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沉沦之倾世半妖》 第1章 赤云大帝 故事发生在泽渊大陆的赤云国。 这个国家正值其建国以来最富强繁荣的时期。之前赤云国跟这个大陆其他的国一样都是灰鹰国的殖民国，每年都得向其敬献大量的粮食金银，还要受其压迫、被其驱使。 灰鹰国人野性十足、凶残暴虐，子民虽不多，却个个骁勇善战。大多数国家被他们压榨得苦不堪言，却都是敢怒不敢言。 在他们残暴地统治下，泽渊大陆笼罩着浓浓的戾气。直到那个人横空出世。他就是赤云国五王子赤云靖岩。 赤云靖岩天生神力，又文韬武略。他如同战神般降临，所到之处所向披靡，打得灰鹰国溃不成军。 灰鹰国人从来没遇到过如此强劲的对手，抵抗了几年，最终被他打服。从此，灰鹰国结束了其对泽渊大陆长达百年的统治。 赤云靖岩自然而然成为泽渊大陆唯一的帝君。因为他深受奴役之苦，所以并没有让其他国家纳奉，还让他们有独立自主的权利。但其他国家依然以赤云国为尊，国内有什么大事要决策，也会自觉地上书赤云国君，请其定夺。 赤云靖岩统治的十年来，赤云国迅速发展强大起来。百姓安居乐业、军队兵强马壮，经济繁荣、文化昌盛，可谓前所未有的祥和富庶。他被百姓爱戴、称颂。他们说他杀伐决断，是开创盛世的明君。 时间流逝，赤云靖岩英雄光环褪去，百姓们茶余饭后，开始妖魔化这个神秘的传奇人物： 有人说他就是个怪物，长得青面獠牙、红眉赤目。平时上朝都要戴着面具…… 有人说他嗜血成性、杀人如麻，凶残程度比灰鹰国人有过之而无不及。他杀父弑兄，并非赤云国之福…… 还有人说，他每晚都要吃一个美人。各个国家源源不断地给他输送美人，依然供不应求，他的后宫始终空空如也…… …… 传言越来越邪乎。他这个赤云大帝不但让敌人闻风丧胆，也让他的子民心生畏惧。还好，在百姓看来，他离自己非常遥远，就像话本里的人物一样不真实。 其实，说他冷血残忍是真，说他杀父弑兄也并不虚。 赤云靖岩是七个皇子中最不受他父皇待见的那个。不光因为他母妃位份低，还因为他的父皇认为他一身蛮力，好勇斗狠，整日里做些不合时宜的事。 其他皇子每日花天酒地、不思进取。赤云靖岩却勤勉用功，争分夺秒般地精进骑马、射箭、研习兵法……他不甘心被灰鹰国奴役，总想着有机会能上战场与灰鹰国一决高下。 他在其他皇子眼里就是一个笑话，过安逸享乐的生活不好吗？非得异想天开。真是一个疯子！ 只有他的老师姜季离觉得他天生奇才，稍加指点便可堪当大任。将来整个泽渊大陆或许会因为他而扭转大局。姜季离便私下里教他为君之道。 他十七岁时，被迫卷进争储的斗争中。其实他志不在此，一个不能自己做主的君王他不稀罕。可是其他皇子不这么认为，他每天起早贪黑、勤加苦练，不就是为了在几个皇子中脱颖而出吗？甚至连他们的父皇也这么认为。 赤云靖岩被逼到绝境。他一不做二不休杀了自己的兄弟和父皇，自己做了这个国家的君主。 他刚开始并没有什么感觉，甚至还想着这样也好，就没有人碍手碍脚了。 他一登基，便带着赤云国的将士们奔赴战场…… 征战沙场那几年，他沉迷于征服的快感，胜利的畅爽，血腥的刺激……他把不可一世的灰鹰国和一些狗腿小国统统打服，让他们俯首称臣。 赤云国取得了全面的胜利，他突然停了下来，很是怅然若失。 回朝后，繁冗的公务向他砸来，整个国家百废待兴。他每天忙得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那时候起，他几乎每天晚上都做噩梦。梦里他杀死父兄的场景一次次上演。他心上坚强冷血的盔甲也一次次被击碎…… 他很痛苦，却找不到可以帮到他的人。他变得敏感又暴躁。他感觉自己身体里面困着一个魔鬼。它怒吼着、挣扎着，好像随时会挣脱枷锁，出来毁灭这个世界。 那段时间，他失控伤了很多侍寝的嫔妃美人和服侍他的宫人。那些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啊！这让他对自己很不齿。从此，他很少踏入后宫。因为他多是晚上犯病，所以他把自己困在寝宫，下令晚上谁也不能靠近。 这些年，他时常会感到孤独，特别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每天都很忙，他正在按住老师教授的那样做一个克己勤勉的帝王。他以为这一生就这样了。他老师对他说过，心怀高远就一定要忍受孤苦，更何况他是君王。 但第一次见到顾希，他的想法就开始动摇。 顾希就像一道光照进他的生命。让他一种被救赎的温暖。他惊奇于世上怎么能有这么好看的人呢？他的眼神那么澄澈，笑容那么明媚，让人如沐春风。 他知道自己对顾希的感情是不被世俗认可的。他也曾控制自己，内心痛苦地挣扎过，但越控制那份爱越浓烈。他慢慢地跟自己和解：爱是不分性别、年龄、身份的，顾希的出现应该是上天对他的恩赏…… 他用尽心思终于把他搞到手。得来不易的宝贝，他定然会倍加珍惜。他不懂得怎么爱别人，但他愿意去学，愿意为他去改变、去妥协…… 他堂堂一国之君，不顾尊严像舔狗一样讨好他，他却连个笑脸都不给自己。他控住不住地愤怒、嫉妒、打他、骂他、折辱他…然后又忍不住地心疼和愧疚，发誓再也不伤害他……他俩的关系形成了一个怪圈，周而复始。 他的心竟然也会疼？他之前很冷血，好像世间就没有什么人或事值得让他在意。是顾希让他变成了有血有肉的人。这个小人儿经常会让他的情绪大起大落…… 赤云靖岩有时会觉得顾希没有一顿打是白挨的，他实在太会气人了，总是在自己的雷点上反复跳跃作死。 顾希从小娇生惯养了，身上有很多不好的习惯，这让克己复礼的他怎能忍住不去纠正？ 还有顾希对自己总是冷着脸，说话也没有好气，对别人却温柔有礼。尤其是女人！任何女人勾勾手指就能把他骗走。赤云靖岩一看到他冲别人笑，就忍不住要醋意大发。 他还跟那些大臣一起跟自己作对。要知道那些大臣平时都恨不得将他剥皮拆骨的，他为了他背负了很多压力和骂名。但只要大臣们需要他，三言两语他就会为他们赴汤蹈火。真是傻得可以！ 他还振振有词，“我就是一个卑贱的男宠，贱命一条。若是能为普通百姓做点事，让你少些杀虐，也算是没白活。” …… 第2章 他不是我的小希 赤云靖岩望着眼前这个人想：也许顾希知道自己永远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所以，他用这一种方式离开自己。他没有一味悲伤，他觉得这是上天在考验他对他的真心。 两个人在一起快十年了，他对他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个小习惯都了如指掌。赤云靖岩可以肯定这个人不是他的小希，因为他除了跟小希拥有同样的身体和脸以外，其他的没有一处与小希相同。 赤云靖岩认定那个人绝对不是他的小希。 那日，赤云靖岩回到‘靖希宫’，一眼看到院子里一帮宫女、太监围着那个人。那个人在众目睽睽下竟然光溜溜的，身上不着寸缕…… 赤云靖岩整个人惊在那里，他感觉如五雷轰，连忙大喝一声，“你们都干吗呢！” 宫女太监们连忙跪地解释，“皇上，是公子自己脱的，我们怎么劝他也不听。” 被这么多人看到了顾希的身体，要在平时赤云靖岩早就气急败坏地要杀人了，但今天他只是虚弱地说了一句，“你们先下去！”便用衣服包住他的身体，把他带进室内。 进了屋，赤云靖岩帮他穿好衣服，然后耐着性子跟他说，“唉，哥哥跟你说，以后不能当着外人的面脱衣服！”赤云靖岩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他不是自己的小希。 那人眨着天真无邪的大眼睛，“我尿湿了，衣服穿着很难受。” “尿湿了就换！反正不能光着身子！”赤云靖岩再次强调道。 “老换多麻烦？我不喜欢穿衣服……”那人嘟嘴道。 “不喜欢也得穿！以后不许尿裤子了！”赤云靖岩提高了声音。“你再尿裤子，哥哥就不理你了！” 那人很害怕地抓着赤云靖岩的手，乞求道，“哥哥不生气，我听话。” 看着他那副小模样，赤云靖岩一点脾气也没有了。 赤云靖岩看着他想，若是顾希清醒着，知道自己在人前赤身露体，一定羞得恨不得钻到地缝里。想到顾希害羞的模样，赤云靖岩不禁弯动嘴角笑了一下。 外面传说顾希妖媚惑主，但其实他特别单纯古板，动不动就羞得脸通红。 顾希进宫好几年，依然严守着只能在帷帐里亲热的准则。而且不管他与赤云靖岩前一夜疯狂到多晚，赤云靖岩睡梦中只要用手一摸都是穿了睡衣的他…… 赤云靖岩不愿意让‘那人’延用小希的名字，因为他不是。看他白白嫩嫩、软软糯糯的，吃饭的时候会把嘴巴塞得鼓鼓的，特别像一只小白兔，就给他取了一个名字叫‘小兔子’。 顾希与‘小兔子’有太多不同了。 他的小希是人间绝色。冰雕玉砌般的肌肤，颠倒众生的脸庞。不笑时，优雅高贵，犹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笑起来又是倾国倾城，动人心魄…… 小希哭的时候，无声无息地低垂着长长的睫毛，眼泪像珍珠般一颗一颗从白皙的脸上滚落，任谁看了都心生爱怜…… 而小兔子很少哭，哭的时候，张着大嘴发出‘哇哇’的声音。哭半天甚至没有眼泪…… 小希挑食很严重，吃得也很少。赤云靖岩一直奇怪他是怎么长大的，好像他根本不需要吃东西。赤云靖岩没办法跟他一起吃饭，看着他慢吞吞地搅动着碗里的食物，就是不往嘴里填。赤云靖岩急得抓狂，有想要打死他的冲动…… 而小兔子吃什么都吃得狼吞虎咽的，给多少吃多少，给什么吃什么。赤云靖岩开始很开心，他从来没见过顾希吃饭这么香。但见小兔子肚皮撑得圆圆的，依然不停地往嘴里塞食物，又担心他撑坏了…… 太医说顾希患了‘离魂症’，会不会好、什么时候好，都不得而知。顾希已经二十四岁了。而小兔子现在只有几岁孩子的智商。他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不会。需要从头教起。 赤云靖岩把他一辈子所有的耐心都给了小兔子。以前他对小希也没有如此。他教他说话，认识东西，穿衣、喝水等等，从生活中最平常的事情教起。 小兔子很聪明，学习能力很强。他很快掌握了大多数的生活技能。 他会吩咐宫人给他拿好吃的、会挑吃穿，还会对伺候他穿衣服的宫人说，“你们不能摸我哦。哥哥会生气的。” 后来，他甚至还学会了看人眼色、吃醋和耍心眼…… 赤云靖岩感觉他比笨手笨脚、又犟又傻的顾希聪明伶俐得多。 生活可以自理的小兔子依然寸步不离地跟着赤云靖岩。他还总喜欢让他抱着。为了赖在哥哥怀里，不下地走，他会找各种各样的理由。很多理由让人哭笑不得。 赤云靖岩无奈，只得由着他。 小兔子这么依赖他，有时的确算是一种负担，但赤云靖岩甘之如饴。之前顾希总是对他爱搭不理，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而如今小兔子眼里心里都是他。在顾希身上得不到的关注与偏爱，终于在小兔子这里得到了。 赤云靖岩把他交给谁都不放心，便让他形影不离的跟着自己。他上朝也把他带在身边，让他坐在龙椅下玩玩具，困了就睡在龙椅上…… 赤云靖岩每天都带小兔子上早朝。有几次看他睡得香，没舍得叫他起来。结果他正跟大臣议着事，突然有人就来报，小兔子起床后，见不到皇上就大哭大闹，谁都哄不好，都快哭岔气了。 赤云靖岩便丢下满朝文武，连忙起身回去接他…… 这样几次后，赤云靖岩长了教训。如果他没睡醒，就直接将睡梦中的小兔子抱起来，让他趴在自己的肩膀上睡，到了朝堂在把他轻轻放在龙椅上。这样，小兔子睡美了醒来，只会看着他哥哥偷偷笑。 后来赤云靖岩发现，他们俩是相互依赖。平时只要他一眼看不到小兔子，就会着急地喊他，“小兔子！你在哪里？小兔子！” “我在这里呢！”小兔子不紧不慢地回答。 “为什么不答应？”赤云靖岩语气严厉道。 “我……我答应了。”小兔子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 “以后听到我喊你，要赶紧答应。不然我就会生气！”见小兔子一脸惊恐，赤云靖岩不忍心，连忙把他搂在怀里，“别怕，哥哥就是看不到你太着急了。” 小兔子在赤云靖岩怀里撒娇，“哥哥，不生小兔子的气。” …… 第3章 讨人喜欢的‘小兔子\\＼’ 可爱的‘小兔子’好像谁都喜欢。有时顾希都会想如果自己不恢复神智，一辈子都是小兔子也还不错。 这日，朝堂上赤云靖岩正和大臣们激烈地讨论着国家大事。突然传来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哥哥！” 赤云靖岩扭过脸问一旁的小兔子，“什么事？” 赤云靖岩曾对小兔子说过，上朝的时候不能打扰他。所以小兔子声音有些怯怯地说，“哥哥，我想小解。我看你很忙，我等了半天了。可是再憋一会儿就尿裤子了。” 赤云靖岩看了看四周，感觉让谁带他去都不合适，便站起来说，“朕陪你，快去！” “我不要朕带着，我要哥哥带。”小兔子带着哭腔说。 赤云靖岩哭笑不得，“好，哥哥带。”说着，赤云靖岩就真的起身扔下大臣们陪他小解去了。 对此，大臣们没有丝毫微词。自从顾希变成了这个样子，那些大臣的态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因为曾经蛊惑圣心的公子已经是个傻子了，对社稷不再有危害。 看到他们的君主如此细致入微地照顾他，大臣们反而纷纷赞道：咱们的皇帝真是一个有情有义，有责任心的君主！苍生有福了！ 小兔子天天在朝堂上玩，很快跟大臣们混熟了。他喜欢玩一些大臣的胡子、帽子……大臣们也愿意让他玩。有时赤云靖岩有急事，还会让他们帮忙看着小兔子。因为他们总是成群结队，且都是所谓刚正不阿的君子，所以赤云靖岩放心把小兔子交给他们。 这日，几位大臣看着小兔子心无旁骛地玩着玩具，一旁感叹起来： 一位老臣满脸慈爱，“小兔子真是惹人怜爱呀！” “是啊，比我的小孙子还可爱！”另一位老臣附和道。 一位中年的大臣很是疑惑，“他二十几岁了吧？长那么大的个子，听说孩子都有四五个了。竟然一点也不觉得不违和。” 此话一出，惹得其中一位老臣叹息道，“如果他能永远这样天真无邪就好了。” 几位大臣面面相觑，一时无语…… 活泼可爱的小兔子也不是天天都快乐，偶尔也会突然情绪低落。这日，他趴在床上‘哼唧哼唧’地缠磨。 赤云靖岩很少见他这样，很奇怪，“他这是怎么了？” 赤云靖岩的近侍大内总管翁翁推测道，“他大约是玩累了，闹觉。” 赤云靖岩便走到床边，轻轻地问，“小兔子，你哪里不舒服？” 小兔子撇着嘴委屈地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难受，哥哥抱抱我。” 赤云靖岩把他搂过来，让他枕着自己的腿，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小兔子是想睡觉了。哥哥拍着你睡觉，睡醒了就好了。” 小兔子在他怀里拱来拱去，好半天才抱着他的腿睡着了。 白天赤云靖岩想想还是不放心，找来太医问问，“小兔子最近情绪不太好，有时脸也会红红的，还总是哼哼唧唧地哭闹。朕担心他会生病。” 太医仔细瞧诊后，禀道，“皇上不必过于担忧，小兔子就是有点积食了。吃得太多，消化不了，自然会难受。问题不大，平时少吃一点，增加一些运动量，就会好转。” 为了增加小兔子的运动量，防止他积食，赤云靖岩经常把办公的地点安排在御花园的亭子里，那样就可以让小兔子在自然的环境下玩一玩，跑一跑。 赤云靖岩在亭子里看了半天奏章，抬起头没有看到小兔子，便喊道，“小兔子！你在哪里？” “哥哥，我在这儿！”不远处传来小兔子的声音。 听到小兔子的声音，赤云靖岩嘴角勾笑道，“过来让我看看你。” “来了！”小兔子连蹦带跳地快速出现在他眼前。 赤云靖岩看到他的模样，立刻皱起了眉，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原来他不知躲到哪个角落玩起泥巴，弄得满身满脸都是土，像一只小泥兔。 赤云靖岩一边拍他头上、身上的土一边嫌弃道，“天呀！怎么可以这么脏？这还能要吗？” 小兔子傻呵呵地笑着，“洗洗还能要！哥哥带小兔子洗澡去吧！” 赤云靖岩无奈，只得带他去洗澡。 有时上着朝，上官靖岩会突然想起来，对旁边玩玩具的小兔子说，“坐半天了，下去跑几圈。” 小兔子很听话，就在朝堂的大殿内来回跑。 大臣们见怪不怪，有时还会帮忙监督他跑，“小兔子，刚跑一圈就不跑了？再跑跑，瞧你现在胖的。” 赤云靖岩天天带着小兔子，对他呵护有加。这样的生活不是一天两天，一晃就是一年多。连顾希的夫人梅怡珊都感动了，“真的没想到皇上对顾希这么用心。” 顾希的美妾彤儿却不以为然，咬着银牙恨道，“相公变成这样，还不是因为他！相公他什么时候才能变回以前的样子？我好想他！”说着，彤儿捂嘴哭起来。 梅怡珊摇摇头，“真是孽缘呀！” …… 这一年里，虽然赤云靖岩经常被小兔子逗得合不拢嘴，但心里却非常的苦。无数个夜晚，他趁小兔子睡着了，一个人对着月亮一边流泪一边絮叨着： “小希，我身边的那个你，虽然比你听话，比你吃饭好，不爱哭，也不无理取闹。但我还是好想你！你什么时候回来呀？小希，你是不是不要我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好好珍惜你！不让你再受一点委屈。小希！不要抛下我！” …… 恢复后顾希经常或真或假地吃小兔子的醋。 他酸溜溜地叹口气道，“唉，我这一辈子都别想有小兔子那样的待遇了！天天被你抱着上朝，还睡在龙椅上。他犯多大错，你都不舍得动他一根指头。我呢？天天如履薄冰、谨言慎行的，挨过你的巴掌、皮带、鞭子却不计其数！真是同人不同命呀！” 每当这个时候，赤云靖岩也不分辩，只是冲着他笑。看顾希要急眼了，赤云靖岩便会搂着他，“可是我只喜欢你！” 顾希心里很熨帖，嘴上依然逗他，“小兔子肉肉呼呼、又白又胖的，不正是你喜欢的样子吗？我就不信你天天搂着他睡觉就没有动过邪念？” “我不能有其他想法。因为他不是你。你说过我只能有你一个男人。”赤云靖岩很认真地说。 顾希有些感动，“那你可亏大了。” 赤云靖岩摇头倒，“怎么会？我知道，以你的性格如果我真的跟小兔子有点什么，你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顾希再也忍不住，跳到他身上开始疯狂地亲他…… 也许失而复得，才尤为珍贵。这次顾希失魂症恢复神智后，赤云靖岩把他视为的心尖肉，掌中宝，小心翼翼地呵护着。顾希也是从这个时候才真正的像传说的那样，开始了他叱咤后宫的生活…… 很多人都以为顾希在宫里享尽荣华和宠爱，殊不知刚进宫的前几年，他在这里饱受摧残，几乎每天都过得胆战心惊。可谓是一步一个坎，九死一生！ 那时顾希骄傲、倔强，而赤云靖岩暴虐又急躁，这样的他们碰撞在一起，怎么会不惨烈？ 十六岁之前的顾希是一个无忧无虑、快乐爱笑的阳光少年。他家境殷实，父母非常疼爱他。且他还生了一副绝世的好皮囊，见过他的人没有人不喜欢他的。这么一个含着金钥匙出生的美少年因何去了不见天日的皇宫，还受尽磋磨？事情还要从头说起…… 第4章 父母手心的宝 一对慈眉善目的夫妇互相搀扶着走在山间小路上。他们是附近首富之家，顾家庄有名的大善人顾允和他的夫人。夫妇二人感情非常好，可谓举案齐眉、琴瑟和鸣。唯一不足的就是两人成婚多年一直没有子嗣。 今日，二人特意选了好日子，来本地很灵验的观音庙祈福求子。为了以表虔诚，他们把车轿都停在山下，徒步上了山。 夫妇二人去庙中祈完福，下山的途中突然看到路边有一个竹编的篓子。篓子里躺着一个白白胖胖的婴儿正在“咿咿呀呀”地叫着。那个孩子眸子黑亮，皮肤雪白，甚是讨人喜爱。 顾夫人见了稀罕得不行，连忙上前抱起孩子，“哟，这是谁家的孩子？真可爱。瞧瞧这小模样长的……” 顾允四处环视了一下，不见有人，心中疑惑道，“谁会把孩子放到这荒山野岭呢？就不怕被山中野兽叼走了？” 这时候的顾夫人已经无暇顾及其他，她只顾笑眼弯弯地逗着这个孩子。说也奇怪，那个孩子竟也冲着她‘咯咯’地乐。这一笑顾夫人的心都融化了，顿时母性大发，“相公，我喜欢这个孩子。咱们收养他吧。” “夫人莫急。依为夫看这孩子的父母应该就在附近。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就不要了？这里面说不定有什么事。”说着，顾允开始翻看那个小竹篓。他在被窝下面翻出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孩子的生辰八字。顾允拿给顾夫人看。 顾夫人瞥了一眼道，“这样看来，这个孩子真是他父母放在这儿等人收养的了。要把孩子送人肯定有他的难处。如今虽然国富民强，但家里揭不开锅怕孩子养不活也是有的。” “不应该呀。看这孩子的衣服鞋帽，不像特别贫穷家的孩子，而且这还是个男孩。”说着顾允又在孩子脖颈上摸到一块玉，他把那块玉揪出来仔细端详了一下，“你瞧瞧这块玉，还是块古玉，成色不错。一看就价格不菲。” 这块古玉的确不是凡品。它带着前世的爱恨痴缠辗转百余年来到世间。它会给这个孩子带来什么呢？（古玉的前世今生后面会有详细解读，敬请期待。） “相公！”顾夫人眼睛一亮，像是想到了什么，“我们刚才在庙里上香的时候，有一个年轻的女子一直跟在我们的左右。现在看来，她应该就是这个孩子的母亲。她在给孩子找收养的人家。看来是相上咱们了，才会把孩子放在咱们的必经之路。你说我说的有无道理？” 顾允点点头，“夫人说的是那个穿青色衣衫，总是低着头的女子吗？她看起来年纪应该不大呀？” “就是她！我仔细看了她的模样，生得唇红齿白、眉目清秀。这世间这么美丽的女子我倒是第一次见。倒是与这庙里的菩萨娘娘有几分相像。怕不是观音大士感念你我二人的诚心，给我们送来了这个孩子？”顾夫人越说越激动，盯着孩子，眼里闪出幸福的泪花。 顾允摇头笑笑，没说话。 顾夫人抱着孩子，眼睛一刻也离不开。顾允便一手提着篮子，一手扶住夫人下山。 两个人走到山脚，正要上马车时，顾允看到不远处的山腰上，那名青衣女子正凄楚地望着他们。 顾允碰了一下顾夫人，指给她看。 顾夫人看到那名女子便高兴地冲她挥手。 那名女子见被人发现，便冲他们深深鞠了躬，然后捂着嘴跑开了。 顾夫人望向顾允，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又看看怀里的孩子已经甜甜地睡着了…… 马车上，顾夫人靠在顾允肩头，有些伤感地道，“相公，你说那位女子为什么要把这么可爱的孩子送人呢？看得出来她也很不舍。” “是呀。谁忍心把自己的孩子送人呢？肯定有不得已的难处。” “相公，你说咱们能不能派人去找找她，看她有什么需要帮助的？”顾夫人提议道。 顾允摇摇头，“她不愿现身，应该是有难言之隐。也许是被人骗了，偷生下的孩子。我们若是冒然找她，岂不是把事情暴露了？既然她不想让人知道，我们就不要去打扰她了。” 顾氏夫妻二人将这个孩子抱回家，取名顾希，小字承恩。他们找了全城最好的乳娘，将这个孩子如珍似宝，悉心呵护…… 这一日，顾允抱着孩子出去玩，回来对顾夫人说，“刚才我抱着小恩在外面玩，一个术士模样的人过来，说咱们孩子生得好，是皇后的命。我说你胡说什么，我们孩子可是男孩，那人又看了看孩子，臊眉搭眼地走了。” “哈哈……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现在这些江湖术士本事没有，就知道捡好听的说，想多骗一些赏银。不过，咱们家小恩长得就是好看。快来，让阿娘抱抱。”顾夫人伸手接过孩子。 顾夫人一边逗孩子，一边宠溺地端详着孩子道，“相公，你说这个孩子长这么好看，一看就不像咱俩生的。长大了孩子问起咱们，咱们怎么说呀？” 顾允想了一下道，“我觉得，孩子大一点，是可以把他的身世告诉他的。这个瞒也瞒不了。” 顾夫人点点头，“反正他也找不到他的亲生父母。” 顾允不同意夫人的话，“就算能找到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古语有云，生身之恩大于人，养育之恩大于天。咱儿子不会不要咱们的。” “对对。”顾夫人连连点头道。 顾允见夫人抱着孩子亲了又亲，有些无奈地笑道，“夫人，咱们商量个事，你以后能不能别老抱着孩子在外人面前显摆呀？非得跟其他人的孩子放到一块比，来满足你的虚荣心。” 顾夫人忍不住捂嘴笑，“你说同样是孩子，别家的孩子跟咱们的孩子真是没法比！咱们家的孩子白白胖胖，大眼睛亮晶晶的，而且不哭不闹，一逗就笑个不停。真是人见人爱！大家都说咱们小恩是观世音菩萨感念我们的善心，送给我们的仙童子。” 顾允摇头笑道，“大家说？我看是你自己到处说的吧？再说了，小男孩生得太好看了，不是什么好事。老人都说男孩生得漂亮，得经历大磨难。” 顾夫人不乐意了，“净胡说！这些浑话都是那些嫉妒别人长得好看的人编出来的！简直不可理喻！” 顾允见夫人生气了，连忙附和，“是不可理喻。” “我们家小恩的未来一眼就能看到头，能有什么大磨难？咱家的孩子不考取功名、不上战场，就守在这个家里丰衣足食、和和美美地过日子。孩子大一点了，找个好人家的姑娘定个亲，再抱几个娃，那日子别提多美了。” 顾允点点头，“对，咱们就这一个孩子，不能让他外出，就踏踏实实地守着咱们这份家业过年月。” “相公，将来选儿媳妇，一定要好好挑选一下。要和咱儿子品貌相当的，脾气一定要好，可不能让咱们儿子受委屈了。家世不重要，主要长得好、人品好。然后再给咱们生一堆孙子、孙女……”顾夫人越想越欢喜，忍不住‘咯咯’笑起来。 第5章 离奇失踪 顾希的童年无比幸福，他身上承载了顾氏夫妇所有的爱和希望。顾氏夫妇没有逼他读书、练武、学习经商之道，却把他们两人骨子里的善良、豁达……传给了他。 随着年岁的增长，顾希越发生得相貌出众。他高挑挺拔，肌肤胜雪，唇红齿白，眼睛清澈明亮。他眼角眉梢都是风情，笑起来尤其好看。他又特别爱笑，几乎不笑不说话。一笑起来犹如冬日暖阳洒向大地，又温暖又美好。 所有见过顾希的人，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但他顶着一张颠倒众生的脸，自己却全然不知。 顾允夫妇成了镇子上人人羡慕的对象。他们夫妻恩爱，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儿子不但长得好，性格好，又懂事、听话、嘴巴甜，天天哄得两夫妇合不拢嘴。顾氏夫妇很是满足，感觉人生圆满了。 他们对这个宝贝儿子各方面的照顾，可谓无微不至。生活起居都有专门的人伺候，他的吃穿住，都是最好的；请镇上最有学识的人教他读书识礼…… 顾希被顾氏夫妇保护得太好了，从小就是在蜜罐泡大的，没有经受过一点点生活的疾苦。也因此生活能力比较差。 顾希从小就经常与邻村柳家姑娘柳彤儿一起玩，算是青梅竹马。这个柳彤儿父亲是个举人，两家在整个镇上都是有名有姓的。 一家是书香门第，一家是乐善好施，很是门当户对。重要的是这个柳彤儿从小就生得活泼伶俐，是个美人胚子。长大了才情和品貌更是声名远播，和顾希很是登对。 两家人对彼此都很满意，结成秦晋之好，早就成了心照不宣的事。 眼看着顾希快满十六岁了。柳彤儿也行了及笄之礼了。顾氏夫妻商量着，备一份厚礼，去柳家先把亲事定下了，免得夜长梦多。至于什么时候成婚，再慢慢商议。 没料到是就在要去提亲的前几日，顾希突然毫无征兆地失踪了。 顾希从小就乖巧识礼，这次竟然会不辞而别？顾氏夫妇觉得这里面一定有蹊跷。 他们在顾希房间找到了一张顾希留下的纸条，说他要出去闯荡一下，见见世面再回来。让他们不要担心…… 可他们怎么能不担心呢？ 顾夫人见了纸条惊惧不已，“小恩怎么会突然离家出走了？他是不是去找他的亲生父母了？他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顾允了解夫人的脾气，连忙安抚道，“夫人，别瞎想！孩子不是留下纸条了吗？说不定过不久就回来了！” “他还那么小，什么都不会。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啊，我可怜的孩子！”顾夫人越想越害怕，捂脸痛哭起来。 后来，他们得知，一块失踪的还有村里铁匠的孙子顾永文。 顾氏夫妻急得寝食难安，派了很多人出去寻找，都没有音信…… 夫妻俩几乎一夜白了头，两人日渐消瘦枯萎。本来幸福美满的家也瞬间崩塌破碎了…… 时光如梭，一晃九个月过去了…… 这一日，远在千里之外的云州，梅家茶庄的当家人梅怡珊乘船去自家茶园查看茶树的长势。 梅怡珊虽是未出阁的姑娘，却落落大方，没有丝毫羞涩娇柔。她微蹙着眉，眼神中透着与她年龄不相符的深沉和精明。 船在行驶中，有人发现河里漂着一个人。船上的人顿时惊呼一片，大家指指点点地议论着…… 梅怡珊很淡定，转眸朝那边的河面看了看，便吩咐她们家的工人将那人打捞上来。 那两名工人抱怨道，“大小姐，这河里一年到头淹死的人不计其数，咱们是做生意的，打捞上来个死人，不吉利。” 梅怡珊语气温和却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什么吉不吉利的？没让我们碰见就算了，既然碰到了哪里有不救之理？上天有好生之德，说不定这个人还有气，能救人一命。就算已经死了，我们把他打捞上来，让他入土为安，也算做了件积德行善的好事。” 梅怡珊的贴身丫鬟嫣红扯着嗓子嚷嚷道，“让你捞就捞！废什么话呀？赶紧的！” 两个工人无奈，只得应承下来。 两人一边捞人一边小声地嘀咕着，“要不说她嫁不出去，真是脾气古怪！河里的死人你捞他干吗呀？多晦气！” “可不是吗！论理说，以她家的光景倒不愁嫁不出去，就是她太挑了。和她品貌家世相当的都娶了，给人当妾都嫌她年纪大。一般点的，她又看不上人家。啧啧……” “这样看来她是要做一辈子老姑娘了？以后她家这份家业谁来继承呢？” “我听说他的弟弟都是在外面做大官儿的，妹妹嫁的也好。人家都不指着这些家业。” …… 两个人一起把河里的人打捞上来，平放在船板上。 一个人试了试鼻息，惊道，“好像还有气！” “怎么可能？看样子在河里漂的时间不短了？”另一个人不相信也上前试了试。 梅怡珊和嫣红连忙凑上来。 只见一个清瘦年轻的男子，浑身湿漉漉地躺在甲板上。他脸色惨白，嘴唇发紫，双眼紧闭，看不出是死是活。让人惊诧的是，这人脸上竟然赫然有几处刀伤，伤口还是新的。 梅怡珊上前看了一下，不由地摇头叹息。她对嫣红说，“你盯着一点。上岸后就去找个郎中，尽量施救。若救不活，就买副棺材，好好安葬了吧。唉，怪可怜的！” 嫣红胆子大，她毫不忌讳地上前对船板上的那个人上下打量了个遍，然后问那两名工人，“真的还活着吗？” “我刚才试了，还有气，就是很微弱。”工人回答道。 嫣红看着那人的脸，不由惋惜道，“看着年龄不大呀？这是谁下手这么狠？这得多大的仇呀？啧啧……长得挺清秀的。可惜了！我猜呀，许是勾引了谁家的媳妇，被人划花了脸，自己想不开跳了河或是被人扔到河里的。” 其他人都小声地谈论着…… 梅怡珊瞪了嫣红一眼，“别胡说！姑娘家的嘴上没有个把门的！” 嫣红憨憨地笑笑，“就是觉得蹊跷，不由不让人往那儿想。要不好好一个人怎么就满脸是伤，掉到河里了呢？” 梅怡珊正色道，“不管怎样，总不能见死不救吧？既然被我们碰上了，就是缘分。我们就把他带回家，请郎中好好诊治。至于以后怎么安排，等他醒了后再做打算。” 第6章 掌家人梅怡珊 梅怡珊将此人安置在后院的偏房内，请了当地有名的大夫为他诊治。 梅怡珊一直很忙，便把那个人全权交给家里的下人打理。 那人昏迷的时候，梅怡珊只去看了他一次。他皮肤白皙，五官很好看。眼睛紧闭，睫毛长长垂下，让人看了顿生怜爱。唯独脸上那几道刀伤，很是扎眼。梅怡珊不禁摇头为他惋惜。 过了几日，丫鬟来报说那位公子醒了，但精神不太好。梅怡珊正忙，也想等他大好了再去看他。她让丫鬟们细心地照顾好他，有什么情况再来报她。 这一日，梅怡珊突然想起了那个人。他精致的容貌和触目惊心的伤口在她脑海里闪过。她记得前几天丫鬟来报，说那位公子好了很多，能进些水米了。梅怡珊放下手里的账本，打算过去看看他，顺便问问他的身世。 梅怡珊让嫣红在外面等着，自己一人进了屋。 丫鬟小翠见梅怡珊进来了，连忙行礼，“大小姐，您来了！”然后她对床上那人道，“公子，这就是搭救了您的梅家当家人——梅大小姐。” 那人要起来谢恩，被梅怡珊拦着，“不必起来！你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无需多礼。看你的神色今天好多了？” 说话间，梅怡珊迅速扫了一下那人的脸。原来一个人长得好看是可以完全忽略脸上的伤疤的。那刀伤和他略带伤感的眼神，让他俊美的脸庞多了一分破碎感，反而让人看了更加心疼爱怜。 梅怡珊的心不由地颤动一下。她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但她久经商场，很快让自己平静下来。 那人点点头，感激不尽地道，“多亏了小姐为我请医问药，并让人悉心照料，我才恢复这么快。我父母常说，救命之恩如同再造，在下就是当牛做马，也难偿小姐救命之恩。” 梅怡珊心想还是个知礼数的，她颔首笑笑道，“公子言重了，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她示意丫鬟把椅子搬到床前，并让丫鬟退下。 屋里只有他们两人，梅怡珊和蔼可亲地望着他，“你来我们府上也有些时日了，我还不知道公子贵姓？” “小姐，我姓顾，单字希。希望的希。小字承恩。今年十六岁。”那人如实的答道。 啊？原来这个人就是我们那个失踪多日的美少年顾希！他怎么会出现在云州河里？脸上还有伤？ “刚十六岁？”梅怡珊想了一下，继续追问，“你是哪里人？听口音不是本地人？” “我是长宁丰县人。”顾希恭恭敬敬地答道。 “果然是北方人，难怪这么高。”梅怡珊终于禁不住好奇问道，“但怎么会掉进我们云州河里？还有你脸上的伤…挺好看的一个孩子，谁这么狠心？” 顾希不禁摸了一下脸上的刀疤，垂下眼眸，黯然伤神。 梅怡珊感觉到他有些难言之隐，但有些事情她还是必须弄清楚，便直言不讳地说道，“我这样问确实有些唐突。那应该是公子的伤心事吧？但我也有自己的苦衷。那日我们的船正好就碰上你飘在河里，便想都没想把救你回来……” 顾希颔首道，“小姐的救命之恩，在下日后定衔草结环……” 梅怡珊摆手打断他。她不敢多触碰他的眼睛，怕自己不能保持理智。 梅怡珊接着道，“我们是本本分分的生意之家，最怕沾染事非。而且，你也听到了，我是这个家的当家人。我有两个弟弟在外面做了官儿，也成家立业了。还有一个妹妹远嫁他乡，嫁得也很好。如今只剩下我一人守着这份家业。女人当家不容易，还是要处处小心谨慎点好。不知根知底的，也实在不敢留……” 顾希连忙解释道，“小姐误会了。在下并非有意隐瞒。请小姐放心，我不是作奸犯科之人。小姐既然救了在下的命，就如同我的再生父母般，我决意不会牵连小姐的。只是……”顾希低头沉声道，“在下年少糊涂，做了一些荒唐事，怕污了小姐的耳朵。” 梅怡珊心下想：看来嫣红还真猜对了。她没有表露出一点情绪，很大方地说，“你也说年少糊涂了。你年纪还小，做出什么事也都是可以理解的。好在你年轻，还有改过的机会。” 顾希点点头，“这些日子我也想过了，既然我没有死成，一定是老天爷要给我机会让我重新做人。我以后一定洗心革面，忘记那些不堪的过去，好好生活。” “嗯，这样才对。”梅怡珊赞许地点点头，“你身体还没完全恢复，不宜太劳累。我们不急于一时，你先好好休息，尽快把身体养好了。哪一天想说了，就跟我说。对了，以后也不用喊我小姐。我比你大，你就叫我一声梅姐吧。” “谢谢梅姐。” …… 接下来几天，梅怡珊每日都来看他，其他的不多说，只是很温柔地问候身体恢复情况和他的饮食。 梅怡珊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她必须要知道在这个美少年身上发生了什么？才能判断下一步该怎么做？她相信很快他会对自己敞开心扉的。 果然，顾希对她渐渐产生了信赖感。他决定把自己痛苦的经历都说给她听。 这日，梅怡珊起身要走时，顾希不好意思地叫住她，“梅姐……” “怎么？有话要跟我说？”梅怡珊微笑着问。 顾希轻轻地点点头，“梅姐，我想把我这几个月的经历，慢慢说给您听……” 是呀，好好的一个美少年，怎么就无缘无故地离家出走了？几个月后竟然险些溺死在河上，而且脸上还有可怕的刀伤。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事？ 梅姐重新坐下来，表情平静的做一个倾听者。 “我是家里的独子，父母从小就对我疼爱有加。他们小心翼翼地呵护我长大，不让我受到一点伤害。我却……”顾希情绪有些激动，“我不该鬼迷心窍，一声不吭地就离开家。他们一定很担心我。我对不起他们……” “离家出走？发生了什么事吗？你为什么要突然离开家？”梅怡珊好奇地问。 顾希稳了稳情绪，继续说，“爹娘为我选定了一门亲事，是镇上柳家的姑娘叫柳彤儿。我们打小就在一块玩儿，彼此喜欢。可是……” 果然是感情纠葛，梅怡珊的八卦之心被勾起来。表面上却丝毫没有显露，她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听他往下讲…… “就在我父母准备上门提亲的前两天，顾永文把约了我出来。他是我发小，比我大两岁。从小就特别护着我。”说到顾永文时，顾希眼神有些躲闪。 “顾永文？听名字好像是男的呀？”梅怡珊敏感的捕捉到了重要信息。 顾希把头埋得很低，支支吾吾地道，“是。他之前一直像大哥一样照顾我，我很依赖他……” 第7章 骇人听闻 顾希开始将这九个月发生的事，向梅怡珊缓缓道来…… “那日，顾永文把我约到我们经常玩的那个破旧谷仓里，不知为什么他那天特别激动……” 顾永文抓着顾希的肩膀道，“你还这么小，就要订婚？结婚？你不觉得亏吗？外面的世界你还一无所知呀！你不是想做将军吗？不如咱们一块出去看一看，闯一闯，说不定就能成功的。就算不成功再回来结婚生子也不迟啊！” 顾希从小就有个不切实际的梦想，就是做一位驰骋沙场的将军。但父母根本不允许他动兵器，去当兵更是连想都不能想的。他的骑射都是他背着他们偷偷学的。 顾希很是犹豫，“出去？上哪儿？我什么都不会，出去能干什么？况且，我爹娘是绝对不会让我出去的。” “我们不让你爹娘知道，偷偷地走。有我在你身边，你怕什么？你不是从小就想当将军吗？咱们出去找一个离你梦想近的差事干。即使做不了，我们出去看看也好呀！过一段时间再回来。小希！”顾永文最了解他了，可以完全对症下药打消他的顾虑。 顾希真的有些心动了。 “有我在，你放心！”顾永文突然有些激动，眼里含着泪，红着脸说，“我从小就喜欢你！我会豁出自己命，一辈子守护你的！” “说完他竟然很冲动地把我搂过来…亲了我……”顾希低着头含含糊糊地说。 “啊？”梅怡珊失声喊出来，事情的发展超出了她的想象，但她觉得自己的举动会让顾希难堪，便稳了稳情绪道，“怎么会这样？” 顾希红着脸道，“我当时也吓傻了，又觉得很委屈……” 顾希使劲推开他，不可思议地望着他，“你干吗？我把你当成最好的兄弟，你竟然这样对我？我们都是男人呀！” “我喜欢你，跟你是男人还是女人没有关系！”顾永文眼神满是真诚和坚定。 顾希愣在那里…… 顾永文又将他拉过来，捧着他的脸亲了起来…… “后来，我像是鬼迷心窍了，稀里糊涂地就跟他走了。这是我迄今为止做的最后悔的一个选择。”顾希轻叹一声，接着道，“我们去了京城，应征成功做了……找到了一个差事。还在外面租了房子……”顾希说话的声音很小，像是一个人在呢喃。 “你们…你还真的跟他走了？”梅怡珊忍不住问道。她真的有些震惊，对眼前这个人很有些看法。她心里腹诽道：你明明知道他对你图谋不轨还跟他走？你是真傻呢？还是自己也对他有想法？ 顾希似乎看出了她的困惑，有些羞愧地解释道，“我当时真的只是想着能出去看看。我长这么大都没出过远门……而且之前是做了约定的。他跟我保证，我们只是暂时的在一起，不会让任何人知道。以后回家，结婚生子，不会耽误彼此的生活。” 梅怡珊嘴角弯动，“哼”了一声，没有表态。其实她还是挺在意这个的。但想听他继续讲下去。所以做了表情管理，语气也尽量平和。 顾希接着说，“外面的日子很辛苦，我吃不惯住不惯，很不适应。我也看清了事实，想要实现我的梦想是根本不可能的。而且……他的占有欲越来越强……” “你为什么随便跟女孩说说笑笑的？”顾永文怒道。 “我现在连跟人说话的自由都没有了吗？”顾希很是委屈。 “不是，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别总对人笑。”顾永文语气软下来。 “顾永文！你是不是有毛病？我说话、笑，你都要管着？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见顾希生气，他又开始讨好他，“别生气，我刚才不该那么说。只是因为你笑得太好看了，我怕会有人对你有非分之想。” “你就是小人之心！只有你才对我有非分之想，你看谁都跟你一样！” “是，我是小人！你别生气了。让我亲一下。” …… “坚持了一段时间，我实在受不了了，我跟他提出来要回家……”顾希沉声诉说着。 “永文，我想我爹娘了。我要回家！他们一定也想我了。” 顾永文心里‘咯噔’一下，他表情有些不自然，故作镇定地说，“你不是写信回家跟他报平安了吗？” “可是我收不到他们的回信，不知道家里什么情况。”因为怕家人过来寻他们，所以他写的信没留地址。顾希想到可能发生的情况，心里很难受，“我娘肯定很想我，一想我就天天哭，会哭坏身体的。我们在外面呆了一段时间了，我觉得这里不太适合我。我要回家！” “那……你不想做将军了？”顾永文想尽力留住他。 顾希苦笑道，“这个以后不要再提了！让人笑话。” “顾希，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就是想跟我分开？”顾永文绷不住了。 “不是。是你自己说咱们只是暂时在一起互相有个依靠，不影响以后的生活的。反正分开是早晚的事。” “可是我们在一起才几个月呀？” “永文，我觉得咱们这样…不好。” “所以，你说想家只是想离开我的借口！对吗？”顾永文吼道。 顾希也喊道，“没有！我是真的想家了。我从小就没离开过我爹娘。永文，你什么意思？我不能回家吗？你凭什么对我吼？” 顾永文也觉得自己理亏，他让自己慢慢平静下来说道，“行，等过了这个月，把差事办完。咱们就一起回家。” 顾希看着他晦暗的脸色，知道他很不情愿。但他终于同意了，顾希还是很开心，甚至心里有一丝歉意，“你如果不愿意走你就留下，我一个人回家也行。” “你自己走我不放心。还是我送你回去吧。站了一天岗，你一定累了。你先上床睡会儿，一会儿饭好了，我叫你。”顾永文摸摸顾希的脸，关切地说。 顾希微笑着点点头，“别说还真是累坏了，我先睡会儿了。” “那日，我就真没心没肺地躺在床上睡着了。结果，我醒来发现他把我绑在床上……”顾希嘴角带着几分苦涩的嘲弄说道。 梅怡珊惊道，“啊？他要干吗？” “他一边打我一边逼着我说，永远不离开他。这是我长那么大第一次挨打，我吓坏了，一直哭，一直哭……” 梅怡珊听了生气道，“这是什么男人呀！真是恶心！你答应他了吗？” 顾希低着头像犯了错的孩子一样，“我……他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过，那天像发疯了似的。我当时又怕又疼，就……答应他了。” 梅怡珊努力控制着愤怒的情绪，“好汉不吃眼前亏，当时那个情形是可以先稳住他。以后你可以再做打算。你后来离开他了吗？” “我……以后没再提回家的事。”顾希很羞愧。 第8章 可惜是个傻子 梅怡珊气了半天终于忍不住爆发了。“你！瞧你那点出息！”那语气就像一个姐姐对自己不争气的弟弟恨铁不成钢。也因此一下子就拉近了两个人的距离。“怎么他打了人就白打了？你还连回家都不敢提了！这不证明你就是欠打吗？” 顾希嗫嚅道，“不是不敢提。后来又发生了很多事，没机会提。而且第二日他把我解开后，就跪在地下跟我认错，求我原谅他。他哭得比我还惨。我一时心软……” 梅怡珊还想骂他，骂他是不是个傻子？怎么这么蠢？但觉得两人还没亲近到这个程度，便她叹了口气问道“那后来呢？你就一直跟着他了？那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顾希痛苦地摇摇头，然后咬着牙道，“我和他从小认识，本来我想他最坏也就这样了。没想到……他竟然把我卖了！为了他自己的前途，他亲手把我……送到了他上司的床上……” 梅怡珊惊讶地半张着嘴，“岂有此理！这个顾永文简直就是人渣！太坏了！” 顾希脑海里浮现出那些令他痛苦的画面。他使劲摇头想将那些画面从脑海里甩去。他大口喘着气说，“后面的事……我不想说！也不愿意去想。” 梅怡珊向他投来同情的目光，“别想了！都过去了，不好的事就忘了吧。” 顾希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事后，我万念俱灰，就花钱让人把自己脸毁了。” “啊？是你自己找人把脸毁了？你傻不傻呀？”梅怡珊很惊讶，也觉得惋惜不已。 “我当时恨死他们了！我觉得他们这样对我，就是因为我的这张脸。我就要毁了它……但心里的屈辱和怨恨每日煎熬着我，让我一刻都不想活下去！我就偷偷跑出来，骑着马一路向南，不知跑了几天，后来马死了，我也精疲力尽，然后……就投河自尽了。” “怎么就这么想不开？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呀！”梅怡珊劝道。 “小姐放心。我死过一次了，现在也幡然醒悟，不会再去寻死了。犯错的是他们，凭什么我要去死？” “这就对了。”梅怡珊看了看他，还是憋不住，“那个上司是什么来头？把人逼到寻死，就不负一点责任吗？” “他……”顾希咬了咬嘴唇艰难地说，“是至尊至贵之人，不是我这样普通的百姓可以抗衡的。” 梅怡珊心里不屑，想他还是见识少了，她混迹商场这十几年什么权贵没见过？管他做多大的官，有钱能使鬼推磨。如果钱使到位，还是可以得到所谓的公正判决。但看他消沉的样子，便柔声问道，“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顾希抬起眼眸，好像已经早就想好了，“我暂时回不了家，虽然他们会以为我死了，但也有可能去我家找我。这里离我家千里之遥，我想先在这里避一避。等过几年事情都过去了，我就回家找我的父母。” 梅怡珊点点头。 顾希偷眼看她，“如若梅姐愿意收留我，给我个工作当然最好。要是…没有合适我的差事，我也可以出去找一份工，能养好自己就行。” 梅怡珊没有接他的话，低头想了一下说，“今天你说了这么多，应该乏了。其他以后再说。” “我身体养得差不多了。我不能在这里白吃白喝……” 梅姐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顾希只得点头道，“梅姐，您慢走。” 梅怡珊看看他，心想着多么动人的一张脸呀！刚才跟他聊天时，梅怡珊好几次被他扰乱了心神，看得一时入了迷。只是……唉！梅怡珊轻叹一声，冲他一笑，便推门出去了。 见梅怡珊出来，等在外面的嫣红忍不住好奇地问道，“小姐，怎么样？你们聊什么了？那位公子是干什么的？怎么弄成这般模样？” 梅怡珊摇摇头边走边道，“人倒是挺好的，可惜是个傻子。” “傻子？怎么可能？小翠伺候了他好些日子，没听她跟我说人傻呀？”嫣红紧跟在梅怡珊身后，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你骗我！你跟个傻子聊了这半天呀？” 梅怡珊有空就去找顾希说话。顾希对梅怡珊知无不言，梅怡珊断断续续知道了顾希从小到大几乎所有的事。两个人的感情也亲近了不少。 随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顾希气色和心情都好了很多，脸上的刀疤越来越淡了。整个人看起来更加得俊朗秀美。 梅怡珊见他坦诚率真，心思纯良，又生得如此好看，便动起了自己的小心思…… 梅怡珊最近一直魂不守舍的，经常一个人坐在那里愣神…… 嫣红观察了她好几天，终于忍不住问，“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最近跟丢了魂似的。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你跟我说说，就算帮不上忙，也可以帮你开解一下。” 梅怡珊望着嫣红，眼里闪着异样的光，“嫣红，我想生个漂亮的孩子！” 嫣红惊吓得不轻，“小姐！您是不是生病了？”她去摸她额头，被梅怡珊推开。“您连个男人都没有呢？就想着生孩子了？要我说，您就放低点要求，别那么挑了。咱们镇上想娶小姐的人，一抓一大把。” 梅怡珊没理会嫣红的话，自顾自地说，“嫣红，我想赌一把！” 嫣红以为自己听错了，“你想干什么？是去赌坊里找男人吗？还是靠赌赢回一个男人？小姐，你做事一向循规蹈矩的，怎么会有这么危险的想法？赌坊里哪里会有什么好男人？再把您辛辛苦苦攒下的家业败光了！小姐，你要三思呀！” 梅怡珊瞥了她一眼，有些无奈，“嫣红，你说你可怎么好？又蠢笨又絮叨！将来谁愿意娶你呀？” 嫣红表情有些黯淡地说，“小姐，我快二十了，也已经过了婚配的最佳年龄。就这样过一辈子也挺好的，我不打算找了。” “啊？你都这么大了？实在抱歉！我这两年只顾忙生意，把你的终身大事都耽误了。”梅怡珊掰着手指算了算，“你今年十九岁，也还不晚。我会托王婶，为你寻一门妥帖的亲事。咱们家的长工、短工、账房、厨子，掌柜……你看上了哪个，尽管说话！” “小姐，我没有埋怨您的意思。我看不上那些人。我有自己的打算。” 梅姐笑道，“什么打算？说来听听！” 嫣红难得露出娇羞的表情道，“我从小跟着您，以后也不想跟您分开。人家不都是陪嫁丫鬟跟着小姐嫁过去，最后给姑爷做小的吗？等小姐有了姑爷，我也可以那样。那样我就不用离开小姐了。我要伺候你们一辈子。” 梅怡珊有些吃惊，“你个小丫头一天到晚脑子里想些什么呀？这种事儿哪有自己提的？” 嫣红嘟嘴道，“我不提，你怎么知道呀？” “倘若我一辈子不嫁呢？” 梅怡珊问。 “那我就一辈子跟着小姐，不嫁人！”嫣红一脸坚定地说。 梅怡珊尴尬地笑笑，然后虚看着一处，陷入了沉思…… 第9章 借种计划 这日，梅怡珊去顾希屋里之前，特意打扮了一番。她略施粉黛，头上簪了几支珠钗，穿了一身粉色百褶裙，上面罩了件浅粉色薄纱。这么鲜嫩的颜色她平时很少穿的。 一进门，顾希正在屋里无聊地溜达。见了梅怡珊，他连忙说道，“梅姐，您来了！你看我现在身体已经大好了。你给我找点活干吧。我干什么都行，不会干的我可以学。天天在这儿吃白饭，我……” 梅怡珊不慌不忙地打断他，柔声道，“先不忙说这个。你坐下我有事跟你商量。” 顾希便与梅怡珊面对面坐下，“梅姐，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顾希！”梅怡珊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眼神闪烁。她也是见过了大世面的人，很少像今天这样难堪。她抿了抿嘴唇说道，“我…先给你说一下我的情况……” 顾希心里很是诧异，不知道为什么一向和蔼大方的梅姐今日如此反常。他点点头，恭敬又认真地盯着她。 梅怡珊娓娓说道，“我们家几代都是经商的，我是家里的老大，下面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本来我可以在家里无忧无虑做闺房小姐的。但是天有不测风云，我父母在一次外出采办中不幸翻船，双双亡故了。” “弟妹都还小，我身为大姐，必须逼着自己担起整个家。我就开始接管家里的生意，从战战兢兢一直到轻车熟路。弟弟妹妹我一点没让他们操心家事，好好的读书就行。终于弟弟们都考取了功名，做了官。后来也都成家立室了。妹妹嫁给了一个读书人，也随他去了任上。” “而我不知不觉就耽误到了二十六七岁。也不是没有媒人上门说亲，但我这个岁数能遇到个对心思的越来越难了。我虽然是这个情况，但也不想凑合。现在我已经不奢望有什么圆满的婚姻生活，只想能有个自己的孩子，将来有个寄托。”梅怡珊说完这些，殷切地望着他。 顾希有些不明就里，“梅姐，这些年您辛苦了！你的弟弟、妹妹有你这样的姐姐，真是太幸福了！” 梅怡珊知道他没听懂，只得很艰难地继续说道，“顾希，你今年实岁还不满十六岁，我二十六岁已经过了，我们俩差了将近十一岁。我想说的这个的确有些难以启齿。如果你不嫌弃我年纪比你大，我们……” “我答应！”顾希终于领会到她的意图，他不想让她难堪，便直截了当地说。 “啊？”梅怡珊有些不敢相信，“你听明白我说什么了吗？” “当然。梅姐你人那么好，我怎么可能嫌弃你？你不嫌弃我，还愿意跟我在一起，我感激还来不及。”顾希目光灼灼地望着她。 梅姐欣慰地点点头，突然又想到什么，“顾希，我是个爽快人，不愿意拐弯抹角。我还是要先小人后君子，把丑话说在前头。你不要怪我无情。我本来就是商人，要权衡利弊。而且我还是一个女人，你毕竟年纪小不定性，我得为我自己留后路……” “梅姐，没关系。有什么条件您说。”顾希很爽快地说。 梅姐低着头声音很小，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我想让你签一份协议，就说你是我们家买来的下人。放心，没事时这就是一张废纸。但是如果日后有什么纠纷，打起官司来，我也可以凭它保住我的孩子。” 顾希没有觉得梅姐无情，甚至觉得她谨慎得有些可爱，“我答应！虽然那样的事不可能发生，但是为了让你安心，我签！其实你救了我，我就是真的为你当牛做马，做你一辈子奴隶也愿意。” 