。” 少女面无表情的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陌心接过,上面[化尸水]三个字,还是让陌心平静的眸子微不可察的一动。 抱着怀疑的心态,小心打开瓶塞,将瓶中的液体小心的倒在尸体上。 然后让她瞠目结舌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她倒下液体的地方开始滋滋作响,然后片刻功夫,石床上的尸体就成为一滩血水,连根骨头都没有留下。 “殿、殿下?” 明芷瞥了她一眼,“如果你方才自作聪明,手已经没了。” 这是试探也是警告。 明芷身边只留听令行事之人,不存疑惑,不问原由,只听令行事。 她可以接受愚笨之人,但自作聪明之辈,在她这如同死人。 她的人不需要自主意愿和原则,因为她,就是他们唯一的意念和原则! 弱者攀附强者,强者绝对掌控。 第75章 他们之间从来没有什么误会 明芷和陌心离开密室,就听殿外侍女来禀,说摄政王前来,正在前厅等候。 陌心如今是??瑶公主,身为主人自然是要前去待客的。 两人带着一众侍仆来到前厅,见到了那个坐在上首的男人。 他只带着影大一人,此刻正怡然自得的坐在檀木座椅上,捧着茶盏喝茶。 影大尽职的候在一旁。 见到两人,墨宸慢条斯理的放下茶盏。 “谈完了?” 他眼中只有明芷一人,话也是对着她说的,一旁的陌心就好像是个隐形人,被他直接忽视。 陌心也不敢有什么想法,两人进门前便挥退了侍仆,如今现场没什么外人,她也无需伪装。 只是她现在好歹顶着??瑶的脸,也不能太委屈自己,便自顾自的坐在下首的位置,安静的待着。 明芷站在原地,不明所以的看着男人,“皇叔是来找我的?” “嗯,有些事想要与你商议。” 男人说谎眼也不眨。 明芷不疑有他,想着他大老远跑来找她可能真的有事,遂向陌心简单交代几句,便跟上他的脚步离开。 两人走出公主府,墨宸便跟着明芷上了马车。 几个侍女眼神交流一番,决定由花容上前伺候,只是她刚靠近马车,就被冷酷的影大一把拦住。 “主子有要事要和殿下商议,尔等不必跟来。” 几个侍女闻言犹豫的站在原地,看了眼马车。 须臾,就听见车内属于她们主子清浅的吩咐声:“你们先回去吧,芊影跟上即可。” “是!” 几个侍女退至一旁,影大和芊影一同上车,充当车夫的角色。 缰绳一扬,马车缓缓行驶,直至再也看不见,月茗等人才带着一众侍卫先行回府。 “皇叔不是说有要事商谈吗?” 豪华的马车内,明芷和墨宸一同坐在铺着柔软狐绒的软榻上,两人中间摆放着一张茶桌,上面放着茶炉点心。 墨宸从上车以后就一直未置一词,只是悠闲的执着茶壶,慢条斯理的泡茶。 明芷观察了他半晌,见他一直未有开口的意思,只专注面前的茶壶,遂忍不住问道。 墨宸闻言手中动作不停,等茶泡好了,倒出一杯,驱散热气,觉得差不多了才递给她,“尝尝。” 他这般贴心的动作,并没有让明芷感动,只是觉得莫名其妙。 伸手避开他的手指,接过茶杯,“多谢皇叔。” 她并没有喝,只是随意放在茶桌上,清莹眼眸凝向他,“皇叔有话不妨直说。” 墨宸对上她的视线。 少女双眸清浅,敛在纤长睫羽下,平静剔透,像是浸在冰雪里的琉璃,清冷冷的,哪怕是和他对视,也未见一丝波澜,只有一片平静。 好像他对她而言只是一个陌生人。 男人心中闷痛,不着痕迹的避开她的视线,落在桌案上的茶杯上,痛意更加明显,他勉强一笑。 “是关于帝家的事,本王想知道,你有何具体计划?” 明芷闻言手指蜷缩下,并没有实话实说,而是随意搪塞过去。 “皇叔不是说了交给我吗?那便容我卖个关子,等到宫宴当日您自然会知晓。” 宫宴当日满朝文武皆在场,还有他国使臣,在此时公开圣旨,是最好的时机。 既能击退羌无,还能公告天下,一举两得。 墨宸并不知道明芷的打算,他一直以为自己很了解明芷,从未想到她会打自己婚姻的主意。 本来他也只是为了掩饰自己想见她的目的随意找的借口,听完她的话也没有再问,更没有怀疑。 “好,宫宴过后本王也有些事情要告诉你。” 男人语气温柔,棱角分明的脸上挂满着宠溺的笑,看向少女的视线带着说不出的柔情。 明芷敛下眸子,或许知道他想要说什么,可惜…上一世寻不到的答案,这一世她已经不想知道了。 而且他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他们之间从来就没有什么误会! 只有愿与不愿,如此简单。 明芷心里划过一丝嘲讽的笑,就在这时,马车突然剧烈的颠簸一下,她一时不察险些被摔倒在地。 “欢儿!” 墨宸心脏一紧,焦急的伸出手想要扶住她,只听见砰的一声,一切归于平静。 “王爷你们没事吧?” 影大和芊影稳住马车,慌忙的打开车门看向车内的两人。 意料之中的旖旎和惨剧皆没有发生。 车内的两人依旧稳坐在上首,只是略有些狼狈,见他们打开车门,两人一致冷眼。 至于砰砰的声音,车底躺着的茶壶就能很好的说明。 影大赶紧关好车门,低头请罪,“两位主子恕罪,前面有一块大石,是属下没有看清。” “下次再看不清,眼睛就别要了!” “是!” 不明白主子为何会有那般大的怒气,影大愧疚的垂首,心中长叹一口气。 果然,自作聪明是大忌。 芊影冷冷的瞥了影大一眼,真是瞎子,那么大块石头都看不见! 至于车内的两人,回到之前。 马车突然颠簸的第一时间桌上茶壶散落一地。 明芷迅速反应过来,单手撑着软榻固定身体,另一只手扶着桌子,并没有对着某人投怀送抱。 墨宸焦急伸出的大手最后只是紧紧的放在她的手腕上,攥紧她不至于跌倒。 回归平静之后,她第一时间挣脱箍紧自己手腕的大手,平静的说了一句:“多谢皇叔。” 充满客气疏离之语,一下就将男人到嘴的关心噎住。 碰巧这时不要命的罪魁祸首闯上来,才让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某人如同被点翻了火药桶,情绪外放。 马车继续行驶。 由于方才的意外,马车行驶的更加稳当,一路上没有再出什么幺蛾子。 墨宸驱散内心的坏情绪,凤眸关切的看着少女,“你没事吧?有没有磕着碰着?” 明芷抬眸对上他的视线,男人眼中的紧张和关切,透过对视毫无保留的传递给她。 她接收到只是淡淡的移开视线,心中无波无澜。 “没事。” 墨宸视线紧紧的凝着她,准确说是她的手腕。 没人比他更清楚少女的身体,她肌肤白玉无瑕,稍微一碰就容易留下红印,更何况方才情急之下他加重了些许力道。 此刻那雪白手腕之间一定多了一道淤痕。 只是她不说,他又不能强势的掀开她袖子查看,只能将所有情绪藏于心间。 “那便好。” 明芷没有在意他的情绪,素手掀开车帘,看着马车方向不像是回府。 她疑惑的蹙眉,“皇叔,这是要去哪?” 第76章 世界虽重但终有停歇 男人看了少女一眼,眸间全是温柔,“钦天监预言今日会出现天弓,正巧今日闲来无事,欢儿可愿陪本王去悦心湖一观?” 明芷眉头紧蹙,天弓通常会在雨后天晴才出现,近日并未见雨,如何见弓? 而且悦心湖是在郊外,更是有情人才喜欢约会的圣地。 这人想找理由也不知找个好些的,是觉得她很傻吗? “皇叔说笑了,未见雨如何见弓?” 老天爷好像格外爱和她作对,她话音刚落,外面就哗哗下起瓢泼大雨。 那撞击在马车上的霹雳之声,好像一道响亮的巴掌,啪的一下呼她脸上。 她嘴角扯了扯,第一次尝到无言以对的滋味。 正巧这时外面的影大还要大声呼喊:“主子下雨了。” 墨宸嘴角含笑,“找个就近的亭子避避雨。” “是。” 明芷已经无话可说,本想叫芊影进来避雨,还未开口,墨宸就像明白她心中所想一般,淡淡的来了一句。 “别担心,影大早有准备。” 明芷暼了他一眼,打开车门的一条缝,就见前面鞍座上的芊影手中撑着一把纸伞,将自己整个身子都藏在伞下。 马车车盖将他们整个身子笼罩,有效避免风吹雨打,现在又多了一把伞遮挡飘进的风雨,完美缝合。 芊影不会被雨淋明芷就放心了,至于一旁冒雨驾车的影大,明芷只瞥了一眼就收回视线。 “如何,放心了吧?” 墨宸见状笑看她,散落在车上的茶壶早在之前就被男人拾起,此刻正在他手中。 只是方才掉落的地方多了一摊明显的水渍,湿答答的印在地垫上,看的人心里难受,不过现在也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明芷坐回位置,一杯热茶就递到她手边,她伸手接过,抿唇喝了一小口。 男人顿时心情舒畅了,脸上的笑意越发温柔,带着几缕缱绻之意。 若是冀南诀在场,又该说他眼睛疼了。 可惜他不在,明芷又低垂着眸,并未看他,也就错过了让人眼疼的一幕。 这时,马车停下,外面芊影声音传来,“主子到了。” 明芷闻言并未有动作,此刻大雨,出去定然会被雨淋湿,与其去亭内避雨,还不如待在马车上,更能起到避雨的效果。 只是她不想动,身旁腹黑的男人可不行。 墨宸起身打开车门,影大立马懂事的递给他一把伞,他下车站定,朝着车内伸手。 “欢儿,此刻雨大,马儿不能经历长久的雨打,还是到亭中避雨吧。” 明芷也知道这个道理,她只犹豫片刻就出了马车,只是并没有搭上男人的大手。 她示意芊影上前。 只是芊影被墨宸整个人挡住,她又不能大不敬的推开王爷,只能无奈的站在原地。 当然她还不忘狡辩一句:“主子,您的衣裙不太方便,还是让王爷帮您吧。” 经过芊影提点,她这才想起今日穿着的太过繁琐,一袭藤萝紫的曳地长裙,若是下地,不用想都知道是什么样的灾难。 她现在有理由怀疑这个男人是故意的。 只是现在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在拖着一身泥水,和被男人抱一下之间,明芷不过犹豫了一瞬,就朝他伸出手。 “那就有劳皇叔了。” 就当是个人形马车吧。 男人唇角微勾,没有说话,将纸伞递给影大,握紧少女柔软的小手,微微用力,就将少女柔软的身子抱于怀中。 影大赶紧给两人打好伞。 终于抱到了心心念念的人儿,墨宸心脏缺失的那一角总算被填满。 那些日日夜夜祈求,痛苦,绝望,终于开始一点一滴消散。 所有的代价,终将圆满。 远远望去,大雨倾盆,一行人漫步在雨中。 男人怀抱少女,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关切和温柔,一旁的侍卫为两人撑伞,雨水打在伞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身后跟着另外一名女侍卫,她默默地跟随着,目光始终落在前方的两人身上。 男人目视前方,偶尔低头看向怀中的少女,充满温柔爱意,仿佛怀中的少女是他的全世界。 世界虽重,却终有停歇。 一条再缓慢的路,也会有尽头。 哪怕男人刻意放慢脚步,但也只是多走了片刻的功夫,马车距离亭子本也只有几步路的距离,几人片刻之后就到达避雨亭。 即使心中有诸多不愿,墨宸还是放下明芷。 “多谢皇叔。” “你我之间还用如此客气?” 男人宠溺的伸手,想要给她整理一下被雨水打湿的衣袖,被她不着痕迹的避开。 “我自己来吧。” 伸出的手落空,男人不过顿了一瞬就收回。 “好。” 影大和芊影一直安静的当隐形人,见到这一幕,两人都当没见到似的,连表情都没有一个。 芊影给自家主子整理衣裙,影大见状也有样学样。 “主子,您后背湿了。” 影大这话让明芷的视线下意识的落到男人背上,这才发现他后背确实是湿了好大一块。 明芷一路由墨宸抱着,男人把她保护的很好,身上并未沾上雨水,只有衣袖湿了少许。 这还是她环抱着他的脖颈,这才湿了一块。 至于男人,后背湿的一块在墨色锦袍下格外明显。 不管是出于感谢,还是什么,明芷觉得自己都应该表示一番,于是她充满关切的看着男人,轻声问道:“皇叔你没事吧?” 听到少女关切之语,墨宸方才被拒的阴霾尽散,眼底星星点点的笑意迅速蔓延。 “别担心,我无事。” “那就好。” 得到男人的肯定回答,明芷快速收回视线,好像刚才的关切就是错觉。 一切散的猝不及防,就连影大和芊影都能看出她的敷衍,更何况是墨宸本人。 刚才蔓延的笑意凝固,不仅变成一滩死水,甚至还微微向外冒着冷气。 率先被冻伤的是隔的近的影大,他立马移动身子,不着痕迹的拉开和主子的距离。 至于另外两人。 芊影倒是发现了,不过她当做没看到,反正王爷也不会对着她家主子冒冷气,她根本不怕。 明芷则是发现了也不在意,她此刻正站在亭边,背对着墨宸,看亭外的风景。 亭子正对着悦心湖,距离并不远。 举目望去,能看到那一片盈盈波光,雨滴敲打着湖面,荡起片片涟漪,阵阵波光扩散,倒是另一种美景。 美景之下,所有的烦躁都可以暂时搁浅。 第77章 她只需站在那就胜过世间无数 天气总是变化无常,刚才还霹雳往下砸的大雨逐渐转为淅沥小雨,到渐渐停歇不再起一丝波澜。 雨后天晴,少顷,天空便出现五颜六色的彩虹桥,挂在天际,投射在湖面上,美轮美奂。 “主子,是天弓。” 明芷定定的看着天际,眼中溢满惊艳,如水的眸,随波荡漾,晕开一圈又一圈如梦的笑。 那笑容温柔和煦,充满纯真,仿佛世间所有的烦恼都与她无关。 这一刻,她不再是那个机关算尽的长公主,她只是一个寻常少女,会因为美景而开心,会笑的寻常少女。 她微仰着头,初露的余晖撒在她的脸上,勾勒出她精致的轮廓,笑容璀璨,如同世间最美的画卷。 “好美。” “是啊,好美!” 明芷的眼中,天际的彩虹桥是此刻世间最美的风景,她惊叹眷恋。 可她不知,于墨宸而言,她才是世间独一无二的风景。 男人充满深情缱绻的眸紧盯着她。 微风浮动,吹起她发丝飞舞,灵动飘逸,她只需静静站在那,就胜过世间无数。 连墨宸自己也没想到,当初的一时兴起,冷宫里的那个小丫头,竟会成为他昏暗世界,唯一的一抹亮色。 “有人来了。” 芊影耳朵微动,听到远处传来马车轱辘声,几人视线一同望去。 须臾,一辆有些普通的马车出现在几人视线。 明芷看着出现的马车眉心微蹙,这辆马车怎会看上去如此熟悉? “主子,是皇宫的马车。” 芊影认出了这辆马车是上次她们去护国寺那辆,明芷仔细观看,这才发现真是。 “过去看看。” 明芷刚迈动脚步就被一旁的男人拉住,“雨天路滑,等他们过来吧。” 明芷稍微思索一瞬,拿过芊影手中的剑,抓起裙摆,用力一划。 撕啦一声。 在影大几人瞠目结舌的视线中,曳地裙摆变成齐地款式。 几人瞪大眼,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幕。 直到长公主那双如羊脂玉般的纤纤玉手一松,手中裙摆便如垃圾般被扔在地上,少女清浅的嗓音才唤回几人的思绪。 “这不就好了。” 影大僵硬的看着地上的碎布,再转向长公主的裙摆,最后僵着脸转移视线,不敢再多看她一眼。 因为他已经明显感受到了自家主子盯着他的视线,嗖嗖嗖冒着的冷气,他敢保证,自己再多看一眼,这双眼睛是要真的没了。 芊影也是被自家主子出格的动作弄的嘴角抽搐,无语凝结。 墨宸则是充满无奈,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见少女已经越过他,迈步向前,朝着驶来的马车迎面而去。 芊影收好剑,也跟着疾步跟上。 墨宸站在原地,看着少女背影离去,再转向地上遗留的碎布,眼神晦暗不明。 影大缩着一旁,眼见长公主她们都已经走了,自家主子还木然的站在原地。 他刚准备上前提醒,就见他们一向矜贵淡漠的主子,居然弯腰拾起了地上长公主遗留的裙摆。 不仅如此,他甚至还温柔的叠好,塞在自己怀中。 他冷酷的脸当即就挂不住了,嘴角微微抽搐,刚扯一下,就对上自家主子面无表情的俊脸。 脸上的动作骤然僵住,显得有些滑稽。 反应过来,急忙低垂着头,敛下所有表情,“属下什么都没有看见。” 墨宸轻飘飘的瞥了他一眼,收回视线,也没有去找明芷,而是负手而立。 高大颀长的身影站的笔直,远远望去,好像在看风景一般。 明芷几人过来时就看见这一幕。 明萧笑着上前,“摄政王倒是好雅兴,若不是今日遇到,朕倒不知,我们的摄政王竟也会忙里偷闲。” 来者正是明萧和季渺渺两人。 那日明芷说的话让明萧彻底明白了自己的心,于是他便去了一趟太傅府,也弄清了一些事情,和太傅他们说清楚,解除之前的约定。 之后明萧便想着找一个时间约季渺渺出来,问一下她的想法。 刚巧墨宸去钦天监的事情被明萧得知,知道今日会出现天弓,想着墨宸或许会带明芷前往,于是明萧便以明芷的名义将季渺渺约出。 两人才会一同出现在这。 “皇上说的是自己吗?”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眼里都各有深意。 只是这份深意在两个女人上来前,都快速敛去,消失不见。 “渺渺,那边有船,我们去游湖吧。” 季渺渺顺着她的视线过去,果然看到湖边停靠着一艘蓬船,她轻轻点头,询问似的看了眼皇上,得到他一个温和的笑。 她弯唇回以一笑,就拉着明芷的手,相携着往湖边去。 两个大男人正准备跟上,明芷像是发现了他们的意图,转身微笑。 “我看皇兄和皇叔两位聊的甚好,应该有许多话要说,我和渺渺就先不打扰你们了。” 两个男人一噎,迈出的脚步突然有些僵硬。 明芷却转身拉着季渺渺,带上芊影头也不回的朝着湖边奔去。 玄一和影大两个影卫跟上,自动充当船夫的角色。 蓬船上,明芷和季渺渺在船舱中相对而坐,芊影护明芷身侧,玄一和影大两个男人一前一后的划船。 岸上凉亭内,两个尊贵的男人负手而立,一同遥望湖边。 “皇上今日为何会带着季小姐出现?可是已有了决策?” 墨宸的两个问题明萧并没有回答他,而是更加犀利的反问。 “那摄政王呢?今日又为何会带阿芷前往?王爷曾经许下的诺言,可曾还记得?” 帝王带着压迫的话,让墨宸想起了一些被遗忘的记忆。 那时先帝新丧,少女便迫不及待的向他剖白心意,被这人得知,一向儒雅的帝王第一次带着明显的冷意,向他要一个答案。 那时的他还是之前的他,并不知道之后会发生的事情。 所以他想也没想作出承诺。 【墨宸此生,绝不会娶明芷,我与她,绝无可能!】 他自以为为她安排好了一切,给她最好的,却从来没有想过,那一切都不是她想要的。 之后无数的时间,在悔恨中沉浮,一日又一日,他终于明白,一开始…就是他做错了。 如今的这一切都是他求来的,他好不容易才与她有一个相逢,这一次,又怎会再错! 所以…… “本王的妻子,只会是她!” 明萧瞳孔地震,笑意寸寸凝结,“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不可置疑的的盯着身旁的人,眸中聚集着风雪,冷意如冰,周身的气息迸发,仿佛能将一切冻结。 帝王不怒自威,一怒伏尸百万,更何况是在盛怒的情况下。 第78章 他不在意可我疼 如果面对他的是别人,早就吓得瑟瑟发抖了,可惜他面对的是墨宸。 他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只是轻飘飘的说了一句,就把帝王凝聚的怒气戳破。 “半生可解。” “什么?” 明萧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花费了墨氏数百年都没能解决的问题,他居然跟他说能解? 确定不是在开玩笑吗? 然而墨宸的表情太过认真,认真到他根本看不出一丝说谎的痕迹,加上此事事关重大,他也不至于拿此事开玩笑才对。 所以…是真的能解? 明萧的心情很复杂,一时之间竟不知该作出什么反应。 好在墨宸也不需要他的反应,告诉他这一切只是不希望他从中阻挠,让他本就遥远的追妻路更加遥远。 “皇上,以我墨家的荣耀,娶一个长公主应当绰绰有余吧?” 男人自大狂妄的话让明萧无语片刻。 知道他这是在拿势压他,偏偏他当今帝王,万人之上,却被他压的没了脾气。 谁让这是他们明家欠他们的呢。 不过他更加好奇,这人是什么时候对那丫头有了心思,还是一直就…… 明萧瞳眸微暗,良久,嘴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若你执意如此,朕自不会插手。” “如此最好。” 两个男人各有心思,却诡异的达成一致。 另一边的船上,气氛就要愉快多了,明芷和季渺渺两个同龄女子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一边赏景,一边闲聊,说不出的悠闲愉快。 “许久未见过这般美丽的景象了,今日可真是美好的一天。” 明芷抿唇轻笑,“渺渺若是愿意,每日都可以如今日一般美妙。” 季渺渺听懂她的意思,有些羞涩的低头。 “阿芷就知道打趣我。” 两人方才聊了许多,季渺渺也承认了自己对明萧的好感,只是对于入宫一事还有些顾虑。 明芷也知道她的顾虑,不过这些还得看她皇兄,她并不好多说。 而是问起了另外一件她感兴趣的事。 “渺渺我能不能问问,你喜欢我皇兄什么?” 上一世明芷和季渺渺的关系远没有这一世亲密,只有几面之缘。 有些话明芷也并没有机会问出口,季渺渺跟明萧之间的许多事情,明芷都是从明萧的嘴里了解。 明芷隐约知道,季渺渺应该是很早以前就喜欢明萧的,只是具体多早,是因为什么,她并不知晓。 所以有些好奇。 她想知道,在季渺渺的口中,又是怎样的故事。 季渺渺是个很聪慧洒脱的女子,只犹豫了一瞬,就决定实话实说。 她说:“不瞒阿芷,其实我与皇上在很早之前就已经见过,只是他可能并不记得。” “哦?” 明芷来了兴趣。 季渺渺开始讲那一段往事。 那是在四年前,季渺渺十二岁,明萧刚及冠,还是个不受宠的太子。 有一日她带着丫鬟外出踏青,回程的途中很倒霉的遇到了一群喝的醉醺醺的流氓汉子。 季渺渺从小就生的粉雕玉砌,十二岁的时候已经初露美貌,长的如花似玉,几个流氓醉醺醺之下见到她们两个小姑娘,还有一个如此貌美,当即就动了坏心思。 “你不知道,我刚准备动手,远处就飞来一根棍子,唰唰几下,那些人就被打的落荒而逃。” 也是那一次她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太子殿下,他一身白衣踏风而来,郎郎君子,清风霁月,还会温柔的告诉她别怕。 “所以你就是这样喜欢上了皇兄。” 季渺渺摇头,“当然不是。” “我是从那一刻开始注意到太子殿下,但要说起心动,是在之后的时间。” 那日的事她是感激太子殿下的,但只限于感激。 季渺渺不是一般的深闺女子,当时就算没有明萧她也能保证全身而退。 她更不会因为男人随手一救就对他芳心暗许,更何况明萧是太子,不日又将迎太子妃,她对他就更加没有想法。 只是不可否认,那一次明萧留下的初印象很好,让季渺渺记住了他。 两人再次有交集是在两年后。 那时太子妃逝,太子整日闭门不出,所有人都说太子殿下对太子妃情根深种,受不了妻子离世,整日颓废等等。 可就在当晚,传言中颓废的太子就出现在西郊难民所。 明明当时先帝下旨驱散流民,在强势的暴力下,京中已无一个流民。 但在西郊之处,却多了一处难民所。 抗旨不遵,阳奉阴违,是为大罪! 可是太子却全然不顾,只是一心一意的安顿流民,甚至屈尊降贵,亲自搭建难民所。 后面更是彻夜不眠,和爹爹他们商讨解决之法,就为了让难民能够生存下去。 那一句【孤只愿,世间再无难民。】 从爹爹口中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季渺渺心中火热,她确信那一刻她是心动的。 只因那一句世间再无难民。 这一切都来源于季家家风,季尚书只有一个夫人,膝下也只有季无眠和季渺渺一子一女。 季夫人在生嫡子时伤了身子,所以时隔七年才生下嫡女。 季夫人出生商贾,深知世道对女子的苛刻,所以从小她便如同培养季无眠一般培养季渺渺。 季渺渺在他们的教养下,知世俗,却不世俗,懂善恶,辩人心,对太子的境遇她也有一定的了解。 所以那一日她彻夜未眠,想了整整一夜。 “那日我想通了所有的关键,去询问爹爹关于太子的事,爹爹告诉了我很多,关于殿下的处境和危险,也告知我,世间事并非都如同表明所观,要沉下心来,用心感知。” “后来我总会多注意太子一分,慢慢了解到了不一样的殿下。” “我知道他并不是表面上看上去那般温和,他所展露出来的一面都只是他的保护色,但他是个仁君,也是个君子,这一点毋庸置疑。” 有些人天生就好像是为谁而生,明芷于墨宸,季渺渺于明萧。 都是天生契合,四人明明境遇不同,却最终走向相同的命运。 明芷听她说完定定的看着她许久,脑中不断浮现出上一世。 皇兄的无可奈何,颓废,和妥协,季渺渺的衰败,和绝望。 【殿下,他是皇上,他的心不该耽于儿女情长,他心中有我,可却不能只有我,更应该有这万里河山,这才应该是他的归宿。】 【我若不能落叶归根,也不该…成为他的掣肘。】 【我若留下,便会成为他眉间一道永远的疤,他不在意,可我……疼!】 第79章 私会未婚夫有何不可 明芷心中揪疼,她用力的掐住掌心,才抑制住那些想要脱口而出的话。 “渺渺,你信我吗?” 季渺渺看向她,蓦然对上她泛红的眼眶,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坚定的点头。 “我信!” 明芷缓缓露出一个绝美的笑容,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递给她。 “你若信我,今日回去后便服下此药,接下来的日子无论如何都不要出府,尤其是宫宴那日,不要出现!” 这药是她特意为季渺渺准备的,一直随身携带,本打算找个机会给她,如今正好。 季渺渺犹豫的接过瓷瓶,心中难掩震惊。 她很聪明,知道明芷不会无缘无故的说出这番话,一定是知道些什么。 身为尚书之女,有些消息她知道的比一般人多些,很清楚所谓的宫宴其实就是接待外国使臣。 可是外国使臣来访,和她这个大臣之女有何关系? 按理说应该毫无牵扯,可长公主为何如此说?还有手中的药? 她攥紧手中瓷瓶,正欲开口询问,就见长公主一副不愿多说的模样。 “回去吧。” 影大和玄一闻声划动着船桨,原路返回。 季渺渺只能按耐住内心的万千想法,片刻之后,船只靠岸。 两个大男人迎上来。 明萧观季渺渺神色之间有些不对,遂担心的开口询问:“怎么了?” 季渺渺摇头,“没事。” 见她否认,自家妹妹又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明萧也没有再多问。 墨宸自始至终都盯着明芷,一点眼神都没有分给一旁的两人,好像他们只是空气。 明芷对他炙热的眼神置若罔闻,湖也游了,景也赏了,她觉得有些累了便提议先行回府。 经过刚才的那一番季渺渺也没有心情游玩,遂和她一起回程。 两个女子都发话了,两个男人自然没有什么意见。 四人一同返程。 回去的路程,两个女子一辆马车,走在前面,由芊影驾车。 两男子坐在后面的马车。 悦心湖在郊外,远离城中,马车足足驶了一个多时辰,在临近天黑之前才到达季府。 刚到家门口,季渺渺和明芷简单的打过招呼,就迫不及待的回家。 只是她刚下马车,就遇到下值回家的季无眠。 “阿兄?” “回来了。” 季无眠是在她们之前回来的,他本来刚准备进府,就听见远方有车轱辘声,听着方向好像是来找他们的? 想着这么晚了会是谁? 于是便收回迈入家门的脚步,来到门口等着。 明萧他们早在进城时就和她们分开,现在只有明芷一人。 长公主府的马车很好辨认,季无眠一眼就认出,他拦住了想要入府禀告的下人,上前几步,朝着马车内的明芷拱手道谢。 “多谢殿下送臣的妹妹归家。” 季无眠不是傻子,长公主过府而不露面,恐怕就是不想麻烦他们,是以还是不要惊动家中长辈为好。 季无眠挥退下人那幕被马车内的明芷瞧见个分明。 想到京中对这位少卿大人的描述,清风霁月,洁身自好,刚正不阿。 她倒是来了兴趣,掀开车帘,仔细打量这人。 季无眠应当是刚下值,一身绯红官袍加身,气势凛然,他微低垂着头虽看不清样貌,但身躯站的笔直,不卑不亢。 长身玉立,垂首而站,倒是有一种不染红尘的骄矜清冷,遗世独立。 倒真不愧传闻。 不着痕迹的收回视线,明芷脸上挂着柔和的笑,“少卿大人不必拘礼,本宫和令妹是好友,送她归家是应当的。” 季渺渺站在兄长身后朝明芷柔柔的笑。 明芷回以她一笑。 这一笑刚巧被抬头的季无眠看见。 少女容色清冷,殊容玉色,柔柔一笑,如同冰雪初化,绽放出层层瓣瓣的冰花,美丽不可方物。 男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他是见过长公主,之前有好几次宫宴,他都曾远远的见过她。 只是那时距离太远,他只恍惚看见女子的容颜,但并不真切,只知道她是个很美的女子。 没想到近距离的接触,让他对美这个词有了更深层的认知。 季无眠并非爱好美色之人,只微微一晃神就回过神来,敛下眸子一片平静。 至于心里是怎么想的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天色已晚,既然渺渺已经平安送到,那本宫就先告辞了。” 明芷说完放下车帘,遮挡住两人的视线。 季无眠两兄妹刚准备迈步相送,就听见车内传来独属于女子清冷的嗓音,“少卿大人留步。” 季无眠迈出的脚无奈收回,拱手送礼,“殿下慢走。” 芊影见几人没话说才驱动马车,马车缓缓行驶,直至再也看不见,两兄妹才相携着往府内去。 送回季渺渺后,明芷并未急着回府,而是让芊影把马车驱到望月楼。 望月楼正是帝无名在京中的歇脚处。 “主子,到了。” 马车停下后明芷下车,和芊影一同进入望月楼。 此时夜幕,大多都已经歇下,两人的到来并没有引起什么人的关注。 她们在侍从的带领下来到一个房间,不一会,房门打开,望月楼的掌柜出现在两人眼前。 “主子,这是您要的东西。” 明芷接过他手中的资料,仔细查阅,确认无误后递给芊影,“把这些东西送到季渺渺手中。” 这些资料芊影早就看过,自然不觉得震惊,她只是有些不明白。 “主子,您方才在马车上为何不直接与季小姐说清楚?” 明芷意味不明的看向她,“傻芊影,这个世界上做任何事情都是要讲究证据的,哪怕是关系再好之人,说的再多,还不如把实证摆在她眼前。” 况且此事不是小事,若是季渺渺对她没有绝对的信任,那么此事成不了! 明芷做事,所求万无一失,绝对不能出现分毫偏颇。 棋子落盘,差一寸,满盘皆输。 “属下明白了。”芊影拿着东西闪身离开。 她离开后,掌柜的也安静的退下,明芷来到另一边的房间,敲响房门。 门打开,帝无名那张妖孽的俊脸出现在眼前。 他懒懒的倚靠在门框上,妖孽的朝她抛媚眼,“哟,这大晚上的长公主不睡觉,跑来这私会情郎,不太好吧?” 明芷一把推开他,迈入房间。 “本宫私会自己的未婚夫有何不可。” 未婚夫三个字让帝无名带笑的脸僵住,他抽了抽嘴角,随手关上门。 拂袖坐在明芷身侧,有些好奇的问道:“你这么快就拿到圣旨了?” 第80章 绝无可能共存 明芷自顾自的倒了杯茶,慢条斯理的解释了一番。 她每说一句,帝无名的嘴角就多抽搐一番,等她说完,男人的面色已经平静的只剩阴沉了。 “呵~”他盯着少女阴恻恻的笑,“所以长公主这是把我卖了个干净!” 明芷暼了他一眼,纠正道:“本就是乱臣贼子,有什么卖不卖的。” 在他发飙前,她又道:“况且这些本宫都知道的事,你不会以为能瞒过当今天子吧?” 不等他开口,她又继续说。 “本宫的皇兄,可不是那无能的先帝,莫要将他们相提并论!” 她眼神一凛,砰的一声放下茶杯,声音都冷上了几分。 帝无名已经被磨的没了脾气,他心中不停诽腹:自己不过说了一句,这人就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最后还把自己给说生气了。 真是有病! 可惜他说也说不过,斗也斗不过,打吧…也不一定打的过 算了,左右他处于弱势,男子汉大丈夫的总要受点委屈的,他不跟她小女子一般计较。 “说吧,你大晚上的来找我还有什么事?” “明日你准备一下,来长公主府找本宫,皇兄要见你。” 男人来了兴趣,就听见明芷继续说。 “还有羌无之事,你别以为本宫不知那都是你们搞出来的,到时候本宫会当众宣布婚讯,需要你的配合,也麻烦少主,把你那边的事情解决好,莫要坏了你我的大事。” 帝无名也知道轻重,自是不会马虎。 “你放心吧,本少主早已传信回族中,算算时日,应该已经到了,那些老头,一定会上钩。” “最好如此!” ……… 南疆若水族。 果然如帝无名所料,信已经安全送到,此刻正安静的摆放在黑木长案上。 昏暗的议事堂,没有多余的装饰,空荡的房间只有一个黑木长案,长案两面放着长木凳子,一群上了年纪的老头坐在其中。 他们穿着统一的黑色服饰,神色严肃,凝重的坐在其中。 五个老头,四人相对而坐。 信纸摆放在正中央,上首还坐着一个满头花白的老头,年纪看起来比他们都大。 他手中持着黑金龙头拐杖,一双锐利鹰目逼人,即使上了年纪也看不出多少老态,反而双眼炯炯有神,透露着摄人的精光。 他就是这群人的领头人,也是若水族的族长,帝家四代领头人——帝肆。 “说说吧,你们的看法。” 下首第一顺位的大长老率先发话。 “我以为若少主信中所言为真,那么此法可行!” 见大家视线都在他身上,大长老开始有条不紊的分析。 “少主是我帝氏嫡系血脉,明芷又是如今帝王最疼爱的妹妹,若他能拿下那丫头,和她联姻,到时生下子嗣,我们再铲除皇帝,扶持帝氏血脉登基,岂不是名正言顺。” 有明氏血脉的孩子登基,总比他们非要推翻皇权,强行上位要轻松的多吧? 到时候天下幽幽众口,只需要把那孩子往前面一推,可不比他们费劲谋划要省事儿的多嘛。 况且少主信中都说了,到时扶持小儿登基后,他再以稚子年幼夺权,到时候再生下他们帝氏干净血脉的子嗣不是很容易? 怎么想都是一个举世无双的好方法。 可怜他们这些老头想了几辈子都没有想透,还是他们少主通透啊! “我附议。” “我也附议。” 三长老、四长老、思索片刻,接连出声赞同,唯有大长老对面的二长老始终一言不发。 “宫长老?” 二长老回神,提出自己的疑虑,“方法确实可行,只是我们和明氏对立多年,乃天生死敌,如此怎可联姻!” 他说着激动起来。 “我只要一想到帝氏的血脉会和明氏混淆在一起,我就觉得恶心!” “若最后登上帝位的依旧是那有明氏血脉的小儿,那我们这多年的筹谋,又算什么!我不同意,绝不同意!” 二长老阴沉着一张脸,一挥衣袖,坚决持反对意见。 几个长老面面相觑,虽然觉得他说的也有那么些道理,但相比之下他们还是更赞同少主的方法。 况且,几位长老偷偷瞄了他一眼,眼神都有些意味深长。 帝肆瞥了他一眼,声音不冷不淡,“二长老所言甚是。” “族长?” 帝肆抬手,阻止了大长老急切的出声,继续说:“帝明两家乃世敌,绝无可能共存,不过无名的方法倒是给了我一个启发。” 他鹰目扫向众人,残忍一笑。 “联姻之事可行,至于孩子,我记得慕雅那孩子也在公主府吧?” 几人相处半生,随便一句话就能明白其中关键。 几位长老纷纷虎躯一震,眼冒精光,就连一开始不赞同的二长老,脸上都带着明显的笑意。 “族长英明。” 见几人达成一致,帝肆布满褶子的老脸一扯,“千寻,千杀应该出关了吧?让他去辅助少主。” 三长老摸着胡子点头应是。 一切都按照计划有条不紊的进行。 季府。 芊影悄无声息的来到季渺渺窗前,轻叩几下。 窗户打开,季渺渺来不及疑问,手中就被塞入一堆东西。 “主子知你心有疑问,这是她让我送给你的,上面可解你一切答案,季小姐慢慢查阅,告辞!” 芊影一句废话也无,说完就闪身离去。 季渺渺还未回神,原地已经没了芊影身影。 季渺渺收回视线,看向手中的东西,是一个卷轴,类似于画像之类的。 她关好窗户,走到书案处坐下,卷轴打开,里面包着一叠厚厚的纸张,纸张拿开,画像上的女子容貌窜入眼底。 季渺渺瞳眸睁大,仔细拿着画卷观看。 “这女子竟与我如此相似。” 画像中的女子最起码和她有七分像,只是眉心比她多了一颗红痣,五官更加深邃,看起来像是异域之人。 “达拉海珠,这是……羌无贵族。” 季渺渺连忙放下画卷,拿起纸张仔细翻阅起来,每看一张她的眉心便紧蹙一分,等到全部看完,她的秀眉已经紧紧的蹙在一起。 心脏剧烈跳动,此刻她才终于明白,阿芷为何要给她那瓶红颜醉。 她紧紧攥住手中的纸张,沉着脸思索片刻,最后心一横,索性抱着证据跑出去找自己爹爹和哥哥商量。 “春苗,快去找少爷,就说我有急事找他,让他来书房一趟,快去!” 急匆匆的吩咐完,季渺渺想起什么,又转过头拉住一脸懵的春苗,沉声吩咐:“记住,避开众人,快去!” “哦哦。” 第81章 羌无隐秘 春苗见自家小姐脸上凝重,也知道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她赶紧撒开脚丫子,跑去找季无眠。 季渺渺也抱着东西,来到主院,敲响了自家爹爹的房门。 “爹爹,爹爹,女儿有要事请您到书房一趟。” 和夫人抱着睡得美美的季昆仑压根没听见,还是被她自家夫人一个大嘴巴才醒来。 “怎、怎么了夫人。” 季昆仑一抹脸,没流口水啊。 季夫人嫌弃的看他,起身点燃烛火,拿来外袍给一脸懵的季昆仑穿上。 “渺渺有急事找你,让你去书房,你赶紧去!” 季昆仑就这样一脸懵的被自家夫人赶出房间,他看着紧闭的房门抽了抽嘴角。 然而一回头,一群丫鬟婆子都在那看热闹,垂首闷笑。 他也不觉得尴尬,反正这种事也不是第第一次了,挺了挺胸脯,假意咳嗽声,装作无事理了理衣摆,这才不紧不慢的朝着书房去。 等他到的时候,季无眠和季渺渺早已等候在此,两人手中拿着些什么东西,一脸严肃。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这大晚上的…”不睡觉在这瞎胡闹。 季父话还未说完,手中就被自己闺女塞入了一堆东西。 “爹爹您快看,这是方才长公主让人送来的,还有这个。” 季渺渺将明芷给的药瓶也一同塞给他,季父瞥了眼药瓶,一个白花花的瓷瓶,看不出什么门道。 他专注在手中的资料,只看一眼,方才随意的姿态消失,立马凝重起来。 一目十行的看下去,随后眉毛紧蹙,翻阅的动作加快。 书房气氛凝重,只有季父翻阅纸页的沙沙声。 少顷,资料看完,季父面上一派沉重之色,季无眠见状将手中的画卷递给他。 “父亲您看。” 季父将视线投到画卷上,再投向季渺渺,即使再不愿意相信,也知道这份资料确实是真的。 长公主也不至于闲来无事,拿这种事情诓骗他们,这对她并无益处。 几人面色凝重,他们都不是蠢笨之人,尤其季父和季无眠。 两人在朝为官,一个天子心腹,一个大理寺少卿,两人知道的事情都比季渺渺多,心思也比之她更加缜密。 这也是季渺渺会主动找他们商量的原因。 “父亲,您如何看?” 季父看了季无眠一眼,走在椅子边坐下,沉吟片刻,“若东西是长公主送来的,那此事多半为真。” 季无眠点头,“没错,还有您手上的瓷瓶,父亲或许不知,里面装的正是闻名江湖的红颜醉。” 季父是正经文臣,一心只理朝堂事,对于江湖事少有研究,不像季无眠,大理寺接手各种案件,对于一些江湖事和旁门左道,也有些研究。 红颜醉是早些年江湖盛行的一种阴私毒药,专以毁坏他人容貌,服用者不消片刻就会面容毁坏,形同鬼魅,最主要是此药无解。 季父听完大吃一惊,拿着药瓶的手都止不住的颤抖。 “长、长公主这是什么意思?” 季渺渺见她家爹爹误会了赶紧出面解释。 “爹爹别担心,长公主说了,这个红颜醉是改良过的,服用后只会使人面部起红斑,一月之后红斑就会自动消退,不会真毁坏容貌。” 季父闻言这才放下心来。 他看着手中药瓶,沉吟片刻,然后将药瓶递给季渺渺,“既然是殿下给你的,那你便吃吧。” “爹爹?” 季无眠瞳眸微暗,不过并没有说话。 季父见女儿一副疑惑的模样,他招手,示意兄妹俩坐下,三人相对而坐,他这才开始压低嗓音说。 “有一件事你们或许还不知道,此次来访的羌王其实是带着婚约来的。” 季渺渺更加疑惑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季无眠眼眸微眯,声音凉薄中带着笃定,“婚约的对象是长公主。” 季渺渺瞪大眼,季父沉重着点头。 季无眠冷笑一声,这也就说的通了。 “这事还得从先帝说起。” 季父向他们简单讲了一下婚约的由来,然后说出自己的看法。 “长公主和亲是绝无可能的,皇上和摄政王不会同意,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让另外一个公主嫁过去,只是…” 季无眠接话:“只是如今多了渺渺,若是羌王见到一个和他已逝妻子如此相似的渺渺,那么和亲一事,必然会落到渺渺的头上。” 为了避免战乱,封一个大臣之女为和亲公主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这对皇室和百姓而言,都是最稳妥的方法,无人会置喙。 若羌王执意,他们别无办法。 如果说季渺渺方才还只是猜测的话,现在已经基本确定了。 明芷送来的资料详不是别的,正是羌王塔布尔的事迹。 说是事迹其实就是他的感情生活。 塔布尔是前羌王醉酒后跟一民女所生,并不得宠爱,在羌无可以说是透明人的存在。 但他偏偏运气很好,得到了边将总督之女达拉海珠的青睐,有达拉家族的支持塔布尔顺利的挤掉无数兄弟,坐稳王位。 两人青梅竹马,夫妻感情极好,塔布尔也只有她一个妻子,一时间达拉海珠成为人人艳羡的对象。 达拉海珠也自以为自己是幸福的,直到有一次她撞见塔布尔和侍女偷情,达拉海珠性情刚烈,接受不了丈夫的背叛,和他大吵一架。 刚开始塔布尔还会哄着她,可时间长了难免厌烦。 两人貌合神离,塔布尔也开始广纳美妾,越发放肆。 达拉海珠也在日复一日中最终心死,最终在塔布尔再次纳妾之时,纵火自焚。 男人这种东西就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拥有时不珍惜,失去时又开始缅怀。 达拉海珠死亡后塔布尔消沉了一段时间,总算是看清了自己对妻子的感情。 只是伊人已逝,再多的懊悔也于事无补。 于是他就如同放纵一般,声色犬马,广纳美妾,只要是羌无长的漂亮的女子皆在他的后宫。 但王后之位却一直空悬。 看到这他们或许会认为羌王对自己妻子不是真心爱护,但后面又隐秘的记载,羌王对自己妻子是有情的。 他不允许别人动她的东西,王后的所有物也都好好的保持着,就连午夜梦回,都会唤自己妻子的名字。 这要是没有感情大可不必如此。 季家几人不太能明白羌王的所作所为,尤其是宠妻如命的季父。 但他猜想,或许塔布尔是真爱自己妻子,只是那份爱还不够深,不足以管住自己的下半身。 第82章 你可愿来到朕身边做我的妻子 所以他可以一边说着爱自己的王后,一边去宠幸别的女人。 塔布尔的这份爱虽然微末,但比起一般的美人自然是要重上几分的,所以绝不能让他见到渺渺! 季渺渺却有些犹豫,“若真如爹爹所言,那长公主?” 季父拍了拍她的手,“吾儿放心,长公主不会和亲。” 区区一个羌无,还不足以让他们大夏长公主去和亲,哪怕是手握先帝圣旨,只要上面那两位不同意,这事就成不了。 况且长公主也不是善茬,她既然能掌握羌无隐秘,那便一定有应对之策。 季无眠也是这般想的。 “渺渺放心。” 季渺渺闻言放下心来,如果因为她的缘故让长公主不得已远嫁和亲,那么她即便再不愿,也会主动入局。 不管是为了长公主,还是为了……他。 这一晚,季家几人辗转难眠。 第二日天一亮,季渺渺的院落就传来一声大声尖叫。 随后京中便传出流言,说季小姐不知何故被毁了容颜,面上长满红斑,形同鬼魅。 得知消息的林幽幽焦急不已,慌忙跑到季府。 同时,明芷也得知消息,知会了明萧一声,便带着太医院首前往。 后经过院首诊脉,说是误食了什么有毒之物,于性命无碍,无需药物,只需在家中静养,一月后面上红斑可退。 几人闻言放下心来,季渺渺也开始足不出户。 不过每日都有林幽幽上门做伴,偶尔也有明芷,她倒是也不会无聊。 至于明萧,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他是惊慌的,女子容貌有多重要他自然了解,他原本打算亲自前往,却被明芷劝住。 最后只能派出自己最信任的太医前往。 后得知她并无大碍之后,无人得知,一向从容淡定的帝王大大松了口气。 挥退太医后,明萧换上一身便服,独自避开众人来到了长公主府。 同时,一红衣男子拿出长公主的贴身玉佩,堂而皇之的进入公主府。 帝王随后到。 两人在公主府的院落聊天,长公主在一旁作陪,不知三人说了些什么,气氛看上去还算愉快。 一个时辰后,帝王离去。 关于今日明萧和帝无名的约见,明芷并未瞒着墨宸,他以为二人只是在商讨合作的细节,并未起疑。 离开公主府后,明萧回到皇宫,等到夜深人静之时,他让喜公公给自己做掩护,悄然离开皇宫,来到了季府。 因为明芷并未告知他事实真相,各种情绪上头,堂堂帝王,生平第一次做出爬人墙头,夜探良家妇女闺房,如此无礼之事。 窗户敲响的那一刻,看到映在月光下长身玉立的帝王时,季渺渺是震惊的。 她惊吓的捂住嘴,瞪圆了眸子,“皇上,您怎么会…” 明萧尴尬的握拳咳嗽一声,对上少女惊圆的眸子,他觉得格外的可爱,只是在看向满是红斑的脸时,就变成了心疼。 “能让朕进去吗?” 男人语气温柔,不是命令,更像是耐心的询问,给人一种,就算是她拒绝,他也不会生气的感觉。 “可以的。” 随着少女的话落下,啪的一声,窗门关上。 明萧足足愣了片刻,直到另一边传来女子轻柔的嗓音,他才回神,觉得有些好笑。 从正门进入,他刚坐下,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门外传来丫鬟的声音。 “小姐,是您找我吗?” 季渺渺急忙回应,“没有,我睡不着看会书,你自行去睡吧,不要过来打扰我。” 春苗闻言哦了声,她挠挠头,心想自己明明听到开门的声音,难道是自己听错了? 想不通也不再多想,回去睡觉。 屋内的明萧和季渺渺相对而坐。 因为在家中,季渺渺并未戴面纱,也或许是知道自己毁容是假的,所以她并不怎么在意脸上的东西,也就忘了此刻自己面上布满红斑。 对上男人复杂的视线她才反应过来,想要捂住脸,被男人大手一把攥住。 “皇上?” “疼吗?” 男人眼中溢满心疼,这一刻毫无保留的倾泄而出,他握着她手腕的大手好像带着火苗,烧的她周身都有些火热。 面颊上更是隐隐发烫。 “不、不疼。” 季渺渺轻轻动了动被男人攥紧的手腕,鸭羽般睫毛轻颤,看起来好像很不自在。 明萧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一时情急之下失礼了。 “抱歉。” 他不着痕迹的松开手,手中好像还残留着女子细嫩手腕的温度。 “皇上这么过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明萧并未说话,只是看向她的脸。 季渺渺一瞬明白过来,她抬手摸了摸脸,虽不知阿芷为何让她不要告知皇上,但她既然这般说了,一定是有自己的理由。 于是她并没有开口解释些什么。 殊不知就是她这番沉默,和骤然摸脸的动作让明萧误会了。 “渺渺,你不必担心,朕回宫后立马让太医研究,一定让你的脸早日康复。” “不用!” 原本听到他亲切的唤自己名讳,季渺渺是很开心的,可还来不及高兴,就听见他后面一句,吓得她赶紧开口阻止。 对上男人不解的视线,季渺渺把太医说的话重复一遍,然后以不想服用药物,会对身体有害等说辞,打消了男人的疑惑。 见她坚持,明萧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两人孤男寡女,也不好多待,明萧见她无事,心情也未受影响,遂没有再多留。 只是在临走时他问了她一句话,一句在上次就想问,却没有问出的话。 他说:“渺渺,朕有一话想要问你,朕若诚心求娶,你可愿来到朕的身边,做我的妻子?” 是做他明萧的妻子,也非单单只是皇后。 一字之差,相差万里。 季渺渺自然也明白,她红着眼眶,片刻犹豫也无,只微微点头,“我愿意!” 女子的嗓音微哑,却带着坚定。 我愿意做你的妻子,也愿意做帝王的皇后。 我懂你的壮志凌云,也愿意陪你一揽凌云。 这一夜,月色极美,两人对着月色望进彼此,互相许诺,许下终生。 朝朝暮暮。 无人可知,从这一晚开始,大夏即将迎来他们最尊贵的皇后。 ? 徽宗一年,五月初十,仲夏。 这是羌无来访的日子。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挥洒进街道,万众瞩目的一日终于来临。 新帝登基第一年,首次他国来访,为了表示对使臣的尊重,也是为了彰显大夏国威,一大早,丞相就领着一众大臣等候在城门口。 (宫宴之后开始大虐,前世真相也要揭露啦。) 第83章 可要给他找点乐子 其中最显眼的当数鸿胪寺,作为专门负责外邦的机构,他们早早的就收辍好自己,一个个精神抖擞的站在城内,翘首以盼。 城边两侧也站满了百姓。 终于,在万众瞩目中,使臣的队伍缓缓进城。 “主子,领头的那个男子就是羌王——塔布尔。” 不远处的阁楼,明芷和帝无名相对而坐,身前摆放着茶水点心,月茗贴身伺候,他们一边饮茶,一边把视线投向进城的使团中。 说话的是静立在明芷身后的芊影。 明芷的视线早在使团进城的第一时间就投下去。 只是并没有如她们所想的落在领头男子身上,反而是越过他,落在他身后并不出众的普通使者身上。 那人穿着羌无服饰,普普通通,看起来并不出众,属于丢在人群中都不会引起注意的人。 可他们进城的第一瞬间,明芷就注意到了他,包括她对面的帝无名,也是第一时间注意到那人。 不过帝无名只是随意瞥了一眼就收回视线,动作随意,透露着漫不经心,好像只是无意间扫到,并不值得在意。 明芷收回视线,看向对面的男人,嘴角勾着意味不明的笑,“羌王后面的那人,看起来倒是挺有意思的。” 月茗倒茶的手微顿,下意识的抬眸看向对面的男人。 只见他表情未变,嘴角依旧勾着散漫的笑,好像没听出主子话中深意似的,甚至在她视线来时还朝她暧昧的眨眼,充满戏谑和挑逗。 月茗慌乱的收回视线,继续手中倒茶的动作,只是动作透着些不自然。 明芷和芊影自然看到了这一幕。 明芷倒是没有什么反应,这是她的地盘,包厢也只有他们几人,暗处又有影卫把守,连提醒他注意都不需要。 芊影则是满眼冷意,盯着他的视线恨不得活剐了他,敢当着主子的面调情,真该死! 对于芊影的视线帝无名自然收到了,可是他会在意吗? 当然不会! 帝无名这人一身反骨,随心所欲惯了,疯起来连他们家老头子的话都不听,更何况是没什么杀伤力的芊影。 他直接无视,似笑非笑的凝向明芷,“他有没有意思,我以为你应当很清楚才是。” 都是千年老狐狸,在这跟他玩什么聊斋呢。 明芷轻笑,“这么说少主这是承认了?” 帝无名端起自家媳妇泡的茶,闻言瞥了她一眼,“承不承认,你不是都已经知道了吗?” 明芷这个女人,妖异的很,明明人在大夏,却能悄无声息的把手伸入别国,还能准确的找出他们的暗棋。 要知道这些棋子他们从小培养,除了他和那几个老头,就是棋子的枕边人都不知。 偏偏这般隐晦的事,这人就像是开了天眼一样,知道的一清二楚。 他甚至怀疑,是不是别的地方也是如此? 这人实在是太过可怕,到底是哪里来的怪物! 帝无名不得不承认,越和这女人相处,他对她的忌惮便会多一分,也会再次庆幸,还好他及时弃暗投明,不然…… 啧~下场不太美好啊。 明芷见他表情怪异,知道他在想什么,眼中闪过一丝隐晦的笑。 【今日我便教你如何调教属下,记住,想要得到绝对的忠诚,就要在不经意间展露你的强大,潜默移化,让他忌惮,害怕,最后……臣服!】 “好了,时间不早了,回去好好准备准备吧,晚上的重头戏,可不能迟到。” 明芷站起身,留下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就带着芊影和月茗率先离开。 她走后,帝无名喝完手中茶水,也跟着离去。 另一边的阁楼上也站着几个男人,看着这热闹又瞩目的一幕。 “啧~这个羌王,长的丑,脸倒是够大的,居然敢肖想我们的小芷儿,师兄,可需要给他找点乐子?” 墨宸站在窗边,看着楼下,眸中冷意逼人,“不急,这趟旅程他会很难忘的。” 冀南诀疑问的看向身后的影大,用眼神示意他解释解释。 影大面无表情的上前,附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冀南诀听完眼睛一亮,朝墨宸竖起大拇指。 “果然还是师兄比较阴险。” 墨宸闻言冷眼睇他,得到他一个嬉皮笑脸,他蓦然移开视线,问向影大,“事情办的如何了?” 莫名其妙的问话,如果不是影大从小跟着他,还真反应不过来。 “主子放心,已经办成了。” “嗯,没让对方察觉吧?” “没有,我们的人时刻伴随在羌王身侧,并未见他打开锦盒。” 墨宸嗯了一声,视线再次落在楼下。 使团已经在丞相等人的带领下离开,街道的百姓散去,收回视线之时,竟意外发现了一张熟悉的脸。 墨宸表情变得意味深长,看向冀南诀,果然见他面色有异,想来也是发现了。 “那位好像是沐小姐吧?他身侧之人是谁?” 听到墨宸的问话冀南诀睫毛颤了颤,悄悄的竖起耳朵听。 影大一瞬就明白主子的意思,把他之前禀告过的事情再次重复一遍。 “那位是王家的公子,祖上曾出过三代进士,先祖王瀚文,曾任翰林院正五品学士,正经的清流之家。” 冀南诀轻呵一声,不屑道:“什么三代进士,都不知道是哪年头的事了?现在不过是一个没落家族。” 墨宸瞥了他一眼,没有反驳。 王家的气运可能真是在那三代用尽了,之后再无能人出,无人撑起门楣,曾经辉煌一时的家族,如今门可罗雀,无人问津。 “堂堂丞相府小姐,居然一点都不知避讳,和一个男人拉拉扯扯,还是这种扶不起的阿斗,真想敲开她脑子看看她在想什么!” 冀南诀恶狠狠的咬牙,不停的吐槽,眼神瞪着楼下目露凶光,颇有一种看着妻子红杏出墙的感觉。 街上的沐清婉好像感受到一道灼热的视线盯着她,她举目望去,却什么也没有看见。 一旁的王公子对她的举动颇为不解,遂温柔的询问:“沐小姐,可是有哪里不对?” 沐清婉收回视线,柔柔的摇头,“无事,可能是我看错了。” 王公子不疑有他,看向她的眼神格外温柔,那柔的能挤出水的眼神,只要不是傻子就能看出来。 见目的达到,沐清婉也不准备和他多做纠缠。 这个时代对女子还是比较苛刻的,在大街上偶遇熟人可以闲聊几句,打个招呼,但若是待的久了,难免会传出闲言碎语,对她名声不利。 遂她柔柔一笑,便带着丫鬟告辞离去。 第84章 相府覆灭势不可挡 今日故意出门和他偶遇,就是为了确定他的心意,如今这人心意已经明了,也不枉费她这些时日总有意无意的和他“偶遇”。 之后她只需在家中安心等待,等着媒人上门。 没落清流之家上门提亲,不高不低,还能让她吃吃苦头,厌恶她的丞相夫人一定会迫不及待的应下亲事。 到时庚帖交换,事成定局,她的丞相爹爹就算是再有手段也只能看着。 想用她给相府加一个保障,休想! 回到相府,沐清婉刚坐下,丞相夫人就带着一群丫鬟婆子来到她的院落,为首的几个手里还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摆放着首饰衣物。 “这是你今日入宫要穿的衣物,自己好好捯饬捯饬,别丢了我们相府的脸!” 相府夫人本名殷若雪,是梅州首富之女,殷府不是一般的商贾,而是有名的皇商。 殷若雪自小就在父母的溺爱中长大,想要什么就要得到,当初看上沐明忠也是不顾一切的嫁给他,用自家的权势助他品平步青云。 原本沐明忠刚开始对她还可以,可是她脾气属实不好,蛮横无理,又爱拈酸吃醋,渐渐的沐明忠就冷落了她。 刚好此时沐清婉的娘亲出现了。 于是她便将所有的恨都转移到沐清婉母女身上,使劲的磋磨她们,将她们当做眼中刺肉中钉,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如今就连来送件衣服都像是来彰显自己的恩赐一般。 只见她倨傲的看向她,居高临下,眼神充满嫌弃,给她东西也像是施舍般,好像在她的眼里,她就是个垃圾。 丫鬟婆子也会看人下菜碟,直接将托盘用力的掷在桌上。 砰的一声响! 全然没有当她是相府二小姐,只是一个随手可欺的小可怜。 喜鹊凶狠的瞪她们,被她们毫不示弱的瞪回去,她想上前理论,被沐清婉眼疾手快的抓住。 “我知道了,夫人。” 沐清婉语调柔柔,低垂着眼睑,一副柔弱可欺的模样,这副软包子作态,让殷若雪鄙视之余心里又隐晦的高兴几分。 “今日宫宴宾客云集,更是有外邦使臣来访,你身为相府二小姐可莫要丢了相府的脸面,否则本夫人饶不了你!” 她凶狠的瞪着沐清婉,语气充满威胁。 沐清婉只是软软的应是,接下来她又逮着一些小事训斥她一通,语气难听,用词污秽,就连一旁的喜鹊都听不下去了。 沐清婉却只是红着眼眶任由她说,一字未发。 这番软弱的小包子模样,看的在场的丫鬟婆子纷纷鄙夷不已。 喜鹊却只觉得心疼。 一场无理的训诫足足维持了半个时辰,等到殷若雪说累了,才心情舒畅的带着丫鬟婆子离去。 殷若雪走后,沐清婉擦掉脸上逼出的泪,小脸上一片冷漠,哪还有方才的一丝柔弱。 “小姐,您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不过是日常操作,喜鹊,你跟着我许久,应当已经习惯才是。” 喜鹊知道她说的是自己方才冲动之事,她低垂着头,诺诺的道歉。 “对不起小姐,是奴婢冲动了,奴婢也只是看不惯,夫人便也罢了,那些个丫鬟婆子凭什么对你使脸色!” 沐清婉深吸一口气,“别急,这个肮脏的地方,我们待不了多久了。” 她早就发现了沐明忠书房的东西,也一直在计划着。 虽然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但凭借着她以往看电视的经验,那里面的东西一定至关重要。 说不定,那就是她想要的相府罪证! 只要她拿到沐明忠身上的钥匙,把东西偷出来,到时她的好爹爹可就完了。 之前之所以一直未有行动,是因为许多事情还需要好好部署。 如今冀南诀出现,刚好可以做那个引路人,她也就不用把目光放在长公主身上,直接通过冀南诀把东西交给摄政王。 相府覆灭,势不可挡! 她说的是相府覆灭,喜鹊却未能领悟到她的意思,以为她说的是自己的婚事,遂不解的询问。 “小姐,奴婢不明白,京中这么多权贵公子,对您有好感的比比皆是,为何您偏偏选中……王家呢?” 她原本想说没落,但想到这毕竟是自家小姐选中的夫婿,遂只停顿一下,没有开口。 沐清婉看向门口,此处四下无人,丫鬟婆子也都在院外,倒是也不怕被人听见。 “王家祖上荣耀这是其一,如今没落这是其二,王公子为人虽然不显,但他脾气软和,好拿捏,最主要的是他没有母亲。” 没有婆母磋磨,嫁过去就是当家夫人,只要她拿捏了男人,王家就是她说了算,哪怕是有小问题,她也自能应对。 最主要的是王家祖辈曾荣耀一时,三代进士,这样的人家一般都会有些保命的东西。 哪怕没有,用祖辈荣耀保下她一个外嫁女绰绰有余。 喜鹊听的云里雾里,但跟着沐清婉许久,也经常被她耳提面命,对于没有婆母这一点她算是明白了。 “小姐英明,那这些衣物?” 主仆二人视线一致落到桌上的衣物上,沐清婉用手摸了摸,面料确实极好,想来是用了心的。 “没关系,只要她不傻,就不会在上面动手脚。” 今日外国来使,若她在宫宴上丢脸,那丢的可不单单只是丞相府的脸,殷若雪不是傻子,不会这么蠢。 沐清婉没有把这些衣物放在心上,殊不知另一边的书房,正进行着这样一番对话。 “东西送过去了?” “送过去了。” 殷若雪有些犹豫,看上去有些担忧,“老爷,那毕竟是宫宴,还有外邦使臣在场,我们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她倒不是担忧那小贱人,甚至恨不得她越惨越好,只是她毕竟是相府的人,到时候要是牵扯到她们…… 沐明忠闻言却是一点不担忧,反而带着得逞般的笑,“放心吧,谁都可能出事,但那人绝不可能!” 殷若雪不解,但老爷这般说了她也就放下心来。 柔柔的身体倚上去,“老爷~” 沐明忠看她一眼,搂住她的身子,掐了把她纤腰,“晚上本相去你房中。” 殷若雪满意了,端着笑容离开。 沐明忠在她走后冷下脸,阴恻恻的笑着,“楚玉,今晚一过,我看你还要如何拒绝本相,哈哈哈…” 书房传出阴险的笑,听的门外奴仆毛骨悚然。 一场宫宴,多方算计,却还是挡不住它悄然来临。 第85章 都是一个圈子谁还不了解谁 华灯初上,上京城内灯火辉煌,琉璃瓦映照着金碧辉煌的宫阙,今夜,是皇帝为迎接外邦来使举行的盛大宴会。 宫宴上,穿着统一服饰的宫女端着托盘来来往往,觥筹交错,热闹非凡。 相熟的官员们聚集在一起相互攀谈,各自的夫人也带着自家小姐扎堆在女眷里交谈,人人穿着华服,打扮鲜丽,好一派盛世之景。 “呀丞相夫人,这就是你们府上的二小姐吧,这长得可真是水灵。” 说话的是鸿胪寺卿的夫人,家中有一幼子,玉树临风,一表人才,正是婚配的年纪,如今这般说众人皆知道她打的是什么主意。 现场有相同主意的不少。 如今相府如日中天,还有个青嫔娘娘在宫中,晋升妃位是迟早的事,或者后位亦有可能,如此光环之下,她可不就成了贵女中的香饽饽。 加之她自身不差,闻名京中,有这些加持,她庶女的身份可以忽略不计。 这是大多数夫人心中的想法,当然也有些看的通透的,知道盛极必衰的道理。 比如四部夫人,她们便远离人群,另成一派,既不参与,也不得罪,完美的隐匿于人群之中,另成一片天地。 吏部夫人李如霜噙着端庄的笑,看向那边人群中游刃有余的沐清婉,眼中闪过一丝欣赏。 收回视线,不由得扫到对面人群中身着官服和同僚凯凯而谈的季无眠,她眼珠子一转,当即有了主意,笑着拍拍和几位夫人攀谈的季夫人打趣。 “杨姐姐,这沐二姑娘闻名京中,可是难得一见的好女子啊,正巧无眠尚未婚配,姐姐之前不也多番忧愁令郎婚事吗,何不考虑一下季小姐?” 吏部夫人这番话落下,看热闹不嫌事多的工部夫人也笑着应合:“是啊是啊,这沐二小姐温婉有礼,季公子清风朗月,实属良配啊。” 两位夫人笑着说完,互看一眼,不约而同的捂嘴轻笑。 几人的夫君同朝为官,却互为政敌,除了谁也不开罪的礼部,几位大人在朝堂上属于谁也看不惯谁。 四位夫人虽说关系不错,但也不会错过能看对方笑话的机会,这不两位夫人一开口,就连平日里和季夫人最要好的林夫人也不帮腔了,就静静看着她如何应对。 当然是看热闹还是别有原因就不得而知了。 季夫人也不在意,只是淡淡一笑,四两拨千斤的推回来。 “我家儿子心中只有差事,就像根木头似的不解风情,若是娶了人家小姐不是平白惹人家伤心嘛,哪像霜妹妹家的公子,惯会讨人喜欢的。” 季夫人这话说的有水准极了,京中谁人不知她李如霜的儿子们都是些多情种子。 这大公子府中娇妻美妾无数,二公子更是尚未娶妻就整日留恋花丛,是有名的花花公子,这般可不就是嘴甜嘛。 听懂的夫人们捂嘴偷笑,吏部夫人也是尴尬至极。 都怪她家中的不孝子,让她在外拌嘴都处于下风,实在是没脸在搭话,遂闭口不言。 见她无话可说,季夫人又转战向帮腔的工部夫人。 工部夫人微笑着迎向她的视线,她可不怕,她的儿子早已议亲,又作风良好,可没有什么能被她拿出来说的。 谁料,季夫人下一句话就让她脸上的笑意僵住。 “周妹妹,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家庶子还未议亲吧,何不趁着这机会去探探相府夫人的口风,说不定能促成良缘。” 季夫人笑容和善,一副我是为你好的架势,看的工部夫人火大,其她夫人倒是笑着看戏,尤其是林夫人,还偷偷朝着季夫人竖起大拇指。 都是一个圈子的,谁还不了解谁。 工部夫人无比厌恶自家庶子的事,别人不知晓她们还不知晓吗? 在场的夫人们有谁家后宅是干净的,除了季尚书唯有夫人一人,便是连林尚书都是有姨娘通房的,在后宅儿女这一块上,谁人说的赢季夫人。 不过是徒增笑料,平白惹的自己不爽利罢了。 季夫人端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悄悄拍下林夫人的手。 相比起其它几部,兵部和户部就像是天生的死敌一般,两位大人更是水火不容,属于见到对方都要啐一口口水的那种。 但奇怪的两府的小姐却互相看对眼了,好的跟一个人似的,连带着两家的夫人也来往密切,关系亲近。 林夫人之所以没帮腔也是因为知道季夫人能应对。 两人相交数十载,对彼此的脾气秉性自然也是了解的。 几位夫人虽说嫉妒季夫人想要看她吃瘪,但拿自己的短处去碰人长处这种事情干一次就够了,再多几次,未免显得自己愚蠢。 “杨姐姐说笑了,我家那庶子身份卑微,哪配得上相府二小姐,要我看呐,这在场的人中怕是只有平南将军能与之相配了。” 不愧是工部尚书的夫人,八面玲珑,巧舌如簧,不过一句话就把话头止住,还把锅直接甩给了丞相府。 毕竟丞相看中平南大将军欲与之结亲的事情在她们之中可不是秘密,这也是她们不沾染丞相府的另一原因。 可笑那些夫人看不清,还巴着相府夫人,都不知道抬起眼看一看。 没见丞相都未和他们夫君交谈嘛,反而是和平南将军凑在一起,一文一武,有什么好谈的,明明是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啊。 只是这楚将军可就比较有意思了,面对丞相的攀谈既不显得热络也不会冷淡,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保证不会把话掉地上,又不会主动开口。 疏离中带着同僚应有的客气,让人完全猜不透他心中所想,这番作态倒是打破了她们对武将的固板印象。 看到这一幕的夫人们不禁在心中思量,尤其是家中有女的,已经开始打起了主意。 只是不等她们细想,就听见殿外传来内侍尖亮的通报声,“摄政王到!” 一时间殿内所有人皆收回心神,向着声音处望去。 只见,殿门入口,高大挺拔的男子身着深紫五爪蟒服,步履稳健,缓缓而来,自他出现周遭就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他一出现就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视线,尤其是那些夫人小姐们,她们皆脸颊红红,痴痴的望向那人。 她们的眼中有痴迷,有爱慕,也有欣赏,却独独没有奢望。 因为她们都知道,当今的摄政王墨宸,虽是天下第一美男子,有着谪仙般的面容让人见之难忘。 第86章 神爱世人但也无情 然他为人太过冷淡,常年不苟言笑,好看的凤眸也是一片深邃,不管看谁都是淡然无波,好像世间的一切都不被他放在眼里。 如同神看世人,平淡无波,总是带着一股无欲无求,看起来就不好接近 所以哪怕是她们有再多心思,爱意疯涌,也从未想过靠近,她们只敢在人群中偷偷多看几眼,从未有人敢打过他的主意。 神爱世人,却也最是无情。 尤其是当一个人周身光芒太盛,轻易靠近就会被灼伤的时候,那么人们就会下意识的远离那道光芒。 不是所有人都不畏惧光芒强盛,也不是所有人都敢强势拥弘光入怀,整个大夏能轻易靠近那般光芒的人,也只有长公主一人。 只有长公主能轻易靠近那弘光而不被灼伤,她们不是长公主,没有那么好的命。 “参见摄政王。” 随着男人的走近,所有人一同双手合十,弯身行礼。 墨宸神色未变,淡淡的吩咐他们起身。 众人起身,有胆子大的小姐偷偷觑向那人,离得近了,竟意外发现今日的王爷与往日的不同。 今日的男人长发冠玉,不同以往的披散,而是全部束起,多了一丝外放的凌冽之气,配合着深紫色的蟒袍,倒是比之以往少了一分清贵,只是看起来更不好惹了。 小姐吓得慌忙移开视线,却蓦然迎上了他身侧的冀南诀。 刚才所有的心神皆被王爷牵引,倒是没有发现他身侧竟还跟着一风度翩翩的男子。 此男子她知道,是王爷身边的神医,好像姓冀,与王爷师出同门。 只见他一袭锦衣加身,面若冠玉,不同于王爷的冷淡,他全程都噙着令人舒适的笑容,看起来就如沐春风,让人泛着暖意。 尤其是他此刻眸子对上她,那专注的眼神,让她有一种世界只有她一人,一眼万年的感觉。 她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脸颊通红,心里犹豫着,若是他要向自己表明心意,自己是先拿乔拒绝一番呢,还是直接答应? 但她不得不说这位小姐真是想多了。 冀南诀和墨宸一同入殿,一眼就看见了躲在人群后的沐清婉,只是沐清婉站的位置在那女子的身后,所以误会就这么产生了。 对于这一切冀南诀并不知道。 墨宸入殿之后精准的找到楚玉的位置,遂迈动脚步上前,冀南诀紧跟其后。 丞相等人见他过来纷纷和楚玉拉开距离,整个位置只剩下楚玉一人,孤身鹤立。 “王爷。” “嗯。” 楚玉见墨宸过来只是简单的颔首打个招呼,其余人见状也不觉得奇怪,毕竟两人相熟根本不是秘密,况且两人还一同在军中打过仗,同吃同住,说是兄弟都不为过。 “还好吧?” 楚玉知道他问的是什么,面具下的眸子沉了几分,“放心!” 冀南诀完全不知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宫宴上人影交错,又不好多问,遂只能闭嘴,百无聊赖的扫视四周。 刚巧,对上了某女不经意瞥过来的视线,想起今早在楼上看到的那幕,男人心情不爽,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沐清婉莫名其妙的收回视线,不动声色的敛下眸子,继续装她的名门淑女。 沐丞相见她如此乖觉,欣慰的点头,视线看向楚玉这边又阴沉了几分。 刚才他好赖话说尽,这人就是不上勾,最后一次机会,既然你不识好歹,那也不要怪本相把事做绝了! 到时候众目睽睽之下,你不想认也得认! 沐丞相于众多人群中望向自家夫人,所有人都以为丞相是眉目传情,还有人打趣丞相夫人,说相爷是片刻都离不得自家夫人,这不隔着人群还要多看自家夫人几眼。 只有殷若雪知道自家老爷真正的意思,暗自敛下内心的不安,强免扯出一抹笑和众夫人谈笑。 她不知道自己这番异样被沐清婉尽收眼底,看着这人和往常全然不同的姿态,她内心多了几分戒备,也注定某些人的算计终将成空。 现场和丞相两口子有相同想法的人比比皆是,不过人家可没他们这么不要脸,只打算私下打听打听。 就连林夫人都心中意动。 她老早就盯上了平南将军,只是相府在前她不好出手,就等着什么两家彻底闹掰她再趁虚而入。 她家幽幽娇俏可爱,至于楚将军嘛,林夫人悄悄把视线觑向对面的楚玉。 男人身姿玉立,一身武将朝服英姿焕发,即使面对摄政王,也丝毫不会落于下风,属于站在人群中就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黑发冠玉,高高束起,一玄铁面具遮挡住半张脸,只露出半张棱角分明的侧颜,和精致的下颚线。 厚度适中的红唇轻抿,面具下的瞳眸盛气逼人,带着久经沙场的杀伐之气,戴着面具非但不显得恐怖,反而多了些神秘之感。 武将之躯,看起来就充满安全感。 唯一的缺点就是年纪大了点,如今已经三十有三。 不过这都不是事,年纪大了好疼人,没见季夫人和她家老爷就相差七岁嘛,如今过的跟蜜里调油似的,可羡慕死她们了。 况且此人内宅干净,连通房都没有,也没有婆母立规矩,无需阴私手段,刚好适合她家缺心眼的幽儿。 说来惭愧,她原本是打算逼着兔子吃窝边草的,只是兔子不张口,她也无法。 只能放弃,把眼光放长远些。 如今她看着,这楚将军真是哪哪都好,决定了,一会宫宴过后,就让自己老爷去探探口风。 至于丞相府,一家好男百家求,谁抢到了算谁的。 林夫人内心胡思乱想,和好姐妹聊天的林幽幽丝毫不知道,就在这一瞬间,她家娘亲已经连她之后的孩子叫什么都想好了。 “皇上驾到!” “青嫔娘娘到。” 随着内侍尖亮的通报声接连响起,一袭明黄帝王袍的明萧威风凛凛的出现,身后跟着明艳动人青嫔,和一众嫔妃。 众人纷纷回到自己的位置,急忙敛下内心思绪,一同对着尊贵的帝王行跪拜大礼。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参见青嫔娘娘。” 众人皆跪地行礼,以表示对帝王的绝对尊重,唯有墨宸,于万千人群中不动如山,格外醒目。 好在众人也习惯了这一幕,觉得非常合常理,历任摄政王,他们就没有见过一个正儿八经的对着帝王行礼的。 若是王爷当真如他们一般行跪拜大礼,他们还真要惊吓一番。 如今这般倒也正常。 但他们不知,不久后这位高高在上的王爷,将会如何卑微的匍匐在地,只为祈求那位女子的一点点怜悯。 (别急,女主会在最关键时刻出场。) 第87章 当然是你们长公主的聘礼 “平身吧。” “谢皇上。” 帝王高高落于王座,其余官员女眷们见状才依次落于自己的位置安静坐下。 后宫没有皇后太后,太妃之类辈分较高的长辈也所剩无几,要么就是去寺庙修行,要么就是去别宫静养。 遂帝王身旁没有放位置,只有距离他不远的下首,摆放着一张案桌。 是后宫位份最大的青嫔位置,其余嫔妾就不如青嫔这般好的待遇,位置比较靠后。 至于他下首左边两个靠前的位置,一个是摄政王,还有一个是长公主。 对面还有几个空位,是留给羌无使臣。 除了对面的几个空位还在等主人以外,就剩摄政王身旁的位置空着,格外醒目。 这个问题其他人也发现了,不过没人提出疑问。 只是一些老臣心中不满,觉得长公主太不知礼数,但也只敢在心里想想,当着帝王的面提出,他们怕不是嫌命长。 “传使臣。” “传——使臣觐见!” 帝王威严的嗓音刚落,总管太监便站出朝着殿外大声传唱出帝王的意思。 殿外的太监接连尖亮传唱:“有请羌王、羌无使臣觐见!” 很快,羌王便带着羌无使臣走进殿来。 “塔布尔拜谒大夏皇帝陛下。” 羌王带着使臣,行了一个他们羌无最高的礼仪。 帝王友好的点头,吩咐道:“给羌王和诸位使臣看座。” “谢大夏皇帝陛下。” 羌王和诸位使臣在宫人的指引下来到他们专属位置坐下。 众人这才开始仔细打量这些羌无人,只见他们皆长的浓眉大眼,皮肤冷白,穿着羌无的服饰,倒是看起来挺好看。 尤其是他们的羌王,听说已经四十有三了,不过一头黄色的卷发,保养得当,倒是看不出年纪。 尤其是那眼睛,竟然是幽蓝的? 他们大夏子民皆是墨发黑眸,第一次见到不同于他们的,难免投去好奇的视线。 不过他们也只是匆匆一眼就收回视线,并没有不懂礼数的盯着别人看。 也有实在好奇的夫人小姐们,偷偷的打量,不过女眷位置靠后,她们又做的隐晦,遂并没有人发现。 使臣入席,宴会开始。 丝竹靡靡,管弦声乐,舞姬们穿着统一服饰,身姿优美的穿梭其中,旋转跳跃,欢快的舞着,令人赏心悦目。 大夏的女子以柔为美,身段窈窕,如掠影惊鸿,美哉妙哉,看的人心情舒畅,甚是美妙。 塔布尔心情甚好,佳肴美馔,美人好酒,这大夏的皇帝倒是懂他的喜好的。 身旁使臣见他们家王老毛病又犯了,赶紧提醒他,“王,正事要紧。” 塔布尔在使臣的提醒下才想起来,他这次来是有要事的。 想到那张突然出现在他寝殿的绝美画像,美人似妖,勾魂夺魄,哪是场中的庸脂俗粉能比的。 他蓦地收回视线,觉得索然无味。 眼神左顾右盼,却并没有找到美人的踪迹。 塔布尔心下不满,不过却并没有说什么,哪怕是再傻的人,也该知道在别人的地盘需得谨慎行事。 能当上一国之王的自然也不是什么傻子。 他静等时机,等到歌舞停歇,他便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大夏皇帝陛下,塔布尔今日前来,是因有一珍宝,想要亲自进献给皇帝陛下。” 塔布尔说完一拍手,就有羌无侍从抬着一个木箱进殿。 木箱沉重,足足用了四个人高马大的羌无人共同抬着,即便如此,他们面上还有些微微吃力,足以看出礼物的沉重。 众人皆纷纷投去好奇的视线,目不转睛的盯着,翘首以盼。 龙椅上的帝王哪怕是并不感兴趣,也要做做样子,以免失了使臣的颜面。 最感兴趣的要属冀南诀了,他最喜欢对未知事物的探险,于是他戳了戳前面的男人。 “师兄,你猜猜里面是什么?” 墨宸头也不回,“没兴趣!” 他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投过去,只是看着身旁的位置不知道在想什么。 没有得到答案冀南诀也不生气,只是饶有兴致的盯着木箱。 终于,在众人期待的视线中神秘的木箱揭开。 “天呐,居然是七彩琉璃珊瑚石,还是这么大一座!” “好美!” 只见,木箱下是一座巨大的七彩琉璃珊瑚石,珊瑚巍峨,在璀璨的灯火下散发着耀眼的光芒,那光芒七彩夺目,美轮美奂,让人止不住惊叹。 他们大夏不是没有琉璃,也不是没见过品相好的,只是从未见过如此庞大,如此晶莹剔透的巨大琉璃。 有识货的一眼就认出,这座琉璃珊瑚是天然形成的,而非人工雕刻。 这才是他们惊叹的地方。 人工雕刻的琉璃已是天价,这座天然琉璃珊瑚巨石更是无法估量。 若是拿去换银钱,怕是能养活一个城池的百姓。 如此珍贵之物,羌无不自己留着,却拿来送给他们,这怎么想都觉得有阴谋。 不懂的人只知惊叹琉璃的美,懂的人已经开始暗暗思量。 比如场中大多知道羌无来意的大臣们。 “羌王有心了,朕甚是感念,只是如此大一尊琉璃,羌王当真舍得?” 来了,重头戏来了! 明白或糊涂的大臣们,都纷纷挺直了腰板,竖起耳朵,等着对方的回答。 只见那羌王哈哈大笑两声,说了一句让糊涂的大臣更加糊涂的话。 他说:“陛下这是哪里的话,都是一家人,此物虽然昂贵,但作为公主殿下的聘礼,小王倒觉着有些轻了。” 什么? 什么礼? 谁的礼? 羌王的一句话,引起了轩然大波,直接把不明真相的大臣和女眷们搞懵了。 他们甚至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 再观帝王和摄政王,两个尊贵的男人面容平静,无波无澜。 帝王甚至还一直挂着友好的笑,看起来心情不错。 看来果然是他们自己吓自己了,这羌王口中说的应该不是长公主,不然这两位不会如此淡定。 嗯,自觉猜出真相的人松了口气,继续喝酒吃菜。 然而,丞相的一句不解询问的话,再次将事件推向高潮。 “羌王说笑了吧,什么聘礼?” 塔布尔将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心中的意,但面对丞相的疑问,他却佯装很惊讶的样子。 “怎么,你们不知道吗?” “当然是你们长公主的聘礼。” “大夏先帝在时,已经下旨赐婚,将你们最尊贵的公主殿下,赐与小王做王后,大夏和羌无联姻,以结百年交好,此事摄政王和皇帝陛下皆知。” “大夏皇帝陛下,不知小王说的可对?” 第88章 要让羌王失望了 砰,的一声,一个大臣惊吓过度导致酒杯从手中滑落。 这样的场景还发生在别的地方。 “幽幽?” “我没事!” 林幽幽忍住内心的担忧情绪,在心里不停的安慰自己,没事的,一定没事啊! 阿芷是尊贵的长公主,帝王唯一的胞妹,还与摄政王关系匪浅,他们不会让她和亲的,一定不会。 不知道是不是这番安慰起了作用,林幽幽果然镇定了许多,也把视线重新投入殿中。 “羌王,慎言!” 帝王没有发话,听不下去的太傅率先沉声开口。 太傅是帝王之师,位列三公,由他发言并无不妥。 羌王闻言也不生气,反而心情很好的看向上首尊贵的帝王,“皇帝陛下,您说呢?” 所有人视线都看向那尊贵的帝王。 只见,帝王轻轻一笑,云淡风轻,“羌王所言,为真!” “不过…” 众人的心被高高悬起。 “不过羌王确定自己婚约对象是长公主吗?” 墨宸不动声色接下帝王的话,长公主三个字被他咬的格外重。 不明真相的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这几人在打什么哑迷。 不过有一点他们算是明白了,羌无这次送礼为假,觊觎他们长公主为真! 难怪要进献珍宝,原来是想以宝换宝。 不过可惜,要让他们失望了,他们的长公主可是那两位的心尖尖,轻易娶不得。 再则,一个边陲小国,蛮夷之族,也敢觊觎他们泱泱大夏的金枝玉叶,笑话,他们又不是穷的揭不开锅了。 还没到需要用一国长公主和亲的地步。 “王爷这是什么意思?大夏先帝遗旨,难道你们也想不认吗?” 塔布尔气势十足的拿出圣旨,当殿质问,这一遭吓坏了不少人。 有刚才那一想法的人,瞬间打回肚子。 长公主是不需要和亲,但若有先帝亲笔御旨,那这事他们可就无话可说了。 太傅和几位熟知先皇笔迹的老臣上前,接过圣旨,仔细辨认,确认是先皇笔迹无误。 “皇上,经由老臣和三位大臣一同辨认,此圣旨为真!确认为先帝亲笔御旨!” 此话一出,引发轩然大波。 帝王倒是神色未变。 摄政王也是云淡风轻,就连他身后的冀南诀都是一派笑眯眯模样。 再观大臣那边,楚玉面容冷峻,季无眠神色复杂,丞相看不出表情,但心里指不定怎么高兴。 其余大臣则是各有心思。 女眷们也是心思各异,林幽幽刚放下的心再次悬起。 只有羌无一行人纯属高兴,尤其羌王,脸上笑容灿烂的都挤出了褶子。 高兴的他并未发现,看过圣旨的太傅和三位大臣微妙的眼神,他还幻想着画像上的绝美美人。 想到这么漂亮的美人马上就是他的了,心中不由得荡漾起来。 “既然已经确认圣旨无误,那不如就请长公主出来吧,小王带着珍宝来迎自己的王后,诸位,应当不会有什么意见吧?” 他笑眯眯的扫过众人,得瑟又欠揍,一副小人得志模样。 偏他自己毫无察觉,自以为深情的诉说了一番对长公主的爱慕之词。 只是他刚开口,殿门方向就传来一道清浅的女声。 “羌王的心意本宫已然知晓,只是很可惜,恐怕要让羌王失望了!” 所有人视线下意识的看向声音来源。 只见,殿门方向缓步而来两道身影,两人并肩而来,一男一女。 女子正是他们的长公主殿下,今日的殿下美的惊人。 身姿如火,华贵璀璨,一袭红蓝相间的精美华服,明媚娇艳,头戴双凤流苏金冠,尊贵无双,一步一曳,每一步都像是走在众人的心上。 再观她身侧的男子,此男子容颜似妖,长的比女子还漂亮,最主要的是他居然穿着和长公主同款的衣物。 两人并肩而立,他站在气势十足的长公主身旁,也不会显得弱势。 反而有一种势均力敌,格外般配的感觉。 有这样感觉的不止殿内的众人,还有墨宸。 女子出现的第一时间他就发现了她,自然一眼就注意到了她身侧格外的刺眼的男人。 两人穿着同款衣物,并肩而立,好像一对金童玉女。 这样的场合,这样的安排,欢儿,你想要做什么! 啪的一声响,骤然唤回来众人的思绪,他们下意识的循着声音处望去,就见那边的摄政王不知何时捏碎了手中的酒杯。 瓷片扎入掌心,鲜血从手掌中流出,染红了席案。 然而那人却像是感受不到痛一样,只是紧紧的盯着殿中,眼中黑沉如墨,带着他们看不懂的情绪。 顺着他的方向过去,哟呵,那不是长公主吗? 完了,看来摄政王也生气了。 众人眼观鼻,鼻观心,安静的当个吉祥物,反正这些事情也轮不到他们插手。 果然,龙椅上的帝王发话了。 “摄政王无事吧?” “无事,酒杯有缝隙,不太稳固!” 一句话解释了方才的失态,帝王做样子责罚了相关宫女,再吩咐御医上前,便准备揭过此事。 墨宸淡然拒绝,冀南诀上前接手御医的活,给他处理手上的伤。 “师兄,你莫要忘了今日的主要目的,不要冲动!” 今日最主要是羌无婚事,将羌无的事解决掉才是重中之重,一切事情都可以先放一边。 “本王知晓!” 若非如此,瓷片伤的就不是他的手,而是…… 他眼中的杀意一闪而过,看向明芷又变成了深沉的痛。 他眼神却始终盯着明芷,并未错过她见他受伤时眼底的平淡无波。 那种只瞥一眼就收回的漠然,仿佛他只是个陌生人,不值得激起她内心丁点情绪。 男人心中苦涩。 一阵阵的闷痛,每一下都如同刀尖剔骨,手上的疼痛不及万一。 他抽回冀南诀正在处理的手掌,无视他诧异的视线,只专注的看向那处。 羌王如果一开始被明芷美貌迷惑的话,那么看到她身旁的男子已经清醒过来。 加上她方才的话,他面容已经完全阴沉下来,冷着脸询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听着他类似质问的话,墨宸蓦地冷下脸,他已经没有心情再和他们周旋了,刚准备开口挑破,好结束这场闹剧。 谁知明芷微微一笑。 绝色美人一笑,如同百花层层绽放,迷的塔布尔晕头转向,刚问的什么都忘了。 他痴痴的看着她。 然而美人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他觉得尊严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心中气愤不已。 第89章 你是不是记错了 她说:“恐怕要让羌王失望了,本宫的婚约对象可不是羌王啊。” 塔布尔双眼微眯,脸色蓦地冷下。 “你的意思是,你们大夏这是准备反悔了?罔顾先帝遗旨,如此作态,也不怕天下人耻笑!” 不等大夏官员反驳,明芷好脾气解释。 “羌王误会了,先帝遗旨还在太傅等人手中,不然就有请太傅告知众人,这圣旨上白纸黑字,可否写着本宫的名讳?” 太傅立马精神了,精气十足的开口:“先帝遗旨,白纸黑字,并未有长公主名讳,而是先帝四女,??瑶公主。” 几位看过圣旨的大臣接连点头证明。 众人懵了,反转来的猝不及防,他们有些反应不过来。 就连明芷都有一瞬间的诧异,她下意识的对上自家皇兄的视线,得到对方眼神示意,立马明白过来,此事是墨宸做的。 她眼神闪了闪,并未看向那人。 羌无这边也急了,塔布尔更是直接抢下圣旨,“不可能!” 他一目十行的看下去,果然在圣旨中找到了四女两个字。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他当初亲眼看到大夏先帝写的,明明是皇女,怎么会变成四女? 不对,一定有哪里不对! “是你们,一定是你们换了圣旨!” 塔布尔的话落下,羌无使团接连应声。 “就是,一定是你们换了圣旨,明明是长公主却突然变成了四公主,肯定是你们换了!” “肯定是你们,圣旨到你们手里就变样,肯定是你们搞的鬼!” 大夏官员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见他们的摄政王蓦地拍下桌。 “啪!”的一声,就像一个响亮的巴掌,直接打断了羌无使臣好不容易酝酿的情绪。 “说够了吗?” 他冷着眼扫过羌无的人,沉声道:“东西从始至终都握在你羌王手中,众目睽睽之下,太傅等人是会仙法不成!” 这话激的羌无人一个激灵。 是啊,圣旨从始至终都在王手中握着,只有方才才拿出,他们大夏官员有再大的本事也不至于当众偷天换日吧? 此时该轮到太傅等人表演了。 只见他沉着脸气愤道:“羌无好大本事,平白无故就泼我等一盆脏水,且不说这众目睽睽,尔等以为我大夏是什么地方,先帝亲笔,岂是那般好伪造的!” 另一大臣接连道:“没错!帝王笔迹自成一派,若能轻易伪造,那我大夏泱泱大国岂不乱了套了!” 羌无的话瞬间点燃了大夏官员的怒火,他们接连出声,讨伐羌无。 一个使臣团才多少人,如何会是现场众人的对手,就但拎一个文官出来,他们都被怼的哑口无言,更何况是一群。 羌无的人说不赢,也觉得人家说的好像有那么点道理,纷纷闭嘴不言。 见事情发展的差不多,龙椅上的帝王才沉声开口:“好了!” 说的正激动的文官们听到帝王吩咐立马闭嘴,还淡定的拂了拂衣摆,端正的坐下,喝口酒润喉。 眼睛却时刻盯着羌无的方向,就等什么时候再战。 武将们眨眨眼,第一次觉着这群文邹邹又迂腐的文臣也不那么讨厌了。 帝王看向殿中的羌王好脾气的说道:“羌王不若仔细看看圣旨,莫不是之前记错了?” 墨宸一唱一和:“时隔多年,当时长公主都还只是个孩童,羌王记错了也情有可原。” 他们的话让羌无的人也开始怀疑起来,莫及奈更是直接开口询问。 “王,您是不是真的记错了?” 他的话相相当于变相承认,塔布尔瞪了一眼,“闭嘴!” 时隔多年,他当初只在大夏先帝写圣旨时看过一眼,他当时亲眼看着他写的皇女,不会记错! 而且大夏先帝亲口说的,是将他长女许配给他,可不是什么四女! 他就算是老眼昏花,难道记忆还会出错不成? 只是如今的圣旨上的四女也不会有错。 大夏先帝字迹他还是认得的,加之圣旨陈旧,可以确定是他那封。 难道真的是他记错了? 塔布尔也开始怀疑起自己来,他今日来此是来娶长公主的,那般美人,才配得上他带来的七彩琉璃珊瑚。 若是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四公主,他何必屈尊降贵,还送出那般宝物! 想到这,他又狠狠瞪了莫及奈一眼。 都是他,原本他心里只有王后一人,并不打算娶妻,对于大夏先帝圣旨也没有放在心上。 初见大夏长公主绝美画像,不可否认他很心动,也整日魂牵梦萦,但他也并没有想过要前来求娶。 在他心里没有人能抵得过王后,他妻子的位置永远只能是海珠一人。 只是那长公主长的实在太美,他心痒难耐。 加之军师出馊主意,他先给人娶回去,到了他的地盘,王后妃位的还不是他想如何就如何。 一个女人而已,大夏讲究出嫁从夫,想来这个长公主到了他的地盘也不敢如何。 他一时昏了头,就听了他的谗言。 现在好了,圣旨既出无可更改,一个面都没见过的什么四公主,真是气煞他也! 莫及奈显然也想到了这点,他羞愧的低下头,但敛下的眸子一片平静。 既然上头已经传来消息,让他不必插手,那他就静看着事情发展就行。 “如何,羌王?” 女子清冷如雪的嗓音让塔布尔瞬间回神,面对美人如此美貌,他还是忍不住心神荡漾,这时手中的圣旨就有些烫手了。 对于那个未知全貌的四公主他心里说不出的烦躁。 刚准备说此事是他唐突了,就这样算了吧,话还未开口,就见一身姿态妖娆的女子上前。 “??瑶参见皇兄,臣妹愿意为了两国交好和亲羌无,请皇兄成全!” 众人看着殿中跪着的??瑶公主纷纷都惊诧不已,更甚者有的女眷还揉揉眼,“这是??瑶公主吗?她居然不闹,还主动去和亲?”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什么东边西边的,你没听最近京中的传言?” 那位夫人立马低声催促说话的女子,“什么传言,快说!” 那女子压低嗓音说:“听说啊,??瑶公主本性不坏,都是被淑贵妃恶意教导的,如今淑贵妃都已经进了冷宫了,没有她的篡说,自然这脑袋也清楚了很多。” “而且我还听说,长公主已经和她握手言和了,上次还带了许多珍宝去看望生病的??瑶公主呢。” “唉,这件事我也听说了,是真的!” 她们的这番话自以为说的小声,但宫宴都是坐在一起的,又有谁没听见呢。 至少林幽幽是听见了。 她看向跪在殿中的??瑶公主,不论她以前有多么让人讨厌,但在这一刻,她是值得人尊敬的。 大夏的皇家公主,就该有这般气度。 这是现场众多人心中的一致想法。 第90章 劳烦喜公公宣旨吧 “好,既然??瑶没有异议,那么此事就这般定下。” 帝王一锤定音,接下来就是走场面的封赏。 “传朕旨意,先帝之四女??瑶公主,品貌出众,端方守礼,大义凛然,得先帝遗旨赐婚,封和平公主,赐千金,和亲羌无,结两国邦好!” 众大臣女眷纷纷起身,跪地大呼:“皇上圣明,和平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明芷也拉着帝无名跪地。 周围跪倒一片,只有一袭深紫莽服的男人依旧不动如山的坐着。 当然还有羌无的一群人。 “怎么,羌王自己提出的婚约,难不成是戏耍我们的?” 墨宸语调凉凉的开口,一时间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这时众人也发现羌王面色有些不对。 “羌王?”帝王眯着眸,也开始施压。 这时??瑶一脸伤心的望向他,她小脸妖媚,做出这种表情看起来更像是欲拒还迎。 美人凝视,妖媚欲言,这让一向爱美的塔布尔哪能受得了,他当即就被迷的找不着北。 连别人问什么都忘了,只知道痴痴的凝着她。 “羌王不愿意吗?” ??瑶的脸本就是妖媚型,刻意勾引,一般人根本逃不过,更何况是眼中只有美色的塔布尔呢。 “愿意,愿意的!” 刚才她一直跪在他前面,他只看见她妖娆的身姿,未看见她全貌,如今一看,这容貌,和长公主不相上下呀。 甚至这女子比之清冷尊贵的长公主更得他心意,他爱好美人,但更喜爱如同狐狸精一般的妖艳女子。 这样的女子玩起来才够劲。 此刻的他已经全然忘了刚才还觉得四公主不配他的七彩琉璃珊瑚。 “好,既如此那此事便这般定下,和平,你就坐到羌王身边吧。” “是!” 众人起身,立马有侍从将和平的桌椅搬到羌王身侧,两人紧挨着坐下。 因着是在大夏的宴会上,众目睽睽,塔布尔还是不敢做些什么的,只是色眯眯的盯着和平,手上倒是规矩。 明芷勾唇浅笑,和平公主,上一世落在季渺渺头上的东西,这一世分毫不差的落在她的人身上。 陌心,季渺渺用了一年时间才完成的事情,希望你能给我本宫带来惊喜。 “既然国事告了一段落,不如趁着这举国同庆的日子,本宫再为众人添上一则喜讯。” “欢儿!” 好像已经明白了她想要做什么,墨宸焦急的出口阻止,以掩饰内心的慌乱。 可明芷想要做的事情,又岂是别人可以轻易阻止的。 她动作未顿,从袖中掏出一明黄卷轴,单手高举,向着众人微笑道。 “本宫有幸得皇兄亲笔赐婚,赐婚圣旨在此,就借着今日的大好时日,劳烦喜公公,宣旨吧。” 喜公公愣了片刻,询问的看向帝王,得到他的允许,这才恍惚着接过长公主手中的圣旨,清了清嗓音,高声朗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之皇妹,景元长公主,空谷幽兰,聪慧敏锐,才情出众,乃我朝之明珠,正值妙龄,又闻御剑山庄之主,无名公子,字子愿,智勇双全,才貌出众,二人年岁相当,性情相投,朕心甚喜,今特赐婚于二人,子愿为驸马,愿二人琴瑟和鸣,携心共御,钦此!” 轰的一声,墨宸只感觉脑中一片空白。 周围的声音全都听不见,整个人如同失重般,被牢牢的钉在位置上,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 冷,由内而外散发的冷意,让他连身躯都止不住发抖。 疼痛如同毒素蔓延,比之蛊毒发作更让他生不如死。 他眼中带着毁天灭地的疯狂,想要冲上去阻止这一切,想要将那圣旨狠狠撕碎。 然还未有动作,就被一直注意着他的冀南诀狠狠攥住。 “师兄冷静!如今外邦来使,众目睽睽,你若冲上去阻止,就是当众打皇帝的脸面,届时别说皇帝,百官都不会放过你!” 见他充耳不闻,眼中疯狂之色不减,冀南诀咬牙,下猛药。 “你若现在冲上去,芷丫头一定会恨死你!不若等宫宴结束。” 一句芷丫头会恨死他让墨宸整个如遭雷劈,僵硬如石。 【墨宸,子嗣一事、是我算计你,如今被你亲手除去,算作两清,但今日,月茗之死,便是你欠我!是你欠我!】 【从今以后,你我恩断义绝,不死不休!】 少女充满恨意的眼神浮现在眼前,如同一尊巨石,让他呼吸都停顿了片刻。 冀南诀见他表情微变,心喜,有戏。 他加大力度,继续劝解:“不过是一纸婚约,作不得数的,你不想它存在,多的是手段,何必此时惹众怒?” 墨宸根本听不见他说什么,只沉浸在回忆中,焚心刺骨,无法自拔。 少女的低泣,恨意,最后都转为悬崖上那满地鲜血的一幕,那躺在冰棺中永远不会说话的冰冷躯体。 他不由得问自己,能接受吗? 不、不行! 不管是再次被憎恨,还是再次失去,他都无法接受! 只能不断的说服自己,再忍忍,再忍忍,等到宫宴结束,他就把一切都告诉她。 这一切的误会,伤害,他不奢求她能原谅他,只希望她能再给自己一个机会。 给他们一个机会! 见他终于安静下来,没再不管不顾的想要上前阻止,好像是听进去了。 不等冀南诀松口气,就见他无所不能的师兄,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所有精气神一般。 如同失魂的木偶,只愣愣的看着殿中的女子,失神又自虐般看着这锥心刺骨的一幕。 冀南诀叹息,但也无计可施。 两人的动作并没有引起他人的关注,所有人的心神皆被喜公公手中的圣旨吸引,他再如何心痛亦无人在意,该来的还是会来。 时间不过须臾,疼痛却深刻漫长。 圣旨宣读完毕,安静的宫宴立马嘈杂起来,大臣们纷纷交头接耳,但无一例外都是对这纸婚约的质疑。 原本他们看这位公子仪表堂堂,气势十足,还以为是哪家世家公子,但没曾想只是一介江湖草莽。 如此男子,怎能和公主相配? 他们大夏开朝至今,可从未有草莽驸马! 可哪怕他们再如何质疑,圣旨已下,还是当着外邦使臣宣读,他们哪怕是头再铁,也不会糊涂到当着外邦使臣的面驳自家君王的面子,只能隐忍不发。 等着宫宴结束,再行谏言。 至于墨宸,短短片刻时间,早已痛到麻木。 他一杯一杯的喝着酒,脑中回忆翻涌,和方才听到的话交叠,如同自虐般。 什么性情相投,琴瑟和鸣,携心共御? 那一个个词汇,都如同世间最尖锐的刀刃,一刀一刀的,将他凌迟剐骨! 第91章 我们谈谈 他努力控制住内心疯狂的情绪,视线却紧紧盯着殿中的两人。 自然也没有错过女子看向身侧男子温柔似水的眼神,和她亲密执起男子大手的动作。 “啪!”的一声,手中刚换不久的酒杯又再次碎裂。 什么恨意,惊惧,全都消失不见,猩红的眼只有眼前这刺眼的一幕。 冀南诀抖了抖身子,眼睁睁的看见他家师兄面无表情的捏碎一个酒杯。 瓷片扎入掌心,最后和鲜血混在一起,成为灰屑落下,连一片完整的碎片都没剩下。 他吓得小心脏一阵颤抖。 急忙吩咐宫婢再给他换个酒杯,也不敢再上前给他处理伤口,只盼望这惊心动魄的宫宴早点结束。 再不结束,他可能就要猝了。 不管他如何提心吊胆,宫宴还在继续。 大臣们都在议论长公主的婚事,自然无暇关注这边。 只有龙椅上的帝王,从圣旨宣读之时,就若有若无的把视线瞥向墨宸。 明芷掏出圣旨的那一瞬,帝王见他目露疯狂之色,欲上前阻止,还真被吓一跳。 好在冀南诀不知说了些什么才成功阻止陷入疯狂之中的男人。 帝王刚松口气,让自家皇妹带着新晋驸马坐回自己的位置,还不待和使臣说几句场面话,这又出了幺蛾子。 他无奈的叹息,眼神刚移到那边,就对上那人充满杀意的眼神。 杀意之下是深深的质问。 帝王怔了片刻,蓦地有些心虚,悄无声息的移开视线,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 继续和使臣交谈。 明芷带着帝无名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皇叔。” 她只简单的和墨宸打过招呼,就转过头和帝无名旁若无人的交谈。 两人姿态亲密,好似有说不完的话,周遭的一切仿佛都不存在,只沉浸在二人世界。 墨宸心中闷疼。 哪怕明知两人是做戏,还是忍不住内心汹涌的妒意,大手用力紧握,本就受伤的手心瞬间鲜血肆涌。 嘀嗒、嘀嗒鲜血砸落在青石板上,晕开一朵朵血花。 浓郁的血腥味蔓延。 墨宸很清楚的看到和帝无名交谈的明芷停顿了一瞬,但也仅仅只是一瞬。 少女没有回头,比他刚划破手心时那一眼还要冷漠。 男人惨淡的扯唇,狼狈的收回视线,端起酒杯,竟是买起醉来。 眼见着这一幕发生的冀南诀不知道第几次叹息。 这时他不由得想起自己曾经问过明芷丫头的话,那一句只限过去,他是真的相信了。 只能说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啊! 这边的动作自然也被帝无名尽收眼底。 他嘴角噙着温柔的笑,凑近明芷,在外人看来好像是在和她说什么亲密的情话,然而事实却截然相反。 “你的皇叔看起来伤的不轻啊,不去关心一下?” 明芷莞尔一笑,伸出葱白的手指温柔的为他整理衣襟,面上一派甜蜜,实则语气冰冷。 “做好你自己的事就好,其余的,莫要多管!” 帝无名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买醉的某人,幸灾乐祸的挑眉。 “啧~可真是无情。” 明芷笑的更温柔了,“你再多嘴一句,本宫就将月茗调走!” 帝无名嘴角僵了僵,蓦地伸出双手捧着她白嫩的小手,温柔的笑。 “阿芷,我自己来。” 明芷回以他温柔一笑。 两人身为视线中心,被不少人盯着,这番亲密的举动自然也被多数人尽收眼底。 有人欢喜有人愁。 他们也会在心中暗自估量。 这就是明芷想要的效果。 让所有人都以为她被帝无名迷住了,深爱于他,这样他们所行之事才能取信众人。 “来,喝酒。” 帝无名亲自倒了一杯酒递给明芷,两人甜甜蜜蜜的执起酒杯,在外人眼里,两人浓情蜜意,眼神腻的都要拉丝了。 然而只有两人知道,他们看向彼此的视线没有丝毫情谊。 “欢儿!” 明芷刚放下酒杯,手腕就被一旁的男人攥住,温热的触感和浓郁的让人无法忽视的血腥之气传来。 她睫毛轻颤,“皇叔,有事吗?” 墨宸攥着她的手用力收紧。 因为是炎热夏日,她的衣裙是由流云纱制成,轻薄透气,能很明显的感受到男人掌心湿润感,正透过薄纱沁入她的肌肤。 “我们谈谈!” 男人的声音低哑,略带强硬,但看她的眼神却充满卑微的祈求。 明芷迎上他的视线,知道有些事情无法避免,优柔寡断不是她的性格,也是时候该把一切挑明。 都做个了断。 “好。”她低声应下,示意他松手。 墨宸不舍的放开手。 果然,她袖口留下一道湿润的痕迹,这是属于男人掌中的鲜血。 好在她今日穿的是红裙,不注意倒也是看不出来。 两人的动作隐晦,并没有被别人发现,除了明芷身旁的帝无名,和一直盯着墨宸的冀南诀。 帝无名嘴角勾起坏笑,瞬间有了主意。 只见,他端起酒杯,装作不经意将酒撒在明芷身上,随后惊呼一声。 “呀,阿芷,你衣裙湿了。” 明芷冷冷的瞥了他一眼。 墨宸眼神更冷,眼里蕴含的杀气,隔着一个明芷他都能清楚的感觉到。 帝无名啧了一声,面上却装作一副关心的模样给她擦拭着衣裙。 实则,低下的头,笑意不要太明显。 “不要太感谢我。” “多管闲事!” 明芷冷冷的扯回自己的衣袖。 帝无名声音不小,现场人所有视线都在两人身上,包括上首的帝王。 “阿芷,你没事吧?” 明芷站起身,朝着帝王微微行礼,“臣妹失仪,不小心碰倒了酒杯,先下去换身衣物。” “嗯,去吧。” 帝王淡定的挥手,就又继续跟使臣攀谈起来。 得到帝王的允许,明芷转身,不经意间的一瞥,竟发现沐清婉那边出了点状况,同样出状况的还有她舅舅。 她敛下眸子,装作什么也没看见,带着侍女离开。 不过刚离开众人的视线,她就让芊影拦下自家舅舅,然后跟上沐清婉,看看暗处的人想要做什么。 墨宸也在明芷离开后随意找了个借口跟上。 宫宴上同样和他们一起离席的,还有几人,不过都未被人发觉。 几人的离去也并未给宫宴带来什么影响,热闹依旧。 第92章 暴风雨前的宁静 明芷离开宫宴,支退下人,走在安静的宫道上。 蓦然,暗处伸出一只手,拉着她,避开宫女内侍,运起轻功,来到一处空荡的宫殿。 吱嘎一声,宫殿的门打开,又被关上。 隐在暗处的影大见状现身,抱着剑守在殿门口,防止有人靠近。 屋内,漆黑如墨,只有银白月光透过窗杦挥洒进屋内,隐约能看见彼此的容颜。 站立的一瞬间,明芷就挣脱他的手。 墨宸看着自己空荡的手,没有说什么,而是从怀中掏出火折子,将烛火点燃。 黑暗宫殿蓦然窜出的火光,照亮了女子的脸庞,也让男人更加清晰的看清她小脸上的冰冷。 “欢儿…” “皇叔想要说什么?” 两人一同开口,一个满脸痛色,满目深情,一个面无表情,平静无波。 无声的沉默蔓延。 男人痛苦的阖眸,苦笑,“是不是现在无论我说什么,都无法改变你的决定?” 明芷轻笑,“为何要改变,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利益,这不是你教我的吗?” “虞欢!” 男人生气的怒吼出声,看着她的眼神带着无法言说的沉痛。 “不管如何,你都不该用自己的婚姻,当做换取利益的筹码!” 好像意识到自己口气不好,男人软下声音。 “听话,和他解除婚约,就算没有帝无名,你想做的事情也一样可以做到,我会帮你,所以……”不要和他成亲。 “皇叔!” 墨宸没说完的话被明芷打断,她冷着一张小脸,无动于衷。 “若是你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些的话,那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箭已离弓,便无可更改,此事非如此不可!” 明芷说完就准备转身离开。 在刚转身之际,身后便贴上一个炙热的怀抱,她整个人被男人紧紧的拥入怀中。 熟悉的冷香将她整个包围,他的怀抱炙热,而她的心,却平静的再泛不起一丝波澜。 “不要走!” 明芷没有挣脱他的怀抱,只是冷淡的说了一句:“皇叔,你逾矩了。” 少女声音冰冷,仿佛雪山凝结的冰锥,带着不化的寒冷,直直的朝着他心脏刺去,痛的他灵魂都在颤抖。 手下意识的放松。 明芷轻易挣脱他的怀抱,平静无波的双眸对上他深情充满痛意的视线。 蓦地,她粲然一笑,“皇叔,其实…你也回来了吧!” 墨宸凤眸一颤,看着她没有说话,却已经是默认的意思。 明芷轻轻的笑,不过是两人都心知肚明的事实,如今轻易挑破,倒也没有什么好纠结诧异的。 淡淡的错开他的视线,在凳子上坐下,风轻云淡。 “既然我们都不是从前人,那么有些话,便敞直了说吧。” 她说:“我不管你现在是作何感想,你我之间,恩怨情仇,在上一世已然全部了结,我对你没有遗憾,没有不甘,也没有不舍,所以…” 她停顿片刻,定定的看向他,瞳眸充满认真,一字一句。 “你只是我的皇叔!” 少女的话郑地有声,眼神充满决绝,和她当日在悬崖上的一幕重合,让男人呼吸一滞,脚步险些不稳。 半晌,他才控制着情绪上前,半蹲在少女的面前,握着她白嫩的双手,哑着嗓音认错。 “对不起欢儿,过去的一切,是我错了!我错的离谱,但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慢慢跟你解释清楚好不好?” 面对男人充满祈求的眼,明芷只是微微一笑,“好。” 虽然她没有挣脱他的手,还给他解释的机会,但不知为何,墨宸却心慌不已。 这种心慌和他当时在悬崖上的一模一样,他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但此时也容不得他多想,解决掉他们之间的误会才是此时重中之重。 “欢儿,沐清婉她不是我的王妃,思南也不是我的孩子,他是沐清婉和阿诀的骨肉。” 明芷听完表情未变,好像是不在意,又像是早已知晓,格外诡异。 墨宸虽心有不解,但还是继续说。 “当初阿诀死讯传来,沐清婉又怀有身孕,为着多方考虑,所以我们决定假成亲。” 那时阿诀刚死,沐清婉又未婚先孕,若是被相府知道,她和她的孩子都会有危险。 这是其一。 其二,就是相府的罪证,阿诀之死其中有相府的手笔,沐清婉知道后说她有办法可以拿到相府的罪证,她要亲手为阿诀报仇。 两人目标达成一致。 其三,当时敌人虎视眈眈,将视线全部放在他亲近之人身上,阿诀身死,欢儿作为唯一一个和他亲近之人,他担心那些人会将视线放在她身上 。 所以他才会给沐清婉王妃之位,装作深爱她的假象,迷惑敌人。 “欢儿,我与沐清婉并未拜堂,她的名讳也并未入我墨氏族谱,而是入的冀氏族谱,她是冀南诀的妻子!” 明芷听到这轻轻的笑了,笑容充满讽刺,“还有吗?” 墨宸愣住,少女的嗓音太过平静,平静到仿佛这些根本无关紧要,是不在乎还是什么?墨宸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很慌,前所未有的慌乱,让他第一次出现了哑口无言的状况,他甚至有些不敢面对少女清亮的双眸。 强大的几乎无所不能的男人,开始慌乱无措,只因为少女太过平静的双眸。 仿佛无论他现在说什么,都不能再激起她内心半点波澜。 “欢儿…” 男人轻轻的唤她,紧握着她的手,表情克制到极点,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好像无论他说什么都不对,说什么都无法挽回。 这让他烦躁到了极点,也害怕到了极点。 明芷见他无话可说,无情的抽回自己的手,对上他隐含痛意的凤眸,她轻轻扯了扯唇。 “如果你无话可说,那我帮你说吧!你只需回答是与不是。” 她盯着男人的凤眸,说:“当初悬崖上二选一,你想说,你想救的人是我,是也不是?” 男人没有丝毫犹豫的回答:“是!” 明芷微笑,继续说:“还有月茗之死,你想说那是她刻意陷害你,是也不是?” 还是没有丝毫犹豫的回答:“是!” 明芷笑的更灿烂了,甚至伸出手拂上他的脸颊,表情温柔,好像情人间的抚摸。 但和她对视的墨宸却很清楚她眼中没有丝毫笑意,只有冷淡。 “最后你想说,你其实一直都深爱我,从始至终都只爱过我一个人,是不是?” 少女的眉眼含笑,表情温柔,声音还带着丝丝蛊惑,可放在这样的情景下却很突兀。 好像暴风雨前的宁静。 第93章 你不爱她可全世界都知你最爱她 男人凤眸微颤,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回答也变得迟疑起来,“是。” 明明拂在脸颊上的小手那般温暖,但他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终于,那仅剩的温度毫不犹豫的撤离,只剩下一片寒凉。 “欢儿…” “我知道啊!” 她笑着,还是笑的那般温柔。 但墨宸却感觉自己像是坠入无边冰窖般,遍体生寒。 阵阵的凉意顺着骨缝游走,覆盖周身,他仿佛被冰霜覆盖一般,说话都变得颤抖起来。 “你…说什么?” 男人瞳孔微缩,不可置疑的看她,声音哑的仿佛从心肺中挤出。 明芷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他,“我知道,一直、都知道!” “欢儿…” “我知道你和沐清婉是假成亲,也知道你真正爱的人是我,知道月茗的事,知道你从始至终都只想救我,这一切的一切,我都知道!” 男人被她这段话震惊在原地,第一次不知该如何反应,只怔怔的愣在原地。 明芷错开身子,看向虚无,“很奇怪我是如何得知的吧?” 男人踉跄着站起身,看着她的背影,声音哑的微不可闻,“是…沐清婉?” 他唯一能想到告知她的人只有沐清婉一人,而少女的回答也验证了他的猜测。 “是她。” “什么…时候?” 明芷想了想,她说:“什么时候啊…是刚得知你们婚讯之时呢?还是你们成亲之后?不对…应该是最后那日。” 明芷说的这三次墨宸都知道。 刚得知他们婚讯之时,她闹过,疯过,可最后发现无法改变他的决定,于是她便找上了沐清婉。 那是她们第一次交锋。 明芷将沐清婉带到公主府,整整关了三日,三日的时间她们朝夕相处。 原本她是想看看沐清婉有哪里值得墨宸喜爱的,也是想逼她主动退出。 但后来她有趣的发现,沐清婉根本不爱墨宸,甚至可以说完全不在乎。 “墨宸,爱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沐清婉是很聪慧不假,但你别忘了,我可是由你亲手教导出来的。” 明芷从小就很聪慧,生长在冷宫那种地方,更是练就了一番察言观色的好本领。 墨宸她看不透,但沐清婉可没他那般会掩饰,尤其是爱一个人的眼神,是最难隐藏的。 亦或是她根本就没想掩饰,轻易便被明芷看透。 所以她后面才会孤掷一注的对他下药。 只是想用那种方法逼他,逼他取消婚礼,逼他选她。 只可惜,她输的惨烈。 他不顾一切的娶妻,虽然知道里面有猫腻,但他的行为还是深深的伤害了她。 那时,她是真的不想要他了。 只是后面蓦然发现自己有孕,她以为那是上天给他们的另一次机会,所以又一次,她趁着墨宸外出,将沐清婉请来,将她囚在公主府。 也是那一次,沐清婉隐晦的告知她,她和墨宸是假夫妻。 而真正让她得知一切真相,还是最后那一日。 她和帝无名交易,将沐清婉骗出来,那一日或许是真的害怕她做傻事,怕她被别人利用,沐清婉声泪俱下的告知她,她和墨宸之间的一切。 包括那个孩子。 也是那时她才知道,所有的真相。 “很可笑吧?你不爱她,可全世界都知你最爱她!你爱我,我却是从你妻子的口中得知,真是无比的讽刺!” 明芷侧过身,视线对上男人的凤眸,充满冰冷讥讽。 男人眼中迅速泛红,借着微弱的烛光,明芷可以很清楚的看清他脸上的血色正在一点点的消退。 痛色蔓延,男人脸色变得煞白。 唇角紧抿,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像除了对不起这三个苍白的字眼,他竟是再说不下去一句辩解的话。 如若所有的一切她都知晓,那所有的解释,都只是苍白无力。 他又该用何理由,再靠近她? 明芷无视他的痛苦,转过身,继续说。 “那一日,你故意表现的对沐清婉情深不寿,但真正的目的是想救我,我知道。” 悬崖上的那一日,帝无名真正想杀的是墨宸在意之人,谁被他放在心上,必死! 这般浅薄的道理墨宸不会不明白。 可他还是明目张胆的表达对沐清婉的在意,那般毫不掩饰,看似难以抉择,实则他的字字句句,都已经作了抉择。 包括沐清婉,她也早就看透了吧。 所以才会说那些似是而非的话,或许是发觉了她的意图,所以想代她去死。 真是傻的可以,明明是被她算计骗来的小可怜,却最后还妄想代她去死? 真不知道该说她天真,还是愚蠢! 可惜,那场局,是以她命来谱,不论墨宸选择谁,她都必死! 她和帝无名的交易,一开始用的就是她的命啊。 帝无名想要为月茗报仇,让墨宸一生都活在悔恨痛苦之中。 而她要大夏海晏河清,两人一拍即合,所以才会有清水涯上的一幕。 这件事,除了两人,谁也不知。 “所以…你给所有人都留了退路,却唯独给自己、留了一条死路!” “欢儿,你好残忍!” 男人哪怕早知这一切,如今由她亲口说出,还是觉得无法接受。 他惨白着脸,凄惨一笑,双手用力握拳,只觉得心痛的厉害,痛到他只想把心狠狠的挖出。 明芷讽刺一笑,转身,毫不留情的挑破,“墨宸,你如今这副样子,莫不是以为我是为了你不想活了吧?” 她轻扯了扯唇,无情又冰冷。 “既然都是重来,那你应当很清楚,我那时的身子早已油尽灯枯,便是那日不死,也不过几日光景。” “与其在痛苦中挣扎死去,倒不如死得其所,以我之命,为大夏扫清障碍,这是我算计一切的初衷,与你无尤。” 她盯紧男人,“所以你不必愧疚,也不必因为我之死而耿耿于怀,你不欠我!” 一句不欠她,让男人脸上血色尽褪,心脏仿佛碎成一片一片的。 他阖上凤眸,隐忍着即将崩溃的情绪,沙哑着嗓音说:“可是欢儿,怎会不欠!” 若不是因为他,她的身体怎会衰败成那般,是他害了她! 是他害了她! 明芷对于他的痛苦无动于衷,只是冷冷的看着他。 “墨宸,我今日告知你一切,就是想要告诉你,你我之间从未有什么误会,那些你费心掩饰的,其实我全都知晓,所以你也不必费心解释,你我之间,早已了结。” 所有的爱和怨,在得知一切真相的时候已经全部消散,她说没有遗憾,是真的没有遗憾。 第94章 你只是不愿爱我 如今一切挑破,明芷只感觉心里说不出的轻松。 她说:“皇叔,前世的事情我已经放下了,你也放下吧。” 一句皇叔,将两人之间的关系泾渭分明。 墨宸心痛的无法呼吸,明明之前是他费尽力气的推开她,可如今她真的如他所愿之时,他才发现他根本无法接受。 “可是欢儿,我放不下!” 他若能放下,便不会有这一世。 明芷闻言讥讽一笑,“墨宸,话已至此,我们都给彼此留点颜面吧。” 她说完也不准备和他多作纠缠,欲转身离开,可她刚有动作,就被男人整个抱住。 “放手!” 这次明芷是真的有些生气了,她刚准备强势挣脱,就感觉脖颈间有什么砸落下来,温温热热的触感,须臾又变得冰凉。 这好像…是眼泪? 她挣扎的动作一顿,一向无所不能的男人,居然哭了? 刚才她说那么多都没有哭,如今反而哭了,这是…想让她心疼? 明芷此刻心里很复杂,倒是没有什么心疼的情绪,只是觉得很烦躁。 以她对这人的了解,若是不分说个明白,他是不会放手的。 “皇叔…” “欢儿,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能不能不要急着推开我?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男人暗哑到极致的嗓音在她耳边低低认错,表情隐忍克制到极点,仿佛一根紧绷的弦,随时都会断裂。 明芷不用转头去看都能想象出他的表情,她只是觉得有些好笑。 明明造成这一切的人是他,却又在这说什么不能没有她之类的浑话。 故作情深! 心中不耐烦到了极点,她用力挣脱男人的怀抱,还动手推了他一把。 “够了墨宸!” 男人一时不防,被她推的一个踉跄,后退数步才堪堪稳住脚步。 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明芷厉声发问。 “你说你不能没有我,那你告诉我,当初为何要娶沐清婉?只要你能回答我这个问题,我就给你一个机会。” 明芷直直的看向他,迎上他的视线。 然而男人却只是沉默。 因为心里很清楚,这个答案,无论如何都是错的。 明芷讥讽一笑,“你看吧,不过是最简单的一个问题,就让我们无所不能的摄政王哑口无言,连辩驳的话都说不出了?” 男人眼睫微湿,苍白的唇颤抖几瞬,却只挤出一句,“对不起!” “呵~” 她讥讽的挑唇,男人如今这副模样在她这里没有丝毫怜悯,只觉得他虚伪。 她索性将一切都挑明,分说个明明白白,也好将两人之间的过往,彻底斩断! “你说不出来,我帮你说!” 她双眸泛着如寒霜般冰冷之意,一步一步走近他。 “因为你很清楚,娶她、你我之间绝无可能!” “什么为了相府的罪证,救她和孩子,还有保护我诸如此类的,都是借口!” “其真实原因,不过是因为,你想以此逼我,逼我放手,逼我离开,逼我…不爱你。” 她面若寒霜,步步紧逼,他满目疮痍,节节败退。 终于,男人跌坐在椅子上,红着眼眶,欲张口反驳,却发现好像说什么都是徒劳。 因为他很清楚,她说的就是事实。 娶沐清婉的根本原因,归根结底,只是为了逼她离开他! 见他无话可说,明芷笑了,笑中却好似带着泪。 她说:“墨宸,你从来就不是不爱我,你只是…不愿爱我。” 她很早就知道,这个男人是爱她的,即使他一次次否认,但她也坚定的相信自己内心的感觉。 所以她不顾一切的走近他,用尽手段的逼他,只想求一个圆满。 直到他一次次推开她。 一次又一次! 她逐渐明白,他从始至终就没有将她归入他的人生。 她的人生满满都是他,而他的人生却无一处是她。 那时,她一直不明白,想不通,求不得,以至于将自己逼入那般境地。 后来她逐渐想明白了,也释怀了。 “墨宸,我不爱你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男人整个人都遭雷劈,浑身痉挛,痛不欲生。 他急切的抓着她的手,颤抖着说:“不是这样的欢儿,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没有办法,我中了蛊,我…” “什么蛊?” 明芷打断他的话,一把甩开他的手,“绝情蛊吗?” 少女的表情玩味,充满是讥讽,好像不管他说什么,她都不会再相信,也不会再原谅他。 那句半生蛊毒噎在喉间,再也说不出来。 男人苍白的笑,无力的垂下手,深深的无力感窜入心间,让他痛苦的阖起双眸。 但若让他放手,他如何能做到。 只要一想到会永远失去她,再次陷入那浑浑噩噩,分不清日夜的时日,他就本能的抗拒。 再睁眼,所有的疼痛都被他敛入心间,他小心翼翼的伸出手,以最卑微的一面祈求。 “欢儿,再给我一次机会,就一次,这一次我一定不会再弄丢你,好不好?” 面对男人如此卑微的一面,明芷说不清内心是什么感觉,但裂缝已在,无法缝合。 她后退一步,避开他的手。 “墨宸,我不是没给过你机会,前世,我不止一次的问你,你可曾爱过我,你给我的答案,是未曾!” “我一次次的逼你选我,可你从未有一次选择过我。” 她平静的视线对上他隐痛的凤眸,不待他说话,她终于还是转身离开。 “欢儿!” 男人压抑沉痛的喊声,充满哀求,明芷脚步未顿走到殿门处,她双手放在殿门上,未曾回头。 “墨宸,你曾告诉我,人定胜天,但也身体力行的告知我,世间事并非强求就能有结果,不过只是互相折磨。” 男人自身后痛苦出声:“那如果我非要强求呢!” 明芷侧眸,冷冷的睨他。 “那不过是重蹈覆辙!” 说罢,也不管身后人什么表情,开门,扬长而去。 夜风凄凉,吹动着少女红色裙摆迎风摇曳,红蓝交织,发丝飞舞,银色的月光之下,她美的如同暗夜仙子。 只可惜这个仙子太过冷情,昳丽的小脸一派冰冷,如同挟裹着冰晶的霜雪,慢慢靠近,身上的霜雪之势越重。 一不小心就会被冻伤。 影大急忙敛下眸,“殿下。” “带你们主子回去。” 少女冷若冰霜,脚步未停,一句话如同刚从冰窖里挖出,影大直感觉一阵冰冷凉意从脚底板窜起,听的他心头泛冷。 他都尚且如此,也不知被长公主冻了半个时辰的主子可还好。 第95章 你到底行不行 影大急忙敛下情绪,跑到殿内,然而眼前的一幕却让他浑身一个激灵,惊恐万分。 “主子!” 只见,殿内一向克制隐忍的男人此刻正捂着心口半跪在地上,周围一片血迹。 而他脸色惨白的跪在其中,盯着殿门的方向,深邃凤眸一片猩红,嘴角和衣襟处挂着明显的血迹,暗示着地上鲜血的由来。 骨节分明的大手也在不停的渗着血。 殿内烛火明灭,映衬着男人凄惨狼狈。 影大快速上前,这才发现,他一向无所不能出尘清雅的主子,俊脸居然还挂着泪水! 影大从小跟着墨宸,可从未见他如此狼狈过,更何况是哭。 可想而知乍然见到这一幕给他带来的震撼。 然而墨宸却浑然不觉,只是出神的盯着殿门方向,渐渐的,眼中猩红之色愈深,逐渐转变为偏执和疯狂。 “欢儿,这一次,我不会放手的!” 只这一次,只有这一世,他不会放手! …… 同一座宫墙,同处偏僻的侧殿,却和这边凄凉冷遇全然不同。 这边打的火热。 空气中都弥漫着旖旎的气氛,靠的近了,还能听到男人气急败坏的怒吼。 “该死的女人,沐清婉你给我清醒一点!” “你别扯我衣服!” 殿内,高大俊逸的男人被一娇小清雅的女子扑在身下,女子面色酡红,浑身泛着热意,正不顾男子的阻拦狠狠撕扯他的衣服。 而男人正在努力的扞卫自己的领地,誓死都不让女人得逞。 沐清婉费力的撕扯半天,未果,气急败坏的甩了他一巴掌,“闭嘴!你到底行不行!” 她难受至极,整个人热的如同被煮在滚烫开水里,热的她都快要冒泡了。 唯一能解救她的就是身下的这个男子。 偏这人不配合就算了,还叽叽歪歪,一副贞洁烈男的样子,惯的他。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她当即就一巴掌甩过去。 直接给冀南诀打懵了。 那句我有解药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眼疾手快的女人扒拉干净。 随后就是女人的一声痛呼。 “嘶~”冀南诀也痛的倒吸一口凉气,他不可置疑的瞪大眼,整个人都懵了。 原本他是看见有宫女将酒水同时洒在这女人和楚玉身上,担心她,这才将她带来这。 没想到这女人看着柔柔弱弱,私下竟这般彪悍,直接将他扑倒在地不说,上来就撕扯他的衣服,现在更是直接… 冀南诀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都不知该如何形容。 只能狠狠的闭眸,恶狠狠的咬牙。 “你这个…女人,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是不是今日随便一个人都能让她如此? 冀南诀想到这心中烦就躁不已,心中蓦然窜出火气,伸出双手掐住女人的纤细的腰肢,略显粗鲁。 女人难受的哼唧,半睁着泛着泪意的眼眸,委屈的直抽泣。 这副妩媚迷离的状态,像是被欺负狠的羊羔,透露着脆弱无助,让男人哪还气的起来,只剩下深深的怜惜。 女人的迎合更是让那点微弱的火气被扑灭的连火星子都不剩。 只剩沉沦。 在之后的时刻,冀南诀拉着沐清婉不依不饶的询问,一遍遍的问着她,他是谁。 她不回答,他就变着花样折腾她。 此刻的男人如同一只饿狼,半点不见之前被调戏两下就会慌乱羞燥的模样。 沐清婉受不了,紧紧的攀附着他,半睁着迷朦的眼,唤出他的名字。 “冀南诀…你是…冀南诀。” 女人带着细微喘息的妩媚嗓音在耳边炸响,冀南诀脑中烟花绽放,桃花眼蹭亮。 情意绵绵的看着身下妩媚迷人的女人,温柔的吻上她,将她的哼唧声全部吞吃入腹。 “对,我是冀南诀。” 这边春意盎然,缠绵不绝,另一边的宫道上就显得冷清多了。 明芷从宫殿离开后就打算回长欢殿。 她被墨宸拉到了皇宫最偏僻的角落,距离她的长欢殿还是有些距离的。 此刻宫中大部分宫女侍从都忙着宫宴,皇宫灯火通明,宫道上倒是少有宫人。 偶尔有一两个,见到一袭红衣却神色冰冷的长公主也不敢上前,只敢远远的伏跪在地,目送她离去。 她独自行走在幽冷的宫道上,一身红衣和暗夜交织在一起,独显清冷。 金碧辉煌的皇宫,灯火辉煌,却无一人与她同行,看上去难免有些凄凉。 这是找来的芊影第一感觉,忍不住飞身上前,打破这让她心酸的一幕。 “主子。” 明芷在芊影出现的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她站在原地等着她,倒是不知自己无形间给她造成了这般大的误解。 “如何?” “主子猜测的不错,确实有人在宫宴上动手。” “哦?仔细说说。” 两人漫步在空寂的小道上,她们抄的是近道,倒是不见有人,加之两人皆能耳听八方,有人靠近也会在第一时间发觉,倒是没有什么顾虑。 芊影不紧不慢的开始说。 她听从主子的吩咐跟上楚将军,打算拦住他,以免遭到敌人的陷阱。 没想到根本不需要她出手,楚将军已经解决掉使坏的宫人,在那等她。 从他的口中芊影得知这一切都是丞相的阴谋,目的就是为了逼楚将军娶沐二小姐。 “你是说,丞相分别对楚将军和自己的亲生女儿下药?” 因为楚玉还没有公开身份,所以明芷还是叫他楚将军。 芊影点头,“没错,据楚将军所说,他下的还是极为霸道的媚药,并且已经准备好,当场抓奸。” 明芷冷呵一声,“丞相倒是好算计。” 当着外邦使臣的面在宫宴上搞事。 明目张胆的把手伸进皇宫,无非就是仗着自己后宫有个当青嫔女儿,还有下手的是她舅舅罢了。 但凡换一个人,他都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搞事。 不过就是料定,不管如何,皇兄都会压下此事,只要事成,这个哑巴亏她舅舅无论如何也要吃下。 “沐清婉如何?” 芊影想到跟上去看到的那幕,一向冷艳的小脸微微变得怪异几分。 “冀公子跟上去了。” 她从楚将军那里离开就立马去找沐小姐。 她赶到时刚好看见冀公子拉着她往一偏僻的宫殿跑去,她想着冀公子是神医,医术还在她之上,一定能发现沐小姐的不对,为她解毒的。 于是她就放心的在门外等着。 没想到不一会的功夫,里面就传来诡异的声响。 芊影虽然未经人事,但好歹是听过??瑶公主墙角的人,自然知道里面是什么声音。 第96章 不囿于情爱只为自己而活 她一时间表情复杂极了,一阵青一阵白,当然更多的是尴尬。 “你是说…冀哥哥被…强了?” 根据芊影的描述,明芷得出这个结论,她久久沉默之后,有些迟疑的问出声。 芊影囧囧的点头。 里面那清脆的巴掌声和沐小姐彪悍的发言她可是没有错过。 本来她是准备进去救人,但那巴掌声成功阻止了她前进的脚步。 等她这一犹豫,就什么都晚了。 “主子…冀公子不会有事吧?” 芊影不安的看向明芷,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她还是有些小小的愧疚的。 当然这份愧疚并不是面对不清醒的沐清婉,或者是清醒着吃亏的冀南诀,而是对于明芷。 芊影身为影卫,从小就接受着最为残酷的训练,在她心里,只有明芷是她需要在意的,其他的人,在她眼中如同空气。 她不会因为有能力却未能阻止这一切的发生而对两人感到愧疚。 只会对未能完成主子的命令感到歉疚。 毕竟明芷的吩咐是让她看着两人,防止意外发生,如今意外发生了,还是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她难免会有些不安。 觉得自己是否辜负了主子的期望。 明芷自然知道她这份不安是从哪里来,她轻轻的摇头,安慰的笑了笑。 “放心吧,无事。” 听她如此说芊影放下心来。 明芷却在心中暗自思索。 原来他们是在此时便开始有牵扯。 上一世明芷并未关注沐清婉,自然不知她在宫宴上发生的一切。 而她舅舅不管是这一世还是上一世都早已看穿了对方的阴谋。 见他出现在宫宴上,丞相准备好的抓奸自然派不上用场。 所以整场宫宴,除了和亲之事成定局,并未有大事发生,加之墨宸特意遮掩,她不知这些事也情有可原。 而这一世,她一直关注着沐清婉,有些事情自然就格外明显了。 “沐清婉那边继续盯着,有何动作第一时间告知本宫。” “是。” 墨宸既说沐清婉是捣碎相府的关键,那她便促进事情的发展,这下一步,就动丞相府好了。 回到长欢殿已经是半个时辰后,宫宴已经接近尾声,三个丫头皆候在殿内等她,只有月茗不在其中。 “月茗呢?” 春枝有些不开心的回道:“无名公子想要到处逛逛,让月茗给他带路去了。” 春枝并不知道月茗和帝无名的关系。 他们的计划,明芷身边的人只有芊影和身在局中的月茗知晓。 她之所以不高兴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婚约。 虽然主子早和她们打过招呼,但她心里还是不痛快。 原本她是坚定的摄政王党,只是自家主子明确的表示她和王爷不可能,她这才歇了心思。 只是这并不表示随便一个什么人都可以做她们的驸马。 更何况是什么都没有的江湖人士。 那个无名公子也就一张脸能看,但长的招蜂引蝶,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她担心自家主子被人骗了。 和她有相同心思的还有花容。 不过她想法就简单多了,她是坚定的公主党,不管是哪个男人当驸马她都觉得配不上她家主子。 哪怕之前权势滔天的摄政王,碍于身份不敢说,但在心里她也是不认同的。 毕竟墨宸给人的表现太过淡漠,她担心自家主子受伤。 只是主子一头栽进去,她身为奴婢也不好多说。 如今这个冒出来的无名公子,按理说她和月茗跟他接触更多,应该会有所改观才是,然而并没有。 反而因为之前在酒楼帝无名那句不客气的话让花容对他感观很不好。 觉得他不靠谱。 不过主子的选择,也不需要她们做奴婢的认同,她们只需要做好自己分内之事就好。 只要这个无名公子对主子好就行,其他的都可以忽略。 对比起其他两人的想法,秋雅明显多了一份担心。 她不由得想起那日护国寺,王爷隐晦的动作,还有那摄人的眼神,原本抛诸脑后的记忆重现,她一个激灵。 还是觉得有必要跟主子说一下。 她们的表情被明芷尽收眼底,不过她并没有多说什么。 身为她身边的人,这乍然多出一个男主人,哪怕是假的,也得给她们适应的时间。 “芊影,你去找找未来驸马,将他带来长欢殿,秋雅进来为本宫沐浴。” “是。” 芊影闪身离去,春枝和花容也下去忙碌,秋雅跟上明芷的脚步。 几个侍女做事很是稳妥,早在明芷回来前就备好了热水,她一回来就可以直接沐浴。 明芷沐浴时原本不喜有人在,不过是知晓秋雅有话要说,这才唤她进来。 她并未急着询问秋雅,而是不紧不慢的褪下衣物,在秋雅的服侍中迈入浴桶。 玉体没入水中,头枕在边缘,疲惫的闭上眼,这才开口询问。 “说吧。” 秋雅动作轻柔的按着她的太阳穴为她放松身体,闻言,犹豫片刻,还是将心中的疑问问出口。 “主子,您对王爷…当真…” 没有想法几个字不是她这个奴婢可以说的,有僭越之嫌。 不过她稍微的停顿,明芷自然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双眸未动,依旧紧闭,“秋雅,如今的驸马是无名。” 这一句话就概括了所有。 秋雅明白她的意思,不再犹豫,将护国寺之事没有隐瞒的说出口。 听到她说那男人偷喝她杯子之时,明芷微阖的双眸轻动了动,缓缓睁开,看着前方虚无,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只知道她漂亮的瞳眸漆黑如墨,一片复杂之色。 “主子,奴婢见王爷对您不像没有情,所以奴婢有些担心。” 原本她家主子若是还心悦王爷,她自然是乐见其成,也会将此事永远埋藏于心。 但她家主子明显已经有了别的选择。 那日王爷眼神那般恐怖,里面满满是对她家主子的占有欲,说他对自己主子没有别的想法,她可不信。 王爷权势滔天,若是他真想要做什么,对于自家主子而言,恐怕会是个很大的麻烦。 秋雅不可谓不担心。 “不用担心,他不会做什么的。” 这世上若说谁最了解墨宸非明芷莫属。 她很清楚该如何拿捏那个男人,也笃定不管如何那人都不会伤害她。 至于其他,她自然也有办法。 这一次,她只想助皇兄守住这大好河山,等一切稳定,她再带着这些小丫头,一起游历她大夏大好山河。 自由自在,不囿于情爱,只为自己而活。 第97章 完全不知脸皮为何物 见明芷都这般说了秋雅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在暗自担忧和相信主子之间,她自然是选择后者的。 该说的话说完,两人安静下来。 明芷重新阖上双眸,享受这片刻的平静,浴房一室寂静,只有哗哗的水声作响。 半盏茶后,春枝掐着点,带着准备好的干净衣裙推门而入。 绕过屏风,一眼就看见沉在浴桶中闭目养神的主子。 浴桶中鲜花铺满,将少女美好的胴体掩盖其中,只露出美的惊心动魄的小脸,和漆黑如墨的万千发丝。 而少女微阖着双眸,放松的靠在浴桶上,好似睡着了一般。 秋雅在她身后按揉着太阳穴,岁月静好。 春枝和秋雅对上一眼,下意识放轻脚步,缓步上前,将干净衣裙搭在紫檀点翠花鸟屏风上,遂拾起一旁的脏衣裙,正准备安静退下。 “将那衣裙烧了吧。”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春枝脚步微顿。 诧异的对上自家主子的视线,不知何时,闭目养神的主子已经悄然睁开了双眸,凝向她手中的脏衣裙,表情微冷。 春枝虽心中疑惑,但还是照办,哪怕手中的衣裙价值千金,是珍品阁连工赶制一月的孤品,最终也逃脱不了沦为飞灰的命运。 春枝离开后,明芷从浴桶中起身,在秋雅的服侍下换上干净的衣裙。 她们离开浴房去到内室,梳妆打扮。 不一会就有专门负责抬水的小太监进来收拾浴汤。 夜色如水,长欢殿灯火通明,到处挂满了宫灯。 又是半个时辰,此时已经接近亥时,收拾妥当的明芷才带着一众侍女慢悠悠的出现在庭院。 庭院的帝无名早已等候在此,此刻正好酒好菜的在院子喝酒赏景,身旁站着月茗花容等丫头。 月茗在他的指挥下为他斟酒,美酒在手,美人在侧,真是好不快活! “主子。” 明芷挥手止住众人的请安问礼,“你们先下退下吧,本宫有些体己话要和未来驸马说。” “是。” 秋雅放下托盘中的笔墨,和春枝花容月茗几个丫头带着周围侍候的宫婢退下。 不过她们并没有完全离开,而是远远的候在庭院对面,既能看清亭中的两人,又不会打扰主子们的谈话。 侍女们都退下,此刻亭中只剩下明芷和帝无名两人。 明芷拂袖在他对面坐下,“你倒是会享受,还真将本宫的地方当做自己家里不成?” 帝无名慢悠悠的喝完杯中的石榴酒,答非所问,“长公主亲手酿的美酒果然不错。” 明芷闻言嗤笑一声,“月茗都给你了还在乎这一坛子酒?” 果然一提到月茗这个男人就变了脸色。 “长公主慎言!” 什么叫给了他,慕雅本就是他的,是他借给她才对! 明芷冷呵,也不和他拐弯抹角,直接出言警告。 “你以前如何本宫不管,但你既在本宫的地盘就得按照本宫的规矩来,以后没有本宫的允许,不准你单独见月茗!” 不待帝无名反驳,她冷声道:“耽于情爱,难成大事!” 少女眼含鄙夷,言语间充满嘲讽,直接给帝无名气笑了。 他咬牙,刚准备反驳,明芷却先一步堵住了他的话。 “好了,说正事吧,本宫的礼物已经送到了,不知少主准备了何回礼?” 话题转移的猝不及防,帝无名愣了片刻,当然他真正愣住的是对面的人理直气壮的索要回礼的态度。 饶是他如此脸皮厚之人也还是第一次遇到这送礼的让人要回礼的,关键还如此理直气壮,丝毫不知脸皮为何物。 直接给他整不会了。 明芷也没有为难他,直接从一旁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纸笔,笑着递给他。 “本宫知道帝少主也不是这般没有礼数之人,想来是准备好了没带来而已,没关系,本宫早就料到了,请吧。” 帝无名嘴角抽搐,明芷这个女人完全是把那套有事笑脸相迎,无事冷脸相待玩了个明白。 不待他问写什么,就听对面的女人云淡风轻的说。 “也不需要多的,少主就随便写几个人员名单给本宫就可。” 这次帝无名不止嘴角抽了,额头青筋都一跳一跳的,什么随便写几个人员名单,那是能随便的吗? 那可是他们费心培养的暗线。 说的轻巧。 他就说这个女人没事拿纸笔来做什么,还好酒好菜的招待他,敢情在这等着他呢。 果然是个黑了心肝的老狐狸。 见他一直不落笔,只是黑着脸看她,明芷露出一个善意的笑。 “少主这是要反悔了吗?” “呵~怎么会。” 不过是几个暗线名单,他本也是准备给她的,只是他自己给,和别人逼着给,这可不是一个意思。 只是他心中有再多的不满,还是气急败坏都拿起纸笔写了起来。 趁着他落笔的时间,明芷百无聊赖的端起酒杯,一边饮酒,一边欣赏庭院中的美景。 此刻五月初,正是丹若花开的季节,庭院由她和母后共同种下的果树,已经缀满了红色的花朵。 夜晚的风吹着树叶沙沙作响,花朵随着夜风起舞,片片花瓣纷飞,在银白月光和璀璨宫灯的照映下,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看着这红艳艳的花朵,明芷心中暗想,如今已是五月初,再过几个月就可以结果了。 红彤彤的果子酿成的美酒,入口回甘,回味无穷,如此美酒,这第一坛,就先敬青嫔吧。 就当感谢她上辈子的“好心安慰”! 她眼中闪过一丝冷光,一个计划在脑中成型,只待实施。 须臾,帝无名手中的名单也写好了,不过片刻功夫,空白的宣纸上便写上了十几个人名。 明芷拿过一看。 首当其冲就是沐明忠三个字,后面莫及奈她没记错应该就是今日羌无的使臣,至于蓝颜衣她知道是依兰女王最宠爱的男妃。 上一世也是他泄露依兰夏儿的行踪,篡说女王发动战争。 也有她全然不识的,大多都分散在不同的地区,甚至不同国家。 单单只是一个名讳,没有归属地,没有背景,只一个名讳,要真找起来还是需要费些力气的。 明芷瞥了帝无名一眼,知晓这人是故意的。 但她什么也没说,将名单折叠好放入袖中,然后端起酒杯,优雅的笑。 “多谢少主,本宫敬你一杯。” 帝无名撩起眼皮瞥了她一眼,给面子的端起酒杯,谁料那女人趁着碰杯的动作竟将杯中的酒水全部泼他衣服上。 “你!” “呀,本宫怎么这般不小心,无名公子的衣裳湿了。” 第98章 瞌睡了有人送枕头 帝无名额角青筋一跳一跳的,如果这时还不明白这女人的种种行为,他可就是傻子。 难怪一开始就跟吃了火药似的阴阳怪气。 敢情是记恨他在宴会上泼她酒的事,如此睚眦必报,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他铁青着一张脸,一甩衣袖,“长公主真是好肚量!” “好说,只要少主记住,下次莫要多管闲事!” 明芷微笑着应下,唤来月茗带帝无名下去休息,男人这才气哼哼的走了。 因为生气他走的格外的快,月茗小跑着才能跟上他。 这一幕落在外人眼里自然就是他生气了,至于生气的原因,因为隔得远她们并没有看到。 加之明芷背对着她们,挡住了她们的视线,帝无名被泼酒的那一幕并没有人发现。 于是在花容等人眼里,帝无名又多了一条不识好歹,脾气差的罪名。 当然被嫌弃的本人并不知道。 就好比在无人处他放慢了脚步等候着月茗,也无人得知。 这一晚,明芷拿着名单,独自坐在书房沉思,一夜未歇。 同样和长欢殿灯火通明的还有勤政殿。 宫宴刚结束,嫔妃还未凑上前来,帝王便被一群大臣以商谈要事的名义请到了勤政殿。 到了之后,朝臣分为三派,就着长公主是否能与江湖草莽为驸马的事情讨论了近半个时辰。 一派觉着长公主婚事关乎国事,不能如此随意。 一派觉着长公主身为皇家公主着江湖盟主为驸马也算是联姻,可进行。 另一派以丞相为首,既不反对也不赞同,不发表意见,好似纯粹是来充数的。 一开始明萧还能耐着性子听,但时间久了,再好的脾气也不耐起来。 “好了!” 帝王沉怒的嗓音让下面激情争论的朝臣立马安静下来,一个个恭顺的低垂着脑袋,安静如鸡。 这时帝王将视线移到了另一侧的丞相身上,表情看不出喜怒。 “不知丞相以为呢?” 垂着脑袋的朝臣们纷纷支棱起来,个个精神抖擞的盯着丞相,好像他是什么香饽饽。 至于其他朝臣,除了言官和被拉来的御史台以及个别文臣,六部尚书只有礼部在。 太傅等德高望重的老臣更是一个没有,武将更是不参与,其他的朝廷要臣也早早的就回去了。 此刻的勤政殿看似人多,要真数起来,也就十几人而已。 毕竟长公主婚事说大了是国事,说白了也只是帝王的家事,他们这些朝廷要臣就不掺和了,他们可不是那闲的没事干的言官。 一天天的就盯着帝王家事,没完没了。 丞相闻言上前一步,拱手作答:“臣以为此乃皇上家事,况且圣旨已下,多说无益。” 潜意思,也就是你们在这里争论不休有什么意义,圣旨已下,你们还能改变圣旨不成? 不过是无意义的争论,浪费口舌。 在场的都是人精自然都知道是这么个意思,但场面话该说的还是要说,尤其是言官,若是沉默,不是显得他们很没有存在感? 当然发发牢骚,表示表示意见也就够了,真要惹恼了皇上,直接赐他们一顿板子那不是得不偿失。 毕竟朝堂与江湖联姻虽说没有,但也不是不能进行。 此事既不动摇国本,他们也就无需那般上纲上线。 做做样子即可。 帝王也知道他们的小心思,是以才能耐着脾气听他们议论半天,不然早一顿板子了事,还陪他们在这耗着。 “所以丞相在此是…” “臣斗胆,皇上正值逾弱冠之期,却膝下无嗣,后宫人员稀少,中宫之位亦空悬,民间早已议论纷纷,请皇上以安民心,延绵皇嗣,固我大夏江山稳固。” 丞相铿锵有力的发言,瞬间让众人一个激灵,纷纷清醒了几分,比起长公主的婚事,皇上子嗣才是国之大事。 他们纷纷跟着跪下请命,铿锵有力的声音响彻大殿。 “请皇上以安民心,延绵皇嗣,固我大夏江山稳固!” 帝王坐在上首,看着下面的大臣一言不发,表情看不出喜怒。 喜公公恭敬的候在一侧,当背景板。 作为常年伺候帝王的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帝王有多厌恶此事。 别说是延绵皇嗣了,他家皇上,说出来都没人相信,至今还是个雏呢。 后宫的嫔妃也都是帝王当太子时先帝或者淑贵妃赐下的,不然就是各方送的美人,他家陛下主子可是碰都没碰过。 更别说陛下上位后每日忙着朝政,颇为清心寡欲,哪怕是后宫美人使出浑身解数,帝王也只当不见。 这不,别说朝臣急,他也急啊! 急的都快上火了! 哪家皇帝二十有四了还是个雏的,别说外界议论纷纷,作为他的贴身内侍,喜公公都时常怀疑自己主子是否有什么难以启齿的毛病。 只是说不得,劝不得,也只作不知。 如今朝臣一再逼迫,等着吧,他家主子要发火了。 只是喜公公等了又等,想象中帝王沉怒并未发生,反而听到一道愉悦的笑声。 悄悄抬起眸瞄了眼,只见帝王不见生气的模样。 表情依旧看不出喜怒,但作为常年伺候帝王的人,喜公公一眼就发现帝王掩藏在眸底的愉悦。 没错就是愉悦! 明萧既已决定让季渺渺入宫,自然要找个由头,如今刚好。 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 第一次觉着讨厌的丞相都顺眼了几分。 “丞相说的是,是朕疏忽了,光顾着为先帝尽孝,倒是忘了国之重事。” 帝王顿了顿,好似有些无奈,“这样吧,就不必大势选秀了,着令京中五品官员以上之女入宫,此事便交由长公主全权操办,青妃协助,诸位以为如何。” 如何什么如何,虽然京中五品官员以上之女能入选不足十人,但皇上好歹是松口了啊,后宫入了新人,还怕没有皇嗣? 众人直呼圣明。 至于皇后,皇嗣都有了还怕皇上不立后吗。 丞相更是高兴,他就知道这一步走对了,让皇上选秀总比逼他立后来的简单,只要新人入宫,他女儿的机会就来了。 这不,由嫔晋妃,之后再抢先怀上龙子,后位便是板上钉钉。 太傅那老匹夫,拿什么跟他争! 他那老来女可还有一月才及笄,根本不在候选内,可不是圣明! 帝王见底下匍匐的臣子们眼中闪过一丝隐晦的笑。 有人得偿所愿,有人惶恐,有人失意沉醉梦中无法醒来。 一论天堂,一论地狱。 第99章 真的不会后悔吗 “冀公子,王爷如何了?” “让他好好休息吧。” 夜凉如水,万物俱寂,深夜的摄政王府此刻灯火通明,下人们来来往往的端着铜盆从房间走出,脚步匆匆。 若有人离得近了就能看见铜盆的手帕上沾着点点血迹,盆中的清水亦被染出几朵血花。 他们手中拿着的深紫锦袍亦是有明显的血迹,暗示着他们主人不妥。 冀南诀和影大相携着从房中走出,拉好房门,捏了把疲惫的劲腰,看向影大叮嘱。 “今晚王府加强戒备,此事万不可泄露!” 影大自然也知道重要性,摄政王受伤的事绝不能被外人知晓,他招来影二等人,让他们分散守着王府。 今夜的王府影卫全部出动,保护着整个王府,固若金汤。 而他本人则是抱剑守在寝殿门外,如同一尊守护神。 殿内,紫金檀木雕刻大床上,轮廓分明的男人脸色苍白的躺在其中,双眸紧闭,呼吸平稳,好像陷入沉睡。 一片黑暗之中,透过微弱的月光隐隐发觉男人睡得并不平稳,眉心紧蹙,好像陷入什么巨大的痛苦。 …… “欢儿…不会有事的,你不会有事的!救她…救救她…” 悬崖上,男人紧紧抱着怀中染血的少女,满目猩红,悲伤无助的祈求周围的人群,慌乱无措。 然而没用,没有人可以救她。 他颤抖着咬牙,用力捂着少女唰唰冒血的腹部,拼尽一切的止血,各种金疮药,止血的良药,没用,都没用! 匕首上有毒,她的血止不住,怎么都止不住! 巨大的悲伤将他掩埋,疼痛如同潮水般袭来,一波、一波的将他拉向无尽绝望的旋涡。 他只觉得浑身失重,天旋地转,甚至出现了严重的耳鸣。 白光闪过,周遭一片荒芜,将他淹没在绝望的湖底,无法挣脱。 他只觉得呼吸困难,说话哽咽,带着明显的颤音。 “欢儿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不要离开我!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我都给你…我求求你…求求你不要丢下我!” “你再忍一忍,我带你去找大夫…带你去找大夫。” 高大的男人完全崩溃,跌跌撞撞的抱着怀中的染血少女,快速的朝前奔去。 身后众人哭泣、呐喊,他全都听不见,眼中只有怀中少女。 他要快一点,再快一点! 砰的一下,因为太过慌乱他摔倒在地,膝盖磕在尖锐的石头上,他却全然不顾,只是拼尽全力的护着怀中的少女。 天空不知何时开始下起了鹅毛大雪,怀中的少女露出一个惨白的微笑。 她费力的睁眼,伸出染血的手,朝着远方伸出,像要接住什么。 “皇兄……” 远方飞快跑来那一道急促的身影,不是明萧是谁。 “欢儿!你别丢下我…别丢下我!” 好像意识到什么,男人绝望的祈求,声音虚弱、无力,也苍白,如同一个迷路的孩童,充满无措。 少女好像终于听到了他的声音,眼神总算落到了他身上,她笑着,笑的那样美,却也那样破碎。 她说:“好、好好活着…墨宸…我不要来世…所以我们…不要再见了…” 他不知所措的抓着少女冰凉的小手放在自己脸颊,悲哀的祈求,崩溃的大哭,眼泪顺着他挺括的下颚线砸在她的脸上。 一滴、一滴,然而无论他如何卑微的祈求,她还是在他怀里渐渐冷了身躯。 “欢儿!” 他崩溃的大喊,鲜红的血液染红了他的整个世界,他双眸猩红,陷入疯魔。 心脏仿佛被人用刀整个挖出,带着血肉,再狠狠的扔进雪地中碾碎,鲜血淋漓,挖皮剔骨,痛不欲生! “噗!” 巨大的痛苦之下浑身血脉逆流,满头青丝覆白,如同迟暮的老人。 破败的身子最终如同枫叶落下,砰的一声砸在石地上。 倒下的最后一刻他还紧紧的抱着怀中的少女,脸上挂着满足的笑。 “欢儿……等我!” “砰!”抱着少女的双臂被无情的甩开。 “欢儿!” 墨宸唰的一下坐起身,惊惧的大喊,守在门外的影大立马推门而入。 “主子,怎么了?” 墨宸急促的呼吸,额间布满冷汗,眼中带着深沉的痛和未来得及消散的惊惧。 垂在床榻上的大手用力的握紧,心痛如绞。 抬起手按向疼痛不已的心口,蛊虫明明没有苏醒,但此刻锥心刺骨的痛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用力的阖眸,将所有的情绪敛在面具之下,再睁眼,又是那个强大沉稳的摄政王。 “让人打水来。” 男人声音带着初起的暗哑,还有一丝他极力掩饰却未曾消退的颤抖。 影大自然听出了,也不去推敲,转身下去吩咐人打水。 须臾,下人们抬着烧好的热水进入耳房中,墨宸挥退下人,将自己整个沉入水中。 未曾闭气直接沉入,周围的水从四面八方挤入,耳鼻窒息的痛感让他疼痛的心的到了稍微的喘息。 果然,只有在身体痛了,心才不会那么痛! 少顷,在即将濒死之际,他才从水中将自己放出。 “哗啦”的一声水响,男人从平静的水中冒出,墨发湿答答的沾在犹如墨笔描绘的脸颊上,被他无情的拨开。 他靠在浴桶上,展开双臂,赤裸着精壮的上身急促的喘息。 冷白健硕的胸膛上下起伏,明明该有些狼狈的,偏他眼神平静,未见丝毫惊惧慌乱,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他疲惫的闭上凤眸,昏沉之际,仿佛又来到那个地方。 漆黑的佛堂,没有一丝光亮,仿佛整个世界都沉浸在黑暗中,只有一盏微弱的油灯相伴,那是他世界唯一的光。 “回到过去,一切重来,你、真的不会后悔吗?” “不悔!” “即使不能得偿所愿,亦或是重蹈覆辙,依旧无悔?” 浴桶中的男人嘴角缓缓向上勾起,薄唇轻启:“无悔!” 男人嗓音低磁沙哑,那两个字却带着孤掷一注的决绝,就算粉身碎骨,他也绝不后悔! 没有看见,睁眼的男人如黑曜石般的凤眸飞快划过一丝暗红,带着如同病态般的偏执疯狂。 阖了阖眸,那丝偏执消失不见,恢复以往的深邃平静。 第100章 这么多 “哗”的从浴桶中起身,结实有力的手臂拿起屏风上的衣物有条不紊的穿好,打开房门,他又是那个尊贵无双的摄政王。 “主子,今早皇上颁下了两道圣谕,一道令京中五品以上的大臣之女入宫,一道……” 墨宸瞥了他一眼,深邃的凤眸一片冷光,“说。” 哪怕自家主子的语气再如何冷意逼人,影大还是如实说。 “一道公布长公主婚事,封无名为皇城护卫军总教头,还赐下府邸,就在公主府对面!” 他一口都不带喘气的说完,然后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在原地。 男人闻言眸中迅速结冰,周身仿佛被千年寒冰覆盖,不断往外散发着冷意。 少顷,他冷笑一声,大步流星的走到门外。 果然,对面空荡的空地开始有工匠在其中忙碌,上百个手脚麻利的工匠穿梭其中,不过一个晚上的时间,府邸已经初具模型。 而搭建好的框架边上正立着一袭红衣的挺拔人影,四周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群,将他包围其中。 哪怕是隔着人海,那妖孽脸上的刺眼笑容还是被墨宸捕捉个清楚明白。 无法控制的戾气上涌,拳头握的嘎吱响,青筋迸发。 “无名公子!” 正在接受周围的大臣寒暄恭维的帝无名突然听到一道低沉的男音。 邪魅的双眸举目望去,一身黑衣气势凛然的男人出现在眼底。 “臣等\/草民见过摄政王。” 周围的人群在他出现时就跪倒一片,他神色未变,不紧不慢的走近帝无名。 帝无名狭长的凤眸微闪,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也不跟着人群行礼,只是朝着男人颔首。 “王爷。” 按理说帝无名如今的身份是要向墨宸行礼的,但男人腰板挺得笔直,丝毫没有要弯腰的意思。 墨宸也没准备在这种小事上为难他。 “都起来吧。” 百姓官员们接连起身,片刻功夫,如作鸟散。 很快,整个场地就只剩下帝无名和墨宸,还有正在搭建府邸的工匠,以及跟着墨宸的影大。 两个同样尊贵的男人相对而立。 “无名公子即是武林盟主,想来功夫不错,本王刚好也对此有些研究,不知可否向公子讨教几招?” 墨宸声音低沉,带着细微的杀意,深邃的凤眸红光快速划过,一派冰冷之色。 帝无名和他对峙,神色未变,反而嘴角上扬,勾起一抹挑衅的笑。 “能得尊贵的王爷赐教,是在下的荣幸!” 墨宸眸色冰冷,冷呵一声转身。 帝无名讥笑着跟上他的脚步,仔细看还能看出他狭长的凤眸隐藏的兴奋。 影大一脸担忧的跟上两人的脚步,想了想,他还是快速回到府中,将冀南诀拉上。 …… 这边发生的一切明芷并不知晓,她一大早起身就接到皇兄让她帮忙选妃的圣旨。 眨了眨漆黑明亮的双眸,不等她行动,早已准备妥当的青妃就找上门来了。 “主子,青嫔、不对是青妃娘娘来了。” 一大早帝王封妃的旨意就晓喻六宫,如今虽还未正式举行举行封妃大典,但板上钉钉的事,称呼自然也得改。 明芷点头,示意将她带进来。 她刚在正殿中坐下,青妃就带着一众宫婢满面春风的走来。 青妃年轻貌美,身段傲人,一身胭脂色宫装衬得她越发娇艳,脸上带着明媚的笑,真是人比花娇。 “见过长公主。” “青妃娘娘客气。” 明芷是有封号的长公主,宫内事物皆由她接手处理,后宫无后,长公主执皇后印,可行皇后之职,无需向任何人行礼。 后宫规矩森严,尊卑分明。 哪怕沐青染身居妃位,是正儿八经的主子,但在明芷面前还是要低上几等。 不管她心里作何感想,如何嫉妒不甘,在她面前都得弯腰屈膝,还得弯的心甘情愿,笑意吟吟。 若然不然就是尊卑不分。 这一大顶帽子扣下来,要是明芷再到帝王耳边说几句,那她这个连帝王面都少见到嫔妃可就完了。 一个帝王最宠爱的亲妹,有实权的长公主,和空有名号却无实权宠爱的嫔妃,高下立见。 沐青染将内心所有的情绪敛下,挂着亲切不失讨好的笑,和明芷攀谈起来。 宫婢们早有眼色的站的远远的,只留下几个贴身侍女。 两人相互客套几番,这才开始说到正事。 “臣妾今日前来是给长公主送这个的。” 沐青染从宫婢手中将准备好的名单拿出来,递给明芷。 “皇上下令着五品以上官员之女入宫,这是所有秀女的名单,长公主看看,可有何不妥?” 明芷看着名单上的秀女,挑了挑眉,“这么多?” 这名单一眼看不到尾,最起码有上百个。 沐青染掩唇轻笑,“京中五品以上官员就有三百余人,其女眷自然大于这个数字,除去出嫁的、有婚约的、以及幼童,全部都在上面。” 这么说明芷也就明白了。 原来是未经筛选的,难怪有这么多。 她仔细看了几眼,果然发现了林幽幽的名字,她合上名单,微微一笑。 “劳烦青妃娘娘,本宫会仔细斟酌,娘娘近日还要忙着封妃大典,着实辛苦了些,莫要太过劳累,以免累坏身子。” 沐青染笑容顿了片刻,知道她这是想要她放权,她也没有拒绝,而是顺着她的意。 “那就劳烦长公主了。” 左右她也只是从旁协助,最终的决策权还在长公主手里,此事也与她无甚冲突,不管谁进宫,都不会越过她。 如此一想,她何必费力不讨好的去揽活。 安心准备她的封妃大典才是正事。 正事说完,沐青染本打算借此机会和明芷打好关系,可惜不管她说什么,明芷都是兴致缺缺的样子。 看出她不欲与自己相交,沐青染也没再死皮赖脸的留下,笑意吟吟的告辞,带着一众宫婢走了。 回到自己宫殿的路上她见谁都是一副笑容满面,心情甚好的模样。 于是不过片刻功夫,青妃娘娘满面春风,和长公主相谈甚欢,疑似得长公主欢心的消息不胫而走。 明芷听到这则消息只是扯了扯唇,不做理会。 而传说中心情甚好的青妃娘娘回到自己宫殿之后,立马卸下笑容,换上一派阴狠之色。 “明芷!我倒要看看没了大夏长公主这个头衔,你还怎么高傲!” “哈哈哈哈…” 殿门内听到这阵毛骨悚然的笑声时纷纷打了个寒颤。 第101章 两败俱伤 皇宫如何暂且不论,此刻西郊竹林中,早已乱成了一团。 两个武功高强的男人如鬼魅般穿梭林中,打的难分难舍,他们招式凌厉,纷纷想致对方于死地。 另一边两道黑色身影同样。 剑影闪烁,掌风呼啸,几人的招式凌厉无比,身影交错,让人眼花缭乱。 只听见砰砰砰的声响,翠竹被掌风波及,几人所到之处一片巨大的声响,青竹成片倒下。 杀意凛然,光影交错,几人的眼中同样闪烁着冰冷的杀意,好似不把对方打死不罢休。 一片冰冷的杀机蔓延,空气中充满硝烟,满是紧张。 冀南诀小心的躲在远处,心惊胆战。 原本只有墨宸和帝无名的对决,中途不知从哪窜出一个人影,二话不说就朝着他墨宸攻去,于是就变成了现在这般。 他武功低也不敢上前,只敢悄悄的躲在远处,暗自观望。 眼见几人招式越来越快,再打下去恐怕要出事,他一咬牙,想也不想就运起轻功往皇宫飞去。 他现在唯一能想到阻止这一切的只有一个人。 ? 明芷送走青妃之后让秋雅和春枝分别去林府以及季府送信,约两人在望月楼相见,她也换了身轻便的衣服,准备出宫赴约。 马车刚驶出宫门,就被人紧急拦住。 车内的主仆三人毫无防备一个踉跄。 她也险些跌倒,急忙稳住身形,眉心紧蹙,不待她发问,车门被猛的推开。 冀南诀气喘吁吁的俊颜出现在眼前。 “不好了,西郊竹林,师兄和那个无名打起来了!” “什么!” 明芷还没有反应,月茗率先惊呼出声,花容也是惊呆了。 显然都不明白怎么好好的,王爷居然和未来驸马爷打起来了? 比起花容纯属诧异,月茗则是完全担心。 她虽然未曾见过王爷出手,但也知晓他武功内力极高,少有对手,自家少主恐不是对手。 她忍不住内心担忧,焦急的双手握拳,杏眼祈求的看向明芷。 明芷也没有犹豫,二话没说运起轻功朝着西郊飞奔而去。 冀南诀和芊影飞身跟上。 马车内的两个丫头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三人先后如残影般消失在眼前,徒留她们二人在车内,连个驾车的都没有。 月茗见主子赶去心里焦急不已,但她又不会武功,不管如何焦急都只能暗自敛下。 强自镇定下来,和花容招来宫门守卫的侍卫,给她们找来人驾车,继续往望月楼去。 主子不在,身为她的贴身侍女,她们要负责处理好后续之事。 明芷将轻功运行到极致,如掠影般在街道划过,朝着西郊飞速奔去。 她小脸冰冷,实则内心担忧不已。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那个男人,他的武功深不可测,少有敌手,而帝无名按照她前世和他交手来看,武功虽高,但决计不是墨宸的对手。 若全力一搏,一炷香已是极限。 她必须再快点,不然那个墨宸那个疯子或许真的会杀了他。 本来快马加鞭都需一刻钟的路程,明芷只用了半刻钟就到了。 冀南诀晚她半步,至于芊影,轻功没有两人好还在后面。 两人到的一瞬间,首先便映入满地残破,翠竹成片倒地,地上坑洼不平,一看就是掌风波及所致。 而前方半空中两个人影还在相互纠缠,黑衣的是墨宸,红衣的自然就是帝无名了。 两人出手快如闪电,仔细看两人居然不分伯仲? “他们打了多久了?” 冀南诀想了想,“差不多有一柱香了。” 明芷诧异的挑眉,居然这么久? 虽不知何故两人能打成平手,但帝无名既没有性命之忧,她也就不必着急阻止,反而是和冀南诀站在一边聊起天来。 从他口中明芷得知了两人出手的原因,也知晓两人之所以能打成平手是因为那人有暗伤在身,至于是什么暗伤,冀南诀没说。 他只隐晦的提起,昨晚那人从皇宫回去后便吐血昏迷,疑是受了刺激,伤心过度,还问她知不知道。 明芷当然知道,知道他是在宫里被影大扛回去的。 至于什么受刺激、伤心不伤心的,她只答不知。 见她不欲多说,冀南诀也没有多问。 至于另一边的两个人影,冀南诀也不知突然窜出的是谁,只猜测是帝无名的手下。 两人说话间芊影也到了,那边的战斗也越发激烈,两人先后被对方凌厉的掌风扫到,身上也多添了不少伤口。 然而两人就像没有感觉似的,已经扔下佩剑,开始单纯的拼起了内力。 两个同样强大的男人会造成何种后果可想而知。 冀南诀看的心一抖一抖的,拉着身旁明芷的衣袖小心翼翼的询问,“你不去阻止吗?” 明芷无动于衷,“他们打累了自然也就停了。” 她过来只是怕墨宸将帝无名打死,如今既然没死那便没什么好担心了。 至于两人会不会受伤或者半死不活的,那是他们的事,两个当事人都不在意,她一个外人就更加不会在意。 冀南诀嘴角抽搐,无语的从某个无情的女人身上收回视线。 然而下一瞬,刚才还说不管的女人神色一凝,一掌拍出芊影手中的长剑,朝着和影大交手的男人飞去,阻止了他手中的杀招。 而她本人则是飞身上前,挡在了被打落的帝无名身前。 “主子!” “明芷!” 掌风近在眼前,所有人都瞪大眼看着这一幕,心跳到嗓子眼。 千钧一发之际,墨宸不顾自伤,强势撤回掌风。 带着他浓郁杀意的一掌,直接打在自己身上,结果可想而知。 他当即一口血喷出,后退数步才稳住身子,跪倒在地,浑身疼痛不已,脸色刷的变白,头脑阵阵发昏。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强撑着,担忧的看向明芷。 “你…没事吧?” 冀南诀率先反应过来,和影大一起跑上前一左一右的扶着墨宸,掏出疗伤药丸给他先吃下。 芊影也从这一变故中回神,跑到自己主子身边。 另一个黑衣人也跟着跑到帝无名身边,扶起他受伤不轻的少主。 明芷见状缓缓眨了眨眼,轻轻的摇头,“没事。” 闻言,墨宸总算放心的晕了过去。 “师兄\/主子!” “公子!” 得,后面一个也晕了。 这场打斗,最终以两败俱伤为止。 第102章 长公主对驸马一往情深 明芷让芊影雇来两辆马车,分别将两个伤患带回,各回各家。 和影大交手的男人她也知道了是帝无名的手下,他说自己叫阿杀。 但明芷却知晓他的真实身份,不过她只作不知。 两人在此“切磋”的事被明芷下令封锁,现场也被人整理干净,破坏的翠竹重新栽种,恢复到之前的生机盎然。 仿佛从来没有被人破坏过。 至于几人回程坐的马车直接进从后院驶入,并未被人窥见分毫,是以两人受伤之事并未闹大。 不过若是有心人细查还是能发现不妥的。 因为长公主府来了御医。 “张太医如何了?” 太医治疗时明芷并未在场,而是带着众人在门外安静的等候。 此刻她美丽的小脸上一片焦急,仔细看还能看见她微红的眼眶。 长公主果然是对驸马一往情深啊。 张太医叹了口气,“殿下放心,公子并无性命之忧,只是伤的不轻,需得卧床静养。” 他拿出早已写好的药方递给明芷。 明芷只简单扫了一眼,眼也不眨的让人去准备,全然不理会上面是何等珍贵的药材。 这番举动,不知别人作何感谢,但张太医可是无比确信了长公主对里面那人的真心。 瞬间里面的男人在他心里的位置就往上拔了拔。 “辛苦张太医,这位是驸马的随身侍从阿杀,在驸马惊马时他不顾危险的救下驸马,也伤的不轻,太医既然来了,就给他也一起看看吧。” 阿杀一愣,没想到这女人居然让太医给他也一起看? 看来这个长公主果然如少主所言,对他一往情深。 他心里闪过一丝鄙夷,面上却是一分惶恐不安的模样。 张太医恭敬的应下,带阿杀下去处理伤口。 长公主这番说他也知道是什么意思,哪怕两人刀伤内伤不断,但长公主说是摔伤,那便是摔伤。 任谁来打听,都只会是驸马不慎惊马,摔伤而已。 当然,除了那一人。 “你是说,无名受伤颇重,尤其是内伤?” 皇宫紫宸殿,帝王威严的坐在龙椅上,听着下首的御医禀报,表情玩味。 张太医跪在下首,低垂着头,并未看见帝王的表情,不过光听声音可以看出帝王心情不错。 虽不知何故,张太医还是恭敬的应是,将长公主府的所见所闻都一一禀告给上首的那位,没有一丝隐瞒。 如实禀报的他并没有看见,帝王在他说出长公主对驸马一往情深时那嘴角的明显讥讽。 “好了,朕知晓了,一切就按长公主说的办,你退下吧。” “是。” 张太医躬身退下,回到太医院果然有许多人明里暗里的打听长公主府的事。 按照早已准备好的说法,张太医绘声绘色的描述了一番驸马坠马事件,说的好像他就在现场似的,这才成功堵住了众人的嘴。 于是同一时间驸马惊马的传闻就这样被传来,不过片刻就席卷京城。 无数个版本流传,但这些尚在公主府的明芷还并不知晓。 她送走张太医后又去了隔壁摄政王府看望另一个伤患。 “他怎么样?” 冀南诀没好气道:“死不了!” 像是察觉到他语气不太好,明芷没有再问。 等了半天没有等到再次问话的某人抽了抽嘴角,没好气的瞪她,“你过来就只有这一句话问我?” 明芷眉梢微动,明明什么也没说,但却好像什么都说了。 冀南诀双手插腰,在原地走来走去,每一步都带着足够的火气,终于,他停下,像是忍无可忍一般。 “明芷,你到底怎么回事!就算你对师兄感情不再,但至少还有恩情在吧?再不济还有亲情!亲疏远近,亲疏远近!什么时候一个乱臣贼子在你心目中都能超过从小护你长大的师兄了?” “你莫不是真的看上那小子了吧?” 冀南诀气急败坏的瞪着她。 别怪他有这样的想法,当时那样的情况,师兄全力的一掌威力有多大他们都知晓。 轻者半死不活,重者即刻毙命。 便是他自己卸了大半力道之下也如此严重,若是直接落在这丫头身上,就她那小身板,直接能给她拍碎了。 可这丫头居然想也不想的就冲上去挡在那小子面前,他是想让她来阻止两人没错,但没让她以命相搏啊。 还是为敌人拼命! 真是气煞他也! 也难怪他师兄会接连吐血,连他现在都想吐血。 明芷可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只以为他是在为墨宸抱不平。 至于救帝无名之事,当时情况紧急,她原本是想要一脚将他踹开的,但没来得及,只能以身作挡。 帝无名是她计划最重要的关键,绝对不能死。 至于墨宸,她笃定了他一定能收回那一掌。 彼时,没有什么比她挡在帝无名面前更好的方法,这次之后也能让他彻底明白自己的决心,不敢再动轻易动帝无名。 彻底斩断他破坏自己计划的可能性。 一举两得。 当然这些明芷不会跟别人说,所以她只是沉默。 这番举动在冀南诀的眼中就是默认了,他不可置疑的瞪大眼,手颤抖的指着她,气的都说不出话来。 “你你你…” 明芷可不知他误会了,想着墨宸没什么事,她便告辞离开,花容方才来禀,季渺渺她们可还在望月楼等着她呢。 一大堆事等着她,她属实没有时间浪费在这些无用的事上面。 转身都不带犹豫一下就走,格外的潇洒无情。 气的冀南诀都险些撅过去了。 当然他再如何生气也阻挡不了明芷的脚步,也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止。 离开摄政王府后,长公主府的马车快马加鞭的赶到望月楼。 季渺渺两人从接到明芷的消息就第一时间出府先后到达望月楼,只是并没有等到明芷,只等到她的两个丫头。 两个丫头并没有如实告知她们明芷的真实去向,只说殿下有要事处理,会耽搁些许时辰,让她们先行回府。 不过她们并没有回去,而是继续留在此地。 明芷姗姗赶来,已经是两个时辰以后了,此刻正值午后,外面艳阳高照,将大地笼罩在一片火热之中。 而望月楼的雅间却一派寒风凄凄。 匆匆而来的明芷,一推开门就对上一双哭的红肿的双眸。 不待她反应过来,那双眼睛的主人就冲过来砰的一下跪下。 抱着她的腿,一阵哭天抢地,抽抽噎噎,比死了爹娘还凄惨。 “殿、殿下我不要入宫!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吧,我来生结草衔环,当牛做马也会报答你的!呜呜呜呜……” (前一章稍微修改了一下(*^w^*)) 第103章 心中人非有缘人 明芷无奈的扶起她,“放心吧,你不想入宫没人逼你。” 林幽幽两眼泪汪汪,“真、真的吗?” 明芷点头,林幽幽松了口气。 季渺渺上前将她拉到凳子上坐好,芊影和花容早在林幽幽扑上来的那一刻就拉好门守在门外,此刻屋内只有她们三人。 明芷郑重的询问林幽幽是否不愿入宫,得到她斩钉截铁的回答她也松了口气。 原本选秀女入宫就是为了给季渺渺铺路,如若林幽幽有此意,她还得费一番功夫,如今正好。 “你既不愿,那名单上便不会有你的名字。” 林幽幽立马高兴的笑起来,哭的红肿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看起来格外滑稽。 “那、那渺渺?” 这时两人一同看向端坐在一旁的季渺渺,她微微一笑,起身朝着明芷跪下,正经的行了一礼,声音温柔却也坚定。 “臣女愿意入宫!” 意料之中,明芷没有丝毫诧异。 反而是林幽幽,整个人惊愣在原地,“渺渺你…” 从接到消息以后林幽幽就陷入迷茫恐慌的情绪,一直在哭,忽略了季渺渺的情绪。 这时才发现,她以为和她一样的好友,自始至终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反而此刻还挂着淡淡的笑,一点都不像勉强的样子。 她第一次觉得有些看不懂自己的好友。 明芷微笑着扶起季渺渺,“我知道,你放心!” 她意有所指的拍了拍她的手,带着安抚意味,还有一些林幽幽完全看不懂的深意。 但饶是她再如何懵懂,也知晓两人之间有什么她不知晓的秘密。 直到季渺渺告知她,她心悦皇上,自愿入宫时,天知道林幽幽心中是如何的震撼。 她当即拉着季渺渺不停的询问。 季渺渺并未告知她真实情况,只说那次在护国寺对皇上一见钟情,皇上丰神俊朗,她心向往之。 见她不像说谎,林幽幽也没有再多问,虽不知她决定是否正确,但作为好姐妹自然是祝福。 明芷也询问林幽幽为何不愿入宫,林幽幽犹豫了半晌,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因为我已心属一人,虽不知他是否如我一般,但我想试试,或许……” 她咬着唇,声音低下来,带着她自己都未曾发觉的黯然。 或许她自己也知晓,心中人,并非有缘人。 明芷心下叹息,听她这般说,她或许也猜到是谁。 上一世,林母经常和欧夫人走在一起,两人相谈甚欢,所有人都以为两家儿女亲事将近,却不知何故,突然疏远起来。 次年,林幽幽远嫁外地,夫家是林母的手帕交之子,外派的官员。 具体是谁,明芷并未留意,只记得她当时眉眼平静,知书达礼,一派贤妻良母之态。 那时只当她是过的不错的。 如今想来,倒也未必。 “你做的没错,心悦一人便要让他知晓,努力过,知晓结果,哪怕并不如人意,也总好过带着未知的遗憾错过,往后想起,放不下,忘不掉。” 就好比她于墨宸,她努力过,追寻过,知晓结果,所以她没有遗憾,才能真正的放下。 若是她一直不曾言明,便会在心中不断猜测,怅然若失,放不下,忘不掉,一辈子都将被困在遗憾的沼泽。 无法挣脱。 她不希望林幽幽变成那般,所以她说想试试,明芷自然支持,就算结果不好,也有她为她兜底。 “嗯,阿芷说的对,幽幽,你若真心悦他,便为自己努力一把,不管结果如何,至少不会留遗遗憾。” 林幽幽感动的握着两位好友的手,眼眶红红,“谢谢你们,真的谢谢!” 她没有说出自己心悦之人是谁,两人也没问,不过两人都心知肚明便是了。 明芷笑着说,若是她愿意强取豪夺,自己也可帮她。 吓得林幽幽连忙摆手,惊恐的摇着小脑袋。 看的两人忍俊不禁。 三个少女在包厢嬉笑打闹,气氛轻松愉快。 一个时辰后,明芷从酒楼离开,季渺渺两人在她离开半刻钟后也相携着离开酒楼。 此时紧要关头,若是让外人知晓两人私会长公主恐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这也是明芷约二人在望月楼相见的原因。 回到公主府后,明芷用最快的速度筛选出入宫妃嫔名单,划掉林幽幽,百多号的女子,最后呈上去的只有七人。 因为不是正经选秀,明芷确认好名单递交入宫,皇上确认无误,当即便下达圣旨,待外邦使臣离京后即可入宫。 三日后,羌无使臣离京,陌心身着鲜红嫁衣拜别皇上,带着十里红妆和贴身侍女卫队远嫁。 当日,满城相送,歌颂着??瑶公主大义。 明芷站在城楼上,目送着使团离去,直到再也看不见他们的身影,她才转身回府。 当晚,被选中的贵女们纷纷告别双亲,带着激动的心情入宫。 季府接到圣旨的众人并未有任何诧异。 在皇上同意贵女入宫之时,季尚书就明确的询问过季渺渺,知晓她的意思,全家或有不舍,或有担忧,但却没有一人阻止。 就这样季渺渺以贵人的身份入宫,封号禧。 帝无名因为受伤颇重,整整休养了一个月才能下床走动。 明芷衣每日不解带的照顾,嘘寒问暖,被公主府众人尽收入眼底,此事也在京中广为流传,彻底坐实了两人感情深厚,恩爱情深的假象。 至于对面的摄政王府就凄惨的多了,明芷从那天以后再未踏足过王府,意味着墨宸从醒来之后就再未见过她。 不仅如此,因为两府是邻居的缘故,哪怕他不刻意关注,那边的动静也会第一时间传入他耳中。 虽知传言是假,但心中疼痛还是一阵阵袭来,尤其是在他重伤的情况下,那种疼痛愈发深刻,心中的暴虐气息达到顶点。 终于他忍不住了,不顾自己重伤未愈的身体,悄然避开众人,在夜深人静的夜晚悄然潜入长公主府。 只是刚到明芷的寝殿就被早已等候在此的芊影拦住。 她只说了一句话就阻挡住了男人前进的脚步,并且之后的时间再也不曾上门打扰。 第104章 被害流产 不管长公主府传出什么动静,外面何种流言,摄政王府就像一个安静的看客一般,未曾有丝毫动静。 只有王府的众人知晓,他们每日陷入何种的愁云惨雾。 一股浓烈的低气压深深的盘旋在王府顶端,重重的压在每个人的头顶,让他们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这样的情况一直维持了三个月。 徽宗一年,九月十三,初秋。 初晨的天际还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维持已久的平静。 “殿下,殿下不好了!宫中传来消息,禧嫔娘娘被害流产了!” “什么!” 砰的一声!明芷手中的茶盏骤然落地,她神色冰冷,衣袖重重甩下,怒气横生,带着一众侍女便急匆匆的进宫了。 同一时间,季府和丞相府分别收到消息,两位大人急匆匆的进宫。 墨宸慢悠悠的跟在后面。 局势紧绷,风雨欲来。 天际薄雾渐散,黎明划破阴霾,露出初秋的第一缕曙光。 明芷在曙光破晓之际终于到达皇宫。 整个重华殿笼罩在一片巨大悲伤之中。 低沉的气氛弥漫着每一个角落,让人感到压抑和窒息。 重华殿内,年轻的帝王隐忍着怒气,正抱着怀中哭泣的女子低声安慰。 而他怀中的女子,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寝衣,清丽的小脸一派苍白,窝在他怀里哭的喘不过气,险些晕厥。 地上跪着一群宫女太监以及御医,他们纷纷低垂着头,颤抖着身躯,等待着帝王的雷霆之怒。 “渺渺。” 明芷的到来让紧绷的气氛得到片刻的缓解,地上跪着的下人立马让出一条路来,她畅通无阻的来到季渺渺面前。 “阿芷,呜呜…阿芷…我、我孩子没了…呜呜…” 季渺渺看到她仿佛看到了亲人般,立马从明萧的怀抱窜出,抱着明芷的纤腰,头埋在她胸前,嚎啕大哭。 明萧失落的收回自己的手,第一次觉得自家妹妹有些碍眼。 明芷眼神都没往他身上瞄,不停安慰着哭泣的季渺渺,心疼的给她擦眼泪,好不容易哄好了她,这才冷着眼看向自家皇兄。 “怎么回事?” 少女红唇紧抿,神色冰冷,浑身冒着浓浓的怒气,质问孩他父亲,不知道的还以为季渺渺怀的是她的孩子呢。 帝王在无人可见的地方抽了抽嘴角,这才沉着一张脸怒声大喝,“问你们呢,都哑巴了吗!” 帝王一怒伏尸百万,更何况是盛怒之下。 跪在地的宫人们皆瑟瑟发抖,唯有最前端春苗,朝着两人重重的磕了一头,声泪俱下。 “皇上,长公主,你们一定要为我家娘娘做主啊,是青妃娘娘,娘娘今早只食了青妃娘娘送来的桃花酥就突然腹痛不已,没过一会就开始出血,请皇上和长公主彻查!” 跪在前端的张太医立马从宫人手中接过糕点,拿出银针试毒。 银针未有变化,他又捻起一块糕点放入舌尖品尝,骤然,面色一变。 严肃着一张脸,向上首的两位禀报。 “禀皇上,长公主,此糕点中含有红花,只是剂量微末,应当不至于……” 他不知看到了什么,话语一顿。 众人顺着他的视线过去,是季渺渺今日穿的衣裙。 一番检查,张太医露出果然如是的表情。 “禀皇上,这衣裙上面有茴香,以茴香熏衣会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清香,有提神醒脑的作用,但于孕妇却是大忌,加之带有红花的糕点,娘娘这胎,这才……” 张太医未说完的话众人都明白。 季渺渺止住的泪又开始倾泄,明芷抱着她安慰。 帝王心疼不已,大怒,命人彻查。 不一会功夫,在所有人还未来得及反应的时候,所有证据都被呈到帝王手中。 帝王看着手中的证据,怒极反笑,当即下令让人将青妃带来。 片刻之后,青妃被喜公公亲自请来。 “臣妾参见皇上,长公主怎得也在?这是…发生了何事?” 她装作一脸无辜的模样,左顾右盼,好像真的不知发生了何事。 明芷冷哼一声,“重华殿发生了这般大的事,青妃倒是会明知故问。” 青妃茫然的眨眼,“长公主这话倒是把臣妾问糊涂了,重华殿的事,臣妾等人一向是不知的。” 宫中谁人不知禧嫔深得皇恩,是皇上的心肝宝贝,整个重华殿更是被保护的密不透风,除非皇上愿意,不然外人是无法得知里面的情况的。 她便是利用了这一点,装糊涂。 然而她想装糊涂也得有人买账才行,偏现场的最尊贵的两人都不买账。 “是吗?那你不如先看看这个!” 帝王铁青着一张脸将手中的纸张直接甩向她,纸页锋利犹如利刃,当即将她右脸划出一道细小的口子。 痛感自脸上袭来,然而她却不敢痛呼出声,只能狠狠咽下到嘴的痛呼,可怜兮兮的捡起地上的纸张。 然而看清上面的东西,她瞳孔一震,可怜兮兮的表情瞬间维持不住。 快速翻着手上的证据,越看越心惊。 上面清楚记录了她是如何得知禧嫔有孕,又是如何买通浣衣局在禧嫔的衣物上动手脚,便是她红花的由来都记录的清清楚楚。 该死的!明明是禧嫔有孕不报,她原本想借此弄掉她的孩子,再以此脱罪,没曾想几张纸页将她的后路全部堵死! 不行!不能认! “皇上明鉴,这些都是无稽之谈,臣妾没有做过,禧嫔有孕一事太医尚且不知,臣妾如何得知啊,定是有人想要陷害臣妾,请皇上明察!” 她话音刚落,喜公公便拿着一个托盘上前呈给帝王。 “皇上,这是在青妃娘娘的寝殿搜出的。” 上面是各种瓶瓶罐罐,但都是害人的药物,什么合欢散,蒙汗药,便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弹指醉都有。 