梅怡珊释然地笑了。 …… 两个人的婚礼很简陋，只是在院子里贴了喜字，挂了些红绸，然后请了庄上的丫鬟、婆子、账房、工人、厨师等一起吃了一顿饭。没有请亲朋好友，甚至都没有写信告诉梅怡珊的弟弟妹妹。 晚上入洞房，梅怡珊有些愧疚，“顾希，委屈你了。” “不委屈。”顾希把她揽在怀里，在她耳边轻轻吐着气，开始帮她脱衣服…… …… 第二日一大早，嫣红见了梅怡珊便迫不及待地问，“小姐！昨晚怎么样？” 梅怡珊面如桃花，娇羞地点点头。 昨晚洞房，梅怡珊在心里就暗暗惊呼，真是歪打误撞捡到宝了。顾希不光修长挺拔，五官清秀，脱了衣服更是宽肩细腰，肤如凝脂。重要的是他在床上也很温柔体贴。梅怡珊所担心的事全都没有发生，她赌赢了！ 梅怡珊对顾希非常满意。想到他那么年轻又俊美，梅怡珊甚至心里升腾几许罪恶感，觉得自己趁人之危，占了他的便宜。 “很好？”嫣红眨巴着大眼睛继续问道。 梅怡珊抿嘴点点头。 “怎么个好法？”嫣红穷追不舍道。 梅怡珊脸都被她问红了，“就是很好，哪哪儿都好！你个姑娘家的瞎打听什么？” 嫣红嘟嘴道，“姑爷那么好，你还这样对他？不但婚礼办得潦草，你们结婚的事都没跟两位少爷和二小姐说。” 梅怡珊轻叹一声，“的确对他有些不公平。” “那你快去给两位少爷和二小姐写信吧！把你成婚的这件大喜事告诉他们，也让他们替你开心一下。”嫣红欢喜雀跃地道。 梅怡珊没动，有些为难地说，“不急在这一时。等怀上孩子再跟他们说也不迟。” 嫣红急得捶胸顿足，“小姐，你真是过分谨慎了！都不知道你再担心什么？姑爷是我这辈子见到最温柔好看的男子了，您还这样？哼，我还不知道小姐的心思。你就是看着姑爷长得好，想借他的种，跟他生几个孩子罢了。根本对姑爷就不上心。” “你这丫头胡说什么？什么借种？这是个姑娘家该说的话吗？我就是平时太纵着你了，都把你惯坏了！”梅怡珊嘴上虽这么说，心里却庆幸，连嫣红都没看出她是喜欢顾希的。看来这些年的在商场上没白混。她是懂得‘闷声发大财’的。 见嫣红嘟着嘴不说话，梅怡珊笑着哄她，“好了，我的事你别管了！” “我就是个丫鬟，哪里管得了您的事呀？”嫣红还在赌气。 梅怡珊见她如此，故意逗她道，“对了，嫣红！就是你说要给姑爷做小的事，咱们先不急哈。别看他那么大的个子，但年纪还太小。那种事做多了伤身体。等他大一些，我再慢慢跟他讲……” 嫣红愣了一下，随即羞得双手捂脸道，“小姐！您说什么呢？羞死人了！我都没敢动这个心思。我也没想到，您能找这样的男人呀！姑爷那么好看，比我还小好几岁。怎么能看上我？” 梅怡珊‘噗嗤’笑出声来，“还有你害臊的时候？真难得！” 第10章 为夫为父 梅怡珊和顾希婚后的生活异常温馨甜蜜。 顾希性子温润，单纯善良，又顶着那么一张脸。每天眼神温柔又多情的冲着你笑，搁谁谁受得了呀？身为大龄剩女的梅怡珊何尝享受过这样的幸福？就是感觉有点不真实。常年‘居安思危’的习惯，提醒自己一定要低调行事。 婚后第二月，梅怡珊就有了身孕。 所有人都紧张得不行。顾希更是时时护在身旁，生怕磕了碰了。 家里的事顾希什么都插不上手，他很是愧疚，“你现在大着肚子，我好想为你分担一下，可是我什么都做不好。每天看着你忙来忙去，感觉自己真没用！” 梅怡珊宠溺地笑笑，“你不要这样说。你每天要照顾我，还要陪着我视察桑园、茶园、店铺……也很辛苦。家里的生意虽多，但现在都已经有条不紊地上了正轨，不需要太多精力去打理。我没事，放心吧。” “姑爷，您就照顾好小姐就行，其他事不用您管。”一旁的嫣红也帮腔道。 怀胎十月一朝分娩。梅怡珊和顾希的第一个孩子出生了，是个女孩。取名顾莹，字小黎。 梅怡珊得知是个女孩，心里多少是有点失望的。 顾希却欢喜得不行，第一眼看到那小小的婴儿时，激动得哭了。“我做父亲了！我有自己的女儿了！” 他每日里抱着这个小小的人儿一刻也不愿放下。 梅怡珊忍不住笑话他，“你别老是抱着，把她惯坏了，乳娘不好带。” “女孩子就是要宠一点。你说我闺女怎么这么可爱？她长得真好看！”顾希眼睛笑眯眯地盯着小黎，稀罕得不行…… 小黎刚八个多月时，梅怡珊又怀上了第二胎。 顾希端了一碗汤进来，见梅怡珊还在看账本，便皱眉心疼道，“怎么还看着呢？你现在怀着孩子，得多休息！” 梅怡珊把账本放下，冲顾希笑笑，“我这都第二胎了，哪有那么娇弱？小黎睡了？” “嗯嗯。现在小黎奶呼呼的，好可爱啊！她‘咿咿呀呀’地不停说话，今天发出一个声音，好像在叫爹爹呢。”顾希一提到小黎就笑得合不拢嘴。 梅怡珊有些嫌弃地撇嘴道，“她刚十个多月怎么就会说话了？你太宠她了！她一天天就像长在你身上似的。” “女儿要疼，女儿的娘亲更要疼。来，快趁热把汤喝了。”顾希笑眼弯弯地把汤捧到她跟前。 梅怡珊接过碗，喝了一口汤，感受着满满的幸福，“我二弟和三弟写信说，他们过年要带一家人回来探亲，到时候要见见你这个姐夫。他们可都比你年龄大，叫你姐夫你尴尬不？” 顾希笑道，“他们不尴尬我就不尴尬！”他看着梅怡珊的肚子发了一会儿呆，突然感伤道，“过年一家团圆肯定很热闹。如果我爹娘知道他们都做祖父祖母了，得多高兴呀！我很小的时候，我娘就天天跟我说，我们家人丁不旺，让我以后多给他们生几个孙子孙女。” 梅怡珊歪头看他，“又想家了？都过去一年多了，应该没事了吧？要不你写封信回去。别让他们为你着急。” “我也想写呀！这两年我一直没敢往回写信，他们一定急坏了。可我也没有办法。等我回去一定给他们磕头谢罪。我就是想让那些人以为我真的死了，以后就可以彻底重新开始了。可是……”顾希深吸一口气，压下要涌上来的泪水，“我真的好想他们！” 梅怡珊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以示安慰。突然，她想到一个办法，“我有个主意！我们派一个可靠又聪明伶俐的人去你家，和你父母私下接头，让他悄悄把你的消息告诉他们。” 顾希惊喜道，“对呀！可以让他装成客商上门订货，这样就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我还活着的消息传递给他们了！我怎么早没想到？”顾希深情地瞅着梅怡珊，“我真幸运，娶了这么聪明又能干的夫人，不但给了我一个家，还给我生了一个这么可爱的女儿。” 梅怡珊被夸得心花怒放，突然她收敛了笑容，一脸担忧的望向顾希，“你快别夸我了！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你说你父母会不会嫌我年纪大？嫌我丑？” 顾希连忙握住她的手安慰道，“怎么会？你不知道他们人多好？要是知道是你救了我，还为我生儿育女，感激你还来不及呢！” 梅怡珊之前最看不上那些矫揉造作的小女人，如今自己竟也情不自禁撒起娇来，真是被幸福冲昏了头。她心里暗自取笑自己，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地笑笑，“但愿如此吧。我希望这一胎是个男孩，也让公公婆婆开心一下。” …… 这日，梅怡珊正坐在屋里发呆。嫣红风风火火地闯进来，“小姐！你快管管姑爷吧！他今天没事又到店里柜上了。结果惹来一堆大姑娘、小媳妇儿围着他。他还跟人家有说有笑的。” “咱们是做生意的，上门就是客。总不能将人拒之门外吧？你现在怎么看他比我看的还紧？”梅怡珊心不在焉地道。 “小姐，你是不知道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儿，一个个那眼神儿贼溜溜地瞅着姑爷，像要把他吃了似的。哎呀，真是让人受不了！”嫣红一边说，一边学着那些人花痴的眼神。 “好了，以后不让他去店里了。”梅怡珊敷衍道。 嫣红奇怪，梅怡珊竟然没笑。这才发现她脸色晦暗，神情有异，便着急地问，“小姐，你今天怎么了？是不舒服吗？是不是肚里的孩子太闹腾了？用不用去找大夫？” “不用。你能不能别一惊一乍的。你可得好好改改你这急躁脾气。” 嫣红笑笑，“人家担心你吗！” 梅怡珊嗓音低沉地说，“我派去长宁丰县打探的人回来了。原来，顾希家里有田有地，也有生意，家境不比咱们差。他还是家里的独子，而且他父母在附近的口碑特别好，为人和善，还总接济四里八乡的穷人……” “啊？怪不得小姐要发愁。姑爷家境这么好，人又年轻好看，什么样的夫人找不到？你是不是担心公婆会对您不满意呀？”嫣红因为觉得自己小姐对姑爷不够上心，故意说道。 梅怡珊蹙眉道，“嫣红！你能不能不打断我说话？我现在宁愿被他们嫌弃！你知道吗？他父母因为一直没有顾希的消息，忧思成疾，前两个月双双离世了！” 嫣红吓得张大嘴巴，“啊？天呀！姑爷心心念念，天天挂在嘴边儿的爹娘都不在了？！这姑爷怎么能受得了？” “唉，我正为这事儿忧心呢！怕顾希知道这个消息，会受不了。我还想…”梅怡珊沉吟一下道，“让顾希在公婆去世一百天赶回家吊唁。” “回姑爷老家？您也跟着一起去吗？ “当然。我们一家人都得回去。”梅怡珊摸摸肚皮道，“看来这个孩子得生在顾希老家了，正好让孩子认祖归宗。公婆去世的消息先不跟顾希说，能瞒一天是一天吧。不行我在路上慢慢告诉他。” “这个姑爷早晚都得知道。可是你现在大着肚子，这上千里的颠簸，能受得了吗？”嫣红开始心疼自己小姐。 “管不了那么多了。顾希没能为他父母送终，肯定悔恨得不行。我们必须赶在去世一百天前回去，给公婆办一个仪式，弥补这个遗憾。”梅怡珊坚定地说。 第11章 千里吊唁 顾希一行人一共两辆马车，一车是顾希夫妻和小黎、嫣红。另一辆马车坐着小黎的奶妈和一些随身物品。有时累了，梅怡珊会让嫣红抱着小黎去另一辆马车。 顾希一路上归心似箭，大概是近乡情怯吧，他又紧张又兴奋。“梅姐，你这还有两个月就要生产了，怎么这么突然要回我老家？我都没做好心理准备。” “有什么好准备的？”梅姐佯装自然地冲顾希笑笑，“主要是去你家乡打探的人回来说，公婆想你都想病了。我想都两年多了，应该没什么事了，就不让二老着急了。孩子咱们就回你家生。你不是一直盼着能回家吗？” 顾希点点头，目光落在她高耸的肚子上，满眼的心疼，“只是这千里迢迢的，辛苦你了。” 一行人在路上歇歇走走，大半个月过去了…… 梅怡珊一路上忧心忡忡。顾希以为她是害怕见公婆，拉着她的手安慰道，“你不用担忧，我爹娘人可好了，你现在还有身孕，他们得把你当宝贝一样。” 梅怡珊几次欲言又止。 眼看到了家门口。梅怡珊拉着顾希衣袖，“小希，我……有事跟你说，你……要挺住。” 顾希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他看了看家门说，“你别紧张。已经到家了！有什么事儿回家再说。”说着一手拉着梅怡珊，一手抱着小黎，兴冲冲地闯进院子。 顾希一进院子就兴奋地大声喊，“爹！娘！我回来了！” 管家和几个下人闻声迎出来，见到顾希又惊又喜。“啊！是少爷回来了！太好了！” 李管家看到顾希身边站了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问道，“这位是？” “李叔，她是我夫人，这是我女儿。”顾希得意地看了看怀里抱的小黎笑道。 “啊！少爷都娶妻生子了！少奶奶好！小小姐好！”李管家高兴地抹着眼泪道。 梅怡珊冲他点头微笑。 以李管家多年阅人的经验，就知道这个女人不简单。 “我爹娘呢？”顾希探头往院里望道。 李管家面露悲色，低下头，没说话。 “李叔，我问你话呢？我爹娘呢？他们没在家？去哪儿了？”说着，顾希要往里闯。 梅怡珊拉着他，“小希，你要冷静！刚才我就想告诉你的……公公婆婆…因病在几个月前就…去世了！” 此话一出，犹如晴天霹雳，顾希有些站立不稳。他使劲摇头，“不可能！你刚来你怎么知道？李叔！”顾希像一个无助的孩子望向李管家。 李管家悲痛地点点头。 顾希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怀里的小黎“哇”地哭起来。 嫣红赶紧把孩子接过来。 “顾希，人死不能复生，你要想开点！”梅怡珊宽慰他道。 “不可能！你们都在骗我！我爹娘一向身体很好！怎么会突然就没了？”顾希依然不敢相信。 “老爷夫人一直没有少爷的消息，派了很多人出去找都没有音信。夫人茶饭不思，天天哭，慢慢地身体越来越差，后来就……老爷跟夫人感情那么好，夫人刚走几天他也去了……”李管家低头道。 “啊！都是我的错！我对不起他们！我该死！”顾希突然捶胸顿足地痛哭起来。他恨死自己了，“我爹娘怎么养了我这么个逆子！我真该死！我对不起他们！”说着，他开始左右开弓狠狠地抽自己。 “你干吗呀？”梅怡珊上前拦他，被他甩开，险些摔倒。她踉跄了一下，庆幸被人扶住。 “少爷！你别这样！少奶奶还怀着身孕呢！”李管家和下人们也都上前帮忙拦着他…… 顾希的乳娘秦氏闻讯赶来，见他如此，上前一把搂住他，“少爷！使不得呀！人死不能复生，少爷节哀呀！” 顾希看到她，清醒了一点，“乳娘！” 两个人抱头痛哭起来。 乳娘上下打量着顾希，爱怜地给他擦眼泪，“少爷！你可算回来了！” 顾希拱到乳娘怀里，伤心欲绝：“乳娘，我没有爹娘了！我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乳娘劝道，“少爷，你不要这么自责。老爷夫人生前从来没有怨过你。他们就是担心你，怕你在外面吃不饱，穿不暖。老爷和夫人还经常互相宽慰说，你应该是被观音菩萨收回去了，你这么好的孩子，他们养了你十几年，就很知足了。” 顾希使劲摇头，哭得更凶了。 梅怡珊也跟着抹了把眼泪，然后很冷静地说，“顾希，要哭就去公公婆婆灵堂哭。在院中哭天抢地的像什么话？” 乳娘看了一眼梅怡珊说道，“少奶奶说的对！来人，快扶少爷进屋。” 在李管家的指挥下，两个精壮的家丁将顾希搀扶到灵堂。梅怡珊一行人也跟着进来了。 顾希一进屋就扑通跪倒，磕了几个头，然后开始痴痴地瞅着父母的灵牌哽咽不止。 梅怡珊被嫣红搀扶着也磕了头，然后站起来问管家，“公婆去世，我们也没有得到消息。不知他们的葬礼办得是否顺利？” 李管家答道，“老爷、夫人的葬礼办得还是很风光的，该有的仪式都有了。他们人缘好，来了很多人。但是唯一的缺憾就是少爷不在，没有人做孝子。这还多亏了顾铁匠的孙子，是他为老爷夫人披麻戴孝，打番儿、扔的火盆。” 梅怡珊觉察到李管家提起顾铁匠孙子时，顾希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心里便明白了几分。便问道，“顾铁匠的孙子？是叫顾永文吗？” “正是。他从小就跟少爷要好。这次可帮大忙了。”李管家称赞道。 梅怡珊不露声色地说，“的确是。他现在还在村里吗？” “早不在了。老爷、夫人葬礼结束，他就把他爷爷接走了。再也没回来过。听说在京城做了官儿。”李管家答道。 梅怡珊心下稍安。 乳娘在一旁有些着急，“少奶奶，您这怀着身子，不易太劳累。快进屋里休息一下吧。” 梅怡珊确实有点累，点点头。 嫣红抱着小黎到院子玩了。乳娘就让一个丫鬟搀着梅姐进了一间屋子。 乳娘一边让人给梅姐奉上茶点一边问，“少奶奶，你们这是打哪里来？” “云州。”梅怡珊坐在椅子上舒了一口气道。 “啊？”乳娘惊呆了，“您一个孕妇赶了几千里的路？这可不行！顾家的长孙若要是有点闪失可不得了！少奶奶，您喝口水就去床上躺着。我叫人请大夫给您瞧瞧。春芳，你去拿个靠垫让少奶奶坐得舒服点。” 见乳娘如此紧张，梅姐笑道，“乳娘，不用了。我没有那么娇贵，不妨事的。” “还是让大夫看看放心。少奶奶您快上床靠一会儿，想吃什么说一声就行。”乳娘关切地说。 梅怡珊点点头，想了一下，还是问道，“乳娘，您刚才说我这肚子里是男孩？” 第12章 柳彤儿 “错不了！我年岁大，见得多了，您这一胎怀的一准是男孩。”乳娘笃定地说。 梅姐摸摸肚子道，“我们已经有了一个女儿了。刚才太乱了，没来得及给您介绍，这一胎倒真希望是个男孩。” “我看到了！”乳娘有些激动地说，“我见了小小姐第一眼就知道是少爷的孩子。跟我们少爷小时候一模一样，都那么俊！如果老爷夫人知道我们少爷活着好好的，还结婚生子了，得多欢喜呀！”说着，乳娘忍不住又抹起眼泪来。 “唉，这也是顾希心里过不去的坎儿。”梅姐不想让大家那么伤心，故意转移话题道，“乳娘，顾希是不是之前定过亲？” “啊？”乳娘怕梅怡珊多心，“其实也不算。准备去提亲，还没去。” 梅怡珊大度地笑笑，“顾希经常跟我提起这位柳家姑娘，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少爷都跟您说了？”乳娘不再顾忌说道，“唉，姑娘是个好姑娘。长得好，又知书达理，就是拧得很。少爷失踪这两年多，她一直等着，还三天两头的往咱们家跑。老爷和夫人从她那里得到很多安慰。见少爷一直不回来，便有很多人上她家提亲，她都给拒之门外了。” 梅怡珊没有想到，柳家姑娘还一直等着顾希，“是吗？那她还挺痴情的。” “是呀！当时外面还有人嚼舌头，说少爷是因为不想跟她成婚才跑的。这不是胡说吗！柳家小姐什么都不顾，就一门心思地等少爷回来……”乳娘好像觉得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改口道，“不提这些了！现在少爷已经娶了您这么好的少奶奶。那些都是过眼云烟了。” 梅姐没说话，只是微笑地望着她。 “人老了就是话多。”乳娘冲梅姐尴尬地笑笑，“少奶奶，您别太劳累了，歇一会儿吧。一会大夫就来了。” 正说着，嫣红抱着熟睡的小黎闯进来，“小姐，您快去看看吧。姑爷一直在哭，谁也劝不住。都哭晕好几次了！” 梅姐还没说话，乳娘就抢言道，“大姑娘，少爷和他爹娘感情好，他哭哭他们也是应该的。哭不坏的！少奶奶这个时候更紧要，您就别让她忧心了。肚子里的孩子可不能有什么闪失！一会儿大夫来看过后，你就服侍少奶奶吃点东西，睡一觉。少爷那边我去看看。” 嫣红怔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好。 “少奶奶，您好好休息。我过去看看。”乳娘冲梅姐点点头，出去了。 见乳娘出来门，嫣红冲梅姐撇嘴道，“这个乳娘真有意思，有了小的就不管大的了。亏姑爷还老说他乳娘多疼他。” 梅姐白了她一眼，“人家是老成持重，分得清轻重缓急！哪里像你似的，天天毛毛躁躁的。看看我们小黎也真皮实，你大呼小叫的，愣是没醒。快把孩子放下吧，让她睡得舒服一点。” 嫣红把小黎轻轻放到榻上，笑笑道，“小黎都习惯了，我们说话声音越大她睡得越香。” …… 这一日，梅姐听人报，柳家姑娘来了，便起身要去看看。她没进门，在外面从门帘缝里看到顾希和一个年轻女子，头并着头，小声地说着话，样子很是亲热。梅姐站在门帘后看着他俩…… 这个柳彤儿果然年轻漂亮，浑身散发着青春的气息，一双眼睛水汪汪的，很是明媚…… 顾希跪在灵堂里，柳彤儿也跟他并排跪着。 柳彤儿轻声细语地安慰他，“顾希，你别难过了。人死不能复生。你这两年都去哪儿了？伯父、伯母，还有我，每天都在想你。我听说你回来了，特别开心。你…别哭了行吗？我受不了。” 看着顾希的眼泪无声无息地往下淌，柳彤儿好想上去抱抱他，但又觉得不合适。她只是用手轻轻地盖在顾希的手上。 顾希低头看看她的手，又看看她，像是刚从梦境里走出来。他哑着嗓子道，“彤儿，你别等我了。我……已经成家了，而且还做了父亲。” 柳彤儿怔了一下，猛地把手抽回来，大大的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泪，“你为什么要这样？你不辞而别，我都没怪你！你竟然这样对我？你知道我这两年怎么过的吗？你怎么这么无情？” “对不起，彤儿。咱们俩有缘无分。趁着你还年轻，赶紧找一个合适的人嫁了吧。”顾希愧疚地说。 “顾希，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这样？我不相信……”柳彤儿揪着顾希的衣襟痛哭起来。 梅姐见此情形，掀帘进屋，朗声道，“听说，柳家妹妹来了！” 柳彤儿满脸是泪，抬眼打量着她，目光停在她硕大的肚子上。 梅姐笑道，“顾希老跟我提起你！果真是个标致的小美人。” 柳彤儿站起身来，捂着嘴冲出门口。 顾希还跪在那里，纹丝未动。梅姐看看他，便追了出去…… …… 顾希每日都伤心欲绝，不是跪在牌位前哭，就是一个人发呆。只有小黎‘咿咿呀呀’地喊他一声“爹爹”时，才能让他脸上露出一点笑容…… 梅姐很快进入了状态，她找来李管家，想问一下庄上田产和铺面生意的情况。 李管家不无得意地说，“咱们家田里的活，店里生意一点都没有耽误。老爷、夫人生前都是大善人。这些长工、掌柜、伙计们都是受过他们恩惠的。所以，他们人不在了，每个人也都是尽心尽力地做。” “公婆不在这几个月，真得感谢大家。但一个家没有人掌舵，就像失控的马车，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李管家，你去把这几个月的账本拿来我看一下。晚上你让几个掌柜和管事都来家里，我们一起碰个头，研究一下以后该怎么做。”梅姐不紧不慢地说道。 “好的！少奶奶。”李管家兴奋地点点头。一看这位就是个行家。他心里高兴，看来顾家有救了！“我这就让人把账本都搬过来。” “等一下，李管家。”梅怡珊叫住他，“你让人备一份厚礼。我要去柳家替顾希求娶柳家姑娘。” 李管家很是惊诧，“啊？这……”因为在他看来，这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 “怎么？家里没有现银置办彩礼吗？我这里还有一些银票……”梅怡珊故意道。 李管家连连摆手，“不是这个。之前柳家的确有意与咱家结亲。但现在少爷已经娶妻生子了。他们柳家在镇上也是比较有名望的，怎肯将自己的女儿嫁入咱家做小？这件事有些难办，十有八九成不了。” 梅怡珊弯唇一下，“这个你就不用去管了。我自有办法，去备彩礼吧。” …… 第13章 娇妻美妾 梅姐带着管家和几名家丁一行人抬着彩礼，浩浩荡荡地去柳府帮顾希提亲。来到柳家门外，梅姐直接就要往里进。 李管家拦住她说，“少奶奶，您三思呀！柳家老爷是个老顽固。我们很可能会被他轰出来。您现在大着肚子，做这件事不合适，要不还是我去吧？即使被他打出来也没什么。” 梅姐胸有成竹地笑道，“放心。你让人把彩礼抬到院中，然后你们就在门口等我。” 李管家还要说什么，梅姐已经径直进了院子。 李管家焦急地在外头转来转去，好半天梅姐才出来。竟然还是被柳举人亲自送出来的。 “柳老爷，请留步。”梅姐微笑点头道。 “梅夫人，慢走，不送。”柳举人回了一个揖，便转身回去。 等柳举人进屋，李管家才敢上前，急切地问道，“少奶奶，怎么样？” “成了！”梅怡珊自信地笑道。 “真成啦？”李管家喜出望外，“少奶奶，您真是神了！” …… 屋内只有顾希和梅姐两个人，顾希坐在椅子上发呆。梅姐怜惜地摸摸顾希的脸，“你这些日子都瘦了！我们回来有几日了，我想跟你说几件事。” “家里的事你自己做主就好，不用跟我商量。有什么不清楚的，你可以问李管家和乳娘。”顾希心不在焉地说道。 “也没有指望着你能帮我什么，但有些事必须跟你念叨一下。”梅姐思忖片刻说道，“首先是咱们家的产业。最近我查了这一年的账本，找了管事、掌柜聊了聊，还去了一些铺面、田庄考察了一下……一切运作还算正常。” 梅姐沉吟一下，又道，“但是吧…整个经营管理过于死板，每家铺面收益是有些，可在我看来，这么多铺面利润至少得翻一倍。因为管理制度太墨守成规，调动不起伙计们的积极性。另外，资源分配也不合理，造成不必要的消耗。我打算改革一下……” 顾希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便道，“你想怎么改我不管，但这些掌柜、伙计、工人们都是一直跟着我爹娘的，一定要善待他们。” “放心，只会比之前的待遇更好。我打算以后让蒋兴巡店时，把这边的店一起巡了。还打算在这些掌柜、管事里培养一个总管事……这些我自己安排吧。” 顾希点点头，梅姐做事他很放心。 “说第二件事，就是马上要到公公婆婆去世一百天了，我打算要给他们办一个仪式。把亲朋好友都请来。这个我也安排好了，你什么都不用管。那一天你就只管尽情地哭就行了。” “梅姐，辛苦你了。”顾希有些感动。 “这第三件事吗……”梅姐停顿了一下说道，“我打算让你把柳彤儿娶了！” “什么？”顾希以为自己听错了，“梅姐，你刚来不太清楚我们这儿的风俗。柳家是书香门第，我们这个小地方一共都没有几个举人。他们家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彤儿嫁过来做小的。还有，我爹娘刚去世没多久，我娶亲也不合适……” 梅姐打断他说，“事在人为。公婆刚去世不假，但你娶柳彤儿过门是二老的遗愿，而且你也不是娶正妻。对外就说，为了完成公婆的遗愿。还有公婆离世，你这么伤心，整个家里悲风凄雨的，娶个新人给咱家添添喜气也好。至于柳家那边……他们已经答应了。” “怎么可能？”顾希难以置信。 “昨天我和李管家一起去的，彩礼他们都收了。给公婆办完百天，咱们就办喜事。”梅姐很淡定地说。 顾希被震惊到，“你…是怎么做到的？” 梅姐轻叹一声，“我越来越相信缘分是天注定的。纵然我们彩礼再丰厚，我开的条件再优越，但如果没有柳彤儿坚决的态度，这件事也成不了。柳彤儿这几日在家里一直跟父母做斗争，不吃不喝，立誓非你不嫁。” “她……为什么会这样？”顾希嗫嚅道。 “这你还不知道？那日我追出来，跟她一聊发现她对你的用情至深。给你做小也心甘情愿。我就设计了一出戏，让她配合我。彤儿对你一片痴情，你不要辜负她。”梅姐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话说，梅怡珊给顾希纳妾，她心里就一点不吃味？怎么可能？哪女人愿意跟别人分享相公？ 但她不是普通的女人，她不想让自己拘泥于这小情小爱中。况且顾希他们两人是青梅竹马，实在相配的很，成全了他俩，也会让自己心里好受一点。毕竟顾希娶了她，从哪里看都是自己占了大便宜。这样做也算给顾希的弥补吧。 …… 这一日，顾家庄吹吹打打，大摆筵席。柳彤儿被风风光光地抬进了顾家。规格不低于一般人家明媒正娶原配的仪式。 洞房内，顾希轻轻揭下柳彤儿的红盖头。 柳彤儿满脸是泪一头扎进顾希怀里，“顾希，我终于嫁给你了！我等这一天等了太久了！” 顾希心疼地搂着她，“我没想到今生还能娶到你。看来老天对我也不算太坏。就是让你受委屈了。” 彤儿仰着脸痴痴地望着他，“只要能跟你在一起，让我做什么都不委屈。” 红烛摇曳，一双璧人共渡良宵…… 顾希慢慢从失去双亲的伤痛中走出来，身边是娇妻美妾和爱女，还有疼爱自己的李叔和乳娘。人生已经很圆满了。家里的事他什么都不用操心，被梅姐处理得井然有序。 李叔和乳娘以及家里的下人，也都是满心欢喜。他们私下里都赞顾希娶了个有能耐的夫人，以后顾家只会越来越兴旺。 顾希每日都抱着小黎跟彤儿一起在院子玩耍。 见顾希对小黎如此宠溺。彤儿心里酸酸的，嘟嘴道，“你那么疼小黎，一直抱着她，冲她笑，逗她玩，眼睛都不愿意从她脸上离开……” 顾希温柔地摸摸她的头，“你吃醋呀？我也疼你。”顾希把彤儿也搂在怀里，在她的面颊上亲了两口。 彤儿娇羞地笑着，小黎也跟着‘咯咯’笑。 彤儿望着小黎笑道，“小丫头，你懂什么就跟着乐。”小黎可爱的模样让彤儿不禁神往道，“顾希，我也要给你生个女儿，像小黎一样可爱，也让你天天这么宠着。” 顾希点点头，“行！” …… 这日，顾希正和彤儿、小黎开心地玩闹，突然他感觉到一道火辣辣的目光直刺在自己的后背和侧脸上。他怔了一下，僵在那里没敢动。 旁边的仆人通报道，“少爷！顾家公子找您来了！” 顾希感觉头‘嗡’地一声，他呼吸有些急促，不敢相信地慢慢转过头…… 第14章 顾永文 “顾希！真的是你！”顾永文满眼含泪，又惊又喜地望着顾希。他面容憔悴，身上和脸上满身脏污。他一得到顾希回来的消息，一刻也没有停留，日夜兼程地赶过来的。 顾希扭过脸，径直就要往屋里去。 彤儿看着两人的表情有些奇怪。他拉着顾希的衣袖道，“相公，你怎么了？你要去哪儿？他是永文呀！你们以前不是最要好的吗？” 顾永文快走两步，拦着顾希前面，又看看两人和孩子，惊讶道，“你们……结婚了？” 彤儿见顾希冷着脸不说话，便很开心地冲顾永文使劲点点头。 顾永文勉强笑道，“你活着就好！你知道这两年我多担心你？没想到你孩子都这么大了。顾希，我……”顾永文说着去抓顾希的胳膊，被顾希狠狠甩开。 “顾希，我知道我罪不可赦。你再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我愿意为你赴汤蹈火、当牛做马……我……”顾永文急切地表明心迹道。 彤儿被两个人的表情吓着了，“你们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顾希痛苦地摇着头，“让他滚！我不想看到他！” 梅姐听说顾永文来了，一路小跑就赶过来。见此情景，便对着柳彤儿说，“彤儿，你抱着小黎先去别处玩。” 彤儿一脸懵地看了看几人，抱着小黎离开了。 梅姐冲顾永文点了一下头道，“顾公子，哦，应该叫顾大人了吧？” 顾永文看着她的大肚子有些困惑地问，“你是谁？” “我是顾希的原配夫人——梅怡珊。”梅姐不卑不亢地说。 顾永文很是惊讶，“原配夫人？那么柳彤儿呢？” 梅怡珊弯唇一下，“她是我给顾希娶的妾。” 顾永文满脸的不可思议，他问向顾希，“柳彤儿竟是你的妾室？你现在厉害了！有妻有妾，还有孩子……” “顾大人！”梅姐打断他道，“咱们有话屋里说，在院子里多有不便。” 顾希无助地抓着梅怡珊，“梅姐，我不想跟他说话。让他走吧。” 梅姐轻轻地拍了拍顾希的手，“别怕，有我在。事情还是要讲清楚的，逃避不是办法。”她又转向顾永文，“顾大人，请吧！” 梅姐引着顾永文去屋里，顾希耷拉着脑袋跟在后面。 进了屋刚坐定，就听到外面有人敲门，是李管家的声音，“少奶奶，孙掌柜来了！说有急事找您。” 梅姐看了看两个人，思忖一下道，“你们俩先聊着，我去去就来。” 顾希惊恐地望着她，“梅姐，你别走！” “我去跟孙掌柜交代几句话就回来。这是咱们家，你不用怕！”梅姐用目光鼓舞他道。 梅姐没敢耽搁，嘱咐两句话就往回跑。到了门口她听到了顾永文激动的声音，她想听听里面什么情况，便站在门口没有推门进去。 “小希，当时看到你穿那么少的衣服跪在雪地里，我心疼坏了，我怎么能看着你活活冻死？我迫不得已跟他做了交易。我也很痛苦！我也同样生不如死！我宁愿被你用刀捅死！”顾永文哭喊着说。 顾希压低声音怒道，“你知道我宁愿选择死，也不愿受那份屈辱！好了，你也解释清楚了，我知道你有你的苦衷。你可以走了。感谢你帮我父母送终。” “顾希，那你能原谅我吗？让我补偿你。我什么都可以为你做，你现在让我去死都可以。”顾永文哭着求他。 顾希声音冷淡地说，“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的。咱们以后路归路桥归桥！最好这一辈子都不要再见面。” “顾希！你不要这么无情……” 屋里沉默了一会儿，才听到顾希愤怒的声音，“眼睛看哪儿呢？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小希，我好想你！你不知道这些年我怎么过的。没有你的日子，我生不如死！” “你放开我！顾永文！你……” 梅姐连忙推门进来。只见顾永文正搂着顾希要亲他。“顾大人！请自重！” 顾永文松开了手，顾希连忙逃到梅怡珊身后。 “你要干什么！让你们进屋来，本来是给你机会把事情解释清楚，你动手动脚像什么话？”梅姐怒道。 顾永文被梅姐数落的脸上有些挂不住，特别是看到顾希躲在她身后的样子，心里更不是滋味。以前他才是顾希最信赖亲近的人。 顾永文不阴不阳地说，“顾希，你怕我？这大白天的，我能做什么呀？况且你还要这么一个厉害的夫人。哼，你现在有人撑腰了。你知道吗？你这个人哪里都好，就是没有主见。之前什么都听你爹娘的，现在什么都要听你家夫人的。” “我就听他们的，至少他们不会害我！”顾希忿然作色道，“我还没有主见？我背着家人和你走了，这是让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因为我没有听我爹娘的话，才会害他们离世，也差点毁了自己的一生！” 顾永文抬起头红着眼望着他，“最后悔的事？我们在一起的日子在你心里只是这样？” “对，只有悔不当初，痛心疾首！”顾希红着眼喊道。 顾永文抹了一把眼泪，冷笑道，“你悔不当初？我们在一起的每分每秒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它们时常在我脑海里萦绕。你难道都忘了？我们日日在床上恩爱缠绵；你欢愉时会忘情地喊着我的名字；每天晚上都要我拍着你睡觉；你浑身都是痒痒肉，一碰就笑个不停……” 顾希又气又窘，脸‘登时’红了，只气得眼泪四溅，竟一句话也说不出话来。 “够了！”梅姐厉声打断他，“顾大人！过去的事还提它做什么？谁没年轻过？谁没做过荒唐的事？如今顾希已结婚生子，以前的事已经翻篇了。大人若是还在纠缠过往，就是您的不是了！” 顾永文只是痴痴地瞅着顾希，默默地掉眼泪。他有些愧疚地喃喃道，“顾希，对不起。我刚才有点冲动。我不该那样对你。我心里太难受了。我……” 梅姐下了逐客令，“时候不早了，我们就不留你在家吃饭了。顾希你也看到了，现在活得好好的，你不用再为他牵肠挂肚了。你去奔赴你的前程，做你的大官，享受你的荣华富贵吧！不要再来我们家！我们家不欢迎你！” 顾永文抹了把眼泪，冲顾希难看地笑笑，“小希，我明天再来找你。我其实不想让你看到我现在这个狼狈的样子。但是因为我太着急见到你，赶了几天路衣服都没换。我刚才太激动了，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顾大人，你去忙你的吧！你明天不要再来了！”梅姐厉声道。 顾永文像没听到一样，继续对着顾希说，“我现在是不是又脏又臭，我一会儿先找个店住下，好好把自己拾掇干净。我家屋顶都漏了，住不得人。你家屋子倒是多，但看样子你家夫人也不会让我住这儿的。我…先走了。” 顾希扭头不理他。 顾永文看看顾希，又扫了一眼对自己虎视眈眈的梅姐，很不甘心地离开了。 梅姐忍不住骂道，“这个人真够混蛋无耻的。做了那样的事竟然还敢回来找你！” 顾希像个无助的孩子望着梅姐，“梅姐，我没想到他还会回来。要不，咱们连夜离开吧？” 梅姐想了一下，“现在怕是离开已经来不及了。你回来他就有消息，证明这里有他的眼线。他现在已经知道你没死了，如果事情不解决，让他彻底死心，怕是你逃到天涯海角他都会找到你。” “那…咱们怎么办？”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不信还没有王法了？你只要态度坚决点，他自知无望，就会放弃的。我明天让李管家多找几个家丁。” 第15章 不要再理他 晚饭气氛很凝重，顾希和梅怡珊都不说话。 彤儿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问道，“相公，你和顾永文到底怎么了吗？之前你们不是一直很要好吗？公公婆婆去世还是他做的孝子。咱们这儿的人都夸他仗义。可是今天见你们就像结了多大仇怨似的。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顾希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向梅姐投去求救的目光。 梅姐便替回答道，“他俩前几年在外面闹了些不愉快。” “因为什么呀？”彤儿刨根问底道。 “一句两句说不清楚，反正他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梅姐道。 彤儿像是突然恍然大悟地冲顾希说道，“是不是跟相公脸上的疤有关系？” 顾希连忙敷衍地点点头。 彤儿自言自语地说，“的确不可饶恕。我们相公的脸这么好看，划上几道疤，多可惜？他…怎么弄的？” 顾希没有回答她，却冲着梅姐说，“梅姐，今晚我要去你的房里睡。” 梅姐垂着眼眸，没有表态。 彤儿有些落寞地说，“大姐马上要生了，你睡她那儿不方便。” “我又不做什么。我就是想她了。”顾希低头支吾道。 梅姐房内，顾希和梅姐并排坐在床边。 嫣红打来洗脚水要给梅姐泡脚。 “我来吧。”顾希站起身要接嫣红的木盆。 嫣红一闪身，没给他，“不用！”嫣红一边帮梅怡珊泡脚，一边垂着眼皮抱怨道，“姑爷自从娶了姨娘，就再没进小姐屋。” “啊？”顾希怔了一下，嗫嚅道，“是…梅姐不让我来的。我也怕影响她和孩子休息。” 梅姐白了嫣红一眼，“你下去吧！” 嫣红看了看两人，嘟着嘴走了。 “嫣红是不是在怪我？”顾希望向梅姐问道。 “你别在意，她就是这样的人，心直口快的。我不泡了，今天水怎么这么热？”梅姐看了看泡得泛红的脚道。 顾希连忙蹲下来帮她把双脚抬出脚盆，用布把脚擦干，扶梅姐上床坐好，然后出去倒洗脚水。 回来后，他有些过意不去地说，“你现在肚子这么大，行动越来越不方便了。要不，我以后每天过来照顾你。” “真不用。有嫣红呢！你要回来睡，等孩子生下来再说。”梅姐显然并没在意，无所谓地说。 “嗯。”顾希点点头，沉默了一会儿又道，“顾永文说，他那日是不忍心看着我冻死，才去跟他的上司谈的条件。我想着我们一起长大的，他再坏也不至于如此。原来他当时真的是为了救我。” “顾希，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心软了？想原谅他？”梅姐一听就急了。 顾希很坚决地说，“没有。我就是听他说了这些以后，没那么恨他了。但我不会原谅他的。” 梅姐语看看他，然后语重深长地道，“小希，你千万不能心软。就算他没有出卖你，是不是他花言巧语把你拐走的？你若不离开，公公婆婆怎么可能好好的就去世了？他还骗了你的人！我看人最准了，他绝非善类！” “他跟你说的天花乱坠，你信不信就算没有他上司那回事，他也不会轻易放你离开的？他会想尽一切办法困着你。就说今天，如果他真的对你用情至深，看你现在结婚生子了，就该默默地离开，心里祝福你，而不是跑来跟你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 “他就是看你单纯，一直在骗你！你就踏踏实实跟我们好好过日子。咱们家不愁吃喝，你当初喜欢的姑娘也帮你娶回来了。过一两年她再给你生几个孩子，那咱们家可就真热闹了。多好的日子呀！千万不要再理他了。”梅姐苦口婆心地劝他。 “姐，您放心吧！我绝对不会再搭理他了。”顾希信誓旦旦地说。 梅姐欣慰地笑笑，“嗯，我们家小希真的长大了！可不是吗？马上就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 一连几日，顾永文都像上工一样每日准时来顾希家。虽然他大多数都没跟顾希说上话，但是每天能看到他，顾永文已经觉得很知足了。 这一日，梅姐忙活了大半天，靠在榻上喘口气，她问一旁的嫣红道，“姑爷呢？” 嫣红回了一句，“听说跟那个顾永文出去了。” “什么？”梅姐警觉地坐起来。“还有谁跟着？彤儿去了吗？怎么我一会儿没注意，人就让人带出去了！” 嫣红不以为然，“小姐，干吗这么紧张？姑爷好像抱着小黎出去了。顾公子和姑爷他俩是发小，一块出去怎么了？您还把姑爷当孩子看？” 梅怡珊瞪了她一眼，“你懂什么？你快去让人把他找回来。顺便把彤儿也叫来。我问问她，不是她天天跟着顾希吗？” 彤儿就在院子里，一喊就过来了，“大姐，您找我？” “怎么回事？你怎么让顾希跟顾永文走了？”梅姐因为太急，不分青红皂白地问道。 “这…有什么不妥吗？”彤儿忽闪着大眼睛不解地问，“刚才永文说想跟相公单独说几句话。相公不同意，永文低声下气地求了他半天，还说他过几天要走了。相公才勉强答应他。我想他们俩毕竟是好兄弟，有什么事过不去的。说不定谈谈，误会就解开了。” “那你为什么不跟着？”梅姐蹙眉急道。 “他们大男人说话，我跟着不太好吧？他说不定还要跟相公道歉，我在他多难为情呀？”彤儿有些委屈。 梅姐摇头道，“彤儿，你糊涂呀！” “我…怎么了？你们什么都不跟我说，我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了？”彤儿有些气愤地还嘴道。 梅怡珊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知道这时候不该对彤儿发难，她毕竟什么都不知道。她语气平和了许多，“这事一两句话说不清楚。以后肯定会告诉你的。” 正说着，顾希抱着小黎走进来，“梅姐，你找我？” “你去哪儿了？”梅姐盯着他问。 “我…去屋前面那片竹林了。”顾希犹豫了一下答道。 “跟顾永文？”梅姐追问。 “嗯。”顾希点点头。 从顾希一进屋梅姐就上下打量着他看。他今天很不自然，面颊泛着红晕，眼神飘忽不定。 梅姐接过孩子问，“小黎，父亲和伯伯在竹林里干什么了？” 小黎已经一周五个月，能说很多话了。她奶声奶气地说，“伯伯…伯伯亲父亲。” 顾希僵在那里，脸涨得通红，心虚地低下头。 梅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便把孩子递给彤儿道，“彤儿，你抱孩子出去！” 彤儿接过孩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怎么了？你们怎么那么奇怪？小孩的话你也信？发生了什么事？” “出去！”梅姐怒道。 见梅姐铁青着脸，彤儿只得乖乖地出去。 第16章 共同抗战 彤儿一出门，梅姐迅速把门插上，转身冲着顾希喊，“跪下！” 顾希‘扑通’跪在地上。 “你竟然当着女儿的面，干出这种事儿了！你还要不要脸？”梅姐气得指着他的手都哆嗦起来。 “梅姐，我…我们没有…”顾希跪行几步抓住梅姐的衣服，却不知如何解释。 梅姐狠狠地甩了他两个巴掌。 彤儿出了门就把孩子交给了乳娘，自己趴在门口偷听。她听见里面的责骂声和巴掌声，便忍不住怒道，“大姐！你虽然年纪长些，可他毕竟是我们的夫君呀！你怎么可以打他呢？你这么做有违妻纲！” 梅姐压低声音道，“你听听彤儿她多护着你！如果她知道自己心爱的相公竟然干出这样的事情，你说她会怎么想？” 顾希使劲摇头。 “你也不想让她知道对吗？可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梅怡珊逼视着他道。 “我…不知道他会突然那样对我。我使劲推开他了。我知道是我的错，我就不该给他这个机会。我也好讨厌我自己！”顾希羞愧不已。 虽然梅姐说顾永文很危险很坏，他自己也这么认为。顾永文在跟他叙旧情时，顾希恍惚了一下。毕竟那个人曾经护着他，两个人一起长大的。 顾永文多么了解他呀！看到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心动摇了一下。这才大胆地上前抱住他……顾永文太想他了。这几年他如行尸走肉般活在世上。此刻他就在他眼前，他恨不得把他搂在怀里，跟他拥抱亲吻到天荒地老…… 顾永文突然抱着顾希，嘴巴不自觉地印在他脸上。顾希愣了一下，然后拼命地反抗，用难听的话骂他…… 小黎从来没有见过父亲这么生气，吓得哭了起来…… 顾永文感觉心好痛，以前顾希是多么温文尔雅的男孩，如今都会用那么恶毒的字眼骂自己了。顾希真的好恨他呀！顾永文没了力气，任他挣脱出去。他不想再伤害他，他没有资格这么做。 梅姐气得胸脯起伏，她恨恨地瞪着他，“你怎么那么没出息！放着顶天立地的男人不做，非要去做贱人！” 这句话深深地刺伤了顾希，他的眼泪止不住簌簌落下。他不想解释什么，是他失信于人。 梅姐见他可怜又可恨的模样，心软了。“我说的话的确有些难听，可是你倒是改呀！我苦口婆心地劝了你那么多次，你怎么就听不进去呢？现在你有妻有妾，有孩子。放着好日子你不过，你还要怎样？” “梅姐，以后我绝对不会让这种事再发生！”顾希又一次保证道。 梅姐耐心地强调，“顾希，这主要取决你的态度。只要你意志坚定，很坚决地拒绝他，他就没有任何办法！” 顾希使劲地点点头。 梅姐想了想道，“彤儿已经是咱们一家人了，这件事还是应该让她知道。” “不要！” 顾希摇头反对。 “要不然今天的事儿如何跟她解释？而且我也想让她能帮帮我，帮帮我们这个家。我一个人撑着太累了。” 顾希虽然还是不情愿，却也只得低头默许。 “你起来吧！我让彤儿进来，我跟她说。” 门一打开，彤儿就闯进来。她抑制不住怒火道，“大姐，您刚才为什么这样对相公？您不但打了他，还用那么难听的话骂他！你有一点为人妻的样子吗？” “彤儿，不得对梅姐无礼。”一直耷拉着脑袋的顾希抬头喝住她。 梅姐却不急不恼，“彤儿，你坐下。我想，有些事还是让你知道的好……” …… 听完梅姐的讲述后，彤儿看看顾希又看看梅姐不敢相信。当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她抽抽泣泣地哭了起来。 她恨恨地瞟向默不作声的顾希，“原来你不顾我们的婚约，不辞而别，都是因为他！没想到，以我柳彤儿的姿色和才情，竟输给了一个男人！” 梅姐劝道，“彤儿，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咱们别揪着不放了。那会儿顾希还小，犯些错误也是可以原谅的。而且他自己也吃了亏，该长记性了。但是，现在你也看到了，他又找来了，还天天纠缠着顾希。你要和我一起守护好顾希，守护好咱们这个家。” 彤儿斗志满满地道，“放心吧，大姐！从今天开始我就死盯着他们。顾永文一步也别想靠近我们家相公。” 梅姐很满意，“好！我现在马上就生了，有些力不从心。有你帮我，咱们这场战斗的胜算就更大了！” 顾希见两个人同仇敌忾的样子，忍不住道，“瞧你们好像要去打仗似的。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理他了。” 彤儿有些哀怨地瞪着他，然后转向梅姐道，“大姐，今晚上顾希来我房里，我有很多话要问他。” “行！”梅姐意味深长地笑笑，“差不多就得了。” 彤儿抽动嘴角冷笑道，“我让他给我说清楚，到底是他好还是我好？我柳彤儿怎么就比不过一个男人了？” 顾希面露惊恐道，“梅姐，你看她！” “我不管！你们俩关起门来的事，我可管不了。”梅姐笑道。 从那天起，彤儿就像一个狗皮膏药似的，寸步不离地粘着顾希。顾永文每次来，彤儿总是对他横眉怒目。 “彤儿，你能不能让我跟他单独说句话？”顾永文有些无奈地说。 彤儿厌烦地瞪了他一眼，“不能！” “要不，你去那边看着我们，我就跟他说几句话，行吗？”顾永文哀求道。 彤儿丝毫不动容，“不行！” “彤儿，我们从小就认识，你用不着像防贼一样防着我吧？” “是呀，我们从小就认识，我怎么没看出来你竟是一个卑鄙龌龊的小人呢？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话还怕我听见？” 这日晚上，顾永文又重新潜入顾希家。他在墙头上观察等待，看到顾希一个人出来，便翻身跳进来，一下子拦在顾希面前，“小希！” 顾希吓了一跳，又愤怒又无奈地说，“你这个人怎么阴魂不散呀！大晚上的在这里晃什么？” “顾希，你别走！我真的有十万紧急的事跟你说。”顾永文急得快哭了。 顾希看他很焦急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什么事儿？快说！梅姐肚子都开始疼了。” 顾永文有些慌张地道，“我感觉，气氛有点不太对。我好像被人盯上了。” 顾希也警觉起来，“什么人？” “有可能是…”那几个字好像烫嘴一样，顾永文艰难地吐出，“宫里的人。” 顾希吓得瞪大眼睛，好半天才才让自己镇定下来，“宫里的人跟着你干吗？不会是…跟我有关系吧？” “我现在也不敢确定。” 顾希烦躁地蹙眉道，“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我能怎么办？梅姐生产在即。我们现在哪儿都去不了！顾永文！你就是个丧门星！” “小希，对不起。你别担心，我去调查一下，看看能不能把那些人引开。”顾永文愧疚地扯着顾希的衣袖道。 顾希使劲甩开他的手，愤然离去…… 第17章 祸从天降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一声婴儿清脆的啼哭打破了晨曦的静寂。梅姐历经一夜的痛楚终于产下了一个男婴。 稳婆把孩子抱给梅姐看了一眼，便抱下去交给新请的乳娘。 梅姐累得满头满身都是汗，但心里依然很欣慰，她一直想要个儿子，终于得偿所愿了。 顾希、彤儿和嫣红在梅姐床前，悉心伺候着…… 顾希一边给梅姐擦汗，一边扶她躺下，“梅姐，辛苦你了。” 梅姐满足地笑笑，“总算是熬过去了！这一胎果然是个男孩。” 嫣红抹起了眼泪来，“小姐，你快好好休息一下吧！瞧瞧这一晚上受的罪。生个孩子太折腾人了！” “做母亲哪有那么容易的？”梅姐虚弱地笑笑。 “大姐，看你昨晚那样，我都不敢生孩子了。太吓人了！”彤儿道。 “做女人都得经历这个。疼是疼了点，但是看到孩子的那一刻，你会觉得你受得所有苦都值得。现在就只剩下幸福了。”梅姐这一刻散发着母性的光芒。 “是吗？”彤儿摸着肚皮娇羞道，“我……好像也怀孕了。” 梅姐惊喜道，“真的？找郎中把脉了吗？” 彤儿一脸甜蜜道，“还没。有可能刚怀上。我月事很准的，但这个月没来。顾希说很可能是有了。” 顾希有些不好意思，“彤儿，梅姐累了，让她好好休息吧。别打扰她了。” 梅姐看看顾希笑道，“不碍事。咱们家真是好事连连呀！小黎又要多一个弟弟妹妹了。以后咱家得多热闹啊！公公婆婆一直盼着顾家能人丁兴旺，终于要实现了！” 正在这时，一个仆人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在外屋禀告，“少爷、少奶奶，不好了！小少爷刚抱下去一会儿，突然出现一伙人把孩子抢走了！” “啊？什么？我的儿子！”梅姐又惊又惧‘腾地’坐起来。 顾希也被吓得不轻，但见梅姐如此，便强做镇定道，“梅姐，我出去看看。你刚生产完，不能着急上火。你先躺下睡会儿。” 梅姐急道，“我儿子都被人抢走了！我怎么休息？你让他说，到底怎么回事？” 那位仆人回道，“那些人个个人高马大的，身上也都有功夫。我们本来想把小少爷抢回来，但根本不是对手。我们的人两下就被人制住了。带头的那个人让我们给少爷捎话，说让你们放心，他们不会伤害孩子的。他们把孩子带回京城喂养一段时间，让少爷亲自去宫里接。” 顾希吓得脸色惨白，表情凝滞。 梅姐推了他一把，“顾希！怎么回事？是谁把我儿子接走了！你说话呀！” 顾希像从噩梦里醒过来，他痛苦地支吾道，“要不，这个孩子…咱们先不要了吧？他刚出生就被抱走，有可能……也活不了。我们以后还可以再生！咱们现在快点离开这里。” 梅姐不可思议地望着他，“顾希！你疯了！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要了！他们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做？竟然敢光天化日下抢孩子？没有王法了？你说话呀！” 顾希缓了缓神，“梅姐，你记得我跟你讲过顾永文的那个上司吗？我没告诉你的是那个上司就是……当今圣上！” “啊？！”此语一出，犹如晴天霹雳。梅姐都绝望了。那可是至高无上的赤云大帝呀！ 其实民间没有人真正见过赤云靖岩，却把他传得神乎其神。梅姐是听过他的传说的，但当时她没想到，有一天这个人会离自己生活这么近。 在梅姐的认知里，他身高八尺，力大无穷，可以徒手杀死一只熊。他嗜血成性，暴虐无比，为了争夺皇位，手刃了他七个亲兄弟。但他登基后，勤政爱民，杀伐决断。边疆无人敢犯，老百姓们安居乐业，也算是个有能力、有担当的明君。 梅姐整个人瘫在床上，好半天才恨恨地抓着顾希的衣襟，“你招惹谁不好，招惹他干吗？我要我儿子！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连孩子都不要了？那也是你的孩子呀！” 顾希怕她伤了身体，便轻声安抚道，“梅姐，你现在还在月子里，不要着急。我…想办法把孩子要回来。” 梅姐使劲把他推在地上，咬着牙道，“你上哪儿要去！我说我怎么会这么好命？到这个岁数了，还能找一个年轻漂亮，温柔体贴的男人。老天对我太好了吧？原来，这世上真的没有那么好的事儿！” 顾希坐在地上心如刀绞。听到梅姐说这话，顿时泪如泉涌，“梅姐，你是不是后悔跟我成婚了？我…我以为事情都过去了。我没想连累你们！我知道我不配有家、有孩子！” 彤儿受不了了，上前搂着他一起哭了起来，“顾希，你别这样说……” “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为什么他们还不肯放过我！”顾希哭喊道。 嫣红也红了眼圈，“小姐！姑爷挺可怜的，您别这样对他！” 梅姐慢慢冷静下来，“顾希，你起来吧。我刚才太冲动了。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我们应该一起把事情捋一捋，看看有没有回旋的余地。顾永文在门外吧？让他进来。” “小姐，您刚生产完，他进来不方便。”嫣红为难道。 “管不了那么多了！现在什么时候了！让他在外屋隔着帘子说话。”梅姐怒道。 听到顾永文进来了，梅姐问道，“顾大人，宫里的情况你知道多少？他们为什么要把孩子带走？你之前知道消息吗？他们是为了威胁顾希吗？” 顾永文声音很诚恳地说，“我其实知道的很少，我也是前两天才发现被人盯上了。但照这个情况看，他们十有八九是冲着顾希来的。看来…宫里的那个人仍对顾希念念不忘。” 梅姐叹了口气，“这么说，即便我们不要这个孩子，举家连夜逃跑，也是不可能的了。” 顾永文沉声道，“我们应该已经在他的掌控中了。今天的事都是因我而起，若不是我天天赖在这儿不舍得走，也不会招来祸端。这些日子看着顾希生活的很好，其实我都想着要离开的。谁知道又发生了这样的事。为了弥补我犯下的罪，我…愿意进宫帮你们把孩子弄出来。” “那可是戒备森严的皇宫呀？救出孩子有几分把握？”梅姐似乎看到了一线希望。 顾永文实话实说，“很渺茫。我只能说尽力。我虽在内宫当差，对宫里的地形、布防比较熟悉，但只是一个不起眼的侍卫，皇宫那么大，想找一个孩子谈何容易？况且他们这次肯定早有防备。所以，搭救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不过……只有一线希望，我也愿意去试试。” “那就是无谓的牺牲，没有一点意义！”顾希脱口而出。 顾永文觉得顾希是在关心自己的安危，心里有些感动。 他透过帘子深情地盯着顾希道，“小希，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我别无所求，只希望你别再记恨我。因为恨一个人，他自己也会很难受。我希望你以后每天都开开心心的！”说完，顾永文转身向门外走去。 第18章 进京 梅姐还想说什么，顾永文已经消失在她的视野内。梅姐小声嘟囔道，“其实希望不大，就不要去了！再把自己搭上！” 顾希心情有些复杂，刚才他想拦住他的，但没动，还有些赌气地说，“他要去就让他去吧。谁也没逼他！他自己想去送死，我们有什么办法？” “他这条路看来是指望不上了，我们还是得再想对策。”梅姐思忖了片刻道，“咱们现在已经在上面严密的监控之中，走不了，也逃不掉。我们只能按照他铺好的路走，就算是坑也得跳。” 顾希问道，“梅姐，你的意思是？” “去京城！”梅姐坚定地说。 “小姐，您刚生完孩子，身体还虚弱，怎么赶路？还没坐月子呢！”嫣红急道。 梅姐抹干眼泪，有些苦涩地说，“还坐什么月子？收拾一下，马上启程。咱们这一家人有产妇、孕妇、还有孩子，也走不快。我们就坐在马车慢慢地赶路。我儿子那边，我放心。他们既然用他作为筹码，就一定会善待他的。宫里的奶妈更好，一定会把我儿子养得白白胖胖的。” 马车有规律颠簸让几日未合眼的顾希，歪在车上睡着了。 梅姐瞟了一眼这个让她又爱又恨的人，对嫣红说道，“你给姑爷盖上点吧。” 嫣红轻轻地给他搭了件斗篷，有些心疼地说，“姑爷这两天这么焦虑，几天不吃不喝不睡的。什么样的人能受得了？小姐，姑爷本来心里就很愧疚了，您千万别再给他脸色看了。” 梅姐轻叹一声，岔开话题道，“小黎在那辆车上闹没闹？咱们都不在她身边。” “小姐，您放心吧。有柳姨娘和乳娘陪着她呢。您也睡会吧。” “彤儿也是有身孕的人，小黎会不会太闹了？”梅怡珊眼睛虚看向一处幽幽地问。 嫣红心疼姑爷，更心疼小姐。她给梅姐宽心道，“咱们小黎乖着呢。柳姨娘可喜欢小黎了，小黎也喜欢她。俩人亲热得倒像是亲母女。” 梅姐点点头，蔫蔫地道，“彤儿这个丫头心直口快、单纯善良。我也挺喜欢她的。” 嫣红点点头，遂又担忧地问道，“小姐，咱们进了京城去哪里落脚？你想好了吗？是去二少爷府上？还是去咱们在京城的铺子？” 梅姐摇摇头，“谁都不要找，不能给他们添麻烦。咱们去京城的事，不能透一点风声给二弟。我们就找个好一点的旅店住下就行。” 嫣红知道小姐顾忌什么，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决定不说。因为她知道自己劝不动她。 进了京城，道路两边顿时熙攘繁荣起来。一行人没有心思看外面的景象，他们按梅姐的吩咐，准备找一个旅店先住下。 一队士兵拦在他们马车前面，“顾公子！有人要见您。” 顾希掀开轿帘，一脸困惑地望着他们。 那队人的头目崔忠义上前一揖说，“您是顾公子？请跟我们走吧！您的家人我们会安排好的。” 顾希扭头看看梅姐，梅姐给了他一个坚定的眼神，他便跟他们去了。 顾希被崔忠义带着去了一个豪华隐秘的会馆，里面的人已经清空了，四下都是身着便衣的护卫。 顾希知道要见他的人是谁，他心里很是恐慌，腿不自觉得有些发软。 崔忠义将顾希带到了一个豁亮宽敞的房间，伸手说道，“公子，请进。” 顾希进了屋，崔忠义便关上房门离去了。 顾希还没来得及四下看清楚，就听到一个洪亮有力的声音，“顾希，我们又见面了！” 顾希连忙跪倒在地，头也不敢抬。 这时，从帘子后面走出一个人。这个人高大健硕、宽肩窄腰，小麦色的皮肤，棱角分明的脸，浓眉厉眼、不怒而威。他就是十七岁在宫乱中亲手杀死自己父兄，当今大赤云国的国君——赤云靖岩。 ‘赤云’是大赤云国的国姓，是只有皇族才可以拥有的高贵姓氏。 “朕就知道你没死！别人都说你死了，但朕就是不信。这两年，朕……”赤云靖岩皱了皱眉头，把要说话咽了下去。他稳了下情绪，“抬起头来，让朕看看你。” “草民…不敢。”顾希瑟缩道。 赤云靖岩提高了声量，“朕命令你抬起头来！” 顾希只得抬起头，他垂下眼帘不去看那个人。 赤云靖岩的目光在顾希脸上停留了很久。这张脸两年来天天在他梦里、脑海里浮现，他太熟悉了。 赤云靖岩面容平静地瞅着他，心里却早已激动得翻江倒海。他甚至有想哭的冲动。他手心开始冒汗，身体微微颤抖，他的小希回来了！ 赤云靖岩开口语气却是淡淡的，“你…还是两年前的样子，一点都没有变。” 赤云靖岩周身有一股骇人的气场，顾希从进这个屋子就有不寒而栗的感觉。但他想起了路上梅姐嘱咐他的话，便鼓足勇气说道，“皇上，您宣草民来此所为何事？还有小儿刚出生没多久，不知是何缘故就被宫里的人带走了……” “你不知道为什么？”赤云靖岩紧盯着他。 顾希不敢触碰他的眼神低头道，“草民不知。” “朕不跟你绕圈子了。”赤云靖岩一字一顿地说，“朕想把你留在身边……” “皇上！此事万万不可！”顾希磕了个头，伏在地上道，“草民已经结婚生子，有两位夫人，两个孩子了。皇上在民间一直享有爱民如子的盛誉，一定不会忍心破坏草民幸福家庭的。如若因为草民毁了您一世英名，草民万死难辞其咎！” 赤云靖岩不可思议地望着他，“是谁教你说这些话的？把头抬起来！” 顾希抬起头支吾道，“没有人。” 赤云靖岩不信，上次见他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孩，便吓他道，“撒谎！欺君可是大罪，是可以灭九族的！” 顾希慌忙承认，“是我家夫人让草民这么说的。” 赤云靖岩嘴角弯出一抹冷笑，“果然。这哪里像你一个十几岁的小孩说的话？是那个大你十一岁的夫人？你不会什么都听她的吧？你自己没有想法吗？还有，不要让朕在听到草民这个词！私下里你自称‘我’就好。” “我家夫人的意思正是草民…我的意思。我只是不会说的那么委婉。”顾希壮着胆说道。 赤云靖岩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小人儿，“哼，那你会怎样？” “我会直接拒绝，说我不愿意！”顾希决定豁出去了，心想害怕有什么用？大不了就是一死。但不管怎么样也不能再连累梅姐他们了，这样一想，心里反而无所畏惧了。 “嗯，我的确见识过你的脾气。”赤云靖岩眼含笑意，“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了。如若我偏要留你在我身边呢？你要知道，我是这个国家的君王，没有什么得不到的。” “求皇上放过我吧！皇上如若逼我……”顾希凛然道，“我只有一死！” 第19章 交换 赤云靖岩很喜欢他这不惧生死的傲骨。 他不想与他硬碰硬，放低姿态道，“我是真的喜欢你。你失去消息的这两年，我下定决心，只要你能重回我的身边，我不在乎那些流言蜚语，世俗偏见。我要跟你永远厮守在一起。” “可我们都是男人，在一起有违人伦！”顾希无奈至极。 “有违人伦？”赤云靖岩眯着眼睛，脸上现出一丝愠色，“那你跟顾永文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可以跟他那样，跟我就有违人伦了？” 顾希像是被箭击中了，怔怔地愣在那里。好一会儿，他捂着脸失声痛哭起来。 赤云靖岩安静地看着他哭泣。 顾希声嘶力竭地哭喊，“那是我年少犯下的错，我已经为它付出了代价。我毁了容，也死过一次。这样还不够吗？如果皇上觉得还不够，我可以再死一次！” 赤云靖岩歪着头打量着他，像是在欣赏一幅名画。他的目光停在他脸上： “你脸上的疤，你不说我都没有注意。它现在和你的脸浑然天成，就好像原本它们就应该长在那里一样。我觉得它们让你看起来更成熟、更像个男人了。” 顾希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仍然试图说服他： “皇上，我觉得您对我可能有误解。我是正经人家的孩子。我父母从小就教育我要做一个高洁磊落的正人君子。名节、骨气比性命还要重要。我知道自己没有做到，年少时做过糊涂事。但是我现在不想再对不起我父母了。我就算死也不会答应皇上的要求。” “你…宁可死也不愿意跟着我？”赤云靖岩冷脸问道。 顾希用力点点头。 赤云靖岩冷笑道，“哼，既然跟你怎么都说不通，就不要怪朕无情了。先礼后兵的‘礼’朕已经做完了，现在该兵了。朕知道你不怕死，但你的儿子你也不要了吗？” 顾希咬了下嘴唇，心一横道，“皇上如果喜欢孩子，就把他放到宫里养着吧。什么时候皇上养够了，就还给我们。” 赤云靖岩鼓掌道，“好好，顾希你够狠！为了不与朕在一起，连孩子都不要了。那你的其他家人呢？也都不要了？ 你那个大夫人、小美妾，还有你可爱的女儿，现在她们可全在朕的掌握中呀！” 顾希猛地抬起头，又惊又惧地望着他。随即他脸色惨白，汗水和泪水一同涌出来，“为什么？你是至高无上的君主，为什么总跟我一个小老百姓纠缠不清！你放过我吧！” 赤云靖岩看到他的样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狠狠心朗声道，“你不用现在给出答案，朕给你两天时间，你回去好好考虑，也跟你的家人商量一下。想好了，你就跟你们门口的侍卫说，他会带你进宫的。今天就到这里吧，朕让人送你回去。” …… 顾希失魂落魄地坐在椅子上发呆，把一旁的梅姐、彤儿和嫣红急坏了…… “相公，到底什么情况？你说话呀！”彤儿摇着他的胳膊焦急地问。 梅姐也追问道，“顾希，你是按照我教你的说的吗？皇上他什么反应？他跟你说了什么？提什么条件了？你看到孩子了吗？” 顾希看了看几人，有气无力地说，“我说什么他都无动于衷。他给了我两天期限，让我用‘进宫陪他’换咱们一家人的自由。” 彤儿义愤道，“还有没有王法了？怎么可以这么欺负人！” 梅姐看了看外面的把守，叹了口气，“他就是王法。如果他是王孙贵胄，咱们还可以抗争一下。但他却是……” 顾希突然异常冷静地说，“我觉得我一个人，换咱们全家人，也不亏。期限一到，我就进宫去换孩子。孩子回来了，你们不要停留，带着孩子快一点离开！先不要回家，逃得越远越好。” “我不同意！我们都走了，你一个人怎么办？我不能丢下你。我要跟你在一起！”彤儿抱着他哭了起来。 顾希捧着彤儿脸，劝道，“彤儿听话！你跟着梅姐走，把孩子安全地生下来。你们不要管我，我们现在能保全一个是一个。你们不在，我就没有牵绊了，他也威胁不了我。也许……我还有机会逃出宫，我会去找你们的。” 顾希说话时，嫣红的眼睛一直焦急地看向梅姐，却迟迟不见她表态。她终于忍不住喊道，“我们不能让姑爷一个人去赴险。小姐，您想想办法呀！您一定有办法的是吗？” 此时，梅姐心情很复杂。她是经商的，最懂得权衡利弊。如今她有儿有女，顾希这边凶险无比且是他有错在先，最是她全身而退的好机会。但真的放弃他，心里也很是不舍和内疚。 “我能有什么办法！他是赤云大帝！灰鹰国的人都拿他没办法。”梅姐很激动地喊道。这些不可抗的理由让她心里好受不少。 嫣红着急出主意道，“我们可以问问二少爷，他在京城为官多年……” 彤儿抱着顾希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顾希正搂着她安慰，无暇顾及其他。 梅姐扭头看了下他俩，随即对嫣红怒道，“你闭嘴！你在这里添什么乱？有你说话分吗？出去！” 嫣红一跺脚，哭着跑出去了。 …… 赤云靖岩一个人坐在花园里饮酒，顾永文被挂在不远处的树上。 顾希被内侍引领着慢慢地走过来。他用余光扫了一下树上的顾永文，便低头走到桌前跪下，“给皇上请安。” 赤云靖岩惊喜道，“你来了。朕听说你答应进宫陪朕了，真的很高兴。” 顾希颔首道，“请皇上还我家人自由！让他们想去哪儿去哪儿。” 赤云靖岩一脸意得志满地望着他，“行，朕答应你。” “还有，把那个人放了。”顾希指了一下顾永文。 赤云靖岩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他冷笑一下，“怎么你要救他？不恨他了？” “恨！他就是想得到我原谅才这么做的，我不想给他这个机会。因为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他！” 顾希的回答，赤云靖岩很满意，“好，朕让人把他放下来。不让他在这里碍眼。” 赤云靖岩示意旁边的侍卫。几个侍卫把顾永文顺下来，抬走了。 “坐到朕身边来。”赤云靖岩向顾希伸出手。 顾希犹豫了一下，问道，“孩子呢？” “你刚才进宫时，朕就派人把孩子送出去了。这个孩子在宫里快一个月了，是朕抱过的第一个孩子。这一走，还有些不舍得。你想看看他吗？他们应该还没走远，朕让人把他们叫回来？” “不用了。送出去就好。” “怎么信不过朕？朕可是国君，一言九鼎！还不过来！” 顾希起身慢慢走了过去。 刚走到赤云靖岩身边，便被他急不可待地一把揽进怀里。 顾希登时红了脸，“皇上，有人看着呢。” 赤云靖岩看着他害羞的模样，更是喜欢得不行。他冲身边人道，“你们都下去吧！” “皇上，这里不行！”顾希惊恐地道。 “别害怕，我就是太想你了，想近一点距离，好好看看你。”赤云靖岩呼吸急促，却小心翼翼的，生怕吓着他。 第20章 初入宫中 顾希被几个太监伺候着沐浴更衣后，便被人带到一间屋子，他一个人待在一间屋子里面里。他心里惴惴不安的，等待的时间越长越紧张。 突然，他听到屋外有两个人在说话，听声音是一老一小。 年长的说，“小顺子，这是怎么回事？我就出去办件差事的功夫，就突然送进宫来一位公子？” 年纪轻的恭敬答道，“师父，小的也不知原委。昨天皇上突然就带了个人回‘瑞阳宫’，让小的们好生伺候。” 年长的有些担忧地问，“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人？这不知根底的，如何就能侍寝了？学规矩了吗？” “今天白天学了一些。”年轻的回答。 年长的尖着嗓子惊讶道，“就一天？这怎么行？从来没有的事呀！” “师父，这样皇上还嫌久呢。恨不得昨晚就要侍寝。一会儿我们就要把人送回‘瑞阳宫’了。皇上的脾气您也知道……” 年长的叹了口气，“这……我得再去嘱咐几句。放心不下啊！” “师父，要我说您就是多虑了。皇上那身板谁能伤了他呀？他不伤别人就好。” “胡说八道！你个兔崽子嘴上没把门的，早晚死在你一张嘴上！皇上可是万金之躯，不能有一点闪失的。” 声音越来越近，门被推开了，一个小太监扶着一位老者进屋。这位老者衣着比其他人要华丽，虽然头发花白，却面色红润。应该是一个德高望重的老太监。 小太监介绍道，“公子，这位是我们的大内总管翁公公。” 顾希点了一下头，“翁公公好。” 翁公公上下打量着他，“哟，别说这小模样长得还真不错。这位公子，今天习礼太监都给你讲规矩了吧？” 顾希轻轻地点点头。 翁公公叮嘱道，“知道规矩就好。你要知道，能伺候皇上可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皇上每日里操持国事，很辛苦，你就是他的一个乐儿，要让他开心！” “皇上有时脾气会不太好，他若打你骂你，你要觉得那是一份荣幸，躲都不能躲。皇上是九五之尊，伤到一点，就是灭九族的大罪！知道了吗？” 顾希心里颇不以为然，但此刻他身处这个境地，他只得低头道，“知道了。” “要自称奴才！说——奴才知道了。”翁公公纠正道。 “奴…才知道了。” 翁公公带顾希来到‘瑞阳宫’，赤云靖岩已经在回来了。 ‘瑞阳宫’是赤云靖岩的寝殿，它是整个赤云国皇宫最独立的一处宫殿。宫殿四周都是树林和花园，且有侍卫把守，没有通传是不能靠近的。赤云靖岩登基后一眼就相中了此殿。百官和太后也不便多说什么，只觉得和了他清冷孤傲的性子。 翁公公连忙上前行礼，“皇上，您这么早就回来了？” “哦，今天早回来了会儿。”赤云靖岩像被人看穿了心事，有些难为情。其实他今天一天都无心公务，一直盼着日落，能回来看顾希。 翁翁见皇上目光直直地盯着身后的顾希，便对顾希道，“还不快给皇上请安。” 顾希像一个被支配的牵线木偶刚要下跪，被赤云靖岩拦住，“‘瑞阳宫’是我的寝宫，这里只有咱们三人，没有外人，无需多礼。” 赤云靖岩少有亲和，在自己宫里也不自称‘朕’了。他拉着顾希的手轻轻的拍了拍，“小希，你先去里屋，我跟翁翁说几句话。” 赤云靖岩称翁公公为‘翁翁’。翁翁是从小看他长大的，是赤云靖岩最亲近的人。 顾希点了一下头，进了里屋。 翁翁见皇上对这位公子不一般，便笑道，“老奴还忘了恭贺皇上又得新人。” “我把顾希带回宫时，你正好出宫办事了。以后你们就叫他‘希公子’。这是他的封号。翁翁，你不是外人，我不想瞒你。你不记得他了？他就是两年前那个顾侍卫。” “啊？”翁翁面露惊恐。“他就是那个伤……” 赤云靖岩知道他要说什么，打断他笑笑道，“你不用担心，他伤不了我的。这两年我一直没有忘记他。终于他又回到我身边了，我一定会好好待他的。你们不要太苛责他，宫里的规矩他也不用都学。教他些简单的就好。” “怪不得老奴觉得他很面善，原来是故人。能得到皇上如此厚爱，是希公子的福气。只是……”翁翁担忧道，“老奴怕他……要不，老奴带下去教几日规矩，再让他来伺候皇上。” 赤云靖岩无所谓地笑笑，“就知道你要胡思乱想。没事，这次是他心甘情愿的。” 翁翁面露难色，心想，我看他那样，也不见得多心甘情愿。“皇上……” “好了，别啰嗦了。他初来宫里，你们要用心一点照顾他。下去吧。”赤云靖岩有点不耐烦地说。 “是。”翁翁有很多话想说，但他深知皇上的脾气，只得退下。 赤云靖岩进了里屋，见顾希穿着一身白色睡衣，心事重重地坐在床边。 他裸露在外面的肌肤白嫩嫩的，极具诱惑。他修长白皙的脖颈，丰盈红润的唇，纤细的脚踝……看得赤云靖岩呼吸有些急促。 赤云靖岩情不自禁地嘟囔道，“我们家小希怎么这么好看呢？” 顾希闻声连忙站起身，又要行礼，“皇上……” 赤云靖岩连忙扶起他，摸着他的手道，“我说过了，在这间屋里没有皇上，不用多礼。以后咱们进了这个屋，也不称‘朕、奴才’的，就称‘你我’，互相叫对方的名字。我叫你小希，你叫我赤云靖岩或岩哥哥……” 说到这儿，赤云靖岩也有些难为情。他看到顾希的脸也微微泛起红润，他盯着顾希的脸看得入了迷…… 赤云靖岩的目光越来越炙热，他盯着顾希的脸一直往下到脖颈，像是要用目光剥去他的衣服。他扫到顾希惊恐的眼神，顿觉尴尬，借故道，“你脖子上的玉佩挺好看的，趁着你的皮肤特别白。我用一个更好的跟你换，怎样？” 顾希连忙双手捂住，“这是我从小带到大的。” “好，不换。顾希……”赤云靖岩想着说点什么，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也能促进一下两个人的感情，这两年他憋了一肚子对他的话，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他便拉着顾希的手坐到放有茶案的塌上，“你能回来，你知道我有多高兴吗？你不要怪我逼你，是因为我没有别的办法。你走后，我日夜都在想你，我无法再喜欢任何一个人。我总是想起两年前的那个夜晚，你默默流泪样子，我什么时候想起来，都会心疼不已……” 顾希最不愿意回忆就是那件事，他仓皇打断他，“求皇上不要再提过去的事了。” “对，聊天以后有的是时间，我们该干一些晚上该干的事，才不辜负这良辰吉日。”赤云靖岩呼吸开始不匀，他捧着顾希的脸就要亲。 顾希连忙躲闪道，“不能在这里！求皇上答应我，以后做那种事，只能在床上，还要落下帷帐。” 赤云靖岩一点没有嫌顾希事多，还宠溺地刮刮他的小鼻子，“好，都依你！”说着，赤云靖岩一把抱起他。 顾希吓了一跳，失声喊了一声，“啊！”然后动也不敢动，任他抱着来到了床上。 赤云靖岩将顾希轻轻放到床上，腾出了一只手拉下了帷帐…… 这一晚上，翁翁就候在门口一夜未眠。他一直提心吊胆，忧心皇上犯病，里面会发生什么惨烈的事。他准备随时待命。结果一晚上，异常平静。 早上，翁翁进来伺候皇上上朝，见到他春风满面，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他很替皇上开心，“给皇上道喜了！” 赤云靖岩回头宠溺地看看还在熟睡的顾希，冲翁翁小声道，“别打扰他睡觉。我就说顾希会是我的一剂良药。” 第21章 古玉孽缘 上午，顾希才幽幽醒来。他感觉浑身都疼，爬起来去照镜子。他发现自己的嘴唇肿了，上面还有两处破损。脖子和身上布满了青紫的痕迹，不禁皱起眉来…… 赤云靖岩体力和精力好得惊人，顾希能感觉到他在努力地克制，可是他依然吃不消。 赤云靖岩疯狂地吮吸着顾希的嘴唇、喉结…身体的每个部位。他就像一只庞大的野兽，将自己心爱的小兔子搂在怀里爱不释手地把玩……他整个晚上都没有消停，一直到天边泛白。 这沉重的爱让顾希很窒息，但他完全无力反抗。自己就像砧板上的肉，生死都由不得他。 顾希自我安慰，也许刚开始，他一时新鲜，以后慢慢就好了。其实他不知道，这是赤云靖岩极力克制的结果，更多苦难还在后头。刚进宫这几日就算是顾希难得的好日子了。 赤云靖岩一退朝就急急地赶回‘瑞阳宫’。 顾希表情淡淡地问，“皇上不是有很多事要做的吗？怎么有时间回来？” 赤云靖岩这些天跟变了性情似的，“我怕你在宫里一个人待着闷，回来陪陪你。” “我不需要。”顾希拒绝得很直接。 顾希的冷淡一点没打击到赤云靖岩的热情，他依然兴致盎然地絮叨着： “小希，我已经命人把这个宫的名字改了，匾额过几天就送来。以后这个宫不再叫‘瑞阳宫’，而叫‘靖希宫’。里面含了我们两个人的名字，是不是特别有意义？” 赤云靖岩在这里滔滔不绝地说着。顾希却是一副事不关己、心不在焉的样子。 顾希不知道的是，赤云靖岩一直都是一个不苟言笑、惜字如金的冷面君王。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他在顾希面前完全变了一个人，有说也说不完的话。 “我……以后一直住这儿吗？”顾希突然抬头问他。 “啊？你想有自己的宫殿？”赤云靖岩嬉笑道，“不用了吧？这个宫以后就是咱们俩的。咱们住一起多好呀！” 见顾希没表态，赤云靖岩喝了一口茶，又继续道，“我知道你喜欢骑射，而且技术不错。一会儿我就带你出去骑马。有时间再去射箭。” 赤云靖岩看过顾希之前入选侍卫的档案，说他骑射精湛。他也正是因为这个技能才勉强被破格录取的。 顾希脸上没有出现赤云靖岩盼望的惊喜，而是轻声嘟囔着，“ 我不去。” “为什么？出去散散心也好。”赤云靖岩卖力劝道。 “我真不去。我…这样怎么出门？”顾希伸长脖子让他看。 赤云靖岩这才发现，他长长的脖颈上密密麻麻布满了圆形的或青或紫的痕迹，嘴唇也肿了，上嘴唇还破了两处。赤云靖岩托起顾希的下巴，仔细地看了又看。 顾希的皮肤白嫩异常，阳光下几乎透明，因此那些伤痕就显得特别扎眼，像被人破坏的艺术品。 “这……是我弄的？”赤云靖岩难以置信地问。 顾希没回答，就冷眼看着他，仿佛在说，‘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不是你还会有谁？’ 赤云靖岩很是愧疚，小声嘟囔道，“以后我会注意！其实，我们还是可以去骑射的，我有办法！” 校场上，顾希一身黑色精练打扮，脖间围着一条黑色的纱巾，与整套衣服非常的契合。 顾希这些日子很是郁闷、憋屈，骑上马驰骋的那一刻，心情才舒畅起来，脸上也多了些少年该有的神采飞扬…… 赤云靖岩嘴角含笑，眼神一直跟着他，看得入迷…… 翁翁最了解皇上的心思，看他开心，便在一旁夸赞起顾希来。“瞧瞧公子这身姿，真是飒爽潇洒，丰神俊朗呀！” 赤云靖岩咧嘴笑笑，跨上马朝顾希的方向奔去…… 顾希刚进宫的几日，两个人相处还算融洽的。 赤云靖岩终于得偿所愿，为了给顾希留一个好印象，一直努力克制着自己。 顾希陷入这个处境，还有把柄落在人家手里，态度自然要好些。 两个人轻声细语、有问有答，气氛很是和谐。 赤云靖岩是翁翁从小带大的，如今他看到这个场面都一脸懵：这还是我认识的皇上吗？他什么时候这样温柔过？ 两个人一起用晚膳，赤云靖岩不停地帮顾希夹菜，却发现他吃得很少，便关切地问，“怎么？不合胃口？想吃什么让御膳房给你做。” “不用了。我吃不了多少。”顾希低头轻声道。 赤云靖岩拿过顾希的碗，发现顾希只吃了一点点，大部分都剩在碗里了，“你挑食很严重呀！一看就不是穷苦人家的孩子。” “您给我夹的菜太多了。”顾希有些不好意思。 赤云靖岩竟然拿起筷子，把顾希剩在碗里的菜，一股脑都扒进嘴里。 顾希惊讶地张大嘴巴，“皇上，这？” “我不嫌弃。不能浪费！”赤云靖岩满不在乎地说道，“我虽然生在皇家，但从小养得糙，给什么吃什么。看你这个样子，你家里应该对你很溺爱，才会把你惯得什么都不吃。真不知道你是怎么长这么高的？” “我是独子，家里所有人都围着我一个人转，父母恨不得把世上最好的都给我。吃就更不用说，我喜欢吃什么就给我做什么……”顾希喃喃道。 “难怪！”赤云靖岩眯着眼睛笑道。 “我父母对我那么好，可我却……是我对不起他们！我真是太不孝了！”说着，顾希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下来。 看着眼泪一滴滴像珍珠一样从他白璧无瑕的脸上坠落，赤云靖岩的心有种烧灼般尖锐的痛。这个痛太真切了，他情不自禁地捂着胸口。他觉得他跟他一定有某种渊源，但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赤云靖岩劝道，“怎么还哭上了？谁家大小伙子动不动就流眼泪？你父母肯定希望你开开心心的生活。” 赤云靖岩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指了指他脖子上的那块古玉问道，“你脖子上的玉佩是你父母给你留下的吧？” 顾希摇摇头，“父母捡到我时，我脖子上就戴着这块玉佩。” “你不是你父母亲生的？” “嗯，但他们对我视如己出。人都说生恩不如养恩大。我……”说着，顾希的情绪又上来了。 赤云靖岩怕顾希伤心，连忙打断他，“好了好了。让我看看你的玉佩。”赤云靖岩向他伸出手。 顾希犹豫了一下，只得把玉佩摘下来，递给他。 赤云靖岩拿在手里仔细端详着，“嗯，是块成色不错的古玉。这个花纹也很独特。应该有些来头。” 赤云靖岩猜得没错，这真的不是一块普通的玉。前世它见证了一段凄美的爱情。今世这块充满爱恨痴缠、怨念迭生的古玉穿越百年，来到顾希身上。顾希这一世跌宕坎坷，也跟这块古玉不无关系。（具体缘由先按下不表，后面会详细说明。） 赤云靖岩皱着眉头研究了一会儿，突然他用力一掰，那块玉成了两半。 顾希惊呆了，“你！干什么？” 赤云靖岩见他脸色都变了，连忙笑道，“你别着急。你看这本来就是两块玉，是插合在一起的。” “啊？”顾希仔细看了看分开的两块玉，真的没有伤痕。他感觉很神奇。 “不但如此，这还应该是一对儿。你看两块玉插在一起严丝合缝，水乳交融的，多像一对恋人。定是要送给心悦之人的，要不你送我一块？咱俩一人带一块。” 顾希心里很不愿意，表情为难地说，“这…要送也应该送自己的夫人吧？” 赤云靖岩不容分说地夺过来，“你有两位夫人，你给谁呀？还是送我吧。” 顾希想拒绝，却不敢，“咱们两个大男人不好吧？” “怎么不好！我说好就好！”赤云靖岩很满意地端详了一会儿说，“我让绣织坊给它们编两条精美的绳子，咱们俩一人脖子上挂一块。” 顾希很是无奈，却只能眼巴巴看着自己的玉被他抢走。 第22章 魔鬼 晚上，顾希洗了澡，穿着睡衣光着脚坐在榻上。 突然，他感觉一道炙热的目光正射向自己。 他抬头看见赤云靖岩眼神直直地盯着一个方向，并且向自己走过来。 顾希顺着他的目光，才发现他盯的是自己的脚。顾希想把脚缩回去，却被他一把抓在手里。 顾希惊恐地问道，“你……干吗？” “昨晚你脚趾甲划了我一下，让我看看是哪一只？”说着，赤云靖岩抓住他的脚。 顾希很是难为情，他羞红了脸，使劲将脚抽出来。“别这样。”见赤云靖岩已经开始动手脱他的衣服，只得说，“别在这里！” 赤云靖岩笑起来，“哈哈哈……你害羞了！走，咱们上了床……”，然后一把抱起顾希朝床上走去。 那天晚上，刚开始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 帷帐内，赤云靖岩开始从下往上亲吻顾希，吮吸他的每一寸肌肤…… 突然，外面电闪雷鸣。一道闪电划过，顾希发现赤云靖岩两眼血红，整个人像发疯了似的，面目狰狞可惧。顾希能感觉他的身体发烫，就像随时要爆炸一样。 顾希听见他喉咙里发出像困兽一般的低吼声…… 顾希害怕极了，浑身像要被撕裂般的疼痛，忍不住大叫起来…… 顾希感觉自己活不过明天，他会被这个魔鬼撕碎然后吃掉……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等待那一刻的到来…… 正在顾希已经绝望之际，赤云靖岩突然停下来了，他满头大汗，喘着粗气，用手轻轻地摸了摸顾希的脸，便倒头睡去了…… 顾希惊魂未定，他躺在那里半天依然不敢动…… 约摸着赤云靖岩已经睡沉了，顾希才小心翼翼地坐起来。他摸摸索索地穿上衣服，下了床，简单清洗了一下。然后他查看身上的伤…… 想到自己竟沦落到如今的境地，他忍不住委屈地小声抽泣起来。 “我伤到你了？”一个声音传从床上传来。 顾希吓得一激灵，他背对着他一动不敢动。 “对不起，我…没能控制住……”赤云靖岩愧疚地道。 “你为何要如此对我？是我做错什么了吗？”顾希怨恨地想，你不是说喜欢我吗？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 “不，你没做错什么，是我的错。”赤云靖岩说话的声音很轻，好像刚刚大病初愈。 赤云靖岩这么一说，顾希更觉得委屈，眼泪忍不住簌簌落下。 赤云靖岩又道，“收拾好了，就过来睡觉吧。” 顾希仍心有余悸，慢慢退回床上。 赤云靖岩要搂着他，顾希僵着身子有些抗拒。但还是被赤云靖岩用力揽到了怀里。 赤云靖岩靖语气温柔地说，“别哭了。以后我会改……我绝不会再伤害你。你放心睡吧，我跟翁翁说一声，你早上不用早起。” 顾希使劲闭着眼睛想让自己快点睡着，逃离这个可怕的夜晚。 赤云靖岩搂着顾希，感受着他身体的颤抖和恐惧。他心里很是不忍，便一个人在黑暗里嘟嘟囔囔地说着： “有件事我没跟你说，不想你害怕。这个大约算是这个国家的机密。除了少数几个人，没人知道。自从十七岁那年，我杀死了我的父兄，就几乎每天晚上都做噩梦。我变得很暴躁，经常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我得病了！” “我真的伤害了很多人，还有人因此而死。我下令晚上谁也不能靠近我的寝宫，我怕我会失控杀了他们。本以为这就是我的命了，注定这辈子只能一个人。后来你出现了，你那么耀眼，让我寝食难安。” “我知道你就是治愈我的一剂良药，是上天不忍心让我一生孤苦，派你来解救我的……昨晚外面雷电交加，我只感觉血液好像沸腾了，一个劲地翻涌。我应该是又犯病了，但我并没有完全失去理智，都是因为你，我不舍得伤害你……” 顾希闭着眼睛，但赤云靖岩说的话他一直在听。他并不觉得震惊，也不觉得害怕。他甚至有一刻动了一丝恻隐之心。 但顾希心里有另一个声音在呐喊：他本来就是一个怪物。那不是病，是他的本性，魔鬼的本性！谁也救不了他…… 不知过了多久，顾希感觉自己恍恍惚惚地置身于一个又黑又冷的地方。那里伸手不见五指。顾希不知道这是哪里，只感觉特别恐慌无助。他用手四下摸索着，小声地哭泣着…… 这时，一道光射过来，他看见一个人张开双臂向自己走来。顾希能感觉到那个人身上有他熟悉的气息，但他看不清她的脸，就是有一种很亲近的感觉。她好像是自己的母亲，或者是他的乳娘，有时又像梅姐…… 顾希像见到救星似的扑进她的怀里，在她怀里哭着、拱着，那里的温暖让他好安心…… 赤云靖岩看着在他怀里睡着的顾希，烛光透过帷帐，照在他脸上。 他的皮肤被映得晶莹剔透，长长的睫毛盖在白皙的脸上……他皱着脸，呼吸有些急促，像一个做噩梦的小小的婴儿，让人心生怜爱。 他翻腾了一下，表情有些痛苦。突然他抱紧赤云靖岩，在他怀里拱来拱去，后来就慢慢地平静下来，呼吸变得匀称，面容也舒展开来…… 赤云靖岩感觉自己冰封多年的心正一点点融化，他伸手去轻轻地摸他的脸，他的唇，他的耳朵…… 突然他的手触摸到他身上赫然的伤，他的手颤抖了一下。他感觉心一抽一抽地疼，他恨不得扇自己几个耳光…… 其实，赤云靖岩自己也不敢确认顾希是不是真的能治愈自己。因为他并没完全控制住自己，还是伤害了他。他之所以对他说了那些话，是怕他离开自己。他不想再一个人独守那漫长又寂寞的长夜。 但赤云靖岩坚信，顾希是他世界里最特别的存在。之前那几个晚上，明明他们可以甜蜜地相拥入睡；而且只有顾希，可以在自己犯病的情况下，只受了轻微伤；还有他看到顾希的伤，他的心痛也是真实的…… 他在心里一遍遍地立誓：以后一定要控制住自己，不能再伤害他。不然他会失去他的。 也许有了牵绊和顾忌，赤云靖岩从那以后真的很少再犯病。 第23章 灵儿 寝殿外，几个宫女、太监正拿着脸盆、水桶、抹布、鸡毛掸子……在院子里等待。 一名宫女看了看已经升到很高的日头，抱怨道，“怎么还没起呢？一会儿翁公公回来，又要骂人了！” 另一名宫女附和道，“是呀！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没起床呢？” 一名小太监眨着狡黠的眼，神秘兮兮地说，“你们昨晚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大家先四下看看，然后有些兴奋地点点头。 “咱们不在一个院里都能听见，看来昨晚动静真是不小呀！” “是呀，叫得怎么这么惨？跟生孩子似的。感觉一定很疼。你们说，皇上……把他怎么了？昨晚是第五天吧？前些日子好像没这样呀？” “这个谁知道呀？咱们这个皇上就好这口，之前哪个妃嫔侍完寝不是一身伤呀？听说以前曾经死过好几个妃嫔……” “快闭嘴吧！这可是宫里的大忌，谁都不敢提的。被人听去是要被活活打死的！” 那名宫女吐了下舌头。 “这位公子昨晚受那么大的罪，这会儿都没起，会不会已经没气了？看着挺好的一个人，真可怜！” “唉！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说他好好的一个大男人干什么不好，来做男宠？吃苦受罪也都是他自己找的！不值得同情。” …… 大家正七嘴八舌的说着，顾希摇摇晃晃地从寝室里走出来。 他手扶着走廊两边的柱子，脚步很飘，好像随时都会跌倒。他一身雪白的纱衣，头发披散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走了几步，也许累了，他在走廊的台阶上坐下，身子歪在旁边的柱子上，眼神失神地虚望着一个方向发呆…… 宫人们窃窃私语，“醒了，醒了！走，干活去了。” 大家走过顾希身边，有些敷衍地打招呼道，“公子醒了？我们要去寝殿打扫了。” 顾希像没听见似的，一动不动。 其他人都陆续进去，一个宫女却站在他身边没动。过了一会儿，她才怯生生地问，“希公子，我来给您梳头、更衣吧？” 那位宫女见他没反应，壮着胆子提高嗓门道，“公子！” 顾希被吓了一跳，抬眼望她。 那位宫女一边比划一边说，“我给您……梳头、穿衣服？” 顾希摇摇头，还是没有说话，又将脸扭到一边继续出神。 那名宫女无奈，只得在他身后不远处站着。 一会儿，翁公公回来了。一眼瞥见坐在台阶上失魂落魄的顾希，一脸假笑着打招呼，“公子醒了？” 顾希没有回应。 翁公公四处扫了一圈便开始骂道，“这都什么时候了，卫生还没做完！我看你们是几天不挨板子，皮就痒了！” 翁公公又看了一眼顾希，突然一拍脑门急道，“哟，这可怎么得了！一会儿就要传午膳了。皇上口谕要让公子陪同。公子这还没洗漱更衣呢！快来人，先给公子洗漱、梳头！” “是！”几个人慌慌张张地过来。有人打了洗脸水给顾希擦脸，有人取来了衣服。他身后的那名宫女跪在他身后台阶上给他梳头…… 顾希就像一个木头一样，一动不动，任人摆布。 翁公公急得什么似的，围着他转悠，并不停地催促，“你们倒是快点呀！手脚麻利些！” 也许被催的太急，梳头的宫女加快了速度梳着头。 突然，传来“啊”的一声。 所有人都惊了，因为声音竟然是从如同行尸走肉般的顾希嘴里发出。 翁公公停了下来，皱着眉头，冲着那个宫女就是一巴掌，“你不能轻点呀？你们以为公子像你们皮糙肉厚的！” 那名宫女连忙伏地磕了个头，又起身继续梳起头来。这次轻柔了很多。 顾希心里很是过意不去，他能感觉到这名宫女一边梳着头，一边低声地抽泣。 趁翁公公去看其他人干活，顾希轻声道，“对不起，姑娘。我有些怕疼，不小心就喊出来了。让姑娘受连累了。” 顾希感觉后面宫女的动作停了一下，但没说话，又继续梳起头来。 那宫女撩起他后面的头发，发现他后脖子处有一个牙印，还渗着了血。她愣了一下，“公子，您……这里还在流血，用不用上点药？” 顾希摇摇头，只是把衣服领子往上扽了扽。 梳完头，这名宫女把镜子递给他。顾希看都没看，便赞许地点点头，“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灵儿。”那名宫女怯生生地答道。 顾希微微一笑，“谢谢你，灵儿。” 自从那个雷电交加的夜晚，顾希就好像得了一种病。只要赤云靖岩碰他，有时明明已经很温柔了，甚至只是亲他摸他， 他都会特别痛苦地哭喊。 对此赤云靖岩很困惑，但怕顾希敏感，便没有跟他提。 但这天晚上，赤云靖岩明显感觉到顾希与以往的不同。今晚他好像在努力克制着，不让自己喊出声。却因为强忍着，他身上青筋暴起，脸涨红了，嘴唇也咬破了…… 赤云靖岩有些不解地问，“你今晚怎么…没叫？” 顾希警惕地望着他，“不叫有什么奇怪的吗？” “你别多心，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看你好像忍得挺难受的。是不是喊出来会舒服一点？” 顾希脸红了，低头小声道，“院外的宫女、太监能听到。” “啊？这么远他们都能听到。你是不是听到他们私下里嚼舌根了？我天亮就让人把他们打死，换一批新的。”赤云靖岩蹙眉道。 顾希的确无意间听到了那些宫人背后议论自己，而且说得很难听。但怎么能因为这个就伤人呢？ “你要干嘛呀？”顾希急道，“他们做了什么就要把人打死？你把人命当什么了？” 见顾希反应那么大，赤云靖岩改口道，“不打死也行，把他们舌头都割了，让他们再胡说八道！” 顾希不可思议地望着他，“你能不能不这样？他们虽然是你的奴才，但也是父母生养的。你不能这样对人家！” “那你说怎么办？他们让你这么难受？”赤云靖岩征求他的意见。 顾希低头言不由衷地说，“我…不难受，就是有些难为情，以后动静尽量小一点。” “何苦委屈自己呢？要不这样，我明天让他们搬到更远的院子住。让咱们的‘靖希宫’，方圆数里没有其他人。” “这样会不会太麻烦别人呀？都怪我……”顾希羞红了脸，低着头手足无措得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不麻烦！”赤云靖岩望着他坏坏地笑道，“你脸皮这么薄呀？有件事你现在不知道吧？就是其实每天晚上咱们寝室门口都有人在听。” “什么？”顾希抬起头，简直不敢相信。 “他们在外屋的门口，因为隔了一间屋子。我们轻声说话，他们听不见，但稍微提高一点声音他们就能听到。” “为什么要这样呀？”顾希皱着脸很不能接受。 “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大约是为了帝王的人身安全和子嗣的延绵吧。现在翁翁就在外面。” “天呀！不要！”顾希害羞得捂着脸。 赤云靖岩看他的样子很可爱，故意提高声音喊道，“翁翁！你在吗？” 屋外传来翁翁的声音，“回皇上！老奴在，你有什么吩咐？” “今晚没事了。你早点回去睡吧。” 翁翁答道，“是。老奴告退。皇上也早点歇着吧。” 顾希已经把脸埋在了枕头里，感觉没脸见人了。 赤云靖岩拍拍他的肩膀笑道，“没什么的。宫里就是这样，以后适应了就好了。” “能不能以后不让他在外面听了？” “不能。这是他的职责，而且还要记录在册的。” “啊！？”顾希感觉真是没法活了！ 第24章 真是口头禅 这日，赤云靖岩和顾希一起用午膳。 赤云靖岩一边大口地吞咽着食物，一边偷眼注意着顾希的举动。顾希坐在对面，从开始吃饭就一直用手中的勺子搅动着眼前的一碗汤，一口都没有喝。 赤云靖岩看了一会儿，终于忍无可忍道，“为什么不吃饭？” “我…不饿。”顾希支吾道。 “怎么？是在生我的气吗？昨晚……” “没有！”顾希怕他说下去，连忙打断道。 “那就是不合胃口。想吃什么？让御膳房再给你做。”赤云靖岩努力地保持温和的语气。 “不是，就是吃不下。”顾希小声嘟囔着。 赤云靖岩定定地瞅着他，耐着性子说，“我可听翁翁说了，从进宫，你一顿饭都没有好好吃！今天必须得好好吃饭，我盯着你吃！快吃呀！喜欢吃哪自己个夹。” 顾希又用勺子搅了搅汤，皱着眉头依然没有要吃的意思。 “你吃不吃？”赤云靖岩气得站起来走到他身边，夺过碗来，“我喂你。” 顾希有些为难，“不…用。” 赤云靖岩舀了一勺汤，强行喂到他嘴里。 顾希把汤含在嘴里，使劲咽了咽却没咽下去。 “咽下去！你敢吐出来试试！”赤云靖岩凶狠地说。 顾希梗着脖子又使劲往下咽了咽，依然没咽下去，一扭头吐在了地上。 “你！”赤云靖岩顿时火冒三丈，将碗重重地摔在桌子上。饭菜的汁水溅了顾希满脸满身都是。 赤云靖岩望着垂着眼眸、不言不语的顾希，气涌如山。他努力克制即将爆发的脾气，一闭眼甩袖离开了。 一出门，翁翁正好端着菜迎面走来，“皇上，菜还没上齐，您要去哪儿？” 赤云靖岩咬着牙道，“我必须离开，我怕控制不住打死他！” “皇上，这……为什么呀？”翁翁有些搞不明白状况。 “你留在这里看着他吃！”赤云靖岩头都没扭，只是将手冲着背后一指，便逃也似的离去了。 御书房里，赤云靖岩正生着气，翁翁用托盘端了几样小菜进来。 “不是让你看着公子吃饭吗？你怎么来这儿了？”赤云靖岩还是气呼呼。 翁翁笑道，“皇上，公子有人看着吃饭。老奴看刚才皇上因为生气没怎么吃饭，就带来几样让皇上吃点。人是铁饭是钢，皇上每天那么辛苦，不吃饭怎么行呀？” 赤云靖岩叹了一口气，“他吃了吗？是不是还坐在桌子旁发呆？你说他吃点饭怎么这么费事儿！” 翁翁点头感叹道，“可不是吗？皇上如此尊贵，也没像他似的。皇上从小吃饭就好，老奴从来没有操过心。” 顾希吃晚饭时，赤云靖岩又溜溜达达地进来了。 赤云靖岩连坐都没敢坐，看到顾希对着一桌子菜发愁的样子就慌忙出去了。他一出门迎面又撞上了翁翁。 翁翁连忙问道，“皇上，要用膳了。您这是要去哪儿？” 赤云靖岩深吸一口气道，“我得出去透透气。再呆下去保不齐真会打死他。每次看他吃饭都有想捶死他的冲动。” “那老奴吩咐人给皇上在书房备膳？”翁翁转身跟在赤云靖岩后面问。 “不用重新备。你一会儿从他那一桌端点过来就行。他也吃不完。”说着，赤云靖岩快步离去。 “这……”翁翁还要说什么，赤云靖岩已经走远了。 翁翁厌烦地瞅着顾希，小声抱怨道，“瞧瞧你把皇上逼成啥样了？让皇上吃你的剩饭？你怎么那么金贵？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晚上，赤云靖岩换好衣服上了床，见顾希跪在地上不动。 他问道，“上来呀！还跪在那儿干吗？” 顾希低着头还是没有动。 赤云靖岩耐着性子说，“你因为什么事跟我别扭来着？我都不记得了。不管什么事，我都会改。你还要我怎样？” “我…今晚不想。”顾希小声地嘀咕道。 “贱人！惯得你越发矫情起来！”赤云靖岩憋在胸口的气，终于吐了出来。 顾希猛地抬起头，满眼悲愤，“贱人？” 如果说之前顾希对两个人的感情抱有幻想，听到这个词他彻底看清了自己如今的境遇。他以为他费尽心思把自己弄到他身边，至少是喜欢自己的，但其实他只是因为得不到才觉得是最好的，得到了就弃如敝屣。原来，他从心里瞧不起自己！ 顾希的眼泪不争气地往外喷涌。 赤云靖岩看出顾希很在乎这个词，他有些心虚，但身为国君说出的话又不能收回来，只得装着若无其事。 其实，那个词只是他的口头禅，可是说出来谁信？赤云靖岩不会骂人，之前遇到别人挑衅，他做的只有两件事，隐忍或一招毙命。他仅有的几句骂人的词汇都是跟他的生母如今的太后娘娘学来的。 那时他还小，每天晚上都能听见他的母妃用恶毒的词语诅咒那些得宠的嫔妃。最常说的就是‘贱人’。后来他登基后，需要骂人了，才发现自己骂人的词汇特别匮乏，反反复复就那几句。这句‘贱人’就变成了他生气时的口头禅。 “我怎么就是贱人了？是因为我现在成了你的男宠吗？对，我就是贱人，就活该被人欺辱！那你呢？明知道我这么贱，还要费尽心机、不择手段的得到我，你又好到哪儿去呢？”顾希哭喊道。 “你……竟然敢用这种态度跟我说话！”赤云靖岩知道他的话触动了他的神经，但也不想怂得太明显，便佯装愤怒道，“顾承恩！你别再惹我，不然你会后悔的！你也别上床了，就再下面跪着吧！” 赤云靖岩头赌气似的自己躺下。后又担心下面冷，便起来将被子、枕头一股脑冲顾希砸去…… 顾希对他越发的冷漠。 赤云靖岩经常在讨好他碰壁后，懊恼愤怒。他悲哀地想：我堂堂一国之君，这是在干什么呢？ 终于又一次他失去了耐心，动手打了他。他一巴掌甩过去，顾希应声倒地。“我跟你说话呢？你没听见吗？” 顾希被打得有点懵，这是赤云靖岩除了在床上第一次打他。他眼泪止不住流下来。 看着他流下的泪和脸上的一片红，赤云靖岩用咆哮隐藏心疼，“哭什么哭？一天到晚就知道哭！给我跪好了，好好反省一下你自己。” 顾希只得照做，他抹了把眼泪，挪动身子跪在地上。 赤云靖岩气急败坏地指着他，“你有没有一点家教。懂不懂尊重别人？” …… 赤云靖岩对他一通吼完，便拂袖离去。他觉得心疼是有的，但也真痛快。郁积在心里多日的怒火一下就散去了。但痛快完了就开始深深地内疚。 翁翁见他神情有异便问道，“皇上有心事？老奴愿意为您分忧。” 赤云靖岩知道他在翁翁面前就如同透明般，便也不打算瞒他，“我刚才没忍住打了顾希一巴掌。这会心里有点不得劲。他现在还在宫里跪着呢。你去看看伤得重不重？” 翁翁眼睛先是一亮，随即又黯淡下来，觉得皇上为那么个人牵肠挂肚的不值当。“皇上，您无需介怀。希公子从小离家，缺乏管教。能得到皇上的教诲，是他的荣幸。” 见赤云靖岩有些迟疑，翁翁接着说，“人都说不打不成才。希公子一身毛病，您一味惯着不行。” 赤云靖岩心情舒展了，“是吗？” 翁翁笃定地点点头，“当然！就公子这脾气秉性，若是放到老奴这里学规矩，那挨的打更是得不计其数。现在就有劳皇上您亲自教导了。” 被翁翁这么一说，赤云靖岩心里坦然多了，还觉得自己对他有某种责任似的。以后再被他气得不行，也不忍了，就会跟他动手。 第25章 小白桥 虽然赤云靖岩有时忍不住会打顾希，但他下手非常有分寸。要知道以他的力气一巴掌就能把他拍死。 每次赤云靖岩打他只会让他感到疼痛，却连皮肉都伤不到。他只是教育他一下，顺便发泄一下心里的怒火。 在顾希的认知里打人就是最粗鄙的行为。若是自己喜欢的人，是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打的！ 所以，顾希觉得赤云靖岩根本不是真的喜欢他，也不像他嘴里说的那样非他不可。结合他晚上的行为，顾希断定他就是一个以打人为乐，心理变态的人。 顾希不屑赤云靖岩打人的行为。每次都很强硬，不肯屈服，也因此多挨了很多打。 赤云靖岩更是天生的犟种。他不信有打不服的人。这个过程不光顾希难受，对他来说，其实也很煎熬。两个人像是在博弈。但每次最后的胜利几乎都是赤云靖岩的。 顾希也想有骨气，能挺到最后，但他很怕疼。小板子狠狠地抽在身上，打不死人，但真的很疼。最后顾希忍受不住，只得委屈巴巴地认错。但他心里不认怂。这是被他‘屈打成招’的，不作数。 这日，赤云靖岩一进‘靖希宫’寝室门，就将顾希扑倒在地。然后骑在他身上，没头没脑的打他。 顾希抱着头惨叫着…… 打了没几下，大约气出了，赤云靖岩站起来，走到茶案旁，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 过了一会儿，顾希才慢慢地爬起来。他背对着他，坐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赤云靖岩斜眼偷看他。他瘦削伤心的背影，让他心生怜悯。他很想上去安慰他。但碍于君王的尊严，他努力忍住。 好半天，赤云靖岩还是憋不住，先开口说，“以后注意自己的言行。别再外面到处撩拨。这是内宫！好了，今天就这样，下不为例。” 顾希扭过头看他，“听皇上的话，打我是有原因的？我以为您打我，根本不需要理由呢！那请皇上告诉我，这一次是因为什么挨了这顿打？” “你自己做了什么你不知道呀？少在这里装！”赤云靖岩蹙着眉。 顾希努力想了一下，“我不知道！” “你接连几日去小白桥那儿干什么了？” 顾希愣了一下，他有些不解地问，“我是去了小白桥，有什么不妥吗？我是不能离开‘靖希宫’吗？” 小白桥是靖希宫大门外不远的一处景致。一条小溪上架了一弯雕琢精美的白石桥。桥的尽头还有一方小亭子，很是雅致。 “谁说你不能出去的？你问的是你跟谁一起？”赤云靖岩瞪眼道。 顾希好像明白了，他觉得自己坦坦荡荡，理直气壮地说，“就是一个刚入宫的小宫女。那日我们正好碰上了，感觉比较投缘。后来每天就凑到一块儿说说话。” “你说的倒轻巧！就简单的说说话？宫里那么多宫女，怎么单单是她？还相约每天见面？怕是勾搭成奸了吧？”赤云靖岩尖酸刻薄得像一个妒妇。 “你少诬陷人！我们两个人清清白白！龌龊的人才会有那么龌龊的想法！” “少装清纯，你的脸就是你的伪装！我还不知道你？” “你知道我什么？我跟她有什么越轨之举吗？”顾希也寸土不让。 “男女私会就已经不得了，你还要什么越轨之举？你怕是老毛病又犯了！” “我…有什么老毛病？”顾希不解。 “你见了女孩就挪不动腿！挪不开眼！见一个爱一个！” “胡说！”顾希感觉这话好熟悉，“这…是谁说的？” 赤云靖岩本来不想说，但看他的样子，故意说道，“之前我跟顾永文套话打听你时，他说的。” “你们……都是混蛋！”顾希气得忍不住骂道。 “没想到呀！还会骂人？就说你白净清秀的脸是你的伪装。” “还不是被你们逼的！你们欺人太甚了！”顾希悲愤交加地喊。 “你现在是不是属于气急败坏？我说的话戳中你痛处了吧？”赤云靖岩阴阳怪气地说。 顾希气得眼泪四溅，哭喊着，“我为什么不跟这个宫里的人说话？因为他们知道我是干什么的！他们表面上恭敬，但心里都瞧不起我。我好容易碰上一个新来的，她不知道我是谁，我们可以像平常人一样聊天。怎么了？不行吗？” “有话好好说，你别嚷嚷！”见顾希这样激动，赤云靖岩竟莫名有些害怕。 “你是觉得我没有资格跟别人说话是吗？你为什么不用铁链子把我拴起来。就拴到床上好了，我反正只是你床上的一个玩物！” 赤云靖岩整个人都弱下来，开始哄他，“小希，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说你不能跟别人说话。你别这样说自己！” 赤云靖岩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听侍卫报了顾希这几日的行踪，他醋意大发，竟然动手打了他，还说了那么难听、没有风度的话。然后又不顾身份地讨好他……因为这个小东西他真的是性情大变呀！ 他不能这样下去了！他决定要努力控制自己，毕竟他是一国的君主。他要随时保持清醒冷静的头脑，他不能让自己陷进去。 …… 第二日晚上，赤云靖岩回宫后，顾希焦急地迎上来，“今天小玉怎么没来？小玉去哪儿了？” 看他紧张的样子，赤云靖岩还装糊涂，“什么小玉？” “就是跟我在小白桥见面的那个宫女！我今天本来要去跟她告别的，但她一直都没出现。你把她怎么了？”顾希带着哭腔追问道。 赤云靖岩喝了一口茶，很淡定地说，“你说我把她怎么了？就是你想的样子。” 顾希惊惧地瞪着他。他知道他一向凶残，杀人不眨眼的，但他还是不敢相信，试探地问道，“你……不会杀了她吧？” 赤云靖岩无所谓地笑笑，点点头。 顾希一下子崩溃了，瘫坐在地上痛哭流涕，“你怎么这么没人性！她犯了什么错？我不是跟你解释过了吗？你凭什么剥夺别人的生命！” 赤云靖岩先是吓了一跳，然后饶有兴致地看着他道，“瞧瞧你像个什么样子？一个无足轻重的人你至于吗？” “那是一条人命呀！小玉是因为我而死！为什么死得不是我！我对不起她！”顾希不管不顾地哭喊着。 赤云靖岩被他哭闹得受不住，只得承认，“别哭了！我没杀她！” 顾希愣在那里，满脸都是泪，“真的？” 赤云靖岩点点头，“我骗你干吗？我就是把她调到比较远的地方干活了。不信你可以看看去。” 顾希从地上爬起来，扯着他的衣袖，“你带我去看看。” 赤云靖岩无奈，就真的带着顾希去了小玉当差的场所。 顾希躲在一旁看着活蹦乱跳的小玉，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赤云靖岩在旁边一直盯着他，他真的都怕了他了。他也好庆幸，没有杀了这个宫女呀！ 第26章 日常碰撞 接连几日，顾希的下身开始流血不止，特别是如厕后。 望着那殷红的一片，顾希感觉腿脚发软。