当然其中最醒目的还是红花和茴香。 这下完了,证据确凿,她便是打死不认也难逃罪责。 心里一片荒凉,认和不认好像也没有多大的区别。 “青妃娘娘,你为何要如此对嫔妾,嫔妾自入宫以来兢兢业业,从未对不起你过,你为何要如此狠毒!我的孩儿…我…我…” 季渺渺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晕了过去。 “渺渺!” (别急着骂,悄悄告诉你们有反转⊙▽⊙) 第105章 一切都在她们的计划中 “来人!青妃阴狠毒辣,残害皇嗣,即日起贬为末等更衣,打入冷宫,非死不得出!” 帝王愤怒的声音在宫殿中回荡。 青妃吓的瘫倒在地,脸色苍白,眼中充满了绝望和恐慌。 她拼命的挣脱抓住她的侍卫,疯狂爬跪上前攥住帝王的衣摆,凄厉的大声哭喊。 “皇上,皇上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是你的嫔妃,我父亲是丞相,你不能这样对我!不能这样对我!” 帝王厌恶的一脚踹开她。 砰的一声,她身子如同破碎的抹布般砸落在地。 帝王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无尽的冰冷,“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将这毒妇给朕拉下去!” 反应过来的喜公公急忙挥手示意手下快快将她拉下去。 为防止她胡乱喊叫,喜公公不知从哪拿出一双臭袜子塞她嘴里,世界顿时安静。 青妃瞪大眼睛,唔唔的哭喊,被押解至门口时有宫人前来禀报说丞相和季尚书求见,此刻正在宫门口跪着。 青妃一听眼中迸发出希冀的光芒,但依旧逃脱不了被送往冷宫的命运。 处理完青妃,帝王和明芷交代几句,就带着喜公公一群侍从浩浩荡荡的离开重华殿,处理麻烦去了。 帝王离开后,明芷挥退下人御医,让侍女们守在殿外,此刻殿中只剩下她和昏倒的季渺渺。 随后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刚才还晕倒的某人悄然睁开双眸,毫不费力的起身。 女人面色依旧苍白,但那清亮的眸哪有刚才一丝悲痛的模样,反而是满满的笑意。 “如何,我演的可还好?” 明芷回想方才她哭的双眼红肿,悲痛欲绝的模样,不由得好笑点头。 “自然好,若不知晓实情,我险些都要以为是真的。” 季渺渺捂嘴轻笑。 这一切都是几人的算计,从季渺渺入宫开始计划便已经开始启动。 入宫便是有封号的贵人,三个月晋升嫔位,加上帝王明目张胆的恩宠,青妃一定会有危机感。 人一旦有了危机感就会开始慌乱,慌乱便会出错。 于是在时机差不多的时候,她再假装怀孕,然后“无意”碰到青妃时,故意在她面前露出怀孕的症状引她猜测。 按照青妃的谨慎她一定会暗中查探她是否有孕,只要证实她确实有孕在身,青妃一定会忍不住动手。 果然,一切如同她们计划好的一般发展。 所有一切都在她们算计中。 准确说是由明芷主导,帝王和季渺渺配合,加上张太医等人,便是青妃有通天的本事,这一局也必败! 连同丞相也讨不到好。 “你身子可有什么不适?” 季渺渺摇头,“别担心,我很好。” 见她依旧不放心,她笑着握着她的手安慰,“真的没事,只是有些轻微的腹痛,不过喝了太医的就好多了,如今什么事情都没有。” 明芷闻言这才放下心来,季渺渺有孕乃是服用了她给的假孕丸,这种药丸对身体是有一定伤害的。 之前送给皇兄的那些女人服用过也出现各种不适,最明显的是腹痛难忍,痛的人死去活来,如同真的流产一般。 严重的还会打乱女子的月事,每次月事来临都会疼痛难忍。 不过知晓假孕丸的危害之后她又让芊影多次改良,季渺渺吃下的便是改良过的。 但即便如此还是会有明显的腹痛,季渺渺脸色苍白便是很好的证明。 不过好在不会有何副作用,不然她还真不敢给季渺渺用。 当然就算是她敢,她皇兄也不会答应。 “这次青妃之事能让丞相元气大伤,但想要彻底扳倒他恐怕还不够,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做?” 季渺渺坐直身子,满脸认真的看向明芷,眼底满是跃跃欲试。 明芷好笑的拍了拍她的手,“好了,这些你便不用操心,接下来的事情有我和皇兄,你只需要好好养好身子,给皇兄生个大胖小子,让我也过过当姑姑的隐。” 说到子嗣问题季渺渺有些害羞了。 她入宫第一晚皇上便宠幸了她,之后更是夜夜缠绵,之所以没怀孕,只是不到时候,如今青妃已倒,也确实该怀个孩子。 她脸蛋红红的点头。 明芷见她明白也没有再多说。 青妃倒下季渺渺便是妃位,后宫一人独大,但若想要顺利坐上皇后位,还必须得有个孩子。 帝王嫡子,宠妃,再加上完美的家世,皇后之位她只要坐上便稳如泰山,谁也无法阻止。 帝王之所以没有直接封后就是为了避免麻烦,后位牵扯到前朝,不是随随便便他想封就能封的。 到时不但没有达成目的,反暴露了软肋,倒不如循序渐进,一点点从内部瓦解敌人。 如今,青妃残害皇嗣已是板上钉钉,至少丞相一派已经没了话语权。 到时季渺渺再顺利怀上龙子,后位如同囊中之物,还能顺便卸了丞相的权。 当然,这一幕正在御书房上演着。 “够了!” 御书房两人争执不休,吵得脸红脖子粗,听得帝王脑中嗡嗡作响,忍无可忍拍案而起。 怒不可遏的抓起茶盏朝着丞相砸去。 砰的一声,丞相的额头立马流出鲜红的血液,养尊处优惯的丞相当即被砸的眼冒金星,但他不敢生气,甚至不敢表现出一点不满。 只能双手俯跪在地上,惶恐道:“皇上息怒!” 另一边跪着的季尚书见状魁梧的身板一抖,头垂的更低了,然而心里却忍不住幸灾乐祸。 当然火气还是燃烧的厉害。 季渺渺假孕的事他并不知晓,只以为她流产的事是真的。 知道消息的第一时间他便马不停蹄的进宫,刚好遇到同样入宫的丞相,见到他季尚书如同见到杀父仇人一样,恨不得上去一刀捅死他。 没想到这个老匹夫还不要脸的跪在宫门喊冤。 气的他当即和他大吵一架,也跟着跪下凄惨的大喊,好不容易将皇上喊来了。 这老匹夫就开始先卖惨,声泪俱下说了一堆自己的功劳,再将他那狠毒的女儿描述的跟小白花一样,最后还不要脸的说是误会。 他当即就忍不住了,和他在御书房激愤的吵起来,于是便是接下来这幕。 第106章 教女不严闭门思过 “丞相,青妃戕害妃嫔,残害皇嗣是事实!是不是误会,朕自有判断!陈善喜!” “是!” 喜公公立马躬身捧着手中一叠厚厚的证据交给丞相。 “丞相您看看这个吧。” 丞相慌忙接过,越看越心惊! 沐青染这个蠢货!他倒不觉得她做错了,只是愤恨她做事不够严谨,被人抓住了小辫子,还是如此明显的证据。 百口莫辩! “皇上恕罪!臣只顾朝堂之事,疏忽了对儿女的管教,这才导致青染行如此狂悖之事,实属罪该万死,请皇上降罪!” 呸!请个罪都在推辞,居然还妄想打感情牌让皇上从轻处置,不要脸的老狗! 季尚书心中暗骂,待看清地上的证据时变成了滔天之怒。 “皇上啊…您要为臣做主啊,臣一辈子兢兢业业,恪尽职守,勤勤恳恳,从不敢有一丝懈怠,臣就这一个女儿,如珠如宝的长大,好不容易入宫承皇上恩泽孕育龙嗣,结果…” 他哭的悲痛欲绝,声泪俱下,“结果龙嗣还未出生便被人害了去,这可是我等大臣期期艾艾,好不容易盼来的龙子啊,青妃其心险恶,丞相纵女行凶,皇上一定要重重责罚,以儆效尤,也好给天下臣民一个交代啊!” 一个身强体壮的大老爷们,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向他的君王哭诉,说的激动了还打着嗝,魁梧的身躯如柔弱无助的小女子般颤抖。 这一幕造成的视觉冲击可想而知。 帝王嘴角抽搐,丞相瞪大双眼,就连喜公公都忍不住将视线转向了别处。 想来都没想到平时正义凛然,威武不屈的季尚书还有如此泼皮无赖的一幕。 御书房一时静默无声,就连想要辩驳的丞相都不知该如何插嘴。 只能安静的听着季尚书一大老爷们如小女子般嚎啕大哭。 帝王忍着扶头的冲动,想着还好他的渺渺不似她爹一般。 不然…… 想到那个场景帝王不可控的打了个寒颤。 他沉声道:“好了!堂堂朝中肱骨大臣,七尺男儿,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帝王语气低沉,看似不满,但谁都能听出他语气并未有责怪的意思,只有无奈。 季尚书自然也是知晓帝王的脾气,这才敢行此无赖之事,不然他怕是装个铁头都不够。 帝王出声,他当即抽抽噎噎的止住哭声,安静的跪在地上不说话了。 帝王无奈,让喜公公将人扶起,这才沉着脸看向一旁的丞相。 他刚准备说话,被踏步而来的男人沉声接过。 “丞相教女不严,罚其一年俸禄,这些时日便不必来上朝了,在家好好闭门思过吧!” 墨宸身着白色锦衣,神色冰冷的站在丞相面前,高大挺拔的身影犹如一座高不可攀的巨山,浑身气势迸发,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 御书房针落可闻。 丞相在这巨大的威压下脸色苍白,头上凝固的伤口又开始密密麻麻的泛起疼。 摄政王之语也就是皇上的意思,他知道无可辩驳,只能领旨谢恩。 “臣叩谢皇上,王爷隆恩。” 墨宸只说完这一句话就转身离开,好像大老远的跑来只是为了说这一句话似的。 当然也没人提出置喙。 好像这样的事情很常见似的。 只有丞相知道,王爷这一趟是专程来警告他的,至于原因… 或许…他是准备动他了。 帝王被抢了话也不生气,继续沉声道。 “至于青妃,戕害妃嫔,残害皇嗣,其心险恶,罪不容诛!朕已下令褫夺其一切荣辱,打入冷宫,非死不得出,不知丞相可有何异议?” 丞相低垂着的头眼中闪过一丝阴翳,“臣无异议,谢皇上隆恩。” 帝王又转向一旁眉开眼笑的季尚书,眼中划过一丝明显的笑意,“季尚书可满意?” 季尚书当即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把帝王都吓了一跳。 “臣,谢皇上隆恩!” “嗯,退下吧!” “臣等告退!” 两人弯腰告退,季尚书却扭扭捏捏,欲言又止的模样,好像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话想说。 帝王挥退丞相,留下他,待御书房只剩下两人,季尚书才尴尬的扯着笑,不好意思的请求。 “皇上,臣有一请求所有些不合时宜,但…” “季尚书,渺渺伤了身子,此刻心中正是难过,若夫人无事可进宫陪她说说话,也好疏散她心中郁结。” 季尚书虎躯一震,当即眉开眼笑的应下,“臣这就回家告知夫人,多谢皇上!” “可还有事?” “没了。” 帝王挥挥手,他就一脸高兴的离开了,只是想到皇宫中的女儿,心中还是一阵难过不已。 不过好在皇上是站在他们这边的,心中的难过又冲淡了少许。 夜晚,凉风凄凄,天际暗沉无光,连一丝月光也无。 整个冷宫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下,只有一个破落的房间,有一盏微弱的烛火。 借着烛火可以看见屋内的景象,残破的桌椅,灰扑扑的墙面,角落只有一张硬板床,床上只有一床单薄破旧的棉被。 而床上此刻蜷缩着一个女人,她华丽璀璨的衣裙已经变成粗布麻衣,满身狼狈,寒风凄凄,透过破败的窗户不停的往她身上吹。 她冷的浑身打抖,蜷缩成一团,但哪怕如此,她宁愿环抱住自己抵御寒风,也不愿将破旧的棉被裹在身上。 好像在维持她最后的骄傲。 突然,破旧的大门打开,吱嘎一声,她来不及欣喜。 一阵刀光划过,甚至来不及反应,那个骄傲的女子最终重重倒地! 死不瞑目。 …… 京中一处暗巷,一个浑身包裹在黑色披风中的男子安静的站在此处,好像在等什么人。 片刻之后,风动,一个黑衣蒙面男子出现在眼前。 “事情已经办妥了,以后再有这种事情不要再来找我!” 蒙面男子嗓音沙哑,露出的双眼阴翳难看,看向对面男子的眼神带着明显的杀意。 对面男子知晓上面是对他不满了,他惶恐的低下头,“抱歉,这次是我疏忽了,我保证绝对不会有下次。” 黑衣男子冷哼一声,“多年盘算一朝成空!若再有下次,一颗废掉的棋子,你应当知晓会有什么下场!” “属下知晓。” “拿去吧!最近别再轻举妄动!” “是!” 男人张开手,小心的捧着手中碧绿色的药丸,那珍视的程度,好像捧的不是一颗药丸,而是他的命。 黑衣男子说完就闪身离开。 黑色披风男子同样离开,如果有人跟着他的话就能看见,他最后消失的地方是丞相府。 第107章 人行之字路嵚巇 长公主府书房,满室烛灯璀璨,亮如白昼。 明芷一身华衣端坐在梨花木雕花木椅上,正在认真的写着什么。 “主子!”书房的大门被从外推开,一身黑衣的芊影满脸严肃的出现在眼前。 “青妃死了,被发现在冷宫挥簪自尽。” “哦?”明芷放下狼毫,玩味一笑,“真是自尽的吗?” 芊影没有回答,但两人都心知肚明,毕竟今晚有一人不在府中。 清风院,帝无名的院落。 满室烛火摇曳,照映着男人雌雄难辨的侧颜,他慵懒的坐在桌上,修长的手中捏着一杯美酒,模样说不出的随性。 “事情办妥了?” 他面前站着一身黑衣的阿杀,闻言轻嗯一声,态度恭敬,“属下已经严令警告了沐明忠,想来他这段时间会安分很多。” 帝无名冷呵一声,“蠢货!听闻今日摄政王也进宫了,想来因为他那好女儿的事,他已经被盯上了,这段时日便不要跟他联系了,以免惹火烧身。” “属下明白。” “退下吧。” 阿杀离开后,帝无名嘴角上扬,勾起一抹好看的笑,轻启薄唇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同一时间,皇宫的帝王也得知了这个消息。 听到青妃被人一剑毙命时他并没有多大的感触,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朕知晓了,此事不必声张。” 影卫闻言身影一闪,消失在暗夜中。 明萧转身回到殿内,虽是初秋,但重华殿内却是一片暖意。 他拿下身上披着的外衣,只着一件明黄寝衣,掀开被衾,将床上温热娇躯揽入怀中。 身后温热身躯覆上的那一刻季渺渺就醒了。 她转动身子,软软的窝入男人的怀中,在他怀中蹭了蹭,才睁开有些迷蒙的杏眼,软声低哝,“你回来了。” 明萧轻吻了下她光洁的额头,大手用力将她揽紧,哑着嗓音道:“我吵醒你了?” 季渺渺摇头,自他怀中仰起头,清亮的杏眼看向他,“出什么事了?” 明萧没有隐瞒的将影卫禀报之事说与她听。 季渺渺听完秀眉高高蹙起,纤细的手指紧紧攥紧男人的寝衣,语气难掩气愤。 “这丞相是否也太过大胆了些,居然敢派杀手公然闯入冷宫杀人,皇上…” 知晓她担忧什么,明萧揽紧她的身子,低声安慰,“别担心,那些人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不会有事的。” 从青妃被送入冷宫的第一时间,他就派人在暗自盯着,这才能清楚的知晓青妃被杀的全过程。 不过那杀手也确实有几分本事,能闯入护卫森严的皇宫,但这都不是最重要的。 “你刚才叫我什么?” 季渺渺愣了片刻,对上男人有些危险的眼神这才反应过来,无奈的改口,“行之。” 明萧字行之,是太傅给他起的表字,取自诗句《九锁山》人行之字路嵚巇。 行,指品行、言行、寓意为游刃有余,锲而不舍。 之,取自寓意持之以恒。 太傅望他不畏险阻,在自己选择的道路上持之以恒,不惧风霜,亦有克己复礼,规范自身言行之意。 帝王之表字知之甚少,能叫出口的更是寥寥无几。 季渺渺从入宫之后明萧便一直让他称呼自己小字。 两人私下无人之时一直都是不讲规矩体统,如同普通夫妻般相处。 “这次就先原谅你。” 明萧宠溺着捏了捏她细嫩的小脸蛋。 季渺渺却红了脸颊,显然是想起她以往叫错时男人是如何惩罚她的。 赶紧晃掉脑子里羞人的想法,却骤然想起阿芷今日的嘱咐,她抿了抿红润的唇,犹豫开口。 “行之,对于阿芷和驸马的事你是如何想的?” 殿内暖意充足,此刻季渺渺身上只穿着一件雪白绣花肚兜,她微撑着身子,傲人的身段侧对着他,充满诱惑之意。 明萧眼神蓦的暗下,嗓音沙哑,“什么如何想?” 她雪白的纤指调皮的捻着他如墨的发丝缠绕,杏眼微挑,妩媚诱人。 “你说呢?世人皆知长公主和驸马定下婚约,却迟迟不公布婚讯,民间已有流言四起,我就是想问问,你到底是如何打算的?何时让他们成亲啊?” 男人轻笑,如果此时还不知她目的的话那自己这个皇帝可就白当了。 “是阿芷让你来问的?” 季渺渺乖巧的点头,脑中不由得想起今日明芷的请求,一咬牙,拼了! 她红唇微扬,扯出一抹妩媚的笑,细长的雪指抚上男人精壮的胸膛,顺着寝衣边缘钻入,嗓音低媚,“行之还没有告诉我。” 明萧喉结上下滚动,一把抓住她作乱的小手,眼神仿若着火般。 “这也是她教你的?” 男人声音哑的仿佛喉咙深处挤出,这小妮子自己恐怕都不知道此刻有多么的迷人。 因为羞意,她俏丽的小脸一片薄红,耳朵也仿若滴血一般,泛着片片红晕。 偏偏她动作大胆,眼波流转全是魅惑之意,又纯又欲,看的他当即气血上涌,一股热气汇聚于下腹,热意涌动。 男人眼神赤裸,被他这样看着季渺渺脸红的都快要滴血了。 想起那些不眠不休的夜晚,心中不由得生出退意。 但不过一瞬,转换为好友绝美的脸蛋那些退意就消失不见,反而变成前进的动力。 双眼一闭,软软的身子趴在男人身上,吻住他的唇,生涩的挑逗。 “你不喜欢吗?” 对于她来之不易的主动他当然是喜欢的,扣住她的后脑,男人反客为主,深深的吻下去。 口齿交缠间他哑着嗓音说:“喜欢。” 大手抱着她娇软的身躯,抚上她光洁的背部,摸到那根细细的绳结轻轻一抽,肚兜如同破布般从帐内扔出。 身躯翻转,墨发披散,热意涌动。 湿湿漉漉的吻落在她肤白雪肌上,留下朵朵红梅。 她如同世间最美味的糕点,让他流连忘返,大手顺着她曲线游走,落在她平坦的腹部,蓦然,出走的理智回归。 抬起头,身下的女人早已软成了一滩春水,泪意盈盈的看他。 “行之?” 明萧克制的捂住她的双眸,安抚亲了亲她的额头,声音哑的仿佛被火灼烧过一般。 “乖,你现在不行!” 第108章 你可曾给过我回旋的余地 季渺渺也想起来白天的事情,拉下他捂着自己双眼的大手,环上他的脖颈,将自己红唇送上。 “我可以的…阿芷给了我药,已经没事了。” 听她如此说明萧哪还有委屈自己的道理,当即摸上她的纤腰吻回去。 不一会殿内就响起了女人妩媚的娇吟。 满室的宫灯摇曳,照映着墙上纠缠的人影,直至天明。 …… 翌日,天光初亮皇宫就传来帝王口谕让长公主进宫,说是有事相商。 明芷转念一想就知是何事,微微一笑,便收拾妥带着一众侍女浩浩荡荡的进宫。 御书房,明芷到的时候帝王正在批阅奏折,见到她轻轻放下狼毫,直接开口询问。 “婚期你打算选到什么时候?” 明芷眉梢轻挑,看向自家皇兄春风满面的俊脸,也知晓是昨晚渺渺让他舒畅了。 果然,再厉害的男人也逃不过温柔乡。 她提了几次的婚事,季渺渺不过用了一晚就解决了。 她轻轻的笑,“钦天监选出的最好吉日是十月初七。” 明萧眉头紧蹙,“不到一个月?不行!这个时日太赶了,换一个!” 明芷无奈的劝诫,“皇兄,不过就是一场交易罢了,并非真的大婚,早日完婚才能快速的推动我们的计划进行。” 年底之前,那些躲在暗处的臭虫,她都要全部清理掉! 她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这丝冷意被明萧看个明白,他叹息一声,从龙椅上下来走到明芷身边,握住她双肩,软着嗓音劝道。 “阿芷,我们并非一定要用这种方法,婚姻之事关乎一生,你当真要如此吗?皇兄希望你能够想清楚。” 哪怕她自己并不在意,但身为她的兄长不可能也不在意。 只是他这个妹妹决定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固执到偏执的地步,他也实在是无法。 只能软声好言相劝,希望她能听进去一分。 可惜,明芷决定的事情向来没有人可以改变。 “皇兄,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我想告诉你,你担忧的那一切都不会发生!” 她笑了笑,语气笃定神采飞扬,小脸一派明媚之色。 “我可是大夏的长公主,权势钱财应有尽有,情爱之于我可以是点缀,却不是唯一,嫌我者不染,弃我者不沾,一生潇洒快活,何乐而不为。” 将幸福挂于情爱二字,一生自苦,实为愚蠢。 历经一世,情爱二字与她已然淡薄。 现下时光安宁,心中平静,所见之处皆为净土,如此,不比被情爱束缚要好多了吗。 她的幸福何须依靠男人! “还是皇兄嫌弃我了?着急把我送出去?” 明芷这句话毫无意外的遭到了某人的斥责,“胡说什么呢!阿兄何曾有过这般想法!” 明萧之所以一直拖着不提,就是担忧她所行之事会累及日后幸福,怕她将来后悔,也怕他后悔。 但她既然都如此说了,他自然也没有阻拦的道理。 显然也是认同她的观点。 不一会明芷就从皇宫离开,礼部和内务府从她离开宫门的那一刻就开始忙碌起来。 她离开皇宫后并没有直接回府,而是去了许久未去的摄政王府。 摄政王府见到她的众人简直高兴的眉飞色舞。 管家更是脚下生风的跑到书房禀报,年迈的老脸笑的褶子都能挤出一条深沟。 “王爷!王爷!长公主来了!” 书房正在作画的某人闻言手一抖,笔尖自少女绝美的面容上划过,留下一道醒目的痕迹。 随着管家的声音落下,少女风华绝代的身姿映入眼帘。 “皇叔,我有话想要跟你说。” 一开口就是直入主题,没有多余的废话,连一声简单的问候都没有,生疏的可怕。 男人握着狼毫的手指用力收紧,激动的心渐渐消退,唯有余波经久不散。 “进来吧。” 管家见事情不对,急忙躬身退下,还体贴的给两人关好房门。 明芷上前几步,墨宸已经放下笔墨,不过画作并未收起。 只要她上前几步就能发现宣纸上画的人正是她,不过她并未上前,只是在一个合适的位置停下。 “我今日过来是有一事想要告知你,钦天监已经选出良辰吉日,十月初七便是我与驸马大婚,皇叔若是有空可来喝杯喜酒。” 墨宸心下一窒。 拳头捏的嘎吱响,阖上双眸,用尽全身最大的自制力才堪堪吐出那个“好。” 得到了自己满意的回答,明芷微微一笑,“那就不打扰皇叔雅兴了。” 她转身欲离开,被男人眼疾手快的一把拉住。 “真的、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吗?” 明芷一节一节的扳开他的手指,微笑着说:“你可曾给过我回旋的余地?” 一句话如同刀子般又快又狠的扎入他的心,眼眶迅速泛红,手无力的垂下。 张了张嘴,男人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剩下一句苍白的“对不起。” 明芷却只是无所谓的一笑,只是看他的眼神有些冷。 “皇兄迟迟不松口有你的原因吧?墨宸,不要一叶障目,以至于看不清前路,盲人自扰。” 明萧的前后反常自然被明芷看在眼中,她都能想透的事情明萧不可能想不透,不然先前也就不会同意下旨赐婚。 婚期迟迟不定,她多次询问也被他搪塞过去,她也并没有多想,直到今日皇兄再次向她确认。 若不是这人找过他说了什么,皇兄绝不会如此。 明芷这句话也是提醒他不要纠结于儿女情事上,大夏的摄政王也不该满脑子只有情爱,一切都该以大局为重。 墨宸自然也听懂了,不管心中如何疼痛,他也只是轻轻一笑,看向她的视线依旧充满深情。 “欢儿,你在哪,路便在哪!” 你是我所有的前路,斩断后路,一往而前只为拥抱你,哪怕粉身碎骨也无悔。 剩下的这句话墨宸并未说出口,只是在心中默默的说。 明芷闻言笑了,笑的很美,如同冰山上绽放的雪莲,层层叠叠,美的人晕头目眩。 只是说出的话却是那般冰冷。 “皇叔,我的话还是和那日芊影传达你的一样。” 第109章 凡事过往皆为序章 男人脸上血色尽褪,伸出的手顿在半空,如同那一夜被芊影拦下的时刻。 【王爷留步,主子让我带句话给您,她说,若是您胆敢破坏她的计划,那便此生不必再见!】 墨宸很清楚明芷的脾气,知晓她决定的事情无法更改,她说不必再见,那便真的是不必再见了。 她向来是懂得如何拿捏他,知晓刀子往哪里扎最疼。 “我…知晓。” 手无力的收回,男人脸色难看,几个字仿佛从牙缝里挤出,充满苦涩的味道。 他心里如何想的明芷并不在意,她只在意自己的计划是否能顺利进行。 见他如此说心里倒是放松了些许。 “皇叔记得就好,那我就不打扰皇叔了,告辞。” 说完盈盈一拜,礼数周全,转身欲离去。 只是转身的时候视线不经意扫到墙上,那里挂着一幅画作,犹如稚子涂鸦,和这庄严肃穆的书房格格不入。 她脚步微顿,视线盯在那幅画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幅画是你八岁那年刚到王府时我教你画的,是你的第一幅画作,我一直把它挂在这。” 男人低沉的嗓音自身后响起。 明芷自然知晓这幅画的由来。 那是她八岁那年刚从冷宫被他接出的第一年,他说要教自己东西,让她随意选择先从什么开始学起。 她想也没想就选择了作画。 然后他手把手的开始教她,花费了她近一日的功夫才有了这幅丹若图。 画作好后她甚是满意,然后不待他同意便将这幅画作挂在他书房,充满侵略意味。 这个挂画的位置都还是她精挑细选的。 正对着书案,只要他一抬眸就可以看见。 这幅画作一直到他们闹翻之后都还一直挂在这个地方,好像已经与它融为一体。 只可惜,凡事过往皆为序章,可忆,不可追。 明芷没有回头,只是轻轻扯了扯唇,视线慢悠悠从画上收回。 “不过一幅稚子之作,皇叔若喜欢就挂着吧。”她说完迈步离开,背影充满着无情。 不过片刻,少女冰冷的身影就消失不见,直到再也看不见她的身影,男人才不舍的从门外收回视线。 他抚上剧痛不已的心口,喃喃自语,“欢儿,原来那时的你便是这般的心痛吗?” 男人阖上双眸,两行清泪自他苍白的俊脸划过。 她曾历之痛,他可以百倍尝之,这是应受的,是他活该! 但若让他放手,不可能! 这场大婚已经是他能忍耐的极限,其他的,绝不可能! “影大!” 守在暗处的影大咻的一下出现在眼前,“属下在。” 墨宸已经恢复了以往的模样,丝毫看不出丝毫失态,仿佛刚才流泪的一幕都是错觉。 “你去,从暗卫营里找出一个身形和长公主相似的女人出来。” 影大听到这愣了片刻,显然不明白主子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找一个和长公主相似的身影出来?这是想要做什么? 然而不待他多想就对上男人冷锐的视线,他急忙垂首,双手拱拳。 “是!” ……… 明芷从摄政王府离开后去了一趟镇国公府。 镇国公府当年通敌叛国案是被有心人陷害,帝王早已昭告天下还国公府满门清白,同时也公布了楚玉的身份,恢复国公府荣誉,如今楚玉恢复了虞楚河的身份,任镇国公。 至于陷害虞家的是当时奉命搜查国公府的漳公公,他趁着搜查之际,将早已准备好的书信放入书房,因此国公府才会被冠上通敌叛国的罪名。 漳公公真实身份是敌国派来的奸细,特意扰乱大夏朝政,祸乱江山的奸人。 当然这只是对天下人的说法。 至于真实原因谁都知道,毕竟漳公公可是先帝的近身内侍,他做的事情要说没有先帝授意谁也不信。 最后的结果就是漳公公被判千刀万剐,从皇陵押解进京,当着满京百姓的面行刑。 那一日上京监斩台人人所见那阉贼的惨状,血流成河,大快人心。 但也从那一日开始,虞楚河就告假一直缩在国公府,任凭她皇兄以及众大臣上门皆不见。 仿佛被帝王伤了心般。 此事也在京中闹得沸沸扬扬,人心惶惶。 朝臣们纷纷猜测镇国公与帝王是否因此一事生了嫌隙,京中亦是流言四起。 然而正在国公府的两人,此刻正在悠哉悠哉的下着棋。 “舅舅,你要输咯。” 明芷上门来时正好见虞楚河在摆弄棋子,一时棋隐上来,便拉着他下了起来。 只是她这个舅舅带兵打仗是那是一个好手,这下棋嘛…确实是有些不敢恭维了。 这不,在她手里还未坚持到半刻钟就已局势分明,实在是无趣的很啊。 虞楚河盯紧棋盘看了半晌,手中夹着白玉棋子却迟迟落不下,最终颓废的收手,将将棋子随意扔到棋罐中。 “你这小丫头,可知晓尊老爱幼这一词?” 明知他棋技不好,也不知让他一让,也不说一定要让他赢吧,好歹装一下嘛。 连考虑一下都不需要就随意落子,这让他很是挫败。 明芷唇角微勾,反口一问:“舅舅征战沙场时可会因为对方老幼而手下留情啊?” 虞楚河哑口无言,无奈摇头失笑,“你啊。” 男人带着半张黑铁面具,看不清容颜,却能看清他眼中深深的宠溺之情,明芷心口微暖,也有些轻微的疼痛。 “舅舅,如今虞家已经平反,你也恢复了身份,无需再东躲西藏,你的脸…” “阿芷。”知晓她要说什么,虞楚河苦笑着接过她的话,“虞家虽然平反,但刻在骨子的伤痛仍在,如同我脸上的这道疤。” 他知晓阿芷他们一直想治好他的脸,之前冀南诀也多次提起,他也相信他们有办法可以让他完全恢复。 只是容貌能恢复,心里的伤痕依旧在。 虞家满门,唯剩他一人,这种痛,不是容颜恢复就能抹去的。 这道疤去或不去,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 既无法抚慰他千疮百孔的心,也无法让他贫乏的心灵轻松一分。 明芷见他坚持也就没有再提,这个话题再聊下去只会是无尽的伤心,她悄然转移话题,将这沉重的氛围转移。 “舅舅在府上也悠闲了几个月了,和皇兄赌气也该够了吧,是否该回归朝堂了?” 少女戏谑的声音将虞楚河从悲伤的世界中拉出,他看向少女,对上她调皮的视线,宠溺一笑。 “这才是你今日来的目的吧!” 第110章 如此助力不能收服便除掉 他就说这个丫头无事不登三宝殿,果然,钻进权眼里的丫头。 “放心吧,明日我便会去上朝。” 明芷微微一笑,“还有一事,下个月是我大婚,提前告知舅舅一声好准备好份子钱。” 虞楚河紧紧的拧起眉头,“阿芷,此事…” “舅舅。”明芷打断他的话,“若是您想劝我那便大可不必,我心中自有定数,您放心吧。” 那些事情他们并没有瞒着虞楚河,他自然知晓明芷的计划,见她有自己的主意他也没有多说。 他虽回京时日较短也未曾和她有过多相处,但也约莫能摸清她的性子,这个丫头固执的可怕,自己决定的事情别人轻易无法撼动。 除非她自己撞了南墙,知晓此路不通,否则谁也别想扭转她的想法。 这般固执又偏执的性子,也不知是像了谁? 只希望一切顺利吧! 该说的说完,明芷又留下陪他吃了晚饭,这才慢悠悠的回府。 她回府的时候正好遇到帝无名守在府门口望眼欲穿的模样,颇有一种小娇夫等待深夜晚归的娇妻的感觉。 她心下觉得好笑,面上却是一副温柔似水的模样,和他演起了恩爱情深的戏码。 两人回到殿内,挥退下人,明芷立马拉开距离,好像对方是什么病毒似的,变脸速度之快。 “啧啧~长公主还真是无情。” 明芷坐在桌上,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条斯理的饮了一口,这才不紧不慢的将视线移到他身上。 “婚期的事你知晓了吧?” “嗯。” 明芷离宫后两人的婚讯就紧跟着传出,如今整个京城皆知晓长公主不日将与驸马完婚。 “你就不想知道外面都是怎么传的?” 帝无名坐到她对面,俊脸贱兮兮的表情,明芷只瞥了一眼就移开。 “不论怎么传的,只要是与我们有利便好。” 外面的流言无非就是那几种,在选定婚期之时她便想到过会有这样的情况,不用去刻意打听都知晓,也没什么惊讶的。 听她这般说帝无名倒是难得挑了下眉,一派佩服之色。 “说真的,你若不是个女子,这大夏的皇帝还真挺适合你的。” 手段高明,杀伐果断,心思缜密,最主要是她不在乎一切声名利誉,敢抛弃一些男人都不敢轻易抛却的东西。 如此魄力,讲真,他还真想看看如果坐上皇位的是她,那该是怎样的场景? 一定会非常的有趣吧。 “收起你脑中不切实际的想法!高位上的那人只能是本宫的皇兄!” 明芷一眼就看穿了他心中的想法,低声警告他。 实在是这人连掩饰都懒得掩饰,就差明晃晃的告诉她,我就是想看你坐上皇位搅乱江山的样子。 幸灾乐祸和看戏的意味不要太明显。 明芷想忽略都难。 被女人比冰雪还冷的双眸盯着,帝无名啧了一声收回视线。 明芷瞥向他,正色道:“你身边的那个阿杀,若是可以,最好找机会除掉他!” 她眼中闪过的冰冷杀意并没有瞒着帝无名。 帝无名很不解,除掉阿杀并不是明智之举,这女人不会不知晓。 但这女人既然这般说了,难道阿杀背着他做了什么?触到这女人的霉头了? 他不解,也就这般问了。 明芷闻言只是意味不明的看他一眼,那一眼格外诡异,让他浑身不由得泛起鸡皮疙瘩。 “这个阿杀若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千杀门的门主吧?坚定的主战派,如此助力,既不能收服,自然还是早些除掉为好。” 当然真实原因,是这个阿杀便是上一世推动这一切的重要人物。 便是他假借帝无名的命令,让月茗毒杀她,这才造成了后面一系列的悲剧。 面对仇人,出手当然必须快准狠,一击致命,以绝后患! 左右已经让他活了那么长时间,足够了。 帝无名闻言犹豫了一瞬。 明芷却轻嗤一声,“怎么,舍不得?” 他撩起眼皮轻飘飘的睨她,“如何都是与我一同长大的手下,不是你的族人,你自然不痛不痒。” 明芷轻笑,压低嗓音,“如果我告诉你,留下他会对月茗产生威胁呢?” 帝无名眉心一凝,“你什么意思?” “本宫问你,阿杀在你们族中的地位如何?” 不待他回答她又问。 “若是你出事,他是否能代替你直接下达命令?” “若是由他下令,月茗又是否能够反抗?” “少主未婚妻的地位,比之这个阿杀又如何?” 一个又一个的问题直接将帝无名问住了,他眉心紧拧,想来已经听出了问题所在。 脑中不由得想起明芷曾经给他讲过故事,那个假传命令的人,难道…… 他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 “此事需从长计议。” 这是同意的意思。 明芷微微勾唇,“大婚之后丞相入狱,知晓你们这么多秘密的人,不能留吧?” 她端起茶杯,送至唇边,眼中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充满暗示性的话,帝无名自然也不是傻子。 他狭长的凤眸微眯,凝视了她半晌,须臾,才微勾动唇角,邪佞的笑。 “长公主棋局都已经搭起来了,棋子自然得落下。” “夜深了。” “阿芷不送我?” 明芷优雅的起身,朝着他莞尔一笑,“自然是要送的。” 两人心照不宣的微笑,站起身,亲密的从房间走出。 走出殿门,立马就有掌灯的侍女在前引路,一众侍女远远的跟在两人身后。 阿杀和芊影也跟上两人的脚步。 前方两人姿态亲密,金童玉女,然而这一幕长公主府的众人已经习惯了,显然是没少见。 长公主和未来驸马感情深厚,大多时间都会待在一起,只是两人都不喜有人跟着,是以两人相处之时都会让侍女守在门外。 虽不合礼数,但两人婚期在即,加之暗处有影卫守着,众人倒是没有多想。 只觉得两人感情真好。 就连一开始对帝无名不甚喜爱的几个丫头,都慢慢对他改观,将他当做正经主子对待。 当然这也是明芷所希望看到的。 毕竟身旁人的看法,代表着她,如此才能让那些人深信不疑。 她这几个月的努力也没有白费,这边的消息被无声息的传送到那边,确实如她所料,那些人对她表现出来的“深情”深信不疑。 自以为掌控了她的长老们,以为看到了光明,殊不知一场巨大的风暴正在朝他们席卷而来。 风暴之浓烈,足以让他们粉身碎骨,再无复生之力。 第111章 大婚之日 翌日一早发生了一件大事。 早朝上镇国公虞楚河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上奏,明确表明对帝王处理虞家一案不满,要求帝王公开真相,还虞家满门冤屈,以慰亡灵。 帝王好言相劝,未果,故大怒! 当即罚他上交兵权,闭门思过,妄图以此逼他低头,未曾想镇国公只是冷笑一声当即扔下虎符,大步流星的离去。 帝王震怒,早朝不欢而散。 回到府中的镇国公闭府不出,也不见任何人,这次就连明芷上门都被拒之门外,好似真的被伤了心。 明芷无奈,入宫进谏。 随后便传出长公主和帝王在御书房发生激烈的争吵,长公主一脸怒色的从皇宫匆匆离开。 听说当日看到长公主的宫女亲眼见到长公主离开时眼眶通红了,疑似哭过。 于是帝王兄妹不合,疑生嫌隙之事闹得满城皆知,沸沸扬扬。 加之镇国公之事,一时流言四起,风雨欲来。 朝中大臣们纷纷夹紧了尾巴做人。 丞相府同样被闭门思过的沐明忠听闻此消息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的笑意,也不知晓在打什么坏主意。 自那日起,明芷再未登门镇国公府或皇宫,每日安静的待在府里,安心待嫁。 时光流逝,光阴似箭,一个月的时间眨眼而至,到了十月初七这日。 今日是长公主大婚。 京中一派喜气洋洋,张灯结彩,一大早公主府就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周围两道大街也围满了人群,纷纷张着脑袋观望。 公主出嫁是从皇宫出发,拜别帝王,祭告宗亲,然后由驸马接亲,凤凰车撵绕着皇城走一圈,随后回到公主府,等待吉时行拜堂礼。 时间紧迫,明芷一大早就被人从温暖的被窝挖出,坐在铜镜前任凭摆弄。 她美眸轻阖,小嘴还不停的打着哈欠一副没睡醒的模样,身旁的侍女喜嬷嬷们见状捂嘴轻笑。 “殿下,您再坚持一会,马上就好了。” “嗯。”明芷眼也未睁,懒懒的应了一声,喜嬷嬷也不再多说,继续专注的捣鼓。 不一会,梳妆完毕,她明显感觉自己头上多了些什么。 美眸微睁,顾盼生辉,不由得听见周围倒吸气的声音。 “主子,您好美。” 铜镜里的少女发丝高高盘起,头戴精美凤冠,美焕绝伦,一身鲜红嫁衣如火,精致白皙的玉颜略施粉黛,粉面桃腮,美艳不可方物。 红唇微挑,如同绽放在烈焰之上的红莲,热烈妖媚,让人只看一眼,就再也移不开视线,只剩胸腔极速的跳动。 “阿芷好了吗?接亲队伍已至宫门。” 殿门从外推开,一身华丽宫装的季渺渺出现在视线中,身侧还跟着满脸喜庆的林幽幽。 两人见到端坐在铜镜前的少女呼吸一窒,眼中满是惊艳。 “参见禧妃娘娘。” 季渺渺如今已经位列四妃,后宫宫权也在明芷的帮助下逐渐上手,如今只差临门一脚就可正位中宫,成为真正的皇后。 众人心照不宣,对她自然无比恭敬。 整个长欢殿随着她的出现跪了一地,她温和的让众人起身,拉着林幽幽走到明芷身前。 “阿芷,你今日好美。” 林幽幽已经说不出话了,只是瞪大眼睛痴痴的看着她,要不是她是女子,喜好男,明芷都要以为她爱上自己了。 她噗嗤一笑,林幽幽这才回神,为自己的没出息羞躁不已,俏脸上布满红云。 明芷站起身,如雪的纤细玉指拉着两个女子的手,笑着打趣,“相信我,等你们大婚时会更美。” 不待两人说话,她朝着季渺渺轻快的眨眼,“你说呢,皇嫂~” 这还是明芷第一次这般叫她,一句皇嫂叫的她心下一颤。 密密麻麻的痒意从心腔窜起,最后汇聚成热意,流入四肢百骸,上升到如玉的娇颜,瓷白的脸蛋一片酡红。 她慌乱的移开视线,清了清嗓子问向一旁侍候的侍女嬷嬷,“都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就该出发了。” 侍女们轻轻点头,面上一派喜悦之色,“准备好了。” 明芷执起一旁的红色缂丝凤栖梧桐却扇遮挡住精致的面容,只露出一双潋滟的美眸,在侍女的搀扶下带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人朝着紫宸殿去。 “月茗,不要难过。” 却扇下的明芷轻启红唇,轻声安慰。 月茗搀扶着她,剩下的侍女宫婢们在她身后抱着拖迤的裙摆,距离她们有一段距离,倒是不怕被人听见。 月茗闻言眼眶霎的红了一圈,“主子,奴婢不难过的。” 她是骗人的,怎么会不难过呢。 只是她难过的不是少主娶妻,她只是心疼主子,为她难过。 女子这一生最重要的就是大婚之日,可以穿着华美精致的凤冠霞帔,打扮的漂漂亮亮嫁给自己最爱的人。 如果没有这一切,她本该高高兴兴的嫁给自己所爱之人,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新娘子,而不是如今这般。 只是一个冰冷的交易。 他们奔赴的人,都不是彼此的爱人。 如此,又怎能不算是一种悲哀呢? 这场婚礼空前绝后,满城红绸,盛大豪华,但真正高兴的人又有几个呢? 明芷安抚性的拍了拍她的手,不一会,一众人到达紫宸殿。 帝无名早已等候在此,今日的他一身新郎红袍,韶光流转,倒是比平时多了几分正经。 妖孽的俊颜容光焕发,嘴角挂着一丝温和的笑意,自明芷出现就一直紧紧的盯着她,好似眼中只有她一人。 但明芷很清楚,他看的根本不是她。 却扇下的红唇微勾,两人相携着拜别帝王,祭告宗亲,走完该走的流程,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了。 做完这一切两人才带上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坐上喜轿往宫门去。 大队的迎亲部队停在宫门口,华丽庄重的凤凰车辇也静静的停在那。 她需要乘坐喜轿到达宫门,然后由驸马亲自抱上辇车,游城一圈,方才能回府拜堂。 只是不知是累极了还是太早被叫起没睡好,明芷刚坐上喜轿便觉得困意袭来,随后身子一歪,靠着轿沿沉沉的睡了过去。 再睁眼,她已经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第112章 不爱你了你不明白吗 “欢儿,你醒了。” 明芷一睁开眼就看见一张放大的俊颜,她秀眉紧蹙,环顾四周,瞬间就明白过来。 火气蓦然上涌,一巴掌毫不留情的扇过去。 “我看你真的是疯了!” 这一巴掌用尽了她所有力气,分毫未曾留情,男人的脸颊当即被打歪到一边,右侧脸颊高高肿起,一个鲜红的巴掌印留下。 力道之大,他甚至感到了微微耳鸣,足以想象少女的怒火有多深。 幽深凤眸一暗,男人舌尖抵了抵腮帮,不但不觉得生气,反而胸腔震动竟是轻轻的笑了起来。 “欢儿,这还是你第一次对我生气。” 比起冷漠和无视,或者平淡无波,他更宁愿她朝他发脾气,打他或骂他,这样至少说明她心里还是有他的。 不至于如此无望。 明芷冷冷的看他,“真是病的不轻!” 她一把推开他,起身下床,朝着门外走去,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被他带到了郊外的一处庄园,而此刻天色已经完全黑沉下来。 暮色滚滚,已经接近巳时,这个时辰她便是长了翅膀会飞,也已经来不及了! 心中越发气恼,那股火气凝聚在心脏,汇聚成冰冷的杀意。 转身,狠狠的朝着身后男人一掌拍去,这一掌蕴含着她滔天的怒火,并未留情。 男人生生的接下她这一掌,高大的身躯微微颤动,鲜血自喉间涌上,被他克制的吞咽下,只是还是有一丝血迹自唇角溢出。 明芷微微一愣,茫然的收回小手,像是没曾想他会生生接下自己一掌,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才对。 “你…”为何不躲? 不等她问出口,就见男人高大的身子微微一晃,轰然倒地,隐忍许久的鲜血自口中喷涌而出,吐在地上染出朵朵血花。 明芷心中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只是下意识的伸手,可蓦然想起什么又快速收回。 她这番举动并未被男人发现,墨宸吐出一口血感觉好多了,忍着胸腔传出的阵阵痛意,柔声安慰她。 “别担心,我没事。” 男人俊脸苍白,气若游丝,俊美无俦的右脸还挂着一个鲜红的巴掌印,嘴角挂着鲜血倒在地上,明明一副受了重伤的模样,还在那安慰她。 明芷心中无比复杂,但面上还是一派冰冷之色,墨宸见状苦笑一声,强自撑着身躯自地上起身。 高大的身影微微晃动了几下才稳住身子。 “你放心,大婚已经有人替代你进行,绝不会让人看出分毫破绽,我答应过你,不会破坏你的计划,便…不会食言。” 男人说话变得有些吃力,想来是她那一掌伤的不轻,如今只是在强撑。 明芷红唇轻抿,刻意忽略这一点。 “这件事,是你们共同合谋的吧!” 若非皇兄他们参与其中,这人哪能那般容易将她从皇宫带出,而墨宸接下来的话也验证了她的猜测。 “此事确实是皇上同意的,喜轿内熏了迷香,至于抬轿的轿夫是我的人。” 此事不止皇上知晓,就连帝无名也是知晓的,不然不会进行的如此顺利。 明芷秀眉紧皱,“明目张胆偷龙转凤,你们胆子未免太大!” 墨宸焦急的解释,“你放心,不会有人说出去。” 前来迎亲的都是他的亲信,帝无名的人根本进不来,况且换亲的那一段路正值拐角,整个皇宫也在他的监视之下。 他可以保证绝对没有不该出现的人看见。 这件事绝对不会被别人知晓。 听他这般保证明芷也知晓他是做了万全准备的,大夏两个最尊贵的男人在他自己家门做局,总不至于将自己坑进去吧? 若是真这般蠢,那这大夏都江山不如拱手相让好了。 这般想着,她心里火气消下去了一点,但也只有一点。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你以为将我掳走就能改变这一切吗?墨宸,你何时变得这般自欺欺人了!” 少女还是一身鲜红的嫁衣,美的惊心动魄,只是象征新娘的绝美凤冠已经不知去往何处。 丝绸般的墨黑发丝披散,如瀑布般垂直在她身后,晚风作乐,吹动着她发丝微微起舞,微施粉泽,盛颜仙姿。 明明美的如同羽化的仙子,那般圣洁,但小脸却那般的冰冷,就像雪山亘古不化的寒冰,还带着一股淡淡的厌烦。 那厌烦丝毫未曾遮掩,直直穿透他的心,痛的他血肉翻飞,却又无可奈何。 “欢儿,我只是…控制不住我自己!” 让他眼睁睁的看着她嫁给别人,哪怕是假的,他也无法接受! 只能用尽手段,不计一切代价的带走她。 明芷闻言只是柔柔一笑,但语气却咄咄逼人,如同刀子般往他心上扎。 “控制不住,那可怎么办呢?这次是假的,但往后呢?总有一次是真的,你也总不能一直阻挠我,不让我嫁人吧?” “皇——叔!” 她特意加重了唤他的语气,提醒他两人如今的关系,也彻底打碎他所有的幻想。 他开始慌乱,偏执的性子被激发,蓦地双眸猩红,伸出大手紧紧钳住她的双肩,克制着疯狂的情绪,哑声询问。 “要如何做?你告诉我,到底要我如何做你才能原谅我,才能给我一个机会?欢儿你告诉我,告诉我!” “但凡是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我只求一次机会,就一次、好吗?” 男人声音哑的如同肺部深挤出,通红的眼眶仿佛随时都会落下泪来,额角因为用力克制青筋迸发。 攥着她的双手也在微微发抖,表情隐忍卑微到极致,更何况此刻谪仙般的脸上还挂着一个通红的巴掌印,更是添加了一份狼狈。 大夏尊贵无双的摄政王,何曾这般卑微狼狈过。 便是那夜两人挑破一切之时,也未曾如同今日这般崩溃,好像她随时一句话就能要了他的命。 只是…… “墨宸,你还不明白吗?我不恨你,也早就原谅你了,我只是…不爱你了!” “不爱你了,你不明白吗?” 不爱你了! 不爱你了! 这几个字如同烟花般在他耳边不停炸响,脑中嗡嗡作响,视线出现短暂的模糊。 他用力阖上双眸,将所有的疼痛压下,再睁眼,露出一抹苍白的笑。 “没关系,这一次换我爱你,可好?” 面对男人小心翼翼的眼神,明芷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只觉得酸酸的胀胀的,很想哭,但却流不出半滴眼泪。 心中也是如同平静的湖面一般,泛不起丝毫涟漪。 第113章 要他放手除非他死 “放手吧墨宸,前世因,前世结,今生何必强求。” 男人面露痛色,钳住她双肩的手用力收紧,颤抖着,青筋迸发。 心里的疼痛排山倒海般袭来,晚风吹扬起他的乌发,他苍白一笑,突然,双腿屈膝缓缓的跪在她面前。 “欢儿,过往种种皆是我的错,是我弄丢了你,我知道说再多也无法弥补曾经对你的伤害,但要我放手…我真的做不到。” 他跪在地上,抱着她的腰肢卑微的祈求。 “我真的知道错了,大错特错,我不求你再爱我,我只求你…别推开我,好不好,欢儿?” 他眼眶通红,充满期盼的仰头望她,一颗晶莹的泪珠顺势滑落,语调颤抖充满哀求,如同祈求父母怜爱的孩子,整个人卑微到了泥里,可怜至极。 看着他这样明芷有片刻的恍惚。 好像曾经的她也曾这般崩溃的痛哭,也曾抱着他的腿苦苦哀求,求他不要抛下她,不要那么残忍。 但结果是什么,不过是他毫不留情的舍弃,一次又一次! 她抬起冰凉的小手拂上他的脸颊,擦去那滚烫的泪水,不待他高兴,她便毫不留情的推开他的双手。 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神中充满了冷漠和决绝,她说。 “既然世间事已成,那便不可转圜!” “皇叔,既做了选择那便不要后悔!” 郎心如铁,我心依旧。 她转身离开,大红的喜服在空气中划过冰冷的弧度,如同她毫不留情转身的背影,充满了决绝之意。 男人心痛如绞的跪在地上,伸出手想要抓住她,却只抓住一片虚无。 “欢儿!想要我放手,除非……我死!” 话落,噗嗤一声,刀剑入骨的声音在这暗夜中格外醒目。 男人不知从哪掏出一把匕首,握着刀柄将刀尖狠狠的刺入自己的心脏。 毫不留情,比之少女转身的背影还要决绝。 血花自胸膛晕染开来,在暗夜中开出绝望的花朵。 男人面色霎时惨白如纸,嘴角不停的吐着血,眼底惨红一片,支离破碎,握着刀柄的手颤抖不已。 然而那道红色身影只是静静的立在原地,未曾回头。 男人惨淡一笑,绝望的拔出刀柄。 鲜血如注喷射而出,不一会就将他一身黑衣染红,高大的身影轰然倒地。 然而他却眼神直直的看着那道红色的身影,颤抖的伸出手想要抓住她。 “欢儿、我…爱你!” 伸出的手绝望的垂下,直到闭上凤眸的最后一刻他都未能等到少女的回眸。 “真的、是疯了!” 明芷心里狠狠的一揪,双手用力的攥着裙摆,低声咬牙。 脚步回转,朝着地上一身是血的男人快速奔去。 “你这个疯子!” 她大声怒骂,快速给男人点穴止血,用发簪划下自己的裙摆堵住他不停流血的伤口,只是伤在心脏处,血流不止,根本止不住。 她身上没有带伤药,摸索着男人身上也没有,周围一片漆黑,四下无人,她连求救都不知该找谁。 “怎么办?怎么办?” 这还是明芷重生以来第一次这般无措,她虽不爱他了,但却从未想过要他死。 未曾想这个男人竟然会这般偏执,比起上一世的她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这个蠢货!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心软了吗?我告诉你不会的!你便是死了我也不会留一滴眼泪,墨宸,你这蠢货!” 狠狠的怒骂,按住他伤口的双手被鲜血染湿,猩红一片,比之她身上喜服的颜色更艳,夺目。 他只静静的躺在地上,脸色惨白,鲜血流淌,若在这般下去他必死无疑。 她焦急不已,心下慌乱,就在她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有两个人影划破黑暗朝他们奔来,不过一息功夫就出现在眼前。 “主子!” “冀哥哥你来的正好,快救他!” 冀南诀瞥了一眼她脸上的泪,从怀中掏出一颗药丸在影大的帮助中强势塞入男人的口中。 药入口即化倒是不担心他咽不下。 “什么也别说,先将他抬到屋子去。” 明芷也知晓此刻不是说那么多的时候,先将人救回来才是要紧事。 几人合力将人抬到屋子里面。 冀南诀拿出银针快速的落在他周身几处大穴,很快,男人不停冒血的心口终于止住了血。 明芷松了一口气,退出屋内。 站在门外迎接着晚风,脸上冰凉的触感袭来,这才发现她竟不知何时流下泪来。 伸出手想要擦掉脸上不该存在的眼泪,却在伸手的一瞬间顿住,她原本洁白的双手早已被鲜血染红。 腥腻的血腥味刺鼻,她怔怔的看着自己染血的双手,良久,才将满是鲜血的双手胡乱在裙摆上擦拭。 鲜红的血液和嫁衣融为一体,竟诡异的融合,浓郁的血腥味从她身上阵阵散发,令人倍感不适,她却未有感觉。 只是疲惫的倚靠在门框上,清泠泠的瞳眸看着天上的明月,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时光流逝的异常缓慢,不知道过了多久。 明芷只知道影大进进出出,端着一盆又一盆的血水出来,而她始终维持着之前的姿势。 既不去帮忙,也不去添乱,就像个看客一般,静静的看着、等着。 好像天上的明月都比里面的那人要重要。 终于,一晚上过去,天际明亮,里面忙碌了一晚的房门才缓缓打开。 “在外面待了一晚上不冷?” 冀南诀神色如常,并没有因为此事对她有任何责怪,反而和她一样靠在门框上,看着天际渐渐出现的曙光。 “一晚上了啊~” “他如何了?” 不知是一晚上没睡还是吹了晚风,她的声音竟有些微微的沙哑,鼻尖也有些红红的,加上熬夜红了的眼眶,看起来倒是少见的有些脆弱。 冀南诀叹了一口气,熬了一夜他也是腰酸背痛,哪哪都不舒服。 “他这一刀是下了死手啊,若不是我赶来的及时,恐怕你哭干眼泪也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明芷秀眉微蹙,知晓他是误会了也不准备解释,只是淡淡的问了句,“你怎会这般赶巧?” 冀南诀瞥了她一眼,“师兄那个人什么脾气你也知晓,为了避免出什么意外,我和影大一直暗中跟着他。” 要说这世上谁最了解墨宸非冀南诀莫属,别人只看见他清冷如风,淡漠出尘,唯有冀南诀知晓他骨子里的固执。 那种固执往深了讲就是偏执。 这一点明芷这丫头倒是和他一模一样。 第114章 即将揭露的真相 这一点明芷这丫头倒是和他一模一样。 两个同样偏执骄傲的人碰在一起,会产生怎样的火花用头发丝都能想出来,所以冀南诀才会悄摸着拉上影大,偷偷的跟过来。 果然,被他猜中了吧。 他还真是天生的劳碌命。 “他没事便好,你们好好照顾他吧。” 明芷动了动身子,准备离开,被冀南诀眼疾手快的拉住。 “他都这样了,你还要走?” 见她无动于衷,冀南诀有些着急了,原本以为两人经过这一次怎么着也得和好了吧,没曾想这丫头心比铁还硬。 看来两人的问题远比他想的还要深的许多。 “阿芷,你老实告诉我,你为何突然间变得如此无情?爱不会突然消失掉,所以你们之间是否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原本一直以来他都以为是她追逐累了,所以不想再爱,可如今看来可能并不止如此。 不止是她,连他师兄都突然间变得怪怪的,一个突然间不爱,一个突然间深爱本就诡异。 更何况以他对明芷的了解,若不是两人间发生了什么无法解开的死结,她断不会如斯无情。 到底是什么,让一直黏着他师兄的小姑娘突然一改常态,便是连他生死都不顾。 这一刻,冀南诀迫切的想知道,那个答案或许能解开他心中一切疑惑。 明芷定定的看着他,轻轻拂开他抓着自己皓腕的手,扯了扯唇。 “没什么,只是有些累了,用尽全力的去追逐一个人,实在是太累了。” 她的声音很轻,轻的仿佛从遥远的时空传出,带着数不清的疲惫,仿佛那段时间用力的追逐真的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心死神伤。 这是冀南诀从她这段话里品出来的意思。 明芷知道她这样说一定能打消这人的疑惑,果然,他不说话了。 她轻轻一笑,露出一丝伤感的表情。 “冀哥哥,再深沉的爱也经不起一次又一次的消磨,我不是突然不爱他,而是在那些被他摒弃的日子里,一点点的、逼迫自己不再爱他。” 这句话说的是她的心里话,没有人知道,她其实从小就喜欢他,八岁时第一次见他,她就对他产生了浓浓的占有欲。 那种占有欲随着两人的相处日渐加深,最后变为疯狂的爱恋。 她拼尽全力的想要站在他身旁,可她不知道,在她计划着奔向他的时候,他已经计划着将她抛弃。 那三年的日日夜夜,舍弃化为利刃一点点的剖开她的心脏,将那爱他的心连皮带着血肉整个挖出。 现在她的心中空荡荡,早已生不起情爱。 明芷说完空气蓦地安静下来,见他无话可说,她转身准备离开。 冀南诀再次攥住她的手,这次不是上次一般轻轻的拉着,而是用力的攥着,和之前墨宸用尽全力攥住她一样。 明芷甚至能看清那攥着自己大手青筋迸发,足以见他用了多大的力。 她微蹙眉头,倒不是生气而是好奇,实在是他的表情太过奇怪。 整个俊逸的五官拧在一起,直直的看着她,一脸挣扎,好像有什么难以启齿或者…应该说为难更准确些。 这倒是让她来了兴趣。 “怎么了?” 冀南诀狠狠的咬了一口舌尖,骤然的疼痛,让他迷蒙的脑子清醒了几分,但张嘴却无法吐露出半点关于蛊毒之事。 心里啐了一口,该死的誓言蛊! “明芷,如果你的生命只有短短三十年,那你会拉着你最爱的人沉沦吗?” 呼~还好,换一个方式破蛊就消停了。 攥着她的手也跟着松了几分。 “若是生命有期限,还会牵扯到下一代,那你会自私的拉着你最爱的人共赴地狱,还是会忍痛放手?” 明芷眼中有什么在快速聚集,“你什么意思?” “我不能告诉你太多,我只能告诉你,从千尘山立派以来历任摄政王俱出自于此,除此之外每一代都会出一个神医,而到我这里已经第十一代了。” “什么?” 明芷浑身一震,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十一代这是什么概念! 大夏立朝以来也不过三百来年,帝王也才不过七代而已,但摄政王府更迭便已经过了十一代,这代表着什么! “你说清楚!” 她反手抓住冀南诀的手腕,迫切的询问,这些事情太过匪夷所思,也太过震撼,她必须要弄清楚。 然而冀南诀只是轻轻拿下她的双手,叹息一声。 “不是我不告诉你,而是我们这一脉从小便被种下誓言蛊,不得透露与此事有关的任何消息,但你若想知晓话,还有一人可为你解惑,就看他愿不愿意告诉你了。” “谁?” “你的皇兄,明氏帝王!” 明芷瞳孔微缩,火红的嫁衣划过冰冷的弧度,娇小的身影朝前奔去,不过瞬息便消失在原地。 她走后,屋门再次打开,影大一脸复杂的出现在冀南诀身旁。 “你就这样告诉她,不怕主子醒来怪罪?” 冀南诀瞥了他一眼,“那你告诉我现在还有比这更好的方法吗?” 影大哑口无言。 他也实在是没有想过他家主子能疯成今日这般,看来他们都低估了长公主在主子心中的地位。 这样的事要是再来一次,他可真要吓死了。 两人看向屋内方向,齐齐叹了一口气。 明芷快马加鞭的赶回京中,不过理智尚在,并没有招摇过市,而是悄然溜回长公主府换了身衣裙,和替身换回来之后才大摇大摆的入宫觐见。 和她一起进宫的还有新晋驸马帝无名。 不过她并没有理他,两人安静的坐在马车内,她一路都脸色颇为难看。 帝无名也不知是心虚还是什么的不敢惹她,只安静的坐在一旁闭目养神。 终于,在她一路胡思乱想中到了紫宸殿。 两人一起下车,进入紫宸殿之后,明芷直接屏退下人,拉着明萧进入偏殿,将帝无名和一脸茫然的季渺渺留在原地。 当然,明萧也很茫然。 “阿芷?” “皇兄,我有话想要问你,希望你能够如实的回答我。” 她小脸紧绷着,一脸严肃的表情,有多久未见她如此认真的模样了,明萧都觉得有些恍惚,腰杆下意识的挺直了几分。 “你问吧。” “摄政王府的事,请你如实的、一五一十的告诉我!” 第115章 可知何为半生 那是一段怎样的烟云过往。 三百多年前帝氏统领的天启王朝腐败不堪,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怨声载道,民怨四起,明氏先祖明昶空横空出世,带领手下一众势力清君侧。 明昶空是天启王朝的贵族少年,天之骄子,智慧无双,少年心性隐忍乃人中龙凤,振臂一呼无数英雄豪杰追随,其中就有墨家先祖墨无殇。 墨家乃是隐世世家,族人皆天赋异禀,个个才华横溢,善权术、谋略、占卜,墨家之主墨无殇更是旷世奇才。 不仅生的风神俊逸,还具备高超的武艺和智慧谋略,乃谋术第一人。 墨家算出天启王朝寿命将尽,王朝更迭将有新的能人辈出打开新的时代,而那个人就是明昶空。 于是墨无殇带领族人现世,两个天之骄子相遇,惺惺相惜,结为异姓兄弟。 墨无殇以谋士之名留在明昶空身边,助他结束腐败的王朝。 在两人的合力下,民众一心,不过两年时间天启王朝便摇摇欲坠。 两人直取帝都,可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成功的时候变故发生了。 最后一战之时明昶空被身边的人偷袭,墨无殇为他挡下致命一剑,那一剑开启了墨家往后数百年的痛苦之路。 “帝氏勾结南疆黑祭司,以整族人魂血为引,炼制出最阴毒之蛊,名曰——半生。” “半…生?” 明芷怔在原地,焦急的询问:“何为半生?” 明萧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问她:“阿芷,你可知何为魂血?” 明芷蹙着眉头摇头,明萧深吸一口气。 “人有三魂七魄,人死后三魂流失七魄尽散,传言身体流出的最后一滴血便是魂血。” 也就是说将南疆灭族还不够,还要残忍的将他们放干浑身血液,眼睁睁的感受自己浑身血液流尽,如此阴毒残忍,就为了炼制什么蛊毒! “真是畜牲!” 明萧看向咬牙切齿的妹妹,继续说:“半生喜血,唯以血唤之,那一剑看似毙命,其实只是为了下蛊。” 墨家先祖武功高强,那一剑只是皮外伤,众人并没有放在心上。 合力攻下皇城后,帝氏灭,天启王朝结束了长达数百年的统治,大夏成功建立,明昶空登基为圣明大帝,墨无殇为摄政王。 原本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可墨无殇的身体却出现了问题。 刚开始是隐约心痛,逐渐变为四肢发麻,最后疼痛加剧生不如死。 也是那时众人才发现不对。 彼时已经是圣明帝的明昶空广招天下名医为墨无殇诊治,可却无一人发现问题。 短短两年时间,那个凤表龙姿的英雄少年郎便被蛊毒折磨的不成样子,直到那时候众人才发现他中了蛊。 可惜南疆早已灭族,黑祭司也被帝氏灭口,蛊毒无解。 加上那时摄政王妃难产而亡,墨无殇心如死灰,在一个无人的清晨,挥剑自刎。 就这样那个天资出众的旷世奇才就此陨落,享年二十二。 墨无殇死后三年,众人发现他的子嗣居然也同样中了蛊,圣明帝大怒,耗费无数珍宝药材却无法挽救稚子性命。 这时,墨氏族人以全族人气运为引打开族中至宝通天盘,找出了压制之法。 代价便是墨氏除主支一脉均不得好死。 墨家付出如此惨痛的代价,相当于全族皆灭,本该是圣明帝的命运却被好兄弟替他背负,圣明帝耿耿于怀,无法释怀。 最终郁郁寡欢,十年后崩逝,他死前连续颁下几道圣令。 赐摄政王府打龙金鞭,监督皇室之责,王位世袭,明氏子孙不论何时不得对墨氏子孙下手,违者,自玉蝶除名。 明芷听完苦笑一声,“难怪,皇室会给摄政王府如此大的权利,原来…这一切本来就是我们欠他们的。” 明萧阖了阖眸,深吸口气,“是啊,这一切都是我们欠他们的。” “阿芷你可知何为半生?” 明芷粉拳紧握,看着他,“是什么?” 她知道这个答案可能会推翻她以往的认知,但她想知道,也必须知道! “半生皆苦,一半而生!” “此蛊阴毒之处就在于它以人欲为食,人呐,谁还没有个欲念了,就算是方外之人亦有私欲,更何况是世俗之人呢。” “欲念生,半生起,万蚁噬心,焚心蚀骨,生不如死。” 明萧未曾见过蛊毒发作,知晓的这些都是从皇爷爷都口中了解的,但他知道,自己所了解的也只是万分之一。 不然也不会有人受不住折磨自戕了。 明芷脸色变了变,紧咬着下唇,原来这才是墨宸一次又一次推开她的原因。 枉她自以为掌控了一切,却从来都不曾真的了解过。 不能生欲,不能动情?多么可笑,又可悲的命运! “你说的压制之法是什么?”她哑着嗓音询问道。 她之所以一无所知是因为墨宸从未发作过,甚至连一点苗条都没有,好的就像寻常人一般,若不是跟她说的人是皇兄,明芷是断不会相信的。 明萧仔细观察了下她的反应,见她没有不妥之处这才开始继续说。 “冰针封穴,以假死之象骗过蛊虫,没有宿主的欲念供养,蛊虫便会陷入沉睡,但此法只能维持二十七年,且在此期间必须心如止水,清心寡欲,不可生欲念,若欲念过强则蛊毒复苏。” 明芷急不可待的询问:“若复苏会怎样?” 明萧紧盯着她,一字一句:“没有人可以在蛊毒的折磨下活过两年。” 明芷粉拳紧握,指甲用力掐入掌心,闭上酸涩的瞳眸,却不由得想起了那个迷乱的夜晚。 所以那一晚,他蛊毒发作了是吗? 蛊毒代代相传,所以…他才会亲手打掉她的孩子,是为了悲剧不再延续吗? 还是…什么… “阿芷?” 明萧见她面露痛苦之色,担忧的唤道,他以为她对墨宸已然放下,这才告知她一切,现在看来倒是未必啊。 明芷满脑子都是上辈子那个她曾满心期待却无缘出世的孩子,脑中一团乱麻,自然没有注意到明萧的眼神。 她脑中不停窜出上一世的回忆,和皇兄那句不能活过两年,两年? 不对! 第116章 血尽而亡无有改变 她仔细回忆那日之后见到墨宸的情景,可惜那时他们关系降入冰点,见面次数少之又少,每一次都是剑拔弩张,不欢而散。 如今想起来,她竟找不到半点关于他那时身体状况的记忆。 她唯一可以很确定的是,两年之后他还活着。 蛊毒代代相传! 代代相传! 她好像明白了什么,睁开微红的双眸,急切的拉着明萧的胳膊询问。 “皇兄,我记得皇叔并未有兄弟姊妹,老王爷也没有,你老实告诉我,这和蛊毒有没有关系?” “还有…墨家先祖的妻子是难产而亡,我记得…皇叔的母亲…也是!这其中有没有什么关联?” 明芷双眼通红,拉着他的手指用力到指节泛白,说话声音沙哑,断断续续,好像在拼命忍耐着什么。 明萧有些担忧,“阿芷你…” “皇兄告诉我,告诉我,这对我很重要!” 她只字不提求字,但双眼却充满祈求,明萧何曾见过她这般模样,叹息一声,将她双手拿下,“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 他说:“半生乃至阳之蛊,非元阳之身不可承载,中蛊者只要与女子同房便会使女子有孕,蛊虫寻找新的宿主,诡异的是每任宿主皆为男子。” “由此,代代相传!” 明芷瞳孔一震,颤抖着嗓音,“那母体呢?会如何?” 明萧见她如此反应也没有觉得奇怪,只当她是对墨宸余情未了,所以格外在意这个问题。 想着如今半生已经有解药,跟她说了也无妨。 “会死!女子至阴之体无法承载至阳之物,能撑到产子已是极限,生产时必定血尽而亡,无有改变。” 这也是他一直不同意两人的主要原因。 “原来……如此!” 明芷闻言笑了,笑着笑着却流下了眼泪,脚步踉跄向后退几步,跌倒在椅子上。 她现在终于明白,他为什么非要杀死那个孩子,那一句不能留下,她终于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阿芷!” 明萧拉着她,担忧的将她扶好,“你别担心,如今墨宸已经找到了解蛊之法,已经没事了,别怕。” “是吗?” 明芷睫毛轻颤,轻轻的说,一滴晶莹的泪珠滚滚而下,划过她洁白精致的面颊,挂在小巧的下巴上,摇摇欲坠之后,再猛的坠入地面。 就像她此刻的心情。 乍看平静,实则聚集着风暴,如同狂风暴雨,一不留神,就能将人整个浸透。 “是真的,苍龙雪山有一株赤血龙莲,墨宸说此物可解蛊。” 苍龙雪山不就是上辈子冀南诀葬身的雪山吗?原来那时他便已经知道解药了。 是了,一切之初,都是从那时开始的。 她总算是知晓,为何无论她如何逼他,他始终不愿意爱她的原因。 原来他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是死结啊! 闭上眼睛,只有冰冷的眼泪划过。 “为什么?整整三百年的时间都找不出解药,既然没有解药,为何又还要延续下去?背负这样沉重的命运,到底是为了什么!” 明芷声音很低,她不明白,子嗣传承若只是痛苦为何还要继续下去? 这样的命运传承下去,到底有什么意义。 明萧摸了摸她的头,低低的说:“摄政王府从初代以来就握着大夏的半壁江山,地位早已根深蒂固,无人能取代,况且他们这一脉背负的不仅仅是自己的命,还有整个宗族。” 当一个人命运不单单是他自己的,他便已经失去了可以自由做主的权利。 “阿芷,你知道千尘山的由来吗?” 明芷睁开泪意沾湿的眼眶,明萧轻轻的给她擦掉眼泪,有些疲惫的说。 “千尘山是除墨宸以外,仅存的一脉。” 明芷瞳孔微缩,就听见明萧继续说。 “千尘山的创建者是墨家老祖的亲弟,他那一脉从墨氏划出,成立千尘山,苦心钻研医术,游历千山,只为寻找解蛊之法。” “半生不解,千尘山不灭,代代相传。” 解蛊已经成为了他们的执念,哪怕痛苦依旧延续着。 除了墨宸,明萧清楚的记得当初问他时他的答案,他倒是和阿芷一个想法,觉得那样的血脉延续无用。 “是吗?” 明芷什么都不想再说,偶然得知这个颠覆她观念的消息,她现在内心很乱,很压抑,她需要一个人静静。 但还有一些疑问没有解决,她只能按捺住情绪,继续询问。 “这些事情我为何从未听说过?还有帝家,为何他们好似也并不知晓。” 这一切太不寻常,如果一切是真的,作为主导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不应当一无所知才对。 若她是帝家的人,绝不会放过这么大一个软肋。 所以一定是他们做了什么,瞒过了那些人。 明萧赞赏的看向自家妹妹,短短的时间就能从情绪中清醒,找出重要症结,果然不愧是他的妹妹。 “摄政王身中蛊毒之事决不可为外人知晓,否则定会引起动乱,是以历任摄政王都会在留下子嗣后以不同方式死去,为了掩饰这个秘密,也有专门培养的替身,在他们死后代替他们活着。” “就连王妃亦是如此。” 历任摄政王少有娶妻,若是娶妻多半会培养一个替身,就是为了掩饰这个秘密。 在他们的精心遮掩下,没有人能得知王府的继承人命不久矣,这个秘密只能是秘密。 便是帝氏一脉,也只会以为蛊毒已解。 “原来如此。” 明芷总算是明白了一切,知道她想知道的一切,她也没有心思再留下,和明萧说一声就一个人离开了。 明萧见她失魂落魄的模样,担忧不已,当即就让人去招摄政王进宫。 这才知晓墨宸受伤之事,他也算是明白自家妹妹为何突然来问他此事了。 明芷从紫宸殿离开之后就一个人回到长欢殿,也不管身后帝无名,她现在只觉得很累、很累。 将自己整个人砸在床上,怔住的看着头顶的淡紫色纱幔,缓缓的闭上眼。 不知是一夜未眠太累了,还是骤然得知这一切冲击太大,她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睡着之后,她竟梦起了前世之事。 那碗她递到唇边的堕胎药,喝下后坠痛不已的腹部,和门外缓缓走进的男人,渐渐的变成她身下不断流出的鲜血。 第117章 真真正正的放下了 她悲痛质问嘶喊,他痛苦无奈却也冷漠,最终全部化为最深沉的痛和恨。 画面一转,又到了他成亲的那日,满目红绸,鲜艳刺目。 她疯了一般闯入两人的婚房,两人一身新人服饰天造地设,衬的她如同最卑劣的疯子。 她绝望,崩溃,痛哭,揪着他的衣领一声声质问,而他只是冷漠又平静的看着她,任由她歇斯底里,如同一个最卑微的可怜虫。 画面不断切换,上一世发生过的一切,都在这个梦里走马观花一般一一重现。 那些爱和恨,绝望和悲伤,都在这个梦中再次被忆起。 这个梦很长,长到明芷分不清今夕何夕,甚至她醒来时还有些微微的恍惚。 伸手一摸,原来不知何时她的鬓角早已被泪水打湿,眼角还挂着冰冷的眼泪,而她头下的软枕也早已寖湿一片。 她讽刺一笑,上辈子的那些事情她以为她早已放下,却没想到在梦中再次经历,还是会不由自主的流下眼泪。 只是很奇怪,明明她很难过,难过到会不由自主的流泪,心口也是酸涩一片。 可抚上心口,那里除了那一片酸涩,竟是再也感受不到其他半点情绪,明明梦里的她那般揪着疼,可醒来之后她的心却是一片平静。 没有痛苦,也没有爱和恨,就连最后一丝怨,好像也随着乍然得知的真相而消退了。 酸涩过后,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明芷知道,她是真真正正的放下了。 那个他亲手打掉的孩子,她一直选择性的遗忘,不去回想,也不去提起,自欺欺人的以为她已经不在乎。 但其实,她内心从来不曾放下过。 那应该是她对墨宸唯一的一丝怨了。 如今误会解开,那最后的一丝怨气也跟着消散,她和他真的两不相欠了。 “来人。” 外面听到声音的秋雅带着一众宫婢推门而入。 明芷早已擦干眼泪,恢复以往的表情,宫婢们进殿便低垂着头并未发现什么不对。 “现在什么时辰了?” 由于刚醒她的声音有些微微的沙哑,秋雅心下担心,从宫婢手中接过茶水递给明芷,待她喝下才开始回答。 “禀主子,此刻是辰时,您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 主子从紫宸殿回来以后就一直在睡觉,整整一天一夜,一直在睡觉,可把她们担心坏了。 要不是芊影告知她们主子只是太累了睡着了,并没有大碍,她们非的吓死不可。 “一天一夜,我竟睡了这般久?” “主子,您说什么?” 明芷的喃喃自语秋雅并未听见,她疑惑的出声问道。 “没什么。”明芷没有多说,“驸马呢?” 秋雅一边伺候明芷起身,一边回话:“驸马在侧殿,刚才起身,要奴婢叫他过来吗?” “不用,你派人去告知驸马一声,让他收拾好回公主府。” 秋雅招来就近的宫婢,让她去找驸马传达长公主的意思,自己则继续伺候主子洗漱。 宫婢点头侧身行礼,来到偏殿传达长公主的意思。 片刻之后,收拾妥当的两人便离开皇宫回到长公主府。 明芷入宫并未带上多少人,只带着芊影和秋雅,另外还有一个时刻跟着帝无名的阿杀。 长公主和驸马新婚燕尔,下人们都体贴的没有打扰,此刻马车内只有明芷和帝无名,芊影和秋雅在外驾车。 阿杀骑马走在最前面开路。 马车一路安静至极,只听见车轱辘不停滚动的声音。 帝无名多次看向明芷欲言又止,明芷瞥了他一眼,声音淡的听不出情绪,“想说什么就说吧。” 帝无名握拳低唇,轻咳一声,“那日的事是我不对,没有提前跟你商议过,只是墨宸那厮太过无耻,我也是临时知晓,你应当能理解的吧?” 明芷直直的看向他,“是吗?” 帝无名有些心虚的移开视线,实在是那女人的眼神太过锐利,如同一面照妖镜,将他所有的小心思都暴露无遗。 帝大公子心虚但却不尴尬,他清了清嗓子,压低嗓音戏谑道。 “怎么,难不成你真想和我拜堂?看上本公子的美色了?” 他突然凑近明芷妖孽一笑,充满诱惑意味,妄图以此蒙混过关。 明芷轻呵一声,玉手捏起男人好看的下巴,声音清冷,“你很希望本宫看上你?” 帝无名嘴角抽搐,动作迅速中带着急切挥开她的手,仿佛她是什么病毒似的。 “您可千万别!” 连尊称都出来了,可见对于这件事他有多么的抵触。 明芷轻呵一声,也不再说话,只是默默的掏出手帕,一根根的擦拭着自己雪白的玉指,随后将手帕毫不留情的丢弃在地上。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这番动作直接给帝无名气笑了,他冷笑一声扭头,直接闭眼,一句话都不想跟她多说。 没有了烦人的视线,明芷开始沉下心来思考,墨宸体内的蛊毒,如今的僵局,还有接下来的部署。 这些事情一件件的都迫在眉睫,想了半晌,才将所有的事情理清,马车也停在了公主府。 明芷和帝无名下车,不过两人并未入府,而是相携着朝着隔壁的摄政王府走去。 墨宸算是明芷的长辈,对她有教导之恩天下皆知,两人大婚后拜访长辈实属寻常,若不来才是不正常。 不过两人带的阿杀等人只到门口便被拦住,最终只有两人进去。 并且帝无名入府后就被带到了另一处,颇像一个用完就丢的工具人。 “他如何?还没有醒吗?” 明芷来到墨宸的房间,刚好看见从房内出来的冀南诀。 “你都知道了?” 明芷“嗯”了一声,表情复杂,冀南诀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叹息一声。 “他那一刀伤了心脉,加上…”他看了明芷一眼,“伤上加伤,加之他本人没有多大的求生意志,能不能醒还真不好说。” 明芷在冀南诀的眼神下好像才想起她之前的那一掌。 那一掌有多重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虽然她当时下意识的避开了心脉,但掌风确是实打实的。 加上他自己捅的那一刀,若不是冀南诀来的及时,加上他不少救命良药,恐怕那人真的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我去看看他。” 冀南诀让开身子,在明芷迈入房门的那一刻,他说。 第118章 他们之间早已回不到过去 “阿芷,不论你和师兄今后如何,但不可否认,除了在感情上他或许伤过你以外,他可从未对不起你过,所以…也请你看在以往的情分上,能否对他多些宽容和不忍?” 冀南诀说完也不管她的反应转身离开。 明芷表情复杂,漆黑的瞳眸深邃如墨,让人看不出情绪,半晌,她才关上房门,缓步来到床边。 床上的男人凤眸紧闭,静静的躺在床上,五官轮廓分明,苍白的唇瓣紧抿,哪怕脸色苍白却依旧难掩其俊美。 甚至因为他苍白的脸色和披散的墨发多了一丝破碎的美感。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俊美脸上的巴掌印,即使上过药,依旧留下了鲜红的印记,可想而知当时她用了多大的劲。 想到方才冀南诀的话,她心中酸涩难言,坐在床边,缓缓伸出自己的小手抚上他脸颊的殷红。 “墨宸,你故意的是不是,故意让我知道这一切,然后背负着杀死你的罪孽,你就是想让我一辈子都不得安宁对不对?” 她缓缓收回手,轻柔的替他掩好被角,声音难掩苦涩。 “你明知道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让你死,你现在故意这样,是想要让我愧疚吗?你可是真是……混蛋!” 她咬牙切齿的低骂,床上的男人却没有丝毫反应,只是安静的沉睡着,仿佛困在自己的世界般。 明芷苦涩一笑,“墨宸,若这是你的选择那便这样吧,大不了等你死后,我把这条命赔给你,也算是…不亏不欠了!” 少女的声音充满决绝,如同划破时空的利刃,哪怕是困在黑暗中自暴自弃的男人依旧不由得心神一震。 意志渐渐清醒。 贫瘠的土地渐渐长出嫩芽,那颗已经枯萎的种子逐渐恢复生机,不顾一切的想要破土而出,挣开桎梏,努力的朝着光芒奔赴。 因为那里有他最向往的阳光,也有他最舍不得的花朵。 男人放在被褥里面的手指微动了动,只是明芷并未发觉,她只静静的坐在床边,眼神复杂的看着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最后,她低头靠近他,红润的唇缓缓的覆上男人苍白的薄唇,也不知是否在验证什么,她只是轻轻的贴着。 如同蜻蜓点水的一吻。 须臾,她直起身子,伸手抚上自己的心,感受着前所未有的平静,她缓缓笑了笑。 “果然啊!” 哪怕知晓了一切,那颗曾经为他疯狂跳动的心,也不再有丝毫的波动。 他们之间,哪怕误会是真的,爱也是真的,但那些时日造成的伤害,还有她日以继夜流过眼泪,心碎,绝望,都是真的。 她曾那样不顾一切的爱过他,也曾那样绝望的逼迫自己放手。 最后,她终于清除了有关于他所有爱恨的痕迹。 哪怕这具身体依旧会为了他产生不由自主的情绪,但她的心却再也无法去爱他。 他们之间,早就已经回不到过去了。 轻轻的阖上眼眸,一滴晶莹的泪珠顺着洁白的玉颜滑落,滚烫的泪珠脱离眼眶,坠入地面。 覆水难收,就好像他们之间的全部过往。 睁眼,抬起手指擦掉脸颊上冰冷的泪水,明芷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男人,迈步离开。 她走后,男人放在被褥下的手指又动了几次,好像努力挣扎着从黑暗中醒来,也不知是否感知到了她的离去。 可惜,颤动了许久之后还是归于平静。 房内再次安静下来。 明芷从墨宸处离开后并未回府,而是直接找上冀南诀,说出自己的要求。 “什么!你让我…”冀南诀做贼心虚的左顾右盼,然后靠近明芷压低嗓音。 “让我去找婉……沐清婉要丞相府的罪证,你疯了!” 明芷看了眼他极力掩饰的神情,似笑非笑,“冀哥哥别怕,以你和沐小姐的交情,她一定会给你的。” “胡说!”冀南诀俊脸当即就红了一半,忙不迭地的否认,“我和她能有什么交情!” 他虽是如此说,但提到沐清婉那眼中的柔情可是藏也藏不住,但凡他手中有块铜镜,就会知晓他说的话有多么没有说服力。 “好好好,你说没关系就没有关系。” 明芷知晓他的顾虑,也没有直接挑破,而是顺着他的话说。 “丞相府这条线也放的够久了,该收杆了,冀哥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冀南诀自然知晓她的意思,只是他也有自己的顾虑,虽说他和婉儿早已心意相通,也认定了她是自己的妻。 但此事危险过高,而且丞相毕竟是她的生父,不管如何都不该由她来做这一切。 他怕她会后悔,更怕到时天下幽幽众口她会受伤。 他的为难和犹豫都被明芷看在眼里,像是知晓他纠结何事一般,她笑了笑,轻声说。 “放心吧,沐小姐或许比任何人都更希望相府的覆灭。” 或许上一世沐清婉对相府的恨意有冀南诀一大部分原因在,但明芷相信,像她那般离经叛道之人,便是没有冀南诀,她也会对相府动手。 明芷一直很相信自己的直觉。 况且有沐清婉的母亲在,她的死沐清婉就绝对不可能原谅。 没有人比明芷更清楚那种感觉,这一点,她和沐清婉是能做到感同身受的,就如同她亲手送自己的父皇上路一般。 她相信沐清婉也一定时刻都等着这个机会。 现在她把刀子送到她眼前,她就不信她不心动。 冀南诀显然不了解这点,他的意识和绝大部分普通人一样,所以他会犹豫,会纠结。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他怕因此事和心爱之人产生嫌隙,怕她误解自己的感情,所以他并没有一口答应。 而是想找个机会试探一番沐清婉的想法。 夜晚夜黑风高正是好时机,他避开巡逻的下人,熟门熟路的溜进沐清婉的房间,还不忘关好窗户。 沐清婉见到他也没有惊讶,显然这样的事某人没少做。 她只是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他,像是在问他又来做什么? 冀南诀清咳一声,扬起好看的笑容上前,将自己最完美的一面展现在她眼前。 他知道这女人最喜欢他这模样,果然,因为他大晚上来打扰有些不高兴的某女瞬间被安抚了,也不吝啬露出自己愉悦的笑容。 “说吧,大晚上的跑过来有什么事?” 沐清婉怕他经常夜探相府会被人发现,所以两人约法三章,相见必须在外面,除非有要事否则不准来相府找她。 这人也许久未曾在夜间来找她了,这偶然出现,一定是有什么急事。 第119章 相府覆灭 果然,就见某男总是有意无意的提起她那个便宜爹,小心的试探。 沐清婉很聪明的就猜想出来可能是王爷他们准备对相府动手了,她思考了一会,当即就有了决定。 “你先回去吧,三日后锦绣布庄见。” “婉儿你…”想要做什么? 沐清婉小手捂住他的唇,阻止他的问话,嘴角轻轻一扯,俏丽的脸上荡漾出一抹好看的笑。 她说:“阿诀,我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 少女的声音很轻,很浅,但话里的坚决和恨意却丝毫未曾收敛,被冀南诀全部收入眼中。 他心疼的揽着她娇小的身子,让她整个依偎在他怀里,声音低哑的道了一句“好”。 这一晚两人说了很多,沐清婉除了穿越一事未曾说明以外,几乎将她所有的秘密都摊开在冀南诀面前。 她娘亲之死,她对相府的计划,和之后的人生安排,事无巨细的全部说出口,冀南诀就静静的拥着她,听着她说。 这一晚的夜格外漫长,却是两人相处以来心靠的最近的一次。 直到夜半三更,将怀里的女人哄睡着之后,冀南诀才悄然离开丞相府。 ……… 接下来几日京中发生了几件大事,轰动了整个京都。 巧的是几件大事均出自丞相府。 这第一件就是相府的二小姐沐清婉,竟被自己的嫡母伙同奴仆推至假山上身亡。 说起事情的起因倒也是可笑至极。 听说是在一日清晨,这沐二小姐在后花园不小心崴了脚,刚巧遇到来花园赏花的方姨娘。 方姨娘是丞相最宠爱的小妾,长相貌美 ,颇具风情,就是性子有些高傲,脾气不好,但有一点她惯会做面子功夫。 是以,她亲自上前搀扶起沐二小姐回到自己院中,还贴心的给她叫了郎中。 沐二小姐感念方姨娘的善举,一改往日的作风开始频频与方姨娘接触。 两人相谈甚欢,像是多年未见的好友般,不过短短几日,相府随处可见两人欢快的笑声。 丞相夫人恼怒不已,当即找了个借口便要重重的惩罚沐二小姐,未曾想一向软弱的她竟然奋起反抗。 争执间丫鬟婆子一不小心失手,将她推倒在假山上就这么死了。 听说当时假山上到处都是沐二小姐的鲜血,险些将地面染红。 还有便是她的贴身丫鬟喜鹊姑娘,听闻沐二小姐去世后她便服毒追随主子而去了,当真是主仆情深啊。 值得一说的还有方姨娘,听闻她因为沐二小姐一事去找丞相夫人大闹一场,两人争执间双双跌入湖中,然后方姨娘就这般香消玉殒了。 短短几人功夫,相府接连死了三人,还是相爷最宠爱的姨娘和女儿,偏巧此事都和夫人有关。 未等丞相反应过来,大理寺少卿便带着一众人马前来捉拿杀人凶手。 同时来的还有手拿皇上圣旨的刑部人员,乌泱泱的一片,当即就将相府一干人等收监。 最终丞相以通敌卖国,贪污受贿,草菅人命等等多重罪名被判满门抄斩,时日就定在三日后。 “要我说这丞相也是活该,看起来儒雅和善的一个人,哪曾想这么不是东西!” “谁说不是呢,最可怜的还是沐二小姐,哎~当真是红颜薄命啊!” 酒楼中的众人纷纷感叹。 相府倒下后沐明忠所做的一切事情被公开。 其中便有沐清婉母亲一事,他抢占人妻灭人未婚夫满门之事人尽皆知,多年前的乡镇失火案也被重新提及。 有关官员全部被撤职调查,收监入狱,多年前的冤案也总算是得以昭雪。 桌上的几人喝了一口酒,只见其中一人叹息。 “真是唏嘘啊,谁能想到这偌大的丞相府竟在一夕之间便倒了,实在是让人猝不及防。” 另一人接话,语气有些沉重,“谁说不是呢?这京城的天恐怕要变了。” “切~这天变不变的和我们老百姓有什么关系,来来来,喝酒喝酒!” 一粗布麻衣的男子不高兴的打断他的话,端起酒碗和兄弟们碰杯。 几人纷纷觉得有道理,抛开莫名的担忧,继续推杯交盏。 而他们不知道,他们的这番谈话已经被另一张桌子的主仆二人尽收耳中。 “小…公子。” 靠近几个大汉的另一张桌子坐着两个俊秀的男子,一个主子一个书童。 听到几人的对话那书童明显想问什么,但被那公子一个凌厉的眼神止住,书童懊恼的闭上嘴。 “走吧。” 两人留下几个铜板便起身离开酒楼。 他们从酒楼离开后来七拐八绕来到了一处小巷,确定无人尾随,公子才在一小院门口停下,叩响了房门。 隔了许久院门才打开,院内的女子见到二人立马警惕起来,“你们是?” 主仆二人摘下人皮面具。 面具下的不是话说已死的沐清婉和喜鹊是谁? 院内的女子心一惊,急忙拉着两人的手拽入院内,做贼心虚的关好房门,随后便跪在地上给沐清婉磕头。 “红莺见过小姐,多谢小姐带奴一起离开。” 喜鹊已经张大了嘴呆在原地,不为别的,就是这个红莺居然长的和相府的方姨娘一模一样。 而且此刻她正跪在地上,对她家小姐无比恭敬,喜鹊整个人都懵了,感觉自己脑容量严重不够。 “小姐…你…这…” 喜鹊震惊的都结巴了,任谁也想不到府中高傲又受宠的姨娘居然会和是自家小姐的人? 是她睁眼的方式不对吗? 看着喜鹊呆萌的样子,沐清婉就止不住想笑,“喜鹊重新介绍一下,方姨娘也就是红莺姑娘,是我的人。” 她的计划并没有告知喜鹊,只是给了喜鹊一颗假死药,告诉她会带她离开相府,其余的喜鹊并不知晓。 如今大事已成,她也不用再隐瞒,索性就将红莺和她的计划都说了。 原来红莺是她多年前救下的。 那时红莺和她相依为命的弟弟得了重病急需用钱,红莺无法只得去青楼卖身,刚巧被去青楼找人的沐清婉看上。 于是沐清婉便和她做了一个交易。 她给她一大笔钱并且为她看顾家里,而她卖身给她,为她所用。 当然她并没有隐瞒要将红莺送于他人做妾的意思,红莺也没有拒绝。 那时的沐清婉于她而言就是救命恩人,况且伺候一人和一群人只要不是傻子就知晓该如何做。 第120章 小看女人乃大忌 随后红莺便离开自己的家乡来到京城,在一次“偶然”间邂逅了丞相,成功入了相府。 随后又用了几年的时间成为沐明忠的宠妾。 直到沐清婉回归相府,红莺方才知她的主子是沐清婉,也就是丞相的亲生女儿。 至于她想做什么红莺并不知晓。 一直到几日前,那日后花园的遇见,红莺便知晓她等了那么久的任务来了。 果然,两人独处时沐清婉给了她两样东西,一张图纸,上面画着一把熟悉的钥匙,还有一种能使人昏睡的香料。 当天夜里,她便将按照计划将钥匙偷出来交给沐清婉,然后由沐清婉将东西拿出来,再将东西放回去,神不知鬼不觉。 “天呐!小姐你们这胆子也太大了!府中那么多守卫,万一…” 沐清婉笑着打断喜鹊的话,“傻喜鹊,有什么万一,从我知晓他的秘密时便一直计划着一切,哪里的守卫最薄弱我最清楚不过。” 沐清婉计划了多年,自然不会让自己失败,况且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某男还特意求了影大在暗中保护她。 “红莺这些年辛苦你了,这是你的卖身契,还有银票地契以及地址,你的家人在此处等你,去吧。” 沐清婉将她的卖身契给她,还给了她不少银钱,连同那边的几处地契都给了她,加上她这些年在相府收集的好东西,够她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红莺高兴的接过,眼眶红了一圈,“谢谢小姐。” 太好了,她终于可以去找自己的家人了,她终于自由了。 见她这么高兴沐清婉也跟着笑了笑。 从红莺的小院出来喜鹊还有些懵懵的,她多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沐清婉看不下去了,哭笑不得的说。 “好了喜鹊,如今就只有你我二人,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喜鹊噏动嘴唇,“小姐,你就这么相信那个红莺姑娘,您就不怕她背叛您吗?” 沐清婉瞟了她一眼,见她面颊鼓鼓,有些不高兴的模样,哪能不知晓这丫头是吃味了。 她好笑的捏了捏她肉鼓鼓的脸蛋,“傻丫头,不告诉你并非不信任你,只是这事少一人知晓便少一分危险。” “至于红莺,从她入京的那一刻开始便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算中间她被蛊惑,产生过别样的想法,你也要相信你家小姐我有的是办法让她乖乖听话。” 沐清婉既然敢走这一步险棋,自然将一切危险都考虑在内,也有应对之策。 喜鹊闻言也没有再多说。 “那小姐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接下来啊…” 突然前方传来一道急促的男声,打断了她的话。 “婉儿!” 她看着面前急促呼吸的男子,一身白衣翩翩,郎艳独绝,只是墨发有些微微的凌乱, 好像是着急赶过来被风吹乱的。 最主要的是他好看的桃花眼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带着些细微的委屈,像是一只被人抛弃的小狗,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她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说话带着自己都未曾发觉的温柔。 “怎么了?瞧你额头上的汗,该不会是一路跑过来的吧?” 她掏出手帕轻轻的为他擦着额头上的汗珠,冀南诀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整个人抱在怀中,说话瓮声瓮气。 “我还以为你走了。” 天知道他回到别院找不到她的那种恐慌,那一刻,他真的以为她一个人离开了。 毕竟这个女人才跟他说过想要游历河川,过自由自在的生活。 而且她看似温柔小意,但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她就是一个没有心肝的坏女人! 吃饱了就不负责任的坏女人! 冀南诀有多幽怨,沐清婉就有多好笑,她挣开男人的怀抱,勾着他的下巴亲了一口。 啵的一声,冀南诀直接傻了。 喜鹊也害羞的双手捂眼,急忙侧过身子,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 虽然几人是在小巷中,周围并未有什么人,但这光天化日之下还是很羞涩的好不啦。 沐清婉却并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反而笑眯眯搂住男人的脖颈,朝着他宣示主权一般。 “放心好了,我就算是要走也会带上你,毕竟…你可是我的男人!” 沐清婉离开相府后立马恢复了本性,什么温婉淑女不存在的,她本性就是一个爱玩闹的小妖精。 妩媚勾人,狡黠大胆,仅仅只是一个眼神的转变,仿佛整个人都变了。 但冀南诀不会觉得陌生,反而这样的她更让他熟悉,和无法自拔。 他眼神倏的变暗,喉结上下滚动,视线紧紧盯着她水润的红唇移不开,仿佛被胶水黏住了一般,“婉儿…” “嘘!”沐清婉伸出一根手指抵在他唇上,“叫我婉婉,从今以后世上再无丞相府沐清婉,只有崔氏婉婉。” “好。”男人拿下她的手指,在手背上落下温柔一吻,盯着她的双眸,嗓音说不出的柔,“婉婉。” 沐清婉现在该叫崔婉婉了,她粲然一笑,反手拉着男人的大手朝前奔去。 “回家!” 冀南诀痴痴的看着两人交握的手,俊脸上露出傻乎乎的笑,“好,回家。” “小姐,等等我。” 反应过来的喜鹊跺了跺脚,急忙跟上。 …… 长公主府书房。 沐清婉这边的事情自然被具无事细的禀报给了书房的明芷,她见了谁,包括几人屋内的谈话,分毫不差。 “主子,这个沐小姐倒是不简单。” 明芷一身华衣端坐在书案上,纤手执着玉笔正在写什么,闻言只是扯了扯唇,继续写字的动作。 “芊影啊,你知晓古往今来那些英雄豪杰为何失利吗?” 芊影蹙眉,明芷从案中抬眸,语气玩味透着冰冷,“小看女人,乃大忌!” 她父皇小看女人,所以被女人蒙蔽,最后也死在女人手里。 丞相小看女人,最终自然也会败在女人手里。 其实比之男人,女人才该是这个世界上权力的顶峰。 因为男人征服世界,而女人只需征服男人即可,若她想,自然也能得到世界。 所以啊,这些事告诉大家一个道理,千万不要招惹女人,尤其是睚眦必报,看似无害的女人。 世界万千娇花,你怎知哪一朵有毒? 明芷轻笑了笑,将信纸装好,一共两封,“将这封信秘密送到依兰国,交给女皇。” “还有这一封,送到羌无。” 芊影双手接过,瞄了眼面前的主子,有些犹豫的掏出怀里的字条。 “主子,之前派去找了无主持的手下有消息了,这是了无留下的。” 第121章 瓮中捉鳖 明芷伸手接过,上面笔墨横姿的写着几个大字:有缘自会相见,不必强求。 她冷笑一声,刚准备下令,随即不知想到什么眼神蓦地晦暗下来,“罢了,将人撤回来吧。” 芊影见她一瞬转换了神色,虽不解但到底没有多问,安静的下去办事。 另一边,听说被关押在刑部天牢的沐明忠要被转移到了北镇抚司的手里,这可把阿杀急坏了。 “主子,沐明忠绝对不能移交北镇抚司,若是入了诏狱,难保他不会吐出点什么,这太冒险了。” 北镇抚司由帝王亲自掌管,是大夏那皇帝小儿最得力的走狗。 里面多的是各种阴私手段,血腥残忍,犹如地狱,入了里面的人,再硬的骨头他们也会给你打碎了。 他们可不管你是什么皇亲国戚还是肱骨大臣的,只要进入了这里,便是一只脚踏入炼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些刑法手段可不比他们的回春蛊差,若是沐明忠被带去了那个地方,难保他不会吐露点什么,所以他们必须得阻止! “本少主自然知晓!” 帝无名沉声道:“所以我们必须在诏狱的人提人前,斩草除根!” 他看向千杀,狭长的黑眸一片嗜血杀意,“千杀,不计一切代价,以绝后患!” “是!”千杀不疑有他,即刻下去召集人手,准备动手。 夜晚,月朗星稀,寒风习习,一群黑衣人埋伏在北镇抚司的必经之处安静的等待着,突然,一阵铁链声从远即近。 “门主,来了。” 前方放哨的黑衣人前来禀报,他们埋伏了许久,那些人终于来了。 千杀一个手势,几十名杀手就位。 须臾,街道上的人近了,千杀也看清了对方的阵容。 为首的是一身着红色飞鱼服的冷酷男子,他走在最前面,身后带着一群手下,目测只有十几人。 至于沐明忠则被几人押在中间,手脚上都带着让人无法挣脱的铁链子,一身囚服,褪去了以往的高高在上,如同一具行尸走肉。 他残忍一笑,接过手下递过来的箭,瞄准沐明忠,拉弓放箭,一气呵成。 “咻”的一声,利箭划破时空带着磅礴的杀意直射入沐明忠,押解沐明忠的手下第一时间发现并推了他一把。 “大人有刺客!” “保护犯人!” 沐明忠被团团保护起来。 唰唰唰,四面八方涌入无数黑衣人,二话没说,直接提刀朝着他们杀去。 千杀首当其冲,泛着寒光的利刃多次朝着沐明忠攻去,却每次都被红色飞鱼服的男子挡住,他气急,手下动作越发凌厉。 镇抚司的人也不是吃素的,一来一往就和他厮杀起来。 两位领头人武功相当,一时间竟分不出高低。 北镇抚司的人厉害,但架不住对方人数众多,不一会就落下败势。 千杀见此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的笑,一掌朝着对方击出,“你们输了!” “是吗?” 对方挡下他掌风,两人掌风相撞,各退数步。 千杀找准时机,飞身上前,长剑闪烁着寒光,朝着落单的沐明忠刺去。 “咻!”的一声,远处飞来一只箭羽,打断了他的刺杀。 举目望去,正好对上少女含笑的双眸。 她一袭红衣妖娆似火,于暗夜中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是最夺目耀眼的存在。 晚风扬起她的乌发和红衣,眼神凌厉,又美又飒,手中举着弓箭,不难看出那支箭就是出自她的手。 同一时间,街道两头,屋顶,都出现了无数的人马,黑压压的一片。 天罗地网,瓮中捉鳖。 千杀心神一震,反应过来自己中计了,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只听见对方一句轻飘飘的“杀。” 无数的弓箭对准黑衣人,箭如雨下,不消片刻功夫,千杀带来的人就都死在对方的手里。 而千杀最后也被万箭穿心,直到死他都没想通自己败在了何处。 “长公主,凌肖幸不辱命。” 身着红色飞鱼服的男子就是北镇抚司的领头人凌肖,男人剑眉星目,气质冷酷,是大夏少有的高手。 今日他带来的十几名手下也是镇抚司一等一的高手,因此才能在千杀门一众高手的围攻下全身而退。 不过几人还是或多或少受了不少伤,好在都不致命。 “辛苦你了凌肖,先带着兄弟们下去疗伤吧,本宫会上报皇兄为你们请功的。” 明芷单手虚扶他,凌肖就着她的力道起身,身后跪着的一众手下跟着起身,其中还有穿着囚服的沐明忠。 明芷看向沐明忠。 沐明忠立马明白过来,嘿嘿一笑,伸手在自己脸上摸索,不一会就撕下一张人皮面具。 明芷见状收回视线,真正的沐明忠此刻正好好的在天牢里面待着呢,将他移交北镇抚司也只是她们弄出的幌子罢了。 此事不过是她和帝无名布的一个局。 敌人已经全部歼灭。 明芷踱步来到千杀身前,他浑身被扎成了一个刺猬,跪在地上死不瞑目,在他周围还有无数的黑衣人。 目测今晚千杀门至少出动了半数以上。 她冷冷的笑,朝着身后的人吩咐:“好了都回去吧,留下些人将地面打扫干净即可。” “是!” 身后众人沉声应道。 这一晚的上京街道血流成河,但却在第二日又恢复原样,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知晓这一场厮杀的唯有局中人。 千杀灭口沐明忠不成反入对方陷阱被反杀的事情很快传回族中。 三长老悲痛不已,唯一的孙儿殒命,年迈的他当即一口老血喷出,在这沉重的打击下,往后都只能在榻间度日了。 “啧啧啧~真是可惜了,怎么没有把那个老头子气死。” 得知消息的帝无名幸灾乐祸,毫无同族情谊的说。 如今千杀已死,他身边干净了,说话自然毫无顾忌。 明芷瞥了他一眼,好奇的问道:“你和这个三长老有仇?” 帝无名眸子沉了下来,声音阴沉,咬牙切齿般,“那个回春蛊就是这个死老头搞出来的,那些个阴毒的手段,大多出自他的手。” “仔细说说。” 帝无名挑眉,想着两人如今是合作关系,那些事也该让她了解一番,毕竟他们现在是自己人。 第122章 强者无情方能立世 “我爷爷是帝家第四代掌权人,也就是族长,在他之下有四位长老,大长老性子较为和善。” “二长老也就是慕雅的爷爷,为人固执刻板,死脑筋!” 说大长老的时候还是一副慵懒随性的模样,一说到二长老就开始咬牙切齿了,想来是还在记恨当初宫慕雅被送走的事。 毕竟当初宫慕雅会入宫,可是她亲爷爷做的决定。 “还有呢?” 帝无名收回表情继续说,“三长老也就是千杀的爷爷,为人阴毒狠辣,最阴险的也是他,至于四长老,脾气相较其他三个软和一些。” “四位长老先祖都是对帝家忠心耿耿的臣子,当初先祖太子能平安离京都是几位的功劳,所以他们在族中话语权仅次于族长。” “当然,最终能决定一切的还是我爷爷,只是那个老头子对于复国的信念根深蒂固,已经魔怔了。” 谈起自己的爷爷,帝无名没有任何亲近的感情,只有一片冰冷,好像他口中谈论的不是自己唯一的亲人,只是一个陌生人。 也对,任谁也无法喜欢从小就将自己当做复仇的工具任意揉捏和掌控的人吧。 况且帝无名并未在他那个唯一的亲人身上感受到任何的温暖,唯一得到的,只是对方不停的掠夺。 小时候是他喜欢的玩意,长大后是喜怒哀乐,但凡他在意的,都是不被允许存在的东西。 强者无情方能立世,这是他爷爷一直灌输给他的东西。 因此他失去了一切在意的东西。 他所有的喜好都必须割舍,无情无欲,如同一个没有感情的工具人,这是他唯一的亲人想要他成为的样子。 只有慕雅是他唯一触手可及的温暖。 那个会在他低谷迷茫时驱散他周围的黑暗,为他带来耀眼的光芒,会软糯糯的告诉他别怕,她会一直在他身边。 也会软乎乎的安慰他,小心翼翼的为他舔舐伤口,如同一个幼兽般眷恋依赖他。 告诉他,他的世界不是一片黑暗。 他没有名字,她便为他起一个名字,阿愿阿愿。 是愿他无事伴心弦,所念皆所愿的愿。 宫慕雅的存在,让帝无名觉得自己是个人,是个有血有肉的人! 她是他唯一想要攥紧的温暖,但他们却残忍的夺走了她,那便不要怪他了,任何想要夺走他光芒的人,都必须死! 他眼中闪过一抹嗜血残忍的笑。 明芷不动声色的将他所有的情绪尽收眼底,虽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转变了神色,但她也不准备多问。 只是轻轻点了点桌案,弄出一点声响让他回神。 “千杀的死应该在那边造成了不小轰动吧?他们的下一步打算如何?” 见他已然回神,明芷直接开口询问。 帝无名闻言缓缓的勾唇,又恢复成那副慵懒邪魅的模样。 “那几个老头子有些急了,让我尽快和你有个孩子,挑拨你与皇上的关系,携子夺位。” 明芷挑眉,“就这些?” “当然不止。”帝无名懒懒道:“偷龙转凤听说过吗?” 明芷蹙眉,看向他,“你的意思是…” 某人点头,“就是你想的这个意思!” 明芷:“……”她到底在那些人眼中有多蠢? “行了,本宫知晓了,只是你我成亲数短,那便等一月之后再公布吧。” 帝无名挑眉,不置可否。 明芷刚好也有自己的考量,这件事就这样定下。 次日,隔壁的摄政王府传来消息,说是墨宸醒了。 明芷想了想还是没有过去看他,只是让人带了一句话过去,让他好好休息。 也不知是她的话起了作用,还是他伤太重不便下床,一连几日两人都没有见过。 很快到了丞相处斩的这日,明芷并未前去,只听前去观刑的千影说了下现场的情况。 听说当时丞相夫人大声哭喊着冤枉,反观丞相却好像认命一般紧紧的闭着双眼,不过任凭她如何哭喊,最后闸刀还是无情的落下。 相府满门抄斩,除了假死脱身的三人,无人幸免。 满地的血,在邢台经久不散,浓郁的令人作呕。 那日崔婉婉和冀南诀也去了,亲眼看见相府覆灭,两人才离去,至于之后的事情明芷没有再关注。 …… 经过几日的奔波,明芷让芊影送出的信也终于到达了它主人的手里。 此刻的依兰皇宫,女皇神色凝重的看着手中信纸,下面坐着她最疼爱的女儿依兰夏儿。 “母皇,可是有何不对?” 女皇将信纸递给依兰夏儿,“你自己看看吧。” 依兰夏儿接过仔细观看,越看神色越凝重,等全部看完,脸色比之她母皇不遑多让。 “你如何看?” 此处只有她们母女二人,说话自然也无需顾忌。 依兰夏儿闻言先冷静的分析,随后说出自己的想法,“母皇,儿臣倒是以为这信上所言为真。” “哦?” 依兰夏儿继续答:“儿臣在大夏遭遇算计本就透露着古怪,之前调查的结果也只当意外,可是如今信纸上所言却让儿臣不得不怀疑。” 信纸短短的一页,却将她在大夏的遭遇分写个明白,还有背后之人的算计,和最后达成的结果。 依兰夏儿不是蠢人,很清楚若是当时没有那女子拦住他,最后她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若母皇身边再有人挑唆,那么和大夏兵戎相见是一定的,这让她不得不相信信上所言。 只是信中上只是隐晦提起了母皇身边有奸细,至于是谁并未言明。 依兰夏儿也能猜到对方的意思,与其直接写明倒不如让她们自己找出来更为信服。 “皇儿说的没错,而且此封信是来自大夏长公主之手,应当作不得假。” “什么?大夏的?” 女皇点头,依兰夏儿陷入了沉思,“大夏长公主儿臣虽未曾见过,但也曾听过她的名号,此信既来自大夏,那便不会有假。” “母皇,儿臣请命彻查此事!” 女皇拍了拍她的手,“去吧,将那些魑魅魍魉都抓出来,不论是谁,格杀勿论!” 女皇眼中冷光一闪而过,残忍嗜血,一点不复往日的和善。 依兰夏儿领命,全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毕竟是当上一国女皇的人物哪会是什么纯良的人物。 便是她自己骨子里也是透着凉薄,皇家之人,没有真正的和善。 事情比想象中的顺利,不过几日功夫,她便找出来潜藏在皇宫的奸细,令人意想不到的居然是母皇最宠爱的贵君。 依兰夏儿直接将蓝颜衣押到女皇面前,将自己搜集到的证据一同递上。 “母皇,经过儿臣几日查探,唯有蓝贵君一人可疑。” 说是可疑,但递上的证据可不单单只是可疑,反而更像是实锤一般。 女皇看完瞥了眼跪地的男人,声音听不出喜怒,“颜衣啊颜衣,是本皇对你不够好吗?你为何要背叛本皇呢?” 蓝颜衣爬到她面前扯着她衣袖,哭唧唧的辩解,“没有,妾是冤枉的,冤枉啊皇,妾对您一心一意,从无二心,怎会背叛您呢,一定是有人陷害妾!” “一定是有人见妾得宠故意陷害妾!” 第123章 喜讯传开,千金买民心 “本皇相信你!” 女皇抬起他的下巴,温柔的笑。 不待他高兴,她蓦地沉下脸色,一把掐住他的脖颈,“可惜了,本皇宁可杀错绝不放过!” 咔嚓一声,蓝颜衣身子如断了线的风筝般缓缓倒下。 他的脸上还残留着惊愕和难以置信,双眼圆睁,仿佛不明白为何前一刻还温柔如水的她会突然痛下杀手。 女皇冷漠的从他尸体上收回视线。 “夏儿,传信给大夏长公主,多谢她的提醒让我依兰除了一大祸患,此情我依兰记下了,他日若有用得着依兰的地方,只要力所能及,必定还此恩情。” “儿臣领命。” 依兰夏儿看了眼地上死不瞑目的男人,“那这人…” 女皇眼神都没放他身上,无情的开口:“蓝贵君今日早晨突发恶疾,不治身亡,便随便找个地方把他埋了吧。” “是!” 依兰夏儿招来人按照女皇的吩咐将尸体抬下去。 曾经宠冠后宫的蓝贵君就这般潦草的结束了他的一生,死后连个像样的埋骨之地都没有,多么可悲。 可惜无人在意。 消息传到明芷的耳中,她只是微微一笑,对于女皇的承诺也并没有放在心上,殊不知,以后这个承诺会帮她解决一个大问题。 几日后,皇宫传出特大喜讯,禧妃娘娘有孕了,已两月有余。 帝大悦,普天同庆,减免赋税一年,并昭告天下要立禧妃为后,封后大典就定在下月初七。 帝王这一手直接打的朝臣措手不及,但却无人反驳。 如今丞相一派被彻底清除,朝堂之上皆是忠君爱国之辈。 帝王长子,又是宠妃,还有一个身为尚书的爹爹,不管从哪一方面来说禧妃都是后位的最佳人选,朝臣纷纷表示赞同,无有不满,还直呼禧妃是有福之人。 就这样禧妃福星的传闻流传开来,被百姓广为流传,后位还未坐上便稳如泰山。 季尚书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尚书府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 事情远比想象中的顺利。 除了镇国公还在跟皇上怄气,朝臣一派喜乐融融。 几日后,长公主府也跟着传出喜讯,同样是公主有孕。 帝王大喜,皇宫赏赐如流水一般进入长公主府,长公主则命人在府门外广散银钱,与民同乐。 一月之内所有路过长公主府的百姓均能领取一贯钱。 美曰其名让路过的百姓也沾沾喜气。 这一则消息迅速在京中流传,百姓兴奋不已,先是禧妃有孕减免一年赋税,后是公主有孕送财,不论是哪一种受惠的都是百姓。 他们巴不得两人多生几个,最好天天都有这样的好事。 百姓们纷纷感念皇恩浩荡,争涌到公主府领取银钱。 短短几日时间,公主府外门庭若市,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百姓祝福之语脱口而出,一时间皇室的地位在百姓心中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公主府内主殿之中,明芷和帝无名坐在那对弈,月茗伺候在侧,秋雅则在汇报这几日银钱支出。 “这三日内库房总共支出一万两白银,按照主子的吩咐一人领一贯,奴婢算了一下,一月下来,大概需要一万两黄金。” “只是…”秋雅为难的抿了下唇。 “主子,我们从钱庄兑换的铜钱已经用完了,京中所有的钱庄均没有铜钱可换,可还有大半个月,之后如何请主子授意。” 帝无名懒散的笑了声,明芷眼神都没放在他身上,不紧不慢的落下一子,淡声道。 “没有铜钱便以银子代替,一两没有便十两,只是规则得改变一下,从人人都能领取变为一家一锭,之前领过的亦可重复领。” “同时,通传下去,领过银子的百姓皆需登记在册,名单每日交由户部查看,心怀不轨,欺瞒本宫之人,取消资格并归还之前所领银钱。” 秋雅点头,立马下去办。 她走了之后,殿内只有明芷帝无名和月茗三人。 帝无名双手抱拳,戏谑道:“长公主大气,千两金说散就散,在下佩服!” 明芷掀起眼皮瞥了他一眼,“能用银钱买到的东西何乐而不为?” 不过区区千两金,京中最挣钱的几个店铺皆是她的产业,便是一个珍品阁便不止千金。 只是她有太多人需要养,还有吞金的军营,可哪怕如此,区区千两黄金她也不放在眼里。 帝无名不置可否,该说不说明芷这女人实在是聪明的不行。 前脚皇帝刚大赦天下,百姓心头正热乎着呢,后脚她就再添上一把火,这下,皇室在百姓心中的地位必定根深蒂固,轻易不可撼动。 乱臣贼子最怕什么,自然就是民众一心! 明芷这个女人无声无息间已经将百姓的心拢的紧紧的,除非皇帝昏聩无能,鱼肉百姓,否则他们皇室的地位无人可动摇。 用一千金买个好名声或许不值,但若买到了民心,那便是最值不过! “长公主好手段!” “承让。” 帝无名回过神来看向棋盘,原本在不知不觉间他的黑子已经落下败势。 玩手段比不过她,就连下棋也赢不了,真是…… “再来一盘!” 帝无名气急败坏的撸起袖子,他就不信了!除了武功他就没有别的能胜这女人一筹! 月茗无奈的扶额,她其实很想告诉这人,自家主子棋艺高超鲜有敌手。 迄今为止,能在棋盘上盛过主子的也只有那一人而已。 论布局算计,主子可从未输过。 可见这人一脸兴致勃勃,主子也未曾阻止,她便也未曾开口,安静的在两人身旁当个端茶倒水的透明人。 当然透明是不太可能的。 帝无名虽然在下棋,但余光一直时不时的关注着她,见她一直站在一旁干着小丫头端茶倒水的活别提多心疼了。 当即大手一拉,将她拉坐在身旁椅子上,语气充满不悦。 “你一直晃晃悠悠的干嘛呢,没见我和长公主下棋嘛,一直站那碍眼,给我安静点坐下!” “打扰到本驸马思考了不知道吗?” 刚进来的春枝闻言疑惑尽消,秀眉舒展开来,“主子,王爷来了,奴婢将他带到了后院。” 按理说如今主子已经和驸马成亲,她不该将外男带入后院,但王爷是长辈,加之驸马也在,就没有这么多顾忌。 明芷手中的棋子顿住,眼神讳莫如深。 帝无名老早就扔下棋子,双交叉手抱头倚靠在梨花木椅背上,声音戏谑。 “娘子~需要为夫陪你一起去吗?许久未见皇叔,甚是想念啊!” 第124章 他的爱是绝望中的花朵 他整个人吊儿郎当,贱嗖嗖的模样,一看就没打什么好主意。 尤其是那一声带着尾音的娘子,简直把她恶心的够够的! 明芷当即一个冷眼射过去,春枝站在她身旁并未发现几人的暗涌,但帝无名的举动却被她看在眼里。 只是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几个侍女也充分了解了帝无名的性子,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 明芷收回视线,扔下棋子起身,“月茗棋艺也不错,这剩下的棋局便由你替本宫和驸马下吧。” “主子…” 明芷按下她的肩膀,瞥了眼帝无名。 轻飘飘的一眼,帝无名却感受到莫名威胁,讪讪的放下手,坐直身子,模样少有的正经。 “殿下慢走,替我向皇叔问好。” 春枝扶着明芷朝着后院走去。 长公主府后庭院也有一棵石榴树,这还是当初墨宸特意从南方给她移植过来的。 此时已迈入冬月,石榴树光秃秃的一片,叶子落光,只剩一个树杆在寒风中摇晃。 而他穿着银白狐裘孤身一人站在树下,怔怔的看着面前的光杆枝丫,身影充满了落寞和孤寂。 明芷挥退一众侍女,朝着那道身影走过去。 “皇叔。” 她亲眼看着面前的身影一震,然后缓缓的转身。 “欢儿,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 男人那张谪仙般的面容出现在眼底,他微微的笑,颠倒众生,明明还是一样的容颜却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至于是哪里不一样明芷也说不上来。 只是感觉现在的他看起来格外的脆弱,是因为消瘦了不少的原因吗? 还是白色狐裘让他看起来柔和了许多?为何感觉他现在风一吹就会倒一般。 “你的伤…”明芷视线落在他心口。 他微微一笑,“无事。” 话落,不知是否身体有意与他作对,下一瞬男人便抵拳咳嗽起来,声声入骨,好像要把肺咳出来一般。 “来人!” 墨宸拉住她转身欲叫人的身影,低低的说:“不用了,阿诀说伤了心脉,咳嗽是正常的。” 明芷也想起那日冀南诀的话,说他或许会留下隐疾,想来就是指这个吧。 她转身看着面前的男人,本是权倾朝野的摄政王,天之骄子,却被折腾成如今这副模样。 若是以往,明芷只道他活该,但知晓了一切真相,她却无法再那般理直气壮的伤害他。 微微叹息一声,“墨烬言,我们和解吧。” 少女笑意吟吟的看他,轻声唤着他的表字,曾经只有在怒火中才能听到的名字,如今被她以一种温柔的语气唤出,却让他感到无所适从。 那璀璨的笑意撞入他眼底,好像千帆历尽,最终释然,男人心中闷痛,眼眶蓦地红了。 “欢儿…” 他声音颤抖却不知该说些什么,说好,那个字却无论如何都吐不出口,拒绝,更没有理由和立场。 只能低垂着头沉默不言。 无声的沉默在两人周身蔓延,气氛凝固,寒冷的冬季仿佛更加冷了,就连厚厚的狐裘都抵挡不住那阵寒冷。 片刻之后,明芷出声打破这阵沉默。 “墨宸,即使做不成爱人,我们也是不可切割的,我们一直都是最亲近的人不是吗?” 此路不通明芷便换一条路,温声软语,好言相劝。 果然,男人听到这话明显有了改变,一改颓废之势,就像那耷拉着半死不活的小草,逐渐恢复了生机。 她心下好笑,继续哄着他,“你我相识数载,哪怕不能在一起,但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无可替代的。” “况且比起脆弱的情爱,别的羁绊才是最牢固的不是吗?” “爱人会误会,分离,今日爱的死去活来,明日就可拔刀相向,唯有亲人是亘古不变,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坚定的站在你身旁。” 她声音轻柔充满蛊惑,如同催眠般,“皇叔,只要我一直站在你身边,是爱人还是亲人又有什么要紧的呢?” 墨宸差点就被她带歪,多亏她那一声刺耳的皇叔,混沌的脑海一派清明。 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骨节泛白,青筋爆发,但他面上却看不出丝毫,反而一副被蛊惑的样子。 “若这是你所愿,那便这般吧!” 男人声音低哑,充满无奈之意,好像是无可奈何之下的妥协,又像是真的想通了,让人一时猜不透他心中的真实想法。 明芷也不想去猜,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就好。 没有人比明芷更了解墨宸,他这人一向固执,却最重承诺,说话一言九鼎,说到必做到,他既应下,便不会反悔。 将话说开明芷整个人都轻松了很多,两人相携着在后庭院逛了起来,不知不觉竟走到了后花园。 后花园鲜花簇拥,哪怕是在寒冷的冬日依旧一片姹紫嫣红。 “听皇兄说你已经找到了解蛊的方法,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她停在一盆君子兰面前,抬眸看向墨宸,话语平静中透着关切。 一切说开之后两人虽回不到过去那种随心所欲的样子,但也不会再剑拔弩张,淡淡的平静,反而更适合现在的他们。 墨宸早就在冀南诀口中得知她知晓蛊虫之事,闻言也没有隐瞒。 ”我早便派龙卫队前往苍龙雪山守着龙莲,算算时日,花开也就是这段时日了。” 他凝向少女清澈的瞳眸,轻声解释:“上一世因为种种原因未能亲自前往,这一次不会了。” 上一世那些人给他找了不少麻烦绊住了他,也是他瞻前顾后,力求稳妥,只让阿诀带人前往,他则留在京中吸引敌人视线。 未曾想聪明反被聪明误,若他当时没有那么多顾忌,不顾一切的前往,或许之后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他便能如同计划一般,解蛊之后……娶她。 他爱了半生的人啊,他怎么会不爱她呢? 他远比她知道的还要更加爱她! 哪怕那份爱无望,他依旧绝望的爱着。 他是地狱,而对她的爱是盛开在地狱的花朵,绝望的盛开,花朵鲜艳,却充斥着死气。 他彼时唯一能做的便是推开她,不让她被死气沾染。 用片刻的欢愉,换她一生,他如何忍心。 她还那样年轻,她的人生才刚开始,他只能拼命的抑制自己,一次次残忍的将她推开。 自欺欺人般催眠自己,告诉自己她还小,痛一时,总有一日她会将他忘记,恨也会冲淡爱。 他以为自己不会后悔的。 直到现实给了他响亮的一巴掌! 他终究……低估了她的爱! 也低估了,她的恨。 第125章 就这样各自安好 “欢儿,若一切回到最初,我们之间…会不会有不同的结局?” 在明芷欲离去的最后一刻,他终于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明芷对上他的视线,轻轻的道了一句,“不会。” 如今的他们就是最好的例子。 无视男人的悲痛,她清醒又残忍的挑破,她说:“墨宸,我们都太了解彼此了。” “你我都是性格执拗之人,认定的事情谁也无法改变,所以我很清楚,若那时我不逼你,你不会看清自己的心,我逼你,便是最后的下场。” “所以我们从一开始就是个死局。” 他们就像两条不该相交的平行线,勉强相交也只是错误。 倒不如放过彼此,各自安好。 明芷轻轻拂开他的手,转身离去,徒留他一人在原地,仿佛被全世界抛弃一般。 重来一世,墨宸看的最多的就是她背影,每一次她都是毫不留情的转身,留给他的只有冷漠和决绝。 哪怕一切误会解开,知晓他的苦衷和无奈,她也用行动告诉他,他们之间…回不到过去了。 他不愿意接受,可她的背影却次次都在告诉他,她真的……不爱他了! 男人凄惨一笑,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这一次可不是装的,手心都咳出了鲜血。 他眼神划过一丝暗光,用力握紧掌心,低低的笑,看着少女离开的方向,双眸赤红,仿若癫狂般。 “欢儿,倘若你能够忘记那段痛苦的过往,是不是就能回到我身边了。” 明芷不知道在那些失去她的日日夜夜,这个男人早已执拗成魔了。 或许是他之前伪装的太好,如今面具被打破露出真实面目,等待两人的又到底是什么呢? 摄政王府书房。 “什么!你让我给你忘忧散!” 墨宸回府后就找到冀南诀提出他的要求,冀南诀当即一副被雷劈的样子,震惊的眼睛瞪的比铜铃还大。 “你没听错,我知道你那里有一朵忘忧花,将它做成忘忧散给我!” 墨宸从公主府回来以后眼尾就泛着红意,冀南诀还当他是在明芷那里又吃了瘪呢正准备安慰他呢。 如今看来那一尾红不是哭出来,是疯出来的吧! 他恶狠狠的磨牙,急的都险些上蹿下跳了,“你是不是疯了!那忘忧花是什么东西,忘忧散又是什么东西,那是能随便做的吗?” 他压低嗓音怒其不争,“一但服下忘忧散便会前尘尽忘,犹如稚子,你别告诉我你是想拿这东西给明芷吃,我看你真的是疯了!” 墨宸拳头紧握,幽深的黑眸压抑着沉沉的痛和无奈,“这是现在唯一的办法,只有让她忘记一切,我们才能……重新来过!” 他眼中猩红之色一闪而过,眉眼间逐渐染上疯狂,那模样当真把冀南诀吓了一跳。 “师、师兄,你冷静千万要冷静啊!我跟你说那个忘忧散是有很大的缺陷的,虽然能让人短暂忘忧,但却只是昙花一现。” “最多三年,那些遗忘的记忆就会重新浮现,到那时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不用我提醒你吧。” 依照明芷那丫头的脾性,到时候不会恨死他们才怪,说不定还会一剑杀了他俩。 他师兄倒是无所谓,他可还没活够呢! 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他必须得让他师兄打消这个念头。 “师兄,其实现在这样也挺好的不是,这俗话说的好,不能做爱人还能做亲人嘛,你看啊,这亲人之间关系斩不断,分不开,不比那劳什子的爱情可靠多了。” 冀南诀妄图以此蛊惑他,打消他的想法,殊不知同样的话刚才墨宸已经听过一遍了。 如今再听,不但没有打消那阴暗想法,反而让阴暗之气愈盛,想法愈发的坚定。 “冀南诀,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 男人语气低沉,眼含警告,猩红的眸中一片冷意。 冀南诀浑身一震,跟在他身边多年,这还是第一次他拿身份压他,偏偏他还无法拒绝。 “是,家主!” 他咬牙应下,拂袖,携带着满身怒气离开。 他走后书房只剩下墨宸一人,没人发现,他眼中闪过一丝病态的暗光,整个人如同陷入魔怔般的疯子般,看向公主府的方向温柔的笑。 “欢儿,很快…我们就能在一起了!” 男人的声音很低,磁性温柔,却难掩其中的阴沉。 …… 明芷因为“有孕”一直待在公主府休养,至于隔壁的墨宸,听说摄政王旧疾复发,向皇上告了假,在家中休养。 所有人上门均不见,只有长公主府的人可以登门而不被阻拦。 明芷也时不时的带着帝无名上门拜访,此事传回帝肆等人耳中也彻底打消了怀疑。 他们就算是想破了脑袋也不会想到,帝无名早已叛变。 就如同他们不会知晓摄政王府的墨宸是影卫假扮的,而真正的墨宸,早已带着冀南诀等人乔装打扮离开了上京。 此时已出现在千里之外,等他们知晓时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 几日之后若水族传来消息召帝无名回去,信上倒是没说让他回去干嘛,但两人何等聪明,不过一瞬就明白过来。 “看来我们的谋划有结果了。” 夜晚公主府的寝殿,满室的烛光摇曳,帝无法和明芷相对而坐,两人中间摆着一壶酒,好似在庆祝。 “那便提前祝贺少主,不对,应该叫你族长了吧?” 明芷端起酒杯朝着对面的帝无名举杯,帝无名勾唇,和她碰杯,两人一饮而尽。 放下空的酒杯,明芷拿出一个令牌和圣旨给他。 “拿着这个令牌,苗疆的所有人手均可以随你调遣,至于这圣旨,是本宫答应你的。” 这个令牌是墨宸走后王府的管家交给她的,可以调动他在苗疆所有人手。 至于圣旨则是他们最初的交易。 帝无名收起两样东西,“那就多谢长公主殿下的信任了。” 次日,帝无名以御剑山庄有要事为由离开京都,半月之后,苗疆传来消息,帝无名继任族长。 拿到回春蛊解药的第一时间他就以雷霆手段控制了几位长老,几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他架空。 (别担心,男主不会如愿的。) 第126章 一切尘埃落定 明芷的人都还没出动整个若水已经牢牢的被帝无名掌控,此时若水已经是他一言堂。 事情发展的太快,消息传回明芷这里的时候她还微微诧异了一下,不过想到帝无名的手段这点诧异也就变成了理所当然。 唯有月茗还沉浸在接到消息的震惊中,久久回不过神。 “还想不明白?” 明芷一到冬季就犯懒,此刻正懒懒的躺在贵妃榻上,身上盖着一层薄被。 殿内的侍女早已被她挥退,只剩下月茗贴身侍候,还有一个芊影。 屋内地龙时刻烧着,暖烘烘的,倒是不觉得冷。 听到她的问话,月茗回神,喏动着唇瓣:“我只是有些惊讶,没想到…” 明芷懒懒的接过她的话,“没想到你的少主比你想象中的还要杀伐果断吧。” 芊影瞥了明芷一眼,又快速敛下眉眼,安静不语。 月茗脸则是刷的一下就红了,还有些局促,“主子,我…”她咬了咬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解决了一件大事明芷心情甚好,也不介意逗逗她,“你什么?难道那不是你的少主?” 你的两个字她咬的格外重,充满调侃意味,这次月茗不止是脸,连耳朵都红透了。 见她一副无地自容的羞涩模样,怕是再逗下去脸都要着火了,明芷适可而止放过她。 “好了,不逗你了。” 她换了个姿势靠在软榻上,看向月茗淡淡道:“实话告诉你吧,帝无名之所以会跟本宫合作,主要原因是因为你!” 月茗心狠狠一震,“主子这是什么意思?” 她紧紧的揪住裙摆,声音哑的发颤,眼中全是不可置疑,还有那一点点微弱的期盼。 对于帝无名的情意她一直能够明确的感知到,但她一直以为他只是有些喜欢她而已,毕竟他从未说过爱她,也没有表现出非她不可的样子。 现在听到主子这么说她不可谓不震惊! 明芷微微一叹,坐直身子,将月茗招至身旁坐下,这才将她和帝无名交易的所有告诉她。 “月茗,你是唯一能牵制住他的人,若非你体内的回春蛊必须要解药,依照他的脾气,或许早就将那些人灭了个干净。” 帝无名那人和她一样都是冷情之人,两人唯一不同的地方是她心中装的东西太多,而那男人的心里却只装了月茗一人。 可以说这世上的所有人和物,除了月茗,在他眼中都如同蜉蝣。 这一点,明芷也是历经了一世,在月茗死后那个男人疯狂的表现中参悟出来的。 可惜了,那些人可就没那么好运了。 明芷眼中划过一丝隐晦的笑意。 月茗已经整个呆住了,像是没想到那个肆意妄为的男人做的一切居然都只是因为她? 只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她,就将帝氏这么多年的苦心筹谋毁之一旦! “是……真的吗?” 她不敢相信,真的不敢相信,到现在还觉得自己是做梦一样,甚至一度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明芷微笑着拍了拍她的手,“真的假的等他回来你自己亲自问他吧,现在先下去好好休息。” 月茗精神恍惚的从主殿出去。 等她走了之后,芊影眼中的担忧便不再掩饰,“主子,帝无名那边现在完全不知是何情况,我们的人也进不去,若是…” 芊影眼中划过一丝冷色。 明芷知道她担忧什么,若是没有前世的记忆她或许会忧虑,如今完全不会。 “放心好了,他不会!” 只要有月茗在,帝无名就绝对不会反水。 芊影不明白她为何如此笃定,若单单只是为了一个月茗的话她也属实无法理解。 情之一字,只有自己亲身经历方才知晓。 …… 几日后,边关发生战乱,有一支号称前朝帝家军凭空出现,打着复国的名号在边关挑起战乱。 对方人数众多,来势汹汹,只可惜还没有正式开战就被他们镇北军打的节节败退。 众人纷纷哗然! 朝臣震惊! 也是这时他们才后知后觉,原来镇国公和皇上不和都是演的,至于被卸兵权更是放屁! 难怪他们屡次上门皆被拒,感情不是人家不肯见他们,是人家根本不在京中。 跑到边关打仗呢见什么见! 至于为何会演戏,朝臣全部归咎于他们帝王神机妙算。 同时也在心中狠狠的谴责自己,居然没有事先发觉有异,反而是让他们的君王劳心劳力,他们当臣子的真是惭愧! 惭愧啊! 然而不管他们如何想,事情都顺利的解决,帝氏最引以为傲的军队,他手中的王牌,一出牌就被刀了个干净。 现在是彻底蹦哒不起来了。 同时,苗疆那边传来消息,若水族事情已经解决完毕。 四位长老被帝无名卸权囚禁,其手下顺者昌逆者亡,若水族人主战一派被全部屠杀干净,剩下的都是些爱好和平之人。 有帝王特赦圣旨在一切事情就顺利的多了。 若水大半族人都是和大夏百姓一般,只是先祖是前朝之人,背负着祖辈的仇恨不得已才卷缩在此。 如今能有一个重见天日的机会,他们自然不会拒绝。 不过短短几日时间,盘踞在大夏已久的乌云就这般散了个干净,明芷甚至都没亲眼看见,事情便解决完毕了。 若水的事情解决之后,明芷也无需再假装怀孕,直接放出消息孩子没了,简单的走个过场也就完了。 至于两人的婚约如今并未解除,明面上帝无名还是她的驸马。 为着明芷名声考虑,帝王本打算将前朝之事公之于众,再顺理成章的解除两人的婚事。 不过被明芷严词拒绝。 且不论她和帝无名同一个屋檐下朝夕相处那么久会不会有人信他们,就单说前朝之事也不是一句两句能说的清楚的。 与其费心解释造成恐慌,倒不如将错就错。 不过是多一段名义上的婚姻,她并不在意。 于是两兄妹商议,直接将边关之事定义为流寇悍匪,就此遮掩过去,避免百姓恐慌,人心惶惶。 至于婚事就等帝无名回来两人再演场戏将婚事解除了。 此事就这般定下。 解决完心头大患明芷整个人都倦怠了不少,天气寒冷,她每日就在府中散散步,逗逗鸟,或是躺在暖烘烘的屋子内看看书。 无事了就去皇宫看看季渺渺。 如今季渺渺腹中胎儿已经快四个月了,腹部已经微微隆起,明芷闲来无事就去看看她,最喜欢的就是趴在她肚子上和宝宝说话。 美曰其名联络姑侄感情。 时不时的也会和林幽幽一起喝茶听曲,日子过得好不快活。 而这样的日子在年底之前,帝无名回来的那日被打破。 第127章 跟肥猪跑进屠夫家没区别 “墨宸是不是去了星辰山?” 帝无名一回来就迫不及待的询问明芷,她瞳孔微缩,“出了什么事?” “赶紧传信让他绕道,那里有老头子的星罗卫!” “什么是星罗卫?” 帝家的事明芷并非全部知晓,她所了解的只是上辈子从帝无名口中得知的,至于其它隐秘他没说她自然也不知。 不过听这个名字她也能猜出应该是类似于影卫之类的。 果然,就听见帝无名说:“皇家历来有培养影卫暗卫的习惯,星罗卫就是帝家的隐卫,这支隐卫足有上百人,个个身手不凡,却只听命于族长,是他们手中最大的底牌。” “这些人神出鬼没,藏身之地格外隐晦,除了老头子谁也不知。” 那支隐卫是他们最大的倚仗,他拿下若水之后第一时间就想要毁掉这支隐卫,但他翻遍了若水都没有找到那些人。 随后他又花了不少时间才从老头子口中得知星罗卫的隐身地点。 “已经晚了!” 明芷沉声道,也没问他是如何知晓他们的行踪,前几日收到墨宸的飞鸽传书,他们已经到了星辰山地界。 “该死!”他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快马加鞭的赶来,没想到还是迟了。 “那支隐卫一直遵循着一条死令,不管在什么场合下遇到大夏摄政王,不惜一切代价,杀无赦!” 那些人每个人都是见过墨宸画像的,但凡他们遇上,他们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的杀了墨宸。 墨宸没事还好,要是出了什么事,光是刺杀大夏摄政王这一条罪名就足够将他们整个若水拖入万劫不复之地。 他好不容易求来的安稳也将再次被打破! 帝无名烦躁的心情可想而知。 他不由得在心里暗骂墨宸,没事跑那里山旮旯干嘛!要不是他手下传来消息疑似在那看见摄政王,他还不知道那人居然跑到老头子的大本营去了! 这跟肥猪跑进屠夫家有什么区别! 真是! “芊影!”听到主子的喊声芊影推门而入,刚才帝无名说有要事要和明芷相商,她们都候门外。 “今日王爷可有书信传来?” 芊影摇头,“没有!” 墨宸离开后基本隔几日就会传信回来,从未间断,如今看来果然是出事了。 “即刻去召集人马,随本宫前往星辰山!” “是!”芊影立马明白过来可能是王爷他们出事了,话不多说赶紧下去准备。 帝无名跟上明芷的脚步,“我跟你一起去!” 明芷看了他一眼点头,几人收拾妥当,和月茗等人简单交代了几句,就带着一众人员翻身上马,快马加鞭的朝着星辰山奔去。 ....... 夜晚的星辰山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下,丛林之中,一群人正在此处休养生息。 凑近了看,这群人不是墨宸几人是谁? 只见,男人一身黑衣融入夜中,随意坐在一棵大树底下,借着清冷的月光可以隐约看见他面色不太好看,有些微的难看。 不过好在他衣服完整,也没有什么明显的痕迹,想来是没有受伤。 在他不远处同样有一身黑衣的影卫们,他们可就没他这么好运了,一群人或多或少都受了些伤,正坐在一起相互包扎。 冀南诀也在给他们处理伤口。 看着几人的模样不难看出他们刚才经历了一场恶战。 不过好在都些轻伤。 冀南诀给最后一个兄弟包扎完毕来到墨宸面前,一屁股坐在地上,懒散的靠在大树上,俊颜难掩疲惫。 “师兄啊,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他们运气格外不好,刚到星辰山就遇到了一群天杀的死士,二话没说就朝着他们砍来,好在他们早有防备才没有全军覆没。 也亏的他跑的快,不然就要跟可怜的影子们一样被砍的浑身伤了。 墨宸闻言只说了一个字,“等!” “等?”冀南诀不明白,墨宸解释了一番:“三日后龙卫队会来此处接应我们,我们只要挨过这三日就好。” 上一世冀南诀他们就是栽在这群人的手上,墨宸自然不会毫无准备,他早在进入星辰山之前就已经传消息给龙卫,让他们带人接应。 否则就他们几人,便是他武功再高强也不能保证能在上百名死士的围攻下全身而退! “这群杀手身手不凡,皆能和影字侍卫们相比,倒不像是普通的杀手,更像是什么组织培养出来的暗卫之类。” 冀南诀虽没和几人交手,但对方仅二十余人和他方精心培养的十五名影卫交手还能不落于下风的,确实不是一般杀手。 要知道影大几人的武功在江湖上都是能排的上名号的。 “是帝家的隐卫,而且不止那几人。” “什么!!!” 冀南诀震惊的声音都破了,墨宸被他一声吼感觉耳朵嗡嗡的疼,冷眼睇他。 影大等人也是同样盯着他。 被这么多人看着,冀南诀也反应过来,先左顾右盼了一会,随后做贼心虚的压低嗓音。 “可是明芷那丫头不是传信说事情已经解决了嘛,这些隐卫又是哪里冒出来的?” “难道她还没有完全解决?” “还有我们的行踪是不是暴露了?不然隐卫怎么会这么巧的就碰上我们了?” 他一个又一个的问题接连问出,墨宸只淡淡瞥了他一眼,用一句话全部总结。 “星辰山是那批隐卫的藏身之地。” 要到苍龙雪山必须途经星辰山,若是此地是那些人的藏身之地的话也就能解释的通他们为何会遇上了。 冀南诀也没问他是如何知晓的,他师兄这个人一直都神神秘秘的,问了他也不会告诉你。 现在更要紧的是另外一件事! “您说的那个批——的意思是?” 他小心翼翼的询问,桃花眼一眨也不眨。 墨宸凝了他一眼,收回视线时随意扫过悄悄竖起耳朵的手下们,淡声道:“据本王所知,那批隐卫有上百人。” 也就是他们今天遇见的只是凤毛麟角,大部队还没来。 冀南诀咽了咽口水,影子侍卫们同样,就连一向沉稳的影大都震惊的瞪大了眸子。 一群人无比默契的转动着脑袋,将视线一致投放在树下云淡风轻的男人身上。 第128章 跳崖逃生 他们真的很想大声询问,王爷您到底知不知道上百隐卫是什么概念? 您如何能用如此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出如此令人害怕的言论。 真是吓死人了啊啊啊!!! 三天啊、整整三天,他们居然要在上百隐卫的追杀下在屁大点的星辰山苟住三天!!! 主子是不是太看得起他们了。 (?????)(?????)(?????)(?????)(?????) 然而不管他们心中作何感想接下来的日子依旧躲不过逃亡的命运。 整整三日时间,一群人在星辰山东躲西藏,上蹿下跳,跟被狗撵的兔子似的,好不狼狈。 冀南诀的一身青衣都已经黑的不成样子,整个人透露着一股淡淡的死气。 “师兄,龙…龙卫队什么时候来呀?” 一群人躲在草丛中,冀南诀气喘吁吁的询问身旁的墨宸。 这几日没日没夜的逃亡,真的是将他累的够呛。 他感觉自己就是那连轴转动的车轮,都已经轮冒烟了,实在不行了! 影大等人也是同样。 “主子,敌人已经将星辰山包围起来,我们现在没有地方逃了。” 影四磨拳霍霍,“一群狗娘养的,我们干脆冲出去跟他们拼了!” 他的话并没有得到附和,反而是得到集体众人的一致白眼。 他们就十几个人,跟一百多号死士血拼,没病吧! 墨宸沉吟片刻,“再等等。” 他话音刚落,就被追上来的隐卫们四面围攻。 “在那,杀了摄政王!” 隐卫们黑压压的一片将他们围在中间,手中刀剑泛着阴冷的寒光,话不多说,直接举剑朝着他们攻来。 几人立马抽出长剑应战,刹那间,刀光剑影交错,金属碰撞之声不绝于耳。 杀意四起。 墨宸双足一顿,身子轻盈如燕,腾空跃入人群中,强大的内力自他体内爆发,如同一股无形的巨浪,瞬间收割了一众人的生命。 衣袂飘飞,猎猎作响,手中冰冷的长剑如同被赋予生命般无情的收割着众人的性命,所到之处如残影掠过,一片血花飞溅。 他神色冰冷,如同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所到之处势如破竹。 敌人在他手中毫无还手之力。 强大的内力下,所有人都将成为他手中亡魂。 自家主子如此强大,纷纷刺激了影字侍卫们,众人拿出看家的本领,全力一博。 只有冀南诀,在众人的厮杀下四处逃窜,最后完全没有兄弟情义的运起轻功跑了。 “师兄,这里就交给你们,我先去前方搬救兵!” 他轻功运行到极致,所有人只看到一道残影,回过神来,原地哪还有那人的身影。 隐卫们也没管他,他们的目的主要是墨宸,少一人他们还能多一份力量。 “兄弟们杀啊!他的内力消耗的差不多了!” 星罗卫在墨宸强大的内力下死伤无数,一百多号人如今只剩下一半,而对方人数还齐,这强烈激起了他们的杀意。 如今见对方内力消耗的差不多,他们当即化零为整,少数部分人拖住影大他们,剩下的全部朝着墨宸攻去。 打算将墨宸就地击杀。 影大他们自然也看出来对方的心思,拼命的往墨宸那边挪动,“主子!” 对方好像也看出了他们的心思,用尽全力的阻拦他们。 墨宸在无数人的围攻之下身上添了不少伤痕,他看了眼影大他们,明白这些人的目标是他。 不再犹豫,跃出包围圈,朝着山顶飞去。 “追,别让他跑了!” 墨宸身形如电,向着山顶疾驰而去,他的身后,大半的隐卫紧紧追赶,如同一片乌云般压了过来。 到达山顶,墨宸未有丝毫犹豫便纵身一跃,如同鹏鸟般朝着深不见底的悬崖跳下,不过片刻便不见了踪影。 追赶上来的隐卫傻眼了。 “这、这是自杀了?” “你,还有你,你们几人带着一队人马去崖下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体!” 被点到的几人领命,立马带着人马前去搜查。 影大几人脱身后立马朝着山顶奔去,途中遇到了带着龙卫队赶来的冀南诀。 一群人匆匆说了几句急忙赶到山顶,就只见到零星的几个敌人,原处哪有他们主子的身影。 “你们来晚了,摄政王已经死了!” 众人心神一震! “该死!” 影大几人二话没说就举剑朝着敌人杀去,龙卫队紧随其后。 星罗卫大部分都去寻找墨宸去了,悬崖上只有零星的几人,哪是对方一群人的对手,不过几个瞬息就被击杀完毕。 至死他们都一口咬定墨宸死了。 至于是如何死的他们却绝口不提。 敌人死后众人却并没有开心的情绪,反而陷入无尽的低谷,龙卫队一群大老爷们已经跪在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王爷,是属下们来迟了,王爷!” “行了,别哭唧唧了,谁告诉你们师兄死了!” 冀南诀不耐烦的挥了挥袖子,打断他们的哭声,一群挂着鼻涕眼泪的大老爷们就这样泪眼汪汪的看着他。 别提多辣眼睛了! “此处没有尸体,想来师兄是跳崖了。” 龙卫队刚止住的哭喊又准备继续,冀南诀急忙打住。 “别急啊,我跟你们说,这悬崖底下是一条河流,师兄水性极好,是不会死的!” 影大点头,“没错,此处的地形主子一早便知。” 这山顶的悬崖便是主子一早留好的后路。 龙卫队顿住,一个个睁大了眼睛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 这才发现,好像除了他们,跟着王爷的影卫们都神色正常,眼中或有担忧,但却唯独没有伤痛。 草率了! 龙卫队们一抹眼眶,纷纷搀扶着尴尬起身,尤其是老大龙一,格外的尴尬。 他清了清嗓子,强行挽尊,“那还等什么,赶紧下去找王爷啊!” 影大看向地上的几具死尸,眼中带着凝重之色。 “对方不该只有这么几个人,看来他们也发现了不对,一定要快!必须赶在敌人之前找到主子!” 一群人立马严肃起来,忙不迭地开始行动,影大几人甚至连伤口都没有包扎就跟着一起行动。 路上的明芷等人还在快马加鞭的赶来,等他们赶到星辰山,已经是三天以后了。 第129章 取龙莲两不相欠(1) “他如何?什么时候能醒?” 客栈内众人围聚在一起,床榻上有一脸色苍白的男人静躺其中,不是跳崖的墨宸是谁。 “他这是内力耗尽陷入昏迷,怕是得睡上个几日,加上他身上的伤,保守估计得需要个三五日。” 一日前冀南诀等人才在崖底一山洞中找到昏迷的男人,他浑身是血,受伤颇重,沿途中还有许多敌人的尸体。 明显是敌人的小分队比他们先一步发现他的踪迹,几人展开了一场恶战,他拼尽全力斩杀敌人,最后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将自己隐藏起来。 冀南诀等人寻人的途中也同样遇到了敌人的小队,因此耽搁了些时间,等到将敌人全数击灭他们才找到昏迷的墨宸。 一行人将他带回客栈,经过一番诊治,天刚刚亮明芷等人就到了,这才有了如今这一幕。 明芷沉吟片刻,问:“赤血龙莲还有多久开花?” 众人一致将视线放在龙卫队首领身上,唯有帝无名诧异的挑挑眉,不过他什么也没说,安静的当个隐形人。 龙一双手抱拳一脸凝重的回答:“属下正准备禀告此事,刚接到看守龙莲的手下来报,龙莲已有开花的征兆,怕就是在这几日。” 话落,众人脸色都凝重了几分。 下意识将视线投向床上昏迷的男人,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明芷将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淡淡的问向冀南诀,“你对赤血龙莲了解多少?” 冀南诀答:“赤血龙莲生长在极北之地,乃天下寒物之首,花遇暖则化,是以摘下后必须放在千年寒冰打造的寒匣之中方得以保存。” “如此简单?” 冀南诀抽了抽嘴角,“当然不是,龙莲乃极寒之物,只会在夜晚温度最冷之时开花,花开一刻,也就是说我们必须在一刻钟之前摘下,才能保证龙莲的药性。” 明芷点头表示理解,随后说出自己的看法。 “如今皇叔尚在昏迷显然无法去取龙莲,唯今之计只有我们去将龙莲带回来。” 她看向众人直接下达命令:“龙一,你们对雪山比较熟,便由你们带路,本宫和帝无名前去取雪莲。” “冀哥哥和影卫们就留在客栈照顾皇叔,本宫带来的手下留一半给你们,务必保护好摄政王的安全!” 明芷话落,冀南诀率先反驳,“不行!” 帝无名也开口想要说什么,被明芷一个冷眼止住,他颇为无语的闭上嘴。 然后就听见冀南诀说:“阿芷,雪山有什么危险谁也不知道,你去太冒险了,况且...”他瞪了眼帝无名。 “这人立场有问题,那些杀手说不准就是他弄出来的,让他跟你一起去我不放心!” 帝无名气笑了,不待他说话,龙一等人就一脸杀气的拔剑指着他。 从小到大他何曾被人用剑指着过,脸色蓦地阴郁下来,眼中杀气一闪而过。 手掌抬起,刚准备动手,明芷眼疾手快的按住他的手,厉声大喝:“放肆!还不快将剑给本宫放下!” 她挡在帝无名身前,双眸似剑般凝着龙一,浑身气势迸发,不怒自威。 龙一在她身上仿佛看到了王爷的身影,心神一颤,下意识的放下剑。 其余人见状纷纷跟着放下武器。 明芷面色好了些许,松开按住帝无名的手,警告的看了眼讪讪的冀南诀,又扫过默不作声的影大等人,这才慢条斯理的开口。 “有些话本宫只说一遍,但你们都给本宫记住了!” “帝无名是本宫的人,此次事情也与他无关,今日之事,本宫不希望再有下次!” 此话一出,众人神色各异。 冀南诀相当不满,但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知晓一些事情的影卫们脸色也不太好看,只有什么也不知道的龙卫们,有些茫然,有些懵,然后很自然的接受了。 王爷不在,他们自然是以长公主为主,长公主说什么就是什么。 反应最大的要数帝无名了,他当即不高兴的反驳,“什么叫我是你的人,我什么时候是你的人了!莫要胡说!” 明芷只一句话就成功让他闭嘴。 “你不想娶月茗了?” 帝无名咬牙,该死的女人,永远就只会用这一招,等着吧,等他这次回去立马就带着雅儿跑路! 明芷从他身上收回视线扫向众人,淡声安抚道:“你们方经历一场恶战多数伤痕累累,不适合前往。” “本宫身手不错,加上帝无名和龙卫队的保护,必能平安带回龙莲。” 众人皆知她说的有道理,纷纷闭口不言,就连冀南诀都不说话了,想来也明白这是此时最好的方法。 事情说好,冀南诀将早已准备好的寒冰匣交给她,明芷带着一众人前往苍龙雪山,冀南诀等人留守客栈。 一日后,明芷一众人到达雪山。 满山覆白,天地间一片银装素裹,仿佛一个冰雪世界。 凛冽的寒风呼啸着,吹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明芷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和一众人艰难的行走。 一望无际的雪白之中,每走一步,脚下就会留下一个深厚的印。 “殿下小心,再往前走五百米,就是龙莲的生长之地。” 明芷“嗯”了一声,继续踩着龙一的脚印艰难的前进。 帝无名裹紧自己跟在她身侧,呼出的气息都快凝结成冰了还不忘嘴贱的调侃。 “唉有些人嘴上说着不在乎,身体却是诚实的很嘛!” 明芷瞥了他一眼,冷声道:“你懂什么!” 帝无名哈出一口气接话:“我确实不懂,金尊玉贵的长公主,不躺在金窝享福,跑到这个冰窟窿来抗冻,这谁能懂啊。” 他紧了紧自己厚厚的狐裘,阴阳怪气,“您愿意来这冰窟窿自己来便是,何苦拉上我!” 说了半天这才是他的想说的。 明芷连眼神都没往他身上放,“别忘了,你我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到底是因为你们帝氏一族,你如今便算是将功折罪了。” 帝无名不客气的揭穿,“少扯那些有的没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拉一个垫背的!” 明芷这女人奸诈的很,点名让他来无非就是看中他的武功,想让他当免费的保镖罢了。 真以为他不知道她打什么主意? “你知道就好!” 第130章 取龙莲两不相欠(2) 帝无名停下脚步,露出满口白牙,邪佞的笑,“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帮你?” 明芷跟着停下脚步,笑的满面春风却又不怀好意。 “你完全可以不帮我,但本宫若因为你的袖手旁观而出了什么事,那你的雅儿还能够毫无顾忌的跟你在一起吗?” 明芷赌的就是帝无名对月茗的情。 他对月茗的情深程度,决定了她能拿捏他的程度。 很显然,她完美拿捏。 帝无名咬牙,愤愤的收回视线,接着前进,明芷勾唇一笑跟上他的脚步。 许久之后众人到达地方。 “老大你们回来了,咦王爷呢?” 守着龙莲的几名龙卫见到龙一等人急忙高兴的跑上前,但却没有见到熟悉的人影有些失望,更多的是疑惑。 “王爷受伤正在休养,我带着长公主前来取龙莲。” 龙一的话落,他们这才发现明芷几人的身影。 因为明芷身影娇小,被龙一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遮挡在身后他们并未第一时间发现。 加之少女的裹着厚厚的狐裘,昳丽的小脸整个被遮住了大半,只露出半截光洁小巧的下巴。 她一身雪白狐裘和大雪融为一体,在白茫茫的世界显得并不那么突出,很容易被人忽略掉。 反应过来的龙卫们急忙跪地行礼,被明芷一个手势止住。 “赤血龙莲何在?” 龙十三也就是守护赤血龙莲的龙卫之一,他上前一步。 “殿下这边请。” 明芷跟上他的脚步,走了几步之后几人停下,龙十三指着上方,“那便是赤血龙莲。” 明芷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白雪茫茫的雪山之中,有一株小小的血红花苞静静的屹立。 不同于雪花一样的白,而是娇艳欲滴的红。 寒风凛冽,雪花纷飞,然而这株莲却丝毫不受影响,它傲然挺立在崖缝之中,在这白雪茫茫的世界是唯一的一抹亮色。 “哟~还长在崖缝中呢。” 帝无名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随后贱嗖嗖的说:“不过没关系,不过区区几丈高,想来是难不倒我们的长公主。” 然而没让他幸灾乐祸多久,就见明芷从怀中掏出寒冰匣砸到他怀里,非常理直气壮。 “你去!” 帝无名:“……” 懵懵的龙卫队们:“……” 明芷瞥向他,“本宫身娇体弱,且畏寒,爬不得雪山,不比少主你人高马大,身强体壮,想来区区雪山是难不倒你的。” 同样的话改个标点符号的还给他。 帝无名嘴角直抽抽,要不是他和她一路走过来他就要信了。 他现在算是明白为何非要逮着他了,敢情不是为了保护她,是为了抓他做苦力! 他寒着一张冰块脸,比雪山里的寒风还冷,“你想的倒是挺美!” 大手抓着寒冰匣就要扔给她。 明芷眼疾手快的拿出一样东西,两根玉指夹着递给他,“先看看这个。” 帝无名阴沉着一张脸抓过,看清是什么东西以后,脸青了白,白了青,格外的精彩。 最后恶狠狠的咬牙,“算你狠!” 他气急败坏的走到一边,将寒冰匣狠狠的扔雪地里,还气愤的踩了两脚。 龙卫队们敢怒不敢言,准备上前理论的龙一也被明芷拦住。 随后众人便看见,刚才还一脸怒色的男人背对着他们小心翼翼的将手里的纸张折了又折。 最后还贴身放在心口的位置,还格外柔情的摸了摸。 龙卫队们:??? 所以长公主到底给了那小子什么玩意? 明芷给帝无名的其实是月茗的卖身契,宫女入宫都是要签订卖身契的,月茗自然也有。 早些时候她便想还给她们,但皆被她们拒绝,于是明芷便一直留在,本打算等她们嫁人时再还给她们。 如今正好。 帝无名在毫不知情下又被拿捏了。 暮色西沉,明亮的天际终于被夜色笼罩,夜晚的雪山愈发寒冷,风霜刺骨,冷的人直打颤。 在这样的寒冷当中,众人等了又等,终于等到了寅时,夜晚温度最冷之时。 “开、开了。” “真、真的、花开了。” 众人说话都在打颤,身子也在不停颤抖,但眼睛却如同天上的星辰般格外的明亮。 他们一眨不眨的盯着崖缝中缓缓绽开的赤血龙莲。 血红的莲如血般妖冶,层层绽放在雪缝之中,皑皑白雪之间只有那一抹夺目的颜色,宛如燃烧的火焰,点亮了整个天地。 天地间一片雪白,唯有它鲜艳夺目。 ”帝无名!” “知道了!” 帝无名白眼一翻,旋身扯下身上狐裘扔向天空,身影朝前奔去,足尖借力腾跃而起,如同一只猎豹,嗖的窜起丈余之高。 明芷等人紧张的盯着他。 只见,他精准的攀到龙莲附近,大手一挥,血红的莲就这样落于他手中。 好在中间并未出什么意外。 男人飞身而下,明芷赶紧上前将寒冰匣递上,将赤血龙莲放在冰匣中众人悬着的心才算是真正的放下。 “东西拿到了,我们走吧。” “嗯嗯嗯,走走走!” 赶紧走赶紧走,这鬼地方他们是一刻都不想多待,这些日子以来,他们都快冻成冰雕了。 几人快速离开苍龙雪山,回到客栈,明芷将龙莲交给冀南诀就和芊影回房间不再管。 “本宫离开的这段时间没有发生什么事吧?” 明芷躺在浴桶中泡了一会才感觉好像活过来了,芊影摇头,心疼的看着她。 “主子该带上属下一起去才是,或者由属下代您去也好。” 明芷轻声呢喃,“这是最后一次了。” 今日过后他们恩怨两清! 八岁时墨宸将她从冷宫带出,给了她无上荣华,那些日子是他倾心相护,她才能在吃人的皇宫平安长大,再到手握重权。 她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给的。 包括皇兄的帝位,若非他以最大的权力助她,她如何能一步步助皇兄登位。 他予她有恩,明氏予墨氏一族有亏欠。 而他们,前世爱恨两结。 如今恩怨两清。 之后再不想欠! 他若愿意,明芷倒也愿和他做相亲相爱的家人,但若不愿……那便是陌生人! 她明芷一生,只走前路,永不回头。 第131章 解蛊 一墙之隔,墨宸在半夜醒来,冀南诀立马抱着龙莲高兴的凑上前。 “师兄你总算醒了,快,将龙莲吃了,你的蛊马上就能解了。” 冀南诀将龙莲怼在墨宸嘴边,恨不得直接给他塞嘴里去。 刚采摘回来的龙莲还冒着丝丝寒气,一股冰寒之气扑面而来,让墨宸因为刚清醒还有些迷蒙的脑袋霎时清醒。 眉心紧蹙,下意识的脑袋后移,远离那股冰寒之气。 他捏了捏眉心,看向屋内的影大龙一等人,“本王睡了多久?” 他声音带着初醒的沙哑,一动感觉整个身体都泛着疼,但好在经过几日的休养精气神还不错,只能短暂时期不能动用内力。 “主子,您已经昏睡了三天了。” 影大将那日他跳崖之后的事情全部说了一遍,还有这几日发生的事情。 听到明芷来了,还是她去雪山带回了龙莲,他心中顿时又急又气。 担忧、心疼、欢喜各种情绪争涌而来,导致他面色一时复杂无比,格外难看。 “师兄你想要干嘛?” 墨宸掀被下床想要去看明芷被冀南诀和影大等人拦住。 “主子,此刻天色已晚,长公主劳累了许久已经歇下,您此刻过去怕是不妥。” 冀南诀小鸡点头,“对呀对呀,芷丫头为了给你取龙莲可遭了罪了,你先让她好好休息,当务之急是先将蛊毒解了。” 龙一也跟着劝解:“是啊王爷,您先解蛊,等蛊解了再去找长公主告诉她这个好消息,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众人七嘴八舌的劝说,墨宸只觉得脑袋嗡嗡的响。 “够了!都闭嘴!” 见他生气了,众人下意识闭紧嘴巴。 “影大,你带着影卫守在门外,屋内留下阿诀和龙一等人就够了。” 他的意思是准备解蛊,众人兴奋不已。 影大虽不解为何是他带着人守在门外,但也聪明的没有多问。 麻利的带着一众人将客栈团团保护起来,他则和影二守在门口。 困扰了主子许久的蛊毒终于能解,今日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打扰。 屋内,冀南诀将赤血龙莲取出放在药碗中,随后解释。 “赤血龙莲乃极寒之物,需得用内力催化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龙一,你先来。” 龙一这时总算明白为何是影卫守在门外他们留在屋内了。 二话没说撸着袖子就干。 一刻钟后,龙莲还是鲜艳夺目一点没化,龙一已经累趴下。 一个时辰后,化了几片花瓣,十五个龙卫累趴了一半。 影大除了守门以外还得吩咐手下将累趴的龙卫们抬出来。 两个时辰以后,天际渐渐泛白,龙卫们已经全部阵亡。 “啧~十五个龙卫耗尽内力却只化了一半,果然不是一般的宝贝啊。” 血红的龙莲化成水后呈透明色,就像冰晶化水一般无色无味。 只是此刻一大朵赤血龙莲只有一半融化,还有一半静静的躺在玉碗之中,像个顽固的孩童般,不给糖吃就不听话。 “主子,剩下的交给我们吧。” 影大等人推门而入。 “是啊主子,休养多日我们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身体倍棒!” 影四几人接连保证,墨宸看向几人轻“嗯”了一声。 龙莲需以内力催化是师傅告诉他的,前世他并没有得到龙莲,是以具体需要多少内力他并不知晓。 原以为以龙卫队众人深厚的内力已然足够,未曾想只是杯水车薪。 影大等人接替龙卫的位置,根据冀南诀的指示催动内力。 只是影卫众人之前本就受了伤,经过几日休养虽好了不少,但到底不是鼎盛时期,和身体倍棒的龙卫们比起来还是差了些许。 是以一个时辰过去了,众人全部趴倒在地,玉碗中还有一小块龙莲未化。 “还剩一点,这可怎么办?师傅也没说这玩意这么难化开呀!” 冀南诀急的都快跳脚了。 他甚至在想要不要跑到明芷的房间将人给摇起来帮忙,但这念头刚出就被自家师兄警告的眼神止住了。 他抽了抽嘴角,“那你说怎么办?” “扶我起来!” 冀南诀防备的看他,“你想干嘛?” 墨宸抿唇,“你那不是有恢复内力的药吗?给我。” “你疯了!”冀南诀气急,“任何恢复内力的药都是有危害的,轻则在床上躺上一两个月,重则武功尽失形同废人!” 见他依旧坚持,他语气缓和下来。 “别忘了你一会还得解蛊,半生解蛊途中会发生什么谁也无法预料,你有这些力气还是留着解蛊吧!” 他说完就推门出去。 “冀南诀,不准去!” 冀南诀头也没回,“放心吧,我不找阿芷。” 片刻之后,冀南诀带着两人回来,一个是芊影,还有一个… “帝无名?” 帝无名大摇大摆的进来,“啧”了一声,“没想到不可一世的摄政王也会有用得着鄙人的地方,真是荣幸啊荣幸。” 芊影没管几人,二话没说遵循着冀南诀的方法催动内力。 墨宸和帝无名两个同样强大的男人,一人坐在床上难掩病态,一人站在地上精气十足,两方相撞,明明是床上那人处于弱势,但却不会给人这种感觉。 反而觉得两人实力相当,势均力敌。 即使现在帝无名一只手就能捏死他。 “说吧,条件!” 本来都已经打算无偿给他帮忙了,没曾想还有这样的好事,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帝无名也不推脱。 “那便万两黄金如何?” “成交!” 男人一丝犹豫也无直接应下,帝无名眉梢轻挑,接替芊影的位置。 在两人的合力下,一刻钟之后,最后的一小块龙莲也化开。 随着最后一小块龙莲的化开,玉碗中清水一般液体逐渐变为海水一般的淡蓝色,还散发着阵阵药香。 “成了成了,师兄快喝!” 冀南诀迫不及待的端起药碗递给墨宸,眼睁睁的看着他喝下,眼也不眨,甚至连呼吸都下意识的放轻了几分。 帝无名也紧盯着他,若非从明芷处得知了半生,他也不会过来。 如今他也想看看,他们先祖造出的逆天蛊毒到底是什么样子。 芊影因为内力透支早已下去休息,如今屋内只有他们三个男人。 龙莲入喉,如同冰霜入腹,墨宸只感觉整个人都被冰霜覆盖,浑身泛着冷意,仿佛置身于冰窖之中。 渐渐的那股冰寒之气从腹部扩散,汇聚全身。 不过片刻,他身上便凝结出冰霜。 第132章 你不觉得自己太残忍了吗 “结冰了。” “师兄,你还好吧?” 随着冰霜凝结他身上散发出阵阵寒气,冀南诀和帝无名站的远都能感受到那股刺骨的寒意。 两人不动声色的又往后移了数步。 “还行。” 墨宸其实很不好,寒气游走四肢,他现在整个人已经被冻的没有感觉,随着寒意覆盖,心脏处的蛊虫也开始急促的活跃。 至阳之蛊和至寒之物相互对抗,他一会犹如置身冰湖,一会又如同置身火山,冰与火的煎熬,简直快把人磨疯。 冀南诀两人眼睁睁的看着他一会被冰霜覆盖,一会又烧的如同火人一般,冰的寒冷 ,火的炙热,哪怕两人隔的老远都能感受到。 更何况是亲历的之人呢。 在这般折磨下还能保持着理智不灭,墨宸属实是个狠人啊。 帝无名第一次对他表示由衷的佩服。 “你不去帮帮他,不怕他死了?” 冀南诀瞪了他一眼,“不会说话就闭嘴!” 他倒是想去帮,但也要帮的上啊,现在的师兄一会冰山一会火山的,靠近他不被冻死就被烧死,他根本就没办法。 只能靠他自己熬过去了。 半个时辰过去,墨宸依旧保持着理智,但整个人狼狈的无法形容。 一个时辰过去,他渐渐虚弱,但心口蠕动的蛊虫也逐渐弱下。 大半日之后,蛊虫停止蠕动,热气消退,寒气也跟着消失无踪。 “师兄!” 冀南诀担忧的跑上前扶起墨宸,手指搭上他的脉搏,霎时,脸上绽开了花般的笑容,“成了!蛊毒解了!” 不知为何帝无名也跟着松了口气。 “蛊毒既然解了,那这蛊呢?没见它出来呀?” 蛊和毒不同,通常来说解蛊之后蛊虫都会爬出体内,代表蛊解。 但他一直盯着,并未见蛊虫爬出,实属怪异。 这让他不得不怀疑蛊毒是否真的解了。 冀南诀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他通过把脉也确实没有发现蛊虫的踪迹。 “师兄,你可有感觉有何不对?” 墨宸疲惫的微睁双眸,哑声解释:“或许是龙莲的冰寒之气直接将蛊虫就地绞杀,本王可以很清晰的感觉到,蛊毒真的解了。” 一直沉甸甸的心脏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那种放松之感,和上辈子蛊解了之后一模一样。 只是这一次不需要那般沉重的代价,是真正的解蛊了。 “那就好,那就好!” 帝无名挑眉,见他没事他也不准备多留,转身回屋休息了。 “谢了。” 在他一只脚迈出房门的时候,身后传来男人低哑的道谢声,他邪气般勾了勾唇角,朝着身后摇摇手。 “别忘了我的万两黄金就好。” 帝无名离开后冀南诀又问了墨宸其他情况,见他真没有什么不舒服他松了口气的同时也不由得感叹赤血龙莲的强悍。 这般逆天的阴毒蛊虫都被灭成了渣渣不说,关键他师兄看起来精神比之前好了数倍。 而且他破败的身体也在逐渐恢复生机,他敢保证,过不了几日,他的身体就能恢复到鼎盛时期。 也有可能会再上一层楼也说不定。 真是因祸得福啊! 忙活了一天一夜冀南诀也累了,随便叮嘱了几句就准备回屋睡大觉。 “师兄你好好休息吧,我也回屋补觉去了,真是累死我了。” “等等!” 墨宸叫住他,“忘忧散呢。” 冀南诀混沌的脑袋霎时清明,他急忙跑到门口将房门关上,然后跑回床边恨铁不成钢的咬牙怒骂。 “你怎么还记得这事呢!忘忧散能使人爱恨两忘,但忘记不仅仅只是爱恨,是所有的一切!” “明芷是何等骄傲的女子,你却要将她变成一个什么都不知的傻子,你不觉得自己太过残忍了吗?” 冀南诀气急败坏,因为激动眼眶都泛着红意。 墨宸指甲用力嵌入掌心,因为他这番话心里闪过一丝不忍。 脸上犹豫挣扎,天人交战。 就在他准备放弃的时候,少女那张冷若冰霜的小脸闪现在眼前。 心脏一阵刺痛,犹豫变为坚决。 “给我!”男人声音沙哑却难掩其中的决绝。 冀南诀闭眼,深吸一口气,最后那点希望破灭,沉默之后,他说:“给我两天时间。” 两人没发现,他们在屋内争执时,门外一白色衣角悄然划过。 …… 从那天以后,冀南诀就将自己关在房间,说是累了,想要好好休养两日,叫众人不要来打扰他。 这几日发生的事情确实累的人够呛,众人不疑有他,皆没有上前去打扰。 因为墨宸解蛊之事,大家都消耗不少内力,短时间内不宜赶路,是以他们决定在客栈多休息几日再启辰回京。 “皇叔,用膳了。” 影大几人内力消耗过大,此时还在房间休养,照顾墨宸的任务自然就落在了明芷身上。 这两日,明芷每日都会过来陪他用膳,贴心的照顾他,温声细语的和他说话,两人之间关系肉眼可见的变好。 好的他有时甚至产生了错觉,觉得她心里还是有他的。 他甚至一度产生过动摇。 只是那丝动摇在偶尔窥见少女平静无波的双眸时全部消散。 所以哪怕墨宸已经完全好了,还是贪恋这片刻的温暖。 “欢儿…” “嗯?” 明芷抬眸,水盈盈的双眸静静的凝着他,男人从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她眼中有他,仅仅只有他。 这本来让人无比高兴的事情,可他却完全高兴不起来。 因为在她眼中他看不到一丝爱意,只是平静的凝视。 她的双眸告诉他,他不是陌生人,但也不会是爱人。 这个认知让他瞬间陷入魔障。 手指紧握成拳,青筋爆起,到嘴边的话蓦地噎下,“这样事让下人来就好,别累着了。” 他拿下她手中的碗筷,将布膳的活全部揽下,绝不让明芷沾染半分。 每日明芷从下人手中接过膳食提过来他都是这样的,明芷也不和他争,他喜欢做就做好了。 “皇叔,你如今蛊毒解了,接下来可有何打算?” 墨宸大手夹起明芷爱吃的菜放她碗中,闻言只温柔的笑,“那欢儿呢?如今一切尘埃落定,你可有何打算?” 明芷吃着他夹的菜,调皮的眨眼,“这可是我先问皇叔的。” 少女模样娇嗔,说不出的可爱。 男人心口微颤,漆黑的凤眸荡开,化出丝丝缕缕的温柔,“你过两日就会知道了。” 明芷微微一笑,低眸继续吃饭。 没有人看见,她眼中冰冷之色一闪而过,快的如同错觉。 第133章 彼之蜜糖吾之砒霜 一顿饭两人心思各异,诡异的平静。 饭后,明芷叫来下人收拾碗筷,随后又按照惯例叮嘱了墨宸几句,才起身离开。 墨宸不疑有他,目送少女身影离去,收回视线时下意识的放在冀南诀紧闭的房门上,眸色不明。 明芷从墨宸房间离开并未回房,而是一人来到后院。 这个客栈的掌柜也不知是什么品味,竟在自家后院种了一棵不小的雪松树。 昨夜下了一夜的雪,茂盛的雪松树上银装素裹,堆满了洁白雪花,看起来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她就静静的站在不远看着那棵雪松树,神色专注,好像真的是在欣赏美景。 午后的阳光淡淡挥洒在她身上,为她添加了一丝光晕。 少女身着素白银丝绣花毛绒斗篷,宛如高山上的雪莲,清冷而圣洁。 寒风吹来,扬起她乌鸦鸦的长发,随风摇曳,发间银铃珠钗微微晃动,闪烁着清冷的光辉。 她整个人如同天外仙子,透露出一种超脱尘世的宁静,不染尘埃。 这是冀南诀来到后院见到她时心里冒出的唯一想法。 “你来了。”明芷没有回头,依旧看着面前的雪松树,“你看这树梢上堆满了积雪是不是很美?” 冀南诀视线同样落在雪松树上,“是挺美的。” 明芷轻轻一笑,“每年严冬,霜雪覆白地,是世界最美的景象,可惜,每当日光一出,再美的景象都会化为虚无。” 她声音很轻,很淡,又带着一丝意味不明。 微微转身,对上冀南诀复杂的双眸,她意有所指的问。 “冀哥哥,你说这世界上有没有一样东西可以改变自然的定律,将这美好的东西留下?” 明芷静静的凝他,双眸柔和平静,还带着一丝微微的笑意,说不出的温柔和善,但冀南诀却不由得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不知道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亦或者是他做贼心虚,随意一句话都能被他分解成别的意思。 他整个人瞬间紧绷起来,明明是大寒天,他都感觉自己手心出现了冷汗。 咽了咽口水,讪讪的笑:“这个…春去秋来,花开花谢是常态,哪有什么东西能够改变自然定律。” 说着他顿了一下:“即便是有那也只是昙花一现。” “是吗?”明芷笑的意味不明。 “当然!”冀南诀越是心虚,说话越是坚定,好像急着证明自己的清白似的。 殊不知他越是这般番急于证明越是露出破绽。 “咳!你到底叫我过来什么事?” 被明芷盯得浑身难受,他赶紧转移话题。 这几日没日没夜的制作忘忧散本就疲惫不已,这好不容易做完了准备去交差,哪曾想刚打开房门就遇到来找他的芊影。 这小妮子二话不说就将他赶来后院,说是明芷有急事找他,要不然他才不来呢。 “拿来吧!” 明芷闻言静默不语盯了他良久,片刻之后才朝他伸出手,眼神也一改之前的柔和带上了压迫。 “什、什么?” 冀南诀心虚的结结巴巴,下意识的后退半步,眼神四处飘移。 “你这没头没尾的要我给你什么?我告诉你,我、我可没银子!” 明芷依旧维持着伸手的姿势,直接挑明。 “那日你们在房间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你这两日没日没夜的研制,应该已经做出来了吧?” “忘—忧—散!” 她眼神已经恢复了之前的平静,一句一字轻柔无比。 但对冀南诀来说就像一记记重锤,砰的一下砸他头上,直接将他砸的眼冒金星。 “你、你都知道了!” 他嗓音沙哑,呼吸都重了几分,他就说明芷这丫头聪明的紧,师兄这方法铁定不会成功,哪曾想这还未开始呢就已经结束了。 “给我!” 冀南诀不情不愿的掏出药瓶递给她,青玉瓷瓶小小的一罐,可可爱爱,不知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宝物。 正所谓彼之蜜糖吾之砒霜。 “东西给你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比之将东西给墨宸,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如今到了明芷的手里冀南诀反而松了口气。 “至于师兄那里,你既心意不变,还是该与他分说给明白,不然……” 他没说完的话明芷知道是什么意思,她只是冷淡的扯了扯唇。 不愿再纠缠这句话她已经说的厌了,倦了! 既然他不愿放手,那就让他看看,他自己选的这条路……又该是何等场景! 她握着青玉瓷瓶表情不明。 须臾,她做了一个让冀南诀始料未及的动作。 只见,她纤白玉手单手挑开瓶塞,仰头将瓶中的忘忧散尽数喝下。 冀南诀直接傻了,“你你你你你…你这是做什么!” 等冀南诀反应过来抢下忘忧散,此刻瓶中已经一滴不剩,被她尽数喝了个干净。 他急的险些跳脚。 “这不是如你们所愿吗?我也想看看,若是抹去全部过往,我们之间…又是否能有另一种可能?” “你……” 明芷说完身子就软了下来,芊影不知从哪窜出接住了她,朝着冀南诀怒吼:“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叫人!” 冀南诀愣愣道:“哦、哦!” 他反应过来赶紧朝着客栈内奔去。 却不知在他离开后一切便已不会按照他们的想法发展。 …… “欢儿,欢儿…” 谁,谁在耳边一直嗡嗡嗡的吵个不停,烦死人了! 睡梦中的明芷不耐烦的朝着声音处一个巴掌呼过去。 “谁啊,烦不烦!” “啪!”的一声响,世界霎时安静下来。 整个房间针落可闻,所有人下意识的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看向男人。 墨宸被打懵了一瞬。 然而比他更懵的是明芷,“你们、你们是谁啊?” 她整个人抱紧被子缩在床脚,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怯怯的看向床边的众人。 此刻房间只有冀南诀,墨宸,芊影和影大几人,她视线从几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停在脸上挂着巴掌印的墨宸身上。 她虽不知这人是谁,但却知他脸上的巴掌印一定是自己打的。 无缘无故打了陌生人一巴掌,明芷心里有一点小小的愧疚。 “你、你没事吧?” 第134章 未曾经历无法共鸣 她的眼睛清澈明亮,犹如山间最纯净的小鹿般,处处透露着天真无邪,这般干净纯粹的眼神,便是幼时两人第一次相见都未曾在她眼中见过。 墨宸心中复杂,面上却是温柔如初。 “我没事,欢儿别怕。” 男人语气说不出的柔和,笑着朝她伸出手,眼神温柔宠溺,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如沐春风的气质。 让人很容易对他放下戒备,产生亲近之意。 当然这些人不包括明芷,她虽前尘尽忘如同稚子,但性格却不会因为失忆而改变,短暂的茫然过后,心中的防备升到最高。 “你们是谁?为何会在我房间?” 她捂着脑袋,有些痛苦,更多的是茫然。 “我又是谁,为何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欢儿!” “别碰我!” 明芷狠狠的拍掉男人的大手,整个人如同炸毛的小兽,恶狠狠的瞪着他,双眼充满防备和不信任。 好像此刻所有人对于她来说都不值得信任,都是坏人。 这和想象中完全不同的场景直接让墨宸愣了一瞬,冀南诀也是整个傻了。 他设想过所有她醒来的场景,唯独没有想到她会有这般大的防备心,应该说敌意更为准确。 “主子,主子您别吓我啊,您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芊影扑到床边拉着明芷,双眼写满了焦急,还泛着点点红意,“我是芊影啊,是你的影卫芊影,您真的不记得了吗?” “影卫?芊影?” 明芷并没有挣脱她的双手,只是用疑惑的眼神上下扫视她,和墨宸的待遇天差地别。 男人抿紧薄唇,对少女信赖芊影却不信赖他的行为感到微微的不满,俊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了一丝委屈和伤心之意。 “欢儿,我是墨宸啊,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男人顶着一张带着巴掌印的俊脸做出这番表情,别说还真有几分可怜之感。 可惜明芷从小便是个凉薄之人。 她和墨宸之间所有感情都来源于两人朝夕相处的大好时光,如今时光抹去,感情不再,唯剩凉薄。 “墨宸是谁?我该记得你吗?” 男人这番可怜兮兮的作态并未让她有丝毫的软化,反而更加的防备。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到底是谁?我们是什么关系?我又是谁?还有我为何会失忆?” 她一个又一个的问题接踵而来,虽然记忆不再,但脑子可不会因为失忆而变得蠢笨,反而因为脑中空空,变得更加谨慎。 芊影温柔的安抚她,轻声解释:“主子您是大夏的长公主,当今皇上的胞妹,我是您的贴身影卫,和您一起长大,贴身保护您的安全。” “这位是冀南诀,这位是……” 明芷顺着她的视线一同落在墨宸身上,冀南诀和影大也同样将视线落在他身上,一时间他成了众矢之的。 所有人都等着看他如何解释。 “我是大夏的摄政王,你的……追求者。” “咳!”冀南诀险些被口水呛到,影大也是涨红着一张脸,就连芊影都表情怪异极了。 其中反应最平静的反而是明芷,“哦。” 她只淡淡的哦了一声就没了下文,这时几人惊讶的目光反而放在了她身上,然而她却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 墨宸只觉得她无比的可爱,凤眸像溢满了春水般柔情万千,他伸出大手想要拍拍她的小脑袋。 可手刚伸出就被少女下意识的躲掉。 “你这人好生无礼,怎能随意对女子动手动脚,简直不成体统!” “芊影,把他给本宫轰出去!” 明芷接受能力还是挺快的,如今都已经用上自称了,也或许是身体的本能记忆,反正不会觉得违和。 只是说完之后她下意识的看向芊影,好像在问她自己做的对不对? 得到她肯定的眼神她才安心松了口气。 她这番举动被墨宸尽收眼底,心里最后那一丝怀疑尽散。 原本冀南诀跑来告诉他明芷自己喝下忘忧散想要和他从头来过他是不信的,如今倒是全部信了。 “欢儿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我是你的皇叔你不记得了吗?” 明芷瞳孔微微瞪大,“皇叔?” 她为何震惊几人自然知晓,为避免她误会,墨宸花了一个时辰的时间将两人之间的关系全部分说明白。 从他们第一次相见,到之后王府的朝夕相处,抹去了上一世的记忆一切都变得美好起来。 只可惜,一个没有记忆的人便是再美好的过往,于她而言也只是听了一个美丽的故事而已。 未曾经历过,如何产生共鸣。 至于她失忆的原因,男人只说她是在后院玩雪摔了一跤,应是摔到了头。 明芷也没说信是不信,只是下意识的看向芊影。 在他开始讲两人的过往时就将几人赶了出去,本来芊影也是要被赶出去的,是明芷强烈的要求她留下。 美曰其名要证实他话的真假。 芊影一直跟着明芷,对于两人之间的事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王爷说的这些也确实是真实发生过的,未曾添油加醋,只是将两人之间的感情说成了两情相悦。 他们两人之间的事芊影也不甚明白,不过自家主子以前喜欢王爷的事她是知道的,也不算撒谎。 她轻轻点头,为他证实。 “如何,我没有骗你吧?” “虽然你说的都是真的,但我已经没了过往的记忆,你说的那一切我没有丝毫印象,尤其是…” 她抬眸小心翼翼的瞥了眼男人,“我不知道我以前有多喜欢你,但我现在已经不记得了,也没有那种心动的感觉,你能明白吗?” 男人心头揪紧,不知是否这句话听过太多遍,还是他下意识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倒是没有一开始那般心痛难耐。 “没关系,这一次换我来爱你!” 她不爱了也没关系,只要不拒绝他的靠近,能让他这样一直待在她身边就好。 他相信总有一天,她会重新爱上他。 便是永远不爱也没关系,只要能一直在他身边就好。 真的,这样就好。 明芷觉得有些累了,墨宸虽不舍还是起身离开让她好好休息。 他离开后床上少女表情骤变,哪还有方才的一丝茫然之色,只有无尽的冷漠和讥讽。 第135章 不过是自我感动 “主子?” 明芷按下芊影的手,示意隔墙有耳。 芊影立马噤声,若非她亲眼所见,也不会想到王爷居然会对她家主子做出如此不耻之事! 若非主子聪明,在冀南诀走后快速以内力逼出忘忧散,那她今日的状况怕就不是演戏而已了。 想到她英明神武的主子差点变成一个什么都不知的单纯小白兔,芊影恨不得以下犯上将王爷给暴打一顿,好让他清醒清醒! 不过她也确实不明白主子既知晓了那东西,为何不是第一时间毁了它,反而绕这么大一圈子和他们演戏? 明芷瞥了她一眼,未曾解释。 世人往往追寻得不到或者已失去的,固步自封,以为这样就可以弥补心中的遗憾。 殊不知时间从不曾为谁而停留。 那些已经失去的,就是失去,哪怕再如何在记忆里徘徊,执念,也终究无法回到过去! 她给过他机会的,那两日的温馨相处便是她给他的机会。 可惜,他依旧如此固执。 既然如此,那便不要怪她了! 她会让他彻底认清,他们之间不管重来多少次都只有一个结局。 少女眼中冰冷之色越重,逐渐化为无情。 …… 次日,明芷刚起身就遇见前来找她的男人,手里还端着几道卖相不错的饭菜。 “你醒了,刚好厨房的饭菜做好了,快过来吃。” 明芷侧开身子让他进来,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向他身后闪过一丝疑惑,“怎么就你一个人,昨天那两人呢?” “不用管他们,他们已经吃过了。” 此时还在房间吐的昏天黑地的几人:“……”他们倒是宁愿没吃过。 “哦。”明芷乖巧的应了声,坐下乖乖吃饭,不过她还不忘拉上芊影,“你也坐。” 墨宸不动声色的瞥了芊影一眼,眼神带着警告。 芊影睫毛轻颤,敛下眼睑,毕恭毕敬的拒绝。 “属下不敢,哪有下人和主子一起用膳的道理,属下一会和兄弟们一起吃就行了。” 明芷不高兴的放下筷子,颇有一种芊影不吃她也不吃的样子。 墨宸无奈,只能示意芊影坐下,两人的早膳就这样被迫变成了三人的。 “尝尝这道芦笋蒸鸡,可是你喜欢的口味?” 桌上有三菜一汤,芦笋蒸鸡,话梅排骨,还有一道鲜蘑菜心和鲜鱼汤,都是明芷喜欢吃的家常菜,倒是用了心的。 “芊影你也吃。” 明芷也有样学样给芊影夹了一筷子的芦笋蒸鸡,还用眼神示意她快吃。 芊影顶着墨宸杀死人的眼神不紧不慢的放入口中,只一口她就知道这菜不是出自客栈后厨,诧异的视线落在对面的男人身上。 此刻的墨宸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放她身上,全神贯注的注意着身旁秀眉紧蹙的少女。 “怎么了?” “真难吃!”明芷放下筷子,小脸满是嫌弃,“这客栈的厨子怎么回事?这么难吃的东西也能拿上来,难吃死了!” 墨宸好脾气的给她夹了一道话梅排骨,“尝尝这个。” 明芷咬了一口,“排骨太硬。” “菜心太老!” “鱼汤太腥!” “什么东西,厨子是被油炸了手了吗,还是脑子被豚吃掉了,这么难吃的东西都能端上来,简直是在糟蹋客人的胃!” 失忆的明芷小嘴格外的毒,噼里啪啦一顿挑剔,无形中将男人贬的一文不值。 墨宸默默的听着她批评,甚至还小心的将伤痕累累的手往桌下藏了藏。 芊影大气不敢出喘,小心的抬眸瞥了眼对面脸色难看的男人,心中不由得为自己主子竖起大拇指。 被无形中骂了一顿的男人也丝毫不敢生气,反而腆着脸哄着她。 “想来是厨子近来太累了,没有注意,我这就让人来换。” “不用了!” 明芷丝毫不领情,直接拉着芊影起身,“这么难吃的东西做多少次还是一样难吃,我就不糟蹋自己的胃了,和芊影出去吃吧。” 墨宸启唇,明芷好像知道他要说什么,提前一步堵住他的话。 “皇叔就不要跟来了,我和芊影还打算在外面逛逛,你一个男子跟着不方便。” 墨宸闻言蹙眉,心中自是不愿,但也知晓他此刻若强行跟着,她恐怕也不会高兴。 她如今失忆,虽不如想象中对他依赖有加,但也不想平白增加她的厌恶。 男人只得同意,但还是派了几人在暗中保护她。 至于他则是继续埋首于厨房研究菜品,誓要做出符合明芷口味的饭菜。 被迫吃了一早上毒饭菜的众人哭天抢地,苦不堪言,却还是无法阻挡被残害的命运。 …… 明芷离开客栈后直接拉着芊影来到了小镇据说饭菜做的最好的酒楼。 豪迈的扔下一锭银子,要了个包厢,又点了不少招牌菜,主仆二人才慢条斯理的吃起来。 “主子,其实王爷做的饭菜不错,您刚才是故意那么说的吧?” 芊影一边吃一边问。 明芷闻言瞥了她一眼没有否认。 她确实是故意的,墨宸做的饭菜算不上多好,但也说不上难吃,中规中矩吧。 她故意说那番话就是想要告诉他别做那些多余的事,不过是自我感动,她不会领情。 “你觉得本宫不该那么做?” 芊影摇头,“自然不是!” 王爷对主子做了那么过分的事,主子怎么对他都是应该的。 按照自家主子的脾气,没有直接一剑了捅了他都算是看在往日的恩情上了。 如今这些只是些毛毛雨。 明芷没有过多的去说那些事情,左右现在的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选择。 接下来她会让他知道,给她下忘忧散的举动是多么的愚蠢! “对了,帝无名前几日不是回京了吗,他一定会去公主府带走月茗,让秋雅等人不必拦着。” “是”芊影点头,主仆二人吃饱喝足后离开酒楼,在街道闲逛起来。 临近春节,街道上行人如织,热闹非凡,两旁的店铺张灯结彩,贩卖着各种各样的年货。 小孩子成群结队的在人群中穿梭嬉戏。 大人们则忙着采购年货,整个街道充满了浓浓的年味,让人感受到了春节的欢乐氛围。 “就快要过年了,可惜今年我们回不去了。” 第136章 你也挺不值钱的 她们现在身处于星辰山外的一个小镇,名唤出云镇,此处距离上京就算是快马加鞭也需得六七日的功夫。 而距离过年不足五日,她们就算是此刻启程也无法在年前赶回上京。 只能在此处过年了。 明芷也是第一次在外地过年,心里若是全然不失落是假的,只是她再如何失落,也改变不了既成的结局,倒不如坦然面对。 她拉着芊影穿梭在热闹的街道中,两人买了不少年货,回去的时候几人大包小包,就连几个影卫都挂的如同圣诞树一样。 “你们这是把整个铺子都买回来了吗?” 冀南诀夸张的在几人间巡逻,明芷将手里的东西一股脑的都丢给他,整的他手忙脚乱的。 “怎么就你一个人,其他人呢?” 明芷单纯的视线望向他,里面蕴含着浓浓的信任感。 每当此冀南诀心里就有一股深深的罪恶感。 移开眼睛,不敢对上她如此纯粹的眼神,却没有发现少女一闪而过的促狭。 “他们在后厨。” 明芷和芊影来到后厨,就见一身着黑衣的挺拔男子正拿着和他身份格外不符的铁勺在那做饭? “他这是在做什么?” “看不出来吗?在给公主您做饭呢。” 冀南诀狗狗祟祟的弓着身子,从门框处挤出一个黑黑的大脑袋,小声的作答。 明芷微瞪了他一眼,她自然知道在做饭,她问的是那边抱着肚子蹲在地上的影大几人。 你能想象几个人高马大的影卫抱着肚子可怜兮兮的蹲在地上的情景嘛。 活像几只可怜的大狗狗。 偏那几只大狗还一脸痛苦的外加狰狞的望着主人的方向,那眼神苦大仇深,颇为奇怪。 “喏,那边的空碟看见了吗?那就是答案。” 两人顺着冀南诀的视线看过去,倒吸一口凉气。 那处堆积如山的空碟,最起码也有上百个之多。 芊影咽了咽口水,“那些空碟该不会都是影大几人吃的吧?” “当然不是!” 不待她松口气,他说:“龙卫们也帮了忙,不然那么多菜不得撑死他们。” 芊影:“……”这是什么新的惩罚吗? 冀南诀看向明芷,“你不知道吗?你今早吃的早膳就是这人半夜爬起来亲自到厨房做的,可是整整做了两个时辰呢。” 那两个时辰可苦了他们了。 你能想象一个从不下厨的男人做饭有多难吃吗? 简直是狗都嫌弃! 偏偏还要抓他们来做实验,他还好吃了一次就跑了,可怜的影卫们,整整被荼毒了两个时辰不够,如今还要被继续荼毒。 虽然这人练习了一天厨艺已经很不错,但谁能架住一天到晚都在吃啊。 这豚都还需要休息呢。 可怜他说的话也没什么份量,只能给影大几人熬几副催吐的药。 他也只能帮他们到这了。 “本宫就说早上的饭那么难吃,原来是他做的。” 冀南诀:??? 说好的感动呢?这样一副嫌弃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然而更让他割裂的是,少女仅仅是过来看了一眼就离开了。 离开了… 离开了! !!! “等等!”冀南诀反应过来急忙追上明芷,拉住她的袖子不可置疑道:“你、你就这样走了?” 明芷侧身,歪着头,“不然呢?” “你、你不说点什么?或者问点什么?” 明芷不解,“你不是已经说过了嘛?” 他在练习做饭她知道啊,还有什么需要问的。 冀南诀瞪大眼,“公主殿下,他唉,堂堂大夏摄政王,金尊玉贵的美男子夜半起身为您洗手作羹汤,您就这个反应?” 这是否也太过平淡了些? 好歹该给点反应吧,可以是震惊,也可以只感动或者不可置疑,偏偏不该是如此平淡才对! 好像他师兄的所有付出在她眼里都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样。 明芷抽回袖子,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那是他想做的,跟本宫有什么关系!” 她说:“难道本宫要因为他做一顿饭就感激涕零,以身相许吗?那本宫也未免太不值钱了吧!” “还是你会因为别人给你做一顿饭就对别人情根深种,非她不可?” “那你也挺不值钱的!” 明芷说完就带着芊影头也不回的离开。 冀南诀整个人直接傻了,他多少次张着嘴巴却连一句话都没能插上,只听见少女小嘴一阵叭叭。 最后还来一句他也不值钱! 他:“???” 这是招谁惹谁了!!! 在厨房忙活的墨宸全然不知门外发生的事情,忙活了一整天他总算是做出来满意的饭菜。 在影大一众人欢天喜地的欢送中端着色香味俱全的饭菜来到少女房间,却不料连门都没进去,直接吃了闭门羹。 “王爷,主子已经用过晚膳了,并且此刻已经歇下。” “那本王进去看看她。” 墨宸侧身想要进去被芊影拦住,他面色蓦地冷了下来,“你敢拦本王!” 男人端着托盘面色阴沉,浑身上下气势迸发,那股无形的威压让芊影倍感压力,冷汗遍布全身。 但哪怕如此她依旧不退不让,只遵循主子的吩咐,尽职的拦在门口。 “属下不敢,只是主子逛了一天属实是累了,特意吩咐属下,任何人都不得打扰,还请王爷见谅!” 墨宸凤眸微眯,凉凉的盯着她半晌,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端着托盘离去。 费心制作了一整日的精美晚膳,最终还是再度进了影大等人的肚子。 几人苦不堪言,欲哭无泪。 接下来的几日,墨宸依旧亲力亲为,但不论他做的再如何美味,明芷总是能挑出问题,最后甚至鸡蛋里挑骨头。 回过味来的墨宸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想明白了,倒是没有再抢着给她做饭,而是开启了另一种策略,开始给她送礼物。 送的倒也不是一般女子的首饰这些,而是些手工小玩意什么的。 反正只要是卖相好的小玩意都被他搜罗来送她,不过短短几日时间,她房间的桌子都已经堆不下了。 他喜欢送她也不阻止,只是吩咐芊影将东西打包好,送给街上玩耍的小娃娃。 第137章 他们之间注定错过 今日除夕,举国同庆,大街上挂满了红灯笼,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 百姓们穿着新衣,笑容满面地穿梭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孩子们则在人群中嬉笑玩耍,烟花炮竹声声不断。 芊影抱着一笼箱小玩意停在孩童面前,不过一会的功夫,那笼一箱玩意就被孩子们哄抢而光。 “那些东西你不喜欢吗?” 墨宸不知何时来到了明芷身旁,他身后还跟着冀南诀和影大等人。 男人今日穿着一袭竹青色银丝花纹锦服,外罩银白色狐裘,大片莲花纹绣在狐裘上若隐若现。 一个缠丝镂金冠将一半以上的发丝高高束起,剑眉下墨色凤眸含着化不开的深情温柔,静静凝视着她,好像她是他的全世界。 可惜,明芷并没有什么感觉。 她咧着嘴笑,眸子亮晶晶像是溢满了星辰般璀璨动人,但说出的话却不甚动听。 “喜欢的东西就一定要占有吗?我倒觉得送给有需要的人更好。” “你说呢,皇叔!” 少女一语双关,男人墨色微凝。 好心情在她的一番话下消失殆尽,尤其是那声刺耳的皇叔,让他只恨不能堵上她的嘴才好。 “欢儿,不要叫我皇叔。” “我也不是你的皇叔!” 明芷微微诧异,小脸霎时拉了下来,“你什么意思,明明是你自己说的是我的皇叔,你难道是骗我的!” 男人见她误会了急忙解释:“自然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不想只做你的皇叔。” “欢儿你忘了吗?我们说过要永远在一起的。” 男人弯腰双手扶着她肩膀轻声说,带着些诱哄的意味。 如果明芷什么都不记得的话或许还真会被他蛊惑,只可惜如今十六岁的躯壳装的是十九岁的灵魂。 十岁的小明芷得到的承诺,可十九岁的明芷没有等到,如今十六岁的她已经不需要了。 “我确实不记得了。” 少女星眸明亮,如同阐述一般说出这句无情的话,男人身子显见的顿了一下。 没给他反应的时间,明芷不高兴的推开他的双手,嫌弃之情言于表。 “对于过去的事我全都不记得了,所以不管我们过去是什么关系,都应该就此止步。” “我以前或许是真心悦你的,但我此刻对你没有丝毫感觉。” “至于你说的那些美好过往,我也一点都不记得,所以我们还是保持一定距离吧。” 明芷小嘴叭叭如同淬了毒一般。 男人脸色霎的难看下来,明明是他一手造成,是他最想要的结果,可不知为何他心里却格外难受,甚至惊慌。 “对不起欢儿,我以后再也不会提以前的事情了,你别生气,也别推开我好不好?” 男人语气带着些微的小心翼翼,明芷只瞥了一眼就收回视线。 “随便你!” 她说完就不再管他。 此刻天空开始燃起了烟火,璀璨的烟火炸响,如同层层绽放的花朵,美轮美奂。 烟火下百姓们欢声庆贺,孩童们手舞足蹈,家家户户都笑容满面的庆贺着新年喜乐,一派盛世之景。 在这样的喜悦之下哪还有什么烦恼可言。 便是有,也是明日的事。 她静静的立在烟火下,仰头看着天空璀璨的烟火,静静的享受着这一刻。 她在看烟火,殊不知身侧的男人也在看她。 在他的视线中,少女身着浅色衣裙,微仰着头,万千青丝如瀑般柔顺的垂散在浅色衣裙之上,美的令人心醉。 漫天烟火炸响,烟火的绚烂光芒在她的眼眸中闪烁,比天空璀璨的星辰还要耀眼夺目。 她只静静地站在那里。 烟火明灭之间,照映着她绝美的小脸,此刻那绝美的小脸上挂着恬静又温柔的笑。 那种笑使得她整个人都变得柔和无比。 如同被万千水柱缠绕的雪莲花,纯洁又美好。 “欢儿,我爱你!” “砰砰砰”的几声,漫天烟火炸响,他的话湮灭在烟火之间。 明芷并未听见,他也不甚在意,依旧充满柔情的看着她。 此刻人群涌动,灯火阑珊,而他眼中只有她一人。 曾经她满心满眼都是他的时候,他不曾回头,如今他满心满眼都是她,她也未曾回头。 好像隐喻着他们之间,注定错过。 看完烟火之后,开始分发礼物。 明芷将准备好的礼物和红包一起发给大家,礼物是统一的剑穗,是那日她和芊影路遇一小铺看上的。 明芷瞧着不错,就买了不少。 当然芊影的是不一样的,明芷送她的是粉色小鲤鱼玉坠,小鲤鱼圆滚滚,可可爱爱,看着格外讨喜。 她的压岁包自然也是最大的,足足有一千两银票外加两张金叶子,那是相当的丰厚了。 至于其余人则是统一的玉扣剑穗和一百两银票,墨宸也很荣幸分到了一枚。 当然,他这一枚是明芷亲手递给他的,是以他并不知道此剑穗的由来。 他非常高兴,这还是重生以来他第一次收到少女精心准备的礼物,全然没想过他从不佩剑,为何要送剑穗给他。 他同样给属下们准备了丰厚的压岁包。 至于给明芷准备的是一支他亲手雕刻的雪莲玉花簪和一个羊脂玉凤佩。 这枚凤佩很眼熟,是他从小携带在身上的贴身之物,也是送给未来妻子的信物。 曾经她在沐清婉身上见过一模一样的,后来才知道,这枚凤佩一式两份,沐清婉的那一枚是属于冀南诀的。 “这枚玉佩看着倒是不错,不过没有这支雪莲簪好看,还是你自己留着吧。” 明芷拿走了雪莲玉簪,独独留下了他真正想送出去的凤佩。 墨宸想叫住她,不过一个瞬息少女就跑的没影了。 他无奈的扯唇失笑,将凤佩收起,想着另外找一个时间再送给她。 可惜这个时间他一找就是一辈子。 …… 翌日,众人收拾好行囊准备回京。 “都准备好了吗?” 男人一身玄黑锦袍从楼上缓步而下,精神奕奕,龙章凤姿。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腰间挂着一个和他身份格外不符合的剑穗! 没错就是剑穗!!! 堂堂一国摄政王竟将一剑穗挂于腰间充当玉佩? 这也就罢了,最主要的是为何这个剑穗如此眼熟啊啊啊!!! 第138章 你真的什么也没说不记得了 影大心叫不好,赶紧将自己的剑往身后移了移,声音都有些发虚。 “准备好了。” 墨宸“嗯”了一声,刚准备折上楼去叫少女起身,转身之际意外瞥见了影大未曾藏好的剑穗。 上楼的脚步顿住,双眸微眯,“你身后是什么?拿出来!” 男人语气微凉,说话间一股刺骨的寒气从他周身铺散开来,影大打了个寒颤,颤颤巍巍的将剑从身后移出来。 “这东西从哪里来的?” 看清那物居然和他身上的一模一样,男人心情霎时就不美好了。 影大汗流浃背,刚准备作答。 这时,马车已经备好却迟迟不见主子几人的影三窜出来了。 “主子,马车已经准备好了,可以出发了。” 对这一幕全然不知的影三还沉浸在昨夜收到丰厚压岁包的美好中,心情甚好,说话都笑的牙不见眼。 尤其是明芷送他的剑穗,正无比显眼的挂在他配剑之上,还随着他的动作上下摇曳,好不高兴。 那无声的炫耀好像一个响亮的巴掌,啪的一下拍在墨宸的俊脸上。 他脸色蓦地黑下来,薄唇抿直成一条直线,咬牙切齿般。 “本王问你们,那剑穗哪里来的!” 影三在自家主子黑沉的脸色中终于发现了他腰间挂着的熟悉剑穗,心里咯噔一下。 “是…”芊影送的。 “你们站在那干嘛呢。” 没说完的话被影四从屋外进来打断,他还非常没有眼色的来了一句:“咦~主子,长公主送的剑穗您也有啊。” 影大扶额。 影三嘴角抽搐。 影四不明所以。 墨宸脸色则是僵硬又难看,如同调色盘一般,一会青一会白,相当难看。 最后的结果是所有人的剑穗全部上交,至于倒霉的影大几人连同昨晚收到的压岁包也一同上交了。 最后影四还非常荣幸的收获了来自兄弟两人爱的胖揍。 一行人收拾妥当浩浩荡荡的回京,冀南诀归心似箭,已经先一步骑马先行。 明芷等人则慢悠悠的跟在身后,半月后,几人才终于回到上京。 明芷“失忆”的事早已传回上京,墨宸下令将她成婚之事封口,至于两人的婚约早在帝无名回京之时两人就已经签好了和离书。 此时明芷是自由身。 而帝无名早早就搬出公主府住在自家府邸。 他原本是想带着月茗直接离开的,只是月茗非要留下见明芷一眼才肯走,无奈,他只能在耐心等着。 如今明芷终于回来了,公主府一大早就排好了一群人在那等着。 就连帝无名都倚靠在自家门口,静静的等着。 当然他主要是听说明芷失忆了,来看热闹的。 片刻之后,马车停在公主府,万众瞩目之间明芷缓步而下。 她刚下马车身子还没有站稳就被一群小丫头团团围住,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 “主子您总算是回来了!” “主子您没事吧?” “主子听说您摔到了脑子,呜呜…主子您还好吧,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您还记不记得奴婢,呜呜……” 没说几句话,几个丫头就哭成一团。 明芷面露茫然,下意识的将求助的视线放在芊影身上,将失忆的模样演的足足的。 芊影好笑的上前将主子解救于危难。 “好了你们,主子好不容易回来,你们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都给我住嘴!” 芊影还是很有威慑力的,话落,几个丫头打了个哭嗝,委屈的瘪着嘴,但到底没有再说。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在众人安静间,一道戏谑的嗓音从旁响起,顺着视线看去,不是帝无名是谁。 明芷秀眉紧蹙,不待她说话,墨宸悄无声息的挡在两人中间。 “帝无名,你还没走!” “啧,王爷欠在下的万两黄金还未兑现,这就想要赶在下走了?” 两个男人之间火花四射,众人胆战心惊的看着,生怕两人一不小心就要打起来。 好在他们担忧的事并没有发生。 墨宸直接吩咐影大拿着库房的钥匙将万两黄金给帝无名。 帝无名乐呵呵的搬金子去了,看戏哪有金灿灿的元宝重要。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那人是谁?” 明芷和一众人进入府中,刚坐下便迫不及待的询问。 “只是一个不重要的人。”随后进来的墨宸作答。 “是吗?” “不信你问问你身边的丫头。” 她身边站着的丫头正好是月茗,明芷迎上她的视线,温柔一笑。 “主子,那是奴婢的未来夫婿。” 明芷佯装诧异,“真的?” “嗯。”月茗点头,身旁的丫头也为她作证,想来他们之间的事在几人之间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她顿时兴奋起来,眼睛亮晶晶的,“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成亲?” 月茗脸红了红,支吾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最后还是明芷大发慈悲的放过她,此事才算完。 赶了许久的路明芷也有些累了,直接下逐客令将墨宸赶走,自己则回房睡觉。 这半个月两人一路上朝夕相处,男人对她关怀备至,体贴入微,简直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无论明芷提出多无理的要求他都会全力办到,对她的冷嘲热讽也是照单全收,脾气好到简直没有脾气。 但哪怕如此依旧未让明芷有丝毫的软化。 两人的关系还是不近不远。 对于少女毫不客气的逐客令男人也习惯了。 好脾气的交代了侍女几句,将她路上指使他买下的各种小玩意留下,这才带着他的人扬长而去。 离京个把月,摄政王府的奏折早已堆积如山,明芷也是许多事忙。 但哪怕再忙,墨宸也会搜罗些小玩意每天准时准点送到公主府。 什么首饰衣裙头面玉器应有尽有,就连市集上流行打发时间的小人书也送来了不少。 明芷全部照单全收。 反正他喜欢送她就收下,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至于无用的小人书则被她随意丢弃在一旁,或被几个丫头拿去打发时间去了。 她的时间金贵,可不会用来看那些无用的书籍。 什么情情爱爱,简直可笑又荒唐。 第139章 他若不是真心我也不稀罕 徽宗二年,正月十一。 今日是明芷的生辰,一大早公主府下人就忙碌起来。 每年生辰,明芷都是和墨宸还有皇兄一起过的,她没什么朋友,也不喜欢大肆操办,是以每年生辰都过得比较简单。 今年也是如此,只是叫上三两个好友,一起庆贺一番,并没有大肆操办。 “阿芷,我来啦!” 林幽幽提起从各处搜罗的美食一蹦一跳的来到明芷面前。 明芷失忆的事只有少数部分人知晓,少数部分里面并不包括她。 两人还是和以前一样相处,也没有露出破绽。 “慢点,小心摔着。” “嘻嘻”林幽幽笑眯了眼,露出洁白的牙齿,将手中提着的东西献宝一样摆到明芷面前。 “你看,我又给你带什么好吃的了。” 林幽幽带来的东西有珍宝坊的御烤鸭,周记的水晶玲珑翠玉饺,杨记的鲜花饼,还有西街小铺的蜜饯干果。 这些都是京中有名的美食。 想要凑齐这几样,可要将整个京城都逛一圈才行。 “你呀,也不嫌累的慌。” 林幽幽最近也不知怎得了,突然迷上了美食,喜爱到处搜罗些小食糕点,经过几番追问明芷才知道。 原来一月前林母主动和欧夫人提起两家儿女亲事,欧夫人也是乐见其成。 可回去后不过短短一日欧夫人就变卦了,大家都是聪明人,自然知晓问题出在。 林母虽不满但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告知林幽幽让她打消那个想法。 林幽幽也不是那种扭捏的女子,当即找到欧御丞询问这是否是他的意思。 得到对方肯定的回答,她好一阵伤心难过,最后就变成了这般。 “幽幽,你真的这般喜欢欧御丞?” 林幽幽拿着蜜饯的手一顿,有些苦涩的扯了扯唇,“我喜欢他有什么用,他又不喜欢我。” 少女整个脑袋都垂了下去,浑身上下散发着失落的气息,就连眼眶都无意识的开始泛红。 轻轻一眨,有颗颗水珠从眼眶脱落,一颗一颗,逐渐汇聚成河流。 她不好意思的抬手擦掉,吸了吸鼻子,勉强一笑,“怎么回事,今天风怎么这么大?” 在林幽幽垂首时明芷就挥手让侍女退下,如今后院只有她们两人,倒是不怕惹人笑话。 只是她这么说,明芷自然也不会戳破。 “今日风是大了些。” “幽幽。”沉默了良久,明芷叹息一声道:“本宫和欧御丞关系尚可,若你当真非他不可,本宫可帮你。” 林幽幽和欧御丞两人郎才女貌,一静一动属实挺般配的。 若由她出面,欧御丞必定会应下这门亲事。 他虽对林幽幽无甚感情,但以他的为人,和她与林幽幽的关系在,他也必定会好好待她,和她相敬如宾。 只是这种关系或许并不是林幽幽想要的。 这也是明芷一直未曾插手的原因。 林幽幽闻言沉默下来,对于欧御丞喜欢的是谁她隐隐约约也知道些。 其实她会知晓,也是那日她跑去问他拒婚之事。 她不明白明明两人之前关系还不错,偶尔那人也会多注意她几分,可为何不愿娶她? 直到那日,他亲口说对她多加关注是因为长公主,她蓦地明白了。 原来他喜欢的人一直都是明芷。 是她最好的姐妹。 意料之外,也是情理之中! 阿芷是那样美好的女子,仙姿玉色,举世无双,别说男子,连她也喜欢,输给她,她不冤! “不用了。”林幽幽出声拒绝,“他若不是真心,我也不稀罕!” 她话语间有些牵强,没有人知道她有多么心动,她差一点就不要脸的应下了。 但转念一想,他那么喜欢阿芷,若是被自己喜欢的人逼着娶别的女人,他一定会很伤心的吧? 想到这里那点自私的想法蓦地被压下。 果然,这世上最自私的人唯有她一人啊! 明芷轻轻笑了笑,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片刻之后,墨宸和冀南诀先后来到。 “阿芷我们来啦!” 人未到声先到,冀南诀大喇叭一吼明芷想不知道都不行。 她无奈的起身,林幽幽跟着站起。 一回头,就见墨宸一袭尊贵紫衣身姿如松的走在最前面,他身后跟着笑容满面的冀南诀。 冀南诀身侧还带着身着素衣温婉可人的崔婉婉。 明芷诧异的挑眉,这还是两人第一次公开亮相,看来是好事将近了。 “阿芷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夫人崔婉婉。” 墨宸剑眉微挑,瞥了眼厚脸皮的某人。 某人得意的扬眉,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简直不忍直视。 崔婉婉瞪了冀南诀一眼,弯身准备见礼,被明芷眼疾手快的伸手扶住。 “崔姑娘不必多礼,冀公子如同本宫兄长一般,那姑娘自然就是嫂子,哪有嫂子给妹妹行礼的道理。” 崔婉婉惶恐,“殿下折煞民女了。” 敢称长公主嫂子的可就只有那么一位,那便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 此刻不管长公主是客气之语还是真这么想,她都不该贸然应下。 该有的分寸礼仪,从不会因为你们有多亲近而疏忽。 不然有一天或许会成为他人攻击你的利刃。 崔婉婉生活在这个朝代这么久,深刻明白这个道理。 “今日都是自己人,不用这么多礼。” “是啊是啊,都是自己人。” 明芷一发话冀南诀急忙揽住她,他倒是觉得没什么,几人一直以来相处都是这般。 只是婉婉性格执拗,若明芷不发话她也不会安心。 不一会,明萧和季渺渺也跟着到来,比较意外的是季无眠也跟着来了。 “无眠刚好在御书房和朕商谈事情,就带他一起过来了。” 这句话解释了几人一起出现的原因。 几人随意寒暄了几句正式落座。 明芷今日准备的是古董羹,一群人围炉而坐,吃着热腾腾的饭菜,喝着美酒,谈笑风生,气氛愉悦而欢快。 “唉,南诀和崔小姐怕是好事将近了吧?” 明萧话落所有人视线都下意识的放在两人身上。 崔婉婉被这么大人物目光灼热的盯着,哪怕她脸皮再厚也有些受不住。 冀南诀却笑的一脸不值钱的样子拉起崔婉婉的手,和她十指相扣。 第140章 从古至今覆水难收 “没错,我今天来就是要通知你们,我和婉婉已经定于下月十七成亲啦!” “大家可都要来啊!” 众人露出心照不宣的笑,纷纷出言道喜。 明芷的生辰因为这一则喜讯气氛愈好,推杯交盏,欢声笑语,好不快活。 饭后,明芷几个女子一处,几个男人宠溺的目送几人离去。 “渺渺,你这肚子圆滚滚还有几个月就要生了吧?” 四人并排走在后花园的小道上,明芷和林幽幽一左一右的扶着季渺渺,崔婉婉挨着明芷。 林幽幽好奇的摸着季渺渺肚子,轻声询问。 季渺渺满脸温柔的笑,“如今才五个多月呢,还早。” 林幽幽刚想说什么,突然手心传来轻微的震动,她惊讶的瞪大眸,显得手足无措。 “他他他…他踢我了。” 她的傻样引得几人啼笑皆非。 季渺渺摸着腹部温柔的解释:“太医说五个多月的胎儿已经已经成型了,你刚才摸到的就是他的小手或者小脚,他知道你在唤他,正跟你打招呼呢。” 林幽幽一脸惊叹,小心翼翼的伸手又摸了摸。 崔婉婉也是心痒难耐,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母爱泛滥。 “皇后娘娘,我能摸一摸小皇子吗?” 季渺渺肚子里的孩子已经被太医明确告知过是个男胎,在几人面前都不是什么秘密。 “当然可以。” 季渺渺将肚子对着她,示意她可以摸,明芷笑着让开位置,视线却不由得在崔婉婉平坦的小腹上划过。 眼中划过一丝隐晦的笑。 “他真的动了!真的动了!” 崔婉婉一改往日的沉稳,高兴的像个孩子,“真的好神奇。” 她下意识的看向自己的肚子,不过这一动作隐晦,除了明芷并没有人发现。 “我们去那边休息下吧。” 走了许久季渺渺也有些累了,一行人移步到观赏亭休息。 坐下后,立马有侍女端来上好的茶水点心,东西放下后又立马隐退,将这一小天地留给几位主子。 没有外人在场,几个女子也就无所顾忌起来。 季渺渺抿了一口茶水,看向明芷,“一直在说我们的事,说说你吧,你和摄政王…” 她眼底带着戏谑的笑,林幽幽和崔婉婉也是一脸看好戏的笑意。 所有人视线都在她身上。 若是一般人被姐妹这般调侃怕是也要羞躁的不成样子,然而明芷只是不紧不慢的饮了口茶,随后将饮了一半的茶水泼出去。 “你们可知有何法能将这泼出去的茶水收回?” 三人都是聪明人,这一句隐喻的话几人自然听得懂,她们蓦然沉默,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气氛突然沉重。 沉默半晌,季渺渺叹息一声开口。 “阿芷,我虽不知你和王爷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我们有眼睛都看得出来,王爷待你如珠如宝,你真的不再给他一个机会吗?” 从墨宸出现开始,他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明芷,哪怕是被她下了面子依旧温柔如初。 那样一副任劳任怨的模样,很难想象那是他们大夏权势滔天,高高在上的摄政王。 最主要的是季渺渺听明萧说过,知晓明芷喜欢墨宸,所以才想两人之间是不是还有可能? 明芷闻言眸色微深,抬手,拂了拂茶水热气,微笑道:“古往今来,覆水难收。” 她的话郑地有声,如同珠玉落盘,在安静的观景亭砸下一片涟漪。 话毕,她敛下眸子,轻启红唇将杯中热茶一饮而尽。 她此番动作连贯,充满洒脱之意,就好像她这个人,一但决定做任何事便一往直前,绝不后悔! “长公主大气洒脱,婉婉佩服!” 崔婉婉率先开口打断满亭沉默,剩余两人跟着回神,抛开这个话题,气氛又回到了之前的轻松愉快。 很快夜晚来临,繁星满天,一众人转移到后庭院架火烤串。 明芷还特意挖出了自己深埋许久石榴酒。 夜晚的凉风还有有些寒意,几杯酒下肚寒意驱散,倒是热了起来。 明芷避开众人来到湖边,不料湖边还有一人。 “季大哥?” 湖边立着一青衣男子,长身玉立,清风朗月,不是季无眠是谁。 “长公主,你怎么来了?” 刚才几人谈笑间互相改了称呼,不过季无眠还是坚持称呼她长公主,明芷也没有强求。 “季大哥怎得一人在此?” 季无眠有些不好意思,“说来不怕殿下笑话,臣酒量不大好。” 他不善饮酒,喝多了便容易闹出笑话,是以出来吹吹冷风醒醒酒,不知不觉便走到了湖边。 “季大哥别动!” 明芷突然上前靠近季无眠,他下意识的后退,被她喝住,只能一动不动僵硬的站在原地。 “殿下?” “你肩上沾上了飘絮。” 女子幽香窜入鼻尖,类似清莲的冷香,如同她这个人般清冷高洁。 那股浓郁到令人沉醉的香气朝着他扑面而来,将他整个包围。 他浑身燥热不已,从未与女子如此亲近,耳尖都渐渐染上了红意。 两人动作亲密,在远处看来像是两人在亲密拥吻一般,充满暧昧色彩。 “你们在做什么!” 蓦地远处传来男人隐忍沉怒的声音,季无眠迅速回神,和少女拉开距离。 “王…” 季无眠刚准备解释,一道带着冷风的拳头近在眼前。 明芷眼疾手快的拉开季无眠,避开他的拳头,挡在他身前,冷声朝着男人怒道:“你发什么疯!” 墨宸眼中痛色蔓延,片片成殇,脚步踉跄险些不稳,“我发疯?”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这句话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浓烈的痛意,便是季无眠这个局外之人都能感受到。 他自明芷身后走出,刚准备解释,被明芷一把拉住。 “我们做什么没必要和皇叔交代吧?” “皇叔你又是以什么身份和权利前来质问呢?” 墨宸满目痛色的看向两人交握处,心脏剧烈疼痛,如同被人用薄刃一片片割开,鲜血淋漓,痛不欲生。 “欢儿…这么久了,你对我…就没有片刻的心动吗?” 第141章 装的,你们都满意了吗 男人的声音仿佛从喉咙深处挤出,沙哑哽咽,带着股摇摇欲坠之感,仿佛风中的柳絮一般,风一吹就会消散。 看的季无眠都有些不忍。 然而明芷只是讽刺一笑,“心动?” 她上前一步靠在男人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声音说道。 “用消掉我所有记忆换来的心动吗? “你觉得……有没有?” 少女声音轻柔的反问,如同情人间的呢喃,但语气却带着一股刺骨寒冷之意,像是千年寒冰亘古不化。 男人脸上血色尽退,墨眸寸寸凝结。 “你、都想起来了?” 他声音哑的仿佛要着火,带着极度恐慌和颤抖。 明芷只是轻嗤一笑,移开身子,眼神带着高高在上般的玩味和嘲讽,一字一句,刺骨焚心。 “是啊,都想起来了!” “想起你是如何对我下忘忧,如何费尽心思想要骗我!” “一切如你所愿,也不知皇叔可曾满意?” 她讥讽一笑转身,这一幕在男人眼中仿佛被放慢的画面,带着泪水、心碎和绝望,组成一幅永恒的画卷。 经年不散。 明芷早已拽着季无眠无情的离开,徒留男人一人待立在原地,如同雕塑。 …… 离开墨宸的视线明芷立马就松开拽着季无眠的手,柔声道歉。 “不好意思季大哥,利用了你。” 季无眠摇摇头,情绪复杂。 对于两人之间的事他不甚了解,无法作出评价,更不会去劝说什么。 情之一字,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他人无权干涉。 况且能让一女子用如此决绝的方法去斩断两人的情意,那一定是对方做了什么,让她无法容忍。 “长公主不必介怀,能帮到殿下是臣的荣幸。” 至于会不会被摄政王视作眼中钉报复,他并不担心。 长公主既然作了决断便自有应对之法,况且他也不是软柿子,再不然也就是被针对几日,无伤大雅。 这般想着,季无眠更是毫无压力了。 “季大哥放心,此事不会牵扯到你的。” 明芷既然这么做自然考虑到后果,也有应对之策。 她和季无眠相携着回去,众人已经吃饱喝足,至于墨宸也不知道是不是先回去了,明芷并未看到他的身影。 她也不甚在意,送走众人后沐浴休息。 明芷生辰后,月茗正式和她告别,和帝无名一起离开了。 据说两人准备回若水举办婚礼,还叫明芷有时间去若水游玩,参加两人的婚礼。 几个丫头依依不舍,依旧抵挡不过分离。 不过明芷答应她们会带她们去若水参加两人的婚礼,月茗也说要邀请几人做喜娘,几个丫头立马眉开眼笑。 分离的日子总是痛苦。 几个丫头抱在一起哭的泪眼汪汪,最后还是帝无名看不下去了,强硬抱着月茗离开。 时间匆匆流逝,几日的工夫眨眼就至。 这几日除了月茗离开让她失落了一阵以外,日子少有的安宁。 一直到三日后。 接连下了几天细雨好不容易初晴,明芷心情大好,让人将她的画具搬到后院,准备继续她的画作。 不料一道怒气冲冲的身影打断了这少有的平静。 “明芷!你到底还有没有心,师兄对你这么好你就是这样回报他的!” “冀公子你不能进去!” “滚开!” 他一把推开拦着他的丫头,冲到明芷面前,气愤难当。 “你知不知道这几日他都变成什么样了!” “明芷,原以为你对他就算没有情但至少还有仁义在,没曾想你居然能如此狠心,师兄他到底是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让你狠心绝情至此!” “你知不知道,他这几日都在做什么?” “他在服五石散!五石散你知道吗!” 他说到这都已经开始哽咽,堂堂七尺男人竟然开始低声抽噎起来。 秋雅等人大惊失色!急忙将周围伺候的婢女遣散下去,她们也有眼色的退下,将这一片天地留给两人。 明芷未发一词,等他发泄够了才淡淡的说上一句:“说够了吗?” “说够了就走吧。” 她从始至终都没有什么表情变化,依旧是那副平淡如水的模样,就连一开始作画的姿势都没有变化。 最可气的是她连停顿一下都没有! 好像他师兄的性命在她眼中还没有笔下的破画重要! 他瞬间气血上涌,赤红着双眸冲上前抢下她的画作,忍着想将画撕碎的冲动狠狠的扔至一旁。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 明芷看向地上的画作眼中闪过一丝可惜,这可是她画了许久的百鸟朝凤图,本来还打算画好了送给季渺渺的。 如今看来得重新画了。 平静的从地上收回眼神,落到怒气冲冲的冀南诀身上,声音辨不清喜怒。 “所以呢?” 冀南诀一时没反应过来,有些咋舌:“什、什么?” 明芷眯着漆黑的瞳眸,幽深美眸冰冷的看着他,语气寒冷如冰川般摄人。 “只许你们掌控本宫,就不许本宫反抗了吗?” “冀南诀,做事莫要太过偏颇,凡事要公平些!” 冀南诀听完脚步趔趄了几步,“你、你都想起来了?可明明……” “明明是我自己要喝的!” 明芷气势逼人的接下他的话,逼近他冷声道:“若非如此,怎能骗过你们?” 冀南诀整个傻了,直愣愣的站在原地。 “你、你是…” 明芷扯了扯唇轻笑,“装的,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你——们!都满意吗?” 她眼波流转,冰冷寒魄之气越盛,冰霜凝结,好像一道道无形的利箭,直接将冀南诀扎了个底朝天。 寒意顺着骨缝游走,整个人如同被冰霜覆盖般,浑身都觉得冷。 这是他一次清楚的感知到,眼前的这个少女已经不是小时候那个会跟在他身后甜甜喊哥哥的少女了。 她是一国长公主,权势滔天,一举一动就能轻易要人性命的天家贵女! 她可以有情,但更无情! 事情果然还是往最无法预料的方向发展,这次过后,怕是连同他都被少女迁怒了。 冀南诀怒气冲冲的来,最后失魂落魄的离开。 第142章 在无望的时间里等着一个人 明芷经过这一出也没了作画的兴致,让人将东西收起,又将贵妃椅摆出,直接就地晒起了太阳。 那模样悠闲又无虑,好像一点也没被方才的事情影响心情,没心没肺的。 让人一时间无法猜出她心中所想。 …… 另一边的摄政王府。 昏暗的房间仿佛一座吃人的野兽,将人牢牢的桎梏,里面的人醉生梦死,分不清今夕何夕。 “墨宸,过来这边。” 遍地鲜花的山谷中少女笑容灿烂的朝他伸手,琉璃般的眸子闪烁着温暖的光芒,让人心醉神往。 “欢儿…”他满脸幸福的上前。 就在他马上要牵住少女小手的时候,“砰!”的一声,紧闭的房门被猛地推开。 刺眼的光线倾泄而来,照映着满室一片狼藉。 屋内酒坛被随意的丢弃,有喝过的也有未开封的,混合在一起酒味熏天。 男人瘫坐在其中,眼神溃散,仿佛失去了灵魂,光洁流畅的下颚也冒出青色的胡渣,全然不复往日的整洁。 墨发未经打理随意披散在肩头,凌乱不堪,衣衫也凌乱不整,褶皱遍布,整个人狼狈又颓废。 他正一手拿着酒坛,一手拿着少女的画像,双眸无神,只痴痴的笑,好像沉醉于某种梦中,不愿意醒来。 醉生梦死,这是冀南诀推门的第一想法,他怒气又心疼,冲上前将男人从梦中拽醒。 “师兄你清醒一点!” 光影交错,山谷尽退,幸福如梦幻泡影般一戳就破,男人被迫从美梦中脱离。 “欢儿不要走!” 他惊吓的睁眸,看见是冀南诀怒气上涌,一把挥开他,“谁让你进来的,滚!” 因为长久未曾进食,加之服了五石散,男人的身体早已被掏空,如今不过绵软之力如何能将冀南诀一个正常的男子推离。 “你看看你如今的样子!你还是我一直敬佩的师兄吗,你到底要将自己折磨成什么样子才肯罢休!” “你醒醒吧师兄,明芷她不会回来了,她真的不会回来了。” 冀南诀红着眼眶大吼道,说着都有些哽咽,他也不知两人为何会弄成如今这副模样?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墨宸惨淡一笑,也不知是听没听见,只是抓起身旁的酒坛欲继续买醉。 冀南诀气愤的夺过他的酒,一把摔碎! “你够了!你看看你如今的模样,哪还有一点人样!” “我告诉你,你就算是把自己折腾死,她也不会来看你一眼!” “她不爱你了,不爱你了你懂不懂!” 墨宸溃散的瞳眸有晶莹的泪珠在凝聚,轻轻一眨,带着绝望的泪珠自他惨白的脸颊滑落。 “我知道!” 他哽咽着指着自己心脏的位置,“但阿诀,我这里…疼!” “很疼!” 那种疼痛无法形容,整个人空荡荡的,如同无家可归的游魂一般,好像世界所有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心脏也如同破了洞的网,到处都透着风,那种疼痛和空荡足以将他逼疯! 一向强大的男人眼含泪水,脆弱的跟他说自己很疼,冀南诀一直跟着墨宸,何曾见过他这般。 眼睛蓦地就红了,也跟着哽咽出声。 “师兄,放手吧!” “明芷那丫头是真的不会回头了!你放过自己,也放过她吧。” 关于明芷没有喝忘忧假装失忆的事冀南诀并没有告诉他。 他知道自己师兄的执拗,只有让他清楚的明白此事已无可转圜,他才会真正的放手。 或许这也是明芷会故意入局欺骗他们的原因。 墨宸闻言只是猩红着眸,惨淡的笑,他说:“你有没有试过,在无望的时间里等着一个人,在有限的记忆中反复摹她的容颜她的过往?” “真的……会疯的!” 男人低低的说,眼中绝望凝聚,带着深沉的痛与悔。 那种被世界抛弃的无助和狼狈冀南诀不懂,就像他不懂两人为何会闹到如今这副田地一般。 叹息一声,看来只有请师傅回来了。 …… 从那日冀南诀到公主府大闹一场之后,整个公主府的人都知晓两府的主子闹矛盾了。 秋雅几个丫头加强戒备,吩咐府中亲兵绝不准摄政王府的人上门,严防死守。 也不知是几人的防备起了作用,还是那日明芷的话说的太过绝情,冀南诀并未再上府打扰。 就连王府的人都没再登门长公主府。 就在明芷以为生活逐渐归于平静的时候,明萧找上门了。 他这次不是以兄长的名义上门,而是帝王的身份。 只因隔壁的男人因为长期服用五石散过重,已经陷入深度昏迷。 冀南诀无法才找上帝王,希望由他出面劝说明芷,只因她现在是他唯一的希望。 “皇兄来这也是来劝说我的?” 明芷给明萧倒了一杯热茶,随后便但笑不语的看着他。 明萧神色复杂,“阿芷,朕属实没想过你们会闹成这般。” 他其实没想到的是明芷真能这么狠心。 在他的意识里,明芷相当于墨宸一手带大,两人感情深厚,甚至比起他这个兄长还要亲近。 他有时候甚至会吃墨宸的醋,属实没想到两人会闹成如今这般。 明芷扯了扯唇,纤手端起玉盏轻轻凑至唇边,“我若不愿,皇兄会下旨吗?” 她轻启红唇饮下一口热茶,放下茶盏,清亮瞳眸静静的看向他,明明什么也没说,但明萧却好像看懂了什么。 他微微叹息,“有时间进宫陪陪你嫂子,今日便当朕从未来过。” 言罢他便起身离开。 明芷看着他背影离去,随后一个人静坐在后院许久,也不知在想什么。 直到芊影现身打破了这满庭沉默。 “主子,了无现身了,此刻正在京都。” 明芷眨了眨眼,从浑乱的思绪中回神,“是吗?” 她轻轻呢喃,如同自言自语,随后星眸微敛,不知想到了什么挥了挥手。 “罢了,随他吧!” 芊影抬眸,诧异的看向她,只见她一脸疲惫,还头疼的揉了揉额头,到嘴的话蓦地噎下,“是。” 她话音刚落,门外突然一守卫来报。 说是门口有一和尚自称是护国寺的了无方丈,来找长公主解惑。 “主子?” 主子刚说不用管他这人就主动找上门,芊影总觉得其中有古怪。 “让他进来!” 明芷也想看看那人到底要跟她说什么。 第143章 梦引渡有缘人 不一会了无就跟在下人的身后到来。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长公主,许久不见。” 明芷挥退下人,包括芊影,“是许久不见。” 她就静静的坐在那,也不让他落座,甚至不主动开口说话,只是静静的盯着他。 那种长时间的等待和压迫,若是一般人早就忍不住害怕低头服软了。 然而了无却未有所感,依旧是双手合十,一副慈眉善目又高深莫测的样子。 “长公主可有所惑?” 明芷手指轻轻点了点石桌,和他一样高深莫测,“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 了无轻轻的笑,“老衲今日是专为殿下解惑而来,你的一切疑问,老衲自当知无不言。” 她冷笑,“大师说的好笑,若真是知无不言,为何上次不说?本宫找了你许久不说,如今本宫已经不想知道了,你却又偏偏要说了。” “大师,这…又是何道理?” 了无双手合十,深念一句阿弥陀佛,“世间一切因缘际会,不是老衲不说,而是时机未到。” “哦?”明芷讽刺一笑,“那如今时机可是到了?” “自然。”好像没有看清少女眼中的讥讽,又像是刻意忽略,了无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世间一切遵循规律,生老病死,死生别离,皆为天意,违背常理,乃逆天也!” 明芷幽深瞳眸一暗,声音哑了几分,“你果然知道!” 了无看她的眼神带上了几分悲悯,好像在看她,但又好像并不是在看她。 “七世情缘,四世成殇,本为上天注定,可有人却非要逆了这结局,此逆天之举,殿下就不想知道是谁吗?” 明芷瞳孔微颤,好像已经知道了答案,她未语。 然而了无却并不会就此放过她,他继续说:“世间所有的一切都逃不开天,逆天之人必要承受是人所不能承受。” “殿下就不想知道到底是谁?又是用了怎么样的方法换殿下重来吗?” 明芷秀拳紧握,指甲深深的嵌入掌心,犹豫了良久,最终还是抬起脚步跟上了无一起去到了隔壁的摄政王府。 “明芷,你来了。” 冀南诀见到她黯淡的桃花眼倏的亮了亮,只是并没有如以往一般热情的上前,而是站在原地佯装不咸不淡。 影大等人虽没说什么,但眼神都有些不善,有些许不满未曾掩饰好被明芷看了个分明。 亲疏远近,她倒是不会怪罪他们,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就从他们身上收回视线。 “阿弥陀佛,老衲了无,想进去看看摄政王,不知可否?” 了无非常有礼貌的征询王府众人的意见。 冀南诀虽没见过了无,但也听说过他的名号,更何况明芷是跟在他身后来的。 他们请了几遍方法用尽都没请来的少女,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被他带来,还乖乖的跟在他身后。 这个了无不简单! 这是现场所有人一致的想法。 冀南诀动作麻利的让开位置,还做了个请的姿势,“大师请进。” “多谢。” 了无非常有礼貌的道了声谢,才动手推开房门,带着明芷进入。 令人意外的是房间并不止墨宸一个人,还有一个满头白须,仙风道骨的老者。 他此刻正在给床上的男人诊治。 见到两人他微微诧异,视线从了无身上划过,落到他身后的明芷身上,一丝冷意稍纵即逝。 “你怎么来了?” 他这话分明是对着了无说的,熟稔之余也一点不客气,充满随意,分明是一副对待多年好友的态度。 然而了无接下来的话也验证了她的猜想。 “阿弥陀佛,鹤老好久不见。” 跟着进来的冀南诀微微诧异,“师傅你们认识?” 明芷鸭羽般纤长的睫毛轻颤。 墨云鹤瞥了那老和尚一眼,不咸不淡,“算认识。” 了无双手合十,弥勒般微笑,“老衲与墨施主因缘际会,颇有几分缘分。” 两人全然不一样的回答,但表达的意思都相同,两人不仅认识还关系颇好。 冀南诀哦了一声,好像才想起身边的明芷,向她介绍,“阿芷,这是我师傅墨云鹤,人称鹤老。” “师傅,这是阿芷。” 一老一少同样冷淡的点点头,随后一同瞥开视线。 “他怎么样?” “恐怕让你失望了,还死不了!” 墨云鹤阴阳怪气的,明芷根本不理他,问了一句就静静的立在一旁,闭口不言。 等了半晌没有等到下句的墨云鹤气呼呼的瞪大眼睛,吹胡子瞪眼。 “你、你就这样问一句就没了?” 明芷眼神都不带往他身上瞥一眼。 眼看老头子要发火了,长久被支配的恐惧让冀南诀忘了和明芷之间僵硬的关系。 小心的扯了扯她的衣角。 明芷冷淡的瞥了眼他的手,他讪讪的收回手。 “阿弥陀佛。”不待鹤老发火,了无说了一句:“老衲有办法可以让墨施主醒来。” 所有人诧异的视线都放在了无身上。 包括明芷。 “你真有办法?” 墨云鹤怀疑的看向他,不知想到了什么,视线从明芷身上划过,蓦然让开身子。 “那你来吧,这臭小子我是管不了了。” 他说完便背着双手离开,离开前还贴心的拽走了碍事的冀南诀。 了无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他转身,微笑着对上少女充满冷意的视线,也没有解释。 只是从布袋掏出一支香,随即将香放入香炉中点燃,然后搬到了距离床榻最近的地方靠近墨宸。 等做完这一切他才淡淡的开口解释。 “此香名为梦引,专为有缘人指引迷津,香烟燃起时,二人十指紧扣,便能入梦,一切答案尽在梦中。” 明芷漆黑的瞳眸微眯,盯着他良久,最终还是觉得相信他一次。 “你最好不要骗本宫!” “去吧,前尘若梦,梦过一生。” 和尚的话仿佛从前遥远的国度传来,明芷缓缓闭上眼眸。 失重感传来,她仿佛进入了另一个时空。 一个她曾存在,又没有存在的时空。 在那里她看到了所有的真相。 第144章 以命换命 周围一片雪白,明芷一睁眼就来到了前世她死亡的那一天。 白雪茫茫的悬崖之上,一死一伤,遍地都是鲜红的血,有她的,也有他的。 鲜红的血液交织在一起,在雪地里开出绝望的花朵。 明芷亲眼看着墨宸抱着她的尸身痛哭,也亲眼看着他吐血晕倒,还有她的皇兄。 那道从远处飞奔而来的身影原来真的是她阿兄。 “阿芷,妹妹…你醒醒,你不要丢下阿兄一个人好不好?” “阿兄…就只有你了!” “连你也不要阿兄了,阿兄…没有家了!” 明萧从远处奔来,一把推开墨宸,抱着她的尸体悲痛大哭。 声声泣血,句句哽咽,听的明芷心脏阵阵紧缩,“阿兄别哭了,我还在。” 明芷想要抱抱他,但手却从他身体穿过。 蓦然想起来这是墨宸的梦,而她现在所看到的,都是他曾经经历的。 不一会,一道劲风划过,一仙风道骨的老者出现在此地,白发鹤须,不是她刚才见过的鹤老是谁? “哎,还是来晚了一步!” …… 画面一转,来到摄政王府。 “鹤老,主子如何了?” 明芷也想知晓他到底如何了,从之前两人的话语间,她能够确定墨宸在她死后绝对多活了几年。 所以是鹤老做了什么? “他悲极攻心,已无求生意志,加之被蛊虫带走了所有的生机,残破之躯,油尽灯枯了。” 蛊虫的事明芷知晓,每任宿主只要和女子同房蛊虫就会开始躁动,寻找新的宿主。 同时它也会吸尽宿主所有的养分开始滋养新宿主。 这也就是为何墨家男子皆天赋卓绝,惊才绝艳,但都活不过三十的原因。 “鹤老您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鹤老轻轻点头,语气带着丝说不出的悲伤,“老夫没能救下南诀,阿宸不能再有事。” 影大几人松了口气。 听到冀南诀的名字沐清婉眼中担心被悲痛掩盖,她看向屋内朝着鹤老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鹤老看了她一眼,慈祥的眼神落在她身旁小小男童身上,弯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你叫思南是不是,好孩子,跟你爹长的可真像。” 小小的男童什么也不懂,单纯懵懂的眨了眨和冀南诀相似的桃花眼,奶声奶气。 “爷爷,您真的能救伯父吗?” 明芷诧异的挑眉,原来这小萝卜头私下里都是这样叫墨宸的吗? “那思南想要爷爷救吗?” 小男童狠狠的点头,“当然!伯父对南南可好了,还会给南南买好很好七的,教南南写字。” 鹤老含泪摸了摸他的头,“放心吧,你伯父不会有事的,等你睡一觉他就醒了。” 说完他从怀中掏出一块带着尘字的令牌递给沐清婉。 “拿着南诀媳妇,这是千尘山的令牌,没事了就回家看看。” 沐清婉双手接过也不推辞,“多谢师傅。” 鹤老点头,吩咐影大带着众人护法,等一切事情交代完就朝着屋内走去。 明芷跟上他的脚步来到床边。 床上的男人安静的躺着,俊脸惨白,一副濒死之相,明芷也想知道他到底是用什么方法救醒了他? “臭小子,你想丢下老头子一个人去阴间逍遥快活,休想!” 之后明芷就知道他到底是如何救的墨宸。 以命换命! 鹤老不知学了什么武功,竟能将自身精血和对方调换,还能在换血的过程中将自身内力一股脑的传送给对方。 如此逆天之法明芷从未见过! 简直震撼的无所适从。 一整个过程足足用了一天一夜。 明芷亲眼看见鹤老像是变脸一般逐渐开始衰老,从双手,到脖颈,最后是脸颊,直到最后满脸皱褶如同一个迟暮的老人。 而墨宸也从满脸惨白到逐渐恢复血色。 以命换命,一死一生。 “世上竟然有如此逆天之法!” 一天之后墨宸幽幽转醒来,他醒来后第一时间就是去找她。 明芷跟着他来到了自己的灵堂。 她在玉棺中亲眼看到了自己的尸体,她好奇的凑上看了看。 冰棺中的她被收拾的很好,粉面桃腮,朱唇柳眉,她微微挑了挑眉,“这些个丫头还知道给本宫上个妆?” 明芷一向最注重仪容,任何时候都是保持最好的状态,干干净净。 她非常满意。 赞叹的视线落在几个丫头身上,不约而同看到她们红肿的眼眶,和仇视的视线。 “王爷还来做什么!公主府不欢迎你,请你离开!” 花容更是直接崩溃的上手推开他,不准他靠近明芷。 “你滚!都是你害死的主子,你有什么资格来看她!主子不想见你,你不要过来。” 墨宸一时不备还真被她推的一个踉跄。 “主子小心!” 影大眼疾手快的接住他。 “滚开!” 他一把推开影大,对着花容咬牙怒吼,一双深邃墨眸红的仿佛要泣血。 浑身紧绷,青筋暴起,那副模样如同失了理智的野兽,见之即恐。 然而花容只是坚定的站在原地,张来双手如同老母鸡护小鸡一样把明芷的棺材护在身后。 秋雅也是抽噎着怒吼,“王爷,你明明知道主子最喜欢你了,可你是怎么对她的!你根本不配得到她的喜欢!” 一向温柔的秋雅也会有这么疾言厉色的时候,可想而知墨宸所为有多么的令人寒心。 “影大,把她们…给本王拉开!” 男人说话语气都在颤抖,明芷丝毫不怀疑,如果秋雅她们不是她的丫头,这男人一定会毫不犹豫的一剑杀了她们。 “欢儿,她们都走了,现在只有我们两个。” 男人伸手抚上冰棺中少女冰冷的脸颊,她还是一样那么美,只是再也不会说话,不会生气,也不会再甜甜的叫他墨宸了。 他终于还是弄丢了她。 “欢儿,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求求你,不要这么惩罚我好不好,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不要丢下我!” 男人滚烫的泪一滴滴的从眼眶滑落,滴在少女的冰冷的脸上,然而她只是静静的躺着,安静的仿佛睡着一般。 第145章 他和墨宸都是凶手 从没有这一刻,墨宸清晰的知道,她真的…离开他了。 永远的离开! 男人捧着她的小脸,弯下身子,隔着玉棺在她红润的唇上留下轻柔一吻 “欢儿,等我。” 他拔下她头上的金簪,狠狠的朝着自己心口刺去!面容带笑,动作却带着狠意和决绝。 “主子!不要!” “住手!” 一道强劲的掌风拍掉了他手中的金簪,三道人影一同冲出,阻止了墨宸自残。 明萧和芊影第一时间去看望棺中的少女,见她依旧安详的躺在棺中这才松了口气,随即就是深深的怒火。 “墨宸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她都已经死了,你还要让她黄泉路上都不得安宁是吗!” 明萧咬牙怒吼,冲上前狠狠的揪着他的衣领,低声质问,眼里燃烧着熊熊火焰。 此刻他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他只是一个失去了妹妹,失去了唯一亲人的普通男人。 芊影也是气狠狠的的瞪着他。 这一刻,他成了所有人眼中的罪人,于他自己亦如是。 “杀了我吧!” 男人心如死灰,一心求死,见他这模样明萧气不打一处来,怒红着双眸狠狠的打向他。 “你这个混蛋!你怎么敢碰她的,怎么敢让她怀孕!” “是你害死了她,是你害死了她,我杀了你!” 明萧只要一想到妹妹遭受的这些就恨不得一剑杀了他! 带着杀意的一拳狠狠地砸在面前的人身上,墨宸被打的闷哼一声摔倒在地。 “主子!” 影大脚步微抬想要上前阻止,被芊影拔剑止住,他只能焦急的站在原地,看着自家主子硬抗下皇上一拳。 而被打的本人却始终未置一词。 只是沉默着任由他发泄,任由拳头一下又一下的落在自己身上,被打的半死也不反抗。 甚至俊脸上还带着解脱般的笑。 “别打了,皇上别打了!您再打下去会把他给打死的!” “你闭嘴!” 芊影手中的长剑逼近影大,在他脖颈留下一道明显的血痕。 影大全然不顾,见墨宸一心求死,他想也没想就将鹤老之事脱口而出。 “主子您不能死!您的命是鹤老以命换来的,您若死了,如何对得起鹤老!” “什…么?” 墨宸不可置疑的瞪大眼眸,明萧也因诧异而收手。 影大见状松了一口气,遂不再隐瞒,将鹤老之事全盘托出。 “鹤老这些年四处游历,寻得了一种特殊功法,可以将双方精血互换,以命换命。” “鹤老就是用了这种方法才将主子从地狱中拉出,然而自己却…” 影大垂下头。 鹤老说自己学成了这套功法就马不停蹄的赶回,本想以此给主子解蛊,未曾想却成了续命。 但好在结果还是一样的。 只可惜了鹤老。 墨宸闻言整个人如同被雷劈傻般,眼圈蓦地泛红,颤抖着站起身来到影大面前,抓住他的脖领,怒声大吼。 “谁让你自作主张的!为何不不拦住他!” 芊影早就退至一旁,安静的守在明芷棺材侧,如同看客般看着这一幕。 “主子,鹤老只说可以救您,属下并不知道…” 影大确实事先不知,但他很清楚,就算他事先知晓了,也不会阻止。 在他心里最重要的永远都是主子。 墨宸无力的松手,苦涩又绝望,“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到底是为什么!” 在他最想活的时候老天爷要让他死,在他最想死的时候又偏偏要让他活着! 如此可笑又可悲! “主子?” 男人的眼神空洞绝望的可怕,整个人如同被掏空的木偶,泛着深深的无力。 看的影大格外不忍。 明萧讽刺一笑,“你想死,有人却偏偏要让你活,墨宸,你这一生都将在失去中追悔,痛苦一生!” 明萧知道明芷的死不能全怪墨宸一人,但他是罪魁祸首,若不是他明芷也不会死。 所以他怪他,恨他,同时也深深的恨着自己。 墨宸凄惨一笑,笑着笑着眼泪流下来,哭着笑,笑着哭,整个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无尽的悲伤和绝望,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崩塌。 “是啊,可是一生太长太长了…” 长到他看不到尽头,也长到他根本等不了。 男人眼中的死志太过明显,被现场几人轻易看透,影大担忧不已,刚准备说些什么,被芊影抢先一步。 “王爷不必如此,主子是因为和帝无名做了交易才会身陨,并不全是王爷的原因,你大可不必如此。” 要不是明芷之前有吩咐,摄政王不能死,芊影根本不会开口说话。 墨宸听完脚步虚浮,如同被人狠狠的掐住喉咙一般哑声问道:“什么意思?” 这次不用芊影开口,明萧便将一切都交代清楚。 从明芷发现前朝的势力,到抓住其中关键搭上前朝皇室后裔,到最后用自己一命换大夏河山安稳。 所有的一切,明萧都清楚明白的说了彻底,未曾有丝毫隐瞒。 墨宸听完脸色已经苍白如白纸一般,“所以…她早就知道那些的事?” “也不早,你们两位瞒的向来很好,若不是月茗留下的那封信,或许主子永远都不会知道。” 芊影不可否认她是有些怪他们的,不仅仅是墨宸,还有明萧。 这两个男人,一个主子最爱的人,一个是最亲的人,他们都该是世界上和她最亲密之人。 可偏偏就是这两人,将她排除在自己的计划之外。 不管其原因是什么,两人瞒着她,就是对她最大的伤害,这才是导致一切走向不可挽回之地最真实的原因。 明萧热泪划过,抱着冰棺低泣,“是我错了,阿芷,是阿兄错了!” “是阿兄对不起你,阿兄不该瞒着你的,阿兄真的错了,阿芷你醒来看看阿兄好不好?” 明芷前半生过得太苦太累,一直在为他奔波,从未享受过一天安宁日子。 所以登位以后明萧只想让她轻松快活。 也是他自以为是的保护,让她毫无防备掉进敌人的陷阱,最后反应过来为时已晚。 所以他和墨宸都是害死明芷的凶手! 第1章 前尘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远离爱者,无忧亦无怖。 ....... 大夏景元三年玄冬。 青城山清水崖上。 今年的寒冬好像来的早了些,风寒冽刺骨,刀刀吹刮着脸颊,隐隐约约,好像会有一场大雪。 明芷神色恍惚,对身边的话充耳不闻,只怔怔的看着天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突然,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不消片刻功夫一队人马就出现在眼前。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马背上一袭黑衣蟒袍却貌若谪仙的男子。 他神色冰冷,气场强大,只一出现,崖上的黑衣人立马严阵以待,浑身紧绷起来,气氛一下变得剑拔弩张。 明芷也收回了看向天际的视线,直直的落在他身上。 当今的摄政王墨宸,她唤了八年的皇叔,也是……她最爱的男人。 “摄政王倒是好功夫,不过半刻钟的功夫,就到了清水崖。” 明明早上得到的消息他还在皇城,果然是有预谋。 只可惜了…… 为首的锦衣男子隐晦的看了眼明芷,嘴角微微勾起得逞的笑,眼神似嘲讽似怜悯。 至于在怜悯什么墨宸不知。 他冷冽的视线扫过众人,也划过明芷,最终落在她身旁同样被挟持的女人身上。 “放开她!” 男人嗓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寒意,即使刻意压制,也不难听出里面的焦急和怒火。 而他所有的焦急,不难看出都是为了那白衣女子,他的摄政王妃——沐清婉。 传言摄政王清冷禁欲,素有仙人之称,世间凡事万物都不能在他心里掀起一丝波澜,唯有他的妻子是他真心所求,是哪个唯一的例外。 “哈哈哈,墨宸你也有今天!饶是你机关算尽,手段通天那又如何!今天这一局,还是你输了!” 他哈哈大笑,疯狂又病态,“现在你的王妃和长公主都在我手上,你选一个吧,今天这清水崖上,我可放一人随你离开。” “是要你大夏的长公主,还是你的摄政王妃?” 他话音刚落,挟持明芷和沐清婉的手下同时用力,刀刃逼近。 两个女人的脖颈同时被划伤,一道浅浅的血痕出现,鲜红的血液打湿了衣襟。 沐清婉眼眶泛红,却倔强的紧咬下唇不让泪水滑落,只坚定的大声道:“王爷您不必管我,清婉能得您爱之重之已然足够了,救长公主殿下吧!” “婉儿不要胡言,你放心,本王一定会救你的!” “王爷!长……” “够了!我今日不是来看你们郎情妾意、卿卿我我的,选吧,今日的黄泉路,总得一个人给我引路的。” 沐清婉没说完的话被脖颈间的刀刃生生逼回,她知道再多嘴一句脖颈上的刀刃会即刻划破她的脖子。 她没办法,只能眼神焦急的看向墨宸。 反观明芷,从始至终都没有一丝表情变化,除了墨宸刚出现时那眼神轻微的闪烁,然后就再无一丝表情。 哪怕刀架在脖子上,哪怕性命被时刻威胁都没有一丝畏惧。 她只是直直的看着他,无视周围的人群,无视性命的威胁,只是直直的看着。 就好像之前的无数次,只要他一出现,她的眼里就满满的只剩下他。 只是和以往的眼神不同。 不是一开始的信任依赖,也不是后来的满怀爱意,甚至不是不久前的心碎神伤和憎恨。 那是一种什么眼神?墨宸不明白。 可他却无端的感觉到害怕,心慌的厉害,好像有什么不受控制。 垂在身侧的手指不自觉蜷缩,心脏阵阵发紧。 埋在心里的名字险些脱口而出,但在理智的拉扯下又堪堪收回。 “放了她们,你想要什么本王都可以给你!” “别妄想拖延时间了,墨宸我不妨告诉你,今日我就没打算活着从清水崖上离开,所以今天这人,你要么带走一个,要么一个都别想带走!” 他说完一个手势,落在明芷两人脖颈间的刀刃又逼近了几分,鲜血肆意流淌。 沐清婉痛的泪眼连连,就连明芷都难得蹙起了眉。 现场的人心惊肉跳,墨宸呼吸一顿,大喊着,“住手!” 锦衣男子阴鸷的抬手,逼近两人脖间的刀刃停下,“选好了吗?再磨磨唧唧我就两个都一起杀了!” “王爷...” 两人对峙间,影大突然跑过来,他看了眼面无表情的明芷,不知道在墨宸耳边说了些什么。 男人瞳孔紧缩,看着明芷的视线带着难以掩饰的怒火。 “你真是疯了!” 明芷无声的笑,不以为然。 疯了吗?当然是疯的! 如果不是疯了,她怎会抛弃长公主的尊严和脸面,日日跟在他身后祈求一个回眸。 如果不是疯了,她怎会明知这个男人不爱她,却还是固执的和他纠缠。 当然,或许她天生就是个疯子也说不定。 不然怎会不要脸的觊觎自己的皇叔,不管不顾,以至于被人玩弄与鼓掌,步步成殇,走到如今万劫不复之地! “明芷!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墨宸狠狠的咬牙,放在身侧的大掌用力握紧。 明芷对上他的视线,扯了扯唇,说出了两人见面的第一句话:“墨宸,是你教我的,想要什么就要自己去拿,哪怕是为世俗所不容,也要拼尽全力。” “你看,你教我的,我是不是做的很好?” 明芷灿烂的笑,只是笑容带着一丝伤痛,和满满的苦涩。 拼尽全力的结果往往并不如人意。 不过,也已经足够了! “哈哈哈,墨宸我看你迟迟做不出选择,不然就我替你选吧,” “今天再怎么说也是我们的长公主殿下帮了大忙,不然我也不会那么顺利的抓住你的王妃,如此……” “等等,我选!”墨宸急促的打断他的话,放在身侧的手指作了一个手势,隐藏在暗处的人蓄势待发。 “我选....” “呵~”不等他开口明芷冷笑一声打断,悬崖上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明芷的身上,包括那个锦衣男子。 “你笑什么?” “自然是笑你可笑!” 她神色冰冷不屑道:“本宫乃大夏嫡长公主,金尊玉贵,本宫的命,何时轮到他人作决断!” 话落,眼神一凛,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际,她冲破穴道,徒手抓住脖颈上的刀刃用力一掷。 挟持沐清婉的黑衣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刀毙命。 明芷眼疾手快的抓住呆愣的沐清婉,朝着飞奔过来的墨宸用力甩去,“你我两清。” “长公主!” “不!欢儿!” “殿下!” 明芷救下沐清婉后就转身抱着锦衣男子朝着悬崖奔去,准备同归于尽。 第2章 你我两清 一切在瞬息之间发生。 锦衣男子并不觉得惊讶,只是看着飞奔上前的墨宸哈哈大笑。 “墨宸,你让我永失所爱,我也要让你尝尝这锥心刺骨的滋味!” 他疯狂的表情一敛,反手抱住飞扑上前的明芷,手里的匕首狠狠的扎进她的腹部。 明芷闷哼一声,他反而笑了,狠辣的表情被温柔所替代。 “长公主,你我还真是殊途同归啊。” 一声叹息过后,两人一同朝着悬崖坠落。 “不要!” “咻!”一支弩箭从远处飞来,力道之大,直接将男子射落悬崖。 “王爷!” “殿下!” 在明芷坠崖的一瞬间,一道黑影紧跟着跳下。 崖上的众人都被这一变故弄的措手不及。 而紧跟着跳下的墨宸,最终还是堪堪抓住了明芷。 匕首在壁石上划过阵阵火花,最终卡在石缝中央,两人挂在悬崖上,险险的保住了一条命。 “阿…欢儿,抓紧本王,别怕,我们不会有事的。” 明芷字虞欢,是她及笄之时他亲自为她取的,寓意余生尽欢。 真可笑啊,明明承载了他所有的期盼和爱护,最终却被他亲手所毁。 看着他用尽全力的抓住她,拼死也不愿放手的模样,如果是在之前她一定会觉得很开心,而如今她却只觉得好笑。 “墨宸你不累吗?明明是你让我不要靠近你,可又当我准备放弃的时候,紧抓着我不放,你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吗?” 脚下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只要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 可明芷不在乎,她只是不明白,明明不爱她,却为什么愿舍了性命的救她? 可惜这个问题注定得不到答案。 “别胡说!有什么…话…我们上去说。” “墨宸,你这一生,可会为了你曾经做过的事情后悔?” 男人没有回答她,只是咬牙支撑,让她抓紧他。 明芷轻轻的笑,“放手吧,一把匕首根本无法承担你我两个人的重量,两利相衡取其重,两弊相衡取其轻,皇叔,你忘了吗。” 这一句皇叔,好像把两人拉回了三年前。 明明应该高兴的,可男人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反而心痛的厉害。 他用力的握着她的手,青筋直迸,咬牙,“闭嘴!我教过…你许多,可从未教过你…轻言放弃。” “可是不放弃又能如何呢?” 明芷这句话轻的就像一阵风,一吹即散。 “皇叔,你曾教过我,想要的东西就要靠自己的实力去拿,哪怕不择手段。” “你也曾告诉我,世俗之见皆为愚见。” “我一直贯彻着你的教导,做的…很好。” 只是物是人非。 曾经的温暖被冰冷替代,爱被恨覆盖,最终只剩寂然。 这一生,她真心实意的爱过他,也恬不知耻的得到过他,最后在他亲手流掉他们孩子的时候疯狂绝望的恨过他。 可现在……她知道,她放下了。 她笑了,是释然的笑,“墨宸,我不会再…祈求你的爱,也不管你今日…是为谁而来,历时经年,你我之间恩恩怨怨、是是非非,在今日…就都两清吧。” “我原谅你的冷漠和伤害,你原谅我的任性和算计,我们…就这样吧。” 她语气逐渐虚弱,说话断断续续,但全神贯注的男人并没有发现,反而觉得怒不可遏。 “你说什么傻话,怎么可能两清!” 男人咬牙切齿的声音由风送到她的耳边,她只是惨淡的笑。 来不及了。 “王爷您坚持住,属下来救您。” 影大在众人的帮助下,绑着绳索从崖上下来。 能随身携带着绳索,看来是作好了万全之策,果然是她大夏的摄政王。 没有被感情冲昏了头脑。 看到影大出现的一瞬间,明芷终于松了口气。 悬着的心放下了。 大夏可以失去一个长公主,但不能再失去一个摄政王。 “墨宸,谢谢你…” 得到解救的墨宸终于听到她声音的不对,低头望去,只一眼便心神俱裂。 “欢儿…” 男人颤抖着嗓音,双目猩红。 只见她的腹部正有一个血洞,汩汩的冒着血,鲜红的血液将杏色的裙摆染红,成为山间唯一的一抹亮色,凄美、绝望至极。 明芷虚弱的笑。 他不知道刚才冲破穴道已经耗费尽了她全身内力,破败之躯,生机耗尽,她本就是要死的。 今日这场局她就没想过活着离开。 只是她没想到,墨宸居然会不顾性命安危的跳崖救她。 够了,就这样吧。 “下…雪了…” 她感觉自己的身子被拥进一个温暖的怀抱,身边的人声嘶力竭的大喊,可惜,失血的眩晕让她视线一片模糊。 长久的硬撑身体也已经到了极限。 在她意识逐渐溃散的时候,天空飘起了鹅毛大雪。 她费力的伸出手,接住那晶莹剔透的雪花,柔柔的雪花飘落在手心,好像是带来了新的希望。 模糊间,她好像看到远处飞奔而来了一道急促的身影,好像是她的皇兄? 是幻觉吧? “皇……兄…” 对不起,答应了回来陪你煮雪烹茶,我食言了。 阿芷最终还是留下了你一个人。 意识消散的最后,她说:“好…好…活着、墨…宸,我不要来世,所以我们.....不要再见了!” 她不信来世,也不要来世。 所以今世一别,生生世世,都不要再见了! 墨宸,这一次,终是我不要你了。 ....... 避雷:追妻火葬场,虐男,女主事业清醒脑,男主疯批恋爱脑。 开篇多为女主视角,所以有点虐,男女主没有血缘关系,前世有误会,男主只爱过女主一个人,沐清婉也不是白月光。 第一章全是伏笔,女主前世今生都是权势滔天的长公主,不是会为情自戕的女子,看到后面会明白。 作者不搞雌竞,每个女孩子都值得很好的爱护。 前世所有人都困在巨大的阴谋中,所以be,全员be。 今生双重生,角色转换,男主前期腹黑隐忍,后期疯批不要脸,女主全程清醒。 恋爱脑疯批皇叔x清醒白切黑长公主。 双洁、前世今生都是双洁,重要的事情多说一遍,你可以骂男主混蛋但不能说他不洁。(身心干净!) 本篇多为权谋、朝堂、江湖、偏群像,感情线慢,前世虐文,今生爽文(虐男、虐男、虐男,再说一遍!)受不了的退。 女主前世今生都不是什么善良的好人,生活环境造就的不同,受不了的可以退。 不要急着开骂,实在忍不住的可以先骂骂男主,骂完他就不可以骂我了哦。 作者玻璃心,请大家共同创造一个和谐、友爱、轻松、愉快的阅读环境。 脑袋寄存处。 第3章 大梦一场,重生 “主子,主子快醒醒,去??瑶公主赏花宴的时辰快到了。” 晨曦透过雕花窗棂,洒在长欢宫的寝殿内,睡梦中的明芷缓缓动了动眼睛,幽幽转醒。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头顶的淡紫色纱幔,随着微风轻轻摆动。 香烟袅袅,鼻尖萦绕着熟悉的熏香。 她眨了眨眼,移动眼眸,视线正对上床边笑意吟吟的月茗。 月茗恭敬的行礼,温柔的笑,“主子,奴婢伺候您梳洗。” 明芷缓缓的坐起身,门外端着洗漱用品的婢女们鱼贯而入。 她在婢女们的服侍下洗漱完毕,换上华丽的宫装,坐在铜镜前怔怔的看着月茗为她挽发上妆。 看着镜子里鲜活明媚的小脸,她缓缓的伸手摸了上去。 时至今日,她都有些不敢相信,她——居然重生了。 她回到了景元元年,一切都还没有发生的时候。 她扯了扯唇,讽刺的笑了笑,一个不信来世的人,却偏偏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 记得三日前她刚醒来的时候,见到的第一个人也是月茗。 那时她还以为是死后到了地府,还感叹月茗居然还没去投胎。 吓得月茗连忙请来了御医,一群人围着她叽叽喳喳,就连忙的分身乏术的皇兄都焦急忙慌的赶了过来。 就怕她脑子出了什么问题。 而在她们的口中,说的也都是三年前发生的事,至于之后的三年好像就是一场梦。 一场噩梦。 只是梦境太过真实。 真实到那种痛彻心扉和生命渐渐流逝的感觉好像刻在了骨子里。 整整三日,她都浑浑噩噩,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一个不信鬼神的人,与其说重生她更宁愿相信一切都是一场梦。 只是这三日梦境里的事情一件件接踵而来,分毫不差。 就算她再自欺欺人,也不得不承认,她——真的重生了。 重生到了三年前。 她十六岁那年,皇兄刚登基的时候,一切都还没有发生。 “主子,您今日这身装扮简直美极了,还得是月茗姐姐手巧,奴婢都看得移不开眼了。” 春枝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俏皮的说道。 她话音刚落,从外面端着膳食进来的花容当即就不满的反驳。 “你这小妮子,说什么胡话呢,什么叫今日这装扮美极了,我们的主子什么时候不美了?” 刚收拾完床铺的秋雅也跟着笑眯眯的附和,“就是就是,我们主子可是这当今大夏的第一美人。” 月茗笑着接话:“何止是大夏,依奴婢看呀,主子便是这天下第一也是当得的,毕竟奴婢可从未见过比主子更美的女子。” 几个小丫头你一言我一语,简直把明芷哄的一愣一愣的。 她嗔了几个丫头一眼,什么伤春悲秋全都不见了。 “你们呀,就知道拿本宫打趣。” “主子恕罪,奴婢们说的可都是心里话,在奴婢们的心里啊,殿下是顶顶好的人,是顶顶顶顶好!” 春枝一边说还一边俏皮的竖起大拇指,表示她说的千真万确。 旁边的人听了,也纷纷点头表示赞同,表示事实如此。 明芷摇头失笑,视线落回了铜镜上。 里面的女子容貌昳丽,身段窈窕,一身绛紫色宫装尊贵非凡。 长发如墨,眉如黛,双眸似星,鼻如山峰,唇似樱。 美则美矣,但要说美如天仙倒也是夸张了些。 只是看着身旁一个个鲜活的丫头,听着她们夸赞的话,她心里还是高兴不已。 只视线落在身后的月茗身上就变得复杂了几分。 她身边的四个贴身婢女,春枝、花容、秋雅、月茗。 四个婢女各司其职,春枝性子活泼,擅长女红,专门负责她的衣物配饰。 花容性情内敛,擅长烹饪,负责膳食。 秋雅温柔知性,擅长算术,主管财政。 月茗成熟稳重,负责统管公主府一应事宜,和照顾她的生活起居。 除了这四个婢女以外还有暗处贴身保护她的暗卫芊影。 前世,月茗被墨宸所杀,春枝也在最后为了保护她被一剑穿心,只剩下花容和秋雅。 不过好在她给皇兄留了封信,相信他一定会好好安顿她们的。 只是她不知道,她死后婢女们都殉了主,独剩芊影终身守着青城山不出。 “主子,主子您在想什么呢?” 月茗唤了她几声,见她又如之前一般神游,有些担忧。 自从三日前长公主睡了一觉醒来之后就有些不对,常常会一个人发呆,好似精神恍惚。 尤其是有时候看她的眼神,格外的复杂和不对劲。 她不明白这份复杂是从何而来,只是隐隐的有些不安。 “主子,您是不是最近太累了?要不今日??瑶公主的宴我们便不去了?” 说话的是一向温柔的秋雅,她的话引来众人的一致赞同。 毕竟在她们心里没有什么比得上长公主的身体更要紧。 更何况只是一个小小的赏花宴,再则??瑶公主一向与她们家殿下不合,用鼻子想都知道此人没甚好心。 也就她们殿下能有心情陪她玩玩。 明芷见自己举动被她们误会也没有过多解释,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无碍。” 赏花宴自然是要去的,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一会可是有一场大戏要演。 毕竟是专门为她搭建的戏台,如果她这个主角不去的话,那这场好戏岂不是唱不下去。 而且……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明芷如秋水般的眸子暗了暗。 几个婢女见她这般也没有再多加劝阻。 长公主一向有自己的主意,她既决定了肯定有她的道理,左右不会吃亏便是。 比起自家主子,她们还是比较担心筹办宴会的??瑶公主。 毕竟自家主子虽看似无害,但行事果断,率性随心,性格更是天不怕地不怕,就连皇上面对她也是无可奈何。 但要说这世间能让长公主殿下有所收敛的也确有一人。 秋雅想到这抿唇笑了笑,“听闻这次的宴会摄政王殿下也会去,主子和王爷也有几日未见了吧?” 她这话几个婢女都心领神会,她们神色各异。 春枝没心没肺,花容面露担忧,月茗表情复杂。 而明芷听到这个消息却愣住了。 “是吗?” 秋雅不明所以的点头。 明芷敛眉,蝶翼般的睫毛轻颤。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墨宸就是在这场宴会上遇到了沐清婉,并且对她一见钟情。 她神色恍惚,看的几个丫头也是提心吊胆。 一向憋不住话的春枝忍不住开口询问:“主子,可是有什么不对?” 第4章 赏花宴1 明芷收回了心里所有想法,“并无。” 她拂了拂衣袖站起身,淡淡的扫了眼桌案的香炉吩咐道:“今日这香格外的闷,撤了吧。” 清冽的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吩咐,她说完就朝着外面走去。 花容和月茗急忙跟上,留下春枝和秋雅面面相觑。 “秋雅姐姐,主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秋雅一时也犯了难,她甚至怀疑可能是自己没听清,“主子刚才说的可是这熏香?” 两人的视线一同落到青烟袅袅的香炉上。 春枝:“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月鳞香好似是王爷送的吧?” 秋雅秀眉紧蹙。 何止是王爷送的,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香本是摄政王专供,是自家殿下说喜欢,才吵着闹着从王府讨要了来。 自从这香入殿以来,长公主府就没再换过别的熏香,便是连主子在宫内的寝殿都时刻备着。 殿下对这香甚是喜爱,每次月鳞香进贡的第一时间,摄政王府都会匀一部分过来。 六年时间从未间断。 这突然提出要换香,秋雅不由得多想。 会不会是殿下和王爷之间出了什么事? 作为长公主的贴身婢女,她自认为还是了解自家主子的。 随口一说这种事基本不可能发生,殿下对自己在意的东西一向宝贝,更何况是和王爷有关。 再联想到这三日殿下的反常,秋雅不由得担忧起来。 “别说了,收了吧,刚好上次皇上送来的东西里面有一盒雪中春信,就点那个吧。” 春枝点头,头脑简单的她完全没有多想,纯粹以为主子是闻的久厌了。 两人合力把香撤下,换上新的熏香。 此时谁都不知道,从这一刻起,摄政王府的东西都将一点一点的从长公主府撤离。 ??瑶公主府位于西街以东,长公主府则在东街正央,两个府邸足足隔了一条街的距离。 带着长公主府徽章的马车正在街道上不紧不慢的行驶,此刻的??瑶公主府已经开始热闹非凡。 “哎,你们说这??瑶公主大费周章的举办这赏花宴所作为何?” 公主府中一群千金小姐站在一起轻声讨论。 一个身着黄衣的女子不屑嗤笑,“还能因为什么?诺~没见那边的公子哥们,说是什么赏花宴,其实真正的目的啊,懂得都懂。” 说话的女子叫林幽幽,户部尚书嫡女,也是这群人当中身份最高的人。 她这话说的可谓是毫不客气,语气里明晃晃的嘲讽只要是个人都能听得出来。 偏巧现场的没一个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实在是??瑶公主如今的地位在大夏格外的尴尬。 先帝共有七子五女,太子也就是如今的皇上和长公主乃一母同胞,为已逝太后所出。 剩下的便是安贵嫔所出的五公主,八岁夭折。 杨太妃生的二公主、三公主,一年前完婚,分别嫁给了太妃的母家安国公府世子,和淮阳郡公。 至于这??瑶公主嘛,乃是先帝宠妃淑贵妃所出,她拢共为先帝生下两子一女,三皇子、五皇子和四公主。 几个皇子不必说,当今上位之前已经一个不剩了,这剩下的这位四公主就是??瑶公主。 ??瑶公主存在之所以会尴尬乃是因为她的母妃。 这位淑贵妃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区区一个淮州节度使的女儿,受宠程度却史无前例,一度到了祸国妖妃的地步。 就连先太后也是因她的缘故被打入冷宫,连其母族都受到了牵连。 如果不是当时的大臣和太傅力保,加上摄政王施压,恐怕先太后早就被废了后位,就连太子殿下的位置都很难保住。 更不要说淑贵妃那些年对皇上的打压。 皇上那时的太子位可是有好几次都险些被三皇子抢了去。 再说这个??瑶公主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身为宠妃的女儿从小受尽宠爱,性子嚣张跋扈,自私恶毒。 以前先帝在时她们还能哄着她捧着她,现在可谓是一朝天子一朝臣。 没了先帝和淑贵妃的庇护,她??瑶算个什么东西。 而且在场的人谁不知道她??瑶公主和长公主有仇。 便是皇上都对她格外不喜,光从这赐下的公主府就知道。 要她们说啊,也是这??瑶公主自己活该,之前先帝爷在时死赖在皇宫不走,恨不能向天下人炫耀她的得宠。 狂傲至极。 现如今当今上位,还不是被随便打发了一个府邸。 真真是可笑。 几位千金小姐笑过之后又接着打趣。 “这??瑶公主莫不是疯了不成,先帝驾崩一年不到,正值国丧,她就算是有再多的主意,也不该如此明目张胆吧。” 说话的是鸿胪寺卿家的小姐,柳望月。 她身着浅粉色的衣裙,长的娇俏可爱,不过这说起话来可就不那么好听了。 不过想想也是。 这??瑶公主属实是急了些,不过想想她如今的处境倒也是正常。 林幽幽笑回:“所以你们看,今日来的都是些何人?” 她示意大家朝着桥对面看去。 隔着一个池泊的距离,一群公子哥正在那边的亭子里吟诗作对。 众人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一眼便心领神会的收回了视线。 兵部侍郎嫡女阳初掩唇轻笑,“中山候世子,苏氏家主,汝副千总,呀~怎么还有欧公子?那不是…御史家的大公子吗?” 她说着停顿了一下,眼神疑惑。 几人经她这么一说,也看到了那掩在人群后的欧御丞。 他一身竹青色长衫,手持玉箫,双手环胸的倚靠在亭柱上,好似…在睡觉? 众贵女们面面相觑。 如果不是阳初的话,她们都没有发现他居然也来了? “这欧御史家的大公子怎会来此?” 其他人暂且不论,不过一个破落侯府,一个落魄世家,还有一个七品小官,和一些空有其表的世家公子。 这些人出现在这里也情有可原。 但欧御丞爷爷乃是御史中丞。 一个仅凭一己之力,在先帝爷那般昏聩的皇帝下还能保住整个御史台的人。 这样的人能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更何况欧御丞乃是他最疼爱的孙子。 就算退开一万步来说,他一个御史的大孙子,怎么着也应该避嫌吧? “嗨,要我说呀你们就是多心了!” 柳望月满不在乎的摆手道:“在这京城中谁不知道欧家大公子的作风,不就是哪有热闹往哪跑,今日呀…估计也是如此。” 她说完掩唇轻笑。 众人也纷纷反应过来。 可不就是嘛,??瑶公主大费周章的搞了这么一个宴会,可不就是专门给人看热闹的。 她们不也就是,总不会都是真心来这个宴会的吧? 在场贵女们心思活络。 丝毫没有注意到从她们谈论起那个人时身旁林幽幽僵硬的脸色。 她眼神复杂难辨的落在对面亭子里慵懒随性的男人身上,恶狠狠的咬牙。 第5章 赏花宴2 “你们在这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突然一阵声音传来,她们议论的主角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她们身后,众人急忙敛下神色,慌忙行礼。 “参见??瑶公主!” ??瑶长的像她母妃淑贵妃,淑贵妃美貌艳绝天下,其女自然不差。 一身胭脂色披帛华服,精致绝伦,头戴多宝琉璃发冠,耀眼夺目。 琼瑶翘鼻,樱桃小口,再加上一双酷似其母的狐媚眼,如此相貌,如果不是有长公主在,这大夏第一美人的称号怕就是她的了。 只是可惜了那张美丽的小脸此刻看起来有些不太好看。 也不知道刚才的谈话她听到了多少? 几位贵女心中忐忑。 一时静默无言。 虽然??瑶公主如今失势,但至少还是公主之尊,只要她一天是皇家公主,她们就必须对要她卑躬屈膝。 尊卑有别。 背后议论皇家公主本就是失了体统,现如今还有可能被当事人听到,她们心里自然发虚。 于是所有人都下意识的把视线投向主心骨林幽幽的身上。 林幽幽态定自若的俯了俯身子,“回禀??瑶公主,臣女们在聊公主府的牡丹呢,这可真好看,臣女未见过这般好看的牡丹。” “是啊是啊,我们在聊牡丹呢。” 其他小姐纷纷出言附和 虽然不知道??瑶公主听到了多少,但跟着林小姐说终归是没错的。 殊不知林幽幽完全是没把她放在眼里,自然无所畏惧。 ??瑶也知道这群人踩高捧低,所言不可信,但她确实是刚来什么也没听到。 再加上她今时今日的处境也确实奈何不了她们。 还有今日的主要目的。 她吸了口气,忍下想要爆发的脾气,皮笑肉不笑的和她们谈论起来。 “你们倒是好眼光,这牡丹可是洛城才进贡的,拢共就只得了这么几盆,皇兄可都给了本公主了,就连长公主那都没有呢,你们今日可都有眼福了。” “哦对了,这牡丹还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做平湖秋月。” ??瑶明里暗里都在炫耀皇上对她的宠爱,话里话外都暗示她得宠。 殊不知她的心思早已被在场的人了解的透透的。 也得是??瑶自己不会做人,得了几分宠爱就高傲的不成样子,嚣张跋扈惯了。 以往皇上还是太子之时可没少受她白眼,简直愚不可及。 现在落得这个地步也是活该。 心里是这般想的她们自然也不会蠢的说出来。 几人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林幽幽撇撇嘴,在无人看到的角落猛翻了好几个白眼。 “景元长公主到!” 太监尖细嘹亮的声音打断了她们的奉承,一群人眼睛骤亮,急忙整理衣摆,端正身姿迎了上去。 “臣女,参见长公主殿下,殿下万福金安。” 明芷在一群人的簇拥下到来,她一身绛紫色华丽宫装,尊贵无双。 头上戴的双头流苏凤冠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熠熠光辉。 再观那珠子,居然是极品紫珠做成! 贵女们纷纷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大夏以紫为尊,但紫珠却极为难寻,更遑论是做成流苏模样。 观那模样怎么着也得上百颗! 果然是最受宠的长公主殿下,大夏第一贵女啊。 没见那??瑶公主的七宝琉离发冠连一颗紫珠都没有嘛。 可笑??瑶公主费心打扮,竟连长公主的一根簪子都比不上。 真是可悲,可笑啊。 ??瑶明显也发现了这一事实,在所有人看不见的角落,她狠狠的揪住衣摆。 曾几何时,她??瑶居然落到了如此境地。 当真是可恶! 这边的动静大的引起了另一边的关注,知道景元长公主到了,公子们都有些激动。 大夏虽然明风开放,但男女始终有别,是以他们和女眷是不能同处一处的。 只有在一会酒宴的时候再给长公主见礼。 再说到女眷这边。 刚才还眼高于顶的贵女们在明芷面前恭敬的不成样子。 就连对??瑶不屑的林幽幽都端正了姿态,那态度明显比对??瑶恭敬多了。 开玩笑,这可是景元长公主。 当今皇上胞妹,是除了摄政王以外,唯一一个可以被称为殿下的女子。 十岁哄的先帝爷亲封永安,十二岁出宫建府,十四岁成功拥有自己的府兵,成为大夏第一个未及笄便拥有封地、食邑、和兵权的公主。 虽然当时先帝给的封地并不富庶,但也足够让人羡慕和忌惮。 最主要的是兵权。 哪怕当时府兵并不直接隶属于长公主,但那又如何,至少在外人眼里是长公主所有的。 就连当今皇上能顺利登基,其中也少不了长公主的助力。 更有传言,其实先帝爷的那些皇子,都是长公主暗杀的。 所以当今登基后,第一件事就是把维护自身安危和宫廷治安的千羽卫赐给她。 更是以国号为封号,彰显他对长公主的看重和爱护,也奠定了长公主在大夏国无人能及的地位。 毕竟以国号为封号的公主从未见过,更遑论还是一个有实权的公主。 而这个实权还是随时能威胁到皇权和地位的。 关键你敢想她七岁才从冷宫走出。 一个出生在冷宫的公主只用了短短九年的时间,就坐到了权力的巅峰,这是何等可怕的存在。 加上她身后站着摄政王,又握有皇上的宠爱,还有她自身的手段。 不管哪一方面都足够让人忌惮。 明芷不知道她们的心理活动,也并不在意,“不必多礼。” ??瑶在明芷看过来时极快敛下眼中的嫉妒和恨意,狠狠的吸了口气,端着假笑上前挽着明芷的手。 “芷姐姐,你可算是来了,可是让妹妹好等。” 明芷噙着笑意站在??瑶面前,也不说话,只是淡淡的看着她。 ??瑶的小心思在她面前无所遁形。 她狠狠的咬牙,心里大骂了几声贱人!贱人!贱人! 这才不情不愿的俯了俯身子,“妹妹给姐姐见礼,姐姐安好。” 明芷唇角微勾,不咸不淡,“不必多礼。” 众人急忙敛下嘴角的笑意,当作什么都没有看到。 只有林幽幽毫不掩饰的咧着嘴角。 如上一世一般,明芷毫无意外的对上她的视线,心里有些好笑以外,还多了一丝和善亲近之意。 “林小姐,听闻今年护国寺的桃花开的甚好,林小姐若有时间,不若陪本宫出去走走。” 明芷的话音一落所有人都震惊在了原地,林幽幽更甚。 实在是每次明芷参加宴会都是独来独往,从不曾与谁人交好。 再加上她本身的气质是有些偏清冷那一挂的,犹如高高在上的神女,俯瞰众生,给人一种距离感,让人不敢轻易接近。 是以虽然这群贵女们有心想与她交好,但却始终迈不出脚。 前世,明芷也没有什么说的上话的好友。 后来又因为她做下的种种丑事曝光被众人所厌弃。 第6章 算计 虽然她们明面上不敢多说什么,但下意识的疏远和鄙夷却毫不遮掩。 唯有那人是不同的… 还有林幽幽。 只可惜,上一世她们相识之时太晚,唯有点头之交。 既然重来一世,自然要把遗憾填满。 “林小姐?” 林幽幽从呆愣中回神,激动的双颊通红,有些结巴:“我我…不、是臣女,臣女的荣幸!” 她兴奋之情言于表,看的众千金纷纷眼酸、羡慕不已。 ??瑶见到这一幕牙都要咬碎了,她上前一步挡住众人的视线,撒娇道。 “好了皇姐,众人想必也赏完花了,这时辰也不早了,宴会开始,皇姐还是入座吧。” 看似娇嗔的话实则暗讽。 可惜明芷完全不接茬,只是笑意吟吟的说了一句:“那倒是本宫的不是了。” 话是这样说,可那表情可没有一丝歉意。 “长公主殿下哪里的话,臣女们也是刚到。” “是呀是呀,臣女们都是刚到!” 林幽幽丝毫不怕得罪??瑶。 众人也都不傻知道该怎么选。 所以??瑶的挑拨没有丝毫作用,反而让自己丢了个大脸。 尤其是明芷毫无意外的态度,在她看来就是得意和嘲讽,看的她心里一阵火大。 “贱人!贱人!” 她猩红着双眼,恶狠狠扯着手帕,面容扭曲。 身旁的嬷嬷急忙看了眼明芷。 见她在众人的簇拥下往席间去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这才松了口气 她怜爱的看了眼自己的主子,开口劝道:“公主不必放在心上,不过都是一群踩高捧低的小人罢了。” ??瑶表情阴狠的看向她,“让你准备的事情怎么样了?” 嬷嬷表情一滞,原本想要劝诫两句,但面对自家公主狠辣的表情却始终开不了口,只回了一句:“准备好了。” “那就好!” ??瑶看着席间众星捧月的明芷阴狠的笑着。 贱人你姑且先得意一会,等一会你就笑不出来了。 嬷嬷看着自家主子得意的表情叹了口气,知道劝说也无用索性就闭嘴了。 只盼望事发后上面能从轻处置吧。 宴会在公主府庭院举行,因是赏花宴,整个庭院都摆满了珍贵鲜花,就连宴会的膳食都是以鲜花为主。 足以看出主人的用心。 明芷和贵女们入座之后,立马有侍女搬来屏风作为遮挡。 一切准备后续之后,男宾们也跟着相继到来。 “微臣、草民参见长公主殿下,参见??瑶公主。” 今日来的男宾并不多,因为都知道??瑶打的什么主意,自然没有不想死的赶着凑上来。 而现场的大多都是落魄贵族,或势力不够硬的官宦子弟,其中也不乏有专门来看热闹的,更甚着…是别有目的。 明芷视线透过屏风落在人群中某个位置时,眼中暗讽划过。 “众位公子不必多礼,今日是??瑶皇妹举办的赏花宴,本宫也只是凑个热闹罢了,一切还得由皇妹安排。” ??瑶听到这话气的嘴都歪了。 知道的是她办的赏花宴,不知道多少还以为宴会是她明芷办的! 就这么大咧咧的坐在原本属于她的主位上,还冠冕堂皇的说这番话,简直是恶心死她了。 “长公主说的不错,今日举办宴会的主要原因就是希望众位公子和小姐能玩的开心,今日宴会不论君臣,各位尽兴就好。” “多谢长公主殿下,多谢??瑶公主。” 看这些人多会做事,连谢礼都知道先谢谁。 气的??瑶咬碎了一口银牙,心里火气愈发不顺。 她不开心明芷就高兴了。 歌舞升起,举杯交谈,整个宴会热闹了起来。 明芷却有些心不在焉的端起手边的茶盏,轻抿了一口,余光扫视了一圈,果然没有见到那个熟悉的人影。 就连属于他的位置都没有。 看来他并没有通知??瑶,果然如上一世一般,是避开众人来的。 只是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上一世她不知道,这一世依旧不知道。 唯一不同的是,上一世她是很久之后才知道他来过这场宴会。 而这一世却提前得知。 这也是明芷想不通的地方。 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因为更重要的事情来了。 “皇姐,知道你酷爱石榴,皇妹特意吩咐膳房为你做了这道石榴糕,这糕点甜而不腻,还保留了石榴原有的香甜,不比望月楼的差,皇姐不妨尝尝。” 公主府的婢女端来了一盘精致的糕点,按照惯例,月茗先用银针试毒,直到确认无误才会送到明芷面前。 “皇妹有心了。” 明芷伸出纤纤玉手,轻捻了一枚石榴糕,在??瑶饱含笑意的视线下尝了一口。 看到对方因为她吃掉而心满意足的脸,唇角微勾,敛下的眸子里面一片平静。 因为已经有了上一世的经历,明芷很清楚她这个妹妹所欲为何。 不过是想玩那些陷害的戏码,既然她这么想玩那便陪她玩玩又如何? 上一世是她自食恶果,这一世自然也不会变。 只是这结果嘛…需得稍微改上一改。 毕竟只有这个蠢妹妹活着,才能发挥她最大的作用。 想到不久后即将迎来的事,明芷漂亮的眸子微暗,如同深不见底的漩涡。 “皇姐,皇妹敬你一杯,感谢你能不计前嫌参加皇妹的宴会。” ??瑶端起酒杯笑意吟吟的朝着明芷举杯。 “皇妹客气。” 明芷回神,唇角微勾,刚端起酒杯,一旁准备添酒的侍女就被人绊倒,连人带壶的摔倒在她身上。 “啊!” 事情发展的太快。 花容发现的第一时间就以身上前为明芷挡住,但饶是如此,她的衣摆还是不可避免的被酒水打湿,连同花容自己都被泼了一身。 “放肆!” 月茗因为站在另一边没来得及,只能事后慌忙着手脚给明芷擦拭衣服上的酒渍,气的她当即大喝一声。 众人都被这变故惊在了原地。 歌舞停歇,只剩闯祸的侍女瑟瑟发抖。 “公主饶命,公主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不是故意的…” “该死的贱婢!做事笨手笨脚,居然敢不要命的往长公主身上倒,来人啊,把这个贱婢给本公主拉下去!” 主子吩咐完立马就有下人拿着帕子堵住那个侍女的嘴,小侍女连辩解都没有机会就被拖了下去。 众人面面相觑。 而??瑶这边既然已经作出了惩罚,就算明芷这边想发难也找不到借口,只能暂时咽下这口气。 第7章 自食恶果 至于那个被带下去的侍女,谁都知道她会有什么命运,但却无一人为她求情。 皇权至上。 而明芷自然可以救她,但她不会。 她从不是什么良善之人,既然被当作枪使,就要承担枪手的命运。 世上不乏无辜之人,却也没有绝对无辜之人。 救人容易,但之后只会剩下无尽的麻烦。 “真是对不住了皇姐了,都怪妹妹没有约束好府中的下人,让皇姐遭了难,妹妹这就带皇姐去内室更衣。” “那便有劳皇妹了。” 知道她的目的明芷也没有拒绝,她和月茗交换了个眼神,然后一行人朝着内院走去。 没有人发现她们走后席间一男子也跟了上去。 “花容这丫头的衣服也湿了,嬷嬷带她也下去换一下吧。” 几人刚走到后院就听到??瑶一声吩咐。 花容准备拒绝就见自家主子率先应下:“既如此花容就先跟着去吧。” “主子?” 月茗看出她的担忧拉着她的手安慰,“没事你先跟着嬷嬷去吧,主子这儿有我呢。” 她说着还朝她眨了眨眼睛。 花容立马秒懂,“那就劳烦嬷嬷了。” 嬷嬷笑着说不用,就带着她往另一边走去。 花容离开后明芷这边就只剩下月茗一人和公主府随行的侍女。 两人又走了一段路的时间,??瑶突然停了下来,挥手支退随行的侍女。 “本公主突然想起来有件重要的事要跟皇姐说,你们先退下吧!” “是!”侍女们听到自家主子的吩咐不敢多作停留,不过片刻功夫就告离原地。 “皇姐,我的人退下了,你的人是否也可以退下呢?” 明芷拂了拂衣物上的酒渍,“你搞这么大一出就是为了这个?” 见四下无人??瑶也不装,她笑着承认:“若非如此怎能换得与皇姐单独相处的机会。” 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掩饰过自己的目的。 大肆举办赏花宴,再邀约京中适龄男子,风声一出,明芷这个贱人一定会迫不及待的来看她的笑话。 再借由宴会故意敬酒,让她的人绊倒倒酒的侍女,借此机会光明正大的从宴席上带走她,就是为了创造和她单独相处的机会。 而这些相信她的好皇姐也知道,所以因为好奇她的目的,明芷这个贱人一定会给她机会! 而她要的就是这个机会! “不过是几句话而已,本公主还不会傻到在自己的公主府对你动手,所以皇姐大可不必担忧。” 明芷抬眸瞥了她一眼,示意月茗退下。 月茗暗自掩下内心的担忧,选了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停下,既不至于听到两人的谈话,又能时刻关注着这边的动静。 她这一举动自然被??瑶看在眼里,她笑,“真羡慕皇姐,能有一群忠心为主的丫头,不像妹妹,身边连一个像样的人都没有。” 明芷并没有理会她的暗讽,也知道她话不止于此。 果然,她唉声叹气了一番接着说:“不过就是可惜了,好的丫鬟却跟错了主人,白白得遭一份罪!” 明芷如她所料的冷了脸色,用力攥住她的手腕,嗓音危险。 “你做了什么!” 明芷不似一般的柔弱女子,她懂武且还内力不低,力气自然非比寻常。 ??瑶只感觉自己的手腕都要被捏碎了,一阵阵痛感袭来,面容都扭曲了几分。 不过却她笑的很高兴,因为这就是她想要的效果,这贱人越生气她的计谋才会得逞。 “皇姐不知道吗?难道不是你自作聪明,亲自把那个丫头送到我的手上的吗?” “你明明看穿了一切,却还是顺着我往下演,不就是想知道我准备做什么吗,你这么聪明,怎么就没有想过这一切或许并不是直接针对你,而是对你身边的丫头呢。” 明芷气急败坏的甩开她的手,朝着某处大喊一声:“芊影!” “咻!”的一声,一个黑影自暗处闪过。 月茗见到这一幕急忙上前,却被不知道从哪窜出的黑衣人捂住嘴带走。 事情不过瞬息,明芷身边便空无一人。 ??瑶计谋得逞般哈哈大笑。 “明芷啊明芷,你还真是蠢的可以,为了一个下贱的奴婢,竟将自己的贴身暗卫撤走,如今你孤立无援,不妨想想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所以你是故意的?” “当然!我可真是太了解你了,明明是长公主之尊,却偏偏在意身边的几个贱婢,所以我猜想只要对你身边的丫鬟下手,你就一定会中计,果不其然!” 裙瑶也是好几次和明芷交手才知道她身边有这样一个暗卫。 所以很早的时候她就在筹谋,要怎样才能引开她身边的暗卫。 一直到今天,她才终于想出了这个万全之策。 明芷这贱人不是自诩和那些丫鬟姐妹情深吗?所以她故意策划了这次的事情,明摆着是向她来的,但其真实目的从一开始就是她身边的丫鬟。 而那丫鬟但凡出事,明芷这贱人一定会让她的暗卫去营救,这就是她的机会。 “我猜你一定以为我会在你换衣服的时候动手,或者会在你的糕点里下药吧?” 明芷没说话,显然是默认的意思。 ??瑶笑弯了腰,故意挥动着衣袖,“你闻闻我身上的衣裙香吗?” 明芷:“或许是香的吧。” 沉浸在自己思绪的??瑶并没有听清她话里的意思,而是自顾自的说。 “这可是西域的七日香,单用无妨,但若是不小心食用了岩兰草,再接触此物,不消半刻钟的功夫就会陷入幻境,燥热难耐。” “而刚好...你方才食用的石榴糕里面便放了岩兰草粉末。” 岩兰草具有清肝明目,改善胃肠的作用,用来制作糕点并无不妥,就连花容都喜用岩兰草制作荤食,以达到解腻的效果。 “皇妹还真是好算计,只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 明芷上前一步,附在她耳边,“可惜过了这么久,皇妹就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吗!” 什么! 不等她反应过来,芊影已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出现她身后。 一个干净利落的手刀,??瑶来不及反应,瞪大眼睛‘砰’的一声摔倒在地。 她晕倒后,本该被黑衣人抓走的月茗和花容也从一边走出来,月茗手里还捧着一套崭新的衣裙。 再观两人衣着干净,神色平静,哪有一丝方才的焦急和担忧。 “主子,先换一身衣裙吧。” “不急,糕点拿了吗?” 明芷问话时是看着花容。 花容不负众望的从怀里掏出用手帕包裹着的糕点,赫然就是方才明芷吃的石榴糕。 “主子在这呢。” 第8章 再见墨宸 明芷赞赏的看了她一眼,吩咐道:“你们几个,把糕点喂她吃下,然后怎么安排怎么来吧。” “遵命!” 这是要以牙还牙的意思。 花容率先应下,摩擦着小拳头就冲上去了。 她积极的动作惹的几人一阵好笑,却没有人同情躺在地上的??瑶。 害人者,人恒害之! 要怪只能怪她自己技不如人。 如果不是她自作孽,心思歹毒,也不至于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不一会的功夫,几人把??瑶搬去早已准备好的房间,随后来到明芷面前。 明芷也在公主府换好了新的衣裙。 “主子。” “事情办好了?” 芊影“嗯”了一声,不知道在明芷的耳边说了些什么,明芷视线朝着拐角处望去,只见一片消失的青色衣角。 她眼中含笑,不紧不慢的朝着几人吩咐,“你和月茗守在此处,不要让任何人靠近,事情办完后把人带回来。” “是!” “奴婢遵命!” 芊影和月茗异口同声,两人尽责的守在门口,充当门神,对里面的声音充耳不闻。 只是仔细看就能发现,月茗的耳朵已经红了一圈,反观芊影,面无表情,就像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塑。 而花容也是脸蛋红红。 到底是未出阁的女子,总归是脸皮薄的,如果不是怕多出事端,她也不会让两人守在门口,平白污了耳朵。 “走吧,吃了公主府的糕点腻的慌,去望月楼。” 望月楼做的石榴糕一绝,深得长公主的喜爱,每当有闲暇时她总会去那里坐上一坐。 几人早已习惯,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唯有芊影知道实情。 花容跟在明芷身后,两人朝着公主府外走去。 在经过花园的拐角处,因为在想事情,明芷没有注意,直直的撞入了来者的怀中。 “主子!” “小心。” 男人嗓音低磁,单手环抱住她,语气充满了复杂和无奈。 这道声音,熟悉的连灵魂都在发颤! 明芷攥紧他的衣袍,什么时候抓出了褶皱也不知道,她心绪翻滚,慢慢仰头望去。 果然见到了熟悉的容颜。 翩翩公子,陌上如玉,惊才绝艳,初见时的第一印象,哪怕是时隔多年,历经一世,依旧如此深刻。 当今摄政王墨宸,生时丧母,三岁丧父,自幼由皇祖父教导长大,按照辈分,她当唤他一声皇叔。 只因他出自墨氏一族。 墨氏的先祖和始帝乃是感情深笃的异姓兄弟,两人以乱世结缘,各自惊才绝艳的少年郎,共同携手,推翻了腐败的皇朝,建立大夏。 大夏建立之后,明氏为皇,墨氏辅政,世代为王。 有传言当初为皇的本该是墨氏,是墨氏自愿让给了始皇,所以作为补偿,由墨氏摄政,并且王位世袭。 而且墨家还拥有打龙金鞭,当上位昏聩、德不配位之时,摄政王拥有罢免皇位之权,可另立贤能。 但这么多年,哪怕她父皇昏聩至极,也从未见过墨家行此权力,但饶是如此也不会有人怀疑此事的真实性。 因为这是太祖钦定,颁发了圣谕的那种。 再说墨宸,三岁即位,十岁坐稳王位,十二岁领兵出征打退蛮夷,十四岁收复边陲小国,让大夏版图扩大了近一半。 十五岁权力便已经达到了顶峰,在朝中说一不二。 只是历任摄政王都有一个毛病,那就是不太爱管事。 尤其墨宸,酷爱佛法,整个人如同遁入空门的高僧,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子轻世淡然、超脱凡俗的气质。 摄政佛子,人间谪仙,说的就是他。 “在想什么?” 墨宸见她一直没有反应,只盯着他的脸好似在神游,终于还是忍不住的开口。 他的嗓音带着一贯的清冷,其中又夹杂着宠溺和担忧,只是此刻的明芷并没有听出来。 她只见男人眉心褶皱,疑似不耐,急忙松开手后退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 “抱歉皇叔,是阿芷没有看路,冲撞了您,还请见谅!” 她这话一出,三人都有些诧异。 墨宸蹙眉,刚想开口,明芷就看到了假山后露出的素彩一角,她会心一笑。 “阿芷还有事忙,就不打扰皇叔....赏景了。” 此话明显意有所指,但明芷并没有给他们反应的时间,颔首告礼,带着花容头也不回的离去,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在她的记忆中,沐青婉便是常年一身素色衣裙,温婉贤良。 所以墨宸,这辈子没有我的从中阻碍,你又是否...能够得偿所愿? 看着那道毫不留情的紫色身影,墨宸心口一滞,他自身后紧紧的凝视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 “影大,你可有听见她方才唤本王什么?” 男人嗓音低沉,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 “好像...是唤您皇叔来着?” 影大完全不明白不过是一个称呼,为何自家王爷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难道其实自家王爷和长公主一样,有什么不可见人的心思? 想到这影大看向墨宸的视线带着一丝怀疑和意味深长,不过他飞快的敛下眸子,并没有表现出来。 低头的影大并没有发现他话落的瞬间男人猩红的眼,和紧握在身侧的拳头。 “把这里的事情处理干净,不要留下任何把柄,她想做什么都由她去做!” “是!” 影大抱拳下去办事去了。 独剩下墨宸一人留在原地,看着她离开的方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片刻过后,影大回来俯首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他表情未见丝毫异样,好似早就知道般,“把尾巴清扫干净,本王不希望听到一丝关于长公主不好的言论!” 他话虽是对影大说的,但实际眼神却落在不远处的假山,明显意有所指。 “王爷放心!” 影大也发现了那边的异样,应该说两人一开始就知道。 但因为来者没有敌意,或者是基于某些原因,他们只作不知,只需隐晦的警告一番就好了。 相信那人也不是蠢人,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两个男人走后,躲藏在假山后的主仆两人才颤颤巍巍的出来。 “小姐,怎么办?听到了如此隐晦的事,我们会不会被灭口啊?” 丫鬟颤颤巍巍的开口,眼中布满了惊惧和对未知处境的惶恐。 相比害怕的丫鬟,小姐明显要镇定的多。 “记住!你我只是在园中赏花,什么都没有听到!”沐清婉严厉的开口,一向温婉的小脸变得严肃。 丫鬟也知道重要性,急忙点头。 沐清婉是丞相府庶女,其嫡姐是当今皇上的青嫔,原本今日的宴会她是不想来的,可是父亲不知何故非要她来。 于是她便带着喜鹊只身前往,只是在路上出了岔子,所以才会迟到。 原本她都打好草稿要怎么向两位公主告罪了,却听说方才席间出的事,聪慧如她,立马就知道会有大事发生。 第9章 望月楼 为了避免麻烦,她便趁着无人注意溜到了花园,本打算借着赏花的借口避开麻烦,却没曾想遇到了更大的麻烦。 好在那位不打算追究,不然她可就死定了! 沐清婉心里头狠狠的腹诽,不知道第几次暗道流连不利。 “走吧,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主仆两人回到席间的时候刚好看到公主府的嬷嬷在说场面话,大概就是什么??瑶公主突感不适,各位自便什么的。 其实就是变相的赶人。 众人心头疑惑,但也有聪明的看透一切率先告辞离开。 其中以林幽幽为首,她在嬷嬷说完第一句话的时候就悄然离场。 沐清婉和其它贵女也在其说完话时告辞离开。 因为沐清婉平日里低调、深居简出,又加上庶出的身份,和这些贵女们并不相熟,几人只简单的颔首便各自离去。 林幽幽这边紧赶慢赶,终于在明芷上马车的前一秒叫住了她,“长公主!” 明芷身体微顿,回过头去。 只见林幽幽气喘吁吁的站在她面前,明明是初春时节,却热的满头大汗,显然是一路小跑过来的。 “林小姐这是.....” 她疑惑的模样让林幽幽立马意识到自己失礼了,就要跪下准备告罪,被眼疾手快的明芷一把拉住。 “林小姐有话不妨直说。” 林幽幽小脸红了红,咬紧下唇,不好意思的说道:“那个...臣女就是想问一下,殿下说的去看桃花....是真的吗?” 好似怕对方生气她说话有些小心翼翼,尤其是最后一句话嗓音极小,犹如蚊虫嗡声。 如果不是明芷全神贯注,恐怕还真听不清她说什么,没见一旁的花容就一脸懵嘛。 倒是和平时的性子大相径庭。 明芷轻笑,语气温柔,“自然是真的!” 她看了眼对方因为她一句话骤然高兴的脸色,没等她开口继续说。 “本宫观林小姐格外的合眼缘,如果林小姐有什么玩的要好的朋友的话也可一起带上,本宫信林小姐的眼光。” 如果前面一句话让林幽幽开心的话,那后面一句话就犹如天籁了。 林幽幽高兴的咧着一口白牙,激动的小脸红扑扑的,“谢谢长公主殿下,我一定不会让殿下失望的!” 激动的连自称都忘了,看来是真的很高兴。 明芷见目的达成,也发自内心般的笑了笑,“林小姐可是要回府,不若本宫送你?” 明芷这话是客套话,她还有事要办,自然是和她不顺路的,也不方便。 但若是林幽幽有需要的话,她也会送她回去,左右不过是绕一段路,耽搁一些时间罢了。 好在林幽幽也懂事,并没有顺嘴应下,而是急忙摆动双手,“不用不用,臣女的马车就在不远处,长公主殿下有事可先行,臣女稍等片刻。” 听她这么一说,明芷也看见了不远处挂着林家族徽的马车,显然是她在此地所以车夫没有过来。 她也不再多言,转身上驾前说了一句:“那便护国寺再见。” 林幽幽目送她的马车离去,直到坐上自家的马车还在回味方才的长公主。 “好温柔啊!” 是谁说长公主狠厉不好惹的,明明就很温柔嘛! 尤其是方才跟她说话的眼神,简直就是一个温柔的知心姐姐,看的她心都快要醉了! 不行不行!她必须要找个人分享。 “车夫,掉头去季府。” “是,小姐!” 车夫应声,马车掉头,朝着季府而去。 另一边,长公主府的马车上。 层层叠叠的紫色纱帘在微风的吹拂下轻轻舞动,像个调皮的孩子,划过地上的羊毛地毯,再落在宽大舒适的贵妃软榻上。 软榻上,一只白嫩纤细的小手抓住了调皮的纱帘,放在手心把玩。 微风吹来又飘走,如此反复,她却玩的不亦乐乎。 看着自家主子难得表现出来的这如同孩童一面,花容掩唇轻笑。 她从车厢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茶水点心,熟练的洗杯、泡茶、斟茶、再以手风去热,觉得温度差不多了递给她。 “主子对那林小姐好似格外的不同?” 明芷接过茶盏,知她为何有此一问。 世间所有对她而言皆为有利可图。 不论是当初冷宫救下月茗,还是之后把她们三人带在身边,教导成才,就连最初的墨宸.... 好像又想到了过去的事,明芷内心不可控的涌上了一股伤感,然后是烦躁,不过被她暗自压下,并没有表现出来。 “花容以为林小姐如何?” 她慢条斯理的饮了一口茶,放下茶盏,轻靠在车厢软榻上,笑看她。 花容不明白她的意思,但还是诚实的回道:“林小姐率真直性,性格果敢,却又....聪明伶俐,是一个八面玲珑的女子。” 花容停顿了下,显然也觉得自己说的前后自相矛盾。 一个率真直爽的性子,喜怒哀乐皆言于表。 而反观林小姐明明把对裙瑶公主的不喜摆在明面上,但却又在她面前装的恭敬谦逊,实在是有些不像她的性子。 这以前没有发现,现在怎么觉得那么诡异呢? “想明白了?” 花容有些懵逼的抬头,本来没有思绪的脑子在见到自家主子仿佛洞悉一切的双眸时骤然一亮。 “明白了!林小姐身后有高人指点!” 明芷但笑不语,林幽幽身后的人确实是她今日来公主府的主要目的,可以说她今日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 但她对林幽幽的欣赏和想要和她相交的心也是真的。 “主子,望月楼到了。” 马车停在望月楼门前,车夫拿来马杌放在马车旁,等着车内的主子下来。 花容率先掀开车帘而下,然后动作小心的扶着明芷。 两人刚站定,店内的掌柜就迎了上来,“长公主。” 因为明芷不喜张扬,所以掌柜只是微微作了个缉以示尊重。 “这吃了公主府的石榴糕,两相比较,还是觉得掌柜处的最好。” “殿下言重了!房间已经备好,糕点也准备妥当,就等殿下,楼上请。” 掌柜笑的跟个弥勒佛似的带领明芷往顶楼的雅间而去。 “殿下,您请在此歇息片刻。” “嗯。” 掌柜说完躬身退下,还体贴的为两人关好了房门。 “花容,本宫方才在来的路上看到有一新开的店铺,卖的茶酥饼好似不错,你去为本宫买来吧。” 花容虽惊讶不解,但对于主子的吩咐向来不会违背,只是稍微有些迟疑。 明芷看穿了她的心思,笑道,“好了,难得出来一趟,自己出去逛逛吧,也给府里的几个丫头带点东西,” “至于本宫,望月楼有不少打手,而且还有随行侍卫,不必担忧。” 第10章 欧御丞的心思 支走花容之后,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厢房门就从外打开。 “主子!” 一袭青色长衫的男子端着糕点上前,笑容随性,玩世不恭,如果花容在这的话就能认出,他就是欧御史家的嫡长孙欧御丞。 也是方才公主府明芷看到的那一片青色衣角的主人,同时也是这望月楼的东家。 望月楼是京城第一大酒楼,达官显贵最喜聚集之地,也是她情报主要来源之地,除此之外还有花楼、和金银楼等。 当然这些产业都是欧御丞在打理,除了芊影便是连她的四个贴身婢女都不知道。 非是她不信她们,而是有些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坐吧。” 待他入座后,明芷提起酒壶为他斟了一杯酒。 欧御丞有些受宠若惊,“多谢主子。” “应当是本宫多谢你才对,方才的事若不是你,本宫还得多费一些周章,只是...你为何会出现在公主府?” 男人下意识看了眼对面的少女,高贵出尘、仙姿玉洁,如同世间最美的圣花。 圣花虽美但只可仰望不可触及。 “听闻公主府设宴招婿,觉得有些好奇就过去看看。” 怕她不信他还加了一句:“世人都道欧家大公子是不学无术,玩世不恭之辈,我自然要扮演好这个角色。” 这倒是和他的人设相符,他在人前一直扮演的就是玩世不恭,不学无术之辈,便是连他的家人都深信不疑。 欧御史多次苦口婆心,就盼望着他能入仕,接替他的位置,可哪怕是说干了口水他也不为所动,气的欧御史在家每日口吐芬芳。 简直到了逢人就说的地步。 但鲜少人知道,真正的欧御丞其实能力卓绝,品性高洁,他只是淡泊名利,不为世俗所累。 可便是这样一个人,却也甘愿自困,成为她手中刀刃。 “那你是如何得知那张安有问题?又提前准备好一切的呢?” 许是上辈子的事太过沉重,明芷不想去回忆,她转移话题。 张安是公主府那男人的名字,表面上是一方富商,实则是裙瑶不知道在哪找的乞丐。 她的计划本是利用宴会给她下药,然后让乞丐玷污她的清白,再让早已准备好的画师把那淫糜的一幕画下来,好借此掌控她,对她予取予求。 不得不说计划是个好计划,但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她都不会成功。 因为从一开始她的一举一动就都被放在她的眼皮子底下。 “??瑶公主的心思太过明显,伎俩过于拙劣,在那个侍女将酒水洒到您身上时我便察觉不对,后又见一男子悄然离席,便更觉可疑,所以我便随身跟了上去。” “果不其然跟着他直接走进了公主府内院,再联想到那杯故意的酒水,我便知这一切都是针对殿下来的。” “所以你就放倒了那人,还体贴的点上了催情香?” 前世欧御丞也是这样做的,只是那时的她一直把他当成一个属下,所以并没有如现在一般调侃他。 欧御丞像是也听出了她话语间的调侃,呆愣了片刻之后,故作沉稳的回答。 “??瑶公主行如此下作的手段,主子也应当会有别的安排才是。” 其实他是看到了主子的人,知道她准备将计就计,所以才会如此。 那香是公主府的香,也是她们刻意准备的,他只是好心帮她们点燃而已,丝毫没有心理负担。 毁人清白,还是用如此下作的手段对付一女子,便该自己也尝尝这其中滋味。 欧御丞如此冷漠的想。 “你做的很好!谢谢。”这句道谢是真心实意的。 上一世欧御丞也是一直坚定的帮她,最后甚至为了她踏入他最不喜欢的官场,担任御史一职。 记得那时她曾问过他,为何要入仕,明明不喜却非要去做? 记得那时是他第一次如此直白的直视她的眼神,他说:“殿下若无路可走,那臣便为您走出一条路!” 那时明芷才后知后觉的知道,原来.....他喜欢她。 而后来他也确实如他说的那般,在朝堂上为她舌战群雄,不让任何的污言秽语沾染她。 可是大错已铸成,敌人既拿到了她的把柄,自然会不留余地的攻击她,所以到最后她还是声名尽毁。 从此不知廉耻,娇淫奢掠、放浪形骸等一切世间最难听的词汇都粘在她身上。 一代骄傲的长公主,低落尘埃。 而这一切都只是因为她动了情,爱了一个不该爱的人。 历经一世的明芷悟清了一个道理:动情者自愚,无情者慧妖。 “欧御丞,你曾说过想要寄情山水,如果你如今还有这样的想法的话,本宫可以还你自由。” 她前世还清了所有亏欠,对得起所有人,唯独欧御丞,哪怕是自私凉薄如她,依旧觉得心有不忍。 她这辈子不会再沾染情爱,既还不了情,便还他自由,也算是全了他前世对她的倾力相护。 明芷一直关注着他,自然没有错过他因为这句话骤然惨白的脸色和紧握的拳头。 时间过了许久,久到明芷以为他不会回答,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他开口了。 “殿下,御丞一直是自由的!” 所以不要觉得有负担,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选择。 就像当初的他被歹徒掳走,她也可以选择不救他,但她救了,是她给了他活下去的机会,也是她把他从那段黑暗的日子里拉出来。 从那以后他就发誓,他的命是她的! 男人是笑着说的,但明芷却分明感受到了他的苦涩,是因为她说要放他自由吗? 明芷张了张唇,最终还是选择沉默。 “望月楼还有些事务需要属下去处理,殿下若无事属下便先行退下了。” 明芷“嗯”了一声,欧御丞告退离开。 明芷看着欧御丞的背影,想起了当初救他时的情景。 那是在很多年前,他们都还年幼。 明芷和芊影当时有事外出,刚巧碰到了即将被贼人掳走的欧御丞。 明芷顺手救了他,救了他之后才知道他是欧御史家的嫡孙,所以她要求回报,以救命之恩禁锢他,让他为她所用。 后来经过了解才知道,原来欧御丞父亲宠妾灭妻,致其年幼丧母,欧御史又因朝政事忙无暇顾及,便给了家中姨娘可乘之机。 趁着他年幼伙同身边的嬷嬷哄骗他,把他成功骗出府后再安排贼人掳走他,准备杀人灭口。 第11章 师弟冀南诀 何其相似的经历啊,堂堂御史家的嫡孙,和她这个大夏的嫡公主,都是生而尊贵却又尝尽世间冷暖。 明芷讽刺的笑,看着盘子里精致的糕点,用手捻起一块。 她其实并不喜欢食糕点,她只是喜欢一切和石榴有关的东西。 因为她幼时尝到的第一次甜就是石榴。 而且还是皇兄在宴会上偷偷带给她的,为此他还被当时淑贵妃找理由狠狠责罚了一顿。 那是她当时觉得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 直到现在她都没有忘记当时的甜。 “主子,奴婢回来了。” 明芷刚吃完一块就见花容提着大包小包回来,她拿起帕子轻轻擦了擦嘴角的碎末,含笑道:“既买好了就回府吧。” 明芷也没问她买了些什么,左右不过是一些吃食之类的。 别问她为什么知道,因为太过了解,花容这丫头不爱胭脂水粉,唯独喜欢研究些膳食之类。 让她买胭脂水粉什么的,还不如让她研究出一道新的菜品和糕点来的开心。 马车在路上咕噜噜的行驶,一刻钟后停在了长公主府。 掀开车帘,在花容的搀扶下下车,看着面前鎏金刻着长公主府几个大字的牌匾,明芷恍如隔世。 她重生回来以后就一直住在皇宫,也是为了避开那人。 主要是长公主府紧挨着摄政王府,两府之间只隔了一堵墙的距离。 嗯,还是一堵被打通的墙! “芷丫头,这是在外面终于玩够了,舍得回来了?“ 一道吊儿郎当带着熟稔的男声自一旁响起,明芷循声望去。 视线里出现一个雪衣墨发的俊美男子。 他有一双很漂亮的桃花眸,双眸明亮,五官精致透彻,给人的第一感觉好似山上雪,干净不染尘埃。 实则性情跳脱,极其不着调。 他便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神医,同时也是墨宸的师弟,冀南诀。 冀南诀和墨宸一同拜在千尘山门下,是千机老人的亲传弟子。 千尘山是传说中的仙山。 千机老人更是有活死人肉白骨的传说,只可惜他这么多年一直云游四海,行踪成谜。 而冀南诀身为他的关门弟子尽得他衣钵传承,其医术也是出神入化,只可惜武功不高。 前世也是因为遭遇了追杀被逼进雪山,最终遇雪崩而死。 他死亡的时间就是今年除夕。 所有人都在阖家团圆喜庆欢乐,只有摄政王府,满府白帆。 而最让她难过的是,冀南诀去世不足一月,墨宸便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向皇兄请旨赐婚。 婚约的对象便是丞相府庶女——沐清婉,他后来的王妃。 “你怎么看到哥哥就一副呆愣的模样,难道是哪里不舒服?” 他皱紧眉头,拿出手放在她额头上试了试,“这也没发热啊。” 花容在一旁看着他无理的动作也没有不满,只是安静的候在一旁。 明芷眨了眨眼,逼回眼中的泪意和复杂的情绪,灿然的笑,“冀哥哥,好久不见。” 说到这个称呼,原本明芷应该唤他叔叔的,毕竟他和墨宸同辈。 但因为冀南诀只比她大五岁,而且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她便一直唤他哥哥。 墨宸纠正过几次无果,加上冀南诀本人也应的高兴,便没有再管,于是这个称呼就这样定下。 而冀南诀这人虽然看似不着调,又毒舌,爱埋汰她,但却对她极好,真的是把她当亲妹妹宠的。 所以哪怕她后来表明了对墨宸的感情,他不赞同,但也从来没有阻止,甚至还会在她伤心难过的时候安慰她。 所以再次见到他,明芷真的很高兴。 也下定决心一定要改变他的结局。 而冀南诀听到她这话眉头皱的更紧了,下意识看向一旁的花容,得到她一个摇头,他更觉得奇怪了。 “什么好久不见,我们不是三日前才见过吗?” 明芷后知后觉,调皮的笑,“冀哥哥可听说过一句话,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什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一道清冷的男声骤然插入,明芷几人顿住。 扭头望去,不是刚回府的摄政王是谁。 “王爷。”花容恭敬的行礼。 明芷也反应过来俯身,“皇叔。” 少女疏离又守礼,和以往的亲近全然不同。 墨宸放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但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刚才轻快的气氛荡然无存。 不明所以的几人面面相觑。 明芷似无察觉的抬头,刚在公主府心有慌乱,没有仔细打量他。 如今才发现这男人今日竟也穿了一袭月牙白长袍。 雪衣墨发,这身打扮,倒是和对面冀南诀一般无二,只是两人衣着相同气质却天差地别。 冀南诀是皑皑山上雪,墨宸便是皎皎云中月。 容颜如画,身材颀长高大,眉眼清疏,好像世间万物在他眼中都如同浮沉一般。 气质出尘,淡然如仙,只站在那便能惹人瞩目,是京中无数贵女的梦中情郎。 也是曾经她的梦中情郎。 “你们这是…吵架啦?” 冀南诀发觉两人的气氛有些诡异,桃花眸半眯,摸了摸下巴疑问道。 他这话一出明芷和墨宸同时怔了一下,两人下意识的看向对方。 明芷也是这时才想起来,前世的这个时候她好像已经向这人表白过心意了。 更要命的是。 三日前她胆大包天的趁着他在书房打盹的时候偷亲他,还好死不死被逮了个正着。 男人很生气,义正言辞的教训了她好大一番,她生气的跑回皇宫,然后就睡了一觉重生了。 所以…两人现在是处于偷香被抓,吵架闹翻的尴尬中? 明芷无语,都已经重生到三年前了,为什么不能早几个月? 哪怕是早几天都行! 现在可好,看来还得专门找个时间和他说清楚。 “自然没有,明芷对皇叔一向恭敬有加,怎么会吵架呢,皇叔说是吧?” 她笑意晏晏的看向他。 那日书房的事连影大都不知,更何况是外出不在的冀南诀。 明芷料定只要她不提,他便一定会掩盖。 因为他们之间的关系,向来都是她进他退,她进一步,他退一步,就像沙漠中永不会碰到的迷路人。 上一世她不退,因为她知道只要她退一步,就是终结。 可哪怕是她走了一百步,把他逼到绝路,他也依旧不肯迈出一步。 这一世,不会了。 不管不顾的爱过一场,疯过一场就足够了。 “自然。” 明芷露出果然如是的表情,微微一笑。 “皇叔见谅,我今日有些累了,想先回府休息,改日再登门拜访。” 第12章 你算我哪门子的皇叔 这话说的就怪异极了,这位主哪次去摄政王府不是犹入自家门邸。 与其说拜访,不如说逛自家的后花园。 今日这般客气,难道有什么猫腻不成? 冀南诀摸着下巴沉吟,“你…” “好,累了就回去休息吧,什么也别想。” 冀南诀:……?_? 明芷微微颔首,裙摆飞扬,头也不回的迈入长公主府。 花容紧跟其上。 冀南诀看着主仆二人堪称决绝的背影,俊脸一转,唇角微勾满脸八卦之色。 “莫不是小公主又跟你说了些什么,你严词拒绝还不够,又恼羞成怒的骂她啦?” 如果不是挨骂了,小丫头怎么会这么一副冷淡的模样,就差没把不待见他写在脸上。 想到这他看了眼一旁的师兄。 刚准备劝诫他几句,别和小丫头一般计较,就见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居然露出了如同伤痛的表情。 等等,伤痛? “师兄你…”冀南诀瞪大眼睛。 不等他说话,墨宸就收回视线,恢复了一贯的淡然,好似他刚才看到的只是错觉。 冀南诀还没有反应过来,墨宸就直接略过他,侧身不疾不徐的往王府走去,背影堪称无情。 他只能看向一直跟着师兄的影大,试图挖掘些什么。 谁知影大只是冷淡的瞥了他一眼,就像他无情的主子一样提脚就走,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 “呵~”他气笑了,骂骂咧咧的跟上两人的步伐。 再说长公主府。 明芷回到府邸的第一件事就是吩咐下人把打通的墙砌回去。 吩咐完后无视众人惊讶的目光,回到寝殿倒头就睡。 隔壁的摄政王府。 正在书房商议要事的几人,就听见隔壁传来一阵嘈杂的响声。 “影大。” 听到自家王爷的声音,影大立马下去察看,片刻之后,他脸色复杂的回来禀报。 “怎么样,那动静可是隔壁的小丫头弄出来的?这次又是什么事情?” 没等影大开口,一旁的冀南诀率先出口询问。 他懒洋洋的坐在椅子上,端着一杯茶水轻啜,一脸看好戏的意味。 影大闻言,小心的觑了眼上首的王爷,“回主子,是隔壁的长公主府正在砌墙。” “什么!!!砌墙?” 墨宸还没有作出反应,冀南诀反而反应强烈。 他放下茶盏,“咻”的一声就窜到后庭院。 只见原本打通的两堵墙现在已经被砌了一半回去,剩下的一半长公主府的工匠们也正在费力的砌。 “你们在做什么,谁让你们在这砌墙的?” 正在指挥工匠们干活的花容闻言微微屈膝:“见过王爷,冀公子,这是长公主的吩咐,奴婢们也是听命行事。” 花容的话让冀南诀发现了他身后的墨宸。 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隐藏在阴影中的身影难以分辨其表情,唯有那深邃凤眸,闪烁着晦暗不明的光芒。 他试图从那眼神中读出些什么,却发现自己仿佛陷入了一片迷雾之中。 看不清,辩不明。 但他却无端的觉得压抑,好像有什么脱离了掌控。 “师兄你…” 男人抬眸的一瞬间,他愣住,心里大感不妙。 顾不得在场众人,脸色难看的攥住他的手腕往书房拖去。 下人们不明所以。 影大却好似知道了些什么,担忧的抱剑跟上。 冀南诀把他拖到书房就关紧房门,影大守在门外不让任何人靠近。 他快速的拿出布包里的银针,扒开墨宸胸襟的衣服,动作迅速的落针。 一番行云流水的动作之后,胸口的鼓包逐渐停止蠕动,好像陷入了某种沉睡。 男人眸中血色渐歇。 冀南诀深呼吸,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站起身子,面色复杂的看向椅子上从始至终都平静如水的男人。 “师兄,你方才在想什么?” 问完之后他又觉得不对,叹息一声。 “罢了,左右这次是有惊无险,只是你自己还是要多加注意,莫要再情绪起伏过大,不然还不等到师傅回来你就一命呜呼了。” 墨宸抿唇,“本王知道了。” 他看着窗外的月色,清冷的月光挥洒在大地上,好似为人间披上了一层好看的外纱,那么美丽,那么温暖。 他却半分都感觉不到,只觉心下一片荒凉。 “墨烬言我最后问你一遍,你当真…不选我?” “墨宸,我不要来世,所以我们不要再见了!” 闭上眼,男人极力的克制,却挡不住心间阵阵刺痛,和微微颤抖的身躯。 “南诀,有件事需要你去丞相府走一趟。” 既然他回来了,一切事情就都该提上日程,早日解决好这些事情,他才能无所顾忌的去找她。 不然即便是重来一世,他们之间依旧无解。 华美庄重的长公主府。 温暖的阳光挥洒进庭院,笼罩着院中的雕花贵妃软榻。 明芷一袭绝美紫色曳地长裙,慵懒地倚在榻上,阳光洒在她的脸上,映出她绝美的容颜。 她的眼眸微闭,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在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 突然,一阵脚步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主子不好了,摄政王今日朝上请旨赐婚,现在圣旨已经到了丞相府了!” “什么!” 塌上的明芷唰的一下睁开眼睛,瞳孔阵阵放大,显然被这一消息震的回不过神来。 “你说…什么!” 春枝又重复了一遍。 明芷听罢只觉耳边好似有巨大的铜锣在响,阵阵刺痛连接着神经,她眼前出现了短暂的眩晕,脚步险些不稳。 “主子!” “不可能,怎么可能,本宫不信!” 她用力拂开搀扶她的侍女们,一路横冲直撞的闯进摄政王府。 “长公主,主子在书房议事,您不能…” “滚开!” 一把推开拦着她的影大,明芷冲进墨宸的书房。 房间里谈事情的几位大人惊讶的看着突然闯进的她。 墨宸不满的蹙眉,“莽莽撞撞,像什么样子!” “我有话想要问你!” 她极力隐忍,却不难听出语气里的颤抖。 几位大人见势不妙急忙告辞离开,影大贴心的关好房门守在门口,屋内只剩下他们两人。 “我刚听春枝说…你、你向皇兄请了旨,赐婚?” 男人拿着茶盏的手顿了一瞬,随后就像没事人一般云淡风轻的“嗯”了一声。 “为什么?” 女子的嗓音低沉,带着崩溃般的隐忍。 男人心口一痛,却还克制着云淡风轻,“本王总是要成亲的。” “既然如此,那么那个人为何不能是我!明明…” “明芷!记住你的身份,本王是你的皇叔!” 明芷上前一步,抢下他手中的茶盏用力一掷,“什么皇叔,我姓明你姓墨,你算我哪门子的皇叔!” 第13章 ??瑶的下场 “砰!”的一声,茶盏撞击地面变成碎片。 声音大的影大都险些按耐不住的冲进去。 而里面的两人对峙还在继续,当然是明芷单方面的发疯。 因为男人由始至终都是一副淡然、事不关己的模样。 就连手中茶盏被明芷抢走摔碎,都没能激起他的一丝波澜,冷静的仿佛是个局外人。 “明芷,不管你心里作何感想,都改变不了你是由本王亲自教养长大的事实。” “那又如何!” 明芷步步紧逼,“你敢说你对我从来就只是叔侄之情,你敢说你对我从未有过绮念,你敢说你从未想过要我!” “明芷!” 男人声音沉怒,好像被戳中了心事的恼羞成怒,但下一瞬他说的话却让她觉得自己还是太过天真。 “本王只说一遍,你听好,本王对你从未动情!” “呵呵…” 明芷闻言笑了,讽刺的笑着,眼泪顺着面容滑落,模糊了视线。 “所以你说这一生不娶妻,不留子嗣,是骗我的,还是…因为那个人是我?” “这两者有何区别。” 男人的回答一如既往的无情。 明芷苦笑一声,“是啊,无甚区别,左右你只是不想娶我而已。” 她看着上首始终无动于衷的男人,好像她所有的难过和悲伤,在他眼里都只是小孩子的玩闹,包括她的感情,都不值一提。 可明明,是他让她爱上他的。 擦干眼泪,明芷还是那个骄傲的长公主,“既然如此,我总该可以知道,那个人是谁吧?” 男人的嗓音一如既往的沉着冷静,“丞相府,沐清婉。” 明芷看着他,眼里是他从未见过的冷淡,“墨烬言,你果然不是因为爱她!” 明芷转身离开,却在她手刚碰到门的时候听到后面一道清冽的男声。 “??瑶设宴那日,本王也去了,本王予她…一见钟情。” 明芷身躯顿住,好似遭了雷击,浑身上下都泛着疼。 握着门把的手也逐渐泛白。 “你声音可真难听!” 从未有一刻,明芷这般讨厌过这人的声音,简直恨不得把他毒哑。 “主子,主子醒醒!“ “唰”的一下,明芷睁开眼。 盈盈烛光摇曳,映照着头顶紫色帐幔,耳边是秋雅温柔的嗓音,思绪回笼。 刚才梦里的一切化作泡影,消失无踪,只留心头余热 明明已经过了很久,那些事情却依旧刻在脑海,如此清晰。 “什么时辰了?” 刚睡醒的嗓音还带着一丝初醒的沙哑。 明芷看向窗外,月光挥洒,黑夜不知什么时候来袭,凉风习习,自带着一丝初春的凉意。 “刚到亥时一刻。” “芊影她们可回来?” 这个时辰芊影她们也该回来了。 果然话落,秋雅就盈盈一拜,“奴婢正准备跟主子说呢,芊影和月茗已经回来有一会了,刚沐浴完毕,就等着主子什么时候醒来了。” 明芷在她的伺候下穿好衣衫,闻言轻笑,“那便走吧,早点解决也好早日睡个好觉。” 殿门打开,寝殿外早已等候在一旁的芊影几人见到明芷先恭敬的行礼,“主子。” “嗯,人呢。” 芊影回:“在暗牢。” 明芷一拂衣袖,“芊影跟上,其余人不必跟来。” 几个丫头明白主子的意思,只能担忧的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暗影处。 长公主府的地下暗牢,阴森恐怖,到处弥漫着血腥的气息。 走进是各种摆满刑具的牢房,牢房里阴暗潮湿,空无一人,只有几盏微弱的油灯在闪烁着,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牢房的最后一间,??瑶就躺在里面。 她衣衫不整,狼狈的躺在地上,往日妖媚的小脸一片惨淡,双眼禁闭,正陷入深度昏迷。 再观她身上,浑身上下布满青紫,下身还伴有干涸的血迹,足以见证其中的激烈。 明芷见状没有丝毫的同情,只是淡淡的询问一旁的芊影,“她如何了?” 芊影看了眼地上的??瑶,面无表情,“下身极度撕裂,此生与子嗣无缘。” “呵~” 明芷没有丝毫意外的轻笑一声,“弄醒她!” “是。”芊影走近??瑶,从怀里掏出随身携带的银针,抓住她的手指,用力扎下。 “啊!” 一道凄惨的惨叫声响起,??瑶脸色苍白的睁开眼。 清醒的第一时间她便感受到一阵刻骨的疼痛。 浑身上下好似被马车碾压一般,疼痛难忍,尤其是某处竟传来如同撕裂般的疼痛。 再观她自己的身体,浑身青紫,布满欢爱的痕迹。 她浑身僵硬,有些不可置疑。 看向明芷,记忆回笼,昏暗的房间里,男人如同谪仙的面容,和她抵死缠绵,一遍一遍的诉说着爱意。 这是只会出现在她梦里的情景,而现实却真实发生了? 是七里香! “明芷你这个贱人,是你害我,我杀了你!” 她狰狞着身躯飞扑上前,想要掐死明芷。 明芷只轻微一侧身,便轻而易举的躲开了她的攻击。 她狼狈的摔倒在地,只能用那双充满仇恨的眸子紧瞪着她。 明芷轻笑,一袭华贵衣裙曳地,站在这本是脏污不堪的牢房,不但没有半分沾染,反而带着些如同神女般高高在上。 她的眼神如同看蝼蚁般扫过匍匐在地的??瑶,没有半分怜悯,只有不屑一顾。 “皇妹这话说的本宫可就听不懂了,什么叫本宫害你,本宫如何害你了?” 她上前一步,蹲在??瑶面前,掐着她的下颚用力抬起,对上她的视线一字一句。 “药,是你自己下的,人,也是你自己找来,包括事发地点,都是你的公主府,你的房间!如此…又与本宫何干!” 她松开她的下巴,就像沾上什么脏东西一般,仔细的擦拭着手指。 末了,还把手帕扔在她身上。 “如何,反噬自身的感觉,可还好受?” “明芷你这个贱人,你给我去死!” ??瑶疯了似的拔下发间的簪子,朝着明芷扑来,眼中带着毁灭一切的癫狂。 只可惜还没有靠近她就被一旁的芊影一脚踹开。 双手被以一个扭曲的姿势禁锢在身后,痛的她尖叫连连,险些晕厥。 “皇妹,本宫劝你还是乖觉一些为好,免得多吃苦头。” ??瑶“呸”了一声,看她的眼神仿佛要啖汝其肉。 “明芷你这个贱人,你有本事就弄死我,不然我早晚有一天要把你碎尸万段!” “啊!”她话刚说完芊影就用力一按,双手被拉扯的疼痛让她忍不住痛呼出声,也不敢再多做挑衅。 明芷只是含笑的看着,“不过看起来,我们两个好像是皇妹更有可能被碎尸万段呢。” 第14章 真是个疯子 明芷从衣袖里拿出一幅画好的画作扔给她,“芊影,放开她,让皇妹好好欣赏欣赏她请来的画师,画好的绝世画作。” 芊影闻言松开了禁锢着??瑶的手,安静的站在一边。 ??瑶似疯了一般捡起地上的画。 画上是她和那乞丐淫靡的一幕,就连她欢喜享受的表情都画的惟妙惟肖。 这幅画作更验证了那一场荒唐,她无法接受。 “不是真的,这都不是真的!” 她疯狂的把画作撕了个粉碎,漫天碎末之下,她又哭又笑,活脱脱一个疯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呀?” 她狠狠的捶击着地面,双手血肉模糊,却仿佛感受不到,只是声声泣血般的悲泣。 她这一副模样,如果是别人可能早就不忍心了,但明芷不会。 历经一世,她心里早已没有半分波澜。 更不会有一丝不忍。 “明卿,其实你很聪明,知道只是单纯的下药捉奸根本无法彻底毁掉本宫,所以只能用这种龌蹉的手段,妄图掌控本宫,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从你设宴招亲这一消息传出来开始,便是你的精心算计,这一步一扣,堪称完美,只可惜了…” “可惜什么?” ??瑶哑着嗓音不解的询问。 明芷轻轻一笑,似嘲讽似怜悯,“可惜你既聪明又蠢笨!” 在她愤恨恼怒的视线中她继续说:“你很聪明的算计了一切,包括本宫的心理,都被你算计的透透的。” “但同时你也蠢笨的可以,既有算计人心的本事,却没有识破旁人的阴谋。” ??瑶不明所以的询问:“你什么意思?” “你这么聪明,不妨猜猜,为何父皇驾崩后你的母妃乃至其身边伺候的人都换了个干净,却唯独你身边的人一如往昔?” 见她没反应过来她继续说。 “你不妨再猜猜,为何你母妃身边知道她秘密的人都死了个干净,却只有你的奶嬷嬷可以安然无恙?” 这话一出她终于反应过来了。 “是你?她是你的人!” 明芷失笑着摇头,“不,准确来说她是皇叔的人。” ??瑶的奶嬷嬷本家姓杨,原先是王府中的家婢,后因年满被放出府,回到老家淮州一村庄。 不到一年时间她便在父母的安排下嫁给了当时村长的儿子。 两人日子过得倒也是幸福,只可惜不过维持了两年光景。 在杨嬷嬷怀孕即将临盆的时候,一场突如其来的大水冲毁了一切。 家园被毁,亲人全部遇难,就连孩子也在当时流掉,杨嬷嬷万念俱灰,准备自我了断之时被墨宸派来救助灾民的人救下。 就这样杨嬷嬷活了下来。 之后淑贵妃产子到处寻找奶嬷嬷,墨宸便把杨嬷嬷安排了上去。 抹去了她和王府的所有痕迹,杨嬷嬷只是一个同样出自淮州的可怜女人。 任谁也不知道她是出自摄政王府。 而明芷之所以会知道,是因为在很久之前墨宸便给了她一份宫中名单。 准确点说,是他在宫里安插的暗探名单。 而明芷也拥有可以调任这些暗探的权利。 所以墨宸其实真的对她很好,除了不爱她,若她不是非要强求他的爱的话,他们…其实可以很好。 “哈哈哈哈…所以从一开始你就知道一切,你只是看着我演,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在你面前得意,你是不是很高兴!” ??瑶绷不住了,她又哭又笑,只感觉自己心脏好似有一团火在烧,浑身气的颤抖不已。 饶是她想遍了所有,也从来没有想过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奶嬷嬷会背叛她! 不,应该是从一开始就是为了背叛她! “明芷,既然已经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左右你也不会放过我,不然你就一次性把话说清楚,我的两个皇兄到底都是怎么死的?他们到底…是不是你杀的?” ??瑶狠狠的看着她,等着她的答案。 明芷“啧”了一声,也不打算隐瞒,直接承认,“是我做的!” 听着对方因为她的承认瞪大仇恨般的眼眸,她笑了笑,继续说。 “虽说本宫总说你蠢笨,但在这一点上你却格外的聪明。” 五皇兄的死,是当初狩猎时误惹猛虎被猛虎啃咬而死。 所有的证据也都随着他尸骨无存而无从查起,就算众人心中有疑,也不会怀疑到她身上。 唯有她这个好皇妹,能一直坚定不移的认为是她。 便是她那个头脑聪明的好母妃,都只敢把目光放在她皇兄的身上,而忽略了真正搅弄风云的她。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明芷轻笑,“其实很简单,二皇兄喜爱狩猎,本宫就让人不经意的告诉他,星辰山上有一只很难猎的老虎,勾起他的兴趣。” “再让人在他出门前一日在他沐浴的水里加了一点好东西,然后再让人放一只饿了许久的老虎进去。” “狩猎人见到老虎自然兴奋,饿久的老虎见到了食物更加兴奋,加上食物自带兴奋剂,不吃他,吃谁?” 明芷娓娓道来,平淡的模样,丝毫不觉得自己口中的是一条人命,仿佛就像死的是一只蚂蚁一样的简单。 尤其是她嘴角向上勾,灿烂的笑,恶劣的??瑶只恨不得撕碎了她! “贱人,贱人!那也是你皇兄啊,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什么皇兄,本宫的皇兄只有那高坐皇位的一人,其余人,算个什么东西!” 她拂袖,像是沾染上什么脏东西一般。 “还有我们的好父皇,明明此事天衣无缝,与皇兄毫无关系,却偏偏因为淑贵妃的几滴美人泪便狠心的鞭笞皇兄。” “其理由居然是什么好笑的没有看好自家兄弟,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说罢她弯腰直视??瑶,微微的笑,“既然你们才是一家人,那本宫便送你们一家团圆!” ??瑶惊愕的瞪大眼睛,难以置信:“你、你…你真是疯了…!” 明芷带笑的脸一顿,这话和她记忆里男人克制失望的模样格外相似,就连语气都相差不大。 让她好心情瞬间跌落谷底。 语气也变得冰冷起来,“知道本宫疯,为何还不收敛!” 清冷的女声带着格外摄人的气势,仿佛能将一切冻结,??瑶狠狠的打了个冷颤。 就连一旁的芊影都下意识的敛下了睫毛。 第15章 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 空气猛的凝固。 明芷却不想再和她多说废话,既然结局已定,多说无益。 可惜她不想说,却有人想说。 ??瑶疯了般大喊,“你这个疯子,真是个疯子!皇兄便也罢了,但那可是父皇,疼你爱你的父皇,你怎么敢…” 明芷冷着脸捏住她的下颚,打断她的话,“我为何不敢!你们当初杀我母,欺我幼,害我兄,累我祖父全族,我又有何不敢!” 她狠狠的甩开??瑶,看她狼狈匍匐在地的模样,就好像四岁时看着母后匍匐在地一般。 天道轮回。 她的母后本是镇国公嫡女,京都第一贵女,美貌盛京,温柔良善。 却只因淑贵妃的刻意陷害,她那个好父皇便查也不查,直接将母后打入冷宫。 入冷宫不足一月,母后便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可即便如此她那个父皇依旧不为所动,甚至还拿镇国公府开刀。 可怜她外祖父一辈子忠君爱国,最后却落得个乱臣贼子的罪名。 虞家满门皆灭,她母后亦受尽折辱而死,兄长苟且,她亦匍匐,如此仇恨怎能罢休! 便是重来一世,明芷依旧不能释怀! “明卿,若你还想着你冷宫的母妃,便给本宫忘掉今日的一切,好好的活着,你若敢死,冷宫那位只会比你凄惨一百倍。” 明芷说完也不管??瑶的反应,直接拂袖离开。 刚走出暗牢,立马就有人把??瑶带回去,今日的一切也都被封了口,除非??瑶自己说出来,否则无人知晓。 “主子,??瑶公主会听话吗?” “本宫这个皇妹自私恶毒,嚣张跋扈,但唯独对淑贵妃言听计从,芊影,你可别小看了这所谓的母子情深。” 前世??瑶也是这般自作自受,不过当时为了让她痛苦,明芷让她不得不嫁给那个侮辱她的乞丐。 骄傲的??瑶公主自然不肯,甚至准备自我了断,最后还是明芷搬出淑贵妃,为了她那位冷宫“可怜”的母妃她才屈辱的同意。 最后的结果自然是??瑶下嫁。 不过出嫁当天她当着全城百姓的面摆了她一道。 声泪俱下的控诉着明芷的阴谋,和一条条罪状,最后绝望悲愤的自戕而亡。 死状凄惨。 她死后也成功给明芷留下了狠辣,毒妇等难听的名声。 明芷自然是不惧流言的,也不在乎,她在乎的是另一件事。 她看向一旁的芊影,“本宫记得千羽卫中有一身形和??瑶相似的女子,好似唤作陌心?”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芊影愣神了片刻。 不过在对上主子充满暗示意味的眼神时,她却很聪明的明白了什么,唇角微微扬了扬。 “确有其人!主子可要见见?” 明芷轻笑,隐藏在暗夜中的瞳眸微微向上弯了弯,“不必了,你看着办就好。” 顿了顿,她又加了句:“此事不要让第三人知道!” 第三人指的是隔壁的摄政王还是身边的心腹丫鬟就只有明芷知道了。 “是,主子。” “还有”明芷手中出现一个瓷瓶,“把这个东西交给杨嬷嬷,她知道该怎么做。” 芊影举双手接过,只一眼她便认出这是能让人浑身无力的软骨散。 “是。” 没有人知道,在这一方天地,主仆二人三言两语的就决定了许多人的命运。 命运的轨迹真正开始扭转。 …… 弯月如梭,星星银河撒满天地,夜晚的天空宛如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绸缎遮住了无数人的双眸,在美梦中沉寂。 只有一道黑影,如掠影在街角屋檐上飘荡,随后如鬼魅般消失在丞相府。 刚进入相府,里面安宁寂静,只有守夜的侍卫巡逻,和几盏微弱的烛灯。 黑影一路越过守夜的侍卫,按照手中的路线图直奔书房。 片刻过后,总算有惊无险的溜进书房。 冀南诀松了口气,却不敢耽搁,快速扫过房中摆设,最终在靠墙的书架上找到了师兄所说的青花瓷瓶。 “居然真的有?” 也不知道师兄怎么会知道沐明忠那个老狐狸书房的布局,但显然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他上前一步,双手放上轻轻一扭。 “找到了!” “吱嘎”一声,一道暗格出现,放在暗格里的是一个方形的黑色匣子,赫然就是他今晚要找的东西。 只是这个匣子是由玄铁打造,除非有钥匙,否则根本无法打开。 “这个老狐狸!” 他低头暗骂了声,只能不情不愿的把盒子放回原位。 盒子放好后又重新把书架合上,检查发现没什么遗漏,就准备离开。 “是谁!谁在那边?” 好死不死,他刚从书房出来就碰上了来这边巡逻的侍卫。 冀南诀心里暗道不好,当即就拔剑,然后撒腿就跑。 他傻啊!武功不好,冲上去不是等着被人抓嘛。 但好在他轻功是万里挑一,顶顶的好,只要他跑得快,就没人抓的住他。 “来人啊!抓刺客,快抓刺客!” 守卫的大声呼喊声不一会就传遍了整个丞相府,巡逻的守卫争涌而来,不一会寂静的相府灯火通明。 丞相闻讯赶来,锐利的眸看向面前的护卫统领,低沉的嗓音蕴含着沉怒,“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仿佛从胸腔深处发出,带着一种压抑的力量,让人无法忽视。 大夏的丞相沐明忠,刚过不惑之年,为人看似温润儒雅,好相处,实则心狠手辣,手段残忍。 他们这些时常跟在他身边的人深有体会。 现在被他阴冷锐目这样看着,护卫统领感觉自己呼吸都不顺了。 “禀、禀相爷,是巡逻的守卫发现了异样,似有贼人闯入。” 沐明忠整个人都阴沉了下去,疾步朝着书房而去,直奔暗格。 拿出里面的匣子,用钥匙打开,确认里面的东西无疑,这才松一口气。 关匣、落锁、放回原位,等做完了这一切他才负手沉着脸出去。 “来人!吩咐下去,封锁整个相府,翻天覆地也要把贼人给本相找出来!” “是!” 下人们高喝一声,不过一会功夫整个相府就堆满了护卫。 冀南诀一路慌不择路的跑进了后院。 发现后面的人依旧穷追不舍,急中生智的他直接找到了一间看似最豪华的厢房躲入。 “喜鹊?” “别动!如果不想死的话就帮我一个忙!” 沐清婉本来已经睡下了,听到推门声还以为是喜鹊。 刚准备站起身来查看,就感觉脖子上一阵冰冷,不用说都知道她这是被挟持了。 不过这黑灯瞎火的,她也看不清对方到底长什么样,只听声音是个男子。 不等她思索这人到底是谁派来的,就听到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就是喜鹊担忧的声音。 “小姐,您睡着了吗?” 脖间的刀刃逼近了几分,男人低磁蕴含威胁的嗓音自耳边响起,“帮我脱身,不然小心你的小命。” 沐清婉微微一笑,丝毫不怕他的威胁,这人恐怕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用的是刀背吧? 真是一个不合格的贼人。 第16章 能别笑的这么蛊吗 不过她还是听话的装作刚醒的样子朝外面的喜鹊喊道:“嗯,怎么了,喜鹊?” 冀南诀握刀的手一顿。 女子的声音带着些鼻音,她把初醒的朦胧演的惟妙惟肖。 但这都不是让他惊讶的,最让他惊讶的是这女子的声音,婉约动人,犹如山间清泉,和他记忆里一女子的嗓音格外相似。 “你…” 他没说完的话被门外赶来的守卫打断。 “二小姐,今晚府中闯入贼人,有人看见他往怡然居这边来了,还请小姐开门,让属下一探究竟。” 沐清婉还没有说话,门外的喜鹊先忍不住炸了。 “放肆!小姐的闺房岂容你一侍卫随意查探,你到底是哪里来的胆子,胆敢如此口出狂言!我定要禀明相爷,让他狠狠的责罚你。” 被喜鹊喷了一脸口水的侍卫讪讪的抹了把脸,“喜鹊姑娘,这是相爷的命令。” 喜鹊瞪圆了眸子,凶狠的叉腰,“我呸!你们这些坏了心肝的,就知道欺负我们家小姐温柔良善,不然你们怎么不去方姨娘的院里搜,怎么不去夫人的院里搜!” 方姨娘是相爷最宠爱的姨娘,脾气出了名的不好。 更别说还有个更不好惹的夫人。 这些人无无非就是看她家小姐脾气软和,外加没有母亲庇护,所以才敢肆无忌惮的欺负她。 但凡今日屋里的是大小姐,谁还敢这么做! 喜鹊心里暗暗想着,更加坚定了要保护小姐的心。 只是这番雄心壮志在伴随着来人的一声沉怒中荡然无存,只余瑟瑟发抖。 “放肆!谁给你们的胆子,胆敢在二小姐的院里撒野!都给本相滚一边去!” 喜鹊软了一半的腿瞬间挺直了几分,不过在对方扫来的视线下又软了一半。 “相、相爷。” 沐明忠“嗯”了一声,辩不清喜怒,“小姐院里可有动静。” 喜鹊想了想回答:“并无,最近小姐忙着给相爷准备生辰礼物,都是很晚才歇息,今晚好不容易才早歇了片刻。” 她说着停顿了一下,看了眼方才说要搜屋的侍卫。 “一直到方才…侍卫来之前小姐才刚醒。” 府上的人都知道过两日是相爷四十一岁的生辰。 喜鹊这话既表明了沐清婉的孝心,让沐明忠更看重她,又暗戳戳的给刚才的侍卫上了番眼药,可谓是一箭双雕。 果然喜鹊的这番话下,沐明忠沉着脸瞪了眼身旁的侍卫。 侍卫垂首,心里叫苦不迭。 反观沐明忠的脸色倒是好看了不少。 但他也不至于被这点小事就感动的昏了头脑。 挥挥手,示意一旁的下人们稍退一步,然后拿出自以为温和的慈父嗓音,朝着里面的沐清婉喊道。 “婉儿,是为父,今日府中进了贼,为父担忧你的安危,你若无事,便把门打开让为父看看。” 他话音刚落,关着的房门就从里打开。 穿戴整齐的沐清婉出现在众人的视线,她依旧和往常无二,并没有被挟持过的痕迹。 只有发间的玉簪歪了些许,看起来好像是匆忙穿着导致。 “父亲见谅,女儿收拾仪容花了稍许时间,让父亲久等了,是女儿的不是。” 她盈盈一拜,温婉宜人,如同风中最美的百合花,光看着就让人赏心悦目。 沐明忠点了点头,知礼守节,温顺婉约,即便面对今晚这样的情况依旧能以最快的速度整理好自己的仪容,不让他人看笑话。 遇事不骄不躁,也不枉他费尽心思的培养她。 “你做的很好,听喜鹊说你最近忙着准备为父的生辰礼,辛苦你了。” 他丝毫没有提及方才的贼人,只状似无意的提及生辰一事。 只踏步而入时,眼神暗暗的往屋内扫视。 床榻、屏风、橱柜、所有能藏人的地方都被他悄然扫视了遍。 最后视线落在桌上的针篓上时顿了一瞬,心里有淡淡暖意,笑容变得有几分真心。 “好了天色也不早了,你好好休息,那些磨人的针线就先放到一边,仔细伤了眼睛。” 沐清婉瞥了一眼针篓里绣了一半的长衫,心中嗤笑,面上却是一副乖巧温婉的样子。 “女儿身无长物,唯有这针线还强免拿得出手,父亲生辰,女儿也只有以此聊表心意了,让父亲笑话了。” 若不是沐明忠急着去抓贼,倒也是愿意和她在这上演一番父慈子孝的。 “婉儿有孝心了,你好好休息,为父还有事务处理,先走一步,不用送!” 他假模假样的关切了一番,才带着一众护卫离开。 沐明忠离开后喜鹊刚想说什么,就被沐清婉一个哈欠声打断。 “好喜鹊,有什么明日再说好吗,你小姐我累了一日真的困了,你也回去休息,有事没事都别再过来!” 喜鹊还懵着没有反应过来就给她推出房门,啪嗒一声,门关上,还从里面落了栓。 她拍拍手,朝着梁上喊了一声:“现在人走了,你可以下来了。” “唰”的一下,一道黑影从房梁上跃下,不是刚才的冀南诀是谁。 记忆回到前一刻。 喜鹊和护卫在门外争吵的时候。 “你这个丫鬟倒是忠心,不过就是可怜相府二小姐,随意一个侍卫都可以要求进屋查看,你这个二小姐倒也不如外面传言那般得宠。” 男人低磁带着玩笑的嗓音喷洒进耳蜗,即使隔着黑色布巾,仍旧叫沐清婉心头狠狠一颤。 这一刻心里头前所未有的冲动,让她冒险做了一件事。 “外面的守卫不敢进来,但他们既然来了,我那好父亲肯定也在身后,到时候……” 男人轻轻笑了笑,“你想如何?” 沐清婉咬唇,“你能别笑的这么蛊吗?” “什么!蛊?你给我下蛊???” 沐清婉:“……” 冀南诀:?д? “……我是说我能帮你,但前提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当然你也可以直接杀了我,但能不能跑出去就不好说了。” 怕他不同意她还加了后面一句。 冀南诀犹豫了片刻就答应了,所以才有现在的一幕。 “说吧,你想要我做什么?” 男人一身黑衣打扮,半张脸都遮都紧紧的,只露出一双好看的桃花眸。 那双眸里深藏戒备,但却被沐清婉直接忽略,她只知道这个男人一定是个帅哥,连眼睛都长成了她最喜欢的桃花眼。 就不知道模样是不是她喜欢的。 “这样吧,你把面巾摘下让我看你一下你的模样,今日这件事就算两清。” 第17章 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这么简单?难道是有什么阴谋? 冀南诀紧皱着眉头看她,也没说同意或者不同意,只是仔细的打量她。 刚才没有烛火看不清,现在才发现面前的女子长的很好看。 标准的鹅蛋脸,眉如新月,眼似秋水,鼻梁挺直,樱唇微翘,面容白皙如玉,带着丝淡淡的红晕。 她的发鬓梳的整齐而精致,只有一根歪歪扭扭的玉簪,几缕发丝调皮的垂下,更为她添加了几分温柔之感。 身姿婀娜,行走间如弱柳扶风。 看上去就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弱女子。 当然,如果今日冀南诀没来这走这一遭的话还真会这样以为。 不过现在嘛。 一个被挟持还能冷静对峙,甚至帮着劫徒的人,能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别说整个京都,便是连她的好爹爹,沐明忠那老狐狸恐怕都不知道他好女儿的真面目吧? 果然是老狐狸生的小狐狸,有趣,有趣极了。 “既然沐小姐有此要求,那本公子自是莫敢不从。” 男人干净利落的扯下蒙面。 饶是心中早有准备,沐清婉眼中还是闪过了一丝惊艳。 翩翩公子,潇洒不羁。 这是沐清婉对他的第一印象。 面前的男子轮廓分明,眉目如画,眸如辰星,一双多情的桃花眼简称看狗都深情,整个五官仿佛就是上天最杰出的神作。 完美的不行。 看的她小心脏怦怦直跳。 糟糕,好像是心动的感觉! 沐清婉双手捂着狂跳的心脏,脸蛋通红。 她以她穿越十几年的眼光发誓,这厮绝对是她见过第三个这般好看的男子。 第一个是位高权重的摄政王。 第二是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 第三就是眼前这位…贼兄了。 只是比起前两位,还是眼前这位更得她心意。 冀南诀见她一副呆傻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便起了逗弄的心思。 他上前一步,靠在她耳边,暧昧的低语:“沐小姐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怎么,看上本公子了?”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边,带着男人独有的药香,就像一股微弱的电流,不足以致命,但却也让人忽略不了。 冀南诀心想,这样总该可以吓到这个女人了吧? 然而不等他暗自得意。 就见面前的女人妖娆一笑,然后就伸出纤纤玉手直接环上了他的脖颈,朝他吐气如兰,“如你所言,那公子可以留下来吗?” 温柔百合瞬间变成了妖娆玫瑰,冀南诀整个石化。 再加上她大胆的话语,暧昧的吐息和鼻尖传来幽幽女儿香,这香味好似有些熟悉,在哪里闻到过? 但容不得他多想,女子挨得太近,整个人都快贴到他身上去了,他甚至能感觉到女子身上的温度。 那温温热热的感觉,通过毛孔直直往他身体里钻。 他紧张的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整个人如同煮熟的虾,都要快要裂开了。 行走江湖数十载,冀南诀发誓从未见过此般女子! 简直…简直… 太不矜持了! “你你你……你…” 冀南诀想说她不知廉耻,但从小到大的教养告诉他用这种词汇形容一女子实属不该。 况且是他先起的头。 只能暗道一句失策,失策! 最后实在受不了的他,只能动作迅速,又略带狼狈的把她推开,然后跳窗,一溜烟的跑了。 动作之连贯堪称神速。 “哈哈哈哈…” 眼睁睁看着他跑掉的沐清婉哈哈大笑,最后反应过来急忙捂住嘴,笑的她肚子都痛了。 等她终于笑够了,才去关好窗,坐在凳子上为自己倒一杯茶水。 做完这一切后,她才慢条斯理的从怀里掏出刚才在男人身上顺的玉佩。 玉佩是和田玉雕刻成的凤佩,上面的凤凰栩栩如生,每一根羽毛都雕刻的精美绝伦。 玉质温润细腻,触手生温,宛如羊脂,在烛光的照耀下,玉佩散发出柔和的光泽,与凤凰的灵动相互辉映,更显其珍贵与神秘。 仔细看还能看到里面涌动的水头。 “当真是一块绝世好玉!” 来了古代这么久,沐清婉自然也是识货的,能拥有这般玉佩的人,身份也一定不简单。 沐清婉轻轻一笑,看着手中的玉佩,原本以为要弄垮她那便宜爹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看来有人更迫不及待的想要弄死他! 就是不知道那位公子是什么身份,又是为谁做事? 沐清婉看着手中的玉佩暗自思索。 没有人知道,她其实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她是从两千年后的世界穿越过来的。 她原名也叫做沐清婉,只是现代一名普普通通的社畜。 因为一次意外,现代的她死了,然后灵魂就胎穿成了丞相府的二小姐,沐清婉。 沐清婉刚过来就险些被弄死。 那时她娘亲生产,被丞相夫人暗害,九死一生才生下她。 她出生后那便宜爹更是一次没有踏入过她娘亲的院子,这也便罢了,偏偏还放纵他的大老婆暗害她们娘俩。 她娘亲为了她苦苦支撑,最终还是死在了那两母女的磋磨下。 那年她才三岁。 一个三岁的奶娃娃,即便是早慧过妖也无法在这尊卑有别的古代做什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唯一对她好的人香消玉殒。 她娘亲死后也带走了她对这个便宜爹所有的期待,和相府之间唯一的关联。 现在的她之所以还留在这里,除了生活在这个时代的无能为力之外,最主要的也是为了给自己找一条路。 一条必须丞相府覆灭,才能找到的自由路! 黑夜中的烛火散发着微弱的光芒,隐隐约约照映在沐清婉那张清丽动人的小脸上。 仔细看那张脸哪还有平时的半点温婉宜人,有的只是无尽的嘲弄和坚韧。 再说冀南诀,就像身后有鬼在追一样从沐清婉处跑出来,然后一路狂跑出丞相府,再马不停蹄的跑回王府。 直到回到自己房间,才狠狠的松了口气。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世上竟有如此女子,简直比明芷那丫头还可怕!” 他说着还狠狠的打了个寒颤,看样子是真的吓得不轻。 “叩叩!” 冀南诀刚坐下准备倒杯茶压压惊,就听见门外一阵敲门声,打开门就对上影大一张面无表情的寡淡脸。 “王爷有请。” 冀南诀诧异的挑眉,原以为这个时间师兄已经歇息了,他准备明日再找他来着,没想到居然还没睡。 难道是在担心他? 某人心里得意又不要脸的想着。 “你等一下,先让本公子沐浴换身衣服。” 影大看了眼他身上的夜行衣,也没说什么,只是双手抱着剑站在门口,俨然一副要等他的模样。 冀南诀也懒得管他,自顾自的沐浴更衣去了。 在沐浴的时候后知后觉的冀南诀终于发现自己玉佩不见了。 不过转念一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微微勾唇,低声呢喃:“还真是一只狡猾的小狐狸。” 男人洗漱还是很快的,没有让影大等太久,不过半刻钟的功夫,刚才还灰头土脸的夜行大侠,就秒变翩翩贵公子。 “好了,走吧!” (因为前世至关重要的戏份都是围绕着男二女二的,所以他们的戏份会比较多,不喜欢的…就稍微忍忍吧。) 第18章 有意和平南大将军结亲 王府书房,布置的简洁而不失大气。 一张宽大的书桌摆在中央,上面摆满了文房四宝,雕花梨木的书架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书籍,散发着淡淡的墨香。 墙壁上干净整洁,只挂了一幅花开似火的丹若图。 这幅画笔锋稚嫩,犹如孩童之作,在这庄严肃穆的书房格格不入,却又诡异的融合,增添了一份柔和之意。 “师兄!” 冀南诀推开书房的大门,就见墨宸一袭紫色常服神色淡然的坐在书案后批阅奏折。 满室的烛光摇曳,照映着他挺括的侧颜,多了几分人间烟火气。 “事情办好了?” 他神色淡淡的询问,手中的笔墨不停,好似只是随口一问。 冀南诀叹息一声,坐在下首的檀木座椅上,提起茶壶为自己倒了杯茶,等一杯茶见底,才不紧不慢的说。 “东西倒是找到了,只是那老狐狸弄了个玄铁打造的匣子放的严严实实,没有特定的钥匙根本打不开,想要拿到那东西,还得从长计议。” 墨宸“嗯”了一声,头也不抬,好像对这样的结果一点都不惊讶。 这倒是让冀南诀有些迷糊了。 他紧皱着眉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冀南诀更加想不通了,既然已经知道东西拿不出来,为何还要让他冒险跑一趟,多此一举? 难道里面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东西? 或者是还有什么别的计划? 墨宸放下朱笔,不咸不淡的问他,“你今夜可有什么奇怪的境遇,或者是遇到什么人?” “嗯?” 冀南诀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对上他师兄那双深邃的仿佛看透一切的眼。 不知为何,脑中突然浮现出一张清丽动人的小脸。 女子的幽香好似又在鼻尖萦绕,他表情略有一些不自然,抵拳轻咳了一声。 “师兄怎么知道?” 墨宸眸中的墨色浓了一些,“看来是真的有了。” 冀南诀也没有隐瞒,把他在丞相府遇到沐清婉的一系列事情说出来。 “这个沐小姐倒是和外界传言一点也不像,而且她和那沐明忠那老东西的关系好像也不是很好。” 外界传言相府二小姐温婉守礼,大方良善,还素有才女之名,宜室宜家,是不少贵夫人心中的理想儿媳。 今夜一见,温婉倒是看到了几分,守礼倒是一分没见。 胆大妄为还差不多。 墨宸闻言嘴角微扬,从奏折里抽出一份资料递给他,“看看。” 冀南诀疑惑的接过。 “沐清婉其母崔氏,是乡野一民间女子,只因有几分好相貌,被外出巡游的丞相看上,当地的官员为巴结丞相,不顾其母已有婚约,强行拆散。” “崔氏入府后一年产下一女,此女便是沐清婉。” 男人表情淡淡的说着资料上的一切。 只是有些他并没有说出来,比如崔氏入相府,是因未婚夫家突起大火,全家丧生,后有当地官员以她母家胁迫,不得不入相府为妾。 还有她入府之后因美貌被丞相夫人嫉恨,丞相放纵,夫人打压,接连多次暗害,就连生沐清婉之时都是九死一生才生下孩子。 更别说还有之后数不尽的磋磨。 就这样日复一日,崔氏终于还是死在了那冰冷冷的相府。 崔氏死后沐清婉更是如履薄冰,好不容易挨到她四岁那年,又因顶撞嫡母被送到乡下的庄子,一待就是十年。 直到两年前她嫡姐嫁入东宫,她才被接回。 “外界都传沐二小姐是身体不好到郊外的庄子修养,谁知道其真实原因居然是因为这些腌臜事。” 冀南诀看完资料不屑的冷笑,眼中全是对沐丞相的鄙视,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心疼。 要他说这沐明忠也太不是个东西了! 见色起意也就罢了,还敢强抢人妻! 关键是你抢回来也就算了,还不好好待人家,让你夫人使劲的磋磨人家,这不知道还以为这不是他的媳妇和女儿呢。 太不是人了! 冀南诀心里愤愤道。 墨宸意味不明的看了他一眼,“沐明忠共有三个女儿,正妻生的嫡女,崔氏生的二小姐,还有一个姨娘生的三小姐。” “嫡女已入宫是皇上的嫔妃,幼女年幼不足十岁,唯有一个沐清婉。” 怕他听不明白他又接着说了一句:“近来盯着他的人回禀,他这几日和平南将军府走的较近,恐有意和其结亲。” “什么!” 冀南诀惊的站起。 不怪他有此反应,实在是这平南大将军大有来头。 鲜少有人知道,其实平南大将军本姓虞,是当年镇国公府直系一脉唯一的幸存者虞楚河,也就是皇上和长公主的亲舅舅。 当年镇国公府被诬陷通敌叛国,证据确凿,先皇当即下令满门抄斩。 事发突然,墨宸当时又年幼,远没有现在的权力,没办法用强硬的手段保住他们。 只能另寻他法,找来死囚易容替换了虞楚河。 至于虞家的其他人…… 墨宸至今都还记得那日在牢房中老国公对他说的话。 “摄政王殿下,老臣多谢您了,在这个时候还想着来救老臣。” 昏暗的牢房,两鬓斑白的国公苦涩的看着面前的墨宸。 他身边站着他的夫人,还有少年的虞楚河。 “抱歉镇国公,时间紧迫,本王无法为国公府洗刷冤屈,但您放心,本王一定会救你们出去!” 墨宸示意身旁的手下。 镇国公刚想说什么,就见他身旁的侍卫从脸上撕下来一张人皮面具,面具下赫然是一张陌生的男子面容。 他惊愕的瞪大眼睛,“王爷,这…” 不仅是那一人,还有和墨宸一起来的几个人都同样摘下了人皮面具。 其中还有一个妇人。 几人的身形都和他们有几分相似。 “不必担心,这些都是各地找来的死囚,行刑时会有他们代替你们,到时候本王也会作出安排,一定可以达到以假乱真的效果。” “爹?” “老爷?” 牢房里的所有人都下意识的看着老国公,等他做出决断。 谁知老国公只是犹豫了片刻,就倏地的笑了,他说:“王爷的好意老夫心领了,只是君要臣死,臣如何能不死!” 他声音充满苦涩,自嘲道:“可怜老夫戎马一生,为国为民,到头来却还是敌不过皇家猜忌。” 他闭了闭眼,叹息一声,“早在皇后被打入冷宫之时老夫便该想到会有这般下场,只是可怜了我的女儿和外孙,也对不起楚河和夫人。” 第19章 你去勾引她 镇国公夫人也默默的伸出手握住丈夫的大手,两夫妻对视一眼,好像都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他们眼含热泪,朝着墨宸一同跪下 “镇国公!夫人!你们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镇国公压下墨宸的手,“王爷,我们不能走!但老臣恳求您,带楚河离开,为我虞家保下一脉!” 国公夫人也哭着祈求:“王爷,求您了,带楚河离开。” 二老齐齐向他磕头行礼。 虞楚河上前拉起二老,隐忍着哭泣:“爹、娘,要走我们一起走,要死一起死!” 国公爷红着眼眶怒斥:“蠢货!我镇国公府满门荣耀,如今却背负着卖国冤屈,你身为国公府唯一的男丁,肩负着重振国公府荣耀的责任,你必须得活着!” “爹!” “难道你想老夫到九泉之下都不得安息吗?” 虞楚河悲泣的说不出话来。 