他有些恐慌，却没有办法开口跟别人讲。 赤云靖岩有时对他的衣食住行关心备至，但有时却又非常的粗枝大叶。两个人每晚一起睡，他却并没有发现他的异常。 顾希心里很难受，私下里哭过好几次。他觉得自己快死了。他不怕死，就是觉得他也曾是父母手心里的宝，是他们的希望，如今却被人糟践成如此地步。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大不如从前。他现在越来越瘦，经常浑身无力。 之前射箭是他引以为豪的技能。他射箭时经常被围观喝彩，因为他射箭不但动作潇洒还百发百中。可是如今他拉弓都费事了。 这天，赤云靖岩带着他出来射箭。他帅气地射出了两支箭，手和胳膊就开始不听使唤地发抖。 他握着弓，心情沮丧到了极点。他那个驰骋沙场的梦是不是今生再无可能了？他咬着嘴唇，努力控制着，不让眼泪流下来。 赤云靖岩却被他射箭时的样子迷得不行。后来，他也跃跃欲试起来，并且打着要纠正他射箭姿势的幌子，要跟他一起射。 赤云靖岩站在顾希身后环抱着他，身体跟他贴得很近。他握住他的手，在他耳边吐着气，“看，像这样。” 那支箭离弦，正中靶心。 赤云靖岩很享受此刻与他暧昧的感觉。他很兴奋，还要射第二箭。 这大白天的，赤云靖岩对他动手动脚，又贴又摸的，让顾希很不适。顾希很讨厌他这样不分场合。于是，他使劲挣脱出来，放下弓箭，说自己不想玩了。 一路上，赤云靖岩都不说话。他冷着脸，样子很吓人。 顾希知道他生气了，因为他扫了他的兴，摆脸色给他看了。 顾希知道他有可能会找个由头打自己一顿。其实，他很好哄。只要顾希主动跟他说句话，他就会屁颠屁颠的，开心起来。但顾希就是不想理他。 白天平安度过了。但晚上在床上，赤云靖岩却像要报复他似的，异常粗鲁。 顾希疼痛难忍，叫得很惨厉。 赤云靖岩并没有在意，因为他平时也这么叫。赤云靖岩发泄完，心情很好，他完全不记得白天的不愉快。 结束后，赤云靖岩发现顾希还趴在床上捂着脸，呜呜地哭泣，哭得很委屈…… 赤云靖岩关心地问，“你怎么了？为什么还哭？” 顾希爬起来，哽咽道，“不用管我！我就是突然想到了我的父母，觉得自己对不起他们！他们待我如珍似宝，我却如此不自爱，还害他们因我而死。所以，我现在所受的屈辱和伤痛都是我罪有应得！” 赤云靖岩怔了一下，随即愤怒地吼道，“顾希，你什么意思？合着你跟我在一起是来赎罪的？我哪里做的不好，你跟我说，我可以改！只要你说出来，我哪一次没有用心去改？你这样说，好像我天天在虐待你似的！怎么？我不如你永文哥哥温柔是吗？” 顾希紧闭着双唇，不吱声。眼泪顺着他白皙的面颊一颗颗地快速滑落下来。 “你又跟我来这一套！有话说话！哭什么哭？是不是我说中你的心思了？”赤云靖岩闭上眼睛，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怒火。 他怕自己忍不住又动手打他，以现在的火气会把他打坏的，便想把他支远点，“到下面跪着去！什么时候哭够了，什么时候上来！” 顾希爬下床，一边抽泣，一边不紧不慢地擦洗身体。 擦身体的水瞬间变得通红，赤云靖岩一眼瞥见，惊讶地问，“水怎么这么红？你是哪里流血了吗？” 赤云靖岩连忙下床，扳着他的身体上下查看，“让我看看哪里流血了？” 顾希僵着身体，很不情愿地让他摆弄着。 “啊？这里怎么这样了？”赤云靖岩终于发现那里在流血。 赤云靖岩从抽屉里取了些药，把顾希，在桌子上，给他抹了药。“明天再让太医给你开点对症的药，让太监帮你抹上。不要难为情！有病就得看。好了，洗干净上床睡觉吧！” 顾希没理他，自顾自地擦好身体，换上新睡衣，然后在屋中间跪下。 赤云靖岩斜眼看着他，血气翻涌，却只能忍而不发。 夜已经很深了，赤云靖岩坐在床上，无奈地瞅着他，“怎么？不打算上来了？天都快亮了！” 见顾希还不动，赤云靖岩怒火中烧，“你再这样以后白天就别睡了！白天睡足了，晚上回来折腾我！” “谁折腾谁？”顾希忍不住分辩道。 顾希开口说话，赤云靖岩的气就消了一大半，语气缓和了很多，“我白天忙得脚不沾地，晚上回来还要被你气，觉都不能好好睡，你说谁折腾谁？还不上来！等什么呢？” 顾希迟疑了一下，还是慢慢地站起来，爬上了床。顾希紧挨着床边，和赤云靖岩保持一定的距离躺下。 赤云靖岩嘲弄道，“现在离我那么远有什么用？睡着了还不是得往我怀里钻。过来！让我搂着。赶紧睡觉了。” 顾希很不情愿地挪动了下身体，被赤云靖岩一把揽过来。 把这个小人儿拥在怀里，赤云靖岩的心又被融化了，他深吸一口气，“以后咱们能不能好好的，你别总是气我！你再这样，不是哪天被我打死，就得把我气死。” …… 御书房里，赤云靖岩忍不住对翁翁倾诉道，“之前只是远远的看着，觉得顾希闪闪发光、仙气飘飘的，像是不食人间烟火似的。真是哪儿哪儿都好。可现在天天在一起，才发现他一身毛病。” 翁翁心想着，这是开始厌烦希公子了。算来已经快二十天了，按说也该到时候了。以前皇上对谁也没专宠这么久呀！ 翁翁点头道，“可不是吗？希公子这样的人确实少见。” 翁翁想到皇上在感情方面对谁都没有长性，忍不住劝道，“老奴多嘴说一句，两个人朝夕相处在一起，新鲜劲一过，光芒便褪去了。可世间伉俪情深、举案齐眉的夫妻也不在少数。因为婚姻除了喜欢，还有包容和责任。最重要的是传承，就是——传宗接代。” 赤云靖岩厌烦地扫了他一眼，翁翁心虚地低下头。 赤云靖岩没有接他的话，自顾自地说，“我真的想好好待他，可是他太会气人了，有时候心里的火就是压不住。” 听皇上的口气，并没有打算弃了他？！翁翁一脸忧虑道，“皇上，公子这样老惹皇上生气可不行！气坏了您的身子怎么办？他太不知好歹了，请皇上把他交给老奴好好管教。” 赤云靖岩摇摇头，“之前你跟我说的方法我觉得对他没有用。他这个人记吃不记打的。不，他也不记吃。他就是一个油盐不进的玩意儿。我以后不能再打他了，会把我们的感情打没的。我不想让他跟我生分了。” 看着赤云靖岩如此患得患失，翁翁心疼不已。他的皇帝杀伐决断，什么时候这样过？“皇上，真的不能再纵着他了！皇上您每天那么辛苦，还要为他分神忧心，老奴看着心疼啊！老奴阅人无数，知道这世间就没有人是调教不好的……” 看翁翁着急了，赤云靖岩连忙打断他道，“翁翁，我就是抱怨两句。因为除了你，我没人可以说。你要这样，我连你都说不得了。其实大多数时间，他还是温顺的。你不要与他为难。你让太医去看看他的伤，给他开点药。” 第27章 晚宴 这日傍晚，赤云靖岩回宫，身后跟着翁翁和另外四位手端托盘的宫人。 顾希看这个阵仗，便起身行了一个礼。 赤云靖岩亲热地上前牵着他的手笑道，“你让他们给你换一身正式一点的衣服，朕要带你去赴晚宴。” 顾希眼睛里闪着困惑，“什么晚宴？” “没有外人，就是朕的亲眷，一起吃个便饭。为了促进皇亲间的关系，宫里每逢十五都会在宫里设家宴。”赤云靖岩一脸笑意。 “你去吧。我不去！”顾希很干脆地拒绝道。 赤云靖岩一愣，他是怎么敢就这么直接拒绝自己的？他缓了缓神道，“为什么不去？是不喜欢那种场合？还是其他的？多去几次就习惯了。” 翁翁不可思议地偷瞄了一眼皇上，他竟然没有发作，还给他找那么多借口？ 赤云靖岩很真诚地望着顾希，“你不要在意别人的看法，我们是光明正大在一起的。我就是要把你带到人前，让他们看到。” 其实把顾希带到皇室族亲面前，赤云靖岩也是经过一番思想斗争的。他知道这场晚宴会掀起多大的风浪。自古以来，君王有个男宠不稀奇，但不能独宠。更重要的是他快三十了，还没有一个皇嗣。 不管那些老顽固们怎样的口诛笔伐，他愿意跟顾希一起去面对。可看他的样子，人家根本不稀罕去！赤云靖岩心里翻滚着酸涩和怒火。他什么时候对别人这么有耐心过？而且旁边还站着这么多人。 “我就是不想去。”顾希低头道。 赤云靖岩脸上有些挂不住，拧着眉问道，“你不想？” 顾希虽然有些害怕，却依然摇头道，“不想。” 赤云靖岩正气得一时语塞，一旁的翁翁看不下去了，“大胆！希公子竟然敢公然忤逆皇上，你知道该当何罪吗？ “我…只是说出了我真实的想法。这算忤逆吗？那如果不实话实说不就是欺君了吗？”顾希怯怯地嘀咕道。 翁翁气得不行，“你还挺能狡辩！皇上，请准许老奴将其带下去，好好教教他规矩！”翁翁瞪了一眼顾希，转脸向赤云靖岩请求道。 “不用了。朕自己处理。你！”赤云靖岩指指顾希，“跟朕进屋！” 顾希没反应过来，就被赤云靖岩揪着衣服连拖带拽拉进了内室。然后，房门被狠狠地关上。 翁翁嘴角勾出一抹玩味的笑，“的确得好好教训一下了。让他无法无天，这次有他受的了。” 果然，屋内传来赤云靖岩的咆哮声，“你想干什么？跪下！” 外屋的几位宫人一个个噤若寒蝉。 顾希跪在地上，惊恐地仰视着他，见他扬起手又要打自己，连忙闭上眼睛，皱着脸等着…… 但是过了一会儿，巴掌并没有落下来。顾希睁开眼睛，见赤云靖岩正气急败坏地原地转圈。顾希就冷冷地看着他。 赤云靖岩暗自发誓不再打他，所以他气得发疯，急得跳脚，却对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好一会儿，赤云靖岩终于冷静下来，他对顾希悄声道，“当着那么多人面，你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我毕竟是一国的君主呀？” “怎么留？答应你吗？可是我真的不想去。”顾希淡淡地说。 赤云靖岩的火气又被勾上来，他抓住他的肩膀把他提起来，“你没有资格说不，你知道吗？” 顾希咬了咬嘴唇，没说话。 赤云靖岩使劲晃他，“知道吗？知道吗？问你话呢！说话！” 顾希被他晃得有些头晕，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赤云靖岩松开手喘着气，“为什么不愿意去？” “我…去了不合适。你们的家宴，我去算什么？”顾希低头小声道。 赤云靖岩贴近顾希轻声道，“我知道你在顾忌什么，我以前也跟你一样，后来想明白了。我们要听从我们内心的声音，为自己活！咱们就大大方方的在一起，不管别人怎么看。” 见顾希满眼困惑，赤云靖岩接着说，“你也可以成为我的亲眷，成为我最亲的人。我把你带到他们面前就是想……你愿意跟我一起去面对吗？” 赤云靖岩满眼期盼地望着他，顾希想了想还是摇摇头。 赤云靖岩苦笑一下，有些心痛，“你不想去，不是怕受非议，其实只是因为不愿意跟我在一起是吧？行，不去就不去。你忙你的，我自己去了。” 赤云靖岩情绪低落地走出来，“翁翁！咱们走！” “是！”翁翁有些意外，事情的发展跟他想的有点不一样。翁翁仔细观察着皇上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公子他不去了？” 赤云靖岩没好气地道，“爱去不去！不管他！” …… 一般每月十五普通的家宴，来的都是一些与赤云靖岩平辈或小一辈的王爷世子。只有赶上节日那些德高望重的长辈和女眷们才会出席。 今天就是普通的家宴。席间，那些王孙贵子们推杯换盏，相谈甚欢。赤云靖岩却完全提不起兴致，坐在上面郁郁寡欢。 翁翁一旁看得很是心焦，殷勤地给他布着菜。“皇上，您吃两口，一会菜凉了，就不好吃了。您尝尝这个……” 赤云靖岩没精打采地夹了一口菜，突然停下来，“这是什么？以前好像没吃过。口感…很独特。” 翁翁见皇上对这个菜很感兴趣，高兴地答道，“皇上您喜欢？这是御厨新开发的菜叫‘翡翠虾球’。” 赤云靖岩饶有兴趣点点头，“朕是觉得这味道公子或许会喜欢。你派人给公子送去几只，看他喜欢吃吗？” “哦。”翁翁有些失望，笑容僵在脸上。“皇上对公子真是有心了！” 赤云靖岩也意识到自己对那个小人儿太过上心，心里有些酸涩，“朕对他时刻牵肠挂肚的，但他却……唉！”说着，他叹了一口气。 见皇上如此模样，翁翁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便对顾希更加怨恨起来。 赤云靖岩怕翁翁对顾希心生怨怼，又极力找补道，“其实他还是个孩子，很多人情世故不太懂，我们不应该对他要求那么高，要对他宽容一些，等待他慢慢成长。” “孩子？公子已经是三个孩子的爹了，他什么不懂？就算是孩子也是缺乏管教的孩子！”翁翁恨恨地道。 赤云靖岩无奈地说，“你又来了！好了，你就别在这里愤愤不平了。去吧。” “是。”翁翁退下。 第28章 酒后失控 赤云靖岩由于晚宴心情不佳，喝了闷酒，有些上头。他东倒西歪地回到了寝宫。 顾希见状，迟疑了一下，还是迎上来扶他。 赤云靖岩醉眼朦胧地瞅着他。灯下的顾希，唇红齿白、肌肤胜雪，似乎更增添了几分颜色。 赤云靖岩摸着他的手由衷地道，“你真好看。” 顾希像没听见一样，表情冷冷地扶着他在床上坐下，然后笨拙地帮他脱鞋、脱衣服。 因为没有得到顾希的回应，让赤云靖岩又想起了晚宴的事，他一脚蹬过去，把顾希踹翻在地。“笨手笨脚的！” 顾希坐在地上很生气，却隐忍着不发一言。 赤云靖岩一脸挑衅，“说话呀！瞪着我干吗？我最讨厌你天天不声不响！” 顾希委屈地说，“你喝多了，回来撒酒疯。还让我说什么？” “谁撒酒疯？你自己连伺候人都不会，还不让说了？”赤云靖岩瞪着眼怒道。 顾希也生气了，喊道，“我就是不会伺候人，皇上另请高明吧！” “不会伺候人就学！你这一辈子都别想逃出我的手心。你不说我撒酒疯吗？我现在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撒酒疯！” 赤云靖岩气红了眼，上前一把将顾希拽起来，把他的胳膊反剪到后背，按在床上。 顾希趴在床上动弹不得，胳膊疼得忍不住叫道，“你要干吗？啊！疼！放开我！” “你不想伺候人！不想参加晚宴！不想留在宫里……你高贵什么？你以为你是谁？”赤云靖岩一边嘴里絮絮叨叨地骂着，一边伸手去扯他的裤子…… “不要！你别这样！啊！”顾希大声地哭喊起来…… 门外翁翁听到顾希的惨叫声，轻哼一声，“早该好好整治一下他！我们的皇上何尝受过这等委屈？” …… 赤云靖岩终于停下来，他闭着眼睛轻轻吐着气，让自己尽快平静下来…… 顾希趴在床上哽咽不止，满脸的汗水和泪水混在一起。 赤云靖岩慢慢地清醒过来，他发现顾希的胳膊有些不对劲儿，他一松手，他的胳膊自己就失重的垂下来，像一支假胳膊。 怎么回事儿？他又碰了碰那只胳膊，顾希大叫不止…… “胳膊…断了？”赤云靖岩自言自语道。他的酒彻底醒了，心想，怕是自己刚才太忘情，把他的胳膊撅折了，顿时懊悔不已。他的力气太大了，一不小心就会造成无法挽回的伤害。 顾希像灵魂出窍般瘫在床上，小声地抽泣着。 赤云靖岩有些手足无措，“胳膊折了怎么办？对了！宣太医！宣太医！” “等一下！”顾希突然喊道。 “怎么了？”赤云靖岩赶紧凑过来。 顾希一边哽咽着一边断断续续地说，“求你……先帮我清理一下，穿好衣服，再宣太医。” “好！好！”赤云靖岩连连点头。他甚至有些受宠若惊。顾希让他帮忙清理私处，证明自己在他心里很亲近。 赤云靖岩没有做过服侍人的事，为顾希擦洗身体却甘之如饴。他拧了热毛巾很细心地给顾希擦了身体、擦了脸，又整理好衣服…… 太医来了，经过诊断，胳膊没有折，只是脱臼。 太医对一脸焦虑的赤云靖岩道，“皇上，不必担心。接回去养几天就好了。” 赤云靖岩松了口气。“那就快接上吧。” 太医医术高超，抓着顾希的胳膊捏了捏，突然手一推，顾希一声惨叫，胳膊就复位成功了。 太医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便退下了。 刚才嘈杂的‘靖希宫’又归于平静。折腾了半天，赤云靖岩身心俱疲。 顾希站在墙角，垂着眼帘，不声也不响。 赤云靖岩催道，“站那儿干嘛呢？时候不早了，上床睡觉吧！” 见顾希还是不动，赤云靖岩又感觉气血翻涌，“你别再招惹我了！你刚才感受到严重的后果了吧？这些都是你逼我的！怎么？还恨我，不是刚才求我帮你的时候了？真是一个白眼狼！” 顾希还靠在墙，没有表情，目光游离，不知道在想什么。 赤云靖岩拿他没办法，只得耐着性子道，“好了，我今晚喝多了酒，不该那么对你。以后不会了。上来吧！” 顾希依然像没听见一样。 赤云靖岩忍不住怒道，“今晚这个结果，还不是你自己找的！你说你怎么那么不听话？那么会气人呢？从来没有人在我面前敢像你这样！” 不管赤云靖岩说什么，顾希都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他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外面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你今天要跟我耗一晚上是吗？”赤云靖岩无奈至极，“你到底想干什么？是不是觉得很委屈啊？我还委屈呢！你知道像你这样忤逆我的，换成别人早就死了八回了！昨天你记得翁翁要带你去学规矩吗？就你这么倔，若不是我拦着，真的会被他们打死！” 赤云靖岩见顾希表情始终淡淡的，自己软硬兼施都徒劳，感觉自己在唱一出独角戏。他只得使出自己的是杀手锏。 他苦笑道，“你不理我是吗？我才想起来，你根本就不怕死。但你的家人离开京城不过二十几日。她们拖儿带女的，还有一个孕妇，一定走不快。我派人快马加鞭，几日便能追上……” “皇上！”顾希终于有了回应。他紧张地抬起目光，“奴才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惹皇上生气了，一定好好听话。” “奴才？原来你只配做奴才！”赤云靖岩咬着牙恨恨地道。“好生待你，你不要！非要我这样。你说你是不是贱！”顾希态度突然的转变，让赤云靖岩心里很难受。 赤云靖岩也不想用他的家人威胁他，那样显得太不男人了。但他对这个倔强的小人儿一点办法都没有，他从来没有感觉自己这样无助又无能过。 顾希望着他，不知在想什么，眼泪开始一颗一颗淌下来…… 赤云靖岩一见到他这样无声无息地流泪，心就揪疼得紧，他态度缓和了一点，“你竟然认错了？真是少见。既然说听话，那就上床吧！” 顾希不紧不慢地爬上了床。 “面朝我！不能压了那只胳膊。”赤云靖岩用命令的语气道，“再往我这边靠一靠，把手搭到我身上。” 顾希很听话的照做了。 两个人面对面的躺着，赤云靖岩瞅着他，心里一阵阵刺痛，“你要听话，要知道你家人的命都攥在我的手心里。” 顾希点点头。 赤云靖岩感觉到他的肩膀颤抖一下，“你又哭了？” “没…没有。” 接下来几日，顾希对赤云靖岩百依百顺，但他越顺从，赤云靖岩心里越不是滋味儿。 之前，赤云靖岩经常被他气得抓狂，他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好像在挑衅他，‘你能把我怎样？’ 如今他终于找到让他乖乖听话的方法，但赤云靖岩一点也不开心，甚至有些羞耻，有胜之不武的感觉。 第29章 意难平 顾希对赤云靖岩的顺从只是短暂的，很快他就恢复了原来的样子——那个对他视而不见，冷若冰霜的顾希。 赤云靖岩不愿意总是拿他的家人说事，所以大多数时间，他都要看他的脸色。赤云靖岩心里很不平衡，他是一国之君却要处处讨好他，等着他施舍给自己一点点可怜的爱，真是可悲…… 赤云靖岩感觉自己所有的尊严都被这个十几岁的小孩践踏了。他总是在生他的气，也生自己的气…… 他心里总有一股无名火，感觉自己的真心被辜负了。因此，他渐渐地不再特意压制他残暴的本性了。而这样，顾希苦日子就来了…… 这日晚上，赤云靖岩喊顾希上床，顾希就动作慢了一点。赤云靖岩火气‘蹭的’就蹿上来了。他什么也没说，下床揪住顾希的衣领和头发，就往床上拖。 顾希被勒的脸涨得通红，疼得龇牙咧嘴却喊不出声。赤云靖岩松开手，将顾希整个扔到床上。顾希趴在床上大口喘着气。 赤云靖岩指着他恶狠狠地骂道，“你耳朵聋呀！以后我叫你，要立刻马上动起来，问你话要回答！听见了没有？说话！” 顾希还没来得及回答，赤云靖岩便上床骑跨在顾希的身上，动作极其粗鲁。他一巴掌向顾希劈来，拇指上的金镶玉戒指戳伤了他的脸。 顿时，鲜红的血从顾希雪白的肌肤渗出来，像雪地里怒放的一朵红梅，有一种震撼人心的美。 赤云靖岩愣了一下，顾希疼得连忙捂住脸。 赤云靖岩恨恨地把戒指取下来扔在地上，然后掰开顾希的手，开始吻他，吻得满嘴满脸都是血…… …… 顾希越来越怕过夜晚，因为他不知道那个魔鬼什么时候就会失控。有时刚刚还在情意绵绵亲吻他，突然之间如同一头发疯了的野兽，开始暴虐他。 他会劈头盖脸地打他，用巴掌、用拳头，没有丝毫的怜惜。 顾希只能抱着头承受着。他就像他股掌里的猎物一样无助弱小，任其蹂躏…… 暴风雨结束后，顾希经常会抑制不住心里的委屈和屈辱，扭过身去捂着脸痛哭起来…… 赤云靖岩心情好的时候，会轻轻地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是不是我弄疼你了？我太激动了，没控制住自己……” 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则会没好气地吼： “怎么又哭了？天天哭，嚎丧啊！烦死人了！” “这不是你自己心甘情愿的吗？” “哭什么哭？你在用你的身体换你一家人的平安！你多伟大呀！” …… 若顾希忍不住还在哭，赤云靖岩很可能会一脚将他踹下床。 第一次顾希猝不及防，被结结实实地踹了一脚，狠狠摔到地上。那一次顾希疼了很长时间。后来几次，顾希察觉到他又要踢自己时，便在他的脚刚刚碰到自己时，自己就滚到地上…… 自从进了宫，顾希这段时间流的眼泪比他活了这十几年流的都多。他开始相信人这一辈子要流的眼泪是定量的。他前十几年几乎没哭过，每天都在笑。所以，现在要补上。一辈子所挨的打也是一样。 赤云靖岩一大早走后，他可以一个人在窗前坐一整天。他或虚看着外面，或看着院中的花草、小鸟、亭子发呆。 他有时会看着树上嬉戏打闹的松鼠入迷，甚至会忘了自己的处境，情不自禁地跟着那憨态可掬的小家伙笑，一只松鼠不小心掉到地上，他会为它悬心…… 但他很快意识到了自己是被囚禁在这深宫里的。他好羡慕这些自由自在的小动物。如果有来生，他愿意成为它们。他的眼泪又不自觉地流下来。悔恨、愧疚、委屈……每天都在煎熬着他。 他恨那个把自己圈养在这儿的人，更恨他自己！他后悔不该经不起诱惑离开家，离开父母，害得父母郁郁而终。 有时他觉得自己活该，这一切都是老天在惩罚自己，他受到折磨屈辱都是他罪有应得…… 顾希抱着腿蜷缩在茶案旁，看着天渐渐黑下来，他开始越来越紧张。他进宫一个月了，发现死真的没有那么容易，他曾经被赤云靖岩失控打晕过好几次，但都又活过来了。这种日子真是生不如死呀！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他听到外面小顺子的声音，“翁公公，您回来了？” 接着，翁公公款步进屋，“公子，今天皇上可以早回来，你现在就可以去沐浴了。” “翁公公！”顾希鼓起勇气道，“为什么天天都是我？这都一个月了！他是皇上，应该后宫佳丽万千的，怎么就……”顾希想说‘紧着我一个人折腾’，没敢说出口。 翁公公老大不乐意地数落道，“公子什么意思？能伺候皇上，可是天大的福泽。你说这话，就有些生在福中不知福了！” “我……不想要这个福气！”顾希小声地嘟囔道。 翁公公厉目道，“快去吧，别磨蹭了！老奴再次提醒你，一定要谨记！皇上若心情不好，打了你。那一定是国事操劳，心情烦闷了。你让他发泄出来就好了，一定也不能反抗、不能躲！” 顾希皱着眉头瞪着他，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义愤道，“这个规矩是不是太不把人当人了？他什么脾气你比谁都清楚吧？难道就一动不动等着他把人打伤、打死吗？” 翁翁一脸不屑地上下打量着他， “就你这小身板，不老老实实等着挨打，你还想怎样？你大概是不清楚咱们皇上的实力吧？” 顾希一时语塞，是呀，他能怎样？赤云靖岩一只手就能把他控制住，让他动弹不得。 翁翁皮笑肉不笑地说，“能为皇上解忧是何等荣耀的事呀？死伤有何惧？公子，放心！这是皇宫，被打伤了会有太医诊治；打死了，自有人会去抚恤他的家人。咱们这么富强的国家是不会让你吃亏的。” 顾希不可思议地瞅着他…… 翁翁冷笑一下，“公子规矩没学好，做了很多欠妥的事儿，老奴都是知道的。认真追究下来，条条都能治你个当场杖毙，就算全家抄斩也不冤！” 顾希低下头，不再多言。 翁公公又阴阳怪气地说道，“公子一天天委屈的什么似的，天天拿身上那点伤说事儿。你知道咱们皇上英明神武，天生神力！一拳都能打死一只熊。如果他不是怜惜你，就你这小身板，命早没了。” 顾希被噎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 翁翁嫌弃地瞅了他一眼，冲着门口喊道，“小李子！小顺子！伺候公子沐浴。”然后转脸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皇上看上他哪儿了？” 第30章 有苦难言 这日，赤云靖岩神色忧郁地回了宫，走到大门口，他迟疑了一下，抬头看门上面‘靖希宫’的匾额，心里百感交集。 顾希见他进来，连忙起身跪在门口迎接，“恭迎皇上！” 赤云靖岩伸手要扶他起来，顾希以为他要打自己，吓得一哆嗦，连忙闭上眼睛。 赤云靖岩愣愣地看了他一会儿，心里涌起阵阵酸痛，“我不打你！你睁开眼睛，起来吧。” 顾希站起来，垂首瑟缩地站在一边，小声道，“皇上，您要喝茶吗？奴才给您倒。” “不喝。你…现在是不是特别怕我？”赤云靖岩问。 顾希抬头看了他一眼，快速地点了一下头，又连忙低下头。 “我有那么可怕吗？”赤云靖岩突然有想哭的冲动。 他拉着顾希的手，将他整个人拽到自己怀里。他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在颤抖和抗拒，“别害怕。前些日子我的确对你有点……我想过了，那样不好。咱们还和以前一样好不好？不，我们重新开始！” “奴才不敢……”顾希身体扭动着，想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我不是早就说过不准自称奴才了吗？这是咱们俩的‘靖希宫’呀！”赤云靖岩有些激动地吼道。 顾希依然在他怀里努力要摆脱他的控制，似乎根本没在听他说什么。 好多情绪涌上赤云靖岩心头，他想到这个小人儿看似无辜，却在无情地践踏自己的真心；想到他根本对自己没有一丝的喜爱，都是为了家人才在这里委屈求全…… 他恨自己不长记性，又忍不住发起脾气来。他一把将顾希推在地上，“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是石头也该被焐热了吧！” …… 这日，赤云靖岩为了缓和他们俩的关系，特意回来跟顾希一起用晚膳。他‘呼噜呼噜’地都快吃饱了，顾希却依然在用筷子拨弄着碗里的饭菜，一口都没有往嘴里放。 赤云靖岩极力压着胸中怒火，“怎么？这一大桌子菜就没有一个合你胃口的？你进宫都一个月了，也该适应了。” “不是。我…吃不下。”顾希低头声音怯怯地说。 “瞧你现在瘦得那样！天天有气无力的，还不好好吃饭？你是打算把自己饿死吗？快吃！我看着你吃！”赤云靖岩放下碗筷盯着他。 顾希被盯得很不自在，他小声辩解道，“我今天有点恶心，咽不下去。” 赤云靖岩蹙眉道，“你是看到我恶心吧？你哪一天好好吃饭了？少找借口！赶紧吃！我看着呢。” 顾希只得将饭菜勉强往嘴里塞，一口饭菜在嘴里反复地咀嚼，一咽就忍不住要吐…… 赤云靖岩看着他吃饭，气得火冒三丈。他‘腾地’站起来，一把将顾希眼前的饭碗扫翻在地，“这饭里有毒呀？吃个饭跟吃药似的！不能吃就别吃了！” 赤云靖岩一边说，一边愤怒地推了他脑袋一把。顾希脖子不自觉地往后一梗，赤云靖岩一下子就炸了，整个人失去了理智。 他抓着顾希的后脖颈，把顾希的头脸使劲往饭桌上撞。顾希完全没有招架之力，只叫了一声，身体便瘫软下来。 赤云靖岩依然咬牙切齿地把顾希的头往饭桌上磕…… 赤云靖岩慢慢恢复了神志，他通过手上的力道感觉到，顾希已经失去了知觉。他立刻停下来，喘着粗气将顾希提起来。 顾希满脸是血污，已经分辨不出模样。他感觉心被什么狠狠地撞了一下，吓得松开了手，顾希便整个人失重地摔在桌子上。 赤云靖岩慌张地喊，“啊！来人！快来人！” …… 顾希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屋里没有掌灯，有些暗。此刻他头晕眼花，只觉得整个头和脸又疼又胀。 他用手去摸额头，摸到了一个大大的包。他疼得皱了下眉，还要往下摸，突然黑暗中传来一个声音，“别动！” 顾希吓了一跳，手停在额头上，没敢动。 赤云靖岩走到床边，声音里充满了关切，“你醒了？你都昏睡了一天一夜了。小心不要碰到鼻子。你的鼻梁骨…断了。但太医说那里恢复得快，几天就好了。” 顾希看不到自己的样子，但他能感觉到自己肯定满脸是伤，且肿得像猪头一样。眼睛应该也肿了，因为他发现他的视野范围小了很多。 顾希不愿意想之前发生的事，更不愿意看见这个人。他艰难地侧过身，闭上眼睛，眼泪便顺着眼角流下来…… 顾希背对着他躺在床上，赤云靖岩看不到他的脸，但他看到他轻微颤动的肩膀，知道他在无声地哭泣。 赤云靖岩也在黑暗中默默流着泪。他心里特别难受，却有苦难言。 过了一会儿，他依然语气强硬地说，“以后别跟我一起吃饭了！我看你那个样子受不了！你再那样，迟早会被我打死的！一个大男人吃饭怎么那么费事？你……现在饿了吗？我让人给你弄点吃的？” 顾希轻轻地摇头。 赤云靖岩又不耐烦起来，“你都几天没吃饭了！这是要成仙呀！不吃省了！我看你不吃不喝能活多久？不吃，就睡吧。” …… 顾希的身体越来越差。几乎每个晚上都要在生死边缘走一遭。 大约是因为有顾希这样绝色可心的人在侧，赤云靖岩的‘战斗力’很强，而且几乎每晚都要。 顾希很多时候都不能满足他。赤云靖岩会因此很暴躁，骂他是无用的废物。 但他也不是不怜惜他。他也控制自己尽量不伤害他，不强迫他。 一次，两个人在床上都到了脱内衣这一步了。赤云靖岩瞅见顾希一脸疲惫，有些为难的样子。赤云靖岩便没好气地说，“瞧你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弄得我都没兴致了。” 顾希觉得他莫名其妙，“我说什么了吗？” “你还用说话。一天天摆脸色给谁看？我可不愿意看！”说着，赤云靖岩起身下床，披了件衣服悻悻地出去了。 只留顾希一个人在床上伤心凌乱。 无缘无故地被苛责，顾希又悲愤又委屈却欲哭无泪。 赤云靖岩出去透透气，他心里火烧火燎的难受。他知道再待下去，接下来发生的事，顾希的身体会承受不住的。而且欲求不满的他也许还会跟他动手。赤云靖岩决定睡书房了，这样顾希可以歇一晚。这是他对顾希另外一种怜惜和保护，只是他不愿意表达出来。 第31章 性命之忧 这天晚上，帷帐内传来赤云靖岩烦躁的声音，“你能不能动一动，出点声音呀？我感觉我身边躺着的跟一个死人似的！起来！我要下床！” 没有得到满足的赤云靖岩，心里的火‘噌蹭’直窜。 “你…让我缓一下，我…现在动不了。”顾希有气无力地说。 赤云靖岩恨恨地说，“你简直就是个废物！怎么那么不中用！天天不吃饭，能有力气才怪了！快点让开！” 顾希艰难地要爬起来，赤云靖岩等不及，一脚将他踢到地上。 顾希重重地摔下来，浑身像散了架一样疼，忍不住惨叫一声。 赤云靖岩心里升起一丝不忍，却狠了狠心埋怨道，“你说你还能干点什么？真无用！让你不好好吃饭！” 顾希趴在地上喘了一会儿气，才慢慢地爬起来。他扯了一条薄被围在身上，靠着床坐在地上。他流着虚汗，头发贴在脸上，眼周、嘴角都是淤青，目光悲凉又空洞…… 赤云靖岩看他实在有些惨，便生出几分怜悯之情，“我来帮你擦洗一下吧。” 顾希连连摇头，他扶着床摇摇晃晃地要站起来，“不敢劳驾皇上，我自己来。” 赤云靖岩上前扶了他一把，然后不容分说地给他擦身体。他给他擦了脸，擦了脖颈，顺着脖子往下擦…… 赤云靖岩看着顾希沾了水珠的白皙身体，感觉身上火烧火燎的，一时欲火中烧忍不住把布往水里一扔，又开始亲吻他…… 没多久，‘靖希宫’寝殿内传来赤云靖岩惊惧的声音，“太医！快叫太医！” …… 几名太医在全力地抢救，床上的顾希始终紧闭着双眼，无声无息的。 赤云靖岩心里害怕得紧，他没有办法待在‘靖希宫’，便一个人躲去书房了。 赤云靖岩在书房里焦急地走来走去。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终于见翁翁走进来。他连忙迎上去，“他怎么样了？太医怎么说？” 翁翁面露忧虑之色，“皇上，太医说公子这次很严重，说是…肠道破了，肚子里感染了什么的，反正就是引发了一些不得了的病症，会有性命之忧。” 赤云靖岩惊道，“啊？这么严重？我去看看他。” “皇上！您现在去了也没有。太医们正医治着呢。老奴还有话说……”翁翁有些为难地说，“太医特意嘱咐了，公子身体没养好之前，一定不能同房。如果再破裂就救不了了。” 赤云靖岩点点头，“嗯，我知道了。” “太医还说了，若完全恢复也得一年半载……”翁翁一边说，一边观察着赤云靖岩的神色。 赤云靖岩怔了怔，轻叹一口气，便继续往‘靖希宫’走去。 …… 寝室内，顾希躺靠在床上，他应该已经知道自己的病情了。趁没人时，他也哭过几场了。想到被父母千娇百宠的自己，竟落得这样一个下场，心中不免悲凉。 但转念一想，若是自己真就此终结，也算是一种解脱，还不会因此累及家人。想着想着，顾希的眼神变得坚定，像是打定了什么主意。 见赤云靖岩和翁翁进来，顾希连忙坐直身子，目光下意识地闪躲了一下，后又鼓足勇气，眼神复杂地望向赤云靖岩。 赤云靖岩坐在床边，握住顾希的手，低着头几次欲言又止。 顾希没有把手抽出来，任由他握住，脸上的神情和往日大不相同，“皇上，不用担心。太医给看过了，内服外用的药都用上了。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赤云靖岩感觉到他有些不同，却也没多想。 顾希有些别扭的动了下身子，想了一下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就这么死了，皇上不会牵连到我的家人吧？” 赤云靖岩愣了一下，眼里有东西想往外冲，被他生生地忍了回去。随即装作一副恶狠狠的模样道，“想死？哪有那么容易！我是不会让你死的！” …… ‘靖希宫’门口，翁翁低声建议道，“皇上，用不用把公子先挪出去养些日子？” 赤云靖岩看一下他，“你是怕我会控制不住？不会的，我知道什么更重要。”他的欲望之所以强，那是因为那个人是顾希。他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回到书房，赤云靖岩也没有心思办公，让翁翁取来酒，一个人喝了起来。 翁翁知道皇上心情不好，只得默默地在旁给他斟酒。 赤云靖岩心里懊悔不已。他不知道他跟顾希怎么变成了现在的局面？他那么一个浑身闪着光的人，自己是怎么下得去手伤害他？赤云靖岩很恨自己。他什么也不说，只是一杯杯的喝着酒。 喝了几杯酒，赤云靖岩终于绷不住，痛哭起来…… 翁翁也在旁边陪他一起哭。“哭出来好！哭吧！憋在心里难受……” “别人都说我残暴，原来我真的没有一点人性！我那么喜欢他，可为什么还要伤害他、羞辱他呢？他的嘴唇娇艳欲滴的，特别好看。可是有一次他骂人还一直不肯认错，我竟然把他的嘴巴抽到流血！他可真是犟呀！我也真是禽兽不如！”赤云靖岩悔不当初。 “皇上，你别这么说自己！不是您的错，都是公子他……”翁翁老泪纵横地说。 赤云靖岩打断他，“我不许你说他！他是我的小希，世间最美好的小希呀！” 翁翁也不辩解，抹了把眼泪，默默地帮他添酒续杯。 赤云靖岩嘴里一直絮絮叨叨地说着，“其实看到他受伤，我的心也在滴血。我好心疼他！可是却又一次次伤害他。这都是为什么？为什么？” 后来，赤云靖岩喝多了，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翁翁给他盖上了一件斗篷。看到他的样子心疼不已，“老奴也想知道这都是为什么？皇上，您为了那么个人作贱自己，不值当！” 晚上，赤云靖岩忙完一天的公务，回到‘靖希宫’。 顾希穿着睡衣乖巧地坐在床边。 赤云靖岩没说话，从柜子里抱出床被子，放到对面的榻上。 顾希一改常态，主动问道，“皇上，你今天要睡在榻上呀？” 赤云靖岩冷着脸，点了下头。 “上床来睡吧。榻上硬不硬呀？”顾希语气很温柔地说。 赤云靖岩看着他，有些不相信这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没事。你身上有伤，自己睡床上吧。” “我……不太习惯自己睡，想让你搂着。”顾希向他撒娇道。接着他下了床，款款地走向他，“你看我什么事儿都没有。” 赤云靖岩惊呆了，他努力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顾希竟对他撒娇了！ 第32章 致命诱惑 顾希今天的眼神、语气、姿态…都充满着巨大的魔力和诱惑。 顾希走近赤云靖岩，轻轻地触碰了一下他的手，然后直直地盯着他，弯唇一笑。 赤云靖岩感觉心被什么猛烈地撞击着。这是顾希第一次主动触碰他，还有那动人心魄的笑容……赤云靖岩感觉有些眩晕，他呼吸困难，身上开始冒汗…… 他早看出了顾希不对劲，却依然无法控制自己。他大口喘着气，上前捧着他的脸，疯狂地亲他……接着，把他按在地上，一边亲吻他，一边脱他的衣服…… 顾希很害羞，他要求做那种事只能在帷帐内。每次赤云靖岩想在外面与他亲热，都会被他严词拒绝。今天他却完全不抵触，还一直鬼魅地冲他笑。 赤云靖岩用了很大的意志力才把自己的身体从顾希身上剥离开。他坐起来，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顾希也跟坐着起来，整个人靠在了赤云靖岩身上，“怎么了？皇上。” 赤云靖岩闭上眼睛，心一横，将他推开。“回床上睡觉去！” 顾希委屈巴巴地瞅着他，“皇上，不喜欢我了？” “不是！我…今天不想。早点睡吧。”赤云靖岩很坚决地说。 顾希只得回到床上。他坐在床边一边魅惑地望着赤云靖岩，一边看似随意地踢哒着他的光脚丫，“你不是一直嫌我冷漠，像死人一样吗？我今天这么主动，你不喜欢吗？” 赤云靖岩喘咬着嘴唇，努力克制着。终于还是忍受不住，他冲过去凶狠地将顾希按在床上。接着，狠狠地在他脸上抽了两巴掌，“你动的什么心思，你以为我还不知道吗？” 顾希被打得眼冒金星，整个人晕晕乎乎地僵在那里，只得任他动作…… 顾希不但没有如愿死在赤云靖岩手里，还被他狠狠羞辱了…… 顾希彻底清醒了，连忙爬起来，趴在床边狂吐。“赤云靖岩！你混蛋！你不得好死！” 赤云靖岩感觉心好痛。他随手拍了一下他的嘴巴，没太用力，“又骂人！告诉你，这就是招惹我的下场！” 顾希又委屈又愤恨，忍不住放声痛哭起来。 “哭什么哭？还不是你自找的！”赤云靖岩咬着牙发狠道。 过了好一会儿，顾希止住了哭声，突然喃喃地道，“我如今这样，太医说伺候不了皇上了。现在只有两条路，你弄死我或是放我走。今天皇上这样，难道是打算放我走了？” 赤云靖岩悲愤道，“什么两条路？我都不选！我只要你好好的活着，陪在我身边。那些……我不在乎。而且也有其他办法可以解决。你就踏实地这里待着。” 顾希一脸不屑，显然不信。 赤云靖岩被他的表情激怒了，“你什么意思？质疑我？我千辛万苦把你弄进宫，就为那点事？如果只为这个，这宫里谁不行？” 顾希仍不相信他，“可是你欲望那么强，哪一天消停过？怎么可能？” “你是说让我禁欲？”赤云靖岩摇摇头，坏笑道，“有你在，那是不可能。但我们有的是其他办法。比如像今晚一样，你用嘴巴，用手。你其他地方又没坏。” 顾希一脸嫌弃，“我不！” “由不得你！以后每日侍寝你上点心。不然小心你的皮！”赤云靖岩恐吓道。 …… 顾希的日子并没有因为受伤而好过。反而大大加长了他们晚上‘恩爱’的时间。 赤云靖岩整个晚上对他的身体又亲又摸又舔，没完没了。搞得顾希心力交瘁、不胜其烦。如果赤云靖岩在兴头上，顾希稍稍表现出不耐烦或分了神，赤云靖岩便会毫不客气大巴掌伺候。 这日，顾希摇摇晃晃地从茅厕里出来，他身体流了好多血，头晕眼花，双腿发软。走到院子里，见四下无人，他终于忍不了，瘫坐在地上，无声地痛哭起来。 赤云靖岩在远处默默地看着他，看他哭得那么无助，他心里很难受。 顾希感觉头上有黑影压下来，抬头看到赤云站在他身边。吓得停止了哭泣，一声不吭地瞅着他。 赤云靖岩上前抱起他，就往屋里走。 顾希身体僵硬的被他抱着。走了一段路，才开始意识到这样很别扭，挣扎着想下来。 赤云靖岩低吼道，“别动！”声音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顾希便一动不动地任他把自己抱到了床上。 赤云靖岩见看他今天如此的楚楚可怜，忍不住关心道，“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太医的药没起作用？用不用换个太医给你看看？” 意料之中，顾希低着头像没听见一样不理他。 赤云靖岩有时很讨厌自己，被他一次次的无视，却还一次次上赶着。他为他改变那么多，却换不来他一点回应。他总是对他爱搭不理的，让他每一次都很抓狂却又没有办法。 想起他在院里蜷缩着身子，哭泣的样子，他又动了恻隐之心，“你要怎样才能开心一点呢？要不这样，今天我高兴，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 顾希抬起眼来，看了他一下，又低下头，依然不说话。 赤云靖岩知道他动心了，补充道，“不能提要离开我这类太过分的要求，其他的我会尽量满足你。” 顾希又没有反应了。 赤云靖岩凑上前，卖力地推销，“你除了想离开我，就没有什么其他要求了？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呀！不要错过。” “我说什么你都答应吗？”顾希抬起眼，一副豁出去的模样。 他终于开口了，赤云靖岩很欣喜。但也怕被这小子钻了空子，他想了一下，还是点点头。 “你……”顾希回避着他的眼神，“能不能……别碰我了。” 赤云靖岩愣了一下，感觉自己在自取其辱。他心里暗骂自己怎么就不长记性？他咬牙道，“你有伤，我最近不一直都没碰你吗？” 顾希鼓足勇气，眼神坚定地说，“我说的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包括亲、摸、舔……那些。” 赤云靖岩望着他，怒火中烧。 顾希冷笑道，“做不到吧？装什么装？” 赤云靖岩努力压着火，还是忍不住骂道，“真是给你脸了！你以为你是谁？不知好歹的东西！连摸都不行，我找个案桌天天烧香供着你怎样？” 顾希不与他理论，又低下头不理他。 赤云靖岩给自己找台阶下，“既然你提出来了，我就答应你…今天晚上不碰你。” “就今晚？”顾希想一晚上也好，便点了一下头，不再说话。 睡觉时，顾希特意跟他拉开距离。但顾希退一步，赤云靖岩就往他跟前凑一步。 顾希有些急了，“你自己今晚答应不碰我的！你说话还算话吗？” 赤云靖岩嬉笑道，“我就是搂着不干什么？你不是喜欢让我搂着睡吗？” 顾希不想与他争辩，无奈只能让他搂着。 第33章 磨砺之痛 过了一会儿，赤云靖岩开始不安分，搂着顾希的手轻轻地摸索着。 顾希忍无可忍‘腾’地坐起来，“你怎么跟无赖似的！” “我就是手麻了，动一动。”赤云靖岩还在抵赖。 顾希揭穿他，“你少来！你做不到为什么要答应？我还不知道你，天天满脑子都是那些事，跟禽兽有什么区别？” 赤云靖岩努力压制着怒火，眼睛通红地瞪着他。 见赤云靖岩这样，顾希心里很害怕，嘴上依然强硬道，“怎么？想打我？有本事你今天就打死我！” 赤云靖岩深深地吐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顾希你到底想干什么？” 顾希喊道，“我想让你离我远远的！” “你就这么讨厌我？”赤云靖岩不甘心地问。 顾希豁出去了，“是！不但讨厌你、恨你，还觉得你恶心！” 赤云靖岩终于忍不了了，一巴掌将他扇翻在床上。“你他妈高贵什么？哪里来的优越感？你是我的人，凭什么不让我碰？我今天偏要碰。”说着，就去撕扯他的衣服。 半夜‘靖希宫’内室传来赤云靖岩的惊呼，“顾希！翁翁！你快过来！” 翁翁急忙冲进来，他很少看到赤云靖岩如此惊慌失措。“皇上，怎么了？” 赤云靖岩手在发抖，脸都吓白了，“翁翁，你去看看，顾希是不是……没气儿了？他好像真的死了！” “啊？怎么会这样？”翁翁惊道。 “我…刚才太激动了，有点失控就…掐着他的脖子，后来他就不动了。他不能死！翁翁，你…你让他起来！” 翁翁走过去，见顾希赤身裸体、面色惨白地躺在床上，嘴唇都青紫了。他试了一下他的鼻息，还有微弱的呼吸。他将顾希的身子翻过来，在后背使劲地拍了几下…… 赤云靖岩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殷切地盯着翁翁，“怎么样？要不宣太医吧？” “皇上，公子只是背过气去了。现在看来，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而且这大半夜的，总是因为这种事宣太医，会影响到皇上的声誉。这个月都好几次了。”翁翁理智分析道。 “这时候你还在意这个？我只要他活过来！” “皇上放心，公子一会儿就会醒来的。” “他真的能醒？”赤云靖岩惊魂未定地喘着粗气。 “皇上，您别着急，坐下来休息一下。公子的呼吸已经顺畅了。” 赤云靖岩瘫坐在床边，有些伤感地喃喃说道，“是不是这辈子我就注定孤苦一生？我根本不配拥有他！” “皇上！您不要这样说。”翁翁心疼得几乎哭出来，“皇上您洪福齐天，以后好日子多着呢！” 赤云靖岩痛苦地摇摇头，“我真的很喜欢他，他的一颦一笑都让我着迷。我不能没有他！这次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我也活不下去了！可是好几次，我差点儿亲手把他弄死。我就是不甘心，为什么他不喜欢我？我做什么他才能接受我呢？” 翁翁不想让赤云靖岩这么痛苦，帮他出主意道，“皇上这个世界上最难得到的就是人心了。您要慢慢得去感化他，不能操之过急。” 翁翁从小看着赤云靖岩长大，只要他一个眼神，就能知道他的心思。哪一天心情好了，准是因为希公子多看了他两眼，或者对他多说了几句话。 前些日子，赤云靖岩晚上开始疯狂地虐待希公子。白天，他紧锁眉头，抑郁寡言，一整天扎进公务里，头都不抬，还经常喝闷酒…… 翁翁知道他心里更难受，他哪里是折磨希公子，分明是在折磨他自己呀！ 所以，翁翁虽然不喜欢这个希公子，但是他更想让皇上快乐。 翁翁想试探一下皇上的想法， “皇上，您有短时间弃了希公子的想法吗？毕竟公子进宫已有月余。” 赤云靖岩苦笑地摇摇头，“我永远都不会。你没看出来吗？是他一直厌烦我。他现在肯留在宫里，是因为我用他的家人威胁他。这大约是我迄今为止做的最小人的一件事了。但我没有别的办法。翁翁，你竟然觉得我会弃了他？你太不懂我对他的感情了。” 翁翁看不得皇上愁眉不展的样子，极力开解他，“是，老奴是不懂。但老奴看得出皇上因为他性情大变。皇上如果还想希公子再伺候你一段时间，还是要控制一下自己，以免追悔莫及。” 赤云靖岩用力点点头，“我不会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了。他这样的一个人，理应被善待。你不知道，我第一眼看到顾希就喜欢的不行，他浑身都发着光……” 赤云靖岩面带神往的微笑，仿佛看到了那个笑容明媚的顾希…… “啊～”顾希深深地出了一口气，幽幽醒来。 赤云靖岩上去搂着他惊喜道，“顾希你醒了！你吓死我了！你终于醒了！” 顾希脑子一片空白，困惑地看着扑进他怀里的赤云靖岩，看着他不知是哭还是笑地叫着…… 顾希发现自己赤裸着身体，突然想起了刚才的情景。他扯过一床被子盖在身上，然后把脸扭到一边，不去看他们。“下次麻烦你再用力一点，不要让我再醒来！” 赤云靖岩低声对翁翁说，“翁翁，你先出去。直接回去休息吧。这里不需要你了。” “是。老奴告退了。时候不早了，皇上你们也早点休息。”翁翁用余光看了看两个人，不放心地退下了。 赤云靖岩坐在床下面，把顾希的手握住手里，放在脸上，又是揉又是蹭： “小希，你能醒来，我太高兴！谢谢你，没有抛下我。对不起，我不该一次一次地伤害你！羞辱你！可是我心里难受！我控制不住自己！我被嫉妒冲昏了头脑。” “我从来没有这样喜欢过一个人。我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掏出来给你。可是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冷漠？这么高傲？我不配得到你的真心是吗？你从来都没有发自内心地对我笑过……” 说着说着，赤云靖岩竟然声泪俱下，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委屈。 顾希身心俱疲，脑袋晕晕的，甚至出现了一些幻觉。 他受不了，一个大男人在耳边哭得‘呜呜’响。更何况还是平时那么坚硬的一个人。他转过身伸手把他的头搂在自己怀里……他没有多想，好像他怀里的那个人，和自己一样都是受害者…… 赤云靖岩靠在床边，脑袋拱在顾希怀里。顾希搂着他，两个人就这样睡着了。 早上，赤云靖岩先醒来，他感受了一下顾希怀里的温度，嘴角勾起一抹幸福的笑。 顾希也醒了，他吓了一跳，连忙松开手。 赤云靖岩装作没在意，“你也醒了？” 顾希躲闪着他的目光，背过身去，不看他。 赤云靖岩冲着他的后背，温柔地说，“我上朝去了，你再睡会儿吧。” …… 上午，翁翁奉皇命回来看看顾希的情况。翁翁问一直候在寝宫外的小顺子，“今天公子怎么样？” “师父，公子刚醒。灵儿正在给他梳头呢。”小顺子答道。 “你好好伺候着吧！应该也伺候不了几天了。”翁翁阴阳怪气地说。 小顺子惊诧道，“师父何出此言？看皇上对公子还是挺上心的呀！” “太医说公子一旦同房，命就保不住了。要恢复得一年半载。这么长时间皇上怎么受得了？所以顶多一两个月……” “这么看来，希公子也挺可怜的。”小顺子心生怜悯。 翁翁瞪了他一眼，“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平时也有些太不知好歹了。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我得回去复命了。” 第34章 抗争 这日，翁翁又来传口谕，他有些兴奋地笑道，“公子，皇上好容易腾出一点时间，说下午要带你去骑射，请公子快更衣去伴驾吧！” 顾希想着他的家人已经走远，所以已经打定主意，不会任由他们欺负、摆布自己了。他知道赤云靖岩带他骑射，是想让他开心。可是他因为上次胳膊脱臼，现在连弓都拉不开了。他去了只会更加伤心。 他冷冷回绝道，“翁公公，你去回皇上，我身上有伤，没有办法陪他骑射。” 顾希的态度让翁公公有些意外，他收敛了笑容道，“公子！皇上对您如此用心，您这样驳了他，不太合适吧？皇上去骑射也是为了你。你天天拿你的伤说事，扫他兴，像话吗？还有，老奴反复跟公子说了，您要自称‘奴才’，不能‘我、我、我’的！” “自称‘我’是皇上要求的。公公若觉得有何不妥，跟皇上说去吧！公公按我的原话回皇上就是，没有什么不合适的！”顾希第一次态度这么强硬。 翁翁被噎在那里，他重新打量了一下顾希，冷笑道，“公子既然身子不舒服，就好好休息吧！老奴这就回皇上去。” 晚上，赤云靖岩大步往‘靖希宫’里走，翁翁小碎步紧跟在他身后小声禀告着，“皇上，公子说他身上有伤沾不得水，老奴怎么劝也不去沐浴。今天公子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软硬不吃，油盐不进。老奴……” 赤云靖岩问，“今天让太医给他开药了吗？” 翁翁如实禀报道，“回皇上，开了。都交给公子了，但是公子说他要自己弄，没让奴才们插手。其中有一种药是需要煎好后，放到温热，从后面灌进去。公子大约是脸皮薄……” 赤云靖岩停下来看着他，“你怎么不早说？那药是治他的病效果最好的。他不用，摁着也得给他用上。”赤云靖岩对一旁垂立的小顺子说，“小顺子，你现在就去煎药，一会朕亲自给他灌上。” 小顺子躬身答道，“回皇上，有煎好的药，热一下马上就好。奴才这就去。” 赤云靖岩和翁翁进了寝室，顾希正坐在榻上，听到声音抬起眼睛，直直地望着两个人。 翁翁斥道，“还不起身，跪迎皇上！” 赤云靖岩一挥手，“是我允许的。在这个屋里不用讲那些礼数。顾希，你身上的伤好点了吗？” 顾希警惕地望着他，然后摇摇头。 赤云靖岩坐在他身边，先查看了一下他脸上、身上的伤。然后，把他的手握在自己手心里，眼巴巴地盯着他说道： “我最近太忙了，都没有时间陪你，你是不是在怪我？怕你无聊，今天下午我才特意腾出一点时间想陪你去骑射，结果你还不领情。晚上也不肯沐浴，怎么？不打算侍寝了？其实，你不洗澡也没有关系，我不嫌弃。”赤云靖岩搓揉着顾希的手，故意说道。 顾希抬眼瞪着他，忍不住道，“皇上！你为什么非得紧着我一个人折腾呢？您是天子！想要什么样的人没有？你后宫里有那么多的嫔妃。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你非要这样对我？” “因为我喜欢你呀！”赤云靖岩歪头笑道。 “喜欢我？”顾希把手从他手里拽出来，无奈地摇摇头，“您天天说喜欢我，那您是怎么喜欢我的？你是喜欢折磨我吧？” 顾希进宫经历的种种让他明白，这个口口声声说喜欢自己的人，其实喜欢的只是他的身体。他就是用来满足他无尽情欲的工具。 “大胆！你敢……”翁翁喝道。 赤云靖岩用手势制止住他，“翁翁，你先下去吧。” 翁翁一脸焦虑道，“皇上，老奴有些不太放心。公子，他……” 赤云靖岩笑道，“哼哼……你担心这个小家伙会对我不利？就凭他？” “那老奴先告退了。”