镇国公继续说:“王爷,只有老臣夫妇俩留下才能瞒过那些人的耳目,为我的孩子们,争取一线生机,也唯有此,才能不拖累王爷。” “也恳求王爷,看在老臣戎马一生的份上,若可以的话,请对老臣的女儿和外孙,多加庇佑几分,老臣…谢过了。” “本王答应你!” 就这样墨宸带走了虞楚河,之后镇国公府满门处斩。 果然有镇国公在,虞楚河这个扶不上墙的贵公子无人在意。 就这样他被秘密的送往南下,然后自毁容貌以楚玉的身份参军,之后一路摸爬打滚的做到了墨宸的副将。 墨宸回京后楚玉接替他的位置,整整十几年时间,直到前两年才被召回京任职,封以平南大将军。 “师兄,看来沐明忠已经发现了楚玉的真实身份,所以想给自己找个定海神针。” 冀南诀的话墨宸并没有反驳。 楚玉的身份在之前一直瞒的很好,但现在他生活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时间久了自然会露破绽。 加上现在新皇上位,镇国公府翻案是迟早的事,也没有必要再刻意伪装,所以身份被发现也没有什么要紧。 “镇国公府谋反案证据已经收集的差不多,皇上不日就会为其平反,到时楚玉会恢复身份,也会成为下一个镇国公,所以他绝对不能迎娶沐清婉,你可明白?” 墨宸满脸严肃的看着冀南诀,搞得他有些莫名其妙。 “我知道啊。” 愣了好半晌他才反应过来,有些迟疑的问道:“师兄的意思……莫不是让我去破坏他们的关系吧?” 他说着还夸张的指了指自己,满脸的不可置疑。 墨宸含笑的点头,孺子可教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他灌毒鸡汤。 “师弟啊,为兄一向是最信任你的,这件事情交给谁为兄都不放心,只有你,为兄相信你!” 这一口一个师弟,一口一个为兄的,还连只信任他这种鬼话都说出来了,这冀南诀不答应都显得他不讲义气。 “我答应是可以答应,但师兄你是不是有些杞人忧天了,那楚玉又不傻,怎么可能娶那沐二小姐?” 墨宸闻言只是意味不明的看了眼他,“楚玉是不傻,但沐明忠那老狐狸可就不一定了。” 冀南诀惊讶的看他,“你是说…” 墨宸眼底晦暗不明,也没有再和他多说,而是直接下命令,“总之这件事就交给你,最好是让丞相自己打消这个主意。” 冀南诀刚想说什么,就见他家师兄又来了一句:“提醒你一句,沐清婉是相府的关键。” ??? 一开始冀南诀没有明白他师兄的意思,直到看到他微勾的唇角,和那不可描述的眼神。 如果他没理解错的话,这话是说这件事要从沐二小姐着手? 这话就差没明摆着说让他去勾引她了。 他:!!!!! 他满脸惊惧又问号的被丢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他无情的师兄消失在暗夜里。 徒留他一个人怀疑人生。 又是一个不眠夜。 …… 和隔壁的某两个男人不同,这一夜的明芷格外的好眠。 她在侍女的服侍下梳洗完毕,最后换上一件浅紫流仙裙,抹胸的款式,裙摆曳地,衬的她愈发尊贵迷人。 “主子,今日天有些凉,还是穿一件披风吧。” 月茗从一旁拿出一件绣花披风轻轻的给她披着,贴心的系好带子。 同色系的披风一点都不会显得违和,反而更添了几分清冷优雅。 微微转身,裙摆飞扬,好似乘风而去的仙子。 几个婢女都看的有些呆了。 “走吧,这个时辰皇兄也该下朝了。” 一行人坐上去往皇宫的马车。 因为是进宫,所以明芷把四个丫鬟都带上了。 初春的天还是有些凉意的,尤其是今日这天,看着雾蒙蒙的,好像随时都会下雨的模样。 明芷掀着车帘看着外面的天气,眸光沉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的这一举动自然没有逃过几个婢女的眼睛。 秋雅温柔的询问:“主子可是在想两日后的事情?” 她们都知道主子约了林小姐去护国寺赏桃花,再观主子看着外面的天空,好似心情不好的样子,她们一瞬就想到了这里去了。 明芷闻言放下掀起的车帘,立马就有花容递一杯热茶过来。 她伸手接过,浅浅的啄了口,“只是观这天气近来好似会有一场雨,也不知道会不会那么好运。” 几个侍女互相对望了眼。 月茗宽慰道:“主子不必担忧,若是下雨了,换一天便是,相信林小姐也不会介意的。” 春枝接话:“是啊主子,天有不测风云嘛,奴婢观林小姐是个很好说话的人,一定不会介意的。” 明芷闻言却轻轻的笑了笑,“天有不测风云,本宫倒希望这风云能赶巧一些来。” 几个侍女一头问号。 自从殿下几日前醒来以后,她们是越来越听不懂她说的话了。 好在明芷也没指望她们懂。 马车一路畅通无阻的进入皇宫,行驶在宫道上,最后停在紫宸殿门口。 紫宸殿是皇上居住的地方,一般这个时辰皇兄刚下朝,应该还在紫宸殿用早膳。 明芷刚下马车,就立马有一个小太监迎上来,“奴才见过长公主殿下!” 明芷“嗯”了一声,“皇兄在里面吗?” 小太监想也没想的回答:“皇上此刻正在御书房呢,殿下若是要寻皇上,恐怕得移步。” “本宫知道了。” 明芷示意春枝把马车停好,然后就带着一行人徒步往御书房而去。 第20章 想做什么做什么 好在紫宸殿离御书房不是很远,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就到了。 “长公主殿下?” 皇上身边的总管太监陈善喜见到她急忙摆出一张菊花脸迎上去。 “哎哟老奴的公主殿下唉,您要入宫怎得不说一声,老奴也好安排鸾轿去接您啊,怎能让您徒步过来,这皇上要是知道了可是要心疼的呀。” 几日不见善喜公公还是这般的浮夸。 明芷无奈的笑,“本宫有要事求见皇兄,皇兄可在里面。” 喜公公忙不迭地的点头,“在的在的,皇上今早下朝后就一直在御书房处理政务,就连早膳都是在里面用的呢。” 明芷点头,她也知道皇兄政务繁忙,新帝登基总是有很多事要做的。 “殿下里面请。” 明芷跟着喜公公进入了御书房,几个侍女候在外面。 “皇上,长公主求见。” 龙椅上处理政务的明萧闻言放下御笔,揉了揉酸痛的手腕,看向来处,笑道。 “你怎得入宫也不通传一声?” 明芷和陈善喜同时一愣。 明芷掩唇轻笑,“皇兄怎得和喜公公说一样的话。” 明萧下意识的看向喜公公,果真见他低垂着头在那憋笑。 一向温润的皇上陛下觉得有几分尴尬,抵拳轻咳一声,“陈善喜你先下去。” “是。” 喜公公得令躬身告退,却在一只脚即将踏出殿门的时候被皇上叫住。 “等等,你去吩咐膳房,准备些长公主喜爱的吃食送过来。” 喜公公笑眯眯的应下,随后帮两人把殿门掩上。 “你啊你,就想让外人看朕的笑话是吧。”明萧声音无奈,却能听出里面满满的宠溺。 明芷微微的笑,上前一步。 喜公公出去以后殿内就只剩下他们兄妹二人,自然也没那么多规矩。 她单手撑在御案上,捧着脸,故作委屈的说:“我可不是故意要看皇兄笑话的,谁让皇兄嫌弃我了呢。” 只有在兄长面前她才像个十几岁的小女孩。 明萧拿起御笔轻点了下她的额头,“你明知阿兄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阿兄总是希望能把一切最好的都给我,想为我做到事无巨细,我都明白的。” 她看向明萧的眼神全是认真,却让明萧心里涌现了许多的心疼和愧疚。 他这个妹妹,在冷宫时受尽苦楚,出来后又一心为他谋划。 明明该是天真无邪的金枝玉叶,却为了他逼自己成长,甚至不惜双手沾满鲜血,背负骂名,只是为了他能够干干净净的登上皇位。 这样的妹妹,他如何能不宠,如何能不爱,就算把天底下所有的一切都捧到她面前,他都还觉得不够。 “阿芷,以前是阿兄无能,不能疼你护你,不过现在不同了。” 他温柔的帮她把额前的碎发捋到耳后。 “现在朕已经君临天下,有了保护你的能力,你再也不必像以前那样谨小慎微,伪装过活,你以后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哪怕是把天捅个窟窿,朕也会给你补起来!” 兄长的声音郑地有声,和前世的他重合,却让明芷眼眶微微泛酸。 不管前世今生,能够无条件爱着她,护着她的人,从始至终只有阿兄一人而已。 可怜那时的她看不清。 做什么都不管不顾,以至于给阿兄添了很多麻烦。 但哪怕如此,阿兄依旧如承诺般一直保护着她。 哪怕后来她声名狼藉,甚至犯下大错,他也从未苛责过她半分,面对朝臣逼迫,他也全力扛下了所有的压力。 以至于后面落入敌人圈套,被冠上他最厌恶的昏君名号。 都是她的错! 重来一世她再也不会犯糊涂! 她一定会好好爱护自己的名声,不再给他人攻击皇室的机会,也会好好保护阿兄,让他稳稳当当的坐稳皇位。 明芷的想法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明萧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 他还在那边絮絮叨叨的说着膳房今日新研究的糕点,和平时朝堂上威严的模样判若两人。 “好了阿兄,你别再说了,说的我都有些饿了。” 明芷笑着打断他的话,他却知道自家妹妹是嫌他啰嗦了,笑骂了一声:“你啊!朕这都是为了谁!” 明芷撒娇似的挽着他的手,刚准备说话,就见陈善喜端着御膳房刚出炉的糕点进来。 “长公主,这是御膳房今日新研究出来的糕点,名花开丹若,皇上特意让御膳房时刻备着,就等殿下什么时候来品尝呢。” 喜公公笑眯眯的介绍手中的糕点,还顺带为自家主子邀了下功,那谄媚的模样,看的明萧都有些不忍直视。 “陈善喜,糕点放好了你就退下吧!” 实在是不想看到自己总管太监那辣眼睛的表情,明萧有些嫌弃的挥手。 喜公公带笑的脸一僵,委委屈屈的躬身退下。 明芷没注意他们两人的动作,她全身心都被眼前的糕点吸引。 做的精致漂亮的糕点,如盛开的丹若花一般,整齐的摆放在琉璃盏内,就像一道精致的艺术品。 如果不是糕点散发的阵阵甜腻香气,明芷都还要以为是真的丹若花。 “这御膳房的手艺是愈发的好的,一道小小的糕点竟也搞出那么多的名堂。” 明芷笑着说,伸手捻起一小块,尝了一口,眼睛一亮,“嗯,确实不错!” 她眼中的惊喜并没有逃过明萧的眼,他宠溺的笑了笑。 “御膳房的人也是会办事的,知道咱们的长公主殿下喜爱丹若花,特意花费了时间研究出这道糕点,朕刚见到这盘糕点,就知道你会喜欢,果然。” 他说着还摇了摇头,露出果然如是的笑容。 明芷放下糕点,撒娇的挽着他的胳膊,“那皇兄可得好好赏赐他们。” “这还用你说。” 两兄妹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整个御书房都是两人欢快的笑声。 外面的陈善喜等人听到里头的笑声也是高兴不已。 皇上自从登基以来,基本上都是没日没夜的忙碌,别说去后宫了,就连每日的膳食都是在书房解决,可愁死他了。 也只有长公主入宫的时候,皇上才能真正的放松下来。 真想长公主搬回皇宫住啊。 唉~ 喜公公一会高兴一会唉声叹气的,看的月茗几人莫名其妙。 再说书房里面,两人笑够了之后,明芷开始说起正事。 “皇兄,我今日来找你是有事想跟你说。” “哦?” 兄妹俩私底下没规矩惯了,一般他这个妹妹开始唤他皇兄的时候,就代表她要认真的。 所以明萧也摆出了架势,准备洗耳恭听。 第21章 见他一面都不愿 “听闻今年护国寺桃花开的甚好,想让阿兄陪我去看看。” 明萧:“……就这?” 明芷无辜的点头,他扶额一笑,还真以为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害的他还真期待了那么一下。 没想到就是这样一件小事。 原本他政务繁忙应该要拒绝的,但面对自家妹妹期待的小脸,拒绝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噗嗤!”好似看出了他的为难,明芷捂唇偷笑,“骗你的皇兄!” 明萧不明所以,他可不认为这丫头特意进宫只是为了来逗他,护国寺桃花。 护国寺? 明萧墨色的眸一凛,好像明白了什么。 “阿芷…” “皇兄,我想去看看母后。” 明萧话没说完就被明芷接下,兄妹俩蓦地沉默下来,良久,才听到男人一声“好” 明芷笑眼弯弯。 要事说完之后,明芷又在御书房待了半天的时间。 明萧批阅奏折,她就在一旁找了本兵书翻阅,互不打扰,一直到御膳房的午膳送过来,两兄妹用完膳,她才带着侍女离开。 离开后的明芷并没有回长公主府,而是直接回了长欢殿。 暮色如墨,天际的最后一丝光线被黑暗吞没,长公主府依旧静安静如初,没有一丝动静。 “她还没有回来吗?” 男人站在院中,黑眸看向一墙之隔的长公主府,矜贵清冷的面容隐藏在暗夜之下,只露出些棱角分明的侧颜。 隐隐绰绰的光影之中,依稀可见他紧抿的薄唇,和并不怎么好看的脸色。 影大瞥眼面前主子的背影,虽然不知道他为何有此一问,但还是老实的回答。 “宫里传来消息,长公主已入长欢殿,今晚怕是不会回来了。” “是吗?” 欢儿,现在的你便是见我一面都不愿了吗? 男人的嗓音低低沉沉,带着数不清的黯然和失落。 影大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他的背影依旧挺括,却不知为何,带着些孤零萧瑟之感。 尤其是面前那堵刚砌好的墙,好似在嘲讽他的冷漠。 一向颀长高大的身影,第一次有了孤寂和落寞,这是影大跟在他身边数十年从未见过的。 他犹豫了片刻,提醒道:“主子,再过几日便是老王爷的忌日。” 听到这话,墨宸幽深如墨的凤眸不知道在想什么,许久才听他轻轻的“嗯”了一声。 影大松了口气,知道自己是赌对了。 只是一想到自家主子的身体,那口气又变成了深深的担忧。 也不知道主子突然的转变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唉~ 只希望千机老人能早日回来吧。 …… 一连两日明芷都没有踏出皇宫的大门,不是窝在她的长欢殿看书,就是去紫宸殿找皇兄下棋。 期间也有许多想要和她打好关系的嫔妃找上门来,想通过她获得皇上恩宠,其中以青嫔为首。 不过她并没有理会,而是直接拒绝。 妃嫔们敢怒不敢言,来的也逐渐少了些,除了那个青嫔。 “主子,青嫔娘娘又过来了,端着她亲手做的石榴糕,说是想给主子尝尝。” 月茗刚给她梳妆完毕,就听见秋雅如此说。 明芷微微蹙眉,这昨日是累丝金凤凰头面,今日就是亲手做的糕点,这沐青染也未免太过心急。 “告诉她,本宫今日有事,等过几日一定去她的长春宫坐坐。” 前世她落入那般境遇,可少不了沐青染的推波助澜,这个女人,她早晚是要收拾的。 不过现下不急,她还有更重要的事。 “都收拾好了吗?收拾好了就走,别让她人久等。” 月茗几人看着塞得满当当的笼箱,有些不解的询问:“主子既知道今日会有一场大雨,为何还要去赴约?” 她们实在是不明白自家公主心里的想法,明明都问过钦天监了,知道今日会有一场大暴雨,却还要拉着皇上出宫。 这便也罢了,偏偏自己带上换洗的衣物,却不让人告诉皇上,就连钦天监的人都被下令封口。 她们实在是不明白主子想要做什么? 若说真是为了赏桃花,什么时候不好,偏要挑下雨的时候? 难道真的只是单纯的为了赴约? 可若是赴约,为何又偏偏要拉上皇上? 几个侍女心下一片茫然,就连号称最了解明芷的月茗都不知所云。 明芷也没有解释的意思,只略含深意的说了一句:“天机不可泄露。” 几个侍女更茫然了,明芷却没有再管她们,率先朝着外面走去。 回过神来的侍女们急忙跟上。 一行人坐上豪华的马车,春枝不解的询问,“主子,我们不等等皇上吗?” “不必,皇兄稍后会到。” 春枝点点头,立马就明白过来这是两位主子商量好的。 几个侍女各司其职。 因为不想闹出太大的动静,明芷并没有乘坐公主府的马车,而是让宫里的内侍找了一辆寻常的马车。 马车没有长公主府的舒服,但也不差。 里面被人用心的布置过,并不会觉得颠簸,只是外表看上去有些陈旧,只从外表看,像是哪家贵小姐出游。 丝毫不会让人察觉出来,里面是尊贵无双的长公主殿下。 “殿下,是林府的马车。” 马车一路安静的行驶,在晃晃悠悠的一个时辰后,停到了护国寺的山脚下。 车夫的声音,唤回了假寐中的明芷,她睁开眼,掀开车帘望去。 果然见到林府的马车停在最显眼处。 其余空地还停着不少的马车,都是些达官显贵府上的。 她那日邀约林幽幽并没有避开众人,会有此情景也在意料之中。 “芊影,你去通知林小姐一声,本宫先行一步,桃花源再见。” 因为是低调出现,明芷并没有带侍卫,只带了四个侍女,还有隐藏在暗处的芊影,以及驾车的侍卫。 她的话音刚落,隐藏在树上的芊影唰的一下出现在林府的马车上,如同鬼魅一般。 “啊!” 林幽幽惊叫声喊了一半就被芊影一把捂住,与此同时,一把薄如蝉翼的长剑架在她的脖颈。 “如果不想死的话就放开你的手!” 芊影闻言冷眼瞥了眼出手的蓝衣女子,说道:“我乃长公主影卫,殿下让我来通知你们,她先行一步,桃花源见。” 说完不等两人反应就弹开脖颈上的剑,消失无影。 “一直听说长公主有一个贴身影卫,来无影,去无踪,可杀人于无形,我一直以为是夸张了,没想到是真的!” 林幽幽惊喜的声音在车内响起,眼睛亮晶晶的,哪还见方才的一丝惊惧。 看的车内的几人一阵汗颜。 蓝衣女子收起长剑,无奈的叹息一声,吩咐车夫,“走吧,抄小道甩开众人,莫要让长公主久等。” 第22章 何为宿命 护国寺有一条大道可直通寺庙,同时还有几条小道,只是一向没什么喜欢走小道。 道路狭窄不说,还可能遇上各种状况。 这不,林家的马车走了一半车轱辘就被石头卡住了,众人好不容易弄出来,没走几步,又掉进了一个大坑。 这一路坑坑洼洼,马车都直接干散架了。 林幽幽看着眼前的马车叹了口气:“哎~这人的倒是甩掉了,只是等我们到达寺庙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她说着幽怨的看了眼身旁的好友季渺渺。 季渺渺也就是刚才的蓝衣女子,她尴尬的看向别处,不敢对上对方的视线。 “我也不知道这条路会荒废成这样。” 也确实是怪她,方才有三条小道摆放在眼前,她偏巧选了一条最荒无人烟的。 确实是想着这条路偏僻,绝对不会有不长眼的跟上来。 这倒是没有不长眼的跟上来了,但也确实有点寸步难行啊。 一眼望过去不是石头就是大坑,确实是有些无奈。 “不如,我带你骑马吧?” 季渺渺的话落林幽幽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不要不要,我们还是等车夫把马车修好吧。” 实在是第一次骑马的经历不太美好,导致她格外的排斥骑马。 她宁愿坐在马车里颠簸,也不愿在马背上发疯。 季渺渺也知道她的心结,只是现在明显也没有什么好的方法。 就在两人僵持间,身后传来马车的轱辘声,然后是身旁的丫鬟兴奋的大喊:“小姐你们快看,有人来了,我们有救了。” 两个丫鬟都一脸兴奋。 反观两位主子就不那么高兴了。 季渺渺见身后的马车行来,二话不说就提起林幽幽的衣领,利落的跨到马背上。 “驾!”的一声,伴随着林幽幽惊恐的尖叫。 “你们在此慢慢修,我们先行一步!” “小姐!” “小姐!” 两人的丫鬟惊恐的大喊,可惜马儿早已跑远,就连马蹄声都听不到。 “这是谁家的小姐?” 驶上来的马车正是明萧,他也是不想碰到众人所以选择了这一条路。 一路颠簸好不容易到达此处,就见到了刚才的那一幕。 女子利落的身手,毫不拖泥带水的动作都让他有些惊奇。 而且他刚才没看错的话这应该是哪个世家的小姐。 大夏女子素来以温柔贤惠闻名,更何况是世家小姐,从小教导礼仪规矩,便是武将之女都不会有这般大胆的作风。 这不由得让他对那名女子多了一丝兴趣。 想看看到底是谁家的大人能教导出这般女儿。 “禀皇上,好像是林尚书家的。” “林家吗?朕看未必吧。” 明萧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林尚书那个顽固派,他可不相信能教出这般女儿。 玄一闻言不语,哪怕刚才看到了带有林府族徽的马车,但主子说不是就不是。 影卫只需要服从命令,不需要有自己的想法。 …… 明芷到护国寺先是去了佛堂礼佛,等时间差不多了,才慢悠悠的往后山而去。 期间遇到一沙弥,说是他们方丈有请,略微一思索,她就跟上去了。 刚好她也想看看护国寺的住持是否是浪得虚名。 “阿弥陀佛,施主,小僧便送到这里,方丈在里面等您,这里是护国寺,还请您的朋友放心。” 小和尚把她们带到一处院落就离开,临走前意有所指的看了眼某个方向。 而他看的那个方向刚好是芊影的隐身地方。 明芷轻笑,朝着几人吩咐:“你们在门外等着,芊影也是。” “主子!” 芊影有些焦急,影卫的第一守则是时刻不离的跟着主人,哪怕是不能近身,也要时刻关注她的情况,以免有意外发生。 而此刻主子明显不让她跟上,这种把主人置身于危险中事情,脱离了她本身的职责,她自是不愿。 只是她也无法违背主子的命令,只能眼神倔强的看着她,试图让她改变心意。 而明芷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话就打消了她的疑虑。 “芊影,这里是皇家护国寺。” 皇家护国寺不是一般的寺庙,里面供奉着大夏始皇神牌,里里外外不知道有多少护卫,安全问题自然不必担忧。 没有哪个不怕死的敢跑到这里来搞事。 更何况是号称天下第一高僧了无主持的院落。 明芷说完就推开面前的禅门,不再理会身后众人。 “阿弥陀佛,时隔数年,再次见到施主没想已是另外一种情景。” 明芷刚走入禅房,就见一高僧模样的了无住持坐在蒲团上,慈祥平静的说了这样一句话。 他面前还摆了一个茶案,上面沏好了两杯茶水,好像知道会有客人来。 明芷上前一步,看着眼前这杯茶水,“你知道本宫今日要来?” 不等他答,她又笑了笑,换种问法:“或者本宫该问,你我何曾见过?难不成大师还会入梦不成。” 这话就说的有些不该了,有调戏轻讽之意。 原以为对面的老和尚会生气,或者斥责她,没想到他只是慈祥的笑着,倒显得她像个无理取闹的孩童。 “阿弥陀佛,施主倒也不必这般大的戾气,万般佛法皆逃不开一个缘字,相识是缘,相逢亦是缘,缘来缘去,缘散缘聚,皆有定数,逃不开,亦躲不掉,是为宿命也。” 明芷漂亮的眉头紧蹙,“大师这是什么意思?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宿命,她可不信! 了无双手合十,像是看穿了她心中所想般笑了笑,“施主不信宿命,可是不明白何为宿命?” 明芷敛眉轻笑,端起茶盏遮住眼底的那一片讥讽,“愿闻其详。” 了无叹息一声,“宿命既定不可更改,能为人力所改,即不谓宿命。” 他看着明芷,眼里有她看不懂的深意,还有一丝佛看世人的悲悯。 悲悯? 明芷觉得有些好笑,实在不明白她有哪里值得这人悲悯的。 除非……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眼里的玩笑收了起来,换成了认真之色。 “大师知道我从哪里来的?” “从来处来。” 她又问:“那大师可知道我为何而来?是否有何契机?” 她一向不相信神佛,更不信像她这样的人佛陀会庇护她,会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 所以一定有什么人做了什么?或许是有什么契机,可以解开她突然重生的疑惑。 而眼前的这个大师显然就是这个契机,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第23章 缘不可强求亦不可推拒 “阿弥陀佛,佛渡众生,众生是你,众生亦不是你,何为众生,全看施主参悟。” 了无一句高深莫测的话之后就下了逐客令。 “答案老衲已经告诉你了,在此之前老衲还有一句话要送给施主。” 他看着明芷的眼睛,像是要看进她的心。 “万般皆有缘法,缘不可强求,缘亦不可推拒,随缘即好,切记!切记!” 明芷不明白他的意思,还准备问些什么,就见他已然闭上双目,一副不打算多说的模样,她只能无奈起身离开。 她离开之后,身后的了无睁开眼睛,看着某个方向叹息一声。 “世间人,世间事,多爱强求,便是这权势滔天之人,亦难逃情劫,因情自缚,可悲,可叹啊!” 说完他又闭上眼睛,高僧入定,仿佛刚才的一幕只是错觉。 明芷走后一袭月牙白常服的男子从一侧走出。 瞳眸深邃,如同深不见底的漩涡,紧盯着她离开的方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静候在一旁的属下见状问道:“主子,可要去查清方才两人的谈话?” “不必。” 低沉的两个字落下,男人便转身消失在原地,属下见状急忙跟上。 两人的到来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明芷更不知道。 她从禅房出来以后就一直在心里想着方才了无的话,就连身边的月茗她们没能拉回她的思绪。 几人面面相觑,皆面露担忧。 明芷却浑然不觉,只蹙着眉,反复回想方才了无的话。 “众生是你,众生亦不是你?” 这句众生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是她又不是她? 还有最后那句,“缘不可强求,缘亦不可推拒。” 不可强求她明白,毕竟上一世她就是强求才落得那般惨淡的下场,可不可推拒又是什么意思? 难道那老和尚是想告诉她,她还会有什么情缘不成? “呵~” 明芷不屑的冷笑,那般蚀骨焚心的滋味,她既体验过一次便不会再碰! 什么不可推拒,不过是妄言! 她倒要看看,她就是推拒了,上天又能奈她何! “主子小心!” 明芷心里一直想着事情,没有注意前面有一块石头,险些踩上去。 好在被身旁一直注意着她的月茗几人眼疾手快的拉住。 “主子,可是方才那主持大师跟您说了什么?大师说话一向高深莫测,主子不必放在心上。”秋雅温柔的劝解。 其余人见状也七嘴八舌的说起来。 这一打岔,明芷也不再多想,想不通的事情,与其为难自己,不如为难他人。 还是等什么时候再找那老和尚好好问问吧。 想通了关键,明芷心情放松了许多,几人快步来到后山。 桃花灼灼,落英缤纷,一片春意盎然的桃花林中,明芷寻遍桃源,并未见到约定好的人。 按照时辰,哪怕是林府马车再慢都该到了,难道是路上出了什么事情? “芊影,你去看看,是否两位小姐路上出了什么事情。” “是!” 芊影现身,刚准备下去查探,就见不远处两位小姐搀扶而来,隐隐约约还听到林小姐在啜泣着抱怨什么。 “都怪你,呃…都说了呃…不要骑马,非要呃…让我骑呃…呜呜呜…我腿都软了…” 季渺渺无奈的看着好友,实在不明白不过就是骑一次马而已,有她全程护着,有什么可怕的。 这都哭了一路了,打嗝了都还不忘了控诉,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怎么她了。 她抽了抽嘴角,刚准备说些什么,就眼尖的看到了不远处的长公主,当即嘴角微勾。 “长公主来了,还不赶紧擦干你的眼泪,要是让她知道自己欣赏的林小姐是个小哭包,小心她下次不带你玩。” 季渺渺的恐吓非常有效果。 在明芷带着人上来之前,林幽幽已经快速的擦干眼泪,摆出了一副世家嫡女应有的姿态。 如果不是明芷几人亲眼所见,还都要以为刚才的一幕是错觉。 明芷心里觉得好笑,面上却是一副关心的模样,“林小姐这是怎么了?可是路上遇到了什么事情?” “这…”她犹豫着看向季渺渺,也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她这一犹豫季渺渺就显得格外的突兀,明芷会心一笑,视线移到季渺渺身上,“这位小姐是?” 季渺渺快速瞟了眼她身后的芊影,上前一步,恭身行礼,“臣女兵部尚书之女,季渺渺见过长公主殿下。” 少女声音婉转,犹如出谷黄莺,却听的明芷心脏一揪,仿佛被什么撞击了一般。 原来这就是以前的季渺渺吗? 一袭湖蓝色衣裙把她衬的秀丽端庄,宛如一朵盛开的莲花,清丽脱俗。 眉目澄净,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灵动和聪慧,干净透彻,坚韧不屈。 和记忆里那个总是笑着却一脸忧愁的女子格外不同,尤其她的声音,原来这么好听。 “殿下,我爱他!所以…我更不能毁了他呀!” 记忆中少女沙哑着抽泣,痛苦的哭倒在她面前,绝望的哀鸣,和现在的她重叠,真的有一种时空割裂之感。 “季小姐不必多礼,你就是幽幽的好友吧,既是幽幽的好友自然也是本宫的好友。” 明芷上前扶起她,笑容和善,眼神里透着满满的真诚。 林幽幽可高兴坏了,听到长公主说把她当好友的话心里可劲儿的激动,小脸都红扑扑的,让人光看着就知道她高兴。 至于季渺渺,虽然心有疑惑,也不知道长公主这话的真假,但顺着说总是不错的。 “能得殿下抬爱是臣女们的荣幸。” 明芷听出了她语气里的客气,也知道身份原因她们总会多几分拘束,更何况这还是她们第一次见面。 也不好操之过急,需循序渐进。 “对了,刚才是发生什么事了吗?看幽幽神色间好似有几分不对。” 被叫到名字的某人支吾了半天,脸蛋憋的通红,好像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一样。 这副模样更加引起了明芷一干人的好奇。 季渺渺噗呲一笑,见明芷是真心想与她们交好,也没有丝毫隐瞒,把她们一路上遇到的糗事都道了个遍。 尤其是她们骑马时,林幽幽那鬼哭狼嚎的大嗓门,把路上飞来的鸟都惊掉的事情。 “哈哈哈…” 季渺渺在一旁绘声绘色的说,林幽幽则撅着个小嘴,委屈又幽怨的站在一旁,还时不时用小眼神瞪她。 看的明芷忍不住弯身大笑,全然没有长公主该有的仪态端庄。 就连一旁的侍女们都捂着嘴轻笑。 只有林幽幽委屈的站在一旁,泪眼汪汪。 第24章 桃源舞剑 经过一番调笑,几个少女之间的关系拉近了许多。 “殿下,我们刚才过来时看见那边的桃花开的甚好,不如我们过去看看?”季渺渺在明芷笑完之后开口提议道。 明芷听出她语气之间稍微的变化,轻轻道了声“好”。 几人结伴朝着另一边走去。 这个时辰的桃林本该人声鼎沸,但她们一路走过都没见到什么人影,只有几人的身影在其中穿梭,好似清了场般。 “护国寺的桃花美轮美奂,每到桃花盛开季节,都会许多小姐相约而来,格外拥挤,今日倒是托了殿下的福,让我等安静的赏了个花。” 像是怕明芷疑惑,季渺渺轻声解释。 她话落之后林幽幽也捂着嘴轻笑,“殿下您是不知道,那些小姐们知道您今日要来赏花,可是早早就来到山脚上等着了,就等着和您偶遇呢。” 其实林幽幽没说的是,这几日还有好些自以为和她关系的小姐们上门,就为了求她带上她们,好通过她接触长公主。 可林幽幽不是傻子,先不论带上她们或许会惹恼长公主,再则她也并不喜那些口腹蜜剑的千金小姐们。 要不是渺渺不爱参加聚会,又没人跟她玩,她才不搭理她们。 明芷早就知道这一事实,自然不会惊讶,但为了配合她们还是装作刚知道的样子。 “是嘛?” 林幽幽狠狠的点头,性格直爽的她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还绘声绘色的描述山脚下那些贵女们和她们故作偶遇时的表情。 调皮灵动,天真纯粹,惹得明芷言笑晏晏。 季渺渺静静的看着这一幕,看穿却不说破,只是心里对长公主更多了一层好感。 明芷一直和林幽幽说话,但余光却也不忘季渺渺,自然也没有错过她眼神里的好感。 知道她已经对她放下戒备,嘴角微微勾了勾,“这护国寺的桃花开的格外繁盛,此等美景,怎能少的了琴声剑舞。” 原本明芷是打算和她们在桃林下品茗谈心,拉近距离,但余光一扫,眼底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于是当即就改了主意。 季渺渺对这一提议倒是没有什么异议,只是略微有些诧异。 她知道长公主身边的影卫肯定把她会武功的事情禀报给了她,所以…长公主是为了试探她? 也不怪季渺渺这般想,谁会第一次约人就让人舞剑的,也就只有明芷。 至于林幽幽就想的简单多了,姐妹们私下约在一起抚琴弄舞本就寻常,加上风景大好,心情愉悦,自然是怎么开心怎么来。 至于会不会被人看到,这就不是她需要担心的了,长公主肯定会有妥善的安排。 果然,月茗几人把琴取回来后就听见明芷一声吩咐。 “你们几人去入口守着,不要让人进来打扰,若是人手不够便去调些侍卫过来。” “是。” 几个侍女摆好琴应声退下,只剩下芊影拿着剑站在原地。 明芷接过芊影手中的剑,递了一把给季渺渺,“这把剑不比渺渺的秋水,渺渺先将就着用一下吧。” 季渺渺诧异的伸出双手接过,看来长公主是特意调查过她,不然也不会知道她佩剑的名字。 不过更让她诧异的是明芷接下来的动作,“长公主?” 在两人惊讶的目光中明芷也拿了一把剑拔出剑鞘,显然是也要舞剑的意思。 她微微一笑,如同百花绽放,“即是三人成行,尽兴怎能只你二人,幽幽就麻烦你为我二人伴奏啦。” 林幽幽兴奋的小鸡啄米,“好好好。” 她已经激动的说不出话来了,长公主舞剑啊! 那可是长公主,从未听说过长公主舞过剑,就连上面那几位都不知道有没有见过,今日居然被她们给碰到了。 还能有幸为她伴奏,简直是…简直太让人幸福啦!! 她回去一定要告诉爹爹,羡慕死他! 她的这番心思明芷并不清楚。 此刻她准备妥当,和季渺渺一起站在中央,两名女子容色出众。 明芷一袭金丝绣花及地裙,及腰的长发只用几根金簪固定,优雅华贵,殊丽绝色。 再观一旁的季渺渺,一袭浅蓝纱裙,裙摆飞扬,如墨的发丝挽成好看的花样用蓝色丝带固定,丝带飘舞,仙姿玉貌。 两名同样绝色的女子手持长剑,随着林幽幽拨动琴弦,悠扬起舞。 她们身姿优美,剑法凌厉,剑过处,习习生风,一片片花瓣随着两人的身姿落下,如梦似幻。 林幽幽看的惊叹不已,手下的动作加快,悠扬的琴声一下变得激昂起来,就好像她现在的心情。 明芷和季渺渺柔和的剑舞也随着琴声变得激烈,好似两人在决斗一般。 一进一退,刀剑相撞,旋转飞舞,两人配合的相当默契。 无数桃花瓣在两人剑气下如漫天飞雪飘落,两人身姿优美,分不清谁上谁下,如同翩然乘去的仙女,美幻绝伦。 这一幕落在别人眼中,也不知道是勾了谁的魂,摄了谁的魄。 只知道许多年后,忆起往昔,今日的一幕依然震撼。 悠扬的琴声流传,吸引了入口处众人,知道长公主在里面,他们纷纷拥挤着想要上前一观,只可惜周围被侍卫围的水泄不通。 再加上四个侍女疾言厉色,就算胆子再大的也不敢上前,只得站在原地仔细欣赏这悠扬的琴音。 良久,琴声停,众人皆是意犹未尽。 只是也有许多爱琴者在心里有不一样的想法。 比如都道长公主琴技天下一绝,今日看来却不尽如此,到底是浪得虚名,还是里面抚琴的不是她? 这些都不得而知了。 比起他们乱七糟八的想法,月茗几人却满是遗憾。 “唉~可惜了,主子有多少年没有舞剑了,如此盛景,却没能留下一观,遗憾呐~遗憾!” 春枝夸张的连连叹气,看的几人忍俊不禁,什么遗憾的都跑没了。 桃源内,琴声停,剑舞也随之停止。 “啪啪啪!” 林幽幽热情的鼓掌,迈着欢快的步伐跑到两人面前,眸子亮晶晶的,难掩惊叹。 “太美了,真是太美了,我从未见过这般精彩绝伦的舞剑,真想立马找来画笔,把这一幕画下来。” 明芷和季渺渺静静地站在桃林中,听到林幽幽的话默契的相视一笑,收起长剑。 经过刚才的配合,三人已经熟络了很多。 第25章 巧合还是故意 眼尾一扫,桃林后的身影消失,明芷知道时间差不多了,遂向两人告辞。 林幽幽不舍的叫住她:“殿下,我们下次还能一起玩吗?” 季渺渺也是一脸期待的看着她。 她微微一笑,“当然,我们不是朋友吗?” 明芷笑的时候很少,大多都是冷笑或者嗤笑,现下真心一笑,犹如冰雪初化,美的耀眼夺目,两人都有短暂的怔愣。 就在这怔愣间她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玉牌递给两人。 “这是我的玉牌,拿着此玉牌可以随时来长公主府找我,侍卫不敢拦你们。” 两人双手接过玉牌,小小的一块,竟是极品玉髓,上面印着长公主三个大字,见玉如见人,这玉的份量可想而知。 两人还以为只是什么普通的玉佩,没想到是能代表身份的玉牌,她们惶恐。 “殿下我们不能要!” 明芷阻止了她们推拒的手,“拿着吧,有这玉牌可以让你们方便进入长公主府,至于其他,本宫相信你们!” 光从称呼上的变化两人就知道长公主是态度坚决。 她们握紧玉牌,如果之前两人对长公主只是完全的欣赏的话,那么此刻就是由衷的佩服和认同。 也是在这一刻两人发誓,一定会用余生保护和追随长公主。 “多谢殿下!” 明芷露出放松的笑,“比起冷冰冰的殿下,我更希望你们能唤我的闺名,阿芷。” 两人只犹豫了片刻,就亲切的唤了一声:“阿芷。” 三个少女相视一笑,几人深刻的友谊也是从这一刻定下。 话说完之后明芷在两人的目光中离开。 看着她的身影逐渐消失,直到再也看不见,林幽幽和季渺渺才收回视线,相携着离去。 风吹拂,吹起一地的桃花瓣,如同粉色的雪花在风中翩翩起舞,就像三人方才惊艳绝伦的剑舞。 让人见之难忘! …… 告别两人之后,明芷带着几个侍女离开后山,侍卫也随即撤走。 被拦在外面的人群全部朝着桃源涌入,妄图寻找明芷留下的痕迹。 可惜除了飞舞的桃花瓣什么也没有。 “阿芷!” 明芷一行人刚从后山出来,就遇到了等在那里的明萧。 “皇兄?” 今日的明萧穿着一袭素衫,腰间佩玉华光流转,手持折扇,笑容温柔的看着她。 颀长的身影映着光辉,如褶褶白雪,又如世间皎月,是掠过春日暖阳,沾染上温度的一道清风。 温润如玉,兰芝玉树,这样的皇兄有多久没见过了? 明芷记不清,记忆有些模糊,让她有片刻的恍惚。 “怎么了小丫头?看皇兄还能入迷?” 见明芷盯着他出神,明萧嘴角微微勾着笑,拿起折扇轻轻敲打了一下她的额头,声音温润宠溺。 明芷眨了眨眼睛回神,微微一笑,戏谑又调皮,“自家兄长还不让看?” 明萧挑眉,无奈道:“看吧看吧,看我这个阿兄总比看别人好。” 这个别人说的是谁在场人都心知肚明。 月茗几人低着头偷笑,丝毫没有注意到明芷表情有一瞬的不自然。 当然这个细微的变化没有逃过明萧的眼睛。 他瞳孔微闪,快速划过些什么,不过在明芷看过来时又变成了一贯的温润。 “不是说要去看母后吗?走吧。” 明芷轻“嗯”一声,没有问他为何会在此。 明萧也没有问她今日为何还约了别人,兄妹俩心照不宣的揭过此事,结伴往放着母后牌位的庙殿而去。 先太后牌位放在护国寺一侧殿中,距离后山并不远,兄妹俩没走多久就到了。 只是他们到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也在这。 “摄政王?你为何会在此?” 那个一袭月白锦衣跪在蒲团上的男子不是摄政王墨宸是谁。 明芷见到男人的那一刻有短暂的怔愣,不过很快就在自家皇兄的嗓音中回神。 她暗自压下内心的情绪,向往常一般唤了声:“皇叔。” 少女声音平淡,语调既不会显得疏离,也不会过分亲近,就像眼前人对她只是一个寻常的长辈。 明萧眉目挑了挑,微微有些诧异。 墨宸就镇定的多了,好像本该如此一般,“嗯,过几日是父王的忌日,所以本王提前来祭拜一番。” 男人语气一如既往的淡然平稳,犹如平静的湖面,没有丝毫波澜,好像只是单单阐述一番,无关其他。 明芷一愣,如果不是他说她都快忘了他父母的牌位和她母后的是摆放在一起的。 至于为何会摆放在一起。 那时她母后去世,尸体却并没有入主皇陵,而是被淑贵妃的人暗自扣下,一把火烧了,就连个骨灰都没有留下。 就连这牌位都是当时的皇兄偷偷做的。 为了不被人发现,也是为了能有个祭拜母后的地方,皇兄求着摄政王将母后的牌位放入护国寺中,这么一放就是十一年。 若不是墨宸今日提起,明芷都快要忘了这一段往事,也忘了前摄政王的忌日也是这几日。 只是为何会提前祭拜? 她下意识的看向身旁的明萧。 明萧摸了摸鼻子,轻咳一声,“是朕的不是,忘记了前摄政王的忌日。” 见明芷不明白他轻声解释:“淮南一带突起悍匪,手段残忍血腥,摄政王自请命前去调查,不日启辰。” 这也算解释了为何会提前祭拜一事。 明芷听完却眉头紧蹙,这么一说她也想起了一些事。 淮南悍匪上一世确实是墨宸亲自去查探的,最后调查结果也只是一群普通悍匪,被他派兵剿灭就完了。 但明芷总觉得不是那么简单。 要知道这男人可是在那一场事中受了重伤,足足在床上躺了半个月。 如果只是普通悍匪,以他的手段不至于伤成那样。 而且上一世她没记错的话这人也并不是这几日启辰的,而是在下个月。 所以为什么会提前?又为何会刚巧是今天? 真的只是巧合? 制造了一辈子巧合的明芷,从来不信什么巧合,所有的巧合都只是殚精竭虑故意为之。 但对于墨宸,明芷只能告诉自己想多了! 他向来对自己避之不及,怎么会主动凑上前来,除非他和她一样是重生的。 但明显不可能,几次接触下来明芷可以很确定,他还是那个墨宸,还是那个目空一切,自以为是的男人。 还有淮南的事,当真那么简单吗? 还是…是那些人… 想到那些人明芷眼中厉色闪过,不过快的转瞬即逝,就连身旁的明萧都没有察觉。 只是她不知道她的所有动作都悄然落入另一个人的眼底,包括这细微的眼神变化。 第26章 余生尽欢 看着蒲团上跪着的摄政王,明萧心中愧疚不已,他犹豫着,最后不知想到了什么还是闭上嘴。 这件事事关重大,唯有交给摄政王他才放心。 而且如果猜测为真,那这件事也只能交给他去办! “辛苦了摄政王,朕替大夏所有的百姓,多谢你!” 能让当今皇上弯腰拜谢的恐怕当今世上也就这一人了,偏巧现场的人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皇上言重了,你们是来祭拜先皇后的吧,欢儿,还不过来。” 这句欢儿就像一把利刃,隔着时空,抛开鲜血淋漓被她打碎了又潜藏起来的记忆。 …… “皇叔皇叔,再有几日就是我的及笄礼,你答应过为我取字,可取好了?” 娇俏明媚的少女眉眼弯弯的撑着手臂,看着太师椅上的俊美男子,漂亮的瞳眸中满是少女期待。 男子闻言抬眸,从奏折下抽出几张写好的字帖递给她,“看看可有喜欢的?” 少女欢喜的接过,满满五张字帖,却都是同一个字。 “欢?” 男人放下毫笔,直视少女的瞳眸淡淡解释:“你母族姓虞,冠以母姓,名虞欢,唯愿你一生欢乐,余生尽欢。” “余生尽欢吗?” 少女敛眉低语,几个字在舌尖缠绕,缱绻温柔,仿佛情人间的呢喃。 那时的男人依旧清冷但看她的眼神却总是透着温暖,严厉又宠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明芷想了想,大概就是皇兄登基以后她不再隐藏心意向他表白开始吧。 从那以后他们之间就像隔着一堵墙,一堵她出不去,他不过来的墙。 “阿芷,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明芷从记忆中抽离,看着自家皇兄担忧的脸,才发现她竟一直紧盯着墨宸。 她心下一紧,不着痕迹的移开视线,“没事。” 少女的声音云淡风轻,没有一丝坏事被抓住的窘迫,倒是让明萧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暗自叹气,心下忧愁不已。 相比起明萧的担忧,另一旁的男人就是纯粹的难受。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刚才少女看着他时眼神有多么的空洞,那一瞬的空洞,是想起了什么吗? 男人心口一痛,用力扼拳,拼命克制才按耐住心口的蠢蠢欲动,但饶是如此,刚才一瞬的异常还是被眼尖的明萧发现。 “摄政王你没事吧,脸色这么难看?” 明萧的话引起明芷的注意,侧头望去,男人脸色确实难看,哪怕他极力隐忍,但还是被明芷看出了一点异样。 那紧抿着的唇线,还有额头未消退的青筋都在诉说着主人的难受,偏这个男人还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真是看着就难受! “皇叔你没事吧,要是身体不舒服就让冀哥哥好好给你看看。” 言下之意就是身体不好就别乱跑,好好待在自己家别出来碍眼。 明萧并没有听出自家妹妹的言外之意,还以为她是真的担忧摄政王,顺着她的话说。 “是啊,要不摄政王先回去休息,朕稍后派御医到王府给王爷看看。” 墨宸掀了掀眼皮,这两兄妹倒是不约而同的都想赶他走。 他冷淡的瞥了眼明萧,最终不知道想到什么,竟然直接应下了:“既如此那就有劳皇上了。” 两兄妹不约而同的露出笑容,“摄政王\/皇叔慢走。” 等到他的身影真的消失在眼前的时候,两人快速的撤回微笑,眉头紧蹙。 “这摄政王真的病了?” 明萧下意识的看向自家妹妹,眼神复杂深邃,到底是真疑惑还是试探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明芷完全不知道自家皇兄的小心思。 她还在想方才男人离开时看向她那意味深长的一眼,她总觉得她好像忽略了什么? 但到底是是什么她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 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的明芷就有些心情不好了,说话也变得不耐烦起来。 “我如何得知?” 少女冷淡无情的嗓音让明萧一整个愣住,他狐疑的眼神上下扫视她。 明芷知道他在怀疑什么。 她对墨宸的心思昭然若揭,没有丝毫掩饰,所有人包括皇兄都知道。 这种现象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 至于那人的身体,明芷确实不知道,那个男人一向习惯隐忍,什么事情都喜欢放在心里,哪怕两人关系最好之时她也不是什么都知道的。 她依稀只知道他身体有什么问题,具体的是什么她就不知道了。 反正上一世直到她死,他都还活的好好的,还能娶妻生子,想来也不是什么要命的事。 “皇叔那个人你也知道,他不想让人知道的事,谁也无法窥其一二。” 说到这她顿了顿,突然认真看着明萧来了一句:“皇兄,我不喜欢他了。” “什么?”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明萧都不知自己该如何反应,只能傻愣着看她。 明芷也知道这句话突然了些,但她既想和墨宸关系归位就必须表明态度,让所有人都知道她的想法,避免麻烦。 而现在刚好是个好机会,和皇兄明确她的态度。 “皇兄也知道我得皇叔教导,可以说从小长在他身边的,我崇拜他,敬仰他,发自内心的喜爱他,我一直以为这份喜爱就是刻骨铭心的爱,直到现在我才发现,原来不是的。” “是吗?” “嗯,他是我皇叔便永远都只能是皇叔!” 此刻坚定决绝的少女和之前那个信誓旦旦跟他说此生非墨宸不可的妹妹成为鲜明的对比。 让他有一瞬的恍惚。 如果不是确定眼前之人是妹妹,他都要怀疑被人调包了。 虽然不知道她为何会有如此大的转变,但醒悟了就好,醒悟了就好啊! “如此最好。” 明萧险些热泪盈眶。 他会这般轻易相信倒是让明芷有片刻的愣神,不过一瞬她就反应过来。 皇兄一向不赞同她和墨宸的事,现在她能这般轻易的放弃,哪怕是假的,皇兄也会高兴的吧? “既然你对摄政王没有那个心思,那你往后还是得多加注意,别有事没事就往摄政王府跑,有那个时间,倒不如多对你皇兄献献殷勤。” 明明是阴阳怪气的话,但皇兄却用饱含宠溺的语气说出来,里面的关切爱护,光听着就让人觉得心情大好。 “知道了皇兄。” 这话就算是皇兄不说她也知道,这一世既决定和他划清界限,她便会守好本分,退回她原本的位置。 至于老死不相往来什么的,他们的身份就注定做不到,而且也没有必要。 第27章 大雨被困 两人事情说开之后就一同祭拜太后,之后又在侧殿待了片刻才相携着往外走。 “下雨了?” 刚才在殿内感受不到,如今出了殿门才发现,殿外不知何时竟下起了瓢泼大雨。 “皇上,主子。” 殿外守着的几人见两人出来赶紧上前,月茗拿出早已备好的披风为明芷穿上。 其余侍女也没有闲着,不是帮忙就是撑伞,倒显得杵在一旁的玄一格外的尴尬。 当然,尴尬的还有明萧。 “咳,你们这个准备的挺全啊。” 明明只是一句无心调侃的话,但却让四个侍女动作同时一愣,心里同时闪过心虚。 偷偷觑了眼自家主子,只见她面色平静,波澜不惊,完全没有做坏事的心虚感。 几个侍女见状胆子也大了几分,腰板都挺直了。 春枝更是大着胆子开口:“禀皇上,主子每次出门奴婢们都有这个习惯,主要也是事无巨细嘛。” 皇上一向仁慈,又对她家主子爱护有加,一定不会怪罪她们。 “嗯,你们做的很好。” 明萧点头,说话间还睨了眼杵着的木头玄一,眼神好像在说你看人家,再看看你。 玄一:??? 皇上您是不是忘了属下只是一个暗卫? 两人的这番动作并没有瞒着众人,几人忍俊不禁,却又不敢明目张胆的笑,只能微低着头努力压着唇角。 明芷就没有那么多顾虑直接笑出声。 “好了皇兄,天有不测风云,这哪是人力可以预见的,玄一也是没有想到,也怪不得他。” 玄一内心感动不已,朝她投来感激的眼神,“多谢长公主殿下。” 几个侍女早在明芷话落的一瞬就急忙垂首掩笑。 主子可真是太能胡扯了,如果不是那日和她一起去的钦天监,她们都要信了。 明芷示意月茗几人拿把伞给玄一,等他接过后才对着明萧提议:“看这雨一时半刻也停不了,不如我们先到那边的墨棋阁休息片刻。” 距离侧殿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墨棋阁,许多文人雅士喜爱在那处观景下棋,因此得名。 那处阁楼位置极佳,四面环绕,景色宜人,是观赏的绝佳位置。 此刻大雨瓢泼,一时半刻估计也不会停,与其在这杵着,倒不如去阁楼品茗赏景。 雨声相伴,阁楼品茗倒也不失为一件雅事。 “那便走吧。”只略微一思索明萧便同意了。 下人们迅速行动起来,为主子们撑好伞,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往阁楼去。 阁楼距离偏殿不远,不过一柱香的路程,几人一路上并未见任何行人,或是早已下山,亦或是都找了地方避雨。 雨声淅沥,路上满是积水,即使路程不远还是不可避免打湿了鞋袜。 几人刚到阁楼明萧就立马吩咐几个侍女:“你们几个丫头赶紧去备双干净的鞋袜给你们主子换上,免得沾染了风寒。” “是。” 早在几人到来之前明萧的暗卫就先行清过场,现在阁楼只有他们一行人。 明芷看了眼自家兄长打湿的袴角,朝着玄一吩咐:“皇兄的衣物也打湿了,你去找寺庙的师父,取一套干净的衣物过来。” “不必,朕无碍,先照顾长公主。” 玄一脚步踌躇。 护国寺有常年备帝王衣物的习惯,就是为应备突发状况,现在的情况他应该听长公主,但自家主子又发话了,他也不能不听。 只能犹豫的站在原地,一脸苦大仇深。 明芷见状好笑,“好了,皇兄说不用便不用吧。” 反正只是一点袴角,皇兄身强体壮的,不会有事,她心里如是想。 “是!”玄一立马像解放了双手一般,一个闪身就站在入口处充当门神。 几人看的好笑。 明萧却再一次怀念皇宫里的喜公公。 月茗几人拿出包裹里早已备好的干净鞋袜,剩下的几个丫头挡住明芷,好让月茗方便给她换鞋。 明萧亦站在几个丫头身前,把明芷遮挡的严严实实。 隐藏在暗处的暗卫也集体现身把整个阁楼保护起来。 须臾,护国寺的守卫也闻声赶到,整个廊道都站满了黑压压的人影。 保证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这番动静在护国寺掀起了大风浪,不过片刻功夫,皇上驾临护国寺的消息便不胫而走。 许多人夫人小姐闻声赶来,站在对面的廊道,妄图窥视天颜。 “这实在是太倒霉了,上山车颠坏了也就算了,下山还遇到大雨,这还没走到一半就被迫返回,害的我裙子都湿了,这可是我最喜欢的衣裙!” 另一边的林幽幽拉着季渺渺不停的抱怨,小嘴都快挂上油壶了。 两人和明芷分开后本来打算上柱香为父母求个平安福再回去,没想到刚求完符,马车还没有行驶一半就遇上了大雨。 大雨下山是大忌,几人只得原路返回。 好在她们都有出门备伞的习惯,但饶是如此,风雨太大,下车时还是不可避免湿了衣裙。 尤其是鞋袜,下车时林幽幽没注意踩上水洼,整个鞋子都湿了个彻底,现在湿答答的穿在脚上,格外的难受。 搞得她哪哪都不舒服。 两人的丫鬟焦急的为她们擦拭着衣裙,不过并没有多大的用处。 “小姐这可怎么办,我们出门时并未带换洗的衣物,而且您鞋子湿了,这若是一直穿着湿鞋子,恐会生病的呀。” 林幽幽的丫鬟小桃子都快急哭了。 季渺渺的丫鬟春苗也是一样,“不若奴婢们去问问别家的小姐们,她们或许有带换洗的衣物?” 今日护国寺女眷众多,或许有人愿意伸出援手? 春苗想干就干,当即准备去找那些小姐夫人帮忙,只是脚步还没有移开就被林幽幽抓住。 “不准去!先不论那些夫人小姐们有没有准备,就算有别人为何肯帮你,更何况本小姐也丢不起这个人!” 季渺渺也赞同:“确实,我看这雨一时半刻也停不了,与其担忧这些,倒不如好好想想今晚若回不去该如何?” 季渺渺的话让本就烦躁的林幽幽更加烦躁。 “唉~” 想到要穿着这身湿衣物过一晚,林幽幽就哪哪都不得劲,精神都萎靡了下来。 “快快!听说皇上来了,就在那边的墨棋阁,赶紧过去看看。” 林幽幽瞪大眼睛,眼看着一位夫人拉着自家女儿从她们身边飞奔过去,她急忙也拉着季渺渺的手,语气兴奋。 “有救了有救了!皇上在,阿芷说不定也在,我们快去看看!” 季渺渺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被林幽幽拉着跑走,两个丫鬟急忙小跑着跟上,“小姐,等等我们。” 第28章 他一直是个很好的人 墨棋阁内,明芷换好鞋袜,月茗几人便开始忙碌起来 几人拿着侍卫取来的茶壶,洗壶烹茶,不一会整个阁楼就弥漫着阵阵茶香。 茶香袅袅,雨声淅淅,如同一道好听的旋律,在空气中交织出一幅宁静而美好的画面。 “都道护国寺景象宜人,朕今日倒是深有体会。”明萧端着茶盏,轻呷一口,似是有感而发。 明芷但笑不语,招手示意秋雅附耳过来,不知道跟她说了什么,只见秋雅点点头,躬身退下。 明萧专注看着亭外的景象,并没有发现这一幕,等他回头时刚好看到秋雅的背影。 不过他却体贴的并未多问。 两人趁着空闲让下人摆好棋盘准备对弈,只是刚下没几子秋雅就回来了,身后还带着林幽幽和季渺渺几人。 “这两位是?” “臣女季渺渺,林幽幽参见皇上,长公主殿下。” 两人的丫鬟跟着跪在身后,“奴婢见过皇上,见过长公主。” 几人低垂着头跪在下首。 明明下面有几位女子,但明萧第一眼就锁住了一袭蓝衣的季渺渺。 她低垂着头,看不清容貌,但不知为何,脑中总会浮现方才桃林的那幕。 蓝衣貌美女子于桃林舞剑,漫天桃花雨下她身姿优美,笑容干净璀璨,如同世间最美的风景。 那一刻,不可否认明萧心动了,他第一次生出了想要把一个女人纳入后宫的想法。 只是这种想法出现不过一瞬就被他暗自压下,冲动和理智之下,明萧还是更倾向于理智的。 但不得不说,季渺渺接连两次确实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不过这接二连三的相遇,如果是无意还好,如果是故意… 明萧眼中闪过一丝暗芒。 这一丝暗芒并没有逃过一直观察他的明芷,为避免适得其反,她急忙开口:“是我让秋雅请她们过来的。” 她来到两人身边,拉起她们有些拘谨的手起身,只一下就眉头紧蹙,“手怎么这般凉?还有你们的衣物,怎么是湿的?” 不等两人回答,她又吩咐一旁的侍女:“月茗、春枝,你们二人速去取套干净的衣物过来,这般大的雨,要是伤寒了可怎么好?” 季渺渺二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长公主身边的侍女领命飞快退下,她们甚至来不及阻止。 “殿下不用了,我们没事的。” 明芷不理会林幽幽的拒绝,斥声道:“说什么傻话,闺阁女子身子本就娇贵,况且今日又是本宫约你二人至此,若是因此伤了身子,不是诚心让本宫愧疚?” 果然明芷这一番话之后两人消停了。 明芷松了口气,这才想起被晾在一旁的皇兄。 “皇兄我为你介绍一下,这两位是我的好友,林幽幽和季渺渺。” 明明方才两人已经自报家门了却还要多此一举的介绍一番,除了体现两人在她心里的份量以外,还意为暗示。 反正就是我的人你不准欺负的意思。 听懂暗示的明萧眉毛一挑。 倒不是别的,而是他家妹子向来孤傲,这些年也没听说和谁家小姐走的近,更别说什么好友了。 这突然一来就是俩,还被她这般护着,好奇之余还有深深的怀疑。 “季家,林家,可是那兵部和户部?” 季渺渺微微欠身回话:“正是臣女们家父。” 她落落大方,行礼不卑不亢,没有因为他是皇上就面露胆怯,尽显名门贵女的修养与气度,确实是个不错的女子。 “嗯,起来吧,没想到兵部和户部两位平时互看不上眼,两家的女儿却能有如此缘分,真是。” 男人含笑着摇头,语调温润磁性,如同春日里的暖风,清凌凌的飘入心间。 明明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季渺渺却感觉整个人仿佛都泡在暖阳里,被雨水打湿的身体不觉得寒冷,反而泛着暖意。 她强忍下内心的激动,平缓着呼吸,慢慢站起身,刚大着胆子抬头,就撞入一双清冽的眸子。 明萧一愣,像是没想到她竟会直直的看过来,两人视线相撞,他温润一笑。 季渺渺整个人都不好了,急忙移开视线,不明白他为何会对她笑的那般温柔,她只觉得自己心脏好像要从胸腔里跳出。 那如雷的鼓声,她甚至怀疑现场的人都能听见,耳朵通红一片。 林幽幽疑惑的看向身旁的好友,小声的询问:“渺渺,你怎么?” 不就是见个皇上吗,平时宫宴上又不是没见过,也不见她有这般大的反应啊? 难道真的是淋雨了不舒服?反应有这么快的吗? 林幽幽在这边胡思乱想。 明芷也早就发现了季渺渺的异常,毕竟刚才两人的动作可一直都在她的眼睛里。 视线瞄了一眼含笑的皇兄,唇角微勾,那我就再为你们添一把火。 “哎呀渺渺,你的耳朵怎得如此红,可是生病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声音落下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到季渺渺身上,包括明萧。 季渺渺第一次体会到了尴尬的境遇,她急忙摆手,险些语无伦次。 “没有没有,我就是有些热的,我热的,呵呵…” 她说完之后才发现有些不对,尴尬不失礼貌的笑,试图掩盖过去。 从未有过一刻她这般想逃避那人的眼神,真是欢喜又悲伤。 尤其是她说完之后众人看着她那诡异的视线,她简直恨不得钻地缝底下去。 一张脸红成了煮熟的虾。 好在没让她尴尬太久。 明萧转移话题,“好了,既是长公主的朋友便不必拘谨,过来坐吧,喝杯热茶,也好暖暖身子。” “多谢皇上。” 两人微微欠礼,移步而坐,丫鬟跟着站在身后,等她们坐好后立马有侍女体贴的沏好热茶递到两人手中。 “多谢。” 秋雅微微摇头,“两位小姐客气。” 花容至始至终都站在明芷身后,春枝和月茗拿东西还没有回来,秋雅负责沏茶,现在楼阁上就他们几人。 因为皇上在,两个女子都有些不自在,明萧也明显看出来了。 他起身站在阁楼边上,看似遥望亭外风景,实则是体贴的给她们说话空间。 几人都看得出来,心下感动。 “皇上可真好。” “是啊。” 林幽幽的话引得季渺渺赞同,她不由自主低声呢喃:“他一直是个很好的人。” 她这番话说的声音极小,可以肯定除了自己谁也听不到。 可惜她忽略了明芷,忘了她坐在她身旁,也忘了会武的人耳力比一般人要强。 第29章 可堪称良配 所以她这番话被明芷一字不落的听入耳中,她唇角微勾,端起茶盏遮盖眼底的湿润。 皇兄,我把你的渺渺还给你了。 这一次谁也别想拆散你和季渺渺! 看着那边站着的挺括身影,明芷在心里暗暗发誓。 “皇上,主子,林小姐,季小姐,奴婢把衣物取回来了,还有摄政王…” 月茗和春枝回来,手里抱着一包厚鼓鼓的东西,一看就是衣物之类。 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们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人,不是不久前说回府的男人吗? 他怎么会在这? “皇叔,你…”怎么在这。 明芷话没来及出口,就被几道行礼的声音打断。 “臣女\/奴婢见过摄政王殿下,殿下万安。” 季渺渺等人忙不迭地的起身、行礼,动作行云流水,堪称神速,比方才见到她皇兄可快速多了。 好似深怕晚一秒会被对方降罪似的,也不知道为何这般怕他? 如果季渺渺两人知道她的心里的想法一定会告诉她,因为这是大夏的摄政王,掌管着国家大部分的兵权和命脉,是当今世上第一人。 更何况他本人说好点就是清冷如仙,说难听的就是冷的像块冰,这样一个高深莫测,还喜怒不形于色的的男人,谁人不怕。 怕是路过的狗都会抖两抖。 哪像皇上,对谁都是如沐春风,温润如玉。 “嗯,起吧。” 男人声音清冷,带着上位者的居高临下,但却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谢王爷。” 两人在丫鬟的搀扶下起身。 因为摄政王的进入,好似空气都降低了几度。 两人更加的拘谨,林幽幽甚至开始后悔不该一时冲动拉着季渺渺过来,搞得现在进退两难。 她们的局促不安自然也被在场人看在眼里。 明芷朝着拿衣服的月茗两人吩咐:“你们俩,先带两位小姐去那边的禅房换身干净的衣物。” 季渺渺两人朝她感激一笑。 明芷摇摇头示意她们不必客气。 等几人走了,现场就剩下明芷几人她才接着问:“皇叔不是身体不舒服吗?怎会在此?” 这时候明芷又想起了男人临走时的那一眼,她不由得开始想这个男人不会是早就知道今日会下雨吧? 她是特意询问了钦天监特意而为,那他又是为了什么? 真的只是巧合吗? 少女的视线带着明晃晃的怀疑,丝毫没有遮掩,好像就是在明目张胆的告诉他,对我就是在怀疑你,识象的老实交代。 墨宸心情大好,薄唇轻启开始解释:“本来是打算回府的,只是刚到半山腰就突发大雨,于是便只能原路返回。” 说着他刻意停顿了一下,看向明芷的眼神带着明显的笑意,和意味深长。 “本王原本打算在寺庙的厢房歇息片刻,等雨停,没成想竟遇上了欢儿身边的丫头。” 有些话只需要点到即止。 明芷心里怎么想的他也知道,若是没有那些事,明萧和那季家女也本该是夫妻,况且还是太子生母,他自是乐见其成的。 甚至必要时还可以帮他们一把。 想到这他看了眼明芷,少女不动声色,但交握的双手却下意识的握紧了几分,这是她一贯紧张的表现。 知道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他也不再言语而是安静的坐下和皇上喝茶。 “王爷…” “嗯?” 秋雅的声音也引起了明萧的注意。 两个位高权重的男人一同盯着她,尤其是自家主子明显在状况外的模样,那句你拿错了茶盏怎么也开不了口。 主子没有发话她也不好阻止,只能唯唯诺诺说了声:“奴婢是想提醒您,茶水凉了,奴婢再为您添一盏。” 她麻溜的提起茶壶就着墨宸手中的茶盏添了些热茶,丝毫不敢再提起茶盏的事。 墨宸见状闪过一丝满意,转动茶盏,找到少女喝过的印记,附唇而上。 他的这番举动自然是被秋雅尽收眼底,她紧张的攥着裙角,却不敢发出任何动静。 她不敢承认是被王爷吓到了,眼前不停的浮现方才王爷那轻飘飘却极具压迫力的眼神。 她敢肯定,她当时要是再多说一句话,王爷一定会顷刻间扭断她的脖子! 她深吸了口气,强自压下内心的恐惧,当作无事发生。 明芷完全没有发现两人之间的暗涌,她一直在想墨宸是什么意思,会不会破坏她的计划之类的? 想来想去都想不明白,不如干脆试探一番。 “皇叔方才见到了林、季两家的小姐,不知道皇叔以为如何?” 明芷的这番话如果是一般人来说会显得无理至极。 谁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当众问一男子对女子的看法的,简直不成体统,有羞辱贬低之意。 但问的人是明芷,现场又没有外人,墨宸又是一直以“长辈”自居,小辈交了好友询问一下长辈的意见再正常不过,合情也合理。 只是明萧微微有些不满,这么明显的差别待遇,是他不配吗? 想到这他睨了眼云淡风轻的某人。 对于明萧的眼神墨宸早已免疫,他放下手中茶盏,也不着急回话,反而扣了扣桌案,示意一旁侍女添茶。 秋雅立马提壶给他满上。 他这才满意的端起茶盏,轻呷一口,慢条斯理的回答:“林小姐春光明媚,挺好,至于季小姐…” 明芷和明萧同时竖起耳朵听。 墨宸轻笑一声,知道她想听什么也不吝啬夸奖:“季小姐花容月貌,气质高雅,仪态万端,可堪称良配。” 他说话间还暗示般瞟了一眼身旁的明萧。 可惜他这隐晦的一眼并没有被人发现,因为在场众人都被他这番毫不吝啬的夸奖震在原地。 尤其是换完衣服过来的季渺渺两人,这番话对她而言没有丝毫喜悦,反而犹如当头一棒,让她整个人都怔在原地,头脑阵阵发昏。 “渺渺,你没事吧?” “我没事!” 她声音沙哑,用力掐住掌心不让自己失态,但那脚步却怎么也迈不出去,一行人只能站在原地。 她们的到来并没有被人发现,所有人都还沉浸在方才墨宸的话中。 明萧眸光沉沉的看着墨宸,语气听不出喜怒,“摄政王倒是对林小姐评价挺高!” 他不敢承认方才听到他欣赏季小姐的话,心里竟诡异的出现了一丝不适,这丝不适很微弱,但却不可忽视。 明萧向来温润的眸子一暗,脸上的表情复杂了几分。 第30章 想抢她嫂子 明芷就更不要说了,男人的这一番话毫不掩饰对季渺渺的欣赏和肯定,原本她应该高兴的,但他最后那一句堪称良配什么意思? 不知道他也重生的明芷,自发自动的就理解为他也看上了季渺渺,想要抢她嫂子! 呵~给我们长公主殿下气笑了。 她深吸口气,盈盈的笑,“渺渺自然很好,但若说到良配,听闻沐丞相家二小姐温婉贤良,宜室宜家,才真真是良配呢。” 墨宸握着茶盏的手一僵,瞬间觉得手里的茶都不香了。 视线落到少女脸上,见她笑意吟吟,但眼神却没有半分笑意,只有真诚,和暗压在真诚之下的嘲讽。 知她是误会了,心下叹息一声,只能无奈道:“本王不打算娶亲。” 至少现下不能。 他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众人愣神片刻,随即就是放松。 明萧见他如此说本该劝诫几句,但不知为何眼下并不想开口。 还有明芷,眼中的嘲讽连掩饰都掩饰不住。 墨宸知道她在想什么,前世他娶了沐清婉,虽事出有因,但她终归占了他妻子的名分,还有嫡子。 是他做错了!他认! 只是他没想到,做错事情的后果会这般沉重,沉重到…他根本承受不住! “欢儿…” 好像是想到了上辈子的事,男人想开口说些什么,但对上她清亮的眸,到嘴的话瞬间咽下。 明芷本打算听他说些什么,没想到这个男人不过片刻功夫就一副不想说的模样,她也瞬间没了兴趣。 刚好这时换好衣裙的季渺渺两人过来,明芷更是把他抛诸脑后。 “皇上,王爷,长公主。” 明萧看着季渺渺眼里快速划过一丝惊艳。 这丝惊艳并没有逃过明芷的眼睛,她下意识的看向墨宸,没有在他眼里发现同样的神色这才放心。 “你们来了,衣裙可还合身?” 明眼人都能看出衣裙很合适,她不过是故意一问,好让两人不必那般拘谨。 两人也知道她的意思,对她感激一笑。 林幽幽更毫不掩饰的开心,“合身的合身的,简直像是为我们量身定做一般。” 她这番话说完众人视线都下意识的投到两人身上,这才发现真如她所说衣裙格外的合身,把女子该有的曲线完美展露。 可衣裙分明是明芷拿出的。 季渺渺也便罢了,两人身形相似,但林幽幽属于娇小玲珑那一挂,她不该如此合身才对。 明萧下意识的摩挲折扇,这是他一贯思考的动作。 明芷见状淡淡的解释:“这衣裙本就是专为你们而做,自然合身。” 季渺渺和林幽幽面面相觑。 春枝见状解释:“这衣裙是那日主子约了林小姐之后特命珍品阁开始准备的,说是第一次约小姐出门,需得准备礼物。” 至于为何没有当场拿出,不需要多加解释,在场人都懂。 明萧摇头失笑,“你啊你,别人家闺阁儿女都是送些金银首饰,你倒好,哪有第一次约见送人衣裙的?” 一般衣裙都只有亲近之人才能送,更别说他这个妹妹竟还随身携带,他都不知该说她什么好。 明芷脸不红心不跳的解释:“珍品阁手艺一绝,经由它出手的都是精品,更何况还是由花掌柜亲自制作,如此这般才配得上本宫的好友。” “天呐,这是花掌柜亲自制作的吗?” 林幽幽惊叹出声,珍品阁是京都第一制衣阁,专供达官显贵,里面的衣服皆是量身定制,独一无二,非常受京都贵女们喜爱。 再说这花掌柜,那可是天下第一绣娘花眠,一年只接一位客人,只做一套衣裙的花眠! 经由她出手的衣裙都是精品中的孤品,每年都被拍到了天价! 去年那套蝶舞流沙裙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可是卖到了五百两黄金! 黄金啊那可是黄金! 而且最后的卖家好像是??瑶公主,那套衣裙她还穿到宫宴上招摇来着,她到现在还记得那些小姐们羡慕嫉妒的目光。 难怪她第一眼见到这衣裙就觉得格外的不凡,没想到居然是一件行走的黄金! 林幽幽都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来应对才是,总之就是傻了。 季渺渺也难掩惊讶,本来玉牌就已经足够贵重,现在又多了一套这般贵重的衣裙,她整个人都手足无措起来。 “殿下这太贵重了,我们不能收。” “对对对,不能收!” 林幽幽也反应过来,当即准备脱下来,手刚放到腰带上就对上众人惊诧的视线,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反应过来做了什么的她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翕动着唇瓣小声说:“殿下我们不能白占你的便宜的,等我们回府,就让爹爹把银子送到长公主府。” 林幽幽说话没底气极了,五百两黄金啊,她那抠门的铁公鸡爹爹估计能把她打死吧。 见她一脸生无可恋,明芷噗嗤一笑。 “行了,即是礼物哪有收银子的道理,给你们便拿着。” 她总不好说是她故意而为吧,只能用这珍贵的衣物转移视线了。 两个女子犹豫不决,身上漂亮的衣裙都觉得有些硌身。 明萧见状打圆场,“你们不必多虑,长公主既说了是送,那便是送。” 像是怕那女子依旧不自在,他又多嘴了一句:“左右都是她自己的东西,你们也不必有那般大的心里负担。” 两少女震惊不已,原来让无数小姐夫人趋之若鹜的珍宝阁竟然是长公主的吗? 再转念一想,似乎也挺合理的。 先不论两人的想法,他这话说的明芷和墨宸都忍不住看他了。 一个是假装疑惑实则调侃,另一个纯粹就是诧异。 记得上辈子这人是季家那位和亲归国之后才开始对她感兴趣的,美曰其名像她这般坚毅的女子不多。 喜欢她坚韧,宁折不屈,还有聪慧果敢什么的,一大堆形容词。 其实抛开这些,他喜欢的单单就是这个人而已。 只是这个人,无关其他,喜欢了便是喜欢! 即使重来一次,真心爱过的人,再次相遇还是会反复爱上。 想到这他看了眼明芷,刚好对上少女的视线,明芷漂亮的眉毛蹙了蹙,一脸莫名。 亭外大雨倾盆,亭内众人心思各异。 “行了,我们都别站着了,坐下喝茶。” 明芷拉着两人坐下,示意秋雅把桌上的棋盘收起来。 五个人,季渺渺和林幽幽坐在一处,剩下的三人一人一方。 两个男人,墨宸坐在两个女子对面,右边明芷左边明萧,明萧对面坐着明芷,左边季渺渺,右边墨宸。 这样的位置,不管怎么说压力最大的还是季渺渺二人。 两人不止一次悔恨为何要过来! 第31章 我要你选我 明芷看出两人拘谨,拉着她们聊天缓和气氛,当然说的都是些女儿家的话题,至于一旁的两个男人直接被她给无视。 两个男人也不插嘴,安静的品茗,时不时还聊上几句朝堂上的事。 五人分为两个团体,各聊各的,互不打扰,倒是有几分岁月静好的样子。 “雨停了!” 林幽幽看着亭外骤停的雨兴奋的大喊,一众人视线也跟着移去。 有人欢喜有人愁。 “皇上,王爷,长公主,现在外面雨已停,为恐家中父母担心,我们也该告辞归家了。” 季渺渺起身行礼,提出告辞,林幽幽见状也跟着一起。 一场雨下了近半日,眼看外面天色渐暗,明芷眼中飞快划过一丝什么。 “现下雨刚停,山高路滑,你们又没有带什么护卫,几名女子行路,万一发生了什么意外可如何是好?” 她担忧的话不无道理,季渺渺虽会些拳脚功夫但到底是女儿身。 眼看天就快黑了,她们出门又没带侍卫,只有一个车夫,护国寺到两府又有一些距离,更何况刚下了场雨,路肯定更不好走。 两人一心只想着早些离去,倒是把这些忘了。 “那若不然…我们留在寺庙休息一晚?”林幽幽小心的提议,询问季渺渺的意见。 季渺渺飞快瞄了眼对面的两个男人,这才发现对面的皇上一直看着她。 她快速敛眉,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拒绝道:“今日大雨,寺内恐夫人小姐们众多,我们还是不要去凑这个热闹了。” 她拒绝的话看似对着明芷说的,但手却轻轻扯了扯林幽幽的衣袖。 林幽幽听她这么一说也反应过来,护国寺香火鼎盛,多是食斋如素之辈,是以平日里留宿的客人就多,更别说今日下雨,恐怕人更多了。 若要留宿免不得和其他夫人小姐挤一个禅房,睡不好不说,还不自在,还不如赶紧回去。 至于安全问题… 她眼睛一转看向明芷,好像想到好主意般,“阿芷也要回去吧?我们可以和你一起吗?” 明芷等的就是她这句话,她刚准备说。 季渺渺拉了拉林幽幽的衣袖,斥责道:“林幽幽,不要胡言乱语!” 长公主把她们当朋友,真心以待,她们也不能不知好歹。 仗着别人对你好便得寸进尺,这和那些忘恩负义之辈有什么两样。 明萧见况眉毛微动,看向少女的眼神带着一丝赞赏。 就连一直事不关己的墨宸,在那一声斥责后都抬了抬他尊贵的眸,懒懒的瞥了她一眼。 只有林幽幽一个人云里雾里。 明芷微微笑了下,她歉意的看向林幽幽,“抱歉幽幽,本来应当同你们一起回去,只是我还有些事情需要请教了无住持,所以……” 她这么一说林幽幽才明白为何渺渺会那般大的反应,她简直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怎么总是这么容易犯蠢呢! “阿芷,不殿下,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她一紧张就容易结巴,急的汗都快出来了。 明芷轻轻拉起她的手,温柔的宽慰,“你不用说,我都明白,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等林幽幽松了口气,她便看向明萧提议道:“皇兄也是要回宫的吧,不如你们就跟着皇兄的马车,有皇兄在你们的安危我倒也不必担忧。” 墨宸闻言端起茶盏,借着喝茶的缘故遮住脸上的笑意。 季渺渺未发一言,视线却偷偷放在对面温和浅笑的男人身上,心里怎么想的就只有她自己知道。 林幽幽下意识的想要拒绝,被明芷按住手,“听话。” 少女温柔又宠溺的笑,若同明珠生晕,光彩流离,直接把林幽幽迷的找不到北,一个“好”字脱口而出。 明芷满意一笑,果然,第一次见面她就发现了,林幽幽这个小丫头好像对美色没什么抵抗力。 林幽幽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应下了什么,她急忙看向季渺渺,就见她一脸无奈加嫌弃的表情。 她动了动嘴,大眼睛眨巴眨巴,无辜又可怜。 季渺渺淡淡的移开眼,深吸口气,看向对面的尊贵男子,从始至终,他才是那个能做主的人。 “皇上…” “朕没什么意见。” 嗯?季渺渺一脸茫然,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这件事情就这样敲定下来。 明芷也没觉得意外,只是看着她皇兄嘱咐:“既然如此那两位小姐就交给你了,皇兄一定要保证她们的安全,把她们安全送回家!” 明萧依旧温和的笑,就好像没有脾气似的,“放心吧!” 他说完看向还在喝茶的墨宸,“摄政王不一起?” “皇兄你们先走,我和皇叔还有些话要说,是吧皇叔?” 明芷笑眼弯弯的看他,眼里只有他才能看见的恳求。 墨宸只觉恍惚,一个“嗯”字脱口而出,她有多久没再对他这般笑过? 久到他都快忘了,曾经的她是这样的明媚活泼。 那时候的小丫头,每一次犯错都会无辜可怜的看着他,有事相求就会像现在般布满恳求,她总是生气充满活力的。 而他,却生生的把她逼成那般! “墨宸我求你,我求你不要这么残忍好不好,不要成亲,不要用这种方法推开我,你不喜欢说爱我以后不说了好不好,我还和以前一样乖乖的,我们维持原样好不好?” “你说你不成亲,只要你不成亲我们就回到原样,我不逼你,我再也不逼你了。” “墨烬言选我,我要你选我!” 少女歇斯底里,哭的泪眼模糊,明媚的小脸一片惨淡,只剩悲伤无助。 男人的双手控制不住发抖,额头布满冷汗,脸色煞白。 不过并没有人看到。 明萧带着季渺渺她们先走,明芷带着人去送他们,现在整个棋墨阁只剩下他一人,还有个隐藏在暗处的影大。 “主子,你怎么了?” 方才皇上他们在,所以影大离得远了些,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他的状况,直到他倒在桌案上影大才发现不对。 凑近看,男人脸色煞白,因为隐忍嘴角都已经咬出血迹,整个人控制不住的发抖。 最恐怖的是心口的某物有苏醒的迹象,正在剧烈的蠕动。 影大吓得心神俱裂,“主子,你撑住,属下立马带你回府!” 影大拿出信号弹放出,天空出现一个特殊图案,不一会功夫,摄政王府的影卫闻讯而来,带走了墨宸。 另一边,刚送走明萧几人的明芷也看到了天空的图案。 特殊的六星芒,即使转瞬即逝,还是让明芷一眼认出,这是召唤摄政王府影卫的信号弹。 第32章 这个隐患也是软肋 回到亭阁,果然已经不见男人的身影。 犹豫片刻,明芷唤了声芊影,“去查清楚方才发生了什么?” “是!”芊影领命,唰的一下消失不见。 明萧这边,玄一看见天空的图案也第一时间上禀,“皇上,是摄政王府的信号弹。” “可看清图案。” “是六星芒。” 明萧敛眉思索,摄政王府有多重信号弹,每一种图案代表一队人马,六星芒最低,是召唤影卫所用。 才分开便这般明目张胆的召唤影卫,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你去查!” “是!”玄一领命,身影一闪也跟着消失。 许多势力闻风而动。 这一晚的摄政王府注定不凡。 当然现在的明萧也没有心思想这些,因为后面的马车出了点小状况。 “禀皇上,后面两位小姐的马车坏了,请皇上指示。” 男人眉毛一扬,这么凑巧? “怎么坏的?” 侍卫毕恭毕敬的回答,“下雨路滑,马夫驾车不慎撞上石头,车轮直接散架。” 散架了? 好歹是一国尚书府的马车,这林尚书已经节俭成这样了吗? 明萧心里疑惑,但也没有多想,直接朝着侍卫吩咐:“你去请两位小姐过来。” 侍卫应声退下,来到后面的焦急等候的季渺渺几人身前。 “两位小姐,皇上有请。” “渺渺?” 林幽幽踌躇,下意识的看向季渺渺,她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马车突然就坏了,真是倒霉的事情都挤在一天。 也不知道皇上会不会以为她们故意的,要是他生气了,那她们… 这荒郊野岭的,正是杀人抛尸的好地点。 越想越害怕,林幽幽甚至连小身子都开始下意识的颤抖起来。 季渺渺倒不像她那么多内心戏,伸手握了握她颤抖的手,轻声安慰:“别怕,皇上温柔儒雅,是仁君,他不会对我们怎么样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季渺渺这番安慰起了作用,林幽幽果然没有那么害怕了。 两人带着丫鬟来到明萧马车前,侍卫朝着里面禀报:“皇上,两位小姐到了。” “嗯,上车吧。” 里面传来温润的男声,两人一愣,险些以为听错了。 直到里面明萧再次开口:“天色渐暗,两位小姐若再耽搁下去,怕是要在荒郊野岭过夜了。” 两人如梦初醒。 季渺渺只犹豫片刻,就拉着林幽幽上马车,“多谢皇上。” 两人的丫鬟跟车走,马车再次行驶。 至于林府的马车,明萧留下几个侍卫一起帮忙,等他们把马车修好再赶回去。 豪华的马车内,铺着柔软的虎皮地毯,香烟袅袅,让人仿佛置身雪松林间,清冽好闻的香味将人环绕。 不是皇室御用的龙涎香,而是淡淡的雪松,就像那个坐在软榻上,拿着书卷专注翻看的男子,如雪松般清冽,沉稳,又带着淡淡的温暖。 “皇上。” 因为只是在马车上,两人只是微微俯了俯身子行礼,以示恭敬。 “嗯,坐吧,不必拘谨。” 明萧翻着书页,眼睛不离书卷,看似只是随意一应,根本没把两人放在心上。 这让两人紧张的情绪缓和了些许,两人紧挨着坐下,规规矩矩,安静的仿佛车内没有这两个人。 一时间车内寂静可闻,只剩下男人翻看书卷的沙沙声。 “皇上?” 犹豫了半晌,季渺渺还是朝着上首的男人轻唤了一声。 女子轻轻柔柔的嗓音如同深夜细雨,软软的,一点点浸透心间,明萧下意识抬眸,放下书卷,应了一声。 “怎么了?” 他自己都没有发现此刻的语气有多么的温柔。 季渺渺下意识的咬唇,明亮的眸子直视他,鼓足勇气开口:“臣女们的马车在来时路上便出了些故障,所以才会轻易散架,不是故意的。” 明萧一愣,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眼底一深,嘴角噙上明显的笑意,“朕知道。” “那就好!” 女子松了口气,随即淡淡移开视线,垂眸不语,马车又陷入一片安静。 她没有注意到她话落的一瞬间,上首那位男子垂眸注视她时,眼底笑意分明,似拢了温和的月泽,光华流转。 林幽幽则是完全懵了,实在不明白一向不喜欢解释的好友怎么突然就莫名其妙的开口了?对象还是那尊贵的九五至尊。 是怕皇上误会她们心机深沉,故而牵连她们朝堂上的父亲?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不行,等会她一定要问问! 她心里胡思乱想,自然也错过了那位堪称柔情似水的眼神。 …… 护国寺,明芷本想趁着时机再找了无继续今日的谈话。 没想到那人好像早就知道她会反扑一样,直接消失无影,只留下一个小和尚传了一句话。 “住持师父说,让施主不必费心寻他,您想要的答案还需自己寻找,阿弥陀佛,循缘,随缘,了无缘。” 明芷的人在寺庙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了无,这才信了那小和尚的话。 她带着一行人回到禅房,几个侍女拿出东西开始收拾,铺床、熏香、擦拭桌椅,沏茶等,各自忙碌。 小小的一个禅房被她们收拾的有模有样。 明芷无心观赏,她现在全身心都在想着了无的话。 那和尚说来说去都围绕着一个缘字,这个缘到底是指什么?或者具体是指谁? 明芷想不明白,只觉得心里好像有一团乱麻,线的那头好似被一个人牵着,这种万事无法掌控的感觉,比上辈子的墨宸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用力的掐住掌心,眼中厉色划过。 经过这一番,她很确定,了无那和尚一定知道些什么! 他肯定知道她是重生的,也一定知道她重生的原因! 这个隐患,也是软肋,要么掌控,要么……除掉! 明芷不过须臾就下了决定,刚好这时派出去打探消息的芊影回来了。 “主子。” “别急,喝口茶。” 明芷端一杯茶递给芊影,芊影却并没有伸手接过,而是愧疚的低下头。 只一下,明芷就知道什么情况,手里的茶水往前送了送,“喝吧,哪怕是什么也没有探听到,水总是得喝的。” 几个侍女闻言抬眸看了眼两人,随后收回视线继续手中忙碌,主子对她们这些下人一向很好,这种事情见怪不怪。 “谢主子。”芊影心中温暖,举双手接过,等一杯茶见底,才开口说。 “属下刚到王府就被影子侍卫拦住,同时被拦住的还有玄一,他们说,主子若想知道王府的事,请主子亲自上门问摄政王。” 明芷转动着手里的茶杯,手指摩挲着杯沿,淡声道:“本宫知道了。” 第33章 做我大夏的皇后如何 说完看了眼忙碌的几人,“你们先下去休息,这里有芊影就好。” 少女蕴含命令的语气让月茗几人停顿片刻,知道主子是有话要跟芊影说,几人安静的退下。 等她们都离开,房内只剩下明芷和芊影两人,她手指点了点桌案,多年以来的默契让芊影秒懂,她附耳上前。 明芷压低嗓音:“传令下去,出动手中一切势力,找到了无,把人带回来!如遇反抗....” 她眼神一变,“杀无赦!” 少女声音冰冷,蕴含的杀气犹如凝结的冰渣钻入耳膜,让人忍不住打个冷颤。 芊影睫毛猛的一颤,同样压低嗓音:“是!” “这件事不要让第三人知道!” 这句话已经出现了两次!芊影猛的抬眸,看向明芷的视线带着震惊,“主子?” “芊影,如今本宫能信任的人只有你!”她视线轻飘飘的落在门外,眼底情绪晦暗不明。 一直关注着她的芊影把这一幕尽收眼底,心里气血翻涌,用力扼拳压住心里涌现的杀意,“主子放心,芊影必不负所望。” “嗯”明芷端起茶杯轻抿一口,问起了另一件事:“皇兄那边如何?” 她这话并没有刻意压低嗓音,门外的几人都能听到。 芊影知道她的意思,也没有再刻意压低嗓音,恢复了以往的声线,“一切按照计划进行。” “可是有话要问?”看出了她的犹豫,明芷放下茶杯直接挑明。 芊影犹豫片刻,还是如实问出口:“属下不明白,主子做这一切所求为何?” 冒雨前来,让她们的人故意弄坏林府马车,桃园舞剑,还有珍品阁的衣裙,这一桩桩一件件都和主子平日的作风大相径庭,让她不由得迷惑。 这是芊影跟着她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猜不透她的心思。 其实不止是芊影迷惑,就连门外的四个侍女同样迷惑。 没错今日一切都是她明芷的算计。 故意约两人前往给他们制造相识的机会。 桃园剑舞也是因为知道皇兄在,她太了解自己的皇兄了,很清楚他喜欢怎样的女子,所以才会有那一场让他惊艳的剑舞。 至于之后的雨,她知道季渺渺二人来护国寺都有求平安福的习惯,所以算准了时间。 刚看完精彩绝艳的剑舞,正印象深刻,立马那人就以一种缘分的姿态强势闯入他的视线,那么他想忘记都难! 至于衣裙,明芷虽说是真算计,但也是出于好心,可不想因此让任何人受伤,所以才会提前准备好,以礼物的由头遮盖她的真实目的。 而很显然,她的计划很成功。 明芷很清楚,她的皇兄已经心动了! 至于季渺渺.... 接下来,她只需要再给两人创造机会,然后...这个皇嫂就跑不了了。 明芷轻轻的笑,问了一个问题:“芊影觉得季小姐如何?” 这问话一出,芊影立马想到了马车里女子干净利落的身手,她犹豫了片刻,实话实说:“季小姐武功挺好,出手干净利落。” 想了想又加了句:“为人也挺仗义。” 明芷听罢笑出声,“除此之外呢?” 芊影眉毛蹙成一团,使劲的想了想,然后开口道:“京城有双姝,这双姝说的就是季小姐和宫里的青嫔娘娘,美貌才情自是不必说。” “这季小姐不仅聪慧伶俐,知书达理,还带着些江湖儿女身上才有的飒爽,确实是个不错的女子。” 芊影这番话评价算得上是高了,不过大多还是看上了她干净利落的身手。 “既聪慧又伶俐,知礼而守礼,大方端庄,行事果断还会武,这样的女子,做我大夏的皇后如何?” 嘶~芊影下意识的屏住呼吸,心里开始不由得开始猜测她这话的意思。 皇上当初当太子时是有嫡妻的,对方是青阳王跟溪和公主的女儿清亭郡主,也是皇上的表妹。 只是这段婚约是先皇为了打压皇上而赐下。 青阳王早些年就因伤了身体退居朝堂,清亭郡主更是体弱多病,嫁给太子后不足两年便病死了。 从那以后太子便没有再娶过妻。 每次淑贵妃想篡说先皇再给太子娶妻时,太子都会以已逝太子妃为借口,这才强免止住了他们的动作。 如今距离太子妃逝去已过了三年,后宫无后,朝堂意见纷纷,各方势力涌动,都盯着那个位子。 尤其是丞相家,现如今宫里位分最大的就是青嫔,可谓是一家独大,如今主子看上季小姐,是想让她搅乱这趟水? 让尚书府和丞相府斗? 这是为何偏偏是季尚书?明明还有更好的选择不是吗? 明芷一看芊影的眼神就知道她想岔了,不过她也没有解释,而是淡声道:“兵部尚书独女,还有一个大理寺少卿的兄长,这样的家世做皇后足够了。” “而且季尚书是坚定的保皇党,他的女儿为后,可以为皇兄省去很多的后顾之忧。”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那人是她皇兄的爱人。 是她皇兄曾经用尽所有都没能留住的爱人。 上一世的季渺渺被迫远走他乡,与皇兄天涯相隔,不得相见,今生她必定要改变这个结局! 都说她季渺渺不配为后是吗?那她便偏要把她捧上后位,让她凤临天下,睥睨众生! 芊影不知道明芷心里的想法,但作为她最忠实的属下自然是主子说什么她做什么,“是主子,属下明白了!” 她们的谈话也隐隐约约传到了门外守着的几个侍女耳中。 从这一刻起,季渺渺的身份在她们心中立马拔高了不少。 再说被她们讨论的主角季渺渺这边。 几人一路寂静无声,马车安静的行驶,车轱辘声从黄昏响到夜幕,最终停止在距离城门不足一里的大道上。 “皇上,到了。” 季渺渺和林幽幽相携着下车,就见到对面有一辆等候着的马车。 “渺渺你看!” “马车是在路上时朕吩咐人准备的,两位小姐不必担忧。” 身后传来的清润男声就像冬日里的一汪温泉,让人从里到外都暖暖的。 “多谢皇上体恤,臣女感激不尽!”季渺渺恭敬的行礼,林幽幽见状一起。 明萧想要抬手将她扶起,但想了一下不合适,收回手变成虚虚的抬手,“朕既答应了阿芷会把你们平安送回家就会做到。” “好了,快回去吧,那边的侍卫会平安送你们归家的。” 为防止她再说出什么客气的话,明萧先一步的开口。 第34章 当烟花放了 季渺渺也知道他时间宝贵,没有再多说什么,直接拉着林幽幽行礼告退,规矩礼仪倒是一分不少。 看着少女的背影,不知为何脑中突然响起了之前侍卫禀报的那句【季小姐说皇上温柔儒雅,是仁君。】 “温柔儒雅吗?”男人摩挲着手指,低语轻喃,黑眸在暗夜中看不清情绪。 “皇上?” “去摄政王府。” 明萧一声令下,停下的马车继续行驶,等他们的马车先走之后,后面的马车才缓缓跟上。 两人刚到马车上,林幽幽就迫不及待的问她刚才马车上的事情,“你很你奇怪啊季渺渺,老实交代!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 “我能有什么心思,我们的父亲都在朝为官,如果被皇上误会我们是那种心机深重,妄图攀权附贵的人,你觉得我们父亲会如何?” 季渺渺看了她一眼,“我们被误会事小,父亲被牵连事大,你觉得呢?” “对对对,你说的对。” 见林幽幽没有再问,她松了口气,脑中却反复出现那人的身影。 两人回到家后都接受来自自家老父亲和老母亲的关切问候,她们把寺庙的事情简单的解释了一番。 当然都隐瞒了皇上送她们回来这一事实,而是直接说成明芷的安排。 这是两人路上说好的,丫鬟也被告诫了一番,主要是怕对她们名声不好。 家中长辈倒是没什么怀疑,只是季尚书对于自家女儿入了长公主的眼是高兴不是,不高兴也不是,总之就是一个纠结了得。 这不,纠结的他不停的在书房里走来走去,看的人眼睛都花了。 “父亲,或许只是些女儿家的心思,您倒也不必想的那般复杂。” 被迫坐在书房看着老父亲踱步的季无眠无奈的出声,妹妹没回时父亲就焦急的踱步,回来之后也一直踱步。 只是地点从前厅换成了书房,人也从他和母亲换成了他一个人。 当真是无奈极了! “妹妹既然说了长公主只是单纯的想和她交好,依我看,倒也不必太过担忧。” 季昆仑停在他面前吹胡子瞪眼,“你懂什么!你以为那长公主是什么好相与的?我告诉你,天真!” 他急的都快上火了,这个长公主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吗? 别看只是小小的女娃子,发起狠来可是比摄政王还要凶残! 他至今都还记得那一日的皇宫。 少女居高临下的站在台阶上,冷眼看着下面的皇子们厮杀,红唇轻启,一句轻飘飘的杀无赦。 先帝的几位皇子就这样被屠戮了干净,一个不剩! 那一夜的皇宫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宫人足足清扫大半个月。 直到现在他经过太和殿都能嗅到隐隐约约的血腥味。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只是那个年龄不大的少女,而非传言中的摄政王。 “父亲你在担忧什么?” 季无眠的话倒是让他罕见的一愣,半天答不出话来,他不禁反问自己,是啊他在怕什么? 他是皇上的人,难不成长公主还会动他不成?所以他到底在担忧什么! “咳!你哪只眼看到为父是担忧了!” 绝对不能让人知道他是悚长公主了,他不要面子的吗! 他瞪了眼季无眠,“为父这是高兴,我儿能入长公主的法眼我高兴还来不及,哪像你!一大把年纪了还娶不到个媳妇,就天天惦记你那些破案子,有甚用!” 话落,他一甩衣袖气鼓鼓的走了。 季无眠无奈的揉了揉额头,对于这种情景已经见怪不怪了。 自从四年前及冠之后拒绝了几家说媒开始,自家父亲看自己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一把年纪已经成了他的专用词汇。 …… 明萧到达摄政王府的时候,影大几人没有丝毫的诧异,好像早就知道他会来一样。 “皇上请,主子在书房等您。” 明萧听罢诧异挑眉,带上玄一等人,负手跟上影大的脚步,“你家王爷出了何事?” “皇上想知道的可以亲自去问王爷。” 影大也不怕得罪皇上,应该说在他们影子侍卫中,就没有皇上和王爷这个词,只有主子和非主子。 明萧也知道这点,自然谈不上怪罪。 几人一路无言的来到书房,玄一等人等候在门口,影大带着明萧进去,“主子,皇上到了。” “嗯,你先下去。” 影大应声退下,帮两人带好门,和玄一几人一左一右的守在门口。 书房内,明萧观察了半晌都没发现墨宸有何不对,他收回视线,拂了拂衣摆坐下,“看你如今还好好的,朕就放心了。” “如果皇上大晚上的不回宫就是为了来看本王的话,那么现在人看到了,你可以走了!” 明萧笑着摇了摇扇子,“朕一路舟车劳顿,摄政王也不说请朕喝盏茶?” 墨宸抿唇,朝着门外的影大吩咐:“让下人送壶茶过来。” 王府的下人手脚格外麻利,不过片刻功夫,就有小厮端着沏好的茶水过来。 小厮放下茶水后离开,书房又只剩下两个男人。 明萧端起茶盏轻呷慢咽,一盏茶见底,那个男人还是那副模样,看起来好像真的没有什么不对,难道真的是他想多了? “朕今日来的原因摄政王想必也知道,王爷不觉得应该解释一下吗?” “解释什么?”墨宸掀了掀眼皮,云淡风轻的瞥了他一眼,“属下不慎掉了个信号弹,被寺庙的小和尚捡去当烟花放了一番,这个答案皇上满意吗?” 明萧唇角抿成了一条线,“你就算是不想说也找个好一点的理由吧。” 被人捡去当烟花放了? 怎么不说是他自己当烟花放了! “皇上若不信可以自己去调查一番。” 明萧这次都不想说话了,他既给了理由那肯定是做足了准备,哪怕是查破天,那也是当烟花放了。 “罢了,你说如何就如何吧!只是墨宸朕希望你明白,朕才是大夏的天子!” “皇上放心吧,本王知晓。” 这句话也算是达成一种默契,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明萧起身离开。 他走后,太师椅上的男人仿佛被抽光了所有的力气,脸色煞白。 冀南诀推门而入,赶紧拿出丹药给他服下,随后拿出银针,快速朝着穴位落下。 如果有懂医的在这的话,就能发现他落的针极巧,每一针都是死穴。 第35章 蛊毒半生 过了大概半炷香时间,冀南诀才满头大汗的收起银针,只脸色格外的难看。 “如何了?”影大伸长着脖子焦急的询问。 冀南诀看了眼苍白着脸闭目养神的男人,没好气的说。 “死不了!不过就是体内蛊虫提前复苏而已,对我们无所不能的摄政王而言应该也只是小问题!” 他的语气阴阳怪气,仔细听还能听出里面的怨念和责怪。 影大自然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一脸担忧,“主子?” 墨宸本人倒是没什么焦急情绪,蛊毒提前复苏也在他意料之中。 “不必担忧,总会有解蛊的方法的。” 冀南诀气急败坏,“你说的倒是轻巧,千尘山历经百年时间,寻寻觅觅,找了不知道多久时间都没能找到彻底解蛊的方法,现在蛊毒复苏,只有不到区区三年时间,你让我们到哪里去给你找解药!” 他激动的双眼泛红,胸口上下起伏,只感觉心下一阵无力。 “师兄,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但师父耗费功力为你冰针封穴,才让蛊虫陷入沉睡,我也整日跟在你身边耗尽心力,如果你当真这般不在乎,那也就随你吧!” 他说完一甩衣袖,连自己的宝贝银针都不要了,看来是真的被伤了心。 “冀公子…” “苍龙雪山有一株赤雪龙莲。” 男人低沉的嗓音,让冀南诀迈出的脚步停顿片刻,不等他转身,就听见那人继续说。 “赤雪龙莲生于极北之巅,五百年一开花,今年严寒最冷之际便是它花开之际。” 今年最严寒之际便是季冬(十二月)。 冀南诀转身,“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赤雪龙莲他虽然没有听过,但一听长在苍龙雪山还是极北之巅就知道绝对是极寒的东西,更何况五百年一开绝对是宝物。 这人一向不会无缘无故的说这些,况且是在这个关头,难道? “这东西不会对你的蛊毒有用吧?” 影大也是一脸震惊外加期待的看着他。 墨宸嗯了一声,“赤雪龙莲属极寒之物,可克制蛊毒。” “真的?” 冀南诀有些不敢相信,看他的眼神充满怀疑。 这人所中的蛊毒名半生,乃天下蛊毒之首,极阳之物。 阴阳相克,蛊毒耐寒他们自然也知道,所以这些年他们找遍了天下至寒之物,什么寒冰蚕、龙潭草什么的,哪一样没用过。 只是那该死的蛊虫没有半分反应。 现在突然冒出来个什么五百年一开花的赤雪龙莲,还这么巧的就能解困扰了他们多年的蛊毒? 他怎么这么不能相信呢? “你该不会是故意找个什么东西唬我的吧?” 影大虽然没有说话但眼神也是那个意思。 墨宸抬起眸淡淡瞥了他一眼,想到这人上辈子也是为了给他找这赤雪龙莲才丢了性命,语气也难得温和了几分。 “本王还不至于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呵~”冀南诀冷笑一声,就开始冷嘲热讽,“不会拿自己性命开玩笑?那你倒是说为何还要三年才会苏醒的蛊虫会提前复苏?” 师父的冰针封穴本可以让蛊虫沉睡二十七年,可现在才过了二十四年,足足提前了三年! 蛊虫一旦复苏,就意味着生命陷入倒计时,生命随时被威胁。 “可是南诀,我也是人。” 冀南诀和影大愕然,瞪大眸看向那人。 只见男人闭着眸子,看不清表情,但声音仿佛从灵魂深处挤出,充满了悲戕和无奈。 书房一瞬寂静,针落可闻。 冀南诀这时才恍然发觉,原来他家师兄也是个有欲念的凡夫俗子啊。 一直以来他表现的都是淡漠无情,禁欲清冷,不重权,不重名,不重势,也不重女色,做什么都是淡淡的,云淡风轻。 就连明芷那丫头明里暗里的撩拨,他都不为所动,仿佛就是个遁入空门的高僧,无情无欲,险些让他忘了,原来他也是人啊! 是人就会有七情六欲,贪欲、生欲、势欲、权欲、私欲,还有情欲,这些欲望都是人欲。 哪怕是真正入了佛门六大皆空,也不敢保证就真的六大皆空无情无欲。 更何况是他们凡夫俗子。 这便是那半生的狠毒之处,以欲念为食,欲念一分它便壮大一分,只叫人生不如死! “师兄,如果那赤雪龙莲真能解蛊,我便是拼了命也会为你寻来!” “还有属下!” 影大和冀南诀都是一脸坚定,舍生忘义的模样。 墨宸心下微暖,抬了抬手,“距离赤雪龙莲开花还有一段时日,影大,你先秘密派遣龙卫队分批前往苍龙雪山,守住雪莲,等花开之时,本王亲自前往!” 龙卫队是他手下顶尖的军队,里面个个都是以一敌百,比之影子侍卫有过之而无不及。 上一世他虽也派遣了龙卫队和冀南诀前往,但中间出了差错,那一场雪崩让龙卫队全军覆没,还搭上了冀南诀,最终也没能带回解蛊的赤雪龙莲。 既已知晓有些事情,那便要避免。 这一次他绝不会输!男人眼中闪过一丝暗芒。 影大忙不迭地的下去办事,书房只剩下师兄弟二人。 冀南诀和他谈论了半天关于蛊毒和解药的事情,谈论完毕的他刚准备离开。 最后在他一脚迈出门槛的时候,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对了,赤雪龙莲可解半生,你是怎么知道的?” 不对劲,很不对劲! 他和师傅研究了半生,寻找了半生都没能找到的解蛊之法,他师兄就这般轻而易举的知道了?还这般轻飘飘的说出口? 虽然早已习惯师兄的淡定从容,但折磨自己多年的蛊毒能解,也不该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吧? 就好像他早就知道自己蛊毒能解一样。 诡异,真是太诡异了! 男人启唇淡淡道:“自然是师傅今日传信,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冀南诀桃花眸半眯,不相信,“什么信?师傅今日传信了?” “嗯。” “师傅传信怎么不给我?信在哪,给我看看。”他迈步上前,朝墨宸伸手。 墨宸迎上他的眼神,“信烧了,你若不信便传信问师傅。” 问什么师傅,那老头行踪飘忽不定,除非他主动找他们,否则他们是找不到他的。 师兄也是知道这一点,故意这般说。 罢了,观他凤眸平静,波澜不惊,完全看不出说谎的痕迹,姑且也就当它是真的吧。 总不能真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想通的冀南诀高兴的背着手,转身离开。 第36章 长公主去了冷宫 这一刻的他好像放下挑了许多年的重担,背影轻快愉悦,透着欢快,见人就笑眯眯的,光看着就能知道他心情很好。 看的路过的下人一脸莫名。 不明白这人进屋时怒气冲冲,路过的狗都恨不得踹两脚,出来时便开始满面春风,见人笑嘻嘻,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 但不管如何,冀公子笑总归是好的,他笑就代表着王爷好,王爷好王府就好了。 所以这一晚的摄政王府,从一开始王爷回来时的乌云压顶,变成了如今的轻松畅快,只不过半刻钟时间。 …… 翌日,明芷在寺庙的晨钟暮鼓中醒来,“月茗,什么时辰了?” 她坐起身,捂了下睡眼蒙忪的眼,沙哑着嗓音问向一旁候着的月茗。 月茗掀起纱幔,上前一步扶起她,“主子,刚到寅时,可是那寺庙的晨钟声吵到您了?” “是有些吵,伺候本宫起身吧。” 月茗给她穿好绣鞋,几个侍女已经准备好洗漱用品,简单的洗漱后,换好轻便的衣物,花容也提着食盒回来。 “主子,寺庙的膳食简陋,您先将就着应付几口,等回了府邸奴婢再给您做好吃的。” 花容这话说的倒是夸张了些,护国寺以素斋闻名,虽比不得上京锦衣玉食,但却别有一番滋味。 更何况她拿来的足足有六菜一汤,虽都是素食,但胜在花样多,颜色好,光看着就让人赏心悦目,实在和简陋扯不上关系。 “好了把你们手中的事都放放,过来一起吃饭,还有芊影。” 几人犹豫片刻,唯有芊影在明芷一声令下就直接现身坐在凳子上,端起碗筷安静的吃起来。 她们见状也放下手中事物上前,几人都知道自家主子的脾气,过多的推拒只会让她不耐,倒不如乖乖听话。 至于规矩什么的,在她们心里自家主子就是规矩。 一顿饭就这么过去,吃完后收拾妥刚好天光大亮,明芷带着一众侍女坐上马车启程回去。 马车在路上行驶的缓慢,一路走走停停,到达公主府时已经接近晌午。 管家的小太监福子公公早早的就领着一众下人在门口迎接她,“殿下,您回来了。” 明芷不喜铺张,所以公主府的下人们都只是微微低垂着头以示恭敬,并没有大声喧哗或者扑通跪一地的。 “本宫离开了一日可发生了什么?” 她下马车后直往公主府而去,福子公公走在她身侧慢半步,身后跟着月茗和春枝还有几个下人。 剩下两个侍女指挥着公主府一众下人搬着马车里带回的笼箱。 问话自然是问福子公公,只是问话时眼神轻轻瞟了一眼对面。 福子公公立马心领神会,“昨晚倒是有些动静。” “哦?” 她们一路走进前厅,身后的下人们早已散开,她刚坐下,就有下人端着早已备好的热茶过来。 月茗伸手接过,小心的倒了杯递给她,然后就和春枝敬候在一边,等她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福子公公才开始开口。 “大约是在晚上戌时,好像是王爷回来了,然后就是满府戒备,影子侍卫把整个府邸围了一圈,整整一个半时辰,直到皇上出现。” “皇兄在里面待了多久?” 福子想了想说:“半个时辰不到。” 明芷眸子暗了暗,又问了一句:“可看清皇兄出来时脸色如何?” 这倒是问倒了福子,他紧张的挠了挠手心,顶着自家殿下那看似很淡实则有压迫的视线,有些紧张的开口。 “奴才…天太黑,奴才没看清。” 明芷淡淡淡瞥了他一眼,“行了,下去吧!” “谢殿下!”福子欢天喜地的退下,看的明芷一阵汗颜。 “本宫有这么可怕?”她望向候在身旁的两个丫头。 “主子自然不可怕。” “嗯嗯,一点都不可怕。” 月茗和春枝接连回应,在她们心里自家主子就是世界上最好的人自然不可怕。 至于福子公公… 好吧,自家殿下不说话就淡淡睨着你的时候,确实挺可怕的。 “行了,月茗收拾一下,一会跟本宫去一趟皇宫。” 被叫到名字的月茗愣了片刻,她和春枝对视一眼,这才刚从寺庙回来就进宫?自家主子的心思真是越来越难猜了。 “是。” 明芷在府中用完午膳,又沐浴更衣了一番,穿上华丽璀璨的宫装,打扮的明艳动人,这才带着一众人前往皇宫。 她刚坐上长公主府的马车就有人禀告给了一墙之隔的男人。 男人闻言只淡淡掀了掀眼皮,“保护好她。” 影卫领命退下。 男人低头,继续手中画作,如果明芷在这的话就会发现,他画的正是那日她和季渺渺在桃源的剑舞,而宣纸上跳跃的只有她一人。 长公主府的马车入宫门的第一时间宫里的皇上就的得到消息,只是他等了半天,连个人影都没有看到。 “陈善喜,去看看长公主到哪儿了。” “是。”喜公公应声退下,片刻之后回来禀告:“禀皇上,有宫人看到长公主的的马车入了冷宫。” 听到这个回答明萧墨眸一凛,沉吟了片刻,站起身,“走,去冷宫!” “摆驾…” “闭嘴!” 陈善喜急忙闭嘴,带着几个小太监小跑着跟上皇上的步伐。 熹宸宫,曾经第一宠妃的宫殿,如今变成了萧瑟肃条的冷宫。 里面杂草丛生,一路走过没有半个人影,荒芜一片,只有寒风凄凄,吹动着杂草沙沙作响的声音,好像在为这座曾经辉煌的宫殿悲鸣。 “长公主殿下。” 守着熹宸宫的守卫见明芷前来没有半分惊讶,恭敬的见礼,可以看出这样的场景经常发生。 “里面如何?” “遵皇上御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冷宫,这半月以来并无人前往。” “嗯,开门。” “是!”守卫听令,沉重的大门缓缓推开。 “月茗跟上,其他人留下。” 清冷的没有一丝情绪的声音落下,跟在明芷身后的侍女仆从皆停下脚步守在宫门口,只有月茗跟上她的脚步。 两人踏入殿门,一股沉闷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放眼望去,宫殿的房间昏暗潮湿,到处散发着霉味。 破旧的床铺凌乱不堪,上面布满了灰尘和蜘蛛网,角落里摆放着一些破旧的家具,也都已经残破不全。 走近甚至能听见老鼠的吱吱声,伴随着女人的疯言疯语。 视线一转,墙角卷缩着一个身影,穿着破破烂烂的衣裙,枯草般的头发,疯疯癫癫的模样,赫然就是这座宫殿的主人。 第37章 那些欺辱她们的人都该死 “淑贵妃,别来无恙啊。” 蜷缩在那的女人并没有理会她们,只是抱着枕头在那疯言疯语的唤着儿子,好像在哄枕头睡觉。 明芷走近,居高临下的看她。 月茗保护在她身侧,戒备的看着墙角的人影,防止她突然发疯伤到人。 “啧~真是可怜,曾经宠冠后宫的贵妃娘娘,可曾想过有一日自己会落得如今这般田地?” 明芷蹲下身子,温柔的笑,手却恶劣的伸向她怀中的枕头,一把抽出,如丢破烂一般甩到一边。 淑贵妃尖叫一声,发疯似的的想要爬过去抢,被明芷用力的攥住手腕,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儿子”被月茗一脚踹开。 “滚开!你们滚开!不准动我的儿子,不准动!”她发疯似的大喊,拼命的推拒着明芷,还妄想用指甲抓花她的脸。 “主子小心!” 月茗眼疾手快的一脚踢开她。 目的没有达成反被踹倒在地,月茗这一脚用了些力气,直接把她踹倒在地半天爬不起来。 “主子你没事吧?” “没事。”明芷满不在乎的抬眸,看着那人在地上艰难挣扎,好不容易爬起来后还是飞奔抱起“儿子”温柔的哄。 她讽刺的笑,“月茗,按住她!” 月茗听命上前把坐在地上的淑贵妃按住。 她拼命的挣扎,尖叫,但都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人从头上拔下一根尖锐的发簪,在手心把玩,如同恶魔般一步一步走向她。 “本宫倒是忘了,贵妃娘娘曾经就是靠着这副好皮囊迷的父皇团团转吧。” 淑贵妃被关在冷宫已经几个月了,整个人狼狈不堪,疯疯癫癫。 身上多的是被虐待折磨的伤痕,因为长时间不洗漱,身上还散发着一股酸臭味,但即便如此,她那张脸依旧美艳,没有因为落魄而折损半分。 明芷嘴角勾着玩味的笑,拿着发簪在她脸上比划。 看着她依旧装疯卖傻,没有丝毫惧怕的模样,明芷眼神一变,手下用力,一道贯穿整个脸部的血痕出现。 从眼睑到下巴,贯穿了整张脸,鲜血如注,染红了她的半边脸。 “啊!” 她痛的整张脸扭曲在一起,属于女子凄惨的尖叫声直接传到殿外,被赶来的明萧听个正着。 “皇上?” 明萧止住脚步,跟在他身后的陈善喜一个踉跄,堪堪的收住脚。 里面凄惨凌厉的尖叫还在继续,听的人头皮发麻,好像被无数条毒蛇包围,心里不由得泛起阵阵恐惧。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小声的询问下面前的主子,“皇上,我们还要进去吗?” 明萧看了眼不远处的殿门,“不必,就当朕今日从未来过。” 一行人悄无声息的来,又无声息的离开,就连守门的侍卫都没有惊动。 冷宫内,明芷毁了淑贵妃的脸后冷厉的扣住她的下颚,猛的拉近自己,红唇附在她耳边,轻声说:“本宫知道你的身份,李~媚~儿!” 听到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名字,手下的人微不可察的抖了抖,瞳孔猛的放大,连脸上的疼痛都忘了。 明芷感受到她这细微的变化,满意一笑,温柔的松开她,还给她理了理凌乱的发丝。 “不装了,我的贵妃娘娘。” 孟贤月应该叫李媚儿,恶狠狠的瞪着她,凶狠的仿佛山中的恶犬,想要狠狠扯下她一块肉。 “放开本宫!” 心里最深的秘密被揭穿,再装下去也无用。 况且今日这贱人来也没打算放过她吧,等了这么久都没人来救她,恐怕那些人早就放弃她了,如此,倒不如死的痛快些。 明芷见她不装了心情很好的让月茗松开她。 获得自由的李媚儿颤抖着双手拂上自己的脸,脸上尖锐般的疼痛和手中的鲜血,无一不在告诉她,她的脸被这个贱人毁了。 恨,滔天的恨,恨不得化成火焰把这个贱人燃烧殆尽。 但更多的恨都于事无补,皇帝死了,两个儿子也死了,她也从高高在上的贵妃沦为阶下囚,多年谋划成空,还有什么比这些更让人无望的。 “你都知道些什么?” 就让她用生命最后为他们做点事吧。 “啧~想要来探本宫的底?给那些人传消息吗?可是你又能拿什么来换呢?你的命吗?” 明芷不屑的用眼神睨她,那高高在上的姿态,看的她只恨不能亲手杀了她! “贱人!早知道我就该在你出生时杀了你!” “那还真是可惜了,让我们高贵的贵妃娘娘好心的放过本宫一命。” 明芷是在冷宫出生的,那时淑贵妃买通冷宫的宫女磋磨她母后,好几次险些流产,如果不是暗中有人护着外加她命大,她根本来不及出生在这个世界。 后来她出生,淑贵妃见她是个女孩也就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吩咐冷宫的嬷嬷好好招待她们。 寒冬腊月用冰水洗衣服,动辄打骂,每日残羹冷饭都是常事。 最无法原谅的,是她们打杀了她母后,那个温柔了一生,什么都不争不抢的母后! 从那一刻起,明芷就发誓,她一定要让他们所有人都付出代价! 那些欺辱了她们的人,都该死! “李媚儿,我一直都很好奇,你当初亲眼看着你的好儿子被万箭穿心的时候,到底是怎样的心情?你是不是也会痛,是不是午夜梦回也会无法安睡?” “毕竟,那可是你呕心沥血,当做未来皇帝培养的好儿子啊!” 少女带着讽刺的话,让她的记忆一瞬回到了那个时候。 满地的血,浓烈的血腥味仿佛把眼睛染红,触目可及的残尸断骸,厮杀声,尖叫声,还有无数长刃撞击的声音。 视线的最后,是她的乾儿被万箭穿心轰然倒地的声音。 那一幕在脑中定格,仿佛成了她永生的梦魇。 哪怕她再冷心冷肺,那也是她怀胎十月九死一生才生下的亲骨肉啊,是和她血脉相连的孩子,她怎么可能没有感受。 “别说了,别再说了!” 她痛苦的捂着脑袋,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阵阵血光,那鲜血的颜色,变成了她轰然倒地的儿子,心脏阵阵紧缩,险些喘不过气。 “这就受不了了?” 明芷拽下她的双手,让她直视自己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诛心。 “你看本宫多仁慈,没有让你见到五皇兄,他死的呀可比三皇兄凄惨多了。” “你可没看见,那饿了许久的老虎,把他一口、一口的吃掉,本宫隔着老远,都能听到他绝望又凄惨的惨叫呢,哈哈…” “啊!贱人,贱人我要杀了你!” 第38章 送你下地狱 她疯了般想要朝着明芷扑上来,被月茗狠狠的拽住。 明芷猛的一脚踹出,李媚儿被踹的老远,哇的吐出一口血,月茗都吓了一跳。 她则趁机飞身上前,干脆利落的抬手,手中发簪朝着躺在地上女人的肩胛狠狠刺下。 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划破苍穹,把树上的鸟儿都吓跑了。 “痛吗,痛就对了!本宫的母后被你们活活打死时本宫也是这么痛的!本宫亲眼看着你们把母后的尸体烧成灰烬时本宫也是这么痛的!” 明芷冷声厉喝,泛红着双眸,手下动作更加用力,仿佛不把人弄死不罢休。 “主子!” 月茗见她仿佛魔怔般赶紧上前拦着她,“奴婢知道您心里不好受,可是皇后娘娘已经去了,她在天上一定不想看到您变成现在这样。” “主子,松手,松手好吗?” 明芷抬起泛红的眸看了她一眼,那一眼极冷,好似冬雪裹着冰霜,让她从里到外都泛着凉意。 手下意识的松开。 经过一番发泄之后,明芷心里的暴虐情绪也缓和了不少,在月茗松手时她也跟着停手,只是不忘拔出自己的发簪。 “啊!”地上的李媚儿险些痛晕过去。 明芷看着她,眼中情绪没有丝毫波动。 经过一番折磨,地上的女人早已不复往日的明丽,肩胛一个血洞汩汩的冒着血,把她脏乱的衣服染红,那是她亲手扎的。 漂亮的脸蛋也被划出一条深可见骨的血痕,看起来恐怖至极,那也是她亲手划的。 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几缕发丝粘在脸颊的伤口上,血迹已经干涸,看起来可怖又可怜。 浑身上下都冒着冷汗,仿佛从水里捞出来,就连呼吸都急促的上下起伏,好像正在忍受什么非人的虐待,真是看起来狼狈又可怜。 她冷漠的笑,伸手攥住她的衣领,拖到自己耳边,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 “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的女儿很快就会下来陪你了,但是你不用担心,??瑶公主会活的好好的,还会为我大夏顺利的铲除一个心腹大患!” “还有,你的主子很快就会下来陪你。” 说完不等她开口,明芷便点了她的哑穴,然后在她惊恐的视线中从怀里掏出一粒哑药,塞到她嘴里。 丹药入口即化,哪怕她把喉咙抠破都无济于事。 她惊恐的掐着喉咙,张大嘴巴迫切的想要说些什么,但却什么也说不出来,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 明芷理了理凌乱的衣摆,居高临下的睨她,“好了,事情说完了,接下来该送你下地狱了,月茗。” 她看了眼身侧表情复杂的月茗,淡声道:“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本宫要这世上再无淑贵妃!你应该明白要怎么做的吧?” 月茗猛地一颤,跟在主子身边这么多年,每次有这种事的时候都是芊影去办的,她们四个侍女虽然有些手段,但却来没有亲手杀过人。 主子突如其来的吩咐,到底是因为什么,难道…她发现什么了吗? “主子?” “月茗,本宫身边的所有人,要真论起来,只有你才是和本宫最为亲近。” 她刻意停顿了下,继续说:“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是本宫最信任的人,所以月茗,你不会让本宫失望的吧?” 明芷看着她的眼睛,眼底情绪不明,但不知为何,月茗却觉得心慌的厉害。 尤其是那句她们从小一起长大,她是她最信任的人,不知为何眼眶突然泛酸,说话都哽咽了几分。 “主子放心,月茗不会辜负您的信任的。” “嗯。”明芷看了她半晌,转身离开,走之前留了一句话:“殿外的仆从留几个给你,你若实在下不了手,可让他们代劳。” “奴婢可以!” 月茗朝着明芷背影大喊了一声,声音回响,仿佛誓言般在空荡荡的冷宫回荡。 明芷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冷宫,现在房间只剩下月茗和李媚儿两人。 李媚儿爬到她的身前,先是焦急的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好像有话要说。 “贵妃娘娘,你想说话?” 李媚儿兴奋的点头,不停的扯着她的裙子用手比划,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事要说。 月茗看了她半晌,最终视线落在她身后的木棍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 摄政王府。 明芷在冷宫的事情被人一字不漏的禀报给了墨宸。 听闻她在冷宫做的事情男人眸子没有半分惊讶,好像本该如此。 只有在听到她把人交给了月茗那丫头时,男人眼中神色才微微变了变,一丝暗芒飞快划过。 “仔细盯着,有任何消息及时来禀。” “是!”负责送消息的影卫接到命令转身离去,继续去蹲守。 男人站在窗前,负手而立,黑眸静静的看着长公主府的方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 明芷从皇宫回来以后先是沐浴更衣了一番,她刚收拾妥当,连茶都没有来得及喝一口,芊影就回来了。 这么快? “主子,淑贵妃死了!” 明芷眼神微微一动,倒是没有半分诧异,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润了润喉,才不紧不慢的问道:“如何死的?” 芊影回忆了一下方才见到的那一幕,“月茗用簪子刺死的,扎了好几下,死后还命人伪装成她上吊自杀的模样。” 芊影一直都躲在暗处看着方才那一幕,月茗下手没有章法,每一下都是胡乱刺的,还有她害怕却强装镇定的表情。 表情可以做假,但下手的动作做不得假。 当然也不排除她是故意做给她看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个人就太可怕了! 芊影因为今天明芷让她盯着月茗的事,已经自发的把月茗当成那个叛徒了,所以一切都用最坏的恶意去揣测她。 凡事对人抱以最大的恶意,才能立于不败之地,哪怕是被误解,也要保证自己的利益不受损,这是以前培养他们的人告诉她的。 “芊影,收回你脑中的想法!”明芷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冷声警告。 芊影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的照做,把脑中的想法驱逐掉,才朝着明芷询问:“主子,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月茗杀了淑贵妃之事知道的人少,她又在之后用了化尸水,清理完证据,知情人也被封了口。 有皇上坐镇,冷宫死了个人这种小事很容易隐瞒下来。 只是那个淑贵妃身份不简单,突然消失,就怕有心人会去查,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任何东西在细查下都会露出破绽。 还有月茗,真的是叛徒吗? 芊影想不明白,干脆不去想,直接听吩咐就行了。 “不必担忧,本也没打算瞒住,只要过了这一个月就好。” 第39章 影四你这个贱人 一个月后一切都尘埃落定。 “芊影,你最近这段时间多注意些月茗,毕竟是第一次杀人。” 明芷轻声说完,端起茶杯遮住眼里一闪而逝的暗芒。 芊影点头,禀告完毕她继续隐回暗处,不一会月茗回来,明芷简单的跟她说了几句,又安慰了一番,这件事就这样过去。 同一时间,皇宫中的明萧也在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听闻淑贵妃已死,连尸体都没有留下的时候,他很聪明的猜到了自家妹妹的想法。 果然,不一会的功夫明芷的人就把她的意思传达给他。 “你回去告诉长公主,朕知道了。” “是!”前来传消息的侍卫躬身退下。 “陈善喜,这件事交由你去办,今日得知真相的全部封口,另外,冷宫加强戒备!” “是!” 长公主厌恶淑贵妃不是一天两天了,去冷宫奚落折辱一番也很是寻常,所以今日见到她去冷宫的人不用处理。 剩下的就是冷宫的守卫和婢子,守卫是皇上的影卫,也不用处理。 所以需要处理的,其实就只是经常和冷宫有接触婢子和下人。 想通了这点,陈善喜麻溜的带着人来到那几个下人的房间,打算悄无声息的解决他们。 只是等他到的时候,已经有人先一步的动手了,和冷宫有过接触的几个婢子无一幸免,全部一刀毙命,而罪魁祸首还坐在那淡定的喝茶? “你!” “我奉王爷的命令,来清理麻烦。” 不等陈善喜找麻烦,已经解决掉人的影三面无表情的开口。 如果不是为了等他们,他早就走了! 还真是一群养尊处优的阉人,脚程也忒慢。 “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们,我还要回去给王爷复命。” 说罢,看也不看下身后的尸体,甩手就走,颇有一种他只负责杀人,不负责埋尸的诡异感。 陈善喜还没有反应过来,这事就圆满解决。 最后他指挥着下人,把尸体处理干净。 宫里下人众多,死一个两个并不会引起多大的反应,更何况是专门照顾冷宫的,更不会有人在意。 这件事就这样过去。 而影三动手的事也被陈善喜如实禀报给了明萧。 明萧听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对于摄政王热衷给自家妹妹擦屁股的毛病他早就习惯了。 只是明目张胆的跑来皇宫杀人,哪怕是为了面子他都得假意训斥一番。 当然被训斥的是墨宸,而受罚的就是倒霉影三了。 “活该!谁让你缺心眼!” 聪明人都知道事办好了得赶紧溜人,事后再禀报给那位一声就行了,偏巧影三这个傻狍子,就大大咧咧的等在那。 这不是明目张胆的挑衅人家嘛。 虽然他们王爷也不怕,但怕不怕跟你会不会做事那差距可就大了。 所以影三被罚跑王府二十圈也是该的,嗯,甚至还可以再加一点。 站在树下的影二几人忍不住幸灾乐祸又没有丝毫兄弟情谊的这般想。 “够了!你们真是够了!看热闹也就算了,影二影四你们磕瓜子是什么意思?还有影五屁股下的凳子又是几个意思!” 跑了三圈的的影三实在是跑不动了,坐在地上朝着看热闹的几人气急大吼。 摄政王府作为上京最大的府邸,占地面积之广,足足有十个足球场那么大,绕着跑两圈都够呛,更何况是二十圈。 三圈下来,影三已经觉得腿脚都不听使唤了,还有剩下的十七圈,他只感觉天空一片黑暗,连空气都变得浑浊起来。 影四见他停下,急忙把手里的瓜子往怀里一揣,双手比做喇叭状,贱嗖嗖的朝着主院大声一喊:“王爷!” 咻的一下,坐地上的影三像离弓的箭一样窜出去,空气中只留下他气急败坏的怒骂声。 “影四你这个贱人!” “哈哈哈哈……” 树下的一众人笑的腰都直不起来。 “都别笑了,主子吩咐,准备好东西我们出发。” 影大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对着树下笑的欢快的几个兄弟冷声说道。 几人收敛笑意,影四看着影三跑走的方向,笑嘻嘻的向影大提议:“这影三还在受罚就不用去了吧?” 影四憋笑,影二朝他竖起大拇指。 影大闻言却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你这番提议我会告诉影三的。” 影四:“*@%*#@*%*#。” 这次轮到影二和影五捧腹大笑了,不过笑话的人从影三变成了影四。 墨宸一行人准备妥当,踏上了去往淮南的路,不过影三还是被留在了王府,美曰其名尊重属下的意见。 还以为借着出门能逃过一劫的影三犹如天塌。 知道是影四从中作梗,他气的圈也不跑了,当即就拎着剑要想找影四干架。 只可惜等他追到门口的时候一行人早已走的没影,他只能愤怒的仰天大吼:“影四!你这个贱人,老子饶不了了!” 他的怒吼被一墙之隔的明芷几人听个正着。 “主子,好像是对面的影子侍卫。”探听消息的秋雅回来禀告。 本来明芷午睡过后正拿着本书慵懒的在窗边的软榻上翻阅,突然对面王府传来动静,那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声,她就算是想不听见都难。 于是才有了现在这幕。 “嗯,可知是何原因?” 她声音不咸不淡,随意翻了页书,眼睛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书卷,好像只是随意一问。 秋雅笑回:“说是影三做了什么事惹恼了王爷,被罚跑王府二十圈,然后方才王爷出门没有带上他,说好像是影四的主意。” 听懂的几个丫头轻笑出声。 明芷却是诧异的动了动眉,眼睛从书卷上离开,“可知他因何受罚?” 秋雅摇摇头。 王府和他们公主府关系要好,两家的下人都知道两位主子的关系,探听消息也很容易,能说的他们都会说。 但有些东西超出了一定界限,就不是他们这些身份能知道的了。 她也只知道王爷出了远门,但具体更多的王府的人也不知道。 明芷也知道这种情况,没有过多为难她,只是淡淡朝着暗处的芊影吩咐了一声。 墨宸做的事情并没有打算瞒着明芷,所以芊影不过轻微一查就查到了。 不多时她回来。 “主子,查到了!”她走到明芷身侧,朝着她附耳低语。 听着她禀报的内容,明芷诧异的睫毛轻颤,须臾,反应过来的她讽刺一笑。 是了,他们没有闹翻之前,他一向对她很好。 第40章 第一次恨他 类似于这种给她擦屁股清理烂摊子的事不知道做了多少。 就像当初五皇兄的事。 她明明做的天衣无缝,父皇也没有怀疑,但他还是要横插一脚,就为了能够做到万无一失。 每次只要是她的事,他都喜欢插手,看似不在意,实则动作比谁都快。 就是他这般总是没有顾及的对她好,才让她逐渐生出妄念,以为他们的关系可以改变。 直到她兴高采烈的去向他诉说爱意,以为能得偿所愿的时候,得到的却是另一场毁灭。 明芷至今都还记得,当初为了阻止他成亲,她不惜下药和他纠缠,原以为这般能让他改变主意。 可笑的是昨晚他才从她的榻上下来,第二日便锣鼓喧天的迎王妃进府。 更甚者为了不让她影响他们的婚宴,居然让她直接昏睡不醒,等她醒来面对的已然是他们的洞房花烛。 那是明芷第一次开始恨他。 也是和他相伴数年以来第一次深刻的体会到他的冷酷无情。 从那一刻起,他们的关系逐渐走向不可挽回。 睫毛一颤,明芷从思绪中回神,现在他们关系还没有闹僵,他会护着她也在情理之中。 揉了揉有些发疼的眉心,伸出纤细如羊脂般洁白的小手。 花容立马给懂事的她递上一杯热茶。 一杯茶见底,头疼的眉心好像才终于缓和了些。 “知道了,你们下去准备准备,我们明日一早便也启程吧。” “是。” 几个侍女下去收拾准备。 翌日,天还没亮,明芷便带着一众人悄然离开上京,就连皇宫里的明萧都不知道。 因为是轻装出行,明芷并没有带多少人,侍女只带了月茗和花容,还有芊影和几个武功不低的手下。 几人马车一路向南,看方向正是淮南地界。 “小姐,前面有一个客栈,我们要不要过去休息一下。” 几人一路兼程赶了两日的路,都有些累了,看到前方出现的客栈,明芷也没有拒绝,一行人朝着客栈走去。 “哎哟~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啊?” 客栈看起来不大,但胜在干净。 店小二一看到明芷几人立马堆着笑脸上前,在看到明芷几人时眼中不可避免闪过一丝惊艳。 只是这种惊艳在对上她身后面无表情的几个男人时化成了忌惮。 观那几个男人的衣着应该是护卫什么的,能随行带着侍卫,还生的这般国色天香,一看就不是什么小家族的女儿。 怕是上京哪个大家族出来游玩的小姐。 他不知道和他有相同想法的还有大堂上看着几人出现的客人。 “小二麻烦给我们四间上房。” 月茗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递给店小二,“另外给我们备些热水和吃食,还有外面的马麻烦喂一下。” 小二有些为难的搓着手,也不敢伸手接银子,“是这样的姑娘,小店现在只剩两间上房了,剩下的都有客人在,你们看…” “那便两间上房,两间下房。” 月茗没有犹豫的改口,小二欢喜的接过银子,一行人在他的带领下来到二楼的客房。 只是几人刚到二楼就迎面而来一熟人。 “殿…” “欧公子!” 在欧御丞尚未开口之际,月茗率先开口打断他的话,语气严厉,隐有警告之意。 欧御丞霎时反应过来,险些忘了他们不是在上京,“小姐。” “二位客官认识?” “我们和这位公子是同乡。” 本来不需要多做解释,但为了避免麻烦,月茗还是多了一句嘴。 “那敢情好,这位公子也住在本店的上房,就住在你们隔壁,若几位客官认识还可以互相多照顾一下。” 小二笑呵呵的说着场面话。 因为在外面,几人也没有过多的交集,只简单的打过招呼就跟着小二回房间。 两间上房明芷一间,月茗和秋雅一间,剩下的四个侍卫两人一间,至于芊影,自然是时刻跟着明芷的。 “几位姑娘就是这,你们先稍作歇息,热水和饭菜马上就到。” 小二把她们带到房间就恭敬的退下。 明芷几人随意打量了下房间,陈设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子,还有一道遮盖的屏风和大木桶外加几件不值钱的摆设便完事。 “这客栈也太简陋了,便是咱们府里的厨房都比它大。” 花容又开始她挑剔的本领,反正就是离了长公主府和皇宫,明芷在哪都委屈,哪都配不上她。 只有世间一切最好的才配与她家主子相配。 “行了,出门在外不必这般多讲究。” 明芷出言打断她的碎碎念,倒也不是不耐烦,而是花容把她看的太过娇贵。 这没什么不好,但过犹不及。 见自家主子生气花容立马闭嘴。 不一会热水送到,明芷开始沐浴洗漱。 月茗和花容便开始收拾房间,点熏香,擦拭桌椅,铺床榻忙的不亦乐乎,倒显得站在一旁的芊影格格不入。 “月茗。” 听到主子的呼唤月茗便知道她洗完了,赶紧放下手中的活计伺候主子穿衣。 不多时,明芷洗漱完毕穿戴整齐的坐在桌上,花容立马体贴的倒上她特意制作的花茶。 “主子尝尝,这是奴婢新研究出来的玫瑰花茶,太医说还有美容养颜的功效呢。” 明芷看了眼杯中有颜色的水,仔细一嗅还有一股隐隐的玫瑰香,只是这颜色怪异,确定能喝? 像是看出了她的犹豫,月茗笑着说:“主子放心,花容的这个玫瑰花茶没有什么问题。” “这么说你们都喝过了?“ 得到月茗的肯定回答她又看向芊影,“你也喝过了?” 芊影点头,花容这丫头酷爱捣鼓这些,为了做这花茶可时不时的来烦她,最后还是她忍无可忍扔给了她一本医书她才罢休。 不过这花茶确实也还不错。 明芷见芊影都认可倒是诧异的挑了挑眉,毕竟她这个影卫可是向来不重口腹之欲,也没什么追求的。 她尝试着抿了一小口,香味扑鼻,初入口中有股淡淡的涩,须臾,变成清甜回甘,竟是比茶叶还要好喝许多。 “不错!花容,以后茶水就换成你这玫瑰茶吧。” “是,主子!” 见主子喜欢她也显而易见的开心,甚至心里暗暗想着下次再做个菊花茶、桂花茶什么的,哦,还有主子最喜欢的丹若花,也不知道能不能做成花茶。 嗯,下次研究一下。 “扣扣。” 明芷刚饮完一杯茶,就闻门外敲门声,她示意芊影去开门,正是意料之中的欧御丞。 第41章 与欧御丞同行 “在下有礼,有缘在此相遇一番,特来拜会小姐。” “芊影,让他进来。” 屋内清亮的女声传来,芊影侧开身子让他进来。 月茗有眼色的守在门外,屋内只剩下伺候明芷的花容,和贴身保护她的芊影。 欧御丞迈入房间,第一眼便见到那个坐在桌边的尊贵少女。 少女应该刚沐浴过,换了一袭月白齐地衣裙,修身的襦裙将她身材包裹的玲珑有致。 一头锦缎般的乌黑墨发仅用几根发簪轻轻的挽着,垂几缕到身前,显得干净素雅。 白衣清冷,在她身上倒是比紫色少了一分尊贵柔和,多了一丝清冷孤傲,就像那盛开在雪地里的白梅。 从未见她如此打扮,欧御丞微微晃了下神,“在下欧御丞,见过小姐。” 明芷礼貌的笑,“欧公子不必客气,出门在外便唤我虞小姐吧,公子请坐。” 虞是随母姓,欧御丞点头,不客气的坐下,花容立马有眼色的倒了杯茶给他。 “这是?” 他疑惑的看着茶杯里的红色液体,还伴随着阵阵浓郁花香,好似是用什么花泡出的,他不由得怀疑这东西能喝吗? 直到一侧的花容耐心解释他才明白,原来这个东西叫做花茶。 只是听她说这花茶可以美容养颜的时候,嘴角微微抽了抽。 “如何,我这丫头做的花茶还不错吧?” 被少女用如此平易近人的语气问着,欧御丞哪还记得嘴里是什么味道,只能快速又喝了几口。 “很好喝!” 明芷轻轻笑了笑,“看来欧公子确实喜欢,花容,一会把你的茶给欧公子也拿一些。” 欧御丞反应过来有些微微脸热,为了避免尴尬他随意找了个借口。 “在下只是觉得姑娘的花茶做的很好,很是新颖,便多喝了几杯。” 他原本想说与她合作,却骤然想起主子身边的侍女并不知道两人的关系,是以到嘴的话改了一圈。 至于合作的事,还是私底下再问问主子吧。 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 “虞小姐怎会在在此?” 欧御丞看着少女,上京并没有传来主子离京的消息,所以主子出现在此地一定是避开众人,至于目的…… 或许是想到了什么,男人的眼神暗了暗。 他情绪隐藏的很好,明芷并没有发现,也或许是她刻意忽略,她淡淡启唇:“只是在同一个地方待久了,想出来走走。” “欧公子可是要去往皋城?” 欧御丞眸子闪了闪,心里道了一句果然如是,“正是,在下出门游历,一路向南,目的地正是皋城。” 他每年都会外出游历一番,增长见识,这次也是听闻皋城出现悍匪,民不聊生,所以才决定只身前往,暗中查探一番。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得到消息摄政王会亲自前去,所以才想替主子保护好他。 欧御丞会去皋城明芷是知道的,上一世墨宸中了埋伏就是他带人赶到及时救下他,因此自己还受了伤。 至于他会去那里的原因,如今明芷自然是知道的,但是她不会阻止。 “刚好,我也要去往皋城,不若我们同行,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少女真诚邀约,原本他该高兴的,但如今他却半分都高兴不起来,只有无尽的担忧。 “虞小姐,恕我直言,你若是出门游历不若往北行,那边风景如画,气候宜人,最是适合出门游玩。” 欧御丞想了想还是开口劝说道,如果少女今日是跟着摄政王他便不会这般说。 只是她一女子,就算本事不凡外加带了几个侍卫,但如今皋城凶险,路上难保不会遇到什么麻烦,只有远离才是最好的。 只是他也知道,少女并不会听他的。 果然,只听少女轻声说:“改程是不可能改的,皋城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若是欧公子有别的考虑,那我们自行前往便可。” “我不是这个意思…” 明芷笑着打断他的话,直接挑明,“欧公子!皋城的事想来你也知道,我既然来了,自然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欧御丞一时焦急,倒是忘了少女一向不打无准备的仗,倒是他太过紧张了。 “在下准备明日一早启辰,不知小姐意下如何?” “既是同行人便不必这般客气,我名虞欢,你我直呼名讳即可。” 欧御丞点头,两人说好明天启辰的时间,他便告辞离去。 “主子,这个欧公子能信吗?” 花容在欧御丞离开后担忧的发问,本来在主子提出和他同行时她便想阻止的,但被芊影拦住。 她也知道主子一向有自己的主意,只是欧公子始终是个外男,出门在外和外男同行,如若被别人知道了,怕是会传出什么对主子不好的流言。 明芷闻言一笑,询问一旁的月茗,“月茗,你觉得呢?” 月茗掐了下掌心,主子突然说要外出游历,她一开始并没有想到她是要去皋城,直到出了京门她才知道,那时想阻止已经晚了。 一路以来,她都是提心吊胆,如今有个人说要与她们同行,她自然是同意的。 “多个人多份照应,奴婢觉得甚好。” 这欧公子看起来也不像是弱不禁风的人,有他在,主子的安全就多一分保障。 花容显然也是想明白了这点,在安全和名声之间,自然还是要选择前者的。 “主子,这个皋城我们真的非去不可嘛!” 月茗这番话落下,花容皱眉看向她,就连一向事不关己的芊影都抬眸瞥了她一眼。 实在是这话已经不知道第几次从她嘴里出来了。 明明知道主子的性子,哪怕是再担忧也不该多次询问,月茗性格一向沉稳,不该犯这样的错误才是。 花容倒是没有多想,只以为她是太过担忧主子的安全,所以紧张了些。 芊影就不同了,已经确定了月茗有问题,她这番举动只会让她更怀疑她。 甚至忍不住开始想,皋城那边的事情是不是也和她有关? 不然主子为什么会带上她? 明芷闻言看了她一眼,蹙眉道:“月茗,这是最后一次!” 哪怕知道她并没有什么坏心思,但一路不停的询问,还是让明芷感到一股烦躁。 明知不可更改,还要不停的询问,就为满足心里那点微末的希望,这种做法,在她看来是最愚蠢的! 如同上一世的她。 第42章 依兰夏儿 月茗见明芷生气了,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低头应好。 不一会客栈的晚饭送上来,几人简单吃过之后各自休息。 翌日,天一亮几人就退房启程,同行的人多了一个欧御丞。 马车一路走走停停,半个月后才终于到达皋城地界。 “虞欢姑娘,前面便是皋城地界。” 几人朝夕相处半个月,彼此间都熟稔了不少,但欧御丞还是很有分寸的唤她虞欢姑娘。 明芷身边的人经过这几日的相处也对他很是认同。 欧御丞这人,看似潇洒风流不羁,实则温润守礼,和女子相处分寸也把握的恰到好处,更是有一身好功夫,长的还俊。 当真是驸马爷的不二人选。 欧御丞不知道他这几日的相处已经让花容对他有这么大的评价,若是知道了,也不知道他会作何感想。 “小姐。” 明芷在月茗的搀扶下车,他们此刻已经到达皋城地界,再往前便是皋城。 明芷一路以来并不急着前进,如今到了地界更是直接不走了,“此处风景不错,在此休息片刻吧。” 众人一愣,下意识的看了眼周围,四周光秃秃,除了一条宽阔的道路,什么也没有。 虽然如此,但主子说看风景,那自然是要看。 于是一群人停下休整,反正这一路他们也习惯了。 走走停停,说实话他们都有些怀疑主子的目的,好像真的是来游玩的一般。 明芷也知道他们心下疑惑,不过她并没有过多解释,而是安静的等待。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身后传来马蹄声。 不一会,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子带着几个侍女踏马而来。 “吁~”来人见到明芷一行人急忙勒住马绳,并出口询问:“敢问几位行人,前面可是云州?” 欧御丞几人蹙眉,他刚准备回答,就被明芷抢先,“姑娘怕是走错路了吧,前面直行是皋城,云州应当一路向西才对。” 那女子身侧的属下下意识的反驳,“怎么可能,我们刚才一路过来,路遇的行人都是说直行。” 为首的女子也蹙紧眉头看着明芷一行人,明显并不相信她的话。 花容一行人则是惊讶,就连明芷都是震惊不已的表情。 “怎么可能,如今皋城土匪猖行,谁人不知,怎会有人故意把人往那边引。” 一句故意道出了玄机,对面几人显然都有些急了,不知道该相信谁才好,只能看着领头的少女。 少女审视的看着明芷,问出了一个最为关键的问题:“这位姑娘既说前面有土匪,那又为何在此?” 这次轮不到明芷说话,花容先炸了,“这位姑娘,我们家小姐也是好意相告,我们与你非亲非故,干嘛要害你们!” “你们若是实在不信,大可执意前往,到时自然可知我们话中真假,左右于我们也没甚损失!” “大胆!你居然敢这么跟我们说话,你可知我们小姐可是…” “海沫儿!”那侍女的话被领头的女子制止。 没有人发现欧御丞听到那女子的名字时瞳孔微微动了动,他想他终于明白了少女这一路的异常。 “抱歉诸位,我们一时不慎迷了路,又得路人一路指点才到此地,所以我朋友便焦急了些,还请各位担待。” 听了为首女子的解释,花容也知道自己反应过激了些,遂低头不语。 明芷倒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依旧友好的提醒,“虽不知你们为何会一路来此,但前方确实是皋城不假。” 她顿了顿,看向芊影吩咐:“把我们的舆图给一份给这位小姐。” 人会骗人,舆图总不会吧。 芊影看了眼自家主子,从后怀里掏出舆图递给对面的人。 舆图自然不是她大夏的完整舆图,只是主子无聊时画的皋城路线图。 当时还不明白主子为何要画这个,更不明白明明是两个不同方向,为何要把云州也画上去,还画的比皋城还清楚明白。 如今这番,她倒是明白了。 只是她更加疑惑,为何主子好像提前知道一般? 对面那女子拿过舆图仔细观看,果然往前根本不是云州。 “小姐,这…” 那领头女子直盯着舆图,对面的人不可能未卜先知提前备好舆图诓骗她们,倒是一路过往的行人。 之前不觉得,现在仔细想想好似都透着诡异,就好像都在特定的地点等着她们一般。 她眼睛闪了闪。 如果这群人说的是真的,前面真有土匪猖行,那她们一路过来,不就是羊入虎口? 是信一路过来的路人,还是这眼前的一行人,不过刹那她便有了决断。 “多谢这位小姐的舆图,若是有缘相见,夏儿必当报答。” “那我便祝夏儿姑娘早日到达云州。” 两人相互客套一番,夏儿便一夹马腹,带着一行人往真正的云州方向去。 见她们身影消失,明芷收回视线,却发现众人的目光都看着她。 他们眼里有震惊,有疑惑,也有崇拜,却唯独没有怀疑。 花容更是直接秒变星星眼,“小姐您可真是太厉害了,您刚才说的看风景,不会就是为了救那一行人吧?” 那一行人不过几个女子,连十人都不到,若真去了皋城恐怕凶多吉少。 而这一路故意给她们指路的人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可能是那位小姐的什么仇家故意害她的也说不定。 现场人都不是什么的单纯不谙世事的人,自然看懂了其中问题。 明芷闻言只看了她一眼,“你觉得你家小姐会未卜先知?” 这一句话打消了众人的疑惑,是啊,这一路上走走停停,如果她真的是故意的,除非她会未卜先知,提前知道那一行人的动向,才能赶着点蹲到她们。 不然怎么都解释不通。 殊不知,明芷做的一切就是为了赶着点蹲到她们。 刚才的那个夏儿是依兰国的皇女,依兰是一个边陲小国,也是女尊国。 夏儿本名依兰夏儿,是女皇最疼爱的皇女,也是依兰国内定的下一任女皇。 她来云州是因为她的好友嫁给了云州郡守,特约她来大夏游玩一番,却不料就是这番游玩却让她丢了性命。 而她丧命的地方就在前方不足百里之地,那些人刻意引她来此,就是为了用她的命发动战争。 前世他们也确实做到了,依兰夏儿死讯传开,女皇悲愤欲绝,沉寂三月后向她们发动战争。 那一场大战足足打了大半年,虽然最后是他们赢了,但双方损失惨重,她舅舅更是因此留下暗伤,终身不能再有子嗣。 第43章 你是我最信任的人 重来一世,明芷自然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走吧,风景看完了,继续启程。” 那些人,也该解决的差不多了。 一行人继续启程,走了不足一里之地,突然,马儿嘶鸣起来。 “虞欢姑娘,前面有些不对。” 浓密的树林里寂静的可怕,鸦雀无声,只有几缕春风浅浅袭来。 隐隐约约,似乎夹杂着一股很淡的血腥气。 即使那血腥味很浅,但在场人都不是什么天真纯良之人,自然能轻易分辨的出,那是独属于死人的血腥气。 “虞欢姑娘你们先在此等候,我去前方查探一下。” “保护好姑娘。”欧御丞朝着几人嘱咐,刚准备前去查探,便被马车里的明芷唤住。 “不必了,直接前行。” 少女声音清脆,带着不容拒绝的命令。 欧御丞不解,芊影见状淡然解释道,“继续前行吧,应当是王爷的人到了。” 听到她这么说欧御丞也明白过来,看来是主子早就通知了摄政王,前面的血腥气也应当是王爷的人。 几人继续前行。 果然,前方出现一群身影,好像是摄政王府的影卫,他们满身血腥,正在处理着战场,地上尸体成堆,光看着就知道经历了怎样的恶战。 为首的影大见到明芷的马车立马恭敬的上前,只是途经欧御丞时看了他一眼。 “长公主,属下奉主子命令前来接您,您不用担心,这一路的土匪已被属下解决干净。” “嗯,辛苦影大了,不过出门在外还是唤我虞小姐吧。” 马车传出清浅女声,影大立马明白过来,“是,虞小姐。” “走吧,别让皇叔久等了。” 明芷并没有下马车,甚至没有露面,但影大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马车继续行驶。 不过人也从明芷的几人小队,变成了几十人的大部队。 影大安排好众人,留下一小队人马继续清理战场,剩下的则和他一起护送明芷安全抵达皋城。 马车内,月茗看向那个随意的靠在软榻上,拿着书卷认真翻阅的女子,忍了半晌,还是没忍住问出口。 “小姐,你方才说要看风景,其实是知道影大他们过来了,故意给他们留时间吧?” 花容见状也放下沏茶的手,竖着耳朵听。 明芷闻言移了移手中的书,淡淡道,“不然你们以为如何。” “奴婢还以为小姐是早就知道那一行人会过来,所以才特意等在那想救她们一命呢。” 花容诧异的看了月茗一眼,不明白为什么主子都说过了是巧合,她还要提起。 明芷眸中飞快划过一丝冷意,不过被书页遮着并没有人看见。 “月茗你知道你现在的行为叫什么吗?”少女声音辨不清喜怒。 音落,车内气氛蓦地凝固。 两人大气不敢喘,月茗甚至准备跪地请罪,忽而,听见一声轻笑,“你这叫盲目崇拜。” 两人心下一松,才不知道什么时候背脊已经被汗打湿。 “小姐您就知道取笑月茗。” 明芷放下书,端起手边的茶喝了一口,“好了,皋城如今闹匪患,我们一路过来难保不会遇到劫匪,所以我便提前让人通知了皇叔。” 这也算是对刚才那话的解释。 几人说话间,马车一路晃晃悠悠的进城,最终停在驿站。 “小姐一路舟车劳顿,累了吧,驿站已经提前备好热水吃食,小姐可稍作休息,主子在知府商谈要事,估计得天黑才回。” 守在驿站门口的影十见到几人立马迎上去。 明芷几人从一路过来那安静到极致的大街就知道皋城的情况紧张,闻言倒也没有诧异。 “这是和我们一起同行的欧御丞公子,给他也安排个房间。” 见几人的视线总是有意无意的往欧御丞身上扫,明芷出言解释。 影十几人从他的名讳中猜到了他的身份,不过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按照主子的吩咐让人带他下去休息。 至于明芷几人,坐了大半个月的马车也是累极,直接跟着驿站的侍女来到早已准备好的房间,沐浴用膳之后,便睡着了。 等她醒来之时,已经临近天黑。 “你醒了?” 明芷刚醒,便见许久不见的男人出现在她房间,坐在桌边端着一杯茶,慢条斯理的饮着。 “皇叔回来了怎不叫侍女唤醒我?”明芷掀开锦被起身,拿起外衫穿上。 驿站的房间床前摆放着一个偌大的屏风,隔着屏风明芷也不怕他看到什么。 只是对于他这种不打招呼就直接进入她领地的做法感到不满。 而这种不满也被墨宸轻易的察觉出来,不过他并没有解释什么,而是问起她另一件事。 “听你的侍女说,在皋城的路上你们遇到了一群奇怪的人?” 说起正事明芷放下不悦,把路遇依兰夏儿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男人,还贴心的附上自己的见解。 “依我看,一定是有人从中作梗,若是依兰国皇女真在我们大夏出了事,恐怕得是一场不小的麻烦。” 明芷没有多说,点到为止,相信墨宸听了这番话一定会明白其中关键。 果然,只见男人开口:“这件事本王会查清楚,你不必担忧。” 明芷点头,问了下现在的形势,了解的差不多便不再开口,至于计划什么的,她不问,也知道墨宸不会告诉她。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次墨宸居然一反常态的把他的计划和盘托出,甚至还让她参与! “我没听错吧?皇叔的意思是让我带兵?” “自然,我们欢儿长大了,也能独当一面。”他说罢看着她,眼里是她不明白的情绪,“最主要的是,欢儿是本王唯一信任的人!” 男人嗓音低磁,瞳眸幽深,和她对视时,好像有什么在翻涌。 明芷闻言心里划过一丝嘲讽,不着痕迹的移开眼,乖巧的笑,“皇叔放心,你也是我最信任的人。” 信任啊,多么沉重又充满讽刺的两个字啊。 上辈子,她努力了一辈子,强求了一辈子,都没能求来的两个字,这辈子居然这般轻易的得到了? 她只觉得有些好笑。 原来人只有在求不得、得不到的时候才会去追求。 墨宸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还在跟她说接下来的计划,明芷也抛开那些无用的思绪,聚精会神的听着。 前面还好,只是在听到让她带人绕道走五峰山路的时候,明芷表情变了变。 那群土匪的老巢在五羊山顶,五羊山分为一到五峰山路,想要上山最近最好走的道路是从四峰山直上,行军只需一个时辰。 第44章 不知今夕何夕 而五峰山道路荒废不好走不说,还绕道。 上一世他的大批人马是直接走的四峰山,因此中了埋伏,耽误了前去支援的时间,才会让他陷入孤立无援。 最后还是五峰山后行的欧御丞及时赶到才救下他。 后来听影大他们说,原来所有前往五羊山顶的道路都被那群悍匪派人埋伏,目的就是为了拖延他们支援时间,好耗死墨宸。 其中最近的四峰山人数最多,所以大队人马迟迟上不去,唯一人马少的就是已经荒废的五峰山。 本来明芷还在想要用什么办法说服他换路线,没想到他自己就率先提出。 和上一世完全不一样的轨迹,立马让明芷警惕起来。 她看向墨宸,装作不解的询问,“为何要从五峰山过,我看过皋城的舆图,那条路又偏又远,好像还已经荒废了好久,明显应该走四峰山才对啊。” 墨宸怎么会不知道她的试探,他不动声色的解释:“五峰山偏僻荒芜,一般人不会走那条路,想来土匪也不会料到我们会选这一条路。” 明芷闻言看了他一眼,眼神平淡。 但不知道为何,墨宸好像从她眼里捕捉到了一丝鄙视,那丝鄙视稍纵即逝,但墨宸可以很肯定他没有看错。 只稍微一想墨宸就明白那丝鄙视从哪里来的。 他哑然,总不能告诉她,上辈子也是选的这条路,只是运气不好突遇山体滑坡,影三那个蠢货又自作主张的带着人改道,这才造成了后面一系列的糟心事。 不能露出破绽的某人,只能暗自认下这份鄙视。 “对了皇叔,这是芊影做的迷毒散,你拿着好防身。” 明芷从怀里掏出一瓶红色瓷瓶递给墨宸。 瓷白如玉的小手握着鲜艳似血的瓷瓶,给人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尤其是她嘴里那句芊影做的,让男人眸中暗色渐深。 顺着那个瓷瓶,好像回到了那个荒唐迷乱的夜。 “本王知道了,你先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才能行事。” 男人最终还是拿走了那个瓷瓶,只是背影略显慌乱。 明芷眯着好看的眸子看着他的背影,也不知道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墨宸回到房间,影大立马跟上。 “主子。” “嗯,事情办妥了?” 影大点头,主子一回来就进了长公主的房间,他还来不及禀报,现在刚好回禀。 “主子猜测的不错,依兰国那群人路遇的行人确实是有人安排,目的就是为了引依兰皇女入皋城,而路上的那群悍匪,就是专门为了劫杀皇女而来。” 影大说完顿了一下,一向没什么表情的死人脸扬起一抹好看的微笑。 “不过他们的计划被长公主误打误撞的扼杀了。” 误打误撞吗? 墨宸摩挲着手中的瓷瓶,眼中笑意不明,“好了,你下去吧,记得要保证好皇女的安全,让她平安抵达云州。” “是!” 影大退下,房间只剩下墨宸一人,他拿出手中的瓷瓶,放在书案上,开始分析现下局势。 … 夜色迷离,星星颗颗点缀着屋顶,月亮高悬于天际,洒下清冷的光辉,那光芒把大地笼罩。 被它包围的地方都泛着丝丝寒意,只有下方的屋子,依旧火热,好似伴随着男女的喘息声。 “皇叔,别忍了,没用的。” 屋内床榻之上,女子穿着一身红色纱衣攀附在男人身上。 男人衣襟半开,紧闭着双眸脸色难看,好像在经历什么非人的折磨。 而女子只穿了一件轻薄的纱衣,半露酥胸,雪白如玉的双腿暴露在空气中,红与白的碰撞,带着一股极致糜艳。 她攀着男人,妩媚的笑,雪白如玉的手指顺着他敞露出的衣襟而下,一点点深入,挑逗。 “别白费力气,这是我让芊影特意为你我二人调制的,黯然销魂,非彼此不能解,你没有选择了,墨宸~” 女子湿漉漉的吻落在耳侧,仿佛一团火焰落下,烫的他心尖一抖,凤眸倏的睁开,淡然被猩红取代。 男人一把攥住她的手腕,用尽最后一丝理智推开她,“滚出去!” 女人倒在床榻上,微微一笑,像是盛开在地狱的彼岸花,带着勾魂摄魄之意,一点点引诱,诱惑他共赴沉沦。 “你忍不住的墨宸,别再挣扎了,你现在只有一条路。” 女人诱惑的嗓音仿佛从天际传来,她妖娆起身附在他耳边,“要我—” 极致暧昧的两个字,顺着温热的呼吸喷洒进他耳廓。 顺着耳廓神经游走,不知道是药物还是什么,他只感觉浑身都泛着密密麻麻的痒意。 随着痒意一起的还是疼痛和燥热。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浑身青筋迸发,大汗淋漓,显然已经忍耐到了极致。 女子却恍若未闻,妩媚的笑,甚至伸出双手环抱住男人脖颈,整个娇躯整个贴在他怀中,不留一丝缝隙。 “皇叔,忘了告诉你,这个药有一个很大的副作用,若是不及时解,我会死哦~” 她温柔的抚摸着他的脸,“你不会让我死的吧?” 女人青丝如瀑,笑意吟吟,懒懒的倒在在他怀中,身上穿着纱衣也在方才到磨蹭间滑落一半,松松的挂在肩头。 一眼望去,耀眼夺目的白,仿佛是他眼中唯一的颜色。 “墨宸,要我,你只能要我!” 一句仿佛宣誓般的话落下,女子拉下他的脖颈,霸道的附唇而上。 两唇相接,女子凉凉的唇瓣如冰块般缓解他身上的燥热,却又如同世间最美味的糕点,让人不舍松口,只想流连。 冰与火的碰撞,仿佛星星之火点燃。 而女子作乱的双手就是那无尽欲海的火种。 “轰”的一声,理智崩塌,所有燥热直冲脑顶,欲望复苏,火光蔓延,所经之地一片燎原。 他转过头,猩红的目光与她交汇。 他的眼中充满侵略,如同饿狼看着美味的羔羊。 而她的眼神却充满了深情和眷恋,映照的他如同一个最卑劣的恶徒。 他一边唾弃,又一边忍不住靠近。 一边拒绝,一边又忍不住沾染。 终是野兽吞噬了理智,他无法抗拒的伸出手,颤抖的抱住她,放任自己,与她共赴沉沦。 妥协的那一刻,他清楚听到了,耳边女子坏笑的声音,她说:“轻点~你的准王妃可是在隔壁。” 一次一次,不知疲倦,不知今夕是何夕。 第45章 你们一起来 突然,床上的男人闷哼一声,呼吸急促,“欢儿…” 猛地睁眼,旖旎尽散,只是漆黑如墨的眸子一片迷离。 缓了缓,他才从那个荒唐迷乱的梦境中回神。 看了眼身下,男人苦笑一声,认命的起身打水、沐浴,换了套干净的衣物,然后拿着脏衣服来到后院准备清洗。 此刻外面天色漆黑,灯光已全部熄灭,只有朦胧的月光照着他挺拔的身影,于黑暗中悄然移动。 他避开众人走到井边,准备打水,还没来得及弯腰就被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影四喊住。 “主子?您大晚上的不睡觉在这干嘛呢?” 墨宸身躯一僵。 影大想阻止都来不及。 只能眼见他着家主子他高大的身躯顿住,然后淡定的回头,“本王睡不着,刚好把这几日的脏衣服洗洗。” 影四懵逼的看了眼天色,此时才四更天。 天空漆黑如墨,整个驿站黑漆漆的,笼罩在黑暗之下,更别说这四月的夜晚凉飕飕的,冷风唰唰的吹,连他夜晚值夜都忍不住打个寒颤。 这样的时间,不睡觉跑来洗衣服? 况且不是有专门清洗衣物的奴婢嘛,再不然交给他们也行啊,怎么能让主子亲自洗衣服。 影四立马上前,殷勤的摆着笑脸上前,“主子,属下来帮您洗吧。” “不用!” 墨宸不动声色的移开手,打断影四献殷勤,幽深凤眸凝着他。 “夜里安全乃重中之重,你身为值夜守卫,不好好坚守岗位,跑到这来闲扯什么?” 男人的声音很淡,但能听出里面的斥责之意,影四心里委屈。 他能说就是看见有人狗狗祟祟才跟来的吗? 自然不能,于是他身影一闪,跑的比狗都快,“那主子慢慢洗,属下先告退。” 在暗中看到全程的影大双手抱剑,冷冷的看着逃走的影四,心里暗骂一声:蠢货。 碍事的人终于走了,墨宸也快速洗好衣服,清醒了自然也睡不着,干脆把接下来的计划都复盘一遍,查看可有什么遗漏。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天光微微发亮,男人才揉了揉发疼的脖颈,起身朝着门外去。 “影四,过来陪本王晨练一番。” “啊?” 影四哭丧着张脸,在好兄弟们幸灾乐祸中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向庭院。 众人也跟着移步庭院,然后他们就见到了一大早就能让人精神为之一振的一幕。 “嘶~主子下手也太狠了,这影四是不是哪里得罪主子了呀?” 只见影四连主子一片衣角都没有摸到就被一掌挥飞到墙上,那清脆咔嚓声,光是听着就觉得疼。 这还不够,好不容易爬起来,又被主子一脚踹倒,爬起来一脚,爬起来一脚。 反正就是完全不给他出手的机会,这哪是陪练啊,是单方面的殴打吧。 啧啧,影四太惨。 那鼻青脸肿的模样,别说还怪好看的嘞。 几人心里一致幸灾乐祸。 不过比起看热闹他们更好奇,影四到底怎么惹恼主子了,居然要他亲自下场收拾他? 要知道他们家主子哪怕是再生气也不会亲自下场收拾人的,这影四真是出息了。 “哎老大,你天天跟着主子,你肯定知道的吧,说说嘛。” 影二一脸八卦,其余看戏的人也是一副星星眼。 影大什么也没说,只是淡淡的瞥了几人一眼,“你们想知道,不如去问当事人。” 只要你们能问的出来。 被胖揍的影四一开始确实没有反应过来,还以为主子是单纯的找他练手。 直到被“练”到怀疑人生,他才反应过来自家主子只是单纯的想揍他,再联想昨晚的事,他一瞬就明白过来。 “主子!我我…我认输!” 最后一次被踹翻,影四狼狈的躺在地上,粗喘着气息,颤抖着举着手求放过。 他此刻鼻青脸肿,一身黑衣也沾满了灰屑,狼狈不堪,像是从哪里跑出来的叫花子。 再反观墨宸。 一身锦衣如松,身躯颀长笔直的站在原地,干净一尘不染,高高束起的墨发垂直,未见丝毫凌乱。 经过一番打斗他依旧呼吸平稳,表情淡然的负手而立,如同高高在上的神只,俯视众生。 “既然如此,那便你们一起来吧。” “啊?”不要啊… 被眼神扫到的正是一旁看戏的影二几人。 他们张大嘴巴,看了眼躺在地上一摊烂泥的影四,统一吞了口唾沫,然后一致抖了抖身子,“是。” 影大抱着剑挪了挪脚步,把场地让给他们。 不一会,驿站空旷的庭院便响起了无数道鬼哭狼嚎的声音。 嗓门大的直接惊飞了树上的鸟,也成功惊扰了到驿站其他人。 欧御丞拉着一个侍卫询问,知道是摄政王在和属下晨练,稍微一思索,还是控制不住脚步朝着那边走去。 冀南诀也被吵醒,拉着张怒气冲冲的俊脸就声音传来处冲去。 另一边的正在用早膳的明芷听到了那边的动静。 “芊影,你过去看看发生了何事?” 芊影没动,直接回禀:“是王爷那边,他正在和手下影卫们在前院晨练。” “哦?” 听到这明芷诧异的挑眉。 一大早弄出这般大的动静是晨练?如果明芷没有见过那男人晨练是什么样子还真就信了。 她看向芊影,正想问些什么,就见她满眼兴味跃跃欲试,再观向一旁的两个丫头,也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 得,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放下银箸,擦拭下唇角起身。 “走吧,正好我也许久未见皇叔晨练了,一起去看看。” “是。”几个丫头欢天喜地的跟着她一起出门。 明芷住的地方在东面,墨宸在南面,倒不是属下故意安排,而是驿站最好的两个房间就是一个东一个南。 皋城驿站还是很大的,从两人一人一个院子就能看得出来,所以等明芷几人到的时候已经过去一刻钟,晨练早已结束。 躺在地上唉呼痛呼的几人也在相互搀扶下起身,如果不是他们一瘸一拐的步伐,任谁也不会想到他们经历了怎样的折磨。 “虞欢姑娘。” “欧御丞你也在?” 两人熟稔的语气一下就吸引了在场人的目光。 冀南诀摸着下巴一脸趣味的看着两人,余光却偷偷觑向墨宸。 果然见那男人漆黑的凤眸暗了暗,虽然面上看不出什么,但熟悉他的冀南诀却知道他是不高兴了。 至于为什么不高兴… 他看向那边异常熟稔的男女,桃花眼微闪。 第46章 这样的男子她会喜欢的吧 明芷完全没有发现两人的异常,她简单的和欧御丞打过招呼。 视线扫过互相搀扶着的几人身上,秀眉轻蹙,“皇叔这是在做什么?” 如今正是用人之际,这男人发什么疯! 把他们都打残了,明日的剿匪谁去。 她面色霎时就不太好看了,微微瞪着他,面露谴责,只要是个人都能看出她的不满。 影四几人心下感动,还真以为她是为他们抱不平,刚泪眼汪汪的准备帮主子解释一番,就听见少女说了一句让他们错付的话。 她说:“皇叔要训练属下直接把他们丢去暗卫营便是,何必在当下动手。” “噗!哈哈哈…” 冀南诀率先忍不住笑出声,不怪他,实在是影卫们太搞笑。 一个个人高马大的男子,灰头土脸的站成一排,因为少女一句话双眼骤亮,感动的两眼泪汪汪,然而没过多久,就幻灭般垮着一张哀怨脸,如丧考妣。 就像那街上要骨头没要到的可怜大狗,耷拉着脑袋。 哈哈哈,不行了,可乐死他了! 欧御丞和月茗几人也是浅笑出声。 就连一向面无表情的墨宸,都扬着浅浅的微笑。 “欢儿说的是,最近你们也确实懈怠了,回京后便按小姐说的办。” “啊—不要啊主子!” 影卫们哭丧着一张脸,影四甚至开始羡慕起了被留在王府的影三。 明芷见状也浅浅的笑。 她其实刚开始见他们鼻青脸肿是有些生气的,觉得墨宸抽风不看时间。 但转念一想,他做事一向稳妥,应该不至于在这个节骨眼上自断手臂。 果然,她仔细观察了一番,发现影二几人只是看起来伤重,其实都是些皮外伤,不打紧。 唯一看起来严重些的影四,也并没有真正伤到筋骨。 只是明芷有些疑惑,这男人怎么一大早这么大的火气?还亲自出手,专往人脸上招呼。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幼稚了? 少女怀疑的眼神墨宸自然看见了,不过她不问,他也不会说。 若是让她知道他昨晚…… 看着少女如画的容颜,脑中酡红的小脸和她妖媚入骨的嗓音一闪而过。 男人不动声色的移开视线,以掩饰自己的心虚狼狈。 对于这一切明芷自然不知道,对于男人的反常,她虽疑惑但却并不想了解。 “既然大家都起了,就一起吃早膳吧。” 摄政王开口,自然无人拒绝,影大着手准备下去安排,就听见一旁站着的明芷淡声道。 “你们吃吧,我刚才已经吃过了,初来皋城我想出去逛逛。” 闻言,众人抬起的脚步顿住,所有人视线一致看向她,再看向墨宸。 欧御丞更是难掩惊讶。 他曾亲眼见过少女面对摄政王是如何的明媚似火,可从方才相见以来,她都表现淡淡,丝毫没有往日的亲昵。 这让他不由得觉得疑惑,难道是两人吵架了? 和他有相同想法的还有现场的众人,当然不包括冀南诀和影大以及墨宸本人。 前两者是已经见过,所以寻常,后者嘛…… 冀南诀看向墨宸,看他要怎么处理。 谁知男人只是淡淡的颔首,并没有觉得惊讶,如果忽略他蜷缩下的手指的话。 “我让影大跟着你。” “不用了,我带上自己的侍卫就行。” 她带来的那几个侍卫都是千羽卫中的佼佼者,武功能力都不低于影卫,况且还有能和影大一较高下芊影,安全自然不必担忧。 “那好,本王稍后会去一趟府衙,若有事可去府衙寻本王。” 明芷闻言惊讶的看了他一眼,就连冀南诀都难掩诧异。 而说话的人本人像是没有发现自己说的这番话有多么令人遐想一般。 只是专注的注视着她,好像非要等到她的回答。 少女睫毛轻颤,敛下眼底所有情绪,淡淡嗯了一声,才转身离去。 她没有发现她离开时,身后男人专注宠溺的目光。 冀南诀和欧御丞明显发现了,两个男人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心下各异。 早膳后,趁着出门前,冀南诀把墨宸拉到一边,眼下只有他们二人,就连影大都被他支走。 他迫不及待的询问:“我问你,你是不是对明丫头有什么不可见人的想法!” 他眯着桃花眼,紧盯着他。 别问他怎么知道的,这个问题已经在他心里放了很多年了。 只是这人伪装的太好,他也是在最近才彻底确认。 尤其是方才几人吃饭的时候,这人就像有什么大病一样。 桌上一共五菜一汤一甜品,他每样都说了个遍。 什么欢儿最喜欢食醉蟹,但又不喜欢动手,每次看到都会睁着亮晶晶的眼睛,撒娇般的看着他,软糯糯的让他给剥才肯罢休。 还有什么翡翠玉饺,欢儿侍女弄了个什么蛋饺,她觉得好吃,便兴冲冲的跑到厨房要亲手给他做,最后弄了一身的灰,像个小花猫。 就连他们手上端着的酒都没放过,什么这个酒不好喝,没有他家欢儿特意给他酿的石榴酒好喝。 他就呵呵了,那个酒是特意给他酿的吗? 虽然明芷那丫头是什么好的都想着他,但他可知道,那石榴酒纯粹是她自己喜欢,送他只是顺便! 顺便!!! 平时少言寡语,今日嘴多的跟炮竹似的,啪啪啪的炸个不停,搞得他和欧御丞两个男人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一顿饭尴尬至极。 偏巧这个人跟个无事人一样,还能云淡风轻的请人家帮忙,也不知道脸皮怎么这么厚! 他可看见了,欧御丞那小子脸色别提多僵硬难看。 真是他都能替他感到尴尬。 墨宸可不知道他的想法,对于他的问题也没有回答,反而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你觉得欧御丞这人如何?” 冀南诀生气,“我说你不要转移话题啊!” 他像是没听见般继续说:“玉树临风,才貌双全,有能力,有手段,最主要忠诚专情,这样男子,她会喜欢的吧?” 最后一句话他说的极轻,仿佛在嘴边低喃,冀南诀并没有听清。 但前面他夸赞那人的话他可听见了。 他瞪大眼不可思议,认识他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见他如此夸赞过一个人,还是这般高的评价? 这待遇,别说他了,就连上京的那位皇帝陛下都没有吧? 这欧御丞真有这么好? 他迷糊了。 第47章 前朝帝家 “好了,别说这些了,你现在蛊毒虽然用师傅教的方法暂时压制住,但只有一年的时间,赶紧解决完这边的事情去找解药才是现在最重要的。” 墨宸没有说话,但冀南诀知道他明白,“走吧。” 左右现在这些说多了也无用,还不如赶紧把事情解决。 … 明芷几人走在空荡荡的大街,举目望去街上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没有小摊叫卖,就连还开着的店铺都少的可怜。 芊影扫了一眼收回视线,有些许感叹:“看来这些人是真的被土匪抢怕了。” 花容叹息一声,接话:“谁说不是呢,听说王爷没来之前这里已经经过了好几次土匪的洗劫,这也就是王爷来到这里,那些土匪才消停了一段时间。” 芊影冷哼一声,“说到底也是这皋城官府没用,不然何至于匪患猖狂!” 明芷闻言看了她一眼,也没有开口解释。 一行人来到一个茶楼,茶楼里说书先生正在讲故事,讲的就是现在的皋城。 不过他讲的比较片面,明芷几人听了几句就没兴趣,直接上楼到雅间休息。 楼下说书先生依旧说的火热,哪怕无人聆听。 “月茗你怎么了?” 坐了一会,明芷发现月茗总是有意无意摸向肚子,好像有些难受的模样。 她的话让余下两人视线也一起转向月茗身上。 月茗脸颊红了红。 花容秒懂,捂住嘴偷笑:“月茗,你不会是肚子疼想要如厕吧?” 月茗尴尬的点头,“主子?” 明芷反应过来轻笑,“好了,你去吧。” 月茗尴尬的退下,她走后没多久芊影也跟着出去,不一会两人一前一后的回来。 “这外面也没什么好逛的,回去吧。” 一行人来的快,去的也快。 夜间,所有人都陷入安睡,明芷的房间也一片漆黑,若仔细看的话就能发现,她的床前正站着一个人影,正是芊影。 “主子,您预料的不错,月茗果然和那人见面了。” 今日一出是明芷故意的,就是为了给月茗机会,让他们接头。 “可看清楚那人的长相?” 芊影摇头,“属下隔的有些远,只隐约看着是一男子,还是一个深不可测的男子。” 明芷嗯了一声,“接下来不用再盯着她,给她最大程度的自由。” 芊影明白,主子这是开始准备动手了,虽不知道她具体的计划,但她会全力配合的。 明芷浅浅的勾起笑,“老—朋—友,我们很快就会见面了!这次本宫送你一个大礼。” …… 翌日,天还没亮,墨宸便收到一封飞镖传信,表示土匪愿意投降,只是要让他一人到五羊山进行和谈。 明目张胆的陷阱,不怕他不来。 墨宸也不墨迹,当即带着一众卫兵出发,在山脚下分开,他只身前往。 只是刚到山顶便被一群土匪团团围住。 为首的土匪一身腱子肉,笑嘿嘿的说:“哈哈哈,什么大夏摄政王,我看也不过如此嘛!” “哈哈哈哈…” 身后的小弟跟着大笑出声。 墨宸闻言眼睫都没有动一下,只是定定定看着为首的土匪头子,“这就是你说的要和谈?” 土匪头子呸了一声:“谁他娘都要跟你们和谈,小的们,给老子弄死他!” 墨宸轻笑一声:“本来还打算让你们多活一会的。” 土匪还没明白过来他什么意思,就见一阵刀光划过,男人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片刻之间,血花四溅。 男人身影在人群中穿梭,黑衣划过一优美的弧度,所到之处,尸横遍野。 土匪的痛呼声,惨叫声,和哀鸣声混合在一起,他就像一个来自地狱的恶鬼,肆意的收割着一条条鲜活的人命。 “杀了他,给老子杀了他!” 土匪老大声嘶力竭的大吼,他们杀红了眼,全然不管自己会死,只是拼尽全力的诛杀那人。 一轮又一轮的车轮战,墨宸自然知道他们想干嘛。 他冰冷的眸子锁定人群中的老大,一个闪身,单手掐住他的脖颈,没给他求饶的机会,轻轻一扭,那人的尸体软软的倒在地上。 土匪见老大死了停顿了一秒,然后又继续攻上。 “他杀了老大,给老大报仇!放箭!” 不知道是谁大喊一声,土匪们立马后退,然后无数箭羽朝着男人袭来。 拉弓、放箭,动作干净利落,整齐划一,他们训练有素,与其说是土匪,倒不如说是军队。 墨宸不停躲闪,运用内力抵挡,可箭羽太多,内力总有耗尽的时候。 “快快,放箭!把他内力耗完,他就完蛋了!” 土匪兴奋的大喊,好像已经看到了那人被他们扎成刺猬的一幕,太好了,主人的计划总算要成功了。 然而不等他们得意多久,明芷带着一大队人马赶来,“皇叔!” 穿着盔甲的士兵端着盾牌把墨宸紧紧护住,明芷一行人跑上前。 “你没事吧?” 墨宸看着少女,沾满血迹的俊脸扬出好看的微笑,“没事,你来的很及时。 墨宸离开之后,明芷就带着人跟上,两人按照之前计划的那样,分几批人马走另外几条路分散敌人的注意。 然后明芷带着主力人马直取五峰山入五羊山顶,这才能够及时赶到。 明芷“嗯”了一声,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她立马抽出软剑加入战斗,墨宸紧跟其后。 哪怕是再训练有素的土匪,又怎么可能是正规军队的对手,况且还是墨宸亲自带出来的兵。 不一会局势呈一面倒。 所有土匪尽数伏诛,只剩几个土匪头子被生擒。 “主子,这几个土匪头子怎么办?” “杀了!” 影大愣了下,领命照办。 明芷看着他,心里那种奇怪的感觉又窜上来,甚至比以往每一次都要强烈。 “皇叔就这般把他们都杀了是不是有些许不妥?连问都不问,就好像皇叔早就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一样?” 墨宸睫毛轻颤,少顷,看着她,浅浅的笑,“不瞒欢儿,他们的目的我一早便知道,而且这些人也不是什么普通的土匪。” 明芷“哦”了一声,“那不知道皇叔都查到了些什么?” “欢儿知道帝家吗?” 明芷放在身侧的手动了动,瞳眸微暗,“什么帝家?” 墨宸深深看了她一眼,“前朝帝家。” 第48章 余生都在悔恨和痛苦中度过 当初墨家先祖和明家先祖共同推翻的皇朝就是帝氏皇朝。 “当年先祖带兵入京,诛杀前朝帝后,改立大夏,所有人都以为帝氏一脉已死绝,其实不然。” 他看向明芷,说:“帝家还有一小太子幸存人世。” 明芷直直的看着他,“皇叔的意思,这些都是那个小太子弄出来的?” 男人“嗯”了一声,“小太子被当时的旧部带走,不知去向,所有人都以为他已死,直到淑贵妃。” 明芷猛地看他:“你什么意思?” 小丫头演技怪好的。 墨宸心情愉悦,说话自然也耐心起来。 “淑贵妃的出现打乱了大夏维持几百年的平静,本王自然是要好好调查一番,不过查来查去她都没有任何问题。” “太过干净,这样的人,本身就存在着问题,接着查下去,很多东西就很明显了。” 大夏历代帝王就有七位,他们有的雄才伟略,有的资质平平,也有的只知贪图享乐。 但哪怕如此,也从来没有哪一任帝王动摇过大夏的国本,直到出现了淑贵妃。 妖妃祸国,这句话在先帝的身上具象化。 原本淑贵妃没有入宫以前,先帝爷这个皇帝还当得有模有样,自从淑贵妃入宫以后,他就像被下了蛊一样。 废贤后,宠妖妃,信佞臣,后宫前朝纷乱不休,便是连他都受到了猜忌。 尤其是他还对着镇国公府下手,这简直是昏聩至极。 从那时墨宸就知道,淑贵妃绝不是表面争宠那般简单。 他暗中蛰伏,顺着去查,终于还是让他查到了淑贵妃后面的人。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你确定这后面是帝家人在操控?” “自然不是。” 他们墨家世代守护明家,为他们鞍前马后,关于两位先祖的事情他们知道的自然比明家知道的多。 每一任墨家当家人,都会了解那一段历史,所以他很清楚,帝家还有未亡人。 只是这么多年,大夏历时至今,从来没听过那个小太子的事情,他安静的就像已经死去一般。 所以他一开始并没有怀疑帝家身上。 上一世,他也是从这场预谋已久的土匪劫杀才反应过来,这一切都是帝氏的阴谋! 他们从来没有放弃过复国,潜伏至今,就是为了修身养息,好与他们有抗衡之力,好一击即中。 而上一世,他虽然反应过来,但他还是输了,因为从一开始,他最在意的东西,就已经被人牢牢的握在手心。 悬崖上的那一幕,至今都是他挥之不去的梦魇。 余生都在悔恨和痛苦中度日。 直到…一切重来。 “欢儿,帝家的人一直都在暗处觊觎大夏江山,他们从很早就开始布局,所以…你记住,任何人都不可信!” 他眼眸沉沉的看着她,透过眼睛,明芷能清楚看到他潜藏在眼底的东西,很轻,很淡,但是她确定没有看错! 墨宸,你…… 少女瞳孔一缩,指甲用力嵌入掌心,直到抓出血痕,强烈的痛感才让她回神。 她急忙垂眸,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现,“知道了皇叔。” 墨宸淡淡“嗯”了一声,丝毫不知道面前的少女心里掀起了怎样的滔天骇浪。 事情办完,明芷带着芊影率先回去,留下墨宸处理土匪后续。 她回到房间,把所有人都赶出去,只留下芊影。 “了无找到了吗?” 芊影不明白她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但还是很诚实的回答:“没有,属下出动手下各方势力,都没有找到了无大师的身影,就好像,他凭空消失了般。” 明芷一拳锤到桌上,咚的一声,声音比冬日的风雪还冷,“继续找,一定要把人给我找到!” 芊影立马睫毛颤动,立马垂首,“是。” 她刚准备下去传信,被明芷叫住,“等等,让月茗她们准备好,我们回京。” 芊影惊讶的抬头看她,对上她晦暗的视线,立马点头,下去办事。 不一会,等墨宸一行人忙完回来的时候,驿站早已没有明芷的身影。 他们招来人询问,才知道原来她已经离开了。 “明芷这丫头到底在搞什么?怎么走的这样急?” 冀南诀有些无语,左右事情也办完了,也不知道等等他们,一路上还能有个伴。 这急匆匆的来,又急匆匆的走,难道只是为了参与一次剿匪? 闲的吧! 墨宸从侍卫禀告完就敛眉思考,最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问向侍卫:“小姐走了多久?” 侍卫想了想回答:“大概两个时辰。” 那不是从五羊山回来之后吗? 冀南诀显然也想到了这点,他看向墨宸,“怎么回事?” 显然他以为是两人又闹矛盾了,只有墨宸知道她是在躲他,或许她是知道了什么,所以躲他。 “收拾东西,回程!” “什、什么!” “后面的事情交给当地府衙,匪患已经剿灭,我们留下来无用,走吧。” 不给他反应的时间,墨宸已经骑上他的千里马,咻的一下窜出去。 “喂,师兄等等我呀!” 他也不管了,行李都推给后面的人收拾,直接拉过自己的马,跟上前面的身影。 影大跟上,留下影四几人处理后续。 事情发生的太快,几人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只能木然的站在原地,和身旁的兄弟面面相觑。 …… 马车里,明芷闭眼假寐,两个侍女安静的待在一旁,车内一片寂静。 “主子,前面有个客栈,可要停下休息一晚?” 她们马不停蹄的出发,走到如今,天色已经完全黑透,正好前方有一客栈,芊影立马停下马车询问。 “不必,继续赶路。” 芊影领命,马车继续行驶。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清脆的马蹄声,芊影下意识朝车内看了一眼,“主子?” 车内的明芷也听到了,她睁开眼,睫毛颤动的厉害。 “吁~虞欢姑娘。” 听到少年的声音,不知为何,那一口气就散了,她掀开车帘,看向那人,不是跟上来的欧御丞是谁。 “欧御丞,你怎么…” “抱歉虞欢姑娘,家中长辈来信,催促我快速回京,不知道可不可以和姑娘同行?” 这句话算是对他快马加鞭出现在此处的解释,至于明芷会不会相信,此刻的他来不及考虑。 从回到驿站得知她归程的第一时间他便快马加鞭,就是为了赶上少女,只有亲自护送她平安归京,他才放心。 第49章 本少主想你了 明芷没有拆穿他的小心思,淡淡的应下。 欧御丞松了口气,一行人继续出发。 加上欧御丞后几人的速度依旧没有减慢,反而比来时更多了几分急切。 “主子,前方就是柳城了,我们这一路日夜兼程,要不要停下休息一下?” 芊影看着前方柳城方向,停下马车,询问车内的明芷。 欧御丞等人见状跟着停下,一行人都等着车内少女决策。 明芷掀开车帘,见前方果然是柳城地界,这里距离上京只有一半路程,快些只需要三五日。 他们这一路日夜兼程,也确实是累坏了。 “那便在柳城休息一日吧。” “太好了!” 一向内敛的花容率先欢呼出声,月茗也高兴的扬起唇,几个侍卫也难得松了口气。 只有欧御丞有些担忧。 实在是明芷这一路焦急赶路,火急火燎,让他以为是京中出了什么要事。 这突然提出要休息,可不就有些疑惑了嘛。 “虞欢姑娘,如果你着急的话我们可以继续赶路的。” 也就是你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计划来,不用考虑他们。 明芷闻言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发现除了他,其余侍卫也是一样的表情,就连芊影几人也是同样。 明芷这才发现他们误会了,她轻笑出声,“放心吧,无事。” 本来也没什么事,只是突然得知了一些事情,让她有些慌乱,所以才在第一时间想要逃离。 过了这么多天,她也早已冷静下来。 这一世,不管如何,他们都不该再有交集。 看来有些事情需要提上日程了,只是该选谁好呢? 明芷看了眼外面骑马的欧御丞,只一瞬就否决。 她在心里不停的衡量,最终找出一个最合适的人选。 就在她暗自思索间,马车已经不急不缓的驶入柳城。 柳城和皋城不同,这里的街道繁华热闹,人来人往。 小贩叫卖声此起彼伏,街道边琳琅满目,各种各样的吃食、饰品,还有不少孩童嬉戏玩闹,一片欣欣向荣之景。 光看着就让人心情愉悦。 “糖葫芦,买糖葫芦咯,又酸又甜的糖葫芦,不好吃不要钱。” “娘,我要吃糖葫芦。” “好,娘给你买。” 一对母子手拉着手朝着卖糖葫芦的小贩走去。 小贩见到二人立马眉开眼笑,取下一串最大最圆的糖葫芦递给孩子,母亲付了钱,孩子吃着糖葫芦满足开心的笑着。 看到这一幕,明芷也不由得笑了起来。 记忆中,好像也有一个人,曾经给她买过糖葫芦。 虽然那糖葫芦并不好吃,但那时的她,好像也是笑的这样满足而快乐。 曾几何时,原来她也是那样容易满足的人呐。 马车走远,那对母子和小贩再也看不见,车帘放下,明芷笑容消失,眼底情绪也再次变得不明起来。 “小姐,到了。” 几人进城声势浩大,不少行人都纷纷停下驻足,好奇这是哪家贵人出行。 直到明芷下车,那些人眼中纷纷露出惊艳之色,“天呐,好美的女子!” “这容貌,这气质,还有那随行的侍卫和美貌丫鬟,怕不是上京的哪位贵女吧?” 其他人没有说话,显然都是认同的意思。 能随身带着一群侍卫,还有几个美貌不输于大家小姐的丫鬟,怎么想都不是寻常人家。 怕是只有那上京来的权贵。 他们怎么想的明芷几人并不知道,加之距离较远,那番话也并没有传到几人耳中。 “福云楼?”花容看了眼酒楼的牌匾朝着身旁的明芷笑着说:“小姐,听说这福云楼是柳城最大的酒楼。” 明芷侧眸看了她一眼,笑道:“你倒是什么都知道。” 花容抿唇不好意思的笑,“府中有一小丫鬟是来自柳城的,奴婢之前听她说起过。” 月茗轻轻笑了笑未言。 欧御丞走在最前方,去找掌柜的订房间和饭菜,明芷几人走在中间,剩下的侍卫拿着包袱跟在最后面。 这一行人走到哪都是焦点,刚一迈入酒楼就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 尤其是大堂最靠后的一桌,几人刚踏入酒楼,那两道视线就若有若无的投到几人身上,准确说是放到明芷身上。 那视线有些明目张胆,别说是她和身后的侍卫,就连身旁的花容都发现了。 “小姐?” “不必管!” 刚准备发难的侍卫见状收回视线,安静的退回她身后,敛眉不语,只是手时刻放在刀鞘上,浑身戒备。 明芷从一进门就发现了那两人。 那一缕红在大堂一片暗沉的颜色中格外的显眼,哪怕她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她看似不在意,实则那人的一举一动都被她悄然收于眼底。 她红唇悄然向上勾了勾,眼中暗光划过。 欧御丞订好房间,回到明芷身前,把房牌递给月茗,“房间已经订好了,两间天字一号房。” 他说完看向明芷,“小姐累了可以先回房休息,饭菜小二稍后会送上来。” 明芷嗯了声也没拒绝,带着两个侍女和芊影往楼上房间去。 几个侍卫本想跟着,被明芷制止,让他们自己去洗漱吃饭。 知道主子的命令不容拒绝,再看了眼随时跟着长公主的芊影,几人稍微一思考就先决定先收拾好自己。 他们用最快的时间洗漱吃饭,然后来到明芷的房门外,尽职的守着。 经过几日奔波欧御丞也累了。 考虑到少女也疲累的不行,他洗漱完毕之后也没有去隔壁打扰明芷,而是直接熄灯,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明芷这边,她洗漱完毕之后直接熄灯睡觉。 芊影同样和她一个房间,时刻保护她。 月茗和花容两人一个房间,在隔壁的天字一号房。 夜晚,寂静无声,蛙鼓蝉鸣声声入耳,好像世间最遥远的催眠曲,催眠着人们进入安睡梦乡。 床榻上的两名少女睡的香甜。 突然,窗外吹来一缕风,吱嘎一声,窗户被风吹开。 床榻上的少女察觉到异样,握紧手心,心跳如雷。 咚咚咚的心跳声,如鼓雷般响彻在安静漆黑的房间,随着那一声声轻微的脚步声,那一步一踏,好像都精准的踩到她心间。 让她呼吸都微微顿了顿。 直到一只微凉的大手,轻轻的抚上她的脸颊,男子温热的呼吸暧昧的铺洒进脖颈,戏谑调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小雅儿,不睁开眼看看我吗?本少主可想你了~” 第50章 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床上的月茗刷的睁开眼,就对上一双邪魅带笑的双眼。 “少…唔…” 她张唇还没来得及说话,嘴就被吻住。 想到一旁的花容,她想挣扎,可男人好像知道她的心思,只轻轻在耳边压低嗓音说了一句,“外面。” 她一瞬就明白过来,只能无奈放弃挣扎,任由他肆意亲吻。 男人的唇火热,连同他微凉的手好似都着了火,一点点抚摸着她如玉的脖颈,好像一团火,烧的她脖颈生疼。 月茗呼吸急促,紧张的攥紧他的衣襟,用眼神祈求他停下。 然而男人只是坏坏的勾唇,另一只手放在她纤腰上掐了一把。 她身子一抖,眼中露出惊恐,更加用力的抓住他。 男人得意一笑,继续吻她,感觉她在他身下不停的颤抖,如同一朵风中摇曳的小花,只能攀附着他,任他予取予求。 这一刻,帝无名不得不承认,他心中那点变态到极点的恶劣爱好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他大发慈悲的松开她。 拇指轻抚过她的唇角,看着手指上独属于他的痕迹,他满足又愉悦的笑着。 月茗急促的呼吸,脸颊通红的推开他,压低嗓音低吼,“你疯了吗!” 她看向一旁的花容,心脏跳个不停。 男人一个不察,还真被她推开了,他也不生气,反而坐在床榻上,伸出大手捞起她的小身子,禁锢在自己怀里。 “别动!” 感觉到怀里少女的挣扎,男人压低嗓音在她耳边说了一句。 月茗下意识的看了眼门外,果然不动了,老老实实的让他抱着。 只是浑身紧绷,如同一块大石头。 帝无名也不在意,伸出手撩起她一缕发丝在鼻尖轻嗅,如同一个浪荡子。 “这许久未见,未婚妻你可是一点都不想我呀。” 月茗紧张的看着门外,压低嗓音,“你是不是疯了!外面还有守卫,你怎么敢这么明目张胆!” 男人把她身子转过来,和他面对面,捏住她的下巴,两人视线相对,他笑的邪肆又暧昧。 “我敢不敢,你不是都知道吗?” 他觑了眼床榻内睡的如同死猪一样的花容,坏笑道,“况且,你不都准备好了?” 男人靠近她的耳边,暧昧的说着荤话:“夫人热情相邀,为夫岂敢不从?” 月茗心狂跳个不停,她下意识的推开他,想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却对上男人不悦的视线,她只能柔声解释:“今日见到少主,我也只是猜测。” 在大堂看到男人的那一瞬间,月茗不得不承认,她心咯噔了一下。 虽然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以她对这人的了解,难保他晚上不会来找她,所以她才会提前给花容下迷药,以防万一。 果然,这人还是来了。 月茗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并没有发现她那声少主后,男人阴沉的脸色。 “你在想什么!” 帝无名狠狠的掐住她的小脸,脸色很难看。 月茗回神,睫毛轻颤,经过几次相处,她也知道这是他生气的表现,她试探性的伸出手环住他的腰身。 果然,男人脸色上阴沉消散了不少。 她松了口气,柔柔的说,“阿愿,我只是担心你。” 听到这声轻轻柔柔独属于少女的爱称,男人更高兴了,唇微微翘着。 又听到她说:“虽然你武功很高,但外面那么多人,如果被主…长公主知道了,你的身份暴露,那我们的计划不是都完了吗?” 帝无名挑眉,嘴角高高扬着,“这么担心我?” 见他高兴的莫名其妙,月茗疑惑,但还是轻轻的嗯了声。 男人高兴了,也不再逗她,直接说明他的目的,“老头子让我过来的。” 月茗立马明白他们是准备动手了,她紧张的攥着他的衣襟,焦急的看他,“你答应过我不会伤害长公主的!” 少女的眼神布满担忧,焦急、还有恳求,看的男人好心情一下没了。 他蓦地拉下脸,如果不是怕惊动外面的人,他非得把她甩下去不可。 “你就这么担心你的那个“主子”!” 男人咬牙切齿,那个主子咬的格外重,浓浓的怒火在屋内蔓延,压抑的让人难受。 月茗身子一抖,眼眶红红的看他。 如果是平时她早就妥协的去哄他了,但这次没有,她只是毫不避让的迎上他的视线,坚定的和他对峙,让他知道她的决心。 良久… 帝无名无情的撇开她,掐起她的下颚,全然没有方才到温情,只有冷漠。 他说:“放心吧,我不会动你的心肝宝贝,但你最好也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宫—慕—雅!” 男人最后警告的说了一句就闪身离开。 月茗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瘫软的坐在地上,眼里的泪不受控制的落下,越落越多,她用力的擦,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最后只能捂住眼睛,压抑的哭。 她哭声悲恸绝望,如同小兽哀鸣,在这寂静的黑夜,放肆发泄。 “主子?” 芊影听着竹筒里属于女子的一声声低泣,询问似的看向身后的明芷。 明芷叹息一声,“不要过去,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吧。” 芊影收起竹筒,复杂的看了眼墙那边,什么也没说,上榻睡觉去了。 如果有人在这的话就能看见,她的竹筒上有一条很细的线,从窗户直接延伸到另一面。 而另一面的月茗房间,墙壁的花坛后也同样有一个一模一样的竹筒。 月亮隐于云层,轻轻落下,日月交替,新的一天悄然来临。 晨曦的第一缕微光照在房间的花卉上,像是为它镀上一层金灿灿的圣光,普普通通的芍药变得美轮美奂。 “小姐,听说这芍药是柳城的圣花,家家户户都养呢。” 花容端着早膳进来,就见明芷坐在桌边轻轻抚弄着瓶子里早上掌柜送来的芍药花,没忍住开口。 明芷没有接茬,只是看向她问了另一个问题,“昨晚睡得还好吧?” 花容闻言疑惑的皱了皱眉,收拾床铺的月茗咯噔一下,手里动作骤停。 “好是好,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昨晚落枕了,感觉浑身都有些疼。” 芊影瞥了她一眼,被迫直挺挺躺了一晚,不疼才怪。 月茗紧张的攥住被角,就怕明芷突然问她,可惜怕什么来什么。 “月茗呢?其实我一早就看到了,你眼眶红红的,是不是昨晚没休息好?” 第51章 你真的不过去 月茗深吸一口气,刚准备转身回话,就听见花容已经给她作出回答。 “主子也知道的,月茗比较认床,估计是到了一个新环境,还不适应。” 月茗从离京开始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花容跟她同吃同住自然是知道的。 这番解释没有任何问题,明芷也点到为止的没有追问。 她抚了抚芍药花瓣,余光瞥向还在收拾床铺的月茗,浅浅一笑,看向摆膳的花容。 “对了花容,你刚才想要说什么?” 花容面露不解,直到看到主子轻捻芍药花瓣的动作才想起来。 “奴婢去取早膳的听掌柜的说,过几日就是柳城一年一度的花城节了,听说到时候家家户户都会摆出最美的芍药花,满城花开,还会有最美的花仙子巡街呢。” 她嘴里高兴的说着,手下动作不停,不一会早膳就已经全部摆好。 “花城节?听起来挺有意思的。” 明芷说话间还不忘招呼她们过来坐下一起吃。 出门在外没有那么多规矩,几人也习惯了,没有过多犹豫就听话的坐下。 四人拿起碗筷开始吃饭。 吃饭间月茗还是忍不住犹豫的问出口:“主子的意思是想要在花城节之后再回去吗?” 明芷像是没发现她的异样,不紧不慢的吃着饭,淡淡道:“大家一路舟车劳顿,都累了,不如好好放松两日再回去。” 月茗闻言下意识的握紧筷箸,想要开口阻止,但她一开口势必会露出破绽,只能勉强微笑,“那可真是太好了。” 花容跟着附和,“是啊。” 月茗从明芷说要留下来之后就有些心不在焉。 明芷和芊影都发现了,但两人都没有挑破,只当做不知。 饭后,明芷准备带着几人出门逛街,刚出门就遇到了回来的欧御丞,最让人诧异的是他身旁的那个人。 “欧御丞你这是…” 欧御丞也没想到会在门口遇到她,原以为一路舟车劳顿她不会起那般早才是。 微微诧异过后他温柔解释:“听说柳城过几日会有花城节,我想着姑娘家可能会喜欢,所以便出去打探了一番。” 明芷浅笑,“你有心了。” “姑娘不必如此客气。”他顿了顿,看向几人温柔的询问:“虞欢姑娘这是…要出门?” 明芷嗯了一声,看向他身旁的红衣男子,那人从一出现就没有言语,只是挂着散漫的笑站在原地。 他五官俊美,如墨的黑发披散,显得潇洒不羁,幽深狭长的凤眸含着隐隐笑意,眼底一颗泪痣邪魅狂狷。 满身江湖气,看起来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这位公子是?” 欧御丞反应过来为两人介绍:“这是御剑山庄的主人无名公子,这是虞欢姑娘。” “御剑山庄?就是那个江湖上排名第一的山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们的主人还是什么武林盟主吧?” 明芷的话让在场人诧异不已,神色各异。 芊影听到御剑山庄几个字时就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剑。 她早就知道这人不简单,却没想到居然有整个江湖的势力吗? 也难怪敢与皇室作对! 她眼中飞快的敛过一丝暗芒。 花容则是完全的惊讶,她没想到出一趟门居然还能遇到江湖中的武林盟主,居然还是昨日在酒楼大堂盯着她们看的陌生男人。 还这般年轻? 她怀疑的视线落在对面男人身上,上下打量。 至于月茗,自始至终都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表情。 帝无名把所有人表情尽收眼底,潇洒一笑,“姑娘看起来像是官宦之家的小姐,却不想对我们江湖事还诸多了解,倒是在下刻板了。” 明芷轻笑:“公子哪里话,我也只是爱听些江湖事,所以才知道的比一般人多些。” 帝无名勾唇浅笑,也不知道信了还是没信。 明芷也不在意,眼神看向欧御丞。 欧御丞接收到,立马开始解释,原来他也是早上出门才偶遇的无名公子。 至于是偶遇还是故意,那就不好说了,毕竟昨日才见过的人今日又遇,怎么想都觉得有些不对吧。 所以欧御丞也是故意让他接近他的,就是为了弄清他的目的。 可就在两人攀谈间,知道无名是御剑山庄的主人,江湖的武林盟主,那些怀疑就稍微淡了一些。 他虽然没有混迹江湖,但也知道一般能坐上盟主之位的都是正义之士。 全然不知道身侧的这一位就是个白皮黑芝麻汤圆,黑了心肝的。 几人相互认识过就告别。 明芷带着她的人继续逛街,帝无名和欧御丞也没说要跟上,两个男人好像认识许多年的好友一般,坐下喝酒谈心。 至于都有些什么目的,就只有彼此才清楚了。 夜晚,逛了大半天回来的时候明芷第一时间就接到了欧御丞传来的信息。 纸条上只简单的写着几个字,[确认身份无误,柳城花城节。]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无名是专门为花城节而来,不是故意接近她们。 明芷把字条递给芊影,她看过之后烧掉。 “看样子欧公子也没能套出什么来。” 明芷不置可否,“他要是真能套出什么,那才奇怪。” 帝无名这人有多狡猾明芷可是深有体会,上一世,若不是月茗之死让他乱了分寸,他也不会……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她眼眸暗了暗。 “主子,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芊影压低嗓音看着明芷,等候吩咐。 明芷勾唇笑了笑,意味不明,“等吧,他会忍不住率先出手的。” 芊影犹豫…“那我们是否要多调配些人手过来?” “不用。” 芊影眉毛紧皱,她不明白,但主子都这么说了肯定有一定的道理,她只需要听吩咐行事就行。 主仆二人商量完毕熄灯睡觉。 一墙之隔的月茗却怎么也睡不着。 这一晚有人安睡,有人焦虑,也有人站在酒楼不远处看着二楼的方向,看了一晚。 “你真的不过去?” 冀南诀看着面前望妻石的师兄不知道第几次叹气。 他们在明芷那丫头入柳城的第一天就紧跟着一起来了,只是他师兄不知道什么问题,不出现也就算了,他还不走。 就连住的客栈都找的远远的,就怕被明芷那丫头发现。 你说这也就罢了吧,偏他每日就像有什么大病一样,在暗中偷窥还不够,每到夜晚就跑来人家下踏的酒楼,就这样躲在暗处一动不动的看着。 真是有病! “你若是累了可以回去休息。” 第52章 花城节 冀南诀气结,“你当我想管你!” 若不是怕他蛊毒突然发作,随时殒命,他才不会无时无刻跟在他身边,真当他闲的慌? 真是气煞他也! 冀南诀不说话了,气急败坏的瞪他。 两男人,一个站在黑夜里眺望着远处的酒楼,如同望妻石。 一个瞪着身旁的人,苦大仇深,都像有什么大病似的。 影大吐出一口浊气,继续隐在暗处看着着无人可知的一幕。 时间很快来到花城节这一日。 满城花香,热闹繁华,大街小巷都弥漫着鲜花的芬芳。 百姓们身着盛装,欢声笑语,共同庆祝这一年一度的盛典。 明芷几人怀揣着愉悦的心情坐在早早就订好位置的观景楼中,通过窗杦静静看着下方热闹的一幕。 “小姐你看,是花仙子。” 欧御丞和帝无名一早便出去了,如今包厢只有月茗、芊影、还有花容。 出言的正是花容。 几人下意识的望去。 锣鼓喧天,花车队伍缓缓驶来,无数芍药花做成的巨大花车上面有一个打扮的如同芍药花仙般貌美的女子。 女子一袭粉衣,仙气飘飘,头上戴着粉色芍药花冠,衣带纷飞,在花车上撒着花瓣。 满天的芍药花瓣随之飘落,如同粉色花海,有一瓣飘到窗杦前被明芷捏住,花香扑鼻,竟让人有些心醉神迷。 她勾唇浅笑,手指一松,手中花瓣飞落。 花车经过留下一阵浓郁花香,美轮美奂,如同仙境。 整个柳城仿佛置身于一片浓郁的花海。 “好美啊!” “是啊,很美!” 花容说的是花车上跳舞的花仙子。 而明芷说的则是花车两旁发自内心愉悦幸福的大夏百姓。 他们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花车经过后,无数的孩童跳出嬉戏,他们捡起地上的花瓣玩耍,脸上挂着最纯真的笑容。 无数恩爱夫妻手牵手漫步在花海中,享受着这浪漫的时刻。 年迈者也在家人的陪同下笑呵呵的享受盛典。 他们跟着花车欢呼,高兴的愉悦的笑声经久不散。 这是明芷最想看到的盛典。 百姓安居乐业,幸福绵延,是她皇兄历经两世,呕心沥血才达成的盛况。 也是她最想守护的东西,她决不允许任何人破坏! 所有妄图颠覆这一切的人,都该死! 她眼中闪过一丝暗光,更加决定了某些事情的实施。 “小姐,花车走了。” 明芷看了眼街道上,空荡荡的只余飞舞的花瓣,果然花车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走远。 “那我们也走吧。” 花城节会持续一日,夜晚才是节日的高潮。 无数杂耍的艺人在街头表演,他们身着华丽的服装,手中拿着各种道具,表演着惊险刺激的节目。 有喷火的,有吞剑的,还有变戏法的,让人目不暇接。 百姓们围在四周,不时发出惊叹声和掌声。 “好!好!” 变戏法在各种节日中都很常见,明芷几人并没有多大的兴趣,她们直接略过。 “快快快,花神祈舞快开始了,再不去就抢不到好位置了。” 几个百姓的话落,无数人争涌着朝着河边跑去。 几人来了几日自然打听清楚了花城节的一切,也知道花神祈舞是怎么回事。 相传,柳城的第一任城主不知做了什么事惹怒了上天,导致这一方被诅咒,寸草不生。 不论什么种子只要在此处种下就会迅速枯萎,不见生机。 百姓想要活下去也只能从外面购买粮食,苦不堪言,整个城池犹如被乌云压顶,百姓们纷纷愁苦不已。 就在柳城百姓都陷入迷茫,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突然有一芍药仙子出现了。 她给了他们一袋种子,教他们种植方法,原本寸草不生的柳城居然奇迹的种活了芍药。 百姓们纷纷高兴不已,然后他们发现从芍药种下的那一刻,一向死寂的城池就像被赋予了生命一般,开始恢复了曾经的生机。 他们觉得这是天神的庇佑,是上天宽恕了他们,于是他们家家户户都开始种上芍药,一直到今天。 为了感恩花神馈赠,他们每年都会举行花城节,由全城百姓投票选出最美花神,穿着花神的衣服,坐在花车上巡街,让每个人都能瞻仰花神的风采。 还会在夜晚之时,河边的巨大花船上跳一夜的祈福舞,向花神祈福,一为感念,二为感恩,三就是真正的祈福了。 所以花神祈舞会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舞花神开场,感恩神明,第二舞感念花神,百姓会跟着一起放花灯,最后一舞结尾,百姓会跟着一起大声祈愿。 通常这一夜百姓会在河边看上一整晚,以达到真正的祈愿。 明芷几人到的时候河边已经围满了人。 “小姐,你看。” 夜晚的河中有一个巨大的花船,花船静静的屹立在河中央,无数的灯笼悬挂其上,如同星星之火闪烁着温暖的光芒。 灯笼的光辉映照在河面上,波光粼粼,如梦如幻。 鼓声起,丝竹声乐,花瓣纷飞中花神在众人的期盼中开始起舞。 “小姐,开始了,我们上船吧。” “嗯。” 明芷一行人来到早就包好的大船上,今日的河边分外热闹,河里也多的是画舫小舟,就为了就近观赏美景。 “小姐,你看,是欧公子他们。” 最大的一艘画舫上,果然欧御丞和帝无名都在其中,两人观赏着舞台上的美景,并没有发现靠后的几人。 月茗询问是否要叫上他们,被明芷拒绝,她也就没有再问,只是心神时刻不得放松。 花城节热闹非凡,如果少主要动手一定会选择今日,月茗紧张不已,时刻关注着周围。 突然,风起。 “砰”的一声,划船的侍卫被人连人带桨拉下湖中,平静的湖面水花四溅,立马被鲜血染红。 “有人落水了!” 这边的动静被湖边的百姓发现,有人大喊出声,不过一瞬,就被热闹的场景覆盖。 他们继续眼前的盛况,无人在意这一点小事。 “啊,小姐!” “不要怕,稳住身形,抓紧船身!” 侍卫落水后平静的湖面立马炸开血花,船身开始剧烈摇晃,然后飞速向前行进,朝着无人的角落驶去,诡异又惊悚。 花容惊呼出声,月茗却第一时间抱紧明芷稳住身形。 “保护小姐,船下有人!” 花容和月茗立马把明芷挡在身后,紧紧的围住,芊影手持长剑在几人身前浑身戒备。 不过瞬息功夫,几人就已经远离人群,出现在寂静的湖面中央。 “砰!砰!砰!”几道剧烈的声响,无数黑衣人从湖中窜出,直奔明芷。 杀意涌现,气氛瞬间紧绷。 第53章 轻舟泛月刺杀 芊影眼中寒光骤聚,刀鞘带着内力飞过,精准的击中身前的黑衣人。 黑衣人还没有靠近就“咚”的一下落入水中。 她趁机出剑,身影快如闪电,刀光划过,一声闷哼伴随着血花,靠近船的黑衣人被迅速打落。 “保护小姐!” 杀意四起,无数的黑衣人从四面八方涌入,手中刀刃闪烁着寒光朝她们逼近。 人数众多,只一瞬之间就把她们的小船包围。 突然,明芷身前出现几个黑衣人,刀剑闪烁着阴冷寒芒把她们笼罩在寒光之下。 芊影被黑衣人纠缠着脱不开身,只能焦急着大喊:“小姐小心!” 明芷眸光冰冷,手中蕴含内力,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见花容惊呼着提起食盒朝一个黑衣人砸去。 她动作顿了一瞬,不过快速反应过来朝着身前的黑衣人一掌击去。 “砰”的一声,带着深厚内力的掌风把身前黑衣人击倒一片。 黑衣人纷纷惨叫一声跌落水中。 不过他们人数太多,倒了一批很快就会有新的一批补上,仿佛不杀掉明芷不罢休。 “小姐,我们该怎么办?” 花容害怕的娇躯颤抖,可小身子还是像母鸡护小鸡一般把明芷护在身后。 芊影还在和黑衣人缠斗。 月茗也牢牢的护在明芷身侧,手中还握着刚才趁机捡的刀,只是那握刀的手不怎么正确,一看就是手无缚鸡之力。 可哪怕如此她们还是坚定的守在明芷身侧,紧紧的保护着她。 明芷心里划过一丝暖流,看着飞身上前的黑衣人又变得冰冷,“不用担心。” 话落,明芷的四个侍卫赶到,其中还有方才划桨的那个船夫,他们飞身上前,人未到,掌风先来。 刚靠近船只的黑衣人,被一阵强悍的掌风掀翻,砰砰砰的落入水中。 “属下该死,救驾来迟,还请小姐恕罪!” 明芷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船顶的芊影一声怒吼:“暮云你废什么话,还不快过来帮忙!” 暮云“哦”了一声,飞身上前,加入战局。 明芷带来的几个侍卫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他们出手迅速利落,有他们的加入芊影轻松了很多。 夜晚的湖风寒冷刺骨,月光映着湖面泛起粼粼波光,一望无际的湖面,轻舟泛月。 本该是绝无仅有的美景,却生生多了些冷厉肃杀之气,把美感破坏殆尽。 兵刃交击清脆作响,闷哼声,惨叫声连绵不绝。 明芷这边的人武功高强,可对方人数太多,不过几息功夫便落了下风,几个侍卫包括芊影都或多或少受了伤。 船顶上,暮云手腕翻转,解决掉一个从身后偷袭的敌人,和芊影背靠着背应敌。 “芊影,对方人数太多,再拼下去不是办法,你带着小姐走!” 说话间,敌人一剑划过他的手臂,他锐目一冷,带着强劲内力的一脚踹出,朝着芊影怒吼:“走啊!” 芊影满身鲜血,已经杀红了眼,剑起刀落之间又是几个敌人人头落地。 骤然听到暮云一声冷喝,她想也没想杀了身前的几个敌人之后飞身向下,一路杀到明芷身前。 沾满鲜血的脸上第一次出现焦急之色,“主子,我们的人快撑不住了!” 明芷知道她的意思,不能在等了,她点头。 芊影迅速从怀里掏出信号弹,只是她还没来得及点燃,就见四面八方又涌上来许多人,这些人直接越过她们朝着黑衣人而去。 她快速收回信号弹,守在明芷身侧。 花容喜极而泣,“是王爷的人,小姐我们有救了!” 话落间,两道熟悉的身影飞身上前。 “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 明芷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男人双手紧紧抓住肩膀,上下打量。 “我没事,皇叔怎么会在这?” 她不动声色的挣开他的双手,和他保持一定距离,声音冷静沉稳。 余光瞥到了跟在他身后飞身上前和黑衣人缠斗的一抹红影。 帝无名,他还是来了。 墨宸看着被被挣脱的手有一瞬的失落,不过观她面色平静,气定神闲,就知道她并没有被吓到。 他心里苦笑一声,倒是忘了,她从来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是他关心则乱了。 “我们在赶来的途中遇到的欧御丞两人,就一起过来了。” 他看清明芷的视线淡淡解释,丝毫没有提及自己出现在这的原因。 明芷也没有问。 现在两人身上出现了一种难得的默契,有些事情,两人都心知肚明,却谁也没有点破。 一个害怕失去,一个不想纠缠,就这样假装糊涂。 两人不再出声,船舱骤然安静,让原本想要看戏的冀南诀一脸懵。 在这样的情况下,既没有柔情蜜意,也没有互诉衷肠,就连个简单的拥抱都没有,反而透着一股异样的尴尬。 好像面前的两人不是什么关系亲密的人,而是一对不怎么熟悉的陌生人? 不对劲! 如果之前冀南诀还只是觉得两人吵架了,明芷在闹脾气的话,那么现在他可以很肯定两人之间绝对不只是单单的吵架。 看来他得找个时间好好问问明芷丫头。 哎…这都是什么事啊! 他一个人胡思乱想间,战斗已经接近尾声。 “禀告主子,敌人已全数歼灭!” 影大飞身而下来到几人面前,双手抱拳,单膝跪地回禀。 他浑身冷峻,脸颊上还沾着几滴敌人的鲜血,手中长剑鲜血滴答的砸落在木板上,晕出一朵朵残败的血花,犹如一个煞神。 花容和月茗呼吸一顿,她们都没有见过这样血腥的场面,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她们有些被吓到。 月茗还好,或许是早有预料,心里做足了准备,花容就有些不太好了,小脸煞白,娇躯都止不住的颤抖了一下。 明芷发现了,不动声色的移动身躯挡在两人面前。 两个丫头心头一热,月茗甚至落下泪来。 她们快速收敛情绪,好歹是明芷身边的大宫女,再骇人的场景都该维持一定的稳重平静,不能给主子丢人。 “嗯,辛苦了,让人把湖里的尸体打捞出来。” “是!”影大听令,飞身出去办事去了。 经过刚才的打斗小船上面布满血迹,一股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扑面而来,方才不觉,现在真是哪哪都不舒服,让人倍感不适。 冀南诀捂着口鼻,嫌弃道:“这里血腥味太浓了,去我们的船上吧。” 第54章 我们该感谢他才是 明芷唤了一声芊影。 花容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芊影一把抱住,运转轻功朝着不远处的一艘大船飞去,空气中只留下花容的尖叫声。 见她们平安到达,明芷也抱着月茗飞身上前,即使手中抱着一个人,依旧身轻如燕,踏水无痕,和冀南诀两人同时到达。 几人稳稳落入船头,她诧异的看向身侧的两个男人,不等她多想,一群人围上前。 “虞欢姑娘你没事吧?” 欧御丞脸上布满担忧,白衣也沾染上了几滴鲜血,看着她的视线充满愧疚和无法言说的复杂感情。 明芷摇头,“我没事,你们怎么在这?” 她话虽是问向欧御丞,可视线却落在一侧拿着锦帕擦拭着长剑的男人身上。 帝无名闻言抬眸,朝她露出友好的笑容。 明芷回以一笑。 这番友好的笑容本来没有什么,可落在有心人眼里就显得格外的刺眼。 墨宸心绪翻涌,墨色成冰,放在身侧的大手捏的嘎吱响,天知道他用了多大的自制力才没有一剑杀了那人。 见到他的一瞬间,脑中满是少女跌落悬崖的那一幕,然后变成她满身鲜血倒在他怀里的场景。 少女温热的身躯开始冰冷,呼吸渐渐虚弱,直到再也没有。 他眼中聚集着风暴,听不到周围人说什么,面前一片血红,他只知道他要杀了眼前的人。 杀了他!杀了他! 他墨色的凤眸一片猩红,手腕翻转,刚准备运行真气将人一掌击杀。 “我们本来在另一艘船上,还是无名兄看到你们的船不对劲这才跟上前来,不过在路上遇到了一波刺杀,所以来晚了些。” 欧御丞说完看了眼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的摄政王。 “刺客人手众多,还得多亏王爷出手相救。” 他朝着墨宸再次抱拳道谢,可那人却恍若未闻,只盯着对面的帝无名满眼杀气,看的在场众人纷纷心惊不已。 月茗更是屏住呼吸,心里焦急不已,不停的在心里计算着,如果王爷动手,少主能从这里逃走的几率。 不知不觉指甲都已经嵌入肉中,只留下一道道血痕。 帝无名狭长的凤眸微眯,浑身戒备,时刻准备着应对他突如其来的动手。 “皇叔。” 突然,女子如冰雪般清透的嗓音响起,好像穿破时空,把陷入火焰中烈火焚身的男人从火光中拉出。 白嫩的小手俯上,温温热热的触感如同电流划过,让他手腕一阵酥麻,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走。 还未聚集的真气骤然消散。 眼中血色尽褪,恢复清明。 这让一直紧盯着他的冀南诀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吓死他了!还以为刚才来时的那一幕又要重演。 手中的银针快速收回,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他摇摇头,看向对面那红衣妖孽男子。 也不知道这人跟他家倒霉师兄有什么仇,他家师兄一见到他就犯红眼病,一副恨不得弄死他的架势,活像他刨了他家祖坟。 “皇叔,这位是无名公子,刚才怎么说也是他帮了忙,我们该感谢他才是!” 明芷见他已经恢复过来,毫不留恋的松开手。 墨宸手指蜷缩下,忍住想要摩挲手腕的冲动,淡淡应声:“嗯,欢儿说的对。” 众人紧绷的心弦松动,这才发现不知不觉后背已经溢满冷汗。 帝无名心里也大大松了一口气,不过面上不显,反而是一脸疑惑的看向墨宸。 “王爷,不知在下可是有什么事得罪了王爷,让王爷一而再,再而三的对在下面露杀气?” 这番话落下,刚松动的琴弦再次紧绷,众人心里叫苦不迭。 甚至有胆大的都恨不得上前捂住他的嘴。 纷纷在心里吐槽,你说说你,王爷都揭过了,你就当没发生过不行吗? 要是一会王爷发火了,这挨打的还不是你自己,最关键是他们刚才还一起并肩作战,这转头就要下杀手多不好嘛。 唉! 就连一向好脾气的欧御丞都嘴角抽了抽,他不由得在心里暗暗思索,一会两方要是打起来,他到底该帮哪方? 看了眼少女,无名公子是主子要他结交的,肯定不能让他死,至于摄政王,那就更不能了。 左右为难! 唉! 所有人都聚精会神的看着墨宸,等着他的回答,甚至已经有人懂事的把手放在了刀柄上,就等王爷一声令下直接开干。 空气骤降,气氛紧绷。 月茗甚至紧张的拽了拽明芷的衣袖,连基本的礼节尊卑都忘了。 明芷心里划过一丝不耐,倒不是对月茗,而是对着两个男人。 在她眼里,这一个两个的都有病! 就好比一个发疯的疯子,你非要追着他问你为什么发疯,这不是纯属找虐,自己有病吧! 当然她忽略了这是几人第一次见面,在帝无名看来,一个连面都没有见过的人就要对你喊打喊杀,多少是有点不符合常理的。 除非他的身份暴露,不然他想不到这人非要杀他的原因,所以他必须要有此一问,推究出原因,才能方便他接下来的行事。 “王爷还没有回答在下的问题。” 月茗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再问了,帝无名却置若罔闻,只是毫不避退的盯紧他的瞳眸,和他相互对峙。 两个男人眼神交替,火花四溅。 墨宸薄唇紧抿,未语,漆黑的凤眸深邃一片,犹如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看一眼,仿佛就要把人整个吞噬。 这一刻的他,不复以往的云淡风轻,反而有一种剑出鞘,锋芒毕露的感觉。 【过度的展露锋芒,只会率先露出破绽】 曾经男人的教导在耳边回响,明芷深吸一口气,忍着不耐上前,挡在两个男人中间,微笑道。 “皇叔日夜兼程想必是没有休息好,有些累了吧,无名公子不必介怀。” 皇室总是带着高高在上,哪怕是卑微的道歉也给人一种高人一等的感觉,好像那高贵的头颅永远都不会低下。 真想知道他们弯腰伏膝跪拜在地之时,是不是也这般的骄傲? “是吗?” 明芷轻笑,“自然是!” 她看向一旁的冀南诀,淡淡的眼神,他不知怎么就看懂了,笑着出来打圆场。 “是啊是啊,你们是不知道,我们这一路日夜兼程,马不停蹄,连口水都没怎么喝过,刚到柳城都还没有坐一下就跑过来,这不是累,是累死了!” “不信你们看看啊,我这眼里红血丝都出来了,师兄更厉害呢,是吧师兄!” 第55章 第一杀手组织千杀门 冀南诀疯狂的朝他挤眼色,明芷也“温柔”的盯着他。 所有人的视线都在他身上。 男人“嗯”了一声,把心里汹涌的杀意压下,心口传来微不可察的刺痛直接被他忽略。 事情揭过,几人也没有再提。 反应过来才发现,他们已经距离岸边很远的距离,一眼望去竟看不到可停船靠岸的地方。 “这些人倒也是聪明,知道先把你掳到这荒无人烟的地方。” 冀南诀靠在船边看着明芷出口调笑,不过像是想起了什么,他疑惑的站直身子,单手摸着下巴。 “不过很奇怪,既然是奔着你的命来的,为何出动的都是些二流杀手?还有既然都已经把你掳到这荒无人烟的湖中心了,为何不干脆一次下手?” 他言罢,就发现一道冷冷的视线,犹如暗夜裹着风雪向他袭来,冷的他浑身一个激灵,讪讪的笑。 “好奇嘛,好奇!” 墨宸收回视线,眼神淡淡的落在湖中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很简单,背后的人另有目的。” 明芷说话间不经意瞥了一眼对面的帝无名,两人视线相撞,她友好一笑,“无名公子一直看着我,可是我有何不对?” 她这话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一身红衣的帝无名身上,果然发现他总是若有若无的看向明芷。 欧御丞和花容蹙眉。 墨宸幽深瞳眸冷眼盯着他若有所思。 冀南诀则纯粹看好戏。 月茗则是心绪复杂,完全不懂这人想要做什么。 帝无名见几人都盯着他,散漫的挑挑眉,“我只是觉得有些惊讶,传闻景元长公主殊容绝色,金尊玉贵,倒不想居然武功也这般厉害?” 刚才她从湖中踏步而来他可是看见了,手中带着一个人还能身轻如燕,如履平地,若没有一定的内力支撑他可不信。 凌波踏步,水过无痕,江湖上能做到的都寥寥无几。 没想到一个娇养在皇室的小丫头竟也会,倒真是他小看他们了。 看来他们比他想象中更难以对付! 明芷轻笑,“那这无名公子可就想岔了,本宫轻功好是因为跟冀公子学过凌空微步,至于武功…那确实就一般了。” 她既然敢当着他们的面动手,就不怕被人知晓。 况且月茗跟在她身边这么久了,虽然鲜少见她动手,但若说他们完全不知道那也不可能。 都是心知肚明的事又何必拐弯抹角。 冀南诀点头,“没错,要真算起来明芷这丫头还是我的半个徒弟呢。” 他得意的笑刚扬起就见接到自家师兄的冷眼,他无语的朝他翻个白眼,都不带搭理他。 虽然明芷是从小由他教导不错,但她轻功确实是自己教的啊,所以喊他一声师傅怎么了?怎么了? 况且他都很有自知之明的说了是半个徒弟了,还想咋滴。 知道她武功是由你亲授,天赋异禀的小徒弟是你的,都是你的行了吧! 哼~ 墨宸看懂他眼神里的话抽了抽嘴角,无声的移开视线不忍再看。 视线悄然落在那已经和别人坐在一张桌子上谈笑风生的少女身上,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只觉得很酸,也很涩。 墨宸知道,她一直都是很优秀的,从小到大她不管什么事情都做的很好,从来没有让他失望过。 别人需要用三五年才能做到的事情,她足足会比别人缩少一倍。 就连江湖人称最难学的轻功之首凌空微步,她也只用了短短五年便成功出师。 和他师弟在师傅棍棒之下学了七年比起来,确实是天赋异禀。 帝无名看了眼几人,开玩笑的说:“这么说起来长公主殿下也算得上是半个千尘山弟子了。” 明芷只是微笑没有说话。 冀南诀则轻挑眉梢,觑了眼自家师兄和明芷,“算是吧。” 明芷丫头的武功内力皆出自师兄,自然和千尘山有关。 只是两人虽有教导之情,但无师徒名分,也没有举行过正儿八经的拜师宴,算不得师徒。 这么看来,他家师兄和明芷丫头的牵扯,也只有那从小到大的教导之情,和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叔侄辈分。 哦,还有一个不知道还有没有的少女慕艾。 啧~真是凄惨啊! 他幸灾乐祸的笑,俊脸上一副贱兮兮的表情,看的在场众人忍俊不禁,不明白他又抽什么风。 “禀主子,前方有一空地,可停船靠岸。”几人谈话间,有一侍卫上来回禀。 “开过去。”墨宸没有任何犹豫的吩咐。 不一会功夫,船只安全靠岸,几人下船。 今日是花城节,空旷的河边没有半个人影,寂静的可怕。 靠近隐约能听到蛙鸣蝉叫声,风吹过,河边的芦苇迎风摇曳,仿佛在述说着什么。 不一会,几艘船只从远处划来,一身黑衣的影大率先跳下船,来到几人身前,恭敬的回禀。 “主子,尸体都打捞出来了,一共一百零一具,看标识,像是千杀门的影杀。” “千杀门是什么东西?” 明芷几人都还没有开口,花容率先忍不住疑惑问道。 话出口的一瞬间她才后知后觉自己逾矩了,刚准备跪下请罪,被明芷一把拉住。 她说:“出门在外不必讲究那些虚礼。” 帝无名闻言瞥了她一眼,她当作没看到,反而向他请教。 毕竟谁让他是现场唯一一个正儿八经的江湖人士呢。 “无名公子怎么说?” 帝无名见她问也不觉得诧异,把能告诉他们的都有告诉他们。 “千杀门是江湖上最大的杀手组织,培养杀手的手段残忍至极,因此也分为三个等级,绝杀,暗杀,影杀,对应天地人。” “天级杀手等于一个顶流武者,地级一流,人级也就是方才这位侍卫说的影杀,属于二流。” “哦?那不知这个千杀门有多少绝杀呢?” 明芷笑意吟吟的看着他,好像只是随口一问,但了解她的人都知道,在她身上是没有随口这一个词的。 她做的任何事,说的任何一句话都是别有深意,有目的。 不过不了解她的人很容易被迷惑,因为她的模样实在是太过随意了些,以至于让人看不清真假。 “长公主这话就有些为难在下了,在下虽是武林盟主,但也只是个闲职,而且江湖上分为两派,杀手组织自成一派,一向不和武林来往,在下也实在是不知。” 第56章 笑的这般荡漾在勾引她 帝无名这番话也没有什么不对,武林盟主说白了就是那些闲的发慌的正派人士搞出来的噱头。 当然也有真正义薄云天,一心为武林着想的大侠,但绝对不会是身旁这个。 至于那些个杀手组织,在他们眼里一向被定义为歪门邪道,和他们一正一邪,是为对立。 所以不知道也实属寻常。 明芷没有再问,一行人移步到另一边。 影大已经把拉回来的尸体整齐的摆放在一起,足足拉了三大船,整个岸边全是满满当当的尸体,看着恐怖至极。 胆小的直接吓晕过去。 “主子?” “把她带回船舱休息吧。” 月茗惨白着脸扶着晕倒的花容回船舱休息。 帝无名看那丫头惨白着脸色还要扶着一个比她还强壮的丫头,脚步踉跄的都险些站不稳,他心里不由得涌上一股心疼。 对明芷这种堪称恶毒的做法感到不满。 明芷瞥了他一眼,这人自以为表现的隐晦,实则每一个表情都在暴露他自己的弱点。 他也不想想,现场就她们三个女子,不让月茗扶她回去难不成让她扶? 还是他更想让她站在这里陪着他们看尸体不成? 况且月茗那丫头没走两步就遇到走过来的芊影,也不知道他在心疼什么。 真是有病! 放进宫里不闻不问十几年,冷宫几度濒死不心疼,现在倒是心疼上了。 如果不是他后来做的那些,谁又能知道他对那丫头是真心喜爱? 便是连月茗自己,恐怕到死都不知这人对她是真心还是假意吧? 不然也不会留下那一封信… 想到那些明芷瞳眸暗了暗。 “明芷丫头你没事吧?要不这里交给我和师兄,你先回去休息?” 冀南诀看向一旁的少女,现场全是尸体,她一个女孩子,哪怕胆子再大也会害怕的吧? 他谴责的看向一旁站立无言的师兄,眼神好像在说,你也不跟着劝劝,人家好歹是个小女子。 墨宸看都懒得看他,不过还是把选择权交给明芷:“要不要回去休息?” 明芷无语的看了他一眼,“不用!” 冀南诀还在那边叽叽喳喳,明芷直接懒得理他,不过只是区区几个死人而已。 这人此刻怕是已经忘了,她从小就跟着墨宸,什么血腥之事没见过? 更遑论之前的宫变,她杀的人怕是比他见的都多。 冀南诀如果知道她的心声的话,高低的回她一句抱歉,因为宫变那日他没去,可能是真的没有见过。 (≧?≦) “这些人身上无一例外都有一个影子刺青,和千杀门的影杀完全吻合。” 影大随机掀开几个杀手的上衣,临近心口处都有一个黑色的刺青,隔近看确实是一个影字。 影大掀开衣服的一瞬间墨宸便伸出大手挡住少女明亮的眸,“别看,脏眼!” 明芷眼前一片黑暗,眼睛被大手覆盖。 鼻尖男人温热的大手上熟悉的冷香传来,隐隐约约的月鳞香从身侧男人身上传开,好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把她整个包围。 呼吸间全是他的味道。 曾经相思入骨的香味,每一次嗅到都会心生欢喜,恨不得近些再近些,直到浑身都沾染上方可罢休。 而如今再嗅到,却只觉得厌烦至极。 她控制住想要甩开他手的冲动,僵直着脚步一动不动。 就怕自己不管不顾会再次戳破男人那根名为理智的神经。 她不想破坏两人好不容易维持的平静,也不想和他再有超出叔侄之外的关系。 所以维持原样,对谁都好。 墨宸不知道明芷心里的想法,原本以为少女会冷冷的甩开他的手,或者再不济也会移动脚步逃离他所在的地方。 毕竟重生以来,她一直都是这般做的。 只是没想到她没有,不但如此还乖乖的站在原地。 墨宸很开心,特别的开心。 虽然她不再会像以前一样会扑到他怀里撒娇,也不再会刻意黏着他,但只要她不再逃离,不再拒绝他的靠近,他就够了。 真的够了! “好了师兄。” 眼见影大老早就有眼色的把衣服给那些男尸体穿好了,他家师兄还捂着人眼睛,冀南诀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出言提醒。 当然毫不意外的又收获了冷眼。 小心眼的男人甚至在心里开始暗想,要不要给他的感情生活也添点堵,省的他一天到晚闲的。 可怜的冀南诀还不知道,因为他今日的多管闲事,让他平坦的追妻之路平添一个陡峭。 “千杀门做事一向没有章法,只看钱财,长公主可想一想是否之前有得罪过什么人?” 这是要把他们往别的地方引。 只是你说话就说话,笑得这般荡漾为何,难不成是在勾引她? 明芷心中暗想,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墨宸挡住视线护在身后,男人冰冷凤眸凝着他。 “这事便不用无名公子操心了,本王会调查清楚,策划之人本王会亲自揪出来,连同他们幕后之人,剥皮抽筋!” 男人阴冷嗓音砸在空气中,一字一句都带着迫人的气势,压向对方。 尤其是那一句幕后之人,和剥皮抽筋,带着无尽的冷意和杀气,直直扑向对方。 帝无名瞳孔一缩,拳头用力攥紧,这一瞬,他有一种这个男人什么都知道的感觉,这种感觉来的快且诡异。 他透过男人的眼睛妄想发现什么,可墨宸又哪会这般容易让他看穿。 他淡淡的移开视线,眼中情绪消散,看向面前死去的杀手,好像刚才的话都是对着他们说的。 他刚才感知的一切都是错觉? 帝无名再次移动视线看向墨宸,这人从第一次见面就给他一种很怪异的感觉,还有一人! 他不动声色的移过视线扫向明芷。 任凭他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这两人都是重生的! 他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其实在两人眼里只是眼睛上遮块布,装瞎。 “皇叔说的对,这件事无名公子就不用管了,不过公子今日帮了本宫,只要是本宫力所能及,公子都可以提及。” 帝无名收回思绪看向说话的少女,眉毛轻挑,“什么都可以吗?” 空气中温度骤降几分。 现场人大多眼神不善的看向无理的帝无名,墨宸眼神冰冷,就连欧御丞都紧皱着眉头,眼中寒光一片。 可说话的人却置若罔闻,被问话的人同样。 “当然!” 男人嘴角一勾,“刚好在下有事要去上京一趟,不若便请殿下捎上在下一程。” 第57章 她才是执棋人 明芷轻笑,想也没想的回答:“好。” 周围人神色各异。 不过明芷已经答应了他们也不好说什么,左右不过是一起上路,就当人多热闹了。 只有墨宸,幽深凤眸一片浓稠,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行人回到船上。 影大则带着一群兄弟留下处理尸体。 大船重新开始划动,明芷回到船舱,几个男人留在船头喝酒闲聊并没有跟上,如今船舱只有明芷几人。 “小姐。” 明芷扶起花容,拉到床上坐下,“你还好吧?” 花容不好意思的垂首,有些愧疚,“主子不用担心,芊影已经给奴婢用过药了,都怪奴婢胆子小,让主子担心了。” 明芷拍了拍她的手,“不怪你,只是花容你们需得明白,你们是本宫的人,以后今日这般的场面还会有很多,你们必须得适应!” 以前不让她们接触是觉得没有必要,可如今不同。 帝家花费了数百年的时间,一代又一代,精心布下一盘滔天大棋,把所有人置于棋盘肆意操纵。 她的父皇、皇兄,包括她,都是他们棋盘上一枚棋子,在他们不知不觉间,早已被对方渗透,成为他人砧板上的鱼肉。 如果不是有墨宸在,他们大夏的江山早在她父皇那一代就已经易主。 只可惜上一世她知道的太晚,已经无法逆风翻盘,最后虽然险胜,但却所有人都付出了最惨烈的代价。 重来一世,她再次睁眼的那一刻开始,棋局重启。 这一次。 她、才是那个执棋人! 明芷眼神微暗,不经意间露出冰冷的气息,犹如出鞘的宝剑,带着丝丝肃杀之气。 寒气覆盖,两个丫头吓得纷纷跪地,“小姐恕罪,奴婢知道了!” 芊影眼神微闪,继续站立在一旁。 明芷见她们吓得脸色煞白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间情绪外露。 她急忙收敛好情绪,又变成之前的不动如山,只看着跪地的两个丫头心有不忍。 可惜再多的不忍,再想到接下来会遇到的各种事情,又被她强制压下。 “你们好好休息吧。” 明芷最后留下这句话就带着芊影离开。 见主子的背影离开,直到再也看不到,两人才瘫软在地。 花容摸了摸头上的冷汗,自责不已,“都怪我,若不是我胆子太小主子也不会生气,月茗,你说主子会不会以后都不让我们伺候了?” 月茗还没从明芷刚才的脸色中回神,骤然听到花容这样说,只是敷衍的回道。 “不会的,我们是主子身边的大宫女,只要下次不要再犯就好。” 花容怔住的点头,也下定决心一定要克服心里的恐惧,下次再面对这种场景,必须做到面不改色,这样才能保护主子。 月茗则是一整个心绪不宁,回想主子这些时日的反常,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或许她已经知道了些什么。 那她又到底该如何做? 明芷不知道她无意间的一番动作已经让她们想了那么多。 她和芊影来到后舱甲板上,微凉的湖风总算吹散了些心头的嗜血。 “暮云他们如何了?伤势严重吗?” 芊影回禀:“不严重,都是些皮外伤,严风伤的稍重些,不过都不致命,休养几日便好。” 严风是四人当中的一个,也是之前给她们划船的人。 “嗯,告诉他们,等回去以后让他们休养一月,也算是补偿了。” 芊影闻言轻笑出声,“其他人倒好,但暮云身为千羽卫统领恐怕不能修养这么久吧?” 明芷也轻笑出声,沉重的心情骤然转晴,“那他就三日吧,你亲自去与他说。” 心情好了,明芷也难得调皮起来。 芊影闻言无奈的应下,实则心里悄然松了口气。 “对了。”明芷好像想起了什么,“潜伏在暗处的人手都撤了吗?” 见到帝无名的那一刻明芷就知道他一定会动手,所以早就推算出他最可能动手的时间地点。 距离她们被掳的地方不足五里之地就有他们的人在船上,只要她放出信号弹,不远处的人手就会在最短的时间过来。 而她的人也足够等到援兵。 芊影看了眼胜券在握的主子,虽然对少女佩服的五体投地,但还是有很多地方想不明白。 “主子,属下有一事不明,您如何就猜到对方派出的一定会是二流杀手呢,如果是顶流武者…” 明芷冷哼一声,“芊影啊,你以为世间的顶流武者是大白菜不成,不过一个千杀门,培养了众多杀手就真以为自己天下第一了?” 作为重活一世的人,明芷可是很清楚千杀门的门路的,什么顶流杀手,在她认识的人里面也只有墨宸的武功能称上一个顶流二字。 就连帝无名都还差一些。 更何况以她对那些人的了解,对付她一人也绝对用不上最顶尖的杀手。 不过嘛…她现在倒是发现了一件更有意思的事。 “芊影啊,你一会去找一下无名公子,就说本宫邀他天香楼一聚。” 芊影点头,立马去办。 甲板上只剩下明芷一人,她迎着湖风看向天边的明月,风吹动她衣袂纷飞,长发飞舞,美的如同梦幻中的仙子。 “这盘棋局正式开始了,你们准备好了吗?” 她瞳眸微微弯成好看的形状,红唇轻勾,笑的倾城绝世,只可惜这一幕无人看见。 不一会船靠岸,湖边百姓依旧兴奋的围在一起,她们离开了许久,热闹还在继续,丝毫没有因为她们的离开有什么不同。 好像他们只是大千世界中一缕微不足道的尘埃。 一行人累了大半天也没有心情再看什么表演,各自回到酒楼休息。 不过一行人中多了墨宸和冀南诀几人。 回到客栈,明芷以两个丫头受到惊吓为由把回程的时间往后移一日,众人也没有意见,回程的时间定在后日。 重要的事情说完,明芷就带着几个丫头回房间洗漱睡觉 。 众人忙活了一晚也累了,没有过多的话说,各自回房睡觉。 房间内暮云等人累了一晚也准备休息,只是严风不小心撕裂的伤口,几个大男人正在给他换药,他也闲来无事坐在一旁擦拭他的宝贝爱剑。 叩叩,门外敲门声响起。 暮云放下手中的剑,在兄弟们好奇的视线下打开房门。 房门一开就对上芊影一张面无表情的冷艳贵脸。 “有事?” 第58章 由你执棋本王是你最有力的棋子 芊影站在门外随意往里面瞥了一眼,自然看没有错过严风几人手忙脚乱的动作,再看向他身前渗出的血迹,眉头微拧。 “他没事吧?” 芊影是出了名的冷美人,哪怕是关心的语气也带着一丝淡淡的冰冷。 不过好在几人也习惯了,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甚至被关心的严风还高兴的傻乐,也不需要暮云给他作答,直接大手一挥,“我没事,身体好着呢。” 他确实没什么大事,都是些皮外伤。 也好在殿下聪慧,知道今晚会有不妥,提前告知过他做好防备,他一直戒备着,才能在被拉下湖的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完成反杀。 不然要是真毫无防备的被拽下水,今天他可就真的凉透了。 殿下果然不愧是殿下,他们千羽卫的执掌者就是厉害。 芊影光从他面部表情都能知道他在想什么,听他这么说也没有再多问,只简单传达明芷的命令。 “主子让我来告诉你们,事情结束后所有人可休养一月。” “太好了!” 芊影那句暮云除外还没说出口就被几人欢呼声打断,她无语的凝了几人一眼。 她这个长公主身边第一影卫还是很有威慑力的,几个笑的傻呵呵的男人立马闭嘴,搞笑的甚至还拉了拉嘴巴。 “暮云除外。” 说完她也不看暮云僵硬的脸色就转身离开,不带走一片云彩。 好像她过来真的只是为了传达主子的命令一般。 只是传达命令哪需要今晚过来,不过是借着传命令的由头过来看看他们罢了。 这个女人,还是一样的别扭。 暮云冷峻的面容轻扯,朝着她离开的方向荡开一抹很浅的微笑,关上门,继续他们的忙碌。 …… 翌日,天一亮,明芷收拾妥当下楼,见几个男人已经坐在大堂吃着早点。 冀南诀眼尖的看到她,赶紧招手让她过来,“明芷丫头来的正好,过来一吃早点。” 桌上四个男人坐一桌,冀南诀、墨宸、欧御丞和帝无名,闻言几个男人一同看向楼梯处。 明芷今日穿着一袭墨黑色金丝绣花长裙,黑色的衣裙把她肌肤衬得白皙如雪。 长发高高盘起,剩余直垂腰间,显得干练精神,利落飒气。 头上两对精美黑色短流苏发簪随着她脚步轻轻摇曳,额前一个简单流苏坠饰,面容绝色,又自带清冷高贵,犹如神女临世。 真是又美又飒又霸气。 只是这分霸气,在冀南诀唤她时那一抹清浅的笑容下柔和了几分,美人一笑,犹如百花层层绽放。 看的几人眼光发亮。 就连事不关己的帝无名都飞快划过一丝惊艳。 冀南诀就更夸张了,眼中的惊艳都快要冒出眼眶,不停的竖着大拇指,夸赞的话张口就来。 “绝!真绝!小芷儿说真的哥哥还从来没有见过有那个女子能把黑裙穿的这般好看的。” 明芷纤眉轻挑,“那只能说明你见识浅薄。” “噗嗤!”帝无名喷笑出声,见几人视线都落在自己身上,不慌不忙的端起酒杯遮住眼底的笑意。 “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们信吗?” 冀南诀瞪着他,但凡他嘴边的笑意不那么明显他就信了! “很美!” “确实。” 欧御丞说完才反应过来,前一句话居然是摄政王说的? 他惊讶一瞬,又飞快敛下眸子,只是心里是什么想法就只有他自己知道。 帝无名和冀南诀这两人就比较有意思了,一个意味不明,一个但笑不语,好像都发现了什么,视线不断在两人身上流转。 墨宸好像并没有发现他这番话带来了什么后果,或许知道他也不在意。 他只知道从少女出现的了那一刻起,他的眼中就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她总是能够轻而易举就牵动他所有的心神,一个动作,一套简单的装扮都能牢牢攥住他的视线,让他心绪久久不能平静。 从未见过她穿黑色的衣裙,犹如暗夜里最高贵的神女,冷艳飒气,美,是真的很美。 只是这种美更多的是冰冷,和剑出鞘的锋芒冷厉,好像世间只有她一人,无人同行,亦无人能同行。 这种从内而外散发的气质让墨宸很不舒服,心痛不已。 他不想看到这样的她,却也明白是他的自大愚蠢,造就了现在的她。 他无法阻止,也无力阻止。 只能在她一路前行的路上,安静的站在她身后,做她的车前卒。 欢儿,这一世由你执棋,本王便是你手中最有力的棋子。 男人看着少女,心中暗想道。 明芷不知道她只是简单的换身衣裙已经让这人脑补那么多了。 对于几人让开位置她也没坐,只是简单解释一句。 “我已经吃过了,月茗和花容两个丫头昨晚受了惊吓,我让他们留在房间好好休息,正打算带着芊影出去买些东西。” 帝无听到这句话手指动了动,面上却依旧是一副散漫的样子。 冀南诀则是直接笑着提议:“那不如我们一起呗,反正我们也是刚到柳城,还没有好好逛过呢,芷丫头来的比我们久,肯定比我们熟。” 墨宸闻言桌下踹了他一脚。 他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急忙补救,“我的意思是阿芷昨日还去看了花神祈舞,应该来了有好几日了吧?” 得,这次不用师兄提醒他都知道自己说错了,果然说的多暴露的越多,也不明白师兄为什么不让明芷丫头知道。 他还是干脆闭嘴好了。 好在明芷也没有追究,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带上他们不方便,就打消了冀南诀的花花心思。 墨宸也没有说话,这件事就这样定下。 明芷走之前扫了一眼帝无名,留下两人都能懂的眼神,就带着芊影出门了。 她走后几个男人各自活动。 一个时辰后,天香楼的某个上好厢房,等了许久,她等的某人才姗姗来迟。 “无名公子可总算是来了,本宫还险些以为公子要失约了。” 帝无名拿出他最为迷人一面,邪魅的勾唇,缓缓上前,坐在明芷对面,嗓音含笑。 “不知长公主约在下来此可是有何要事?” 见到他的第一面明芷就发现这人的不同,头发弄过了,衣服也换了件,明明还是那副样貌,却比之前更多了几分迷人的气息。 明芷心中好笑,这人的目的她果然没猜错,真是好笑又幼稚。 “约公子前来,是因为有些事想要和公子商议。” 帝无名颇有兴趣的挑眉,“哦?” 明芷勾唇浅笑,提起茶壶,给他倒了杯茶,“公子不必着急,我们先喝口茶慢慢谈。” 第59章 你对我做了什么 给他倒的时候明芷也没忘记给自己添一杯,然后当着他的一口喝下。 帝无名看了眼眼前的茶,两人无冤无仇,他倒是不怕她对他下毒,没有任何的犹豫的端起来,“长公主倒的茶自然得喝。” 他很爽快的一饮而尽,明明是茶却偏喝出了酒的架势,举手投足之间潇洒随性,满是江湖儿女的洒脱。 这也便罢了,偏他故意微仰着下颚,露出性感的脖颈,喉结还顺着喝茶的动作上下滚动,带着些若隐若现的诱惑。 明芷觉得有些好笑,提起茶壶又给他添上。 芊影守在门外,屋内只有他们二人,倒茶的活自然不是明芷就是他,他作为被邀请方,被体贴的关照几分并无不妥。 况且能得尊贵的长公主添茶伺候,他更是不会拒绝,毕竟这样的机会不是时刻都有的。 “昨夜的刺客,不知公子以为所求为何?” “长公主这是什么意思,在下不明白。” “哦?是吗?” 少女语气玩味,说话间看向他的眼神带着明显的深意和笑容,好像是在试探,又像是在确认,但绝对不会让人以为她是随口一问。 帝无名眼神微暗,手指下意识的摩挲桌上的杯沿,静静的观察她。 只见她端正的坐在桌边,手中端着茶杯凑近唇边轻抿一口,举止间慵懒随性,尊贵天成,又带着胜券在握的淡然。 好像所有一切都尽在她掌控之中。 他摩挲杯沿的手指紧了几分,“长公主有话不妨直说。” 少女给他的感觉太诡异,仿佛他所有的诡计在她面前都无所遁形,他就像是个透明人。 这种感觉太过可怕,就连在他家老头子身上都没有感受过。 如今倒在一个比他小上几岁的少女身上感受到了。 还是一个一直不被他们放在眼里的少女。 帝无名狭长漆黑的凤眸微眯,直面对上面前的少女,好像在和她作无声的抗衡。 明芷见他如临大敌的模样有些好笑,她摩挲着杯沿,“公子倒也不必对本宫如此戒备,本宫今日也只是想和公子做一个交易罢了。” “哦?在下倒是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何物能被公主殿下看中的。” 明芷笑的意味不明,“公子若真是这般想,也就不会有昨夜的刺杀了吧?” 帝无名眯着眼,嗓音冷了下来,“说来说去殿下还是在怀疑在下。” “公子误会了。”明芷直视他的眼睛,含笑着一字一句道:“不是怀疑,是确信!” 帝无名心头一紧,面上却是冷笑出声,“公主这话说的有意思,在下和你无冤无仇,雇杀手刺杀你做什么,总不能因为在下出现的凑巧,就把这个屎盆子往在下头上扣吧。” 他说着还放松下身子,懒懒的倚靠在楠木椅背上,眉间含笑,一派轻松之像。 “殿下这是要冤死我呀。” “冤?”明芷轻笑出声,“这你可就误会了,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本宫自然不会胡乱开口。” 她不理会对面人晦暗的眼神,继续说:“不过你也不必担心,本宫不是来问罪的,相反,本宫知道你的目的,我们可以谈个交易。” 男人嗤笑出声,哪怕话已经挑的那么明白,他也并没有直接承认,反而一派讥讽的说:“那不知道在下是什么目的呢?” 不管这女人是激将法还是诈他,亦或者是真的知道,都别想从他嘴里套出一句话。 他可不是什么天真的大傻瓜。 明芷知道他不会承认,也不准备绕弯子,直接挑明。 “你的目的如果本宫没有猜错的话,是想勾引本宫吧?” 别问她为何会知道,上一世她养的那些男宠们可是比他的花招多多了,她早就已经看厌了。 明芷这话说完眼尖的发现对面男子神色僵了一瞬间,哪怕很短暂但还是被她捕捉到。 她继续笑着说:“看公子的模样就知道本宫猜对了,本宫再猜猜,公子来到这也是为了来“偶遇”本宫吧?公子想要本宫对你动心,以情诱之,以达到某些不为人知的目的,不知本宫说的对不对?” 帝无名神色变了又变,很明显她说的是对的,只是他会承认吗,自然不会。 他直接讥笑出声:“长公主对自己一向这么有自信吗?” 明芷抿了一口茶,“难得不是吗?” 如果她一开始还不知道这人想要做什么的话,经过昨晚的刺杀已经很明显了。 只是他没想到会被墨宸破坏吧? 或许前世这人也打过同样的主意,只是那时她一心只有墨宸,自然没有给他人半分机会,所以他才没有出现在她面前。 原本她想要用月茗慢慢的磨平他的棱角,现在看来倒是省了好多功夫。 “你想要的本宫可以配合你得到,同样,本宫想要的,你也要配合。” 男人玩味的挑眉,“哦?谁人不知道长公主权势滔天,钱财富贵尽握在手,不知道殿下还有什么得不到的,竟需要在下帮忙?” 刺客的事他已经不想辩解,现在他更想知道这个女人想要做什么? 难不成是想要那把椅子?那这可就有意思了。 他脑袋里的荒唐想法还没来得及驱散,就听见对面的女子说了一句让他心神震裂的话。 “前朝,帝家!” 男人瞳孔微缩,这次是真的震惊了,心脏砰砰直跳,嗓音都暗哑了几分:“什么?” 明芷盯着他的眼睛,声音犹如春月飘雪,“或许本宫该唤你一声,帝公子!” 帝无名眼神骤变,“你还知道些什么?” 他的语气低沉冰冷,面色阴沉,如同地狱出来的勾魂使者,浑身散发着阴冷的气息,恐怖的气氛在包厢蔓延,杀意凝现。 明芷好像感受不到似的,饶有兴致的晃了晃手中茶杯,漫不经心的开口。 “南疆之地,其水一方,有族若水,本宫说的可还对?” 话落,帝无名眼眶震动,深邃的眼底浓稠如墨,好像酝酿着极大的风暴。 突然,他发现有些不对。 阴冷的视线射向对面的女子,“长公主可真是好手段,你对待每个客人都是这般无理的吗?” 居然在茶里下药,卑鄙! 明芷敲了敲茶杯,“本宫的待客之道,帝公子不是挺享受的吗?” 说着她还故意端起茶杯凑近唇边喝了一口,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帝无名气急,声音都愈发阴冷了几分,“本公子更想知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第60章 你甘心吗 他现在浑身无力,别说凝聚内力了,连站起来都费劲,这女人当真是狡猾。 卑鄙,无耻,还皇家公主呢,竟只会些下三滥手段! 真是气煞他也! “帝公子武功高强,本宫若是不做些准备,万一你一个头热,要杀了本宫可如何是好。” 帝无名讽刺的冷哼一声。 明芷当作没看见开始为他解惑:“茶里有化功散,还有那边的香,加了点软骨散罢了,你也不必担心,两个时辰后自然就解了。” 他顺着少女的视线看过去,那边的香炉确实燃着袅袅香烟,他们谈话间,香已经燃了一半。 大夏贵女多爱焚香,尤其是这些皇室之人,是以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没想到今日却跌了个大跟头! 那上面还挂着的点点星火,好像在嘲笑他的愚蠢。 他脸色黑沉如墨,看向少女的眼神阴沉的仿佛要吃人。 尤其是少女置若罔闻,还笑意吟吟的又给他倒了一杯茶,真看的他火气噌噌噌的往上冒,干脆闭上眸子不想看她。 若不是他没力气,非要把那杯子砸她脸上不可! 耻辱,简直是奇耻大辱! 男人气的胸膛上下起伏。 明芷却心情不错,“好了,你的疑惑本宫也给你解了,现在该说说我们的合作了。” 帝无名反抗不了直接摆烂,瘫软在椅子上,讥讽的说道。 “呵~你既然知道本公子是前朝帝家人,就应当知道本公子的最终目的,让本公子帮你摧毁帝家,你怕是做梦还没有睡醒吧?” 说完,他邪魅一笑,充满诱惑意味,“不过若是你想要的是那把龙椅的话,本公子倒是不介意帮你。” 明芷听罢也不生气,反而好脾气弯起唇角,玩味的说道:“是吗,你真那般认同你们帝家的所谓的复国之心吗?” 帝无名凤眸微眯,“你想说什么?” 明芷漂亮的瞳眸凝着他,视线是他从未见过的沉,“其实说实话,你比本宫更想要帝氏一族覆灭吧?” 不等男人说话,她继续说:“你也不必急着否认,对于你帝家先祖传承下来的复国信念还有仇恨,你其实是深恶痛绝的吧。” “帝无名,又为何叫作无名?是因为不配拥有姓名吗?你们帝家有几任无名?” 女子的话犹如巨大铁锤,一锤锤落在心间,让他心脏震裂。 这是他们帝家的隐秘,她如何会知道? 哪怕是再会掩饰情绪的帝无名此刻也难掩震惊。 他瞳孔地震,难以置信的看向对面女子,然而她的话还在继续。 “你们帝氏祖先,用自己的仇恨化作枷锁,锁住你们数百年,多少人一生不得自由,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信念,葬送一代又一代。” “你甘心吗?帝无名你甘心吗?” “甘心没有自我,被仇恨支配,甘心为了他人意愿做一辈子提线木偶,不得自由,甘心没有姓名,连自己最爱的人都要失去,你甘心吗?” 甘心吗? 帝无名自然不甘心!只是…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男人快速收敛好自己的情绪,继续装傻。 明芷知道他不信任她,或许该说他很聪明,以为这样就可以逃脱作为她棋子的命运。 既然如此,那她便要开始下猛药了。 “如果说以上这些你都不在乎,那月茗呢,你也不在乎吗?” 她笑意吟吟的端起茶杯,朝他桌上的茶杯碰杯,清脆的声响,叮咚一声敲在他的心房,让他心不停的往下坠,声音都暗哑了几分。 “你什么意思?那丫头不是长公主的人吗?跟本公子有何关系?” 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忘摘出月茗,只可惜,上一世他保护不了她,这一世亦然。 明芷看着他温柔的笑,“本宫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从前有一对爱侣,他们自幼相识,可男方家却有一个很顽固的长辈,他为了自己的野心,强势的把还是孩童的少女送到一个很危险的地方。” “两人被迫分离,少女离开以后男子每日都认真学习,加倍努力,就是为了早日迎回爱人。” “可他却不知道,他的爱人早在那疮痍之地受尽苦楚,若不是遇到拯救她的贵人她早已香消玉殒。” 帝无名在她这番话下眼中墨色翻滚,浓稠的仿佛要滴下来,浑身紧绷着,就连放在腿上的大手都不知何时紧握。 明芷发现了,她轻笑出声改正。 “本宫说错了,其实少女发生的一切男子是知道的,他只是无能为力,因为他实在是太过弱小,弱小到根本无法保护她。” “所以最后少女死了,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 帝无名满目阴沉的凝着她,或许以为她是在诅咒他的心上人。 不过也是,若不是重来一世,谁又知道这些隐秘呢,要知道这些可都是他自己亲口告诉她的呀。 “她是死在这个男人的手里。” “不可能!”帝无名下意识的反驳。 明芷置若罔闻,继续说:“有什么不可能,当你没有匹配的实力的时候,所有不可能都会有可能。” “少女确实是因男人而死,因为她接到了男人下达的死令,让她杀了她的贵人,少女不忍,所以选择了另外一条路。” “用她的命,完成了另一条指令。” 帝无名听到前面还悬着的心,听到后面终于落下。 因为他很清楚,他是不会朝她下达那样的死令的。 不说她对眼前之人的维护,那样的命令与送她去死有何区别! 然而男人还没有高兴太久,骤然想到了什么,墨色的眸子风暴凝聚。 少女那句话如炸烟花在他耳边响彻。 【没有匹配的实力,所有不可能都会可能。】 他骤然抬眸看向对面少女,声音哑的像被打了一拳般,“你为何会知道这些!” 这些都是他心里最隐晦的秘密,别说那群老头子,便是连阿雅都不知道。 这个少女到底是如何得知的? 难不成她会什么妖术不成?如果是这样那可真是太可怕了! 明芷不用猜都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她也不打算解释,给别人造成她很厉害的错觉,更有助于她计划的实施。 世人慕强,唯有绝对的强者,才能让人心悦诚服的追随,并生不出反叛之心。 这是墨宸教她的。 至于会不会把她当成妖孽宣扬出去,她更不会在乎,除非他能搞定她皇兄,否则根本无法伤她分毫。 “比起这个难道你不该更好奇那个男人的结局吗?” 帝无名嗤笑出声,如果故事的中心是他们,那他自己的结局他自然知道,他更想知道另外一个问题。 “本公子比较好奇,最后那个男子报完仇了吗?” 第61章 他们殊途同归 既然她不准备回答他上一个问题,不如换一个她会回答问题。 至于故事是不是骗他的,帝无名已经不想去思考,因为他很清楚,故事虽然残忍,但按照现实走向,这是他们结局的概率很大。 报完仇了吗? 明芷看着眼前的男人,耳中好像又出现了他的声音。 “长公主,你我合作如何?我帮你摧毁帝氏一族,你帮我摧毁摄政王,各取所需。” “你我还真是殊途同归啊。” 记忆的最后是男人叹息般的的嗓音,带着得偿所愿般的释怀。 “自然…是成功的。” 他们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也算是…成功的吧。 帝无名笑了,这次是真心的笑,没有一丝杂质,发自内心的笑容。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邪魅狂肆,桀骜不驯,看起来就不像好东西的男人,却为了一个女人,灭了自己全族。 “所以长公主想要如何与本公子合作呢?” 对于他会同意明芷没有过多诧异,她直接说出自己的目的。 “本宫知道你是什么打算,本宫会配合你,助你早日拿下族中大权,等你大权在握之时,本宫要世上再无帝氏一脉。” 是帝氏一脉而不是若水全族。 帝无名自然听懂了,再次对眼前的少女高看一眼。 明芷不是傻瓜,帝无名这人精的很,上一世他只告诉她若水的具体位置,却没有告诉她进去的方法。 若没有他的人带路,她的人根本进不去,若非如此,她何须找他合作,早在她回来的第一日就派兵剿了。 不过想想这般也好,她也不是嗜杀之人,能兵不血刃自然最好。 “如何?” 帝无名沉沉的看着少女,并没有直接应下,“我如何能信你?” 明芷红唇微勾,从怀中掏出一枚凤佩放在桌上,推给他,“这是本宫的凤佩,上面还纂有本宫闺名,便当是你我合作的见证。” 帝无名瞥了眼自己的手。 明芷大发慈悲的把软骨散解药给他。 等他费力把解药吃下,恢复了些许力气,才伸出伸出手拾起桌上的玉佩。 往后翻,果然看到一个很小的芷字。 像他们这种尊贵的人物,都有一块贴身玉佩,代表着他们尊贵的身份。 见玉如见人,必要的时候,还可以凭借着玉佩行使玉佩主人的权利,是达官显贵最为重要之物。 更遑论是尊贵如长公主。 “你就不怕我拿着玉佩做什么损害你利益的事?” 明芷闻言抬眸轻瞥他一眼,“这块玉佩从交出去的那一刻起,就只是一块玉佩而已。” 所以别妄想拿着她的玉佩做什么,除了能证明他们之间见不得人的关系,对她没有半分威胁。 帝无名也听懂了她言外之意,有些遗憾的把玉佩揣兜里,“那就多谢长公主了。” 明芷端起茶杯向他举杯,“回京之后本宫会递上另一份诚意,也希望到时能看到你的诚意。” 帝无名勾起唇角,拿起茶杯和她碰了一下,“自然!” 两人端起茶杯一同喝下,心照不宣。 酒楼的两人谈好合作,气氛融洽,另一边可就不那么美好了。 墨宸从知道明芷和帝无名约见以后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尤其是听说两人在酒楼待了半个时辰还未出来,面色更黑沉晦暗了几分。 “师兄,我说你既然这么担心,直接去看看不就行了,这世上难不成还有你摄政王不能去的地方?” 坐在桌上饮茶的冀南诀,见他一直站在窗前盯着楼下街道,一副望眼欲穿的模样忍不住开口道。 墨宸闻言放在身后的手攥紧,低沉着嗓音轻喃:“她会不高兴的。” 冀南诀掏了掏耳朵,“什么?” 他的声音太过低沉,仿佛自言自语,冀南诀并没有听见。 他正准备追问,就见他的好师兄已经离开窗边并且转移话题:“派去南疆的人如何了。” 说起正事冀南诀也不含糊,立马认真起来,“我刚准备说这件事,派出去的手下传回消息,他们已经成功混入南疆,并且按照你说的位置找到那个地方。” “如你所料,那些人里三层外三层的设置了不少屏障陷阱,我们的人进不去,若强行闯入必定打草惊蛇,现在只能按照计划原地待命,然后慢慢侦破。” 墨宸不觉意外,那些人隐藏的地方十分诡异,想要毫发无损的进去基本不可能,更遑论是大批人马。 他上一世就一直在让人研究路线,可就在他快成功的时候,皇上已经率先领着一批人成功的杀进去。 那一日,若水全族皆灭,帝氏绝。 多年对弈出最终结果。 他们赢了天下,却失了她。 “是朕无用,朕这个帝王无用才让她以命相搏,是你无用!才让她香消玉殒,你我皆无用,连自己最爱之人都无法保护。” 耳边好像又传来男人的悲痛大吼,那声声低泣,句句斥责,好像穿破天际射入耳畔,让他一阵头晕目眩。 “师兄!” 冀南诀吓了一跳,他急忙从凳子上起身,飞快的扶住他,按在座位上焦急的把脉。 “怎么回事,不会是蛊毒又发作了吧?不应该呀,不是已经压制住了吗?” 说话间他看了眼男人。 只见他凤眸微阖,哪怕是虚弱的都站不稳,还没事人一样大刀阔斧的坐在凳子上。 一只胳臂随意的放在桌上支撑,姿态无谓,好像根本没把这点小事放在眼里。 只是俊脸有些微微的苍白,一点都不像要倒的人。 冀南诀嘴角微抽,尤其是手里的脉象,更是让他无力吐槽。 “我说师兄,你这几日是特殊时期,身体是最虚弱的时候,还是少生些气吧,也不知道你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还能生生把自己气吐血,也真是厉害!” 墨宸淡定的收回手,“本王知道了。” 冀南诀不满,“你要真知道才好!墨家存了几辈子的冰幽兰,先辈们都没有用上,倒是被你‘享受’到了,你也真是厉害。” 墨宸闻言沉默,想到冰幽兰,好像又想到了那些事情,那个他亲手流掉的孩子…… 不行,不能再想! 他用力的阖眸,把脑中的一切驱逐掉,“你走吧,本王想休息一会。” 见他闭上眸一副疲累至极的模样,冀南诀也没有多说什么,对于他总是莫名其妙的情绪他只觉得很无奈。 第62章 他们是一样的人 冀南诀走了之后墨宸睁眸,定定的盯着自己的双手,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 天香楼包厢。 芊影推开房门,里面只剩明芷一人,“主子,无名公子已经离开,看方向是福云楼方向。” “嗯。”明芷提起刚换的茶壶给芊影倒了杯茶,“守了这么久你也累了,喝口茶缓缓。” “谢谢主子。” 芊影没有犹豫的接过,一饮而尽。 “主子所料不错,刚才属下暗中观察,果然发现了王爷的影卫,您和无名公子会面的事情,恐怕王爷已经知道了。” 明芷无所谓的回:“不用管,皇叔那里本宫会解决。” 芊影点头,抬眸瞄了眼明芷,“主子…” 见她一副想问又不敢问的表情,明芷有些好笑,睨了眼她,“想问什么就问吧。” 芊影好看的眉毛拧在一起,“主子这般和姓帝的合作,是否有些冒险?” 芊影守在门外,虽没听见两人的具体谈话,但两人合作的事她是知道的。 先不论那个姓帝的是什么性子,但帮着外人打自家人的事,她怎么想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更觉得不靠谱。 她甚至怀疑,那人会不会假意投诚,就等着背刺她们。 也不怪她这般想,说白了,明家和帝家是世仇,你敢信一个世仇会帮你?正常人都会怀疑。 明芷闻言只是讥讽的扯起唇角,“芊影,你要知道,所有的仇恨都是要在亲身经历的情况下才能成立。” “若是单单依靠着祖辈的遗留下来的信念,那这种信念又能支撑多久呢?” 况且帝无名那个人呐,若说谁最了解他,非明芷莫属。 因为他们俩,都是相同的人。 天生的疯子,怎会甘愿被他人支配。 帝家的败落,从帝无名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定下了结局。 只是可怜帝家还在做着复国的白日美梦。 “坐吧,我们还得等一会才能回去。” 芊影愣了片刻,随即便明白过来,主子这是给那两人制造相处的机会。 只是酒楼那么多人,王爷他们也在,这人应该不会这么大胆吧? 殊不知她以为没有那么大胆的男人,直接马不停蹄的回到酒楼。 大摇大摆的走到月茗两人的房门,在众目睽睽下叩响了两个姑娘的房门。 “哪位是月茗姑娘,本公子方才在外遇到了你家小姐,她在天香楼让你过去一趟。” 开门的就是月茗,看到男人的一瞬间她是震惊的,不过好在他并没有表现出两人相熟,她也快速回神,“我是。” 男人点头,“那你快去吧,别让你家小姐久等。” 月茗点头,正准备出门,花容也跟上来,“我跟你一起去。” 帝无名睨了她一眼,“虞小姐说只让那个叫月茗的去,你叫月茗?” 男人的话直接把花容噎的说不出话。 她心想脸这么好看的男子,嘴怎么这么毒呢,果然漂亮的男子都不该长嘴。 “好了,我先走,你先好好休息。” 月茗见帝无名不像说谎的样子,以为明芷找她有什么急事,当即和花容匆匆说上几句就小跑着离开了。 剩下的其他人面面相觑,但都没有怀疑帝无名撒谎。 或许是他表情太过认真,也或者是他的身份,更或许是他们觉得也没有人会闲的无事拿这种事开玩笑。 就这样月茗在众目睽睽下被骗了出去。 月茗焦急忙慌,一路小跑刚到天香楼,就被男人大手捂住嘴,直接掳走,连一声惊呼都没来得及发出。 一个小丫头的安全,自然也没有人刻意关注,当然也不乏几位的刻意纵容。 就这样她被男人一路掳到一个偏僻的树林,脚刚落地站稳,她一个巴掌就朝着身后男人甩去。 “你疯了!” 刚被掳走的一瞬间她是惊慌的,以为是哪个贼子,拼命挣扎,但身后男人低声安慰,熟悉的怀抱和身上霸道的冷香让她快速反应过来。 当即停止挣扎,但心里的火气和惊慌却丝毫不减,就等着一朝发作。 果然,一落地她就迫不及待的发泄。 能让一向温柔的小白兔露出尖锐的牙齿,可想而知她气的有多狠。 被甩了一巴掌的帝无名也不生气,反而邪魅的舔了下唇,“小雅儿出息了,敢打本少主?” 男人语调玩味,明明该是问罪的话,但经由他嘴里说出来偏偏带着一丝暧昧缱绻之意。 尤其是他凤眸一眨不眨的看她,嘴角还向上缓缓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让人看着他不仅不生气,甚至好似心情还很好? 有一种她一巴掌把他打爽的感觉? 月茗迟缓的眨眨眼,以为自己看错了,再放眼望去,男人还是一样的表情。 甚至因为她‘专注’的盯他,让他笑容又扩大了几分? 月茗抿唇,怀疑是自己一巴掌把他打傻了。 她挪动小碎步,小心翼翼的伸手抚上他俊脸上的巴掌印,“你没事吧?” 她那一巴掌并没有留情,现在男人妖孽的俊脸上留着一个明晃晃的巴掌印,要是这样回去,一定会引来怀疑。 想到这她眉头紧锁,眼中担忧焦急之色完全掩饰不住。 这一番焦急担忧之色被某个男人自动理解为对他的心疼和愧疚。 他更高兴了,握着少女白嫩的小手在掌心揉捏,俊脸上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有点疼,要小雅儿亲亲才能好~” 男人把印着巴掌印的俊脸凑到她唇边,就差直接怼她唇上。 月茗无语,见这人又恢复成不着调的样子就知道他没什么事。 软软的推开他,“我不是故意的,谁让你突然出现把我掳走。” 说完她顿了顿,飞快瞄了一眼男人,语调柔柔的说,“长公主还在酒楼等我,麻烦少主送我回去。” 男人不知道哪根神经又戳破了,脸色当即沉了下来,看的月茗莫名其妙。 “放心吧,你的长公主没有叫你!” 月茗瞪大眼,像是没想到他胆子这么大,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撒谎把她骗出来,当即怒吼一声,“你疯了!” 为何这人做事总是这般不管不顾,全然不替她考虑,这要她后面如何解释? 如果主子知道她的身份,如果他们的关系曝光,如果那些阴谋诡计全部暴露在阳光底下。 主子温暖带笑的双眸逐渐变为冰冷失望,虽然早晚会有这一天,但每次只要想到这些,月茗心脏就抽抽的疼。 那些本就薄弱的信念,更加薄弱,最后直到什么也不剩。 她眼眶蓦地泛红,水汽聚集,当即就捂住嘴呜呜的哭了起来。 第63章 都被禁锢的太久 少女突如其来的哭泣把帝无名吓了一跳,平时邪魅狂悖的男人,显得有些慌乱无措,“你哭什么,放心好了,明芷那女人什么都知道!” “什么?” 刚才还在放肆大哭的女人瞬间停止哭泣,睁大眼睛看着男人。 她睫毛上还挂着晶莹泪珠,眼神懵懂,软软的,看起来好气又好笑。 帝无名把和明芷的交易简单的说给了月茗听。 把她带出来除了疯狂想见她以外,最主要的就是把一切告诉她。 让她不至于被动。 至于月茗,听到他说明芷什么都知道已经很震惊的,然而更震惊的还在后面。 他居然说要和主子合作!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如果是开玩笑的话,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帝无名勾唇浅笑,少女此刻瞪圆着眸子看他,傻愣愣的,倒像一只软萌可欺的小兔子,让他只想狠狠的蹂躏她。 不过他也只是想一想,现在可不敢再惹她了。 “咳!”他假意咳嗽一声,压下蠢蠢欲动的手,才开始不疾不徐的说道。 “雅儿,你我都很清楚如今的大夏江山稳固,百姓安居,皇帝也是民心所向,加上如今的长公主和摄政王,更是固若金汤。” “我们无异于是以卵击石,自取灭亡罢了,既如此,我们何不顺势而为。” 他说罢,看着远方叹息。 “雅儿,我们被那个使命禁锢了太久,族人们也被禁锢的太久了!” 他看的正是南疆方向,也是他们族人所在之地。 帝家当年带着旧部躲避南疆,衍生若水。 明明该是新生,却因为先辈的仇恨终身困于那方寸之地,除了每代被送出去的棋子,无一人可自由呼吸外面的空气。 他们接触不到外面的人,被送出去的家人也终身不再相见。 就这样一代又一代,如此反复。 月茗泛红的眼眶泪流不止。 她骤然想起远方的爹娘,只是时间间隔的太久,她已经想不起他们的脸。 只模糊记得幼时被送走时他们也曾痛哭流涕,那幅画面浮现在眼前,组成一幅心碎的画卷。 “是啊,若是可以活在阳光底下,谁又愿意永不见光呢?” 她也看着那个方向,伸出手,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透过纤细指缝,举目望去,能清楚看到耀眼的光芒,虽然刺目但更令人向往。 那是一种自由,舒适,无拘无束的感觉。 沐浴在日光下,每一刻都能让人身心舒畅,温暖顺着指缝流入四肢百骸,周身都泛着轻松的暖意。 感受过光明的人,如何愿意再坠黑暗? 未见过光明的人,如何能不向往阳光? 两人并肩站在阳光底下,就像多年前的他们,两个幼小的孩童一起站在家乡海棠花下。 …… “阿愿哥哥,你说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我们会不会有一天可以离开这个地方,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单纯的女童懵懂的看着外面的方向,大眼睛带着好奇和向往,就像一只渴望自由的小鸟,想要无拘无束的飞翔在天空。 “一定会的!” 女童不知道,此刻她的这番话已经在男童的心里留下深刻的痕迹。 玉石白玉无瑕,最忌裂痕,但凡有点痕迹,只需轻轻敲打,那条缝隙就会逐渐扩大,纹路爬满,直到完全碎裂。 …… 半个时辰后,明芷和芊影都已经用过膳了,月茗才姗姗来迟。 “长公主,我把你的丫头送来了。” “主子…”月茗见到她的一瞬间噗通一声跪地,未语泪先流。 明芷还未作出反应,懒散倚靠在门框上的帝无名充满杀气的眼神就射过来。 颇有一种她再不行动,就要跟她干架的趋势。 明芷无语,这人摊开之后倒是一点都不再遮掩。 她起身将跪地的月茗扶起,温柔的给她擦拭眼泪,“什么都别说,本宫都明白。”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共同度过最艰难的那几年,互相扶持,相互温暖,明芷早已把她当成自己的家人。 起初初闻她背叛之时她是震惊的,也心痛,更觉无法原谅。 直到春枝她们要烧毁她所有东西,才在她遗留下来的玉簪里发现那张字条。 找到她后面留下的那两封信,她才明白。 她也有自己的身不得已。 而且最后也用自己的命为她铺平了另一条路,若不然,她最后也不会有筹码和帝无名谈判。 想到这个男人当时看到那封信时癫狂的表情,和几近疯狂的做法,明芷叹息一声。 这一世所有的机会,都是看在月茗最后站在她身边的份上。 所有的背叛在她以命为刃之时,都可以得到原谅。 “主子,奴婢不是故意的,也是最近他们才联系上奴婢,可是奴婢发誓,并没有向他们传递什么消息。” 散漫的男声接话,“这个本少主可以作证。” 几人看了他一眼,他恍若未闻,依旧是那副懒散的样子,只是眼睛时刻不离的盯着月茗。 月茗没有回头看他,继续说,“既然主子已经什么都知道,那奴婢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月茗开始说起那段往事。 几人关上房门,芊影继续守在门外,防止别人偷听。 帝无名也从门框处移到屋内,两个女子相对而坐,他倚在月茗身后的位置,充当护花使者。 上一世明芷只是从帝无名口中得知了小部分隐秘,这一世由月茗开口,她知道的更加详细。 月茗原名宫慕雅,宫家是帝家最忠诚的家族,两家相辅相成,就如同他们明家于墨家。 只是于他们不同的是,两家世代姻亲。 于是作为家中嫡女,宫慕雅一出生就被许配给了帝家少主,两人订下婚约,只等长大成人便完婚。 只是命运作弄。 若水族十年一次选拔,会将族中最优秀的孩童送出,放到各个地方,让他们扎根生存。 这种方式虽然残忍,但却很有效。 虽然大多死亡,但存活下来的都是能堪大用之人。 宫慕雅作为少主未婚妻本来不在选拔之内,是淑贵妃的作为让他们看到了希望。 于是几人商议,这一批送出去的人以容貌姣好的女子为主。 而五岁的宫慕雅刚好是其中佼佼者。 所以她被选择牺牲。 说起来也好笑,她的祖父明明也是长老之一,曾经慈眉善目的老人,在野心面前,竟只是犹豫一瞬就将她送出。 丝毫不顾及骨肉亲情。 而且还是送往最可怕的皇宫。 “原本他们是想要把我送往东宫接近太子殿下的,只是中间出了差错,阴差阳错下我去了冷宫,在里面挣扎两年,才遇到主子。” 第64章 她早已不在意 听到她说冷宫两个字,身后的男人神色一变,不过并没有打断她的话,她继续说。 “来到主子身边是意外,和您那些年的朝夕相处也都是真心的,直到…少主出现。” 月茗说到这情绪低沉起来,看得身后的男人格外不爽,不过倒是没有说什么。 明芷问出自己的疑惑,“你说每十年都会有一批人被送出,那么这些人身上是否有什么隐秘?” 帝无名赞赏的看她一眼,没等月茗回答他倒是缓缓开口说起来。 “告诉你也无妨,为防止秘密被泄露,每次送出去的孩子都会提前种下回春蛊。” 这次不用明芷问,他就自发自的说起来。 “回春蛊可消除一切记忆,让人如同稚子,所以被送出去的所有人,都不会记得有关于若水族的一切,包括使命。” 这也是他们能安稳至今的原因。 “哦?”明芷听到这确实有些疑惑了,显然这些事情她并不知道。 “不知帝公子可否告知,你们是如何启动这些棋子的?” 月茗侧身看了眼男人,男人朝她一笑,遂没有隐瞒直说。 “回春蛊有一天敌叫做迎春蛊,只要两者相遇,就会唤醒沉睡的记忆,同时产生毒素,控制宿主。” 说到这,帝无名声音也跟着低沉下来,周身泛着冷冽的气息,看着月茗的眼神充满心疼。 月茗回他一笑。 明芷诧异,故意问他:“所以…月茗的记忆是你唤醒的?” 帝无名阴冷的瞪她:“两蛊相遇产生的毒素每每会让人生不如死,犹如烈焰焚身,之后冰锥入骨,冰火两重天,直到足足熬过两个时辰。 中毒者若不及时服用解药,毒素累积,只会一次比一次难受,三次之后,全身血脉逆流,爆体而亡,这便是那蛊的阴毒之处。” 若非如此,他们怎么能放心的启动暗棋。 世间并非都是贪生怕死之辈,但生不如死的滋味,又有几人能坦然处之。 明芷抿唇,听到他的解释,她也知道月茗体内的蛊绝对不可能是帝无名唤醒的。 她沉吟片刻,“这东西没有彻底的解法吗?” 如此阴毒之物,活该毁了才是。 帝无名摇头,“即是掌控他人之物,又怎会有完整的解药,不过…” 他看了眼情绪低落的月茗,继续说:“我倒是知道,族老们手里倒是有一张完整的药方,只是此药方,历来由族长保管,除了他,谁也不知道那张药方在何处。” 只要有了药方,雅儿体内的毒就能解,他也不必再处处受制。 明芷点头表示明白,“放心,本宫既说了会助你,那么族长之位便只能是你的!” 几人该说的事都说的差不多,帝无名率先离开,明芷几人逛了一会买了些东西,才慢悠悠的回去。 等到几人回到福云楼之时已是晚膳时分。 帝无名脸颊上的巴掌印,用了特殊药物并没有留下痕迹,所以也没人发现,包括明芷。 几人会面的事,墨宸知晓。 明芷担忧他打乱自己的计划,于是晚膳过后,她支开下人,来到他的房间准备给他提个醒。 “皇叔。” 墨宸的房间在三楼,和明芷不是一个楼层,但都是天字一号房,布局差不多。 她来时,男人还没有休息,或许是知晓她会来,桌上还妥帖的摆放着两个茶杯。 茶杯里还冒着热气,一看就是刚倒不久。 男人气定神闲的坐在楠木凳子上,一手端着茶杯轻抿,黑金色的华衣锦服在烛火的照耀下闪烁着冰冷的光。 他只端端的坐着,就给人一种深不可测,不可接近的疏离之感。 只是那种疏离的气息在见到来人的那一刻柔和下来,变成春风和煦,春暖花开也只在须臾之间。 “坐吧。” 明芷不动声色瞥了眼他身上的衣袍,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今早出门时,这人还不是穿的这身。 再观自己身上的黑色衣裙,若说他不是故意的明芷都不信。 只是如今她早已不在意。 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迈入房间,在他对面坐下。 原本该是关系最为亲密的两人,不知何时,已经坐到了对立面。 压下心中的酸涩,墨宸温柔问道:“这么晚过来,可是有何事?” 明芷微笑着端起茶杯,“皇叔不是知道吗?” 墨宸看着热气腾腾的杯子也没有反驳,而是直接挑明:“是为了无名?” 明芷睫毛轻颤,她很聪明,单单一字差立马让她明白男人的意思。 见他不准备挑明,不知为何,心里松了口气。 “没错,我知晓皇叔也在盯着无名公子,不知皇叔可否放手?交由欢儿来办,权当给欢儿练练手。” 少女晶亮的眸望向他,笑意吟吟的恳求,就像无数次她朝他撒娇一般。 恍惚间,墨宸有一种两人回到过去的错觉。 “好。” 就算她不说,他也不会阻止的,派人盯着,除了不放心以外,更多的是为了让她过来找他罢了。 明芷微微的笑,垂眸,轻抿一口茶。 两人相识多年,她很清楚,知道自己什么样子他最无法拒绝,果然! “想让本王不插手可以,但若有事,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本王。” 明芷放下茶杯,轻轻的应了一句好。 “天色不早了,皇叔早些休息。” 事情谈完,她毫无留恋的起身离开,转身的一瞬,脸上笑容骤散,变回一向的淡定从容,甚至透着微微冷漠。 “欢儿。” 明芷踏出房门的最后一刻,墨宸叫住她,她脚步停顿,身影停留在房门之处,不过并没有回头。 “……好好歇息。” 舌尖的话转了一圈,最后还是转为最寻常的一句。 或许他也知道,有些话说出口,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而现在还不是时候。 “皇叔也好好歇息。” 少女语调轻柔,话语间的关切之意从语句中就能听出,让人丝毫不怀疑她的真心。 但若有人在她面前的话就能发现,她一直都是面无表情,堪称淡漠。 很难相信那样一句关心的话语是从她嘴里吐出。 少女说完之后转身离开,脚步不再停顿,也不曾回头。 直到那一道黑色的身影消失在视线,男人还维持着之前的姿势,一直看着她离开的方向。 不知不觉,桌上茶水凉透,再也泛不起一丝热气。 冷掉的茶水,好像象征着他们如今的处境。 第65章 我予他一往情深只限过去 明芷离开后本打算直接回屋,想了想,还是转身朝着另一个房间走去。 “叩叩。” 屋内的冀南诀刚睡下,骤然听闻屋外敲门声响起,他疑惑的起身,心想这大晚上的谁会找他? “谁啊?” “是我。” 原本以为是师兄,倒是没想到竟是明芷那丫头? 他快速捞起一旁的外袍穿上,须臾,穿戴整齐,理了理衣摆,确认仪容无误才打开房门。 “芷丫头,你这大晚上不睡觉跑我这来,是有什么急事?” 门一打开就对上一张笑意吟吟的俊脸,明芷心情也好了几分。 “确实有些事情想要问一下冀哥哥。” “进来吧。” 明芷跟着他的脚步进入房间,眼神并未乱瞟,一路目不暇接的走到桌边坐下。 此时只有二人,又是孤男寡女,是以房门并没有关闭,在门外可以很清楚的看见两人的一举一动。 “说吧,这么大晚上的找我想要问什么?” 冀南诀习惯性的提起茶壶想要给她倒杯水,手刚放上去,突然想起水好像已经凉了,他不着痕迹的收回手。 动作间透露着一丝尴尬。 明芷发现了,不过并没有表现出来,她过来也并不是为了喝茶。 “冀哥哥,我有话就直说了,皇叔的身体是否有何不对?” 冀南诀诧异的看她,“为何有此一说?” 明芷对上他的视线,轻笑,“那日湖边,我们几人是同时到达。” 若论武功,她在冀南诀之上,但单论起轻功,她自认是不如冀南诀的,更何况还有个什么都在她之上的墨宸。 而且,那日他们一同到达,如果她没看错的话,这两人好像是挨在一起的。 虽然他放手的很快,但明芷还是眼尖的发现了。 至于其他人有没有发现,她就不知道了,毕竟当时大多数的目光都放在她身上。 冀南诀早就料想到这一茬,“嗨,我还以为你说什么呢,原来是这事。” 他把提前编好的借口搬出来。 “是这样的,师兄那日不是剿匪嘛,本就内力消耗过大,后面又没日没夜的赶路,这不,感染了风寒,身体自然就虚弱了几分。” “真的是这样吗?” 冀南诀放松的笑,“我骗你作何?” 明芷深深的看了他几眼,见他眼神诚恳,身躯放松,不像是撒谎的模样。 虽不知事实真相如何,但他既这般说了,想来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吧? 况且他上一世不也活的很好,是她草木皆兵了。 “那就好,皇叔的身体关乎着江山社稷,如果他有何不妥,还望冀哥哥能如实告知。” 摄政王府权柄过大,手握大夏半壁江山,和大夏息息相关,在他未有后人之前,他都绝对不能有事。 否则,只会是无尽的麻烦。 “放心吧,他有什么情况我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 “那就谢谢冀哥哥啦。” 明芷说完就准备起身离开,被冀南诀叫住。 “冀哥哥还有事?” 少女转头问他,冀南诀微笑,“你既问了我一个问题,我刚好也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明芷诧异,也没有拒绝,站在原地看着他,“你问吧。” 他唇角微勾,想也没想就问出口,“还记得你之前曾说要做师兄的王妃,心意坚决,如今可还是?” 明芷睫毛轻颤,看着他的视线,须臾,露出一个绝美的微笑。 “我予他一往情深。” 不等他开口,她继续说:“但只限过去。” 她爱过他,这点毋庸置疑,她也不会否认,但只限于过去。 那些对他疯狂偏执的爱,心碎,憎恨,连同情深,都在她身死的那一刻全部消散。 如今的她很明确自己的答案,也很清楚,她早已不爱他了。 所以面对冀南诀的问题,她可以很坦然。 爱过,但也只是爱过! 说完她也不管身后之人是什么表情,直接转身离开。 她走后没有发现,拐角处有一片同色衣角一闪而过。 翌日,天光大亮,一行人就收拾好行装浩浩荡荡的出发。 因为上京传来书信,羌无国敬上国书,不日羌王将携使臣到访。 所以他们加快了行程,本来五日的路程,足足缩短了两日。 三日后一行人到达上京。 明芷几人是悄然离京,并未上报,是以回程之时几人提前和大部队分开,先行进城。 因为提前做过安排,进城守卫只简单做做样子就放行。 几人入城后一路直奔公主府,倒是没有出现什么偏差。 明芷离京之事知道的人并不多,除了两位相交的好友,就是皇宫的明萧了。 这不,她人刚回到公主府,就见到了皇兄身边的喜公公。 “喜公公您这是?” “哎哟,殿下您可总算是回来了,奴才啊是来传陛下口谕,让您回来之后马上入宫一趟,这御辇啊奴才都为您备好了。” 喜公公笑眯眯的如是说道。 候在一旁的秋雅和春枝心有不满,但也不敢说什么,只能眼疾手快的倒上一杯茶水递给明芷。 “主子您先喝口茶,喜公公已经到府有些时刻了。” 明芷接过秋雅手中的茶水抿了一口,听她这番解释哪还能不明白,这是皇兄故意的。 想来是被她不告而别气狠了,故意折腾她呢。 也罢,左右是自己理亏。 “那便走吧。” 把茶杯还给秋雅,明芷带上芊影前往皇宫的辇车。 月茗和花容跟着她一路舟车劳顿,明芷并不准备带上她们。 春枝去帮忙整理行装,辇车内只有秋雅一个丫头,还有一个影子一样的芊影。 “秋雅,本宫离开的这些时把京中局势说来听听。” 秋雅把手中沏好的茶水递给她,才不疾不徐的开始说。 “主子离开后京中发生了几大事,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皇上立后之事,皇上后宫空虚已久,又推迟选秀,许多大人都心生不满,遂联名上奏,逼迫皇上立后。” “呵~” 明芷冷笑,这便坐不住了吗? “秀女三年一选,本来皇兄初临皇位应该大选,但他以父皇孝期为由推迟选秀,本就让许多人心生不满,如今后位空虚,这不只能把那双眼睛放在凤椅上嘛。” “可知其中以何人为首?” 秋雅想也没想回答:“丞相,威武将军,还有翰林院秋大人。” 明芷蹙眉,丞相和威武将军都有女儿在宫中自然不奇怪,只是这秋大人… “主子,秋大人家幼女刚过笄礼不久。” 先帝驾崩不足一年,京中禁止喜宴声乐,是以秋府只是简单的操办了一番,并未宴请宾客,明芷不知道也情有可原。 第66章 对她讨厌不起来 “本宫倒是忘了,他还有个幼女,看来这些人一个二个的都忍不住了。” 秋雅并未接话,而是压低嗓音继续禀报。 “还有主子让我们盯着的沐二小姐,有趣的是,我们的人发现这沐二小姐身边的丫鬟竟在偷偷打探京中适龄男子,而且还是避开家中父母,暗中进行。” 此事主仆二人进行的格外隐晦,若不是她们的人时刻盯着也不会发现。 “哦?” 明芷是真的有些惊讶了。 沐丞相准备把沐婉清嫁给她舅舅她也是知道的,之所以让人盯着她,就是想看看她想要做什么。 知道她不会乖乖就范,但没想到她竟会如此胆大。 这个沐婉清倒是一次又一次的给她不少惊喜。 别的不说,她这离经叛道的性格倒是挺合她口味。 果然,不管前世今生,她对这个女人都讨厌不起来。 唯一的一次迁怒,也就只有她小产不足半月之时,青妃故意把沐婉清带到她面前,揭露她有孕的喜讯。 那时她刚失去腹中骨肉,就骤闻对方已有孕一月有余,愤怒之下失了理智,哪怕明知是青妃故意设计,还是险些动手掐死她。 最后理智回笼,她刚准备松手,墨宸的玉佩就从远处飞来,带着男人的怒气打在她手腕,让她足足疼了半个月。 自那以后,她再未踏出过宫门半步。 直到月茗之死,她提剑上门,才再次见到那二人… “季渺渺那边如何?这些时日可曾有进展?” 不愿再回想那段往事,明芷跳过关于沐清婉的话题,问起了她关心的另外一件事。 秋雅见她总算问到了季小姐抿唇轻笑。 “一切都如主子所料。” 明芷来了兴趣,“说来听听。” “奴婢按照主子的吩咐,以主子给两位小姐留了礼物为由带着季小姐入宫自取,又“刚巧”遇到来长欢殿散步的皇上,两人意外“偶遇”,相谈甚欢。” “之后有几次皇上微服出宫,还到过季府,在里面待了近半日的时间,不过有没有和季小姐发生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皇上行踪也不是她们能打探的,她们也是蹲在季府外才发现。 两人的谈话声很小,辇车隔音也不错,完全不会担心被外面的人听到。 不过即便如此,秋雅还是刻意压低声音,毕竟她们现在谈论的多少有些大逆不道。 “那便好。”明芷放下心来。 秋雅看着她的眼神充满崇拜,在她眼里此刻的明芷简直就是神人。 虽然主子以前也很厉害,但她的心里只有王爷,倒让人忽略了她的心计手段。 而如今的主子把更多的目光放在朝政上,反倒给人一种深不可测,讳莫如深的感觉。 就好比这次,明明人不在京城,可还是能凭借一己之力搅弄风云,便连那最尊贵之人都被她算计在册。 可怜的季小姐还不知道,什么必须由她去取的礼物不过是个幌子。 至于偶遇就更别说了,不过是主子了解皇上,知道皇上只要心情不好就会来长欢殿散步。 只因长欢殿有主子和太后娘娘一起种下的丹若树。 听月茗说,那颗丹若树是小时候皇上偷偷带给主子的,然后主子和太后娘娘一起在冷宫种下。 后面主子离开冷宫之际也移走了那棵丹若树,现在就种在长欢殿的后院,那是太后娘娘唯一留下的东西。 是属于他们一家三口的树。 每次皇上心情不好或心情好的时候都会过来,于是她们算好时间把季小姐带入宫,制造偶遇。 加上主子留下的兵书作为礼物,勾起皇上对好奇心,好感和好奇的驱使下,皇上一定会主动靠近季小姐。 果然,两人相谈甚欢,离开时秋雅可没漏掉皇上那溺死人的温柔眼神,和季小姐的欢喜崇拜。 她家主子每一步都算计的恰如其分,堪称绝妙。 秋雅在想什么明芷并不知道,她现在正在想羌无来访的事。 她可是很清楚羌无国此行的目的,应对之策她也已经想好,只等着实施。 在几人各自思绪中辇车安全通过宫门,一路畅通无阻的驶过宫道,越过一座又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最后停在紫宸殿门口。 “殿下,到了。” 明芷从思绪中回神,不知不觉她们已经到了紫宸殿。 秋雅和芊影一众人停在宫门口,明芷跟在喜公公身后进入紫宸殿。 “皇上,长公主殿下到了。” 坐在龙椅上的明萧闻言一声不吭,继续批阅奏折,头也不抬,好像没有听到这番话一般。 喜公公无奈,知道皇上是故意的,也不敢提醒他,只能眼神示意明芷,让她好好哄哄,然后就悄然退下。 明芷看向端坐在龙椅上的皇兄,他今日穿着一袭明黄龙袍,帝王威严尽显。 只是此刻的年轻帝王好似有些生气,只见他抿直唇线,绷紧下颌,一向儒雅温和的脸也一片黑沉沉的。 看起来真气的不轻。 “阿兄,你真不打算理我吗?” 见他依旧没反应,少女调皮的眨眨眼,迈着轻盈的脚步上前,快速抽走他手中的奏折,合拢放在御案上。 不等他说话,她率先开口倒打一耙。 “明明是阿兄叫人家来的,现如今却只盯着手中奏折,什么时候在阿兄的眼里,这烦人的奏折竟已经远远超过了妹妹的地位。” “你休要胡言。” 他只是暂时不想理她,谁让她胆大包天居然敢偷跑去那般危险之地,骂骂不得,打打不了,不就只能摆脸色吓唬吓唬。 谁知这小妮子居然倒打一耙,还烦人的奏折都说出来了,虽然他也觉得挺烦的。 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倒反天罡,倒打一耙。 明明是她的错,倒成了他的不是。 明芷调皮的笑,“难道不是吗?还是阿兄真的打算听取大臣的意见,广设六宫?” “越说越没谱了!” 明芷拿起御案上的奏折,正好是他刚才翻阅的那本。 上面正是某个吃饱了没事干的大臣写的谏言,一大堆废话的最后,是让他松口选秀。 他嘴角抽搐下,光顾着生气,倒是忽略了这茬,失策了。 “咳!这都不重要!” 明萧收起自家妹妹手中的奏折,合拢,随意扔在御案的一角。 动作潇洒随意,好像甩的不是关乎国家大事的奏折,而是什么垃圾一样。 明芷抿唇轻笑,在他开口之前先堵住他的话。 “我倒是觉得这些大臣说的没错。” “哦?“ 见他果然被自己转移视线,不再抓着她离京的事情不放,明芷开始有条不紊的分析起来。 第67章 林小姐不合适那季小姐呢 “皇兄推辞选秀本就引得朝臣不满,如今又接连拒绝封后,朝臣定不会同意,如今只是少数部分,再过些时日万众一心,皇兄又待如何?” “封后和选妃,皇兄总是需要作出抉择的。” 明芷的这番话明萧如何不明白,只是父皇所行之事让他对充满腌臜的后宫厌恶不已,加之他本身也不是爱色之人,对那些虚伪的女子更是提不起一丝兴趣。 若非必要,他便是一步都不想踏入那地。 少年帝王黑沉着脸,抿直唇线,虽然什么也没说,但那浑身压抑着的怒气便是隔的老远都能看到,更何况是近距离的明芷。 惹得一向好脾气的皇兄都变了脸,可想而知这个话题对他来说有多么的厌恶。 只是再厌恶,该说都还是得继续说。 “皇兄,若是你现在膝下有子嗣还好说,可如今你膝下无子,怕是过不了多久,你身患隐疾之事又要被旧事重提了。” “到时候臣妹可不想给你处理烂摊子。” “咳!”明萧好像也想起了什么,俊脸有些微微发热。 这事要从几年前说起。 那时明萧还是太子,因为东宫一直未传来喜讯,淑贵妃等人便到处传播太子身体有恙,无法孕育子嗣,妄想以此夺走他的太子位。 那时流言满天飞,整个大夏几乎人人都得知太子殿下不行。 淑贵妃母子奸计得逞,先帝更是几度提出废太子,甚至连圣旨都写好了,便是太傅等人力保都无用。 明萧无奈,可又不愿意让自己的子嗣成为争权夺利的筹码。 最后还是明芷想出来一个办法。 她从墨宸的暗卫营里挑选出十几名长相貌美的女子,光明正大的给明萧送美妾。 然后再让那些美妾假装怀孕,再假装流产,自然而然就破除了太子不行的传言。 淑贵妃等人也怀疑过,但诊脉的是她的人,自然不会有疑。 于是后来很长一段时间,东宫不是这个女人有孕就是那个女人有孕,可把淑贵妃忙的够呛。 当然,明萧也够累的。 那段往事现在想起来都还有些啼笑皆非。 “好了皇兄,不逗你了。” 见自家哥哥俊脸微红,满是尴尬之色,明芷也适可而止。 少女抿唇浅笑,转身,视线扫过下首一张黑金丝檀木茶案,上面安静的摆放好一套白玉琉璃盏茶具。 应该是宫婢提前摆放好的,壶中还微微冒着热气。 她迈步而下,走到茶案处坐下,提起茶壶慢条斯理的倒出一杯茶,竟是悠闲的品起茶来。 明萧无奈的摇头,一番话,把他这个皇帝架起不上不下,自己倒是两袖一拂,独居一隅,这番行事也就只有他这个胆大包天的妹妹了。 “说吧,绕了这么大一个弯子,可是又有什么坏主意?” 少年帝王跟着迈步,坐到明芷身旁的位置,接过她手中茶盏,轻抿一口,才不疾不徐的开口问道。 只是他的话并没有得到少女回答。 抬眸望去,只见少女笑容灿烂,又带着些意味不明。 帝王微微诧异,眉心微动,不等他思索自家妹妹什么意思,就听见她开口说了一句让他应接不暇的话。 “皇兄觉得林小姐如何?” “什么?” 明萧眉头紧锁,自家妹妹绝不会无缘无故的提起哪个女子,更何况是在这个关头,难道… 自以为想通关键的皇帝嘴角抽搐,“阿芷,你接近林小姐不会就是为了这个吧?” 明芷挑眉,不置可否。 皇帝的嘴角抽搐的更厉害了,原本以为他这个妹妹是真的想通了,想结交好友,没想到还真是一点没变。 他还曾经觉得奇怪,自家妹妹一向不喜那些闺阁女子,为何偏对那个林小姐那般特殊,还特意邀约她去护国寺赏花。 原来如此。 若说她是打此主意的话,也就说的通了。 “林小姐聪慧狡黠,敢爱敢恨,又是户部尚书嫡女,这样的家世,入后宫和青嫔打擂不是刚好?” 明芷瞄了眼眉头紧锁的皇兄,掩下嘴角笑意继续刺激他。 “臣妹知道,皇兄属意太傅嫡女沈书书,只是书书妹妹到底年纪尚小,又被太傅养的过于端庄文静,若她入宫,少不得还得皇兄暗中帮衬,两相对比,臣妹还是觉得林小姐更加合适。” “阿兄觉得呢?” 一会皇兄一会阿兄的,怀柔政策这一套倒是被小丫头玩的炉火纯青。 提到太傅家的嫡女,明萧头疼的揉了揉眉心。 太傅是他老师,沈书书相当于他的师妹,倒不是说他对沈书书有什么想法,只是帝王制衡之术如此。 他需要一个家世能力皆不俗的女子平衡后宫,而太傅之女最为合适,这也是他和太傅之间都心照不宣的事实。 他也本该斩钉截铁的告诉阿芷,可不知为何,心里骤然浮现另一张娇丽俏脸,到嘴的话迟迟说不出口。 只变成一句:“林小姐不合适!” 明芷闻言故作苦恼,“既然林小姐不合适,那季小姐呢?” 明萧心口一颤,手中茶水都险些溢出,他缓缓抬眸看向对面的明芷。 只见她单手撑着下巴,漂亮的小脸上笑容狡黠,对上他的视线还调皮的朝他眨眼。 这一来,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明萧失笑摇头,怕是前面的那一堆话都是为了对此刻的铺垫吧? 她看中的,一开始就不是林幽幽,而是季渺渺。 可笑,他还真险些被她牵着鼻子走。 “你啊你!这世上胆敢这般戏弄朕的,也就只有你这个坏丫头!” 被自家哥哥用手指戳了下眉心,明芷也不生气,坐直身子,依旧笑意吟吟的模样。 ”皇兄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谁人不知当今帝王龙章凤姿,温文尔雅,脾气温和,是个不折不扣的翩翩贵公子。 但这都只是表象,或者说这是他想要让人看到的样子,能一直稳坐太子位,最后荣登帝位的人,哪可能真是什么良善之辈。 若他真这般儒雅温和,怕是早就在这皇宫被吃的骨头渣都不剩。 哪还能像如今这般稳登荣华。 明芷很清楚自家皇兄的手段,也如同明萧很了解她一般。 从秋雅告知她皇兄出现在季府开始,她就已经明白自己的目的暴露了。 皇兄身边能人辈出,上京更是遍布爪牙,秋雅几个小丫头,如何能逃过那些鹰犬的鼻子。 所以与其让他抓住小辫子,暗中猜测,破坏他们兄妹情谊,不如自己主动坦白。 至于如何坦白,就看她如何说了。 第68章 羌无婚约 “季小姐和林小姐同为尚书之女,握有实权,又是坚定的保皇党,通过几次接触,皇兄也应该对她的性格有一定的了解,我倒认为她是合适的。” 见明萧敛眉不语,脸色一派沉静之色,明芷也不再多言。 虽然两人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关系亲近,但哪怕再亲近之人也不会喜欢他人过多插手自己的私事。 更何况他是帝王。 今日明芷插手他后宫本就是僭越,更何况是立后大事。 只是因为明芷是他亲妹,两人当作家事,认真的提上几句意见无伤大雅,但若再过多插手,可就不太好了。 至于沈书书… 想到上辈子那个被困在皇宫一辈子忧郁寡言的女子,她想了想,还是准备提点一下皇兄。 “阿兄,说起书书妹妹,我们也许久未见了,听闻你不久前去了太傅府,可曾见过她?” 明萧眉头一拧,不明白话题怎么又扯到沈书书身上去了。 他想了想,这才赫然发觉,好像不知从何开始,那个总会软软糯糯唤他太子哥哥的小丫头已经很久没再出现在他面前了。 他眉心紧蹙,总觉得阿芷不会无缘无故提起此事。 可是饶是他再如何回想,脑中没有半分思绪,对那个小丫头的印象也只停留在她是老师的女儿,是他未来皇后。 除此之外一片空白。 就连她的模样,要真说起来,明萧也记得不甚清楚。 不像季渺渺,只一眼,她的容貌就悄然落于心间,挥不去,忘不掉。 这就是上心和不上心的区别。 “阿芷是不是知道什么?” 想不出所以然的明萧干脆直接开口问,左右这些女儿家的事,明芷比他更清楚。 明芷见她家皇兄的模样,叹了口气。 “阿兄,你和太傅的想法无错,但是你们有没有问过当事人沈书书?她又是否愿意呢?” 明芷的话倒是问倒了明萧,他一时无言。 子女婚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况且此事是太傅提出,若是沈书书不愿,太傅又为何会提出此事? 若是她愿,阿芷又为何会有此一问? 难道这中间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隐秘不成? 明萧沉下眸子暗中思考,自家妹妹的性子他再了解不过,若不是有实证,断不会贸然开口。 看来他该去一趟太傅府,了解一番了。 明芷见他模样就知道他听进去了。 其实沈书书被太傅培养的很好,温柔文静,端庄大方,一派贤后之风。 只可惜太过贤惠的女人在后宫是活不久的,况且太傅为人太过正直,教养出的女儿亦如此。 一国之后,只会端庄贤惠可是不行的,没有些镇压人心的手段,只会让阴私肆虐,鸡鸭满天,闹得不得安宁。 况且…… 她抬眸瞥了眼皇兄,有些事情还是得他自己去发现。 皇兄,梯子我也只能给你搭在这了。 “好了不说这些了,阿兄喝茶。” 明芷讨好一笑,殷勤的提起茶壶给他杯子倒满,然后催促着他喝下。 明萧无奈,不过不忍拂妹妹的心意,哪怕已经不太想喝,还是执起杯盏抿了一口。 突然,明芷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对了阿兄,听说羌王要携使臣来访,阿兄可知是为了何事?” 明萧放下杯盏,“这也是朕今日召你进宫的主要目的。” “哦?” 明萧看着对面的妹妹,没有犹豫把羌无国之事说给她听,全然没有想过这是国事。 在两人身上,没有国事天下事之分,只有家事。 “所以说羌无国这一出就是为了敬献国宝?阿兄信吗?” “自然不信!” 明萧眸光沉沉,看向对面的少女,“阿芷,羌无这次怕是来者不善。” 明芷挑眉,“阿兄的意思是他们是冲着我来的?” 少女语调漫不经心,说话间她还拿起茶盏的杯盖把玩,鸭羽轻垂,一眨不眨的看着手中杯盖,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她手中的玩意更能吸引她心神。 明萧揉了揉额头,见她这样一副样子,少有的头疼又开始了。 “阿芷,有一件事你或许并不知道。” 明芷眨眨眼,“阿兄指的是当年羌无签订不平等条约时,父皇赐下的那一旨婚约吗?” 明萧惊讶的看着她,“你知道?” 明芷点头。 他转念一想,或许是墨宸告诉她的,毕竟当时只有他们在场。 他讽刺的笑,谁能想到他们的好父皇,竟然只为了那点蝇头小利,就把自己号称“最疼爱”的女儿送出去。 当真是可笑。 “阿芷你放心,阿兄会保护你的,羌无的人带不走你!” 明萧并未多说,但他心里的想法明芷却一清二楚。 她蓦然想到上一世,那时她并不知道有父皇圣旨的存在,只知道那人是冲着她来的。 当时她全然不怕的,因为她知道,她的皇兄和墨宸都会保护她。 直到羌王拿出圣旨,她才知道,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阴谋,一个专门针对他们皇室的阴谋。 那些人料定了皇兄不会牺牲她,于是以她做突破口,挑起两国争端。 这一招不可谓不高,直接就能让皇兄失去民心,和朝臣离心,皇室威严散落一地。 可惜他们最后算计了一切,却算漏了人心。 羌王好色,好的是美色,她是美色易寻,而他去世的妻子,就是人心难测了。 “阿兄也不必太过担忧,据我所知,父皇当初的圣旨并没有写上我的名讳,只写了大夏公主。” 大夏公主,上一世只有她一人待字闺中,如今…可还有一人呐。 准备好的棋子,也该上局了。 明芷眼神一暗,唇边笑意一闪而过。 明萧闻言倒是短暂的愣神片刻,父皇下旨赐婚他是亲眼所见不假,但只知道婚约对象是自家妹妹,至于圣旨的内容他属实不知。 这些年他和墨宸先后派人去销毁圣旨,但该死的羌人太过狡猾,他们的人始终找不到东西所在地,更遑论销毁。 “你确定,圣旨的内容之中没有你的名讳?” 倒不是他怀疑她,只是这般隐晦的事,当初在场的自己都不知,她又是如何得知的? 难道是墨宸告诉她的? 这个念头只出现一瞬就被他打消。 墨宸若真探听到这些,他不可能不知道,更何况若是他连内容都知道了,怎会任由羌王带着圣旨入京。 运筹帷幄的帝王第一次出现了类似懵的表情。 明芷轻咳一声,没有丝毫人道主义的把事情全推到同样重生的男人身上,死贫道不死道友。 “皇叔告诉我的。” 见他还准备问,她赶紧转移话题,“阿兄想知道更多细节可以自己去问皇叔,现在重要的是羌无来访的事。” “他们肯定不会那般容易换人,所以…我还需要阿兄一件东西。” 第69章 请皇兄赐个婚 “什么东西?” “皇兄当初说过,臣妹的婚姻由自己做主,如今臣妹已经及笄,婚姻之事也该提上日程,不如就请皇兄给臣妹赐个婚。” “刚好也可借此堵住那些羌无人的嘴。” 明芷言笑嫣然的说完,笑眯眯的对上自家兄长震惊的视线,全然不理会自己这番话给对方造成的震动。 好像她说的不是自己的婚姻大事,而是吃饭喝水一般。 明萧没有急着作答,蹙着眉头仔细观察她面部表情,妄图窥探她内心真正想法。 明芷也没有遮掩,对上他的视线,让他能清楚看清自己眼中的认真和坚定之色。 少顷,明萧移开眼,叹息一声。 “阿芷,你若是为了应付羌无大可不必,阿兄既说过你的婚姻由你自行支配,这句话便永远有效。” 明芷之前从未提起过婚姻之事,就算她对墨宸情根深种之时也从未想过要他下旨赐婚。 这骤然提出,很难不让明萧多想。 更重要的是,不可否认,他有些担心她婚约的对象是那人。 虽然明芷曾跟他斩钉截铁的说过对他已经没有想法,但她身边的人,除了那人明萧实在想不出还有谁? 这世界上谁都可以,唯独那人,绝对不行! 明萧正在心里不停思索,想着一会要真是那个人,自己要如何拒绝。 明芷见他迟迟不反应只是敛眉思索,就知道他一定是想岔了,恐怕现在心里正纠结烦恼的要命吧? 她抿唇轻笑,直接挑明,“皇兄可是担心臣妹的婚约对象是摄政王?” 像是没想到她会直接挑明,明萧身躯一震,温润的瞳眸轻颤,尴尬扯出一抹笑。 “怎会?阿芷既说过对摄政王已无想法,朕自是信你,难不成阿芷还会骗朕不成?” 明萧话虽是笑着说的,但其中却隐隐蕴含提点警告之意。 这让明芷有些不解。 皇兄对她一向包容宠爱,从未对她红过脸,哪怕是朝政大事都可让她随意插手,却唯独对于她和墨宸之事一再反对。 之前她一直以为是因为祖制规矩,可如今却一反常态警告她。 哪怕两人关系闹僵也要阻止,好像真的很怕她会不管不顾的嫁给墨宸一般? 这很不对劲? 皇兄不是一个墨守成规的人,更不可能在乎所谓的祖制,明芷很清楚她这个唯一的妹妹在他心里的份量。 所以一定有别的原因。 “皇兄放心好了,我既说了对皇叔已无想法,自然就不会作出自打脸面之事,婚约对象不是他。” 不等明萧询问,她又接着说:“不过说起皇叔,臣妹倒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明萧知道是自己露馅了,这鬼丫头正在悄摸的试探他呢。 他心中好笑,面上却不动声色,“你我是亲兄妹,有何当讲不当讲的,说吧。” 明芷也不再犹豫,直话直说。 “摄政王府权势过大,一度到了和皇权分庭抗礼之地,再加上打龙金鞭…皇兄就没有想过要削弱他们的权利吗?” 明萧意味不明的看她一眼,笑道:“这个答案,父皇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了吗?” 先帝就是不满摄政王独大,所以才弄出一个丞相,妄图牵制他。 结果引狼入室,搞出一大堆麻烦事。 一个接着一个跳梁小丑蹦哒出来,让人烦不胜烦。 还有当初镇国公府满门抄斩的事,这其中又何尝没有摄政王的原因。 若不是镇国公在先帝打压摄政王之时在朝堂上为他说了一句话,单单凭着淑贵妃的陷害,还不足以让先帝除掉一个一等国公。 他们的好父皇自私自利不假,但能踩着众多兄弟的尸骨当上帝王的又有哪个是真的傻子? 不过一切都有利可图。 只是当弊大于利,就显得这利尤为可笑。 【萧儿你记住,摄政王府永远不会是大夏皇室的威胁。】 【想要大夏江山稳固,摄政王府必不可动!】 皇爷爷的话言犹在耳,苦口婆心的叮嘱和先帝荒唐的行径成鲜明的对比。 若是他知道自己兢兢业业守护的江山,被他父皇那个不孝子孙祸害成如今这样也不知道是何感想? 明萧只觉得好笑,也没有过多想解释的意思,只说了这一句话就没有再谈论摄政王府的事。 以自家妹妹的聪慧,她自然会领悟到。 明芷自然领悟了,她放下心来。 说实话她还真有些担心她家皇兄会和那没有脑子的父皇一般糊涂,如今倒是可以完全放心了。 至于他的异常…… 算了,只要他不打算在老虎头上拔毛,是为了什么也不那么重要。 左右她也不打算和那人有什么牵扯。 “先不说那些,皇兄还是赶紧给我写道赐婚圣旨吧。” 明萧瞥了眼对面认真的妹妹,有些无语。 “想让朕下旨不难,你是否该告知朕一声,你想要赐婚的人是谁?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家中又有些何人?你们又是如何相识……” 见他薄唇一张一合,还在不停的叭叭,简直把人家祖宗十八代都问出来。 明芷嘴角抽搐,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她家皇兄那么多话呢? 等明萧一口气问完,才发现自己妹妹一副表情怪异的模样,这才恍然发觉自己好像问的有些多了。 当然咱们伟大的帝王也是不会改的。 “说吧,就从第一个问题开始回答。” 明芷无奈的叹气,原本打算先忽悠他下完旨再坦白,如今看来她不说出个所以然来,这圣旨今天是别想要到了。 遂明芷不过思考片刻,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她把一路上如何遇到无名,又如何发现他身份,然后两人的交易和计划也一同交代清楚。 只是其中隐瞒了一些事情,比如月茗的真实身份。 一盏茶后… 听完明芷的话明萧久久未语。 一向运筹帷幄的帝王,第一次不知道该以什么心态来面对自家妹妹。 他一直都知道,他这个妹妹心计、手段、谋略,样样都不输于他,甚至有时比他更多了些杀伐果断。 只是颇有些随心所欲,不计后果了些,往往让人头疼不已。 他也自认为自己很了解她,如今看来,还是太过片面了。 这些他都未曾触及的隐秘,居然被少女如此轻而易举的得知,还悄然拿捏了对方,逼得对方和自己合作。 便是摄政王也无法说自己能百分百的做到吧? 这便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吗? 第70章 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就别让皇叔烦忧了 明萧倒没有皇妹比自己厉害威胁到他皇权的想法,反而觉得自家皇妹有些过于胆大了。 对于她的计划他表示不赞同,并且苦口婆心的劝解。 他没有多活一世,没有上帝视角,有些顾虑也是正常。 明芷针对他的顾虑一一解释,又几番保证,撒娇耍赖,最后才成功的混到圣旨。 不过对于婚期他还是没有松口,说要先见到人,探探对方的虚实才能下决定。 实则,他心里压根没想过要明芷真嫁过去,哪怕是演戏。 甚至默不作声间,他心里已经有了无数种李代桃僵,偷龙转凤的想法,就等着见到人实施。 对于他的这番想法明芷自然不知,不过也不会实现就对了。 对于他想见人的想法,明芷也没有拒绝,答应把人带进宫,这才安抚住某个不满的帝王。 正巧,这时门外喜公公跑进来禀报,说摄政王求见。 他瞥了眼明芷,刚好看见她不动声色的把明黄色卷轴塞入衣袖的动作。 见他视线过来,甚至还轻飘飘的捋了捋衣袖,颇有些理直气壮。 明萧失笑。 喜公公也觉得奇怪,偷偷把视线投到她的玉袖。 他进来时明芷就已经把圣旨塞入袖口,他只看见明芷在塞什么东西,却没有看清具体是什么。 再加上明芷今日穿的衣裙是宽袖,东西往里一放,袖摆遮挡下什么也看不见。 无法看出个所以然,他当即收回视线,敛眉垂目,敬等皇上吩咐。 “皇叔前来定是有要事要和皇兄商议,臣妹便先行告辞了。” 她盈盈一拜,转身。 走了几步倏然停住脚步,侧首微笑:“对了皇兄,方才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事,皇兄便不必提起,让皇叔烦忧了。” 少女笑意宴宴的说完,颔首,转身就走,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这一番举动倒是让明萧真的相信她对墨宸是真的没有想法了。 “等等,还有一事需得提前告知你。” 刚走到殿门口的明芷闻言脚步顿住,回首,如墨的剪瞳秋水定定对上明萧的视线,等候着他开口。 明萧见状长话短说:“国公府一案相关证据已经收集完毕,不日朕便会昭告天下,此事舅舅已经知晓,提前告知你,也好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明芷点头表示了解,她问:“可选好时日?” 帝王郑地有声的回答:“宫宴过后。” 两兄妹隔着遥远距离对视一眼,眼中划过彼此都能明白的微笑。 宫门打开,少女翩翩身影从里走出。 她身姿卓卓,殊容绝色,温暖的风吹拂着纱裙飞舞,光线点点而下,墨发飞扬,朦胧之中,好似天上仙子,美的让人心醉。 纤腰玉带舞天纱,疑似仙女下凡来。 这是殿门外所有人猛然见到明芷的第一想法。 “王爷,皇上请您进去。” 喜公公不知何时跟在明芷身后,在所有人都盯她出神之际,他一句尖锐怪异的嗓音直接把众人从离魂的状态中唤醒。 众人只感一盆冷水罩顶,啪的一下,所所有心思消散,只感觉一阵透心的凉意。 慌忙收回视线,垂眸敛目,不敢再生出一丝多余的心思。 墨宸赞赏的看他一眼,得到他一个讨好的笑,他不动声色的移开视线,继续放在少女身上。 明芷对上他的视线,粲然一笑,不待他开口,她率先堵住他的话。 “皇叔,皇兄还在里面等你,这一路舟车劳顿,我也有些累了,就先行告辞了。” 她微微颔首,微笑着与他擦身而过。 女子清浅的幽香从他身旁略过,缕缕飘窜鼻尖,他伸手想要抓住,却在抬手的一瞬间克制的停住。 他只能眼看着皎皎流纱从掌中划过,最后消于指缝,只留下一阵窜入心间的痒意。 之后的无数时间,他都在后悔这一日,如果他当时没有那般多的顾虑,直接伸手抓住她,会不会他们之间的结果会不一样? 然而人生从来都没有如果。 直到少女的身影再也看不见,墨宸才在喜公公的提醒下迈入殿内。 “参见皇上。” 墨宸身为摄政王可免见君王礼,在任何场合下,只要他不愿,就可不用行礼。 这事在大夏不是秘密,所以他面对君王不行礼只是简单的颔首也没人会提出质疑。 明萧也不在意这些,他挥手,示意对方落座。 墨宸刚坐下,立马就有小太监入殿,手中还端着更换的茶水。 喜公公见状急忙接过小太监手中茶壶,想要为两人更换茶水,他手刚碰上茶壶,就被墨宸挥退。 “这里不用你们,退下吧!” 喜公公动作骤停,手中的茶壶端走也不是,放下也不是,可别提有多为难了。 他只能皱着一张老脸为难的看向皇上。 明萧好笑的挥挥手,“放下吧。” “是。”听到自家主子的声音,喜公公立马撒手,茶水也不换了,拉着一脸懵的小太监就麻溜的滚蛋。 金碧辉煌的殿内如今只剩下墨宸和明萧二人,没有外人在场两人也开始谈论起正事。 “你我猜测的没错,这一切的幕后推手正是前朝帝家,从淑贵妃到淮南悍匪,还有…” 他瞥了一眼明萧,声音不疾不徐,“丞相。” 明萧闻言瞳眸微暗,倒不觉诧异,只神色冷漠低郁,似墨色晕染的瞳眸幽深,散发出令人心颤的冷意。 这模样,倒是和在明芷面前完全不同,这一刻的他,浑身散发着强大的气场,是属于一代帝王的王者之气。 如果有下人在场早就吓得腿软了,可惜现场没有外人,墨宸更不会在意。 他只是伸出骨节分明的大手,执起先前两人喝过的茶壶,往面前的杯中倒上一杯茶。 如果有人在场的话就能发现,他面前的杯子有些许不同,杯沿上有一圈明显的水渍,好像被谁用过。 只可惜无人察觉,他好似也不在意。 只不紧不慢端起茶杯,轻轻吹散热气,须臾,一杯茶见底。 他又如此反复,一连喝了好几杯。 如此怪异的举动,惹得刚从思绪中回神的明萧不由得频频看他。 “摄政王这是在王府没喝水?” 还是他宫中的茶水有何不同?这都一连喝了好些杯了。 明萧不由得把视线移到茶案上,想看看有哪里不同。 可惜看了半晌他也没发现有哪里不对。 “本王刚回程就赶来面圣,马不停蹄,还不能多讨杯水喝?” 墨宸神色淡淡,谎话信手拈来,让人根本生不起一丝怀疑的心思。 明萧也打消疑惑。 他当然不会知道,刚才趁他出神间,这人已经眼疾手快的把茶杯调换。 如果明萧拿起茶盘中的杯子仔细观察就能发现,倒扣在盘中的茶杯没有一个是有人用过的,可惜他不会做这般事,自然也不会发现。 至于墨宸,谁能想到权势滔天的摄政王会做出偷喝女子水杯如此浪荡的小人行径? 第71章 公子大晚上前来所谓何事 无人敢想,明萧自然也不会多想。 他们谈论起正事。 紫宸殿的大门从墨宸进去后就一直关闭着,无人知晓他们在里面谈论了些什么,也无人敢进去打扰。 一直到两个时辰后… 喜公公看了眼天色,已经暮色渐黑,御膳房的晚膳都已经来来回回端送了不知道多少回了,这再多的事情也该谈完了吧? 终于,在又一次送御膳的总管太监来时,喜公公叫住了他。 “等着,咱家去询问一下皇上。” 不管里面的两位主子有没有谈论完,这晚膳还是要用的呀。 就算冒着被主子责罚的危险,喜公公还是得做到一个御前总管应有的职责。 他做了一番心理建设,端着完美的微笑,推开了沉重的宫门。 “既已确定相府和那边的关系,那这位置,也是时候该动上一动了。” “嗯,相府的事用不了多久就会出结果,皇上安心等待便好。” “那这一切便交由你了!” 喜公公刚进殿内就听到如此刺激的对话,他心神一震。 知道皇上这是要对相府动手了,他急忙敛下情绪,当作什么都没有听到,快步上前。 “皇上,王爷,已经到晚膳时间了,膳房的小太监让奴才来问问两位主子,是否需要先传膳?” 喜公公笑眯眯的如是问道。 听到他的话,两个尊贵的男人一同转头看向外面的天色,这才发现,不知不觉两人已在殿内坐了一个下午。 也难怪陈善喜会不懂规矩的闯进来。 不过好在两人事情已经谈完,明萧倒是没有怪罪他,甚至还心情很好的邀请摄政王一起用晚膳。 不过被某人毫不留情的拒绝。 帝王也不觉意外,连假意挽留都没有,就让喜公公送人出去。 用完就丢这招,倒是和某个狡猾的小狐狸如出一辙,果然不愧是兄妹俩。 摄政王抿唇失笑,也无需喜公公相送,自觉转身离开。 徒留喜公公一个人在原地摸不着头脑。 尊贵的帝王也如明芷叮嘱的一般,并未告知墨宸关于赐婚一事,便是连帝无名这个名字都未曾提起。 墨宸由于某些原因也未曾提起,于是他很完美的错过了知晓真相的机会。 等他之后知晓之时,一切都已成定局,无可更改。 当然这是后话。 墨宸入宫时并未带侍卫随行,是以回府时也只有他一人。 他骑马从皇宫离开,半个时辰回到自家府邸。 门口守着的侍卫见状立马朝着门内大喊一声:“王爷回来了。” 男人翻身下马,侍卫立马懂事的接过马绳,府内的管家闻声而到。 “王爷您回来了,还没有用膳吧?老奴这就让人备膳。” 墨宸极少会留在宫里用膳,以往有明芷在时,在她的劝说下还偶尔会留下,但自从明芷出宫立府之后,不管多晚,他都从不在宫内留膳。 所以王府不管多晚都会给他备好膳食。 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总是来王府的少女再也不见踪影,而两个人的晚餐,也逐渐变成他一个人的。 再联想到回来时路过长公主府那边,暮色黑沉,星火暗淡,想来已经歇下了吧? 暗自压下心头所有情绪,迈步往府内走去。 “去请冀公子过来一趟。” 管家恭敬的回答:“王爷,冀公子用过晚膳之后就出府去了,并未说明要去往哪里?” 墨宸眉梢轻动,唤了声影四。 咻的一下,影四不知道从哪窜出来,一身漆黑的服饰,站在管家身侧。 已经见惯影卫们神出鬼没的管家眉毛都没有动一下,只是恭敬的退下,自行下去传膳。 等管家离开后,影四才恭敬的回禀。 “主子,冀公子晚膳过后独自去了相府,属下亲眼看到他溜进相府后院。” 墨宸掀起凤眸,轻飘飘的瞥了他一眼,影四立马收起眼中不正经的神色,变得一本正经。 连身躯都下意识的挺直了几分。 …… 丞相府后院。 沐婉清刚熄灭烛火,躺在床上盖好被子准备入睡,就听见吱嘎一声轻响,类似于窗户被打开的声音。 有贼?还是杀手? 她快速拿出枕头下的匕首握在手心,闭上眸装睡,不动声色。 眼睛闭着,周身的感官被无限放大。 她能清晰的感觉到窗外的夜风带着微寒的凉意顺着敞开的窗缝窜入。 只顷刻间又归于平静。 突然,床边多了一道身影,她可以很清楚的感觉到男人清浅的呼吸声。 即使闭着眼睛,她也能感受到那落在她脸上带着侵略的视线,强自按耐住心里的不适,只等男人靠近就一击毙命。 可惜男人也不知道是不是猜中了她心中想法,只是站在原地,也不上前,更不靠近,就那样一动不动的盯着她。 那道沉重的影,好像一座大山压在她的身上,让她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薄被下的匕首更加用力攥紧几分。 几息过后,男人总算靠近。 沐清婉能很清晰的感受到男人的身子朝她压下,鼻尖传来阵阵药香,这药香好似有些熟悉。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在男人靠近的一瞬间,她眼疾手快的抽出薄被下的匕首朝着男人脖间抹去。 动作干净利落,带着狠厉。 “啧~沐小姐可真狠。” 意想之中血溅当场的情景并没有发生,匕首在靠近男人脖颈一寸之时被他双指钳住,用了强大内劲,她根本挣脱不开。 也是这时她才发现来者竟是熟人。 “是你?” 冀南诀轻松的移开脖间刀刃,站起身,拍拍自己的一身夜行衣。 “嗯哼,看来沐小姐还没忘记在下。” 沐清婉狠狠的翻了个白眼,把匕首收起来,重新放回枕头底下。 心想任何人被贼人大晚上的劫持都会印象深刻的吧。 不过心里是这样吐槽嘴里自然不会这样说,“公子大晚上的前来可是有何要事?” 因为被他吓了一跳,沐清婉也不想和他绕圈子,加上她今日忙活了大半日,真的有些累了,只想赶紧送走这人好好睡上一觉。 不过冀南诀自然不会让她如愿。 故意拉着她闲扯了一番,在她脾气耗尽将要发飙之前,他才意犹未尽的放过她,说起要事。 “咳,本公子今日前来也不为别的,只是为了向姑娘讨回在下丢失的东西。” “哦?”这次该轮到沐清婉拿乔了,“不知公子说的是什么东西?” 第72章 师兄救命啊 “本公子的玉佩,姑娘敢说没有见过?” 沐清婉理直气壮的微笑,“什么玉佩,公子莫不是东西丢了就来找小女子这个苦主的麻烦吧?” 苦主,什么苦主,两人都心知肚明。 冀南诀失笑,心想这丫头还真记仇。 视线一转,立马就有了决策。 他走到桌边搬起一张檀木凳子,放在床边不远处,就这样大咧咧的坐下,紧盯着床榻上裹成一个蝉蛹的少女。 “沐小姐可要想清楚了?当真从未见过?” 哟呵,这是要威胁她? 沐清婉对上他的眸子,眼珠一转就有了主意,“公子当真不走?” “嗯哼。” 男人傲娇的抱着胳膊,眉梢轻挑,好像就在告诉她,对,你今日不把东西给我我还真就不走了。 沐清婉冷哼一声,这人要是一开始不吓她,她还真就还给他了。 反正她已经打听出来他的身份,那玉佩留在她这也无用。 她视线再次落在男人脸上,原本黑漆漆一片她应该看不清的,可不知为何她却能清晰看清他的容貌。 棱角分明,俊逸非凡,好似如来笔下最完美的神作,比她近来挑选的男子好看不知多少倍。 视线下移,男子的脖颈线条流畅,喉结凸起明显,在朦胧夜色中,像是黑夜里让人着迷的剪影。 真想抱上去嘬一口,看看是不是和自己想象中一般这么性感? 呸呸呸!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沐清婉赶紧甩掉脑袋中那些不该有的想法。 她心里不停的告诉自己,这人是摄政王府的,她又已经有了目标,不能三心二意,不能当渣女! 嗯,给自己洗脑成功的某女,总算摒弃了内心的杂念,开始一本正经的说道。 “这位公子,我最后说一遍,我这里没有你的什么玉佩玉坠的,公子不妨再多找找,说不准是在哪丢了?” 冀南诀唇角微勾,“确实是丢了,被某个狡猾的小狐狸叼走了。” “既是狐狸叼走了,公子不妨去找找那只狐狸。” “本公子这不是就在找嘛。” 男人眼睛盯着她,嘴角噙着令人炫目的笑,说她是小狐狸,自己明明才最像狐狸精。 “你当真不走?” 沐清婉最后问一遍,得到男人肯定的回答,她冷哼一声。 然后冀南诀就看见了永生难忘的一幕。 只见床榻上的少女嘴角勾起一个坏笑,攥紧薄被的纤手一松,薄被滑落,少女完美的娇躯分毫不掩的暴露在眼前。 视线下,她盘腿而坐,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薄的亵衣,纯白的亵衣轻薄而透,根本什么都遮挡不住。 尤其方才慌乱间蹭的衣衫微有些凌乱,只松松垮垮的遮在玉体上,他甚至能清晰看见里面粉白绣花的小衣,和小衣下傲人的高耸。 他急忙收回视线,转过身子背对她。 “你你你你你…无耻!” 男人紧张的结结巴巴,俊脸通红,眼睛紧闭都不敢乱瞄,一整个更是如同僵硬的木头,一动不动。 脑中不停浮现刚看到的那幕,他感觉自己连呼出的鼻息都是热的。 用手一摸,好在没有鼻血。 “呵呵呵~公子这话说的倒是好笑,明明是你擅闯本小姐闺房,如今倒是倒打一耙。” 沐清婉嗓音妩媚,带着刻意撩人的媚意,这种媚意让她清丽的脸一瞬变得妖娆起来,如同勾魂夺魄的狐狸精。 她噙着妩媚的笑,光着玉足走下榻,幽幽的来到冀南诀身后,如玉的雪指从身后攀附在男人紧绷的肩上。 感受到男人紧绷的身体她笑的更加魅惑。 “我方才出了些汗,要换衣物,公子还要留下看吗?” 她凑近他耳边吐息,如同吸人骨髓的狐狸精,吓得冀南诀身躯一颤,立马窜出十丈远,“师兄救命啊!” 他咻的一下,就从窗户消失,沐清婉眼前一晃,原地哪还有男人的身影。 她的意一笑,“小样,还想跟本小姐斗!” 她瞥了眼自己的衣衫,不紧不慢的拢好,对于被男人看光的事情是一点不在意。 别说她还穿着衣物,就算是真被看光,她也不会放在心上。 要知道现代那些穿比基尼的都比比皆是,她这根本就是小儿科,有什么好在意的。 当然也是她知道对方是正人君子,不然也定不会这般冒险。 好在冀南诀轻功好,又是溜进后院这种武力薄弱之地,是以并未惊动相府的人。 当夜相府巡逻守卫甚至连他一个影子都没有摸到,只有当晚起夜的下人,模糊间看到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眨眼间便消失不见,快的仿佛像是错觉。 而回到王府的冀南诀,当晚浑浑噩噩做了一晚上的怪梦。 一会是有鬼怪追他,一会是妖精要吃他,最后是狐狸精缠着他要吸他的阳气。 最后不知怎得,画面一转,他居然躺在那只狐狸精的床上,和她颠鸾倒凤,极尽缠绵。 欲仙欲死间,他恍惚看见了那个狐狸精的脸,居然是沐清婉! 他想睁眼却如何也睁不开,只能放任自己沉沦,一遍遍的唤着少女的名字,在无边的欲海中沉浮。 奉主子命令前来找冀南诀的影大刚靠近他的房门,就听到一阵怪异的声音。 他疑惑的蹙眉,靠近房门仔细聆听。 习武之人,耳听八方,单单只站在门口就能很清楚的听到房内属于男人的那一声声低喊,什么碗儿别动,碗儿快点。 什么碗儿筷儿的! 王府没有女眷,墨宸也没有侍妾通房,影大本人也是个冷淡性子,所以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想要推门而入,一探究竟。 就在手刚放在门上的一瞬间,骤闻里面男人的一声闷哼,类似痛苦欢愉,他蓦地懂了。 面无表情的收回手,回去复命。 坐在书房黑金丝檀木座椅上的墨宸听完影大的详细禀告久久无言。 “你是说,冀南诀在房中…咳!”意淫那两个字他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影大也觉着说这种事有些污了主子的耳朵,只是常年的性格让他做不到撒谎,也学不会委婉,只能实话实说。 “是的主子,属下查遍府中所有丫鬟名单,没有发现有碗儿这个人,所以属下猜测,一定是冀公子在外有了相好,又不好意思说。” 这个碗儿筷儿的,一定是冀公子的相好,昨晚迫不及待的出门,也一定是和相好约见去了。 至于碗儿是沐清婉这件事影大并没有猜到。 昨夜知道冀南诀去丞相府的只有影四和墨宸,影四那个话痨被下了封口令,所以影大并不知晓,他只以为是哪个花楼的姑娘。 等他知道碗儿是沐清婉的时候,心里不可谓不复杂,也为他此刻的想法感到稍稍的愧疚。 第73章 很遗憾这条路本宫给你堵死了 墨宸找冀南诀本来也是因为沐清婉的事,如今看来倒是用不着了。 一切都按照他的计划进行。 只等宫宴最后一把火烧起,一切都该尘埃落定,欢儿…也会明白。 男人眼中划过一丝暗芒,不知想到什么又柔和下来。 高大的身影从座椅上起身,移步至窗边,眺望长公主府方向,略微一思索,还是按捺不住心中疯狂想见她的想法,朝着屋外而去。 影大疾步跟上。 两人来到长公主府就被告知明芷一早便去了西街的??瑶公主府。 墨宸稍微一思索,遂移动脚步朝着西街而去。 …… 明芷一早起身,??瑶那边便传来消息,身为她计划中必不可少的一环,她自然是要亲自去看看的。 于是她便带着长公主府一群人,浩浩荡荡的上门拜访。 公主府的马车华贵奢华,金碧辉煌,足足用到三匹骏马拉车,车沿四面皆挂着宫灯、宫铃,还有长公主府专属腾徽。 随行还有一队侍卫沿行保护,声势浩荡。 如此高调,自然是引起了百姓的热烈讨论,于是这一天,长公主殿下高调拜访??瑶公主的消息不胫而走。 有人疑惑,也有人觉得寻常,更多的人则觉得长公主不安好心,是上门找晦气的。 毕竟两位公主不合的传言在大夏也不是秘密。 于是有不少百姓跟着长公主府的马车来到??瑶公主府外,准备看热闹。 对于这一切明芷自然知晓,她既敢光明正大的来自然是做足了准备。 车门打开,芊影率先下车,随后是几位侍女,然后明芷才在万众瞩目中缓缓出现。 她今日穿着一袭曳地长裙,光彩夺目,华贵非凡,只一出现就吸引了现场所有的视线。 哪怕不是第一次见长公主,百姓们还是每见一次都会被震撼一次。 不单单只是折服于她倾城容貌,更重要的是她自身的那种气场,尊贵天成,睥睨众生。 她单单只是站在那,就给人一种极大的心理压力,让人不敢在她面前放肆。 吵闹的人群渐渐停歇,他们一眨不眨的看着,不敢再发出一丝声响,就怕惊扰了贵人,被降罪。 明芷对这些视若无睹,只吩咐侍卫将马车上带的东西拿下来。 “天呐,我没看错吧?那么多宝贝,这哪是来找麻烦啊,是来送福报的吧?” “是啊是啊,这么多箱子要是送给我,就算是来找麻烦的我也得放鞭炮欢迎啊。” 人群中戴着毡帽的男人见状嘴角勾起,大声道:“是谁说的长公主和??瑶公主关系不好,依我看啊,就是那些人嫉妒人家姐妹关系,恶意挑拨的。” 不远处一个老头接话道:“这都算关系不好,那到底要如何才算关系好啊?” 百姓纷纷附和。 两人又开始一唱一和。 “看来真是我们误会长公主了,??瑶公主有淑贵妃这样一个母妃,还从小欺辱长公主,长公主都能以德报怨,实乃女子典范,吾辈楷模呀。” 另一个接话,“只可怜公主,如此良善,却还有些阴邪之徒胡乱造谣,中伤公主,真是让人气愤,气愤呐!” 人群中的百姓纷纷来了兴趣,淑贵妃的妖妃流言在京中盛行过一段时日,但事关皇家,所以百姓并不敢明目张胆的讨论。 加上其中牵扯到最尊贵的几位人物,他们就更不敢多打听,所以知道的不多。 如今有人好像知道实情,还刚巧被他们遇见,这不是天意嘛。 所以一群人当即忘了什么能听不能听的,纷纷向两位询问起来。 两人互看对方一眼,遂没有任何隐瞒的把淑贵妃曾对明芷的欺压说的个明明白白,其中不乏添油加醋。 当然他们不忘主子的吩咐,摘出??瑶,把她塑造成一个单纯无辜的角色。 至于跋扈的性格也被他们推到淑贵妃身上。 两人的针锋相对,也被归咎于淑贵妃等人恶意教导。 如今淑贵妃没了,??瑶公主也稍微懂事了,长公主自然不吝啬和她搞好关系,毕竟母错不及子女,况且明芷和??瑶是血浓于水的亲姐妹。 这番话并没有引起百姓的怀疑。 今日两人的普及,没过半个时辰便席卷京中,人人皆知,就连茶楼的说书先生都开始明芷为原型编排故事。 当然,明芷在人们的口中被塑造的很好,什么以德报怨,温柔良善,大方善解人意,皎皎明月等等,世界所有最美好的词汇都用来形容她。 冷冽嗜血的长公主口碑开始极速翻转。 和上一世完全不同的结局。 改变声誉,狠厉隐于良善之下,以温柔做外衣,刀刃藏在无害之下,那么明芷之后无论如何行事,都会让人防不胜防。 百姓也会因为她塑造的好名声,对她宽容几分,不会轻易人云亦云。 这一世,那些想借由毁坏她名誉的做法达到击破皇室的目的,很遗憾,这条路,本宫先给你堵死! “殿下。” 明芷带着一众侍女捧着礼物,在公主府管事太监的带领下来到后院。 其余侍卫守在公主府外。 如今公主府最重要的都换成她的人,一路而行自然没有下人阻拦,畅通无阻的达到后院,来到??瑶的寝殿。 负责照顾??瑶公主的杨嬷嬷候在寝殿外,见到明芷立马恭敬的行礼。 明芷上前一步扶起她,“杨嬷嬷不必多礼,这些年辛苦你了。” “不辛苦,照顾公主是奴婢的职责。” 杨嬷嬷低垂着眉眼,连眼神都不敢往这位尊贵的长公主身上瞄。 管事太监早已被明芷等人收买,但偌大个公主府不乏下人,为避免落人口舌,杨嬷嬷并没有直接挑明两人的关系。 任何时候都需保持小心谨慎,哪怕大事已成,也不可得意忘形。 这是王府对她们这些下人的训诫,她时刻不敢忘。 明芷莞尔一笑,“本宫想着许久未见皇妹,就想着过来瞧瞧,这些个小玩意都是本宫精挑细选的,想着皇妹会喜欢,便一起拿来给皇妹瞧瞧。” 秋雅等人上前一步,打开木盒,里面摆满了金灿灿的头面,珍贵的玉石,珍宝,还有各种胭脂水粉,都是不可多得的宝物。 每一件都价值连城。 看的公主府的奴婢纷纷惊羡不已。 杨嬷嬷和管事太监看到那么多珍贵礼物也微微闪了闪眼睛,不过一瞬,就恢复成往常的面不改色。 “多谢殿下,殿下的厚爱,老奴就先代主子收下了。” 杨嬷嬷谢礼完毕继续说:“主子近日身子不太爽利,正在殿内卧榻休息,若是知晓殿下来看她,一定会很高兴。” “殿下,请。” 第74章 本宫唯信己身 杨嬷嬷让开身子,作了一个请的手势。 明芷让秋雅等人候在殿外等候,一人入殿。 沉重的殿门打开,遂又关闭。 ??瑶的寝殿很奢华,甚至可以用奢靡来形容,各种珍贵的摆件都一股脑的摆在殿中,最夸张的是摆放在正中央的桌椅,居然是纯黄金打造。 奢华又浮夸。 明芷记得这是之前??瑶为彰显父皇对她的宠爱,特意央求父皇给她打造的,这张金灿灿的桌子,她可没少在她面前炫耀。 纯黄金打造的桌椅,也不怕吃饭磕牙。 不知道可以换多少军饷? 明芷只轻微一眼,就决定了这张黄金桌的归属。 “皇姐,你怎么来了?” 她刚收回视线,主殿的大门迎面而开,??瑶倨傲着小脸站在门内,满脸不善的看她,好像对于她的骤然闯入格外的不满。 明芷上下扫视她,似笑非笑,“听闻皇妹病了,本宫特意来探望。” ??瑶假意咳嗽几声,弱柳扶风的倚靠在门框上,“让皇姐见笑了,皇妹这身子啊是越发的不中用了,不像皇姐。” 她盈盈双眸溢满珠光,阴阳怪气道:“皇妹若是能有皇姐的一半康健,那便知足了。” “是吗?” 话落,明芷带笑的眸子骤敛,眼中聚集风暴,两指为刃,飞身上前,朝着对面女子命门攻去。 杀机近在眼前,对面的女子却动也不动,好像被吓傻了般,直直的站在原地。 直到少女的指刃停在她面前,她才反应过来,软软的滑下身子。 之后就是身子控制不住的颤抖,妩媚的小脸一片惨白,看着明芷带着视线带着恐惧和愤恨。 “疯子,你真的是个疯子!” 被骂的明芷一点也不生气,反而唇角上扬,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不错,很像!” 听到少女的夸赞,地上坐着的??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揭开脸上的人皮面具。 面具下是一张和??瑶截然不同的脸面。 她的容貌更偏柔和,属于那种一眼看上去不惊艳,但越看越舒服的长相。 “属下千羽卫陌心,见过殿下。” 明芷弯身扶起陌心,“你做的很好,看来这一个月的功夫没有白费。” 陌心抿唇,“能得到殿下的肯定是陌心的荣幸。” 被殿下夸奖真是太幸福了,她现在整个人都像泡在云端里,轻飘飘的。 也不枉她一个月没日没夜的练习。 “既然第一任务已达成,那么后患也该解决掉了。” 陌心点头,“殿下请随属下来。” 明芷跟上她的脚步,进入主殿。 ??瑶的寝殿布置的倒是不如侧殿那般奢华,只有几个简单的摆设,和墙侧一个金丝拔步架子床。 “殿下稍等。” 陌心走到床边,摸到床架上一个图案,用力按下。 “咔咔”的几声响,床榻开始往后移动,不一会露出一条暗道。 “殿下,这是??瑶偷偷找工匠做的暗道,本来是想用来…” 陌心抬眸小心瞄了一眼明芷。 明芷立马明白过来,有些好笑,“本来是给本宫准备的?” 陌心点头,明芷有些无语。 她现在倒是很想问问,??瑶这个蠢货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觉得她这个密道能用到她身上的? 看来还是她平日里对她太过温柔,才会让她有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至于这条密道,前世??瑶死的早,又摆了她一道,皇兄觉得晦气,就没有收回她的府邸,而是让其荒废。 所以明芷并不知道她的寝殿还内有乾坤。 两人通过阶梯来到密室,密室光秃秃的一片,只有几颗夜明珠散发着微弱的光。 通过微弱的光,明芷可以很清晰的看见正中央摆放的一张石床。 石床两端被钉入四条粗壮的锁链,此刻那冰冷的锁链正箍在床上的女人身上。 走近一看,这女人不是??瑶是谁? 只见她此刻双眼紧闭,妩媚的小脸一片暗淡,容颜枯槁,气息微弱,像是被关在这里许久,已经一派死相。 “啧~为本宫准备的密室,自己倒是先享用上了。” 明芷小脸上一片嘲讽,直直的盯着石床上一无所感的女人。 片刻之后,叹息一声。 “罢了,既然是她自己准备的,那作为她的埋骨之地也不算是辱没她了。” 明芷和??瑶早在上一次就把该说的都说清了,如今她已无话可说,更不想和她浪费时间。 “陌心,给她个痛快吧。” “是!” 陌心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朝着石床上躺着的??瑶走去,冰冷的小脸一片杀意。 只见她手起刀落,银光快速划过,唰的一下,石床上的女人脖颈间多了一条血痕。 血腥味扑面而来,如柱的鲜血从脖颈间喷涌而出,须臾之间就将女人的衣裙染红。 模糊间床上的??瑶睁开眼,虚虚的看向那处,刚好对上明芷的视线。 她雍容华贵,高高在上的站在那,脸上表情无悲无喜,只有一片淡漠,好像神只临世,而她卑微如蝼蚁。 回顾自己的一生,她骄傲过,任性过,万众瞩目过,可所有的一切都在父皇去世后烟消云散。 原来没有父皇和母妃撑腰,她什么也不是。 不像明芷。 不管在什么时候,她的腰杆都是挺得笔直,从不为任何人,任何事而折腰。 真想看看,她尊贵的皇姐折腰屈膝的一幕,不论是为谁。 【本宫的骄傲,从不需依靠他人,无需他人撑腰,因为本宫…唯信己身!】 【自身强大,自然无所畏惧。】 ??瑶苍白的唇上下翕动,明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从她的口型,明芷却看懂了。 【你赢了。】 这是她最后留下的几个字,随后便在两人的眼下绝了气息。 整个密室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而明芷两人在这样的环境下眼睛眨也不眨,甚至连一丝面部情绪都没有。 “殿下?” “处理掉吧。” 少女面无表情的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陌心接过,上面[化尸水]三个字,还是让陌心平静的眸子微不可察的一动。 抱着怀疑的心态,小心打开瓶塞,将瓶中的液体小心的倒在尸体上。 然后让她瞠目结舌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她倒下液体的地方开始滋滋作响,然后片刻功夫,石床上的尸体就成为一滩血水,连根骨头都没有留下。 “殿、殿下?” 明芷瞥了她一眼,“如果你方才自作聪明,手已经没了。” 这是试探也是警告。 明芷身边只留听令行事之人,不存疑惑,不问原由,只听令行事。 她可以接受愚笨之人,但自作聪明之辈,在她这如同死人。 她的人不需要自主意愿和原则,因为她,就是他们唯一的意念和原则! 弱者攀附强者,强者绝对掌控。 第75章 他们之间从来没有什么误会 明芷和陌心离开密室,就听殿外侍女来禀,说摄政王前来,正在前厅等候。 陌心如今是??瑶公主,身为主人自然是要前去待客的。 两人带着一众侍仆来到前厅,见到了那个坐在上首的男人。 他只带着影大一人,此刻正怡然自得的坐在檀木座椅上,捧着茶盏喝茶。 影大尽职的候在一旁。 见到两人,墨宸慢条斯理的放下茶盏。 “谈完了?” 他眼中只有明芷一人,话也是对着她说的,一旁的陌心就好像是个隐形人,被他直接忽视。 陌心也不敢有什么想法,两人进门前便挥退了侍仆,如今现场没什么外人,她也无需伪装。 只是她现在好歹顶着??瑶的脸,也不能太委屈自己,便自顾自的坐在下首的位置,安静的待着。 明芷站在原地,不明所以的看着男人,“皇叔是来找我的?” “嗯,有些事想要与你商议。” 男人说谎眼也不眨。 明芷不疑有他,想着他大老远跑来找她可能真的有事,遂向陌心简单交代几句,便跟上他的脚步离开。 两人走出公主府,墨宸便跟着明芷上了马车。 几个侍女眼神交流一番,决定由花容上前伺候,只是她刚靠近马车,就被冷酷的影大一把拦住。 “主子有要事要和殿下商议,尔等不必跟来。” 几个侍女闻言犹豫的站在原地,看了眼马车。 须臾,就听见车内属于她们主子清浅的吩咐声:“你们先回去吧,芊影跟上即可。” “是!” 几个侍女退至一旁,影大和芊影一同上车,充当车夫的角色。 缰绳一扬,马车缓缓行驶,直至再也看不见,月茗等人才带着一众侍卫先行回府。 “皇叔不是说有要事商谈吗?” 豪华的马车内,明芷和墨宸一同坐在铺着柔软狐绒的软榻上,两人中间摆放着一张茶桌,上面放着茶炉点心。 墨宸从上车以后就一直未置一词,只是悠闲的执着茶壶,慢条斯理的泡茶。 明芷观察了他半晌,见他一直未有开口的意思,只专注面前的茶壶,遂忍不住问道。 墨宸闻言手中动作不停,等茶泡好了,倒出一杯,驱散热气,觉得差不多了才递给她,“尝尝。” 他这般贴心的动作,并没有让明芷感动,只是觉得莫名其妙。 伸手避开他的手指,接过茶杯,“多谢皇叔。” 她并没有喝,只是随意放在茶桌上,清莹眼眸凝向他,“皇叔有话不妨直说。” 墨宸对上她的视线。 少女双眸清浅,敛在纤长睫羽下,平静剔透,像是浸在冰雪里的琉璃,清冷冷的,哪怕是和他对视,也未见一丝波澜,只有一片平静。 好像他对她而言只是一个陌生人。 男人心中闷痛,不着痕迹的避开她的视线,落在桌案上的茶杯上,痛意更加明显,他勉强一笑。 “是关于帝家的事,本王想知道,你有何具体计划?” 明芷闻言手指蜷缩下,并没有实话实说,而是随意搪塞过去。 “皇叔不是说了交给我吗?那便容我卖个关子,等到宫宴当日您自然会知晓。” 宫宴当日满朝文武皆在场,还有他国使臣,在此时公开圣旨,是最好的时机。 既能击退羌无,还能公告天下,一举两得。 墨宸并不知道明芷的打算,他一直以为自己很了解明芷,从未想到她会打自己婚姻的主意。 本来他也只是为了掩饰自己想见她的目的随意找的借口,听完她的话也没有再问,更没有怀疑。 “好,宫宴过后本王也有些事情要告诉你。” 男人语气温柔,棱角分明的脸上挂满着宠溺的笑,看向少女的视线带着说不出的柔情。 明芷敛下眸子,或许知道他想要说什么,可惜…上一世寻不到的答案,这一世她已经不想知道了。 而且他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他们之间从来就没有什么误会! 只有愿与不愿,如此简单。 明芷心里划过一丝嘲讽的笑,就在这时,马车突然剧烈的颠簸一下,她一时不察险些被摔倒在地。 “欢儿!” 墨宸心脏一紧,焦急的伸出手想要扶住她,只听见砰的一声,一切归于平静。 “王爷你们没事吧?” 影大和芊影稳住马车,慌忙的打开车门看向车内的两人。 意料之中的旖旎和惨剧皆没有发生。 车内的两人依旧稳坐在上首,只是略有些狼狈,见他们打开车门,两人一致冷眼。 至于砰砰的声音,车底躺着的茶壶就能很好的说明。 影大赶紧关好车门,低头请罪,“两位主子恕罪,前面有一块大石,是属下没有看清。” “下次再看不清,眼睛就别要了!” “是!” 不明白主子为何会有那般大的怒气,影大愧疚的垂首,心中长叹一口气。 果然,自作聪明是大忌。 芊影冷冷的瞥了影大一眼,真是瞎子,那么大块石头都看不见! 至于车内的两人,回到之前。 马车突然颠簸的第一时间桌上茶壶散落一地。 明芷迅速反应过来,单手撑着软榻固定身体,另一只手扶着桌子,并没有对着某人投怀送抱。 墨宸焦急伸出的大手最后只是紧紧的放在她的手腕上,攥紧她不至于跌倒。 回归平静之后,她第一时间挣脱箍紧自己手腕的大手,平静的说了一句:“多谢皇叔。” 充满客气疏离之语,一下就将男人到嘴的关心噎住。 碰巧这时不要命的罪魁祸首闯上来,才让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某人如同被点翻了火药桶,情绪外放。 马车继续行驶。 由于方才的意外,马车行驶的更加稳当,一路上没有再出什么幺蛾子。 墨宸驱散内心的坏情绪,凤眸关切的看着少女,“你没事吧?有没有磕着碰着?” 明芷抬眸对上他的视线,男人眼中的紧张和关切,透过对视毫无保留的传递给她。 她接收到只是淡淡的移开视线,心中无波无澜。 “没事。” 墨宸视线紧紧的凝着她,准确说是她的手腕。 没人比他更清楚少女的身体,她肌肤白玉无瑕,稍微一碰就容易留下红印,更何况方才情急之下他加重了些许力道。 此刻那雪白手腕之间一定多了一道淤痕。 只是她不说,他又不能强势的掀开她袖子查看,只能将所有情绪藏于心间。 “那便好。” 明芷没有在意他的情绪,素手掀开车帘,看着马车方向不像是回府。 她疑惑的蹙眉,“皇叔,这是要去哪?” 第76章 世界虽重但终有停歇 男人看了少女一眼,眸间全是温柔,“钦天监预言今日会出现天弓,正巧今日闲来无事,欢儿可愿陪本王去悦心湖一观?” 明芷眉头紧蹙,天弓通常会在雨后天晴才出现,近日并未见雨,如何见弓? 而且悦心湖是在郊外,更是有情人才喜欢约会的圣地。 这人想找理由也不知找个好些的,是觉得她很傻吗? “皇叔说笑了,未见雨如何见弓?” 老天爷好像格外爱和她作对,她话音刚落,外面就哗哗下起瓢泼大雨。 那撞击在马车上的霹雳之声,好像一道响亮的巴掌,啪的一下呼她脸上。 她嘴角扯了扯,第一次尝到无言以对的滋味。 正巧这时外面的影大还要大声呼喊:“主子下雨了。” 墨宸嘴角含笑,“找个就近的亭子避避雨。” “是。” 明芷已经无话可说,本想叫芊影进来避雨,还未开口,墨宸就像明白她心中所想一般,淡淡的来了一句。 “别担心,影大早有准备。” 明芷暼了他一眼,打开车门的一条缝,就见前面鞍座上的芊影手中撑着一把纸伞,将自己整个身子都藏在伞下。 马车车盖将他们整个身子笼罩,有效避免风吹雨打,现在又多了一把伞遮挡飘进的风雨,完美缝合。 芊影不会被雨淋明芷就放心了,至于一旁冒雨驾车的影大,明芷只瞥了一眼就收回视线。 “如何,放心了吧?” 墨宸见状笑看她,散落在车上的茶壶早在之前就被男人拾起,此刻正在他手中。 只是方才掉落的地方多了一摊明显的水渍,湿答答的印在地垫上,看的人心里难受,不过现在也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明芷坐回位置,一杯热茶就递到她手边,她伸手接过,抿唇喝了一小口。 男人顿时心情舒畅了,脸上的笑意越发温柔,带着几缕缱绻之意。 若是冀南诀在场,又该说他眼睛疼了。 可惜他不在,明芷又低垂着眸,并未看他,也就错过了让人眼疼的一幕。 这时,马车停下,外面芊影声音传来,“主子到了。” 明芷闻言并未有动作,此刻大雨,出去定然会被雨淋湿,与其去亭内避雨,还不如待在马车上,更能起到避雨的效果。 只是她不想动,身旁腹黑的男人可不行。 墨宸起身打开车门,影大立马懂事的递给他一把伞,他下车站定,朝着车内伸手。 “欢儿,此刻雨大,马儿不能经历长久的雨打,还是到亭中避雨吧。” 明芷也知道这个道理,她只犹豫片刻就出了马车,只是并没有搭上男人的大手。 她示意芊影上前。 只是芊影被墨宸整个人挡住,她又不能大不敬的推开王爷,只能无奈的站在原地。 当然她还不忘狡辩一句:“主子,您的衣裙不太方便,还是让王爷帮您吧。” 经过芊影提点,她这才想起今日穿着的太过繁琐,一袭藤萝紫的曳地长裙,若是下地,不用想都知道是什么样的灾难。 她现在有理由怀疑这个男人是故意的。 只是现在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在拖着一身泥水,和被男人抱一下之间,明芷不过犹豫了一瞬,就朝他伸出手。 “那就有劳皇叔了。” 就当是个人形马车吧。 男人唇角微勾,没有说话,将纸伞递给影大,握紧少女柔软的小手,微微用力,就将少女柔软的身子抱于怀中。 影大赶紧给两人打好伞。 终于抱到了心心念念的人儿,墨宸心脏缺失的那一角总算被填满。 那些日日夜夜祈求,痛苦,绝望,终于开始一点一滴消散。 所有的代价,终将圆满。 远远望去,大雨倾盆,一行人漫步在雨中。 男人怀抱少女,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关切和温柔,一旁的侍卫为两人撑伞,雨水打在伞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身后跟着另外一名女侍卫,她默默地跟随着,目光始终落在前方的两人身上。 男人目视前方,偶尔低头看向怀中的少女,充满温柔爱意,仿佛怀中的少女是他的全世界。 世界虽重,却终有停歇。 一条再缓慢的路,也会有尽头。 哪怕男人刻意放慢脚步,但也只是多走了片刻的功夫,马车距离亭子本也只有几步路的距离,几人片刻之后就到达避雨亭。 即使心中有诸多不愿,墨宸还是放下明芷。 “多谢皇叔。” “你我之间还用如此客气?” 男人宠溺的伸手,想要给她整理一下被雨水打湿的衣袖,被她不着痕迹的避开。 “我自己来吧。” 伸出的手落空,男人不过顿了一瞬就收回。 “好。” 影大和芊影一直安静的当隐形人,见到这一幕,两人都当没见到似的,连表情都没有一个。 芊影给自家主子整理衣裙,影大见状也有样学样。 “主子,您后背湿了。” 影大这话让明芷的视线下意识的落到男人背上,这才发现他后背确实是湿了好大一块。 明芷一路由墨宸抱着,男人把她保护的很好,身上并未沾上雨水,只有衣袖湿了少许。 这还是她环抱着他的脖颈,这才湿了一块。 至于男人,后背湿的一块在墨色锦袍下格外明显。 不管是出于感谢,还是什么,明芷觉得自己都应该表示一番,于是她充满关切的看着男人,轻声问道:“皇叔你没事吧?” 听到少女关切之语,墨宸方才被拒的阴霾尽散,眼底星星点点的笑意迅速蔓延。 “别担心,我无事。” “那就好。” 得到男人的肯定回答,明芷快速收回视线,好像刚才的关切就是错觉。 一切散的猝不及防,就连影大和芊影都能看出她的敷衍,更何况是墨宸本人。 刚才蔓延的笑意凝固,不仅变成一滩死水,甚至还微微向外冒着冷气。 率先被冻伤的是隔的近的影大,他立马移动身子,不着痕迹的拉开和主子的距离。 至于另外两人。 芊影倒是发现了,不过她当做没看到,反正王爷也不会对着她家主子冒冷气,她根本不怕。 明芷则是发现了也不在意,她此刻正站在亭边,背对着墨宸,看亭外的风景。 亭子正对着悦心湖,距离并不远。 举目望去,能看到那一片盈盈波光,雨滴敲打着湖面,荡起片片涟漪,阵阵波光扩散,倒是另一种美景。 美景之下,所有的烦躁都可以暂时搁浅。 第77章 她只需站在那就胜过世间无数 天气总是变化无常,刚才还霹雳往下砸的大雨逐渐转为淅沥小雨,到渐渐停歇不再起一丝波澜。 雨后天晴,少顷,天空便出现五颜六色的彩虹桥,挂在天际,投射在湖面上,美轮美奂。 “主子,是天弓。” 明芷定定的看着天际,眼中溢满惊艳,如水的眸,随波荡漾,晕开一圈又一圈如梦的笑。 那笑容温柔和煦,充满纯真,仿佛世间所有的烦恼都与她无关。 这一刻,她不再是那个机关算尽的长公主,她只是一个寻常少女,会因为美景而开心,会笑的寻常少女。 她微仰着头,初露的余晖撒在她的脸上,勾勒出她精致的轮廓,笑容璀璨,如同世间最美的画卷。 “好美。” “是啊,好美!” 明芷的眼中,天际的彩虹桥是此刻世间最美的风景,她惊叹眷恋。 可她不知,于墨宸而言,她才是世间独一无二的风景。 男人充满深情缱绻的眸紧盯着她。 微风浮动,吹起她发丝飞舞,灵动飘逸,她只需静静站在那,就胜过世间无数。 连墨宸自己也没想到,当初的一时兴起,冷宫里的那个小丫头,竟会成为他昏暗世界,唯一的一抹亮色。 “有人来了。” 芊影耳朵微动,听到远处传来马车轱辘声,几人视线一同望去。 须臾,一辆有些普通的马车出现在几人视线。 明芷看着出现的马车眉心微蹙,这辆马车怎会看上去如此熟悉? “主子,是皇宫的马车。” 芊影认出了这辆马车是上次她们去护国寺那辆,明芷仔细观看,这才发现真是。 “过去看看。” 明芷刚迈动脚步就被一旁的男人拉住,“雨天路滑,等他们过来吧。” 明芷稍微思索一瞬,拿过芊影手中的剑,抓起裙摆,用力一划。 撕啦一声。 在影大几人瞠目结舌的视线中,曳地裙摆变成齐地款式。 几人瞪大眼,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幕。 直到长公主那双如羊脂玉般的纤纤玉手一松,手中裙摆便如垃圾般被扔在地上,少女清浅的嗓音才唤回几人的思绪。 “这不就好了。” 影大僵硬的看着地上的碎布,再转向长公主的裙摆,最后僵着脸转移视线,不敢再多看她一眼。 因为他已经明显感受到了自家主子盯着他的视线,嗖嗖嗖冒着的冷气,他敢保证,自己再多看一眼,这双眼睛是要真的没了。 芊影也是被自家主子出格的动作弄的嘴角抽搐,无语凝结。 墨宸则是充满无奈,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见少女已经越过他,迈步向前,朝着驶来的马车迎面而去。 芊影收好剑,也跟着疾步跟上。 墨宸站在原地,看着少女背影离去,再转向地上遗留的碎布,眼神晦暗不明。 影大缩着一旁,眼见长公主她们都已经走了,自家主子还木然的站在原地。 他刚准备上前提醒,就见他们一向矜贵淡漠的主子,居然弯腰拾起了地上长公主遗留的裙摆。 不仅如此,他甚至还温柔的叠好,塞在自己怀中。 他冷酷的脸当即就挂不住了,嘴角微微抽搐,刚扯一下,就对上自家主子面无表情的俊脸。 脸上的动作骤然僵住,显得有些滑稽。 反应过来,急忙低垂着头,敛下所有表情,“属下什么都没有看见。” 墨宸轻飘飘的瞥了他一眼,收回视线,也没有去找明芷,而是负手而立。 高大颀长的身影站的笔直,远远望去,好像在看风景一般。 明芷几人过来时就看见这一幕。 明萧笑着上前,“摄政王倒是好雅兴,若不是今日遇到,朕倒不知,我们的摄政王竟也会忙里偷闲。” 来者正是明萧和季渺渺两人。 那日明芷说的话让明萧彻底明白了自己的心,于是他便去了一趟太傅府,也弄清了一些事情,和太傅他们说清楚,解除之前的约定。 之后明萧便想着找一个时间约季渺渺出来,问一下她的想法。 刚巧墨宸去钦天监的事情被明萧得知,知道今日会出现天弓,想着墨宸或许会带明芷前往,于是明萧便以明芷的名义将季渺渺约出。 两人才会一同出现在这。 “皇上说的是自己吗?”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眼里都各有深意。 只是这份深意在两个女人上来前,都快速敛去,消失不见。 “渺渺,那边有船,我们去游湖吧。” 季渺渺顺着她的视线过去,果然看到湖边停靠着一艘蓬船,她轻轻点头,询问似的看了眼皇上,得到他一个温和的笑。 她弯唇回以一笑,就拉着明芷的手,相携着往湖边去。 两个大男人正准备跟上,明芷像是发现了他们的意图,转身微笑。 “我看皇兄和皇叔两位聊的甚好,应该有许多话要说,我和渺渺就先不打扰你们了。” 两个男人一噎,迈出的脚步突然有些僵硬。 明芷却转身拉着季渺渺,带上芊影头也不回的朝着湖边奔去。 玄一和影大两个影卫跟上,自动充当船夫的角色。 蓬船上,明芷和季渺渺在船舱中相对而坐,芊影护明芷身侧,玄一和影大两个男人一前一后的划船。 岸上凉亭内,两个尊贵的男人负手而立,一同遥望湖边。 “皇上今日为何会带着季小姐出现?可是已有了决策?” 墨宸的两个问题明萧并没有回答他,而是更加犀利的反问。 “那摄政王呢?今日又为何会带阿芷前往?王爷曾经许下的诺言,可曾还记得?” 帝王带着压迫的话,让墨宸想起了一些被遗忘的记忆。 那时先帝新丧,少女便迫不及待的向他剖白心意,被这人得知,一向儒雅的帝王第一次带着明显的冷意,向他要一个答案。 那时的他还是之前的他,并不知道之后会发生的事情。 所以他想也没想作出承诺。 【墨宸此生,绝不会娶明芷,我与她,绝无可能!】 他自以为为她安排好了一切,给她最好的,却从来没有想过,那一切都不是她想要的。 之后无数的时间,在悔恨中沉浮,一日又一日,他终于明白,一开始…就是他做错了。 如今的这一切都是他求来的,他好不容易才与她有一个相逢,这一次,又怎会再错! 所以…… “本王的妻子,只会是她!” 明萧瞳孔地震,笑意寸寸凝结,“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不可置疑的的盯着身旁的人,眸中聚集着风雪,冷意如冰,周身的气息迸发,仿佛能将一切冻结。 帝王不怒自威,一怒伏尸百万,更何况是在盛怒的情况下。 第78章 他不在意可我疼 如果面对他的是别人,早就吓得瑟瑟发抖了,可惜他面对的是墨宸。 他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只是轻飘飘的说了一句,就把帝王凝聚的怒气戳破。 “半生可解。” “什么?” 明萧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花费了墨氏数百年都没能解决的问题,他居然跟他说能解? 确定不是在开玩笑吗? 然而墨宸的表情太过认真,认真到他根本看不出一丝说谎的痕迹,加上此事事关重大,他也不至于拿此事开玩笑才对。 