翁翁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他望了一眼顾希，忧心忡忡地退下了。 赤云靖岩饶有兴致地盯着顾希看了一会儿，笑道，“你今天的态度很反常呀？你是不是约摸着你的家人应该走远了，我不会再兴师动众地把他们追回来。你自己是死是活也无所谓了。所以才就这么有恃无恐地拒绝我、气我？” 顾希瞪着他什么也没说，但是眼神分明在说，你怎么知道的？ 赤云靖岩一笑，觉得这个孩子太单纯，什么情绪一眼就能看出来，“你可以试试看我会不会？实话告诉你，我派了御林军的密探，偷偷地跟着他们。” “皇上！”顾希紧张地抓住皇上的胳膊，挤出一丝很难看的笑，“我…这就去沐浴。” “那你的伤呢？不是不能沾水吗？”赤云靖岩故意问道。 “应该也不打紧的。”顾希低头嘟囔道。 “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赤云靖岩冲他挑眉笑道。 自从顾希进宫后， 赤云靖岩特意让工部把他们寝室旁的一间房改成‘盥洗室’。最近刚刚修好。他们沐浴、盥洗等就更方便了。 赤云靖岩让翁翁把药都找出来。小顺子也把熬好的药端进来。赤云靖岩一看，药可真不少啊！有吃的、抹的、灌的，还有灌药的工具。 翁翁一旁建议，“皇上，这活您来不了的。让奴才们来吧。要不，老奴找一个宫女过来？” “不用。你们教给朕怎么用就好。”赤云靖岩撸起袖子，开始研究这些药。 顾希洗完澡出来，赤云靖岩看着他犹如出水芙蓉般楚楚动人的小模样，心动不已。 “上床趴下！”赤云靖岩突然对顾希命令道。 顾希迟疑了一下，他不会忘了医嘱吧？ “快呀！傻愣着干吗？”赤云靖岩催促道。 顾希知道自己根本没有能力拒绝他，心一横，大不了就是一死，早死早解脱。想到这他便乖乖地上床趴好。 赤云靖岩撩起他的衣服，看到他身上大大小小，分布各处的淤青和伤痕，心里很是愧疚。那些伤在他雪白如白玉般的皮肉上面，那么醒目刺眼。 赤云靖岩心里刺痛得紧，一遍遍地咒骂自己…… 顾希能感觉到他的手在颤抖，他偷偷看了他一眼。只见他皱着眉，好像很不忍心的样子。顾希心里冷笑道，少在这假慈悲，这还不都是你弄的？ 赤云靖岩先给他抹了些外伤的和活血化瘀的药，然后伸手去脱他裤子。 顾希吓得一激灵，他虽然不畏生死，心里还是很忐忑，身体也情不自禁地抗拒。 “别动！”赤云靖岩在他屁股上轻拍一下。“我给你灌药” 听闻，顾希身体放松了，但感觉有些羞耻，便将脸埋在枕头里。 赤云靖岩拿出来灌药的类似漏斗一样的工具，开始操作。“这个药不能不用。这是对症治你病的。直达患处，很有效。我知道你难为情。以后每天晚上回来，由我亲自给你灌药。” 灌完药，赤云靖岩对顾希说，“你先趴一会儿，让患处多泡一会儿药。今晚我睡榻上吧。咱们一个床，我怕自己控制不住。” “嗯。”顾希点点头。他半信半疑地看着赤云靖岩从柜子里抱了床被子，去榻上躺下。 晚上，顾希听着旁边榻上赤云靖岩很用力的翻身声，感觉好像很烦躁。他生怕他一时兽性大发会冲过来。整个晚上，他都提心吊胆的，还好一夜无事。 第35章 噩梦 早上，赤云靖岩没用翁翁叫，就自己起来了。他先看了看床上睡得正香的顾希，摸了摸他的脸，给他掖了掖被子。然后，给等候在门外的翁翁做了个进来的手势。 翁翁双手捧着衣物躬身进来，“皇上……” “轻点。”赤云靖岩指了指顾希。 翁翁瞄了一眼床上的顾希，按规矩皇上起了他就得起，还要伺候皇上更衣。 赤云靖岩看出了翁翁的心思，轻声说道，“以后别让他起那么早，他还小，贪睡正常。” 翁翁笑道，“公子都是当爹的人了。”翁翁总是把顾希有孩子的事实挂在嘴边。希望能唤起赤云靖岩子嗣传承的责任。 “那也是小孩。”赤云靖岩一边被翁翁伺候着更衣一边道，“天亮了，找个人给他专门抹药，他自己抹不了。那个灌的药，就等我晚上回来给他弄。” “是。”翁翁回道。 赤云靖岩思忖了一下又道，“还是应该找两个人专门伺候他的起居。我看小顺子就挺好，以后就让他跟着公子吧。另外再给他选一个妥帖点的宫女。” 小顺子机灵懂事，是翁翁最得意的徒弟。翁翁有心培养他做自己的接班人。若是派去伺候希公子，他的计划就打乱了。 翁翁迟疑了一下才道，“遵旨！” 顾希睁开眼，已近中午。见翁翁正站在他床边，他慌忙坐起来。 翁翁一脸恭敬地说，“公子不要怕，皇上特意嘱咐了让您多睡会儿。” 顾希心下稍安。 翁翁接着道，“公子从今天起，小顺子就是你的专属奴才了。虽然他平时也在这个宫里伺候着，但以后他就只负责公子你的日常起居了。他就在门外，有什么事你就喊他。” 顾希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小顺子聪明伶俐，重要的是很善良。顾希挺喜欢他的。 翁翁接着道，“皇上还说您可以选一个宫女，和小顺子一起伺候您。公子可有合适的人选？如果没有，老奴就给您挑一个？” “嗯……”顾希沉吟了一下说道，“就选灵儿吧。她头梳得特别好。” “老奴这就让她过来伺候着。皇上还吩咐了，您那些口服和外面的药必须一日三次，不能少。您可以让灵儿伺候您。那个灌的药，皇上晚上亲自给您用。” 顾希羞红了脸，低头‘嗯’了一声。 灵儿在宫女中并不算出类拔萃的。她长相不出众，手艺也不是最好的。但却是一个憨直可爱、人善心软的姑娘。见到顾希身上的伤，她一边抹药一边眼泪涟涟的。 顾希最是见不得别人哭，特别是女孩。“灵儿别哭，我不值得可怜。我这种人死不足惜，哪里值姑娘这几滴眼泪？” 灵儿安慰道，“公子不要这么说自己！谁愿意这样呀？奴婢看得出来，公子是一个好人，您肯定有难言之隐。” 顾希把脸埋在枕头里，伤感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问，“灵儿你多大了？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灵儿答道，“公子，奴婢今年十六了。家里有什么人也不太清楚。奴婢自小家里穷，兄弟姐妹多。穷得都揭不开锅了，就被父母换了二斗米。后来，又辗转被卖了几次，最后就卖入宫里了。” 顾希听完，唏嘘道，“原来也是苦命人。你父母把你卖了，一定也有不得已的苦衷，他们比谁都难受。你不要恨他们。” 灵儿摇摇头，“我不恨他们。一家人绑在一起，说不定都得饿死。卖给别人也是一条出路，你看我现在不是挺好的吗？有吃有喝的。” 灵儿的乐观让顾希很受感染，“灵儿，我在宫里也没有朋友和亲人。你若不嫌弃，咱们可以做朋友，平时一块聊聊天，倾吐一下心事也好。” 灵儿有些慌乱，“我只是个奴婢，怎敢高攀和公子做朋友？” “你…是不是嫌弃我？”顾希敏感地问。 “没有，没有！怎么会？我很愿意！”灵儿急于表明心迹，连忙解释。 顾希松了一口气，“那我们以后就是朋友了！” 两个人对视一下，开心地笑着…… 有了灵儿和小顺子的陪伴，让顾希在宫里晦暗的生活中多了一丝色彩。但他心里的郁结却始终无法消散。 他几乎每天晚上都做相同的噩梦。梦见他自己置身于一个狭窄的悬崖峭壁之上。往下看深不见底。他上不去，下不来，四周都没有他立足地方，他脚下的岩石十分光滑，他一直提心吊胆担心自己掉下去…… 怕什么来什么。顾希不小心脚一滑，跌落下去。情急之下，他抓住一棵垂在悬崖上的树。他回头看，下面漆黑一片。有风在山谷里‘呜呜’作响，很是可怖。 他大声呼喊着爹娘来救他，可是无人应答。 他快支撑不住了，那棵树也摇摇欲坠。他只能用尽力气往上爬。 终于他爬上来了，累得全身都是汗，身上脸上也有划痕。可是他喘息未定时，又滑下去了。他又要使尽全力往上爬…… 就这样一直在重复。他被无尽的恐惧和疲惫折磨得快要崩溃了。 他又一次爬上来，有些绝望地望着那深渊。他突然隐隐约约记起一些现实中的境遇，想着跳下去就会停止这无休止的痛苦，他就彻底解脱了。 于是，他义无反顾地跳进深渊。失重的感觉让他情不自禁地大叫起来。他闭着眼睛，耳边是呼呼的风声…… 他安慰自己，只需要再忍一下，马上就好了。可是他一直在下坠，却始终没有坠入谷底…… 顾希不知道为什么，他始终得不到解脱。这个过程太痛苦了，他无助地喊着，“啊！爹！娘！救救我！你们在哪儿？” 赤云靖岩被顾希喊醒了。他看到顾希吓得满头大汗，哭着往他怀里钻。 赤云靖岩拍着他的后背安慰他，“没事了！别怕！顾希！你醒醒！” 顾希睁开眼睛，整个人还沉浸在刚才的恐惧中。 “是做噩梦了吗？”赤云靖岩温柔地问。 顾希迷迷糊糊地点点头，“嗯，好可怕！” “好了好了，哥哥在呢。什么都不怕。”赤云靖岩搂紧他，用下巴蹭着他的头发。 顾希慢慢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在他怀里，有些尴尬。他使劲挣脱出来，转身背对着他，却依然哽咽不止。 顾希突然离开，让赤云靖岩的怀抱很是空虚。他的手僵在那里，有些负气地说，“做个噩梦还哭？你都多大了？” 顾希没理他，睁着眼睛，回忆梦中的总总。 赤云靖岩望着顾希的背影，心想他做噩梦喊的都是爹娘，还真是个孩子。可他每天跟一个小孩吵嘴置气，想想多可笑啊！ 第36章 弈王爷和德雅公主 奕王爷——赤云靖奕，是赤云靖岩仅存的亲兄弟。其他七个都死在赤云靖岩的刀下。 他的生母良太妃，一辈子在宫里战战兢兢，谨小慎微。因为一直巴结着赤云靖岩的母亲当今太后，也成就了奕王爷当世唯一亲王的地位。 他和赤云靖岩的性格截然相反。赤云靖岩一心扑在国家社稷上，公正严谨，不苟言笑。而他却整日里纵情声色，饮酒享乐好不快活。 和赤云靖岩的不解风情比，奕王爷是见一个爱一个，每一个人都不辜负，博爱又痴情。这也许正是他能活下来的原因或者是他的生存之道。 风月场上混久了，他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呀？他与顾希在御花园邂逅一面，当时觉得确实很惊艳。但跟他想象中的样子大相径庭。 没见到他之前，奕王爷还以为皇上新得的男宠会是个男生女相，雌雄难辨的娇媚人儿。见了面却是个清秀俊朗的年轻小伙子。不但没有丝毫忸怩女态，还一身英气和洒脱，而且脸上还有疤痕。 他心里暗笑：皇兄的口味真是越来越清奇了！ 当时不觉得怎样，以为一笑就过去了。但不知为什么，几日后奕王爷脑海里仍然萦绕顾希的身影，挥之不去。越想越心痒难耐。 他便一有时间就往皇宫跑，想与他来个不期而遇，可是却再也没有碰见他。不得已他便去找赤云靖岩，想去探探他的口风。 奕王爷有些怕赤云靖岩，平时对他避之不及，很少因为正事来找他。来找他这位皇兄往往就两个理由：讨要美人和讨要宝贝。而正因为如此，这个奕王爷荒淫无度、不学无术的名声在外，无人提防他，他这个王爷也坐得最稳固。 他来到御书房，赤云靖岩抬头看看他，“你找朕有事？” 奕王爷不好意思地笑笑，“也没什么大事，就是闲来无事过来看看皇兄。” “有事快说！别绕弯子！”赤云靖岩不愿意跟他废话。 “听说皇兄新得了一个可人儿，怎么不见他在皇兄身边伺候呀？”奕王爷环视御书房四周道。 “你说顾希？在寝宫呢，他不太爱出门。”说起顾希，赤云靖岩的眼神里多了几许难得的柔情。 “对，是希公子。我曾在御花园碰过他一次，好干净清爽的一个孩子！就是看起来好小，应该没成年吧？那皮肤白的，小腰细的……啧啧……”奕王爷忍不住称赞道。 赤云靖岩警觉地看了他一眼，但听人夸顾希心里还是欢喜的，“人家可是正经人家的孩子，不得轻薄于他！哪里没成年呀？只是看着显小，他的孩子都好几个了。” “啊！都有孩子了！怪不得他看着跟别人不同，气质很清冷脱俗。”奕王爷一边说一边神往地笑。 “你问他干吗？怎么？你喜欢？”赤云靖岩看他的样子酸溜溜地问。 “嗯嗯！我想着这都一个多月了……”奕王爷连连点头，然后嬉皮笑脸地冲赤云靖岩笑。 奕王爷每次向赤云靖岩讨要美人、珍宝时都是这么一副表情。而且基本上没有空手而归的时候。 但这一次赤云靖岩很干脆地拒绝了，“别惦记了！朕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顾希不同于其他人，朕不会把他送你的！” 奕王爷稍稍有些失望，但仍不放弃，“我现在当然不敢想，但我可以等！以后等皇兄您厌弃他了，再……” 赤云靖岩怒道，“朕警告你，这事不许再提了！滚！” 奕王爷虽然被赤云靖岩骂得灰溜溜走了，却还是不肯放弃。他想继续试探一下赤云靖岩的底线，便一个人去了公主府。 …… 第二日，赤云靖岩的书房里又迎来了赤云德雅公主。 赤云国的公主不多，赤云靖岩没登基前，公主们不过是各国间笼络关系的工具。赤云靖岩的姐妹很小就和亲去了。只有德雅是个有福的，过上了公主该有的生活，成人后选了相国的公子为驸马。 公主府与皇宫近在咫尺，德雅虽嫁人了，还经常往宫里跑。 这两个几乎不与他亲近的弟弟妹妹竟然相继都来找他，这不得不让赤云靖岩多留了一点心。 “德雅，你怎么有空来这儿？”对这个许久不见的妹妹，赤云靖岩语气里多了一丝难得的温柔。 “瞧皇兄说的，我不是老进宫吗？公主府离皇宫就这么近，一抬脚就来了。”德雅嬉笑道。 “可你什么时候来过朕这里？不都是去太后那儿吗？”赤云靖岩揭穿她道。 德雅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不是怕皇兄太忙，打扰到您吗？” “那你今天找朕这儿有什么事儿吗？” “也没什么事。”德雅扭捏了一下，便决定直截了当，“皇兄，听说最近您新得了一个极品尤物。我先预定了，等皇兄玩够了送我。” 赤云靖岩不敢相信地问，“你说什么？” 德雅未察觉赤云靖岩脸色的变化，自顾自地说，“皇兄，你可不能偏心呀！你送给六哥那么多您玩剩下的美人，就送我一个还不行呀？” 赤云靖岩眉头紧蹙道，“你一个姑娘家的，一天到晚想什么呢？还知不知羞耻为何物？你家公公、相公怎么容得下你这样？” 德雅不以为然，“他们不管我，我也不管他们。” “身为公主，你要恪守妇道！不要给我们皇室丢脸。”赤云靖岩正色道。 “什么恪守妇道？那都是什么时候的老黄历了？现在哪个侯门贵女不在外面养几个宠儿呀？无伤大雅的。皇兄，不会这么小气吧？知道他现在是你的心头肉，但我可以等。要不，先让我去看看他到底长什么样？像不像六哥说的那么玄乎，是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德雅心无城府地说个不停。 “不行！”赤云靖岩黑着脸道。 “皇兄，好小气！有好东西只会自己独享，我看看都不行？再说了，他是个人，你老关着，不见人也不行呀！”德雅撒娇道。 赤云靖岩对她没有办法，“他刚进宫没多久，胆子有点儿小。不愿意见生人的。” “多见几面就熟了。我去跟他聊会儿天陪他解解闷，顺便增进一下感情。”德雅有些兴奋地道。 “你敢！”赤云靖岩终于耗尽耐心，忍不住怒吼起来。 见德雅被吓得一激灵， 他又放缓语气绷着脸道，“你跟你六哥都断了这个念想吧！朕是不可能把顾希送人的。朕这里很忙，你去太后那边吧。” 德雅虽然平时被惯得无法无天，但对这个皇兄，还是很敬畏的。 她装作一副乖巧的样子道，“皇兄，我知道您是刀子嘴豆腐心。德雅从来都没求过您什么，您肯定不忍心驳了我。德雅不打扰皇兄，就先告退了。” 第37章 被觊觎 德雅公主走后，赤云靖岩便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他心情有些复杂。他跟德雅从小到大两人的对话，都没有今天一天多。他知道都是因为顾希。他自己心爱的人被人觊觎，他很生气，却也有小小的得意。 翁翁来给赤云靖岩奉茶，发现他神情有异，便问道，“皇上，这是怎么了？刚刚老奴出去时还好好的。” “刚才…德雅来了。” “哦？那可是稀客呀！德雅公主来找皇上，应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翁翁问道。 “她跟奕王爷的目的应是一样，都是跟朕来讨要顾希的。想什么呢？这个德雅被那些人惯得越来越不像话了！” 翁翁笑笑道，“咱们这位德雅公主可真算是万千宠爱于一身。没办法，其他公主都嫁得远，太后身边就这么一个公主，娇惯一点儿也是有的。” “那也不能让她任意妄为呀！德雅这个丫头平时没心没肺的，今天怎么这么有主见？不像她的为人行事，定是受了谁的唆使。翁翁，替朕多留意些，别让她去招惹顾希。” “是。”翁翁应道。 德雅没跟任何人打招呼，便潜入进入‘靖希宫’。此时，顾希正一个人坐在窗前发呆。见一个衣着华丽的年轻女子大摇大摆地走进来，很是诧异。 他站起来，“您找谁？” 德雅公主身边的侍女颐指气使地说，“这是德雅公主！还不给公主请安！” 顾希连忙低头行礼，“见过公主。” “平身。”德雅公主一直笑眼眯眯地盯着他看。 顾希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公主，您是来找皇上的吧？他没回来，这会儿应该在御书房。” “我不找他，我是来找你的。你跟着我皇兄一定吃了不少苦吧？你再坚持一下，也许很快就解脱了。”德雅一见到他就心生怜爱。 顾希满眼困惑，不知道该说什么。 顾希的相貌和周身的气质让德雅喜欢得不行。她像花痴一样瞅着顾希笑，“你可真好看！我以后一定会对你好的。” 顾希第一次见这样热情主动的姑娘，大多数女孩即使喜欢也会很矜持。她这样反而让顾希有些不好意思了，“公主，我不懂你说的话？” 德雅急于为顾希解惑，“实不相瞒，我皇兄并不是个长情之人，也不懂得怜香惜玉。不管多么标志的美人，玩几日就腻了，还给折磨的不成样子。我六哥就得了许多他弃了的美人。多也就一两个月，到时候我一定跟皇兄把你讨过来。” 顾希垂下眼帘，心里有些不舒服。 “别难过！你的好日子马上就来了！我会帮你逃离苦海的。瞧瞧你瘦的，看着真叫人心疼。”德雅忍不住伸手摸他的脸…… 德雅一进‘靖希宫’，赤云靖岩就得到了消息。他急冲冲赶来时，见德雅正在摸顾希的脸，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德雅！你干嘛呢？谁让你进朕的寝宫的？” “我…来看看顾希。”德雅小声嘀咕道。 “滚！”赤云靖岩怒道。 “皇兄！我……”德雅像一只受惊的小雀。 “朕让你出去！听见没有？”赤云靖岩气没处撒，看到一脸惊恐的德雅，举起的巴掌又放下。转身一脚将德雅的侍女踹出了门。 德雅吓得大叫一声，连忙逃出去。 德雅走后，赤云靖岩冲着顾希嚷嚷道，“你怎么让她随便摸你？” 顾希一脸漠然，“她是公主我又能怎样？她说…我以后是她的人了。” “胡说八道！怎么？看样子你还挺想跟着公主的？”赤云靖岩逼问道。 顾希清楚自己回答不好，就会引火上身，“我谁都不想跟！就算我身份卑微，但也是人，不是物件啊！怎么能像东西一样送来送去呢？听说，皇上就喜欢把自己玩剩下的美人送人？”顾希巧妙地把球抛给了赤云靖岩。 赤云靖岩连忙解释道，“顾希，你听我说。你不同于其他人，我是不会把你送人的。我之前的确送过很多美人给奕王爷。那是因为我想给那些人找一个更好的归宿。奕王爷温柔多情，更适合她们……” 当天赤云德雅仓皇逃回公主府，回去后越想越难受。第二日便跑去‘福寿宫’到皇太后那里哭诉。 皇帝的生母隆寿皇太后，与皇后都是士族扈氏的女儿。太后名为扈明明，单字一个狄。当年只是先帝一个不得宠的嫔妃。那时的扈家也算不上多么显贵的大家。谁能料到，扈明明竟然母凭子贵成为了这后宫之主。 德雅一见太后便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委屈。“母后，那个宫女还是我出嫁时从宫里带出去的陪嫁侍女，跟了我好多年了，就被皇兄一脚踢断了骨头。皇兄怎么可以这样呢？” 太后一旁安抚道，“快别哭了！再哭坏了身子，哀家瞧着心疼。不就是一个宫女吗？再从宫里挑个好的。你说你招谁不好，去招惹他？你问问这合宫上下谁敢惹他？” “我没招惹他，就只是去了他的寝宫。”德雅心虚地说。 “论理说不应该呀？皇上脾气是不好，对你这个妹妹却是疼爱的。你没事去他寝宫干吗？”太后察觉里面有蹊跷问道。 “我听六哥说皇兄宫里新得的那个男宠是个绝世尤物，便好奇去看看。”德雅抹了把眼泪，突然抱住太后的胳膊撒娇道，“母后，皇兄的那个男宠，我…喜欢！可是六哥他也喜欢。我不能让六哥得了去！” “哦，哀家明白了。你六哥就是没个正经的，把你都带坏了。他看上了皇上的人，不敢跟皇上讨，就把你给诓去了。”太后恍然大悟道。 “也不算诓吧？如果不是他，我还不知道有顾希这个人呢？”德雅想到顾希不由嘴角上扬，“母后，您要帮我！求您了！” 太后经不住她求，只得答应，“好好！等皇兄玩够了，哀家让他送你，不给你六哥。” “谢谢母后。”德雅欢喜道。 太后对这个男宠产生了些许好奇，“这个宠儿你们兄妹三个都喜欢，想必也不会太差。你皇兄整日里忙得什么都顾不上了，他已经有一两年没招新人了。这个人能被他宠了两个月实数难得。” 德雅肯定地点点头，“顾希真的很好。他不但长得好看，人也很文雅脱俗。这是皇兄最有眼光的一次了。” 太后笑笑，“是吗？虽然是个男子，能给皇帝排解些烦闷也是好的。反正过不了几天就弃了。” “弃了就给我！”德雅有些兴奋地道。 “不过，最近他还在兴头上，你可别去再招惹他了，要不哀家都帮不了你。”太后提醒道。 “嗯嗯！”德雅乖巧地点头。 很多人都密切关注着‘靖希宫’的动向。又一个多月过去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那个曾经喜新厌旧、换枕边人比换衣服还勤的赤云靖岩并没有抛弃顾希。顾希也没被打死，还好好的活着。 第38章 关于骂人这件事 赤云靖岩为顾希改变了很多。但顾希的精神状态却越来越差，经常徘徊在崩溃的边缘。‘靖希宫’内三五天，就有一场武行戏上演。 帷帐内突然传出顾希猝不及防地尖叫声，“啊！你他妈是狗呀！怎么老是咬人呢！混蛋！” 赤云靖岩停下来，板着面孔盯着他，“你说什么？” 顾希心虚道，“你…说过你会改的！” “你是不是刚才骂我了？”赤云靖岩厉目逼问道。 顾希惊恐地摇头，“我…不是有意的！” “让你骂人！让你骂！”赤云靖岩扬起手在他的嘴上抽了几下，然后凶狠地说，“小小年纪学人骂人！再让我听见你骂人，我把你舌头割来下酒！” 顾希抱着脑袋缩成一团。 赤云靖岩见他可怜，便又说道，“以后有什么不满，可以跟我好好说。嗯…以后我会注意，尽量不咬人。” …… 夜深人静，突然传来顾希歇斯底里地喊叫，“啊！你他妈的还有完没完了！我受够了！” 赤云靖岩被他吓了一跳，吼道：“你想干什么？” 顾希喘着粗气，满身满脸的汗，但语气明显弱下来。“你能不能给我来个痛快的！这种日子我一天也过不下去了！” “过不下去也得过！”赤云靖岩怒道。 “我不！我为什么还不死！啊！”顾希痛哭起来…… …… “赤云靖岩你个王八蛋！” “你敢还手？” “我……没有。我就是挡了一下。” “你刚才是不是又骂人了？不长记性是吗？你说你错了没有？以后还骂不骂人了？” “啊！我没错！你有本事你就打死我！” …… 顾希开始回嘴甚至骂人是有个过程的。那一次，赤云靖岩又因为什么不爽，出口骂他，“贱人！” 顾希愣了一下，随即眼泪止不住汹涌而出。他悲愤地喊道，“我贱？你每晚连我的脚趾都要舔个遍，岂不更贱？”说完顾希觉得特别痛快。这是他勇敢反击他的第一步。 结果可想而知，赤云靖岩气急败坏地扑过去，对其一顿暴打。顾希被打得第二天都没下来床。但顾希一点都不后悔。 关于顾希学会骂人这件事，赤云靖岩认为一定要及时纠正的。因为那些粗鄙的话从顾希这样看着冰雕玉砌般的人儿嘴里说出来，显得那么的突兀、不和谐。赤云靖岩自己也经常骂脏话，但他不允许顾希骂。 赤云靖岩一般都要打到他认错为止。但他没想到的是这个小人儿远比自己想象的顽固得多。他狠心打了他几次，不但没有改掉他的毛病，还变本加厉，骂人骂得更难听。 顾希每次被打的受不住只得认错。可认完错，顾希总是懊悔不已。他很恨自己，本想有骨气一点，打死也不认错的。但往往都是开始硬，后来实在太疼，只得认错。他觉得是自己不争气的身体，拖累了他，让他这么没有尊严地活着…… 然后，他发誓下一次一定要跟他斗争到底，坚决不认输。就这样周而复始…… 赤云靖岩最近心情不佳，时常办着公就叹起气来。 翁翁猜想和顾希有关，便说道，“昨天晚上，老奴又听到公子在寝宫里大喊大叫了。” “哦。”赤云靖岩脸色一变，故意轻描淡写地说，“是呀。现在顾希两三天就闹上这么一出，我都习惯了。” 翁翁不无担忧地说，“可是皇上，希公子情绪如此不稳定，又每日伴君左右，老奴担心……” “能有什么事？他一个小孩子能翻出什么浪来，我还治不了他了？” “可是人难免有疏忽的时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 “没事的！他就那点能耐，心里憋屈哭闹一场就好了。你不要跟任何人说，特别是太后那边。” 翁翁不情愿地点头道，“老奴，知道了。” 赤云靖岩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有些无奈地问，“翁翁，你说我对他是不是已经够好了？我把这辈子所有的耐心和爱都给了他，为什么他还天天不快乐？跟我对着干，甚至不想活了呢？” 翁翁看不得他杀伐决断的皇上这么委曲求全又无助，心里难受得紧，“皇上，这事跟您没关系。您做得已经非常好了，是希公子他太不知好歹，辜负了皇上的一片真心！” 赤云靖岩摇摇头，又叹了一口气。 翁翁开始数落顾希的‘罪状’，“皇上，真的是公子的问题。他就是从小被家里人惯坏了，一身毛病。别的不说，就说他平时的生活习惯。老奴在宫里行走这么多年，如今算是遇上对头了！” “他又怎么了？”赤云靖岩问。 “哎哟，这位公子真是太难伺候了！他不服管教…也不算，就是平时你跟他说什么，他反驳你，却也不照办！你问他十句答不了一句。一天到晚没个笑模样，像是谁欠他多少钱似的…… “还有这一日三餐，简直要愁死老奴了。论理说，这宫里什么珍馐美味没有啊？愣是没有他喜欢吃的……” 翁翁一抱怨起顾希就刹不住车。 “他最近吃饭还不好？”赤云靖岩为了避免冲突，已经好久没跟他一起用膳了。 翁翁无奈地摊摊手，“可不是吗。一次就吃那么一点点，老奴怕他身子受不了，让小顺子打听他喜欢吃什么，还让御膳房单独给他做……” “对，他喜欢吃什么，就让御膳房去做。” “刚开始是不说，好容易说了几样，做了也不吃！御厨都换了好几茬了！反正就是口味刁钻，脾气古怪！老奴在宫里这么多年没见过这样的！” “他…也许心情不好，所以吃什么都没有胃口。”赤云靖岩替顾希解释道。 翁翁不以为然，“他哪儿是心情不好呀？倚老奴看，就是不识抬举！皇上您对他多用心呀！他却不情不愿的，真是不知好歹！” 赤云靖岩轻叹一声。过了一会儿，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浮现出笑容。 翁翁好久没见皇上笑得这么开心了，好奇地问，“皇上想起什么高兴的事了。” “翁翁，你记得他以前的模样吗？第一次见到他，我整个人震住了。他的眼睛那么清澈，笑容那么明媚，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干净清爽的男孩。他那会儿特别爱笑，看到他笑感觉天都晴了，所有的阴霾一扫而尽。”赤云靖岩神往道，“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看到他笑？” 翁翁看着皇上的样子，心里很难受，苦口婆心地劝道，“老奴只依稀记得，公子几年前伤过皇上。如今还让您这么伤心，这样难驯化的人放在皇上身边，老奴不放心呀！皇上，您如果喜欢喜兴的，奴才给您挑个好的，保准又听话又爱笑。” “以前他伤我也是有原因的，他也受到了惩罚。”赤云靖岩有些警觉地望着他，“你是不是看他哪里都不顺眼？你也别总是盯着他。” 翁翁躬身道，“老奴不敢！老奴就是觉得他做为皇上身边的人很不合格，配不上皇上的用心。但是他身上的毛病，老奴可以治！只要皇上首肯，把他交由奴才调教，奴才保准让他脱胎换骨，对您服服帖帖。” 赤云靖岩一笑，“无须如此。他像宫里人那么守规矩，也没什么意思。还是应该让他保持本性。我是真的喜欢他。你对他宽容一些。” 翁翁点头笑道，“皇上喜欢他，这合宫上下没有人不知道。要不您能独宠他好几个月？皇上对哪个嫔妃、美人也没宠幸这些日子？后宫都嚷嚷开了，不知这位公子拥有什么魔力，是何方神圣呢？” 第39章 精神‘逃避\\＼’ 晚上，赤云靖岩回宫看到顾希警觉的眼神，都怕了。 他有些疲惫地说，“小希，今天我忙了一天特别累。我不招惹你，你也别闹，咱们早点睡。” 入夜，两个人并排躺在床上，都没有睡着。 赤云靖岩看了一眼顾希，“你也没睡呢？那咱们聊一会儿天吧。”他想跟顾希增进一下感情，这样天天吵吵闹闹的生活，他也过够了。 顾希没说话，就睁着眼睛、无声无息地平躺着。 寂静的夜，只能听见赤云靖岩喃喃自语的声音： “今天白天我跟翁翁谈起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还挺感慨的。那时的你那么爱笑，那么灿烂，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而现在你阴郁敏感，还总是哭闹。我知道你变成这样都是因为我。但…我也没办法，我不能放你走。” 他转脸看看顾希，虽然他一动不动，但他能感觉到他情绪的波动。 赤云靖岩轻轻把手盖在他的手上。顾希没有反抗，赤云靖岩继续说道： “我很抱歉，把原来那个你弄丢了。我正在努力地想把他找回来。可是单单我自己努力是不行的。你也要试着接受我，接受自己的命运。就像咱们俩脖子上的那两块玉，本来就是一体的。咱们俩注定了这一辈子都要纠缠在一起，永不分开……” 顾希把自己的手抽出来，背过身去，无声地哭起来…… …… 这一日，顾希又被激怒了，开始破口大骂，“赤云靖岩！你个王八蛋！禽兽不如……” 赤云靖岩没忍住一巴掌抽过去。“你再骂人？看我不抽死你！” 顾希只觉脑袋嗡嗡的，嘴里却依然没停下，“你就是没人性！畜生！变态！” 赤云靖岩又抽了一巴掌。他眼看着顾希嘴角流出了血，他的心又开始刺痛。他拿了一块手帕要去帮他擦血。 顾希突然畏缩在床角，惊恐地道，“你别过来！别碰我！我错了！” 赤云靖岩愣在那里，伸出的手又收回去。“你……说什么？” “你别打我了！我错了，我改。”顾希把头埋在胸前说。 “你做错了？”赤云靖岩有点不相信。 “我错了，我以后听话。”顾希含糊不清地嘟囔着。 赤云靖岩审视着顾希，他感觉有些不认识他了。他什么时候认错这么溜过？这是怎么了？ 没和顾希在一起前，赤云靖岩认定这世间没有人是打不服的。这是人性使然。 他把人分为不打也服和打了才服两种。第一种是慕强心理，敬畏你的权威能力。第二种人只有尝到了你的厉害，才会对你服服帖帖的。他坚信天下就没有打不服的人，不服就是打得不够狠。 但顾希是个例外，他竟然打不服！他有一股宁死不屈的劲，就算一时受不住认了怂，事后照样不服，很是坚韧。赤云靖岩虽然对此很无奈，却也有些佩服他。 所以，看到顾希这个样子，赤云靖岩知道他不正常了。他有些慌张，第一时间又想到了翁翁。 他冲门口喊道，“翁翁！你快过来看看，他怎么了？” 翁翁进屋仔细看了看顾希，确认一下情况，“公子！公子！你认识我吗？” “他不是装的。我了解他。”赤云靖岩一旁说道。 翁翁点点头。他见顾希眼神涣散，神志不清，他在宫里几十年什么样的情况没见过？很多不堪折磨的宫女、太监就是这样。 翁翁怕皇上担心，便故作轻松地说，“公子许是吓着了。先观察看看，不用请太医。也许明天就好了。” “你是说他明天就恢复正常了？”赤云靖岩追问。 “明天好不好老奴也不敢肯定。如果没好，到时候再请太医也不迟。”翁翁如实回答。“而且据老奴所知，这个情况药石是没有什么作用的。” 赤云靖岩还是不放心，“翁翁，你说他为什么会这样？” 翁翁心想：我又不是太医我怎么知道？但皇上问了，他也不能不答。“老奴认为，公子也许就是受了一点刺激？是对现在生活的一种心理逃避吧。” “逃避？”赤云靖岩说着火气上来了，“他想逃避什么？我吗？谁不想逃避？我也想离那些没完没了的公务和烦心事远远的。可是行吗？人活着就得去面对。” “是是。”翁翁附和道，“公子他未经过世事，心灵太脆弱了。他哪能跟皇上您比呀？别说他，就是很多穷苦的百姓也……” 突然顾希怯生生地打断他们，“我要睡觉！” 赤云靖岩有些莫名其妙，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你困了？睡吧。” “你们…吵到我了。”顾希傻乎乎的样子萌得不行。 赤云靖岩也被他可爱到了，却依然板着脸道，“我看你还是不困，困极了再吵也能睡着。过来，躺下。”赤云靖岩拍了拍枕头，示意他躺下。 顾希乖乖地躺下，然后又道，“我要抱着睡。” “你要什么？”赤云靖岩很是不可思议。 “我要人抱着才能睡着。”顾希很认真地说。 “呵，毛病还挺多。”赤云靖岩刚才还苦大仇深的，这会终于憋不住笑了。“你也有今天 。翁翁你先下去吧。” …… 早上，顾希睁开眼睛，看到自己被赤云靖岩抱得那么紧，一脸嫌弃地挣开。 赤云靖岩见他恢复了，心情很激动，却平静地打趣道，“就知道你会这样！醒了就翻脸不认人了？是你昨天晚上求着让我抱着你的。不抱还不行。” “无聊！”顾希显然不信。 赤云靖岩起身对一旁准备为他更衣的翁翁道，“你看他！” 翁翁只是笑笑不说话。 顾希扭过头去不理他们。 赤云靖岩穿好衣服，对顾希道，“我上朝去了。你再睡一会儿。” 路上，赤云靖岩兴奋地对翁翁道，“你说的没错，他真的恢复如初了。”说着，他叹了一口气，“他厌恶我的眼神，装是装不出来的。” 翁翁听出了话中的辛酸，忍不住也叹了口气，然后试探地问，“还是昨晚上那个不谙世事又黏人的公子更可爱一些吧？” 赤云靖岩想到顾希昨晚的傻模样笑了一下，没说话。 翁翁又追问道，“皇上会不会觉得公子还是不要恢复得好？” 赤云靖岩扭头瞅他，“胡说！朕喜欢的是他整个人，就算任性也好，绝情也罢，都是他自己。” “是！老奴唐突了。”翁翁低头告罪。 赤云靖岩思忖了一会儿，又道，“他如今这么脆弱，就是因为从小他父母对他太娇宠的原因。男人就得多吃苦、多磨砺。让忠义带顾希去天牢里感受一下什么是真正的生不如死。他就该知道现在的日子多么幸福了。” “啊？去天牢？那种地方会不会把公子吓坏了？”翁翁吃惊地问。皇上的这波操作他没看懂。 赤云靖岩狠了狠心，“哪个男人不得经历一些血腥的残酷？要不永远都长不大。” 第40章 众生平等 整个上午，赤云靖岩一直心神不安的。退了朝，见翁翁进来，他急切地问道，“顾希去天牢回来了吗？怎么样？” “回皇上，公子怕是被吓着了，回来一直吐。吐完就呆坐在那一动不动。”翁翁眼神躲闪着答道。 赤云靖岩见翁翁的神情知道顾希应该吓得不轻。他心里有些担心，嘴上却说，“早就应该吓吓他了，要不他整天要死要活的！” 赤云靖岩嘴上这么说，心却放不下，找了个借口，就回了‘靖希宫’。 顾希坐在角落里，抱着腿，眼神虚看着一个方向。他眼前一直浮现天牢里的情景…… 暗无天日的牢房里，老鼠、臭虫到处乱窜；四周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和霉臭味；充斥着令人脑皮发麻的惨叫声……那声音根本不像是从人口中发出来的。那分明就是人间地狱！ 看到他这个样子，赤云靖岩有些心疼，在他身边坐下，安慰道，“今天你去天牢了？放心，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不会让你去那种地方的。” 顾希突然抬起头来，悲愤地问，“那些人犯了什么错？你们要那样对他们？” 赤云靖岩没想到顾希会问这个，“天牢里的人都是犯下重罪的死刑犯。” “他们犯了罪，你们可以杀了他，为什么要那样折磨他们？还用那么残忍变态的手段？你们简直没有人性！”顾希红着眼瞪着他。 赤云靖岩站起来，有些不敢相信，“你在说什么？你这样原来是心疼他们？你都自顾不暇了，还管别人？” 顾希慢慢平静下来，“对，在你们皇族贵胄眼里我们不过像尘土一样轻贱。但其实众生都是平等的，你根本没有权利这么对别人！” “众生平等？你开什么玩笑？”赤云靖岩一脸讥讽，“国家的每个阶层都有严格的划分，阶级制度森严。怎么可能平等？贱民永远只能是贱民。” “虽然你们不愿意相信，但在生老病死，时间轮回面前，每个生命就是平等的！你们眼里看到的是那些阶级权势、富贵荣华，只不过是过眼云烟。”顾希一脸超脱道。 看他这样，赤云靖岩更生气，“是谁让你有这样可笑又危险的言论？你这么大彻大悟了，是要出家？还是要成仙啊？你真的是太天真了！就算生命短暂，但活着的每一天都是真真切切的。要遭受的苦难都得去承受，谁也别想逃脱！” “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跟自己一样的生命呢？” “人天生就是贱，必须要有约束他们的东西，只有让他们吃不饱穿不暖，才能听话。触犯了律法就得受到严苛的酷刑，这样其他人才不敢效仿。这是为君之道，说了你也不懂。” “在你心里谁都贱！” 赤云靖岩有些不耐烦了，不想再跟他争辩下去。“你别再说了！我气急了，会把你也送进去的！” 顾希不说话了，赤云靖岩以为他害怕了。谁知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来，声音很小却很坚定地问，“你可以把我送进去。如果我愿意替其中一人受刑，你能不能免了他的刑罚？” 赤云靖岩又一次被他震惊到了，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是不是疯了！”赤云靖岩为了进一步试探他的想法，又问道，“你打算承受哪个刑罚？” 顾希低着头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我愿意受那个剥皮的刑罚。” 赤云靖岩冷笑一下，故意吓他道，“剥皮？你是想用铁刺把皮一丝一丝地刮下来，还是要剥下来一张完整的皮？对了，你的皮肤那么白，毁了可惜了。还是应该留下一张完整的皮，一定很美。” 顾希一脸坚毅道，“都可以！你们看着办吧！但请皇上，不要让人再折磨那个受刑的女子。” “女子？”赤云靖岩一笑，心想果然有蹊跷。他对着门喊道，“翁翁！你进来！” 翁翁应声进来。 赤云靖岩问道，“今天顾希看到那个要被剥皮的女子是什么人？” 翁翁瞅了一眼顾希，答道，“回皇上，她是一名妓女，杀了她的恩客。但据说她是异国的密探细作。” 顾希冷笑一下，“据说？那就证明没有确凿的证据了，反正人在你们手上，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赤云靖岩细细地打量着顾希，然后酸溜溜地说，“看来这个女人不简单呀！一定有绝世美貌吧？要不然你只见了一面，就甘心为她受刑？” 顾希涨红了脸喊道，“不是的！事实上我连她的模样都没有看清楚。因为她已经被你们折磨得面目全非了。我只是觉得咱们泱泱大国，用这种残忍的手段对付一个女人，实在令人不齿！” 赤云靖岩没想到他会这样。看他的神情不像是在吓唬自己，而是真的不想活了。“你可知道，人剥了皮一时半会死不了？你那么怕疼，能受得了吗？” “受不了又能怎样呢？我现在每天都觉得不能忍受，不还是得受着吗？”顾希仰着头瞪着眼睛瞅着他，一脸的决然。 顾希在狱中见到那个畏缩在角落里的女人。一身褴褛的狱衣，满身满脸的血污，双眼睛黯淡无光，却依稀可以看到她婀娜的身材；血迹斑驳中的几缕白嫩的皮肤；修长的手指…… 顾希可以肯定她曾经很有些姿色。也许还是一个能颠倒众生、巧笑顾盼的大美人。她的痛苦顾希感同身受。因为她就跟他一样，深陷绝境。他们也挣扎过、痛苦过，发现一切都是徒劳。只能放弃自己，任命运随意摆布…… 顾希好心疼她……他远远地看着她，泪水就情不自禁地流下来…… 赤云靖岩简直要疯了，“顾承恩！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对你还不够好吗？如果你觉得我做的哪里不好，你跟我说，我会改，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顾希垂下眼眸。 “你说话呀！你要把我也折磨疯了是吗？”赤云靖岩吼道。 顾希有些诧异地抬起头，他不明白，赤云靖岩一天天把自己折磨得生不如死，却还摆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样，他是怎么做到的？ 那天晚上，赤云靖岩用他所知道的所有骂人的话骂他。昨晚刚发生了那样的事，他不敢跟他动手了。 赤云靖岩气急败坏，在屋里走来走去，指着他破口大骂。顾希跪在屋中间，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偶尔还会附和的接几句话： “贱人！” “你更贱。”顾希小声嘀咕。 “你他妈就是个大傻子！还说什么众生平等的话，你懂个屁！你就是没脑子，被一个女人迷得五迷三道，为她去死你都愿意！你说你是不是傻？” “你什么都不会，事还挺多。你爹娘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废物！认识你之前我以为‘废物’这个词，单纯就是骂人的。后来发现它就是为你而生的。” 顾希冷笑一下，“我是贱人，是废物，还是个大傻子！这么差劲的一个人，你为什么还想尽办法把我困在这里？” 赤云靖岩气到无语，看到顾希决绝的眼神，他软下来，“你要气死我呀！” 顾希也不理他。 赤云靖岩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便紧挨着他旁边坐下。他碰了一下他，“你别闹了！只要你以后好好听话，我甚至可以放了她。” 顾希眼睛亮了一下，然后又低头想了想才说道，“也不用放了她，万一她真是细作呢？你可以让人好好核实一下她的案子。不管怎样都不要再折磨她了。就算她犯的是死罪，也让她体面地去死。” 第41章 煞费苦心 顾希的想法真的颠覆了赤云靖岩的三观。 “你说顾希是真傻还是假傻？他怎么会这样？”赤云靖岩困惑地问翁翁。 翁翁叹了一口气，“老奴活了这么大岁数也是第一次见这样的人。” 赤云靖岩苦恼地拍了拍脑门，“他大概真的对我厌恶至极，死都不愿意跟我在一起。” “哎哟，皇上您千万不要这么想。公子根本不是正常人。换了谁有公子这样的福气，不得感恩戴德的？”翁翁连忙说道。 赤云靖岩轻叹一声，陷入沉思。 顾希毫无原则的善良、泛滥的同情心和奇怪的想法，在赤云靖岩看来就是傻。他想着有机会一定给他掰过来，让他早日迷途知返。 …… 这日，赤云靖岩带着顾希喝酒听曲。顾希没有兴致，一个人无所事事地出神。 正在这时，换上来一个新的歌姬，自报家门后，琵琶声响起…… 谁知歌声一出，一直低着头的顾希就愣住了。他迅速抬起眼眸，看见一个抱着琵琶的歌姬，轻轻地吟唱着…… 那哀怨的声音、凄婉的曲子，伤感的歌词……直把顾希肝肠都揉碎。他忍不住眼泪一滴滴往下淌…… 赤云靖岩扭头看到他这个样子，又气又无奈，心想这个傻子又在冒傻气。 赤云靖岩没有去打扰他。他想着正好借此机会，演一场戏，让他认清自己的问题。 晚上，顾希一个人途经小白桥，听见亭子里有一个女人在哭泣。 顾希在站在那里犹豫了一会儿。想着那位姑娘哭得那么伤心，一定遇到难事了。他虽帮不上忙，劝劝她，帮排她解一下也好。 他便走上前轻声问道，“姑娘，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那位姑娘抬起头来，顾希发现竟是白天弹琵琶唱曲的歌姬。“怎么是你？” 姑娘哭着跟顾希倾诉了缘由。 这位歌姬名唤玉霜，被教坊的‘妈妈’逼着嫁给一个七十多的老头做九房姨娘。她不愿意，却又没办法，只能一个人在这里哭泣。 顾希听完，很同情她。心想着难怪她的曲子唱得凄凄哀哀，断人心肠。 顾希无奈道，“玉霜姑娘这么好的青春年华，要与一个不喜欢的人生活一辈子，实在是很令人扼腕。但我也跟姑娘一样身不由己，怕是不能帮上姑娘。” “奴家不要锦衣玉食，呼奴唤婢。只愿得一有情人，恩恩爱爱相守到老。即使吃糠咽菜也心甘。”玉霜眼里闪着泪光道。 顾希点点头，打心底佩服这样贞烈高洁的女子。 突然，玉霜上下打量了一下顾希，“公子愿意跟我一起逃吗？” 顾希一惊，“啊？这里是皇宫，我们……怕是逃不出去吧？” “只问公子愿不愿意？奴家自有办法。我们艺馆每天都有艺人出入宫里，咱俩只要乔装一下就能混出去。”玉霜一脸真诚。 “真的？我愿意！”顾希丝毫没犹豫，便一口答应了。 玉霜先是一愣，大约她也没料到他会这么痛快就答应了。接着她又道，“出去后，就没有宫里优渥的生活条件了。我们要一起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很可能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公子也愿意吗？” “愿意！”顾希义无反顾地说。 “公子可想过，出去后咱们以什么谋生？” “我虽然身无所长，但我什么都可以学。” 玉霜不说话了，眼睛看向一处，“奴婢已经完成使命！” 顾希四处看看，很是奇怪。 这时，赤云靖岩带着几个人从暗处出来。 顾希愣在那里，这会儿他才知道自己着了赤云靖岩的道。 赤云靖岩瞪了他一眼，然后对歌姬玉霜说，“任务完成的不错。朕再问一句，如若你们逃出去了，真的会一起过你说的那种生活吗？” 玉霜娇柔一笑，“回皇上，怎么会呢？我们这些人已经过不了民间清苦的生活。奴婢刚才是骗公子的。” “那你把他骗出去干吗？”赤云靖岩追问。 玉霜沉吟一声，低头答道，“应该会卖到艺馆里。以这位公子的相貌，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顾希不敢相信。他强忍着眼泪，直直地瞅着玉霜，“那刚才你说被逼着做老头的九姨娘，也是假的了？” 玉霜羞愧地点点头，“是的。” 顾希含泪道，“假的就好。” 赤云靖岩觉得差不多了，示意大家都下去。 回到‘靖希宫’赤云靖岩见顾希阴沉着脸，在生气。本不想惹他，但他实在憋不住想跟他复盘一下，便凑近他耐心地问，“今晚这件事，你就没有点什么想法吗？” “有什么想法？你们这些权贵都是一样的没有人性。”顾希愤恨地说。 “你讲不讲道理？是她骗了你！”赤云靖岩觉得这个人真是莫名其妙。 “还不是你设的套？”顾希瞪着他。 “你就没有觉得你自己有什么问题？你就是太傻……”赤云靖岩顾及着他的自尊，改口道，“就是太容易被人骗、被人利用了，你没想想为什么？” “我愿意被她骗！倒是你们，逼迫人家姑娘做这种事。没人性！”顾希心情很低落，好像努力追赶的绚丽泡沫突然爆裂破灭，又好像经历了一场失恋。 赤云靖岩简直大无语，“你他妈什么人呀？见了女人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是不是她们要吃你的肉，你也给呀！你以后肯定会吃大亏的！” “还能吃什么亏？我最大的亏都是你给的！赤云靖岩！以后咱们的事，你能不能不牵扯别人！你这样算什么男人了！”顾希憋了半天的火终于吼出来。 赤云靖岩本来想给他一个教训，却被他教育了一通，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今天是不是皮又痒了！我还没跟你算你要跟人私奔的账呢！你本来就傻，见了女人仅有的一点脑子也没了！瞧你那点出息，早晚死在女人手里！” 顾希很不服气，但看他现在的状态，他再说下去，绝对是要挨打的。他不想顶风作案，只能小声嘟囔着。 赤云靖岩骂完了，还是决定跟他讲清楚道理，“这件事告诉你不能轻信别人，尤其是女人。人心隔肚皮！遇事要多长点心眼！学会保护好自己！” 顾希低着头没说话。 赤云靖岩提高声音，吼道，“听见了吗？” “听见了！听见了！”顾希不耐烦地说。 赤云靖岩有些想不明白，“你怎么能那么草率的就跟人走了？不说被人骗这一层。你跟她不熟，一面之缘就可以做夫妻？” “谁说要跟她做夫妻了？我只是想跟她一起逃出去。当时情况急，有些事说不清楚的。我想出去后再跟她说。” 赤云靖岩摇头嘲讽道，“哦，看不出来你还挺有主意的。那你是怎么打算的？说来听听。” “我会找我们自家的商号取出些钱给这位姑娘，让她至少衣食无忧了。她便可以选择自己的生活。” “可如果她就想跟着你呢？” “我自己要躲避你的追捕，顾不了她的。她自己一个人自由自在的多好呀！” “人家就想跟着你……” 顾希失去了耐心，“滚！我现在连逃都没逃出去，干嘛要想这些问题？这一切都怪你！你把我困在这儿，还要利用人家姑娘，你就是没有人性！阴险！” 赤云靖岩见他情绪很大，便不招惹他了。想等他过了这个劲再说。 两个人便歇下了。 第42章 驰骋沙场的将军 次日，赤云靖岩在书房里踌躇，想着怎样才能跟顾希讲清楚。 他对一旁的翁翁抱怨道，“那个小家伙一天到晚浑浑噩噩，脑袋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怎么可以这么傻呢？他这个人完全不能按照正常人的思维去揣摩。我该怎么让他意识到问题呢？” 翁翁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若是让他说那公子定是挨打挨得少了。可他知道这样说皇上肯定不高兴。 翁翁迟疑了一下道，“公子也许就是年龄小，见识和经历都少。随着阅历的增进，慢慢就知道自己要什么了。谁能像皇上您一样，从小心里就有数。” 赤云靖岩听到此言怔了一下，像是受到了启发。“他这样脑袋空空，也许就是因为没有个目标支撑自己。像我当年也是遇到了老师才有了自己的志向。”说着，他起身就回了‘靖希宫’。 赤云靖岩公务很忙，但今天他愿意花一点宝贵的时间，跟顾希好好谈谈， 让他得以快速成长。 顾希只是赤云靖岩进来时，他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就一直低着头，默不作声。但这并不影响赤云靖岩的‘演讲’。 赤云靖岩坐在顾希对面一个人絮絮叨叨地说着： “我觉得你父母对你从小娇生惯养，你离家又早，有一些教育是缺失的。我比你年长，也算经历了些事，有些阅历，有必要跟你讲讲。我不是要教育你，你不用抵触，就是把我的亲身经历说给你听听。希望能给你以后的人生带来启发。” 顾希心里不屑地想：这是又要讲大道理了？道理谁不懂？你是皇帝，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赤云靖岩看看顾希，果然他没有什么回应。他调整好情绪继续说： “我虽是皇子，小时候却没你幸福。我生在深宫，从小又爹不疼娘不爱的。暗无天日的内宫生活，扼杀了我童年时许多的天性。所幸我遇到了我老师。要不然我也会像那些王孙纨绔一样，庸庸碌碌过一生。” “我老师是一个博学大爱又刚正不阿的人。他从小就教我治国和为君之道。我那时只是十几个皇子中最不受待见的一个。他就是我的指路明灯，让我很小就立志做一个千古明君。有了这个目标，我就不再迷茫了。” 接着，他举例说了几件他老师教导他的事。 然后说到那次惨烈的宫变，“我是被逼无奈，才杀了我的几个亲兄弟的。因为我不动手，他们就会杀了我。还因为我觉得我做君主一定比那几个天天纵情声色的废材强。所以我不后悔……” “要把一个偌大的国家治理好谈何容易？你知道我接手赤云国时是什么样吗？我初登大宝，很多国内的势力处于观望的状态。外部边境除了跟我们正面交锋的灰鹰国，还有几个国家频频来犯。那时真是腹背受敌，内忧外患呀！” “可是怎么办？自己选的路，再难也要走下去。我知道自己要什么。开始的那几年，我几乎天天在外面打仗。和官兵吃在一起睡在一起。那时候日子真苦呀！但心里很充实快乐。我甚至试过一个月，没卸下身上的盔甲，身上那个味……” “你上过战场？”顾希突然问道。 顾希竟然跟他搭话了，好像还很感兴趣。赤云靖岩说得更带劲了： “当然！而且是我身先士卒带领着官兵们一起拼杀。我经常兵不卸甲几天几夜不合眼，一场接一场的打。我们的队伍士气高涨，所到之处，那是所向披靡、百战百胜。所有的将士们都很服我。因为与他们并肩作战是他们勇冠三军的君王！” 顾希眼里闪着光，一脸艳羡，甚至有些仰慕地看着他。 顾希从来没有这样看过他，这让赤云靖岩心里很是享受。 “你身上的疤是上战场伤的？”顾希问道。 赤云靖岩胸前后背布满了长短不一的伤疤。顾希想他应该是当年宫变与他父兄搏斗时留下的。他认为他是君王不需要亲自上战场杀敌，那是将军的职责。没想到…… “当然了。”赤云靖岩骄傲地说着，顺手扯开衣领给顾希看他的刀疤。 顾希忍不住上手摸了摸，感觉跟平时的手感完全不同。曾经它们只是丑陋的伤疤，如今是一个男人引以为傲地勋章。 “疼吗？”顾希问他。 赤云靖岩整理好衣服，摇头笑道，“都杀红了眼，浑身热血沸腾的，根本顾不上疼。你有可能不信，刀砍在身上都没有感觉。回营帐才发现自己满身大大小小好多伤口，里面的衬衣都染红了……” 顾希听着入神，甚至眼里闪着激动的泪花。 赤云靖岩有些受宠若惊，说得更来劲，“对我来说，上阵杀敌的日子反而比现在畅快些。做一国君主表面光鲜，其实是非常枯燥辛苦的事。每天有处理不完的公务，而且没有人身自由。但一想到我们大赤云国，如今国富民强，威名远播，无人敢犯。我就又有了干活的动力。” 顾希点点头，“真好！” 从顾希的表现，赤云靖岩断定他一定对战场有某种情结。他便直截了当的问道，“你是不是也喜欢上战场杀敌呀？” 顾希有些手足无措地摇摇头，随即又有些伤感地说，“我……从小有一个不现实的梦想，就是…做一个征战沙场的大将军。” 赤云靖岩装出很惊讶的样子，“啊？原来如此。为什么说不现实？也不是没有可能呀？我记得你的骑射还不错。” 顾希不可思议地抬眼望他。 突然有一刻，顾希感觉他的梦想好像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对呀，他可是手握生杀大权的君王呀！