所以…是真的能解? 明萧的心情很复杂,一时之间竟不知该作出什么反应。 好在墨宸也不需要他的反应,告诉他这一切只是不希望他从中阻挠,让他本就遥远的追妻路更加遥远。 “皇上,以我墨家的荣耀,娶一个长公主应当绰绰有余吧?” 男人自大狂妄的话让明萧无语片刻。 知道他这是在拿势压他,偏偏他当今帝王,万人之上,却被他压的没了脾气。 谁让这是他们明家欠他们的呢。 不过他更加好奇,这人是什么时候对那丫头有了心思,还是一直就…… 明萧瞳眸微暗,良久,嘴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若你执意如此,朕自不会插手。” “如此最好。” 两个男人各有心思,却诡异的达成一致。 另一边的船上,气氛就要愉快多了,明芷和季渺渺两个同龄女子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一边赏景,一边闲聊,说不出的悠闲愉快。 “许久未见过这般美丽的景象了,今日可真是美好的一天。” 明芷抿唇轻笑,“渺渺若是愿意,每日都可以如今日一般美妙。” 季渺渺听懂她的意思,有些羞涩的低头。 “阿芷就知道打趣我。” 两人方才聊了许多,季渺渺也承认了自己对明萧的好感,只是对于入宫一事还有些顾虑。 明芷也知道她的顾虑,不过这些还得看她皇兄,她并不好多说。 而是问起了另外一件她感兴趣的事。 “渺渺我能不能问问,你喜欢我皇兄什么?” 上一世明芷和季渺渺的关系远没有这一世亲密,只有几面之缘。 有些话明芷也并没有机会问出口,季渺渺跟明萧之间的许多事情,明芷都是从明萧的嘴里了解。 明芷隐约知道,季渺渺应该是很早以前就喜欢明萧的,只是具体多早,是因为什么,她并不知晓。 所以有些好奇。 她想知道,在季渺渺的口中,又是怎样的故事。 季渺渺是个很聪慧洒脱的女子,只犹豫了一瞬,就决定实话实说。 她说:“不瞒阿芷,其实我与皇上在很早之前就已经见过,只是他可能并不记得。” “哦?” 明芷来了兴趣。 季渺渺开始讲那一段往事。 那是在四年前,季渺渺十二岁,明萧刚及冠,还是个不受宠的太子。 有一日她带着丫鬟外出踏青,回程的途中很倒霉的遇到了一群喝的醉醺醺的流氓汉子。 季渺渺从小就生的粉雕玉砌,十二岁的时候已经初露美貌,长的如花似玉,几个流氓醉醺醺之下见到她们两个小姑娘,还有一个如此貌美,当即就动了坏心思。 “你不知道,我刚准备动手,远处就飞来一根棍子,唰唰几下,那些人就被打的落荒而逃。” 也是那一次她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太子殿下,他一身白衣踏风而来,郎郎君子,清风霁月,还会温柔的告诉她别怕。 “所以你就是这样喜欢上了皇兄。” 季渺渺摇头,“当然不是。” “我是从那一刻开始注意到太子殿下,但要说起心动,是在之后的时间。” 那日的事她是感激太子殿下的,但只限于感激。 季渺渺不是一般的深闺女子,当时就算没有明萧她也能保证全身而退。 她更不会因为男人随手一救就对他芳心暗许,更何况明萧是太子,不日又将迎太子妃,她对他就更加没有想法。 只是不可否认,那一次明萧留下的初印象很好,让季渺渺记住了他。 两人再次有交集是在两年后。 那时太子妃逝,太子整日闭门不出,所有人都说太子殿下对太子妃情根深种,受不了妻子离世,整日颓废等等。 可就在当晚,传言中颓废的太子就出现在西郊难民所。 明明当时先帝下旨驱散流民,在强势的暴力下,京中已无一个流民。 但在西郊之处,却多了一处难民所。 抗旨不遵,阳奉阴违,是为大罪! 可是太子却全然不顾,只是一心一意的安顿流民,甚至屈尊降贵,亲自搭建难民所。 后面更是彻夜不眠,和爹爹他们商讨解决之法,就为了让难民能够生存下去。 那一句【孤只愿,世间再无难民。】 从爹爹口中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季渺渺心中火热,她确信那一刻她是心动的。 只因那一句世间再无难民。 这一切都来源于季家家风,季尚书只有一个夫人,膝下也只有季无眠和季渺渺一子一女。 季夫人在生嫡子时伤了身子,所以时隔七年才生下嫡女。 季夫人出生商贾,深知世道对女子的苛刻,所以从小她便如同培养季无眠一般培养季渺渺。 季渺渺在他们的教养下,知世俗,却不世俗,懂善恶,辩人心,对太子的境遇她也有一定的了解。 所以那一日她彻夜未眠,想了整整一夜。 “那日我想通了所有的关键,去询问爹爹关于太子的事,爹爹告诉了我很多,关于殿下的处境和危险,也告知我,世间事并非都如同表明所观,要沉下心来,用心感知。” “后来我总会多注意太子一分,慢慢了解到了不一样的殿下。” “我知道他并不是表面上看上去那般温和,他所展露出来的一面都只是他的保护色,但他是个仁君,也是个君子,这一点毋庸置疑。” 有些人天生就好像是为谁而生,明芷于墨宸,季渺渺于明萧。 都是天生契合,四人明明境遇不同,却最终走向相同的命运。 明芷听她说完定定的看着她许久,脑中不断浮现出上一世。 皇兄的无可奈何,颓废,和妥协,季渺渺的衰败,和绝望。 【殿下,他是皇上,他的心不该耽于儿女情长,他心中有我,可却不能只有我,更应该有这万里河山,这才应该是他的归宿。】 【我若不能落叶归根,也不该…成为他的掣肘。】 【我若留下,便会成为他眉间一道永远的疤,他不在意,可我……疼!】 第79章 私会未婚夫有何不可 明芷心中揪疼,她用力的掐住掌心,才抑制住那些想要脱口而出的话。 “渺渺,你信我吗?” 季渺渺看向她,蓦然对上她泛红的眼眶,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坚定的点头。 “我信!” 明芷缓缓露出一个绝美的笑容,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递给她。 “你若信我,今日回去后便服下此药,接下来的日子无论如何都不要出府,尤其是宫宴那日,不要出现!” 这药是她特意为季渺渺准备的,一直随身携带,本打算找个机会给她,如今正好。 季渺渺犹豫的接过瓷瓶,心中难掩震惊。 她很聪明,知道明芷不会无缘无故的说出这番话,一定是知道些什么。 身为尚书之女,有些消息她知道的比一般人多些,很清楚所谓的宫宴其实就是接待外国使臣。 可是外国使臣来访,和她这个大臣之女有何关系? 按理说应该毫无牵扯,可长公主为何如此说?还有手中的药? 她攥紧手中瓷瓶,正欲开口询问,就见长公主一副不愿多说的模样。 “回去吧。” 影大和玄一闻声划动着船桨,原路返回。 季渺渺只能按耐住内心的万千想法,片刻之后,船只靠岸。 两个大男人迎上来。 明萧观季渺渺神色之间有些不对,遂担心的开口询问:“怎么了?” 季渺渺摇头,“没事。” 见她否认,自家妹妹又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明萧也没有再多问。 墨宸自始至终都盯着明芷,一点眼神都没有分给一旁的两人,好像他们只是空气。 明芷对他炙热的眼神置若罔闻,湖也游了,景也赏了,她觉得有些累了便提议先行回府。 经过刚才的那一番季渺渺也没有心情游玩,遂和她一起回程。 两个女子都发话了,两个男人自然没有什么意见。 四人一同返程。 回去的路程,两个女子一辆马车,走在前面,由芊影驾车。 两男子坐在后面的马车。 悦心湖在郊外,远离城中,马车足足驶了一个多时辰,在临近天黑之前才到达季府。 刚到家门口,季渺渺和明芷简单的打过招呼,就迫不及待的回家。 只是她刚下马车,就遇到下值回家的季无眠。 “阿兄?” “回来了。” 季无眠是在她们之前回来的,他本来刚准备进府,就听见远方有车轱辘声,听着方向好像是来找他们的? 想着这么晚了会是谁? 于是便收回迈入家门的脚步,来到门口等着。 明萧他们早在进城时就和她们分开,现在只有明芷一人。 长公主府的马车很好辨认,季无眠一眼就认出,他拦住了想要入府禀告的下人,上前几步,朝着马车内的明芷拱手道谢。 “多谢殿下送臣的妹妹归家。” 季无眠不是傻子,长公主过府而不露面,恐怕就是不想麻烦他们,是以还是不要惊动家中长辈为好。 季无眠挥退下人那幕被马车内的明芷瞧见个分明。 想到京中对这位少卿大人的描述,清风霁月,洁身自好,刚正不阿。 她倒是来了兴趣,掀开车帘,仔细打量这人。 季无眠应当是刚下值,一身绯红官袍加身,气势凛然,他微低垂着头虽看不清样貌,但身躯站的笔直,不卑不亢。 长身玉立,垂首而站,倒是有一种不染红尘的骄矜清冷,遗世独立。 倒真不愧传闻。 不着痕迹的收回视线,明芷脸上挂着柔和的笑,“少卿大人不必拘礼,本宫和令妹是好友,送她归家是应当的。” 季渺渺站在兄长身后朝明芷柔柔的笑。 明芷回以她一笑。 这一笑刚巧被抬头的季无眠看见。 少女容色清冷,殊容玉色,柔柔一笑,如同冰雪初化,绽放出层层瓣瓣的冰花,美丽不可方物。 男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他是见过长公主,之前有好几次宫宴,他都曾远远的见过她。 只是那时距离太远,他只恍惚看见女子的容颜,但并不真切,只知道她是个很美的女子。 没想到近距离的接触,让他对美这个词有了更深层的认知。 季无眠并非爱好美色之人,只微微一晃神就回过神来,敛下眸子一片平静。 至于心里是怎么想的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天色已晚,既然渺渺已经平安送到,那本宫就先告辞了。” 明芷说完放下车帘,遮挡住两人的视线。 季无眠两兄妹刚准备迈步相送,就听见车内传来独属于女子清冷的嗓音,“少卿大人留步。” 季无眠迈出的脚无奈收回,拱手送礼,“殿下慢走。” 芊影见几人没话说才驱动马车,马车缓缓行驶,直至再也看不见,两兄妹才相携着往府内去。 送回季渺渺后,明芷并未急着回府,而是让芊影把马车驱到望月楼。 望月楼正是帝无名在京中的歇脚处。 “主子,到了。” 马车停下后明芷下车,和芊影一同进入望月楼。 此时夜幕,大多都已经歇下,两人的到来并没有引起什么人的关注。 她们在侍从的带领下来到一个房间,不一会,房门打开,望月楼的掌柜出现在两人眼前。 “主子,这是您要的东西。” 明芷接过他手中的资料,仔细查阅,确认无误后递给芊影,“把这些东西送到季渺渺手中。” 这些资料芊影早就看过,自然不觉得震惊,她只是有些不明白。 “主子,您方才在马车上为何不直接与季小姐说清楚?” 明芷意味不明的看向她,“傻芊影,这个世界上做任何事情都是要讲究证据的,哪怕是关系再好之人,说的再多,还不如把实证摆在她眼前。” 况且此事不是小事,若是季渺渺对她没有绝对的信任,那么此事成不了! 明芷做事,所求万无一失,绝对不能出现分毫偏颇。 棋子落盘,差一寸,满盘皆输。 “属下明白了。”芊影拿着东西闪身离开。 她离开后,掌柜的也安静的退下,明芷来到另一边的房间,敲响房门。 门打开,帝无名那张妖孽的俊脸出现在眼前。 他懒懒的倚靠在门框上,妖孽的朝她抛媚眼,“哟,这大晚上的长公主不睡觉,跑来这私会情郎,不太好吧?” 明芷一把推开他,迈入房间。 “本宫私会自己的未婚夫有何不可。” 未婚夫三个字让帝无名带笑的脸僵住,他抽了抽嘴角,随手关上门。 拂袖坐在明芷身侧,有些好奇的问道:“你这么快就拿到圣旨了?” 第80章 绝无可能共存 明芷自顾自的倒了杯茶,慢条斯理的解释了一番。 她每说一句,帝无名的嘴角就多抽搐一番,等她说完,男人的面色已经平静的只剩阴沉了。 “呵~”他盯着少女阴恻恻的笑,“所以长公主这是把我卖了个干净!” 明芷暼了他一眼,纠正道:“本就是乱臣贼子,有什么卖不卖的。” 在他发飙前,她又道:“况且这些本宫都知道的事,你不会以为能瞒过当今天子吧?” 不等他开口,她又继续说。 “本宫的皇兄,可不是那无能的先帝,莫要将他们相提并论!” 她眼神一凛,砰的一声放下茶杯,声音都冷上了几分。 帝无名已经被磨的没了脾气,他心中不停诽腹:自己不过说了一句,这人就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最后还把自己给说生气了。 真是有病! 可惜他说也说不过,斗也斗不过,打吧…也不一定打的过 算了,左右他处于弱势,男子汉大丈夫的总要受点委屈的,他不跟她小女子一般计较。 “说吧,你大晚上的来找我还有什么事?” “明日你准备一下,来长公主府找本宫,皇兄要见你。” 男人来了兴趣,就听见明芷继续说。 “还有羌无之事,你别以为本宫不知那都是你们搞出来的,到时候本宫会当众宣布婚讯,需要你的配合,也麻烦少主,把你那边的事情解决好,莫要坏了你我的大事。” 帝无名也知道轻重,自是不会马虎。 “你放心吧,本少主早已传信回族中,算算时日,应该已经到了,那些老头,一定会上钩。” “最好如此!” ……… 南疆若水族。 果然如帝无名所料,信已经安全送到,此刻正安静的摆放在黑木长案上。 昏暗的议事堂,没有多余的装饰,空荡的房间只有一个黑木长案,长案两面放着长木凳子,一群上了年纪的老头坐在其中。 他们穿着统一的黑色服饰,神色严肃,凝重的坐在其中。 五个老头,四人相对而坐。 信纸摆放在正中央,上首还坐着一个满头花白的老头,年纪看起来比他们都大。 他手中持着黑金龙头拐杖,一双锐利鹰目逼人,即使上了年纪也看不出多少老态,反而双眼炯炯有神,透露着摄人的精光。 他就是这群人的领头人,也是若水族的族长,帝家四代领头人——帝肆。 “说说吧,你们的看法。” 下首第一顺位的大长老率先发话。 “我以为若少主信中所言为真,那么此法可行!” 见大家视线都在他身上,大长老开始有条不紊的分析。 “少主是我帝氏嫡系血脉,明芷又是如今帝王最疼爱的妹妹,若他能拿下那丫头,和她联姻,到时生下子嗣,我们再铲除皇帝,扶持帝氏血脉登基,岂不是名正言顺。” 有明氏血脉的孩子登基,总比他们非要推翻皇权,强行上位要轻松的多吧? 到时候天下幽幽众口,只需要把那孩子往前面一推,可不比他们费劲谋划要省事儿的多嘛。 况且少主信中都说了,到时扶持小儿登基后,他再以稚子年幼夺权,到时候再生下他们帝氏干净血脉的子嗣不是很容易? 怎么想都是一个举世无双的好方法。 可怜他们这些老头想了几辈子都没有想透,还是他们少主通透啊! “我附议。” “我也附议。” 三长老、四长老、思索片刻,接连出声赞同,唯有大长老对面的二长老始终一言不发。 “宫长老?” 二长老回神,提出自己的疑虑,“方法确实可行,只是我们和明氏对立多年,乃天生死敌,如此怎可联姻!” 他说着激动起来。 “我只要一想到帝氏的血脉会和明氏混淆在一起,我就觉得恶心!” “若最后登上帝位的依旧是那有明氏血脉的小儿,那我们这多年的筹谋,又算什么!我不同意,绝不同意!” 二长老阴沉着一张脸,一挥衣袖,坚决持反对意见。 几个长老面面相觑,虽然觉得他说的也有那么些道理,但相比之下他们还是更赞同少主的方法。 况且,几位长老偷偷瞄了他一眼,眼神都有些意味深长。 帝肆瞥了他一眼,声音不冷不淡,“二长老所言甚是。” “族长?” 帝肆抬手,阻止了大长老急切的出声,继续说:“帝明两家乃世敌,绝无可能共存,不过无名的方法倒是给了我一个启发。” 他鹰目扫向众人,残忍一笑。 “联姻之事可行,至于孩子,我记得慕雅那孩子也在公主府吧?” 几人相处半生,随便一句话就能明白其中关键。 几位长老纷纷虎躯一震,眼冒精光,就连一开始不赞同的二长老,脸上都带着明显的笑意。 “族长英明。” 见几人达成一致,帝肆布满褶子的老脸一扯,“千寻,千杀应该出关了吧?让他去辅助少主。” 三长老摸着胡子点头应是。 一切都按照计划有条不紊的进行。 季府。 芊影悄无声息的来到季渺渺窗前,轻叩几下。 窗户打开,季渺渺来不及疑问,手中就被塞入一堆东西。 “主子知你心有疑问,这是她让我送给你的,上面可解你一切答案,季小姐慢慢查阅,告辞!” 芊影一句废话也无,说完就闪身离去。 季渺渺还未回神,原地已经没了芊影身影。 季渺渺收回视线,看向手中的东西,是一个卷轴,类似于画像之类的。 她关好窗户,走到书案处坐下,卷轴打开,里面包着一叠厚厚的纸张,纸张拿开,画像上的女子容貌窜入眼底。 季渺渺瞳眸睁大,仔细拿着画卷观看。 “这女子竟与我如此相似。” 画像中的女子最起码和她有七分像,只是眉心比她多了一颗红痣,五官更加深邃,看起来像是异域之人。 “达拉海珠,这是……羌无贵族。” 季渺渺连忙放下画卷,拿起纸张仔细翻阅起来,每看一张她的眉心便紧蹙一分,等到全部看完,她的秀眉已经紧紧的蹙在一起。 心脏剧烈跳动,此刻她才终于明白,阿芷为何要给她那瓶红颜醉。 她紧紧攥住手中的纸张,沉着脸思索片刻,最后心一横,索性抱着证据跑出去找自己爹爹和哥哥商量。 “春苗,快去找少爷,就说我有急事找他,让他来书房一趟,快去!” 急匆匆的吩咐完,季渺渺想起什么,又转过头拉住一脸懵的春苗,沉声吩咐:“记住,避开众人,快去!” “哦哦。” 第81章 羌无隐秘 春苗见自家小姐脸上凝重,也知道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她赶紧撒开脚丫子,跑去找季无眠。 季渺渺也抱着东西,来到主院,敲响了自家爹爹的房门。 “爹爹,爹爹,女儿有要事请您到书房一趟。” 和夫人抱着睡得美美的季昆仑压根没听见,还是被她自家夫人一个大嘴巴才醒来。 “怎、怎么了夫人。” 季昆仑一抹脸,没流口水啊。 季夫人嫌弃的看他,起身点燃烛火,拿来外袍给一脸懵的季昆仑穿上。 “渺渺有急事找你,让你去书房,你赶紧去!” 季昆仑就这样一脸懵的被自家夫人赶出房间,他看着紧闭的房门抽了抽嘴角。 然而一回头,一群丫鬟婆子都在那看热闹,垂首闷笑。 他也不觉得尴尬,反正这种事也不是第第一次了,挺了挺胸脯,假意咳嗽声,装作无事理了理衣摆,这才不紧不慢的朝着书房去。 等他到的时候,季无眠和季渺渺早已等候在此,两人手中拿着些什么东西,一脸严肃。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这大晚上的…”不睡觉在这瞎胡闹。 季父话还未说完,手中就被自己闺女塞入了一堆东西。 “爹爹您快看,这是方才长公主让人送来的,还有这个。” 季渺渺将明芷给的药瓶也一同塞给他,季父瞥了眼药瓶,一个白花花的瓷瓶,看不出什么门道。 他专注在手中的资料,只看一眼,方才随意的姿态消失,立马凝重起来。 一目十行的看下去,随后眉毛紧蹙,翻阅的动作加快。 书房气氛凝重,只有季父翻阅纸页的沙沙声。 少顷,资料看完,季父面上一派沉重之色,季无眠见状将手中的画卷递给他。 “父亲您看。” 季父将视线投到画卷上,再投向季渺渺,即使再不愿意相信,也知道这份资料确实是真的。 长公主也不至于闲来无事,拿这种事情诓骗他们,这对她并无益处。 几人面色凝重,他们都不是蠢笨之人,尤其季父和季无眠。 两人在朝为官,一个天子心腹,一个大理寺少卿,两人知道的事情都比季渺渺多,心思也比之她更加缜密。 这也是季渺渺会主动找他们商量的原因。 “父亲,您如何看?” 季父看了季无眠一眼,走在椅子边坐下,沉吟片刻,“若东西是长公主送来的,那此事多半为真。” 季无眠点头,“没错,还有您手上的瓷瓶,父亲或许不知,里面装的正是闻名江湖的红颜醉。” 季父是正经文臣,一心只理朝堂事,对于江湖事少有研究,不像季无眠,大理寺接手各种案件,对于一些江湖事和旁门左道,也有些研究。 红颜醉是早些年江湖盛行的一种阴私毒药,专以毁坏他人容貌,服用者不消片刻就会面容毁坏,形同鬼魅,最主要是此药无解。 季父听完大吃一惊,拿着药瓶的手都止不住的颤抖。 “长、长公主这是什么意思?” 季渺渺见她家爹爹误会了赶紧出面解释。 “爹爹别担心,长公主说了,这个红颜醉是改良过的,服用后只会使人面部起红斑,一月之后红斑就会自动消退,不会真毁坏容貌。” 季父闻言这才放下心来。 他看着手中药瓶,沉吟片刻,然后将药瓶递给季渺渺,“既然是殿下给你的,那你便吃吧。” “爹爹?” 季无眠瞳眸微暗,不过并没有说话。 季父见女儿一副疑惑的模样,他招手,示意兄妹俩坐下,三人相对而坐,他这才开始压低嗓音说。 “有一件事你们或许还不知道,此次来访的羌王其实是带着婚约来的。” 季渺渺更加疑惑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季无眠眼眸微眯,声音凉薄中带着笃定,“婚约的对象是长公主。” 季渺渺瞪大眼,季父沉重着点头。 季无眠冷笑一声,这也就说的通了。 “这事还得从先帝说起。” 季父向他们简单讲了一下婚约的由来,然后说出自己的看法。 “长公主和亲是绝无可能的,皇上和摄政王不会同意,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让另外一个公主嫁过去,只是…” 季无眠接话:“只是如今多了渺渺,若是羌王见到一个和他已逝妻子如此相似的渺渺,那么和亲一事,必然会落到渺渺的头上。” 为了避免战乱,封一个大臣之女为和亲公主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这对皇室和百姓而言,都是最稳妥的方法,无人会置喙。 若羌王执意,他们别无办法。 如果说季渺渺方才还只是猜测的话,现在已经基本确定了。 明芷送来的资料详不是别的,正是羌王塔布尔的事迹。 说是事迹其实就是他的感情生活。 塔布尔是前羌王醉酒后跟一民女所生,并不得宠爱,在羌无可以说是透明人的存在。 但他偏偏运气很好,得到了边将总督之女达拉海珠的青睐,有达拉家族的支持塔布尔顺利的挤掉无数兄弟,坐稳王位。 两人青梅竹马,夫妻感情极好,塔布尔也只有她一个妻子,一时间达拉海珠成为人人艳羡的对象。 达拉海珠也自以为自己是幸福的,直到有一次她撞见塔布尔和侍女偷情,达拉海珠性情刚烈,接受不了丈夫的背叛,和他大吵一架。 刚开始塔布尔还会哄着她,可时间长了难免厌烦。 两人貌合神离,塔布尔也开始广纳美妾,越发放肆。 达拉海珠也在日复一日中最终心死,最终在塔布尔再次纳妾之时,纵火自焚。 男人这种东西就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拥有时不珍惜,失去时又开始缅怀。 达拉海珠死亡后塔布尔消沉了一段时间,总算是看清了自己对妻子的感情。 只是伊人已逝,再多的懊悔也于事无补。 于是他就如同放纵一般,声色犬马,广纳美妾,只要是羌无长的漂亮的女子皆在他的后宫。 但王后之位却一直空悬。 看到这他们或许会认为羌王对自己妻子不是真心爱护,但后面又隐秘的记载,羌王对自己妻子是有情的。 他不允许别人动她的东西,王后的所有物也都好好的保持着,就连午夜梦回,都会唤自己妻子的名字。 这要是没有感情大可不必如此。 季家几人不太能明白羌王的所作所为,尤其是宠妻如命的季父。 但他猜想,或许塔布尔是真爱自己妻子,只是那份爱还不够深,不足以管住自己的下半身。 第82章 你可愿来到朕身边做我的妻子 所以他可以一边说着爱自己的王后,一边去宠幸别的女人。 塔布尔的这份爱虽然微末,但比起一般的美人自然是要重上几分的,所以绝不能让他见到渺渺! 季渺渺却有些犹豫,“若真如爹爹所言,那长公主?” 季父拍了拍她的手,“吾儿放心,长公主不会和亲。” 区区一个羌无,还不足以让他们大夏长公主去和亲,哪怕是手握先帝圣旨,只要上面那两位不同意,这事就成不了。 况且长公主也不是善茬,她既然能掌握羌无隐秘,那便一定有应对之策。 季无眠也是这般想的。 “渺渺放心。” 季渺渺闻言放下心来,如果因为她的缘故让长公主不得已远嫁和亲,那么她即便再不愿,也会主动入局。 不管是为了长公主,还是为了……他。 这一晚,季家几人辗转难眠。 第二日天一亮,季渺渺的院落就传来一声大声尖叫。 随后京中便传出流言,说季小姐不知何故被毁了容颜,面上长满红斑,形同鬼魅。 得知消息的林幽幽焦急不已,慌忙跑到季府。 同时,明芷也得知消息,知会了明萧一声,便带着太医院首前往。 后经过院首诊脉,说是误食了什么有毒之物,于性命无碍,无需药物,只需在家中静养,一月后面上红斑可退。 几人闻言放下心来,季渺渺也开始足不出户。 不过每日都有林幽幽上门做伴,偶尔也有明芷,她倒是也不会无聊。 至于明萧,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他是惊慌的,女子容貌有多重要他自然了解,他原本打算亲自前往,却被明芷劝住。 最后只能派出自己最信任的太医前往。 后得知她并无大碍之后,无人得知,一向从容淡定的帝王大大松了口气。 挥退太医后,明萧换上一身便服,独自避开众人来到了长公主府。 同时,一红衣男子拿出长公主的贴身玉佩,堂而皇之的进入公主府。 帝王随后到。 两人在公主府的院落聊天,长公主在一旁作陪,不知三人说了些什么,气氛看上去还算愉快。 一个时辰后,帝王离去。 关于今日明萧和帝无名的约见,明芷并未瞒着墨宸,他以为二人只是在商讨合作的细节,并未起疑。 离开公主府后,明萧回到皇宫,等到夜深人静之时,他让喜公公给自己做掩护,悄然离开皇宫,来到了季府。 因为明芷并未告知他事实真相,各种情绪上头,堂堂帝王,生平第一次做出爬人墙头,夜探良家妇女闺房,如此无礼之事。 窗户敲响的那一刻,看到映在月光下长身玉立的帝王时,季渺渺是震惊的。 她惊吓的捂住嘴,瞪圆了眸子,“皇上,您怎么会…” 明萧尴尬的握拳咳嗽一声,对上少女惊圆的眸子,他觉得格外的可爱,只是在看向满是红斑的脸时,就变成了心疼。 “能让朕进去吗?” 男人语气温柔,不是命令,更像是耐心的询问,给人一种,就算是她拒绝,他也不会生气的感觉。 “可以的。” 随着少女的话落下,啪的一声,窗门关上。 明萧足足愣了片刻,直到另一边传来女子轻柔的嗓音,他才回神,觉得有些好笑。 从正门进入,他刚坐下,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门外传来丫鬟的声音。 “小姐,是您找我吗?” 季渺渺急忙回应,“没有,我睡不着看会书,你自行去睡吧,不要过来打扰我。” 春苗闻言哦了声,她挠挠头,心想自己明明听到开门的声音,难道是自己听错了? 想不通也不再多想,回去睡觉。 屋内的明萧和季渺渺相对而坐。 因为在家中,季渺渺并未戴面纱,也或许是知道自己毁容是假的,所以她并不怎么在意脸上的东西,也就忘了此刻自己面上布满红斑。 对上男人复杂的视线她才反应过来,想要捂住脸,被男人大手一把攥住。 “皇上?” “疼吗?” 男人眼中溢满心疼,这一刻毫无保留的倾泄而出,他握着她手腕的大手好像带着火苗,烧的她周身都有些火热。 面颊上更是隐隐发烫。 “不、不疼。” 季渺渺轻轻动了动被男人攥紧的手腕,鸭羽般睫毛轻颤,看起来好像很不自在。 明萧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一时情急之下失礼了。 “抱歉。” 他不着痕迹的松开手,手中好像还残留着女子细嫩手腕的温度。 “皇上这么过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明萧并未说话,只是看向她的脸。 季渺渺一瞬明白过来,她抬手摸了摸脸,虽不知阿芷为何让她不要告知皇上,但她既然这般说了,一定是有自己的理由。 于是她并没有开口解释些什么。 殊不知就是她这番沉默,和骤然摸脸的动作让明萧误会了。 “渺渺,你不必担心,朕回宫后立马让太医研究,一定让你的脸早日康复。” “不用!” 原本听到他亲切的唤自己名讳,季渺渺是很开心的,可还来不及高兴,就听见他后面一句,吓得她赶紧开口阻止。 对上男人不解的视线,季渺渺把太医说的话重复一遍,然后以不想服用药物,会对身体有害等说辞,打消了男人的疑惑。 见她坚持,明萧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两人孤男寡女,也不好多待,明萧见她无事,心情也未受影响,遂没有再多留。 只是在临走时他问了她一句话,一句在上次就想问,却没有问出的话。 他说:“渺渺,朕有一话想要问你,朕若诚心求娶,你可愿来到朕的身边,做我的妻子?” 是做他明萧的妻子,也非单单只是皇后。 一字之差,相差万里。 季渺渺自然也明白,她红着眼眶,片刻犹豫也无,只微微点头,“我愿意!” 女子的嗓音微哑,却带着坚定。 我愿意做你的妻子,也愿意做帝王的皇后。 我懂你的壮志凌云,也愿意陪你一揽凌云。 这一夜,月色极美,两人对着月色望进彼此,互相许诺,许下终生。 朝朝暮暮。 无人可知,从这一晚开始,大夏即将迎来他们最尊贵的皇后。 ? 徽宗一年,五月初十,仲夏。 这是羌无来访的日子。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挥洒进街道,万众瞩目的一日终于来临。 新帝登基第一年,首次他国来访,为了表示对使臣的尊重,也是为了彰显大夏国威,一大早,丞相就领着一众大臣等候在城门口。 (宫宴之后开始大虐,前世真相也要揭露啦。) 第83章 可要给他找点乐子 其中最显眼的当数鸿胪寺,作为专门负责外邦的机构,他们早早的就收辍好自己,一个个精神抖擞的站在城内,翘首以盼。 城边两侧也站满了百姓。 终于,在万众瞩目中,使臣的队伍缓缓进城。 “主子,领头的那个男子就是羌王——塔布尔。” 不远处的阁楼,明芷和帝无名相对而坐,身前摆放着茶水点心,月茗贴身伺候,他们一边饮茶,一边把视线投向进城的使团中。 说话的是静立在明芷身后的芊影。 明芷的视线早在使团进城的第一时间就投下去。 只是并没有如她们所想的落在领头男子身上,反而是越过他,落在他身后并不出众的普通使者身上。 那人穿着羌无服饰,普普通通,看起来并不出众,属于丢在人群中都不会引起注意的人。 可他们进城的第一瞬间,明芷就注意到了他,包括她对面的帝无名,也是第一时间注意到那人。 不过帝无名只是随意瞥了一眼就收回视线,动作随意,透露着漫不经心,好像只是无意间扫到,并不值得在意。 明芷收回视线,看向对面的男人,嘴角勾着意味不明的笑,“羌王后面的那人,看起来倒是挺有意思的。” 月茗倒茶的手微顿,下意识的抬眸看向对面的男人。 只见他表情未变,嘴角依旧勾着散漫的笑,好像没听出主子话中深意似的,甚至在她视线来时还朝她暧昧的眨眼,充满戏谑和挑逗。 月茗慌乱的收回视线,继续手中倒茶的动作,只是动作透着些不自然。 明芷和芊影自然看到了这一幕。 明芷倒是没有什么反应,这是她的地盘,包厢也只有他们几人,暗处又有影卫把守,连提醒他注意都不需要。 芊影则是满眼冷意,盯着他的视线恨不得活剐了他,敢当着主子的面调情,真该死! 对于芊影的视线帝无名自然收到了,可是他会在意吗? 当然不会! 帝无名这人一身反骨,随心所欲惯了,疯起来连他们家老头子的话都不听,更何况是没什么杀伤力的芊影。 他直接无视,似笑非笑的凝向明芷,“他有没有意思,我以为你应当很清楚才是。” 都是千年老狐狸,在这跟他玩什么聊斋呢。 明芷轻笑,“这么说少主这是承认了?” 帝无名端起自家媳妇泡的茶,闻言瞥了她一眼,“承不承认,你不是都已经知道了吗?” 明芷这个女人,妖异的很,明明人在大夏,却能悄无声息的把手伸入别国,还能准确的找出他们的暗棋。 要知道这些棋子他们从小培养,除了他和那几个老头,就是棋子的枕边人都不知。 偏偏这般隐晦的事,这人就像是开了天眼一样,知道的一清二楚。 他甚至怀疑,是不是别的地方也是如此? 这人实在是太过可怕,到底是哪里来的怪物! 帝无名不得不承认,越和这女人相处,他对她的忌惮便会多一分,也会再次庆幸,还好他及时弃暗投明,不然…… 啧~下场不太美好啊。 明芷见他表情怪异,知道他在想什么,眼中闪过一丝隐晦的笑。 【今日我便教你如何调教属下,记住,想要得到绝对的忠诚,就要在不经意间展露你的强大,潜默移化,让他忌惮,害怕,最后……臣服!】 “好了,时间不早了,回去好好准备准备吧,晚上的重头戏,可不能迟到。” 明芷站起身,留下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就带着芊影和月茗率先离开。 她走后,帝无名喝完手中茶水,也跟着离去。 另一边的阁楼上也站着几个男人,看着这热闹又瞩目的一幕。 “啧~这个羌王,长的丑,脸倒是够大的,居然敢肖想我们的小芷儿,师兄,可需要给他找点乐子?” 墨宸站在窗边,看着楼下,眸中冷意逼人,“不急,这趟旅程他会很难忘的。” 冀南诀疑问的看向身后的影大,用眼神示意他解释解释。 影大面无表情的上前,附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冀南诀听完眼睛一亮,朝墨宸竖起大拇指。 “果然还是师兄比较阴险。” 墨宸闻言冷眼睇他,得到他一个嬉皮笑脸,他蓦然移开视线,问向影大,“事情办的如何了?” 莫名其妙的问话,如果不是影大从小跟着他,还真反应不过来。 “主子放心,已经办成了。” “嗯,没让对方察觉吧?” “没有,我们的人时刻伴随在羌王身侧,并未见他打开锦盒。” 墨宸嗯了一声,视线再次落在楼下。 使团已经在丞相等人的带领下离开,街道的百姓散去,收回视线之时,竟意外发现了一张熟悉的脸。 墨宸表情变得意味深长,看向冀南诀,果然见他面色有异,想来也是发现了。 “那位好像是沐小姐吧?他身侧之人是谁?” 听到墨宸的问话冀南诀睫毛颤了颤,悄悄的竖起耳朵听。 影大一瞬就明白主子的意思,把他之前禀告过的事情再次重复一遍。 “那位是王家的公子,祖上曾出过三代进士,先祖王瀚文,曾任翰林院正五品学士,正经的清流之家。” 冀南诀轻呵一声,不屑道:“什么三代进士,都不知道是哪年头的事了?现在不过是一个没落家族。” 墨宸瞥了他一眼,没有反驳。 王家的气运可能真是在那三代用尽了,之后再无能人出,无人撑起门楣,曾经辉煌一时的家族,如今门可罗雀,无人问津。 “堂堂丞相府小姐,居然一点都不知避讳,和一个男人拉拉扯扯,还是这种扶不起的阿斗,真想敲开她脑子看看她在想什么!” 冀南诀恶狠狠的咬牙,不停的吐槽,眼神瞪着楼下目露凶光,颇有一种看着妻子红杏出墙的感觉。 街上的沐清婉好像感受到一道灼热的视线盯着她,她举目望去,却什么也没有看见。 一旁的王公子对她的举动颇为不解,遂温柔的询问:“沐小姐,可是有哪里不对?” 沐清婉收回视线,柔柔的摇头,“无事,可能是我看错了。” 王公子不疑有他,看向她的眼神格外温柔,那柔的能挤出水的眼神,只要不是傻子就能看出来。 见目的达到,沐清婉也不准备和他多做纠缠。 这个时代对女子还是比较苛刻的,在大街上偶遇熟人可以闲聊几句,打个招呼,但若是待的久了,难免会传出闲言碎语,对她名声不利。 遂她柔柔一笑,便带着丫鬟告辞离去。 第84章 相府覆灭势不可挡 今日故意出门和他偶遇,就是为了确定他的心意,如今这人心意已经明了,也不枉费她这些时日总有意无意的和他“偶遇”。 之后她只需在家中安心等待,等着媒人上门。 没落清流之家上门提亲,不高不低,还能让她吃吃苦头,厌恶她的丞相夫人一定会迫不及待的应下亲事。 到时庚帖交换,事成定局,她的丞相爹爹就算是再有手段也只能看着。 想用她给相府加一个保障,休想! 回到相府,沐清婉刚坐下,丞相夫人就带着一群丫鬟婆子来到她的院落,为首的几个手里还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摆放着首饰衣物。 “这是你今日入宫要穿的衣物,自己好好捯饬捯饬,别丢了我们相府的脸!” 相府夫人本名殷若雪,是梅州首富之女,殷府不是一般的商贾,而是有名的皇商。 殷若雪自小就在父母的溺爱中长大,想要什么就要得到,当初看上沐明忠也是不顾一切的嫁给他,用自家的权势助他品平步青云。 原本沐明忠刚开始对她还可以,可是她脾气属实不好,蛮横无理,又爱拈酸吃醋,渐渐的沐明忠就冷落了她。 刚好此时沐清婉的娘亲出现了。 于是她便将所有的恨都转移到沐清婉母女身上,使劲的磋磨她们,将她们当做眼中刺肉中钉,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如今就连来送件衣服都像是来彰显自己的恩赐一般。 只见她倨傲的看向她,居高临下,眼神充满嫌弃,给她东西也像是施舍般,好像在她的眼里,她就是个垃圾。 丫鬟婆子也会看人下菜碟,直接将托盘用力的掷在桌上。 砰的一声响! 全然没有当她是相府二小姐,只是一个随手可欺的小可怜。 喜鹊凶狠的瞪她们,被她们毫不示弱的瞪回去,她想上前理论,被沐清婉眼疾手快的抓住。 “我知道了,夫人。” 沐清婉语调柔柔,低垂着眼睑,一副柔弱可欺的模样,这副软包子作态,让殷若雪鄙视之余心里又隐晦的高兴几分。 “今日宫宴宾客云集,更是有外邦使臣来访,你身为相府二小姐可莫要丢了相府的脸面,否则本夫人饶不了你!” 她凶狠的瞪着沐清婉,语气充满威胁。 沐清婉只是软软的应是,接下来她又逮着一些小事训斥她一通,语气难听,用词污秽,就连一旁的喜鹊都听不下去了。 沐清婉却只是红着眼眶任由她说,一字未发。 这番软弱的小包子模样,看的在场的丫鬟婆子纷纷鄙夷不已。 喜鹊却只觉得心疼。 一场无理的训诫足足维持了半个时辰,等到殷若雪说累了,才心情舒畅的带着丫鬟婆子离去。 殷若雪走后,沐清婉擦掉脸上逼出的泪,小脸上一片冷漠,哪还有方才的一丝柔弱。 “小姐,您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不过是日常操作,喜鹊,你跟着我许久,应当已经习惯才是。” 喜鹊知道她说的是自己方才冲动之事,她低垂着头,诺诺的道歉。 “对不起小姐,是奴婢冲动了,奴婢也只是看不惯,夫人便也罢了,那些个丫鬟婆子凭什么对你使脸色!” 沐清婉深吸一口气,“别急,这个肮脏的地方,我们待不了多久了。” 她早就发现了沐明忠书房的东西,也一直在计划着。 虽然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但凭借着她以往看电视的经验,那里面的东西一定至关重要。 说不定,那就是她想要的相府罪证! 只要她拿到沐明忠身上的钥匙,把东西偷出来,到时她的好爹爹可就完了。 之前之所以一直未有行动,是因为许多事情还需要好好部署。 如今冀南诀出现,刚好可以做那个引路人,她也就不用把目光放在长公主身上,直接通过冀南诀把东西交给摄政王。 相府覆灭,势不可挡! 她说的是相府覆灭,喜鹊却未能领悟到她的意思,以为她说的是自己的婚事,遂不解的询问。 “小姐,奴婢不明白,京中这么多权贵公子,对您有好感的比比皆是,为何您偏偏选中……王家呢?” 她原本想说没落,但想到这毕竟是自家小姐选中的夫婿,遂只停顿一下,没有开口。 沐清婉看向门口,此处四下无人,丫鬟婆子也都在院外,倒是也不怕被人听见。 “王家祖上荣耀这是其一,如今没落这是其二,王公子为人虽然不显,但他脾气软和,好拿捏,最主要的是他没有母亲。” 没有婆母磋磨,嫁过去就是当家夫人,只要她拿捏了男人,王家就是她说了算,哪怕是有小问题,她也自能应对。 最主要的是王家祖辈曾荣耀一时,三代进士,这样的人家一般都会有些保命的东西。 哪怕没有,用祖辈荣耀保下她一个外嫁女绰绰有余。 喜鹊听的云里雾里,但跟着沐清婉许久,也经常被她耳提面命,对于没有婆母这一点她算是明白了。 “小姐英明,那这些衣物?” 主仆二人视线一致落到桌上的衣物上,沐清婉用手摸了摸,面料确实极好,想来是用了心的。 “没关系,只要她不傻,就不会在上面动手脚。” 今日外国来使,若她在宫宴上丢脸,那丢的可不单单只是丞相府的脸,殷若雪不是傻子,不会这么蠢。 沐清婉没有把这些衣物放在心上,殊不知另一边的书房,正进行着这样一番对话。 “东西送过去了?” “送过去了。” 殷若雪有些犹豫,看上去有些担忧,“老爷,那毕竟是宫宴,还有外邦使臣在场,我们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她倒不是担忧那小贱人,甚至恨不得她越惨越好,只是她毕竟是相府的人,到时候要是牵扯到她们…… 沐明忠闻言却是一点不担忧,反而带着得逞般的笑,“放心吧,谁都可能出事,但那人绝不可能!” 殷若雪不解,但老爷这般说了她也就放下心来。 柔柔的身体倚上去,“老爷~” 沐明忠看她一眼,搂住她的身子,掐了把她纤腰,“晚上本相去你房中。” 殷若雪满意了,端着笑容离开。 沐明忠在她走后冷下脸,阴恻恻的笑着,“楚玉,今晚一过,我看你还要如何拒绝本相,哈哈哈…” 书房传出阴险的笑,听的门外奴仆毛骨悚然。 一场宫宴,多方算计,却还是挡不住它悄然来临。 第85章 都是一个圈子谁还不了解谁 华灯初上,上京城内灯火辉煌,琉璃瓦映照着金碧辉煌的宫阙,今夜,是皇帝为迎接外邦来使举行的盛大宴会。 宫宴上,穿着统一服饰的宫女端着托盘来来往往,觥筹交错,热闹非凡。 相熟的官员们聚集在一起相互攀谈,各自的夫人也带着自家小姐扎堆在女眷里交谈,人人穿着华服,打扮鲜丽,好一派盛世之景。 “呀丞相夫人,这就是你们府上的二小姐吧,这长得可真是水灵。” 说话的是鸿胪寺卿的夫人,家中有一幼子,玉树临风,一表人才,正是婚配的年纪,如今这般说众人皆知道她打的是什么主意。 现场有相同主意的不少。 如今相府如日中天,还有个青嫔娘娘在宫中,晋升妃位是迟早的事,或者后位亦有可能,如此光环之下,她可不就成了贵女中的香饽饽。 加之她自身不差,闻名京中,有这些加持,她庶女的身份可以忽略不计。 这是大多数夫人心中的想法,当然也有些看的通透的,知道盛极必衰的道理。 比如四部夫人,她们便远离人群,另成一派,既不参与,也不得罪,完美的隐匿于人群之中,另成一片天地。 吏部夫人李如霜噙着端庄的笑,看向那边人群中游刃有余的沐清婉,眼中闪过一丝欣赏。 收回视线,不由得扫到对面人群中身着官服和同僚凯凯而谈的季无眠,她眼珠子一转,当即有了主意,笑着拍拍和几位夫人攀谈的季夫人打趣。 “杨姐姐,这沐二姑娘闻名京中,可是难得一见的好女子啊,正巧无眠尚未婚配,姐姐之前不也多番忧愁令郎婚事吗,何不考虑一下季小姐?” 吏部夫人这番话落下,看热闹不嫌事多的工部夫人也笑着应合:“是啊是啊,这沐二小姐温婉有礼,季公子清风朗月,实属良配啊。” 两位夫人笑着说完,互看一眼,不约而同的捂嘴轻笑。 几人的夫君同朝为官,却互为政敌,除了谁也不开罪的礼部,几位大人在朝堂上属于谁也看不惯谁。 四位夫人虽说关系不错,但也不会错过能看对方笑话的机会,这不两位夫人一开口,就连平日里和季夫人最要好的林夫人也不帮腔了,就静静看着她如何应对。 当然是看热闹还是别有原因就不得而知了。 季夫人也不在意,只是淡淡一笑,四两拨千斤的推回来。 “我家儿子心中只有差事,就像根木头似的不解风情,若是娶了人家小姐不是平白惹人家伤心嘛,哪像霜妹妹家的公子,惯会讨人喜欢的。” 季夫人这话说的有水准极了,京中谁人不知她李如霜的儿子们都是些多情种子。 这大公子府中娇妻美妾无数,二公子更是尚未娶妻就整日留恋花丛,是有名的花花公子,这般可不就是嘴甜嘛。 听懂的夫人们捂嘴偷笑,吏部夫人也是尴尬至极。 都怪她家中的不孝子,让她在外拌嘴都处于下风,实在是没脸在搭话,遂闭口不言。 见她无话可说,季夫人又转战向帮腔的工部夫人。 工部夫人微笑着迎向她的视线,她可不怕,她的儿子早已议亲,又作风良好,可没有什么能被她拿出来说的。 谁料,季夫人下一句话就让她脸上的笑意僵住。 “周妹妹,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家庶子还未议亲吧,何不趁着这机会去探探相府夫人的口风,说不定能促成良缘。” 季夫人笑容和善,一副我是为你好的架势,看的工部夫人火大,其她夫人倒是笑着看戏,尤其是林夫人,还偷偷朝着季夫人竖起大拇指。 都是一个圈子的,谁还不了解谁。 工部夫人无比厌恶自家庶子的事,别人不知晓她们还不知晓吗? 在场的夫人们有谁家后宅是干净的,除了季尚书唯有夫人一人,便是连林尚书都是有姨娘通房的,在后宅儿女这一块上,谁人说的赢季夫人。 不过是徒增笑料,平白惹的自己不爽利罢了。 季夫人端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悄悄拍下林夫人的手。 相比起其它几部,兵部和户部就像是天生的死敌一般,两位大人更是水火不容,属于见到对方都要啐一口口水的那种。 但奇怪的两府的小姐却互相看对眼了,好的跟一个人似的,连带着两家的夫人也来往密切,关系亲近。 林夫人之所以没帮腔也是因为知道季夫人能应对。 两人相交数十载,对彼此的脾气秉性自然也是了解的。 几位夫人虽说嫉妒季夫人想要看她吃瘪,但拿自己的短处去碰人长处这种事情干一次就够了,再多几次,未免显得自己愚蠢。 “杨姐姐说笑了,我家那庶子身份卑微,哪配得上相府二小姐,要我看呐,这在场的人中怕是只有平南将军能与之相配了。” 不愧是工部尚书的夫人,八面玲珑,巧舌如簧,不过一句话就把话头止住,还把锅直接甩给了丞相府。 毕竟丞相看中平南大将军欲与之结亲的事情在她们之中可不是秘密,这也是她们不沾染丞相府的另一原因。 可笑那些夫人看不清,还巴着相府夫人,都不知道抬起眼看一看。 没见丞相都未和他们夫君交谈嘛,反而是和平南将军凑在一起,一文一武,有什么好谈的,明明是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啊。 只是这楚将军可就比较有意思了,面对丞相的攀谈既不显得热络也不会冷淡,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保证不会把话掉地上,又不会主动开口。 疏离中带着同僚应有的客气,让人完全猜不透他心中所想,这番作态倒是打破了她们对武将的固板印象。 看到这一幕的夫人们不禁在心中思量,尤其是家中有女的,已经开始打起了主意。 只是不等她们细想,就听见殿外传来内侍尖亮的通报声,“摄政王到!” 一时间殿内所有人皆收回心神,向着声音处望去。 只见,殿门入口,高大挺拔的男子身着深紫五爪蟒服,步履稳健,缓缓而来,自他出现周遭就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他一出现就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视线,尤其是那些夫人小姐们,她们皆脸颊红红,痴痴的望向那人。 她们的眼中有痴迷,有爱慕,也有欣赏,却独独没有奢望。 因为她们都知道,当今的摄政王墨宸,虽是天下第一美男子,有着谪仙般的面容让人见之难忘。 第86章 神爱世人但也无情 然他为人太过冷淡,常年不苟言笑,好看的凤眸也是一片深邃,不管看谁都是淡然无波,好像世间的一切都不被他放在眼里。 如同神看世人,平淡无波,总是带着一股无欲无求,看起来就不好接近 所以哪怕是她们有再多心思,爱意疯涌,也从未想过靠近,她们只敢在人群中偷偷多看几眼,从未有人敢打过他的主意。 神爱世人,却也最是无情。 尤其是当一个人周身光芒太盛,轻易靠近就会被灼伤的时候,那么人们就会下意识的远离那道光芒。 不是所有人都不畏惧光芒强盛,也不是所有人都敢强势拥弘光入怀,整个大夏能轻易靠近那般光芒的人,也只有长公主一人。 只有长公主能轻易靠近那弘光而不被灼伤,她们不是长公主,没有那么好的命。 “参见摄政王。” 随着男人的走近,所有人一同双手合十,弯身行礼。 墨宸神色未变,淡淡的吩咐他们起身。 众人起身,有胆子大的小姐偷偷觑向那人,离得近了,竟意外发现今日的王爷与往日的不同。 今日的男人长发冠玉,不同以往的披散,而是全部束起,多了一丝外放的凌冽之气,配合着深紫色的蟒袍,倒是比之以往少了一分清贵,只是看起来更不好惹了。 小姐吓得慌忙移开视线,却蓦然迎上了他身侧的冀南诀。 刚才所有的心神皆被王爷牵引,倒是没有发现他身侧竟还跟着一风度翩翩的男子。 此男子她知道,是王爷身边的神医,好像姓冀,与王爷师出同门。 只见他一袭锦衣加身,面若冠玉,不同于王爷的冷淡,他全程都噙着令人舒适的笑容,看起来就如沐春风,让人泛着暖意。 尤其是他此刻眸子对上她,那专注的眼神,让她有一种世界只有她一人,一眼万年的感觉。 她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脸颊通红,心里犹豫着,若是他要向自己表明心意,自己是先拿乔拒绝一番呢,还是直接答应? 但她不得不说这位小姐真是想多了。 冀南诀和墨宸一同入殿,一眼就看见了躲在人群后的沐清婉,只是沐清婉站的位置在那女子的身后,所以误会就这么产生了。 对于这一切冀南诀并不知道。 墨宸入殿之后精准的找到楚玉的位置,遂迈动脚步上前,冀南诀紧跟其后。 丞相等人见他过来纷纷和楚玉拉开距离,整个位置只剩下楚玉一人,孤身鹤立。 “王爷。” “嗯。” 楚玉见墨宸过来只是简单的颔首打个招呼,其余人见状也不觉得奇怪,毕竟两人相熟根本不是秘密,况且两人还一同在军中打过仗,同吃同住,说是兄弟都不为过。 “还好吧?” 楚玉知道他问的是什么,面具下的眸子沉了几分,“放心!” 冀南诀完全不知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宫宴上人影交错,又不好多问,遂只能闭嘴,百无聊赖的扫视四周。 刚巧,对上了某女不经意瞥过来的视线,想起今早在楼上看到的那幕,男人心情不爽,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沐清婉莫名其妙的收回视线,不动声色的敛下眸子,继续装她的名门淑女。 沐丞相见她如此乖觉,欣慰的点头,视线看向楚玉这边又阴沉了几分。 刚才他好赖话说尽,这人就是不上勾,最后一次机会,既然你不识好歹,那也不要怪本相把事做绝了! 到时候众目睽睽之下,你不想认也得认! 沐丞相于众多人群中望向自家夫人,所有人都以为丞相是眉目传情,还有人打趣丞相夫人,说相爷是片刻都离不得自家夫人,这不隔着人群还要多看自家夫人几眼。 只有殷若雪知道自家老爷真正的意思,暗自敛下内心的不安,强免扯出一抹笑和众夫人谈笑。 她不知道自己这番异样被沐清婉尽收眼底,看着这人和往常全然不同的姿态,她内心多了几分戒备,也注定某些人的算计终将成空。 现场和丞相两口子有相同想法的人比比皆是,不过人家可没他们这么不要脸,只打算私下打听打听。 就连林夫人都心中意动。 她老早就盯上了平南将军,只是相府在前她不好出手,就等着什么两家彻底闹掰她再趁虚而入。 她家幽幽娇俏可爱,至于楚将军嘛,林夫人悄悄把视线觑向对面的楚玉。 男人身姿玉立,一身武将朝服英姿焕发,即使面对摄政王,也丝毫不会落于下风,属于站在人群中就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黑发冠玉,高高束起,一玄铁面具遮挡住半张脸,只露出半张棱角分明的侧颜,和精致的下颚线。 厚度适中的红唇轻抿,面具下的瞳眸盛气逼人,带着久经沙场的杀伐之气,戴着面具非但不显得恐怖,反而多了些神秘之感。 武将之躯,看起来就充满安全感。 唯一的缺点就是年纪大了点,如今已经三十有三。 不过这都不是事,年纪大了好疼人,没见季夫人和她家老爷就相差七岁嘛,如今过的跟蜜里调油似的,可羡慕死她们了。 况且此人内宅干净,连通房都没有,也没有婆母立规矩,无需阴私手段,刚好适合她家缺心眼的幽儿。 说来惭愧,她原本是打算逼着兔子吃窝边草的,只是兔子不张口,她也无法。 只能放弃,把眼光放长远些。 如今她看着,这楚将军真是哪哪都好,决定了,一会宫宴过后,就让自己老爷去探探口风。 至于丞相府,一家好男百家求,谁抢到了算谁的。 林夫人内心胡思乱想,和好姐妹聊天的林幽幽丝毫不知道,就在这一瞬间,她家娘亲已经连她之后的孩子叫什么都想好了。 “皇上驾到!” “青嫔娘娘到。” 随着内侍尖亮的通报声接连响起,一袭明黄帝王袍的明萧威风凛凛的出现,身后跟着明艳动人青嫔,和一众嫔妃。 众人纷纷回到自己的位置,急忙敛下内心思绪,一同对着尊贵的帝王行跪拜大礼。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参见青嫔娘娘。” 众人皆跪地行礼,以表示对帝王的绝对尊重,唯有墨宸,于万千人群中不动如山,格外醒目。 好在众人也习惯了这一幕,觉得非常合常理,历任摄政王,他们就没有见过一个正儿八经的对着帝王行礼的。 若是王爷当真如他们一般行跪拜大礼,他们还真要惊吓一番。 如今这般倒也正常。 但他们不知,不久后这位高高在上的王爷,将会如何卑微的匍匐在地,只为祈求那位女子的一点点怜悯。 (别急,女主会在最关键时刻出场。) 第87章 当然是你们长公主的聘礼 “平身吧。” “谢皇上。” 帝王高高落于王座,其余官员女眷们见状才依次落于自己的位置安静坐下。 后宫没有皇后太后,太妃之类辈分较高的长辈也所剩无几,要么就是去寺庙修行,要么就是去别宫静养。 遂帝王身旁没有放位置,只有距离他不远的下首,摆放着一张案桌。 是后宫位份最大的青嫔位置,其余嫔妾就不如青嫔这般好的待遇,位置比较靠后。 至于他下首左边两个靠前的位置,一个是摄政王,还有一个是长公主。 对面还有几个空位,是留给羌无使臣。 除了对面的几个空位还在等主人以外,就剩摄政王身旁的位置空着,格外醒目。 这个问题其他人也发现了,不过没人提出疑问。 只是一些老臣心中不满,觉得长公主太不知礼数,但也只敢在心里想想,当着帝王的面提出,他们怕不是嫌命长。 “传使臣。” “传——使臣觐见!” 帝王威严的嗓音刚落,总管太监便站出朝着殿外大声传唱出帝王的意思。 殿外的太监接连尖亮传唱:“有请羌王、羌无使臣觐见!” 很快,羌王便带着羌无使臣走进殿来。 “塔布尔拜谒大夏皇帝陛下。” 羌王带着使臣,行了一个他们羌无最高的礼仪。 帝王友好的点头,吩咐道:“给羌王和诸位使臣看座。” “谢大夏皇帝陛下。” 羌王和诸位使臣在宫人的指引下来到他们专属位置坐下。 众人这才开始仔细打量这些羌无人,只见他们皆长的浓眉大眼,皮肤冷白,穿着羌无的服饰,倒是看起来挺好看。 尤其是他们的羌王,听说已经四十有三了,不过一头黄色的卷发,保养得当,倒是看不出年纪。 尤其是那眼睛,竟然是幽蓝的? 他们大夏子民皆是墨发黑眸,第一次见到不同于他们的,难免投去好奇的视线。 不过他们也只是匆匆一眼就收回视线,并没有不懂礼数的盯着别人看。 也有实在好奇的夫人小姐们,偷偷的打量,不过女眷位置靠后,她们又做的隐晦,遂并没有人发现。 使臣入席,宴会开始。 丝竹靡靡,管弦声乐,舞姬们穿着统一服饰,身姿优美的穿梭其中,旋转跳跃,欢快的舞着,令人赏心悦目。 大夏的女子以柔为美,身段窈窕,如掠影惊鸿,美哉妙哉,看的人心情舒畅,甚是美妙。 塔布尔心情甚好,佳肴美馔,美人好酒,这大夏的皇帝倒是懂他的喜好的。 身旁使臣见他们家王老毛病又犯了,赶紧提醒他,“王,正事要紧。” 塔布尔在使臣的提醒下才想起来,他这次来是有要事的。 想到那张突然出现在他寝殿的绝美画像,美人似妖,勾魂夺魄,哪是场中的庸脂俗粉能比的。 他蓦地收回视线,觉得索然无味。 眼神左顾右盼,却并没有找到美人的踪迹。 塔布尔心下不满,不过却并没有说什么,哪怕是再傻的人,也该知道在别人的地盘需得谨慎行事。 能当上一国之王的自然也不是什么傻子。 他静等时机,等到歌舞停歇,他便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大夏皇帝陛下,塔布尔今日前来,是因有一珍宝,想要亲自进献给皇帝陛下。” 塔布尔说完一拍手,就有羌无侍从抬着一个木箱进殿。 木箱沉重,足足用了四个人高马大的羌无人共同抬着,即便如此,他们面上还有些微微吃力,足以看出礼物的沉重。 众人皆纷纷投去好奇的视线,目不转睛的盯着,翘首以盼。 龙椅上的帝王哪怕是并不感兴趣,也要做做样子,以免失了使臣的颜面。 最感兴趣的要属冀南诀了,他最喜欢对未知事物的探险,于是他戳了戳前面的男人。 “师兄,你猜猜里面是什么?” 墨宸头也不回,“没兴趣!” 他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投过去,只是看着身旁的位置不知道在想什么。 没有得到答案冀南诀也不生气,只是饶有兴致的盯着木箱。 终于,在众人期待的视线中神秘的木箱揭开。 “天呐,居然是七彩琉璃珊瑚石,还是这么大一座!” “好美!” 只见,木箱下是一座巨大的七彩琉璃珊瑚石,珊瑚巍峨,在璀璨的灯火下散发着耀眼的光芒,那光芒七彩夺目,美轮美奂,让人止不住惊叹。 他们大夏不是没有琉璃,也不是没见过品相好的,只是从未见过如此庞大,如此晶莹剔透的巨大琉璃。 有识货的一眼就认出,这座琉璃珊瑚是天然形成的,而非人工雕刻。 这才是他们惊叹的地方。 人工雕刻的琉璃已是天价,这座天然琉璃珊瑚巨石更是无法估量。 若是拿去换银钱,怕是能养活一个城池的百姓。 如此珍贵之物,羌无不自己留着,却拿来送给他们,这怎么想都觉得有阴谋。 不懂的人只知惊叹琉璃的美,懂的人已经开始暗暗思量。 比如场中大多知道羌无来意的大臣们。 “羌王有心了,朕甚是感念,只是如此大一尊琉璃,羌王当真舍得?” 来了,重头戏来了! 明白或糊涂的大臣们,都纷纷挺直了腰板,竖起耳朵,等着对方的回答。 只见那羌王哈哈大笑两声,说了一句让糊涂的大臣更加糊涂的话。 他说:“陛下这是哪里的话,都是一家人,此物虽然昂贵,但作为公主殿下的聘礼,小王倒觉着有些轻了。” 什么? 什么礼? 谁的礼? 羌王的一句话,引起了轩然大波,直接把不明真相的大臣和女眷们搞懵了。 他们甚至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 再观帝王和摄政王,两个尊贵的男人面容平静,无波无澜。 帝王甚至还一直挂着友好的笑,看起来心情不错。 看来果然是他们自己吓自己了,这羌王口中说的应该不是长公主,不然这两位不会如此淡定。 嗯,自觉猜出真相的人松了口气,继续喝酒吃菜。 然而,丞相的一句不解询问的话,再次将事件推向高潮。 “羌王说笑了吧,什么聘礼?” 塔布尔将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心中的意,但面对丞相的疑问,他却佯装很惊讶的样子。 “怎么,你们不知道吗?” “当然是你们长公主的聘礼。” “大夏先帝在时,已经下旨赐婚,将你们最尊贵的公主殿下,赐与小王做王后,大夏和羌无联姻,以结百年交好,此事摄政王和皇帝陛下皆知。” “大夏皇帝陛下,不知小王说的可对?” 第88章 要让羌王失望了 砰,的一声,一个大臣惊吓过度导致酒杯从手中滑落。 这样的场景还发生在别的地方。 “幽幽?” “我没事!” 林幽幽忍住内心的担忧情绪,在心里不停的安慰自己,没事的,一定没事啊! 阿芷是尊贵的长公主,帝王唯一的胞妹,还与摄政王关系匪浅,他们不会让她和亲的,一定不会。 不知道是不是这番安慰起了作用,林幽幽果然镇定了许多,也把视线重新投入殿中。 “羌王,慎言!” 帝王没有发话,听不下去的太傅率先沉声开口。 太傅是帝王之师,位列三公,由他发言并无不妥。 羌王闻言也不生气,反而心情很好的看向上首尊贵的帝王,“皇帝陛下,您说呢?” 所有人视线都看向那尊贵的帝王。 只见,帝王轻轻一笑,云淡风轻,“羌王所言,为真!” “不过…” 众人的心被高高悬起。 “不过羌王确定自己婚约对象是长公主吗?” 墨宸不动声色接下帝王的话,长公主三个字被他咬的格外重。 不明真相的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这几人在打什么哑迷。 不过有一点他们算是明白了,羌无这次送礼为假,觊觎他们长公主为真! 难怪要进献珍宝,原来是想以宝换宝。 不过可惜,要让他们失望了,他们的长公主可是那两位的心尖尖,轻易娶不得。 再则,一个边陲小国,蛮夷之族,也敢觊觎他们泱泱大夏的金枝玉叶,笑话,他们又不是穷的揭不开锅了。 还没到需要用一国长公主和亲的地步。 “王爷这是什么意思?大夏先帝遗旨,难道你们也想不认吗?” 塔布尔气势十足的拿出圣旨,当殿质问,这一遭吓坏了不少人。 有刚才那一想法的人,瞬间打回肚子。 长公主是不需要和亲,但若有先帝亲笔御旨,那这事他们可就无话可说了。 太傅和几位熟知先皇笔迹的老臣上前,接过圣旨,仔细辨认,确认是先皇笔迹无误。 “皇上,经由老臣和三位大臣一同辨认,此圣旨为真!确认为先帝亲笔御旨!” 此话一出,引发轩然大波。 帝王倒是神色未变。 摄政王也是云淡风轻,就连他身后的冀南诀都是一派笑眯眯模样。 再观大臣那边,楚玉面容冷峻,季无眠神色复杂,丞相看不出表情,但心里指不定怎么高兴。 其余大臣则是各有心思。 女眷们也是心思各异,林幽幽刚放下的心再次悬起。 只有羌无一行人纯属高兴,尤其羌王,脸上笑容灿烂的都挤出了褶子。 高兴的他并未发现,看过圣旨的太傅和三位大臣微妙的眼神,他还幻想着画像上的绝美美人。 想到这么漂亮的美人马上就是他的了,心中不由得荡漾起来。 “既然已经确认圣旨无误,那不如就请长公主出来吧,小王带着珍宝来迎自己的王后,诸位,应当不会有什么意见吧?” 他笑眯眯的扫过众人,得瑟又欠揍,一副小人得志模样。 偏他自己毫无察觉,自以为深情的诉说了一番对长公主的爱慕之词。 只是他刚开口,殿门方向就传来一道清浅的女声。 “羌王的心意本宫已然知晓,只是很可惜,恐怕要让羌王失望了!” 所有人视线下意识的看向声音来源。 只见,殿门方向缓步而来两道身影,两人并肩而来,一男一女。 女子正是他们的长公主殿下,今日的殿下美的惊人。 身姿如火,华贵璀璨,一袭红蓝相间的精美华服,明媚娇艳,头戴双凤流苏金冠,尊贵无双,一步一曳,每一步都像是走在众人的心上。 再观她身侧的男子,此男子容颜似妖,长的比女子还漂亮,最主要的是他居然穿着和长公主同款的衣物。 两人并肩而立,他站在气势十足的长公主身旁,也不会显得弱势。 反而有一种势均力敌,格外般配的感觉。 有这样感觉的不止殿内的众人,还有墨宸。 女子出现的第一时间他就发现了她,自然一眼就注意到了她身侧格外的刺眼的男人。 两人穿着同款衣物,并肩而立,好像一对金童玉女。 这样的场合,这样的安排,欢儿,你想要做什么! 啪的一声响,骤然唤回来众人的思绪,他们下意识的循着声音处望去,就见那边的摄政王不知何时捏碎了手中的酒杯。 瓷片扎入掌心,鲜血从手掌中流出,染红了席案。 然而那人却像是感受不到痛一样,只是紧紧的盯着殿中,眼中黑沉如墨,带着他们看不懂的情绪。 顺着他的方向过去,哟呵,那不是长公主吗? 完了,看来摄政王也生气了。 众人眼观鼻,鼻观心,安静的当个吉祥物,反正这些事情也轮不到他们插手。 果然,龙椅上的帝王发话了。 “摄政王无事吧?” “无事,酒杯有缝隙,不太稳固!” 一句话解释了方才的失态,帝王做样子责罚了相关宫女,再吩咐御医上前,便准备揭过此事。 墨宸淡然拒绝,冀南诀上前接手御医的活,给他处理手上的伤。 “师兄,你莫要忘了今日的主要目的,不要冲动!” 今日最主要是羌无婚事,将羌无的事解决掉才是重中之重,一切事情都可以先放一边。 “本王知晓!” 若非如此,瓷片伤的就不是他的手,而是…… 他眼中的杀意一闪而过,看向明芷又变成了深沉的痛。 他眼神却始终盯着明芷,并未错过她见他受伤时眼底的平淡无波。 那种只瞥一眼就收回的漠然,仿佛他只是个陌生人,不值得激起她内心丁点情绪。 男人心中苦涩。 一阵阵的闷痛,每一下都如同刀尖剔骨,手上的疼痛不及万一。 他抽回冀南诀正在处理的手掌,无视他诧异的视线,只专注的看向那处。 羌王如果一开始被明芷美貌迷惑的话,那么看到她身旁的男子已经清醒过来。 加上她方才的话,他面容已经完全阴沉下来,冷着脸询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听着他类似质问的话,墨宸蓦地冷下脸,他已经没有心情再和他们周旋了,刚准备开口挑破,好结束这场闹剧。 谁知明芷微微一笑。 绝色美人一笑,如同百花层层绽放,迷的塔布尔晕头转向,刚问的什么都忘了。 他痴痴的看着她。 然而美人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他觉得尊严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心中气愤不已。 第89章 你是不是记错了 她说:“恐怕要让羌王失望了,本宫的婚约对象可不是羌王啊。” 塔布尔双眼微眯,脸色蓦地冷下。 “你的意思是,你们大夏这是准备反悔了?罔顾先帝遗旨,如此作态,也不怕天下人耻笑!” 不等大夏官员反驳,明芷好脾气解释。 “羌王误会了,先帝遗旨还在太傅等人手中,不然就有请太傅告知众人,这圣旨上白纸黑字,可否写着本宫的名讳?” 太傅立马精神了,精气十足的开口:“先帝遗旨,白纸黑字,并未有长公主名讳,而是先帝四女,??瑶公主。” 几位看过圣旨的大臣接连点头证明。 众人懵了,反转来的猝不及防,他们有些反应不过来。 就连明芷都有一瞬间的诧异,她下意识的对上自家皇兄的视线,得到对方眼神示意,立马明白过来,此事是墨宸做的。 她眼神闪了闪,并未看向那人。 羌无这边也急了,塔布尔更是直接抢下圣旨,“不可能!” 他一目十行的看下去,果然在圣旨中找到了四女两个字。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他当初亲眼看到大夏先帝写的,明明是皇女,怎么会变成四女? 不对,一定有哪里不对! “是你们,一定是你们换了圣旨!” 塔布尔的话落下,羌无使团接连应声。 “就是,一定是你们换了圣旨,明明是长公主却突然变成了四公主,肯定是你们换了!” “肯定是你们,圣旨到你们手里就变样,肯定是你们搞的鬼!” 大夏官员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见他们的摄政王蓦地拍下桌。 “啪!”的一声,就像一个响亮的巴掌,直接打断了羌无使臣好不容易酝酿的情绪。 “说够了吗?” 他冷着眼扫过羌无的人,沉声道:“东西从始至终都握在你羌王手中,众目睽睽之下,太傅等人是会仙法不成!” 这话激的羌无人一个激灵。 是啊,圣旨从始至终都在王手中握着,只有方才才拿出,他们大夏官员有再大的本事也不至于当众偷天换日吧? 此时该轮到太傅等人表演了。 只见他沉着脸气愤道:“羌无好大本事,平白无故就泼我等一盆脏水,且不说这众目睽睽,尔等以为我大夏是什么地方,先帝亲笔,岂是那般好伪造的!” 另一大臣接连道:“没错!帝王笔迹自成一派,若能轻易伪造,那我大夏泱泱大国岂不乱了套了!” 羌无的话瞬间点燃了大夏官员的怒火,他们接连出声,讨伐羌无。 一个使臣团才多少人,如何会是现场众人的对手,就但拎一个文官出来,他们都被怼的哑口无言,更何况是一群。 羌无的人说不赢,也觉得人家说的好像有那么点道理,纷纷闭嘴不言。 见事情发展的差不多,龙椅上的帝王才沉声开口:“好了!” 说的正激动的文官们听到帝王吩咐立马闭嘴,还淡定的拂了拂衣摆,端正的坐下,喝口酒润喉。 眼睛却时刻盯着羌无的方向,就等什么时候再战。 武将们眨眨眼,第一次觉着这群文邹邹又迂腐的文臣也不那么讨厌了。 帝王看向殿中的羌王好脾气的说道:“羌王不若仔细看看圣旨,莫不是之前记错了?” 墨宸一唱一和:“时隔多年,当时长公主都还只是个孩童,羌王记错了也情有可原。” 他们的话让羌无的人也开始怀疑起来,莫及奈更是直接开口询问。 “王,您是不是真的记错了?” 他的话相相当于变相承认,塔布尔瞪了一眼,“闭嘴!” 时隔多年,他当初只在大夏先帝写圣旨时看过一眼,他当时亲眼看着他写的皇女,不会记错! 而且大夏先帝亲口说的,是将他长女许配给他,可不是什么四女! 他就算是老眼昏花,难道记忆还会出错不成? 只是如今的圣旨上的四女也不会有错。 大夏先帝字迹他还是认得的,加之圣旨陈旧,可以确定是他那封。 难道真的是他记错了? 塔布尔也开始怀疑起自己来,他今日来此是来娶长公主的,那般美人,才配得上他带来的七彩琉璃珊瑚。 若是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四公主,他何必屈尊降贵,还送出那般宝物! 想到这,他又狠狠瞪了莫及奈一眼。 都是他,原本他心里只有王后一人,并不打算娶妻,对于大夏先帝圣旨也没有放在心上。 初见大夏长公主绝美画像,不可否认他很心动,也整日魂牵梦萦,但他也并没有想过要前来求娶。 在他心里没有人能抵得过王后,他妻子的位置永远只能是海珠一人。 只是那长公主长的实在太美,他心痒难耐。 加之军师出馊主意,他先给人娶回去,到了他的地盘,王后妃位的还不是他想如何就如何。 一个女人而已,大夏讲究出嫁从夫,想来这个长公主到了他的地盘也不敢如何。 他一时昏了头,就听了他的谗言。 现在好了,圣旨既出无可更改,一个面都没见过的什么四公主,真是气煞他也! 莫及奈显然也想到了这点,他羞愧的低下头,但敛下的眸子一片平静。 既然上头已经传来消息,让他不必插手,那他就静看着事情发展就行。 “如何,羌王?” 女子清冷如雪的嗓音让塔布尔瞬间回神,面对美人如此美貌,他还是忍不住心神荡漾,这时手中的圣旨就有些烫手了。 对于那个未知全貌的四公主他心里说不出的烦躁。 刚准备说此事是他唐突了,就这样算了吧,话还未开口,就见一身姿态妖娆的女子上前。 “??瑶参见皇兄,臣妹愿意为了两国交好和亲羌无,请皇兄成全!” 众人看着殿中跪着的??瑶公主纷纷都惊诧不已,更甚者有的女眷还揉揉眼,“这是??瑶公主吗?她居然不闹,还主动去和亲?”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什么东边西边的,你没听最近京中的传言?” 那位夫人立马低声催促说话的女子,“什么传言,快说!” 那女子压低嗓音说:“听说啊,??瑶公主本性不坏,都是被淑贵妃恶意教导的,如今淑贵妃都已经进了冷宫了,没有她的篡说,自然这脑袋也清楚了很多。” “而且我还听说,长公主已经和她握手言和了,上次还带了许多珍宝去看望生病的??瑶公主呢。” “唉,这件事我也听说了,是真的!” 她们的这番话自以为说的小声,但宫宴都是坐在一起的,又有谁没听见呢。 至少林幽幽是听见了。 她看向跪在殿中的??瑶公主,不论她以前有多么让人讨厌,但在这一刻,她是值得人尊敬的。 大夏的皇家公主,就该有这般气度。 这是现场众多人心中的一致想法。 第90章 劳烦喜公公宣旨吧 “好,既然??瑶没有异议,那么此事就这般定下。” 帝王一锤定音,接下来就是走场面的封赏。 “传朕旨意,先帝之四女??瑶公主,品貌出众,端方守礼,大义凛然,得先帝遗旨赐婚,封和平公主,赐千金,和亲羌无,结两国邦好!” 众大臣女眷纷纷起身,跪地大呼:“皇上圣明,和平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明芷也拉着帝无名跪地。 周围跪倒一片,只有一袭深紫莽服的男人依旧不动如山的坐着。 当然还有羌无的一群人。 “怎么,羌王自己提出的婚约,难不成是戏耍我们的?” 墨宸语调凉凉的开口,一时间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这时众人也发现羌王面色有些不对。 “羌王?”帝王眯着眸,也开始施压。 这时??瑶一脸伤心的望向他,她小脸妖媚,做出这种表情看起来更像是欲拒还迎。 美人凝视,妖媚欲言,这让一向爱美的塔布尔哪能受得了,他当即就被迷的找不着北。 连别人问什么都忘了,只知道痴痴的凝着她。 “羌王不愿意吗?” ??瑶的脸本就是妖媚型,刻意勾引,一般人根本逃不过,更何况是眼中只有美色的塔布尔呢。 “愿意,愿意的!” 刚才她一直跪在他前面,他只看见她妖娆的身姿,未看见她全貌,如今一看,这容貌,和长公主不相上下呀。 甚至这女子比之清冷尊贵的长公主更得他心意,他爱好美人,但更喜爱如同狐狸精一般的妖艳女子。 这样的女子玩起来才够劲。 此刻的他已经全然忘了刚才还觉得四公主不配他的七彩琉璃珊瑚。 “好,既如此那此事便这般定下,和平,你就坐到羌王身边吧。” “是!” 众人起身,立马有侍从将和平的桌椅搬到羌王身侧,两人紧挨着坐下。 因着是在大夏的宴会上,众目睽睽,塔布尔还是不敢做些什么的,只是色眯眯的盯着和平,手上倒是规矩。 明芷勾唇浅笑,和平公主,上一世落在季渺渺头上的东西,这一世分毫不差的落在她的人身上。 陌心,季渺渺用了一年时间才完成的事情,希望你能给我本宫带来惊喜。 “既然国事告了一段落,不如趁着这举国同庆的日子,本宫再为众人添上一则喜讯。” “欢儿!” 好像已经明白了她想要做什么,墨宸焦急的出口阻止,以掩饰内心的慌乱。 可明芷想要做的事情,又岂是别人可以轻易阻止的。 她动作未顿,从袖中掏出一明黄卷轴,单手高举,向着众人微笑道。 “本宫有幸得皇兄亲笔赐婚,赐婚圣旨在此,就借着今日的大好时日,劳烦喜公公,宣旨吧。” 喜公公愣了片刻,询问的看向帝王,得到他的允许,这才恍惚着接过长公主手中的圣旨,清了清嗓音,高声朗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之皇妹,景元长公主,空谷幽兰,聪慧敏锐,才情出众,乃我朝之明珠,正值妙龄,又闻御剑山庄之主,无名公子,字子愿,智勇双全,才貌出众,二人年岁相当,性情相投,朕心甚喜,今特赐婚于二人,子愿为驸马,愿二人琴瑟和鸣,携心共御,钦此!” 轰的一声,墨宸只感觉脑中一片空白。 周围的声音全都听不见,整个人如同失重般,被牢牢的钉在位置上,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 冷,由内而外散发的冷意,让他连身躯都止不住发抖。 疼痛如同毒素蔓延,比之蛊毒发作更让他生不如死。 他眼中带着毁天灭地的疯狂,想要冲上去阻止这一切,想要将那圣旨狠狠撕碎。 然还未有动作,就被一直注意着他的冀南诀狠狠攥住。 “师兄冷静!如今外邦来使,众目睽睽,你若冲上去阻止,就是当众打皇帝的脸面,届时别说皇帝,百官都不会放过你!” 见他充耳不闻,眼中疯狂之色不减,冀南诀咬牙,下猛药。 “你若现在冲上去,芷丫头一定会恨死你!不若等宫宴结束。” 一句芷丫头会恨死他让墨宸整个如遭雷劈,僵硬如石。 【墨宸,子嗣一事、是我算计你,如今被你亲手除去,算作两清,但今日,月茗之死,便是你欠我!是你欠我!】 【从今以后,你我恩断义绝,不死不休!】 少女充满恨意的眼神浮现在眼前,如同一尊巨石,让他呼吸都停顿了片刻。 冀南诀见他表情微变,心喜,有戏。 他加大力度,继续劝解:“不过是一纸婚约,作不得数的,你不想它存在,多的是手段,何必此时惹众怒?” 墨宸根本听不见他说什么,只沉浸在回忆中,焚心刺骨,无法自拔。 少女的低泣,恨意,最后都转为悬崖上那满地鲜血的一幕,那躺在冰棺中永远不会说话的冰冷躯体。 他不由得问自己,能接受吗? 不、不行! 不管是再次被憎恨,还是再次失去,他都无法接受! 只能不断的说服自己,再忍忍,再忍忍,等到宫宴结束,他就把一切都告诉她。 这一切的误会,伤害,他不奢求她能原谅他,只希望她能再给自己一个机会。 给他们一个机会! 见他终于安静下来,没再不管不顾的想要上前阻止,好像是听进去了。 不等冀南诀松口气,就见他无所不能的师兄,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所有精气神一般。 如同失魂的木偶,只愣愣的看着殿中的女子,失神又自虐般看着这锥心刺骨的一幕。 冀南诀叹息,但也无计可施。 两人的动作并没有引起他人的关注,所有人的心神皆被喜公公手中的圣旨吸引,他再如何心痛亦无人在意,该来的还是会来。 时间不过须臾,疼痛却深刻漫长。 圣旨宣读完毕,安静的宫宴立马嘈杂起来,大臣们纷纷交头接耳,但无一例外都是对这纸婚约的质疑。 原本他们看这位公子仪表堂堂,气势十足,还以为是哪家世家公子,但没曾想只是一介江湖草莽。 如此男子,怎能和公主相配? 他们大夏开朝至今,可从未有草莽驸马! 可哪怕他们再如何质疑,圣旨已下,还是当着外邦使臣宣读,他们哪怕是头再铁,也不会糊涂到当着外邦使臣的面驳自家君王的面子,只能隐忍不发。 等着宫宴结束,再行谏言。 至于墨宸,短短片刻时间,早已痛到麻木。 他一杯一杯的喝着酒,脑中回忆翻涌,和方才听到的话交叠,如同自虐般。 什么性情相投,琴瑟和鸣,携心共御? 那一个个词汇,都如同世间最尖锐的刀刃,一刀一刀的,将他凌迟剐骨! 第91章 我们谈谈 他努力控制住内心疯狂的情绪,视线却紧紧盯着殿中的两人。 自然也没有错过女子看向身侧男子温柔似水的眼神,和她亲密执起男子大手的动作。 “啪!”的一声,手中刚换不久的酒杯又再次碎裂。 什么恨意,惊惧,全都消失不见,猩红的眼只有眼前这刺眼的一幕。 冀南诀抖了抖身子,眼睁睁的看见他家师兄面无表情的捏碎一个酒杯。 瓷片扎入掌心,最后和鲜血混在一起,成为灰屑落下,连一片完整的碎片都没剩下。 他吓得小心脏一阵颤抖。 急忙吩咐宫婢再给他换个酒杯,也不敢再上前给他处理伤口,只盼望这惊心动魄的宫宴早点结束。 再不结束,他可能就要猝了。 不管他如何提心吊胆,宫宴还在继续。 大臣们都在议论长公主的婚事,自然无暇关注这边。 只有龙椅上的帝王,从圣旨宣读之时,就若有若无的把视线瞥向墨宸。 明芷掏出圣旨的那一瞬,帝王见他目露疯狂之色,欲上前阻止,还真被吓一跳。 好在冀南诀不知说了些什么才成功阻止陷入疯狂之中的男人。 帝王刚松口气,让自家皇妹带着新晋驸马坐回自己的位置,还不待和使臣说几句场面话,这又出了幺蛾子。 他无奈的叹息,眼神刚移到那边,就对上那人充满杀意的眼神。 杀意之下是深深的质问。 帝王怔了片刻,蓦地有些心虚,悄无声息的移开视线,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 继续和使臣交谈。 明芷带着帝无名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皇叔。” 她只简单的和墨宸打过招呼,就转过头和帝无名旁若无人的交谈。 两人姿态亲密,好似有说不完的话,周遭的一切仿佛都不存在,只沉浸在二人世界。 墨宸心中闷疼。 哪怕明知两人是做戏,还是忍不住内心汹涌的妒意,大手用力紧握,本就受伤的手心瞬间鲜血肆涌。 嘀嗒、嘀嗒鲜血砸落在青石板上,晕开一朵朵血花。 浓郁的血腥味蔓延。 墨宸很清楚的看到和帝无名交谈的明芷停顿了一瞬,但也仅仅只是一瞬。 少女没有回头,比他刚划破手心时那一眼还要冷漠。 男人惨淡的扯唇,狼狈的收回视线,端起酒杯,竟是买起醉来。 眼见着这一幕发生的冀南诀不知道第几次叹息。 这时他不由得想起自己曾经问过明芷丫头的话,那一句只限过去,他是真的相信了。 只能说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啊! 这边的动作自然也被帝无名尽收眼底。 他嘴角噙着温柔的笑,凑近明芷,在外人看来好像是在和她说什么亲密的情话,然而事实却截然相反。 “你的皇叔看起来伤的不轻啊,不去关心一下?” 明芷莞尔一笑,伸出葱白的手指温柔的为他整理衣襟,面上一派甜蜜,实则语气冰冷。 “做好你自己的事就好,其余的,莫要多管!” 帝无名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买醉的某人,幸灾乐祸的挑眉。 “啧~可真是无情。” 明芷笑的更温柔了,“你再多嘴一句,本宫就将月茗调走!” 帝无名嘴角僵了僵,蓦地伸出双手捧着她白嫩的小手,温柔的笑。 “阿芷,我自己来。” 明芷回以他温柔一笑。 两人身为视线中心,被不少人盯着,这番亲密的举动自然也被多数人尽收眼底。 有人欢喜有人愁。 他们也会在心中暗自估量。 这就是明芷想要的效果。 让所有人都以为她被帝无名迷住了,深爱于他,这样他们所行之事才能取信众人。 “来,喝酒。” 帝无名亲自倒了一杯酒递给明芷,两人甜甜蜜蜜的执起酒杯,在外人眼里,两人浓情蜜意,眼神腻的都要拉丝了。 然而只有两人知道,他们看向彼此的视线没有丝毫情谊。 “欢儿!” 明芷刚放下酒杯,手腕就被一旁的男人攥住,温热的触感和浓郁的让人无法忽视的血腥之气传来。 她睫毛轻颤,“皇叔,有事吗?” 墨宸攥着她的手用力收紧。 因为是炎热夏日,她的衣裙是由流云纱制成,轻薄透气,能很明显的感受到男人掌心湿润感,正透过薄纱沁入她的肌肤。 “我们谈谈!” 男人的声音低哑,略带强硬,但看她的眼神却充满卑微的祈求。 明芷迎上他的视线,知道有些事情无法避免,优柔寡断不是她的性格,也是时候该把一切挑明。 都做个了断。 “好。”她低声应下,示意他松手。 墨宸不舍的放开手。 果然,她袖口留下一道湿润的痕迹,这是属于男人掌中的鲜血。 好在她今日穿的是红裙,不注意倒也是看不出来。 两人的动作隐晦,并没有被别人发现,除了明芷身旁的帝无名,和一直盯着墨宸的冀南诀。 帝无名嘴角勾起坏笑,瞬间有了主意。 只见,他端起酒杯,装作不经意将酒撒在明芷身上,随后惊呼一声。 “呀,阿芷,你衣裙湿了。” 明芷冷冷的瞥了他一眼。 墨宸眼神更冷,眼里蕴含的杀气,隔着一个明芷他都能清楚的感觉到。 帝无名啧了一声,面上却装作一副关心的模样给她擦拭着衣裙。 实则,低下的头,笑意不要太明显。 “不要太感谢我。” “多管闲事!” 明芷冷冷的扯回自己的衣袖。 帝无名声音不小,现场人所有视线都在两人身上,包括上首的帝王。 “阿芷,你没事吧?” 明芷站起身,朝着帝王微微行礼,“臣妹失仪,不小心碰倒了酒杯,先下去换身衣物。” “嗯,去吧。” 帝王淡定的挥手,就又继续跟使臣攀谈起来。 得到帝王的允许,明芷转身,不经意间的一瞥,竟发现沐清婉那边出了点状况,同样出状况的还有她舅舅。 她敛下眸子,装作什么也没看见,带着侍女离开。 不过刚离开众人的视线,她就让芊影拦下自家舅舅,然后跟上沐清婉,看看暗处的人想要做什么。 墨宸也在明芷离开后随意找了个借口跟上。 宫宴上同样和他们一起离席的,还有几人,不过都未被人发觉。 几人的离去也并未给宫宴带来什么影响,热闹依旧。 第92章 暴风雨前的宁静 明芷离开宫宴,支退下人,走在安静的宫道上。 蓦然,暗处伸出一只手,拉着她,避开宫女内侍,运起轻功,来到一处空荡的宫殿。 吱嘎一声,宫殿的门打开,又被关上。 隐在暗处的影大见状现身,抱着剑守在殿门口,防止有人靠近。 屋内,漆黑如墨,只有银白月光透过窗杦挥洒进屋内,隐约能看见彼此的容颜。 站立的一瞬间,明芷就挣脱他的手。 墨宸看着自己空荡的手,没有说什么,而是从怀中掏出火折子,将烛火点燃。 黑暗宫殿蓦然窜出的火光,照亮了女子的脸庞,也让男人更加清晰的看清她小脸上的冰冷。 “欢儿…” “皇叔想要说什么?” 两人一同开口,一个满脸痛色,满目深情,一个面无表情,平静无波。 无声的沉默蔓延。 男人痛苦的阖眸,苦笑,“是不是现在无论我说什么,都无法改变你的决定?” 明芷轻笑,“为何要改变,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利益,这不是你教我的吗?” “虞欢!” 男人生气的怒吼出声,看着她的眼神带着无法言说的沉痛。 “不管如何,你都不该用自己的婚姻,当做换取利益的筹码!” 好像意识到自己口气不好,男人软下声音。 “听话,和他解除婚约,就算没有帝无名,你想做的事情也一样可以做到,我会帮你,所以……”不要和他成亲。 “皇叔!” 墨宸没说完的话被明芷打断,她冷着一张小脸,无动于衷。 “若是你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些的话,那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箭已离弓,便无可更改,此事非如此不可!” 明芷说完就准备转身离开。 在刚转身之际,身后便贴上一个炙热的怀抱,她整个人被男人紧紧的拥入怀中。 熟悉的冷香将她整个包围,他的怀抱炙热,而她的心,却平静的再泛不起一丝波澜。 “不要走!” 明芷没有挣脱他的怀抱,只是冷淡的说了一句:“皇叔,你逾矩了。” 少女声音冰冷,仿佛雪山凝结的冰锥,带着不化的寒冷,直直的朝着他心脏刺去,痛的他灵魂都在颤抖。 手下意识的放松。 明芷轻易挣脱他的怀抱,平静无波的双眸对上他深情充满痛意的视线。 蓦地,她粲然一笑,“皇叔,其实…你也回来了吧!” 墨宸凤眸一颤,看着她没有说话,却已经是默认的意思。 明芷轻轻的笑,不过是两人都心知肚明的事实,如今轻易挑破,倒也没有什么好纠结诧异的。 淡淡的错开他的视线,在凳子上坐下,风轻云淡。 “既然我们都不是从前人,那么有些话,便敞直了说吧。” 她说:“我不管你现在是作何感想,你我之间,恩怨情仇,在上一世已然全部了结,我对你没有遗憾,没有不甘,也没有不舍,所以…” 她停顿片刻,定定的看向他,瞳眸充满认真,一字一句。 “你只是我的皇叔!” 少女的话郑地有声,眼神充满决绝,和她当日在悬崖上的一幕重合,让男人呼吸一滞,脚步险些不稳。 半晌,他才控制着情绪上前,半蹲在少女的面前,握着她白嫩的双手,哑着嗓音认错。 “对不起欢儿,过去的一切,是我错了!我错的离谱,但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慢慢跟你解释清楚好不好?” 面对男人充满祈求的眼,明芷只是微微一笑,“好。” 虽然她没有挣脱他的手,还给他解释的机会,但不知为何,墨宸却心慌不已。 这种心慌和他当时在悬崖上的一模一样,他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但此时也容不得他多想,解决掉他们之间的误会才是此时重中之重。 “欢儿,沐清婉她不是我的王妃,思南也不是我的孩子,他是沐清婉和阿诀的骨肉。” 明芷听完表情未变,好像是不在意,又像是早已知晓,格外诡异。 墨宸虽心有不解,但还是继续说。 “当初阿诀死讯传来,沐清婉又怀有身孕,为着多方考虑,所以我们决定假成亲。” 那时阿诀刚死,沐清婉又未婚先孕,若是被相府知道,她和她的孩子都会有危险。 这是其一。 其二,就是相府的罪证,阿诀之死其中有相府的手笔,沐清婉知道后说她有办法可以拿到相府的罪证,她要亲手为阿诀报仇。 两人目标达成一致。 其三,当时敌人虎视眈眈,将视线全部放在他亲近之人身上,阿诀身死,欢儿作为唯一一个和他亲近之人,他担心那些人会将视线放在她身上 。 所以他才会给沐清婉王妃之位,装作深爱她的假象,迷惑敌人。 “欢儿,我与沐清婉并未拜堂,她的名讳也并未入我墨氏族谱,而是入的冀氏族谱,她是冀南诀的妻子!” 明芷听到这轻轻的笑了,笑容充满讽刺,“还有吗?” 墨宸愣住,少女的嗓音太过平静,平静到仿佛这些根本无关紧要,是不在乎还是什么?墨宸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很慌,前所未有的慌乱,让他第一次出现了哑口无言的状况,他甚至有些不敢面对少女清亮的双眸。 强大的几乎无所不能的男人,开始慌乱无措,只因为少女太过平静的双眸。 仿佛无论他现在说什么,都不能再激起她内心半点波澜。 “欢儿…” 男人轻轻的唤她,紧握着她的手,表情克制到极点,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好像无论他说什么都不对,说什么都无法挽回。 这让他烦躁到了极点,也害怕到了极点。 明芷见他无话可说,无情的抽回自己的手,对上他隐含痛意的凤眸,她轻轻扯了扯唇。 “如果你无话可说,那我帮你说吧!你只需回答是与不是。” 她盯着男人的凤眸,说:“当初悬崖上二选一,你想说,你想救的人是我,是也不是?” 男人没有丝毫犹豫的回答:“是!” 明芷微笑,继续说:“还有月茗之死,你想说那是她刻意陷害你,是也不是?” 还是没有丝毫犹豫的回答:“是!” 明芷笑的更灿烂了,甚至伸出手拂上他的脸颊,表情温柔,好像情人间的抚摸。 但和她对视的墨宸却很清楚她眼中没有丝毫笑意,只有冷淡。 “最后你想说,你其实一直都深爱我,从始至终都只爱过我一个人,是不是?” 少女的眉眼含笑,表情温柔,声音还带着丝丝蛊惑,可放在这样的情景下却很突兀。 好像暴风雨前的宁静。 第93章 你不爱她可全世界都知你最爱她 男人凤眸微颤,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回答也变得迟疑起来,“是。” 明明拂在脸颊上的小手那般温暖,但他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终于,那仅剩的温度毫不犹豫的撤离,只剩下一片寒凉。 “欢儿…” “我知道啊!” 她笑着,还是笑的那般温柔。 但墨宸却感觉自己像是坠入无边冰窖般,遍体生寒。 阵阵的凉意顺着骨缝游走,覆盖周身,他仿佛被冰霜覆盖一般,说话都变得颤抖起来。 “你…说什么?” 男人瞳孔微缩,不可置疑的看她,声音哑的仿佛从心肺中挤出。 明芷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他,“我知道,一直、都知道!” “欢儿…” “我知道你和沐清婉是假成亲,也知道你真正爱的人是我,知道月茗的事,知道你从始至终都只想救我,这一切的一切,我都知道!” 男人被她这段话震惊在原地,第一次不知该如何反应,只怔怔的愣在原地。 明芷错开身子,看向虚无,“很奇怪我是如何得知的吧?” 男人踉跄着站起身,看着她的背影,声音哑的微不可闻,“是…沐清婉?” 他唯一能想到告知她的人只有沐清婉一人,而少女的回答也验证了他的猜测。 “是她。” “什么…时候?” 明芷想了想,她说:“什么时候啊…是刚得知你们婚讯之时呢?还是你们成亲之后?不对…应该是最后那日。” 明芷说的这三次墨宸都知道。 刚得知他们婚讯之时,她闹过,疯过,可最后发现无法改变他的决定,于是她便找上了沐清婉。 那是她们第一次交锋。 明芷将沐清婉带到公主府,整整关了三日,三日的时间她们朝夕相处。 原本她是想看看沐清婉有哪里值得墨宸喜爱的,也是想逼她主动退出。 但后来她有趣的发现,沐清婉根本不爱墨宸,甚至可以说完全不在乎。 “墨宸,爱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沐清婉是很聪慧不假,但你别忘了,我可是由你亲手教导出来的。” 明芷从小就很聪慧,生长在冷宫那种地方,更是练就了一番察言观色的好本领。 墨宸她看不透,但沐清婉可没他那般会掩饰,尤其是爱一个人的眼神,是最难隐藏的。 亦或是她根本就没想掩饰,轻易便被明芷看透。 所以她后面才会孤掷一注的对他下药。 只是想用那种方法逼他,逼他取消婚礼,逼他选她。 只可惜,她输的惨烈。 他不顾一切的娶妻,虽然知道里面有猫腻,但他的行为还是深深的伤害了她。 那时,她是真的不想要他了。 只是后面蓦然发现自己有孕,她以为那是上天给他们的另一次机会,所以又一次,她趁着墨宸外出,将沐清婉请来,将她囚在公主府。 也是那一次,沐清婉隐晦的告知她,她和墨宸是假夫妻。 而真正让她得知一切真相,还是最后那一日。 她和帝无名交易,将沐清婉骗出来,那一日或许是真的害怕她做傻事,怕她被别人利用,沐清婉声泪俱下的告知她,她和墨宸之间的一切。 包括那个孩子。 也是那时她才知道,所有的真相。 “很可笑吧?你不爱她,可全世界都知你最爱她!你爱我,我却是从你妻子的口中得知,真是无比的讽刺!” 明芷侧过身,视线对上男人的凤眸,充满冰冷讥讽。 男人眼中迅速泛红,借着微弱的烛光,明芷可以很清楚的看清他脸上的血色正在一点点的消退。 痛色蔓延,男人脸色变得煞白。 唇角紧抿,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像除了对不起这三个苍白的字眼,他竟是再说不下去一句辩解的话。 如若所有的一切她都知晓,那所有的解释,都只是苍白无力。 他又该用何理由,再靠近她? 明芷无视他的痛苦,转过身,继续说。 “那一日,你故意表现的对沐清婉情深不寿,但真正的目的是想救我,我知道。” 悬崖上的那一日,帝无名真正想杀的是墨宸在意之人,谁被他放在心上,必死! 这般浅薄的道理墨宸不会不明白。 可他还是明目张胆的表达对沐清婉的在意,那般毫不掩饰,看似难以抉择,实则他的字字句句,都已经作了抉择。 包括沐清婉,她也早就看透了吧。 所以才会说那些似是而非的话,或许是发觉了她的意图,所以想代她去死。 真是傻的可以,明明是被她算计骗来的小可怜,却最后还妄想代她去死? 真不知道该说她天真,还是愚蠢! 可惜,那场局,是以她命来谱,不论墨宸选择谁,她都必死! 她和帝无名的交易,一开始用的就是她的命啊。 帝无名想要为月茗报仇,让墨宸一生都活在悔恨痛苦之中。 而她要大夏海晏河清,两人一拍即合,所以才会有清水涯上的一幕。 这件事,除了两人,谁也不知。 “所以…你给所有人都留了退路,却唯独给自己、留了一条死路!” “欢儿,你好残忍!” 男人哪怕早知这一切,如今由她亲口说出,还是觉得无法接受。 他惨白着脸,凄惨一笑,双手用力握拳,只觉得心痛的厉害,痛到他只想把心狠狠的挖出。 明芷讽刺一笑,转身,毫不留情的挑破,“墨宸,你如今这副样子,莫不是以为我是为了你不想活了吧?” 她轻扯了扯唇,无情又冰冷。 “既然都是重来,那你应当很清楚,我那时的身子早已油尽灯枯,便是那日不死,也不过几日光景。” “与其在痛苦中挣扎死去,倒不如死得其所,以我之命,为大夏扫清障碍,这是我算计一切的初衷,与你无尤。” 她盯紧男人,“所以你不必愧疚,也不必因为我之死而耿耿于怀,你不欠我!” 一句不欠她,让男人脸上血色尽褪,心脏仿佛碎成一片一片的。 他阖上凤眸,隐忍着即将崩溃的情绪,沙哑着嗓音说:“可是欢儿,怎会不欠!” 若不是因为他,她的身体怎会衰败成那般,是他害了她! 是他害了她! 明芷对于他的痛苦无动于衷,只是冷冷的看着他。 “墨宸,我今日告知你一切,就是想要告诉你,你我之间从未有什么误会,那些你费心掩饰的,其实我全都知晓,所以你也不必费心解释,你我之间,早已了结。” 所有的爱和怨,在得知一切真相的时候已经全部消散,她说没有遗憾,是真的没有遗憾。 第94章 你只是不愿爱我 如今一切挑破,明芷只感觉心里说不出的轻松。 她说:“皇叔,前世的事情我已经放下了,你也放下吧。” 一句皇叔,将两人之间的关系泾渭分明。 墨宸心痛的无法呼吸,明明之前是他费尽力气的推开她,可如今她真的如他所愿之时,他才发现他根本无法接受。 “可是欢儿,我放不下!” 他若能放下,便不会有这一世。 明芷闻言讥讽一笑,“墨宸,话已至此,我们都给彼此留点颜面吧。” 她说完也不准备和他多作纠缠,欲转身离开,可她刚有动作,就被男人整个抱住。 “放手!” 这次明芷是真的有些生气了,她刚准备强势挣脱,就感觉脖颈间有什么砸落下来,温温热热的触感,须臾又变得冰凉。 这好像…是眼泪? 她挣扎的动作一顿,一向无所不能的男人,居然哭了? 刚才她说那么多都没有哭,如今反而哭了,这是…想让她心疼? 明芷此刻心里很复杂,倒是没有什么心疼的情绪,只是觉得很烦躁。 以她对这人的了解,若是不分说个明白,他是不会放手的。 “皇叔…” “欢儿,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能不能不要急着推开我?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男人暗哑到极致的嗓音在她耳边低低认错,表情隐忍克制到极点,仿佛一根紧绷的弦,随时都会断裂。 明芷不用转头去看都能想象出他的表情,她只是觉得有些好笑。 明明造成这一切的人是他,却又在这说什么不能没有她之类的浑话。 故作情深! 心中不耐烦到了极点,她用力挣脱男人的怀抱,还动手推了他一把。 “够了墨宸!” 男人一时不防,被她推的一个踉跄,后退数步才堪堪稳住脚步。 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明芷厉声发问。 “你说你不能没有我,那你告诉我,当初为何要娶沐清婉?只要你能回答我这个问题,我就给你一个机会。” 明芷直直的看向他,迎上他的视线。 然而男人却只是沉默。 因为心里很清楚,这个答案,无论如何都是错的。 明芷讥讽一笑,“你看吧,不过是最简单的一个问题,就让我们无所不能的摄政王哑口无言,连辩驳的话都说不出了?” 男人眼睫微湿,苍白的唇颤抖几瞬,却只挤出一句,“对不起!” “呵~” 她讥讽的挑唇,男人如今这副模样在她这里没有丝毫怜悯,只觉得他虚伪。 她索性将一切都挑明,分说个明明白白,也好将两人之间的过往,彻底斩断! “你说不出来,我帮你说!” 她双眸泛着如寒霜般冰冷之意,一步一步走近他。 “因为你很清楚,娶她、你我之间绝无可能!” “什么为了相府的罪证,救她和孩子,还有保护我诸如此类的,都是借口!” “其真实原因,不过是因为,你想以此逼我,逼我放手,逼我离开,逼我…不爱你。” 她面若寒霜,步步紧逼,他满目疮痍,节节败退。 终于,男人跌坐在椅子上,红着眼眶,欲张口反驳,却发现好像说什么都是徒劳。 因为他很清楚,她说的就是事实。 娶沐清婉的根本原因,归根结底,只是为了逼她离开他! 见他无话可说,明芷笑了,笑中却好似带着泪。 她说:“墨宸,你从来就不是不爱我,你只是…不愿爱我。” 她很早就知道,这个男人是爱她的,即使他一次次否认,但她也坚定的相信自己内心的感觉。 所以她不顾一切的走近他,用尽手段的逼他,只想求一个圆满。 直到他一次次推开她。 一次又一次! 她逐渐明白,他从始至终就没有将她归入他的人生。 她的人生满满都是他,而他的人生却无一处是她。 那时,她一直不明白,想不通,求不得,以至于将自己逼入那般境地。 后来她逐渐想明白了,也释怀了。 “墨宸,我不爱你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男人整个人都遭雷劈,浑身痉挛,痛不欲生。 他急切的抓着她的手,颤抖着说:“不是这样的欢儿,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没有办法,我中了蛊,我…” “什么蛊?” 明芷打断他的话,一把甩开他的手,“绝情蛊吗?” 少女的表情玩味,充满是讥讽,好像不管他说什么,她都不会再相信,也不会再原谅他。 那句半生蛊毒噎在喉间,再也说不出来。 男人苍白的笑,无力的垂下手,深深的无力感窜入心间,让他痛苦的阖起双眸。 但若让他放手,他如何能做到。 只要一想到会永远失去她,再次陷入那浑浑噩噩,分不清日夜的时日,他就本能的抗拒。 再睁眼,所有的疼痛都被他敛入心间,他小心翼翼的伸出手,以最卑微的一面祈求。 “欢儿,再给我一次机会,就一次,这一次我一定不会再弄丢你,好不好?” 面对男人如此卑微的一面,明芷说不清内心是什么感觉,但裂缝已在,无法缝合。 她后退一步,避开他的手。 “墨宸,我不是没给过你机会,前世,我不止一次的问你,你可曾爱过我,你给我的答案,是未曾!” “我一次次的逼你选我,可你从未有一次选择过我。” 她平静的视线对上他隐痛的凤眸,不待他说话,她终于还是转身离开。 “欢儿!” 男人压抑沉痛的喊声,充满哀求,明芷脚步未顿走到殿门处,她双手放在殿门上,未曾回头。 “墨宸,你曾告诉我,人定胜天,但也身体力行的告知我,世间事并非强求就能有结果,不过只是互相折磨。” 男人自身后痛苦出声:“那如果我非要强求呢!” 明芷侧眸,冷冷的睨他。 “那不过是重蹈覆辙!” 说罢,也不管身后人什么表情,开门,扬长而去。 夜风凄凉,吹动着少女红色裙摆迎风摇曳,红蓝交织,发丝飞舞,银色的月光之下,她美的如同暗夜仙子。 只可惜这个仙子太过冷情,昳丽的小脸一派冰冷,如同挟裹着冰晶的霜雪,慢慢靠近,身上的霜雪之势越重。 一不小心就会被冻伤。 影大急忙敛下眸,“殿下。” “带你们主子回去。” 少女冷若冰霜,脚步未停,一句话如同刚从冰窖里挖出,影大直感觉一阵冰冷凉意从脚底板窜起,听的他心头泛冷。 他都尚且如此,也不知被长公主冻了半个时辰的主子可还好。 第95章 你到底行不行 影大急忙敛下情绪,跑到殿内,然而眼前的一幕却让他浑身一个激灵,惊恐万分。 “主子!” 只见,殿内一向克制隐忍的男人此刻正捂着心口半跪在地上,周围一片血迹。 而他脸色惨白的跪在其中,盯着殿门的方向,深邃凤眸一片猩红,嘴角和衣襟处挂着明显的血迹,暗示着地上鲜血的由来。 骨节分明的大手也在不停的渗着血。 殿内烛火明灭,映衬着男人凄惨狼狈。 影大快速上前,这才发现,他一向无所不能出尘清雅的主子,俊脸居然还挂着泪水! 影大从小跟着墨宸,可从未见他如此狼狈过,更何况是哭。 可想而知乍然见到这一幕给他带来的震撼。 然而墨宸却浑然不觉,只是出神的盯着殿门方向,渐渐的,眼中猩红之色愈深,逐渐转变为偏执和疯狂。 “欢儿,这一次,我不会放手的!” 只这一次,只有这一世,他不会放手! …… 同一座宫墙,同处偏僻的侧殿,却和这边凄凉冷遇全然不同。 这边打的火热。 空气中都弥漫着旖旎的气氛,靠的近了,还能听到男人气急败坏的怒吼。 “该死的女人,沐清婉你给我清醒一点!” “你别扯我衣服!” 殿内,高大俊逸的男人被一娇小清雅的女子扑在身下,女子面色酡红,浑身泛着热意,正不顾男子的阻拦狠狠撕扯他的衣服。 而男人正在努力的扞卫自己的领地,誓死都不让女人得逞。 沐清婉费力的撕扯半天,未果,气急败坏的甩了他一巴掌,“闭嘴!你到底行不行!” 她难受至极,整个人热的如同被煮在滚烫开水里,热的她都快要冒泡了。 唯一能解救她的就是身下的这个男子。 偏这人不配合就算了,还叽叽歪歪,一副贞洁烈男的样子,惯的他。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她当即就一巴掌甩过去。 直接给冀南诀打懵了。 那句我有解药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眼疾手快的女人扒拉干净。 随后就是女人的一声痛呼。 “嘶~”冀南诀也痛的倒吸一口凉气,他不可置疑的瞪大眼,整个人都懵了。 原本他是看见有宫女将酒水同时洒在这女人和楚玉身上,担心她,这才将她带来这。 没想到这女人看着柔柔弱弱,私下竟这般彪悍,直接将他扑倒在地不说,上来就撕扯他的衣服,现在更是直接… 冀南诀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都不知该如何形容。 只能狠狠的闭眸,恶狠狠的咬牙。 “你这个…女人,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是不是今日随便一个人都能让她如此? 冀南诀想到这心中烦就躁不已,心中蓦然窜出火气,伸出双手掐住女人的纤细的腰肢,略显粗鲁。 女人难受的哼唧,半睁着泛着泪意的眼眸,委屈的直抽泣。 这副妩媚迷离的状态,像是被欺负狠的羊羔,透露着脆弱无助,让男人哪还气的起来,只剩下深深的怜惜。 女人的迎合更是让那点微弱的火气被扑灭的连火星子都不剩。 只剩沉沦。 在之后的时刻,冀南诀拉着沐清婉不依不饶的询问,一遍遍的问着她,他是谁。 她不回答,他就变着花样折腾她。 此刻的男人如同一只饿狼,半点不见之前被调戏两下就会慌乱羞燥的模样。 沐清婉受不了,紧紧的攀附着他,半睁着迷朦的眼,唤出他的名字。 “冀南诀…你是…冀南诀。” 女人带着细微喘息的妩媚嗓音在耳边炸响,冀南诀脑中烟花绽放,桃花眼蹭亮。 情意绵绵的看着身下妩媚迷人的女人,温柔的吻上她,将她的哼唧声全部吞吃入腹。 “对,我是冀南诀。” 这边春意盎然,缠绵不绝,另一边的宫道上就显得冷清多了。 明芷从宫殿离开后就打算回长欢殿。 她被墨宸拉到了皇宫最偏僻的角落,距离她的长欢殿还是有些距离的。 此刻宫中大部分宫女侍从都忙着宫宴,皇宫灯火通明,宫道上倒是少有宫人。 偶尔有一两个,见到一袭红衣却神色冰冷的长公主也不敢上前,只敢远远的伏跪在地,目送她离去。 她独自行走在幽冷的宫道上,一身红衣和暗夜交织在一起,独显清冷。 金碧辉煌的皇宫,灯火辉煌,却无一人与她同行,看上去难免有些凄凉。 这是找来的芊影第一感觉,忍不住飞身上前,打破这让她心酸的一幕。 “主子。” 明芷在芊影出现的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她站在原地等着她,倒是不知自己无形间给她造成了这般大的误解。 “如何?” “主子猜测的不错,确实有人在宫宴上动手。” “哦?仔细说说。” 两人漫步在空寂的小道上,她们抄的是近道,倒是不见有人,加之两人皆能耳听八方,有人靠近也会在第一时间发觉,倒是没有什么顾虑。 芊影不紧不慢的开始说。 她听从主子的吩咐跟上楚将军,打算拦住他,以免遭到敌人的陷阱。 没想到根本不需要她出手,楚将军已经解决掉使坏的宫人,在那等她。 从他的口中芊影得知这一切都是丞相的阴谋,目的就是为了逼楚将军娶沐二小姐。 “你是说,丞相分别对楚将军和自己的亲生女儿下药?” 因为楚玉还没有公开身份,所以明芷还是叫他楚将军。 芊影点头,“没错,据楚将军所说,他下的还是极为霸道的媚药,并且已经准备好,当场抓奸。” 明芷冷呵一声,“丞相倒是好算计。” 当着外邦使臣的面在宫宴上搞事。 明目张胆的把手伸进皇宫,无非就是仗着自己后宫有个当青嫔女儿,还有下手的是她舅舅罢了。 但凡换一个人,他都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搞事。 不过就是料定,不管如何,皇兄都会压下此事,只要事成,这个哑巴亏她舅舅无论如何也要吃下。 “沐清婉如何?” 芊影想到跟上去看到的那幕,一向冷艳的小脸微微变得怪异几分。 “冀公子跟上去了。” 她从楚将军那里离开就立马去找沐小姐。 她赶到时刚好看见冀公子拉着她往一偏僻的宫殿跑去,她想着冀公子是神医,医术还在她之上,一定能发现沐小姐的不对,为她解毒的。 于是她就放心的在门外等着。 没想到不一会的功夫,里面就传来诡异的声响。 芊影虽然未经人事,但好歹是听过??瑶公主墙角的人,自然知道里面是什么声音。 第96章 不囿于情爱只为自己而活 她一时间表情复杂极了,一阵青一阵白,当然更多的是尴尬。 “你是说…冀哥哥被…强了?” 根据芊影的描述,明芷得出这个结论,她久久沉默之后,有些迟疑的问出声。 芊影囧囧的点头。 里面那清脆的巴掌声和沐小姐彪悍的发言她可是没有错过。 本来她是准备进去救人,但那巴掌声成功阻止了她前进的脚步。 等她这一犹豫,就什么都晚了。 “主子…冀公子不会有事吧?” 芊影不安的看向明芷,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她还是有些小小的愧疚的。 当然这份愧疚并不是面对不清醒的沐清婉,或者是清醒着吃亏的冀南诀,而是对于明芷。 芊影身为影卫,从小就接受着最为残酷的训练,在她心里,只有明芷是她需要在意的,其他的人,在她眼中如同空气。 她不会因为有能力却未能阻止这一切的发生而对两人感到愧疚。 只会对未能完成主子的命令感到歉疚。 毕竟明芷的吩咐是让她看着两人,防止意外发生,如今意外发生了,还是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她难免会有些不安。 觉得自己是否辜负了主子的期望。 明芷自然知道她这份不安是从哪里来,她轻轻的摇头,安慰的笑了笑。 “放心吧,无事。” 听她如此说芊影放下心来。 明芷却在心中暗自思索。 原来他们是在此时便开始有牵扯。 上一世明芷并未关注沐清婉,自然不知她在宫宴上发生的一切。 而她舅舅不管是这一世还是上一世都早已看穿了对方的阴谋。 见他出现在宫宴上,丞相准备好的抓奸自然派不上用场。 所以整场宫宴,除了和亲之事成定局,并未有大事发生,加之墨宸特意遮掩,她不知这些事也情有可原。 而这一世,她一直关注着沐清婉,有些事情自然就格外明显了。 “沐清婉那边继续盯着,有何动作第一时间告知本宫。” “是。” 墨宸既说沐清婉是捣碎相府的关键,那她便促进事情的发展,这下一步,就动丞相府好了。 回到长欢殿已经是半个时辰后,宫宴已经接近尾声,三个丫头皆候在殿内等她,只有月茗不在其中。 “月茗呢?” 春枝有些不开心的回道:“无名公子想要到处逛逛,让月茗给他带路去了。” 春枝并不知道月茗和帝无名的关系。 他们的计划,明芷身边的人只有芊影和身在局中的月茗知晓。 她之所以不高兴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婚约。 虽然主子早和她们打过招呼,但她心里还是不痛快。 原本她是坚定的摄政王党,只是自家主子明确的表示她和王爷不可能,她这才歇了心思。 只是这并不表示随便一个什么人都可以做她们的驸马。 更何况是什么都没有的江湖人士。 那个无名公子也就一张脸能看,但长的招蜂引蝶,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她担心自家主子被人骗了。 和她有相同心思的还有花容。 不过她想法就简单多了,她是坚定的公主党,不管是哪个男人当驸马她都觉得配不上她家主子。 哪怕之前权势滔天的摄政王,碍于身份不敢说,但在心里她也是不认同的。 毕竟墨宸给人的表现太过淡漠,她担心自家主子受伤。 只是主子一头栽进去,她身为奴婢也不好多说。 如今这个冒出来的无名公子,按理说她和月茗跟他接触更多,应该会有所改观才是,然而并没有。 反而因为之前在酒楼帝无名那句不客气的话让花容对他感观很不好。 觉得他不靠谱。 不过主子的选择,也不需要她们做奴婢的认同,她们只需要做好自己分内之事就好。 只要这个无名公子对主子好就行,其他的都可以忽略。 对比起其他两人的想法,秋雅明显多了一份担心。 她不由得想起那日护国寺,王爷隐晦的动作,还有那摄人的眼神,原本抛诸脑后的记忆重现,她一个激灵。 还是觉得有必要跟主子说一下。 她们的表情被明芷尽收眼底,不过她并没有多说什么。 身为她身边的人,这乍然多出一个男主人,哪怕是假的,也得给她们适应的时间。 “芊影,你去找找未来驸马,将他带来长欢殿,秋雅进来为本宫沐浴。” “是。” 芊影闪身离去,春枝和花容也下去忙碌,秋雅跟上明芷的脚步。 几个侍女做事很是稳妥,早在明芷回来前就备好了热水,她一回来就可以直接沐浴。 明芷沐浴时原本不喜有人在,不过是知晓秋雅有话要说,这才唤她进来。 她并未急着询问秋雅,而是不紧不慢的褪下衣物,在秋雅的服侍中迈入浴桶。 玉体没入水中,头枕在边缘,疲惫的闭上眼,这才开口询问。 “说吧。” 秋雅动作轻柔的按着她的太阳穴为她放松身体,闻言,犹豫片刻,还是将心中的疑问问出口。 “主子,您对王爷…当真…” 没有想法几个字不是她这个奴婢可以说的,有僭越之嫌。 不过她稍微的停顿,明芷自然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双眸未动,依旧紧闭,“秋雅,如今的驸马是无名。” 这一句话就概括了所有。 秋雅明白她的意思,不再犹豫,将护国寺之事没有隐瞒的说出口。 听到她说那男人偷喝她杯子之时,明芷微阖的双眸轻动了动,缓缓睁开,看着前方虚无,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只知道她漂亮的瞳眸漆黑如墨,一片复杂之色。 “主子,奴婢见王爷对您不像没有情,所以奴婢有些担心。” 原本她家主子若是还心悦王爷,她自然是乐见其成,也会将此事永远埋藏于心。 但她家主子明显已经有了别的选择。 那日王爷眼神那般恐怖,里面满满是对她家主子的占有欲,说他对自己主子没有别的想法,她可不信。 王爷权势滔天,若是他真想要做什么,对于自家主子而言,恐怕会是个很大的麻烦。 秋雅不可谓不担心。 “不用担心,他不会做什么的。” 这世上若说谁最了解墨宸非明芷莫属。 她很清楚该如何拿捏那个男人,也笃定不管如何那人都不会伤害她。 至于其他,她自然也有办法。 这一次,她只想助皇兄守住这大好河山,等一切稳定,她再带着这些小丫头,一起游历她大夏大好山河。 自由自在,不囿于情爱,只为自己而活。 第97章 完全不知脸皮为何物 见明芷都这般说了秋雅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在暗自担忧和相信主子之间,她自然是选择后者的。 该说的话说完,两人安静下来。 明芷重新阖上双眸,享受这片刻的平静,浴房一室寂静,只有哗哗的水声作响。 半盏茶后,春枝掐着点,带着准备好的干净衣裙推门而入。 绕过屏风,一眼就看见沉在浴桶中闭目养神的主子。 浴桶中鲜花铺满,将少女美好的胴体掩盖其中,只露出美的惊心动魄的小脸,和漆黑如墨的万千发丝。 而少女微阖着双眸,放松的靠在浴桶上,好似睡着了一般。 秋雅在她身后按揉着太阳穴,岁月静好。 春枝和秋雅对上一眼,下意识放轻脚步,缓步上前,将干净衣裙搭在紫檀点翠花鸟屏风上,遂拾起一旁的脏衣裙,正准备安静退下。 “将那衣裙烧了吧。”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春枝脚步微顿。 诧异的对上自家主子的视线,不知何时,闭目养神的主子已经悄然睁开了双眸,凝向她手中的脏衣裙,表情微冷。 春枝虽心中疑惑,但还是照办,哪怕手中的衣裙价值千金,是珍品阁连工赶制一月的孤品,最终也逃脱不了沦为飞灰的命运。 春枝离开后,明芷从浴桶中起身,在秋雅的服侍下换上干净的衣裙。 她们离开浴房去到内室,梳妆打扮。 不一会就有专门负责抬水的小太监进来收拾浴汤。 夜色如水,长欢殿灯火通明,到处挂满了宫灯。 又是半个时辰,此时已经接近亥时,收拾妥当的明芷才带着一众侍女慢悠悠的出现在庭院。 庭院的帝无名早已等候在此,此刻正好酒好菜的在院子喝酒赏景,身旁站着月茗花容等丫头。 月茗在他的指挥下为他斟酒,美酒在手,美人在侧,真是好不快活! “主子。” 明芷挥手止住众人的请安问礼,“你们先下退下吧,本宫有些体己话要和未来驸马说。” “是。” 秋雅放下托盘中的笔墨,和春枝花容月茗几个丫头带着周围侍候的宫婢退下。 不过她们并没有完全离开,而是远远的候在庭院对面,既能看清亭中的两人,又不会打扰主子们的谈话。 侍女们都退下,此刻亭中只剩下明芷和帝无名两人。 明芷拂袖在他对面坐下,“你倒是会享受,还真将本宫的地方当做自己家里不成?” 帝无名慢悠悠的喝完杯中的石榴酒,答非所问,“长公主亲手酿的美酒果然不错。” 明芷闻言嗤笑一声,“月茗都给你了还在乎这一坛子酒?” 果然一提到月茗这个男人就变了脸色。 “长公主慎言!” 什么叫给了他,慕雅本就是他的,是他借给她才对! 明芷冷呵,也不和他拐弯抹角,直接出言警告。 “你以前如何本宫不管,但你既在本宫的地盘就得按照本宫的规矩来,以后没有本宫的允许,不准你单独见月茗!” 不待帝无名反驳,她冷声道:“耽于情爱,难成大事!” 少女眼含鄙夷,言语间充满嘲讽,直接给帝无名气笑了。 他咬牙,刚准备反驳,明芷却先一步堵住了他的话。 “好了,说正事吧,本宫的礼物已经送到了,不知少主准备了何回礼?” 话题转移的猝不及防,帝无名愣了片刻,当然他真正愣住的是对面的人理直气壮的索要回礼的态度。 饶是他如此脸皮厚之人也还是第一次遇到这送礼的让人要回礼的,关键还如此理直气壮,丝毫不知脸皮为何物。 直接给他整不会了。 明芷也没有为难他,直接从一旁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纸笔,笑着递给他。 “本宫知道帝少主也不是这般没有礼数之人,想来是准备好了没带来而已,没关系,本宫早就料到了,请吧。” 帝无名嘴角抽搐,明芷这个女人完全是把那套有事笑脸相迎,无事冷脸相待玩了个明白。 不待他问写什么,就听对面的女人云淡风轻的说。 “也不需要多的,少主就随便写几个人员名单给本宫就可。” 这次帝无名不止嘴角抽了,额头青筋都一跳一跳的,什么随便写几个人员名单,那是能随便的吗? 那可是他们费心培养的暗线。 说的轻巧。 他就说这个女人没事拿纸笔来做什么,还好酒好菜的招待他,敢情在这等着他呢。 果然是个黑了心肝的老狐狸。 见他一直不落笔,只是黑着脸看她,明芷露出一个善意的笑。 “少主这是要反悔了吗?” “呵~怎么会。” 不过是几个暗线名单,他本也是准备给她的,只是他自己给,和别人逼着给,这可不是一个意思。 只是他心中有再多的不满,还是气急败坏都拿起纸笔写了起来。 趁着他落笔的时间,明芷百无聊赖的端起酒杯,一边饮酒,一边欣赏庭院中的美景。 此刻五月初,正是丹若花开的季节,庭院由她和母后共同种下的果树,已经缀满了红色的花朵。 夜晚的风吹着树叶沙沙作响,花朵随着夜风起舞,片片花瓣纷飞,在银白月光和璀璨宫灯的照映下,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看着这红艳艳的花朵,明芷心中暗想,如今已是五月初,再过几个月就可以结果了。 红彤彤的果子酿成的美酒,入口回甘,回味无穷,如此美酒,这第一坛,就先敬青嫔吧。 就当感谢她上辈子的“好心安慰”! 她眼中闪过一丝冷光,一个计划在脑中成型,只待实施。 须臾,帝无名手中的名单也写好了,不过片刻功夫,空白的宣纸上便写上了十几个人名。 明芷拿过一看。 首当其冲就是沐明忠三个字,后面莫及奈她没记错应该就是今日羌无的使臣,至于蓝颜衣她知道是依兰女王最宠爱的男妃。 上一世也是他泄露依兰夏儿的行踪,篡说女王发动战争。 也有她全然不识的,大多都分散在不同的地区,甚至不同国家。 单单只是一个名讳,没有归属地,没有背景,只一个名讳,要真找起来还是需要费些力气的。 明芷瞥了帝无名一眼,知晓这人是故意的。 但她什么也没说,将名单折叠好放入袖中,然后端起酒杯,优雅的笑。 “多谢少主,本宫敬你一杯。” 帝无名撩起眼皮瞥了她一眼,给面子的端起酒杯,谁料那女人趁着碰杯的动作竟将杯中的酒水全部泼他衣服上。 “你!” “呀,本宫怎么这般不小心,无名公子的衣裳湿了。” 第98章 瞌睡了有人送枕头 帝无名额角青筋一跳一跳的,如果这时还不明白这女人的种种行为,他可就是傻子。 难怪一开始就跟吃了火药似的阴阳怪气。 敢情是记恨他在宴会上泼她酒的事,如此睚眦必报,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他铁青着一张脸,一甩衣袖,“长公主真是好肚量!” “好说,只要少主记住,下次莫要多管闲事!” 明芷微笑着应下,唤来月茗带帝无名下去休息,男人这才气哼哼的走了。 因为生气他走的格外的快,月茗小跑着才能跟上他。 这一幕落在外人眼里自然就是他生气了,至于生气的原因,因为隔得远她们并没有看到。 加之明芷背对着她们,挡住了她们的视线,帝无名被泼酒的那一幕并没有人发现。 于是在花容等人眼里,帝无名又多了一条不识好歹,脾气差的罪名。 当然被嫌弃的本人并不知道。 就好比在无人处他放慢了脚步等候着月茗,也无人得知。 这一晚,明芷拿着名单,独自坐在书房沉思,一夜未歇。 同样和长欢殿灯火通明的还有勤政殿。 宫宴刚结束,嫔妃还未凑上前来,帝王便被一群大臣以商谈要事的名义请到了勤政殿。 到了之后,朝臣分为三派,就着长公主是否能与江湖草莽为驸马的事情讨论了近半个时辰。 一派觉着长公主婚事关乎国事,不能如此随意。 一派觉着长公主身为皇家公主着江湖盟主为驸马也算是联姻,可进行。 另一派以丞相为首,既不反对也不赞同,不发表意见,好似纯粹是来充数的。 一开始明萧还能耐着性子听,但时间久了,再好的脾气也不耐起来。 “好了!” 帝王沉怒的嗓音让下面激情争论的朝臣立马安静下来,一个个恭顺的低垂着脑袋,安静如鸡。 这时帝王将视线移到了另一侧的丞相身上,表情看不出喜怒。 “不知丞相以为呢?” 垂着脑袋的朝臣们纷纷支棱起来,个个精神抖擞的盯着丞相,好像他是什么香饽饽。 至于其他朝臣,除了言官和被拉来的御史台以及个别文臣,六部尚书只有礼部在。 太傅等德高望重的老臣更是一个没有,武将更是不参与,其他的朝廷要臣也早早的就回去了。 此刻的勤政殿看似人多,要真数起来,也就十几人而已。 毕竟长公主婚事说大了是国事,说白了也只是帝王的家事,他们这些朝廷要臣就不掺和了,他们可不是那闲的没事干的言官。 一天天的就盯着帝王家事,没完没了。 丞相闻言上前一步,拱手作答:“臣以为此乃皇上家事,况且圣旨已下,多说无益。” 潜意思,也就是你们在这里争论不休有什么意义,圣旨已下,你们还能改变圣旨不成? 不过是无意义的争论,浪费口舌。 在场的都是人精自然都知道是这么个意思,但场面话该说的还是要说,尤其是言官,若是沉默,不是显得他们很没有存在感? 当然发发牢骚,表示表示意见也就够了,真要惹恼了皇上,直接赐他们一顿板子那不是得不偿失。 毕竟朝堂与江湖联姻虽说没有,但也不是不能进行。 此事既不动摇国本,他们也就无需那般上纲上线。 做做样子即可。 帝王也知道他们的小心思,是以才能耐着脾气听他们议论半天,不然早一顿板子了事,还陪他们在这耗着。 “所以丞相在此是…” “臣斗胆,皇上正值逾弱冠之期,却膝下无嗣,后宫人员稀少,中宫之位亦空悬,民间早已议论纷纷,请皇上以安民心,延绵皇嗣,固我大夏江山稳固。” 丞相铿锵有力的发言,瞬间让众人一个激灵,纷纷清醒了几分,比起长公主的婚事,皇上子嗣才是国之大事。 他们纷纷跟着跪下请命,铿锵有力的声音响彻大殿。 “请皇上以安民心,延绵皇嗣,固我大夏江山稳固!” 帝王坐在上首,看着下面的大臣一言不发,表情看不出喜怒。 喜公公恭敬的候在一侧,当背景板。 作为常年伺候帝王的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帝王有多厌恶此事。 别说是延绵皇嗣了,他家皇上,说出来都没人相信,至今还是个雏呢。 后宫的嫔妃也都是帝王当太子时先帝或者淑贵妃赐下的,不然就是各方送的美人,他家陛下主子可是碰都没碰过。 更别说陛下上位后每日忙着朝政,颇为清心寡欲,哪怕是后宫美人使出浑身解数,帝王也只当不见。 这不,别说朝臣急,他也急啊! 急的都快上火了! 哪家皇帝二十有四了还是个雏的,别说外界议论纷纷,作为他的贴身内侍,喜公公都时常怀疑自己主子是否有什么难以启齿的毛病。 只是说不得,劝不得,也只作不知。 如今朝臣一再逼迫,等着吧,他家主子要发火了。 只是喜公公等了又等,想象中帝王沉怒并未发生,反而听到一道愉悦的笑声。 悄悄抬起眸瞄了眼,只见帝王不见生气的模样。 表情依旧看不出喜怒,但作为常年伺候帝王的人,喜公公一眼就发现帝王掩藏在眸底的愉悦。 没错就是愉悦! 明萧既已决定让季渺渺入宫,自然要找个由头,如今刚好。 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 第一次觉着讨厌的丞相都顺眼了几分。 “丞相说的是,是朕疏忽了,光顾着为先帝尽孝,倒是忘了国之重事。” 帝王顿了顿,好似有些无奈,“这样吧,就不必大势选秀了,着令京中五品官员以上之女入宫,此事便交由长公主全权操办,青妃协助,诸位以为如何。” 如何什么如何,虽然京中五品官员以上之女能入选不足十人,但皇上好歹是松口了啊,后宫入了新人,还怕没有皇嗣? 众人直呼圣明。 至于皇后,皇嗣都有了还怕皇上不立后吗。 丞相更是高兴,他就知道这一步走对了,让皇上选秀总比逼他立后来的简单,只要新人入宫,他女儿的机会就来了。 这不,由嫔晋妃,之后再抢先怀上龙子,后位便是板上钉钉。 太傅那老匹夫,拿什么跟他争! 他那老来女可还有一月才及笄,根本不在候选内,可不是圣明! 帝王见底下匍匐的臣子们眼中闪过一丝隐晦的笑。 有人得偿所愿,有人惶恐,有人失意沉醉梦中无法醒来。 一论天堂,一论地狱。 第99章 真的不会后悔吗 “冀公子,王爷如何了?” “让他好好休息吧。” 夜凉如水,万物俱寂,深夜的摄政王府此刻灯火通明,下人们来来往往的端着铜盆从房间走出,脚步匆匆。 若有人离得近了就能看见铜盆的手帕上沾着点点血迹,盆中的清水亦被染出几朵血花。 他们手中拿着的深紫锦袍亦是有明显的血迹,暗示着他们主人不妥。 冀南诀和影大相携着从房中走出,拉好房门,捏了把疲惫的劲腰,看向影大叮嘱。 “今晚王府加强戒备,此事万不可泄露!” 影大自然也知道重要性,摄政王受伤的事绝不能被外人知晓,他招来影二等人,让他们分散守着王府。 今夜的王府影卫全部出动,保护着整个王府,固若金汤。 而他本人则是抱剑守在寝殿门外,如同一尊守护神。 殿内,紫金檀木雕刻大床上,轮廓分明的男人脸色苍白的躺在其中,双眸紧闭,呼吸平稳,好像陷入沉睡。 一片黑暗之中,透过微弱的月光隐隐发觉男人睡得并不平稳,眉心紧蹙,好像陷入什么巨大的痛苦。 …… “欢儿…不会有事的,你不会有事的!救她…救救她…” 悬崖上,男人紧紧抱着怀中染血的少女,满目猩红,悲伤无助的祈求周围的人群,慌乱无措。 然而没用,没有人可以救她。 他颤抖着咬牙,用力捂着少女唰唰冒血的腹部,拼尽一切的止血,各种金疮药,止血的良药,没用,都没用! 匕首上有毒,她的血止不住,怎么都止不住! 巨大的悲伤将他掩埋,疼痛如同潮水般袭来,一波、一波的将他拉向无尽绝望的旋涡。 他只觉得浑身失重,天旋地转,甚至出现了严重的耳鸣。 白光闪过,周遭一片荒芜,将他淹没在绝望的湖底,无法挣脱。 他只觉得呼吸困难,说话哽咽,带着明显的颤音。 “欢儿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不要离开我!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我都给你…我求求你…求求你不要丢下我!” “你再忍一忍,我带你去找大夫…带你去找大夫。” 高大的男人完全崩溃,跌跌撞撞的抱着怀中的染血少女,快速的朝前奔去。 身后众人哭泣、呐喊,他全都听不见,眼中只有怀中少女。 他要快一点,再快一点! 砰的一下,因为太过慌乱他摔倒在地,膝盖磕在尖锐的石头上,他却全然不顾,只是拼尽全力的护着怀中的少女。 天空不知何时开始下起了鹅毛大雪,怀中的少女露出一个惨白的微笑。 她费力的睁眼,伸出染血的手,朝着远方伸出,像要接住什么。 “皇兄……” 远方飞快跑来那一道急促的身影,不是明萧是谁。 “欢儿!你别丢下我…别丢下我!” 好像意识到什么,男人绝望的祈求,声音虚弱、无力,也苍白,如同一个迷路的孩童,充满无措。 少女好像终于听到了他的声音,眼神总算落到了他身上,她笑着,笑的那样美,却也那样破碎。 她说:“好、好好活着…墨宸…我不要来世…所以我们…不要再见了…” 他不知所措的抓着少女冰凉的小手放在自己脸颊,悲哀的祈求,崩溃的大哭,眼泪顺着他挺括的下颚线砸在她的脸上。 一滴、一滴,然而无论他如何卑微的祈求,她还是在他怀里渐渐冷了身躯。 “欢儿!” 他崩溃的大喊,鲜红的血液染红了他的整个世界,他双眸猩红,陷入疯魔。 心脏仿佛被人用刀整个挖出,带着血肉,再狠狠的扔进雪地中碾碎,鲜血淋漓,挖皮剔骨,痛不欲生! “噗!” 巨大的痛苦之下浑身血脉逆流,满头青丝覆白,如同迟暮的老人。 破败的身子最终如同枫叶落下,砰的一声砸在石地上。 倒下的最后一刻他还紧紧的抱着怀中的少女,脸上挂着满足的笑。 “欢儿……等我!” “砰!”抱着少女的双臂被无情的甩开。 “欢儿!” 墨宸唰的一下坐起身,惊惧的大喊,守在门外的影大立马推门而入。 “主子,怎么了?” 墨宸急促的呼吸,额间布满冷汗,眼中带着深沉的痛和未来得及消散的惊惧。 垂在床榻上的大手用力的握紧,心痛如绞。 抬起手按向疼痛不已的心口,蛊虫明明没有苏醒,但此刻锥心刺骨的痛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用力的阖眸,将所有的情绪敛在面具之下,再睁眼,又是那个强大沉稳的摄政王。 “让人打水来。” 男人声音带着初起的暗哑,还有一丝他极力掩饰却未曾消退的颤抖。 影大自然听出了,也不去推敲,转身下去吩咐人打水。 须臾,下人们抬着烧好的热水进入耳房中,墨宸挥退下人,将自己整个沉入水中。 未曾闭气直接沉入,周围的水从四面八方挤入,耳鼻窒息的痛感让他疼痛的心的到了稍微的喘息。 果然,只有在身体痛了,心才不会那么痛! 少顷,在即将濒死之际,他才从水中将自己放出。 “哗啦”的一声水响,男人从平静的水中冒出,墨发湿答答的沾在犹如墨笔描绘的脸颊上,被他无情的拨开。 他靠在浴桶上,展开双臂,赤裸着精壮的上身急促的喘息。 冷白健硕的胸膛上下起伏,明明该有些狼狈的,偏他眼神平静,未见丝毫惊惧慌乱,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他疲惫的闭上凤眸,昏沉之际,仿佛又来到那个地方。 漆黑的佛堂,没有一丝光亮,仿佛整个世界都沉浸在黑暗中,只有一盏微弱的油灯相伴,那是他世界唯一的光。 “回到过去,一切重来,你、真的不会后悔吗?” “不悔!” “即使不能得偿所愿,亦或是重蹈覆辙,依旧无悔?” 浴桶中的男人嘴角缓缓向上勾起,薄唇轻启:“无悔!” 男人嗓音低磁沙哑,那两个字却带着孤掷一注的决绝,就算粉身碎骨,他也绝不后悔! 没有看见,睁眼的男人如黑曜石般的凤眸飞快划过一丝暗红,带着如同病态般的偏执疯狂。 阖了阖眸,那丝偏执消失不见,恢复以往的深邃平静。 第100章 这么多 “哗”的从浴桶中起身,结实有力的手臂拿起屏风上的衣物有条不紊的穿好,打开房门,他又是那个尊贵无双的摄政王。 “主子,今早皇上颁下了两道圣谕,一道令京中五品以上的大臣之女入宫,一道……” 墨宸瞥了他一眼,深邃的凤眸一片冷光,“说。” 哪怕自家主子的语气再如何冷意逼人,影大还是如实说。 “一道公布长公主婚事,封无名为皇城护卫军总教头,还赐下府邸,就在公主府对面!” 他一口都不带喘气的说完,然后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在原地。 男人闻言眸中迅速结冰,周身仿佛被千年寒冰覆盖,不断往外散发着冷意。 少顷,他冷笑一声,大步流星的走到门外。 果然,对面空荡的空地开始有工匠在其中忙碌,上百个手脚麻利的工匠穿梭其中,不过一个晚上的时间,府邸已经初具模型。 而搭建好的框架边上正立着一袭红衣的挺拔人影,四周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群,将他包围其中。 哪怕是隔着人海,那妖孽脸上的刺眼笑容还是被墨宸捕捉个清楚明白。 无法控制的戾气上涌,拳头握的嘎吱响,青筋迸发。 “无名公子!” 正在接受周围的大臣寒暄恭维的帝无名突然听到一道低沉的男音。 邪魅的双眸举目望去,一身黑衣气势凛然的男人出现在眼底。 “臣等\/草民见过摄政王。” 周围的人群在他出现时就跪倒一片,他神色未变,不紧不慢的走近帝无名。 帝无名狭长的凤眸微闪,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也不跟着人群行礼,只是朝着男人颔首。 “王爷。” 按理说帝无名如今的身份是要向墨宸行礼的,但男人腰板挺得笔直,丝毫没有要弯腰的意思。 墨宸也没准备在这种小事上为难他。 “都起来吧。” 百姓官员们接连起身,片刻功夫,如作鸟散。 很快,整个场地就只剩下帝无名和墨宸,还有正在搭建府邸的工匠,以及跟着墨宸的影大。 两个同样尊贵的男人相对而立。 “无名公子即是武林盟主,想来功夫不错,本王刚好也对此有些研究,不知可否向公子讨教几招?” 墨宸声音低沉,带着细微的杀意,深邃的凤眸红光快速划过,一派冰冷之色。 帝无名和他对峙,神色未变,反而嘴角上扬,勾起一抹挑衅的笑。 “能得尊贵的王爷赐教,是在下的荣幸!” 墨宸眸色冰冷,冷呵一声转身。 帝无名讥笑着跟上他的脚步,仔细看还能看出他狭长的凤眸隐藏的兴奋。 影大一脸担忧的跟上两人的脚步,想了想,他还是快速回到府中,将冀南诀拉上。 …… 这边发生的一切明芷并不知晓,她一大早起身就接到皇兄让她帮忙选妃的圣旨。 眨了眨漆黑明亮的双眸,不等她行动,早已准备妥当的青妃就找上门来了。 “主子,青嫔、不对是青妃娘娘来了。” 一大早帝王封妃的旨意就晓喻六宫,如今虽还未正式举行举行封妃大典,但板上钉钉的事,称呼自然也得改。 明芷点头,示意将她带进来。 她刚在正殿中坐下,青妃就带着一众宫婢满面春风的走来。 青妃年轻貌美,身段傲人,一身胭脂色宫装衬得她越发娇艳,脸上带着明媚的笑,真是人比花娇。 “见过长公主。” “青妃娘娘客气。” 明芷是有封号的长公主,宫内事物皆由她接手处理,后宫无后,长公主执皇后印,可行皇后之职,无需向任何人行礼。 后宫规矩森严,尊卑分明。 哪怕沐青染身居妃位,是正儿八经的主子,但在明芷面前还是要低上几等。 不管她心里作何感想,如何嫉妒不甘,在她面前都得弯腰屈膝,还得弯的心甘情愿,笑意吟吟。 若然不然就是尊卑不分。 这一大顶帽子扣下来,要是明芷再到帝王耳边说几句,那她这个连帝王面都少见到嫔妃可就完了。 一个帝王最宠爱的亲妹,有实权的长公主,和空有名号却无实权宠爱的嫔妃,高下立见。 沐青染将内心所有的情绪敛下,挂着亲切不失讨好的笑,和明芷攀谈起来。 宫婢们早有眼色的站的远远的,只留下几个贴身侍女。 两人相互客套几番,这才开始说到正事。 “臣妾今日前来是给长公主送这个的。” 沐青染从宫婢手中将准备好的名单拿出来,递给明芷。 “皇上下令着五品以上官员之女入宫,这是所有秀女的名单,长公主看看,可有何不妥?” 明芷看着名单上的秀女,挑了挑眉,“这么多?” 这名单一眼看不到尾,最起码有上百个。 沐青染掩唇轻笑,“京中五品以上官员就有三百余人,其女眷自然大于这个数字,除去出嫁的、有婚约的、以及幼童,全部都在上面。” 这么说明芷也就明白了。 原来是未经筛选的,难怪有这么多。 她仔细看了几眼,果然发现了林幽幽的名字,她合上名单,微微一笑。 “劳烦青妃娘娘,本宫会仔细斟酌,娘娘近日还要忙着封妃大典,着实辛苦了些,莫要太过劳累,以免累坏身子。” 沐青染笑容顿了片刻,知道她这是想要她放权,她也没有拒绝,而是顺着她的意。 “那就劳烦长公主了。” 左右她也只是从旁协助,最终的决策权还在长公主手里,此事也与她无甚冲突,不管谁进宫,都不会越过她。 如此一想,她何必费力不讨好的去揽活。 安心准备她的封妃大典才是正事。 正事说完,沐青染本打算借此机会和明芷打好关系,可惜不管她说什么,明芷都是兴致缺缺的样子。 看出她不欲与自己相交,沐青染也没再死皮赖脸的留下,笑意吟吟的告辞,带着一众宫婢走了。 回到自己宫殿的路上她见谁都是一副笑容满面,心情甚好的模样。 于是不过片刻功夫,青妃娘娘满面春风,和长公主相谈甚欢,疑似得长公主欢心的消息不胫而走。 明芷听到这则消息只是扯了扯唇,不做理会。 而传说中心情甚好的青妃娘娘回到自己宫殿之后,立马卸下笑容,换上一派阴狠之色。 “明芷!我倒要看看没了大夏长公主这个头衔,你还怎么高傲!” “哈哈哈哈…” 殿门内听到这阵毛骨悚然的笑声时纷纷打了个寒颤。 第101章 两败俱伤 皇宫如何暂且不论,此刻西郊竹林中,早已乱成了一团。 两个武功高强的男人如鬼魅般穿梭林中,打的难分难舍,他们招式凌厉,纷纷想致对方于死地。 另一边两道黑色身影同样。 剑影闪烁,掌风呼啸,几人的招式凌厉无比,身影交错,让人眼花缭乱。 只听见砰砰砰的声响,翠竹被掌风波及,几人所到之处一片巨大的声响,青竹成片倒下。 杀意凛然,光影交错,几人的眼中同样闪烁着冰冷的杀意,好似不把对方打死不罢休。 一片冰冷的杀机蔓延,空气中充满硝烟,满是紧张。 冀南诀小心的躲在远处,心惊胆战。 原本只有墨宸和帝无名的对决,中途不知从哪窜出一个人影,二话不说就朝着他墨宸攻去,于是就变成了现在这般。 他武功低也不敢上前,只敢悄悄的躲在远处,暗自观望。 眼见几人招式越来越快,再打下去恐怕要出事,他一咬牙,想也不想就运起轻功往皇宫飞去。 他现在唯一能想到阻止这一切的只有一个人。 ? 明芷送走青妃之后让秋雅和春枝分别去林府以及季府送信,约两人在望月楼相见,她也换了身轻便的衣服,准备出宫赴约。 马车刚驶出宫门,就被人紧急拦住。 车内的主仆三人毫无防备一个踉跄。 她也险些跌倒,急忙稳住身形,眉心紧蹙,不待她发问,车门被猛的推开。 冀南诀气喘吁吁的俊颜出现在眼前。 “不好了,西郊竹林,师兄和那个无名打起来了!” “什么!” 明芷还没有反应,月茗率先惊呼出声,花容也是惊呆了。 显然都不明白怎么好好的,王爷居然和未来驸马爷打起来了? 比起花容纯属诧异,月茗则是完全担心。 她虽然未曾见过王爷出手,但也知晓他武功内力极高,少有对手,自家少主恐不是对手。 她忍不住内心担忧,焦急的双手握拳,杏眼祈求的看向明芷。 明芷也没有犹豫,二话没说运起轻功朝着西郊飞奔而去。 冀南诀和芊影飞身跟上。 马车内的两个丫头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三人先后如残影般消失在眼前,徒留她们二人在车内,连个驾车的都没有。 月茗见主子赶去心里焦急不已,但她又不会武功,不管如何焦急都只能暗自敛下。 强自镇定下来,和花容招来宫门守卫的侍卫,给她们找来人驾车,继续往望月楼去。 主子不在,身为她的贴身侍女,她们要负责处理好后续之事。 明芷将轻功运行到极致,如掠影般在街道划过,朝着西郊飞速奔去。 她小脸冰冷,实则内心担忧不已。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那个男人,他的武功深不可测,少有敌手,而帝无名按照她前世和他交手来看,武功虽高,但决计不是墨宸的对手。 若全力一搏,一炷香已是极限。 她必须再快点,不然那个墨宸那个疯子或许真的会杀了他。 本来快马加鞭都需一刻钟的路程,明芷只用了半刻钟就到了。 冀南诀晚她半步,至于芊影,轻功没有两人好还在后面。 两人到的一瞬间,首先便映入满地残破,翠竹成片倒地,地上坑洼不平,一看就是掌风波及所致。 而前方半空中两个人影还在相互纠缠,黑衣的是墨宸,红衣的自然就是帝无名了。 两人出手快如闪电,仔细看两人居然不分伯仲? “他们打了多久了?” 冀南诀想了想,“差不多有一柱香了。” 明芷诧异的挑眉,居然这么久? 虽不知何故两人能打成平手,但帝无名既没有性命之忧,她也就不必着急阻止,反而是和冀南诀站在一边聊起天来。 从他口中明芷得知了两人出手的原因,也知晓两人之所以能打成平手是因为那人有暗伤在身,至于是什么暗伤,冀南诀没说。 他只隐晦的提起,昨晚那人从皇宫回去后便吐血昏迷,疑是受了刺激,伤心过度,还问她知不知道。 明芷当然知道,知道他是在宫里被影大扛回去的。 至于什么受刺激、伤心不伤心的,她只答不知。 见她不欲多说,冀南诀也没有多问。 至于另一边的两个人影,冀南诀也不知突然窜出的是谁,只猜测是帝无名的手下。 两人说话间芊影也到了,那边的战斗也越发激烈,两人先后被对方凌厉的掌风扫到,身上也多添了不少伤口。 然而两人就像没有感觉似的,已经扔下佩剑,开始单纯的拼起了内力。 两个同样强大的男人会造成何种后果可想而知。 冀南诀看的心一抖一抖的,拉着身旁明芷的衣袖小心翼翼的询问,“你不去阻止吗?” 明芷无动于衷,“他们打累了自然也就停了。” 她过来只是怕墨宸将帝无名打死,如今既然没死那便没什么好担心了。 至于两人会不会受伤或者半死不活的,那是他们的事,两个当事人都不在意,她一个外人就更加不会在意。 冀南诀嘴角抽搐,无语的从某个无情的女人身上收回视线。 然而下一瞬,刚才还说不管的女人神色一凝,一掌拍出芊影手中的长剑,朝着和影大交手的男人飞去,阻止了他手中的杀招。 而她本人则是飞身上前,挡在了被打落的帝无名身前。 “主子!” “明芷!” 掌风近在眼前,所有人都瞪大眼看着这一幕,心跳到嗓子眼。 千钧一发之际,墨宸不顾自伤,强势撤回掌风。 带着他浓郁杀意的一掌,直接打在自己身上,结果可想而知。 他当即一口血喷出,后退数步才稳住身子,跪倒在地,浑身疼痛不已,脸色刷的变白,头脑阵阵发昏。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强撑着,担忧的看向明芷。 “你…没事吧?” 冀南诀率先反应过来,和影大一起跑上前一左一右的扶着墨宸,掏出疗伤药丸给他先吃下。 芊影也从这一变故中回神,跑到自己主子身边。 另一个黑衣人也跟着跑到帝无名身边,扶起他受伤不轻的少主。 明芷见状缓缓眨了眨眼,轻轻的摇头,“没事。” 闻言,墨宸总算放心的晕了过去。 “师兄\/主子!” “公子!” 得,后面一个也晕了。 这场打斗,最终以两败俱伤为止。 第102章 长公主对驸马一往情深 明芷让芊影雇来两辆马车,分别将两个伤患带回,各回各家。 和影大交手的男人她也知道了是帝无名的手下,他说自己叫阿杀。 但明芷却知晓他的真实身份,不过她只作不知。 两人在此“切磋”的事被明芷下令封锁,现场也被人整理干净,破坏的翠竹重新栽种,恢复到之前的生机盎然。 仿佛从来没有被人破坏过。 至于几人回程坐的马车直接进从后院驶入,并未被人窥见分毫,是以两人受伤之事并未闹大。 不过若是有心人细查还是能发现不妥的。 因为长公主府来了御医。 “张太医如何了?” 太医治疗时明芷并未在场,而是带着众人在门外安静的等候。 此刻她美丽的小脸上一片焦急,仔细看还能看见她微红的眼眶。 长公主果然是对驸马一往情深啊。 张太医叹了口气,“殿下放心,公子并无性命之忧,只是伤的不轻,需得卧床静养。” 他拿出早已写好的药方递给明芷。 明芷只简单扫了一眼,眼也不眨的让人去准备,全然不理会上面是何等珍贵的药材。 这番举动,不知别人作何感谢,但张太医可是无比确信了长公主对里面那人的真心。 瞬间里面的男人在他心里的位置就往上拔了拔。 “辛苦张太医,这位是驸马的随身侍从阿杀,在驸马惊马时他不顾危险的救下驸马,也伤的不轻,太医既然来了,就给他也一起看看吧。” 阿杀一愣,没想到这女人居然让太医给他也一起看? 看来这个长公主果然如少主所言,对他一往情深。 他心里闪过一丝鄙夷,面上却是一分惶恐不安的模样。 张太医恭敬的应下,带阿杀下去处理伤口。 长公主这番说他也知道是什么意思,哪怕两人刀伤内伤不断,但长公主说是摔伤,那便是摔伤。 任谁来打听,都只会是驸马不慎惊马,摔伤而已。 当然,除了那一人。 “你是说,无名受伤颇重,尤其是内伤?” 皇宫紫宸殿,帝王威严的坐在龙椅上,听着下首的御医禀报,表情玩味。 张太医跪在下首,低垂着头,并未看见帝王的表情,不过光听声音可以看出帝王心情不错。 虽不知何故,张太医还是恭敬的应是,将长公主府的所见所闻都一一禀告给上首的那位,没有一丝隐瞒。 如实禀报的他并没有看见,帝王在他说出长公主对驸马一往情深时那嘴角的明显讥讽。 “好了,朕知晓了,一切就按长公主说的办,你退下吧。” “是。” 张太医躬身退下,回到太医院果然有许多人明里暗里的打听长公主府的事。 按照早已准备好的说法,张太医绘声绘色的描述了一番驸马坠马事件,说的好像他就在现场似的,这才成功堵住了众人的嘴。 于是同一时间驸马惊马的传闻就这样被传来,不过片刻就席卷京城。 无数个版本流传,但这些尚在公主府的明芷还并不知晓。 她送走张太医后又去了隔壁摄政王府看望另一个伤患。 “他怎么样?” 冀南诀没好气道:“死不了!” 像是察觉到他语气不太好,明芷没有再问。 等了半天没有等到再次问话的某人抽了抽嘴角,没好气的瞪她,“你过来就只有这一句话问我?” 明芷眉梢微动,明明什么也没说,但却好像什么都说了。 冀南诀双手插腰,在原地走来走去,每一步都带着足够的火气,终于,他停下,像是忍无可忍一般。 “明芷,你到底怎么回事!就算你对师兄感情不再,但至少还有恩情在吧?再不济还有亲情!亲疏远近,亲疏远近!什么时候一个乱臣贼子在你心目中都能超过从小护你长大的师兄了?” “你莫不是真的看上那小子了吧?” 冀南诀气急败坏的瞪着她。 别怪他有这样的想法,当时那样的情况,师兄全力的一掌威力有多大他们都知晓。 轻者半死不活,重者即刻毙命。 便是他自己卸了大半力道之下也如此严重,若是直接落在这丫头身上,就她那小身板,直接能给她拍碎了。 可这丫头居然想也不想的就冲上去挡在那小子面前,他是想让她来阻止两人没错,但没让她以命相搏啊。 还是为敌人拼命! 真是气煞他也! 也难怪他师兄会接连吐血,连他现在都想吐血。 明芷可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只以为他是在为墨宸抱不平。 至于救帝无名之事,当时情况紧急,她原本是想要一脚将他踹开的,但没来得及,只能以身作挡。 帝无名是她计划最重要的关键,绝对不能死。 至于墨宸,她笃定了他一定能收回那一掌。 彼时,没有什么比她挡在帝无名面前更好的方法,这次之后也能让他彻底明白自己的决心,不敢再动轻易动帝无名。 彻底斩断他破坏自己计划的可能性。 一举两得。 当然这些明芷不会跟别人说,所以她只是沉默。 这番举动在冀南诀的眼中就是默认了,他不可置疑的瞪大眼,手颤抖的指着她,气的都说不出话来。 “你你你…” 明芷可不知他误会了,想着墨宸没什么事,她便告辞离开,花容方才来禀,季渺渺她们可还在望月楼等着她呢。 一大堆事等着她,她属实没有时间浪费在这些无用的事上面。 转身都不带犹豫一下就走,格外的潇洒无情。 气的冀南诀都险些撅过去了。 当然他再如何生气也阻挡不了明芷的脚步,也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止。 离开摄政王府后,长公主府的马车快马加鞭的赶到望月楼。 季渺渺两人从接到明芷的消息就第一时间出府先后到达望月楼,只是并没有等到明芷,只等到她的两个丫头。 两个丫头并没有如实告知她们明芷的真实去向,只说殿下有要事处理,会耽搁些许时辰,让她们先行回府。 不过她们并没有回去,而是继续留在此地。 明芷姗姗赶来,已经是两个时辰以后了,此刻正值午后,外面艳阳高照,将大地笼罩在一片火热之中。 而望月楼的雅间却一派寒风凄凄。 匆匆而来的明芷,一推开门就对上一双哭的红肿的双眸。 不待她反应过来,那双眼睛的主人就冲过来砰的一下跪下。 抱着她的腿,一阵哭天抢地,抽抽噎噎,比死了爹娘还凄惨。 “殿、殿下我不要入宫!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吧,我来生结草衔环,当牛做马也会报答你的!呜呜呜呜……” (前一章稍微修改了一下(*^w^*)) 第103章 心中人非有缘人 明芷无奈的扶起她,“放心吧,你不想入宫没人逼你。” 林幽幽两眼泪汪汪,“真、真的吗?” 明芷点头,林幽幽松了口气。 季渺渺上前将她拉到凳子上坐好,芊影和花容早在林幽幽扑上来的那一刻就拉好门守在门外,此刻屋内只有她们三人。 明芷郑重的询问林幽幽是否不愿入宫,得到她斩钉截铁的回答她也松了口气。 原本选秀女入宫就是为了给季渺渺铺路,如若林幽幽有此意,她还得费一番功夫,如今正好。 “你既不愿,那名单上便不会有你的名字。” 林幽幽立马高兴的笑起来,哭的红肿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看起来格外滑稽。 “那、那渺渺?” 这时两人一同看向端坐在一旁的季渺渺,她微微一笑,起身朝着明芷跪下,正经的行了一礼,声音温柔却也坚定。 “臣女愿意入宫!” 意料之中,明芷没有丝毫诧异。 反而是林幽幽,整个人惊愣在原地,“渺渺你…” 从接到消息以后林幽幽就陷入迷茫恐慌的情绪,一直在哭,忽略了季渺渺的情绪。 这时才发现,她以为和她一样的好友,自始至终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反而此刻还挂着淡淡的笑,一点都不像勉强的样子。 她第一次觉得有些看不懂自己的好友。 明芷微笑着扶起季渺渺,“我知道,你放心!” 她意有所指的拍了拍她的手,带着安抚意味,还有一些林幽幽完全看不懂的深意。 但饶是她再如何懵懂,也知晓两人之间有什么她不知晓的秘密。 直到季渺渺告知她,她心悦皇上,自愿入宫时,天知道林幽幽心中是如何的震撼。 她当即拉着季渺渺不停的询问。 季渺渺并未告知她真实情况,只说那次在护国寺对皇上一见钟情,皇上丰神俊朗,她心向往之。 见她不像说谎,林幽幽也没有再多问,虽不知她决定是否正确,但作为好姐妹自然是祝福。 明芷也询问林幽幽为何不愿入宫,林幽幽犹豫了半晌,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因为我已心属一人,虽不知他是否如我一般,但我想试试,或许……” 她咬着唇,声音低下来,带着她自己都未曾发觉的黯然。 或许她自己也知晓,心中人,并非有缘人。 明芷心下叹息,听她这般说,她或许也猜到是谁。 上一世,林母经常和欧夫人走在一起,两人相谈甚欢,所有人都以为两家儿女亲事将近,却不知何故,突然疏远起来。 次年,林幽幽远嫁外地,夫家是林母的手帕交之子,外派的官员。 具体是谁,明芷并未留意,只记得她当时眉眼平静,知书达礼,一派贤妻良母之态。 那时只当她是过的不错的。 如今想来,倒也未必。 “你做的没错,心悦一人便要让他知晓,努力过,知晓结果,哪怕并不如人意,也总好过带着未知的遗憾错过,往后想起,放不下,忘不掉。” 就好比她于墨宸,她努力过,追寻过,知晓结果,所以她没有遗憾,才能真正的放下。 若是她一直不曾言明,便会在心中不断猜测,怅然若失,放不下,忘不掉,一辈子都将被困在遗憾的沼泽。 无法挣脱。 她不希望林幽幽变成那般,所以她说想试试,明芷自然支持,就算结果不好,也有她为她兜底。 “嗯,阿芷说的对,幽幽,你若真心悦他,便为自己努力一把,不管结果如何,至少不会留遗遗憾。” 林幽幽感动的握着两位好友的手,眼眶红红,“谢谢你们,真的谢谢!” 她没有说出自己心悦之人是谁,两人也没问,不过两人都心知肚明便是了。 明芷笑着说,若是她愿意强取豪夺,自己也可帮她。 吓得林幽幽连忙摆手,惊恐的摇着小脑袋。 看的两人忍俊不禁。 三个少女在包厢嬉笑打闹,气氛轻松愉快。 一个时辰后,明芷从酒楼离开,季渺渺两人在她离开半刻钟后也相携着离开酒楼。 此时紧要关头,若是让外人知晓两人私会长公主恐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这也是明芷约二人在望月楼相见的原因。 回到公主府后,明芷用最快的速度筛选出入宫妃嫔名单,划掉林幽幽,百多号的女子,最后呈上去的只有七人。 因为不是正经选秀,明芷确认好名单递交入宫,皇上确认无误,当即便下达圣旨,待外邦使臣离京后即可入宫。 三日后,羌无使臣离京,陌心身着鲜红嫁衣拜别皇上,带着十里红妆和贴身侍女卫队远嫁。 当日,满城相送,歌颂着??瑶公主大义。 明芷站在城楼上,目送着使团离去,直到再也看不见他们的身影,她才转身回府。 当晚,被选中的贵女们纷纷告别双亲,带着激动的心情入宫。 季府接到圣旨的众人并未有任何诧异。 在皇上同意贵女入宫之时,季尚书就明确的询问过季渺渺,知晓她的意思,全家或有不舍,或有担忧,但却没有一人阻止。 就这样季渺渺以贵人的身份入宫,封号禧。 帝无名因为受伤颇重,整整休养了一个月才能下床走动。 明芷衣每日不解带的照顾,嘘寒问暖,被公主府众人尽收入眼底,此事也在京中广为流传,彻底坐实了两人感情深厚,恩爱情深的假象。 至于对面的摄政王府就凄惨的多了,明芷从那天以后再未踏足过王府,意味着墨宸从醒来之后就再未见过她。 不仅如此,因为两府是邻居的缘故,哪怕他不刻意关注,那边的动静也会第一时间传入他耳中。 虽知传言是假,但心中疼痛还是一阵阵袭来,尤其是在他重伤的情况下,那种疼痛愈发深刻,心中的暴虐气息达到顶点。 终于他忍不住了,不顾自己重伤未愈的身体,悄然避开众人,在夜深人静的夜晚悄然潜入长公主府。 只是刚到明芷的寝殿就被早已等候在此的芊影拦住。 她只说了一句话就阻挡住了男人前进的脚步,并且之后的时间再也不曾上门打扰。 第104章 被害流产 不管长公主府传出什么动静,外面何种流言,摄政王府就像一个安静的看客一般,未曾有丝毫动静。 只有王府的众人知晓,他们每日陷入何种的愁云惨雾。 一股浓烈的低气压深深的盘旋在王府顶端,重重的压在每个人的头顶,让他们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这样的情况一直维持了三个月。 徽宗一年,九月十三,初秋。 初晨的天际还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维持已久的平静。 “殿下,殿下不好了!宫中传来消息,禧嫔娘娘被害流产了!” “什么!” 砰的一声!明芷手中的茶盏骤然落地,她神色冰冷,衣袖重重甩下,怒气横生,带着一众侍女便急匆匆的进宫了。 同一时间,季府和丞相府分别收到消息,两位大人急匆匆的进宫。 墨宸慢悠悠的跟在后面。 局势紧绷,风雨欲来。 天际薄雾渐散,黎明划破阴霾,露出初秋的第一缕曙光。 明芷在曙光破晓之际终于到达皇宫。 整个重华殿笼罩在一片巨大悲伤之中。 低沉的气氛弥漫着每一个角落,让人感到压抑和窒息。 重华殿内,年轻的帝王隐忍着怒气,正抱着怀中哭泣的女子低声安慰。 而他怀中的女子,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寝衣,清丽的小脸一派苍白,窝在他怀里哭的喘不过气,险些晕厥。 地上跪着一群宫女太监以及御医,他们纷纷低垂着头,颤抖着身躯,等待着帝王的雷霆之怒。 “渺渺。” 明芷的到来让紧绷的气氛得到片刻的缓解,地上跪着的下人立马让出一条路来,她畅通无阻的来到季渺渺面前。 “阿芷,呜呜…阿芷…我、我孩子没了…呜呜…” 季渺渺看到她仿佛看到了亲人般,立马从明萧的怀抱窜出,抱着明芷的纤腰,头埋在她胸前,嚎啕大哭。 明萧失落的收回自己的手,第一次觉得自家妹妹有些碍眼。 明芷眼神都没往他身上瞄,不停安慰着哭泣的季渺渺,心疼的给她擦眼泪,好不容易哄好了她,这才冷着眼看向自家皇兄。 “怎么回事?” 少女红唇紧抿,神色冰冷,浑身冒着浓浓的怒气,质问孩他父亲,不知道的还以为季渺渺怀的是她的孩子呢。 帝王在无人可见的地方抽了抽嘴角,这才沉着一张脸怒声大喝,“问你们呢,都哑巴了吗!” 帝王一怒伏尸百万,更何况是盛怒之下。 跪在地的宫人们皆瑟瑟发抖,唯有最前端春苗,朝着两人重重的磕了一头,声泪俱下。 “皇上,长公主,你们一定要为我家娘娘做主啊,是青妃娘娘,娘娘今早只食了青妃娘娘送来的桃花酥就突然腹痛不已,没过一会就开始出血,请皇上和长公主彻查!” 跪在前端的张太医立马从宫人手中接过糕点,拿出银针试毒。 银针未有变化,他又捻起一块糕点放入舌尖品尝,骤然,面色一变。 严肃着一张脸,向上首的两位禀报。 “禀皇上,长公主,此糕点中含有红花,只是剂量微末,应当不至于……” 他不知看到了什么,话语一顿。 众人顺着他的视线过去,是季渺渺今日穿的衣裙。 一番检查,张太医露出果然如是的表情。 “禀皇上,这衣裙上面有茴香,以茴香熏衣会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清香,有提神醒脑的作用,但于孕妇却是大忌,加之带有红花的糕点,娘娘这胎,这才……” 张太医未说完的话众人都明白。 季渺渺止住的泪又开始倾泄,明芷抱着她安慰。 帝王心疼不已,大怒,命人彻查。 不一会功夫,在所有人还未来得及反应的时候,所有证据都被呈到帝王手中。 帝王看着手中的证据,怒极反笑,当即下令让人将青妃带来。 片刻之后,青妃被喜公公亲自请来。 “臣妾参见皇上,长公主怎得也在?这是…发生了何事?” 她装作一脸无辜的模样,左顾右盼,好像真的不知发生了何事。 明芷冷哼一声,“重华殿发生了这般大的事,青妃倒是会明知故问。” 青妃茫然的眨眼,“长公主这话倒是把臣妾问糊涂了,重华殿的事,臣妾等人一向是不知的。” 宫中谁人不知禧嫔深得皇恩,是皇上的心肝宝贝,整个重华殿更是被保护的密不透风,除非皇上愿意,不然外人是无法得知里面的情况的。 她便是利用了这一点,装糊涂。 然而她想装糊涂也得有人买账才行,偏现场的最尊贵的两人都不买账。 “是吗?那你不如先看看这个!” 帝王铁青着一张脸将手中的纸张直接甩向她,纸页锋利犹如利刃,当即将她右脸划出一道细小的口子。 痛感自脸上袭来,然而她却不敢痛呼出声,只能狠狠咽下到嘴的痛呼,可怜兮兮的捡起地上的纸张。 然而看清上面的东西,她瞳孔一震,可怜兮兮的表情瞬间维持不住。 快速翻着手上的证据,越看越心惊。 上面清楚记录了她是如何得知禧嫔有孕,又是如何买通浣衣局在禧嫔的衣物上动手脚,便是她红花的由来都记录的清清楚楚。 该死的!明明是禧嫔有孕不报,她原本想借此弄掉她的孩子,再以此脱罪,没曾想几张纸页将她的后路全部堵死! 不行!不能认! “皇上明鉴,这些都是无稽之谈,臣妾没有做过,禧嫔有孕一事太医尚且不知,臣妾如何得知啊,定是有人想要陷害臣妾,请皇上明察!” 她话音刚落,喜公公便拿着一个托盘上前呈给帝王。 “皇上,这是在青妃娘娘的寝殿搜出的。” 上面是各种瓶瓶罐罐,但都是害人的药物,什么合欢散,蒙汗药,便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弹指醉都有。 当然其中最醒目的还是红花和茴香。 这下完了,证据确凿,她便是打死不认也难逃罪责。 心里一片荒凉,认和不认好像也没有多大的区别。 “青妃娘娘,你为何要如此对嫔妾,嫔妾自入宫以来兢兢业业,从未对不起你过,你为何要如此狠毒!我的孩儿…我…我…” 季渺渺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晕了过去。 “渺渺!” (别急着骂,悄悄告诉你们有反转⊙▽⊙) 第105章 一切都在她们的计划中 “来人!青妃阴狠毒辣,残害皇嗣,即日起贬为末等更衣,打入冷宫,非死不得出!” 帝王愤怒的声音在宫殿中回荡。 青妃吓的瘫倒在地,脸色苍白,眼中充满了绝望和恐慌。 她拼命的挣脱抓住她的侍卫,疯狂爬跪上前攥住帝王的衣摆,凄厉的大声哭喊。 “皇上,皇上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是你的嫔妃,我父亲是丞相,你不能这样对我!不能这样对我!” 帝王厌恶的一脚踹开她。 砰的一声,她身子如同破碎的抹布般砸落在地。 帝王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无尽的冰冷,“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将这毒妇给朕拉下去!” 反应过来的喜公公急忙挥手示意手下快快将她拉下去。 为防止她胡乱喊叫,喜公公不知从哪拿出一双臭袜子塞她嘴里,世界顿时安静。 青妃瞪大眼睛,唔唔的哭喊,被押解至门口时有宫人前来禀报说丞相和季尚书求见,此刻正在宫门口跪着。 青妃一听眼中迸发出希冀的光芒,但依旧逃脱不了被送往冷宫的命运。 处理完青妃,帝王和明芷交代几句,就带着喜公公一群侍从浩浩荡荡的离开重华殿,处理麻烦去了。 帝王离开后,明芷挥退下人御医,让侍女们守在殿外,此刻殿中只剩下她和昏倒的季渺渺。 随后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刚才还晕倒的某人悄然睁开双眸,毫不费力的起身。 女人面色依旧苍白,但那清亮的眸哪有刚才一丝悲痛的模样,反而是满满的笑意。 “如何,我演的可还好?” 明芷回想方才她哭的双眼红肿,悲痛欲绝的模样,不由得好笑点头。 “自然好,若不知晓实情,我险些都要以为是真的。” 季渺渺捂嘴轻笑。 这一切都是几人的算计,从季渺渺入宫开始计划便已经开始启动。 入宫便是有封号的贵人,三个月晋升嫔位,加上帝王明目张胆的恩宠,青妃一定会有危机感。 人一旦有了危机感就会开始慌乱,慌乱便会出错。 于是在时机差不多的时候,她再假装怀孕,然后“无意”碰到青妃时,故意在她面前露出怀孕的症状引她猜测。 按照青妃的谨慎她一定会暗中查探她是否有孕,只要证实她确实有孕在身,青妃一定会忍不住动手。 果然,一切如同她们计划好的一般发展。 所有一切都在她们算计中。 准确说是由明芷主导,帝王和季渺渺配合,加上张太医等人,便是青妃有通天的本事,这一局也必败! 连同丞相也讨不到好。 “你身子可有什么不适?” 季渺渺摇头,“别担心,我很好。” 见她依旧不放心,她笑着握着她的手安慰,“真的没事,只是有些轻微的腹痛,不过喝了太医的就好多了,如今什么事情都没有。” 明芷闻言这才放下心来,季渺渺有孕乃是服用了她给的假孕丸,这种药丸对身体是有一定伤害的。 之前送给皇兄的那些女人服用过也出现各种不适,最明显的是腹痛难忍,痛的人死去活来,如同真的流产一般。 严重的还会打乱女子的月事,每次月事来临都会疼痛难忍。 不过知晓假孕丸的危害之后她又让芊影多次改良,季渺渺吃下的便是改良过的。 但即便如此还是会有明显的腹痛,季渺渺脸色苍白便是很好的证明。 不过好在不会有何副作用,不然她还真不敢给季渺渺用。 当然就算是她敢,她皇兄也不会答应。 “这次青妃之事能让丞相元气大伤,但想要彻底扳倒他恐怕还不够,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做?” 季渺渺坐直身子,满脸认真的看向明芷,眼底满是跃跃欲试。 明芷好笑的拍了拍她的手,“好了,这些你便不用操心,接下来的事情有我和皇兄,你只需要好好养好身子,给皇兄生个大胖小子,让我也过过当姑姑的隐。” 说到子嗣问题季渺渺有些害羞了。 她入宫第一晚皇上便宠幸了她,之后更是夜夜缠绵,之所以没怀孕,只是不到时候,如今青妃已倒,也确实该怀个孩子。 她脸蛋红红的点头。 明芷见她明白也没有再多说。 青妃倒下季渺渺便是妃位,后宫一人独大,但若想要顺利坐上皇后位,还必须得有个孩子。 帝王嫡子,宠妃,再加上完美的家世,皇后之位她只要坐上便稳如泰山,谁也无法阻止。 帝王之所以没有直接封后就是为了避免麻烦,后位牵扯到前朝,不是随随便便他想封就能封的。 到时不但没有达成目的,反暴露了软肋,倒不如循序渐进,一点点从内部瓦解敌人。 如今,青妃残害皇嗣已是板上钉钉,至少丞相一派已经没了话语权。 到时季渺渺再顺利怀上龙子,后位如同囊中之物,还能顺便卸了丞相的权。 当然,这一幕正在御书房上演着。 “够了!” 御书房两人争执不休,吵得脸红脖子粗,听得帝王脑中嗡嗡作响,忍无可忍拍案而起。 怒不可遏的抓起茶盏朝着丞相砸去。 砰的一声,丞相的额头立马流出鲜红的血液,养尊处优惯的丞相当即被砸的眼冒金星,但他不敢生气,甚至不敢表现出一点不满。 只能双手俯跪在地上,惶恐道:“皇上息怒!” 另一边跪着的季尚书见状魁梧的身板一抖,头垂的更低了,然而心里却忍不住幸灾乐祸。 当然火气还是燃烧的厉害。 季渺渺假孕的事他并不知晓,只以为她流产的事是真的。 知道消息的第一时间他便马不停蹄的进宫,刚好遇到同样入宫的丞相,见到他季尚书如同见到杀父仇人一样,恨不得上去一刀捅死他。 没想到这个老匹夫还不要脸的跪在宫门喊冤。 气的他当即和他大吵一架,也跟着跪下凄惨的大喊,好不容易将皇上喊来了。 这老匹夫就开始先卖惨,声泪俱下说了一堆自己的功劳,再将他那狠毒的女儿描述的跟小白花一样,最后还不要脸的说是误会。 他当即就忍不住了,和他在御书房激愤的吵起来,于是便是接下来这幕。 第106章 教女不严闭门思过 “丞相,青妃戕害妃嫔,残害皇嗣是事实!是不是误会,朕自有判断!陈善喜!” “是!” 喜公公立马躬身捧着手中一叠厚厚的证据交给丞相。 “丞相您看看这个吧。” 丞相慌忙接过,越看越心惊! 沐青染这个蠢货!他倒不觉得她做错了,只是愤恨她做事不够严谨,被人抓住了小辫子,还是如此明显的证据。 百口莫辩! “皇上恕罪!臣只顾朝堂之事,疏忽了对儿女的管教,这才导致青染行如此狂悖之事,实属罪该万死,请皇上降罪!” 呸!请个罪都在推辞,居然还妄想打感情牌让皇上从轻处置,不要脸的老狗! 季尚书心中暗骂,待看清地上的证据时变成了滔天之怒。 “皇上啊…您要为臣做主啊,臣一辈子兢兢业业,恪尽职守,勤勤恳恳,从不敢有一丝懈怠,臣就这一个女儿,如珠如宝的长大,好不容易入宫承皇上恩泽孕育龙嗣,结果…” 他哭的悲痛欲绝,声泪俱下,“结果龙嗣还未出生便被人害了去,这可是我等大臣期期艾艾,好不容易盼来的龙子啊,青妃其心险恶,丞相纵女行凶,皇上一定要重重责罚,以儆效尤,也好给天下臣民一个交代啊!” 一个身强体壮的大老爷们,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向他的君王哭诉,说的激动了还打着嗝,魁梧的身躯如柔弱无助的小女子般颤抖。 这一幕造成的视觉冲击可想而知。 帝王嘴角抽搐,丞相瞪大双眼,就连喜公公都忍不住将视线转向了别处。 想来都没想到平时正义凛然,威武不屈的季尚书还有如此泼皮无赖的一幕。 御书房一时静默无声,就连想要辩驳的丞相都不知该如何插嘴。 只能安静的听着季尚书一大老爷们如小女子般嚎啕大哭。 帝王忍着扶头的冲动,想着还好他的渺渺不似她爹一般。 不然…… 想到那个场景帝王不可控的打了个寒颤。 他沉声道:“好了!堂堂朝中肱骨大臣,七尺男儿,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帝王语气低沉,看似不满,但谁都能听出他语气并未有责怪的意思,只有无奈。 季尚书自然也是知晓帝王的脾气,这才敢行此无赖之事,不然他怕是装个铁头都不够。 帝王出声,他当即抽抽噎噎的止住哭声,安静的跪在地上不说话了。 帝王无奈,让喜公公将人扶起,这才沉着脸看向一旁的丞相。 他刚准备说话,被踏步而来的男人沉声接过。 “丞相教女不严,罚其一年俸禄,这些时日便不必来上朝了,在家好好闭门思过吧!” 墨宸身着白色锦衣,神色冰冷的站在丞相面前,高大挺拔的身影犹如一座高不可攀的巨山,浑身气势迸发,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 御书房针落可闻。 丞相在这巨大的威压下脸色苍白,头上凝固的伤口又开始密密麻麻的泛起疼。 摄政王之语也就是皇上的意思,他知道无可辩驳,只能领旨谢恩。 “臣叩谢皇上,王爷隆恩。” 墨宸只说完这一句话就转身离开,好像大老远的跑来只是为了说这一句话似的。 当然也没人提出置喙。 好像这样的事情很常见似的。 只有丞相知道,王爷这一趟是专程来警告他的,至于原因… 或许…他是准备动他了。 帝王被抢了话也不生气,继续沉声道。 “至于青妃,戕害妃嫔,残害皇嗣,其心险恶,罪不容诛!朕已下令褫夺其一切荣辱,打入冷宫,非死不得出,不知丞相可有何异议?” 丞相低垂着的头眼中闪过一丝阴翳,“臣无异议,谢皇上隆恩。” 帝王又转向一旁眉开眼笑的季尚书,眼中划过一丝明显的笑意,“季尚书可满意?” 季尚书当即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把帝王都吓了一跳。 “臣,谢皇上隆恩!” “嗯,退下吧!” “臣等告退!” 两人弯腰告退,季尚书却扭扭捏捏,欲言又止的模样,好像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话想说。 帝王挥退丞相,留下他,待御书房只剩下两人,季尚书才尴尬的扯着笑,不好意思的请求。 “皇上,臣有一请求所有些不合时宜,但…” “季尚书,渺渺伤了身子,此刻心中正是难过,若夫人无事可进宫陪她说说话,也好疏散她心中郁结。” 季尚书虎躯一震,当即眉开眼笑的应下,“臣这就回家告知夫人,多谢皇上!” “可还有事?” “没了。” 帝王挥挥手,他就一脸高兴的离开了,只是想到皇宫中的女儿,心中还是一阵难过不已。 不过好在皇上是站在他们这边的,心中的难过又冲淡了少许。 夜晚,凉风凄凄,天际暗沉无光,连一丝月光也无。 整个冷宫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下,只有一个破落的房间,有一盏微弱的烛火。 借着烛火可以看见屋内的景象,残破的桌椅,灰扑扑的墙面,角落只有一张硬板床,床上只有一床单薄破旧的棉被。 而床上此刻蜷缩着一个女人,她华丽璀璨的衣裙已经变成粗布麻衣,满身狼狈,寒风凄凄,透过破败的窗户不停的往她身上吹。 她冷的浑身打抖,蜷缩成一团,但哪怕如此,她宁愿环抱住自己抵御寒风,也不愿将破旧的棉被裹在身上。 好像在维持她最后的骄傲。 突然,破旧的大门打开,吱嘎一声,她来不及欣喜。 一阵刀光划过,甚至来不及反应,那个骄傲的女子最终重重倒地! 死不瞑目。 …… 京中一处暗巷,一个浑身包裹在黑色披风中的男子安静的站在此处,好像在等什么人。 片刻之后,风动,一个黑衣蒙面男子出现在眼前。 “事情已经办妥了,以后再有这种事情不要再来找我!” 蒙面男子嗓音沙哑,露出的双眼阴翳难看,看向对面男子的眼神带着明显的杀意。 对面男子知晓上面是对他不满了,他惶恐的低下头,“抱歉,这次是我疏忽了,我保证绝对不会有下次。” 黑衣男子冷哼一声,“多年盘算一朝成空!若再有下次,一颗废掉的棋子,你应当知晓会有什么下场!” “属下知晓。” “拿去吧!最近别再轻举妄动!” “是!” 男人张开手,小心的捧着手中碧绿色的药丸,那珍视的程度,好像捧的不是一颗药丸,而是他的命。 黑衣男子说完就闪身离开。 黑色披风男子同样离开,如果有人跟着他的话就能看见,他最后消失的地方是丞相府。 第107章 人行之字路嵚巇 长公主府书房,满室烛灯璀璨,亮如白昼。 明芷一身华衣端坐在梨花木雕花木椅上,正在认真的写着什么。 “主子!”书房的大门被从外推开,一身黑衣的芊影满脸严肃的出现在眼前。 “青妃死了,被发现在冷宫挥簪自尽。” “哦?”明芷放下狼毫,玩味一笑,“真是自尽的吗?” 芊影没有回答,但两人都心知肚明,毕竟今晚有一人不在府中。 清风院,帝无名的院落。 满室烛火摇曳,照映着男人雌雄难辨的侧颜,他慵懒的坐在桌上,修长的手中捏着一杯美酒,模样说不出的随性。 “事情办妥了?” 他面前站着一身黑衣的阿杀,闻言轻嗯一声,态度恭敬,“属下已经严令警告了沐明忠,想来他这段时间会安分很多。” 帝无名冷呵一声,“蠢货!听闻今日摄政王也进宫了,想来因为他那好女儿的事,他已经被盯上了,这段时日便不要跟他联系了,以免惹火烧身。” “属下明白。” “退下吧。” 阿杀离开后,帝无名嘴角上扬,勾起一抹好看的笑,轻启薄唇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同一时间,皇宫的帝王也得知了这个消息。 听到青妃被人一剑毙命时他并没有多大的感触,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朕知晓了,此事不必声张。” 影卫闻言身影一闪,消失在暗夜中。 明萧转身回到殿内,虽是初秋,但重华殿内却是一片暖意。 他拿下身上披着的外衣,只着一件明黄寝衣,掀开被衾,将床上温热娇躯揽入怀中。 身后温热身躯覆上的那一刻季渺渺就醒了。 她转动身子,软软的窝入男人的怀中,在他怀中蹭了蹭,才睁开有些迷蒙的杏眼,软声低哝,“你回来了。” 明萧轻吻了下她光洁的额头,大手用力将她揽紧,哑着嗓音道:“我吵醒你了?” 季渺渺摇头,自他怀中仰起头,清亮的杏眼看向他,“出什么事了?” 明萧没有隐瞒的将影卫禀报之事说与她听。 季渺渺听完秀眉高高蹙起,纤细的手指紧紧攥紧男人的寝衣,语气难掩气愤。 “这丞相是否也太过大胆了些,居然敢派杀手公然闯入冷宫杀人,皇上…” 知晓她担忧什么,明萧揽紧她的身子,低声安慰,“别担心,那些人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不会有事的。” 从青妃被送入冷宫的第一时间,他就派人在暗自盯着,这才能清楚的知晓青妃被杀的全过程。 不过那杀手也确实有几分本事,能闯入护卫森严的皇宫,但这都不是最重要的。 “你刚才叫我什么?” 季渺渺愣了片刻,对上男人有些危险的眼神这才反应过来,无奈的改口,“行之。” 明萧字行之,是太傅给他起的表字,取自诗句《九锁山》人行之字路嵚巇。 行,指品行、言行、寓意为游刃有余,锲而不舍。 之,取自寓意持之以恒。 太傅望他不畏险阻,在自己选择的道路上持之以恒,不惧风霜,亦有克己复礼,规范自身言行之意。 帝王之表字知之甚少,能叫出口的更是寥寥无几。 季渺渺从入宫之后明萧便一直让他称呼自己小字。 两人私下无人之时一直都是不讲规矩体统,如同普通夫妻般相处。 “这次就先原谅你。” 明萧宠溺着捏了捏她细嫩的小脸蛋。 季渺渺却红了脸颊,显然是想起她以往叫错时男人是如何惩罚她的。 赶紧晃掉脑子里羞人的想法,却骤然想起阿芷今日的嘱咐,她抿了抿红润的唇,犹豫开口。 “行之,对于阿芷和驸马的事你是如何想的?” 殿内暖意充足,此刻季渺渺身上只穿着一件雪白绣花肚兜,她微撑着身子,傲人的身段侧对着他,充满诱惑之意。 明萧眼神蓦的暗下,嗓音沙哑,“什么如何想?” 她雪白的纤指调皮的捻着他如墨的发丝缠绕,杏眼微挑,妩媚诱人。 “你说呢?世人皆知长公主和驸马定下婚约,却迟迟不公布婚讯,民间已有流言四起,我就是想问问,你到底是如何打算的?何时让他们成亲啊?” 男人轻笑,如果此时还不知她目的的话那自己这个皇帝可就白当了。 “是阿芷让你来问的?” 季渺渺乖巧的点头,脑中不由得想起今日明芷的请求,一咬牙,拼了! 她红唇微扬,扯出一抹妩媚的笑,细长的雪指抚上男人精壮的胸膛,顺着寝衣边缘钻入,嗓音低媚,“行之还没有告诉我。” 明萧喉结上下滚动,一把抓住她作乱的小手,眼神仿若着火般。 “这也是她教你的?” 男人声音哑的仿佛喉咙深处挤出,这小妮子自己恐怕都不知道此刻有多么的迷人。 因为羞意,她俏丽的小脸一片薄红,耳朵也仿若滴血一般,泛着片片红晕。 偏偏她动作大胆,眼波流转全是魅惑之意,又纯又欲,看的他当即气血上涌,一股热气汇聚于下腹,热意涌动。 男人眼神赤裸,被他这样看着季渺渺脸红的都快要滴血了。 想起那些不眠不休的夜晚,心中不由得生出退意。 但不过一瞬,转换为好友绝美的脸蛋那些退意就消失不见,反而变成前进的动力。 双眼一闭,软软的身子趴在男人身上,吻住他的唇,生涩的挑逗。 “你不喜欢吗?” 对于她来之不易的主动他当然是喜欢的,扣住她的后脑,男人反客为主,深深的吻下去。 口齿交缠间他哑着嗓音说:“喜欢。” 大手抱着她娇软的身躯,抚上她光洁的背部,摸到那根细细的绳结轻轻一抽,肚兜如同破布般从帐内扔出。 身躯翻转,墨发披散,热意涌动。 湿湿漉漉的吻落在她肤白雪肌上,留下朵朵红梅。 她如同世间最美味的糕点,让他流连忘返,大手顺着她曲线游走,落在她平坦的腹部,蓦然,出走的理智回归。 抬起头,身下的女人早已软成了一滩春水,泪意盈盈的看他。 “行之?” 明萧克制的捂住她的双眸,安抚亲了亲她的额头,声音哑的仿佛被火灼烧过一般。 “乖,你现在不行!” 第108章 你可曾给过我回旋的余地 季渺渺也想起来白天的事情,拉下他捂着自己双眼的大手,环上他的脖颈,将自己红唇送上。 “我可以的…阿芷给了我药,已经没事了。” 听她如此说明萧哪还有委屈自己的道理,当即摸上她的纤腰吻回去。 不一会殿内就响起了女人妩媚的娇吟。 满室的宫灯摇曳,照映着墙上纠缠的人影,直至天明。 …… 翌日,天光初亮皇宫就传来帝王口谕让长公主进宫,说是有事相商。 明芷转念一想就知是何事,微微一笑,便收拾妥带着一众侍女浩浩荡荡的进宫。 御书房,明芷到的时候帝王正在批阅奏折,见到她轻轻放下狼毫,直接开口询问。 “婚期你打算选到什么时候?” 明芷眉梢轻挑,看向自家皇兄春风满面的俊脸,也知晓是昨晚渺渺让他舒畅了。 果然,再厉害的男人也逃不过温柔乡。 她提了几次的婚事,季渺渺不过用了一晚就解决了。 她轻轻的笑,“钦天监选出的最好吉日是十月初七。” 明萧眉头紧蹙,“不到一个月?不行!这个时日太赶了,换一个!” 明芷无奈的劝诫,“皇兄,不过就是一场交易罢了,并非真的大婚,早日完婚才能快速的推动我们的计划进行。” 