只要他在他的身上用些心思，说不定…… 但顾希很快清醒过来，并让自己断了那个念想。他身体本身就弱，如今更是大不如前，连弓箭都拉不开，凭什么上战场？ 况且他还是一个卑贱的男宠，若赤云靖岩真的让他做了将军，岂不是亵渎自己那个神圣的梦想。他也成了自己曾经最不齿的人。 顾希摇摇头，“我不存这个非分之想。我做不了将军。” 赤云靖岩鼓励他，“你也不用妄自菲薄。你还是挺优秀的，若不是被你父母养得过于精细，说不定我大赤云会多一个骁勇善战的少年将军。” 顾希对他投来感激的一瞥，感觉跟他的距离拉近了很多，说话也不设防了。“我父母也是出于对我的爱。他们不愿意让我做任何危险的事，只想让我守着他们，安安稳稳地度过这一生。所以……他说出去闯一闯，我就心动了。我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哪个他？是顾永文吗？”赤云靖岩感觉那个‘他’好刺耳。 顾希轻轻点了一下头，他没有注意到赤云靖岩越来越难看的脸色，继续说道，“我们出去后选择做侍卫，也是因为他想尽量满足我梦想。在我们的能力范围内做侍卫应该是离将军最近一个差事了。” “这个顾永文对你还不错，一心只想帮你实现梦想。那你知道他的梦想是什么吗？” 顾希摇摇头。 “你不知道？我都知道！他的梦想就是得到你！永远跟你在一起！”赤云靖岩酸溜溜地嘲讽道。 赤云靖岩的冷嘲热讽把顾希拉回了现实。他突然记起自己的处境，后悔刚才跟他说这么多，便垂下眼眸不理他。 赤云靖岩感觉刚才难得的好氛围消失殆尽了，很是可惜。可是他实在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他只得找借口离去，“今天就谈到这里吧。我还有一堆公务没完成。你没事的时候多看些有用的书。我先走了。” 第43章 软骨药 接连几日，顾希在床上都是有气无力的。赤云靖岩公务繁忙，也无暇深究。 这一日，赤云靖岩将顾希扑倒在床上，扳着他的脸亲他。顾希不反抗、也没有回应，就像一摊泥似的摊在床上，任他亲…… 赤云靖岩顿觉索然无味。他坐起来抱怨道，“你这几日怎么了？浑身上下软塌塌的，跟个娘们儿似的。真没劲！” 顾希瞪着他半天，才使足力气说，“我怎么了，你不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赤云靖岩一头雾水。 顾希喘着气虚声道，“这几日一到傍晚，他们就端来一碗药逼我喝下去。” “你还在吃药？太医不是说你现在只需要每日灌药，慢慢养着就行吗？”赤云靖岩关切地问。 顾希没好气地说，“不是治那个病的药。我知道。” 赤云靖岩一脸困惑，“那是什么药？太医开的吗？是药三分毒，可不能随便吃。” 顾希冷笑道，“他们是你的奴才，没有你的授意，会随便给我喝药？你能不能不要在这儿跟我装了！” “我真不知道！你喝了这个药什么感觉？”赤云靖岩关切地问。 “浑身没有力气，就连说话，抬抬胳膊都很难。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可以任你摆布欺辱。”说着，顾希委屈地掉起眼泪。“你不用假惺惺了，还怕伤身体，人命你都不当回事儿！我只不过是你的一个玩物罢了。自己痛快了就好。你会在乎别人的死活吗？” “别胡说八道！”赤云靖岩喝道。他脑海里浮现出前几天早上的一幕画面： 那日早上，翁翁神神秘秘地问赤云靖岩，“皇上，昨晚怎样？公子还听话吗？” 赤云靖岩想到昨晚的情景，点头笑了，“嗯，不知为什么昨晚小希确实乖巧了很多。” 翁翁意味深长地笑道，“皇上喜欢就好，公子想是长大了，懂事了。” …… 赤云靖岩大约知道怎么回事了，他看了一眼顾希，顾希因为刚才说了很多话，已经没有力气，他大口喘着气。 “你为什么早不跟我说？”赤云靖岩蹙眉埋怨。 顾希扭过头不说话。 “你真他妈是废物！你……”赤云靖岩刚想骂他几句，看他虚弱的样子，想到自己这几天也对他疏于关心。要不怎么会没发现？ 最近事儿多，回来晚，他接连几天回来只是抱着他解决完生理需求，便倒头睡去，跟他都没说几句话。 赤云靖岩心生愧疚也因此更加怒火中烧，他冲着门外大喊，“翁翁！进来！”说着，气急败坏地走到外屋。 翁翁闻声连忙推门进来。“皇上，老奴在！” 赤云靖岩气得手指着他问道，“告诉朕是谁给公子喝的药？喝的什么药？是谁让你们这么做的？” 翁翁先是一惊，知道事情败露了。他吓得浑身发抖，额头冒汗，却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赤云靖岩吼道，“朕问你话呢！朕之前怎么跟你说的？朕一而再再而三地劝你，不要针对他，要对他宽容。你怎么做的？你太让朕失望了！” 翁翁把赤云靖岩从小带大，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赤云靖岩除了早前犯病时，无意伤过他，平时从没有苛责过他，甚至都没有说过重话。这一次他真的气急了。 “皇上！老奴该死！”翁翁一个劲儿地磕头。 “你现在连朕的话都不听了是吗？看来这个宫里也容不下你了。”赤云靖岩说起气话来。 翁翁老泪纵横，“皇上是要赶老奴出宫？可是您让老奴去哪儿？这里就是老奴的家。若皇上执意赶老奴走，请皇上赐老奴一死！”说完，翁翁趴在地上痛哭起来。 这时，门口的小顺子连滚带爬地闯进来，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皇上，奴才该死！是奴才擅自做主，给公子配的药。不关师父的事！” 赤云靖岩看了一眼小顺子问道：“是你？你为什么要给公子服药？那是什么药？”小顺子能出来，让他舒了一口气。他虽然生气，但看到翁翁那样还是有些心疼。 “回皇上，奴才看着我师父每日里忧心，担心皇上被公子伤到，就自作主张在民间淘换了这副药方……”小顺子战战兢兢地答道。 赤云靖岩继续追问道，“这是什么药？从哪儿弄到的？” “这是……”小顺子眼珠左右转动一下，才伏地答道，“奴才在妓馆里淘换的，专门对付那些不听话的雏妓的。” “狗奴才！”赤云靖岩一脚将他踹翻。 “奴才该死！”小顺子忍着疼又爬回原处跪好。“这都是奴才一个人的主意，奴才就是想邀功。我师父并不知情，请皇上责罚奴才一人。” “去阴曹地府邀吧！来人！拉出去！杖毙！”赤云靖岩冲着门口大声喊道。 翁翁的脸痛苦地抽搐一下，嘴唇动了动，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下去。 两名侍卫进来，赤云靖岩指指地上的小顺子，“大晚上的就在院里行刑吧。打死后，直接扔出去。不要惊动其他人。” “遵旨！”两名侍卫上前将小顺子拖出去。 翁翁趴在地上簌簌地掉眼泪。 很快便传来了打板子的声音和小顺子的惨叫声。 翁翁‘嘤嘤’地哭出声来，“皇上……” 赤云靖岩背对着翁翁不理他。他深谙其道，很清楚这件事的主使是谁，打死他最得力的徒弟也算对他的惩戒了。 里屋的顾希把外面的事情听得清清楚楚。他喊了半天，由于声音太小，没有人听到。便艰难地爬起来扶着墙走出去。“皇上！” “你怎么出来了？”赤云靖岩见他走路摇摇摆摆的，连忙上去扶他。 “皇上，小顺子平时挺尽心的，你饶他一命吧！”顾希轻声哀求道。 “那怎么行？现在这些奴才越来越胆大妄为了！”说着，赤云靖岩瞪了一眼跪在地上低声哭泣的翁翁。 “皇上，我求你了！你快收回成命吧！再晚点小顺子真被打死了。”说着，顾希要跪下。 赤云靖岩连忙把拉住他，“小希，不要跪！他把你害成这样了，你还为他求情？” “我又没什么大事，明天就好了。不能因为这个赔上人家的性命。那可是人命呀！皇上！求您了！晚了小顺子真没命了！他是伺候我的，我用惯了，不能没有他！”顾希拉着他的衣袖求道。 “好吧。今天看着公子的面子上，暂且饶他一命。翁翁，你把你的徒弟带回去，好好管教！”赤云靖岩冷脸对地上的翁翁道。 “谢皇上隆恩！”翁翁连忙磕头谢恩。 第44章 私会德雅 第二日，顾希一醒，便见翁翁带了一个小太监站到他床边。 翁翁淡淡地说，“公子，醒了？小顺子需要养一段时间伤。这段时间就由青山代替小顺子伺候公子。青山，来见过公子。” 青山连忙跪下给顾希磕头，“奴才青山见过公子。” 顾希还没有穿衣洗漱，见到生人有些难为情，便对青山说，“不必多礼。快起来吧。青山，你先到外面歇着，我有事会喊你。” “是，公子。奴才告退。”青山退下。 顾希看了一眼不苟言笑的翁翁问道，“翁公公，小顺子的伤要紧吗？” “多谢公子挂念，小顺子的伤养个十天半个月就好了。小顺子的命是公子救的，到时候让他磕头谢公子的救命之恩。”翁翁的语气里听不出一丝感激。 “那倒不用。他跟了我一段时间了，我还想去看看他，可我现在身上还是没劲，不太方便外出。”顾希想起小顺子平时的机灵周到，真诚地说。 “我们奴才住的地方，可不敢劳驾公子屈尊。”翁翁阴阳怪气道。 “翁公公，您是不是怪我？”顾希也听出了翁翁语气中对自己的不满。 翁公公讥讽道，“老奴不敢。什么时候您跟皇上说点什么，我们这些奴才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公公是怪我跟皇上说了？如果要告状，你们第一日让我喝药我就去告了。”看翁翁的表情，显然并不相信他的话。顾希觉得很委屈，赌气道，“你们怕我告状，下次也别让我喝什么软骨药了，直接喂我喝毒药就好。” 翁翁嘴角抽动一下道，“公子不用如此，我们这些做奴才的是死是活没什么要紧的。公子还是用心伺候好皇上吧！如果皇上有什么闪失，老奴就是拼了老命也不会跟公子善罢甘休的！老奴告退。”说完，翁翁悻悻离去。 顾希心里有些难受，他深深地呼吐着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顾希在床上躺了几日，感觉身上有劲了。在屋里憋了几天，他想到御花园透透气。 新来的小太监青山，寸步不离地跟着他，顾希很是别扭。 顾希想一个人呆会儿，便对青山说，“青山，我自己在这里就行。你回宫吧。” 青山好像受到了惊吓，“这怎么可以？奴才可不敢让公子独自在此。翁公公交代让奴才照顾好公子，您若有什么闪失，奴才性命不保。” “不会的，你不用这么紧张。你愿意跟着就跟着吧。”顾希有些无奈。 顾希在御花园转了一圈，有些乏了，便找了一个小亭子里坐下，青山盯得他很不自在。他找借口道，“青山，这里蚊虫好多，你回宫里拿点熏香来。” 青山有些犹豫，“这？可是公子您自己在这儿行吗？” “这有什么不行的？这是内宫。我就在这个亭子里，哪儿都不去。你快去吧，看我都被蚊子叮出包来了。”顾希伸出胳膊给他看，“你回宫找灵儿要，她知道熏香放在哪里。” “好的，公子。青山去去就回。”青山不想耽误时间，快步离去了。 顾希深出一口气，终于清静了。他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这里离靖希宫有一段距离，而且熏香放得比较隐秘，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这就意味着青山一时半会回不来。 顾希正看着一簇花愣神的时候，突然听到花丛后有人喊他。他寻着声音看去，一个蒙着面纱的女人藏在树木后面正冲自己招手。 顾希迟疑了一下，还是走过去，发现那人竟然是德雅公主。“怎么是你？” 德雅神神秘秘地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别出声。皇兄找人看着，不让我们见面。你身边的人也都是眼线。我趁你身边没人，赶紧过来跟你说两句话。” “可是您这个扮相也太显眼了？”顾希实话实说道。 “显眼吗？管不了那么多了。”德雅扯扯她的面纱，豪爽地说。 “您怎么知道我会在这里出现？”顾希好奇地问。 “我最近这些日子，没事就在你们宫外面的花园溜达，想着你肯定会出来的。等了好几天，终于等到你了！”德雅满眼欣喜道。 顾希有些感动，“公主，我不值得你费这么多心思……” 德雅打断他，“顾希，咱不说这个。时间紧迫，我长话短说。我就是想告诉你，我从来没有放弃过救你。只是皇兄他…我是胳膊拧不过大腿。但你不要丧失信心，我相信我们一定还有机会……” 顾希摇摇头，“公主，你不要再为我的事挂心了。这是我的命，谁也救不了我。你是一个好姑娘，单纯又可爱。既然已经成了家，就和相公好好过日子，早日生个孩子，相夫教子，过简单幸福的生活。” 德雅急哭了，“顾希，可是我想和你在一起……” 顾希眼眶也红了，他挤出一丝笑容，“我很高兴能认识你。可是咱们俩没有一点可能性。你知道吗？我孩子应该都有三个了。我特别感谢你对我的用心。我的事你不要再管了，你也管不了。” “可是，我……”德雅还是不甘心。 “公主，别说了。您快走吧。”顾希向远处看了一眼，“一会青山就该回来了，别让人看见，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我不怕。” “以后别再来这儿等我了。听话！” …… 德雅与顾希私会的事被密探禀告了赤云靖岩。 赤云靖岩气势汹汹地找顾希兴师问罪，“你跟德雅是事先约好的吗？还特意支开了小太监？你们俩谋划什么呢？我怎么没看出来，你竟然还有这个脑子？你们俩竟然敢在我眼皮子底下搞事情？我看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 顾希努力整理好思绪，希望能让自己和德雅都全身而退，“我这两天一直困在宫里，哪儿也没去。身边都是你的眼线，我哪有机会跟德雅传递消息？我们就是在花园无意间碰到的。而且我们也没说什么呀？” 听顾希这样说，赤云靖岩气消了一大半，却依然不忘阴阳怪气地奚落他，“你是用什么方法让见过你的人都惦记着你呢？天生媚骨？” 顾希抬起眼睛愤恨地瞪着他，眼里片刻蓄满泪水…… 赤云靖岩知道他生气了，便找借口离开了。接着他下了一纸调令，让驸马携家眷去栗州任职，即日启程，并要求不用进宫谢恩。 顾希知道后并没有闹，因为他认为德雅一家离开京城，不是什么坏事。 太后得到消息时，德雅一家已经启程了。 太后跑去御书房责问赤云靖岩，“皇上，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你要让德雅和驸马去那么远？哀家身边就这么一个公主了！还走得这么匆忙。你是怕她去骚扰那个希公子是吗？他算个什么东西？值得你这样对德雅？” 赤云靖岩显然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气定神闲地说，“母后，让驸马去栗州，是因为时局未稳，边陲还是需要安排贴己的人在，朕才安心。况且，现在德雅太年轻不定性，去了外面，必得跟驸马相互扶携，慢慢感情就好了。过两年回来，保准带一大堆孩子回来。” 一提孩子，太后就眉开眼笑的，“真的？那样宫里可就热闹了。”太后转念一想，又望向赤云靖岩，“她生再多孩子也是姓王的，哀家还是想要自己的亲皇孙，赤云家的皇子！” 赤云靖岩见太后又要老生常谈，连忙起身，“母后，朕约了李大人谈事。时间到了。” “坐下！就让他等着！之前你说无暇顾及儿女私情，说你自己少了那根弦，如今哀家看你跟你那个小男宠也处了好一阵子了。这证明你动了凡心，赶紧趁热去后宫给哀家弄出个皇孙来！” 第45章 误伤 这日，赤云靖岩回寝宫见顾希眉头微蹙，知道他心情不好，便警告道，“你今天别闹啊！我白天被一个顽固迂腐的大臣气得够呛，还不能发作，心里正憋着火呢！你别招我，小心挨揍！” 顾希听他这么说，忍不住争辩道，“我什么时候闹了？哪次不是因为被你折磨得受不了，才辩驳两句、哭喊两声的。结果还被你打得更惨！到头来还都是我的错了？” 赤云靖岩什么不说，只是转头恶狠狠地瞪着他。 顾希立刻怂了，“好，我知道了。那咱们今晚谁都别理谁，早点休息行吗？” 顾希刚要起身离去，被赤云靖岩拽着头发一把扯了过来。“不行！” “啊！赤云靖岩，你奶奶的！”顾希疼得大叫一声，忍不住小声骂道。 赤云靖岩对他的嘴巴抽了一下，怒道，“你嘴里嘟囔什么呢？骂人的毛病改不了了是吗？” 顾希双手护着头发，“我没骂你。你松手！疼！” 翁翁听见里面有吵闹声，便竖着耳朵趴着门缝里听。 赤云靖岩松开顾希的头发，舒了一口气，“我都两天没碰你了。你前天说是你母亲的生祭；昨天说是陪你长大的狗在那天老死的。今天又是什么日子？你给我编一个合理的借口。” 顾希坐起来理了理头发，恼怒道，“怎么老爱揪人头发？跟个泼妇似的！我懒得编理由了，今天我就是不想伺候你了！” “你是不是翅膀硬了？你有什么资格说‘不’！伺候我就是你的职责，这是你的命，你不认也得认！” 顾希在屋里憋得也一肚子火气发泄不出来，便被他几句话一点就着了。“什么命不命的？我偏不认！你一天到晚除了床上那点事就没有别的事了！你这样跟牲畜有什么区别？” “我看出来了，你就是几天不挨打，皮痒了！”赤云靖岩起身揪扯着顾希往床的方向去。 顾希拼命反抗，但实力悬殊，他抱紧赤云靖岩的腿，还是被他整个人抱起来摔到了床上。 顾希在床上又踢又打，“放开我！” “别乱动！再反抗我把你打晕了！”赤云靖岩威胁道。 “你打呀！你个禽兽！有本事就把我打死，你跟尸体玩吧！”顾希一脸鄙夷道。 “好！我今天就打死你！”赤云靖岩气得青筋暴起，用巴掌‘噼里啪啦’地抽打顾希的脸、头。 顾希用胳膊和手护住头，躲闪着…… 翁翁在外面听到顾希一声声的惨叫，一点也不着急，反而嘴角挂着冷笑…… 顾希和赤云靖岩两个人在床上撕扯时，顾希不小心用指甲划伤了赤云靖岩的脖子，划出长长一道血口子。 看到出血了，顾希吓傻了，呆在那里动也不敢动。顾希刚进宫就被管教公公和翁翁反复告诫，伤到龙体是滔天大罪！不但本人要被断手断脚，折磨致死，还要祸及全家。 赤云靖岩用手摸了一下脖子，看到手上的血，也吓了一跳，“大胆！你敢挠我！你不想活了！”说着，反手抽了顾希两巴掌。 “啊！”顾希知道闯祸了，吓得蜷缩到被子里。 赤云靖岩下床去照镜子，皱着眉头看着脖子上的伤，“流血了！顾承恩！我今天晚上弄死你！” 翁翁在外面听着听着感觉情况不对，连忙推门进屋，“皇上，发生什么事儿了？谁流血了？” 听到翁翁进来，顾希把脑袋缩进被子里。 “你怎么进来了？没事。我们闹着玩呢。”赤云靖岩故作轻松地说。 翁翁一眼看到岩脖颈上的伤，大惊失色，“天呀！他竟伤了龙体？老奴一直担心这个。老奴这就喊人把他拖出去治罪！” 赤云靖岩急忙制止，“慢着！不用，他不是有意的。你下去吧。” 翁翁苦口婆心地劝道，“皇上！万万不可呀！他这次犯得可是大罪，留不得了。您不能再替他遮掩了。” 赤云靖岩沉下脸，一字一顿地说，“翁翁，朕说这件事过去了！是朕自己不小心划伤自己的。你出去！” 翁翁狠狠地瞪了一眼床上的顾希，不甘心地低头退下。 听见翁翁关门的声音，顾希悄悄地探出头，一脸歉意地说，“皇上，我错了。我帮您抹点药。” 顾希下床找来药膏，小心翼翼地帮赤云靖岩抹上。 赤云靖岩看着见顾希胳膊上都是青紫，脸上也有几处伤，头发乱蓬蓬的，样子又可怜又可笑。他的伤其实比自己严重得多。 见赤云靖岩看着自己，顾希冲他挤出讨好的笑，“皇上，如果要治罪就治我的罪，要杀要剐我绝无怨言。请皇上不要牵连我的家人好吗？” 赤云靖岩想这小子还挺有骨气，他怜惜地笑笑，“放心，没事了。时候不早了，咱们早点睡吧。” “嗯。”顾希听话地点点头。 …… 第二日，赤云靖岩正在朝堂上听百官奏报。突然觉得心里‘咯噔’一下。他环视了一下身边，发现翁翁没在，情不自禁摸了一下脖子上的伤，像是预感到什么，连忙起身离开。 果然，早上赤云靖岩去上朝刚走，翁翁就带人闯进了寝殿。 顾希正睡着觉，就被人从床上拖下来，五花大绑，拖到了院中。 顾希只穿着睡衣，刚从梦中惊醒的他被眼前的阵仗吓得瑟瑟发抖。“翁公公，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翁翁站在院中怒视着顾希，他身后站着一排手持刑具，铁塔般的侍卫。 翁翁气得指着他的手都抖了，“大胆奴才！竟然敢伤龙体！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今天杂家非得让你受点皮肉之苦，好好长点教训。保准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顾希看到那些壮汉、刑杖和那些不知名的刑具，心中恐惧，不由地就开始求饶，“公公，我不是有意的。求您饶了我这一次吧。”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晚了！你们愣着干什么？行刑！先把他的指甲给剪了。然后上夹棍。你们两个在后面用刑杖打！都不要留情，狠狠地打！我就不信还治不了你了！” 顾希被几个人按着，根本动不了。 他先是被人用大剪刀剪了指甲。那些人动作很粗鲁，好几个手指都剪到肉了……接着便给他上了夹棍…… 顾希没想到会那么疼，忍不住大叫起来。身后板子也开始重重地落在身上……顾希疼得惨叫连连…… 翁翁冷笑道，“这次知道厉害了吧？来人，把他嘴堵上，叫得哭天抢地的！” 这是顾希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受刑。之前挨的打跟这一次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第一次挨打是被永文打，虽然那日他哭得嗓子都哑了，但其实永文根本没舍得用力。进宫后经常被赤云靖岩虐打，可他也是极力克制的，虽然当时也感觉很疼，可经常是第二日醒来，连红印都找不见了。 顾希感觉手指要断了，后背的皮肉火烧火燎般得疼，应该已经烂成一片……顾希疼得受不了，他想求饶可是动不了，也出不了声…… 第46章 说与你听 赤云靖岩匆匆赶来。一眼看到顾希跪在地上被人用刑，登时脸就变了颜色，“大胆！你们在干什么？住手！” 顾希疼得五官都扭曲了，脸上汗泪狼藉。他浑身颤抖，雪白的睡衣已经被汗水和血水浸湿，纤细漂亮的手指血迹斑斑好像都变了型…… 顾希看到赤云靖岩，像看到了救星，又惊又喜。他用眼神向赤云靖岩求救。 赤云靖岩看了顾希的模样心疼得紧，怒吼道，“朕看谁敢再碰他！把他放了！” 所有侍卫都跪下给赤云靖岩行礼。“请皇上恕罪！” 翁翁也跪下了，却依然大义凛然地道，“皇上！这是老奴的职责所在，恕老奴不能从命！希公子伤了龙体，犯得是足以灭族的大罪，老奴留了他一条命已经是手下留情了。今天老奴就算一死，也必须好好惩戒他，让他长长记性！” 赤云靖岩瞪了一眼翁翁，对旁边的侍卫道，“你们去把人放了！” “遵旨！”两名侍卫去给他顾希松了绑，把嘴上的布也取下来。 堵嘴的布一拿下来，顾希便抑制不住痛哭起来…… 赤云靖岩蹲下来给他擦干脸上的汗和眼泪，然后一字一顿地说，“男子汉大丈夫不要在外人面前哭！没有人会可怜你，哭只是懦弱的表现，没有一点意义！” 顾希努力克制着眼泪，使劲点点头。 赤云靖岩站起来背对着他道，“顾希，你要跟翁公公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要不他不会放过你的。因为他是遵照律法行事。” 顾希抽抽泣泣地说，“翁公公，奴才…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伤到…皇上了。请公公…高抬贵手，饶了…奴才这一次……” 赤云靖岩听得心都碎了，没等翁翁表态，就喊道，“行了！小顺子、灵儿，快把公子扶进屋。翁翁，你在书房里等着朕。” 进了寝宫，赤云靖岩查看了一下他的伤，还好虽然看着挺唬人，却大都是皮外伤。 赤云靖岩放下心来，他接过灵儿手里的帕子替他擦了脸。 “多谢皇上救我！没想到，你能这个时候赶过来。我以为，等不到皇上来，我就会被打死了。”顾希由衷地感谢他道。 赤云靖岩温柔地帮他拢拢头发，“别一天到晚死呀活呀的。以后别作了，好好听话。一会儿，太医来看完伤，你就趴在床上睡会。我先忙去了。晚上我早早回来陪你。” 赤云靖岩离开‘靖希宫’径直来到书房，翁翁正跪在殿下。 想起顾希身上的伤，赤云靖岩便抑制不住怒火，对他喊道：“他身体那么瘦弱，你却如此大动干戈。他怎么受得住！朕跟你说了多少遍，你怎么就是不听呢！你把朕的话当耳旁风了是吗？朕最后一次警告你！除了朕谁都不能碰他！再有下次，朕绝不轻饶！” 翁翁只是磕了个头，没有说话。 平静下来，赤云靖岩觉得自己的话说得有些重，心里有些不忍。“你起来吧！” 见翁翁没动，赤云靖岩要上前扶他。 翁翁受宠若惊，连忙自己站起来，“老奴不敢劳驾皇上！但保证龙体康健是老奴的职责。老奴失职了！老奴有罪！” 赤云靖岩有些动情地说，“翁翁，你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在我心里早就把你当做亲人了。我知道你都是为我好。你做什么都行，就是不能碰他！你不知道我有多在乎他？刚才看他那个样子，我的心就像用锥子一下一下地扎……” 翁翁忍不住痛哭两声，随即又把眼泪抹干。然后他给赤云靖岩深深鞠了一躬道，“让皇上如此心痛，老奴有罪！” 赤云靖岩刚要去扶他，他却抬起眼，一脸坚毅地道，“但是长痛不如短痛！有些话老奴还是不得不说。像公子这样不驯服的人，皇上还是早日弃了的好，那样才能永绝后患！如果再发生类似的事，那老奴就算万死，也难辞其咎！” “翁翁！你怎么这么顽固。你……”赤云靖岩很是着急。但看着翁翁弓着身子，卑微又倔强的样子，心里有异样的感觉，“你起来吧，你腰上有伤。” 翁翁先是一愣，随即又掩面痛哭起来。皇上竟然记得他的腰伤，还心疼他？他的冷面君王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柔软了？ 赤云靖岩上前搀扶他，“翁翁，你先坐下。” “不不！老奴不敢！”翁翁虽然感动得一塌糊涂，但理智还是有的。在君王面前哪里有他的座位？ “翁翁，这里没有外人。我要跟你说的事比较长，你年纪大了，坐下听。”赤云靖岩不容分说地将翁翁按在椅子上。“有些事我应该早跟你说。” 翁翁坐在椅子上如坐针毡。“这……其实老奴站着听就行。” “你踏踏实实坐着吧。”赤云靖岩把手搭在翁翁肩上，眼睛虚望着一处，“之前我与顾希的事，有些你知道，但大多数你都不知道。那会儿我是故意瞒着所有人的，因为我毕竟是一国的君主，对一个男人萌发出那样的感情，有些…难以启齿。今天我就说与你听……” “我第一次见他，他还是那个懵懂爱笑的阳光少年。他的皮肤白得透亮，眉眼清秀，让人过目不忘。他笑起来尤其好看，就像一缕阳光照进心田，温暖又美好。只见了一面,他就撞见了我的心里。然后我开始对他朝也思暮也想……”说着，赤云靖岩有些羞涩地低下头。 翁翁一脸惊诧，“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老奴只记得那年冬天的第一场雪，您让公子进来陪您喝酒……” 赤云靖岩苦笑一下，“是那一年。我是那一年夏天遇到他的。” 翁翁看着他，说不出的心疼。 赤云靖岩有些伤感地继续说道，“我当时心里很惊讶也很纠结，不明白自己怎么喜欢上一个男孩？我是肩负重任的君主，我要造福万民，做千古名君的！我逼着自己不去想他，但却总是忍不住想见他，想打探他的消息。后来，我发现自己无法自拔地喜欢上他。” “我发现他身边有个同乡，和他关系很要好，两个人形影不离。那人叫顾永文，他事业心很重，总想着要出人头地。我便打算从他身上下手。我给他升了官，并把他负责的那一队侍卫调到内宫……” 第47章 那年(1) 傍晚，赤云靖岩带了一个小太监出来溜达，竟然不知不觉地来到了侍卫们居住休息的院子。赤云靖岩没让侍者通报，而是站在角落里偷看里面的情况，希望能看一眼顾希的身影。 里面的侍卫们在院中冲洗身体，大多裸着上半身，有的甚至全裸。由于这个地方一般不会有嫔妃、宫女经过，所以即使他们洗澡院门也大敞着。 赤云靖岩在这些人中没有发现顾希，也没有顾永文的身影。这些人有的在冲凉，有几个冲完凉的围在一个房间的门前，扒着门缝偷看。一边看还一边发出兴奋的惊叹： “哇！天呀！” “嘘，小点声。自己偷偷一饱眼福就好，别让头儿听见，咱们谁都看不成了。” “怪不得头儿不让他跟咱们一起冲澡，果然不是凡品。” “你说他怎么那么白？我一个男人看了都受不了。” …… 赤云靖岩猜到了，这些人应该是在偷看别人洗澡，而这个洗澡的人，很可能就是顾希。这让赤云靖岩顿时浮想联翩。此刻，他多想能跟那些人一起去看看里面的景象…… 正在这时，顾永文从屋子里走出来，看到那些人围在顾希门口，怒吼道，“你们几个干嘛呢？偷看别人洗澡，要不要脸！” 几人嬉皮笑脸地道，“都是男人还怕让人看？” “头儿，让顾希跟我们一起洗澡吧。干嘛还让他自己一个人在屋里洗？” “你们管得着吗？忙你们的去。”顾永文呵斥道。 “不过，顾希的皮肉的确比我们的白，比我们的嫩。”一个小侍卫笑道。 赤云靖岩示意了一下旁边的小太监，那名小太监朗声喊道，“皇上驾到！” 所有人连忙上前行礼。顾永文跪在最前面，“皇上，不知您大驾光临，他们这样衣衫不整，实在不成体统。请皇上恕罪。” 赤云靖岩一本正经地说，“朕也是没事，突发奇想溜达到附近。想着正好有事要找你，就过来了。你们起来吧。朕想着马上快到中秋节了，你们是朕的亲信，朕想明天晚上在‘崇武殿’设宴款待你们。你安排一下时间，你们这一队都去。” 顾永文受宠若惊道，“感谢皇上还挂念着我们。我们一定竭尽全力……” “好了，朕都知道。朕有事先走了。你们好好休息。”赤云靖岩临走又看了一眼那扇关闭的门。 那晚的宴席上，顾永文开始很亢奋，几次举杯感谢皇上的抬爱和器重。 赤云靖岩今天少有的亲和，等大家酒足饭饱时，便问他们，“朕看你们年纪还小，应该还没成家，你们对未来的伴侣有什么设想，觉得什么品质是最重要的呢？” 赤云靖岩耐着性子听着其他人说什么举案齐眉、相夫教子、勤俭持家、孝敬父母等等。终于轮到顾希了。 “你怎么看？”赤云靖岩紧盯着他问道。 “我吗？”顾希清澈的眸子闪动几下道，“卑职觉得两个人在一起平等和忠诚更为重要。” “哦，怎么说？”赤云靖岩追问道。 顾希弯唇想了一下说道，“两个相爱的人不管地位身份如何，要长长久久地生活在一起，相互尊敬、平等相待、忠于彼此，是最基本前提。” 顾希的声音像清脆悦耳的铃铛，一下一下击打着赤云靖岩的心。赤云靖岩陶醉其中，第一次觉得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听的声音？ 赤云靖岩装作好像对他的话很感兴趣的样子，点点头笑道，“朕见过你几次，但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其实此时他早知道顾希名字，并且每日在心里念叨百遍。 顾永文一旁插话道，“回皇上，他是卑职的同乡叫顾希。” 赤云靖岩像没听见顾永文的话一样，还是眼睛紧盯着顾希等着他回答。 顾希笑笑，“回皇上，卑职叫顾希，长宁丰县人氏。” “顾希？”赤云靖岩感觉这两个字读出来都口齿留香，“好名字！朕猜测，你的父母一定是希望你得到上天的照拂和爱惜。” 顾希抿唇一笑，“皇上，卑职是希望的希。我父母只有我一个孩子，大约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了。” 顾永文发现从那一刻起，皇上的目光再也没从顾希脸上移开，他的心里很不安，酒也喝的有点多…… 赤云靖岩脸上露出神往的笑，“那天晚上，朕一直盯着他。他那么明艳动人，整个人闪着光，皮肤在灯光下像透明似的可以依稀看到血管。他说话的时候，我情不自禁地盯着他的嘴巴。他的嘴唇润泽饱满，红艳艳的，让人想咬上一口，尝一尝味道……” 宴席结束后，顾永文悻悻地走在前面，顾希则小跑地追赶他。 “你走那么快干吗？等等我呀！”顾希追上他，拉着他的胳膊，却被顾永文甩开了。 顾希站在那儿不知所措，他有些委屈地说，“你发什么疯？我怎么得罪你了？” “以后不许对别人笑！”顾永文突然冲顾希吼道。 顾希感觉很莫名其妙，“我笑不笑你都要管着？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顾永文也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他上前搂了一下顾希，“我不是想管你，你一笑就容易让别人瞎想，知道吗？” “你什么意思？除了你谁会瞎想？” “你没有感觉到，那个…皇上整个晚上一直盯着你看吗？我觉得，他就是对你不怀好意。你以后不许冲他笑。”顾永文有些委屈地说。 顾希‘扑哧’笑出声来，“不怀好意？你怎么看谁都对我不怀好意！这世上对我图谋不轨的，只有你好吗？” “可是，他看你的眼神让我心里很不舒服、很不安。”顾永文担忧的说，“反正你离他远一点。不都说他残暴冷血又喜怒无常吗？你千万别招惹他！” 顾希笑着摇摇头，“你天天就知道瞎想！相反，我觉得他很和蔼可亲。一点真不像传说中那样。比起谣言，我更相信眼见为实。再说了，人家是天子！想看谁，你还能不让人看？” “他想看谁我不管，我就是不愿意他看你。”说着，顾永文咬咬嘴唇，眼睛直直地盯着顾希的脸。 顾希太知道他要干什么了，有些难为情，“马上到家了！” “我忍不住了。天这么黑没人看见。今晚宴会我心里可难受了，你得好好安慰安慰我。”说着，搂着顾希的脖颈，把嘴唇狠狠的印上去…… 想到过去的事，赤云靖岩很感慨，“我那段时间心里很煎熬，经常召见顾永文，有意无意地打探顾希的消息。顾希当值的时候，我就会偷偷地去看他，远远地看。有时，还会装作不经意地遇上。白天还好，有成堆的公文要处理，可以暂时忘却他。而夜里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我睁着眼闭着眼，都是他的脸、他的笑……” 第48章 那年(2) 翁翁有些愧疚地说，“这些老奴怎么不知道呢？皇上把它们都憋在心里，一定很难受。老奴却没能帮您分担！但是其实皇上您根本无需那么纠结的。古往今来的君主有个男宠也不是什么稀奇事。皇上若是真喜欢公子，您只要一句话……” 赤云靖岩打断了他的话，“我对他是认真的，我从来没有把他当成男宠。他是正经人家的孩子，我不想害了他。毕竟那样还是有违人伦的。本来我以为只能把对他的爱埋在心里了。结果，一次无意间偷听到他跟顾永文的对话，让我终于看到了希望！那场谈话真是让人热血沸腾呀！” 赤云靖岩诉说着让他现在想起来都激动不已的情景，“那日，我又忍不住想去偷偷看看当值的顾希，却远远地见到顾永文来了。我就闪身进了殿内，偷听他们说话……” “你怎么来了？”顾希看到顾永文问道。 “想你了。累吗？”顾永文冲顾希笑道。 “嗯，有一点。”顾希点头道。 顾永文扬扬手里的水囊，“过来喝点水，你嘴唇都干了。” 顾希挪动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嘴唇被永文偷偷地亲了一下。 顾希一惊，连忙四下看看，“你干吗？我现在当值呢！这可是皇宫！大白天的让人看见了怎么办？” 顾永文撒娇道，“这个时间段不会有人看见的，就让我亲亲吧。我帮你润润唇。一天天脑子里全是你，干什么都没有精神。” 顾希有些无奈，“永文，咱们不能这样！早晚会被人发现的！万一被人知道了，你还让不让我活了？上次我们在郊外执行任务，到了偏僻的地方，你就要亲我。怎么劝都不听！那天可把我吓死了，好怕被其他人撞见。” “不会发现的。”顾永文心不在焉地听着，手已经搂在了顾希的腰上。 “永文，你能不能不要这样？你别白天晚上的老是盯着我不放，我受不了。你把所有精力都用在了我身上了，你以后的媳妇怎么办？”顾希担忧地说。 永文的声音有些落寞，“有你就行，我不娶媳妇。” “可我不行！我……”顾希大声喊道。 “知道，知道！你一天得说八遍！我记住了，你还要为你家传宗接代！”永文叹了口气，“唉，说不定哪一天你就不是我的了，所以我们要及时行乐。我要珍惜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刻！”说着，便听见两个人亲吻和喘息的声音…… 赤云靖岩此刻还能感受到当时的心情，“我在里面听得一身燥热，心里又激动又欣喜。我可以得到他了！他跟顾永文都可以，我是国君当然也可以。一切按计划有条不紊的进行。我先召见了顾永文。大殿里只留下我和他两个人。” “我直接问他，‘你和顾侍卫怎么回事儿？’顾永文又惊又惧的望着我，半天说不出话。他对我说，他跟顾希的关系不像我想的那样。顾希日后还要结婚生子，他们俩只是人生中一段短暂的小插曲，不会影响日后的生活。我跟顾永文直截了当地说，‘可是朕也喜欢他。’” “顾永文伏在地上使劲给我磕头。他说，顾希不是您想要的那种人！他之前差一点就与镇上举人的千金结婚。是被骗他了！他不想让他成家，就跟他说他年龄还小，如果现在就成家，一辈子就被困住了。不如跟着他出去闯荡两年，等他大一点了，再回去结婚生子……” “后来我给他们在宫内单独安排了住处，他们还是跟以前一样在宫里当值，但却出不了宫门。其实他们就是被软禁了。然后就是那一次我与顾希的雪天饮酒。翁翁，这个你知道。你一定以为我当时是酒后乱性，其实是蓄谋已久……” 那日傍晚，外面飘起来雪花，赤云靖岩临窗看了一会儿雪景，突然对一旁的翁翁说，“批了一天的奏章，这会好想借着这雪喝点酒。可是…没人陪呀？” “要不，老奴去传后宫哪位娘娘来伺候着？”翁翁觉得皇上有此兴致实在难得，连忙建议道。 “不用了。嗯…你去把门口当值的侍卫叫进来，陪我喝点。” “侍卫？这……”翁翁觉得匪夷所思。 “去吧。就叫门口的那个。”赤云靖岩笑道。 正在当值的顾希被叫了进来。顾希有些懵，羞涩地推辞道，“皇上，卑职不会喝酒。而且卑职正当值呢，不敢擅离职守。” 赤云靖岩没说话，只是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翁翁见皇上很满意的样子，连忙劝道，“皇上让你来你就来，难道还想抗旨不成？这里好几层侍卫，不差你一个！皇上正在兴头上，你别扫兴！” 顾希只得遵旨。他跪坐在皇上对面，很是拘谨。 赤云靖岩拿起杯子喝了一口酒，然后冲他挑了一下眉，“你也喝一个。” 顾希端起酒杯有些迟疑，“皇上，卑职真没喝过酒。” “尝尝。总得有第一次。”赤云靖岩宠溺地望着他。 翁翁也一旁劝道，“顾侍卫，皇上难得高兴，喝点吧。外面冷，喝口酒也好暖暖身子。” 顾希双手捧着杯子抿了一口，然后皱着眉头呛得扭头咳嗽起来。 赤云靖岩亲自给他夹了菜，“快吃口菜压压。” 赤云靖岩和翁翁一直劝顾希喝酒，顾希没办法拒绝，很快就喝多了。 赤云靖岩让人把顾希扶到了自己的寝宫，然后让其他人都退下，屋里只剩下顾希和赤云靖岩两个人…… 赤云靖岩望着躺在床上两颊绯红、粉雕玉砌般的小人儿，难以自持。他用手去摸顾希的脸，揉搓他的唇。顾希今天的唇比平时更鲜红，像一颗娇艳欲滴的樱桃。赤云靖岩很早就想尝一尝…… 赤云靖岩急不可待地脱他的衣服，好容易脱下外衣，就忍不住爬到他身上，手伸进他的内衣里，揉搓他的皮肉，吮吸他的唇…… 也许是感觉到了身体的异样，顾希醒来了，由于醉酒他还不明白状况，只是本能地反抗。他使尽全力狠踢了一脚，将猝不及防的赤云靖岩踢翻在地。 大约是正中要害，赤云靖岩惨叫一声，捂着肚子半天起不来。 翁翁进屋时，赤云靖岩还蹲在地上一脸痛苦地呻吟。 翁翁惊叫道，“皇上！您这是怎么了？”再看看衣衫不整的顾希，翁翁明白了。翁翁一边扶皇上起来，一边对顾希喝道，“大胆奴才！敢伤龙体！这可是灭九族的大罪！” 顾希吓傻了，一下子完全醒了酒。他连忙跪在地上声音颤抖地说，“这和我家人没有关系，要杀要剐冲我一个人来！” 赤云靖岩疼得满脸是汗，有些气急败坏。他喘着粗气指着他，“把他拖出去！让他到外面跪着好好清醒一下！” 第49章 那年(3) 赤云靖岩悔不当初，“我还记得他被拖出去那一刻的眼神，惊恐无助，却又很倔强。我当时特别狠心，外面那么冷，他只穿了内衣，不出一个时辰就得活活冻死。那时我已经被欲望、愤怒和不甘，冲昏了头！我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身为天子，却得不到想要的人？” “顾永文很快赶来了，他跪在地上苦苦的哀求，说他愿意替他受罚。后来为了救顾希，他跟我做了一个交易，他答应只要饶了顾希一命，他会亲自把顾希送到我床上，让我得偿所愿，然后他带着顾希永远离开这里。” “我答应他了，我眼睁睁地看着顾永文，把冻得奄奄一息的顾希抱回了屋子里……” …… 顾希躺在床上，盖着几层厚厚的被子依然抖个不停。他紧闭双眼，脸红红的。顾永文心疼得不行，他脱光了衣服钻进被窝，用自己的身体暖他。 顾永文紧紧地搂着他。 顾希在温暖中慢慢醒来，在他怀里痛哭起来。 顾永文轻拍他的后背，安抚他…… 顾希抽泣着说，“永文，咱们走吧，离开这个地方！咱们回家吧！你带我走！” “好！咱们回家！”永文嘴上答应着，眼泪却无声无息地流下来。 两日后，顾希的身体恢复了，他坐在床上望着走进来的永文说，“永文，我好了。咱们什么时候离开？” 永文躲闪着他的目光说，“明天。” 晚上，永文给顾希洗了一个热水澡。两个人躺在床上时，永文突然拿出了绳子，不容分说地就要去绑顾希的手脚。 顾希惊恐道，“为什么要绑我？我是又做错了什么事儿吗？我以后都听你的。你不要绑我！” 永文不说话，只是默默地掉眼泪。 顾希也哭了，“你说的都对，我以后不会对别人笑了。我知道我错了。你不用捆我，你打我，我不躲，也绝不还手……” 永文没有理他，他把顾希绑得结结实实的，就下了床。 顾希在身后喊他，“永文！你要去哪儿？你不是说明天带我回家吗？不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儿。” 永文捂着嘴，哭着冲出了门口。 不一会儿，赤云靖岩来了。顾希半张着嘴怔在那里，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关于那天晚上，赤云靖岩现在想起来，还是那么记忆犹新。“我永远忘不了那夜他的眼神，开始睁得大大的，充满了难以置信，后来慢慢暗淡下来，里面除了悲伤就是绝望，像是全世界都背叛了他。那天晚上他不声不响的，只是默默地流眼泪。” “他的眼泪是那么晶莹剔透，一颗颗如珍珠一样滚落下来。让人看了好不心疼。他真是天生的尤物，嘴唇丰润嫩红，含在嘴里又软又滑，他的身上通体白得耀眼，让我欲罢不能。我当时就反悔了。心想我一定不会放他走的，我要把他一辈子留在身边……” “第二日，永文来接他，顾希却突然像疯了一样歇斯底里地哭喊……我知道顾希很恨我们，所以没有往他跟前凑，所有的火力就让顾永文一个人承担吧。” 顾希盯着顾永文，像看一个仇人，眼睛里全是愤怒和怨恨，“滚开！我这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 永文上前扶他，被他狠狠的推开，“别碰我！我觉得你恶心！” 顾希往外走，永文紧跟着他，流着泪小声地嘟囔，“小希，我带你一起回家……” 顾希红着眼恶狠狠地喊，“别跟着我！再跟着我，我就一刀捅死你！” 永文也跟着哭喊道，“小希，我错了！我也没有办法，你原谅我好吗？”见顾希丝毫不为所动，他抽出身上的佩刀递给他。“小希，你捅死我吧！你捅我几刀，我心里会好受一点。我错了！” 顾希接过刀，看了看，然后把刀扔在地上，失魂落魄地走了…… 赤云靖岩低下头，“我食言了。没有放他们走，他们两人还被我困在宫里不能出去。后来，顾希心灰意冷，他用身上所有钱买通了宫里的一个杂役，让他用刀把自己的脸给划伤了……” 翁翁惊诧道，“啊？公子的脸是自己弄的？” 赤云靖岩摇头苦笑道，“可不是吗！我们找到他时，他满脸都是血，嘴角却挂着一丝嘲弄的笑，样子很吓人。别看他平时文文弱弱的，脾气却又刚烈又倔强，竟然自己毁了自己的脸！他应该觉得自己遭此横祸，都因为他那张脸。” 翁翁想：难道不是吗？但他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我请了最好的太医给他治脸。他的精神很不好，就像一个被抽了灵魂的人，不声不响、不吃不喝……我看了很心疼，却碍于自己九五至尊的身份不便表现出来。而顾永文几乎崩溃了……” 顾永文跪在顾希床前，痛哭流涕。 “小希！小希！你看看我，你说话呀！不要这样！你那么善良心软，连我这个罪大恶极的人都不忍心杀，为什么对自己下这么狠的手？你别不理我！你捅我几刀吧！小希，我根本不在乎你脸什么样，我在乎的是你的人。我带你回家，你娶妻生子，我愿意为你做牛做马的伺候你们……” 赤云靖岩眉头紧蹙，像是不愿意去回忆接下来的事情。“后来有一天，顾希突然失踪了，怎么找也找不到。他就像我做的一个梦，似乎世间从来没有过这个人。我派了很多人去找去查，原来他偷了别人的腰牌混出了宫，然后骑着马一路向南，最后看到他的人说，他在一条河边坐了好久。后来，就再也没有人看到他……” “公子不会是投河了吧？”翁翁问。 赤云靖岩痛苦地点点头，“嗯，我心痛至极，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他了。我每日活在愧疚伤痛中，却又不能对任何人说，而且我发现自己对谁也提不起兴趣了。” “怪不得皇上这两年没有召幸过任何嫔妃。唉，皇上这两年受了这么多苦，老奴却没能为您分担。”翁翁抹了把眼泪道。 赤云靖岩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又接着说道，“我让顾永文继续在留着宫里当差，还派了人盯着他的行踪。因为我知道他和我一样，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他。所以，顾永文找到了顾希，我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当我听说顾希活着回来了，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心情吗？真是……我不要再失去他了！我决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把他留在身边。天公作美，顾希竟然成家生子了！如果不是他们，顾希还是死也不会留在宫里的。我真是太幸运了！” 翁翁站起来，深深一躬，表态道，“皇上！老奴都知道了！老奴再也不会与公子为难了！” 赤云靖岩一脸肃穆道，“翁翁，以后顾希也你的主子，你要像对我一样对他。” 第50章 仙人之姿 翁翁站在顾希床前，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道，“公子，您身上的伤不要紧吧？” 顾希警惕地望着他，觉得他和平时很是不同，“我…抹了药，好些了。” “公子！”翁翁突然‘扑通’一在声在他床前跪下。 顾希吓了一跳，“翁公公，您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公子，老奴打伤您罪不容恕。请公子治罪！”翁翁声音有些颤抖。 “治您的罪？我哪里敢？公公，您先起来！您那么大年纪，给我跪，我担不起。我划伤皇上不是有意的，公公不怪我就好。”顾希心里明白，之前他一直振振有词地说是他职责所在。如今突然这样谦卑，定是皇上背后做了什么。 翁翁站起来，躬身道，“公子，以后不要再说那些你敢不敢的话了。从今天起，您就是老奴的主子！” “主子？”顾希有些不可思议，“您在宫里德高望重的老人儿，我怎么敢当？” “请公子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公子以后就是老奴的主子！”翁翁又加重语气固执地重复了一遍。 顾希不敢再说话，只是点点头。 “公子！老奴还要多唠叨一句，公子以后伺候皇上一定要谨慎，万不能再伤到皇上了！”翁翁带着哭腔道。 “公公，我知道错了。以后不会了，您放心。”看到翁翁这样，顾希心里也不好受。他只能这样说让他安心。 翁翁稳了稳情绪，冲着门外喊道，“小顺子！” 小顺子一溜烟儿地跑进来，“师父，您叫小顺子有什么吩咐？” 翁翁黑着脸道，“以后要尽心尽力地伺候公子。有一点怠慢、闪失，打断你的狗腿！” “是。师父！公子救过奴才的命，奴才哪敢不用心？师父，为什么突然这么说，是小顺子哪里做得不够好吗？”小顺子偷看了一眼翁翁的脸色道。 “怎么那么多废话？从今天起，公子也是你师父我的主子了。”翁翁不耐烦地说。 “啊？”小顺子大张着嘴巴。 翁翁一脸威严，对小顺子教导道，“你要替师傅好好地伺候好公子。记得少说话，多干活！” “是！师父。”小顺子躬身道。 翁翁转脸对顾希和颜悦色地道，“公子，老奴先走了，您有什么事儿跟小顺子说。” 顾希像受到了惊吓，一时没反应过来，连忙点点头道，“公公，慢走。” 翁翁低头退出门去。 自从顾希被翁翁罚了以后，他似乎‘乖巧’了很多。差不多可以算作‘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了。赤云靖岩对他这些日子的表现很满意。他感觉两个人的感情在升温。所以每日的心情也特别好。 中午，赤云靖岩和顾希一块用午膳。赤云靖岩吃着饭，突然想起昨晚的情景，忍俊不禁道，“昨晚上你求我的时候，叫我什么来着？再叫两声我听听。” 顾希的脸‘登时’红了，躲闪着他的眼光，低声道，“白天不要说晚上的事！” 赤云靖岩宠溺地望着他，他害羞脸红的样子更加迷人了，“就我们两人说说怕什么？” 顾希不说话，只是摇头。 赤云靖岩笑道，“好，不说！你这么怕羞？哈哈……以后习惯了就好了。” 昨晚，赤云靖岩兴致很高，都大半夜了，还对顾希的身体又摸又揉又舔的，欲罢不能。顾希痒得实在受不了，嗓子都叫哑了。 顾希身上已经没有一丝力气，只得好言求他，“皇上，今晚就到这里吧。我有些吃不消了。” “那你求我。”赤云靖岩一脸坏笑道。 顾希无奈，“我求你，饶了我吧。” “叫声好听的。”赤云靖岩得寸进尺道。 “叫什么？啊！”顾希迟疑了一下，可是一浪接一浪的痒和麻让他忍不住叫道：“哥哥，饶了我吧。哥哥……” “好听！你再叫两声我听听。”赤云靖岩感觉被幸福的炸弹击中了，陶醉其中不能自拔。 …… 这日，赤云靖岩在御书房里办公。翁翁推门进来，脸上像开了花一样，满脸笑容。 赤云靖岩瞥了一眼翁翁，问道，“什么事儿，这么开心？” “皇上，公子此时正一个人在御花园里。要说咱们公子真是身姿挺拔，气质脱俗，往那里一立就俨如一道绝美的风景，旁边的花草都失了颜色，把一帮太监、宫女儿都看呆了。”翁翁太了解赤云靖岩了，知道说什么能让他开心。 赤云靖岩嘴角勾起一丝得意的笑，“他一个人在花园里干什么？” 翁翁眨眨眼道，“这…老奴也不知道。不过看着有些伤感。许是想家了？” 赤云靖岩叹了口气，“正好我看折子看累了，也去御花园走走。” 赤云靖岩跟着翁翁到御花园时，顾希坐在亭子里出神地想着什么。他就静静地坐在那里，微风轻拂他的头发、裙摆，他脸上优美的轮廓、精致的五官、轻逸的身形…如同一尊美轮美奂的白玉雕像，任谁看了都想多看两眼。 一群宫女也在远远地看着他，雀跃地窃窃私语着…… 赤云靖岩嘴角不自觉又勾起笑意，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翁翁说，“说也奇怪，他瘦得一把骨头，摸着都硌得慌，看着却软软糯糯的，让人忍不住想……”说着，他的手忍不住抓挠了两下，没继续说下去。 翁翁没完全明白他的意思，但知道此刻夸就行了，“是呀。公子这长身玉立的，真是仙人之姿呀！” 他们的声音惊动了宫女，宫女们慌忙行礼请安，然后四散逃走…… 顾希也被惊扰了，扭头看到他们，“皇上，您怎么来了？” 赤云靖岩冲他走过去，“没事，看累了奏章出来走走。你跟我一起去溜溜吧。” “去哪儿？”顾希怯怯地问。 赤云靖岩上前拉他的手，虽然被他挣出来，但依然难掩好兴致，“带你到处逛逛，去了就知道了。” 赤云靖岩带着顾希朝后宫走去。 顾希看了看周围停下脚步，“这是后宫嫔妃住的地方，我去不合适吧？” “跟着我去怕什么？小古板！”赤云靖岩轻敲了他一下脑袋道。 赤云靖岩像是得到了一个绝世大宝贝，他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都艳羡他。但如今却不能公之于众。他那兴奋、急不可耐的心情，该如何宣泄呢？所以他决定带顾希去后宫溜达一圈。 和朝堂这个舆论中心相比，后宫算是与世隔绝的一片净土了。因为后宫不得与外界互通消息，嫔妃们更好操控，还有就是那帮没见过世面的女人能很好满足赤云靖岩的虚荣心。 第51章 炫‘妻\\＼’狂魔 这是一座形同虚设的后宫。虽不像外面传的那般空空如也，却也只有十几个女人常年相守，艰难度日。 她们的皇上几年都没踏入后宫了，她们在等待一个渺茫的希望，有几个新来的嫔妃甚至连皇上的面都没见过。 皇后扈瑛黛是皇帝生母太后娘娘的亲侄女。她与皇上是姑舅表亲。扈家本来不算什么大家族，当年太后在宫里也不得宠，但没想到儿子竟然当了皇帝。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太后也学着别人的样子打着振兴家族的旗号，让自己家族选了适龄的女子过来做皇后。 皇后扈氏刚入后宫时，也是雄心勃勃的。她谨记父母、兄长和姑母的教诲，立誓要做一位母仪天下、深得民心的国母。 然而几年下来，她连与皇上见面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她每天被困在这如同冷宫般的后宫内无所事事。 皇后宫里，此时正是每日宫中嫔妃来给皇后请安的时间。但由于皇上多年未踏入后宫，嫔妃们都疏于打扮，很多规矩也慢慢懈怠了。原本应该威严的场面，却成了一帮女人凑在一起七嘴八舌聊家常的所在。 皇后扈瑛黛坐在正中间，没精打采的听她们闲聊，偶尔也会搭几句腔。这几年她的斗志几乎被消磨殆尽。唯一不变得就是要时刻保持皇后的尊严。 她们聊了一会儿闲篇，就又扯到了顾希——这个她们几乎每天都要谈论的人身上： “真是稀奇！皇上的那个男宠都独宠了好几个月了，新鲜劲还没过？这还是咱们以前那个皇上吗？” “可不是吗？以前皇上在外面找来的人，几天就换了。难道咱们皇上终于找到真爱了？” “姐姐说的笑话一点都不好笑。”一个嫔妃翻了个白眼道。 “你说男的有什么好的？难道能比得上你们这些如花似玉的妹妹们吗？” “你有所不知，现在这个年头，男人娇媚起来，我们女人都比不上。” “对对，听说那些妓馆的男倌也涂脂抹粉，搔首弄姿得比女人还女人。” “原来皇上好这口儿。” “怎么妹妹也要扮成男人去勾引皇上去？” “哈哈……” 一宫女人肆无忌惮地聊着，突然外面响起一声通传，“皇上驾到！” 大家惊讶不已，以为听错了。确认无疑后，皇后眼睛都亮了，连忙正襟危坐；有些嫔妃们开始整理衣服、头饰…… 皇后带领嫔妃们迎接皇上。她们都很兴奋，眼见着皇上大步流星地朝殿内走来，后面跟着一个低着头很英俊羞腼的男孩。 一众嫔妃连忙行礼，“给皇上请安。” 赤云靖岩上前去扶了一下皇后，“都平身就坐吧。”说着，与皇后一起走到正中的座位上，两人并排坐下。 与赤云靖岩有了身体接触，皇后心里的娇羞得意在她脸上一览无余，可以看出她并非城府很深之人。 赤云靖岩朝下面一扫，见所有嫔妃都眼巴巴的瞅着自己，很多面孔他都不记得了。他有些尴尬地笑笑，“朕想着这个时候大伙应该都在皇后这里，就进来看看。好久不见了，大家…都还好吧？” 皇后激动地答道，“谢皇上关心。臣妾们都很好。” 皇上说这话，有几个嫔妃已经开始抹眼泪。 赤云靖岩拉过身旁的顾希给大家认识，“小希，见过各宫娘娘。” 顾希垂首行礼道，“给各宫娘娘请安。” “皇上，这位小公子是谁呀？”嫔妃们从顾希进来就一直偷偷打量他。 赤云靖岩满眼笑意看了看顾希，“你们且说长得怎样？” 见皇上好兴致，几个嫔妃便凑上前奉承道： “好看！这皮肉生得比女人还要白嫩。” “瞧瞧这眉眼！这小模样！也不知他父母是怎么生的？” “这身材又高又瘦，长身玉立的。穿什么都好看。” “哎呀，臣妾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俊俏的小公子！” …… 赤云靖岩憋着笑看着顾希羞得无地自容的样子。 年轻点的嫔妃只是偷眼看他，捂嘴轻笑，也不说话。年长一点的妃子甚至上手扒拉着顾希看，嘴里赞不绝口。 赤云靖岩被夸得脸上难掩喜悦之色，“你们看就看，别上手！瞧你们把他看得脸都红成什么样了？” “皇上，看样子这位小公子也就十五六岁吧？”一位嫔妃问。 赤云靖岩一脸得意，“他没那么小，就是显小。你问人家年龄干什么？” “臣妾是想知道他定了亲没？我家妹子也刚好十五，长得跟小公子犹如一对璧人。”这个嫔妃纯粹是在讨好赤云靖岩没话找话。 赤云靖岩不屑地笑笑，“你家妹子？快省省吧。他今年都十八了。不但娶了亲，孩子都好几个了！” “啊？真看不出来。可惜了。”这名嫔妃讪笑道。 …… 赤云靖岩和顾希走后，嫔妃们又开始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你们说，皇上今天这是闹得哪一出呀？这都两年多没来后宫了，怎么突然就来了？提前都没有通气。早知道我好好打扮一下。” “那位小公子会是他吗？” “谁？” “那个男宠呀？” “不太像呀！看着挺精神的一个小伙子，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 “长得是挺好的，我感觉皇上就是来炫耀的。” “你们看到他脸上的疤了吗？” “你也看到了？我以为我眼花了呢。” “脸上怎么会有疤呢？可惜了那张脸。” “脸上有疤，皇上不是照样喜欢！” “皇上都说了他已经结婚生子了。可不是他还会是谁呢？” “传出来的每日侍寝的就是一个年轻的男子呀？不会有错的！你们没看见皇上看他的眼神，满眼都是欢喜。他什么时候这样看过咱们？” “看着这位小公子脸上白白净净，身上也没见有伤。皇上的病难道真的好了？那皇上是不是可以来后宫了？” 此言一出，整个宫殿顿时安静了。要知道这是后宫讳莫如深的话题。 皇后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大胆！皇上哪里有什么病？” 那位嫔妃连忙低下头。 “是呀，你别胡说！”有人和稀泥道。 “皇上和他也许就是玩玩。民间也有不少这样的。家里有妻有子，外面找个志同道合的男子，一块鬼混，什么都不耽误。” “可是皇上还没子嗣呀！怎么能陪他玩？皇室血脉关系着国家的根基！那个希公子，别看年纪小，说不定背地里就是个狐媚子！是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派来迷惑皇上的！”皇后一脸威严地说。 刚才说皇上来后宫的话，皇后听进去了，心里开始暗暗筹划着…… 第52章 招蜂引蝶 天热了，顾希和‘靖希宫’的宫人们一起安门窗的纱幔。顾希很随和，和那些宫女、太监有商有量的，气氛很融洽。 翁翁和赤云靖岩站在外面偷偷地看着他们。 翁翁见赤云靖岩的嘴角含笑，目光紧盯在顾希身上，想让皇上开心，故意奉承道，“瞧瞧咱们家公子，跟谁说话都轻声细语的，让人有如沐春风的感觉。像这样温润如玉的男人，哪个会不爱？” “他对我从来都不这样！”赤云靖岩有些落寞地说。 这时，顾希正很温柔地跟一个宫女儿说话，“小燕，你跟红秀去装那扇窗户，记得纱幔颜色的顺序，别装错了。还有边儿一定要压好了，要不小蚊虫会钻进来的。” 那个宫女痴痴地盯着他，“公子，奴婢知道了。您可真细心。” 顾希冲她扬了一下眉，笑道，“好，你们去吧。” 赤云靖岩心里翻滚着醋意，“他还冲宫女挑眉？！贱人！看我不抽死他！” 翁翁怕激化矛盾，连忙劝道，“老奴没有看到呀！皇上，您误会公子了。您跟公子这刚好了没几天呢。” 翁翁最后一句话威力很大。这段时间两人没有打架吵嘴，和平喜乐。赤云靖岩走起路来都轻飘飘的，如腾云驾雾般幸福。 顾希伤了身子后，翁翁一直觉得他们不能长久。其实他自己也有这个担心。如今在床上，他们用其他方式同房，也很和谐。他经常想，如果顾希可以这样一直陪他到老，该多好？赤云靖岩都开始憧憬他俩美好的未来了。 赤云靖岩叹了口气，埋怨道，“瞧他看别人的眼神，那么温柔，那么多情。对我却从来都是横眉冷对！翁翁，我觉得咱们宫的宫女实在太多了！” “对，对！太多了！老奴今天就裁去一些。那些过于伶俐的一个都不要，就留几个只会低头干活，不吱声的……”翁翁连忙附和道。 …… 白日的‘靖希宫’很安静。因为赤云靖岩很少白天回宫。所以宫里的宫女、太监便也轻松随意得多。 早上，阳光和煦，鸟语花香，宫人们小声地说笑。这大概是一天里‘靖希宫’最美好的时光。 顾希醒来后，更衣、梳洗、吃早点，然后会看一会儿书。 灵儿经常会陪在顾希身边做些针线活。两个人都不说话，偶尔对视笑一下。 这日，灵儿给顾希改好了一件肥大的衣服，便对顾希说，“公子，您试试我给您改的衣服合不合身？” 顾希听话地过来试衣服。灵儿给他确认腰部的尺寸是否合适时，因为顾希身上都是痒痒肉，一碰就笑个不停，身体还扭来扭去，“咯咯咯咯……好痒。” “公子别动，你一动我就没办法把尺寸弄准确了，还得再改。别笑了。” 灵儿也忍不住跟他一起笑。 顾希不敢动了，努力忍着，“可是我痒呀！灵儿，你快点。好了没？” “马上，马上。好了，你把衣服脱下来，我还需要再改改。” 顾希脱下衣服，看着她，“你刚才是故意搔我痒的吧？” “没有。”灵儿摇头不承认。 “你肯定是成心的。不行，我也要搔你痒！” “我没有痒痒肉。”灵儿捂嘴笑道。 “我不信。我看你痒不痒？”顾希去搔灵儿的痒。 灵儿躲闪着，两个人笑作一团。 两个人的笑声很动听，小顺子听得入了迷。这个宫里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美妙的声音？ 小顺子正陶醉其中，突然有个高大的人影晃进来。他一惊，发现竟然是皇上。他刚要通传，被赤云靖岩厉目制止。 看着赤云靖岩进去，小顺子急得直跺脚。“怎么办？公子要遭殃了。” 顾希和灵儿正开心地嬉闹，赤云靖岩突然一下子闯进来。 退朝后，赤云靖岩跟工部的大臣在‘靖希宫’不远的宫殿考察讨论修建的事宜。完事后就想顺道回来看看顾希，一进靖希宫大门就听见‘咯咯咯咯’的笑声，进屋又撞见这样的场景。 两个人吓傻了，灵儿愣了一下，才慌忙跪地行礼。 赤云靖岩沉着脸，对灵儿喊，“大胆奴婢！懂不懂规矩？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敢在这里打闹？你该当何罪？” 灵儿伏在地上磕头，“皇上，奴婢知罪！” “皇上，灵儿没做错什么，你不能罚她。”顾希连忙护着灵儿道。 “你闭嘴！”赤云靖岩瞪了一眼顾希，又转向灵儿，“你就是灵儿吧？顾希经常夸你梳头好。就看在你会梳头的份上，且饶你一条命。下去领二十板子！” 顾希急道，“皇上！不可！要打打我！” “你的账咱们一会儿再算！”赤云靖岩又冲灵儿吼道，“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滚下去领罚！” 顾希伸开胳膊护住她，“这事跟她没关系，你今天敢动她，我…我就跟你没完！” “跟我没完？”赤云靖岩不可思议地瞪着他。 顾希躲闪着他的眼光，对伏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灵儿说，“你先下去吧，不用去领罚！别怕！没事儿了。” 灵儿连忙退下去。“奴婢告退！” 顾希见赤云靖岩气得胸脯一起一伏，却没有执意要罚灵儿，对他还是有些感激的。“皇上，您真犯不着跟一个宫女生气。” 赤云靖岩瞪着他道，“我是生宫女的气吗？” “那就是生我的气了？” “你才知道呀！”赤云靖岩无奈至极，这还用问？ 顾希一脸无辜，“可是我们也没干什么呀？就在那里闹着玩呢。你一个大男人别那么小气吗？” 赤云靖岩气到无语，“你说我小气？你还想干什么呀！顾希，你胆子越来越大了！你不是说跟我没完吗？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跟我没完？” 顾希连忙讨好道，“皇上，我刚才是一时情急，口不择言。你别跟我计较。” “你急什么急？怕你的灵儿挨打？”赤云靖岩讽刺道。 “什么你的我的？我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让一个女孩因为我挨罚？你能不能别动不动就打人？”见赤云靖岩斜眼瞪着自己，顾希怂道，“好了，别生气了！我错了，不该说那句不知深浅的话。你实在气不过就打我一顿。” 顾希的服软对赤云靖岩的威力还是很大的，他的气消了一大半，酸溜溜地说，“我可不打！打了，反倒成全了你们，显得你们多么得情深意重。” “你别多心。她就是照顾我起居，平时能陪我说说话。其他的什么都没有。我发誓！”顾希举起手发誓。 “我现在很忙，先走了，有时间再收拾你。”赤云靖岩已经不生他气了，但也不想让他得意忘形，说话时一直板着脸。 第53章 你只配孤独终老 本来白天的事已经就过去了。可是晚上，赤云靖岩回来黑着脸，没有一丝笑模样。弄得顾希心里惴惴不安的。 赤云靖岩进了寝室就直直地瞅着顾希问，“你洗完澡了？” 顾希盯着他的脸色，轻轻地点点头。 “走吧，上床睡觉！别磨叽！”说着，他就拖着顾希往床上走。 顾希使劲拽着他，“等一下！皇上，咱们先聊一下。” “聊什么？”赤云靖岩有些急不可耐。 “我觉得你今天心情不太好。我…能提个要求吗？”顾希小心翼翼地问。 赤云靖岩不耐烦地看着他，“你怎么那么多事？快说！” 顾希也不客气，直截了当地说，“咱们白天的事能不能跟晚上分开？别把不好的情绪带到床上行吗？” “我不能，你能吗？”赤云靖岩斜睨着他道。 “你心里哪里不痛快？是因为朝堂上的事，还是今天白天的事？你跟我说，咱们好好聊聊。就算吵两句也好，你把气撒出来，就不会在床上…失控了。”顾希本来要说发疯的，没敢说。 赤云靖岩今天跟大臣们争论了大半天，心里有些烦躁。那些大臣就因为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问题，跟自己揪扯不清。他一直憋着火，因为老师跟他说过，言官是否言路通畅直接关系到一个国家的运势。他们只有敢于与帝王意见相左、分庭抗争，才会有这盛世与明君。 赤云靖岩其实都忘了白天他与灵儿的事。但经顾希这么一提，他想起白天的情景，酸涩滋味便涌上来，“你还有脸说？今天若不是被我撞破，你们指不定做出什么事来！” “我不是跟你解释过了吗？我把灵儿当成妹妹一样。大白天的我们能做什么？你说话不要那么难听！” 顾希耐着性子说。 “你们事都能做出来，还怪我说话难听？你是不是觉得我当时就不该出现呀？打搅你们的好事！顾希，我告诉你，这可是我的寝宫，你们俩以后注意点，别脏了我的地方！”赤云靖岩越说越过分。 顾希脸色沉下来，悲愤道：“赤云靖岩，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你不能这么红口白牙的污蔑别人！你可以侮辱我，可灵儿还是未出阁的姑娘。” “你们这次是没发生什么。但像你这样的人，我不得不防。我不提醒你，指不定日后做出什么事！”赤云靖岩尖酸刻薄地说。 “我是哪样的人？”顾希吼道。 赤云靖岩看他着急的模样，心里莫名畅快，故意用话激他，“你就是一个见了姑娘就挪不动腿，到处招蜂引蝶的——贱人！” 顾希感觉自己太冤枉了，他都做了什么，就成了他口中那样的人。他气得呼吸急促，小脸都涨红了，“赤云靖岩！你太过分了！你欺人太甚！” 赤云靖岩见他真生气了，本来想缓和一下气氛，“我过分了？是谁口口声声的说，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是平等和忠诚。你做到对我忠诚了吗？” 顾希愣了一下，想起了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那是几年前的中秋节，顾希在大殿上当着大家说的。 这几个月所有的屈辱痛苦涌上心头，顾希咬着牙狠狠地道，“想让我对你忠诚？像你这种人也配！” 这次赤云靖岩真被他激怒了，“我是哪种人？我是一国国君，整个泽渊大陆的赤云大帝。我有什么不配的？你把话说清楚！” 顾希已经豁出去了，“你就是个无情变态的怪物！没有人会真正的喜欢你，你只配孤独终老！” 赤云靖岩的心被深深刺痛了。他造过很多杀孽，他知道自己也许得不到善终，但他最害怕的就是孤独终老。可他今天竟然这样咒他…… 他狠狠地甩了顾希一巴掌，“放肆！你说什么？把话收回去，要不然我抽死你！” 一巴掌下去，顾希被打得眼冒金星，嘴巴也出血了，但他依然不甘示弱地喊，“你除了打人还有什么本事？你今天打不死我，你就不是男人！” 赤云靖岩又发疯了似的，狠抽了他两巴掌。眼见着顾希的脸变了模样，嘴巴流血不止，赤云靖岩心里懊悔不已。他浑身在颤抖，努力让自己冷静，心里不停地提醒自己不能再动手了。 赤云靖岩便揪着他的头发，让他动弹不得。“你跟我道歉！说你错了，以后不再那样说我了！” 顾希被扯着仰着脸，依然倔强地说，“我不！你就是那样的人。我偏要说！” 赤云靖岩发现他除了嘴唇流血，鼻子突然也开始淌血。赤云靖岩用另一只手帮他抹了一下，却越抹越多，弄得满脸都是血，看着特别得惨烈。赤云靖岩心里颤了一下，呼吸有些不稳，抓住他头发的手也松开了。 他扭过脸来不看他，“你鼻子流血了，去擦一擦。” 顾希坐在茶案旁，背对着赤云靖岩擦鼻血，地上散落着好几团沾了血的白手帕。 赤云靖岩有些手足无措地坐在床上看着他。赤云靖岩虽然很心疼，但依然不想给他道歉。他说的那些话，太伤人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喃喃地道，“前几天咱们不是好好的吗？你最近火气怎么这么大？你为什么要用那么难听的话说我？” 顾希轻哼了一声，“你是不是想说，你打我都是我自己找的？不要给你打人找借口了，你就是个残暴的变态！” 赤云靖岩有些伤心地说，“住口！你以后不许再这么说我！别人可以，你不行！” 顾希扭头瞪着他，愤慨地道，“我为什么不行？我是最直接的受害者。我最有资格说！” “你……”赤云靖岩一时语塞。 赤云靖岩恨恨地望着他。他想说，别人说我残暴，我承认。可我把所有的耐心和爱都给了你了，你凭什么也这么说？我为什么会这样你不知道吗？对，你不知道。 赤云靖岩什么也没说。他怕两个人再起冲突，他又用话刺自己，自己忍不住又动手，便决定先躲出去，“我还有些公务没处理完，回御书房了。今晚就不回来睡了。” 赤云靖岩匆匆逃离了‘靖希宫’。 顾希什么也没说。他知道赤云靖岩在跟他赌气。顾希不习惯一个人睡，但他可以克服。愤怒的时候，他什么都不怕。 第54章 尘封心底的秘密 赤云靖岩变成现在的样子，时常委屈、愤怒、吃醋、嫉妒，还有一见到顾希跟别人说笑就会忍不住发疯。跟他埋在心底的一个秘密有很大关系。这个秘密他不能对任何人说。他想到这个心里会既甜蜜又酸楚，心情很复杂。 那时顾希刚进宫没多长时间，每日不声不响，郁郁寡欢，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赤云靖岩怕他憋出病来，想着让他喝些酒，或许能暂时忘却烦忧。 其实他也没奢望会有什么明显的作用，甚至都不知道他肯不肯喝。他只是突然想到，便决定试试，死马当活马医了。 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顾希喝了酒，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那日，赤云靖岩与顾希面对面坐着。赤云靖岩看了一眼埋着头的顾希，给他满上了一杯酒，劝道，“陪我喝一杯。” 顾希头都没抬，直接拒绝道，“我不会喝酒。皇上您自己喝吧。”由于他第一次跟他喝酒造成了不好的经历，让他对喝酒很是抵触。 赤云靖岩无所谓地笑了一下，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很享受地喝起来。 两杯酒下肚，赤云靖岩的话多了起来。他一副很陶醉的样子说，“酒这个东西很神奇，喝多了是会伤身。但喝得恰到好处，不但怡情，还能让人忘却烦恼，如坠仙境……” 赤云靖岩的话还没说完，顾希就端起他眼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赤云靖岩愣了一下，然后笑笑，又给他斟满…… 几杯酒下肚，顾希的脸变得粉嫩嫩的，眼神开始迷离…… 让赤云靖岩不可思议的是他竟然主动凑到他身边，一直冲着他傻傻地笑……接着他越靠越近，身体都贴到了赤云靖岩身上，还在他身上蹭来蹭去…… 赤云靖岩没见过他这样，有点受宠若惊、不知所措，竟被他逼得不自觉地往后退，一直到了角落，退无可退。 顾希冲他娇笑道，“干嘛躲着我？我不做什么，就是想靠近一点跟你聊聊天。”说着拉起了他的手，“不知为什么我一见到你就心生欢喜，好像有说不完的话……你的身材怎么这么好？哇，肌肉好结实。”说着，他还伸手去摸了摸赤云靖岩的胸肌。 顾希就像一只发了情的小猫，在他耳边轻声地呢喃，柔情蜜意，深情款款…… 然后，他一步步试探着轻轻地触摸他，又得寸进尺地搂着他，亲吻他…… 这搁谁谁能受得了？ 赤云靖岩浑身燥热，完全失去了反抗能力。他愣愣地动弹不得，只能任其摆布……后来，他就被顾希一步一步、水到渠成地给上了…… 赤云靖岩疲惫又幸福地睡去。迷迷糊糊中，他都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梦里他的心都是兴奋雀跃和惴惴不安的。 第二日醒来，赤云靖岩原以为两个人的关系会发生质的变化。他还在想，以后要以什么态度待他。 赤云靖岩很热情还带着些羞涩向他打招呼，“你醒了？” 结果还是那熟悉的冷漠的脸。顾希像一切都没发生一样，依然对自己冷若冰霜。 赤云靖岩愣在那里，甚至有些恍惚，怀疑昨晚只是做了一个梦。但他享受过爱滋养的身体告诉他一切都是真的。 想起昨晚的温柔缠绵，赤云靖岩满心怨恨：他这是不想认账？他都跟我那样了…… 赤云靖岩不甘心，又试探了几次，才发现他根本就一点儿都不记得那晚的事。 赤云靖岩心里很是酸楚，他甚至有些愤怒地想：顾希也许就是酒后乱性，把自己当做女人了。问题是他自己竟然丝毫都没有反抗，也没有觉得有一点不舒服。这让他感觉很羞耻。他甚至开始庆幸他不记得了。 他决定要把这件事彻底埋葬。但他时常会情不自禁地想起那天晚上的情景。顾希魅惑的笑容在他脑海里总是挥之不去。后来，他忍不住又将顾希灌醉了两次…… 每次都一如既往的温柔，让他欲罢不能。 赤云靖岩越沉迷，心里的罪恶感和自责就越大。白天见到顾希对自己厌恶的表情，他的心就会更痛。 他因此纠结了很久，他给自己找了很多灌醉他的理由。比如：这一次我要试试我能不能经得起他的诱惑；这一次我一定要反客为主，绝不被他主导；要不今晚我再锻炼一下自己的意志……就这样他一次又一次地沉沦。 现实和虚幻让他心里的落差太大。他怕自己沉浸在那不真实的柔情中，不能自拔。他该是一个有节制，冷静的君主。他还有大事要做，不能让自己上瘾。他决心要戒掉那温柔。 他狠了狠心，对顾希下了‘禁酒令’。 顾希刚刚对喝酒有了一点兴趣，突然不让他喝了，有些不能接受，“为什么不让我喝酒了？不还是你教我喝的吗？” 赤云靖岩含含糊糊地道，“你…酒品不好，一喝就醉，醉了就…胡作非为。醒来后还不承认。” “我喝完酒不是倒头就睡吗？那我都干什么了？我不记得。”顾希努力想了想，还是想不起来。 赤云靖岩一脸嫌弃地轻哼一声，“你喝了酒后，可真是丑态百出啊！大晚上不睡觉，把衣服都脱了，跑到院子里跳舞、鬼叫……” “我不信。你骗人！”顾希虽这样说，心里还是有些慌的。因为他真的不记得酒醉后发生了什么。心想自己在宫里压抑这么长时间，喝点酒做出点出格的事也是有可能的。 赤云靖岩察觉到了顾希的心里变化，“不信？你问问翁翁。你还拉着他一起跳呢。” 顾希红了脸，他真信了。“我就说不喝酒，你非让我喝。” 从那以后，顾希不管怎么劝酒，他都滴酒不沾。这个结果虽然不是赤云靖岩想要的，但也算从根上断了他的纠结。 …… 赤云靖岩想把这件事慢慢地从记忆里抹去，可时不时顾希醉酒后的媚态总会浮现在脑海。每次见到他跟别人说说笑笑时，他就气不打一处来。只要他是清醒的，那动人的笑容，永远都不属于他。 也许顾希本性就是见一个爱一个，贪得无厌又滥情的人，却在酒后装作一副温柔多情的样子，欺骗自己的感情。 他有时生气还因为，自己发脾气时他明明可以几句话就把自己哄好，偏偏跟自己硬刚。他是见识过他的厉害的，他的温柔能融化世间的一切。 只要他轻声细语的跟他说话，对他笑，他的骨头都得酥了。他会没出息得他说什么他就做什么。它们对赤云靖岩是致命的武器。 赤云靖岩生气时，其实他只要慢条斯理轻声埋怨他一句，“瞧瞧，你这暴脾气就是改不了。你能不能耐心一点，听别人把话说完。”他的火气，立刻就烟消云散了。 可这么好的武器，但他偏不用，非要每天跟他对着干，给他拱火。赤云靖岩对此又生气又无奈。 这个秘密连翁翁都不知道。赤云靖岩一个人守着这个秘密，经常特别煎熬。所以他有时说翻脸就翻脸，弄得顾希莫名其妙。 第55章 翁翁很难做 书房里，赤云靖岩又喝起了闷酒。“翁翁，我又没忍住跟他动了手。他嘴和鼻子都流血了。我心里好难受，恨不得自己抽自己几个耳光。” “皇上！”翁翁哭了，“你不要这样！没什么值得您这样的。” 赤云靖岩痛心疾首地捶着自己的胸口，“我的心好痛呀！你说他那么好看的嘴巴，怎么能说出那么恶毒的话？” 翁翁叹了口气，没说话。不是他不想说。是他现在突然摸不透这个他从小看大的皇上了。他怕自己一开口指责顾希，赤云靖岩便会抛下对顾希的‘前嫌’把矛头转向他。 赤云靖岩回头看了一眼翁翁，觉得他今天有些奇怪。他听到自己这么说，竟然没有大声斥责顾希，这让他还有些不习惯。他观察着翁翁的脸色说道，“他说我无情、冷酷，还咒我会孤独终老……” “啊？公子怎么可以这么说话呢？太不像话了！这简直是大逆不道！”翁翁终于忍不住了。 这才是翁翁该有的状态！赤云靖岩放心了，又接着道，“我为他都变得都不像自己了，他却连一个笑脸都不愿意给我……” 翁翁语重心长地劝道，“皇上，您就听老奴一句劝，跟公子断了吧！他这样天天折腾您，老奴看了实在心疼！” 果然，听翁翁这么一说，赤云靖岩皱起了眉，“翁翁，你又来了！我跟你都讲了事情的原委，你怎么还说断不断的事呀？不是说你要像对我一样对他吗？哪里有私下里这么说自己主子的？” 翁翁呆立在那里，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赤云靖岩又自顾自地说，“以后我一定要控制住自己，再也不打他了。因为打在他身上，我的心像刀揦一样难受，比自己挨打疼上千倍……” 翁翁听着赤云靖岩的抱怨，不敢吱声。他感觉自己太难做了。活了大半辈子都没有这么憋屈过。 可是忍也只是忍得一时，再遇到事了，翁翁还是会毫不犹豫指责顾希。 这日晚饭后，翁翁又听见屋里传来打闹声，连忙进屋，“哎哟，这又是怎么了？刚用完膳，能不能消停会儿？” 赤云靖岩怒气冲冲地撸起袖子，指着顾希对翁翁说，“他刚才又骂人！看我不打死他！” 顾希也不示弱，仰着头挑衅道，“为什么骂你，你不知道吗？有本事你就打死我！” 翁翁又情不自禁地数落起顾希，“公子，这就是你不对了。怎么又骂人？这是不是算屡教不改？你怎么一点规矩都没有？你知道自己什么身份吗？有点尊卑之分吗？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赤云靖岩张牙舞爪地追着顾希打，却只是虚张声势，根本一点儿都没打到。他冲着翁翁一直使眼色。 翁翁装着没看到，继续抱怨顾希，“皇上刚用完晚膳，你就让他生一肚子气，多伤身体呀！” 赤云靖岩抓住顾希，将他的头按在自己胸前，依然坚持不懈地对翁翁挤眉弄眼，嘴里还嚷嚷着，“翁翁，你别拉我，我今天非打死他不可！”说着，把胳膊递给翁翁。 翁翁只得装着拽皇上，根本没使劲，就被赤云靖岩推出了寝室。 赤云靖岩一边往外走，嘴里还一边装模作样地喊着，“翁翁，别拽我！看我不打死他！翁翁，你放开我！” 出了‘靖希宫’，赤云靖岩放开翁翁的手，深深地松了口气。“气死我了！要是不出来，真怕又把他给打伤了。” 赤云靖岩看了一眼翁翁说，“你一向懂我，刚才应该不会不知道我的意图吧？你还是不喜欢他？” 翁翁不想再压抑自己的本心，坦诚道，“皇上，老奴是就事论事，并不是对公子有成见。是公子太过无理，天天和您顶嘴，惹您生气。现在甚至还敢还手！您这样惯着他迟早会招来大祸的。” 赤云靖岩看看他道，“你知道吗？他刚进宫的时候，说话声音小小的，很温柔。他不会骂人，更不会打人。这些都是跟我学的。所以以后我在他跟前尽量不打人，也不骂人了。” 赤云靖岩这么通情达理，让翁翁更加心疼，“皇上，您总是找自己的原因，其实您已经做的非常好了。而公子他从来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每天还挺委屈……” 赤云靖岩打断他，“翁翁，你可能不相信，你虽然对他不友善，经常恶语相向，还给他下药。但是他从来没在我跟前说过你一句坏话。” 翁翁抬起目光，有些意外。 赤云靖岩接着说，“有一次，我还问他，为什么翁翁骂你，你都默默地听着。我说你一句，你非得梗着脖子顶回去？你知道他怎么说的吗？” “公子他怎么说？”翁翁有些好奇。 “他说首先因为你是长辈，他父母从小就教育他要尊敬老者。另外，他觉得你对我那份感情特别难能可贵。你每次说他都是因为我，你对我的爱很无私。这个世界上大约只有亲生的父母才会对自己的儿女有这般毫无原则的宠爱。他很羡慕我。还让我珍惜你对我的感情。” 翁翁愣在那里。皇上这几个月的变化他是能感受到的，他变得有耐心、有温度了。甚至还开始关心自己的身体了。 翁翁想，若不是因为这些话，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对顾希做出那样的事，以之前赤云靖岩脾气，早就暴怒了，自己还能不能站在这里都难说。 翁翁有些感动，“公子这个人，真是又善良又仁义。” 赤云靖岩点头表示赞同，“可不是吗？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对谁都没有恶意。你只要放下成见就可以发现他的好。” 翁翁点点头。 赤云靖岩反省自己道，“其实你们俩现在这个局面根源在于我。我之前想着你能爱屋及乌。可是我又天天在你跟前抱怨他。你一心护着我，肯定对他心生怨怼。你就像婆婆看儿媳一样，怎么看都觉得他配不上自己的儿子。这事都怪我，我以后会注意。” 翁翁连连摆头，“不怪皇上。怪老奴！其实想想公子也没多大，跟老奴比，可不就是个孩子吗？老奴应该对他再宽容些，耐心教他，等他慢慢长大。” 赤云靖岩赞同道，“对，你就把他当成孩子，心疼他所受的苦，感受他的善良、宽容，你一定会被他的人格魅力征服你的。” 翁翁躬身道，“皇上，老奴发誓一定不再让您为这件事忧心。” 赤云靖岩相信他，“好！公子这个人说好听是太善良仁义，其实就是脑子不太够用，有些傻。我也不能日日夜夜天天跟着他呀，我总担心我不在他身边时，他会被人欺负了、骗了。翁翁你平时多帮我留个心。” 翁翁点点头，“皇上，放心。有您跟老奴护着公子，没人敢欺负他。” “嗯嗯。可是现在他觉得是我在欺负他。跟着我是他吃的最大的亏。唉！”赤云靖岩轻叹了一口气，“也怪我，有的时候我是实在控制不住脾气。但有的时候他太气人了，我也确实想给他点儿教训。” 翁翁笑道，“皇上跟老奴一起把他当个孩子耐心教育吧。” 赤云靖岩也笑了，“别说，有时候还真觉得我天天跟养孩子似的。这个孩子太顽劣，该教育还是得教育啊！” 第56章 冰释前嫌 翁翁回到靖希宫，他想跟顾希谈谈心。听小顺子说公子睡下了。“师父，您有急事，我去叫公子起来。” 翁翁看看时辰还早，平时顾希不会这么早睡下的。他说，“我自己进去吧。皇上今晚有可能不回宫了。你早早回去休息。” “那公子这边呢？”小顺子不放心地道。 翁翁气不打一处来，“你个小兔崽子！不是还有你师父我吗？放心吧，我不会把你家公子怎样的！废话真多！赶紧下去休息吧！” 小顺子连忙笑道，“小的哪里敢不信任师父。师父，我走了。”说着，溜之大吉。 翁翁轻手轻脚地进了寝室，见顾希合衣靠在床上睡着了。翁翁坐在床边的凳子上看着他。 寝室的灯光洒在顾希脸上，让他本来就俊美无比的脸，更多了一层温暖的光晕。他眼睫毛很长，皮肤白白的，上面还有一层细细的透明绒毛。他呼吸很均匀，让人听着好安心。真的好像一个熟睡的小婴孩。让翁翁忍不住爱心泛滥。 顾希脸颊、嘴角的伤在他白璧无瑕的脸上显得那么突兀刺目。翁翁忍不住默念：真的是造孽呀！谁看到这张脸上的伤会不心疼？不惋惜？他呀！他还曾像个恶婆婆一样唆使皇上打他。之前他怎么这么狠的心！ 翁翁想到皇上刚才出来前还在关心他腰上和腿上的伤，他留下了悔恨的泪。 赤云靖岩一直都像钢铁一样冰冷又坚硬，之前发脾气踢伤了翁翁。不知赤云靖岩是羞于表达还是真的不在意，他从来没有提起过他身上的伤。而这一次…… 赤云靖岩有些难为情地说，“从我一出生，你就在我身边照顾，每天陪我最多的就是你。你比我亲生母亲还要了解我的脾气秉性、生活习惯。可以说是我最亲近的人了。而我却不知道珍惜，脾气上来不管不顾。你的腿上腰上的伤，都是我给弄的。我很愧疚……” 翁翁感动得痛哭流涕。他从小看大的皇上真的变了，变得越来越有人情味了。这一切都因为这个被他视为眼中钉的人。 …… 翁翁的哭声惊动了顾希。他本来睡觉就轻，加上心里有事就没睡踏实。 顾希睁开眼睛，见翁翁坐在他床前抹眼泪，连忙坐起来，“翁公公，您怎么来了？我刚才睡着了。” 翁翁看到他眼里的惊恐，知道自己要慢慢来，态度一下子转变了，会让他更害怕。“皇上让我来给公子捎个话，让你自己先睡吧。皇上今晚在书房歇息了。” “哦。”顾希低着头。他知道发生了今晚的事，翁翁肯定又要教育自己了。刚才他好像听见翁翁哭了，他一定是心疼皇上受委屈了。 果然，翁翁又跟往常一样数落他道，“老奴给公子说了多少遍了，你以后少惹皇上生气！要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你知不知道皇上一天要操心多少事儿？要处理多少政务？他那么辛苦，你就不能让他舒心点儿！” 顾希小声嘟囔道，“我也不愿意呀！可是哪一次不是他回来无理取闹的？” “你就不能忍一忍吗？” “我一直都忍着呢，有时候他太欺负人了！” “可他是皇上！”翁翁拧着眉头喊道。“就算欺负你，你也得忍着！” “我知道了。”顾希答应着，又忍不住小声辩解，“他最多就是被我气气，我可是要冒着被他打死的风险……” “让他生气也不行！会伤龙体的！你不惹他生气，他就不会打你了。”翁翁见顾希垂下眼眸不说话了，便语气缓和些，“公子，如果以后皇上再控制不住打你，你就大声地喊、大声地哭。千万别忍着！皇上下手不知轻重，你不出声，很容易被打坏的。好汉不吃眼前亏！” 顾希有些不敢相信，“翁公公，您…这是？” 翁翁有些难为情，“公子肯定心想着，他哪有那么好心会帮我？其实，老奴也算不上帮你。老奴是心疼皇上。老奴实在是看不得皇上打完你又自责。” “皇上是老奴看着长大的，之前从来不会为自己做过的事后悔。他说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再想也没有意义。何等得洒脱！他现在变成这个样子，老奴看着实在心里难受。”说着，翁翁又抹起眼泪来。 顾希看着他，心里生出很多感触。想着赤云靖岩只是因为打了别人内疚，他就心疼地流眼泪。而自己天天被人打，也没见有人心疼。 顾希心里有些委屈，他低下头，努力忍住眼泪，故意岔开话题道，“可是我也叫呀！每次不想叫都疼得忍不住。您在外面应该听得很清楚吧。而且皇上好像特别烦我哭，公公的方法也许不灵。” “都挨上打了再叫有什么用？您要提前示弱，提前哭。他生气了，你就别吱声。他说不喜欢你哭，是因为心疼你，才会烦躁。你一哭一叫，他就下不去手打你了。事后他也不用自责了。” “你是说在我们吵架的时候我就哭吗？可是我有时候哭不出来，只剩生气了。” 翁翁无奈地摇头，“你是不是傻？他那么壮，你跟他硬碰硬不是自讨苦吃吗？皇上就是这个脾气，生气的时候不管不顾的，但是发泄出来，很快就好了。他脾气上来时你千万不能跟他犟，你得学会以柔克刚。这一招别人用不行，你用肯定有效。瞧瞧你身上、脸上这三天两头的伤，何苦呢？” 顾希摸了摸自己还红肿的脸，点点头。“翁翁，谢谢你刚才拉住皇上，也谢谢你跟我说了刚才这些话。” “公子，老奴并不是……”翁翁还是不想让他这么快就看出自己的改变。 顾希眼圈红了，“我知道你不是为了我，是心疼皇上吗！那我也要谢谢你。” 翁翁有些感动，想说什么又咽下去，沉默片刻说道，“公子，早点儿歇下吧。” …… 这日，赤云靖岩批着奏章，突然想到了什么，想得出了神。 翁翁奉上茶，关切地问道，“皇上您是累了，还是有什么事？老奴愿意为您分忧。” 赤云靖岩笑笑道，“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觉得这两天顾希有些不对劲儿。以前他像一块石头一样，又硬又犟。这两天性子好像变得柔软些了。有时我还没怎么着他，他就开始哭了，我就忍不住想要哄他……” “皇上不喜欢公子这样？”翁翁探寻道。 “倒也没有。”赤云靖岩摇头笑笑，“其实挺好的，少了好多不必要的伤害。就是觉得不太像他了，有点没骨气。是你跟他说了什么吗？” 翁翁没直接回答却说，“老奴觉得这倒是好事。跟有没有骨气没有关系。好汉不吃眼前亏，说明公子长大了，识时务了。他若是早这样也许身体也不会落下毛病。” “嗯嗯。”赤云靖岩点点头，叹了口气，“唉，都怪我。” 翁翁安慰道，“都过去了，皇上无需自责。公子还年轻会恢复的。” 赤云靖岩突然想到顾希装‘柔弱’的样子，经常是他还没说什么重话，他就开始抹眼泪了。赤云靖岩无奈地摇头笑笑，“不过，以我对他的了解，他这个样子应该坚持不了几天。” 第57章 品香会 早上顾希醒来，梳洗完毕，站在窗边发呆。他听见有两个宫女在窗外院中一边干活，一边在低声聊着天。 “刚才听说，奕王爷进宫找皇上了。大家都猜测，奕王爷是来邀请皇上参加今年的‘品香会’的。” “啊？不会吧？‘品香会’不都是一些不学无术，荒淫龌龊的纨绔子弟才去的吗？皇上怎么会去？” “只有我们这些人才这样认为。人家贵族上流人士可是把能参加这个聚会，当做尊贵身份的象征。那不是一般人能参加的，只有京城的贵胄勋爵才有资格参加。奕王爷就是这些人的首领。” “哼！这些人看着人模狗样的，却都是一帮道貌岸然的魔鬼！拿我们奴才不当人，当做他们取乐的工具。”一个宫女恨得咬牙切齿地说。 “你小声点。你说皇上会参加吗？” “不会的。往年皇上也没参加过呀？” “我觉得有可能。往年奕王爷也没有邀请过皇上。今年就大不相同了，因为皇上有了希公子。你知道吗？他们那个‘品香会’最出名的不是选美人，而且选男宠。奕王爷有可能是有意拉皇上入他们的圈子。” “可皇上怎么舍得带希公子去？我觉得他对希公子还是有感情的。” “那就是你太天真了！皇上是什么人，怎么会有真感情？他们这些人都是一个赛一个的薄情寡义。皇上如果不同意让希公子参加，只能证明他还没有玩够。不过想来，希公子进宫也有几个月了，也差不多了。” 顾希听她们提到了自己，便好奇地问道，“你们在说什么？什么‘品香会’？” 两位宫女吓了一跳，见是顾希，连忙低头行礼，“公子，我们瞎说的！没什么。我们告退了。”说完，仓皇退下。 御书房内，赤云靖奕恭恭敬敬地站在下面说道，“皇兄，臣弟遇上难事了！来请皇兄帮忙的。” 赤云靖岩抬头看了他一眼，知道他也没什么正事。“什么事？你说！” 奕王爷一本正经地介绍道，“皇兄，今年的‘品香会’马上就要开始了。这个比赛皇兄您也许有耳闻，但很多细节您不太清楚。我给您讲一下。这个会一年一届，是为了促进皇族、官员和贵族们和谐共处的……” “说重点！”赤云靖岩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他。 “好好。咱们的‘品香会’有三个比赛环节，珍奇异宝、美人和美男的评比。会通过比赛在每一类里选出一个魁首。您知道我是这个会的筹办者。可是我今年有可能连一个魁首也拿不到。我都把自己最喜欢的美人都贡献出来了，也未必能夺魁。” “一个魁首有那么重要吗？”赤云靖岩不解地问。 “皇上有所不知，这可是关系着咱们皇家的颜面呀！皇兄有可能感觉不到，可是我在那个圈子里就再也抬不起头来了。” 赤云靖岩已经没有耐心了，“好好，你说你想干什么吧。” “就是吧，今年的‘品香会’启动在即，可是美男和珍宝我搜罗了大半年的时间，都没有找到理想的。如果我真的连一个魁首都也得不到，不但不用在那个圈子混了，也丢了咱们皇室的脸呀！” “不要绕弯子，直接说你想干吗？”赤云靖岩心想，他定是又看上自己哪样宝贝了。 “我想…想跟皇上借一个人！”奕王爷支吾道。 “借人？借谁？”赤云靖岩还是有些出乎意料的。 “希…公子。”奕王爷小心试探道。 “你要借顾希？！”赤云靖岩怒目一瞪，“你真是痴心妄想！” 奕王爷连忙解释道，“皇兄，您别误会。不是您想的那样，是暂时借，就借一会儿。以希公子的相貌气度，一定能拔得头筹。咱们只让希公子参加比赛，把魁首的大奖给捧回来就行。奖品是那些达官贵人凑的，很珍贵。最主要是帮咱们皇室撑撑场面。” “朕是不会让顾希参加‘品香会’的！想都别想！而且他什么才艺也不会。朕跟你说过了，别打他主意！”赤云靖岩斩钉截铁地道。 奕王爷仍不放弃，继续央求道，“皇兄，您就帮帮我吧！我保证只要比赛完，立马就送他回来，绝不让人碰他。一定完璧归赵！” 赤云靖岩很干脆地拒绝道，“不行！没得商量！朕不会让他去那种地方，沾染污浊之气的。” 见赤云靖岩异常坚决，奕王爷只得装模作样地改口道，“那皇兄就借给我一件珍宝吧。臣弟总得拿回一个第一来呀！” …… 顾希还在想刚才宫女说的话，正好这时小顺子端来茶点，“公子，奴才看您早膳没怎么吃。午膳还有一会儿呢。怕您饿，特地让御膳房的师傅给您做了些点心。刚烤出来的，特别香，您趁热吃点吧。” “嗯，好像是有点饿了。刚睡醒早膳怎么吃得下去。”顾希不紧不慢地坐下来，“小顺子，你知道什么是‘品香会’吗？” 小顺子吃了一惊，“公子，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我就是听人说了一嘴，有点好奇。” “哎，公子，您还是不知道的好，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说出来怕脏了公子的耳朵。” “我想知道，你说给我听。”顾希道。 见顾希执意想知道，小顺子只得说道，“‘品香会’名字起的好像很高雅大气，但其实就是一个大型的淫乐所，已经臭名昭着了。之前还会拿一些文玩宝贝当做幌子，假模假式的让大家鉴赏。现在已经非常明目张胆了，京城很多老百姓都知道。” 顾希一脸困惑，“可是‘品香会’到底是干嘛的，你还是没说清楚呀？” “那些贵族的男子将自己家养的男倌女姬带出来，参加比赛，让大家品评。从中选出几个品貌出众的，会得到奖励。然后他们把自己带来的人和别人带来的人，互相交换享乐，狂欢好几日。每年这个什么会都得有几个人被他们活活玩死……” 正吃着东西的顾希听到这个，恶心得将嘴里点心吐了出来。 “公子，怎么了？奴才说不让您听吧？的确很恶心，那些人不把人当人的。”小顺子连忙上前给顾希拍后背。 顾希心里很难受，他不敢相信在朗朗盛世竟然还有这样残忍的事情发生。他很同情那些被带去参加‘品相会’的人。如今他是不是也要成为那些人中的一员了。 顾希惴惴不安地在屋里转了一会儿，觉得等不到晚上皇上回来了，决定偷偷去御书房探一下情况。 第58章 我是人不是物件 奕王爷刚离开，御书房里赤云靖岩和翁翁正在说话。 “奕王爷真是胆大妄为，竟然想跟我借顾希！他想什么呢？我一直想把他那个什么会给封了。后来觉得他胸无大志，又没有什么别的嗜好，最主要的是他只在他们那个圈子里闹闹，影响不大，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结果他今天竟然想把顾希带到那个地方？”赤云靖岩有些气愤地跟翁翁抱怨。 “所以王爷见您不同意，就立刻改口跟您借那个您时常把玩的玉葫芦。那可是价值连城呀！王爷这笔账算得精得很。”翁翁有些心疼那个宝贝。 正在这个时候，顾希过来了。侍卫们都认识他，也就没通报。顾希走到了门口，没推门进去，而是贴着门偷听里面的人说话。 “说什么借？他还能还回来不成？就送给他了。”是赤云靖岩的声音。“别说它跟了我这么长时间，还真有些舍不得。哎，算了，都是身外之物。我只有这么一个弟弟，他喜欢一场的，就随了他吧。” 外面偷听的顾希听到赤云靖岩说这样话，一时间觉得胸口发闷，有些喘不过气来，眼泪不自觉地夺眶而出。 他失魂落魄的回到‘靖希宫’，越想越委屈，越想越气愤。为了发泄情绪，他开始一边摔屋里的东西，一边大哭大闹…… 赤云靖岩闻讯赶来，见此情形，恨得想打他两下，又下不去手。“你这是抽得什么疯？装不下去了，要原形毕露了吧？好了，别闹了！明天我带你出去透透气。” 顾希红着眼怒视着他，“我哪儿都不去！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要死就死在这儿！” 赤云靖岩不知道他为何闹这一出，“你才刚好了几天，就又发疯了！好久没挨打，你是皮痒了吧？你还学会摔东西了！你把这些东西都摔坏了，你赔得起吗？” “赔什么赔？我把命赔给你要不要？我知道我命贱，在你们这些人眼里分文不值！但我现在只有贱命一条！”顾希痛哭流涕道。 赤云靖岩觉得他莫名其妙，“你在胡说什么！是不是魔障了！不挨几下打就不舒服？” “你有本事今天就打死我！”顾希歇斯底里地哭喊。 “看我非打死你不可。”赤云靖岩忍无可忍把顾希两下就按在地上，却雷声大雨点小，大声嚷嚷着，手挥来挥去一下也没打到人。 翁翁看出皇上不舍得动手，连忙帮忙解围道，“皇上！先别动手了！咱们得先弄明白怎么回事呀！”翁翁转向顾希问道，“公子，你今天这是为什么呀？” “因为什么你们不知道吗？”顾希哭喊着说。 “我们知道什么？”赤云靖岩困惑地问。“你有话好好说行吗？” “你要把我借给奕王爷参加那个‘品香会’！我是人，不是物件！凭什么你想借就借，想送人就送人！”顾希质问道。 “公子，你误会了！没有的事呀！”翁翁否认道。 “你们不用骗我！我在外面亲耳听到的。那个‘品香会’我死也不会去的！”顾希咬着牙恨恨地道。 赤云靖岩坐回椅子上，静静地看着他。 “你们这些荒淫无耻的权贵，把人不当人！恶心下作！”顾希越说越激动，脸色开始越来越难看，很快他开始受不住，捂着肚子在地上打起滚来…… 自从上次谷道破裂，顾希虽然用了很多药，病情得到控制。却落下一个病，就是在他特别激动生气或着凉时，就会腹痛难忍，经常会疼得昏厥过去。 赤云靖岩见他疼得满头大汗，惊慌起身，“你怎么了？又犯病了吧？让你作！”然后他冲门口焦急地喊，“小顺子，快去宣太医！” 翁翁还在一旁解释，“公子，你真的误会了，皇上借给弈王爷的是玉葫芦。他一直挂在腰间时常把玩的那个。皇上怎么可能让您参加那个什么会呀？您是听错了！” 赤云靖岩又气又急，“翁翁，不用跟他解释！他现在这脾气越来越大了。事情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呢，他就开始发疯，摔东西。简直无法天了！还把自己的旧病勾出来！看等你好了，我不收拾你！太医要到了，上床！” 赤云靖岩要抱他上床，顾希别扭地躲闪着，“不用你……” 赤云靖岩瞪眼道，“还作？再不听话，我真把你送到那个‘品香会’上，让人玩死你！” 顾希不敢动了，任他把自己抱到床上…… 太医来了，又是扎针，又是艾灸，忙活了半天。顾希疼痛终于止住了。 赤云靖岩看着他把药喝完，准备回书房。“以后别听风就是雨！你躺在床上休息会儿吧。耽误了半天了，我去书房再处理些公务。晚上我会早点回来。” “皇上！”顾希喊住他，“您能不能下令把那个‘品香会’关了！我求您了！那些人本来做了人家的家奴、艺姬已经够惨了，还要放在那种场合被人羞辱虐待。他们也是人！皇上，你怎么能允许您的治下有此等残酷、恶劣的事情出现？” 赤云靖岩耐心解释道，“这个会只是在他们圈子里面的聚会，没有什么太坏的影响，他们就是自娱自乐，没发生大事，我不太好插手干涉。” “都出了好几次人命了，也不算大事吗？皇上是觉得他们命贱，死不足惜是吗？” “不是，是还不到治理的程度。” 顾希步步紧逼道，“要什么程度？他们的命还不如那些人渣玩乐的兴致重要吗？还是你和他们也是一样的人，你们沆瀣一气！把人不当人！” “住口！”赤云靖岩见顾希又开始激动起来，便缓声敷衍道，“你别管了好吗？我会找人看着他们，让他们别太出格。” “不行！”顾希固执地喊。 “小希，很多事你不懂。那些人有钱有势，又没有正事干。他们去做这个，总比凑到一起琢磨着跟我作对强呀！” “你那么英明神武，对付那些纨绔子弟还用得着这种下作手段？牺牲无辜的人？” “你懂个屁！什么下作手段？这是权宜之计！那些人即使不去那个‘品香会’命运也好不到哪儿去！”赤云靖岩气得吼道。 “所以你就心安理得的牺牲他们？” “怎么是我牺牲？” “可是你对他们的死不闻不问呀！” “小希，别管那些没用的。这事跟你没关系。”赤云靖岩耐着性子劝道。 “怎么没关系？我也是他们其中的一员。” 赤云靖岩无奈地摇摇头，“放心吧，你不是！你就踏踏实实的养病，什么事都别管！” 顾希把头扭到一边，“我没有办法好好养病！一想到那个肮脏残忍的‘品香会’就要如期举办，不知今年又是谁命丧于此？我就心如刀绞、寝食难安！” 赤云靖岩有些生气了，“我很忙，你能不能别折腾了！” “不能！”顾希眼神异常坚毅地瞅着他。 赤云靖岩与他对视了一会儿，只得妥协，“好好，我答应你！我马上下旨不许他们再开那个‘品香会’了。但你必须答应我，好好吃药、吃饭、养病！” 顾希连忙惊喜地点头。“好！一言为定！” 第59章 弈王爷的温柔攻势 御书房内，翁翁一边给皇上斟茶，一边笑道，“皇上，没想到您还真答应公子把那个‘品香会’给关了。那可是奕王爷风风火火筹备了大半年的呀！您突然说不让开了，那对他的打击可不小。说不定他还会来闹呢。” “他敢！” “他不敢来找您，也得去找太后去诉苦去。” “爱找谁找谁！那个破会关了也好。不光因为顾希，他们那些人自己私下里闹闹就算了，非得搞得这么大张旗鼓的，俨如成了一种风情文化。其实我早就想整治一下了。” 赤云靖岩给自己找台阶道。 翁翁也不点破他，还附和着连连点头，“是呀，最近几年这个‘品香会’可真是声名狼藉，大街小巷没有不知道的。” “那个‘品香会’风评那么差，如今关了。顾希还算做了件好事呢！” 翁翁顺水推舟，夸赞道，“确实是积德行善、大快人心的好事。公子心眼真好。公子对这事如此在意，大约是…推己及人？” 赤云靖岩看了翁翁一眼，“他和那些人怎么能一样？他怎么会以为我要把他送给奕王爷参加那个‘品香会’？” “是是，皇上对公子那可是一片真心……” 赤云靖岩轻哼一声，“可他不知道！我觉得他还是太闲了，才会天天没事找事。他进宫这段时间，好的没学会，骂人打人、撒泼耍赖一样都没落下。他以前多温柔的一个人。唉！所以，我以后要好好克制自己，让他学点好的。对了，他现在白天在宫里都干什么？” “皇上，公子在宫里就是看看闲书。您给公子选的那几本书，他不读。至于要写的心得，更是连笔都不曾拿起过。” “算了。他不爱读就不读。有时候我会自私地想，让他学这些东西干什么呢？躺在床上跟我辩论礼法制度，讨论国家大事？白天我面对那些问题已经是不胜其烦了，晚上还想清净一会儿呢？” 翁翁笑笑没说话。 赤云靖岩想了一下说，“翁翁，你找个师父带他练练字，画些画，陶冶一下情操就行。对了，再找一些管事老太监教他一些宫中事务的管理、算账什么的。以后也可以在宫里给他找点事干。” 中午，赤云靖岩怕顾希一个人在宫里无聊，便抽空回来陪陪他。结果，一进宫门就见他被一堆宫女围在中间，他在院子里练毛笔字。‘靖希宫’里没有这么多宫女，想是这些人趁着休息过来的。她们你一句我一句夸赞着、聊着天，有说有笑的，气氛很是欢乐融洽。 赤云靖岩看了半天，都没人发现自己。他感觉自己就像个小丑，气得甩身离去。走到大门口，他对着门旁的侍卫道，“以后不许其他宫的人进这个宫。”想想还是不解气，便又道，“你去把那些宫女都赶走，别说是朕让的。” 直到看着那些宫女都离开，赤云靖岩才回御书房。这件事影响了他的心情，办公也尤其不顺利，心里一直窝着火。 晚上赤云靖岩回宫，顾希懒懒地坐在榻上，刚要站起来，便被他不容分说地一巴掌甩过出去，顾希从榻上跌到地上。 打完后，赤云靖岩马上又开始后悔，担心打重了，便偷眼关注着他。 半天，顾希才慢慢地爬起来，捂着脸背对着他不出声。 赤云靖岩看着他的背影，一个人闷闷地生气。过了一会儿终于憋不住问道，“你都不问我为什么打你吗？” 顾希依然不作声。 赤云靖岩吼道，“我问你话呢，你是哑巴吗？” 见他急了，顾希只得答道，“我不用问。你打我还需要什么理由吗？你想打就打呗。” “胡说！你是说我胡搅蛮缠？无缘无故就打你？我告诉你，顾希！你挨得每一次打都不冤枉！” 顾希虽然觉得他说的不对，却也不敢分辩，只是把脸扭到一边不理他。 “不服气？你自己说……” 正在这时，翁翁在外面敲了一下门，小心翼翼地问，“皇上，今天是十五，是每个月皇室例行聚会的日子，您今天过去看看吧。” “不去了。我已经用过膳了。今天有些累，想早些歇下了。” 翁翁又劝道，“皇上，今天太后也去了。您上次就没去，这次再不去怕太后唠叨您。您就过去点个卯。” 赤云靖岩叹了口气，“行吧。”他看看顾希说，“你换身衣服，随我一起去！” 顾希吓了一跳，“我不去！” “你说什么？”赤云靖岩怒目圆瞪。 “我…不想去。”顾希低头心虚地嘀咕道。 “你敢！由不得你！” “我……”顾希捂着脸，满脸为难。 赤云靖岩知道他是在说‘你把我打成这样，怎么见人？’他上前掰开他的手左右看了看，“没什么大碍，你就在我身边站着就行。没有人注意到你。” “可是今天太后也在…你为什么非得让我去？”这真的太为难顾希了。 “怕什么？迟早要见人的。” 顾希拧不过他，只得跟他去了。 到晚宴现场时，太后已经回宫了。但既来之则安之，赤云靖岩便决定跟那些皇亲们喝几杯，联络一下感情。 顾希在赤云靖岩身后低着头很是无趣，与其他人推杯换盏、谈笑风生比起来，显得落寞又无助。 过了好一会儿，赤云靖岩感觉他有些站不稳了，便碰碰他，对他耳边轻声说，“你出去透透气，休息一下！” “啊？”顾希不敢置信地望着他。 赤云靖岩皱了一下眉头，有些不耐烦。 顾希怕他反悔，连忙说，“谢皇上。”说着，匆忙低头退下。 顾希走到花园，找到一个隐蔽的亭子坐下，才深深地出了一口气。 正当他看向一处发呆时，突然感觉脸上一阵冰凉，他吓了一跳，抬头一看竟是奕王爷。他手里拿着一块用丝绢包的冰，正在给他敷脸。 顾希忙站起来后退两步，“奕王爷，怎么是您？您…这是干吗？” 奕王爷柔和地说，“你别害怕！刚才在殿里时，我发现你的脸又红又肿，是被皇兄打的吧？看着让人好心疼。见你一个人出来，我特意让人找来块冰。想着用冰敷一敷就不疼了，而且很快就会消肿。” 顾希被他这么一说，满腹的委屈顿时涌上心头，但他清楚他跟眼前这个人不是一路人，必须要保持距离。他语气冷淡地说，“不必了。谢王爷关心。奴才告退了。” “你别走！这么躲着我，怕我吃了你不成？你是不是对我有些误会呀？”奕王爷很殷切地冲着他笑。 顾希连忙摇头。 “让我猜一猜，你一定是因为‘品香会’的事吧？我的名声就是被那帮不争气的纨绔连累了。皇兄关了‘品香会’，我知道是你跟他谏言的。我不但不记恨你，还要感谢你。我早就不想应付那些权贵了。