年底之前,那些躲在暗处的臭虫,她都要全部清理掉! 她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这丝冷意被明萧看个明白,他叹息一声,从龙椅上下来走到明芷身边,握住她双肩,软着嗓音劝道。 “阿芷,我们并非一定要用这种方法,婚姻之事关乎一生,你当真要如此吗?皇兄希望你能够想清楚。” 哪怕她自己并不在意,但身为她的兄长不可能也不在意。 只是他这个妹妹决定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固执到偏执的地步,他也实在是无法。 只能软声好言相劝,希望她能听进去一分。 可惜,明芷决定的事情向来没有人可以改变。 “皇兄,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我想告诉你,你担忧的那一切都不会发生!” 她笑了笑,语气笃定神采飞扬,小脸一派明媚之色。 “我可是大夏的长公主,权势钱财应有尽有,情爱之于我可以是点缀,却不是唯一,嫌我者不染,弃我者不沾,一生潇洒快活,何乐而不为。” 将幸福挂于情爱二字,一生自苦,实为愚蠢。 历经一世,情爱二字与她已然淡薄。 现下时光安宁,心中平静,所见之处皆为净土,如此,不比被情爱束缚要好多了吗。 她的幸福何须依靠男人! “还是皇兄嫌弃我了?着急把我送出去?” 明芷这句话毫无意外的遭到了某人的斥责,“胡说什么呢!阿兄何曾有过这般想法!” 明萧之所以一直拖着不提,就是担忧她所行之事会累及日后幸福,怕她将来后悔,也怕他后悔。 但她既然都如此说了,他自然也没有阻拦的道理。 显然也是认同她的观点。 不一会明芷就从皇宫离开,礼部和内务府从她离开宫门的那一刻就开始忙碌起来。 她离开皇宫后并没有直接回府,而是去了许久未去的摄政王府。 摄政王府见到她的众人简直高兴的眉飞色舞。 管家更是脚下生风的跑到书房禀报,年迈的老脸笑的褶子都能挤出一条深沟。 “王爷!王爷!长公主来了!” 书房正在作画的某人闻言手一抖,笔尖自少女绝美的面容上划过,留下一道醒目的痕迹。 随着管家的声音落下,少女风华绝代的身姿映入眼帘。 “皇叔,我有话想要跟你说。” 一开口就是直入主题,没有多余的废话,连一声简单的问候都没有,生疏的可怕。 男人握着狼毫的手指用力收紧,激动的心渐渐消退,唯有余波经久不散。 “进来吧。” 管家见事情不对,急忙躬身退下,还体贴的给两人关好房门。 明芷上前几步,墨宸已经放下笔墨,不过画作并未收起。 只要她上前几步就能发现宣纸上画的人正是她,不过她并未上前,只是在一个合适的位置停下。 “我今日过来是有一事想要告知你,钦天监已经选出良辰吉日,十月初七便是我与驸马大婚,皇叔若是有空可来喝杯喜酒。” 墨宸心下一窒。 拳头捏的嘎吱响,阖上双眸,用尽全身最大的自制力才堪堪吐出那个“好。” 得到了自己满意的回答,明芷微微一笑,“那就不打扰皇叔雅兴了。” 她转身欲离开,被男人眼疾手快的一把拉住。 “真的、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吗?” 明芷一节一节的扳开他的手指,微笑着说:“你可曾给过我回旋的余地?” 一句话如同刀子般又快又狠的扎入他的心,眼眶迅速泛红,手无力的垂下。 张了张嘴,男人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剩下一句苍白的“对不起。” 明芷却只是无所谓的一笑,只是看他的眼神有些冷。 “皇兄迟迟不松口有你的原因吧?墨宸,不要一叶障目,以至于看不清前路,盲人自扰。” 明萧的前后反常自然被明芷看在眼中,她都能想透的事情明萧不可能想不透,不然先前也就不会同意下旨赐婚。 婚期迟迟不定,她多次询问也被他搪塞过去,她也并没有多想,直到今日皇兄再次向她确认。 若不是这人找过他说了什么,皇兄绝不会如此。 明芷这句话也是提醒他不要纠结于儿女情事上,大夏的摄政王也不该满脑子只有情爱,一切都该以大局为重。 墨宸自然也听懂了,不管心中如何疼痛,他也只是轻轻一笑,看向她的视线依旧充满深情。 “欢儿,你在哪,路便在哪!” 你是我所有的前路,斩断后路,一往而前只为拥抱你,哪怕粉身碎骨也无悔。 剩下的这句话墨宸并未说出口,只是在心中默默的说。 明芷闻言笑了,笑的很美,如同冰山上绽放的雪莲,层层叠叠,美的人晕头目眩。 只是说出的话却是那般冰冷。 “皇叔,我的话还是和那日芊影传达你的一样。” 第109章 凡事过往皆为序章 男人脸上血色尽褪,伸出的手顿在半空,如同那一夜被芊影拦下的时刻。 【王爷留步,主子让我带句话给您,她说,若是您胆敢破坏她的计划,那便此生不必再见!】 墨宸很清楚明芷的脾气,知晓她决定的事情无法更改,她说不必再见,那便真的是不必再见了。 她向来是懂得如何拿捏他,知晓刀子往哪里扎最疼。 “我…知晓。” 手无力的收回,男人脸色难看,几个字仿佛从牙缝里挤出,充满苦涩的味道。 他心里如何想的明芷并不在意,她只在意自己的计划是否能顺利进行。 见他如此说心里倒是放松了些许。 “皇叔记得就好,那我就不打扰皇叔了,告辞。” 说完盈盈一拜,礼数周全,转身欲离去。 只是转身的时候视线不经意扫到墙上,那里挂着一幅画作,犹如稚子涂鸦,和这庄严肃穆的书房格格不入。 她脚步微顿,视线盯在那幅画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幅画是你八岁那年刚到王府时我教你画的,是你的第一幅画作,我一直把它挂在这。” 男人低沉的嗓音自身后响起。 明芷自然知晓这幅画的由来。 那是她八岁那年刚从冷宫被他接出的第一年,他说要教自己东西,让她随意选择先从什么开始学起。 她想也没想就选择了作画。 然后他手把手的开始教她,花费了她近一日的功夫才有了这幅丹若图。 画作好后她甚是满意,然后不待他同意便将这幅画作挂在他书房,充满侵略意味。 这个挂画的位置都还是她精挑细选的。 正对着书案,只要他一抬眸就可以看见。 这幅画作一直到他们闹翻之后都还一直挂在这个地方,好像已经与它融为一体。 只可惜,凡事过往皆为序章,可忆,不可追。 明芷没有回头,只是轻轻扯了扯唇,视线慢悠悠从画上收回。 “不过一幅稚子之作,皇叔若喜欢就挂着吧。”她说完迈步离开,背影充满着无情。 不过片刻,少女冰冷的身影就消失不见,直到再也看不见她的身影,男人才不舍的从门外收回视线。 他抚上剧痛不已的心口,喃喃自语,“欢儿,原来那时的你便是这般的心痛吗?” 男人阖上双眸,两行清泪自他苍白的俊脸划过。 她曾历之痛,他可以百倍尝之,这是应受的,是他活该! 但若让他放手,不可能! 这场大婚已经是他能忍耐的极限,其他的,绝不可能! “影大!” 守在暗处的影大咻的一下出现在眼前,“属下在。” 墨宸已经恢复了以往的模样,丝毫看不出丝毫失态,仿佛刚才流泪的一幕都是错觉。 “你去,从暗卫营里找出一个身形和长公主相似的女人出来。” 影大听到这愣了片刻,显然不明白主子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找一个和长公主相似的身影出来?这是想要做什么? 然而不待他多想就对上男人冷锐的视线,他急忙垂首,双手拱拳。 “是!” ……… 明芷从摄政王府离开后去了一趟镇国公府。 镇国公府当年通敌叛国案是被有心人陷害,帝王早已昭告天下还国公府满门清白,同时也公布了楚玉的身份,恢复国公府荣誉,如今楚玉恢复了虞楚河的身份,任镇国公。 至于陷害虞家的是当时奉命搜查国公府的漳公公,他趁着搜查之际,将早已准备好的书信放入书房,因此国公府才会被冠上通敌叛国的罪名。 漳公公真实身份是敌国派来的奸细,特意扰乱大夏朝政,祸乱江山的奸人。 当然这只是对天下人的说法。 至于真实原因谁都知道,毕竟漳公公可是先帝的近身内侍,他做的事情要说没有先帝授意谁也不信。 最后的结果就是漳公公被判千刀万剐,从皇陵押解进京,当着满京百姓的面行刑。 那一日上京监斩台人人所见那阉贼的惨状,血流成河,大快人心。 但也从那一日开始,虞楚河就告假一直缩在国公府,任凭她皇兄以及众大臣上门皆不见。 仿佛被帝王伤了心般。 此事也在京中闹得沸沸扬扬,人心惶惶。 朝臣们纷纷猜测镇国公与帝王是否因此一事生了嫌隙,京中亦是流言四起。 然而正在国公府的两人,此刻正在悠哉悠哉的下着棋。 “舅舅,你要输咯。” 明芷上门来时正好见虞楚河在摆弄棋子,一时棋隐上来,便拉着他下了起来。 只是她这个舅舅带兵打仗是那是一个好手,这下棋嘛…确实是有些不敢恭维了。 这不,在她手里还未坚持到半刻钟就已局势分明,实在是无趣的很啊。 虞楚河盯紧棋盘看了半晌,手中夹着白玉棋子却迟迟落不下,最终颓废的收手,将将棋子随意扔到棋罐中。 “你这小丫头,可知晓尊老爱幼这一词?” 明知他棋技不好,也不知让他一让,也不说一定要让他赢吧,好歹装一下嘛。 连考虑一下都不需要就随意落子,这让他很是挫败。 明芷唇角微勾,反口一问:“舅舅征战沙场时可会因为对方老幼而手下留情啊?” 虞楚河哑口无言,无奈摇头失笑,“你啊。” 男人带着半张黑铁面具,看不清容颜,却能看清他眼中深深的宠溺之情,明芷心口微暖,也有些轻微的疼痛。 “舅舅,如今虞家已经平反,你也恢复了身份,无需再东躲西藏,你的脸…” “阿芷。”知晓她要说什么,虞楚河苦笑着接过她的话,“虞家虽然平反,但刻在骨子的伤痛仍在,如同我脸上的这道疤。” 他知晓阿芷他们一直想治好他的脸,之前冀南诀也多次提起,他也相信他们有办法可以让他完全恢复。 只是容貌能恢复,心里的伤痕依旧在。 虞家满门,唯剩他一人,这种痛,不是容颜恢复就能抹去的。 这道疤去或不去,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 既无法抚慰他千疮百孔的心,也无法让他贫乏的心灵轻松一分。 明芷见他坚持也就没有再提,这个话题再聊下去只会是无尽的伤心,她悄然转移话题,将这沉重的氛围转移。 “舅舅在府上也悠闲了几个月了,和皇兄赌气也该够了吧,是否该回归朝堂了?” 少女戏谑的声音将虞楚河从悲伤的世界中拉出,他看向少女,对上她调皮的视线,宠溺一笑。 “这才是你今日来的目的吧!” 第110章 如此助力不能收服便除掉 他就说这个丫头无事不登三宝殿,果然,钻进权眼里的丫头。 “放心吧,明日我便会去上朝。” 明芷微微一笑,“还有一事,下个月是我大婚,提前告知舅舅一声好准备好份子钱。” 虞楚河紧紧的拧起眉头,“阿芷,此事…” “舅舅。”明芷打断他的话,“若是您想劝我那便大可不必,我心中自有定数,您放心吧。” 那些事情他们并没有瞒着虞楚河,他自然知晓明芷的计划,见她有自己的主意他也没有多说。 他虽回京时日较短也未曾和她有过多相处,但也约莫能摸清她的性子,这个丫头固执的可怕,自己决定的事情别人轻易无法撼动。 除非她自己撞了南墙,知晓此路不通,否则谁也别想扭转她的想法。 这般固执又偏执的性子,也不知是像了谁? 只希望一切顺利吧! 该说的说完,明芷又留下陪他吃了晚饭,这才慢悠悠的回府。 她回府的时候正好遇到帝无名守在府门口望眼欲穿的模样,颇有一种小娇夫等待深夜晚归的娇妻的感觉。 她心下觉得好笑,面上却是一副温柔似水的模样,和他演起了恩爱情深的戏码。 两人回到殿内,挥退下人,明芷立马拉开距离,好像对方是什么病毒似的,变脸速度之快。 “啧啧~长公主还真是无情。” 明芷坐在桌上,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条斯理的饮了一口,这才不紧不慢的将视线移到他身上。 “婚期的事你知晓了吧?” “嗯。” 明芷离宫后两人的婚讯就紧跟着传出,如今整个京城皆知晓长公主不日将与驸马完婚。 “你就不想知道外面都是怎么传的?” 帝无名坐到她对面,俊脸贱兮兮的表情,明芷只瞥了一眼就移开。 “不论怎么传的,只要是与我们有利便好。” 外面的流言无非就是那几种,在选定婚期之时她便想到过会有这样的情况,不用去刻意打听都知晓,也没什么惊讶的。 听她这般说帝无名倒是难得挑了下眉,一派佩服之色。 “说真的,你若不是个女子,这大夏的皇帝还真挺适合你的。” 手段高明,杀伐果断,心思缜密,最主要是她不在乎一切声名利誉,敢抛弃一些男人都不敢轻易抛却的东西。 如此魄力,讲真,他还真想看看如果坐上皇位的是她,那该是怎样的场景? 一定会非常的有趣吧。 “收起你脑中不切实际的想法!高位上的那人只能是本宫的皇兄!” 明芷一眼就看穿了他心中的想法,低声警告他。 实在是这人连掩饰都懒得掩饰,就差明晃晃的告诉她,我就是想看你坐上皇位搅乱江山的样子。 幸灾乐祸和看戏的意味不要太明显。 明芷想忽略都难。 被女人比冰雪还冷的双眸盯着,帝无名啧了一声收回视线。 明芷瞥向他,正色道:“你身边的那个阿杀,若是可以,最好找机会除掉他!” 她眼中闪过的冰冷杀意并没有瞒着帝无名。 帝无名很不解,除掉阿杀并不是明智之举,这女人不会不知晓。 但这女人既然这般说了,难道阿杀背着他做了什么?触到这女人的霉头了? 他不解,也就这般问了。 明芷闻言只是意味不明的看他一眼,那一眼格外诡异,让他浑身不由得泛起鸡皮疙瘩。 “这个阿杀若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千杀门的门主吧?坚定的主战派,如此助力,既不能收服,自然还是早些除掉为好。” 当然真实原因,是这个阿杀便是上一世推动这一切的重要人物。 便是他假借帝无名的命令,让月茗毒杀她,这才造成了后面一系列的悲剧。 面对仇人,出手当然必须快准狠,一击致命,以绝后患! 左右已经让他活了那么长时间,足够了。 帝无名闻言犹豫了一瞬。 明芷却轻嗤一声,“怎么,舍不得?” 他撩起眼皮轻飘飘的睨她,“如何都是与我一同长大的手下,不是你的族人,你自然不痛不痒。” 明芷轻笑,压低嗓音,“如果我告诉你,留下他会对月茗产生威胁呢?” 帝无名眉心一凝,“你什么意思?” “本宫问你,阿杀在你们族中的地位如何?” 不待他回答她又问。 “若是你出事,他是否能代替你直接下达命令?” “若是由他下令,月茗又是否能够反抗?” “少主未婚妻的地位,比之这个阿杀又如何?” 一个又一个的问题直接将帝无名问住了,他眉心紧拧,想来已经听出了问题所在。 脑中不由得想起明芷曾经给他讲过故事,那个假传命令的人,难道…… 他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 “此事需从长计议。” 这是同意的意思。 明芷微微勾唇,“大婚之后丞相入狱,知晓你们这么多秘密的人,不能留吧?” 她端起茶杯,送至唇边,眼中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充满暗示性的话,帝无名自然也不是傻子。 他狭长的凤眸微眯,凝视了她半晌,须臾,才微勾动唇角,邪佞的笑。 “长公主棋局都已经搭起来了,棋子自然得落下。” “夜深了。” “阿芷不送我?” 明芷优雅的起身,朝着他莞尔一笑,“自然是要送的。” 两人心照不宣的微笑,站起身,亲密的从房间走出。 走出殿门,立马就有掌灯的侍女在前引路,一众侍女远远的跟在两人身后。 阿杀和芊影也跟上两人的脚步。 前方两人姿态亲密,金童玉女,然而这一幕长公主府的众人已经习惯了,显然是没少见。 长公主和未来驸马感情深厚,大多时间都会待在一起,只是两人都不喜有人跟着,是以两人相处之时都会让侍女守在门外。 虽不合礼数,但两人婚期在即,加之暗处有影卫守着,众人倒是没有多想。 只觉得两人感情真好。 就连一开始对帝无名不甚喜爱的几个丫头,都慢慢对他改观,将他当做正经主子对待。 当然这也是明芷所希望看到的。 毕竟身旁人的看法,代表着她,如此才能让那些人深信不疑。 她这几个月的努力也没有白费,这边的消息被无声息的传送到那边,确实如她所料,那些人对她表现出来的“深情”深信不疑。 自以为掌控了她的长老们,以为看到了光明,殊不知一场巨大的风暴正在朝他们席卷而来。 风暴之浓烈,足以让他们粉身碎骨,再无复生之力。 第111章 大婚之日 翌日一早发生了一件大事。 早朝上镇国公虞楚河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上奏,明确表明对帝王处理虞家一案不满,要求帝王公开真相,还虞家满门冤屈,以慰亡灵。 帝王好言相劝,未果,故大怒! 当即罚他上交兵权,闭门思过,妄图以此逼他低头,未曾想镇国公只是冷笑一声当即扔下虎符,大步流星的离去。 帝王震怒,早朝不欢而散。 回到府中的镇国公闭府不出,也不见任何人,这次就连明芷上门都被拒之门外,好似真的被伤了心。 明芷无奈,入宫进谏。 随后便传出长公主和帝王在御书房发生激烈的争吵,长公主一脸怒色的从皇宫匆匆离开。 听说当日看到长公主的宫女亲眼见到长公主离开时眼眶通红了,疑似哭过。 于是帝王兄妹不合,疑生嫌隙之事闹得满城皆知,沸沸扬扬。 加之镇国公之事,一时流言四起,风雨欲来。 朝中大臣们纷纷夹紧了尾巴做人。 丞相府同样被闭门思过的沐明忠听闻此消息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的笑意,也不知晓在打什么坏主意。 自那日起,明芷再未登门镇国公府或皇宫,每日安静的待在府里,安心待嫁。 时光流逝,光阴似箭,一个月的时间眨眼而至,到了十月初七这日。 今日是长公主大婚。 京中一派喜气洋洋,张灯结彩,一大早公主府就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周围两道大街也围满了人群,纷纷张着脑袋观望。 公主出嫁是从皇宫出发,拜别帝王,祭告宗亲,然后由驸马接亲,凤凰车撵绕着皇城走一圈,随后回到公主府,等待吉时行拜堂礼。 时间紧迫,明芷一大早就被人从温暖的被窝挖出,坐在铜镜前任凭摆弄。 她美眸轻阖,小嘴还不停的打着哈欠一副没睡醒的模样,身旁的侍女喜嬷嬷们见状捂嘴轻笑。 “殿下,您再坚持一会,马上就好了。” “嗯。”明芷眼也未睁,懒懒的应了一声,喜嬷嬷也不再多说,继续专注的捣鼓。 不一会,梳妆完毕,她明显感觉自己头上多了些什么。 美眸微睁,顾盼生辉,不由得听见周围倒吸气的声音。 “主子,您好美。” 铜镜里的少女发丝高高盘起,头戴精美凤冠,美焕绝伦,一身鲜红嫁衣如火,精致白皙的玉颜略施粉黛,粉面桃腮,美艳不可方物。 红唇微挑,如同绽放在烈焰之上的红莲,热烈妖媚,让人只看一眼,就再也移不开视线,只剩胸腔极速的跳动。 “阿芷好了吗?接亲队伍已至宫门。” 殿门从外推开,一身华丽宫装的季渺渺出现在视线中,身侧还跟着满脸喜庆的林幽幽。 两人见到端坐在铜镜前的少女呼吸一窒,眼中满是惊艳。 “参见禧妃娘娘。” 季渺渺如今已经位列四妃,后宫宫权也在明芷的帮助下逐渐上手,如今只差临门一脚就可正位中宫,成为真正的皇后。 众人心照不宣,对她自然无比恭敬。 整个长欢殿随着她的出现跪了一地,她温和的让众人起身,拉着林幽幽走到明芷身前。 “阿芷,你今日好美。” 林幽幽已经说不出话了,只是瞪大眼睛痴痴的看着她,要不是她是女子,喜好男,明芷都要以为她爱上自己了。 她噗嗤一笑,林幽幽这才回神,为自己的没出息羞躁不已,俏脸上布满红云。 明芷站起身,如雪的纤细玉指拉着两个女子的手,笑着打趣,“相信我,等你们大婚时会更美。” 不待两人说话,她朝着季渺渺轻快的眨眼,“你说呢,皇嫂~” 这还是明芷第一次这般叫她,一句皇嫂叫的她心下一颤。 密密麻麻的痒意从心腔窜起,最后汇聚成热意,流入四肢百骸,上升到如玉的娇颜,瓷白的脸蛋一片酡红。 她慌乱的移开视线,清了清嗓子问向一旁侍候的侍女嬷嬷,“都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就该出发了。” 侍女们轻轻点头,面上一派喜悦之色,“准备好了。” 明芷执起一旁的红色缂丝凤栖梧桐却扇遮挡住精致的面容,只露出一双潋滟的美眸,在侍女的搀扶下带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人朝着紫宸殿去。 “月茗,不要难过。” 却扇下的明芷轻启红唇,轻声安慰。 月茗搀扶着她,剩下的侍女宫婢们在她身后抱着拖迤的裙摆,距离她们有一段距离,倒是不怕被人听见。 月茗闻言眼眶霎的红了一圈,“主子,奴婢不难过的。” 她是骗人的,怎么会不难过呢。 只是她难过的不是少主娶妻,她只是心疼主子,为她难过。 女子这一生最重要的就是大婚之日,可以穿着华美精致的凤冠霞帔,打扮的漂漂亮亮嫁给自己最爱的人。 如果没有这一切,她本该高高兴兴的嫁给自己所爱之人,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新娘子,而不是如今这般。 只是一个冰冷的交易。 他们奔赴的人,都不是彼此的爱人。 如此,又怎能不算是一种悲哀呢? 这场婚礼空前绝后,满城红绸,盛大豪华,但真正高兴的人又有几个呢? 明芷安抚性的拍了拍她的手,不一会,一众人到达紫宸殿。 帝无名早已等候在此,今日的他一身新郎红袍,韶光流转,倒是比平时多了几分正经。 妖孽的俊颜容光焕发,嘴角挂着一丝温和的笑意,自明芷出现就一直紧紧的盯着她,好似眼中只有她一人。 但明芷很清楚,他看的根本不是她。 却扇下的红唇微勾,两人相携着拜别帝王,祭告宗亲,走完该走的流程,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了。 做完这一切两人才带上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坐上喜轿往宫门去。 大队的迎亲部队停在宫门口,华丽庄重的凤凰车辇也静静的停在那。 她需要乘坐喜轿到达宫门,然后由驸马亲自抱上辇车,游城一圈,方才能回府拜堂。 只是不知是累极了还是太早被叫起没睡好,明芷刚坐上喜轿便觉得困意袭来,随后身子一歪,靠着轿沿沉沉的睡了过去。 再睁眼,她已经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第112章 不爱你了你不明白吗 “欢儿,你醒了。” 明芷一睁开眼就看见一张放大的俊颜,她秀眉紧蹙,环顾四周,瞬间就明白过来。 火气蓦然上涌,一巴掌毫不留情的扇过去。 “我看你真的是疯了!” 这一巴掌用尽了她所有力气,分毫未曾留情,男人的脸颊当即被打歪到一边,右侧脸颊高高肿起,一个鲜红的巴掌印留下。 力道之大,他甚至感到了微微耳鸣,足以想象少女的怒火有多深。 幽深凤眸一暗,男人舌尖抵了抵腮帮,不但不觉得生气,反而胸腔震动竟是轻轻的笑了起来。 “欢儿,这还是你第一次对我生气。” 比起冷漠和无视,或者平淡无波,他更宁愿她朝他发脾气,打他或骂他,这样至少说明她心里还是有他的。 不至于如此无望。 明芷冷冷的看他,“真是病的不轻!” 她一把推开他,起身下床,朝着门外走去,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被他带到了郊外的一处庄园,而此刻天色已经完全黑沉下来。 暮色滚滚,已经接近巳时,这个时辰她便是长了翅膀会飞,也已经来不及了! 心中越发气恼,那股火气凝聚在心脏,汇聚成冰冷的杀意。 转身,狠狠的朝着身后男人一掌拍去,这一掌蕴含着她滔天的怒火,并未留情。 男人生生的接下她这一掌,高大的身躯微微颤动,鲜血自喉间涌上,被他克制的吞咽下,只是还是有一丝血迹自唇角溢出。 明芷微微一愣,茫然的收回小手,像是没曾想他会生生接下自己一掌,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才对。 “你…”为何不躲? 不等她问出口,就见男人高大的身子微微一晃,轰然倒地,隐忍许久的鲜血自口中喷涌而出,吐在地上染出朵朵血花。 明芷心中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只是下意识的伸手,可蓦然想起什么又快速收回。 她这番举动并未被男人发现,墨宸吐出一口血感觉好多了,忍着胸腔传出的阵阵痛意,柔声安慰她。 “别担心,我没事。” 男人俊脸苍白,气若游丝,俊美无俦的右脸还挂着一个鲜红的巴掌印,嘴角挂着鲜血倒在地上,明明一副受了重伤的模样,还在那安慰她。 明芷心中无比复杂,但面上还是一派冰冷之色,墨宸见状苦笑一声,强自撑着身躯自地上起身。 高大的身影微微晃动了几下才稳住身子。 “你放心,大婚已经有人替代你进行,绝不会让人看出分毫破绽,我答应过你,不会破坏你的计划,便…不会食言。” 男人说话变得有些吃力,想来是她那一掌伤的不轻,如今只是在强撑。 明芷红唇轻抿,刻意忽略这一点。 “这件事,是你们共同合谋的吧!” 若非皇兄他们参与其中,这人哪能那般容易将她从皇宫带出,而墨宸接下来的话也验证了她的猜测。 “此事确实是皇上同意的,喜轿内熏了迷香,至于抬轿的轿夫是我的人。” 此事不止皇上知晓,就连帝无名也是知晓的,不然不会进行的如此顺利。 明芷秀眉紧皱,“明目张胆偷龙转凤,你们胆子未免太大!” 墨宸焦急的解释,“你放心,不会有人说出去。” 前来迎亲的都是他的亲信,帝无名的人根本进不来,况且换亲的那一段路正值拐角,整个皇宫也在他的监视之下。 他可以保证绝对没有不该出现的人看见。 这件事绝对不会被别人知晓。 听他这般保证明芷也知晓他是做了万全准备的,大夏两个最尊贵的男人在他自己家门做局,总不至于将自己坑进去吧? 若是真这般蠢,那这大夏都江山不如拱手相让好了。 这般想着,她心里火气消下去了一点,但也只有一点。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你以为将我掳走就能改变这一切吗?墨宸,你何时变得这般自欺欺人了!” 少女还是一身鲜红的嫁衣,美的惊心动魄,只是象征新娘的绝美凤冠已经不知去往何处。 丝绸般的墨黑发丝披散,如瀑布般垂直在她身后,晚风作乐,吹动着她发丝微微起舞,微施粉泽,盛颜仙姿。 明明美的如同羽化的仙子,那般圣洁,但小脸却那般的冰冷,就像雪山亘古不化的寒冰,还带着一股淡淡的厌烦。 那厌烦丝毫未曾遮掩,直直穿透他的心,痛的他血肉翻飞,却又无可奈何。 “欢儿,我只是…控制不住我自己!” 让他眼睁睁的看着她嫁给别人,哪怕是假的,他也无法接受! 只能用尽手段,不计一切代价的带走她。 明芷闻言只是柔柔一笑,但语气却咄咄逼人,如同刀子般往他心上扎。 “控制不住,那可怎么办呢?这次是假的,但往后呢?总有一次是真的,你也总不能一直阻挠我,不让我嫁人吧?” “皇——叔!” 她特意加重了唤他的语气,提醒他两人如今的关系,也彻底打碎他所有的幻想。 他开始慌乱,偏执的性子被激发,蓦地双眸猩红,伸出大手紧紧钳住她的双肩,克制着疯狂的情绪,哑声询问。 “要如何做?你告诉我,到底要我如何做你才能原谅我,才能给我一个机会?欢儿你告诉我,告诉我!” “但凡是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我只求一次机会,就一次、好吗?” 男人声音哑的如同肺部深挤出,通红的眼眶仿佛随时都会落下泪来,额角因为用力克制青筋迸发。 攥着她的双手也在微微发抖,表情隐忍卑微到极致,更何况此刻谪仙般的脸上还挂着一个通红的巴掌印,更是添加了一份狼狈。 大夏尊贵无双的摄政王,何曾这般卑微狼狈过。 便是那夜两人挑破一切之时,也未曾如同今日这般崩溃,好像她随时一句话就能要了他的命。 只是…… “墨宸,你还不明白吗?我不恨你,也早就原谅你了,我只是…不爱你了!” “不爱你了,你不明白吗?” 不爱你了! 不爱你了! 这几个字如同烟花般在他耳边不停炸响,脑中嗡嗡作响,视线出现短暂的模糊。 他用力阖上双眸,将所有的疼痛压下,再睁眼,露出一抹苍白的笑。 “没关系,这一次换我爱你,可好?” 面对男人小心翼翼的眼神,明芷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只觉得酸酸的胀胀的,很想哭,但却流不出半滴眼泪。 心中也是如同平静的湖面一般,泛不起丝毫涟漪。 第113章 要他放手除非他死 “放手吧墨宸,前世因,前世结,今生何必强求。” 男人面露痛色,钳住她双肩的手用力收紧,颤抖着,青筋迸发。 心里的疼痛排山倒海般袭来,晚风吹扬起他的乌发,他苍白一笑,突然,双腿屈膝缓缓的跪在她面前。 “欢儿,过往种种皆是我的错,是我弄丢了你,我知道说再多也无法弥补曾经对你的伤害,但要我放手…我真的做不到。” 他跪在地上,抱着她的腰肢卑微的祈求。 “我真的知道错了,大错特错,我不求你再爱我,我只求你…别推开我,好不好,欢儿?” 他眼眶通红,充满期盼的仰头望她,一颗晶莹的泪珠顺势滑落,语调颤抖充满哀求,如同祈求父母怜爱的孩子,整个人卑微到了泥里,可怜至极。 看着他这样明芷有片刻的恍惚。 好像曾经的她也曾这般崩溃的痛哭,也曾抱着他的腿苦苦哀求,求他不要抛下她,不要那么残忍。 但结果是什么,不过是他毫不留情的舍弃,一次又一次! 她抬起冰凉的小手拂上他的脸颊,擦去那滚烫的泪水,不待他高兴,她便毫不留情的推开他的双手。 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神中充满了冷漠和决绝,她说。 “既然世间事已成,那便不可转圜!” “皇叔,既做了选择那便不要后悔!” 郎心如铁,我心依旧。 她转身离开,大红的喜服在空气中划过冰冷的弧度,如同她毫不留情转身的背影,充满了决绝之意。 男人心痛如绞的跪在地上,伸出手想要抓住她,却只抓住一片虚无。 “欢儿!想要我放手,除非……我死!” 话落,噗嗤一声,刀剑入骨的声音在这暗夜中格外醒目。 男人不知从哪掏出一把匕首,握着刀柄将刀尖狠狠的刺入自己的心脏。 毫不留情,比之少女转身的背影还要决绝。 血花自胸膛晕染开来,在暗夜中开出绝望的花朵。 男人面色霎时惨白如纸,嘴角不停的吐着血,眼底惨红一片,支离破碎,握着刀柄的手颤抖不已。 然而那道红色身影只是静静的立在原地,未曾回头。 男人惨淡一笑,绝望的拔出刀柄。 鲜血如注喷射而出,不一会就将他一身黑衣染红,高大的身影轰然倒地。 然而他却眼神直直的看着那道红色的身影,颤抖的伸出手想要抓住她。 “欢儿、我…爱你!” 伸出的手绝望的垂下,直到闭上凤眸的最后一刻他都未能等到少女的回眸。 “真的、是疯了!” 明芷心里狠狠的一揪,双手用力的攥着裙摆,低声咬牙。 脚步回转,朝着地上一身是血的男人快速奔去。 “你这个疯子!” 她大声怒骂,快速给男人点穴止血,用发簪划下自己的裙摆堵住他不停流血的伤口,只是伤在心脏处,血流不止,根本止不住。 她身上没有带伤药,摸索着男人身上也没有,周围一片漆黑,四下无人,她连求救都不知该找谁。 “怎么办?怎么办?” 这还是明芷重生以来第一次这般无措,她虽不爱他了,但却从未想过要他死。 未曾想这个男人竟然会这般偏执,比起上一世的她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这个蠢货!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心软了吗?我告诉你不会的!你便是死了我也不会留一滴眼泪,墨宸,你这蠢货!” 狠狠的怒骂,按住他伤口的双手被鲜血染湿,猩红一片,比之她身上喜服的颜色更艳,夺目。 他只静静的躺在地上,脸色惨白,鲜血流淌,若在这般下去他必死无疑。 她焦急不已,心下慌乱,就在她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有两个人影划破黑暗朝他们奔来,不过一息功夫就出现在眼前。 “主子!” “冀哥哥你来的正好,快救他!” 冀南诀瞥了一眼她脸上的泪,从怀中掏出一颗药丸在影大的帮助中强势塞入男人的口中。 药入口即化倒是不担心他咽不下。 “什么也别说,先将他抬到屋子去。” 明芷也知晓此刻不是说那么多的时候,先将人救回来才是要紧事。 几人合力将人抬到屋子里面。 冀南诀拿出银针快速的落在他周身几处大穴,很快,男人不停冒血的心口终于止住了血。 明芷松了一口气,退出屋内。 站在门外迎接着晚风,脸上冰凉的触感袭来,这才发现她竟不知何时流下泪来。 伸出手想要擦掉脸上不该存在的眼泪,却在伸手的一瞬间顿住,她原本洁白的双手早已被鲜血染红。 腥腻的血腥味刺鼻,她怔怔的看着自己染血的双手,良久,才将满是鲜血的双手胡乱在裙摆上擦拭。 鲜红的血液和嫁衣融为一体,竟诡异的融合,浓郁的血腥味从她身上阵阵散发,令人倍感不适,她却未有感觉。 只是疲惫的倚靠在门框上,清泠泠的瞳眸看着天上的明月,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时光流逝的异常缓慢,不知道过了多久。 明芷只知道影大进进出出,端着一盆又一盆的血水出来,而她始终维持着之前的姿势。 既不去帮忙,也不去添乱,就像个看客一般,静静的看着、等着。 好像天上的明月都比里面的那人要重要。 终于,一晚上过去,天际明亮,里面忙碌了一晚的房门才缓缓打开。 “在外面待了一晚上不冷?” 冀南诀神色如常,并没有因为此事对她有任何责怪,反而和她一样靠在门框上,看着天际渐渐出现的曙光。 “一晚上了啊~” “他如何了?” 不知是一晚上没睡还是吹了晚风,她的声音竟有些微微的沙哑,鼻尖也有些红红的,加上熬夜红了的眼眶,看起来倒是少见的有些脆弱。 冀南诀叹了一口气,熬了一夜他也是腰酸背痛,哪哪都不舒服。 “他这一刀是下了死手啊,若不是我赶来的及时,恐怕你哭干眼泪也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明芷秀眉微蹙,知晓他是误会了也不准备解释,只是淡淡的问了句,“你怎会这般赶巧?” 冀南诀瞥了她一眼,“师兄那个人什么脾气你也知晓,为了避免出什么意外,我和影大一直暗中跟着他。” 要说这世上谁最了解墨宸非冀南诀莫属,别人只看见他清冷如风,淡漠出尘,唯有冀南诀知晓他骨子里的固执。 那种固执往深了讲就是偏执。 这一点明芷这丫头倒是和他一模一样。 第114章 即将揭露的真相 这一点明芷这丫头倒是和他一模一样。 两个同样偏执骄傲的人碰在一起,会产生怎样的火花用头发丝都能想出来,所以冀南诀才会悄摸着拉上影大,偷偷的跟过来。 果然,被他猜中了吧。 他还真是天生的劳碌命。 “他没事便好,你们好好照顾他吧。” 明芷动了动身子,准备离开,被冀南诀眼疾手快的拉住。 “他都这样了,你还要走?” 见她无动于衷,冀南诀有些着急了,原本以为两人经过这一次怎么着也得和好了吧,没曾想这丫头心比铁还硬。 看来两人的问题远比他想的还要深的许多。 “阿芷,你老实告诉我,你为何突然间变得如此无情?爱不会突然消失掉,所以你们之间是否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原本一直以来他都以为是她追逐累了,所以不想再爱,可如今看来可能并不止如此。 不止是她,连他师兄都突然间变得怪怪的,一个突然间不爱,一个突然间深爱本就诡异。 更何况以他对明芷的了解,若不是两人间发生了什么无法解开的死结,她断不会如斯无情。 到底是什么,让一直黏着他师兄的小姑娘突然一改常态,便是连他生死都不顾。 这一刻,冀南诀迫切的想知道,那个答案或许能解开他心中一切疑惑。 明芷定定的看着他,轻轻拂开他抓着自己皓腕的手,扯了扯唇。 “没什么,只是有些累了,用尽全力的去追逐一个人,实在是太累了。” 她的声音很轻,轻的仿佛从遥远的时空传出,带着数不清的疲惫,仿佛那段时间用力的追逐真的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心死神伤。 这是冀南诀从她这段话里品出来的意思。 明芷知道她这样说一定能打消这人的疑惑,果然,他不说话了。 她轻轻一笑,露出一丝伤感的表情。 “冀哥哥,再深沉的爱也经不起一次又一次的消磨,我不是突然不爱他,而是在那些被他摒弃的日子里,一点点的、逼迫自己不再爱他。” 这句话说的是她的心里话,没有人知道,她其实从小就喜欢他,八岁时第一次见他,她就对他产生了浓浓的占有欲。 那种占有欲随着两人的相处日渐加深,最后变为疯狂的爱恋。 她拼尽全力的想要站在他身旁,可她不知道,在她计划着奔向他的时候,他已经计划着将她抛弃。 那三年的日日夜夜,舍弃化为利刃一点点的剖开她的心脏,将那爱他的心连皮带着血肉整个挖出。 现在她的心中空荡荡,早已生不起情爱。 明芷说完空气蓦地安静下来,见他无话可说,她转身准备离开。 冀南诀再次攥住她的手,这次不是上次一般轻轻的拉着,而是用力的攥着,和之前墨宸用尽全力攥住她一样。 明芷甚至能看清那攥着自己大手青筋迸发,足以见他用了多大的力。 她微蹙眉头,倒不是生气而是好奇,实在是他的表情太过奇怪。 整个俊逸的五官拧在一起,直直的看着她,一脸挣扎,好像有什么难以启齿或者…应该说为难更准确些。 这倒是让她来了兴趣。 “怎么了?” 冀南诀狠狠的咬了一口舌尖,骤然的疼痛,让他迷蒙的脑子清醒了几分,但张嘴却无法吐露出半点关于蛊毒之事。 心里啐了一口,该死的誓言蛊! “明芷,如果你的生命只有短短三十年,那你会拉着你最爱的人沉沦吗?” 呼~还好,换一个方式破蛊就消停了。 攥着她的手也跟着松了几分。 “若是生命有期限,还会牵扯到下一代,那你会自私的拉着你最爱的人共赴地狱,还是会忍痛放手?” 明芷眼中有什么在快速聚集,“你什么意思?” “我不能告诉你太多,我只能告诉你,从千尘山立派以来历任摄政王俱出自于此,除此之外每一代都会出一个神医,而到我这里已经第十一代了。” “什么?” 明芷浑身一震,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十一代这是什么概念! 大夏立朝以来也不过三百来年,帝王也才不过七代而已,但摄政王府更迭便已经过了十一代,这代表着什么! “你说清楚!” 她反手抓住冀南诀的手腕,迫切的询问,这些事情太过匪夷所思,也太过震撼,她必须要弄清楚。 然而冀南诀只是轻轻拿下她的双手,叹息一声。 “不是我不告诉你,而是我们这一脉从小便被种下誓言蛊,不得透露与此事有关的任何消息,但你若想知晓话,还有一人可为你解惑,就看他愿不愿意告诉你了。” “谁?” “你的皇兄,明氏帝王!” 明芷瞳孔微缩,火红的嫁衣划过冰冷的弧度,娇小的身影朝前奔去,不过瞬息便消失在原地。 她走后,屋门再次打开,影大一脸复杂的出现在冀南诀身旁。 “你就这样告诉她,不怕主子醒来怪罪?” 冀南诀瞥了他一眼,“那你告诉我现在还有比这更好的方法吗?” 影大哑口无言。 他也实在是没有想过他家主子能疯成今日这般,看来他们都低估了长公主在主子心中的地位。 这样的事要是再来一次,他可真要吓死了。 两人看向屋内方向,齐齐叹了一口气。 明芷快马加鞭的赶回京中,不过理智尚在,并没有招摇过市,而是悄然溜回长公主府换了身衣裙,和替身换回来之后才大摇大摆的入宫觐见。 和她一起进宫的还有新晋驸马帝无名。 不过她并没有理他,两人安静的坐在马车内,她一路都脸色颇为难看。 帝无名也不知是心虚还是什么的不敢惹她,只安静的坐在一旁闭目养神。 终于,在她一路胡思乱想中到了紫宸殿。 两人一起下车,进入紫宸殿之后,明芷直接屏退下人,拉着明萧进入偏殿,将帝无名和一脸茫然的季渺渺留在原地。 当然,明萧也很茫然。 “阿芷?” “皇兄,我有话想要问你,希望你能够如实的回答我。” 她小脸紧绷着,一脸严肃的表情,有多久未见她如此认真的模样了,明萧都觉得有些恍惚,腰杆下意识的挺直了几分。 “你问吧。” “摄政王府的事,请你如实的、一五一十的告诉我!” 第115章 可知何为半生 那是一段怎样的烟云过往。 三百多年前帝氏统领的天启王朝腐败不堪,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怨声载道,民怨四起,明氏先祖明昶空横空出世,带领手下一众势力清君侧。 明昶空是天启王朝的贵族少年,天之骄子,智慧无双,少年心性隐忍乃人中龙凤,振臂一呼无数英雄豪杰追随,其中就有墨家先祖墨无殇。 墨家乃是隐世世家,族人皆天赋异禀,个个才华横溢,善权术、谋略、占卜,墨家之主墨无殇更是旷世奇才。 不仅生的风神俊逸,还具备高超的武艺和智慧谋略,乃谋术第一人。 墨家算出天启王朝寿命将尽,王朝更迭将有新的能人辈出打开新的时代,而那个人就是明昶空。 于是墨无殇带领族人现世,两个天之骄子相遇,惺惺相惜,结为异姓兄弟。 墨无殇以谋士之名留在明昶空身边,助他结束腐败的王朝。 在两人的合力下,民众一心,不过两年时间天启王朝便摇摇欲坠。 两人直取帝都,可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成功的时候变故发生了。 最后一战之时明昶空被身边的人偷袭,墨无殇为他挡下致命一剑,那一剑开启了墨家往后数百年的痛苦之路。 “帝氏勾结南疆黑祭司,以整族人魂血为引,炼制出最阴毒之蛊,名曰——半生。” “半…生?” 明芷怔在原地,焦急的询问:“何为半生?” 明萧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问她:“阿芷,你可知何为魂血?” 明芷蹙着眉头摇头,明萧深吸一口气。 “人有三魂七魄,人死后三魂流失七魄尽散,传言身体流出的最后一滴血便是魂血。” 也就是说将南疆灭族还不够,还要残忍的将他们放干浑身血液,眼睁睁的感受自己浑身血液流尽,如此阴毒残忍,就为了炼制什么蛊毒! “真是畜牲!” 明萧看向咬牙切齿的妹妹,继续说:“半生喜血,唯以血唤之,那一剑看似毙命,其实只是为了下蛊。” 墨家先祖武功高强,那一剑只是皮外伤,众人并没有放在心上。 合力攻下皇城后,帝氏灭,天启王朝结束了长达数百年的统治,大夏成功建立,明昶空登基为圣明大帝,墨无殇为摄政王。 原本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可墨无殇的身体却出现了问题。 刚开始是隐约心痛,逐渐变为四肢发麻,最后疼痛加剧生不如死。 也是那时众人才发现不对。 彼时已经是圣明帝的明昶空广招天下名医为墨无殇诊治,可却无一人发现问题。 短短两年时间,那个凤表龙姿的英雄少年郎便被蛊毒折磨的不成样子,直到那时候众人才发现他中了蛊。 可惜南疆早已灭族,黑祭司也被帝氏灭口,蛊毒无解。 加上那时摄政王妃难产而亡,墨无殇心如死灰,在一个无人的清晨,挥剑自刎。 就这样那个天资出众的旷世奇才就此陨落,享年二十二。 墨无殇死后三年,众人发现他的子嗣居然也同样中了蛊,圣明帝大怒,耗费无数珍宝药材却无法挽救稚子性命。 这时,墨氏族人以全族人气运为引打开族中至宝通天盘,找出了压制之法。 代价便是墨氏除主支一脉均不得好死。 墨家付出如此惨痛的代价,相当于全族皆灭,本该是圣明帝的命运却被好兄弟替他背负,圣明帝耿耿于怀,无法释怀。 最终郁郁寡欢,十年后崩逝,他死前连续颁下几道圣令。 赐摄政王府打龙金鞭,监督皇室之责,王位世袭,明氏子孙不论何时不得对墨氏子孙下手,违者,自玉蝶除名。 明芷听完苦笑一声,“难怪,皇室会给摄政王府如此大的权利,原来…这一切本来就是我们欠他们的。” 明萧阖了阖眸,深吸口气,“是啊,这一切都是我们欠他们的。” “阿芷你可知何为半生?” 明芷粉拳紧握,看着他,“是什么?” 她知道这个答案可能会推翻她以往的认知,但她想知道,也必须知道! “半生皆苦,一半而生!” “此蛊阴毒之处就在于它以人欲为食,人呐,谁还没有个欲念了,就算是方外之人亦有私欲,更何况是世俗之人呢。” “欲念生,半生起,万蚁噬心,焚心蚀骨,生不如死。” 明萧未曾见过蛊毒发作,知晓的这些都是从皇爷爷都口中了解的,但他知道,自己所了解的也只是万分之一。 不然也不会有人受不住折磨自戕了。 明芷脸色变了变,紧咬着下唇,原来这才是墨宸一次又一次推开她的原因。 枉她自以为掌控了一切,却从来都不曾真的了解过。 不能生欲,不能动情?多么可笑,又可悲的命运! “你说的压制之法是什么?”她哑着嗓音询问道。 她之所以一无所知是因为墨宸从未发作过,甚至连一点苗条都没有,好的就像寻常人一般,若不是跟她说的人是皇兄,明芷是断不会相信的。 明萧仔细观察了下她的反应,见她没有不妥之处这才开始继续说。 “冰针封穴,以假死之象骗过蛊虫,没有宿主的欲念供养,蛊虫便会陷入沉睡,但此法只能维持二十七年,且在此期间必须心如止水,清心寡欲,不可生欲念,若欲念过强则蛊毒复苏。” 明芷急不可待的询问:“若复苏会怎样?” 明萧紧盯着她,一字一句:“没有人可以在蛊毒的折磨下活过两年。” 明芷粉拳紧握,指甲用力掐入掌心,闭上酸涩的瞳眸,却不由得想起了那个迷乱的夜晚。 所以那一晚,他蛊毒发作了是吗? 蛊毒代代相传,所以…他才会亲手打掉她的孩子,是为了悲剧不再延续吗? 还是…什么… “阿芷?” 明萧见她面露痛苦之色,担忧的唤道,他以为她对墨宸已然放下,这才告知她一切,现在看来倒是未必啊。 明芷满脑子都是上辈子那个她曾满心期待却无缘出世的孩子,脑中一团乱麻,自然没有注意到明萧的眼神。 她脑中不停窜出上一世的回忆,和皇兄那句不能活过两年,两年? 不对! 第116章 血尽而亡无有改变 她仔细回忆那日之后见到墨宸的情景,可惜那时他们关系降入冰点,见面次数少之又少,每一次都是剑拔弩张,不欢而散。 如今想起来,她竟找不到半点关于他那时身体状况的记忆。 她唯一可以很确定的是,两年之后他还活着。 蛊毒代代相传! 代代相传! 她好像明白了什么,睁开微红的双眸,急切的拉着明萧的胳膊询问。 “皇兄,我记得皇叔并未有兄弟姊妹,老王爷也没有,你老实告诉我,这和蛊毒有没有关系?” “还有…墨家先祖的妻子是难产而亡,我记得…皇叔的母亲…也是!这其中有没有什么关联?” 明芷双眼通红,拉着他的手指用力到指节泛白,说话声音沙哑,断断续续,好像在拼命忍耐着什么。 明萧有些担忧,“阿芷你…” “皇兄告诉我,告诉我,这对我很重要!” 她只字不提求字,但双眼却充满祈求,明萧何曾见过她这般模样,叹息一声,将她双手拿下,“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 他说:“半生乃至阳之蛊,非元阳之身不可承载,中蛊者只要与女子同房便会使女子有孕,蛊虫寻找新的宿主,诡异的是每任宿主皆为男子。” “由此,代代相传!” 明芷瞳孔一震,颤抖着嗓音,“那母体呢?会如何?” 明萧见她如此反应也没有觉得奇怪,只当她是对墨宸余情未了,所以格外在意这个问题。 想着如今半生已经有解药,跟她说了也无妨。 “会死!女子至阴之体无法承载至阳之物,能撑到产子已是极限,生产时必定血尽而亡,无有改变。” 这也是他一直不同意两人的主要原因。 “原来……如此!” 明芷闻言笑了,笑着笑着却流下了眼泪,脚步踉跄向后退几步,跌倒在椅子上。 她现在终于明白,他为什么非要杀死那个孩子,那一句不能留下,她终于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阿芷!” 明萧拉着她,担忧的将她扶好,“你别担心,如今墨宸已经找到了解蛊之法,已经没事了,别怕。” “是吗?” 明芷睫毛轻颤,轻轻的说,一滴晶莹的泪珠滚滚而下,划过她洁白精致的面颊,挂在小巧的下巴上,摇摇欲坠之后,再猛的坠入地面。 就像她此刻的心情。 乍看平静,实则聚集着风暴,如同狂风暴雨,一不留神,就能将人整个浸透。 “是真的,苍龙雪山有一株赤血龙莲,墨宸说此物可解蛊。” 苍龙雪山不就是上辈子冀南诀葬身的雪山吗?原来那时他便已经知道解药了。 是了,一切之初,都是从那时开始的。 她总算是知晓,为何无论她如何逼他,他始终不愿意爱她的原因。 原来他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是死结啊! 闭上眼睛,只有冰冷的眼泪划过。 “为什么?整整三百年的时间都找不出解药,既然没有解药,为何又还要延续下去?背负这样沉重的命运,到底是为了什么!” 明芷声音很低,她不明白,子嗣传承若只是痛苦为何还要继续下去? 这样的命运传承下去,到底有什么意义。 明萧摸了摸她的头,低低的说:“摄政王府从初代以来就握着大夏的半壁江山,地位早已根深蒂固,无人能取代,况且他们这一脉背负的不仅仅是自己的命,还有整个宗族。” 当一个人命运不单单是他自己的,他便已经失去了可以自由做主的权利。 “阿芷,你知道千尘山的由来吗?” 明芷睁开泪意沾湿的眼眶,明萧轻轻的给她擦掉眼泪,有些疲惫的说。 “千尘山是除墨宸以外,仅存的一脉。” 明芷瞳孔微缩,就听见明萧继续说。 “千尘山的创建者是墨家老祖的亲弟,他那一脉从墨氏划出,成立千尘山,苦心钻研医术,游历千山,只为寻找解蛊之法。” “半生不解,千尘山不灭,代代相传。” 解蛊已经成为了他们的执念,哪怕痛苦依旧延续着。 除了墨宸,明萧清楚的记得当初问他时他的答案,他倒是和阿芷一个想法,觉得那样的血脉延续无用。 “是吗?” 明芷什么都不想再说,偶然得知这个颠覆她观念的消息,她现在内心很乱,很压抑,她需要一个人静静。 但还有一些疑问没有解决,她只能按捺住情绪,继续询问。 “这些事情我为何从未听说过?还有帝家,为何他们好似也并不知晓。” 这一切太不寻常,如果一切是真的,作为主导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不应当一无所知才对。 若她是帝家的人,绝不会放过这么大一个软肋。 所以一定是他们做了什么,瞒过了那些人。 明萧赞赏的看向自家妹妹,短短的时间就能从情绪中清醒,找出重要症结,果然不愧是他的妹妹。 “摄政王身中蛊毒之事决不可为外人知晓,否则定会引起动乱,是以历任摄政王都会在留下子嗣后以不同方式死去,为了掩饰这个秘密,也有专门培养的替身,在他们死后代替他们活着。” “就连王妃亦是如此。” 历任摄政王少有娶妻,若是娶妻多半会培养一个替身,就是为了掩饰这个秘密。 在他们的精心遮掩下,没有人能得知王府的继承人命不久矣,这个秘密只能是秘密。 便是帝氏一脉,也只会以为蛊毒已解。 “原来如此。” 明芷总算是明白了一切,知道她想知道的一切,她也没有心思再留下,和明萧说一声就一个人离开了。 明萧见她失魂落魄的模样,担忧不已,当即就让人去招摄政王进宫。 这才知晓墨宸受伤之事,他也算是明白自家妹妹为何突然来问他此事了。 明芷从紫宸殿离开之后就一个人回到长欢殿,也不管身后帝无名,她现在只觉得很累、很累。 将自己整个人砸在床上,怔住的看着头顶的淡紫色纱幔,缓缓的闭上眼。 不知是一夜未眠太累了,还是骤然得知这一切冲击太大,她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睡着之后,她竟梦起了前世之事。 那碗她递到唇边的堕胎药,喝下后坠痛不已的腹部,和门外缓缓走进的男人,渐渐的变成她身下不断流出的鲜血。 第117章 真真正正的放下了 她悲痛质问嘶喊,他痛苦无奈却也冷漠,最终全部化为最深沉的痛和恨。 画面一转,又到了他成亲的那日,满目红绸,鲜艳刺目。 她疯了一般闯入两人的婚房,两人一身新人服饰天造地设,衬的她如同最卑劣的疯子。 她绝望,崩溃,痛哭,揪着他的衣领一声声质问,而他只是冷漠又平静的看着她,任由她歇斯底里,如同一个最卑微的可怜虫。 画面不断切换,上一世发生过的一切,都在这个梦里走马观花一般一一重现。 那些爱和恨,绝望和悲伤,都在这个梦中再次被忆起。 这个梦很长,长到明芷分不清今夕何夕,甚至她醒来时还有些微微的恍惚。 伸手一摸,原来不知何时她的鬓角早已被泪水打湿,眼角还挂着冰冷的眼泪,而她头下的软枕也早已寖湿一片。 她讽刺一笑,上辈子的那些事情她以为她早已放下,却没想到在梦中再次经历,还是会不由自主的流下眼泪。 只是很奇怪,明明她很难过,难过到会不由自主的流泪,心口也是酸涩一片。 可抚上心口,那里除了那一片酸涩,竟是再也感受不到其他半点情绪,明明梦里的她那般揪着疼,可醒来之后她的心却是一片平静。 没有痛苦,也没有爱和恨,就连最后一丝怨,好像也随着乍然得知的真相而消退了。 酸涩过后,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明芷知道,她是真真正正的放下了。 那个他亲手打掉的孩子,她一直选择性的遗忘,不去回想,也不去提起,自欺欺人的以为她已经不在乎。 但其实,她内心从来不曾放下过。 那应该是她对墨宸唯一的一丝怨了。 如今误会解开,那最后的一丝怨气也跟着消散,她和他真的两不相欠了。 “来人。” 外面听到声音的秋雅带着一众宫婢推门而入。 明芷早已擦干眼泪,恢复以往的表情,宫婢们进殿便低垂着头并未发现什么不对。 “现在什么时辰了?” 由于刚醒她的声音有些微微的沙哑,秋雅心下担心,从宫婢手中接过茶水递给明芷,待她喝下才开始回答。 “禀主子,此刻是辰时,您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 主子从紫宸殿回来以后就一直在睡觉,整整一天一夜,一直在睡觉,可把她们担心坏了。 要不是芊影告知她们主子只是太累了睡着了,并没有大碍,她们非的吓死不可。 “一天一夜,我竟睡了这般久?” “主子,您说什么?” 明芷的喃喃自语秋雅并未听见,她疑惑的出声问道。 “没什么。”明芷没有多说,“驸马呢?” 秋雅一边伺候明芷起身,一边回话:“驸马在侧殿,刚才起身,要奴婢叫他过来吗?” “不用,你派人去告知驸马一声,让他收拾好回公主府。” 秋雅招来就近的宫婢,让她去找驸马传达长公主的意思,自己则继续伺候主子洗漱。 宫婢点头侧身行礼,来到偏殿传达长公主的意思。 片刻之后,收拾妥当的两人便离开皇宫回到长公主府。 明芷入宫并未带上多少人,只带着芊影和秋雅,另外还有一个时刻跟着帝无名的阿杀。 长公主和驸马新婚燕尔,下人们都体贴的没有打扰,此刻马车内只有明芷和帝无名,芊影和秋雅在外驾车。 阿杀骑马走在最前面开路。 马车一路安静至极,只听见车轱辘不停滚动的声音。 帝无名多次看向明芷欲言又止,明芷瞥了他一眼,声音淡的听不出情绪,“想说什么就说吧。” 帝无名握拳低唇,轻咳一声,“那日的事是我不对,没有提前跟你商议过,只是墨宸那厮太过无耻,我也是临时知晓,你应当能理解的吧?” 明芷直直的看向他,“是吗?” 帝无名有些心虚的移开视线,实在是那女人的眼神太过锐利,如同一面照妖镜,将他所有的小心思都暴露无遗。 帝大公子心虚但却不尴尬,他清了清嗓子,压低嗓音戏谑道。 “怎么,难不成你真想和我拜堂?看上本公子的美色了?” 他突然凑近明芷妖孽一笑,充满诱惑意味,妄图以此蒙混过关。 明芷轻呵一声,玉手捏起男人好看的下巴,声音清冷,“你很希望本宫看上你?” 帝无名嘴角抽搐,动作迅速中带着急切挥开她的手,仿佛她是什么病毒似的。 “您可千万别!” 连尊称都出来了,可见对于这件事他有多么的抵触。 明芷轻呵一声,也不再说话,只是默默的掏出手帕,一根根的擦拭着自己雪白的玉指,随后将手帕毫不留情的丢弃在地上。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这番动作直接给帝无名气笑了,他冷笑一声扭头,直接闭眼,一句话都不想跟她多说。 没有了烦人的视线,明芷开始沉下心来思考,墨宸体内的蛊毒,如今的僵局,还有接下来的部署。 这些事情一件件的都迫在眉睫,想了半晌,才将所有的事情理清,马车也停在了公主府。 明芷和帝无名下车,不过两人并未入府,而是相携着朝着隔壁的摄政王府走去。 墨宸算是明芷的长辈,对她有教导之恩天下皆知,两人大婚后拜访长辈实属寻常,若不来才是不正常。 不过两人带的阿杀等人只到门口便被拦住,最终只有两人进去。 并且帝无名入府后就被带到了另一处,颇像一个用完就丢的工具人。 “他如何?还没有醒吗?” 明芷来到墨宸的房间,刚好看见从房内出来的冀南诀。 “你都知道了?” 明芷“嗯”了一声,表情复杂,冀南诀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叹息一声。 “他那一刀伤了心脉,加上…”他看了明芷一眼,“伤上加伤,加之他本人没有多大的求生意志,能不能醒还真不好说。” 明芷在冀南诀的眼神下好像才想起她之前的那一掌。 那一掌有多重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虽然她当时下意识的避开了心脉,但掌风确是实打实的。 加上他自己捅的那一刀,若不是冀南诀来的及时,加上他不少救命良药,恐怕那人真的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我去看看他。” 冀南诀让开身子,在明芷迈入房门的那一刻,他说。 第118章 他们之间早已回不到过去 “阿芷,不论你和师兄今后如何,但不可否认,除了在感情上他或许伤过你以外,他可从未对不起你过,所以…也请你看在以往的情分上,能否对他多些宽容和不忍?” 冀南诀说完也不管她的反应转身离开。 明芷表情复杂,漆黑的瞳眸深邃如墨,让人看不出情绪,半晌,她才关上房门,缓步来到床边。 床上的男人凤眸紧闭,静静的躺在床上,五官轮廓分明,苍白的唇瓣紧抿,哪怕脸色苍白却依旧难掩其俊美。 甚至因为他苍白的脸色和披散的墨发多了一丝破碎的美感。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俊美脸上的巴掌印,即使上过药,依旧留下了鲜红的印记,可想而知当时她用了多大的劲。 想到方才冀南诀的话,她心中酸涩难言,坐在床边,缓缓伸出自己的小手抚上他脸颊的殷红。 “墨宸,你故意的是不是,故意让我知道这一切,然后背负着杀死你的罪孽,你就是想让我一辈子都不得安宁对不对?” 她缓缓收回手,轻柔的替他掩好被角,声音难掩苦涩。 “你明知道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让你死,你现在故意这样,是想要让我愧疚吗?你可是真是……混蛋!” 她咬牙切齿的低骂,床上的男人却没有丝毫反应,只是安静的沉睡着,仿佛困在自己的世界般。 明芷苦涩一笑,“墨宸,若这是你的选择那便这样吧,大不了等你死后,我把这条命赔给你,也算是…不亏不欠了!” 少女的声音充满决绝,如同划破时空的利刃,哪怕是困在黑暗中自暴自弃的男人依旧不由得心神一震。 意志渐渐清醒。 贫瘠的土地渐渐长出嫩芽,那颗已经枯萎的种子逐渐恢复生机,不顾一切的想要破土而出,挣开桎梏,努力的朝着光芒奔赴。 因为那里有他最向往的阳光,也有他最舍不得的花朵。 男人放在被褥里面的手指微动了动,只是明芷并未发觉,她只静静的坐在床边,眼神复杂的看着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最后,她低头靠近他,红润的唇缓缓的覆上男人苍白的薄唇,也不知是否在验证什么,她只是轻轻的贴着。 如同蜻蜓点水的一吻。 须臾,她直起身子,伸手抚上自己的心,感受着前所未有的平静,她缓缓笑了笑。 “果然啊!” 哪怕知晓了一切,那颗曾经为他疯狂跳动的心,也不再有丝毫的波动。 他们之间,哪怕误会是真的,爱也是真的,但那些时日造成的伤害,还有她日以继夜流过眼泪,心碎,绝望,都是真的。 她曾那样不顾一切的爱过他,也曾那样绝望的逼迫自己放手。 最后,她终于清除了有关于他所有爱恨的痕迹。 哪怕这具身体依旧会为了他产生不由自主的情绪,但她的心却再也无法去爱他。 他们之间,早就已经回不到过去了。 轻轻的阖上眼眸,一滴晶莹的泪珠顺着洁白的玉颜滑落,滚烫的泪珠脱离眼眶,坠入地面。 覆水难收,就好像他们之间的全部过往。 睁眼,抬起手指擦掉脸颊上冰冷的泪水,明芷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男人,迈步离开。 她走后,男人放在被褥下的手指又动了几次,好像努力挣扎着从黑暗中醒来,也不知是否感知到了她的离去。 可惜,颤动了许久之后还是归于平静。 房内再次安静下来。 明芷从墨宸处离开后并未回府,而是直接找上冀南诀,说出自己的要求。 “什么!你让我…”冀南诀做贼心虚的左顾右盼,然后靠近明芷压低嗓音。 “让我去找婉……沐清婉要丞相府的罪证,你疯了!” 明芷看了眼他极力掩饰的神情,似笑非笑,“冀哥哥别怕,以你和沐小姐的交情,她一定会给你的。” “胡说!”冀南诀俊脸当即就红了一半,忙不迭地的否认,“我和她能有什么交情!” 他虽是如此说,但提到沐清婉那眼中的柔情可是藏也藏不住,但凡他手中有块铜镜,就会知晓他说的话有多么没有说服力。 “好好好,你说没关系就没有关系。” 明芷知晓他的顾虑,也没有直接挑破,而是顺着他的话说。 “丞相府这条线也放的够久了,该收杆了,冀哥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冀南诀自然知晓她的意思,只是他也有自己的顾虑,虽说他和婉儿早已心意相通,也认定了她是自己的妻。 但此事危险过高,而且丞相毕竟是她的生父,不管如何都不该由她来做这一切。 他怕她会后悔,更怕到时天下幽幽众口她会受伤。 他的为难和犹豫都被明芷看在眼里,像是知晓他纠结何事一般,她笑了笑,轻声说。 “放心吧,沐小姐或许比任何人都更希望相府的覆灭。” 或许上一世沐清婉对相府的恨意有冀南诀一大部分原因在,但明芷相信,像她那般离经叛道之人,便是没有冀南诀,她也会对相府动手。 明芷一直很相信自己的直觉。 况且有沐清婉的母亲在,她的死沐清婉就绝对不可能原谅。 没有人比明芷更清楚那种感觉,这一点,她和沐清婉是能做到感同身受的,就如同她亲手送自己的父皇上路一般。 她相信沐清婉也一定时刻都等着这个机会。 现在她把刀子送到她眼前,她就不信她不心动。 冀南诀显然不了解这点,他的意识和绝大部分普通人一样,所以他会犹豫,会纠结。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他怕因此事和心爱之人产生嫌隙,怕她误解自己的感情,所以他并没有一口答应。 而是想找个机会试探一番沐清婉的想法。 夜晚夜黑风高正是好时机,他避开巡逻的下人,熟门熟路的溜进沐清婉的房间,还不忘关好窗户。 沐清婉见到他也没有惊讶,显然这样的事某人没少做。 她只是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他,像是在问他又来做什么? 冀南诀清咳一声,扬起好看的笑容上前,将自己最完美的一面展现在她眼前。 他知道这女人最喜欢他这模样,果然,因为他大晚上来打扰有些不高兴的某女瞬间被安抚了,也不吝啬露出自己愉悦的笑容。 “说吧,大晚上的跑过来有什么事?” 沐清婉怕他经常夜探相府会被人发现,所以两人约法三章,相见必须在外面,除非有要事否则不准来相府找她。 这人也许久未曾在夜间来找她了,这偶然出现,一定是有什么急事。 第119章 相府覆灭 果然,就见某男总是有意无意的提起她那个便宜爹,小心的试探。 沐清婉很聪明的就猜想出来可能是王爷他们准备对相府动手了,她思考了一会,当即就有了决定。 “你先回去吧,三日后锦绣布庄见。” “婉儿你…”想要做什么? 沐清婉小手捂住他的唇,阻止他的问话,嘴角轻轻一扯,俏丽的脸上荡漾出一抹好看的笑。 她说:“阿诀,我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 少女的声音很轻,很浅,但话里的坚决和恨意却丝毫未曾收敛,被冀南诀全部收入眼中。 他心疼的揽着她娇小的身子,让她整个依偎在他怀里,声音低哑的道了一句“好”。 这一晚两人说了很多,沐清婉除了穿越一事未曾说明以外,几乎将她所有的秘密都摊开在冀南诀面前。 她娘亲之死,她对相府的计划,和之后的人生安排,事无巨细的全部说出口,冀南诀就静静的拥着她,听着她说。 这一晚的夜格外漫长,却是两人相处以来心靠的最近的一次。 直到夜半三更,将怀里的女人哄睡着之后,冀南诀才悄然离开丞相府。 ……… 接下来几日京中发生了几件大事,轰动了整个京都。 巧的是几件大事均出自丞相府。 这第一件就是相府的二小姐沐清婉,竟被自己的嫡母伙同奴仆推至假山上身亡。 说起事情的起因倒也是可笑至极。 听说是在一日清晨,这沐二小姐在后花园不小心崴了脚,刚巧遇到来花园赏花的方姨娘。 方姨娘是丞相最宠爱的小妾,长相貌美 ,颇具风情,就是性子有些高傲,脾气不好,但有一点她惯会做面子功夫。 是以,她亲自上前搀扶起沐二小姐回到自己院中,还贴心的给她叫了郎中。 沐二小姐感念方姨娘的善举,一改往日的作风开始频频与方姨娘接触。 两人相谈甚欢,像是多年未见的好友般,不过短短几日,相府随处可见两人欢快的笑声。 丞相夫人恼怒不已,当即找了个借口便要重重的惩罚沐二小姐,未曾想一向软弱的她竟然奋起反抗。 争执间丫鬟婆子一不小心失手,将她推倒在假山上就这么死了。 听说当时假山上到处都是沐二小姐的鲜血,险些将地面染红。 还有便是她的贴身丫鬟喜鹊姑娘,听闻沐二小姐去世后她便服毒追随主子而去了,当真是主仆情深啊。 值得一说的还有方姨娘,听闻她因为沐二小姐一事去找丞相夫人大闹一场,两人争执间双双跌入湖中,然后方姨娘就这般香消玉殒了。 短短几人功夫,相府接连死了三人,还是相爷最宠爱的姨娘和女儿,偏巧此事都和夫人有关。 未等丞相反应过来,大理寺少卿便带着一众人马前来捉拿杀人凶手。 同时来的还有手拿皇上圣旨的刑部人员,乌泱泱的一片,当即就将相府一干人等收监。 最终丞相以通敌卖国,贪污受贿,草菅人命等等多重罪名被判满门抄斩,时日就定在三日后。 “要我说这丞相也是活该,看起来儒雅和善的一个人,哪曾想这么不是东西!” “谁说不是呢,最可怜的还是沐二小姐,哎~当真是红颜薄命啊!” 酒楼中的众人纷纷感叹。 相府倒下后沐明忠所做的一切事情被公开。 其中便有沐清婉母亲一事,他抢占人妻灭人未婚夫满门之事人尽皆知,多年前的乡镇失火案也被重新提及。 有关官员全部被撤职调查,收监入狱,多年前的冤案也总算是得以昭雪。 桌上的几人喝了一口酒,只见其中一人叹息。 “真是唏嘘啊,谁能想到这偌大的丞相府竟在一夕之间便倒了,实在是让人猝不及防。” 另一人接话,语气有些沉重,“谁说不是呢?这京城的天恐怕要变了。” “切~这天变不变的和我们老百姓有什么关系,来来来,喝酒喝酒!” 一粗布麻衣的男子不高兴的打断他的话,端起酒碗和兄弟们碰杯。 几人纷纷觉得有道理,抛开莫名的担忧,继续推杯交盏。 而他们不知道,他们的这番谈话已经被另一张桌子的主仆二人尽收耳中。 “小…公子。” 靠近几个大汉的另一张桌子坐着两个俊秀的男子,一个主子一个书童。 听到几人的对话那书童明显想问什么,但被那公子一个凌厉的眼神止住,书童懊恼的闭上嘴。 “走吧。” 两人留下几个铜板便起身离开酒楼。 他们从酒楼离开后来七拐八绕来到了一处小巷,确定无人尾随,公子才在一小院门口停下,叩响了房门。 隔了许久院门才打开,院内的女子见到二人立马警惕起来,“你们是?” 主仆二人摘下人皮面具。 面具下的不是话说已死的沐清婉和喜鹊是谁? 院内的女子心一惊,急忙拉着两人的手拽入院内,做贼心虚的关好房门,随后便跪在地上给沐清婉磕头。 “红莺见过小姐,多谢小姐带奴一起离开。” 喜鹊已经张大了嘴呆在原地,不为别的,就是这个红莺居然长的和相府的方姨娘一模一样。 而且此刻她正跪在地上,对她家小姐无比恭敬,喜鹊整个人都懵了,感觉自己脑容量严重不够。 “小姐…你…这…” 喜鹊震惊的都结巴了,任谁也想不到府中高傲又受宠的姨娘居然会和是自家小姐的人? 是她睁眼的方式不对吗? 看着喜鹊呆萌的样子,沐清婉就止不住想笑,“喜鹊重新介绍一下,方姨娘也就是红莺姑娘,是我的人。” 她的计划并没有告知喜鹊,只是给了喜鹊一颗假死药,告诉她会带她离开相府,其余的喜鹊并不知晓。 如今大事已成,她也不用再隐瞒,索性就将红莺和她的计划都说了。 原来红莺是她多年前救下的。 那时红莺和她相依为命的弟弟得了重病急需用钱,红莺无法只得去青楼卖身,刚巧被去青楼找人的沐清婉看上。 于是沐清婉便和她做了一个交易。 她给她一大笔钱并且为她看顾家里,而她卖身给她,为她所用。 当然她并没有隐瞒要将红莺送于他人做妾的意思,红莺也没有拒绝。 那时的沐清婉于她而言就是救命恩人,况且伺候一人和一群人只要不是傻子就知晓该如何做。 第120章 小看女人乃大忌 随后红莺便离开自己的家乡来到京城,在一次“偶然”间邂逅了丞相,成功入了相府。 随后又用了几年的时间成为沐明忠的宠妾。 直到沐清婉回归相府,红莺方才知她的主子是沐清婉,也就是丞相的亲生女儿。 至于她想做什么红莺并不知晓。 一直到几日前,那日后花园的遇见,红莺便知晓她等了那么久的任务来了。 果然,两人独处时沐清婉给了她两样东西,一张图纸,上面画着一把熟悉的钥匙,还有一种能使人昏睡的香料。 当天夜里,她便将按照计划将钥匙偷出来交给沐清婉,然后由沐清婉将东西拿出来,再将东西放回去,神不知鬼不觉。 “天呐!小姐你们这胆子也太大了!府中那么多守卫,万一…” 沐清婉笑着打断喜鹊的话,“傻喜鹊,有什么万一,从我知晓他的秘密时便一直计划着一切,哪里的守卫最薄弱我最清楚不过。” 沐清婉计划了多年,自然不会让自己失败,况且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某男还特意求了影大在暗中保护她。 “红莺这些年辛苦你了,这是你的卖身契,还有银票地契以及地址,你的家人在此处等你,去吧。” 沐清婉将她的卖身契给她,还给了她不少银钱,连同那边的几处地契都给了她,加上她这些年在相府收集的好东西,够她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红莺高兴的接过,眼眶红了一圈,“谢谢小姐。” 太好了,她终于可以去找自己的家人了,她终于自由了。 见她这么高兴沐清婉也跟着笑了笑。 从红莺的小院出来喜鹊还有些懵懵的,她多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沐清婉看不下去了,哭笑不得的说。 “好了喜鹊,如今就只有你我二人,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喜鹊噏动嘴唇,“小姐,你就这么相信那个红莺姑娘,您就不怕她背叛您吗?” 沐清婉瞟了她一眼,见她面颊鼓鼓,有些不高兴的模样,哪能不知晓这丫头是吃味了。 她好笑的捏了捏她肉鼓鼓的脸蛋,“傻丫头,不告诉你并非不信任你,只是这事少一人知晓便少一分危险。” “至于红莺,从她入京的那一刻开始便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算中间她被蛊惑,产生过别样的想法,你也要相信你家小姐我有的是办法让她乖乖听话。” 沐清婉既然敢走这一步险棋,自然将一切危险都考虑在内,也有应对之策。 喜鹊闻言也没有再多说。 “那小姐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接下来啊…” 突然前方传来一道急促的男声,打断了她的话。 “婉儿!” 她看着面前急促呼吸的男子,一身白衣翩翩,郎艳独绝,只是墨发有些微微的凌乱, 好像是着急赶过来被风吹乱的。 最主要的是他好看的桃花眼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带着些细微的委屈,像是一只被人抛弃的小狗,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她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说话带着自己都未曾发觉的温柔。 “怎么了?瞧你额头上的汗,该不会是一路跑过来的吧?” 她掏出手帕轻轻的为他擦着额头上的汗珠,冀南诀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整个人抱在怀中,说话瓮声瓮气。 “我还以为你走了。” 天知道他回到别院找不到她的那种恐慌,那一刻,他真的以为她一个人离开了。 毕竟这个女人才跟他说过想要游历河川,过自由自在的生活。 而且她看似温柔小意,但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她就是一个没有心肝的坏女人! 吃饱了就不负责任的坏女人! 冀南诀有多幽怨,沐清婉就有多好笑,她挣开男人的怀抱,勾着他的下巴亲了一口。 啵的一声,冀南诀直接傻了。 喜鹊也害羞的双手捂眼,急忙侧过身子,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 虽然几人是在小巷中,周围并未有什么人,但这光天化日之下还是很羞涩的好不啦。 沐清婉却并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反而笑眯眯搂住男人的脖颈,朝着他宣示主权一般。 “放心好了,我就算是要走也会带上你,毕竟…你可是我的男人!” 沐清婉离开相府后立马恢复了本性,什么温婉淑女不存在的,她本性就是一个爱玩闹的小妖精。 妩媚勾人,狡黠大胆,仅仅只是一个眼神的转变,仿佛整个人都变了。 但冀南诀不会觉得陌生,反而这样的她更让他熟悉,和无法自拔。 他眼神倏的变暗,喉结上下滚动,视线紧紧盯着她水润的红唇移不开,仿佛被胶水黏住了一般,“婉儿…” “嘘!”沐清婉伸出一根手指抵在他唇上,“叫我婉婉,从今以后世上再无丞相府沐清婉,只有崔氏婉婉。” “好。”男人拿下她的手指,在手背上落下温柔一吻,盯着她的双眸,嗓音说不出的柔,“婉婉。” 沐清婉现在该叫崔婉婉了,她粲然一笑,反手拉着男人的大手朝前奔去。 “回家!” 冀南诀痴痴的看着两人交握的手,俊脸上露出傻乎乎的笑,“好,回家。” “小姐,等等我。” 反应过来的喜鹊跺了跺脚,急忙跟上。 …… 长公主府书房。 沐清婉这边的事情自然被具无事细的禀报给了书房的明芷,她见了谁,包括几人屋内的谈话,分毫不差。 “主子,这个沐小姐倒是不简单。” 明芷一身华衣端坐在书案上,纤手执着玉笔正在写什么,闻言只是扯了扯唇,继续写字的动作。 “芊影啊,你知晓古往今来那些英雄豪杰为何失利吗?” 芊影蹙眉,明芷从案中抬眸,语气玩味透着冰冷,“小看女人,乃大忌!” 她父皇小看女人,所以被女人蒙蔽,最后也死在女人手里。 丞相小看女人,最终自然也会败在女人手里。 其实比之男人,女人才该是这个世界上权力的顶峰。 因为男人征服世界,而女人只需征服男人即可,若她想,自然也能得到世界。 所以啊,这些事告诉大家一个道理,千万不要招惹女人,尤其是睚眦必报,看似无害的女人。 世界万千娇花,你怎知哪一朵有毒? 明芷轻笑了笑,将信纸装好,一共两封,“将这封信秘密送到依兰国,交给女皇。” “还有这一封,送到羌无。” 芊影双手接过,瞄了眼面前的主子,有些犹豫的掏出怀里的字条。 “主子,之前派去找了无主持的手下有消息了,这是了无留下的。” 第121章 瓮中捉鳖 明芷伸手接过,上面笔墨横姿的写着几个大字:有缘自会相见,不必强求。 她冷笑一声,刚准备下令,随即不知想到什么眼神蓦地晦暗下来,“罢了,将人撤回来吧。” 芊影见她一瞬转换了神色,虽不解但到底没有多问,安静的下去办事。 另一边,听说被关押在刑部天牢的沐明忠要被转移到了北镇抚司的手里,这可把阿杀急坏了。 “主子,沐明忠绝对不能移交北镇抚司,若是入了诏狱,难保他不会吐出点什么,这太冒险了。” 北镇抚司由帝王亲自掌管,是大夏那皇帝小儿最得力的走狗。 里面多的是各种阴私手段,血腥残忍,犹如地狱,入了里面的人,再硬的骨头他们也会给你打碎了。 他们可不管你是什么皇亲国戚还是肱骨大臣的,只要进入了这里,便是一只脚踏入炼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些刑法手段可不比他们的回春蛊差,若是沐明忠被带去了那个地方,难保他不会吐露点什么,所以他们必须得阻止! “本少主自然知晓!” 帝无名沉声道:“所以我们必须在诏狱的人提人前,斩草除根!” 他看向千杀,狭长的黑眸一片嗜血杀意,“千杀,不计一切代价,以绝后患!” “是!”千杀不疑有他,即刻下去召集人手,准备动手。 夜晚,月朗星稀,寒风习习,一群黑衣人埋伏在北镇抚司的必经之处安静的等待着,突然,一阵铁链声从远即近。 “门主,来了。” 前方放哨的黑衣人前来禀报,他们埋伏了许久,那些人终于来了。 千杀一个手势,几十名杀手就位。 须臾,街道上的人近了,千杀也看清了对方的阵容。 为首的是一身着红色飞鱼服的冷酷男子,他走在最前面,身后带着一群手下,目测只有十几人。 至于沐明忠则被几人押在中间,手脚上都带着让人无法挣脱的铁链子,一身囚服,褪去了以往的高高在上,如同一具行尸走肉。 他残忍一笑,接过手下递过来的箭,瞄准沐明忠,拉弓放箭,一气呵成。 “咻”的一声,利箭划破时空带着磅礴的杀意直射入沐明忠,押解沐明忠的手下第一时间发现并推了他一把。 “大人有刺客!” “保护犯人!” 沐明忠被团团保护起来。 唰唰唰,四面八方涌入无数黑衣人,二话没说,直接提刀朝着他们杀去。 千杀首当其冲,泛着寒光的利刃多次朝着沐明忠攻去,却每次都被红色飞鱼服的男子挡住,他气急,手下动作越发凌厉。 镇抚司的人也不是吃素的,一来一往就和他厮杀起来。 两位领头人武功相当,一时间竟分不出高低。 北镇抚司的人厉害,但架不住对方人数众多,不一会就落下败势。 千杀见此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的笑,一掌朝着对方击出,“你们输了!” “是吗?” 对方挡下他掌风,两人掌风相撞,各退数步。 千杀找准时机,飞身上前,长剑闪烁着寒光,朝着落单的沐明忠刺去。 “咻!”的一声,远处飞来一只箭羽,打断了他的刺杀。 举目望去,正好对上少女含笑的双眸。 她一袭红衣妖娆似火,于暗夜中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是最夺目耀眼的存在。 晚风扬起她的乌发和红衣,眼神凌厉,又美又飒,手中举着弓箭,不难看出那支箭就是出自她的手。 同一时间,街道两头,屋顶,都出现了无数的人马,黑压压的一片。 天罗地网,瓮中捉鳖。 千杀心神一震,反应过来自己中计了,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只听见对方一句轻飘飘的“杀。” 无数的弓箭对准黑衣人,箭如雨下,不消片刻功夫,千杀带来的人就都死在对方的手里。 而千杀最后也被万箭穿心,直到死他都没想通自己败在了何处。 “长公主,凌肖幸不辱命。” 身着红色飞鱼服的男子就是北镇抚司的领头人凌肖,男人剑眉星目,气质冷酷,是大夏少有的高手。 今日他带来的十几名手下也是镇抚司一等一的高手,因此才能在千杀门一众高手的围攻下全身而退。 不过几人还是或多或少受了不少伤,好在都不致命。 “辛苦你了凌肖,先带着兄弟们下去疗伤吧,本宫会上报皇兄为你们请功的。” 明芷单手虚扶他,凌肖就着她的力道起身,身后跪着的一众手下跟着起身,其中还有穿着囚服的沐明忠。 明芷看向沐明忠。 沐明忠立马明白过来,嘿嘿一笑,伸手在自己脸上摸索,不一会就撕下一张人皮面具。 明芷见状收回视线,真正的沐明忠此刻正好好的在天牢里面待着呢,将他移交北镇抚司也只是她们弄出的幌子罢了。 此事不过是她和帝无名布的一个局。 敌人已经全部歼灭。 明芷踱步来到千杀身前,他浑身被扎成了一个刺猬,跪在地上死不瞑目,在他周围还有无数的黑衣人。 目测今晚千杀门至少出动了半数以上。 她冷冷的笑,朝着身后的人吩咐:“好了都回去吧,留下些人将地面打扫干净即可。” “是!” 身后众人沉声应道。 这一晚的上京街道血流成河,但却在第二日又恢复原样,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知晓这一场厮杀的唯有局中人。 千杀灭口沐明忠不成反入对方陷阱被反杀的事情很快传回族中。 三长老悲痛不已,唯一的孙儿殒命,年迈的他当即一口老血喷出,在这沉重的打击下,往后都只能在榻间度日了。 “啧啧啧~真是可惜了,怎么没有把那个老头子气死。” 得知消息的帝无名幸灾乐祸,毫无同族情谊的说。 如今千杀已死,他身边干净了,说话自然毫无顾忌。 明芷瞥了他一眼,好奇的问道:“你和这个三长老有仇?” 帝无名眸子沉了下来,声音阴沉,咬牙切齿般,“那个回春蛊就是这个死老头搞出来的,那些个阴毒的手段,大多出自他的手。” “仔细说说。” 帝无名挑眉,想着两人如今是合作关系,那些事也该让她了解一番,毕竟他们现在是自己人。 第122章 强者无情方能立世 “我爷爷是帝家第四代掌权人,也就是族长,在他之下有四位长老,大长老性子较为和善。” “二长老也就是慕雅的爷爷,为人固执刻板,死脑筋!” 说大长老的时候还是一副慵懒随性的模样,一说到二长老就开始咬牙切齿了,想来是还在记恨当初宫慕雅被送走的事。 毕竟当初宫慕雅会入宫,可是她亲爷爷做的决定。 “还有呢?” 帝无名收回表情继续说,“三长老也就是千杀的爷爷,为人阴毒狠辣,最阴险的也是他,至于四长老,脾气相较其他三个软和一些。” “四位长老先祖都是对帝家忠心耿耿的臣子,当初先祖太子能平安离京都是几位的功劳,所以他们在族中话语权仅次于族长。” “当然,最终能决定一切的还是我爷爷,只是那个老头子对于复国的信念根深蒂固,已经魔怔了。” 谈起自己的爷爷,帝无名没有任何亲近的感情,只有一片冰冷,好像他口中谈论的不是自己唯一的亲人,只是一个陌生人。 也对,任谁也无法喜欢从小就将自己当做复仇的工具任意揉捏和掌控的人吧。 况且帝无名并未在他那个唯一的亲人身上感受到任何的温暖,唯一得到的,只是对方不停的掠夺。 小时候是他喜欢的玩意,长大后是喜怒哀乐,但凡他在意的,都是不被允许存在的东西。 强者无情方能立世,这是他爷爷一直灌输给他的东西。 因此他失去了一切在意的东西。 他所有的喜好都必须割舍,无情无欲,如同一个没有感情的工具人,这是他唯一的亲人想要他成为的样子。 只有慕雅是他唯一触手可及的温暖。 那个会在他低谷迷茫时驱散他周围的黑暗,为他带来耀眼的光芒,会软糯糯的告诉他别怕,她会一直在他身边。 也会软乎乎的安慰他,小心翼翼的为他舔舐伤口,如同一个幼兽般眷恋依赖他。 告诉他,他的世界不是一片黑暗。 他没有名字,她便为他起一个名字,阿愿阿愿。 是愿他无事伴心弦,所念皆所愿的愿。 宫慕雅的存在,让帝无名觉得自己是个人,是个有血有肉的人! 她是他唯一想要攥紧的温暖,但他们却残忍的夺走了她,那便不要怪他了,任何想要夺走他光芒的人,都必须死! 他眼中闪过一抹嗜血残忍的笑。 明芷不动声色的将他所有的情绪尽收眼底,虽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转变了神色,但她也不准备多问。 只是轻轻点了点桌案,弄出一点声响让他回神。 “千杀的死应该在那边造成了不小轰动吧?他们的下一步打算如何?” 见他已然回神,明芷直接开口询问。 帝无名闻言缓缓的勾唇,又恢复成那副慵懒邪魅的模样。 “那几个老头子有些急了,让我尽快和你有个孩子,挑拨你与皇上的关系,携子夺位。” 明芷挑眉,“就这些?” “当然不止。”帝无名懒懒道:“偷龙转凤听说过吗?” 明芷蹙眉,看向他,“你的意思是…” 某人点头,“就是你想的这个意思!” 明芷:“……”她到底在那些人眼中有多蠢? “行了,本宫知晓了,只是你我成亲数短,那便等一月之后再公布吧。” 帝无名挑眉,不置可否。 明芷刚好也有自己的考量,这件事就这样定下。 次日,隔壁的摄政王府传来消息,说是墨宸醒了。 明芷想了想还是没有过去看他,只是让人带了一句话过去,让他好好休息。 也不知是她的话起了作用,还是他伤太重不便下床,一连几日两人都没有见过。 很快到了丞相处斩的这日,明芷并未前去,只听前去观刑的千影说了下现场的情况。 听说当时丞相夫人大声哭喊着冤枉,反观丞相却好像认命一般紧紧的闭着双眼,不过任凭她如何哭喊,最后闸刀还是无情的落下。 相府满门抄斩,除了假死脱身的三人,无人幸免。 满地的血,在邢台经久不散,浓郁的令人作呕。 那日崔婉婉和冀南诀也去了,亲眼看见相府覆灭,两人才离去,至于之后的事情明芷没有再关注。 …… 经过几日的奔波,明芷让芊影送出的信也终于到达了它主人的手里。 此刻的依兰皇宫,女皇神色凝重的看着手中信纸,下面坐着她最疼爱的女儿依兰夏儿。 “母皇,可是有何不对?” 女皇将信纸递给依兰夏儿,“你自己看看吧。” 依兰夏儿接过仔细观看,越看神色越凝重,等全部看完,脸色比之她母皇不遑多让。 “你如何看?” 此处只有她们母女二人,说话自然也无需顾忌。 依兰夏儿闻言先冷静的分析,随后说出自己的想法,“母皇,儿臣倒是以为这信上所言为真。” “哦?” 依兰夏儿继续答:“儿臣在大夏遭遇算计本就透露着古怪,之前调查的结果也只当意外,可是如今信纸上所言却让儿臣不得不怀疑。” 信纸短短的一页,却将她在大夏的遭遇分写个明白,还有背后之人的算计,和最后达成的结果。 依兰夏儿不是蠢人,很清楚若是当时没有那女子拦住他,最后她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若母皇身边再有人挑唆,那么和大夏兵戎相见是一定的,这让她不得不相信信上所言。 只是信中上只是隐晦提起了母皇身边有奸细,至于是谁并未言明。 依兰夏儿也能猜到对方的意思,与其直接写明倒不如让她们自己找出来更为信服。 “皇儿说的没错,而且此封信是来自大夏长公主之手,应当作不得假。” “什么?大夏的?” 女皇点头,依兰夏儿陷入了沉思,“大夏长公主儿臣虽未曾见过,但也曾听过她的名号,此信既来自大夏,那便不会有假。” “母皇,儿臣请命彻查此事!” 女皇拍了拍她的手,“去吧,将那些魑魅魍魉都抓出来,不论是谁,格杀勿论!” 女皇眼中冷光一闪而过,残忍嗜血,一点不复往日的和善。 依兰夏儿领命,全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毕竟是当上一国女皇的人物哪会是什么纯良的人物。 便是她自己骨子里也是透着凉薄,皇家之人,没有真正的和善。 事情比想象中的顺利,不过几日功夫,她便找出来潜藏在皇宫的奸细,令人意想不到的居然是母皇最宠爱的贵君。 依兰夏儿直接将蓝颜衣押到女皇面前,将自己搜集到的证据一同递上。 “母皇,经过儿臣几日查探,唯有蓝贵君一人可疑。” 说是可疑,但递上的证据可不单单只是可疑,反而更像是实锤一般。 女皇看完瞥了眼跪地的男人,声音听不出喜怒,“颜衣啊颜衣,是本皇对你不够好吗?你为何要背叛本皇呢?” 蓝颜衣爬到她面前扯着她衣袖,哭唧唧的辩解,“没有,妾是冤枉的,冤枉啊皇,妾对您一心一意,从无二心,怎会背叛您呢,一定是有人陷害妾!” “一定是有人见妾得宠故意陷害妾!” 第123章 喜讯传开,千金买民心 “本皇相信你!” 女皇抬起他的下巴,温柔的笑。 不待他高兴,她蓦地沉下脸色,一把掐住他的脖颈,“可惜了,本皇宁可杀错绝不放过!” 咔嚓一声,蓝颜衣身子如断了线的风筝般缓缓倒下。 他的脸上还残留着惊愕和难以置信,双眼圆睁,仿佛不明白为何前一刻还温柔如水的她会突然痛下杀手。 女皇冷漠的从他尸体上收回视线。 “夏儿,传信给大夏长公主,多谢她的提醒让我依兰除了一大祸患,此情我依兰记下了,他日若有用得着依兰的地方,只要力所能及,必定还此恩情。” “儿臣领命。” 依兰夏儿看了眼地上死不瞑目的男人,“那这人…” 女皇眼神都没放他身上,无情的开口:“蓝贵君今日早晨突发恶疾,不治身亡,便随便找个地方把他埋了吧。” “是!” 依兰夏儿招来人按照女皇的吩咐将尸体抬下去。 曾经宠冠后宫的蓝贵君就这般潦草的结束了他的一生,死后连个像样的埋骨之地都没有,多么可悲。 可惜无人在意。 消息传到明芷的耳中,她只是微微一笑,对于女皇的承诺也并没有放在心上,殊不知,以后这个承诺会帮她解决一个大问题。 几日后,皇宫传出特大喜讯,禧妃娘娘有孕了,已两月有余。 帝大悦,普天同庆,减免赋税一年,并昭告天下要立禧妃为后,封后大典就定在下月初七。 帝王这一手直接打的朝臣措手不及,但却无人反驳。 如今丞相一派被彻底清除,朝堂之上皆是忠君爱国之辈。 帝王长子,又是宠妃,还有一个身为尚书的爹爹,不管从哪一方面来说禧妃都是后位的最佳人选,朝臣纷纷表示赞同,无有不满,还直呼禧妃是有福之人。 就这样禧妃福星的传闻流传开来,被百姓广为流传,后位还未坐上便稳如泰山。 季尚书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尚书府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 事情远比想象中的顺利。 除了镇国公还在跟皇上怄气,朝臣一派喜乐融融。 几日后,长公主府也跟着传出喜讯,同样是公主有孕。 帝王大喜,皇宫赏赐如流水一般进入长公主府,长公主则命人在府门外广散银钱,与民同乐。 一月之内所有路过长公主府的百姓均能领取一贯钱。 美曰其名让路过的百姓也沾沾喜气。 这一则消息迅速在京中流传,百姓兴奋不已,先是禧妃有孕减免一年赋税,后是公主有孕送财,不论是哪一种受惠的都是百姓。 他们巴不得两人多生几个,最好天天都有这样的好事。 百姓们纷纷感念皇恩浩荡,争涌到公主府领取银钱。 短短几日时间,公主府外门庭若市,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百姓祝福之语脱口而出,一时间皇室的地位在百姓心中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公主府内主殿之中,明芷和帝无名坐在那对弈,月茗伺候在侧,秋雅则在汇报这几日银钱支出。 “这三日内库房总共支出一万两白银,按照主子的吩咐一人领一贯,奴婢算了一下,一月下来,大概需要一万两黄金。” “只是…”秋雅为难的抿了下唇。 “主子,我们从钱庄兑换的铜钱已经用完了,京中所有的钱庄均没有铜钱可换,可还有大半个月,之后如何请主子授意。” 帝无名懒散的笑了声,明芷眼神都没放在他身上,不紧不慢的落下一子,淡声道。 “没有铜钱便以银子代替,一两没有便十两,只是规则得改变一下,从人人都能领取变为一家一锭,之前领过的亦可重复领。” “同时,通传下去,领过银子的百姓皆需登记在册,名单每日交由户部查看,心怀不轨,欺瞒本宫之人,取消资格并归还之前所领银钱。” 秋雅点头,立马下去办。 她走了之后,殿内只有明芷帝无名和月茗三人。 帝无名双手抱拳,戏谑道:“长公主大气,千两金说散就散,在下佩服!” 明芷掀起眼皮瞥了他一眼,“能用银钱买到的东西何乐而不为?” 不过区区千两金,京中最挣钱的几个店铺皆是她的产业,便是一个珍品阁便不止千金。 只是她有太多人需要养,还有吞金的军营,可哪怕如此,区区千两黄金她也不放在眼里。 帝无名不置可否,该说不说明芷这女人实在是聪明的不行。 前脚皇帝刚大赦天下,百姓心头正热乎着呢,后脚她就再添上一把火,这下,皇室在百姓心中的地位必定根深蒂固,轻易不可撼动。 乱臣贼子最怕什么,自然就是民众一心! 明芷这个女人无声无息间已经将百姓的心拢的紧紧的,除非皇帝昏聩无能,鱼肉百姓,否则他们皇室的地位无人可动摇。 用一千金买个好名声或许不值,但若买到了民心,那便是最值不过! “长公主好手段!” “承让。” 帝无名回过神来看向棋盘,原本在不知不觉间他的黑子已经落下败势。 玩手段比不过她,就连下棋也赢不了,真是…… “再来一盘!” 帝无名气急败坏的撸起袖子,他就不信了!除了武功他就没有别的能胜这女人一筹! 月茗无奈的扶额,她其实很想告诉这人,自家主子棋艺高超鲜有敌手。 迄今为止,能在棋盘上盛过主子的也只有那一人而已。 论布局算计,主子可从未输过。 可见这人一脸兴致勃勃,主子也未曾阻止,她便也未曾开口,安静的在两人身旁当个端茶倒水的透明人。 当然透明是不太可能的。 帝无名虽然在下棋,但余光一直时不时的关注着她,见她一直站在一旁干着小丫头端茶倒水的活别提多心疼了。 当即大手一拉,将她拉坐在身旁椅子上,语气充满不悦。 “你一直晃晃悠悠的干嘛呢,没见我和长公主下棋嘛,一直站那碍眼,给我安静点坐下!” “打扰到本驸马思考了不知道吗?” 刚进来的春枝闻言疑惑尽消,秀眉舒展开来,“主子,王爷来了,奴婢将他带到了后院。” 按理说如今主子已经和驸马成亲,她不该将外男带入后院,但王爷是长辈,加之驸马也在,就没有这么多顾忌。 明芷手中的棋子顿住,眼神讳莫如深。 帝无名老早就扔下棋子,双交叉手抱头倚靠在梨花木椅背上,声音戏谑。 “娘子~需要为夫陪你一起去吗?许久未见皇叔,甚是想念啊!” 第124章 他的爱是绝望中的花朵 他整个人吊儿郎当,贱嗖嗖的模样,一看就没打什么好主意。 尤其是那一声带着尾音的娘子,简直把她恶心的够够的! 明芷当即一个冷眼射过去,春枝站在她身旁并未发现几人的暗涌,但帝无名的举动却被她看在眼里。 只是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几个侍女也充分了解了帝无名的性子,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 明芷收回视线,扔下棋子起身,“月茗棋艺也不错,这剩下的棋局便由你替本宫和驸马下吧。” “主子…” 明芷按下她的肩膀,瞥了眼帝无名。 轻飘飘的一眼,帝无名却感受到莫名威胁,讪讪的放下手,坐直身子,模样少有的正经。 “殿下慢走,替我向皇叔问好。” 春枝扶着明芷朝着后院走去。 长公主府后庭院也有一棵石榴树,这还是当初墨宸特意从南方给她移植过来的。 此时已迈入冬月,石榴树光秃秃的一片,叶子落光,只剩一个树杆在寒风中摇晃。 而他穿着银白狐裘孤身一人站在树下,怔怔的看着面前的光杆枝丫,身影充满了落寞和孤寂。 明芷挥退一众侍女,朝着那道身影走过去。 “皇叔。” 她亲眼看着面前的身影一震,然后缓缓的转身。 “欢儿,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 男人那张谪仙般的面容出现在眼底,他微微的笑,颠倒众生,明明还是一样的容颜却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至于是哪里不一样明芷也说不上来。 只是感觉现在的他看起来格外的脆弱,是因为消瘦了不少的原因吗? 还是白色狐裘让他看起来柔和了许多?为何感觉他现在风一吹就会倒一般。 “你的伤…”明芷视线落在他心口。 他微微一笑,“无事。” 话落,不知是否身体有意与他作对,下一瞬男人便抵拳咳嗽起来,声声入骨,好像要把肺咳出来一般。 “来人!” 墨宸拉住她转身欲叫人的身影,低低的说:“不用了,阿诀说伤了心脉,咳嗽是正常的。” 明芷也想起那日冀南诀的话,说他或许会留下隐疾,想来就是指这个吧。 她转身看着面前的男人,本是权倾朝野的摄政王,天之骄子,却被折腾成如今这副模样。 若是以往,明芷只道他活该,但知晓了一切真相,她却无法再那般理直气壮的伤害他。 微微叹息一声,“墨烬言,我们和解吧。” 少女笑意吟吟的看他,轻声唤着他的表字,曾经只有在怒火中才能听到的名字,如今被她以一种温柔的语气唤出,却让他感到无所适从。 那璀璨的笑意撞入他眼底,好像千帆历尽,最终释然,男人心中闷痛,眼眶蓦地红了。 “欢儿…” 他声音颤抖却不知该说些什么,说好,那个字却无论如何都吐不出口,拒绝,更没有理由和立场。 只能低垂着头沉默不言。 无声的沉默在两人周身蔓延,气氛凝固,寒冷的冬季仿佛更加冷了,就连厚厚的狐裘都抵挡不住那阵寒冷。 片刻之后,明芷出声打破这阵沉默。 “墨宸,即使做不成爱人,我们也是不可切割的,我们一直都是最亲近的人不是吗?” 此路不通明芷便换一条路,温声软语,好言相劝。 果然,男人听到这话明显有了改变,一改颓废之势,就像那耷拉着半死不活的小草,逐渐恢复了生机。 她心下好笑,继续哄着他,“你我相识数载,哪怕不能在一起,但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无可替代的。” “况且比起脆弱的情爱,别的羁绊才是最牢固的不是吗?” “爱人会误会,分离,今日爱的死去活来,明日就可拔刀相向,唯有亲人是亘古不变,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坚定的站在你身旁。” 她声音轻柔充满蛊惑,如同催眠般,“皇叔,只要我一直站在你身边,是爱人还是亲人又有什么要紧的呢?” 墨宸差点就被她带歪,多亏她那一声刺耳的皇叔,混沌的脑海一派清明。 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骨节泛白,青筋爆发,但他面上却看不出丝毫,反而一副被蛊惑的样子。 “若这是你所愿,那便这般吧!” 男人声音低哑,充满无奈之意,好像是无可奈何之下的妥协,又像是真的想通了,让人一时猜不透他心中的真实想法。 明芷也不想去猜,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就好。 没有人比明芷更了解墨宸,他这人一向固执,却最重承诺,说话一言九鼎,说到必做到,他既应下,便不会反悔。 将话说开明芷整个人都轻松了很多,两人相携着在后庭院逛了起来,不知不觉竟走到了后花园。 后花园鲜花簇拥,哪怕是在寒冷的冬日依旧一片姹紫嫣红。 “听皇兄说你已经找到了解蛊的方法,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她停在一盆君子兰面前,抬眸看向墨宸,话语平静中透着关切。 一切说开之后两人虽回不到过去那种随心所欲的样子,但也不会再剑拔弩张,淡淡的平静,反而更适合现在的他们。 墨宸早就在冀南诀口中得知她知晓蛊虫之事,闻言也没有隐瞒。 ”我早便派龙卫队前往苍龙雪山守着龙莲,算算时日,花开也就是这段时日了。” 他凝向少女清澈的瞳眸,轻声解释:“上一世因为种种原因未能亲自前往,这一次不会了。” 上一世那些人给他找了不少麻烦绊住了他,也是他瞻前顾后,力求稳妥,只让阿诀带人前往,他则留在京中吸引敌人视线。 未曾想聪明反被聪明误,若他当时没有那么多顾忌,不顾一切的前往,或许之后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他便能如同计划一般,解蛊之后……娶她。 他爱了半生的人啊,他怎么会不爱她呢? 他远比她知道的还要更加爱她! 哪怕那份爱无望,他依旧绝望的爱着。 他是地狱,而对她的爱是盛开在地狱的花朵,绝望的盛开,花朵鲜艳,却充斥着死气。 他彼时唯一能做的便是推开她,不让她被死气沾染。 用片刻的欢愉,换她一生,他如何忍心。 她还那样年轻,她的人生才刚开始,他只能拼命的抑制自己,一次次残忍的将她推开。 自欺欺人般催眠自己,告诉自己她还小,痛一时,总有一日她会将他忘记,恨也会冲淡爱。 他以为自己不会后悔的。 直到现实给了他响亮的一巴掌! 他终究……低估了她的爱! 也低估了,她的恨。 第125章 就这样各自安好 “欢儿,若一切回到最初,我们之间…会不会有不同的结局?” 在明芷欲离去的最后一刻,他终于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明芷对上他的视线,轻轻的道了一句,“不会。” 如今的他们就是最好的例子。 无视男人的悲痛,她清醒又残忍的挑破,她说:“墨宸,我们都太了解彼此了。” “你我都是性格执拗之人,认定的事情谁也无法改变,所以我很清楚,若那时我不逼你,你不会看清自己的心,我逼你,便是最后的下场。” “所以我们从一开始就是个死局。” 他们就像两条不该相交的平行线,勉强相交也只是错误。 倒不如放过彼此,各自安好。 明芷轻轻拂开他的手,转身离去,徒留他一人在原地,仿佛被全世界抛弃一般。 重来一世,墨宸看的最多的就是她背影,每一次她都是毫不留情的转身,留给他的只有冷漠和决绝。 哪怕一切误会解开,知晓他的苦衷和无奈,她也用行动告诉他,他们之间…回不到过去了。 他不愿意接受,可她的背影却次次都在告诉他,她真的……不爱他了! 男人凄惨一笑,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这一次可不是装的,手心都咳出了鲜血。 他眼神划过一丝暗光,用力握紧掌心,低低的笑,看着少女离开的方向,双眸赤红,仿若癫狂般。 “欢儿,倘若你能够忘记那段痛苦的过往,是不是就能回到我身边了。” 明芷不知道在那些失去她的日日夜夜,这个男人早已执拗成魔了。 或许是他之前伪装的太好,如今面具被打破露出真实面目,等待两人的又到底是什么呢? 摄政王府书房。 “什么!你让我给你忘忧散!” 墨宸回府后就找到冀南诀提出他的要求,冀南诀当即一副被雷劈的样子,震惊的眼睛瞪的比铜铃还大。 “你没听错,我知道你那里有一朵忘忧花,将它做成忘忧散给我!” 墨宸从公主府回来以后眼尾就泛着红意,冀南诀还当他是在明芷那里又吃了瘪呢正准备安慰他呢。 如今看来那一尾红不是哭出来,是疯出来的吧! 他恶狠狠的磨牙,急的都险些上蹿下跳了,“你是不是疯了!那忘忧花是什么东西,忘忧散又是什么东西,那是能随便做的吗?” 他压低嗓音怒其不争,“一但服下忘忧散便会前尘尽忘,犹如稚子,你别告诉我你是想拿这东西给明芷吃,我看你真的是疯了!” 墨宸拳头紧握,幽深的黑眸压抑着沉沉的痛和无奈,“这是现在唯一的办法,只有让她忘记一切,我们才能……重新来过!” 他眼中猩红之色一闪而过,眉眼间逐渐染上疯狂,那模样当真把冀南诀吓了一跳。 “师、师兄,你冷静千万要冷静啊!我跟你说那个忘忧散是有很大的缺陷的,虽然能让人短暂忘忧,但却只是昙花一现。” “最多三年,那些遗忘的记忆就会重新浮现,到那时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不用我提醒你吧。” 依照明芷那丫头的脾性,到时候不会恨死他们才怪,说不定还会一剑杀了他俩。 他师兄倒是无所谓,他可还没活够呢! 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他必须得让他师兄打消这个念头。 “师兄,其实现在这样也挺好的不是,这俗话说的好,不能做爱人还能做亲人嘛,你看啊,这亲人之间关系斩不断,分不开,不比那劳什子的爱情可靠多了。” 冀南诀妄图以此蛊惑他,打消他的想法,殊不知同样的话刚才墨宸已经听过一遍了。 如今再听,不但没有打消那阴暗想法,反而让阴暗之气愈盛,想法愈发的坚定。 “冀南诀,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 男人语气低沉,眼含警告,猩红的眸中一片冷意。 冀南诀浑身一震,跟在他身边多年,这还是第一次他拿身份压他,偏偏他还无法拒绝。 “是,家主!” 他咬牙应下,拂袖,携带着满身怒气离开。 他走后书房只剩下墨宸一人,没人发现,他眼中闪过一丝病态的暗光,整个人如同陷入魔怔般的疯子般,看向公主府的方向温柔的笑。 “欢儿,很快…我们就能在一起了!” 男人的声音很低,磁性温柔,却难掩其中的阴沉。 …… 明芷因为“有孕”一直待在公主府休养,至于隔壁的墨宸,听说摄政王旧疾复发,向皇上告了假,在家中休养。 所有人上门均不见,只有长公主府的人可以登门而不被阻拦。 明芷也时不时的带着帝无名上门拜访,此事传回帝肆等人耳中也彻底打消了怀疑。 他们就算是想破了脑袋也不会想到,帝无名早已叛变。 就如同他们不会知晓摄政王府的墨宸是影卫假扮的,而真正的墨宸,早已带着冀南诀等人乔装打扮离开了上京。 此时已出现在千里之外,等他们知晓时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 几日之后若水族传来消息召帝无名回去,信上倒是没说让他回去干嘛,但两人何等聪明,不过一瞬就明白过来。 “看来我们的谋划有结果了。” 夜晚公主府的寝殿,满室的烛光摇曳,帝无法和明芷相对而坐,两人中间摆着一壶酒,好似在庆祝。 “那便提前祝贺少主,不对,应该叫你族长了吧?” 明芷端起酒杯朝着对面的帝无名举杯,帝无名勾唇,和她碰杯,两人一饮而尽。 放下空的酒杯,明芷拿出一个令牌和圣旨给他。 “拿着这个令牌,苗疆的所有人手均可以随你调遣,至于这圣旨,是本宫答应你的。” 这个令牌是墨宸走后王府的管家交给她的,可以调动他在苗疆所有人手。 至于圣旨则是他们最初的交易。 帝无名收起两样东西,“那就多谢长公主殿下的信任了。” 次日,帝无名以御剑山庄有要事为由离开京都,半月之后,苗疆传来消息,帝无名继任族长。 拿到回春蛊解药的第一时间他就以雷霆手段控制了几位长老,几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他架空。 (别担心,男主不会如愿的。) 第126章 一切尘埃落定 明芷的人都还没出动整个若水已经牢牢的被帝无名掌控,此时若水已经是他一言堂。 事情发展的太快,消息传回明芷这里的时候她还微微诧异了一下,不过想到帝无名的手段这点诧异也就变成了理所当然。 唯有月茗还沉浸在接到消息的震惊中,久久回不过神。 “还想不明白?” 明芷一到冬季就犯懒,此刻正懒懒的躺在贵妃榻上,身上盖着一层薄被。 殿内的侍女早已被她挥退,只剩下月茗贴身侍候,还有一个芊影。 屋内地龙时刻烧着,暖烘烘的,倒是不觉得冷。 听到她的问话,月茗回神,喏动着唇瓣:“我只是有些惊讶,没想到…” 明芷懒懒的接过她的话,“没想到你的少主比你想象中的还要杀伐果断吧。” 芊影瞥了明芷一眼,又快速敛下眉眼,安静不语。 月茗脸则是刷的一下就红了,还有些局促,“主子,我…”她咬了咬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解决了一件大事明芷心情甚好,也不介意逗逗她,“你什么?难道那不是你的少主?” 你的两个字她咬的格外重,充满调侃意味,这次月茗不止是脸,连耳朵都红透了。 见她一副无地自容的羞涩模样,怕是再逗下去脸都要着火了,明芷适可而止放过她。 “好了,不逗你了。” 她换了个姿势靠在软榻上,看向月茗淡淡道:“实话告诉你吧,帝无名之所以会跟本宫合作,主要原因是因为你!” 月茗心狠狠一震,“主子这是什么意思?” 她紧紧的揪住裙摆,声音哑的发颤,眼中全是不可置疑,还有那一点点微弱的期盼。 对于帝无名的情意她一直能够明确的感知到,但她一直以为他只是有些喜欢她而已,毕竟他从未说过爱她,也没有表现出非她不可的样子。 现在听到主子这么说她不可谓不震惊! 明芷微微一叹,坐直身子,将月茗招至身旁坐下,这才将她和帝无名交易的所有告诉她。 “月茗,你是唯一能牵制住他的人,若非你体内的回春蛊必须要解药,依照他的脾气,或许早就将那些人灭了个干净。” 帝无名那人和她一样都是冷情之人,两人唯一不同的地方是她心中装的东西太多,而那男人的心里却只装了月茗一人。 可以说这世上的所有人和物,除了月茗,在他眼中都如同蜉蝣。 这一点,明芷也是历经了一世,在月茗死后那个男人疯狂的表现中参悟出来的。 可惜了,那些人可就没那么好运了。 明芷眼中划过一丝隐晦的笑意。 月茗已经整个呆住了,像是没想到那个肆意妄为的男人做的一切居然都只是因为她? 只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她,就将帝氏这么多年的苦心筹谋毁之一旦! “是……真的吗?” 她不敢相信,真的不敢相信,到现在还觉得自己是做梦一样,甚至一度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明芷微笑着拍了拍她的手,“真的假的等他回来你自己亲自问他吧,现在先下去好好休息。” 月茗精神恍惚的从主殿出去。 等她走了之后,芊影眼中的担忧便不再掩饰,“主子,帝无名那边现在完全不知是何情况,我们的人也进不去,若是…” 芊影眼中划过一丝冷色。 明芷知道她担忧什么,若是没有前世的记忆她或许会忧虑,如今完全不会。 “放心好了,他不会!” 只要有月茗在,帝无名就绝对不会反水。 芊影不明白她为何如此笃定,若单单只是为了一个月茗的话她也属实无法理解。 情之一字,只有自己亲身经历方才知晓。 …… 几日后,边关发生战乱,有一支号称前朝帝家军凭空出现,打着复国的名号在边关挑起战乱。 对方人数众多,来势汹汹,只可惜还没有正式开战就被他们镇北军打的节节败退。 众人纷纷哗然! 朝臣震惊! 也是这时他们才后知后觉,原来镇国公和皇上不和都是演的,至于被卸兵权更是放屁! 难怪他们屡次上门皆被拒,感情不是人家不肯见他们,是人家根本不在京中。 跑到边关打仗呢见什么见! 至于为何会演戏,朝臣全部归咎于他们帝王神机妙算。 同时也在心中狠狠的谴责自己,居然没有事先发觉有异,反而是让他们的君王劳心劳力,他们当臣子的真是惭愧! 惭愧啊! 然而不管他们如何想,事情都顺利的解决,帝氏最引以为傲的军队,他手中的王牌,一出牌就被刀了个干净。 现在是彻底蹦哒不起来了。 同时,苗疆那边传来消息,若水族事情已经解决完毕。 四位长老被帝无名卸权囚禁,其手下顺者昌逆者亡,若水族人主战一派被全部屠杀干净,剩下的都是些爱好和平之人。 有帝王特赦圣旨在一切事情就顺利的多了。 若水大半族人都是和大夏百姓一般,只是先祖是前朝之人,背负着祖辈的仇恨不得已才卷缩在此。 如今能有一个重见天日的机会,他们自然不会拒绝。 不过短短几日时间,盘踞在大夏已久的乌云就这般散了个干净,明芷甚至都没亲眼看见,事情便解决完毕了。 若水的事情解决之后,明芷也无需再假装怀孕,直接放出消息孩子没了,简单的走个过场也就完了。 至于两人的婚约如今并未解除,明面上帝无名还是她的驸马。 为着明芷名声考虑,帝王本打算将前朝之事公之于众,再顺理成章的解除两人的婚事。 不过被明芷严词拒绝。 且不论她和帝无名同一个屋檐下朝夕相处那么久会不会有人信他们,就单说前朝之事也不是一句两句能说的清楚的。 与其费心解释造成恐慌,倒不如将错就错。 不过是多一段名义上的婚姻,她并不在意。 于是两兄妹商议,直接将边关之事定义为流寇悍匪,就此遮掩过去,避免百姓恐慌,人心惶惶。 至于婚事就等帝无名回来两人再演场戏将婚事解除了。 此事就这般定下。 解决完心头大患明芷整个人都倦怠了不少,天气寒冷,她每日就在府中散散步,逗逗鸟,或是躺在暖烘烘的屋子内看看书。 无事了就去皇宫看看季渺渺。 如今季渺渺腹中胎儿已经快四个月了,腹部已经微微隆起,明芷闲来无事就去看看她,最喜欢的就是趴在她肚子上和宝宝说话。 美曰其名联络姑侄感情。 时不时的也会和林幽幽一起喝茶听曲,日子过得好不快活。 而这样的日子在年底之前,帝无名回来的那日被打破。 第127章 跟肥猪跑进屠夫家没区别 “墨宸是不是去了星辰山?” 帝无名一回来就迫不及待的询问明芷,她瞳孔微缩,“出了什么事?” “赶紧传信让他绕道,那里有老头子的星罗卫!” “什么是星罗卫?” 帝家的事明芷并非全部知晓,她所了解的只是上辈子从帝无名口中得知的,至于其它隐秘他没说她自然也不知。 不过听这个名字她也能猜出应该是类似于影卫之类的。 果然,就听见帝无名说:“皇家历来有培养影卫暗卫的习惯,星罗卫就是帝家的隐卫,这支隐卫足有上百人,个个身手不凡,却只听命于族长,是他们手中最大的底牌。” “这些人神出鬼没,藏身之地格外隐晦,除了老头子谁也不知。” 那支隐卫是他们最大的倚仗,他拿下若水之后第一时间就想要毁掉这支隐卫,但他翻遍了若水都没有找到那些人。 随后他又花了不少时间才从老头子口中得知星罗卫的隐身地点。 “已经晚了!” 明芷沉声道,也没问他是如何知晓他们的行踪,前几日收到墨宸的飞鸽传书,他们已经到了星辰山地界。 “该死!”他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快马加鞭的赶来,没想到还是迟了。 “那支隐卫一直遵循着一条死令,不管在什么场合下遇到大夏摄政王,不惜一切代价,杀无赦!” 那些人每个人都是见过墨宸画像的,但凡他们遇上,他们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的杀了墨宸。 墨宸没事还好,要是出了什么事,光是刺杀大夏摄政王这一条罪名就足够将他们整个若水拖入万劫不复之地。 他好不容易求来的安稳也将再次被打破! 帝无名烦躁的心情可想而知。 他不由得在心里暗骂墨宸,没事跑那里山旮旯干嘛!要不是他手下传来消息疑似在那看见摄政王,他还不知道那人居然跑到老头子的大本营去了! 这跟肥猪跑进屠夫家有什么区别! 真是! “芊影!”听到主子的喊声芊影推门而入,刚才帝无名说有要事要和明芷相商,她们都候门外。 “今日王爷可有书信传来?” 芊影摇头,“没有!” 墨宸离开后基本隔几日就会传信回来,从未间断,如今看来果然是出事了。 “即刻去召集人马,随本宫前往星辰山!” “是!”芊影立马明白过来可能是王爷他们出事了,话不多说赶紧下去准备。 帝无名跟上明芷的脚步,“我跟你一起去!” 明芷看了他一眼点头,几人收拾妥当,和月茗等人简单交代了几句,就带着一众人员翻身上马,快马加鞭的朝着星辰山奔去。 ....... 夜晚的星辰山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下,丛林之中,一群人正在此处休养生息。 凑近了看,这群人不是墨宸几人是谁? 只见,男人一身黑衣融入夜中,随意坐在一棵大树底下,借着清冷的月光可以隐约看见他面色不太好看,有些微的难看。 不过好在他衣服完整,也没有什么明显的痕迹,想来是没有受伤。 在他不远处同样有一身黑衣的影卫们,他们可就没他这么好运了,一群人或多或少都受了些伤,正坐在一起相互包扎。 冀南诀也在给他们处理伤口。 看着几人的模样不难看出他们刚才经历了一场恶战。 不过好在都些轻伤。 冀南诀给最后一个兄弟包扎完毕来到墨宸面前,一屁股坐在地上,懒散的靠在大树上,俊颜难掩疲惫。 “师兄啊,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他们运气格外不好,刚到星辰山就遇到了一群天杀的死士,二话没说就朝着他们砍来,好在他们早有防备才没有全军覆没。 也亏的他跑的快,不然就要跟可怜的影子们一样被砍的浑身伤了。 墨宸闻言只说了一个字,“等!” “等?”冀南诀不明白,墨宸解释了一番:“三日后龙卫队会来此处接应我们,我们只要挨过这三日就好。” 上一世冀南诀他们就是栽在这群人的手上,墨宸自然不会毫无准备,他早在进入星辰山之前就已经传消息给龙卫,让他们带人接应。 否则就他们几人,便是他武功再高强也不能保证能在上百名死士的围攻下全身而退! “这群杀手身手不凡,皆能和影字侍卫们相比,倒不像是普通的杀手,更像是什么组织培养出来的暗卫之类。” 冀南诀虽没和几人交手,但对方仅二十余人和他方精心培养的十五名影卫交手还能不落于下风的,确实不是一般杀手。 要知道影大几人的武功在江湖上都是能排的上名号的。 “是帝家的隐卫,而且不止那几人。” “什么!!!” 冀南诀震惊的声音都破了,墨宸被他一声吼感觉耳朵嗡嗡的疼,冷眼睇他。 影大等人也是同样盯着他。 被这么多人看着,冀南诀也反应过来,先左顾右盼了一会,随后做贼心虚的压低嗓音。 “可是明芷那丫头不是传信说事情已经解决了嘛,这些隐卫又是哪里冒出来的?” “难道她还没有完全解决?” “还有我们的行踪是不是暴露了?不然隐卫怎么会这么巧的就碰上我们了?” 他一个又一个的问题接连问出,墨宸只淡淡瞥了他一眼,用一句话全部总结。 “星辰山是那批隐卫的藏身之地。” 要到苍龙雪山必须途经星辰山,若是此地是那些人的藏身之地的话也就能解释的通他们为何会遇上了。 冀南诀也没问他是如何知晓的,他师兄这个人一直都神神秘秘的,问了他也不会告诉你。 现在更要紧的是另外一件事! “您说的那个批——的意思是?” 他小心翼翼的询问,桃花眼一眨也不眨。 墨宸凝了他一眼,收回视线时随意扫过悄悄竖起耳朵的手下们,淡声道:“据本王所知,那批隐卫有上百人。” 也就是他们今天遇见的只是凤毛麟角,大部队还没来。 冀南诀咽了咽口水,影子侍卫们同样,就连一向沉稳的影大都震惊的瞪大了眸子。 一群人无比默契的转动着脑袋,将视线一致投放在树下云淡风轻的男人身上。 第128章 跳崖逃生 他们真的很想大声询问,王爷您到底知不知道上百隐卫是什么概念? 您如何能用如此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出如此令人害怕的言论。 真是吓死人了啊啊啊!!! 三天啊、整整三天,他们居然要在上百隐卫的追杀下在屁大点的星辰山苟住三天!!! 主子是不是太看得起他们了。 (?????)(?????)(?????)(?????)(?????) 然而不管他们心中作何感想接下来的日子依旧躲不过逃亡的命运。 整整三日时间,一群人在星辰山东躲西藏,上蹿下跳,跟被狗撵的兔子似的,好不狼狈。 冀南诀的一身青衣都已经黑的不成样子,整个人透露着一股淡淡的死气。 “师兄,龙…龙卫队什么时候来呀?” 一群人躲在草丛中,冀南诀气喘吁吁的询问身旁的墨宸。 这几日没日没夜的逃亡,真的是将他累的够呛。 他感觉自己就是那连轴转动的车轮,都已经轮冒烟了,实在不行了! 影大等人也是同样。 “主子,敌人已经将星辰山包围起来,我们现在没有地方逃了。” 影四磨拳霍霍,“一群狗娘养的,我们干脆冲出去跟他们拼了!” 他的话并没有得到附和,反而是得到集体众人的一致白眼。 他们就十几个人,跟一百多号死士血拼,没病吧! 墨宸沉吟片刻,“再等等。” 他话音刚落,就被追上来的隐卫们四面围攻。 “在那,杀了摄政王!” 隐卫们黑压压的一片将他们围在中间,手中刀剑泛着阴冷的寒光,话不多说,直接举剑朝着他们攻来。 几人立马抽出长剑应战,刹那间,刀光剑影交错,金属碰撞之声不绝于耳。 杀意四起。 墨宸双足一顿,身子轻盈如燕,腾空跃入人群中,强大的内力自他体内爆发,如同一股无形的巨浪,瞬间收割了一众人的生命。 衣袂飘飞,猎猎作响,手中冰冷的长剑如同被赋予生命般无情的收割着众人的性命,所到之处如残影掠过,一片血花飞溅。 他神色冰冷,如同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所到之处势如破竹。 敌人在他手中毫无还手之力。 强大的内力下,所有人都将成为他手中亡魂。 自家主子如此强大,纷纷刺激了影字侍卫们,众人拿出看家的本领,全力一博。 只有冀南诀,在众人的厮杀下四处逃窜,最后完全没有兄弟情义的运起轻功跑了。 “师兄,这里就交给你们,我先去前方搬救兵!” 他轻功运行到极致,所有人只看到一道残影,回过神来,原地哪还有那人的身影。 隐卫们也没管他,他们的目的主要是墨宸,少一人他们还能多一份力量。 “兄弟们杀啊!他的内力消耗的差不多了!” 星罗卫在墨宸强大的内力下死伤无数,一百多号人如今只剩下一半,而对方人数还齐,这强烈激起了他们的杀意。 如今见对方内力消耗的差不多,他们当即化零为整,少数部分人拖住影大他们,剩下的全部朝着墨宸攻去。 打算将墨宸就地击杀。 影大他们自然也看出来对方的心思,拼命的往墨宸那边挪动,“主子!” 对方好像也看出了他们的心思,用尽全力的阻拦他们。 墨宸在无数人的围攻之下身上添了不少伤痕,他看了眼影大他们,明白这些人的目标是他。 不再犹豫,跃出包围圈,朝着山顶飞去。 “追,别让他跑了!” 墨宸身形如电,向着山顶疾驰而去,他的身后,大半的隐卫紧紧追赶,如同一片乌云般压了过来。 到达山顶,墨宸未有丝毫犹豫便纵身一跃,如同鹏鸟般朝着深不见底的悬崖跳下,不过片刻便不见了踪影。 追赶上来的隐卫傻眼了。 “这、这是自杀了?” “你,还有你,你们几人带着一队人马去崖下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体!” 被点到的几人领命,立马带着人马前去搜查。 影大几人脱身后立马朝着山顶奔去,途中遇到了带着龙卫队赶来的冀南诀。 一群人匆匆说了几句急忙赶到山顶,就只见到零星的几个敌人,原处哪有他们主子的身影。 “你们来晚了,摄政王已经死了!” 众人心神一震! “该死!” 影大几人二话没说就举剑朝着敌人杀去,龙卫队紧随其后。 星罗卫大部分都去寻找墨宸去了,悬崖上只有零星的几人,哪是对方一群人的对手,不过几个瞬息就被击杀完毕。 至死他们都一口咬定墨宸死了。 至于是如何死的他们却绝口不提。 敌人死后众人却并没有开心的情绪,反而陷入无尽的低谷,龙卫队一群大老爷们已经跪在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王爷,是属下们来迟了,王爷!” “行了,别哭唧唧了,谁告诉你们师兄死了!” 冀南诀不耐烦的挥了挥袖子,打断他们的哭声,一群挂着鼻涕眼泪的大老爷们就这样泪眼汪汪的看着他。 别提多辣眼睛了! “此处没有尸体,想来师兄是跳崖了。” 龙卫队刚止住的哭喊又准备继续,冀南诀急忙打住。 “别急啊,我跟你们说,这悬崖底下是一条河流,师兄水性极好,是不会死的!” 影大点头,“没错,此处的地形主子一早便知。” 这山顶的悬崖便是主子一早留好的后路。 龙卫队顿住,一个个睁大了眼睛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 这才发现,好像除了他们,跟着王爷的影卫们都神色正常,眼中或有担忧,但却唯独没有伤痛。 草率了! 龙卫队们一抹眼眶,纷纷搀扶着尴尬起身,尤其是老大龙一,格外的尴尬。 他清了清嗓子,强行挽尊,“那还等什么,赶紧下去找王爷啊!” 影大看向地上的几具死尸,眼中带着凝重之色。 “对方不该只有这么几个人,看来他们也发现了不对,一定要快!必须赶在敌人之前找到主子!” 一群人立马严肃起来,忙不迭地开始行动,影大几人甚至连伤口都没有包扎就跟着一起行动。 路上的明芷等人还在快马加鞭的赶来,等他们赶到星辰山,已经是三天以后了。 第129章 取龙莲两不相欠(1) “他如何?什么时候能醒?” 客栈内众人围聚在一起,床榻上有一脸色苍白的男人静躺其中,不是跳崖的墨宸是谁。 “他这是内力耗尽陷入昏迷,怕是得睡上个几日,加上他身上的伤,保守估计得需要个三五日。” 一日前冀南诀等人才在崖底一山洞中找到昏迷的男人,他浑身是血,受伤颇重,沿途中还有许多敌人的尸体。 明显是敌人的小分队比他们先一步发现他的踪迹,几人展开了一场恶战,他拼尽全力斩杀敌人,最后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将自己隐藏起来。 冀南诀等人寻人的途中也同样遇到了敌人的小队,因此耽搁了些时间,等到将敌人全数击灭他们才找到昏迷的墨宸。 一行人将他带回客栈,经过一番诊治,天刚刚亮明芷等人就到了,这才有了如今这一幕。 明芷沉吟片刻,问:“赤血龙莲还有多久开花?” 众人一致将视线放在龙卫队首领身上,唯有帝无名诧异的挑挑眉,不过他什么也没说,安静的当个隐形人。 龙一双手抱拳一脸凝重的回答:“属下正准备禀告此事,刚接到看守龙莲的手下来报,龙莲已有开花的征兆,怕就是在这几日。” 话落,众人脸色都凝重了几分。 下意识将视线投向床上昏迷的男人,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明芷将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淡淡的问向冀南诀,“你对赤血龙莲了解多少?” 冀南诀答:“赤血龙莲生长在极北之地,乃天下寒物之首,花遇暖则化,是以摘下后必须放在千年寒冰打造的寒匣之中方得以保存。” “如此简单?” 冀南诀抽了抽嘴角,“当然不是,龙莲乃极寒之物,只会在夜晚温度最冷之时开花,花开一刻,也就是说我们必须在一刻钟之前摘下,才能保证龙莲的药性。” 明芷点头表示理解,随后说出自己的看法。 “如今皇叔尚在昏迷显然无法去取龙莲,唯今之计只有我们去将龙莲带回来。” 她看向众人直接下达命令:“龙一,你们对雪山比较熟,便由你们带路,本宫和帝无名前去取雪莲。” “冀哥哥和影卫们就留在客栈照顾皇叔,本宫带来的手下留一半给你们,务必保护好摄政王的安全!” 明芷话落,冀南诀率先反驳,“不行!” 帝无名也开口想要说什么,被明芷一个冷眼止住,他颇为无语的闭上嘴。 然后就听见冀南诀说:“阿芷,雪山有什么危险谁也不知道,你去太冒险了,况且...”他瞪了眼帝无名。 “这人立场有问题,那些杀手说不准就是他弄出来的,让他跟你一起去我不放心!” 帝无名气笑了,不待他说话,龙一等人就一脸杀气的拔剑指着他。 从小到大他何曾被人用剑指着过,脸色蓦地阴郁下来,眼中杀气一闪而过。 手掌抬起,刚准备动手,明芷眼疾手快的按住他的手,厉声大喝:“放肆!还不快将剑给本宫放下!” 她挡在帝无名身前,双眸似剑般凝着龙一,浑身气势迸发,不怒自威。 龙一在她身上仿佛看到了王爷的身影,心神一颤,下意识的放下剑。 其余人见状纷纷跟着放下武器。 明芷面色好了些许,松开按住帝无名的手,警告的看了眼讪讪的冀南诀,又扫过默不作声的影大等人,这才慢条斯理的开口。 “有些话本宫只说一遍,但你们都给本宫记住了!” “帝无名是本宫的人,此次事情也与他无关,今日之事,本宫不希望再有下次!” 此话一出,众人神色各异。 冀南诀相当不满,但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知晓一些事情的影卫们脸色也不太好看,只有什么也不知道的龙卫们,有些茫然,有些懵,然后很自然的接受了。 王爷不在,他们自然是以长公主为主,长公主说什么就是什么。 反应最大的要数帝无名了,他当即不高兴的反驳,“什么叫我是你的人,我什么时候是你的人了!莫要胡说!” 明芷只一句话就成功让他闭嘴。 “你不想娶月茗了?” 帝无名咬牙,该死的女人,永远就只会用这一招,等着吧,等他这次回去立马就带着雅儿跑路! 明芷从他身上收回视线扫向众人,淡声安抚道:“你们方经历一场恶战多数伤痕累累,不适合前往。” “本宫身手不错,加上帝无名和龙卫队的保护,必能平安带回龙莲。” 众人皆知她说的有道理,纷纷闭口不言,就连冀南诀都不说话了,想来也明白这是此时最好的方法。 事情说好,冀南诀将早已准备好的寒冰匣交给她,明芷带着一众人前往苍龙雪山,冀南诀等人留守客栈。 一日后,明芷一众人到达雪山。 满山覆白,天地间一片银装素裹,仿佛一个冰雪世界。 凛冽的寒风呼啸着,吹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明芷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和一众人艰难的行走。 一望无际的雪白之中,每走一步,脚下就会留下一个深厚的印。 “殿下小心,再往前走五百米,就是龙莲的生长之地。” 明芷“嗯”了一声,继续踩着龙一的脚印艰难的前进。 帝无名裹紧自己跟在她身侧,呼出的气息都快凝结成冰了还不忘嘴贱的调侃。 “唉有些人嘴上说着不在乎,身体却是诚实的很嘛!” 明芷瞥了他一眼,冷声道:“你懂什么!” 帝无名哈出一口气接话:“我确实不懂,金尊玉贵的长公主,不躺在金窝享福,跑到这个冰窟窿来抗冻,这谁能懂啊。” 他紧了紧自己厚厚的狐裘,阴阳怪气,“您愿意来这冰窟窿自己来便是,何苦拉上我!” 说了半天这才是他的想说的。 明芷连眼神都没往他身上放,“别忘了,你我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到底是因为你们帝氏一族,你如今便算是将功折罪了。” 帝无名不客气的揭穿,“少扯那些有的没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拉一个垫背的!” 明芷这女人奸诈的很,点名让他来无非就是看中他的武功,想让他当免费的保镖罢了。 真以为他不知道她打什么主意? “你知道就好!” 第130章 取龙莲两不相欠(2) 帝无名停下脚步,露出满口白牙,邪佞的笑,“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帮你?” 明芷跟着停下脚步,笑的满面春风却又不怀好意。 “你完全可以不帮我,但本宫若因为你的袖手旁观而出了什么事,那你的雅儿还能够毫无顾忌的跟你在一起吗?” 明芷赌的就是帝无名对月茗的情。 他对月茗的情深程度,决定了她能拿捏他的程度。 很显然,她完美拿捏。 帝无名咬牙,愤愤的收回视线,接着前进,明芷勾唇一笑跟上他的脚步。 许久之后众人到达地方。 “老大你们回来了,咦王爷呢?” 守着龙莲的几名龙卫见到龙一等人急忙高兴的跑上前,但却没有见到熟悉的人影有些失望,更多的是疑惑。 “王爷受伤正在休养,我带着长公主前来取龙莲。” 龙一的话落,他们这才发现明芷几人的身影。 因为明芷身影娇小,被龙一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遮挡在身后他们并未第一时间发现。 加之少女的裹着厚厚的狐裘,昳丽的小脸整个被遮住了大半,只露出半截光洁小巧的下巴。 她一身雪白狐裘和大雪融为一体,在白茫茫的世界显得并不那么突出,很容易被人忽略掉。 反应过来的龙卫们急忙跪地行礼,被明芷一个手势止住。 “赤血龙莲何在?” 龙十三也就是守护赤血龙莲的龙卫之一,他上前一步。 “殿下这边请。” 明芷跟上他的脚步,走了几步之后几人停下,龙十三指着上方,“那便是赤血龙莲。” 明芷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白雪茫茫的雪山之中,有一株小小的血红花苞静静的屹立。 不同于雪花一样的白,而是娇艳欲滴的红。 寒风凛冽,雪花纷飞,然而这株莲却丝毫不受影响,它傲然挺立在崖缝之中,在这白雪茫茫的世界是唯一的一抹亮色。 “哟~还长在崖缝中呢。” 帝无名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随后贱嗖嗖的说:“不过没关系,不过区区几丈高,想来是难不倒我们的长公主。” 然而没让他幸灾乐祸多久,就见明芷从怀中掏出寒冰匣砸到他怀里,非常理直气壮。 “你去!” 帝无名:“……” 懵懵的龙卫队们:“……” 明芷瞥向他,“本宫身娇体弱,且畏寒,爬不得雪山,不比少主你人高马大,身强体壮,想来区区雪山是难不倒你的。” 同样的话改个标点符号的还给他。 帝无名嘴角直抽抽,要不是他和她一路走过来他就要信了。 他现在算是明白为何非要逮着他了,敢情不是为了保护她,是为了抓他做苦力! 他寒着一张冰块脸,比雪山里的寒风还冷,“你想的倒是挺美!” 大手抓着寒冰匣就要扔给她。 明芷眼疾手快的拿出一样东西,两根玉指夹着递给他,“先看看这个。” 帝无名阴沉着一张脸抓过,看清是什么东西以后,脸青了白,白了青,格外的精彩。 最后恶狠狠的咬牙,“算你狠!” 他气急败坏的走到一边,将寒冰匣狠狠的扔雪地里,还气愤的踩了两脚。 龙卫队们敢怒不敢言,准备上前理论的龙一也被明芷拦住。 随后众人便看见,刚才还一脸怒色的男人背对着他们小心翼翼的将手里的纸张折了又折。 最后还贴身放在心口的位置,还格外柔情的摸了摸。 龙卫队们:??? 所以长公主到底给了那小子什么玩意? 明芷给帝无名的其实是月茗的卖身契,宫女入宫都是要签订卖身契的,月茗自然也有。 早些时候她便想还给她们,但皆被她们拒绝,于是明芷便一直留在,本打算等她们嫁人时再还给她们。 如今正好。 帝无名在毫不知情下又被拿捏了。 暮色西沉,明亮的天际终于被夜色笼罩,夜晚的雪山愈发寒冷,风霜刺骨,冷的人直打颤。 在这样的寒冷当中,众人等了又等,终于等到了寅时,夜晚温度最冷之时。 “开、开了。” “真、真的、花开了。” 众人说话都在打颤,身子也在不停颤抖,但眼睛却如同天上的星辰般格外的明亮。 他们一眨不眨的盯着崖缝中缓缓绽开的赤血龙莲。 血红的莲如血般妖冶,层层绽放在雪缝之中,皑皑白雪之间只有那一抹夺目的颜色,宛如燃烧的火焰,点亮了整个天地。 天地间一片雪白,唯有它鲜艳夺目。 ”帝无名!” “知道了!” 帝无名白眼一翻,旋身扯下身上狐裘扔向天空,身影朝前奔去,足尖借力腾跃而起,如同一只猎豹,嗖的窜起丈余之高。 明芷等人紧张的盯着他。 只见,他精准的攀到龙莲附近,大手一挥,血红的莲就这样落于他手中。 好在中间并未出什么意外。 男人飞身而下,明芷赶紧上前将寒冰匣递上,将赤血龙莲放在冰匣中众人悬着的心才算是真正的放下。 “东西拿到了,我们走吧。” “嗯嗯嗯,走走走!” 赶紧走赶紧走,这鬼地方他们是一刻都不想多待,这些日子以来,他们都快冻成冰雕了。 几人快速离开苍龙雪山,回到客栈,明芷将龙莲交给冀南诀就和芊影回房间不再管。 “本宫离开的这段时间没有发生什么事吧?” 明芷躺在浴桶中泡了一会才感觉好像活过来了,芊影摇头,心疼的看着她。 “主子该带上属下一起去才是,或者由属下代您去也好。” 明芷轻声呢喃,“这是最后一次了。” 今日过后他们恩怨两清! 八岁时墨宸将她从冷宫带出,给了她无上荣华,那些日子是他倾心相护,她才能在吃人的皇宫平安长大,再到手握重权。 她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给的。 包括皇兄的帝位,若非他以最大的权力助她,她如何能一步步助皇兄登位。 他予她有恩,明氏予墨氏一族有亏欠。 而他们,前世爱恨两结。 如今恩怨两清。 之后再不想欠! 他若愿意,明芷倒也愿和他做相亲相爱的家人,但若不愿……那便是陌生人! 她明芷一生,只走前路,永不回头。 第131章 解蛊 一墙之隔,墨宸在半夜醒来,冀南诀立马抱着龙莲高兴的凑上前。 “师兄你总算醒了,快,将龙莲吃了,你的蛊马上就能解了。” 冀南诀将龙莲怼在墨宸嘴边,恨不得直接给他塞嘴里去。 刚采摘回来的龙莲还冒着丝丝寒气,一股冰寒之气扑面而来,让墨宸因为刚清醒还有些迷蒙的脑袋霎时清醒。 眉心紧蹙,下意识的脑袋后移,远离那股冰寒之气。 他捏了捏眉心,看向屋内的影大龙一等人,“本王睡了多久?” 他声音带着初醒的沙哑,一动感觉整个身体都泛着疼,但好在经过几日的休养精气神还不错,只能短暂时期不能动用内力。 “主子,您已经昏睡了三天了。” 影大将那日他跳崖之后的事情全部说了一遍,还有这几日发生的事情。 听到明芷来了,还是她去雪山带回了龙莲,他心中顿时又急又气。 担忧、心疼、欢喜各种情绪争涌而来,导致他面色一时复杂无比,格外难看。 “师兄你想要干嘛?” 墨宸掀被下床想要去看明芷被冀南诀和影大等人拦住。 “主子,此刻天色已晚,长公主劳累了许久已经歇下,您此刻过去怕是不妥。” 冀南诀小鸡点头,“对呀对呀,芷丫头为了给你取龙莲可遭了罪了,你先让她好好休息,当务之急是先将蛊毒解了。” 龙一也跟着劝解:“是啊王爷,您先解蛊,等蛊解了再去找长公主告诉她这个好消息,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众人七嘴八舌的劝说,墨宸只觉得脑袋嗡嗡的响。 “够了!都闭嘴!” 见他生气了,众人下意识闭紧嘴巴。 “影大,你带着影卫守在门外,屋内留下阿诀和龙一等人就够了。” 他的意思是准备解蛊,众人兴奋不已。 影大虽不解为何是他带着人守在门外,但也聪明的没有多问。 麻利的带着一众人将客栈团团保护起来,他则和影二守在门口。 困扰了主子许久的蛊毒终于能解,今日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打扰。 屋内,冀南诀将赤血龙莲取出放在药碗中,随后解释。 “赤血龙莲乃极寒之物,需得用内力催化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龙一,你先来。” 龙一这时总算明白为何是影卫守在门外他们留在屋内了。 二话没说撸着袖子就干。 一刻钟后,龙莲还是鲜艳夺目一点没化,龙一已经累趴下。 一个时辰后,化了几片花瓣,十五个龙卫累趴了一半。 影大除了守门以外还得吩咐手下将累趴的龙卫们抬出来。 两个时辰以后,天际渐渐泛白,龙卫们已经全部阵亡。 “啧~十五个龙卫耗尽内力却只化了一半,果然不是一般的宝贝啊。” 血红的龙莲化成水后呈透明色,就像冰晶化水一般无色无味。 只是此刻一大朵赤血龙莲只有一半融化,还有一半静静的躺在玉碗之中,像个顽固的孩童般,不给糖吃就不听话。 “主子,剩下的交给我们吧。” 影大等人推门而入。 “是啊主子,休养多日我们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身体倍棒!” 影四几人接连保证,墨宸看向几人轻“嗯”了一声。 龙莲需以内力催化是师傅告诉他的,前世他并没有得到龙莲,是以具体需要多少内力他并不知晓。 原以为以龙卫队众人深厚的内力已然足够,未曾想只是杯水车薪。 影大等人接替龙卫的位置,根据冀南诀的指示催动内力。 只是影卫众人之前本就受了伤,经过几日休养虽好了不少,但到底不是鼎盛时期,和身体倍棒的龙卫们比起来还是差了些许。 是以一个时辰过去了,众人全部趴倒在地,玉碗中还有一小块龙莲未化。 “还剩一点,这可怎么办?师傅也没说这玩意这么难化开呀!” 冀南诀急的都快跳脚了。 他甚至在想要不要跑到明芷的房间将人给摇起来帮忙,但这念头刚出就被自家师兄警告的眼神止住了。 他抽了抽嘴角,“那你说怎么办?” “扶我起来!” 冀南诀防备的看他,“你想干嘛?” 墨宸抿唇,“你那不是有恢复内力的药吗?给我。” “你疯了!”冀南诀气急,“任何恢复内力的药都是有危害的,轻则在床上躺上一两个月,重则武功尽失形同废人!” 见他依旧坚持,他语气缓和下来。 “别忘了你一会还得解蛊,半生解蛊途中会发生什么谁也无法预料,你有这些力气还是留着解蛊吧!” 他说完就推门出去。 “冀南诀,不准去!” 冀南诀头也没回,“放心吧,我不找阿芷。” 片刻之后,冀南诀带着两人回来,一个是芊影,还有一个… “帝无名?” 帝无名大摇大摆的进来,“啧”了一声,“没想到不可一世的摄政王也会有用得着鄙人的地方,真是荣幸啊荣幸。” 芊影没管几人,二话没说遵循着冀南诀的方法催动内力。 墨宸和帝无名两个同样强大的男人,一人坐在床上难掩病态,一人站在地上精气十足,两方相撞,明明是床上那人处于弱势,但却不会给人这种感觉。 反而觉得两人实力相当,势均力敌。 即使现在帝无名一只手就能捏死他。 “说吧,条件!” 本来都已经打算无偿给他帮忙了,没曾想还有这样的好事,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帝无名也不推脱。 “那便万两黄金如何?” “成交!” 男人一丝犹豫也无直接应下,帝无名眉梢轻挑,接替芊影的位置。 在两人的合力下,一刻钟之后,最后的一小块龙莲也化开。 随着最后一小块龙莲的化开,玉碗中清水一般液体逐渐变为海水一般的淡蓝色,还散发着阵阵药香。 “成了成了,师兄快喝!” 冀南诀迫不及待的端起药碗递给墨宸,眼睁睁的看着他喝下,眼也不眨,甚至连呼吸都下意识的放轻了几分。 帝无名也紧盯着他,若非从明芷处得知了半生,他也不会过来。 如今他也想看看,他们先祖造出的逆天蛊毒到底是什么样子。 芊影因为内力透支早已下去休息,如今屋内只有他们三个男人。 龙莲入喉,如同冰霜入腹,墨宸只感觉整个人都被冰霜覆盖,浑身泛着冷意,仿佛置身于冰窖之中。 渐渐的那股冰寒之气从腹部扩散,汇聚全身。 不过片刻,他身上便凝结出冰霜。 第132章 你不觉得自己太残忍了吗 “结冰了。” “师兄,你还好吧?” 随着冰霜凝结他身上散发出阵阵寒气,冀南诀和帝无名站的远都能感受到那股刺骨的寒意。 两人不动声色的又往后移了数步。 “还行。” 墨宸其实很不好,寒气游走四肢,他现在整个人已经被冻的没有感觉,随着寒意覆盖,心脏处的蛊虫也开始急促的活跃。 至阳之蛊和至寒之物相互对抗,他一会犹如置身冰湖,一会又如同置身火山,冰与火的煎熬,简直快把人磨疯。 冀南诀两人眼睁睁的看着他一会被冰霜覆盖,一会又烧的如同火人一般,冰的寒冷 ,火的炙热,哪怕两人隔的老远都能感受到。 更何况是亲历的之人呢。 在这般折磨下还能保持着理智不灭,墨宸属实是个狠人啊。 帝无名第一次对他表示由衷的佩服。 “你不去帮帮他,不怕他死了?” 冀南诀瞪了他一眼,“不会说话就闭嘴!” 他倒是想去帮,但也要帮的上啊,现在的师兄一会冰山一会火山的,靠近他不被冻死就被烧死,他根本就没办法。 只能靠他自己熬过去了。 半个时辰过去,墨宸依旧保持着理智,但整个人狼狈的无法形容。 一个时辰过去,他渐渐虚弱,但心口蠕动的蛊虫也逐渐弱下。 大半日之后,蛊虫停止蠕动,热气消退,寒气也跟着消失无踪。 “师兄!” 冀南诀担忧的跑上前扶起墨宸,手指搭上他的脉搏,霎时,脸上绽开了花般的笑容,“成了!蛊毒解了!” 不知为何帝无名也跟着松了口气。 “蛊毒既然解了,那这蛊呢?没见它出来呀?” 蛊和毒不同,通常来说解蛊之后蛊虫都会爬出体内,代表蛊解。 但他一直盯着,并未见蛊虫爬出,实属怪异。 这让他不得不怀疑蛊毒是否真的解了。 冀南诀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他通过把脉也确实没有发现蛊虫的踪迹。 “师兄,你可有感觉有何不对?” 墨宸疲惫的微睁双眸,哑声解释:“或许是龙莲的冰寒之气直接将蛊虫就地绞杀,本王可以很清晰的感觉到,蛊毒真的解了。” 一直沉甸甸的心脏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那种放松之感,和上辈子蛊解了之后一模一样。 只是这一次不需要那般沉重的代价,是真正的解蛊了。 “那就好,那就好!” 帝无名挑眉,见他没事他也不准备多留,转身回屋休息了。 “谢了。” 在他一只脚迈出房门的时候,身后传来男人低哑的道谢声,他邪气般勾了勾唇角,朝着身后摇摇手。 “别忘了我的万两黄金就好。” 帝无名离开后冀南诀又问了墨宸其他情况,见他真没有什么不舒服他松了口气的同时也不由得感叹赤血龙莲的强悍。 这般逆天的阴毒蛊虫都被灭成了渣渣不说,关键他师兄看起来精神比之前好了数倍。 而且他破败的身体也在逐渐恢复生机,他敢保证,过不了几日,他的身体就能恢复到鼎盛时期。 也有可能会再上一层楼也说不定。 真是因祸得福啊! 忙活了一天一夜冀南诀也累了,随便叮嘱了几句就准备回屋睡大觉。 “师兄你好好休息吧,我也回屋补觉去了,真是累死我了。” “等等!” 墨宸叫住他,“忘忧散呢。” 冀南诀混沌的脑袋霎时清明,他急忙跑到门口将房门关上,然后跑回床边恨铁不成钢的咬牙怒骂。 “你怎么还记得这事呢!忘忧散能使人爱恨两忘,但忘记不仅仅只是爱恨,是所有的一切!” “明芷是何等骄傲的女子,你却要将她变成一个什么都不知的傻子,你不觉得自己太过残忍了吗?” 冀南诀气急败坏,因为激动眼眶都泛着红意。 墨宸指甲用力嵌入掌心,因为他这番话心里闪过一丝不忍。 脸上犹豫挣扎,天人交战。 就在他准备放弃的时候,少女那张冷若冰霜的小脸闪现在眼前。 心脏一阵刺痛,犹豫变为坚决。 “给我!”男人声音沙哑却难掩其中的决绝。 冀南诀闭眼,深吸一口气,最后那点希望破灭,沉默之后,他说:“给我两天时间。” 两人没发现,他们在屋内争执时,门外一白色衣角悄然划过。 …… 从那天以后,冀南诀就将自己关在房间,说是累了,想要好好休养两日,叫众人不要来打扰他。 这几日发生的事情确实累的人够呛,众人不疑有他,皆没有上前去打扰。 因为墨宸解蛊之事,大家都消耗不少内力,短时间内不宜赶路,是以他们决定在客栈多休息几日再启辰回京。 “皇叔,用膳了。” 影大几人内力消耗过大,此时还在房间休养,照顾墨宸的任务自然就落在了明芷身上。 这两日,明芷每日都会过来陪他用膳,贴心的照顾他,温声细语的和他说话,两人之间关系肉眼可见的变好。 好的他有时甚至产生了错觉,觉得她心里还是有他的。 他甚至一度产生过动摇。 只是那丝动摇在偶尔窥见少女平静无波的双眸时全部消散。 所以哪怕墨宸已经完全好了,还是贪恋这片刻的温暖。 “欢儿…” “嗯?” 明芷抬眸,水盈盈的双眸静静的凝着他,男人从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她眼中有他,仅仅只有他。 这本来让人无比高兴的事情,可他却完全高兴不起来。 因为在她眼中他看不到一丝爱意,只是平静的凝视。 她的双眸告诉他,他不是陌生人,但也不会是爱人。 这个认知让他瞬间陷入魔障。 手指紧握成拳,青筋爆起,到嘴边的话蓦地噎下,“这样事让下人来就好,别累着了。” 他拿下她手中的碗筷,将布膳的活全部揽下,绝不让明芷沾染半分。 每日明芷从下人手中接过膳食提过来他都是这样的,明芷也不和他争,他喜欢做就做好了。 “皇叔,你如今蛊毒解了,接下来可有何打算?” 墨宸大手夹起明芷爱吃的菜放她碗中,闻言只温柔的笑,“那欢儿呢?如今一切尘埃落定,你可有何打算?” 明芷吃着他夹的菜,调皮的眨眼,“这可是我先问皇叔的。” 少女模样娇嗔,说不出的可爱。 男人心口微颤,漆黑的凤眸荡开,化出丝丝缕缕的温柔,“你过两日就会知道了。” 明芷微微一笑,低眸继续吃饭。 没有人看见,她眼中冰冷之色一闪而过,快的如同错觉。 第133章 彼之蜜糖吾之砒霜 一顿饭两人心思各异,诡异的平静。 饭后,明芷叫来下人收拾碗筷,随后又按照惯例叮嘱了墨宸几句,才起身离开。 墨宸不疑有他,目送少女身影离去,收回视线时下意识的放在冀南诀紧闭的房门上,眸色不明。 明芷从墨宸房间离开并未回房,而是一人来到后院。 这个客栈的掌柜也不知是什么品味,竟在自家后院种了一棵不小的雪松树。 昨夜下了一夜的雪,茂盛的雪松树上银装素裹,堆满了洁白雪花,看起来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她就静静的站在不远看着那棵雪松树,神色专注,好像真的是在欣赏美景。 午后的阳光淡淡挥洒在她身上,为她添加了一丝光晕。 少女身着素白银丝绣花毛绒斗篷,宛如高山上的雪莲,清冷而圣洁。 寒风吹来,扬起她乌鸦鸦的长发,随风摇曳,发间银铃珠钗微微晃动,闪烁着清冷的光辉。 她整个人如同天外仙子,透露出一种超脱尘世的宁静,不染尘埃。 这是冀南诀来到后院见到她时心里冒出的唯一想法。 “你来了。”明芷没有回头,依旧看着面前的雪松树,“你看这树梢上堆满了积雪是不是很美?” 冀南诀视线同样落在雪松树上,“是挺美的。” 明芷轻轻一笑,“每年严冬,霜雪覆白地,是世界最美的景象,可惜,每当日光一出,再美的景象都会化为虚无。” 她声音很轻,很淡,又带着一丝意味不明。 微微转身,对上冀南诀复杂的双眸,她意有所指的问。 “冀哥哥,你说这世界上有没有一样东西可以改变自然的定律,将这美好的东西留下?” 明芷静静的凝他,双眸柔和平静,还带着一丝微微的笑意,说不出的温柔和善,但冀南诀却不由得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不知道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亦或者是他做贼心虚,随意一句话都能被他分解成别的意思。 他整个人瞬间紧绷起来,明明是大寒天,他都感觉自己手心出现了冷汗。 咽了咽口水,讪讪的笑:“这个…春去秋来,花开花谢是常态,哪有什么东西能够改变自然定律。” 说着他顿了一下:“即便是有那也只是昙花一现。” “是吗?”明芷笑的意味不明。 “当然!”冀南诀越是心虚,说话越是坚定,好像急着证明自己的清白似的。 殊不知他越是这般番急于证明越是露出破绽。 “咳!你到底叫我过来什么事?” 被明芷盯得浑身难受,他赶紧转移话题。 这几日没日没夜的制作忘忧散本就疲惫不已,这好不容易做完了准备去交差,哪曾想刚打开房门就遇到来找他的芊影。 这小妮子二话不说就将他赶来后院,说是明芷有急事找他,要不然他才不来呢。 “拿来吧!” 明芷闻言静默不语盯了他良久,片刻之后才朝他伸出手,眼神也一改之前的柔和带上了压迫。 “什、什么?” 冀南诀心虚的结结巴巴,下意识的后退半步,眼神四处飘移。 “你这没头没尾的要我给你什么?我告诉你,我、我可没银子!” 明芷依旧维持着伸手的姿势,直接挑明。 “那日你们在房间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你这两日没日没夜的研制,应该已经做出来了吧?” “忘—忧—散!” 她眼神已经恢复了之前的平静,一句一字轻柔无比。 但对冀南诀来说就像一记记重锤,砰的一下砸他头上,直接将他砸的眼冒金星。 “你、你都知道了!” 他嗓音沙哑,呼吸都重了几分,他就说明芷这丫头聪明的紧,师兄这方法铁定不会成功,哪曾想这还未开始呢就已经结束了。 “给我!” 冀南诀不情不愿的掏出药瓶递给她,青玉瓷瓶小小的一罐,可可爱爱,不知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宝物。 正所谓彼之蜜糖吾之砒霜。 “东西给你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比之将东西给墨宸,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如今到了明芷的手里冀南诀反而松了口气。 “至于师兄那里,你既心意不变,还是该与他分说给明白,不然……” 他没说完的话明芷知道是什么意思,她只是冷淡的扯了扯唇。 不愿再纠缠这句话她已经说的厌了,倦了! 既然他不愿放手,那就让他看看,他自己选的这条路……又该是何等场景! 她握着青玉瓷瓶表情不明。 须臾,她做了一个让冀南诀始料未及的动作。 只见,她纤白玉手单手挑开瓶塞,仰头将瓶中的忘忧散尽数喝下。 冀南诀直接傻了,“你你你你你…你这是做什么!” 等冀南诀反应过来抢下忘忧散,此刻瓶中已经一滴不剩,被她尽数喝了个干净。 他急的险些跳脚。 “这不是如你们所愿吗?我也想看看,若是抹去全部过往,我们之间…又是否能有另一种可能?” “你……” 明芷说完身子就软了下来,芊影不知从哪窜出接住了她,朝着冀南诀怒吼:“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叫人!” 冀南诀愣愣道:“哦、哦!” 他反应过来赶紧朝着客栈内奔去。 却不知在他离开后一切便已不会按照他们的想法发展。 …… “欢儿,欢儿…” 谁,谁在耳边一直嗡嗡嗡的吵个不停,烦死人了! 睡梦中的明芷不耐烦的朝着声音处一个巴掌呼过去。 “谁啊,烦不烦!” “啪!”的一声响,世界霎时安静下来。 整个房间针落可闻,所有人下意识的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看向男人。 墨宸被打懵了一瞬。 然而比他更懵的是明芷,“你们、你们是谁啊?” 她整个人抱紧被子缩在床脚,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怯怯的看向床边的众人。 此刻房间只有冀南诀,墨宸,芊影和影大几人,她视线从几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停在脸上挂着巴掌印的墨宸身上。 她虽不知这人是谁,但却知他脸上的巴掌印一定是自己打的。 无缘无故打了陌生人一巴掌,明芷心里有一点小小的愧疚。 “你、你没事吧?” 第134章 未曾经历无法共鸣 她的眼睛清澈明亮,犹如山间最纯净的小鹿般,处处透露着天真无邪,这般干净纯粹的眼神,便是幼时两人第一次相见都未曾在她眼中见过。 墨宸心中复杂,面上却是温柔如初。 “我没事,欢儿别怕。” 男人语气说不出的柔和,笑着朝她伸出手,眼神温柔宠溺,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如沐春风的气质。 让人很容易对他放下戒备,产生亲近之意。 当然这些人不包括明芷,她虽前尘尽忘如同稚子,但性格却不会因为失忆而改变,短暂的茫然过后,心中的防备升到最高。 “你们是谁?为何会在我房间?” 她捂着脑袋,有些痛苦,更多的是茫然。 “我又是谁,为何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欢儿!” “别碰我!” 明芷狠狠的拍掉男人的大手,整个人如同炸毛的小兽,恶狠狠的瞪着他,双眼充满防备和不信任。 好像此刻所有人对于她来说都不值得信任,都是坏人。 这和想象中完全不同的场景直接让墨宸愣了一瞬,冀南诀也是整个傻了。 他设想过所有她醒来的场景,唯独没有想到她会有这般大的防备心,应该说敌意更为准确。 “主子,主子您别吓我啊,您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芊影扑到床边拉着明芷,双眼写满了焦急,还泛着点点红意,“我是芊影啊,是你的影卫芊影,您真的不记得了吗?” “影卫?芊影?” 明芷并没有挣脱她的双手,只是用疑惑的眼神上下扫视她,和墨宸的待遇天差地别。 男人抿紧薄唇,对少女信赖芊影却不信赖他的行为感到微微的不满,俊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了一丝委屈和伤心之意。 “欢儿,我是墨宸啊,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男人顶着一张带着巴掌印的俊脸做出这番表情,别说还真有几分可怜之感。 可惜明芷从小便是个凉薄之人。 她和墨宸之间所有感情都来源于两人朝夕相处的大好时光,如今时光抹去,感情不再,唯剩凉薄。 “墨宸是谁?我该记得你吗?” 男人这番可怜兮兮的作态并未让她有丝毫的软化,反而更加的防备。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到底是谁?我们是什么关系?我又是谁?还有我为何会失忆?” 她一个又一个的问题接踵而来,虽然记忆不再,但脑子可不会因为失忆而变得蠢笨,反而因为脑中空空,变得更加谨慎。 芊影温柔的安抚她,轻声解释:“主子您是大夏的长公主,当今皇上的胞妹,我是您的贴身影卫,和您一起长大,贴身保护您的安全。” “这位是冀南诀,这位是……” 明芷顺着她的视线一同落在墨宸身上,冀南诀和影大也同样将视线落在他身上,一时间他成了众矢之的。 所有人都等着看他如何解释。 “我是大夏的摄政王,你的……追求者。” “咳!”冀南诀险些被口水呛到,影大也是涨红着一张脸,就连芊影都表情怪异极了。 其中反应最平静的反而是明芷,“哦。” 她只淡淡的哦了一声就没了下文,这时几人惊讶的目光反而放在了她身上,然而她却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 墨宸只觉得她无比的可爱,凤眸像溢满了春水般柔情万千,他伸出大手想要拍拍她的小脑袋。 可手刚伸出就被少女下意识的躲掉。 “你这人好生无礼,怎能随意对女子动手动脚,简直不成体统!” “芊影,把他给本宫轰出去!” 明芷接受能力还是挺快的,如今都已经用上自称了,也或许是身体的本能记忆,反正不会觉得违和。 只是说完之后她下意识的看向芊影,好像在问她自己做的对不对? 得到她肯定的眼神她才安心松了口气。 她这番举动被墨宸尽收眼底,心里最后那一丝怀疑尽散。 原本冀南诀跑来告诉他明芷自己喝下忘忧散想要和他从头来过他是不信的,如今倒是全部信了。 “欢儿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我是你的皇叔你不记得了吗?” 明芷瞳孔微微瞪大,“皇叔?” 她为何震惊几人自然知晓,为避免她误会,墨宸花了一个时辰的时间将两人之间的关系全部分说明白。 从他们第一次相见,到之后王府的朝夕相处,抹去了上一世的记忆一切都变得美好起来。 只可惜,一个没有记忆的人便是再美好的过往,于她而言也只是听了一个美丽的故事而已。 未曾经历过,如何产生共鸣。 至于她失忆的原因,男人只说她是在后院玩雪摔了一跤,应是摔到了头。 明芷也没说信是不信,只是下意识的看向芊影。 在他开始讲两人的过往时就将几人赶了出去,本来芊影也是要被赶出去的,是明芷强烈的要求她留下。 美曰其名要证实他话的真假。 芊影一直跟着明芷,对于两人之间的事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王爷说的这些也确实是真实发生过的,未曾添油加醋,只是将两人之间的感情说成了两情相悦。 他们两人之间的事芊影也不甚明白,不过自家主子以前喜欢王爷的事她是知道的,也不算撒谎。 她轻轻点头,为他证实。 “如何,我没有骗你吧?” “虽然你说的都是真的,但我已经没了过往的记忆,你说的那一切我没有丝毫印象,尤其是…” 她抬眸小心翼翼的瞥了眼男人,“我不知道我以前有多喜欢你,但我现在已经不记得了,也没有那种心动的感觉,你能明白吗?” 男人心头揪紧,不知是否这句话听过太多遍,还是他下意识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倒是没有一开始那般心痛难耐。 “没关系,这一次换我来爱你!” 她不爱了也没关系,只要不拒绝他的靠近,能让他这样一直待在她身边就好。 他相信总有一天,她会重新爱上他。 便是永远不爱也没关系,只要能一直在他身边就好。 真的,这样就好。 明芷觉得有些累了,墨宸虽不舍还是起身离开让她好好休息。 他离开后床上少女表情骤变,哪还有方才的一丝茫然之色,只有无尽的冷漠和讥讽。 第135章 不过是自我感动 “主子?” 明芷按下芊影的手,示意隔墙有耳。 芊影立马噤声,若非她亲眼所见,也不会想到王爷居然会对她家主子做出如此不耻之事! 若非主子聪明,在冀南诀走后快速以内力逼出忘忧散,那她今日的状况怕就不是演戏而已了。 想到她英明神武的主子差点变成一个什么都不知的单纯小白兔,芊影恨不得以下犯上将王爷给暴打一顿,好让他清醒清醒! 不过她也确实不明白主子既知晓了那东西,为何不是第一时间毁了它,反而绕这么大一圈子和他们演戏? 明芷瞥了她一眼,未曾解释。 世人往往追寻得不到或者已失去的,固步自封,以为这样就可以弥补心中的遗憾。 殊不知时间从不曾为谁而停留。 那些已经失去的,就是失去,哪怕再如何在记忆里徘徊,执念,也终究无法回到过去! 她给过他机会的,那两日的温馨相处便是她给他的机会。 可惜,他依旧如此固执。 既然如此,那便不要怪她了! 她会让他彻底认清,他们之间不管重来多少次都只有一个结局。 少女眼中冰冷之色越重,逐渐化为无情。 …… 次日,明芷刚起身就遇见前来找她的男人,手里还端着几道卖相不错的饭菜。 “你醒了,刚好厨房的饭菜做好了,快过来吃。” 明芷侧开身子让他进来,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向他身后闪过一丝疑惑,“怎么就你一个人,昨天那两人呢?” “不用管他们,他们已经吃过了。” 此时还在房间吐的昏天黑地的几人:“……”他们倒是宁愿没吃过。 “哦。”明芷乖巧的应了声,坐下乖乖吃饭,不过她还不忘拉上芊影,“你也坐。” 墨宸不动声色的瞥了芊影一眼,眼神带着警告。 芊影睫毛轻颤,敛下眼睑,毕恭毕敬的拒绝。 “属下不敢,哪有下人和主子一起用膳的道理,属下一会和兄弟们一起吃就行了。” 明芷不高兴的放下筷子,颇有一种芊影不吃她也不吃的样子。 墨宸无奈,只能示意芊影坐下,两人的早膳就这样被迫变成了三人的。 “尝尝这道芦笋蒸鸡,可是你喜欢的口味?” 桌上有三菜一汤,芦笋蒸鸡,话梅排骨,还有一道鲜蘑菜心和鲜鱼汤,都是明芷喜欢吃的家常菜,倒是用了心的。 “芊影你也吃。” 明芷也有样学样给芊影夹了一筷子的芦笋蒸鸡,还用眼神示意她快吃。 芊影顶着墨宸杀死人的眼神不紧不慢的放入口中,只一口她就知道这菜不是出自客栈后厨,诧异的视线落在对面的男人身上。 此刻的墨宸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放她身上,全神贯注的注意着身旁秀眉紧蹙的少女。 “怎么了?” “真难吃!”明芷放下筷子,小脸满是嫌弃,“这客栈的厨子怎么回事?这么难吃的东西也能拿上来,难吃死了!” 墨宸好脾气的给她夹了一道话梅排骨,“尝尝这个。” 明芷咬了一口,“排骨太硬。” “菜心太老!” “鱼汤太腥!” “什么东西,厨子是被油炸了手了吗,还是脑子被豚吃掉了,这么难吃的东西都能端上来,简直是在糟蹋客人的胃!” 失忆的明芷小嘴格外的毒,噼里啪啦一顿挑剔,无形中将男人贬的一文不值。 墨宸默默的听着她批评,甚至还小心的将伤痕累累的手往桌下藏了藏。 芊影大气不敢出喘,小心的抬眸瞥了眼对面脸色难看的男人,心中不由得为自己主子竖起大拇指。 被无形中骂了一顿的男人也丝毫不敢生气,反而腆着脸哄着她。 “想来是厨子近来太累了,没有注意,我这就让人来换。” “不用了!” 明芷丝毫不领情,直接拉着芊影起身,“这么难吃的东西做多少次还是一样难吃,我就不糟蹋自己的胃了,和芊影出去吃吧。” 墨宸启唇,明芷好像知道他要说什么,提前一步堵住他的话。 “皇叔就不要跟来了,我和芊影还打算在外面逛逛,你一个男子跟着不方便。” 墨宸闻言蹙眉,心中自是不愿,但也知晓他此刻若强行跟着,她恐怕也不会高兴。 她如今失忆,虽不如想象中对他依赖有加,但也不想平白增加她的厌恶。 男人只得同意,但还是派了几人在暗中保护她。 至于他则是继续埋首于厨房研究菜品,誓要做出符合明芷口味的饭菜。 被迫吃了一早上毒饭菜的众人哭天抢地,苦不堪言,却还是无法阻挡被残害的命运。 …… 明芷离开客栈后直接拉着芊影来到了小镇据说饭菜做的最好的酒楼。 豪迈的扔下一锭银子,要了个包厢,又点了不少招牌菜,主仆二人才慢条斯理的吃起来。 “主子,其实王爷做的饭菜不错,您刚才是故意那么说的吧?” 芊影一边吃一边问。 明芷闻言瞥了她一眼没有否认。 她确实是故意的,墨宸做的饭菜算不上多好,但也说不上难吃,中规中矩吧。 她故意说那番话就是想要告诉他别做那些多余的事,不过是自我感动,她不会领情。 “你觉得本宫不该那么做?” 芊影摇头,“自然不是!” 王爷对主子做了那么过分的事,主子怎么对他都是应该的。 按照自家主子的脾气,没有直接一剑了捅了他都算是看在往日的恩情上了。 如今这些只是些毛毛雨。 明芷没有过多的去说那些事情,左右现在的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选择。 接下来她会让他知道,给她下忘忧散的举动是多么的愚蠢! “对了,帝无名前几日不是回京了吗,他一定会去公主府带走月茗,让秋雅等人不必拦着。” “是”芊影点头,主仆二人吃饱喝足后离开酒楼,在街道闲逛起来。 临近春节,街道上行人如织,热闹非凡,两旁的店铺张灯结彩,贩卖着各种各样的年货。 小孩子成群结队的在人群中穿梭嬉戏。 大人们则忙着采购年货,整个街道充满了浓浓的年味,让人感受到了春节的欢乐氛围。 “就快要过年了,可惜今年我们回不去了。” 第136章 你也挺不值钱的 她们现在身处于星辰山外的一个小镇,名唤出云镇,此处距离上京就算是快马加鞭也需得六七日的功夫。 而距离过年不足五日,她们就算是此刻启程也无法在年前赶回上京。 只能在此处过年了。 明芷也是第一次在外地过年,心里若是全然不失落是假的,只是她再如何失落,也改变不了既成的结局,倒不如坦然面对。 她拉着芊影穿梭在热闹的街道中,两人买了不少年货,回去的时候几人大包小包,就连几个影卫都挂的如同圣诞树一样。 “你们这是把整个铺子都买回来了吗?” 冀南诀夸张的在几人间巡逻,明芷将手里的东西一股脑的都丢给他,整的他手忙脚乱的。 “怎么就你一个人,其他人呢?” 明芷单纯的视线望向他,里面蕴含着浓浓的信任感。 每当此冀南诀心里就有一股深深的罪恶感。 移开眼睛,不敢对上她如此纯粹的眼神,却没有发现少女一闪而过的促狭。 “他们在后厨。” 明芷和芊影来到后厨,就见一身着黑衣的挺拔男子正拿着和他身份格外不符的铁勺在那做饭? “他这是在做什么?” “看不出来吗?在给公主您做饭呢。” 冀南诀狗狗祟祟的弓着身子,从门框处挤出一个黑黑的大脑袋,小声的作答。 明芷微瞪了他一眼,她自然知道在做饭,她问的是那边抱着肚子蹲在地上的影大几人。 你能想象几个人高马大的影卫抱着肚子可怜兮兮的蹲在地上的情景嘛。 活像几只可怜的大狗狗。 偏那几只大狗还一脸痛苦的外加狰狞的望着主人的方向,那眼神苦大仇深,颇为奇怪。 “喏,那边的空碟看见了吗?那就是答案。” 两人顺着冀南诀的视线看过去,倒吸一口凉气。 那处堆积如山的空碟,最起码也有上百个之多。 芊影咽了咽口水,“那些空碟该不会都是影大几人吃的吧?” “当然不是!” 不待她松口气,他说:“龙卫们也帮了忙,不然那么多菜不得撑死他们。” 芊影:“……”这是什么新的惩罚吗? 冀南诀看向明芷,“你不知道吗?你今早吃的早膳就是这人半夜爬起来亲自到厨房做的,可是整整做了两个时辰呢。” 那两个时辰可苦了他们了。 你能想象一个从不下厨的男人做饭有多难吃吗? 简直是狗都嫌弃! 偏偏还要抓他们来做实验,他还好吃了一次就跑了,可怜的影卫们,整整被荼毒了两个时辰不够,如今还要被继续荼毒。 虽然这人练习了一天厨艺已经很不错,但谁能架住一天到晚都在吃啊。 这豚都还需要休息呢。 可怜他说的话也没什么份量,只能给影大几人熬几副催吐的药。 他也只能帮他们到这了。 “本宫就说早上的饭那么难吃,原来是他做的。” 冀南诀:??? 说好的感动呢?这样一副嫌弃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然而更让他割裂的是,少女仅仅是过来看了一眼就离开了。 离开了… 离开了! !!! “等等!”冀南诀反应过来急忙追上明芷,拉住她的袖子不可置疑道:“你、你就这样走了?” 明芷侧身,歪着头,“不然呢?” “你、你不说点什么?或者问点什么?” 明芷不解,“你不是已经说过了嘛?” 他在练习做饭她知道啊,还有什么需要问的。 冀南诀瞪大眼,“公主殿下,他唉,堂堂大夏摄政王,金尊玉贵的美男子夜半起身为您洗手作羹汤,您就这个反应?” 这是否也太过平淡了些? 好歹该给点反应吧,可以是震惊,也可以只感动或者不可置疑,偏偏不该是如此平淡才对! 好像他师兄的所有付出在她眼里都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样。 明芷抽回袖子,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那是他想做的,跟本宫有什么关系!” 她说:“难道本宫要因为他做一顿饭就感激涕零,以身相许吗?那本宫也未免太不值钱了吧!” “还是你会因为别人给你做一顿饭就对别人情根深种,非她不可?” “那你也挺不值钱的!” 明芷说完就带着芊影头也不回的离开。 冀南诀整个人直接傻了,他多少次张着嘴巴却连一句话都没能插上,只听见少女小嘴一阵叭叭。 最后还来一句他也不值钱! 他:“???” 这是招谁惹谁了!!! 在厨房忙活的墨宸全然不知门外发生的事情,忙活了一整天他总算是做出来满意的饭菜。 在影大一众人欢天喜地的欢送中端着色香味俱全的饭菜来到少女房间,却不料连门都没进去,直接吃了闭门羹。 “王爷,主子已经用过晚膳了,并且此刻已经歇下。” “那本王进去看看她。” 墨宸侧身想要进去被芊影拦住,他面色蓦地冷了下来,“你敢拦本王!” 男人端着托盘面色阴沉,浑身上下气势迸发,那股无形的威压让芊影倍感压力,冷汗遍布全身。 但哪怕如此她依旧不退不让,只遵循主子的吩咐,尽职的拦在门口。 “属下不敢,只是主子逛了一天属实是累了,特意吩咐属下,任何人都不得打扰,还请王爷见谅!” 墨宸凤眸微眯,凉凉的盯着她半晌,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端着托盘离去。 费心制作了一整日的精美晚膳,最终还是再度进了影大等人的肚子。 几人苦不堪言,欲哭无泪。 接下来的几日,墨宸依旧亲力亲为,但不论他做的再如何美味,明芷总是能挑出问题,最后甚至鸡蛋里挑骨头。 回过味来的墨宸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想明白了,倒是没有再抢着给她做饭,而是开启了另一种策略,开始给她送礼物。 送的倒也不是一般女子的首饰这些,而是些手工小玩意什么的。 反正只要是卖相好的小玩意都被他搜罗来送她,不过短短几日时间,她房间的桌子都已经堆不下了。 他喜欢送她也不阻止,只是吩咐芊影将东西打包好,送给街上玩耍的小娃娃。 第137章 他们之间注定错过 今日除夕,举国同庆,大街上挂满了红灯笼,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 百姓们穿着新衣,笑容满面地穿梭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孩子们则在人群中嬉笑玩耍,烟花炮竹声声不断。 芊影抱着一笼箱小玩意停在孩童面前,不过一会的功夫,那笼一箱玩意就被孩子们哄抢而光。 “那些东西你不喜欢吗?” 墨宸不知何时来到了明芷身旁,他身后还跟着冀南诀和影大等人。 男人今日穿着一袭竹青色银丝花纹锦服,外罩银白色狐裘,大片莲花纹绣在狐裘上若隐若现。 一个缠丝镂金冠将一半以上的发丝高高束起,剑眉下墨色凤眸含着化不开的深情温柔,静静凝视着她,好像她是他的全世界。 可惜,明芷并没有什么感觉。 她咧着嘴笑,眸子亮晶晶像是溢满了星辰般璀璨动人,但说出的话却不甚动听。 “喜欢的东西就一定要占有吗?我倒觉得送给有需要的人更好。” “你说呢,皇叔!” 少女一语双关,男人墨色微凝。 好心情在她的一番话下消失殆尽,尤其是那声刺耳的皇叔,让他只恨不能堵上她的嘴才好。 “欢儿,不要叫我皇叔。” “我也不是你的皇叔!” 明芷微微诧异,小脸霎时拉了下来,“你什么意思,明明是你自己说的是我的皇叔,你难道是骗我的!” 男人见她误会了急忙解释:“自然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不想只做你的皇叔。” “欢儿你忘了吗?我们说过要永远在一起的。” 男人弯腰双手扶着她肩膀轻声说,带着些诱哄的意味。 如果明芷什么都不记得的话或许还真会被他蛊惑,只可惜如今十六岁的躯壳装的是十九岁的灵魂。 十岁的小明芷得到的承诺,可十九岁的明芷没有等到,如今十六岁的她已经不需要了。 “我确实不记得了。” 少女星眸明亮,如同阐述一般说出这句无情的话,男人身子显见的顿了一下。 没给他反应的时间,明芷不高兴的推开他的双手,嫌弃之情言于表。 “对于过去的事我全都不记得了,所以不管我们过去是什么关系,都应该就此止步。” “我以前或许是真心悦你的,但我此刻对你没有丝毫感觉。” “至于你说的那些美好过往,我也一点都不记得,所以我们还是保持一定距离吧。” 明芷小嘴叭叭如同淬了毒一般。 男人脸色霎的难看下来,明明是他一手造成,是他最想要的结果,可不知为何他心里却格外难受,甚至惊慌。 “对不起欢儿,我以后再也不会提以前的事情了,你别生气,也别推开我好不好?” 男人语气带着些微的小心翼翼,明芷只瞥了一眼就收回视线。 “随便你!” 她说完就不再管他。 此刻天空开始燃起了烟火,璀璨的烟火炸响,如同层层绽放的花朵,美轮美奂。 烟火下百姓们欢声庆贺,孩童们手舞足蹈,家家户户都笑容满面的庆贺着新年喜乐,一派盛世之景。 在这样的喜悦之下哪还有什么烦恼可言。 便是有,也是明日的事。 她静静的立在烟火下,仰头看着天空璀璨的烟火,静静的享受着这一刻。 她在看烟火,殊不知身侧的男人也在看她。 在他的视线中,少女身着浅色衣裙,微仰着头,万千青丝如瀑般柔顺的垂散在浅色衣裙之上,美的令人心醉。 漫天烟火炸响,烟火的绚烂光芒在她的眼眸中闪烁,比天空璀璨的星辰还要耀眼夺目。 她只静静地站在那里。 烟火明灭之间,照映着她绝美的小脸,此刻那绝美的小脸上挂着恬静又温柔的笑。 那种笑使得她整个人都变得柔和无比。 如同被万千水柱缠绕的雪莲花,纯洁又美好。 “欢儿,我爱你!” “砰砰砰”的几声,漫天烟火炸响,他的话湮灭在烟火之间。 明芷并未听见,他也不甚在意,依旧充满柔情的看着她。 此刻人群涌动,灯火阑珊,而他眼中只有她一人。 曾经她满心满眼都是他的时候,他不曾回头,如今他满心满眼都是她,她也未曾回头。 好像隐喻着他们之间,注定错过。 看完烟火之后,开始分发礼物。 明芷将准备好的礼物和红包一起发给大家,礼物是统一的剑穗,是那日她和芊影路遇一小铺看上的。 明芷瞧着不错,就买了不少。 当然芊影的是不一样的,明芷送她的是粉色小鲤鱼玉坠,小鲤鱼圆滚滚,可可爱爱,看着格外讨喜。 她的压岁包自然也是最大的,足足有一千两银票外加两张金叶子,那是相当的丰厚了。 至于其余人则是统一的玉扣剑穗和一百两银票,墨宸也很荣幸分到了一枚。 当然,他这一枚是明芷亲手递给他的,是以他并不知道此剑穗的由来。 他非常高兴,这还是重生以来他第一次收到少女精心准备的礼物,全然没想过他从不佩剑,为何要送剑穗给他。 他同样给属下们准备了丰厚的压岁包。 至于给明芷准备的是一支他亲手雕刻的雪莲玉花簪和一个羊脂玉凤佩。 这枚凤佩很眼熟,是他从小携带在身上的贴身之物,也是送给未来妻子的信物。 曾经她在沐清婉身上见过一模一样的,后来才知道,这枚凤佩一式两份,沐清婉的那一枚是属于冀南诀的。 “这枚玉佩看着倒是不错,不过没有这支雪莲簪好看,还是你自己留着吧。” 明芷拿走了雪莲玉簪,独独留下了他真正想送出去的凤佩。 墨宸想叫住她,不过一个瞬息少女就跑的没影了。 他无奈的扯唇失笑,将凤佩收起,想着另外找一个时间再送给她。 可惜这个时间他一找就是一辈子。 …… 翌日,众人收拾好行囊准备回京。 “都准备好了吗?” 男人一身玄黑锦袍从楼上缓步而下,精神奕奕,龙章凤姿。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腰间挂着一个和他身份格外不符合的剑穗! 没错就是剑穗!!! 堂堂一国摄政王竟将一剑穗挂于腰间充当玉佩? 这也就罢了,最主要的是为何这个剑穗如此眼熟啊啊啊!!! 第138章 你真的什么也没说不记得了 影大心叫不好,赶紧将自己的剑往身后移了移,声音都有些发虚。 “准备好了。” 墨宸“嗯”了一声,刚准备折上楼去叫少女起身,转身之际意外瞥见了影大未曾藏好的剑穗。 上楼的脚步顿住,双眸微眯,“你身后是什么?拿出来!” 男人语气微凉,说话间一股刺骨的寒气从他周身铺散开来,影大打了个寒颤,颤颤巍巍的将剑从身后移出来。 “这东西从哪里来的?” 看清那物居然和他身上的一模一样,男人心情霎时就不美好了。 影大汗流浃背,刚准备作答。 这时,马车已经备好却迟迟不见主子几人的影三窜出来了。 “主子,马车已经准备好了,可以出发了。” 对这一幕全然不知的影三还沉浸在昨夜收到丰厚压岁包的美好中,心情甚好,说话都笑的牙不见眼。 尤其是明芷送他的剑穗,正无比显眼的挂在他配剑之上,还随着他的动作上下摇曳,好不高兴。 那无声的炫耀好像一个响亮的巴掌,啪的一下拍在墨宸的俊脸上。 他脸色蓦地黑下来,薄唇抿直成一条直线,咬牙切齿般。 “本王问你们,那剑穗哪里来的!” 影三在自家主子黑沉的脸色中终于发现了他腰间挂着的熟悉剑穗,心里咯噔一下。 “是…”芊影送的。 “你们站在那干嘛呢。” 没说完的话被影四从屋外进来打断,他还非常没有眼色的来了一句:“咦~主子,长公主送的剑穗您也有啊。” 影大扶额。 影三嘴角抽搐。 影四不明所以。 墨宸脸色则是僵硬又难看,如同调色盘一般,一会青一会白,相当难看。 最后的结果是所有人的剑穗全部上交,至于倒霉的影大几人连同昨晚收到的压岁包也一同上交了。 最后影四还非常荣幸的收获了来自兄弟两人爱的胖揍。 一行人收拾妥当浩浩荡荡的回京,冀南诀归心似箭,已经先一步骑马先行。 明芷等人则慢悠悠的跟在身后,半月后,几人才终于回到上京。 明芷“失忆”的事早已传回上京,墨宸下令将她成婚之事封口,至于两人的婚约早在帝无名回京之时两人就已经签好了和离书。 此时明芷是自由身。 而帝无名早早就搬出公主府住在自家府邸。 他原本是想带着月茗直接离开的,只是月茗非要留下见明芷一眼才肯走,无奈,他只能在耐心等着。 如今明芷终于回来了,公主府一大早就排好了一群人在那等着。 就连帝无名都倚靠在自家门口,静静的等着。 当然他主要是听说明芷失忆了,来看热闹的。 片刻之后,马车停在公主府,万众瞩目之间明芷缓步而下。 她刚下马车身子还没有站稳就被一群小丫头团团围住,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 “主子您总算是回来了!” “主子您没事吧?” “主子听说您摔到了脑子,呜呜…主子您还好吧,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您还记不记得奴婢,呜呜……” 没说几句话,几个丫头就哭成一团。 明芷面露茫然,下意识的将求助的视线放在芊影身上,将失忆的模样演的足足的。 芊影好笑的上前将主子解救于危难。 “好了你们,主子好不容易回来,你们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都给我住嘴!” 芊影还是很有威慑力的,话落,几个丫头打了个哭嗝,委屈的瘪着嘴,但到底没有再说。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在众人安静间,一道戏谑的嗓音从旁响起,顺着视线看去,不是帝无名是谁。 明芷秀眉紧蹙,不待她说话,墨宸悄无声息的挡在两人中间。 “帝无名,你还没走!” “啧,王爷欠在下的万两黄金还未兑现,这就想要赶在下走了?” 两个男人之间火花四射,众人胆战心惊的看着,生怕两人一不小心就要打起来。 好在他们担忧的事并没有发生。 墨宸直接吩咐影大拿着库房的钥匙将万两黄金给帝无名。 帝无名乐呵呵的搬金子去了,看戏哪有金灿灿的元宝重要。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那人是谁?” 明芷和一众人进入府中,刚坐下便迫不及待的询问。 “只是一个不重要的人。”随后进来的墨宸作答。 “是吗?” “不信你问问你身边的丫头。” 她身边站着的丫头正好是月茗,明芷迎上她的视线,温柔一笑。 “主子,那是奴婢的未来夫婿。” 明芷佯装诧异,“真的?” “嗯。”月茗点头,身旁的丫头也为她作证,想来他们之间的事在几人之间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她顿时兴奋起来,眼睛亮晶晶的,“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成亲?” 月茗脸红了红,支吾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最后还是明芷大发慈悲的放过她,此事才算完。 赶了许久的路明芷也有些累了,直接下逐客令将墨宸赶走,自己则回房睡觉。 这半个月两人一路上朝夕相处,男人对她关怀备至,体贴入微,简直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无论明芷提出多无理的要求他都会全力办到,对她的冷嘲热讽也是照单全收,脾气好到简直没有脾气。 但哪怕如此依旧未让明芷有丝毫的软化。 两人的关系还是不近不远。 对于少女毫不客气的逐客令男人也习惯了。 好脾气的交代了侍女几句,将她路上指使他买下的各种小玩意留下,这才带着他的人扬长而去。 离京个把月,摄政王府的奏折早已堆积如山,明芷也是许多事忙。 但哪怕再忙,墨宸也会搜罗些小玩意每天准时准点送到公主府。 什么首饰衣裙头面玉器应有尽有,就连市集上流行打发时间的小人书也送来了不少。 明芷全部照单全收。 反正他喜欢送她就收下,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至于无用的小人书则被她随意丢弃在一旁,或被几个丫头拿去打发时间去了。 她的时间金贵,可不会用来看那些无用的书籍。 什么情情爱爱,简直可笑又荒唐。 第139章 他若不是真心我也不稀罕 徽宗二年,正月十一。 今日是明芷的生辰,一大早公主府下人就忙碌起来。 每年生辰,明芷都是和墨宸还有皇兄一起过的,她没什么朋友,也不喜欢大肆操办,是以每年生辰都过得比较简单。 今年也是如此,只是叫上三两个好友,一起庆贺一番,并没有大肆操办。 “阿芷,我来啦!” 林幽幽提起从各处搜罗的美食一蹦一跳的来到明芷面前。 明芷失忆的事只有少数部分人知晓,少数部分里面并不包括她。 两人还是和以前一样相处,也没有露出破绽。 “慢点,小心摔着。” “嘻嘻”林幽幽笑眯了眼,露出洁白的牙齿,将手中提着的东西献宝一样摆到明芷面前。 “你看,我又给你带什么好吃的了。” 林幽幽带来的东西有珍宝坊的御烤鸭,周记的水晶玲珑翠玉饺,杨记的鲜花饼,还有西街小铺的蜜饯干果。 这些都是京中有名的美食。 想要凑齐这几样,可要将整个京城都逛一圈才行。 “你呀,也不嫌累的慌。” 林幽幽最近也不知怎得了,突然迷上了美食,喜爱到处搜罗些小食糕点,经过几番追问明芷才知道。 原来一月前林母主动和欧夫人提起两家儿女亲事,欧夫人也是乐见其成。 可回去后不过短短一日欧夫人就变卦了,大家都是聪明人,自然知晓问题出在。 林母虽不满但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告知林幽幽让她打消那个想法。 林幽幽也不是那种扭捏的女子,当即找到欧御丞询问这是否是他的意思。 得到对方肯定的回答,她好一阵伤心难过,最后就变成了这般。 “幽幽,你真的这般喜欢欧御丞?” 林幽幽拿着蜜饯的手一顿,有些苦涩的扯了扯唇,“我喜欢他有什么用,他又不喜欢我。” 少女整个脑袋都垂了下去,浑身上下散发着失落的气息,就连眼眶都无意识的开始泛红。 轻轻一眨,有颗颗水珠从眼眶脱落,一颗一颗,逐渐汇聚成河流。 她不好意思的抬手擦掉,吸了吸鼻子,勉强一笑,“怎么回事,今天风怎么这么大?” 在林幽幽垂首时明芷就挥手让侍女退下,如今后院只有她们两人,倒是不怕惹人笑话。 只是她这么说,明芷自然也不会戳破。 “今日风是大了些。” “幽幽。”沉默了良久,明芷叹息一声道:“本宫和欧御丞关系尚可,若你当真非他不可,本宫可帮你。” 林幽幽和欧御丞两人郎才女貌,一静一动属实挺般配的。 若由她出面,欧御丞必定会应下这门亲事。 他虽对林幽幽无甚感情,但以他的为人,和她与林幽幽的关系在,他也必定会好好待她,和她相敬如宾。 只是这种关系或许并不是林幽幽想要的。 这也是明芷一直未曾插手的原因。 林幽幽闻言沉默下来,对于欧御丞喜欢的是谁她隐隐约约也知道些。 其实她会知晓,也是那日她跑去问他拒婚之事。 她不明白明明两人之前关系还不错,偶尔那人也会多注意她几分,可为何不愿娶她? 直到那日,他亲口说对她多加关注是因为长公主,她蓦地明白了。 原来他喜欢的人一直都是明芷。 是她最好的姐妹。 意料之外,也是情理之中! 阿芷是那样美好的女子,仙姿玉色,举世无双,别说男子,连她也喜欢,输给她,她不冤! “不用了。”林幽幽出声拒绝,“他若不是真心,我也不稀罕!” 她话语间有些牵强,没有人知道她有多么心动,她差一点就不要脸的应下了。 但转念一想,他那么喜欢阿芷,若是被自己喜欢的人逼着娶别的女人,他一定会很伤心的吧? 想到这里那点自私的想法蓦地被压下。 果然,这世上最自私的人唯有她一人啊! 明芷轻轻笑了笑,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片刻之后,墨宸和冀南诀先后来到。 “阿芷我们来啦!” 人未到声先到,冀南诀大喇叭一吼明芷想不知道都不行。 她无奈的起身,林幽幽跟着站起。 一回头,就见墨宸一袭尊贵紫衣身姿如松的走在最前面,他身后跟着笑容满面的冀南诀。 冀南诀身侧还带着身着素衣温婉可人的崔婉婉。 明芷诧异的挑眉,这还是两人第一次公开亮相,看来是好事将近了。 “阿芷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夫人崔婉婉。” 墨宸剑眉微挑,瞥了眼厚脸皮的某人。 某人得意的扬眉,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简直不忍直视。 崔婉婉瞪了冀南诀一眼,弯身准备见礼,被明芷眼疾手快的伸手扶住。 “崔姑娘不必多礼,冀公子如同本宫兄长一般,那姑娘自然就是嫂子,哪有嫂子给妹妹行礼的道理。” 崔婉婉惶恐,“殿下折煞民女了。” 敢称长公主嫂子的可就只有那么一位,那便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 此刻不管长公主是客气之语还是真这么想,她都不该贸然应下。 该有的分寸礼仪,从不会因为你们有多亲近而疏忽。 不然有一天或许会成为他人攻击你的利刃。 崔婉婉生活在这个朝代这么久,深刻明白这个道理。 “今日都是自己人,不用这么多礼。” “是啊是啊,都是自己人。” 明芷一发话冀南诀急忙揽住她,他倒是觉得没什么,几人一直以来相处都是这般。 只是婉婉性格执拗,若明芷不发话她也不会安心。 不一会,明萧和季渺渺也跟着到来,比较意外的是季无眠也跟着来了。 “无眠刚好在御书房和朕商谈事情,就带他一起过来了。” 这句话解释了几人一起出现的原因。 几人随意寒暄了几句正式落座。 明芷今日准备的是古董羹,一群人围炉而坐,吃着热腾腾的饭菜,喝着美酒,谈笑风生,气氛愉悦而欢快。 “唉,南诀和崔小姐怕是好事将近了吧?” 明萧话落所有人视线都下意识的放在两人身上。 崔婉婉被这么大人物目光灼热的盯着,哪怕她脸皮再厚也有些受不住。 冀南诀却笑的一脸不值钱的样子拉起崔婉婉的手,和她十指相扣。 第140章 从古至今覆水难收 “没错,我今天来就是要通知你们,我和婉婉已经定于下月十七成亲啦!” “大家可都要来啊!” 众人露出心照不宣的笑,纷纷出言道喜。 明芷的生辰因为这一则喜讯气氛愈好,推杯交盏,欢声笑语,好不快活。 饭后,明芷几个女子一处,几个男人宠溺的目送几人离去。 “渺渺,你这肚子圆滚滚还有几个月就要生了吧?” 四人并排走在后花园的小道上,明芷和林幽幽一左一右的扶着季渺渺,崔婉婉挨着明芷。 林幽幽好奇的摸着季渺渺肚子,轻声询问。 季渺渺满脸温柔的笑,“如今才五个多月呢,还早。” 林幽幽刚想说什么,突然手心传来轻微的震动,她惊讶的瞪大眸,显得手足无措。 “他他他…他踢我了。” 她的傻样引得几人啼笑皆非。 季渺渺摸着腹部温柔的解释:“太医说五个多月的胎儿已经已经成型了,你刚才摸到的就是他的小手或者小脚,他知道你在唤他,正跟你打招呼呢。” 林幽幽一脸惊叹,小心翼翼的伸手又摸了摸。 崔婉婉也是心痒难耐,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母爱泛滥。 “皇后娘娘,我能摸一摸小皇子吗?” 季渺渺肚子里的孩子已经被太医明确告知过是个男胎,在几人面前都不是什么秘密。 “当然可以。” 季渺渺将肚子对着她,示意她可以摸,明芷笑着让开位置,视线却不由得在崔婉婉平坦的小腹上划过。 眼中划过一丝隐晦的笑。 “他真的动了!真的动了!” 崔婉婉一改往日的沉稳,高兴的像个孩子,“真的好神奇。” 她下意识的看向自己的肚子,不过这一动作隐晦,除了明芷并没有人发现。 “我们去那边休息下吧。” 走了许久季渺渺也有些累了,一行人移步到观赏亭休息。 坐下后,立马有侍女端来上好的茶水点心,东西放下后又立马隐退,将这一小天地留给几位主子。 没有外人在场,几个女子也就无所顾忌起来。 季渺渺抿了一口茶水,看向明芷,“一直在说我们的事,说说你吧,你和摄政王…” 她眼底带着戏谑的笑,林幽幽和崔婉婉也是一脸看好戏的笑意。 所有人视线都在她身上。 若是一般人被姐妹这般调侃怕是也要羞躁的不成样子,然而明芷只是不紧不慢的饮了口茶,随后将饮了一半的茶水泼出去。 “你们可知有何法能将这泼出去的茶水收回?” 三人都是聪明人,这一句隐喻的话几人自然听得懂,她们蓦然沉默,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气氛突然沉重。 沉默半晌,季渺渺叹息一声开口。 “阿芷,我虽不知你和王爷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我们有眼睛都看得出来,王爷待你如珠如宝,你真的不再给他一个机会吗?” 从墨宸出现开始,他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明芷,哪怕是被她下了面子依旧温柔如初。 那样一副任劳任怨的模样,很难想象那是他们大夏权势滔天,高高在上的摄政王。 最主要的是季渺渺听明萧说过,知晓明芷喜欢墨宸,所以才想两人之间是不是还有可能? 明芷闻言眸色微深,抬手,拂了拂茶水热气,微笑道:“古往今来,覆水难收。” 她的话郑地有声,如同珠玉落盘,在安静的观景亭砸下一片涟漪。 话毕,她敛下眸子,轻启红唇将杯中热茶一饮而尽。 她此番动作连贯,充满洒脱之意,就好像她这个人,一但决定做任何事便一往直前,绝不后悔! “长公主大气洒脱,婉婉佩服!” 崔婉婉率先开口打断满亭沉默,剩余两人跟着回神,抛开这个话题,气氛又回到了之前的轻松愉快。 很快夜晚来临,繁星满天,一众人转移到后庭院架火烤串。 明芷还特意挖出了自己深埋许久石榴酒。 夜晚的凉风还有有些寒意,几杯酒下肚寒意驱散,倒是热了起来。 明芷避开众人来到湖边,不料湖边还有一人。 “季大哥?” 湖边立着一青衣男子,长身玉立,清风朗月,不是季无眠是谁。 “长公主,你怎么来了?” 刚才几人谈笑间互相改了称呼,不过季无眠还是坚持称呼她长公主,明芷也没有强求。 “季大哥怎得一人在此?” 季无眠有些不好意思,“说来不怕殿下笑话,臣酒量不大好。” 他不善饮酒,喝多了便容易闹出笑话,是以出来吹吹冷风醒醒酒,不知不觉便走到了湖边。 “季大哥别动!” 明芷突然上前靠近季无眠,他下意识的后退,被她喝住,只能一动不动僵硬的站在原地。 “殿下?” “你肩上沾上了飘絮。” 女子幽香窜入鼻尖,类似清莲的冷香,如同她这个人般清冷高洁。 那股浓郁到令人沉醉的香气朝着他扑面而来,将他整个包围。 他浑身燥热不已,从未与女子如此亲近,耳尖都渐渐染上了红意。 两人动作亲密,在远处看来像是两人在亲密拥吻一般,充满暧昧色彩。 “你们在做什么!” 蓦地远处传来男人隐忍沉怒的声音,季无眠迅速回神,和少女拉开距离。 “王…” 季无眠刚准备解释,一道带着冷风的拳头近在眼前。 明芷眼疾手快的拉开季无眠,避开他的拳头,挡在他身前,冷声朝着男人怒道:“你发什么疯!” 墨宸眼中痛色蔓延,片片成殇,脚步踉跄险些不稳,“我发疯?”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这句话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浓烈的痛意,便是季无眠这个局外之人都能感受到。 他自明芷身后走出,刚准备解释,被明芷一把拉住。 “我们做什么没必要和皇叔交代吧?” “皇叔你又是以什么身份和权利前来质问呢?” 墨宸满目痛色的看向两人交握处,心脏剧烈疼痛,如同被人用薄刃一片片割开,鲜血淋漓,痛不欲生。 “欢儿…这么久了,你对我…就没有片刻的心动吗?” 第141章 装的,你们都满意了吗 男人的声音仿佛从喉咙深处挤出,沙哑哽咽,带着股摇摇欲坠之感,仿佛风中的柳絮一般,风一吹就会消散。 看的季无眠都有些不忍。 然而明芷只是讽刺一笑,“心动?” 她上前一步靠在男人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声音说道。 “用消掉我所有记忆换来的心动吗? “你觉得……有没有?” 少女声音轻柔的反问,如同情人间的呢喃,但语气却带着一股刺骨寒冷之意,像是千年寒冰亘古不化。 男人脸上血色尽退,墨眸寸寸凝结。 “你、都想起来了?” 他声音哑的仿佛要着火,带着极度恐慌和颤抖。 明芷只是轻嗤一笑,移开身子,眼神带着高高在上般的玩味和嘲讽,一字一句,刺骨焚心。 “是啊,都想起来了!” “想起你是如何对我下忘忧,如何费尽心思想要骗我!” “一切如你所愿,也不知皇叔可曾满意?” 她讥讽一笑转身,这一幕在男人眼中仿佛被放慢的画面,带着泪水、心碎和绝望,组成一幅永恒的画卷。 经年不散。 明芷早已拽着季无眠无情的离开,徒留男人一人待立在原地,如同雕塑。 …… 离开墨宸的视线明芷立马就松开拽着季无眠的手,柔声道歉。 “不好意思季大哥,利用了你。” 季无眠摇摇头,情绪复杂。 对于两人之间的事他不甚了解,无法作出评价,更不会去劝说什么。 情之一字,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他人无权干涉。 况且能让一女子用如此决绝的方法去斩断两人的情意,那一定是对方做了什么,让她无法容忍。 “长公主不必介怀,能帮到殿下是臣的荣幸。” 至于会不会被摄政王视作眼中钉报复,他并不担心。 长公主既然作了决断便自有应对之法,况且他也不是软柿子,再不然也就是被针对几日,无伤大雅。 这般想着,季无眠更是毫无压力了。 “季大哥放心,此事不会牵扯到你的。” 明芷既然这么做自然考虑到后果,也有应对之策。 她和季无眠相携着回去,众人已经吃饱喝足,至于墨宸也不知道是不是先回去了,明芷并未看到他的身影。 她也不甚在意,送走众人后沐浴休息。 明芷生辰后,月茗正式和她告别,和帝无名一起离开了。 据说两人准备回若水举办婚礼,还叫明芷有时间去若水游玩,参加两人的婚礼。 几个丫头依依不舍,依旧抵挡不过分离。 不过明芷答应她们会带她们去若水参加两人的婚礼,月茗也说要邀请几人做喜娘,几个丫头立马眉开眼笑。 分离的日子总是痛苦。 几个丫头抱在一起哭的泪眼汪汪,最后还是帝无名看不下去了,强硬抱着月茗离开。 时间匆匆流逝,几日的工夫眨眼就至。 这几日除了月茗离开让她失落了一阵以外,日子少有的安宁。 一直到三日后。 接连下了几天细雨好不容易初晴,明芷心情大好,让人将她的画具搬到后院,准备继续她的画作。 不料一道怒气冲冲的身影打断了这少有的平静。 “明芷!你到底还有没有心,师兄对你这么好你就是这样回报他的!” “冀公子你不能进去!” “滚开!” 他一把推开拦着他的丫头,冲到明芷面前,气愤难当。 “你知不知道这几日他都变成什么样了!” “明芷,原以为你对他就算没有情但至少还有仁义在,没曾想你居然能如此狠心,师兄他到底是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让你狠心绝情至此!” “你知不知道,他这几日都在做什么?” “他在服五石散!五石散你知道吗!” 他说到这都已经开始哽咽,堂堂七尺男人竟然开始低声抽噎起来。 秋雅等人大惊失色!急忙将周围伺候的婢女遣散下去,她们也有眼色的退下,将这一片天地留给两人。 明芷未发一词,等他发泄够了才淡淡的说上一句:“说够了吗?” “说够了就走吧。” 她从始至终都没有什么表情变化,依旧是那副平淡如水的模样,就连一开始作画的姿势都没有变化。 最可气的是她连停顿一下都没有! 好像他师兄的性命在她眼中还没有笔下的破画重要! 他瞬间气血上涌,赤红着双眸冲上前抢下她的画作,忍着想将画撕碎的冲动狠狠的扔至一旁。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 明芷看向地上的画作眼中闪过一丝可惜,这可是她画了许久的百鸟朝凤图,本来还打算画好了送给季渺渺的。 如今看来得重新画了。 平静的从地上收回眼神,落到怒气冲冲的冀南诀身上,声音辨不清喜怒。 “所以呢?” 冀南诀一时没反应过来,有些咋舌:“什、什么?” 明芷眯着漆黑的瞳眸,幽深美眸冰冷的看着他,语气寒冷如冰川般摄人。 “只许你们掌控本宫,就不许本宫反抗了吗?” “冀南诀,做事莫要太过偏颇,凡事要公平些!” 冀南诀听完脚步趔趄了几步,“你、你都想起来了?可明明……” “明明是我自己要喝的!” 明芷气势逼人的接下他的话,逼近他冷声道:“若非如此,怎能骗过你们?” 冀南诀整个傻了,直愣愣的站在原地。 “你、你是…” 明芷扯了扯唇轻笑,“装的,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你——们!都满意吗?” 她眼波流转,冰冷寒魄之气越盛,冰霜凝结,好像一道道无形的利箭,直接将冀南诀扎了个底朝天。 寒意顺着骨缝游走,整个人如同被冰霜覆盖般,浑身都觉得冷。 这是他一次清楚的感知到,眼前的这个少女已经不是小时候那个会跟在他身后甜甜喊哥哥的少女了。 她是一国长公主,权势滔天,一举一动就能轻易要人性命的天家贵女! 她可以有情,但更无情! 事情果然还是往最无法预料的方向发展,这次过后,怕是连同他都被少女迁怒了。 冀南诀怒气冲冲的来,最后失魂落魄的离开。 第142章 在无望的时间里等着一个人 明芷经过这一出也没了作画的兴致,让人将东西收起,又将贵妃椅摆出,直接就地晒起了太阳。 那模样悠闲又无虑,好像一点也没被方才的事情影响心情,没心没肺的。 让人一时间无法猜出她心中所想。 …… 另一边的摄政王府。 昏暗的房间仿佛一座吃人的野兽,将人牢牢的桎梏,里面的人醉生梦死,分不清今夕何夕。 “墨宸,过来这边。” 遍地鲜花的山谷中少女笑容灿烂的朝他伸手,琉璃般的眸子闪烁着温暖的光芒,让人心醉神往。 “欢儿…”他满脸幸福的上前。 就在他马上要牵住少女小手的时候,“砰!”的一声,紧闭的房门被猛地推开。 刺眼的光线倾泄而来,照映着满室一片狼藉。 屋内酒坛被随意的丢弃,有喝过的也有未开封的,混合在一起酒味熏天。 男人瘫坐在其中,眼神溃散,仿佛失去了灵魂,光洁流畅的下颚也冒出青色的胡渣,全然不复往日的整洁。 墨发未经打理随意披散在肩头,凌乱不堪,衣衫也凌乱不整,褶皱遍布,整个人狼狈又颓废。 他正一手拿着酒坛,一手拿着少女的画像,双眸无神,只痴痴的笑,好像沉醉于某种梦中,不愿意醒来。 醉生梦死,这是冀南诀推门的第一想法,他怒气又心疼,冲上前将男人从梦中拽醒。 “师兄你清醒一点!” 光影交错,山谷尽退,幸福如梦幻泡影般一戳就破,男人被迫从美梦中脱离。 “欢儿不要走!” 他惊吓的睁眸,看见是冀南诀怒气上涌,一把挥开他,“谁让你进来的,滚!” 因为长久未曾进食,加之服了五石散,男人的身体早已被掏空,如今不过绵软之力如何能将冀南诀一个正常的男子推离。 “你看看你如今的样子!你还是我一直敬佩的师兄吗,你到底要将自己折磨成什么样子才肯罢休!” “你醒醒吧师兄,明芷她不会回来了,她真的不会回来了。” 冀南诀红着眼眶大吼道,说着都有些哽咽,他也不知两人为何会弄成如今这副模样?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墨宸惨淡一笑,也不知是听没听见,只是抓起身旁的酒坛欲继续买醉。 冀南诀气愤的夺过他的酒,一把摔碎! “你够了!你看看你如今的模样,哪还有一点人样!” “我告诉你,你就算是把自己折腾死,她也不会来看你一眼!” “她不爱你了,不爱你了你懂不懂!” 墨宸溃散的瞳眸有晶莹的泪珠在凝聚,轻轻一眨,带着绝望的泪珠自他惨白的脸颊滑落。 “我知道!” 他哽咽着指着自己心脏的位置,“但阿诀,我这里…疼!” “很疼!” 那种疼痛无法形容,整个人空荡荡的,如同无家可归的游魂一般,好像世界所有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心脏也如同破了洞的网,到处都透着风,那种疼痛和空荡足以将他逼疯! 一向强大的男人眼含泪水,脆弱的跟他说自己很疼,冀南诀一直跟着墨宸,何曾见过他这般。 眼睛蓦地就红了,也跟着哽咽出声。 “师兄,放手吧!” “明芷那丫头是真的不会回头了!你放过自己,也放过她吧。” 关于明芷没有喝忘忧假装失忆的事冀南诀并没有告诉他。 他知道自己师兄的执拗,只有让他清楚的明白此事已无可转圜,他才会真正的放手。 或许这也是明芷会故意入局欺骗他们的原因。 墨宸闻言只是猩红着眸,惨淡的笑,他说:“你有没有试过,在无望的时间里等着一个人,在有限的记忆中反复摹她的容颜她的过往?” “真的……会疯的!” 男人低低的说,眼中绝望凝聚,带着深沉的痛与悔。 那种被世界抛弃的无助和狼狈冀南诀不懂,就像他不懂两人为何会闹到如今这副田地一般。 叹息一声,看来只有请师傅回来了。 …… 从那日冀南诀到公主府大闹一场之后,整个公主府的人都知晓两府的主子闹矛盾了。 秋雅几个丫头加强戒备,吩咐府中亲兵绝不准摄政王府的人上门,严防死守。 也不知是几人的防备起了作用,还是那日明芷的话说的太过绝情,冀南诀并未再上府打扰。 就连王府的人都没再登门长公主府。 就在明芷以为生活逐渐归于平静的时候,明萧找上门了。 他这次不是以兄长的名义上门,而是帝王的身份。 只因隔壁的男人因为长期服用五石散过重,已经陷入深度昏迷。 冀南诀无法才找上帝王,希望由他出面劝说明芷,只因她现在是他唯一的希望。 “皇兄来这也是来劝说我的?” 明芷给明萧倒了一杯热茶,随后便但笑不语的看着他。 明萧神色复杂,“阿芷,朕属实没想过你们会闹成这般。” 他其实没想到的是明芷真能这么狠心。 在他的意识里,明芷相当于墨宸一手带大,两人感情深厚,甚至比起他这个兄长还要亲近。 他有时候甚至会吃墨宸的醋,属实没想到两人会闹成如今这般。 明芷扯了扯唇,纤手端起玉盏轻轻凑至唇边,“我若不愿,皇兄会下旨吗?” 她轻启红唇饮下一口热茶,放下茶盏,清亮瞳眸静静的看向他,明明什么也没说,但明萧却好像看懂了什么。 他微微叹息,“有时间进宫陪陪你嫂子,今日便当朕从未来过。” 言罢他便起身离开。 明芷看着他背影离去,随后一个人静坐在后院许久,也不知在想什么。 直到芊影现身打破了这满庭沉默。 “主子,了无现身了,此刻正在京都。” 明芷眨了眨眼,从浑乱的思绪中回神,“是吗?” 她轻轻呢喃,如同自言自语,随后星眸微敛,不知想到了什么挥了挥手。 “罢了,随他吧!” 芊影抬眸,诧异的看向她,只见她一脸疲惫,还头疼的揉了揉额头,到嘴的话蓦地噎下,“是。” 她话音刚落,门外突然一守卫来报。 说是门口有一和尚自称是护国寺的了无方丈,来找长公主解惑。 “主子?” 主子刚说不用管他这人就主动找上门,芊影总觉得其中有古怪。 “让他进来!” 明芷也想看看那人到底要跟她说什么。 第143章 梦引渡有缘人 不一会了无就跟在下人的身后到来。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长公主,许久不见。” 明芷挥退下人,包括芊影,“是许久不见。” 她就静静的坐在那,也不让他落座,甚至不主动开口说话,只是静静的盯着他。 那种长时间的等待和压迫,若是一般人早就忍不住害怕低头服软了。 然而了无却未有所感,依旧是双手合十,一副慈眉善目又高深莫测的样子。 “长公主可有所惑?” 明芷手指轻轻点了点石桌,和他一样高深莫测,“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 了无轻轻的笑,“老衲今日是专为殿下解惑而来,你的一切疑问,老衲自当知无不言。” 她冷笑,“大师说的好笑,若真是知无不言,为何上次不说?本宫找了你许久不说,如今本宫已经不想知道了,你却又偏偏要说了。” “大师,这…又是何道理?” 了无双手合十,深念一句阿弥陀佛,“世间一切因缘际会,不是老衲不说,而是时机未到。” “哦?”明芷讽刺一笑,“那如今时机可是到了?” “自然。”好像没有看清少女眼中的讥讽,又像是刻意忽略,了无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世间一切遵循规律,生老病死,死生别离,皆为天意,违背常理,乃逆天也!” 明芷幽深瞳眸一暗,声音哑了几分,“你果然知道!” 了无看她的眼神带上了几分悲悯,好像在看她,但又好像并不是在看她。 “七世情缘,四世成殇,本为上天注定,可有人却非要逆了这结局,此逆天之举,殿下就不想知道是谁吗?” 明芷瞳孔微颤,好像已经知道了答案,她未语。 然而了无却并不会就此放过她,他继续说:“世间所有的一切都逃不开天,逆天之人必要承受是人所不能承受。” “殿下就不想知道到底是谁?又是用了怎么样的方法换殿下重来吗?” 明芷秀拳紧握,指甲深深的嵌入掌心,犹豫了良久,最终还是抬起脚步跟上了无一起去到了隔壁的摄政王府。 “明芷,你来了。” 冀南诀见到她黯淡的桃花眼倏的亮了亮,只是并没有如以往一般热情的上前,而是站在原地佯装不咸不淡。 影大等人虽没说什么,但眼神都有些不善,有些许不满未曾掩饰好被明芷看了个分明。 亲疏远近,她倒是不会怪罪他们,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就从他们身上收回视线。 “阿弥陀佛,老衲了无,想进去看看摄政王,不知可否?” 了无非常有礼貌的征询王府众人的意见。 冀南诀虽没见过了无,但也听说过他的名号,更何况明芷是跟在他身后来的。 他们请了几遍方法用尽都没请来的少女,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被他带来,还乖乖的跟在他身后。 这个了无不简单! 这是现场所有人一致的想法。 冀南诀动作麻利的让开位置,还做了个请的姿势,“大师请进。” “多谢。” 了无非常有礼貌的道了声谢,才动手推开房门,带着明芷进入。 令人意外的是房间并不止墨宸一个人,还有一个满头白须,仙风道骨的老者。 他此刻正在给床上的男人诊治。 见到两人他微微诧异,视线从了无身上划过,落到他身后的明芷身上,一丝冷意稍纵即逝。 “你怎么来了?” 他这话分明是对着了无说的,熟稔之余也一点不客气,充满随意,分明是一副对待多年好友的态度。 然而了无接下来的话也验证了她的猜想。 “阿弥陀佛,鹤老好久不见。” 跟着进来的冀南诀微微诧异,“师傅你们认识?” 明芷鸭羽般纤长的睫毛轻颤。 墨云鹤瞥了那老和尚一眼,不咸不淡,“算认识。” 了无双手合十,弥勒般微笑,“老衲与墨施主因缘际会,颇有几分缘分。” 两人全然不一样的回答,但表达的意思都相同,两人不仅认识还关系颇好。 冀南诀哦了一声,好像才想起身边的明芷,向她介绍,“阿芷,这是我师傅墨云鹤,人称鹤老。” “师傅,这是阿芷。” 一老一少同样冷淡的点点头,随后一同瞥开视线。 “他怎么样?” “恐怕让你失望了,还死不了!” 墨云鹤阴阳怪气的,明芷根本不理他,问了一句就静静的立在一旁,闭口不言。 等了半晌没有等到下句的墨云鹤气呼呼的瞪大眼睛,吹胡子瞪眼。 “你、你就这样问一句就没了?” 明芷眼神都不带往他身上瞥一眼。 眼看老头子要发火了,长久被支配的恐惧让冀南诀忘了和明芷之间僵硬的关系。 小心的扯了扯她的衣角。 明芷冷淡的瞥了眼他的手,他讪讪的收回手。 “阿弥陀佛。”不待鹤老发火,了无说了一句:“老衲有办法可以让墨施主醒来。” 所有人诧异的视线都放在了无身上。 包括明芷。 “你真有办法?” 墨云鹤怀疑的看向他,不知想到了什么,视线从明芷身上划过,蓦然让开身子。 “那你来吧,这臭小子我是管不了了。” 他说完便背着双手离开,离开前还贴心的拽走了碍事的冀南诀。 了无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他转身,微笑着对上少女充满冷意的视线,也没有解释。 只是从布袋掏出一支香,随即将香放入香炉中点燃,然后搬到了距离床榻最近的地方靠近墨宸。 等做完这一切他才淡淡的开口解释。 “此香名为梦引,专为有缘人指引迷津,香烟燃起时,二人十指紧扣,便能入梦,一切答案尽在梦中。” 明芷漆黑的瞳眸微眯,盯着他良久,最终还是觉得相信他一次。 “你最好不要骗本宫!” “去吧,前尘若梦,梦过一生。” 和尚的话仿佛从前遥远的国度传来,明芷缓缓闭上眼眸。 失重感传来,她仿佛进入了另一个时空。 一个她曾存在,又没有存在的时空。 在那里她看到了所有的真相。 第144章 以命换命 周围一片雪白,明芷一睁眼就来到了前世她死亡的那一天。 白雪茫茫的悬崖之上,一死一伤,遍地都是鲜红的血,有她的,也有他的。 鲜红的血液交织在一起,在雪地里开出绝望的花朵。 明芷亲眼看着墨宸抱着她的尸身痛哭,发丝寸寸成白,也亲眼看着他吐血晕倒,还有她的皇兄。 那道从远处飞奔而来的身影原来真的是她阿兄。 “阿芷,妹妹…你醒醒,你不要丢下阿兄一个人好不好?” “阿兄…就只有你了!” “连你也不要阿兄了,阿兄…没有家了!” 明萧从远处奔来,一把推开墨宸,抱着她的尸体悲痛大哭。 声声泣血,句句哽咽,听的明芷心脏阵阵紧缩,“阿兄别哭了,我还在。” 明芷想要抱抱他,但手却从他身体穿过。 蓦然想起来这是墨宸的梦,而她现在所看到的,都是他曾经经历的。 不一会,一道劲风划过,一仙风道骨的老者出现在此地,白发鹤须,不是她刚才见过的鹤老是谁? “哎,还是来晚了一步!” …… 画面一转,来到摄政王府。 “鹤老,主子如何了?” 明芷也想知晓他到底如何了,从之前两人的话语间,她能够确定墨宸在她死后绝对多活了几年。 所以是鹤老做了什么? “他悲极攻心,已无求生意志,加之被蛊虫带走了所有的生机,残破之躯,油尽灯枯了。” 蛊虫的事明芷知晓,每任宿主只要和女子同房蛊虫就会开始躁动,寻找新的宿主。 同时它也会吸尽宿主所有的养分开始滋养新宿主。 这也就是为何墨家男子皆天赋卓绝,惊才绝艳,但都活不过三十的原因。 “鹤老您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鹤老轻轻点头,语气带着丝说不出的悲伤,“老夫没能救下南诀,阿宸不能再有事。” 影大几人松了口气。 听到冀南诀的名字沐清婉眼中担心被悲痛掩盖,她看向屋内朝着鹤老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鹤老看了她一眼,慈祥的眼神落在她身旁小小男童身上,弯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你叫思南是不是,好孩子,跟你爹长的可真像。” 小小的男童什么也不懂,单纯懵懂的眨了眨和冀南诀相似的桃花眼,奶声奶气。 “爷爷,您真的能救伯父吗?” 明芷诧异的挑眉,原来这小萝卜头私下里都是这样叫墨宸的吗? “那思南想要爷爷救吗?” 小男童狠狠的点头,“当然!伯父对南南可好了,还会给南南买好很好七的,教南南写字。” 鹤老含泪摸了摸他的头,“放心吧,你伯父不会有事的,等你睡一觉他就醒了。” 说完他从怀中掏出一块带着尘字的令牌递给沐清婉。 “拿着南诀媳妇,这是千尘山的令牌,没事了就回家看看。” 沐清婉双手接过也不推辞,“多谢师傅。” 鹤老点头,吩咐影大带着众人护法,等一切事情交代完就朝着屋内走去。 明芷跟上他的脚步来到床边。 床上的男人安静的躺着,俊脸惨白,一副濒死之相,明芷也想知道他到底是用什么方法救醒了他? “臭小子,你想丢下老头子一个人去阴间逍遥快活,休想!” 之后明芷就知道他到底是如何救的墨宸。 以命换命! 鹤老不知学了什么武功,竟能将自身精血和对方调换,还能在换血的过程中将自身内力一股脑的传送给对方。 如此逆天之法明芷从未见过! 简直震撼的无所适从。 一整个过程足足用了一天一夜。 明芷亲眼看见鹤老像是变脸一般逐渐开始衰老,从双手,到脖颈,最后是脸颊,直到最后满脸皱褶如同一个迟暮的老人。 而墨宸也从满脸惨白到逐渐恢复血色。 以命换命,一死一生。 “世上竟然有如此逆天之法!” 一天之后墨宸幽幽转醒来,他醒来后第一时间就是去找她。 明芷跟着他来到了自己的灵堂。 她在玉棺中亲眼看到了自己的尸体,她好奇的凑上看了看。 冰棺中的她被收拾的很好,粉面桃腮,朱唇柳眉,她微微挑了挑眉,“这些个丫头还知道给本宫上个妆?” 明芷一向最注重仪容,任何时候都是保持最好的状态,干干净净。 她非常满意。 赞叹的视线落在几个丫头身上,不约而同看到她们红肿的眼眶,和仇视的视线。 “王爷还来做什么!公主府不欢迎你,请你离开!” 花容更是直接崩溃的上手推开他,不准他靠近明芷。 “你滚!都是你害死的主子,你有什么资格来看她!主子不想见你,你不要过来。” 墨宸一时不备还真被她推的一个踉跄。 “主子小心!” 影大眼疾手快的接住他。 “滚开!” 他一把推开影大,对着花容咬牙怒吼,一双深邃墨眸红的仿佛要泣血。 浑身紧绷,青筋暴起,那副模样如同失了理智的野兽,见之即恐。 然而花容只是坚定的站在原地,张来双手如同老母鸡护小鸡一样把明芷的棺材护在身后。 秋雅也是抽噎着怒吼,“王爷,你明明知道主子最喜欢你了,可你是怎么对她的!你根本不配得到她的喜欢!” 一向温柔的秋雅也会有这么疾言厉色的时候,可想而知墨宸所为有多么的令人寒心。 “影大,把她们…给本王拉开!” 男人说话语气都在颤抖,明芷丝毫不怀疑,如果秋雅她们不是她的丫头,这男人一定会毫不犹豫的一剑杀了她们。 “欢儿,她们都走了,现在只有我们两个。” 男人伸手抚上冰棺中少女冰冷的脸颊,她还是一样那么美,只是再也不会说话,不会生气,也不会再甜甜的叫他墨宸了。 他终于还是弄丢了她。 “欢儿,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求求你,不要这么惩罚我好不好,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不要丢下我!” 男人滚烫的泪一滴滴的从眼眶滑落,滴在少女的冰冷的脸上,然而她只是静静的躺着,安静的仿佛睡着一般。 第145章 他和墨宸都是凶手 从没有这一刻,墨宸清晰的知道,她真的…离开他了。 永远的离开! 男人捧着她的小脸,弯下身子,隔着玉棺在她红润的唇上留下轻柔一吻 “欢儿,等我。” 他拔下她头上的金簪,狠狠的朝着自己心口刺去!面容带笑,动作却带着狠意和决绝。 “主子!不要!” “住手!” 一道强劲的掌风拍掉了他手中的金簪,三道人影一同冲出,阻止了墨宸自残。 明萧和芊影第一时间去看望棺中的少女,见她依旧安详的躺在棺中这才松了口气,随即就是深深的怒火。 “墨宸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她都已经死了,你还要让她黄泉路上都不得安宁是吗!” 明萧咬牙怒吼,冲上前狠狠的揪着他的衣领,低声质问,眼里燃烧着熊熊火焰。 此刻他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他只是一个失去了妹妹,失去了唯一亲人的普通男人。 芊影也是气狠狠的的瞪着他。 这一刻,他成了所有人眼中的罪人,于他自己亦如是。 “杀了我吧!” 男人心如死灰,一心求死,见他这模样明萧气不打一处来,怒红着双眸狠狠的打向他。 “你这个混蛋!你怎么敢碰她的,怎么敢让她怀孕!” “是你害死了她,是你害死了她,我杀了你!” 明萧只要一想到妹妹遭受的这些就恨不得一剑杀了他! 带着杀意的一拳狠狠地砸在面前的人身上,墨宸被打的闷哼一声摔倒在地。 “主子!” 影大脚步微抬想要上前阻止,被芊影拔剑止住,他只能焦急的站在原地,看着自家主子硬抗下皇上一拳。 而被打的本人却始终未置一词。 只是沉默着任由他发泄,任由拳头一下又一下的落在自己身上,被打的半死也不反抗。 甚至俊脸上还带着解脱般的笑。 “别打了,皇上别打了!您再打下去会把他给打死的!” “你闭嘴!” 芊影手中的长剑逼近影大,在他脖颈留下一道明显的血痕。 影大全然不顾,见墨宸一心求死,他想也没想就将鹤老之事脱口而出。 “主子您不能死!您的命是鹤老以命换来的,您若死了,如何对得起鹤老!” “什…么?” 墨宸不可置疑的瞪大眼眸,明萧也因诧异而收手。 影大见状松了一口气,遂不再隐瞒,将鹤老之事全盘托出。 “鹤老这些年四处游历,寻得了一种特殊功法,可以将双方精血互换,以命换命。” “鹤老就是用了这种方法才将主子从地狱中拉出,然而自己却…” 影大垂下头。 鹤老说自己学成了这套功法就马不停蹄的赶回,本想以此给主子解蛊,未曾想却成了续命。 但好在结果还是一样的。 只可惜了鹤老。 墨宸闻言整个人如同被雷劈傻般,眼圈蓦地泛红,颤抖着站起身来到影大面前,抓住他的脖领,怒声大吼。 “谁让你自作主张的!为何不拦住他!” 芊影早就退至一旁,安静的守在明芷棺材侧,如同看客般看着这一幕。 “主子,鹤老只说可以救您,属下并不知道…” 影大确实事先不知,但他很清楚,就算他事先知晓了,也不会阻止。 在他心里最重要的永远都是主子。 墨宸无力的松手,苦涩又绝望,“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到底是为什么!” 在他最想活的时候老天爷要让他死,在他最想死的时候又偏偏要让他活着! 如此可笑又可悲! “主子?” 男人的眼神空洞绝望的可怕,整个人如同被掏空的木偶,泛着深深的无力。 看的影大格外不忍。 明萧讽刺一笑,“你想死,有人却偏偏要让你活,墨宸,你这一生都将在失去中追悔,痛苦一生!” 明萧知道明芷的死不能全怪墨宸一人,但他是罪魁祸首,若不是他明芷也不会死。 所以他怪他,恨他,同时也深深的恨着自己。 墨宸凄惨一笑,笑着笑着眼泪流下来,哭着笑,笑着哭,整个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无尽的悲伤和绝望,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崩塌。 “是啊,可是一生太长太长了…” 长到他看不到尽头,也长到他根本等不了。 男人眼中的死志太过明显,被现场几人轻易看透,影大担忧不已,刚准备说些什么,被芊影抢先一步。 “王爷不必如此,主子是因为和帝无名做了交易才会身陨,并不全是王爷的原因,你大可不必如此。” 要不是明芷之前有吩咐,摄政王不能死,芊影根本不会开口说话。 墨宸听完脚步虚浮,如同被人狠狠的掐住喉咙一般哑声问道:“什么意思?” 这次不用芊影开口,明萧便将一切都交代清楚。 从明芷发现前朝的势力,到抓住其中关键搭上前朝皇室后裔,到最后用自己一命换大夏河山安稳。 所有的一切,明萧都清楚明白的说了彻底,未曾有丝毫隐瞒。 墨宸听完脸色已经苍白如白纸一般,“所以…她早就知道那些的事?” “也不早,你们两位瞒的向来很好,若不是月茗留下的那封信,或许主子永远都不会知道。” 芊影不可否认她是有些怪他们的,不仅仅是墨宸,还有明萧。 这两个男人,一个主子最爱的人,一个是最亲的人,他们都该是世界上和她最亲密之人。 可偏偏就是这两人,将她排除在自己的计划之外。 不管其原因是什么,两人瞒着她,就是对她最大的伤害,这才是导致一切走向不可挽回之地最真实的原因。 明萧热泪划过,抱着冰棺低泣,“是我错了,阿芷,是阿兄错了!” “是阿兄对不起你,阿兄不该瞒着你的,阿兄真的错了,阿芷你醒来看看阿兄好不好?” 明芷前半生过得太苦太累,一直在为他奔波,从未享受过一天安宁日子。 所以登位以后明萧只想让她轻松快活。 也是他自以为是的保护,让她毫无防备掉进敌人的陷阱,最后反应过来为时已晚。 所以他和墨宸都是害死明芷的凶手! 第146章 护国寺结魂灯 墨宸眼眶泛红,泪意如河流涌现,泛滥不止。 他只轻轻的眨了眨眼眸,静静的盯着棺中少女,未发一语,整个人如同一碰就碎的琉璃,充满破碎感。 “皇上不必自责,主子其实早在之前就已经身子不大好,便是没有前朝之事,她的身体也挨不过几天了。” “什么意思!什么叫身子不大好!” 墨宸闻言呼吸都急促了几分:“她怎么就身子不大好了!” 他之前每次给她把脉明明都好好的,怎么会身子不太好,听错了,他一定是听错了! 然而芊影下一句话打碎了他的自欺欺人。 “主子一直郁郁寡欢,心气郁结,加上那次小产伤了身体,身体每况愈下,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她抬起微红的眸,轻瞥了眼震惊的男人,“主子知晓每日王爷夜半皆会入府为她请脉,是以服下了可以短暂改变脉象的药物。” “那药呢,本王每日送过去的药呢!”男人赤红着双眸颤声问道。 芊影红着眼眶,“被主子倒了。” 墨宸凄惨一笑,“难怪,难怪她的身体会每况愈下,原来…那些药她从来没有喝过,是我,是我害了她!” “是我害了她!” 他狠狠甩了自己几巴掌,捂着脸泣不成声。 明萧冲上前拽住他的衣领,赤红着双眸怒问:“什么药,你给我说清楚什么药!” 明芷也定定的看着他,她也想知道那时每日送到她手中的到底是什么药? “是冰幽兰!” 明萧瞳孔微缩,“是你们墨氏一族至宝冰幽兰?” 男人阖上眸点头,滚烫的泪顺着脸颊滑落,“是,冰幽兰不止可遏止蛊虫,还能排出余毒,修复受损的身体,只要欢儿按时服药,定能恢复如初!” 他踉跄着脚步趴在冰棺上浑身颤抖着,泣不成声。 “为何?明明一切我都算计好了,为何会出现差错,这到底是为什么呀!” 他崩溃的拍打着冰棺,眼泪像是河流般奔涌不尽,整个人如同失了魂一般。 所有人都沉浸在这巨大的消息中回不过神。 明芷也愣住了,原来那时墨宸每日让人偷偷送来的药竟然是为了排除她体内余毒的。 可惜那时她刚失去孩子,对他正是恨之入骨,他每日让人送来的药皆被她认为虚情假意,全部倒了个干净。 她那时是真不想再和他扯上半点干系。 原来从那以后她身体衰败的原因,竟然是因为余毒? 可怜明芷还一直以为她是小产伤身,加上积郁成疾,直到如今才知晓,原来最大的原因竟是因为余毒。 她轻笑一声,也不知是他们一生被一只蛊虫操纵可笑,还是在笑她自己自作孽。 芊影从两人口中了解到了蛊毒的事,知晓墨宸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主子好,但那又有什么用,她永远不会知道。 “欢儿,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男人伤心过度,猛地一口血喷出,身子软软的倒下。 “主子!” 影大冲上前接住他的身体,见几人无动于衷,都对他家主子有很大的怨气,伤心之余也不由得为自己主子说话。 “这一切也不全是主子的错,若非长公主一意孤行不对他下药,也不会…” 话落,几人都沉默下来,尤其是芊影。 当初明芷一意孤行的下药,下的还是最猛烈的媚药,那药就是从芊影这里得来。 是芊影按照明芷的吩咐特意研制。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那药的药性,黯然销魂又名阴阳散,中药者不会彻底失去理智,却又无法控制被对方吸引。 清醒着沉沦。 暗然唯销魂能解,他们是彼此唯一的解药。 若王爷不救主子,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死,主子这是在拿自己逼他,也是在逼自己,殊不知那一逼,就是绝路! 而她芊影也是间接害死主子的凶手! 他们所有人都是凶手! 她跪倒在地,双手捂脸,悲恸的大哭。 影大也跟着哽咽出声,他一边扶着昏倒的墨宸,一只手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明萧。 “这是主子一早写好的,他说,等一切尘埃落定就将此封信公之于众,到时候就可为长公主正名,也不会有人再用此事攻诘她。” 明芷声名尽毁最主要原因便是她和墨宸的纠缠,信上墨宸将所有的一切都归咎于自己。 什么欺她幼小刻意引诱。 全然将自己塑造成一个卑鄙无耻玩弄她人感情的无耻小人,将明芷塑造成一个单纯无辜的美好少女。 这封信如果流传出去可想而知会造成怎样的轰动。 到时明芷身上的污名自然也能洗尽,至于墨宸…… “主子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好了,若是没有意外,长公主这一生本该安乐无忧的。” 摄政王府的所有东西主子都留给了长公主,包括他们。 他早在无人的地方为她安排好了一切,只可惜,世事无常… …… 那天以后,墨宸整日都待在明芷冰棺前,他赶走所有的下人,带来侍卫包围了公主府,所有人不得进入灵堂。 只有他一人和冰棺中的明芷。 整整三天不吃不喝,也不让她下葬,惹得朝中大臣弹劾不休,百姓议论,就连明萧到来都被拦在门外。 气的他当即调兵包围了长公主府,就准备强势带走自己的妹妹下葬。 不过最后还是没有行动,因为沐清婉来了,带来了鹤老的临终遗言,也成功结束了他发疯的行为。 她说:“师傅说护国寺有一结魂灯,传说是上古流传下来的宝物,若能求到此灯,或有一线生机。” 她说完墨宸死灰般的凤眸燃起了点点火星,逐渐如星火扩散燎原。 他踉跄着起身,和明芷温柔的打过招呼,就跌跌撞撞的朝着护国寺奔去。 平时香火鼎盛的护国寺如今大门紧闭,只有一小沙弥等候在门口。 他见到来人也不惊讶,只双手合十,恭敬的传达主持的话。 “阿弥陀佛,主持不在,有话让贫僧传达给施主。” “生死有命,各有缘法,施主应顺应天命,莫要强求!” 男人哑着嗓音道:“那我若非要强求呢!” 第147章 往事已矣何必强求 “阿弥陀佛”小沙弥双手合十,微微低头,“佛说只渡有缘人,若施主诚心求佛,护国寺三千台阶,一步一叩,方显诚意。” 三千台阶一步一叩就连普通人家的男子都做不到,更何况是权势滔天的摄政王。 小沙弥这番话主要是想让他知难而退。 男人听罢二话没说下山,小沙弥松了口气,脚步飞快回去禀报主持。 谁料,他刚禀报完山下的弟子就连滚带爬的前来禀报,“不好了不好了,主持,山下、山下摄政王…” 他累的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弯腰急促的喘息。 小沙弥紧张问道:“摄政王又回来了?” 那弟子飞快摇头,他又问:“难道是摄政王带兵包围了寺庙?” 弟子狠狠吞了口唾沫,仰着头语气急促,带着浓重的喘息,“不是,是…是他跪在山脚下,一步一叩,要求见主持!” “什、什么!”小沙弥咋舌,眼睛瞪的比铜铃还大。 了无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微微叹息一声。 护国寺人来人往,摄政王跪三千台阶的事很快就如瘟疫般扩散,无人不知,前来看热闹的人也是层出不穷。 很快就将护国寺围的水泄不通。 影大第一时间调遣军队守着入口处,阻止人群靠近,但还是抵挡不住山脚看热闹的人群,和百姓的窃窃私语。 “哎这不是摄政王吗?三千多个台阶还要一步一叩,这怕是得跪到明日吧?这是出了什么事了?” 身旁的人看了他一眼,“听你口音是京城人士,兄弟你莫不是刚回来?” 那人点头嘿嘿一笑,“是啊,我出门经商已有许多时日,今日方归,这不是听闻护国寺今日热闹嘛,就想着过来看看。” “那就难怪了!”另一人回他。 “这长公主不是近来薨逝了嘛,这护国寺主持又是得道高僧,听说王爷是想请主持去为公主超度的,至于这台阶啊,则是为了表示诚意。” 这话一落立马被人反驳:“放屁!什么超度不超度的,我听说啊,是这护国寺有什么法宝可以让人起死回生,王爷这才一步一叩,是为了求法宝呢!” “真的假的?” 那人得意的昂首,“自然是真的,我远房表姑的外侄的儿子的表妹的朋友就在公主府当差,这可是她告诉我的,绝对保真!” 其他人将信将疑的点头。 “咦~不对啊!”刚开始问的那人疑惑道:“这摄政王不是和长公主早就决裂了吗?不是说王爷很讨厌她?” “还有还有啊,这王爷不是深爱王妃吗?怎么会为了长公主做这些?” 堂堂王爷之尊,众目睽睽之下一步一叩首跪上护国寺,若真是为了长公主,那摄政王妃又算什么? “兄弟你刚回京有所不知,这摄政王和王妃啊是假成亲,听说是王爷中了什么毒命不久矣为了不耽误长公主才找人假成亲的。” 那人瞪大眼,“假成亲?”他左顾右盼,立马压低音量小声说道,“这成亲还能有假?还有那小世子,这怎么可能是假的呢?” “谁说不是呢,听说这王妃原本是冀神医的妻子,孩子也是他的,王爷只是为他养孩子而已。” 那人震惊的无以复加,“还能这样!”遂又想起了什么小声问道:“这些事是隐秘吧?你们怎么知道?” “嗐!这些事整个上京谁人不知!” 明芷死后墨宸的种种疯魔行为都被百姓看在眼里,尤其是他带兵包围公主府不让人出殡的行为更是引来诸多猜测。 加之他没有刻意掩盖,如今几人的事已经分为好几个版本流传京中。 当然无一例外都是渲染墨宸的深情。 至于明芷之前的一切好像被人刻意遗忘,倒是无人再提起。 现在提起她众人更多的是可惜。 可惜她红颜薄命没有等到摄政王的深情,也可惜二人相互情深,却无缘相守。 看着这一幕的明芷讽刺一笑。 古往今来,向来男盛女弱。 她爱恋墨宸便是不知廉耻,要被天下人唾弃,被世人所不容。 而墨宸痴恋她倒成了情深不寿,人人称赞。 这一切仅仅是因为她是女子,墨宸是男子,女子就该处处受制,处处低人一等,哪怕她身为高高在上的长公主依旧逃不开这种陋习。 而墨宸仅仅因为是男子,他所做的一切就都可以被原谅。 多么可笑又可悲的现状! 她不愿再听那些人多说一句,穿过人群来到墨宸身边。 一眨眼的功夫,男人已经跪过了九十九步台阶,额头血迹斑斑,黑衣墨发凌乱,早已没有以往的高高在上。 他就像一个最卑微的信徒,用尽浑身力气向他的神明祈愿,只想祈求神明的一点点怜悯。 “信徒墨宸,祈求护国寺了无大师一见!” 他每跪一步就会大声喊上一句。 明芷就站在他身边静静看着,她亲眼见到他一步一叩首跪过万千台阶。 亲耳听见他每跪一步便用最卑微的姿态祈求着。 明明该是很感人的情景,但明芷心里却没有半分感动。 “往事已矣,何必强求!” 她只觉得心口好像被压了一块很重的石头,沉甸甸的。 从清晨到日暮,再到初晨升起第一缕阳光,看热闹的人群早已被远远的甩在山下,三千台阶才终于如愿跪完。 “主子!” 墨宸推开了欲扶他的影大,撑着身子颤颤巍巍的站起身。 三千台阶,每一步都是实打实的跪上来,哪怕是强悍如墨宸还是有些吃不消。 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双腿也早已没有知觉,只靠着强悍的毅力支撑自己,也是努力了半晌才勉强起身。 “吱嘎”一声,护国寺的大门在面前缓缓打开。 还是同一个着僧服的小沙弥,见到男人他微微一怔,下意识的将视线放在他膝盖上。 那里一片湿润,再看向他身后的台阶,每一阶都留下了点点血迹。 小沙弥心中震惊。 三千台阶,若是一般人跪到一半就受不了了,但他偏偏跪了上来,不仅没有放弃还能独自支撑着自己不倒下。 这般毅力,果然不愧为墨家人。 “阿弥陀佛,主持有请墨施主入殿内一叙。” 他说完看了眼墨宸身旁担忧的影大。 第148章 灯火点燃一切重来 “还请墨施主一人前往!” 影大不满欲反驳,被墨宸快速应下,他双手合十,“有劳小师父。” 影大无奈,只能狠狠的噎下到嘴的话,担忧的视线放在墨宸身上。 墨宸现在的状态很不好,浑身被汗水湿透,额头还挂着点点汗珠,脸色惨白,看着随时都要倒下的样子 尤其是膝盖处早已血肉模糊,每走一步都是钻心的疼。 影大实在不放心,“主子,还是让属下陪你进去吧?” 墨宸闻言只抬了抬手,忍着痛意,漆黑的凤眸微眯,“一柱香后,若本王还未有消息传来,便让人围了护国寺!” “今日无论如何,本王都要得到那个东西!哪怕……血流成河!” 他最后那几个字带着冰冷嗜血之意,杀意蔓延,隔的最近的影大感受最深。 小心的抬眸对上主子的视线,被他一片猩红的杀意吓到,他急忙垂首,“是!” 墨宸交代完便看向一旁吓傻的小沙弥。 小沙弥立马回神,颤颤巍巍的带路,墨宸艰难的跟上。 片刻之后,两人来到大殿。 金碧辉煌的殿内,一尊巨大的佛像高高矗立,佛像慈悲,好像在注视着世间万物。 佛像下是早已等候在此的了无。 他一身袈裟,手持佛珠,面容慈祥和善,和他身后的佛像一般浑身散发着慈悲的光芒。 “阿弥陀佛,摄政王,老衲这箱有礼了。”他微微低头,单手置于胸前,手指并拢,朝他见礼。 小沙弥带墨宸入殿便已退出将殿门关上,如今殿中只有两人,墨宸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出自己的目的。 “听闻护国寺有一物名结魂灯,可聚人魂魄,扭转生死,不知是也不是?” 了无闻言睫毛都未曾动过半分,他说:“世上所有物都为顺,春来秋去,花开花谢,生老病死皆为顺也。” “顺境之下万物可生,为自然也,生死亦是如此,施主何必强求!” “不要跟本王说这些!”墨宸咬牙怒吼,“你只需告知本王,结魂灯有还是没有?” 他现在全然没有耐心跟他纠缠,明芷的离去让他变成了一根时刻紧绷着的绳,随时都有可能断裂。 而结魂灯是他现在唯一的希望,也是唯一能支撑他的东西,他会不惜一切代价得到它。 若了无不愿拿出,那他不介意屠了整个护国寺! 总之他今日一定要拿到那个东西! 男人眼中杀意蔓延,逐渐化为一望无际的黑,他的想法在了无眼中无所遁形,他叹息一声。 “世间所有事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你又何必非要与天逆呢?” “不若放手,用今世悲换下世欢,何尝不是另一种圆满。” 墨宸冷笑一声,“天意若顺我自当顺它,若不顺又凭何要本王来顺!世间事总不能事事都由它吧!” 了无还想说什么,墨宸直接说了一句:“你只要半柱香的时间,若半柱香之后本王还未见到结魂灯,那你的护国寺的僧人,便都是本王逆天的第一人证!” 了无呼吸一窒,知晓他说的是认真的。 现在这个男人已经魔怔了,无理智可言,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为国为民的摄政王,他说到必做到。 他说会杀他护国寺的僧人,那便一定会杀。 或许他们之后便是整个天下的黎民百姓。 “阿弥陀佛,王爷请稍等!”了无不过在心中衡量片刻就做出了决断。 他离开大殿,片刻之后,双手拿着一盏油灯出现。 “这就是结魂灯。” 墨宸微眯着凤眸,声音堪比冬日的寒风,“你莫不是拿一盏油灯诓骗本王?” 不怪墨宸有这样的想法,实在是了无拿出来的结魂灯太过于普通,普通到放在一众油灯中都找不出其身影。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这确确实实就是结魂灯!” 墨宸眯黑眸看了他半晌,并未在他身上找到说谎的痕迹,也就只能相信他。 “若敢欺骗本王,你当知晓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了无又是一句阿弥陀佛,又再三保证,这才慢慢道来。 他说:“结魂灯可聚人魂魄不假,但真正想要求得转机却并不容易!” 男人焦急的问道:“什么意思?” 了无将灯放在佛前,他说:“人死如灯灭,灯火重燃,便能一切重来!” 墨宸屏住呼吸,哑声问道:“如何重来?” 了无看向虚无,那方向正是明芷所站的地方,“一切回归最初,即为重来。” 明芷愣愣的对上了无的视线,眨眨眼,那人的视线已经移开,就好像他只是不经意间停留。 但不知为何明芷却有一种感觉,她总感觉了无是能看见她的。 这个和尚不容小觑! “要如何做?” 男人急不可耐的询问,明芷回神,和墨宸一起静静的看向了无。 两人隔着一个时空的距离,却难得的默契。 了无轻轻叹息,他说:“结魂灯乃逆天之物,此物一但开启便不可停止,所施者也需付出极重的代价,如此你还是要开启吗?” “告诉我开启的方法!” 墨宸连一丝犹豫也无,对他口中的代价更是毫不在意,他已经失去了此生最重要的东西,现在的他已经没什么再能失去的。 了无并没有急着告知他开启的方法,而是先跟他说了所需要的代价,让他自己衡量。 “逆天之物一但开启,便要拿你的生生世世来交换!” 他说:“老衲曾经为王爷和公主算过一卦,你俩乃是七世情缘,今生成悲下世欢,若你不强求,你俩下一世定会相遇,美满一生。” “如此,你还执意要开启此物吗?” 明珠瞳孔微缩。 墨宸沉默片刻之后还是坚定的选择开启。 了无叹息一声,也不再多加劝阻,直接将点灯之法告诉他。 “将长公主的青丝剪下,搓为灯心,再以你自身精血为油,结魂灯便可点燃。” “如此简单?” 了无摇头:“非也,结魂灯聚魂非一朝一夕,具体需要多久谁也不知,有可能是一年两年,也有可能是十年甚至更久…” “在此期间需得保证灯火不灭,灯火熄灭则无法重燃。” 第149章 人真的有前世今生吗 了无说着顿了一下,他说:“也有可能最后一切成空,如此,你亦决意吗?” 墨宸没有回答,干脆利落的割开手腕,让鲜血把油灯灌满。 “阿弥陀佛”了无摇头叹息,“世间痴儿执念,何苦哀哉,何苦哀哉啊…” 他自觉离去,将天地留给他一人。 明芷留在原地看着他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然后从里面掏出一缕青丝。 她秀眉紧蹙,直觉告诉她那东西和她有关。 果然,只见那男人将那缕青丝搓成灯芯放入结魂灯中,不待她想明白那青丝哪里来的,更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青丝遇火居然没有化为灰烬,反而是如同普通油灯一般缓缓燃烧起来,不同的是燃烧的火焰居然是青色? 更神奇的是,灯火燃烧起来后居然散发出阵阵清香。 那股香气入鼻明芷顿时觉得神清气爽,有一种灵魂都升华的感觉。 明芷震惊的愣在原地,直愣愣的盯着那青色火焰。 一日、两日、还是三日…明芷已经记不清了,她只知每隔一日男人就会在他手上划上一道口子,将快燃尽的灯油续上,不让它熄灭。 而他则跪在昏暗的佛前,一眨不眨的盯着那盏微弱的烛火,从白天到日暮,从日暮到初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他的两臂早已伤痕累累,找不到可以再下手的地方。 华发随意披散,眼神空洞又绝望,只愣愣的看着那盏烛火。 眼中的光随着那盏烛火跳跃,他被整个黑暗世界笼罩,只有他面前的一盏油灯浅浅的照亮,那微微闪烁的烛火,就是他的全世界。 明芷不知道在这里陪了他多久,也不知今夕何夕,更不知这种时日什么时候是个头? 她每日待在这个地方,除了了无偶尔过来看看,再无一人踏足。 他就仿佛被世界遗忘般。 “吱嘎~”殿门缓缓打开,沉浸已久的黑暗涌入点点光芒,不过刹那便再次归于平静。 “阿弥陀佛”原地多了一个熟悉的人影,不是了无是谁。 “施主,你的属下又来了,这次也同样不见吗?” “麻烦大师了。” 长久未曾说话,男人的嗓音变得干涩沙哑,如同被烈焰灼烧过一般,不会难听,却带着一股浓浓的酸涩之感。 了无听罢双手合十又是一句阿弥陀佛,说完,他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他。 “早知你如此固执,那人让老衲将此封信转交给你,施主慢慢看吧。” 墨宸并未抬手接过,连眼神都没放在了无的手上,他只是睁着空洞的凤眸一眨不眨的盯着那盏烛火。 了无见状也不生气,叹息一声,弯腰将信放在他身旁。 “这些年来施主不见任何人,这些信也堆积在一旁,施主不妨看看,或许有何要事呢?” 墨宸凤眸微颤,缓缓移到了无身上,这还是他在这这么多年,了无第一次对他说这些话。 但他也只是看一眼就幽幽的移开视线,继续放在结魂灯上。 “世俗之事早已与我无关,这些信就麻烦大师帮我烧了吧。” 了无没有应声,他将信放下就走了。 墨宸也没有多管,继续一眨不眨的盯着结魂灯,每当灯油快要燃尽之前他便会割腕放血。 手起刀落间男人眼也不眨,动作干脆利落的划破自己的手臂,将鲜血滴满。 他动作利落,眼也不眨,仿佛割的不是他的手臂,流得不是他的血一般。 做完这一切后他随意的拿起一旁的药箱包扎。 动作迅速熟练,莫名的让人觉得心酸。 第二日,了无送斋饭过来,果然看见地上的信封还是好好的待在相同的位置。 而男人还是维持着之前的姿势一动不动的跪着,好像一点都不知道累似的,只除了脸色微微有几分苍白。 他无奈的摇摇头,放下斋饭,将信封拾起和之前的信放在同一个木盒中。 做完这一切,他就默默的离开了。 …… 四季更迭,冬去春来,所有人都追寻着时间的脚步,行去匆匆,唯有墨宸,始终困在这方寸之地,重复一日只做同一件事。 明芷每日看着他自我折磨,从一开始的震惊,到麻木,再到如今的习惯,也好像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阿弥陀佛,施主,五年已过,结魂灯依旧未有丝毫变化,你——还要执着吗?” 了无不知何时出现在男人身后,双眸慈悲的看向跪在地上狼狈的男人,微微叹息。 墨宸经过几年的折磨身体早已虚弱不堪,发丝全白,明明只是而立之年,却好像风烛残年的老人般,透着淡淡死气。 他双眸无神的凝着结魂灯,沙哑着嗓音颤声道,“五年了啊,她果然还是不愿意原谅我,不愿意回来。” 了无双手合十,嘴里念着“阿弥陀佛”,“到如今你还是不愿放弃吗?” 这句话每次了无过来都会问,或许是想着总有一次能得到不一样的答案吧? 他红着眼眶惨淡一笑,反问道:“大师这么些年日复一日,又可曾放弃?” 了无微微一怔,像是被问住般,就在墨宸以为他会就此放弃离开时,只听他又是一句阿弥陀佛。 他说:“你我生而为人自会有执念,施主你的执念是面前的这盏结魂灯,而老衲的执念则是施主你,你我各自执着,如何放弃?” 了无倒是很诚实。 墨宸一日没放弃,他便一日不能放弃,这是两人都心照不宣的事实。 所以这个问题并没有任何意义。 墨宸沉默,了无亦然。 过了许久,就在墨宸以为他会就此离开的时候,又听他又是一声叹息。 “今生缘来世结,施主何苦强求?” 墨宸微微扯了扯唇,双眸紧紧的盯着结魂灯,面容苦涩,“人真的有前世今生吗?” 不待他回答他又问:“若是真有来生,她又还是同一个她吗?那我呢…可还会是我?” 他机械的转动脑袋仰头看向了无,微微的笑,眼神空洞又绝望,但语气却很坚定, 他说:“我想要的从来都只有一个明芷!” 第150章 世人皆不是她 下一世,他们或许会相遇,但那些都和墨宸和明芷无关,或许他们是同一个灵魂,但却不会是同一个人。 世上行人千万,有一人是她,亦或者皆不是她! 所以墨尘不愿,也不想求一个虚无的来世,他只想要明芷,一个活生生,会说会笑的明芷。 因此,他愿意赌上永生! 只愿一切重来! 了无微微一怔,世人皆爱向佛祖许愿来世,以为今生缘可来世再结,却忽略了来世之人并非今生人。 人活一世,情缘亦然,便是再续,也是不同的人生。 “阿弥陀佛,施主通透,倒是老衲误了。” 这个道理墨施主这个俗世之人尚能参悟,反倒是他,真是惭愧、惭愧啊! 从那天以后,了无再未曾问过他关于放弃之语,或许他心中明白,一切早已回不了头了。 又是一个五年,皇帝病重,年仅十岁的太子临危受命担监国重任。 同时,宫中下了无数道圣旨到护国寺,欲召回墨宸,但无一例外皆被拒绝。 一封封送往他手中,最后的归宿依旧是那个无人问津的黑木匣子。 直到有一日,结魂灯散发着青色光芒,疑似时机已至,那一日男人激动的热泪盈眶,又哭又笑,活脱脱一个疯子。 “欢儿,欢儿,你要回来了,你要回来了是吗?” 他拖着残破的身躯虚虚的抱着结魂灯,如同呵护孩子般呵护着,因为激动双手还微微颤抖着。 许久之后,灯光青色光芒不散,逐渐浓郁,将男人整个身影笼罩。 了无到来时刚好看到这一幕。 “大师,大师你快过来看!结魂灯是不是成功了,她是不是快回来了?” 墨宸已经高兴的语无伦次,了无上前一看,惊叹的点了点头。 “看来时机将至,就快要成了!” “太好了,太好了!” 男人眼泪不断,激动的像个孩子,了无看向他,这个男人经过十年的自我折磨已经不成人样。 他面颊消瘦,发丝全白,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般,全身上下更是数不清的伤口,没有一块好肉,那些伤口如同被凌迟的犯人。 现在便是他曾经的属下站在他面前,估计也认不出这是曾经风华绝代的摄政王。 了无从他身上移开视线,走到放书信的地方拿起匣子,递给墨宸。 “看看吧,或许是最后一日了。” 他放下书信便离开,将空间留给墨宸一人。 或许是大事将成,墨宸也不再抗拒,打开匣子拿起书信一封封的看了起来。 里面的信大多出自影大的手。 几十封信写的都是他离开之后的事情。 先是沐清婉,听说她带着冀思南回到千尘山,母子俩留在那里隐居,冀思南则继承鹤老衣钵继续传承。 然后就是明萧,明芷下葬那日公主府突然出现一个尚在襁褓的男婴,其五官和明萧一模一样。 经过一番彻查,最后确定那孩子是季渺渺生下的,因为担忧明萧,所以她选在明芷出殡那日将孩子送到他身旁。 有了孩子的牵绊,明萧果然恢复了精气神,渐渐的从明芷的逝世中走出。 他将那孩子抱给皇后抚养,再名正言顺的立为太子。 皇上只此一子,还是正宫嫡出,大臣自然没有反对的意见,事情出奇的顺利。 至于给皇后抚养其实说白了只是占了个的名头,真正教导他的还是明萧自己。 次年,皇后薨,享年十七。 太傅伤心欲绝一病不起,终于次年告老还乡。 皇后薨逝后皇帝将小太子名正言顺的接来身边抚养,父子俩同吃同住。 同时明萧也在暗中寻找季渺渺的下落,只可惜终其一生,两人都未曾见过。 至于季渺渺的下落无人得知。 有人说她已经隐居和他人成婚生子,也有人说曾在江湖上看到她的身影,更多的说法是她早已香消玉殒。 至于真假无人可去证实。 最让明芷痛心的是她的几个丫头。 秋雅和花容在她下葬当日便双双自刎于她墓前,追随她而去。 至于芊影,在她死后离开了公主府,终身守着青城山不出。 对于芊影的做法其他人不明白,但明芷却是明白的。 她曾听芊影提起过,在她的家乡曾有一种说法,人死后灵魂会永远停留在她死亡之地。 是以她们的亲人死后并不会重新选择墓地,而是就地掩埋,让魂有所依。 芊影一定是不想让她孤独,所以才去青城山陪着她。 明芷心中闷疼,她一直以为那几个丫头都在她死后过得很好,却不想因为她,她们竟都不得善终!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忍住夺眶而出的眼泪,继续看下去。 最后几封信上说的都是些王府的事。 墨宸入护国寺之时便传信影大遣散王府下人,只是府中的人大多不愿离府,影大便做主将那些人留下,继续看顾着王府。 至于其他兵权,早在墨宸入寺之前就已全部上交,如今的摄政王府除了影大几个忠心耿耿的影卫再无其他可用之人。 至于公主府的人,明芷去世后府邸不变,愿意离开公主府的人明萧也给了他们一大笔钱财,不愿离开的继续留在公主府。 月钱则直接从皇宫支出。 几年过去,公主府的一草一木依旧,除了少了个主人和贴身的四个婢女影卫,未有丝毫变化。 死物依旧,变的永远是人。 临近夜幕,青色光芒渐浓,好像有一道无形的门正在缓缓打开。 “回到过去,一切重来,你、真的不会后悔吗?” 了无从黑暗中缓缓走出,悲悯的眼神看向激动的墨宸。 陷于激动中的男人并未看懂他眼中的悲悯,他坚定道:“不悔!” “即使不能得偿所愿,亦或是重蹈覆辙,依旧后悔?” “不悔!” 回应他的还是男人坚定的声音,他无奈的叹息,“去吧。” 光芒渐亮,在明芷被拖入其中时,她好似听到了一声叹息。 “逆天改命必要付出惨痛的代价,此代价施者付,受者亦可付!阿弥陀佛…” 接下来的事明芷就没有听清了,她被完全拖入光幕中。 第151章 并不是她的执念 许久之后,在一阵刺眼的光线中她缓缓睁开眼睛。 “了无?”她一睁眼就看见不远处坐着的身着袈裟的了无和尚,她坐直身子,微微诧异,“我回来了?” 了无站起身子,颇有深意道:“施主可看清自己想看的?” 她眨了眨迷茫的琉璃眼,一梦数年她还未完全反应过来。 了无也不催促慢慢的等着。 片刻之后,她渐渐回过神来,视线看向床上的男人,他容颜依旧,并未有梦中那般狼狈苍老。 她松了口气,这才从梦中彻底抽离。 “我睡了多久?” 她不着痕迹的抽回自己和男人交握的小手,起身下床看向了无。 “阿弥陀佛,梦引一日方燃尽。” 明芷微微诧异,她在梦中经历了一生,在现实中才仅仅只过了一日? 当真是一梦数年! “他什么时候会醒?” 了无顺着她的视线过去,一同看向床榻上的男人,颇有深意的说了一句,“该醒时自然会醒。” 亲眼见过这和尚的神奇之处,他这么说明芷自然也就放心了。 淡淡的从男人身上收回视线,直视了无,“大师做这一切所求为何?” 别怪明芷疑心重,帮她重生可以说是被迫的,但让她知晓一切真相却并不是。 世人所做一切皆为有利可图,方外之人亦如是,她不信这人会毫无目的,至于什么目的明芷一时看不透。 “阿弥陀佛”了无微微低头,单手至于胸前,一只手行礼,一只手拨弄着佛珠,眼中带着超脱世俗的宁静。 “施主如今看清一切,可有何感悟?” 明芷轻笑,“本宫应该有何感悟?” 感动吗?并没有! 她的一生虽然短暂,却并没有什么遗憾,有没有这一世对她而言并不重要,这不是她的执念。 他所做的一切,若只是为了和她再续前缘,那也不过是自我感动罢了。 不管是之前的身不由己,还是不顾一切的换她重生,于她而言都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了无深深的看向少女,她表情淡薄,唇角微勾充满嘲弄,哪怕不刻意说明,但脸上的表情早已说明了一切。 他深深的叹了口气,又是一句阿弥陀佛,“哪怕得知一切皆由误会起,施主依旧不愿回头吗?” “堂堂护国寺主持,有名的大师,何时竟操心起他人情缘之事了?” 了无慈祥的笑,脾气出奇的好,“老衲乃方外之人,本不该插手世俗之事,但施主与佛有缘,佛渡有缘人,老衲这才多事一番。” 佛门讲究因果,他助摄政王让长公主重生是因,如今这一切便是果。 因果已开,又岂是他能够置身事外的。 他面容慈祥,微笑着看向明芷,定定的迎上她打量的视线。 他的眼中一片慈悲真诚,干净纯净的如同泉眼中的水,没有丝毫的杂质。 让人仿佛一眼就能看得到底,干净且无私。 好像所有不好的想法放在他身上都是一种亵渎,她微微垂眸,为自己狭隘的想法感到抱歉。 “之前大师说缘不可强求,亦不可推拒,可是说的我和墨宸?” 明芷蓦地软下语气,黑白分明的大眼直直的盯着了无,向他寻求一个答案。 了无微微点头,明芷沉默片刻,“那依大师所言,我和墨宸之间可有解法?” 执念二字到底有多可怕明芷深有体会。 她不想勉强自己和墨宸在一起,也不想和他彻底走到对立面,不死不休。 他们之间,放过彼此,各自安好是最好的结局。 只是这个结局是她所愿,却不是他所愿! 所以他们走进了一个死胡同,再这样下去,只会重复上一世的结局。 了无微微的笑,高深莫测道:“世间所有皆为顺意,施主不妨问问自己的心,或许它会告诉你答案。” 明芷纤长的睫毛如蝴蝶展翅般轻轻扇动,她红唇轻抿,沉默了良久。 最后唇瓣翕动,轻言道:“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 “过去的一切便是误会也已经过去了,哪怕一切解开,逝去的感情也不会再重新回来。” 她说:“我不想再去论过去的对错,不管谁对谁错,我们都付出了代价,重来一世,我只想走自己的路。” 爱情从不是明芷生命中的唯一,便是上一世最爱墨宸之时,她都能狠心舍弃,更何况如今她早已不爱。 她就是这样一个自私又薄情的人。 只是这一世虽不是她所求,但到底是他给她求得一次重生的机会。 让她能有机会改变许多人的命运,这一点,明芷是感激墨宸的。 只是他们回不到过去了。 这是她心中所想,也是她此生所愿。 了无听罢又露出那种悲悯的眼神,只是这悲悯好像并不是对她? “施主所言可是心中所想?” 明芷点头,“确为心中所想!” “但…”她犹豫片刻,视线再次放在安静躺着的男人身上,语气带着无可奈何。 “若是他执意要强求,我亦可成全他,就当是还他这一世的恩情。” 那十年的日夜相伴,她亲眼看着这男人是如何为她求来了重生。 那些鲜血淋漓的日夜,十年的割腕放血,便是明芷对他已经没了感情,但亲眼所见的那种震撼和心酸,至今都还刻在她的脑中。 这是她欠他的,她愿意还。 但也仅此而已! “阿弥陀佛”了无双手合十,微微低头,“施主遂心便可。” 明芷深吸一口气,从男人身上收回复杂的眼神,和了无微微颔首后,转身离去。 华丽的衣裙在空气中划过冰冷的弧度,最后消失在屋内,只留下点点清浅的冷香,在屋内细不可闻。 如同她这个人,无法捕捉亦无法拥有。 “阿弥陀佛,施主,你都听到了吧?” 不知何时,床榻上面色苍白的男人早已睁开了双眼,只是如墨般深邃的凤眸如今只剩一片空洞。 “大师,你说…我是不是错了?” 他声音沙哑,语气颤抖,轻轻一眨,有一颗晶莹的泪珠顺着眼角滑落,最后汇聚成河流,枕下一片湿润。 第152章 情丝已断各生欢喜 了无摇头叹息,“施主所行皆由心发,说不上对错,只是…” 他顿了顿,还是残忍的说出这个真相。 “逆天之人皆要付出惨重的代价,此代价施者受,受者亦可受,乃宿命也。” 了无的声音带着无尽悲悯,像是一把利剑划破时空,朝着墨宸的脑袋狠狠刺来。 他脑中嗡嗡作响,瞳孔猛地放大,挣扎着起身,哑着嗓音问道:“你什么意思?” 了无慈祥的面容被悲悯取代,他说:“世间有规则,阴阳有秩序,你执意打破秩序便要付出同等的代价。” “你献祭自己永生,这便是你要付出的代价,而作为受惠者…” “她会怎样?” 墨宸语带焦急,恨不能直接从床上下来握住他的双臂询问。 只可惜他刚醒,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拼尽全力也只能虚虚的撑起身子,无法下地。 了无站在原地一句阿弥陀佛,“或许你已经发现了,她身上少了一样东西。” 墨宸拳头紧握,瞳孔微缩,“是什么?” “情丝!” 了无的话如梵钟落地,咚的一声轰天巨响,墨宸脑袋阵阵发昏,双眼模糊,倏尔瘫软在床。 “怎么……会?” “在你执意开启结魂灯之时,老衲就告知过你,一切或许并不会如你所愿,恐会重蹈覆辙。” 男人浑身颤抖,咬牙撑起身体,怒瞪他,“可你从未说过,她也会同样付出代价!” 了无默了默,“老衲也不知道。” “你……” 了无心虚的垂下眸,这也不能怪他,结魂灯从古至今未曾有人用过,会发生什么谁也无法预料。 他已经告诫过他了,是他执意要开启,他也很无奈。 “那现在应该怎么做?可有解法?” 知晓一切皆是因为情丝而不是她本意,不知为何墨宸心里反而松了口气,好像黑暗中破出一点阳光。 只要他努力将口子撑大,阳光就会点点汇入,直至倾泄将他填满。 然而了无接下来的话却打断了他所有的妄想,蓦地从天堂跌入地狱。 “无解!” 男人不知从哪来的力气,强撑着身子下床,跌跌撞撞的来到了无身前。 了无拨弄佛珠的手顿了一下,仅仅只是一下,就继续拨弄佛珠的动作,站在原地脚步未动。 直到男人费力的走到他面前,砰的一声跪下! “你…” 了无难得怔住,拨弄佛珠的手下意识的停顿,反应过来他快速伸出双手想要搀扶起他,“施主这是做什么,你快快请起!” 墨宸双手抓住他的双臂,红着眼眶卑微的求他,“大师求求你帮帮我,求求你!我真的不能没有她!” 见他如此执着,了无不知道第几次叹气,他说:“施主你还不明白吗?你们尘缘已了,不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都只会是相同的结局!” “天意不可违,便是多少次轮回亦是相同,莫要执着了!否则只会害人害己。” 了无说完也不管男人什么表情,转身就走,在离开之际,他留下了一句话。 “老衲观明施主面相清明,若没有意外,她这一生该是安乐无忧的!” 这个意外指的自然是墨宸。 他相信以墨施主的聪慧定能领悟到,端看他如何抉择了。 是强求还是放手,就不是他能左右的,该做的他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就不是他能插手的,全看两人造化。 这天以后了无再未出现过,就好像凭空消失了般,任由他人如何寻找都没有再找到他的踪迹。 至于墨宸,他醒来的第一时间明芷就得到了消息。 犹豫片刻,她还是再次踏入了摄政王府,决定去把一切都说清楚。 这也是两人重生以来第一次坐在一起开诚布公。 “皇叔。” 男人的脸色还是很苍白,但相比于之前还是好了很多,至少现在已经能下地了。 他见到明芷明显很高兴,只是更多的是苦涩,”你来了。” “嗯。”明芷提起茶壶倒了一杯茶递给他,等他喝完,她才不紧不慢的说道。 “重生之事我已经知道了。” 墨宸薄唇紧抿,放在身侧的拳头紧握成拳,指甲嵌入掌心也不觉得疼。 他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将情丝之事如实相告。 谁知,听完他的话明芷未有丝毫诧异,她微微一笑,“我知道,昨日你和了无的对话我听见了。” 她离开后发现有话忘记问了无,折返之时刚好听见两人的谈话。 对于此事不可否认她是震惊的,但也仅仅只是震惊了一瞬,很快她便消化并且接受。 “皇叔,其实不管有没有情丝我们都不可能了,你或许并不知道,其实早在很久之前,我就已经开始慢慢的放下你。” “我不再爱你,并不单单只是因为情丝。” 明芷很清楚,她不再爱他并不单单只是因为情丝,而是上一世她就已经放下他了。 孤掷一注的下药是她给两人最后的机会。 孩子是他们之间唯一的转机和羁绊,最后全部落空,从那时起她就知道,他们之间没有以后了。 所以之后的日子,她慢慢的将他从心上抽离,渐渐的,她居然真的…不爱他了。 “皇叔,其实上一世哪怕我们都还活着,我们也不会在一起的。” 明芷爱憎分明,对自己的所有物占有欲很强。 墨宸至今还记得,她曾经有一只很喜爱的小猫叫团团,走到哪都抱着,宝贝的不行。 可有一日,那只猫跑到二公主的宫殿,被二公主喂养了几次就和她生出了些许感情。 这事被明芷知道后她二话没说就将那只猫打包送给了二公主。 最后任由那猫如何撒泼打滚,耍娇卖萌,还是没有改变她的心意。 哪怕后来那只猫多次跑回来求她收留,她也只是笑着让人将它送回二公主府,再也不曾沾染。 但墨宸知晓,她其实很喜爱那只猫,因为送走它以后,她好几日都郁郁寡欢,就连在他身边都是提不起精神。 记得那时他问过她,既然如此喜爱,为何要忍疼送给她人? 第153章 是我最重要的人 那时的少女的回答墨宸时至今日都记得很清楚。 她说:“我喜爱的所有物自然是要自己独有,而今它却沾上了她人的气息,虽然它并没有背叛我,但也改变不了它去过她人身边的事实!” “不是唯一独有,我不屑要。” 她对于背叛是零容忍,小猫只是表现出一点喜欢她人的模样她就毫不留情的舍弃。 更何况是墨宸曾经实实在在的舍弃过她。 哪怕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伤害已经造成,再多的误会也改变不了他曾经伤害过她的事实,弥补也无济于事。 “欢儿,你如今…过得幸福吗?” 少女嘴角上扬,微微的笑,“我很幸福。”她笑容如同春日里绽放的花朵,灿烂而温暖。 屋外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杦淡淡的挥洒,点点落在她身上,她宁静而美好,浑身透露着一股岁月静好的安宁模样。 【若是不出意外,她这一生该是安乐无忧的。】 了无离去时说的话在脑海中浮现,墨宸心绪复杂,眸中情绪变化不停。 一会是深沉的痛,一会是毁天灭地的疯狂,一会又是隐忍的害怕,最后变为无奈和绝望,直到释然,“那就好。” 男人眼眶泛红,哑着嗓音轻轻道。 他说完就静静的凝视着少女,像是要将她的模样镌刻进心里,永恒不忘。 两人看着对方各自沉默,一个面容平静隐含复杂,一个眼眶通红隐忍深痛。 良久…… 墨宸深吸口气,双拳紧握红着眼眶哑声道:“你不是一直想去千尘山看看吗?我们明日一起去吧? 男人声音很轻很低,仿佛风一吹就会消散。 明芷睫毛轻颤,静静的凝视他片刻,红唇轻启一个“好”字脱口而出。 两人约好明日出发的时辰,明芷就借口回去准备,起身离开。 第二日寅时天还未亮,明芷和墨宸就骑马出城,两人快马加鞭,三个时辰后终于到达千尘山。 “到了,就是这里。” 眼前一望无际的山峰像是一座孤岛般屹立,周围是陡峭的石壁,山峰高耸入云,仿佛与天相连。 云雾缭绕中,它的身姿若隐若现,宛如仙境一般。 “这要如何上去?” 此处风景美则美矣,但到处都是悬崖陡壁,危险异常,看着这山好像也没有什么能登上去的山路。 这该如何上去? “千尘山之所以神秘,是因为它终年迷雾环绕,且山路陡峭,并无山路可走,想要上山唯有用轻功飞掠而上。” 能运起轻功飞掠上山的无一不是江湖顶尖的高手。 除此之外千尘山各处还设立了机关阵法,若有人妄图闯山,恐怕还未靠近就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 这也是千尘山屹立多年依旧保持神秘的原因。 “原来如此。” 墨宸朝着她伸手,“我们走吧。” 明芷看着面前伸出的大手也没有怀疑,直接将小手覆上。 温暖的掌心相触,就像一道电流窜入墨宸心中,他心中苦涩,大手用力的握紧少女柔若无骨的小手。 轻轻一扯,将少女娇软身躯拥入怀中,男人未有丝毫停留,脚尖轻点,运气直往山顶飞去。 刚到山顶明芷就脱离男人的怀抱。 男人看着怀中空荡,心中一痛,快速敛下失落的情绪,装作无事发生一般收回手。 “跟紧我。” 明芷“嗯”了一声,她对阵法不甚熟悉,只能跟在他身后,随着他脚步移动,分毫不敢大意。 片刻之后,随着男人最后一步落下,浓雾骤散,露出此地本来面目。 “这就是千尘山?好美。” 明芷眼中全是赞叹,刚登上山顶是一望无际的浓雾,看不见一点景象,光秃秃的一片。 如今浓雾散去,面前是一片如仙境般的地方,满地的珍贵花草,如世外桃源一般,中间还屹立着一间小木屋。 木屋后面是一片药园,市面上有市无价的草药在此处应有尽有。 其中还有一白发老翁隔着竹篱笆在那指挥着一个小童锄草,嘴里还在不停的念念叨叨。 “云伯。” 正在指挥的老伯听到声音扭头望去,见到墨宸他先是不可置疑的揉了揉眼睛。 确定没有看错,顿时也不管什么草药不草药的,脚步健步如飞的朝着墨宸跑来。 “宸小子,你回来了?” 小童看了眼几人,顿时放下药铲,快步朝着屋内跑去。 不一会他就端着泡好的茶水过来。 “这是小枫吗?都长这么大了。” 端着茶水的小枫挠了挠脑袋,憨憨的喊了一声,“宸公子”。他小心的将茶水放在墨宸面前,随后小心觑了眼明芷。 “小姐请喝茶。” 明芷朝他友好一笑,从未下过山,更遑论见过这般貌美女子的小枫当即红了脸,不好意思的垂下头。 明芷何曾见过这般纯情的男子,她好笑的勾了勾唇。 少女脸上的笑容犹如春花绽放,美的令人目眩。 默默看着这一切的墨宸瞳眸微暗,他失落的敛下眸子,端起茶杯一言不发。 几人之间的气氛有些诡异。 将一切尽收眼底的云老哈哈一笑,“不好意思,小枫这孩子年纪小又没见过什么世面,让姑娘见笑了。” 小枫只是一个半大的孩子,被师傅这般说更加害羞了,他耳尖都红的仿佛要滴血,脸都快垂到地上了。 明芷轻轻一笑,“没关系。”她从他身上收回视线。 墨宸这才开始为几人介绍。 “欢儿,这是照顾师傅生活起居的云老,山中药圃和一应事宜的也皆由他负责。” “这是他弟子小枫。” 明芷朝着两人颔首,表示礼貌。 “这是明芷,是我的…”云老和小枫一同看向他,他顿了顿,那句他最爱的人还是没有说出口,“是我最重要的人。” 云老露出了然的笑,小枫似懂非懂。 明芷始终保持得体的微笑,既不反驳也不承认,给足了他面子。 几人相互认识后,墨宸告别云老二人,带着明芷逛了起来。 “千尘山每任神医身边都会有一个贴身药童,除了每日照顾他生活起居外,还要帮忙打打下手,整理药材药圃什么的。” “云老是师傅的药童,小枫是他弟子,也就是阿诀的药童。” 第154章 大结局 墨宸没说的是,别看云老和小枫两人一老一幼,但两人皆武功不俗。 能住在山顶的人,自然不是普通人,就算是墨宸不说明芷也知道。 两人一路慢悠悠的走,他们走到了一片桃林。 “这个季节居然还有桃花?” 桃花一般三至四月盛开,如今二月未至,天气还有些寒凉,并非桃花盛开的季节,但千尘山的桃花却开的娇艳。 一片粉红的花海中,花瓣起舞,落英缤纷,风过处,花雨飘落,如同置身于仙境之中,梦幻如梦。 “这里的桃花四季如春,花开不败,是千尘山的一大美景。” 明芷摘下一朵桃花捏在指间把玩,声音慵懒道:“此番美景确不是护国寺可比,难怪这么多人向往此处,被传说是人间仙境,果然不负其名。” 曾经她也很向往这人间仙境,最大的愿望就是和墨宸一起在此处隐居。 可惜这个愿望直到她死的那天依旧没能完成。 如今能有机会来到这,也算是给上一世的她圆了梦。 “跟我来。” 墨宸拉起她柔软的小手,向前奔跑,明芷看向双手两人交握处,收回视线并未说什么,也没有抽回手。 只跟上他的脚步朝前奔跑。 片刻之后,两人停在了一棵最大的桃花树下,墨宸松开她的手,捡起树枝朝着树下深挖。 不一会被他挖出了两坛子好酒。 他清了清泥灰,递给明芷,“尝尝,这是我和阿诀幼时一同埋下的桃花酿,过了数年,如今应当味道正好。” 明芷伸手接过,和他一同坐在桃花树下席地而坐。 打开酒坛,一股清甜的桃花香扑鼻,她浅尝了一口,眼睛蓦地亮了亮,“好喝。” 少女星眸璀璨,又接连喝了几口,她表情不似以往的精明淡漠,反而带了一丝少女独有的娇憨,软软糯糯,让人心都快融化了。 墨宸表情一软,跟着喝了几口,整个人放松的靠在树下。 桃花纷飞,树下的两人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美酒,欣赏美景。 风起,吹动着两人发丝在空中纠缠,缠绕不绝,许久之后,风止歇,一坛酒喝完,交颈的发丝也重新归于平静。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男人侧头,深深的凝望着少女,眼中深情溢满挟裹着心碎。 明芷不善饮酒,喝了一坛已经微微有些醉意,小脸酡红,微眯着双眸看向远方。 “两世为人,皆困于一方,这一世我想好去往更广阔的天地,游历河山。” 她的语气中带着向往,轻仰着头,微微阖上双眸,感受轻风拂面,唇角微勾一脸享受。 “好山、好水、连风都那样美。”她睁开眼侧头看向男人。 男人在她转过视线的一瞬就快速收敛好眼中的情绪。 只听见她轻声说:“卸下一切重担之后我才发现,原来世界也可以那么美。” 她此刻的放松和向往不是装出来的。 作为一手带大明芷的墨宸,他很清楚少女此刻说的是真心话,她真心向往的那广阔无际的自由。 他的身旁,早已不是她心之所向! 心痛的要死,但墨宸却丝毫未曾表现出来,只是拼命的压抑着,哪怕将自己逼疯,也未曾泄露过分毫。 “什么时候走?” 男人哑到哽咽的声音还是泄露了他的情绪,加上他微红的眼眶,很容易让人看出他心中的真实想法。 明芷微微垂眸,避开他的视线,“随时都可以。” 男人苦笑一声,抓起酒坛就要往嘴里灌,可惜酒早已喝完,无论他如何倒都是枉然。 就好像他们之间。 “明日我就不去送你了,师傅已经准备好给我解毒。” 墨宸吸食五石散过量,对身体伤害极大,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去戒药调理。 听到他愿意解毒,明芷提着的一口气总算松了。 “走吧,我们去那边逛逛。” 墨宸站起身朝着明芷伸手,男人俊逸挺拔,一身紫色华服随风飘扬,在阳光下仿佛会发光。 他手掌宽大,指节修长,修剪的圆润整齐的指甲泛着微微光泽,好像在引诱她上前握住。 她微微一笑,伸出自己洁白如玉的小手放入男人温暖掌心。 他掌心收拢,微微用力,她跟着起身,就这样两人手拉着手在各处游晃。 这一日他们如同恩爱的眷侣般手拉着手踏过千尘山每一个地方,四处留下他们脚印。 等到夜晚,两人一起坐在草地上看星辰夜幕,再等太阳初升。 这一天美好而短暂,但却是他记忆中少有的甜。 往后数年,他都是靠着这一天艰难度日,撑过了一个又一个难熬的日夜。 “太阳出来了。” 红彤彤的太阳慢慢顶开云幕,朝着东方升起,光幕照遍大地,撒下温暖的光辉。 新的一天,便是新的开始,本来是该高兴的,但墨宸却丝毫高兴不起来,因为新的一天不是开始,而是离别。 “走吧。” “嗯。” 明芷未曾留恋的从草地上站起身,即使熬了一夜,她也未见丝毫疲态,或许是要奔向新生,她眉宇间一派娴雅安宁。 男人敛下眼中痛意和不舍,将所有疯狂想法全部压下,把少女送回府中。 “欢儿!” 在她即将入府之时,男人还是没忍住汹涌的情感,从后抱住了她。 “你一定要好好的,要好好睡觉,好好吃饭,也要好好……幸福!” 最后两个字他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明芷轻轻道了一句好,“你也是,好好的吃饭,好好睡觉,好好的照顾自己。” “……好!”他哽咽的应下,埋首在她脖颈,滴滴泪珠从眼眶跌落,说完双手无力的垂下。 明芷感觉到了脖颈间的湿润,那滚烫的泪水仿佛要灼伤她的皮肤般,她心绪复杂,最终头也不回的离开。 墨宸自她身后看着她身影消失。 直到再也看不见他才捂着眼,低低的啜泣。 …… 翌日一早,明芷带着三个侍女和芊影踏上了去往自由的旅途。 而本该在摄政王府解毒的男人屹立在城门口,满目沉痛的目送着几人马车离去。 他浑身颤抖,凤眸通红一片,眼睫一眨就是一滴眼泪。 站在他身侧的影大不解又心疼。 “主子,你既然这么舍不得长公主,为何要放她离开?” “因为……那是她的幸福。” 上一世她要的幸福墨宸没有给她,这一世他如何忍心再夺走她的幸福! 这一世无论如何他都会将她的幸福牢牢守住,即便那幸福与他无关。 他想,这就是他重来一次的意义。 也是他对她所有亏欠最好的弥补。 (正文完结!) 作者有话说:关于结局一开始设定的就是女主独美,因为作者觉得不是所有的伤害都能用一句爱来抵消。 爱可排除万难,但不能抵消伤害。 他们的结局从上一世男主放弃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 至于为什么不给女主安排个男二上位,首先女主不需要男人也可以活的很好,钱财权势应有尽有,就算没有爱情她也可以活的很好,爱情并不是生活中的唯一。 爱情可以是锦上添花,没有她也独美! 况且女主性格本身就是比较偏执的,有一定缺陷,这样的人深切的爱过很难再去爱上另一个人,倒不如独美。 至于男主大家的争议比较大。 他是爱女主的毋庸置疑,只是方法用错了,爱人间最主要就是坦诚。 此文提醒大家,没长嘴就是男主的下场。(? ̄▽ ̄)? 另外:明天开始番外,满足小伙伴写两个结局(喜欢be的止步) 想看上一世的留言。(*^w^*) 第155章 番外重生一切重来1 徽宗二年,二月初,长公主和其侍女离京,游山玩水。 同年四月,皇后生下太子,取名煦。 墨宸兼任太子师,负责教导太子的重责。 太子明煦从小聪明伶俐,长相讨喜,尤其长了一双酷似明芷的双眸,每次见到他墨宸都有一种在看明芷的感觉。 他的出现让他从行尸走肉中抽离出来,枯乏的生活多了一丝色彩。 往后十年,墨宸悉心教导太子,帝后同心,朝臣同心一致,开启了大夏长达百年的盛世。 至于明芷,在游玩的途中也不忘帮助大夏百姓,不是惩治贪官污吏,就是帮助农民劳作,促进经济发展,关心百姓疾苦,为他们解决问题。 她每到一个地方都会留下一番丰功伟绩,百姓们对她感恩戴德,纷纷传颂她的美德,至此明芷声名远播。 往后几十年只要有人提起长公主,都是一片赞美之词,她的名声如日中天,甚至远超于帝王成为百姓心目中崇拜的对象。 唯一的一点遗憾,便是她终身未嫁。 但也因此带动了当时女子的崛起,让从小学习三从四德,以夫为纲的闺阁女子看到了不一样的道路。 至此,大夏多了很多女将军,女商人之类的传奇女性。 未来的皇后,也正好是其中一位。 女子的地位自她之后大大提高,由她推动,大夏迎来了绝无仅有的太平盛世。 徽宗二十七年,明萧禅位于太子明煦,尊号孝宣帝。 孝宣二年,摄政王薨,死在了他心心念念的少女怀中,享年五十二岁。 “墨宸,你后悔吗?” 千尘山上漫天的花瓣飞舞,桃花树下坐着一对男女,女子容貌娇美,一袭紫色华裙,衣带飘玦,岁月未曾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依旧美的惊人。 再看枕在她肩上的男子,漆黑的墨发早已华白,唇色苍白,面容憔悴,一副风烛残年,命不久矣的状态。 两人正是墨宸和明芷。 “那你呢,这些年过得可还开心?”他声音虚弱的仿佛一阵风,吹散即逝。 “嗯,开心的。”她哑着嗓音应声。 男人闻言虚弱一笑,“那就好!” 他看向天际渐渐升起的朝阳,再借着阳光最后看一眼身旁的女子,他说:“不后悔的!你我之间总有一个人要得偿所愿。” 他说:“欢儿,只要你幸福便一切都足够了!” “可惜……这个道理我明白的有些晚…如果能有来世…” 他说完顿了一下,苦涩一笑,“我忘了我已经没有来世了。” 他看向少女,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抬起手,轻摸着她的脸颊,带着深深的眷恋和不舍。 “来世,也要好好爱自己,也要……找一个很爱你的人,好好被爱!” “欢儿…这两世,是我欠你的,对不起!” 男人一滴泪落下,断断续续的说完最后一句话就缓缓阖上了双眸。 明芷未发一言,只是静静的听着他说,眼眶却不知何时晕红了一片。 直到他的手软软的垂下,没了呼吸,倔强的眼泪才终于夺眶。 “我会的!” “下一世…我会好好爱自己,也会…好好被爱,我会很幸福的!” 她握着男人逐渐冰冷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哽咽道:“谢谢你,墨宸!” 孝宣二年,二月十七,摄政王薨,享年五十二岁。 孝宣帝痛心不已,罢朝三日,追封其为皇父摄政王,按照摄政王遗愿将他葬在千尘山桃林之中。 摄政王一生无妻,无子嗣传承爵位,盘旋大夏数百年的王权至此没落。 继墨宸之后,大夏再无摄政王。 只有摄政长公主——明芷。 二十年后,景元摄政长公主薨逝,死于自家庭院,她走时很安详,未有丝毫痛苦。 孝宣帝大哀!同样罢朝三日,追封其姑姑为景元摄政圣皇大长公主,入葬皇陵,成为史上第一个死后葬入皇陵的公主。 荣宠无双。 (来了,来了,男主他带着记忆来了(? ̄▽ ̄)?) …… “丞相一派最近动作属实大了些,尤其民间关于青妃天命之女流言盛行,王爷您看…可要出手制止?” 书房说了半天的季尚书不见上首的男人回应,下意识抬眸望去,紫金檀木座椅上霸气威严的男人竟不知何时已经闭上了眼睛? “王爷?”几位大人面面相觑,季尚书叫一声不应,逐渐加大了音量。 “王爷!” 墨宸猛地睁眸,直接将对面的几人给吓了一跳。 “王…王爷您没事吧?” 几位大人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季尚书甚至下意识的往后退了数步,拼命敛住自己人高马大的身板,降低存在感。 墨宸深邃的眼眸扫过众人,如果几人抬头就能发现男人眼中那一丝未曾遮掩的茫然。 “季尚书?你们怎么会在这?” 怎么回事?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还有季尚书,不是早在十年前就因病去世了吗? 男人从几人身上收回视线,落在自己手上,此双手骨节分明,最重要的是没有丝毫老态,不像是五十二岁的他,更像是…… 他瞳孔阵阵放大,眼中惊疑不定! 蓦地抬首看向几人。 几位大人被他看的心里发慌,尤其是季尚书,整个人下意识的紧绷,站的笔直,这是他一惯紧张就会有的表现。 他张了张嘴正准备说些什么。 就听见门外一阵喧闹,然后“砰!”的一声,紧闭的书房大门被人猛地踹开。 几位大人身躯齐齐一抖。 “墨宸,我有话想要问你!” 少女微红着眼眶出现的那一刻,男人瞳孔放大,猛地站起,带动着桌椅吱嘎一声。 几位大人又抖了抖,纷纷识相的找理由告辞,不消片刻功夫书房就只剩下两人。 “我听春枝说…你、你向皇兄请了旨,赐婚?”少女红着眼眶,隐忍着哭腔倔强的问道。 墨宸心尖一抖,快速上前将少女拥入怀中,紧紧的抱住,“没有,没有赐婚,永远都不会有!” 他眼眶通红,哑着嗓音,抱着她的力度恨不得将她揉碎了钳入身体中。 明芷傻愣愣的站在原地任由他抱着,“啊?” 第156章 番外重生一切重来2 她双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才好? 这和她想象中的完全不同,她根本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她甚至有一种他是不是脑子坏掉的感觉。 不然他怎么会抱她呢? 这么亲密的拥抱,从她懂事以来可从未有过,温暖的让她眷恋 她贪婪的闭上眸,刚准备伸出双手环住男人的精壮的腰身,被男人握住双肩拉开。 她心中一痛,眼中闪过一丝失落。 那一丝轻微的失落并没有逃过男人的眼睛,他心中一痛,慌乱的解释。 “对不起欢儿…我不是故意要推开你的,我、我不会娶别人!你别离开我好吗?” “别离开我好不好!” 男人再度将她紧紧的抱入怀中,颤着嗓音低泣道。 那一滴滴滚烫的泪水和男人的低泣声仿佛当头一棒,直接将明芷打懵了。 她瞪大眼睛,微张着红唇,整个人直接傻了般手足无措。 “你、你哭了? 明芷想要拉开他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哭了,但对墨宸而言却好像她要推开他一般,他更加用力的抱紧她。 “欢儿我错了!别不要我,别推开我!”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我不娶别人,什么都跟你说,以后也全都听你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只求你,别…离开我!” 男人埋首在她脖颈一声声哽咽,仿佛魔怔般,只有眼泪不停的滴入她颈间,灼伤了她的皮肤,心中却是一片滚烫。 “真的?” 虽不知他为何如此反常,但心里隐晦的窃喜和卑劣的幸福感却让明芷兴奋不已。 “真的!”男人哑着嗓音承诺,双手用力更加抱紧她。 明芷眼中一闪而过的狡黠,用力挣脱他的双手,拉着他按在椅子上。 “那你证明给我看!” 少女神采飞扬,漂亮的星眸不是以往的平淡,而是充满侵略的看他。 里面的爱意夹杂着占有欲,还有一丝微微的忐忑和紧张。 这种神情,陌生的可怕,也熟悉的让他心颤! 男人倏的红了眼眶,心中发烫! 未有丝毫犹豫的伸出大手将少女小手握住,微微用力,一把将她扯入怀中牢牢抱住。 明芷还未有反应过来,男人滚烫的大手便抬起她的下巴,红唇猛地被噙住! 她瞳孔微微扩大。 唇上属于男人微凉柔软的唇瓣紧贴着她,男人微阖着凤眸小心的试探。 独属于他的温度,和唇上的柔软的触感都让她确信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 他吻了她! 他真的吻了她! 她心中激动不已,也不管这个吻是因何而来,只要送上门来就别想再逃! 她伸出碧藕般的双臂紧紧环住男人脖颈,狠狠的吻回去。 由于是第一次接吻没什么经验,明芷太过急切的动作直接狠狠磕破了对方的唇瓣,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在两人唇间交缠。 突如其来的刺痛让墨宸眉头一皱,凤眸微睁,从魔怔中渐渐回神。 他小心的觑着少女近在咫尺的小脸,感受着她青涩而热情的吻,他心中说不出的狂热。 也终于从后这个吻中感受到了一点真实。 他又重新回来了! “欢儿。”男人不由自主的唤着她的名字,放在少女腰肢的大手用力收紧,抬起她下巴的另一只手也不知何时来到后颈,将她牢牢扣住。 “放松,交给我。” 少女坐在他怀中,他可以很清晰的感觉到她紧绷的身体和紧张的情绪,他不由得安抚出声。 果然被男人安抚过的少女渐渐放松了身子,两人的吻也从一开始的凶猛生涩逐渐到游刃有余,缠绵悱恻。 这个吻也不知过了多久? 明芷只感觉自己被吻的呼吸急促,身子阵阵发软,眼尾泛红,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你…” 少女粗喘着气瞪他,胸脯上下起伏,被用力亲吻过的红唇泛着点点涟漪水光,亮晶晶的仿佛等着他再次品尝。 男人眼眸一暗,低头准备再次朝着那朝思暮想处靠近,被少女伸手挡住。 温热的吻落在少女柔软的手心。 明芷小手一抖,心仿佛被烫了一般颤了颤,眼神却格外镇定,未见丝毫失态。 “你为何要吻我?” 少女星眸明亮,执着的向他寻一个答案,若不是她泛着丝丝红晕的脸颊,和狂跳不已的心脏,还真看不出她的紧张。 男人握住他的小手,吻了吻她指尖,微微一笑深情道:“因为我爱你!” 明芷瞳孔微微放大,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墨宸再重复几遍她才反应过来。 “为什么?你之前明明就……”她咬了咬唇,“为何会有这般大的变化?” 不可否认听到墨宸的这句表白之语明芷内心激动不已,犹如吃了蜜一般的甜。 但她到底没有被彻底冲昏头脑,还是理智的问出她的疑虑。 只因她想要的从来不是一世欢愉。 男人深情的凝着她,温柔的替她捋了捋凌乱的发丝,“因为我爱你,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很爱你!” 虽不知何故他又重新回到了最初,并且少女好像全然没有记忆,但不管如何,这一次他决计不会放手了! 前两世的悲剧和痛苦,他真的再也承受不住。 他将自己身中蛊毒和原本的打算告知明芷,爱人间最重要的就是坦诚,他也是用了两辈子才明白这个道理。 不过他突然的转变只是用了一个梦解释,这个梦便是他们的前世。 前世发生的一切至今都还深深的刻在他心上,少女平静的心,绝情的背影,和毫无感情的双眸。 无一不像一把利剑狠狠的刺向他,在他心上留下永恒的伤。 这个伤口在之后的日子反复发作。 痛不欲生,却又只能生生的挺过! 好在他挺了几十年终于过去了,原以为是解脱,却不想上天又给了他一次机会。 如今一切再次重来,这一次他们不会再错过了! 不管发生什么,他都会牢牢抓住她的手永不放手! “所以…你一直用力的推开我,都是因为…你中了蛊?” 知晓男人身子背负的一切明芷心疼的落下泪来,她娇小的身躯甚至控制不住的颤抖,“为何?为何我从来都不知道?” “是不是很疼?蛊毒发作的时候一定很疼吧?” 第157章 番外重生一切重来3 她心疼的捧着他的脸,晶莹剔透的小水珠掉个不停。 男人心疼的直抽气,温柔给她擦拭眼泪,还不忘安慰她,“别哭,我一点也不疼!” “师傅的冰针封穴已经让蛊虫陷入沉睡,这些年我一直都很好,从来没有发作过,别担心!嗯?” 明芷并未因为他的安慰止住哭泣,而是崩溃的扑进他怀里痛哭。 “可是怎么办?能解你蛊毒的赤血龙莲已经没了,那你的蛊毒怎么办?我们又该怎么办?” 墨宸被这句话问住了,乍然回归,他居然忘了最重要的一点。 如今的时间线正好是龙莲被毁,阿诀身死,他解蛊无望。 也不知是老天刻意捉弄还是什么,也或许这就是他们的命运。 “欢儿…若是我只有两年时间…” 明芷退出他的怀抱,捂住他的唇,语气急切带着坚定道:“那我们就好好的过这两年!” 男人听懂了她的意思,红着眼眶握住她的手,低哑着嗓音道了一句:“好!” 即使只有两年也足够了,在有限的时间和她相爱,即使短暂,也无憾。 他用力的拥着她,将她紧紧的嵌入怀中,无比庆幸老天给他重来的这一世。 两人互相坦白了心意,和沐清婉的婚约自然不用进行下去。 墨宸欲去找她说清楚,不过被明芷拦住,她的原话是这样的。 “冀哥哥没了,如今沐小姐肚子里的孩子是他唯一的血脉,我们必须得保护好她。” “丞相之流野心愈盛不可不除,到时沐小姐身为罪臣之女即使我们可以救她,但流言蜚语也足以轻易击垮一个女子。” “当今世道女子本就艰难,如今最好的方法就是以侧妃之礼将她迎进王府,在彻底击垮丞相之后再让她假死脱身,此为上策。” 沐清婉如今逐渐显怀,若继续待在相府必然引起怀疑,到时丞相绝不会放过她肚子里的孩子。 这也是墨宸会急着将她从相府接出的原因。 不过如今墨宸显然不愿这么做,哪怕是侧妃,哪怕是假的,他也不愿两人之间再有任何的龃龉。 这一世他只想自私一点,不去考虑任何人,只考虑他们自己。 他抱着少女,温柔的抚着她如丝绸般柔软的墨黑长发,“这件事我会解决,你不用担心。” “你想怎么解决?” 少女自他怀中抬头,乌黑明亮的双眸轻轻凝着他。 墨宸沉默片刻,上一世之所以一切能顺利进行,少不得少女从中布局铺路降低了那些人的戒备心。 如今少了那么一层自然会麻烦些。 但也不是不可能,只是会多一分危险。 墨宸犹豫片刻便将帝家之事全盘托出,包括帝无名和月茗之事。 明芷听罢震惊的久久未语,“你的意思是月茗是那些人的人?” 男人“嗯”了一声,“不止月茗,还有丞相。” 明芷瞳孔微动,她知晓皇兄欲动丞相,丞相自己本身也不干净,但没想到他居然是前朝之人安插在朝堂的眼线。 更没想到在她全然不觉的时候,对方的势力早已渗透他们大夏的每一个角落。 何其可怕! “所以这也是你们迟迟不动丞相的原因?” 墨宸点头,欲动一个丞相容易,但势必会惊醒他身后的庞大势力,他那时尚未摸清对方底细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只是如今不同了。 他已经彻底摸清对方,只待一个时机下手。 “那你想怎么做?” “先动丞相!” 明芷秀眉紧蹙,“那沐清婉怎么办?你打算如何安排她?” 墨宸抿唇,“我会让死士假扮成她帮她脱身。” 明芷欲张唇说什么,被墨宸止住,他说:“欢儿,虽然此事会有一定危险,但你相信我好吗?” 上一世有冀南诀的假死药事情自然简单的多,不过哪怕这一世再艰难,他也决计不会再让任何人再插入他们之间。 这一场美梦是他用两世噩梦换来的,他不允许任何人打破! 谁也不能! 男人眼中快速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快的转瞬即逝,明芷并未发觉。 她点点头,两人又在书房针对那些事商讨了半天,当然都是明芷在认真商讨,某人不要脸的占便宜。 等到日暮西沉,天色渐暗,银白的月光撒满大地,紧闭了一整天的书房才从内打开。 “主…” 墨宸抱着睡着的少女从屋内出来。 影大瞪大眼睛,刚准备出声被男人一个冷厉的眼神止住,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退至一旁。 然后就眼睁睁的看见他家英明神武到无情无欲的主子,抱着平时不假辞色的长公主从他身旁经过,往他自己房间去了? 他的房间??? 影大:!!! 他赶紧跟上,脚步跑的飞快为两人开门,毫无意外的得到男人赞赏的一眼。 “这个月月钱翻倍。” 影大一愣,倒是没有什么高兴不高兴的,身为王爷的影卫首领他束修本就不低,加上他平时也没有什么特别爱好,用不上什么银钱,所以基本都存着。 这么些年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资产。 钱财于他而言并没有什么要紧的,要紧的是得到主子的赞赏,还是这般容易的情况下。 影大心头疑惑,但更多的是担忧。 尤其是见他家主子将长公主轻柔的放在床上,满目柔情都快化成水的表情,影大更是震惊! “你退下吧,别忘了去知会公主府一声,欢儿今晚在王府歇下。” 摄政王府一直都留有长公主的专属厢房,她偶尔也会直接宿在王府,这件事两府皆知,去传话倒是没有什么奇怪的。 奇怪的是主子如此柔情的眼神,和直接将长公主抱进自己房间的做法。 要知道就算是明芷幼时也没有过这种待遇。 而这一切的转变都是在长公主强势闯入书房之后,所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任凭影大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他们无情无欲的王爷早已换了芯子,此刻灵魂是活了两辈子的墨宸。 那个经历了失去,绝望,后悔,在地狱里苦苦挣扎,煎熬了两辈子才重新回来的墨宸。 明芷是他唯一的执念,永世不散! 第158章 番外重生一切重来4 影大关好房门出去,如今屋内只剩下他们二人,墨宸侧着身子,单手撑头温柔深情的看着床铺上的明芷。 少女安静的熟睡,明亮黝黑的双眸紧闭着,看不清她眼底的神色。 她纤长卷翘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暗沉的影,小脸红扑扑的,洁白如玉的脸颊细腻光滑,绒毛都清晰可见。 睡着的她格外的乖巧,呼吸平缓起伏,像是吸引人犯罪的睡仙子,纯洁无瑕。 他像是被引诱般低头朝着她脸颊吻去,不包含任何情欲的蜻蜓点水一个吻,一点即散。 少女不知是否真的太累了,亦或是在熟悉的人身旁更容易放下戒心,总之平时警觉的她并未转醒。 “欢儿,这一次我不会再弄丢你了!” 男人摸着少女脸颊满目深情道。 在这无人的深夜,没有人发现他眼中倾泄不止的情意,和那掩藏在情意下深深的庆幸和感激。 就这样,男人睁着眼睛看了她一整夜。 翌日,明芷幽幽转醒,一睁眼就对上一双充满血丝温柔深情的双眸。 “你醒了?” 她微微一愣,看清两人的现状,微微眨了眨眼睛,“你一夜没睡?” 墨宸微怔,原本以为她会问自己为何将她带来他的房间,他甚至连借口都想好了,未曾想她只是关心他一夜未睡。 他心下滚烫,暖呼呼的,但面色却不显分毫,反而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欢儿,我只要一闭上眼睛就是你决绝离开的模样,我不敢睡!” “我怕一睁开眼这一切都是幻觉,是泡影,一戳即破!我害怕。” 男人眼尾通红,晶莹的泪珠在眼眶打转,脆弱的仿佛风中摇曳的小白花,看的人怪不忍的。 明芷听过他讲的故事,虽然有疑惑,但却并没有怀疑。 只当是那个梦境太过真实,真实到让一向强大到无所不能的男人都变成了现在这般患得患失的模样。 她好笑又心疼的摸着他的脸颊,“好了,我这不是在你身边吗?再则,梦境都是相反的,我们现在才是真实的。” “真的吗?” 男人握着她的手不确定的询问。 他承认自己有装可怜博同情的成分,但更多的是心里害怕。 这一切来的太突然,突然到没有丝毫真实感,他甚至怀疑这是否只是他弥留之际的一场美梦? 他只有这样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真实的触摸到她,感受到她的呼吸和存在,才能确定眼前所有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不是虚假的幻境。 “当然是真的!”明芷莞尔一笑,“我证明给你看。” 言罢,她伸出另一只小手缠上他的后颈轻轻往下一勾,男人的薄唇紧贴在她红唇之上。 她温柔的吻着他,让他尽情的感受着自己的存在。 两唇相贴,少女的芬芳萦绕在他鼻尖,他情不自禁地加深了这个吻。 握着少女的手变成了和她十指相扣,另一只则紧扣着她的纤细腰肢,两人热情缠吻,从温柔到疯狂。 在这极致的沉沦中,他总算感受到了一丝真实。 “欢儿,不行!” 在少女迷糊中将手伸入他胸前衣襟的时候,他抓住了她的手,哑声阻止,离家的理智回归。 明芷回神,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她居然将手伸入男人衣襟内? 还在他精壮的胸膛上肆意游离? 她脸红了红,快速的抽回手,欲盖弥彰都帮男人整理好凌乱的衣襟,随后拉下男人,按在身旁主动窝进他怀里。 瓮声瓮气道:“在陪我睡一会。” 不一会怀里便传来她平稳的呼吸声。 墨宸低低一笑,宠溺的轻吻了吻她光洁的额头,拢紧她香软的身子,这才阖上双眸放心的睡过去。 听着头顶独属于男人平稳的呼吸声,在他怀中的少女蓦然睁开双眼。 她小心动了动身子,可没有安全感的男人将她搂的格外紧,若她动作大些必定会吵醒他。 她无奈的撇了撇嘴,重新闭上双眸,不停的回想墨宸和她说的一切。 他的蛊毒,前朝的事,还有沐清婉的事,想着想着,她竟又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等到她再次睁眼已经到了用午膳的时候了,而怀抱着她的男人还未转醒。 她动了动身子,刚准备将他手拿开,头顶传来独属于男人低哑磁性的嗓音,“怎么了!”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初醒的迷蒙,低磁性感,仿佛一股微弱的电流,直往人耳朵里钻,让她心尖都止不住颤抖了一下。 “我…有些饿了。” 刚好这时明芷的肚子配合的叫了一声,墨宸这才从睡梦中彻底清醒。 看了眼天色,艳阳高照,已然是晌午时分。 “来人,备膳!” “等等!”明芷拉住他的手,低声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还未洗漱呢?” 男人笑了笑,也明白她这不好意思是从哪里来,失笑着改口:“先备水洗漱。” “是!”门外立马有人应声,听声音好像是影大。 从昨晚开始就是他一直守在门口,不让任何人靠近。 就连昨晚长公主夜宿王爷房间的事也被他下了封口令,就是怕那些不长心的下人胡乱议论,毁坏长公主清誉。 当然长公主殿下现在也没什么清誉可言。 不一会影大便端着洗漱用品出现在两人面前,不过他立马放下东西就离开了,走之前还体贴的为两人带好房门。 毫无疑问,他这番顺手的动作又得到了某人一个赞赏的眼神,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月钱又往上涨了涨。 真是意外中的惊喜。 “我帮你。” 墨宸殷勤的帮明芷搅帕净面,就连净手描眉都是他亲手做的。 意外的是,男人从未做过这些事,但却好像演练了千百遍一般,格外的顺手。 尤其是这眉形,根本不像一个新手。 明芷眉心紧蹙,“你这眉画的甚好,不像是第一次画吧?” 她转过身子,朝着男人眼尾一挑,“老实交代,之前都给谁画过?” 男人眼中闪过一丝痛色,转瞬即逝,他好笑的弯腰,捏了捏她粉嫩的小脸,“我的笔墨一向很好,你知道的。” 画了一辈子的眉形,哪怕是闭上眼都能知道每一笔能精准的落在哪处,怎会画的不好。 第159章 番外重生一切重来5 那眼中转瞬即逝的痛色并没有逃过明芷的眼睛,她敛下羽睫,暗自思索,墨宸叫了她几遍都没有听见。 “欢儿,怎么了?” 看清男人眼中的担忧,她摇了摇头,“没事。” 两人洗漱完毕又一同用过午膳,明芷才离开摄政王府回到自己的府邸。 昨晚墨宸将她抱入主殿的路上被不少人看见,她离开时毫无意外收获了不少暗中打量的眼神。 一路上不少下人亲切的跟她打招呼,她也一一笑着回应,心情甚好。 看清这一幕的王府众人心下开心不已。 长公主大多是他们这些人看着长大的,她容貌殊丽,聪慧无双,可堪称世间女子典范。 对待他们这些下人也从不贬低,一视同仁,王府的众人都很喜欢她。 和他们王爷简直天生一对。 之前明芷还未表现出来喜欢墨宸时,就有许多下人在私下里议论想要明芷做他们的王妃。 后来得知明芷心悦他们王爷,他们简直高兴的都快飞起。 只可惜神女有心襄王无梦,王爷一直对长公主不假辞色,他们那点兴奋变成了担心。 如今好了,两人修成正果,他们王府马上就有女主人了,还是他们最喜欢的长公主。 这王府的人可不就开心了。 甚至有些人暗戳戳的已经在准备婚礼。 其中最开心的要属影卫了,长公主每年给他们的压岁包那可是相当丰厚啊,如今变成了王妃岂不是更丰厚? 唯一对此事有所担忧的,只有知晓一切的影大。 “主子您……”真的想清楚了吗? 他犹豫了片刻还是没说出后面的话。 对于他家主子的心思他是最了解的,如今他能挣脱一切束缚,好好为自己活一场,他应该为他们感到高兴的。 “影大,即刻去找一个身形和沐清婉相似的女子,还有暗中盯紧丞相府的一举一动!” 男人语气凌厉,说话间一缕杀意一闪而过,影大明白主子是准备动手了,他领命下去部署。 …… 回到公主府的明芷因为墨宸的提醒特意多留意月茗,果然发现了些许不对。 “主子,月茗今日外出采买,买完酸枣糕之后有半柱香的时间不见人影。” 也就是她这半炷香的时间她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她们全然不知。 明芷眉心紧蹙,她对身边的人一向很放松,尤其是贴身的几个大丫鬟,给予了她们一定程度上最大的权利。 她们平时想做什么,去哪里,只要相互说一声,她问起时能答的上来就行,其余的她一向不管。 也就是如此,才给了她们机会。 背叛起来更为致命! “盯紧她一举一动,看看她到底在跟谁接头。”少女声音逐渐变冷,眉眼之间一片冰霜凝结,“必要时采取强硬手段!” 若墨宸说的是真的,月茗和帝家少主关系匪浅,那她便是她手中最好用的利刃! 控制住月茗,一定能取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是!”芊影拱手退下。 明芷思索片刻,还是决定进宫一趟。 入宫之后她直入紫宸殿,之后在那里待了近两个时辰的时间。 期间不知道兄妹两人说了什么,只知道明芷离开的时候神色很不好,眼眶通红,疑似哭过。 她前脚刚离开,墨宸后脚就跟着进了紫宸殿,一直待到暮色黑沉,天色漆黑才从皇宫离开。 两人离开后紫宸殿灯火通明亮了一夜,帝王一夜未歇,枯坐至天明。 月色撩人,银白的月光透过窗杦将银灰洒落一地。 隐隐约约光绰之间,一个人影穿过公主府层层守卫悄然潜入主殿之中。 隐藏在暗处的芊影目光一凛,杀意凝现,手放在刀鞘上刚欲拔剑。 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杀意蓦然凝固,最后消失无踪。 她悄然潜回暗处,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还体贴的遣走了这边巡逻的守卫。 “欢儿是我!” 墨宸刚从窗户潜入,一把冰冷的匕首就无情的抵在他脖颈间。 他眼也未眨,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没有丝毫害怕的神色,只是静静的凝向着少女,充满着温柔宠溺。 明芷秀眉轻挑,“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她不紧不慢的收回匕首,随手放在梳妆台上。 刚才窗户动的一霎那她就知道来人是谁,不然匕首就不是单纯抵在他脖颈那么简单了,而是直接划破他的喉管。 当然除了他也没有谁能在她公主府来去自由,便是芊影那一关都不好过。 男人上前几步拉着她柔软的小手握在手中,“你今天和皇上吵架了?” 明芷反手握住他的大手,闻言微愣,也没问他是如何知晓的,只是诚实的“嗯”了一声。 墨宸摸了摸她的头,拉着她走到桌边,自己则坐在凳子上将她抱坐在大腿上拢入怀中。 “你皇兄也只是担心你,别和他置气,嗯?” 明芷抬眸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你知晓我和皇兄说了什么?” 顿了顿她反应过来,“皇兄是不是找你了?他和你说了些什么?” 少女声音带着罕见的急切,眼神充满焦急,仿佛热锅上的蚂蚁,坐立难安。 男人知晓她在担忧什么,立马柔声安慰,“别担心,他没跟我说什么。” 其实不然,明萧知晓他的打算发了好大一通脾气,甚至严词命令他和明芷分开。 被他拒绝后,他又是一番恩威并施,情真意切,好在最后在他的一番保证和坚持下他还是退步了。 不过最后他还是写了一张保证书。 至于保证书的内容,墨宸并没有告诉明芷,哪怕她如何撒娇讨好,都没能从男人口中探听到关于那封保证书的半个字。 见男人油盐不进,不欲多说的模样,明芷也没有多问。 实则以她聪明的脑袋瓜已经能猜想到那封保证书的大概内容。 她无奈又心疼,更多的是沮丧。 但那种负面情绪一闪而过,快的犹如残影飘过,来去无踪。 “月茗这边我已经让人将她控制起来,接下来只要搭上帝氏少主这条线就足够了。” 第160章 番外重生一切重来6 “只是……”明芷有些犹豫,“这帝少主当真会为了一女子而背叛自己的族人吗?” 筹谋数百年的复国大计,他当真会为了一女子而舍弃? 非是明芷不信,而是此事太过匪夷所思,便是她爱墨宸至深,但若是要以一国为代价,她是做不到的。 将心比心,所以明芷不太相信世界上还有这样的人。 墨宸沉默片刻,将帝无名和月茗之间的那点事全盘告知,“放心吧,有月茗在帝无名知道该怎么做!” 这件事他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 男人眼中闪过一丝冷光,他没有那么多时间浪费在那些人身上,也没有心思慢慢筹谋。 最直接有效的方法就是派兵直接攻打,但在此之前他需要得到若水的机关路线图。 而月茗就是那张图! 明芷知晓墨宸的打算,刚好这也是她的想法。 她没有上两世的记忆,对于背叛她的月茗自然也没有那么大的包容心。 利用所有能利用的,达到自己的目的,一直都是她的行事准则。 至于月茗会因此受到什么伤害,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对于背叛者,没有直接取她性命已经算是看在过往的情分上。 “好了,别想这么多,睡吧。” 墨宸将明芷横抱起放入床上,吻了吻她额头,给她盖好被子,躺在她身侧如哄小孩一般轻轻拍打着她背部哄着她睡觉。 不一会,明芷就在他哄小孩一般的架势中缓缓闭上沉重的眸。 自从重生以来,墨宸格外的爱粘着明芷,每日做什么事情都要看到她,超过半个时辰不见她就会发疯。 尤其是夜晚,每当入夜某人就会悄然潜入长公主府爬上她的床,抱着她入睡。 美曰其名,不抱着她会做噩梦睡不着。 对于他如此拙劣的借口,明芷也没有拆穿,反而非常纵容他。 他享受着和她单独相处时光的时候,她也沉浸在其中。 日子就这样一晃半个月过去。 这天,明芷带着芊影来望月楼喝茶,“刚巧”偶遇了外出的沐清婉。 “臣女参见长公主殿下。” 碍于礼节,沐清婉见到明芷是要停下行礼的。 明芷不着痕迹的扫了眼她腹部,她穿着相对于宽松,加之未满四个月,倒是看不出什么。 “不必多礼。”她随意说了声,随后像是想起什么上下打量她,“你就是沐小姐吧?” 望月楼的茶水点心深得京中夫人小姐们的喜爱,是不少达官贵人聚集地。 今日聚集在望月楼的也不乏有认识两位的。 当初摄政王当朝请皇上赐婚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无人不知,但最后却不知何种原因不了了之。 许多人都猜测此事和长公主有关。 毕竟长公主和摄政王关系好不是什么秘密,况且两人经常待在一处,恐怕有什么别的关系也说不准。 是以明芷这番举动并未有丝毫不妥,也不会引起怀疑,只会勾起众人的好奇心。 众人纷纷停下脚步,或打开厢房门竖起耳朵偷听。 “禀长公主的话,正是臣女。” 沐清婉双手交合,微垂着眼睑,态度无比谦顺恭谨,尽显大家闺秀之气。 “相逢即是有缘,不若沐小姐陪本宫喝盏茶如何?刚好本宫也有些话想要问一下沐小姐。” 沐清婉身后的喜鹊紧张的裙摆都快要捏烂了,然而她本人却是淡然如水的模样。 “能讨得殿下一盏茶喝,是臣女的荣幸。” 明芷唇角微勾,裙摆飞扬,转身进入厢房,沐清婉跟上。 “主子只请了沐小姐,闲杂人等留步!” 喜鹊正欲跟上被芊影拦在门口,她心下焦急,却无可奈何,只能暗自祈祷老天让长公主不要迁怒她家小姐。 芊影瞥了眼她急红的眼眶,未语,只如同冷面门神一样守在门口,不让任何人靠近。 故事中心的两人一同进入包厢,众人自然无戏可看,但他们并未收回视线,依旧紧紧的盯着门口。 屋内,如众人预想中剑拔弩张的场景并没有发生,反而诡异的和谐。 “如何,最近还好吧?” 沐清婉温柔的摸了摸自己的腹部,敛下眼底的苦涩。 “挺好的,孩子很听话,并没有怎么折腾我。” 她是幸运的,普通妇人有孕期间多会吐的昏天黑地,但她却没有丝毫反应。 或许是孩子心疼她,除了有些嗜睡以外并没有什么别的反应。 也是如此,她的孩子才能平安至今。 “沐明忠的书房有一暗格,机关就是书架的青花瓷瓶,这是钥匙。” 沐清婉从怀中掏出一盒印着钥匙形状的封泥递给明芷。 明芷接过,仅看了一眼就收入袖中。 “多谢!” 沐清婉苦笑摇头,眼眶通红,“应该是我感谢你们才对!” 不管是为了她母亲还是阿诀,沐明忠都必须死! 并且她还要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失去一切,所有努力皆成空,在痛苦和狼狈中挣扎死去! 只有这样才能告慰他们在天之灵! 也才能消她心头之恨。 明芷安慰般拍了拍她的手,随后朝着某个地方喊了一声,“出来吧。” 须臾,一个和沐清婉长相一模一样的女人从密室里走出。 “属下媚影见过殿下。” 明芷示意她起身,媚影站直身子看向沐清婉,温婉一笑。 沐清婉震惊的瞪大眸,她很快便明白这就是传说中的易容术。 原本以为是电视剧瞎撰的,没曾想居然真的有这般神奇的东西。 简直堪比现代整容啊。 “长公主这是?” “从今天开始,她就是沐清婉!” 明芷将她们的计划告知沐清婉,当她听说这人要代替她去死的时候她是拒绝的。 但长公主说的对,沐明忠书房的东西一但出现偏差,依照那个老东西的尿性,怀疑到她身上是早的事。 若是以往她自然可留下和他周旋,只如今…… 她摸着自己微微凸起的肚子,现在的她尽早离开丞相府才是最明智的决策。 不过一瞬间她就做好了取舍。 在那点微弱的良知和性命面前,她自然是选择后者,哪怕是余生愧疚到死,她也得自私的活下去。 第161章 番外重生一切重来7 带着他们的孩子好好的活下去! “那便有劳姑娘!” 她站起身,朝着媚影屈膝一拜。 媚影立马拉住她,“小姐使不得!媚影本就是死士,死士的命本就是用在刀刃上。” “况且属下的命本就是王爷救的,若不是王爷,属下早已魂归地府,如今王爷用得上属下,是属下的荣幸。” 死士的命本就如同草芥,便是今日不死,他日也会以另一种方式死去,无甚差别。 “好了,抓紧时间吧。” 沐清婉和媚影交换衣裙,穿上沐清婉素色裙装的媚影和她简直一模一样,难辨真假,若不是明芷一直都在,怕都无法分辨二人。 “走吧。” “长公主!”沐清婉自身后叫住她,“喜鹊…” 明芷知道她的意思,“放心吧,事情完成后本宫会将人完好无缺的给你送过来。” “多谢长公主。” 明芷点头,沐清婉从密道离开之后,她才带着媚影堂而皇之的出去。 “沐小姐绣工果然独特,今日麻烦沐小姐了,他日得闲再继续向小姐讨教,还望小姐莫要嫌弃。” “殿下言重了,得殿下喜爱是臣女的荣幸。” 房门打开,明芷和“沐清婉”一同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她微笑着和身旁的少女轻声交谈,两人之间气氛融洽和谐,全然没有众人预想的剑拔弩张。 “小姐?” 在外面焦急等候的喜鹊急忙上前,明芷轻瞥了她一眼,视线重新落回“沐清婉”身上。 “本宫今日还有事做,那就等他日得闲了再来叨扰沐小姐。” “殿下慢走。” “沐清婉”半蹲着行礼目送明芷离去,不一会明芷的身影就消失在众人视线中,她站直身子。 喜鹊担忧的拉着她的手,“小姐您没事吧?” “沐清婉”无辜的看了她一眼,“我能有什么事?” 她特意加大音量:“不过是长公主无意间得了我一件绣品,看着不错,这又碰巧遇见才相约着闲聊了几句。” “你莫要多想!” 沐清婉名声在外,琴棋书画无一不精,绣工精湛也很寻常,是以明芷才会以此作为借口。 既能明目张胆的相约,也能打破两人不和的传闻,更不会让人怀疑,一箭三雕。 明芷刚出望月楼就遇见了前来合账的欧御丞。 “殿……”欧御丞双眼一亮,刚准备上前打招呼 ,突然一辆豪华的马车挡在两人中间,将两人挡的严严实实。 “欢儿,上车。” 车内白衣清尘的男子一脸温柔的朝着她伸手,她弯了弯眉,伸手将自己洁白小手递上。 温暖相触,男人骨节分明的大手用力收紧,将她白嫩小手包裹掌心,微一用力,她便腾空而起,跌入他怀中。 瞬间,温暖馨香抱满怀。 “你怎么来了?” “想你了!” 两人进入马车。 风吹动着车帘轻轻飘扬,马车内白衣俊逸的男子怀中抱着一华衣绝美少女。 他头靠在她肩上,唇凑近她耳边亲昵的说着情话,也不知他说了什么,逗的少女娇笑不已。 他也笑弯了眉,表情温柔缱绻,两人之间气氛甜蜜美好,好似一对神仙眷侣。 “欢儿,我想吻你。” “嗯?”这人一向是想吻就吻,何时这般认真询问过她的意见? 不待她想明白男人今日的反常,下巴被他大手温柔的抬起,红唇猛地被男人噙住。 男人的吻一如既往的温柔,她沉浸于他高超的吻技中,分不开心神再去想别的。 阖上双眸,环住他的脖颈,热情的回应他。 墨宸一只手搂住她纤细的腰肢,一只手按住她的头,动情的吻着她。 凤眸却在车帘扬起间透过缝隙对上一双震惊到呆愣的双眸。 眼中暗色一闪而过。 马车缓慢行驶,车帘垂下,遮挡住外人偷窥的视线。 欧御丞呆愣在原地,直到马车消失不见还傻愣愣的站着。 脑中不停的回想着刚才那幕,良久…他才扯了扯唇,苦涩一笑,转身离开。 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 马车内,墨宸并没有立刻松开明芷,反而是阖上双眸更加用力的吻着她。 这个吻不同于刚才的温柔,带着些独属于男人的霸道,步步紧逼。 明芷有些应接不暇,她不适的推着他健硕的胸膛,直感觉她喘不过气,他才意犹未尽的松开她。 “抱歉欢儿,是我失态了。” 见少女面含愠色,男人抢先一步先道歉。 明芷就算有再多脾气也发不出来,再则她也并不是生气,只是有些疑惑。 “你怎么了?” 怎么奇奇怪怪的。 墨宸摸了摸她滑嫩的小脸,温柔的笑,“只是太久没见欢儿,想的厉害。” 他低下头,凑近她耳边暧昧的吐息,“再则,我家欢儿这般甜美,自然是如何尝…都不够。” 他说着轻啄了下她小巧的耳垂。 耳垂是明芷最敏感的地方,突然被男人亲吻,她浑身一颤,下意识的抱紧他闷哼出声,“别~” 少女嗓音娇媚,耳根通红,身子酥软成一片,只能软软的挂在他身上,媚态尽显。 如同勾魂夺魄罂粟花,让他不可自拔。 男人呼吸加重,身体猛地紧绷起来,强逼着自己移开视线,不再看少女无意间露出的媚态,暗自平息。 男人的情欲太过明显,明芷想不发现都难,她一动不敢动。 过了许久,男人才慢慢平息下来。 “抱歉……” 明芷捂住他欲说话的唇,笑了笑,“不要说抱歉,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一切都不重要!” 哪怕他们永远都无法拥有彼此,但他们心连心,永远靠在一起,这就胜过世间无数。 “好,永远都不说!” 墨宸握住少女柔软的小手,充满珍惜的吻了吻她指尖,将她拥入怀中,紧紧抱住。 “媚影已经代替沐清婉入了丞相府,今晚就可以动手了。” “另外,沐清婉我已经安排人送她去千尘山,那里远离人烟,安静幽宁,又是冀哥哥从小长大的地方,去那里养胎最合适不过。” 墨宸搂着她静静的听着她说,大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抚弄着她漆黑乌亮的长发。 第162章 番外重生一切重来8 “等这一切事情都解决之后,我们也去千尘山隐居吧,你不是说那里风景优美,四季如春,最适合居住吗?” “你小时候待过的地方,我也想去看看。” “那一定很美!” “好!”男人哑着嗓音,温柔的应下,“等这一切都解决后,我们就去千尘山。” 他轻轻吻了吻她饱满的额头。 明芷将脸埋入他胸前,用力搂住他精壮的腰身,瓮声瓮气,“墨宸,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 “好,永远在一起!” 男人阖上酸涩的眸,双手用力的搂紧她,一时沉默无言。 他们特意避开某些沉重的话题,从不去提起,这仿佛已经成了两人之间独特的默契。 然而私下里,两人都未曾放弃过。 “派去寻找赤血龙莲的人可有消息传来?” 长公主府书房,刚回到府邸的明芷就迫不及待的询问芊影。 芊影摇头,“暂时还没有。” 明芷秀拳紧握,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加紧力度,这世上既然有一朵赤血龙莲,那就绝对有第二朵!” 她的爱人,哪怕是用尽一切,她也要让他和他白头偕老! 区区蛊毒也妄想阻她? 什么命运,她偏偏不信! …… 摄政王府,同样上演着这一幕。 “如何,人找到了吗?” 影大眉心紧蹙,“还没有。”他顿了顿,“不过有人看见鹤老最后出现的地方在江城,他还曾到处打听婆娑国的位置。” 婆娑国是一个隐秘国度,鲜少有人知晓地方,根据传闻,那里的人都是天神转世,各有神通。 还有传闻,他们国中有一至宝,可起死回生。 “主子,您说鹤老是不是…已经找到了婆娑国?” 墨宸睨了他一眼,自然明白他的想法,“这世上从未有什么起死回生之物。” 便是有也只是以命换命! 他眸子蓦地暗下,第一世师傅以命为他解蛊,学的功法恐怕就是这婆娑国至宝。 至于什么神人转世,不过是世人对未知的事物涂上一层神秘的染料,过度的美化罢了。 影大低垂着头,敛下眸中那一缕无法掩藏的悲伤。 “传出消息,就说本王遇刺重伤,广招天下名医入府诊治。” 影大诧异的抬头,思索片刻便明白过来,自家主子真实目的是想让流言传入鹤老耳中,好让他主动现身。 只是冀公子出事他都未曾出现,这样真的行吗? 这般想他也就这般问出口了。 墨宸沉默片刻,叹息一声:“死马当活马医吧。” 赤血龙莲他找了一辈子都没能找出第二朵,现在只能把希望放在他师傅身上了。 希望他能有别的方法,就算是不能解蛊,能延长他几年寿命也可。 至于以命换命,一次就足够了。 这一次,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师傅再为他牺牲。 …… 夜晚悄然来临,一片寂静之中,丞相府后院突然窜起火光。 “走水了,走水了!” 寂静的相府突然热闹起来,灯火通明,下人们纷纷提着水桶急切的朝着火光处奔去。 沐明忠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祸事惊醒,他急忙披着衣物匆匆赶来。 方姨娘脚步匆匆的跟在他身后,还有丞相夫人等一干女眷。 “怎么回事?” 他随意抓着一个救火的奴仆询问,那奴仆扑通一声跪地,结结巴巴回禀道:“是是是…是二小姐,是二小姐的院子!” “该死!” 沐明忠丢下一众人快速赶过去,方姨娘捏紧双手,也跟着小跑上去。 夫人则隐含笑意甩了甩手,“老爷等等我呀。” 这时,所有人都没有发现,一个黑色的人影趁乱穿过丞相府层层守卫精准的来到书房。 片刻之后,黑影出来时手上多了一封书信。 隐约的银白月光照在他身上,可以清楚的看见男人那张轮廓分明的俊颜,正是本该在摄政王府的墨宸。 他唇角微勾,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号弹点燃。 如烟火般的绚丽的图案出现在相府天空,他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静静的等着。 烟火炸响的那一刻沐明忠就发觉不对,不待他上前查看,府门便被从外破开。 一群穿着飞鱼服的官差蜂拥而来,二话不说就上前将他拿下。 “啊!你们做什么快放开我家老爷!” 丞相夫人率先反应过来,上前欲捶打抓着沐明忠的官差,被对方一手推开。 “北镇抚司办案,不想死的别动!” 北镇抚司的名头一出,现场人呼吸一滞,有腿软的直接跪倒在地,现场乱成一片。 就连凶悍的丞相夫人都软了身子。 在这些人当中只有一个小丫头不怕,她抽噎着跪倒在地,朝着凶神恶煞的官差磕头祈求。 “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救救我们小姐,我们小姐还在火里,求求你们救救她,求求你们了!” 她不停的磕头,额头都磕破了,鲜血流了一地,还在不停的磕着。 这样一幕面对不近人情的北镇抚司自然没有任何作用,只是上头有吩咐,不能让这个小丫头有事。 凌肖瞥了眼火场,沉声道:“留下一半的人在这灭火。” “放肆!本官乃是当朝丞相,你们北镇抚司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擅闯朝廷命官的家中,你们不要命了吗!” 反应过来的沐明忠厉声大喝。 谁料凌肖听罢只是嗤笑一声,”当朝丞相?今日过后还是不是就不一定了!” 沐明忠瞪大眼,“你什么意思?” 凌肖冷笑一声挥手,“带走!” 沐明忠并没有被直接带到诏狱,而是先带到了墨宸的面前复命。 “摄政王,是你!” 看着出现在自家书房的男人,沐明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刚才的信号弹,突然破门而入的官差,恐怕一开始就是这男人有意安排好的。 甚至那引他前去的那场火,或许也是他刻意安排! “这是沐明忠贪污受贿,通敌卖国的罪证,便麻烦镇抚使交给皇上,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你了。” “请王爷放心!” 北镇抚司是帝王最锋利的一把刀,凌肖更是帝王左膀右臂,任谁背叛他凌肖都不会,所以墨宸才会直接将东西给他。 第163章 番外重生一切重来9 “事情都解决好了?” 墨宸刚处理好相府的事出来门口就遇到早已等候在此的明芷。 他快步迎上前去,担忧的为她拢好狐裘,“夜里风寒重,不是让你不要过来吗?” “权倾一时的相府覆灭,我怎能不来看看。” 正月的天气还很寒凉,尤其是夜晚,冷的人骨头缝都打颤。 他蹙紧眉头,握住她被寒风吹的冰凉的小手放在手心反复搓揉取暖。 什么丞相府,在他眼中还没有少女的一根头发丝重要。 “我们回去吧。” 男人打横抱起少女朝着马车走近,少女缩在他怀里笑弯了唇。 这一幕美好又温馨。 跟在明芷身侧的秋雅忍不住抿唇轻笑。 “沐明忠进了诏狱,前朝那些人定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一个月的时间可就热闹了,欢儿也可以好好看场好戏。” 马车内窝在男人怀中的少女挑眉轻笑,“那我便拭目以待了。” 两人对视一眼,相视一笑。 翌日,沐明忠于昨夜被墨宸带人捉拿的事闹得人尽皆知,一大早就有许多官员上朝参他。 说他势大压人无法无天,没有经过皇上御旨就敢直接调动人马冲到大臣家里抓人,目无王法。 甚至连沐明忠家中起火都直接说成是墨宸放的。 更有甚者跪地死谏,要求皇上严惩摄政王,还丞相一个清白。 “请皇上严惩摄政王,还丞相一个清白!” 有一人跪地,剩下的丞相一党纷纷站出跪倒一片,大呼着。 “请皇上严惩摄政王,还丞相一个清白!“ 墨宸眼也未动,地上跪着的这些人他不用眼睛去看都知道是些什么人。 他一副云淡风轻事不关己的模样,好像一切事情都与他无关。 遗世独立。 季尚书和镇国公等人也是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完全不插手,站在一旁乐得看戏。 “是吗?” 看着跪在地上的数十位大臣,墨宸没有反应,坐在龙椅上的帝王脸色蓦地沉下。 “严惩摄政王?冤枉?朕倒是想知道为何要严惩,又是哪里来的冤枉!” 帝王愤怒的站起身,朝下扔下一叠罪证,狠狠的砸在跪地大臣的脑门上。 众人一个激灵,纷纷跪地大喊:“皇上息怒!” 大殿上所有人伏膝跪下,唯有墨宸一人站在原地,鹤立鸡群,但却没有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对,也无人在意。 丞相一派的人看到地上铁证如山的罪证纷纷吓得冷汗直流,有胆小的甚至直接瘫软在地,内心一片绝望。 “丞相贪污受贿,通敌叛国,卖官卖爵,杀人放火等等罪名数之不尽,诸位不妨睁大眼睛看清楚,这里究竟有哪一项是冤枉了他!” “说出来,不妨让朕看看清楚!” 帝王一怒天崩地裂,血流千里。 大臣们纷纷低垂着头不敢开口说话,尤其是丞相一派的人,早已汗流浃背。 先前还喊冤喊的热闹,如今只恨不得原地消失,或是原地晕倒也行。 只可惜帝王并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丞相多重罪名已然成立不用再审。 但奇怪的是帝王只下令抄家,令其家产充公,府中亲眷暂时扣留,至于沐明忠本人帝王并未着急做出处理,而是让他继续留在诏狱。 留在诏狱几个字一出,众人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看来昨夜和摄政王一起拿人的根本不是王府的人,而是北镇抚司。 北镇抚司掌诏狱,是帝王直属机构,只听命于帝王,便是权势滔天的摄政王也是无权调遣的。 看来是帝王要对付丞相府! 想通了这一切关键的丞相一派心如死灰。 他们只知道昨夜摄政王带人闯入丞相家中带走了丞相,并不知上门的是北镇抚司啊。 不然就算是借他们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为丞相求情。 这帝王和摄政王共同要对付的人,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无力回天。 他们现在这样和扯着老虎尾巴喊救命有什么区别! 真是天要亡他们,天要亡他们啊! 最后带头发难的几位大臣毫无疑问被当朝摘了乌纱帽。 罪名是不明是非,带坏朝堂风气,污蔑上位,助长歪门邪风等等…… 至于剩下的几位则被当朝打了十个板子,回家闭门思过。 被打了板子的大臣们并没有松口气,因为他们很清楚,他们拼搏了一辈子的官途已经到头了。 果然接下来的时间,帝王以雷霆手段快速清除丞相一派,那几个刚死里逃生的大臣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被清除掉。 扎根在朝堂数十年之久的丞相势力,不过区区几日的功夫,就被全部瓦解,连一丝水花都没能溅起。 盛极一时的相府也彻底沦为百姓茶余饭后的话柄。 而此时的丞相还待在诏狱接受着惨无人道的折磨。 丞相入狱的第一时间,对方就派出顶流杀手混入诏狱,准备杀人灭口。 只可惜来人脚还未踏入诏狱,就被抹了脖子。 之后又有无数的杀手前来,可惜连沐明忠面都没能见到。 直到三日后,一叠盖着沐明忠手印的厚厚的证词交到帝王龙案上,帝王勃然大怒,当即判沐明忠斩立决,时间定在三日后。 至于相府女眷全部流放西北,家中奴仆充为官奴。 喜鹊因为沐清婉交代过,在抄家之前就被明芷救出。 还有方姨娘,偷印沐明忠钥匙之事就是她做的,明芷代沐清婉履行承诺,将她的卖身契还给她,连同她家人的住址。 另外她还给了她一千两银票。 方姨娘千恩万谢的离开京中,喜鹊也被明芷送到千尘山沐清婉的身边。 还有媚影,那一场大火是几人的调虎离山之计,在放火之前她便已逃生离去。 不过为了让沐清婉彻底脱离丞相府,他们找了一具死囚的尸体代替了沐清婉留在火场,制造沐清婉已死的假象。 从此世上再无丞相府沐清婉,只有千尘山冀南诀的妻子崔婉婉。 …… 暮色黑沉,月明星疏,弯月如勾悬挂在苍穹之上。 银白的月光如同一个调皮的小孩,偷偷躲进屋内,和满室烛光相互交颈,共同偷窥着乌黑金线绣花纱幔轻轻摇曳。 第164章 番外重生一切重来10 隐约能看见里面的一对交叠的人影。 “啊!” “怎么了?” “好痛!” “那我轻点。” 纱幔内暧昧的声音不断流出,隐隐约约传至门外。 守在房门外的秋雅花容面红耳赤,低垂着头羞燥不已,同时心里还有深深的担忧。 尤其是听到里面属于少女的低泣声,那股担忧直接转为不满。 “你们想做什么!” 见那名叫花容的丫头竟敢胆大包天的妄图推开主子的房门,影大吓得惊出了一身冷汗,急忙伸手拦住她。 秋雅也是惊的不轻,急忙拉住她的手低声斥道:“花容你这是做什么?不要命了!” 花容秀眉紧蹙,“你没听见主子在哭吗?” 她气愤的甩开秋雅的手,恶狠狠的瞪向影大,“主子和摄政王还未成亲,如今这般……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 别看花容平时沉默寡言,但只要遇到明芷的事就能立马化身母狮子,谁要妄图伤害明芷,她都能给你狠狠的咬下一块肉来。 可不管你是皇上还是王爷面前的红人。 便是两位正主来了,她都不带怕的。 影大闻言一愣,立马明白过来两人是误会了。 自家主子有多喜爱长公主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主子是决计不会对长公主做什么的。 但这事他明显不能说,只能尴尬一笑,向两人解释清楚事情原委。 听完他的解释,两人这才发觉是自己误了,立马尴尬的垂下头,尽职的守在一旁,充当木桩。 “好了,现在动动脚看看能动吗?” 房间内如几人所想的旖旎景象并没有发生,药香浮动,床榻之上男人轻柔的放下少女的莲足,让她试着动动脚。 他的身侧还放着一瓶药油,手掌之间尽是药香,那药香明显就是从此处传来。 明芷依言动了动脚,虽然还是有些隐隐痛感,但却没有一开始那般刺痛。 “真的好多了!” 她星眸亮了亮,扑入男人的怀中。 墨宸慌忙接住她,斥责道:“忘了你脚伤是怎么来的?” 明芷努了努嘴,瞥了眼自己红肿的脚踝,格外醒目的痕迹,好像在提醒着她刚才的尴尬。 她仰头呵呵一笑,“我这不是见到你太高兴了嘛,一时没有收住脚。” 她脚上的伤就是来找墨宸的时候猛地扑入他怀中,结果一时不慎崴了脚,这才造成现在这副场景。 至于秋雅她们是后面才来的,并没有见到明芷崴脚那一幕,所以才会听到她的声音后误会。 “你呀,还是这么莽莽撞撞。” 墨宸宠溺的点了点她的额头,凤眸一片暖意盎然。 少女没有和他闹翻以前一直是个明媚的小太阳,在他面前她一向是调皮又任性的,尤其是在生活上格外的莽撞。 和之后的她完全就像是两个人。 这样明媚又莽撞的小丫头他有多久没有见过了?陌生的让人心酸,又熟悉的让人心颤。 若是可以,墨宸只愿她一辈子都是这般活泼明媚,无忧无虑。 明芷笑着倚入他怀中,小手抓着他手掌把玩,开始谈论起正事。 “这几日诏狱可是热闹了,那些臭老鼠怕是也要出来了吧?” 男人低眸看着她雪白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穿梭在他大掌间,他轻轻一笑,握住少女调皮的小手,和她十指相扣。 期间还不忘回答她的问题。 “隐藏在地洞之中这么久,也是时候出来晒晒太阳了。” “不过阳光太烈,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灰飞烟灭!” 他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明芷抬头望去那丝冷光快速消退,变成化不开的温柔。 “烬言,等这一切都尘埃落定,我们就成亲吧?” 明芷一直是称呼他墨宸,或者连名带姓的叫他墨烬言,这般温柔深情的唤他烬言从未有过。 更何况是说着如此动听的情话。 墨宸心中滚烫,心脏仿佛放在温水里,浑身都泛着热意,连带着眼眶都不由自主的红了。 “好!” “等这一切都尘埃落定,我们就成亲!” 两人穿着雪白中衣坐在床上,男人自身后拥着少女,头轻轻放在她肩上和她交颈缠绵,他们十指紧扣,如同世间最亲密的爱人。 …… 这几日京中发生了几件大事,一件是丞相沐明忠斩首当日发生暴乱,天下红雨,沐明忠大喝自己冤枉,说一切都是摄政王的阴谋。 摄政王故意害他。 不仅如此他还说摄政王给他下了剧毒,逼迫他认罪,原本百姓将信将疑,可沐明忠说完之后立马毒发身亡。 这样一来百姓不信也得信。 须臾之间,摄政王铲除异己,欲谋权篡位的流言如瘟疫一般扩散。 就在所有人暗自观望风向之时,摄政王府传出王爷中毒昏迷生死不明的消息。 这一番彻底将众人搞懵了。 当然也有人怀疑摄政王是做戏破局。 但随着皇宫一个接连着一个太医从王府垂头丧气的走出,摄政王中毒时日无多的消息传扬开来。 不多时,摄政王府开始重金求榜,金额直接为十万金。 十万金相当于王府半数家财,散尽家财只为求医,如此这番外人便是不相信他快死了,如今也信了十分。 墨宸这根定海神针一出事,暗处的那些豺狼虎豹便开始争涌而来。 短短几日时间,不是边关出事,就是哪个地方闹干旱,闹饥荒。 百姓向来喜欢将天灾怪于人,在有心人的引导下,矛头直戳皇室。 一时之间,民心溃散。 对于皇室不利的流言愈演愈烈,在他人的撺掇下,无知百姓纷纷跑到宫门口跪地请命,让帝王前往五行山向天神祈愿。 “五行山是历任帝王求雨祭祀的地方,距离星辰山最近,星辰山又是前朝星罗卫的藏身之处,他们的目的已经很明显了。” 摄政王府内,传说中昏迷不醒的某人正好暇以整的坐在桌边,手里端着一杯茶盏慢悠悠的喝着。 他的对面坐着容色倾城的明芷,还有明芷身旁一袭便服的帝王。 “既然他们戏台子都已经搭好了,那我们便接着他们的戏唱下去吧。” “左右这场戏也该落幕了!” 第165章 番外重生一切重来11 帝王遵循民意欲前往五行山祈福的的风声一经放出便如同星火燎原。 潜藏在暗处的势力蠢蠢欲动。 “少主,五行山一切已准备就绪,只要那皇帝小儿踏上祭台,我们准备好的流火就会顷刻爆发。” “天神降罚,我们便可替天行道,顺理成章的杀掉皇帝改朝换代!” 昏暗狭窄的草房,一袭黑色劲装的千杀面色冷峻的站在阴影中,他的对面是红衣妖孽的帝无名。 “知道了,告诉那几个老头子,本少主知道该怎么做。” 千杀颔首垂眸,抱拳离去。 他离去后不久,一袭白衣清尘的男子从暗处出来,站在他刚才的位置。 帝无名和他视线相对,良久之后,他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递给他。 “东西给你,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事!” “自然。” 男人接过他手中的东西,身影一闪便消失在原地。 帝无名在他离开后不久也跟着离开。 天色阴沉昏暗,就连月光也偷懒躲进了云层里,安静异常,只有一个草房静悄悄的屹立。 风过无痕,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 …… 三日后,帝王出发五行山祈福,前朝势力倾泻而出,欲杀帝王取而代之。 同一时间,传言病重命不久矣的墨宸率领大批军队按照帝无名给的路线图顺利的进入对方大本营。 在敌方全然没有反应过来之际一举攻下对方老巢。 若水族人全力反抗,但他们大半势力皆倾向五行山,拼死反抗也难逃覆灭的命运。 仅仅半天时间,若水被墨宸牢牢控制。 族中几位长老皆被他关押起来,又费了好大一番功夫,彻底掌控对方势力。 五行山那边刚准备行动,就接到上头紧急叫停的命令,之后不待他们反应过来就被对方人马团团围住。 明萧他们那边出动了一整支军队,势力锐不可当,敌众我寡,对方毫无还手之力,不过半个时辰,尽数势力全部湮灭。 “禀告皇上,敌方势力已经全部剿灭!” 一袭明黄龙袍尊贵无双的帝王自人群中走出,锐利凤眸随意扫了一眼地上尸横片野,冷淡的“嗯”了一声。 “将尸体都处理了吧。” “是!” 众人恭敬应声,开始收拾战场。 少顷,待众人收拾完毕,帝王启辰回宫。 随着帝王屈尊祈福,连续下了半月大雪的地区也重新迎来第一缕阳光,暖阳下春雪初化,万物复苏,世界一派欣欣向荣。 因为雪灾致使多方地区受灾,帝王沉痛,下令减免今年赋税,并开启国库,给予受灾百姓一定补偿。 百姓们纷纷感恩戴德,感谢天恩浩荡。 关于皇室不利的流言也在此事之后消退,随即而来的是百姓越发推崇。 “如今流言已经全部消退,前朝事了,关于那些人皇兄预备如何惩治?” 皇宫内明芷和明萧两兄妹相对而坐,两人中间摆放着一张茶桌,上面沏着热茶,茶香袅袅,让人浮躁的心情无端安宁了几分。 明萧端起茶杯轻呷一口,“左右他们也没弄出什么动静,还有那个帝家少主,功过相抵,便留他们一命吧。” 帝王的留下一命便是终身监禁,这个结果对密谋了数百年时间的帝家人来说,简直比死了还难受。 “皇兄就不怕春风吹又生?”明芷笑着调侃。 明萧放下茶杯,“那也要他这春风吹的起来!” 明萧自认为自己不是一个多仁慈的皇帝,之所以不对他们赶尽杀绝,无非是墨宸答应了帝无名。 帝无名之所以愿意交出路线图,除了墨宸答应他回春蛊毒解药和月茗以外,还有保证无辜族人性命。 君子一诺千金,更何况他身为一国之君,自然不能出尔反尔。 至于对方还会不会反扑,一只被拔了牙和利爪的老虎,就算是再凶狠也只是只纸老虎罢了,毫无威胁。 “墨宸可有说过何时回京?” 几日前墨宸传消息回来,说是疑似找到了半生的解药,要留在苗疆几日,等蛊毒解了再回来。 只是从那日收到墨宸的一封书信之后,明萧再未收到关于他的只言片语。 明芷不同,每日苗疆都会有一封书信传入她手中,向她汇报那人的情况,所以问她准没错。 “今晨影大传来消息,情况已经基本稳定住了,大概这几日就会回。” 说起解药还真的很意外。 那日墨宸在抓捕帝肆之时,那阴险的老头居然暗中给他下了回春蛊。 阴差阳错,未曾想回春蛊居然和他体内的半生相互排斥。 两蛊相斗,墨宸承受不住直接陷入昏迷。 这可把影大等人吓坏了,就在众人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这时从婆娑国出来的鹤老出现在苗疆。 这就叫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 影大立马逮住他为墨宸整治,这一治就发现他体内的半生居然的到了克制。 再一仔细探究,原来竟是回春蛊的功劳? 两蛊相撞,居然诡异的达成了一种平衡,压制住了半生的毒性。 听影大说如今墨宸体内的蛊毒虽未曾全解,但已经不再致命,鹤老也正在想办法看能不能将他蛊毒彻底排出。 “这可真是因祸得福啊!”明萧不由得感叹一句。 明芷莞尔一笑,“谁说不是呢?” 折磨了他们这么久的蛊毒,未曾想解法居然这么容易? 这要是被他们墨家祖宗知道了,也不知该作何感想。 “等墨宸这次从苗疆回来,你们便把亲成了吧!” 明萧顿了顿,恨铁不成钢的戳了下她的脑袋,“姑娘家家的,每日住在一男子府中,也不知道害臊!” 明芷嘟着嘴揉了揉自己戳痛的额头,幽怨道:“那皇兄每日夜探季府算什么?” 心事猛地被揭穿,帝王面色有些微微的尴尬,他握拳抵唇轻咳一声,“莫要胡说。” 只是那心虚的语气和眼神出卖了他。 明芷调皮一笑,轻轻的扯了扯他的衣袖撒娇问道:“说说嘛,你和那季小姐,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了,你该回去了!” 任凭明芷如何逼问,明萧始终未曾透露半句,最后她觉得无趣,也就没有再问。 第166章 番外重生一切重来12 和明萧告辞离开,回到公主府,她叫来芊影放出被关押的月茗将她的卖身契还给她。 从今以后,你我不再是主仆,你自由了。” 月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可是任凭她如何解释祈求,明芷始终未曾说一句原谅。 未曾经历过上一世的一切,对于月茗的背叛她是从心里觉得难受,也更加难以原谅。 即使能明白她的苦衷,但背叛的滋味太过沉重,如同一根细长的刺狠狠扎进她的心里,虽不致命,但却隐隐作痛。 往后每一次想起,那根刺都会隐隐作痛,倒不如彻底拔除! “月茗,不管出于何种原因你背叛本宫是事实,本宫不能违心的说原谅你,但也不想耗费精力去恨你,所以就这样吧。” “你和帝无名离开后,好好生活,忘了公主府的一切,也忘了本宫吧。” 月茗还准备说什么,明芷疲惫的挥挥手,秋雅等丫头立马上前拉开月茗。 “好了你别说了,主子让你走没听见吗!” 月茗的背叛不止伤到了明芷,还有几个丫头,她们三人一同长大,同吃同住,感情比亲生姐妹还要好上许多。 未曾想好姐妹居然是敌人派来的眼线,还准备害主子。 虽然并没有害成,但只她背叛这一条,不管何种原因,她们三个都绝不原谅! 不管月茗如何哭喊,几个丫头还是红着眼将她赶出去。 月茗刚被赶出门外就被赶来的帝无名带走,至于去了哪里无人得知。 总之接下来明芷也未曾再听到两人的消息,她也不曾关注。 时光一晃而过,在明芷日夜期盼中墨宸终于回来了。 “墨烬言!”明芷如一个花蝴蝶一般扑入男人的怀中,他张开双臂迎着她,将她娇小身子揽入怀中,狠狠的吸气。 “欢儿,我好想你!” 男人低哑着嗓音诉说着他的思念,在两人相拥的那一刻,周围有眼色的下人都偷笑着离开。 现场只剩下两人。 明芷紧紧缠着他精壮的腰身,将小脸埋入他怀中,吸了吸鼻子。 “你终于回来了!” 少女声音有些微微的哑,好像在哭? 墨宸心疼的眉心紧蹙,握着她的双肩轻轻拉开两人的距离,待看清她脸上的泪痕,心疼的情绪瞬间如潮涌倾泄。 “别哭,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男人心疼的伸出指腹,一点点擦掉她脸颊上的泪痕,“你看,我好好的站在这,毫发无伤,而且……” 他特意卖了下关子,在少女激动的眼眸中笑着开口:“欢儿,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明芷心尖一颤,紧张的握着他的手,“真的吗?” “真的!”男人激动的点头,因为喜悦眼眶微微泛红。 他拉着明芷温暖的小手,走到一旁的石凳上按下少女的身子坐下,随后在她身旁的位置坐下,才开始将他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一一说来。 明芷早就在影大的书信中了解到了事情的全貌,只是没有墨宸说的清晰。 至于男人体内的蛊毒,根据墨宸所说并没有解,但已经完全对他产生不了威胁。 两蛊相互克制,以蛊克蛊,虽不能完全解蛊,但却大大降低了蛊毒的危害和毒性。 往后半生不会再对他产生生命威胁。 他可以像正常人那样生活,可以随意释放自己的喜怒哀乐,情欲痴念。 唯有一点,他这一生都不能有子嗣。 明芷倒是没有什么,生子多半危险,甚至随时可能丧命,能不生孩子或许是一件好事也说不准。 只是或许还是会有点点遗憾,但人生哪有不遗憾的呢? 至于墨宸,毕竟两人曾经有过一个孩子,那是他心里永远的痛,说全然无所谓自然是假的。 但也只限于第一世两人那个无缘的孩子。 至于如今,一切都是上天格外恩赐,他能重来一生和她再续前缘,已然足够。 至于其他的,只要两人能够一直在一起,有没有子嗣对他而言根本无足轻重,大不了到时过继一个孩子。 世间所有都不敌明芷,他只要有她一个就足够了。 “欢儿,若是和我在一起便此生都不能再有子嗣,你真的愿意吗?” 哪怕墨宸不在乎,但还是要询问一下明芷的意见,毕竟世上有哪个女子不想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那如果我不愿意,你待如何?” 男人急切的抱住她的身子,将脸埋入她胸前瓮声瓮气道:“那我就一辈子都缠着你,让你永远也甩不开!” 男人如此孩子气的一面,明芷是第一次见,她惊讶的双眸圆睁,表情难得有些呆愣。 “你…还是墨宸吗?” 男人自她怀中委屈的抬头,可怜兮兮的模样,“欢儿好生无情,将人家吃干抹净就翻脸不认人了,让人好生心痛。” 明芷整个人直接呆住了,气势十足的男人顶着一张谪仙般的神颜,做出如此娇柔做作笑姿态,简直比南风馆的小倌还要惹人怜爱。 明芷一瞬被迷了心智,直接忽略他语气中的病句,捧着他如玉的俊脸,心疼道。 “净瞎说,你明明知道在我心里你一直是最重要的,没有人能够比得上你!” “真的吗?” 男人可怜兮兮的凝着她,语气带着深深的自卑,如同一个害怕被主人抛弃的大狗,浑身都写满了无助。 明芷心蓦地疼了一下,自己实在是不该逗他! “真的,我最喜欢你了!” “虞欢最喜欢墨烬言!” 明芷是大夏的长公主,皇室的公主不属于某一个人,但虞欢却是独属于墨烬言。 是他一人独有。 就好比墨宸是大夏摄政王,不是她一个人的,但墨烬言却是她一个的。 只属于她。 少女那句最喜欢他,如同朵朵烟火在他耳边炸响,炸的他晕头转向的,分不清今夕何夕。 他眼眶迅速窜红,不是刚才故意为之,而是不受控制,喜悦的泪水。 “我也是最喜欢欢儿!” “墨烬言最爱虞欢!” “一生独爱,生生世世,永世不悔!” 男人颤抖着嗓音,将少女紧紧的拥入怀中,紧紧的抱住,好像抱住了全世界。 第167章 番外重生一切重来13 “墨烬言,我们成亲吧!” “好,我们成亲。” …… 徽宗二年,三月十七,大吉,宜嫁娶。 天还未亮,明芷就被秋雅等丫头从睡梦中唤醒梳洗更衣。 今日的公主府装饰的格外喜庆,寅时,下人们便开始忙碌起来,他们端着托盘穿梭其中,脸上皆挂着喜悦的笑容。 寝殿内,年过半百的宣成王妃正在给明芷梳妆,她是广宁侯独女,嫁给了明芷的叔父宣成王,两人婚后感情甚笃。 宣成王乃先帝亲弟,一母同胞,他膝下一儿一女皆是由王妃所出。 夫妻二人相互扶持数十载,感情深厚,子女孝顺,儿孙满堂,是妥妥的有福之人。 由她为明芷梳妆再合适不过。 “一眨眼数十年过去,犹记得初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还是个瘦瘦弱弱的小丫头,如今都变成倾城绝艳的美娇娘了。” “时间过的可真快啊。” 宣成王妃见到明芷忍不住感叹。 明芷幼时被墨宸从冷宫接出的时候曾见过宣成王妃一次,不过那次之后宣成王一家就搬离了京都,回到封地再未回京。 听说好像是和先帝闹了什么矛盾,宣成王一气之下带着妻儿离京,便是先帝薨逝也只是其子回京,老两口未曾露面。 未曾想明芷成亲居然能请到她! “一别数十年,叔母能在阿芷喜日前来为阿芷梳妆,阿芷感激不尽。” “有劳叔母了!” 明芷欲屈膝朝她一拜,被宣成王妃眼疾手快的握住双手,阻止她的动作。 “好丫头,你若真的想谢,就谢谢你的好夫君吧。” 明芷被这一声好夫君叫的满脸通红。 宣成王妃笑的满脸褶子,“你是不知,为了请来老身你家夫君可是磨了我家老王爷许多时日,之后又是言辞恳切的请求老身许久,老身这才不远万里前来。” 明芷微微一愣,显然这些墨宸并未跟她说过。 宣成王妃明显也看出来了,拍了拍她的小手,语重深长道:“好丫头,墨宸这小子啊也算是老身看着他长大的,他从小就沉默寡言,看似好说话,其实冷的像块冰。” “如今啊,冰块融化方才看清内里的火热,丫头啊,这样的人爱上了就是一辈子!” “你是个有福的,你们会幸福的!” 明芷睫毛轻颤,这一番话让她想起了两人之前的点点滴滴。 从冷宫初见那个白衣翩翩的少年郎,到之后无数日夜相处,严肃的,温柔的,冷漠的,甚至深情的,都是他。 不知何时,那个独特的身影成为了她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她疯狂,偏执,迷恋,他也曾推拒,冷漠以待。 原以为两人此生纠缠,或许不得善终,未曾想柳暗花明,他们最终还是走到了一起。 而今天,她就要成为他的妻子了。 从今以后,以他之姓冠她之名,他们便是不可分割的一体。 她眼眶渐渐湿润,轻笑着点头,“我会的!” 宣成王妃欣慰的点头,拉着她的手坐在铜镜前,拿起侍女托盘里的木梳,为她梳头,一边梳一边还说着吉祥语句: “一梳梳到尾。” “二梳梳到白发齐眉。” “三梳梳到儿孙满堂。” 明芷坐在梳妆桌前看着铜镜中的自己,里面的少女桃腮粉脸,美眸晶亮,妆容精致。 一袭奢华嫁衣着身,凤冠霞帔,美的惊人。 她站起身,美眸轻轻一眨,眼波流转,娇媚迷人眼。 周围全是丫头倒吸气的声音,“主子您好美!” “可不是吗,今日王爷见到主子怕不是得被主子迷昏了眼。” “净瞎说!”明芷微嗔说话的丫头,面上却是止不住的笑意,俏脸微红。 周围笑声一片。 秋雅捂着嘴纠正,“是瞎说!什么王爷,如今可没有什么王爷,只有驸马!” 她调笑的话刚落,门外传来春枝兴奋的大喊:“来了来了,王爷迎亲的花轿来了!” 与此同时一道沉稳的脚步声自春枝身后响起,随即而来的是男人悦耳的嗓音:“欢儿,我来接你了!” 明芷微怔,宣成王妃和其侍女手忙脚乱的拿起却扇塞给她。 “快,快遮住!” “你们几个丫头,快出去拦住王爷!不能让他进来!” “叔母?” 宣成王妃嗔了她一眼,“你家王爷既请了老身来当这个全福夫人,那就得一切按照仪式走,新娘出门,哪有新郎亲自来迎门的道理!” “去,唤皇上来!” 众人面面相觑,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即就是两个男人争执的声音。 “去去去,娶了朕的宝贝妹妹还想连朕这唯一的机会也要抢去,你缺不缺德!” “谁让你不早些来!” “朕应付完宫里的那些老顽固就马不停蹄的赶来了,你还不满意了?” “滚一边去!”明萧不欲与他多说,直接扯开嗓子朝着里面的人大喊:“阿芷开门,阿兄来了。” 门内听完全部过程的几人笑的东倒西歪,就连候在殿内的宫婢们也是垂头偷笑。 显然都没有想过一向英明神武的两个男人居然会有这一面,如同个小童斗嘴一般。 这一幕,怕是也只有在长公主的大喜之日上才能看到了。 明芷抿唇轻笑,拿好团扇向着几人示意。 见她准备好了,宣成王妃才让宫婢开门。 门一打开,明萧就快步上前,直接将墨宸偷看的视线挡了个严严实实。 “妹妹,为兄来送你。” 团扇下的明芷看穿他的心计,笑的眉眼弯弯,“那就有劳阿兄了。” 一国之君亲自蹲下身子,让自己最宠爱的妹妹爬上自己宽阔的后背,稳稳的背起她朝着门外走去。 这般待遇,从古至今,怕是也只有明芷一人独有。 然而两兄妹却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就连现场的众人也只是微微诧异了一番就平静的接受了。 毕竟帝王宠爱长公主在大夏并不是什么秘密,如此不合礼制之举在两人身上并不会显得违和,反而感觉本该如此。 明萧背起明芷,经过墨宸身边时他眼神都没往那边看一眼。 第168章 番外重生一切重来14(终篇) 阿兄脚步沉稳,每一步都充满安全感,趴在他背上,明芷未曾感受到丝毫颠簸,只有满满的安全感。 “阿芷,你今日嫁入王府,朕不要求你为皇室筹谋什么,朕只有一个要求!” 明萧眼眶微红,低声说:“好好爱自己,不管在任何情况下,都要先爱自己!” “阿兄。”明芷也眼眶渐红。 明萧知晓她对墨宸的情意,就是怕她什么事情都为着墨宸着想,从而忽略了自己,这才不放心的多番叮嘱。 “虽然你嫁入墨家,但你记住,你永远都是我皇室最尊贵的长公主,是我明萧的亲妹,只要有阿兄在一天这天底下便没人可以给你气受!” “若是墨宸那厮敢让你不开心,咱就回家,阿兄可以养你一辈子!” 明明只是一段不远的路,明萧却絮絮叨叨说了一路,墨宸也跟在身后被迫听了一路,想插嘴又怕惹恼了大舅哥,只能憋屈的忍着。 好在路终有尽头,哪怕明萧再磨蹭还是到了喜轿之上。 “阿芷,若是摄政王府住的不开心就回家来,不管是长欢殿还是公主府都随你心意,阿兄会一直等你!” 见他越说越没谱,墨宸终于忍不住了。 “皇上,你挡着王妃上轿了!” 明萧抿唇怒瞪他,表情好像在说这不是在轿子上吗? 墨宸黑着脸瞥了他一眼,伸手将轿帘拉下,遮挡住众人偷窥的目光,这才心满意足的翻身上马。 “出发!” 明萧:“……” 顷刻间锣鼓喧天,吹吹打打,就着城内绕了一圈。 明芷从幼时便开门立府,是以成亲并未从皇宫出发,而是直接从公主府绕着城内一圈,之后再回到摄政王府行拜堂礼。 摄政王在民间声望极高,加之娶的是长公主,家家户户都不想错过这个好日子,大街小巷被人群挤满,共同欢呼着。 人群涌动,欢呼喝彩,热闹非凡。 触目可及全是黑压压的人头,将两边街道围满,只留下一条可供新人通行的道路。 将士们站在两侧维持秩序。 墨宸一袭新郎服容光焕发的骑在马背上,身后是新娘喜轿,看不到尾的迎亲队伍,十里红妆,奢华豪横。 “恭喜摄政王长公主新婚大喜!” “祝二位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多谢,多谢!”墨宸在马背上笑弯了眉,不停让侍卫看赏,大把大把的银钱喜糖如撒花般倾泄而下。 围观的人群抢作一团,抢到的满心欢喜,未抢到的也不气馁,继续笑呵呵的欢送。 迎亲队伍绕着城内走了一圈,让全城百姓见证两人的喜庆便停在摄政王府大门前。 墨宸翻身下马,朝着花轿中少女伸手。 “王妃,到了。” 男人低醇的嗓音自轿帘传入明芷耳中,她心尖一颤,缓缓的伸出手搭上男人宽厚的手掌。 刚出花轿,她手中便被塞入一根红绸,红绸的另一端被男人握在手中。 她紧握着红绸在侍女的搀扶下跟着男人的脚步。 男人刻意放慢步子,每走一步都会注意着身侧的她。 走到门内跨火盆之时,男人不顾礼制一掐住少女的腰肢,将她抱离危险的火盆。 裙摆飞扬,明芷稳稳的落于前侧。 这一下满室哗然,欢呼声不断。 跟在两人身后的宣成王妃也是满脸笑意。 两人一路走到行礼的大堂,墨宸没有父母亲族,唯一有有关系的就是他师傅,是以大堂上接受新人拜礼除了明萧就是他。 鹤老抚着胡须,满脸慈祥笑意的看着这对金童玉女的新人,心中满是欣慰。 明萧也是笑意吟吟,满意的看着二人。 时辰到,礼官高喝着:“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两人对着上位的明萧和鹤老一拜,随后礼官又大喝:“夫妻对拜!” 两人转过身子面对着对方,虔诚一拜。 这一拜是夙愿终于达成,几世纠缠不悔,终成欢,低头间两人都微微湿了眼眶。 明芷有团扇挡着众人并未看见,墨宸却被许多人看了个分明。 摄政王爱重妻子的传闻就是从此刻传开。 …… 夜晚,喧闹了一整天的王府逐渐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宾客散去,王府的管家井然有序的吩咐下人收拾残局。 此刻的新房内,明芷手持团扇紧张的坐在新床上等着新婚夫婿,喜嬷嬷和丫鬟侍女堆了满屋,共同等待着新郎。 少顷,屋外传来沉稳的脚步声,门自外打开。 墨宸一袭喜红服饰一步一步的行至明芷身前,“欢儿。” 他伸手欲摘下她的团扇,如此焦急的动作惹的侍女们心下暗笑。 喜嬷嬷眼疾手快的拦住他,“王爷,还未念却扇诗。” 明芷抿唇轻笑,墨宸忍着心里的激动一连念了好几首却扇诗,这才成功取下了明芷的团扇。 团扇拿开,少女绝美的容颜出现在眼前。 墨宸瞳孔微震,眼前少女一袭华美嫁衣,肌肤胜雪,如画中走出的绝世仙女般惊艳绝伦。 脸如桃花般娇艳,眉如远黛,双眸犹如星辰般明亮,眼神中透着一丝羞涩和喜悦。 明芷一直拿着团扇,如今才算是看清了男人的模样。 他今日一袭红袍,韶光流转,出尘俊逸俊颜光彩焕发,不同于以往的清冷,今日的他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艳丽多情。 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两人谁也未曾说话,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对方,未发一语。 喜嬷嬷捂嘴轻笑,赶紧走完所有的仪式带着婢女们下去,将婚房留给一对新人。 “欢儿…” 墨宸看着眼前的明芷,心中的激动难以言表,他终于娶到了心心念念的女子,为了这一刻,没有人知道他等了多久。 仿佛几个世纪,几个轮回,他终于等到了他的公主。 明芷朱唇轻启,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夫君,你不过来吗?” 她朝着他伸手,微微一笑间犹如春花绽放,美的惊人,勾魂夺魄。 眼前的这只小手,墨宸曾在睡梦中见到过无数次,每一次他欲伸手握住,少女便会消失不见。 醒来之后一切成空。 如今幸福近在眼前,一伸手便能紧握住,这一次不再是梦! 是美梦成真! “欢儿,这一次我不会再放手,我会紧紧握着你的手,一生一世!” (全文完!) 番外只是弥补遗憾,给男主一个好结局,正文还是be哈。 这篇文也是提醒大家,谈恋爱要真诚,不管好的坏的,欺骗和隐瞒都是一种伤害,伤害不可逆,希望大家谈一场健康的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