我虽然位高权重，但也有我的身不由己。” 顾希不愿听他解释，“王爷，我还有事……” “你有什么事？就是想躲我吧？要不这样，我把冰块给你，你自己敷。我离你远远的。现在这个季节弄块冰不容易。” 顾希还是摇头。 “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就是看你三天两头的受伤，有些…心疼。快拿去，我心里也好受一些。”说着，奕王爷把冰塞到他手里，“你自己敷一敷，很快就好了。” 顾希只得接住，轻轻地把冰放在脸上。 奕王爷一脸期待地望着他，“怎么样？舒服吗？冰冰凉凉的，是不是感觉好多了？” 顾希轻轻点点头。 第60章 我只是心疼你 奕王爷开心地咧嘴笑了，“我希望你不要被外面的流言所误导，其实我是很感性的人，珍视世间一切的美好。比如你。我可不会像皇兄一样暴殄天物。” 弈王爷逐渐露骨的话，让顾希很不自在，“我出来有一会儿了，该回去了……” “不许走！回去干什么？那里面乌烟瘴气的，就在这里待着，我跟你聊两句。” 顾希不敢走，只得站着听他说。 奕王爷偷眼打量着他，顾希绝美的身姿和脸让他馋得心痒痒，禁不住赞道，“我的这位皇兄最没有常性，身边的人一拨一拨地换，哪一个也没有待够一个月。我们都奇怪公子用什么法术让皇兄变了性子，见了公子的风采答案自然就有了……” 顾希被奕王爷看得浑身难受，他把头埋得更低。 奕王爷见他很尴尬，连忙岔开话题，“那些被皇兄遗弃的美人，确实很多都被我接收了，但并非我好色。以我的身份什么样的人得不到？我只是可怜她们。她们被折磨得那么惨，我若不帮她们，她们就没有活路了！” 奕王爷越说越激动，“我把她们接过来，疗伤调养，有的一年半载才能养好。然后就把她们养在宅子里好吃好喝的供着。皇兄要管理整个国家，我没有什么能耐，就是想尽自己的绵薄之力，希望能为国运积一点善缘。”说着，他眼角湿润，似乎把自己都感动了。 顾希像是听进去了， “王爷位高权重却能为苦命人伸出援手，实属难得。” 奕王爷有些得意，却装作不动声色地说道，“当然公子高洁，自不能与那些人同语。我只是…有些担心。公子有所不知，一年前皇兄宫中也有养过一位小公子，与你的年龄相貌都相仿，只可惜后来……” “后来怎么了？” “后来他不堪折磨，不到一个月就死了。”奕王爷一边说着话，一边仔细观察顾希的神色，“皇兄是做大事的人，他杀伐决断，绝对是一个好君主，但就是那方面……” “那个男孩是哪里人？他还有父母亲人吗？”顾希突然问道。 奕王爷知道他在意了，脸上浮现不易察觉的笑，“这件事可是宫中禁忌，没人敢提。了解那个男孩身世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对了，公子也不要跟皇上提，万一皇兄怪罪下来……” “我不说！”顾希摇头道。 “那就好。公子，你也不要多想，皇兄对公子还是不一样的。你在皇兄身边，这都几个月了，皇兄没有厌烦，也没有送人的念头，虽然大伤小伤不断，但毕竟没伤了性命……” 顾希苦笑一下，“王爷不用安慰我。” “我其实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心疼你。我不想让你步那个小公子的后尘，我是真心希望你能脱离苦海……” “王爷，我真的得回去了。”说着，顾希转身逃跑了。 奕王爷望着他匆忙离去的背影，很是不舍。他使劲吸了吸鼻子，感觉他待过的空气都是香甜的。 赤云靖岩大概是喝美了，从晚宴回来就一直冲着顾希傻笑。回到‘靖希宫’也不去睡觉，非要拉着他在院里赏月。 赤云靖岩牵着顾希的手，笑眼眯眯地望着他，“你的脸红扑扑的，艳丽动人，倒像是喝了酒似的。”说着，他便一手托着他的后颈一手捧着他的脸，开始亲吻他…… 顾希无力反抗，只能默默承受着他突如其来热烈的吻。 一通热吻后，赤云靖岩很满足，他牵着他的手搓揉着。遂又有些哀怨地道，“我今天怕你无聊，本想中午抽空回来陪陪你，却看见你被一大堆宫女围着玩得好开心……” 顾希也有些意外，心想：怪不得那些侍卫突然要赶人。他想解释一下，“我……” 赤云靖岩打断他，“你什么都不用说，我现在不怎么生气了，你开心就好。”虽然语气有些酸溜溜的，但却少有的大度。 顾希才不相信他能说出这样的话。 果然，他接着说，“但这并不意味着，你可以跟那些宫女胡来。你也别太过分了！ “我没有！而且你不是已经下令不让她们来咱们宫里玩了吗？” “你怪我？” “我哪里敢怪你？就因为这个你一回来就打人？”顾希有些委屈地道。 赤云靖岩搂着他的腰，把脸埋在他的胸前，“打人是我不对，今天中午的事，我也不跟你计较，咱们俩算扯平好不好？这么好的夜色，生气岂不辜负了？” 赤云靖岩很少这样，看来他今天心情真的很好。顾希想借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问他些问题，他想了想说，“你是真的喜欢我吗？” 赤云靖岩还搂着顾希一脸陶醉，“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就是随便问问。”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不然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到底想问什么？”赤云靖岩抬起头有些警惕地望着他。 顾希强作镇定，“我…就是有些疑惑，皇上显然对我不满意的，不然也不会三天两头的…教训我。但却又没像对其他人一样，把我打发了或送人……” 赤云靖岩坐直了身子审视着他，“你今天在外面遇到什么人了吧？他是不是对你说什么了吗？” 顾希躲闪着他的目光，支吾地搪塞道，“我…就是有点好奇。” 赤云靖岩洞若观火，很快就猜出了个大概，“你出去没一会儿，奕王爷也借故出去了。是他跟你说什么了吧？” 看到顾希的眼神，赤云靖岩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他冷笑一声，“你刚才问我怎么不把你送人？是不是连下家都找好了？” 他这是什么脑洞？怎么会想到这上面？ 顾希看着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便强装出一副愤怒的样子道，“什么下家？我又不是物件！若要把我送人，我就一头撞死！你们这些权贵一个赛一个的没人性！我已经掉进你这个火坑了，还会想着在跳另外的火坑？” 赤云靖岩的脸色缓和了，“好了，别激动。”说着他又搂住他，“主要是那小子天天惦记我的人，让我怎么能不多想？我就是担心他用花言巧语的把你迷惑了，他最会哄骗人了。” “你们的话，我都不信！” 顾希心里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又免于一场责难。以前的他想说什么想做什么，从来都不用考虑那么多的。现在这恶劣的生存环境下，他不得不学会了自保。 “咱们好好的赏月不提别人。这‘靖希宫’只属于我们俩，这么好的月亮、这么美的夜、这么美的人……”赤云靖岩突然诗情画意起来，深情地望着他。 顾希受不了他的‘浪漫’，打断他问道，“之前这个宫里除了你我，就没住过别人吗？” 空气中出现了短暂的沉默。赤云靖岩的好心情被完全破坏，“奕王爷都跟你说什么了？” “没有…他什么都没说。”顾希有些慌乱。 “你还替他保守秘密？你们俩的关系什么时候好到这个程度了？” “我跟他非常不熟，但做人要守诚信。他说这是宫里的禁忌。不让我跟你提。” 赤云靖岩一下子就明白了， “没想到他连这个都跟你说了。你没有失信于人。你是不是很好奇，是我猜到的。这对别人是禁忌，但我跟我的小希没有秘密。现在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问我了。” 第61章 打探 顾希一想到那个孩子心里就难受，他伤感地问道，“他是哪里人？有父母兄弟吗？” “他的籍贯、家人都无从查证。他很小就被卖了，辗转了好多人家。后来被卖到勾栏妓馆，刚到那里没多久就被我派的人寻来。他瘦瘦小小，长相还算清秀。当时带来的男孩很多，我之所以留下他，是因为他的眼白有淡淡的蓝色，和你清澈的眼睛有些相似。” “他叫什么？” “叫袁兴。我叫他小兴。” ‘小兴’的名字一出，顾希愣了一下，他心里有些吃味，脱口而出道，“原来，你叫我小希，是为了怀念他？” “不是！当然不是。”赤云靖岩竟然有些慌，他极力地解释着，像是在努力证明自己的忠诚。“我确实跟你说过你走后，我没办法跟任何人有肌肤之亲。但他是一个例外。因为他是你的替代品。但其实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就是有时会搂着他睡……” 顾希垂着头，他为他刚才心里的波动感到羞耻。仔细想一想，谁也不愿意做别人的替身。他当时应该只是感到生气而已。所以他便又表现出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样子。 赤云靖岩接着解释，“你逃出宫，我派人寻了很长时间无果。以为这辈子与你无缘了，心里实在空虚得难受，就找了一个小男孩。他其实和你并不像，没你好看。但他就是有点像你，说不出哪里。所以我就把他放在我跟前……” 赤云靖岩扭头发现顾希低头摆弄一棵草，似乎根本没听自己说话。他觉得自己很可笑，便又开始生起气来。 “后来呢？他怎么死的？”顾希见他不说了，便问道。 “他很机灵，很有眼力见。但他始终不是你。我打他不心疼。但也不想让他死。” 他杀人如麻，嗜血成性，心如钢铁般坚硬，但却因为一个小男孩的死陷入了内疚中。 顾希冷笑一下，好像你打我心疼似的。“你把对我做的事都对他做了？” 赤云靖岩摇摇头。“没有。他只是住在这个宫里陪我，顺便干一些杂活。我以为他可以疗愈我想你的伤。但不行。因为他不是你。” 赤云靖岩这些年一直洁身自好，是因为顾希说过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是忠诚和平等。他一直默默地为他守身如玉，像一个纯情的小男孩。但他羞于启齿。 “他多大？” “十几岁的样子，或许更小。后来，他就…病了，太医也束手无策。没多久他就走了。之前宫里一直是他忙碌的身影，突然变安静了，我…也适应了很长时间。”赤云靖岩语气里有淡淡的伤感。 他始终认为他对这个男孩的那一丝怜悯，是他作为君主最无用又羞耻的。所以他禁止宫里人再提起他。本来这个男孩就不应该出现，他要把这段记忆抹去。但对顾希就完全不一样，他珍视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刻；他心疼他；甚至愿意去讨好他…… 顾希恨恨地望着赤云靖岩的侧影。他最能体会小兴当时的心情了，刚进宫那段时间，他跟他一样的绝望无助，感觉世界都是灰色的。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挺过来的。他好心疼这个苦命孩子，就像心疼当初的自己。 顾希恨得咬着牙道，“只是不适应？那是一条人命啊！他那么小，你就那么对他？你还是不是人？真是……”顾希把脱口而出的‘禽兽不如’咽了下去。 赤云靖岩听他这么说，有些生气。他也不想要顾希好受，故意说道，“我知道小兴是无辜的，可谁让他有一丝像你呢。”说完，他冷笑一声，回屋了。 赤云靖岩的话无异于杀人诛心，顾希愣愣地坐在黑暗里，眼泪止不住掉下来。他说小兴是自己的替身，他可不是就是因为自己而死吗？顾希心痛、愧疚，却也从小兴的命运看到了他的将来，不过是早晚的事罢了。 这段时间，在他温暖的怀抱和宠溺的眼神中，顾希还曾有一瞬间对他产生了一丝依赖。现在想来多可笑？在这个暴君眼里他和小兴只不过是如蝼蚁般渺小卑微的玩物。如今摆在他眼前的只有两条路：等死或者反抗，然后壮烈地死。不，他要改变自己命运，离开这个恶魔！ 以后的日子，顾希开始想方设法打探家人的消息。 这一日，他偷偷找到以前在一起做侍卫的大喜。经过他多方打听，知道他们就是跟踪梅姐的那一队人。 顾希支走了跟着他的小顺子，满脸堆笑地迎上去，“大喜，你还认识我吗？我是顾希。”。 “顾希？”叫大喜的人很意外。“不，是希公子。您现在可是贵人了。” 顾希怔了一下，脸色有些难看。 大喜连忙说，“放心，这个事是内部消息，除了我们这队没人知道。而且是机密不能外传的。” “大喜，我现在所处的境地你知道了也好。我在宫里没有什么认识的人，以前跟咱们一起做侍卫的人都不在了。我看到你特别亲切……”顾希跟他套近乎道。 大喜也是爽直之人，“顾希，我知道你也不容易。以前跟咱们一起的人，如今在宫里当差的只剩下我自己了，还是因为我之前被调到了别的队。我觉得是有人故意把咱们那队人调走的。也许正是因为你的事。你今天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想给我的家人写封信报个平安，不是你们一直跟着他们吗？可以给我一个他们现在的住址吗？” 大喜有些为难，“顾希，这是机密，我不能随便说。” 顾希开始‘吧嗒吧嗒’地掉眼泪，“大喜，你不帮我就没人帮我了。咱们以前可是一起同生死共患难的同僚！你就偷偷告诉我，我保证守口如瓶。绝不连累你！”顾希又发誓又央求。 “顾希，不是我不想帮你。”大喜见四下无人，低声道，“实话告诉你，我们在南边的一个地方把人跟丢了。” “啊？丢了？”顾希惊讶地张大嘴。 “你那位夫人真是神了，我们看着她们住的店，第二日早上也眼睁睁看着她们包裹严实的上了马车，可跟了两三日才发现，车上的根本就不是他们。我们队长推算，肯定是那日早上他们让人换上了他们的衣服，乘着他们的马车故意引开我们的。” “那他们现在在哪里？你们知道吗？”顾希急切地问。 大喜摇摇头，“其实花点心思，多派些人往回找，也是有可能找到的。后来我们队长回来禀告皇上，皇上说不用找了，我们就撤了。” “原来如此。”顾希暗自松了一口气，此时他的心已经不在这里了。 大喜没有察觉到顾希细微的表情，接着说道，“顾希，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你还是要想开一点。其实你这样也不是什么坏事。有很多人还求之不得呢。你要是把皇上搞定了，那可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顾希脸色很难看，尴尬地笑笑，就赶紧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第62章 金簪 赤云靖岩晚上回宫，就感觉顾希和往常有些不同。他看起来心事重重，眼神里多了一份倔强和决然。赤云靖岩看了心里有种莫名的忐忑。赤云靖岩不说话，冷眼观察着他。 翁翁进屋，见顾希一个人面无表情地望着窗外发呆，便打招呼道，“公子今天好雅兴，在看风景呀？” 顾希像没听到似的，没有理他。 翁翁看了看他，走向赤云靖岩道，“皇上，公子这是……” 赤云靖岩轻描淡写地说，“你不用搭理他，谁知道他这个小脑袋又打什么坏主意？不管他，说你的事儿。” 晚上，赤云靖岩已经上了床，顾希却站在床下不动。 赤云靖岩一瞪眼，“上床呀！还站那儿干吗？” 顾希不敢看他的眼睛，低下头，还是不动。 赤云靖岩失去了耐心，吼道，“你想干什么？要翻天呀？” 顾希吓得一哆嗦，赶紧走到了床边，磨磨蹭蹭地脱衣服。 赤云靖岩此刻的眼神很有震慑力，他只看着顾希就足以让他心惊肉跳。顾希在心里计划了千百次的抗争，在他的目光注视下，一下子土崩瓦解了。 赤云靖岩嘴角勾出一抹玩味的笑，像是洞穿了他的五脏六腑。“你现在没有顾虑了是吗？那名侍卫跟你说了什么？” 顾希一惊，支吾道，“他…没说什么，我们就随便说了两句话。” “你不用骗我，如果我想追究，下午早就让人把那人砍了！” 一听又要砍人，顾希连忙坦白道，“皇上，不要！跟他没有关系。是我去问他，我家人的情况，想写封信给她们。” “所以，你打听到你的家人已经不在我们的监控下，就有恃无恐了对吗？” “没有！”顾希小声辩解。 “顾希，你说实话，你觉得就凭你，能翻出我的手掌心儿吗？” 顾希由衷地摇摇头。 赤云靖岩嘴角弯出一抹微不可察的笑，“那还不快过来！” 顾希连忙上了床，并乖巧地放下了帷帐…… 也许因为有心事，顾希整个晚上都没睡踏实，一直在做一些乱七八糟的梦。早上赤云靖岩醒了，他也跟着醒了。赤云靖岩要换朝服上朝，他便起来帮他更衣…… 顾希一边帮赤云靖岩穿衣服，一边盯着桌子上赤云靖岩昨天卸下的金簪看了又看。 赤云靖岩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什么呢？” “那只…金簪，皇上今天不带吗？” “不带。上朝要带冠，不能带簪子。怎么？你喜欢？”赤云靖岩有些奇怪。 顾希点了一下头。 “你不是一直对这些不感兴趣吗？既然你喜欢，今天早上又这么乖，我就送你了。”赤云靖岩摸摸他的脸道。 顾希连忙拿到手里左右看看，“谢皇上。” “我上朝去了，你再睡一会儿吧。” “嗯。”见赤云靖岩还望着他不走，顾希明白他的心思，便上前不情愿地抱抱他，让他亲了亲自己的脸。 赤云靖岩走后，顾希没有上床睡觉，而是手摸着那只簪子，愣愣地出神。顾希之所以看上这只金簪，是因为它足够长、足够尖。在这森严的内宫，怕是找不到比它更适合取人性命的东西了…… 赤云靖岩从昨晚就觉得顾希怪怪的，但也说不上哪里怪。晚上他特意早早回来，他没让人通报，悄悄走进来，想看看他在做什么…… 顾希一动不动站在窗边，像是看外面的风景。但外面漆黑一片，他只是在那里愣愣地想着什么。赤云靖岩没去打扰他，他想弄明白他这个小脑袋一天在想些什么，便不声不响的坐下，在他身后看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顾希突然毫无征兆地拿着那只簪子扎向自己的大腿…… 赤云靖岩吓了一跳，忍不住惊呼一声。 顾希疼得弯着腰捂着腿，他听到赤云靖岩的叫声，回过头来，脸已经胀得通红。他有些慌乱地说，“皇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出声啊！” 赤云靖岩紧张地问，“你在干什么？扎疼了吧？” 顾希尴尬地点点头，顺手把金簪插到发髻上，然后一瘸一拐的走过来。“皇上，您用过晚膳了吧？”顾希故意岔开话题问道。 “用过了。你还没有回答我，你刚才在干什么？” 为了缓解紧张，顾希不紧不慢地给皇上倒了一杯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了一口才说，“我…就是想试试它尖不尖？” 赤云靖岩觉得他好笑又蹊跷，“你怎么奇奇怪怪的？” 顾希犹犹豫豫地坐在床边，赤云靖岩暗暗观察了他一会儿，上前将他扑倒在床上。 赤云靖岩从上面俯视着他，发现他的眼神飘忽不定，便笑道，“怎么？还紧张啊？咱们都这么长时间了。” 顾希躲闪着他的目光，腾出一只手摸摸索索地去拔头上的簪子。 赤云靖岩愣了一下，蹙着眉只是看着他，没动。直看到他把簪子握在手里，才有些伤心地问，“你是想用它扎我吗？” 顾希闭着眼睛，身体禁不住在颤抖。 “把簪子扔了！”赤云靖岩厉声道。 顾希使劲摇头。 赤云靖岩抓着他的手腕儿，把他整个人翻过来，“松手！”赤云靖岩捏着他的手腕儿使上了力气。 顾希疼得大叫一声，簪子应声掉到床上。 “你想干什么？你知道弑君是要诛九族的吗？” “我没有！你放开我！”顾希哭喊道。 赤云靖岩怕自己又把他的胳膊掰脱臼了，就松开了手。 顾希转身摸到了那只簪子，他抓起它猛地向自己喉咙上刺去。 赤云靖岩一惊，连忙去阻止。但是因为事发突然，只来得及推他一把，不让他刺中要害。簪子刺偏了，刺到了他的另一只胳膊上，顿时鲜血汩汩地流出。 赤云靖岩气急败坏地将金簪夺下，扔在地上。“你疯了！”本想给他两巴掌，但见他疼得已经面目扭曲，便大力地把他抱下床，放在茶案旁。 顾希疼得呻吟不止。 赤云靖岩吼道，“叫什么叫？忍着！”他从抽屉里取出止血和消炎的药膏。“你是想把自己杀了吗？” 顾希皱着脸不说话。赤云靖岩给他上药的时候，他疼得又大叫起来。 赤云靖岩给他包扎好，恨恨地瞅着他，“这点疼都忍不了，大呼小叫的，还想杀人？瞧你那点出息！” 顾希瞪了他一眼，起身坐回床上。然后淡淡地道，“如果我有出息，怎么能在这里天天被你欺负？” 赤云靖岩愣了一下，被他噎在那里。好一会儿他才怒不可遏地喊，“不想被我欺负，你想怎样？用簪子扎我吗？来扎呀！扎自己算什么能耐！簪子就在地上，我绝不躲！” 顾希不再说话，兀自躺下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赤云靖岩气急败坏地喊：“你还真长能耐了！还自残？再有下次，我就把你家里的人都抓回来！你放心就算他们躲到天涯海角，我也能把他们找到。然后你怎么对自己的，我就怎么你对付他们！” “皇上，发生了什么事？老奴要进来吗？”翁翁听到屋内的嘈杂声，在门外问道。 赤云靖岩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很大。“哦，没事儿。你不用进来，我们闹着玩儿呢。” “皇上，有什么事儿喊老奴一声，老奴就在门外。”翁翁有些紧张地道。 “好，知道了。”赤云靖岩瞪着顾希的后背看了半天，没有上床，而是从柜子里抱了一床被子和枕头睡在了榻上…… 第63章 求你放我走 第二日，赤云靖岩在书房里批奏章，批着批着就走神了。顾希这两日的行为举止很让他忧心。他本是果决之人，可这件事却让他觉得很是棘手。 之前他知道最难得的是人心，他想着来日方长，自己对他的心慢慢会让他看清。可是他昨晚居然要伤害自己？他好害怕他会再次失去他…… 赤云靖岩越想越害怕，他喊了一声，“翁翁！” 翁翁应声进来，“皇上，您有何吩咐？” “都这个时辰了，你去看看公子醒了没？然后……”赤云靖岩正说着，顾希推门进来。 见两个人都抬头看自己，顾希冲他们笑一下。“翁公公您也在？” 这一笑，赤云靖岩的心‘咯噔’一下。从顾希进宫，赤云靖岩几乎没见他笑过，他可以肯定这些日子他的不安和猜想，顾希不正常了！ 赤云靖岩眼神复杂盯着顾希走近，对翁翁说，“没事了，你先下去吧。” 翁翁退下。 顾希一改往日的冷漠，很殷勤地问，“皇上，我给您倒杯茶吧？” 赤云靖岩用下巴指了指桌上的茶碗，“翁翁给倒好了。” “那我给您换杯热的。”顾希心不在焉地重新倒了一杯茶。 “你…胳膊上的伤还疼吗？” “不疼了。” 顾希把茶递给他，赤云靖岩抿了一口茶，便将茶杯放回桌子上，然后就看着他。 “皇上，您继续批奏章，我在旁边给您研墨。” “你…有什么事吗？” 顾希眼睛眨了眨，摇摇头，便撸起袖子开始研墨。 赤云靖岩打开一本奏章接着看，一抬头见他把墨都溅到桌子上了，手上也沾了一些……赤云靖岩皱了皱眉，但又不忍打击他的热情，“不用研了。” “怎么了？” “够了。” “好，要不我再给您揉揉肩？” “不用。你手上有墨。” 顾希看了自己的手，有些尴尬地在身后抹了抹。 赤云靖岩很无奈，“衣服还要不要了？” 顾希不好意思地冲赤云靖岩笑笑。 “你有事跟我说？”赤云靖岩又问道。 顾希低头踌躇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皇上，我进宫有段时间了，我觉得我笨手笨脚的，皇上也老是对我发脾气，定是对我不满意的。” “你也知道？总算有自知之明。”赤云靖岩笑道。 顾希突然跪下道，“皇上，我不会伺候人。有些东西也是学不来的，我不是皇上想要的那种人。我想既然皇上对我不满意，不如…就放我走吧！您再找一个合心意的人伺候您。” 赤云靖岩瞪着眼瞅着他，很痛心，“你绕了这么一个大圈子，就是想要离开我？” “不是！”顾希有些慌乱，“您不是不满意我吗？你把我赶出宫就好了！” “我不会让你出宫的！你起来！”赤云靖岩伸手去拉他。 顾希摇头，躲过他的手，不相信地追问，“我这么差劲，你为什么还要留我在宫里？” “虽然…有差强人意的地方，但是可以调教出来的。”赤云靖岩平静的语气里透出些许伤感。 “皇上，很多东西，就算打死我，我也学不来！何必要勉强呢？求您放我走吧！”顾希揪着赤云靖岩的衣襟哀求道。 赤云靖岩被他缠得受不了，闭着眼睛咬着牙道，“好！我放你走！只要……”赤云靖岩想了一下，指着门口道，“只要你从这个大殿爬出那个门口，我就放你走！” 顾希看了看到门口的距离，不放心地问道，“一言为定？” 赤云靖岩点点头，一副豁出去的样子。 顾希再次确认道，“您可是九五至尊！一言九鼎的！” 赤云靖岩扯动嘴角苦笑了一下，他有些后悔了。“少废话！你爬不爬？不爬就算了。” “爬！”顾希只犹豫了一下，便低下身子，向门口爬去。就要爬到门口了，他也许觉得自己胜利在望了，突然加快了速度…… 赤云靖岩极力忍着，眼看着他就要到门口了，终于按捺不住，疾步上前，冲着他屁股就是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顾希回头哀怨地望着他，“你说话不算话！你个骗子！” “我怎么说话不算话？你爬到门口了吗？”赤云靖岩嚷嚷道。 顾希看了看近在咫尺的门，还想爬过去。 赤云靖岩眼疾手快，上前揪着他的衣领把他往里拖拽。“你只有一次机会，现在你的机会用完了！” 顾希被衣领勒得喘不过气来，脸涨得通红。他感觉自己就要被勒死了。 赤云靖岩把他拖到屋子中间，松开了手。 顾希咳嗽着，大口喘着气，然后便蜷在地上哭了起来。 赤云靖岩悲从中来，“你哭什么哭？一天到晚跟哭丧似的！天天想着离开我，我对你不好吗？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我看你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滚！” 顾希从地上爬起来，摔门出去了。 赤云靖岩望着敞着的门，觉得心口一阵阵地抽痛。 翁翁从门口探头进来，“皇上，公子这是？” 赤云靖岩深出一口气，故作镇定道，“没事。他又犯毛病了！” 寝宫床上，顾希一身白色睡衣背对着赤云靖岩捂着脸无声地哭。赤云靖岩伸手去安抚他，他很大反应地颤抖了一下。然后突然一骨碌爬起来，跪趴在床上痛哭流涕。 赤云靖岩很是无奈，“你这是怎么了？这个劲儿还没过去呀？” 顾希哭得泣不成声，断断续续地说，“皇上…我求求您…放我走吧！我…没有办法这样活下去！您…放过我吧！” 赤云靖岩见他哭得可怜，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儿。“顾希，你先起来。” 顾希扯着他的衣衫，声泪俱下地哀求道，“皇上，求求你…你答应我吧…我会一辈子记的您的恩情……” 赤云靖岩面露难色，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提高声音道，“顾希，你先别哭！你听我说！我也想放你走，但我做不到！我现在离不开你！” 顾希使劲摇头。 “我知道你不信。我从第一眼见你就喜欢上你了，后来重用顾永文都是因为想接近你。我做的一切都是想得到你。你现在终于属于我了，我怎么可能再让你离开我！我说过你是我的良药，没有你，我会死的！”赤云靖岩一口气说完，想让他彻底死心。 顾希愣了一下，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他。 赤云靖岩放缓了语速接着说，“你离开这两年，我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你，我每天都倍受煎熬，我每天每夜都在想你。所以现在你必须留下来陪我。” 顾希有些绝望地伏在床上，哭得撕心裂肺。 赤云靖岩拍拍他的肩，“好了，别哭了！睡觉吧。我以后…会好好对你的。咱们的日子还长……” 顾希突然直起身子来，要下床。 赤云靖岩急切地问，“你要去哪儿？” 顾希不看他的眼睛，垂着眼帘说，“我忍不住会哭。就不劳皇上踢了，我自己到床下跪着。” 赤云靖岩想拦着他，“不用！小希……” 顾希像没听见一样兀自下床，跪在地上抽抽涕涕地继续哭着。 赤云靖岩有些无助地坐在床上看着他。今天顾希哭得让他好心疼。他心里也很纠结，他不愿意勉强他。可他是自己失而复得的宝贝，他费尽心思才把他留到身边，怎么会让他再离开自己呢？ 赤云靖岩近似哀求的语气道，“顾希，不要离开我！我不能没有你！咱们以后好好的在一起……” 赤云靖岩絮絮叨叨地说着。他讲以前的事情，不知讲了多久，他抬头一看，顾希跪趴在地上睡着了。他便拿着被子、枕头，也来到地上。他把顾希轻轻放平，搂着他睡去了…… 第64章 我要解脱 早上，翁翁过来伺候皇上起床，见此情景吓了一跳，“皇上！您怎么睡在地上？” 被翁翁这么一喊，顾希也醒了。他像一只受惊了的小兽般看了他们一眼，又赶紧闭上眼睛。 赤云靖岩埋怨道，“小点声！”为了不打扰顾希，他便推着让翁翁等人出了内室，在外面洗漱更衣。 翁翁一边帮皇上穿衣，一边轻声问赤云靖岩，“皇上，你们这是？” “唉！”赤云靖岩轻叹一声，“从昨天白天他就拐弯抹角地想让我放他走，昨晚又哭着求了半宿。我的心真是让他给哭得……” “皇上！”翁翁对这两天发生的事是知道的，他眼神闪烁不定，“老奴觉得既然公子那么不情愿，不如……” 赤云靖岩扭脸瞪着他，“不如什么？” 翁翁连忙跪下道，“皇上，老奴认为公子在宫里不是长久之计。公子那么痛苦，您还会被世人指指点点的。皇上您的政绩和在民间的口碑都很好，不要因为这个……” “如果是别人说这些，我无话可说。可你是知道我与他的事的。怎么还说这样的话呀？” “皇上！老奴认为，公子也许只是您的一个执念，您现在已经拥有过他了，是时候还他自由了……” “翁翁！他自由了，他解脱了，我怎么办？我知道我这样做有些自私，但我不能没有他！至于其他人怎么说，我不管！我早就想开了，现在谁也阻止不了我们在一起！所以，翁翁以后不要再对我说那样的话！” 翁翁低头一字一顿道，“老奴…遵旨！皇上，咱们可以出发了。” 赤云靖岩探头向寝室里看了看，随即出了门。 屋里顾希正睁着眼睛，虚望着一个方向发呆…… 接下来几日，顾希一直在寻找逃出去或者得以彻底解脱的方法。 他看似无意却特别用心的在宫里到处逛。他发现各个宫门口戒备森严，毫无空隙可钻。他想逃出去简直比登天还难。 逃不出去，他只能选择自杀了。可是在宫里，要死真的没那么容易。很多死法都没有条件。内宫里他弄不到利器，毒药什么的。像跳楼、撞柱这些，顾希又怕一下死不了，徒增痛苦。 经过考察，顾希觉得上吊相比较还是可行些。但灵儿和小顺子天天形影不离地跟着他。 这日，顾希找了一个借口，把他俩都支出去了。 小顺子很精明，感觉到顾希的异样，所以根本没走远。他到外面溜了一圈，又返回来，偷偷地在门口往里看。 他看着顾希笨手笨脚的把白绫挂到梁上。刚刚爬上凳子，把头伸进白绫里，小顺子慌忙闯进来，抱住顾希的腿喊，“公子！您要干什么？万万不可呀！” “小顺子，你松手！让我死吧！” “公子，您快下来！奴才是不会让你干傻事的！” 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儿，灵儿也回来了。听到声音赶紧进屋，看到这个情景，吓得跪在地上大哭起来，“公子！您在干什么？使不得呀！” 顾希开始求他们，“你们两个若是还念我们相处一场的情分，就别拦我。求你们了，让我解脱吧！” 小顺子说，“公子，您这是何苦呢？” “我的家人现在已经脱离他的监控，我不用再受他的挟持。所以我不想再过这样屈辱的生活了。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我真的一天也过不下去了！”顾希一脸决然道。 小顺子知道顾希最是善良，灵机一动说，“公子，如果你今天就这么死了，我跟灵儿作为贴身伺候您的奴才一个也活不了！” 果然，顾希不动了，他愣了一会儿，知道今天死不了了，便从凳子上下来。 灵儿和小顺子舒了一口气，扶顾希坐下。 顾希有些抱歉地说，“对不起，我想的不周全，差一点连累了你们。如果你们真的因为我有个好歹，我死也不会瞑目的！” “公子，我们不怕你连累。就是不想让你死。人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什么都没有活着重要！”灵儿哭得泣不成声。 顾希心疼地帮灵儿擦眼泪，“灵儿不哭了。你不知道有很多东西比生命重要多了。” “可是公子我不要你死！”灵儿痛哭流涕。 “公子，我们都跟您有感情了，哪里舍得您？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以后的日子会好起来的！”小顺子也劝道。 顾希心里想着还是应该从长计议，找个更妥当的方法。自杀的确会牵连别人，有可能还会激怒赤云靖岩，去加害他的家人。 顾希便敷衍他们道，“好！我答应你们不死了。这件事就当没发生，就咱们三个知道，谁都别说。” 灵儿和小顺子连连点头。 赤云靖岩对顾希近日表现，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极力讨好他。“小希，你是不是在宫里闷了？我腾出半天时间带你出去玩怎么样？” 顾希听到出去玩时，眼睛亮了一下，因为他想着出去会不会有机会逃跑？但想到他是皇上，每次出去都有是明卫、暗卫好几层。他一定逃不掉的，便没精打采地摇摇头。 这一日退了朝，赤云靖岩正往内宫走。突然有一个小太监急急地拦路跪下，“皇上！翁公公让奴才来禀告皇上，希公子…溺水了！” “什么？”赤云靖岩感觉好像被五雷轰顶，有些站立不住。 小太监见皇上如此，连忙说道，“皇上，您别着急！现在公子已经被太医抢救回来了。翁公公一直在那边盯着。” 赤云靖岩松了口气，他稳稳了情绪，便急匆匆地往‘靖希宫’赶去。 赤云靖岩心急如焚地回了‘靖希宫’，一眼看见顾希合着眼躺在床上。 翁翁正在床边伺候着，见皇上来了，连忙迎上来，“皇上！” 赤云靖岩急切地问，“怎么回事？” “老奴刚才盘问了目击的几个奴才，说公子是失足落水的。” “失足？整个宫里总共就一个深一点的湖，他就掉里面去了？”赤云靖岩显然不信。“太医怎么说？” “太医说公子生命已无大碍，休养几天就好了。得亏那个侍卫搭救及时，要不然…太医医术再好也回天乏术。” 赤云靖岩点点头，也跟着后怕起来，“要重赏那个救人的侍卫！多赏些财物，再给他升两级！” “遵旨。” 赤云靖岩见顾希长睫毛动了两下，知道他已经醒了，故意说道，“翁翁，以后那些危险的地方，什么湖边、井口、高楼、城墙什么的，多派些人把守。顾希笨手笨脚的，再出事，绝不轻饶！” 第65章 下毒(1) 皇后宫里一众嫔妃正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听说那位希公子溺水了，皇上几天几夜衣不解带的照顾。咱们皇上真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你们说是不是奇了怪了？照理说新鲜劲儿早该过去了？这可都好几个月了！ ” “这样下去可不行，皇上还没有子嗣呢！皇后娘娘作为后宫之主，您必须得拿出点决断来了！”平时跟皇后亲近的马妃怂恿道。 皇后时刻保持着端庄，不紧不慢地问道，“大家有什么办法？不妨都说出来听听。” 除了马妃，皇后身边的‘哼哈二将’还有平时牙尖嘴利的柳妃。 她看着皇后的眼色道，“皇上那边咱们不能、也不敢有什么动作，就只能在希公子那里下手了。如果只是赶他走，皇上对他用情至深，还会把他寻回来的。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从皇上身边永远的消失。” 众人皆惊。嫔妃们又开始七嘴八舌地在下面议论起来…… 皇后看看大家，清清嗓子说，“罢了，虽然柳妃这么说，好像有些伤天害理，过于毒辣。但这也是为了我们赤云国的未来。那咱们就一不做二不休，想办法结果了他！皇上刚开始肯定会伤心的，但人死不能复生，他也没有办法，慢慢便会死心。” 马妃连忙道，“现在他溺水在养病，正好是个机会。我们借探病之机给他送点补品过去。在里面加些料，让他喝了就一命归西。” “对，对！这个主意好！”有人附和道。 “你们说的倒轻巧，这件事儿让谁去做？事情明摆着会败露，皇上追究下来谁去承担罪责？”一个妃子泼冷水道。 一时间，屋内鸦雀无声。 皇后见大家都不说话，摇摇头叹了口气道，“就没有哪位姐妹愿意慷慨就义，为了我们的王朝做一点贡献？大家一定不会忘记她的，也会善待她的父母亲属。” 嫔妃们都低下了头，屋里的空气骤然凝滞。 皇后也不抱希望了，她有些尴尬又不失端庄地笑笑，“本宫有些乏了。要不，今天就到这里吧？” 正在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苏贵人突然站起来凛然道，“皇后娘娘，臣妾愿意一试！” 大家惊讶之余，眼睛都齐刷刷看向这个贵人。苏贵人因为年轻位份不高，且娘家也没有势力，所以在大家聚会中很少说话。平时没有什么人注意到她。这次，大家才认认真真地看了她，才发现她是个长相清秀的女子。 皇后喜出望外，“妹妹可想好了？到时候，什么罪名可都得自己担呀！” 苏贵人表情坚定地道，“想好了！最坏不过一条白绫赐死。打开国以来，本朝就没有赐死后宫嫔妃的先例。我最有可能的就是被打入冷宫。现在后宫的生活跟冷宫又有什么区别？如果我能够成功，为咱们王朝除去一个祸害，那也是我的荣幸。” 皇后拍手称赞道，“原来平时不声不响的苏贵人，竟是个胸怀大义之人！” …… 顾希正坐在床上发呆，听到小顺子在门口问，“公子，奴才可以进来吗？” “什么事儿？进来说。” 小顺子躬身进屋，“公子，后宫里有位贵人说是来探病的，给公子带来了补品，您见一下吗？” 顾希先是一惊，他与后宫嫔妃素无来往。怎么会突然来探病？他犹豫了一下道，“我不认识她们，还是不要见了。你说话委婉一点，别让人觉得咱们无礼。” “不见也好。师父说了，后宫的女人都勾心斗角得厉害，恨一个人恨得牙根疼，却还能表面上装得嘘寒问暖、亲如姐妹。咱们以前和宫里的妃嫔从不走动，她们突然来送什么补品，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还是谨慎点好。奴才这就去回了她。”说着，小顺子要出去。 “等一下！”顾希叫住他，“你说她们有可能害我？” 小顺子惊惧道，“哎哟，公子！我哪里敢说这样的话呀？我就是随便一说。但小心驶得万年船，谨慎一点总没有错的。” 顾希突然改变主意道，“人家一番心意，咱们不好驳了面子。你让她进来吧，只让她一人进来。” 小顺子吃了一惊，“公子，这？” “你去吧。” 顾希下了床，见一位年轻女子袅袅娜娜地走进来，便行礼道，“给娘娘请安。” 那名女子一愣，“公子怎么下床了？不必多礼，我是苏贵人。” “苏贵人，请坐。”顾希偷眼看了这位贵人，只见她眉目清秀，眸子很亮，但此刻却有些飘忽不定。 苏贵人坐定说道，“听说公子溺水了，公子是皇上看重的人，我们作为嫔妃也要替皇上多多关心一下。我特意熬了乌鸡参汤，给公子补补身体。” “贵人特地为我熬的？”顾希说话间一直盯着她，想从她的动作神情里，窥探到真实的情况和破绽。 苏贵人一直回避着他的眼神，不敢与其对视，“是的，熬了一上午。公子趁热喝吧！”说着，她从食盒里慢慢地取出炖盅。 顾希观察到她的手在颤抖，他想继续验证一下，便故意说道，“让贵人费心了。只可惜我从来不喝乌鸡汤的。” “啊？”苏贵人抬起目光，眼里满是惊讶和失望。 顾希看了有些不忍，一语双关地说道，“不过，如果这里面有料，我可以考虑喝一点。” 苏贵人故作镇定，干干地笑了笑，“不知公子说的是什么料？我这个鸡汤里除了加了人参，还加了黄芪、当归等草药，可以说配料丰富。” 顾希盯着她，一字一顿地说，“我说的是，让人喝了会归西的料？” “啊？”苏贵人慌了，语无伦次地说，“公子，说笑了！这里面怎么可能有那种东西？” “我没开玩笑。”顾希一本正经地说，“如果这里面有我所说的那种料我就喝，没加的话，就请贵人把汤拿回去吧。我从小就不喝鸡汤的，闻着都恶心。” 苏贵人不知如何是好，想了一下才道，“公子，为何要这般？” “既然已经说到这儿了，我就不瞒贵人了。是我不想活了！而且这次所谓的溺水也并不是意外。不知贵人的汤能否让我达成所愿？”顾希满眼真诚地望着她道。 苏贵人看着他，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顾希很惊喜，出神地望着那只炖盅。他像捧着至宝一样端起炖盅闻了闻，不由干呕两下，他皱着眉头道，“这味道…我真是不能接受，不过今天豁出去了。” “公子，你可想好了？”苏贵人突然心里没有那么坚定了。 顾希使劲点点头。他刚要喝，突然想到了什么，对苏贵人道，“如果我出事了，你会不会受到牵连？” 第66章 下毒(2) 苏贵人轻轻点了下头。 顾希有些为难，“想什么办法能不牵扯到你呢？你说我用不用留一张纸条说明一下，这汤是我自己愿意喝的。不行！”顾希摇摇头，“如果我这样说，又怕皇上迁怒于我的家人………” 苏贵人有些诧异，这个时候了，他竟然还关心她的安危。她很感动，表面却装作很平静地说，“公子不用为我忧心。我既然来到这里，就做好了承受一切后果的准备。” 顾希微微一笑，“我有心无力，的确也帮不了你了，贵人自求多福吧。不过在我最后时刻，能有这么漂亮的姑娘陪我一程，我很知足了！谢谢你。” 苏贵人被顾希的真诚和善良打动，心有不忍，“公子，您等一下！” 顾希不管不顾，一手捏着鼻子，一手端着碗，把汤飞快地灌下去。一碗汤被他一口气喝完，他恶心得想吐。他捂着嘴努力地控制自己，不把汤吐出来。最后还是没忍住，吐出一大口。 他觉得有些可惜，自言自语道，“会不会影响药理？”他抬头看见苏贵人，见她用恐惧又怜惜的目光瞅着他。他努力地冲她笑笑，“不要怕，药劲还没有上来，要不咱们聊一聊？你这次来大约是身负重托吧？你们是不是都很恨我？” “我与公子并不相熟，也谈不上恨。但是我知道皇上是大家的皇上，不能让你一人据为己有。他已经许久没有去后宫了，不去后宫就没有子嗣，没有子嗣这个王朝就难以为继……”苏贵人提高了声音，像是在证明自己是正义之举。 “可…这些都是我的错吗？”顾希觉得自己很委屈，凄然问道。 “反正不是皇上的错！总有人要承担吧？但……”苏贵人眼神复杂地看了顾希一眼，“我现在知道，你也是身不由己的可怜人。” 顾希苦笑一下，“你开始同情我了？算了，都快死了，就不争论谁对谁错了。看得出…你还挺喜欢他的。” 苏贵人脸有点红。 “你还害羞了？他那样冷血的人，还真有人喜欢他？”顾希说这些话竟然有点莫名的酸。 苏贵人恼羞成怒道，“女人喜欢自己的夫君有什么丢人的？不喜欢才应该害羞，不是吗？” “是。”顾希点点头，伤感地道，“整个后宫的女人天天翘首期盼着他能去，可他偏偏强人所难，把我困在这里。咱们谁的日子都不好过……” 过了一会儿，顾希开始喘粗气，他捂着肚子扶着桌子慢慢蹲下，然后跪下，头上冒出很多汗。他轻声对苏贵人道，“药劲儿好像上来了，要不然你先出去。我怕吓到贵人。” 苏贵人毅然摇头，并上前扶他，“不，我不走！我…去喊太医吧？” 顾希轻轻地摇摇头，有气无力地说，“不要！这不就是你们想要的结果吗？这也是我想要的。咱们都得偿所愿了！” “我现在…有些后悔了！”苏贵人哭了。 顾希欣慰地笑了，“你心疼我？那我死而无憾了。可是为什么这个药…不能一下子就死了？太疼了！啊！”顾希疼得趴在地上，浑身颤抖。 “公子！”苏贵人哭喊着。 “你快出去！我怕我死状太难看，吓着姑娘。”顾希用手去捂嘴，顿时手里沾满了血。他看看那血，又冲苏贵人虚弱地笑一笑，身子一软就晕了过去。 “来人啊！快叫太医！”苏贵人大声地喊道。 赤云靖岩得到消息一路狂奔回来，急得满头大汗。进了寝宫，就见几位太医正在忙忙碌碌地施救。 苏贵人很平静地跪在当厅。 赤云靖岩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便径直去问急得团团转的翁翁，“翁翁，怎么回事儿？顾希怎么样了？” 翁翁上前答道，“皇上，公子喝了苏贵人送来的乌鸡汤就这样了。听太医说…是中了毒……” “中毒？这个贱人！”翁翁没说完，赤云靖岩上前狠狠地给了苏贵人一巴掌，苏贵人嘴角出血，倒在地上。 苏贵人眼里没有丝毫的恐惧，她艰难地爬起来，重新跪直。 赤云靖岩还要打，翁翁拦住他，“皇上息怒！老奴还没有说完，这事情有些蹊跷，还是先弄明白了，再治罪不迟。” 赤云靖岩喘着气，“什么蹊跷？” 翁翁答道，“皇上，问题是咱们公子从来不喝鸡汤，更别说乌鸡汤了。可他今天把整盅的汤都喝干净了。”翁翁心里跟明镜似的，就算汤里有毒，他不想喝的话谁也灌不到他嘴里。 赤云靖岩迟疑了一下，走到桌前仔细看了桌上的炖盅，并闻了闻里面的味道。心里大约明白了怎么回事了。 翁翁继续道，“太医说多亏了抢救及时，还有救治的可能。但能不能醒过来，还不好说。刚才太医已经用药催吐，把公子喝下的毒汤吐出来了，现在还在医治。” 赤云靖岩走到床边，焦急地问太医们，“太医，他怎么样了？有生命危险吗？什么时候醒？” 一名老太医答道，“回皇上，微臣已经尽力清了公子体内的毒。但有无生命之忧？如今也不能确定。” “怎么会不确定？你们一定要不计代价把他救回来！不管多么名贵的药物，只要能救人，尽管开。”赤云靖岩急道。 老太医躬身一揖道，“回皇上，臣等已经用了最好的药材，正在全力施救。” 赤云靖岩急得团团转，“可是他什么时候能醒呢？怎样才算安全了呀？” 那名老太医思忖一下道，“皇上，莫急。只要三日内，公子能醒过来，就算脱离危险了。如果没醒…微臣也没有办法了。” 赤云靖岩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好，你们先忙吧。”他指了指还跪在那里的苏贵人，“你过来！” 苏贵人往前跪行两步，仰脸看着他。 “苏贵人，为什么要给顾希下毒？是谁指使你的？”赤云靖岩厉目道。 “皇上竟然还记得臣妾的名号？”苏贵人激动得泪光闪闪。 赤云靖岩愣了一下，其实他根本不记得她的名号了，而是刚听翁翁提起的。“回答朕！” “没有人指使！是臣妾自己要做的。”苏贵人显然已将生死置之于度外的。她眼里含着泪水，深情地望着赤云靖岩。 “这件事朕现在没有时间去追究，你先去佛堂里跪着，向神明祈祷公子早日醒来。如果公子平安醒来，你就搬至冷宫，度过残生。如果公子没醒……”赤云靖岩说到这儿表情有些痛苦，他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接着说，“朕会重重地发落你！来人！押她去佛堂！” 第67章 没死成，你很失望吧 赤云靖岩坐在茶案旁，手托着头正在闭目养神。翁翁突然惊喜地喊道，“皇上！公子醒了！” 赤云靖岩赶忙凑过来，激动地搓着手，努力克制着眼泪流下。 顾希睁开眼睛，大脑一片空白。他慢慢地清醒过来，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还没有死。他还在宫里，还在这张床上，而且身边还是这些他不想见到的人。他表情痛苦地抽动着，他又重新闭上眼睛，不愿面对现实。 顾希的每一丝表情、举动，全被赤云靖岩看在眼里，这让他很心痛。“没有死成，是不是特别失望？” 顾希紧紧地闭着眼睛，眼泪从眼角一滴一滴地往下淌。 “我上次说过什么你记得吗？我说你再有自杀行为我会怎么做？” “我没有！”顾希睁开眼睛争辩道。 “你想说你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下了毒？好，那我一定会狠狠地惩处那些要害你的人！”赤云靖岩咬着牙道。 顾希急切地问，“你…把苏贵人怎么样了？” “你还有心思关心她？她去了她该去的地方！” “你把她杀了？你怎么可以这样？”顾希捂着胸口表情很痛苦。 翁翁一旁解围道，“公子，皇上没有杀苏贵人。” “没杀？”顾希松了一口气。 “是没来得及杀，正准备杀！”赤云靖岩赌气狠狠地道。 “皇上！不要！跟她没有关系，是我自己要喝的……” “那就是承认你自残了？” “不是…我……”顾希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瞧瞧你这前言不搭后语的，撒个谎都圆不了！我已经细细审过了，审的一清二楚。每个人都会得到他应有的惩罚，就连那个多嘴多舌的小顺子也领了三十板子，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 顾希看向翁翁，翁翁低头默认。 顾希拧着眉头瞪着他，“你是不是有病！杀人打人有瘾呀！你凭什么就可以这样对别人？你简直就是魔鬼！” “因为我是君王，我想怎样就怎样！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包括你！”赤云靖岩怒道。 “对呀，你这种人做出什么事都不奇怪。你连自己的亲兄弟都能杀，你就是一个没有人性的暴君！因果终有报，你一定会得到报应的！”顾希咬着牙恨恨地道。 “大胆！你竟然敢诅咒皇上！你……”翁翁眼泪涟涟地打断他，“公子，你怎么可以这样呢？你知道这几日皇上怎么过来的吗？他衣不解带、不饮不食、不眠不休地在床边陪着你。你好容易醒了，竟然说这样的话伤皇上的心，你真是我见过最不知好歹的人！” 顾希偷瞄了一眼赤云靖岩，只见他眼睛红红的，嘴上已经冒出一层小胡茬，整个人憔悴了很多。 顾希的心有些动容，但立刻想起了他的恶行，强迫自己硬起心肠来。“伤他的心？他的铁石心肠哪里是我能伤得了的？” 赤云靖岩也被他气得不行，“顾希，你个没良心的白眼狼！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我对你不好吗？” 顾希冷笑一下，“你怎么会觉得你对我好？你都不把我当人看！” “我怎么没把你当人看？我没把你当成人，把你当成什么？” “你把我当成玩物，一个床上的玩物！”顾希瞪着他喊道。 赤云靖岩觉得很委屈，他从来没有对谁如此用心过，他却这样说自己。“你就一点都感觉不到我对你的好，为你做的改变？” 顾希摇摇头，“你根本不会爱别人，也不配到得别人的爱！你永远也得不到别人的真心，注定一辈子做孤家寡人！” 赤云靖岩睁大眼睛瞪着他，眼泪不自觉在眼眶里打起转来。 “放肆！希公子你真是太过分了！你怎么可以对皇上说这么恶毒的话！皇上见你刚大难不死，处处怜惜你，忍让你！你却得寸进尺，口出狂言！你该当何罪？”翁翁老泪纵横地指着他道。 “该当死罪！他不是一个杀人如麻的暴君吗？杀了我如同碾死一只蚂蚁一样轻松。杀了我呀！”顾希挑衅道。 “你！”赤云靖岩气得指着他的手都哆嗦了。 “不许提我的家人！一有事就用我的家人威胁我，你算什么男人！有本事冲我来！”顾希直直地跪在床上梗着脖子喊道。 赤云靖岩慢慢平静下来，气急反笑道，“我不会杀了你的。我知道你在对我用激将法，我不吃那一套！你不想让我提你的家人，我偏要提！现在你和你家人的生死都掌握在我手里。我没准许你死，你就不能死！” “赤云靖岩！你不是男人！你就是一个卑鄙小人！” 赤云靖岩红着眼，咬着牙道，“对，我就是。你要敢死，你信不信我就算把整个国家翻个遍，也要把你家人找出来，让他们给你陪葬！你不是不愿意跟我在一起吗？我就是要你天天在我的身边，每天受折磨、受煎熬……” 顾希怒视着他，眼泪止不住地飞溅出来。他喘着粗气，表情愈加痛苦。突然，他捂着肚子，身子蜷缩在一起…… 赤云靖岩慌了，伸手去扶他，“你怎么了？又犯病了？快宣太医！” “不用！”顾希狠狠地甩开他的手。他的衣服、头发都被汗水浸湿了。接着，他又晕了过去…… 赤云靖岩傻愣在那里，心里难受得紧…… 太医们慌忙地赶来，又开始紧张地诊治…… 赤云靖岩走出门口，心里懊恼悔恨不已。 翁翁也跟了出来，见他的模样很是心疼，“皇上，您不用担心！太医来了，公子不会有什么大事的。倒是您这样可不行，好几日吃不好、睡不好的，身子会垮的。您先吃点东西、睡一觉吧。” 赤云靖岩痛苦地摇摇头，“他才刚从鬼门关回来，我们就这样对他……” “皇上，您不要过分自责。这个怪不得皇上，是公子他……” “翁翁，以后我跟公子拌嘴的时候，你别老跟我着责备他！” “皇上，他对您说出那种话，老奴不说他，难道还说皇上不成？皇上又没做错什么，老奴可说不出口。” “你若没办法说我，就多替公子说几句好话。他在宫里无依无靠的，所有人都指责他，他得多寒心呀！有人替他说句话，他心里应该也会好受一点。” “老奴知道了。其实公子挺可怜的。老奴心疼他，可是更心疼您呀！他怎么就不懂您的苦心呢？” 赤云靖岩轻叹一声，“好了，我先去御书房。你一会儿记得问一下太医，他大约什么时候会醒，让灵儿在床边好好伺候着。” “遵旨，老奴马上就去安排。可是皇上您得吃饭休息啊。” “没有胃口。先不吃了。这两天压了很多公文，我得赶紧去处理。一会儿饿了，再吃。”赤云靖岩摇摇晃晃地去了御书房。 第68章 怪病 赤云靖岩眼睛看着奏章，却一个字也看不下去。他想起顾希说的话，“你永远也得不到别人的真心，注定一辈子做孤家寡人！”心像被刀剜似的疼。 翁翁悄悄潜进来，面露喜色，轻声道，“皇上，公子醒了！” “哦？”赤云靖岩松了一口气，放下手里的奏章欲起身，却又坐在那里踌躇起来。“现在灵儿应该正陪着他，先让他喝点粥。他应该…不想见到我吧。” “回皇上，正喝着呢。老奴出来之前，灵儿正在给公子喂粥，说喝了两口。” “那就好。”赤云靖岩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他又重新拿起奏章看起来。可根本没心思看下去，坚持了一会儿，便把奏章一丢，“走！去看看。” 顾希靠床头，灵儿正轻声细语地哄着他喝粥，“公子，你再喝一点吧。” 顾希摇摇头，“喝不下了。”他目光看向一个方向，一滴眼泪，不经意地滑过。 灵儿看见那颗晶莹的泪水，心疼不已，禁不住捂嘴哭了起来。 顾希抬头看她，轻声问道：“怎么还哭了呢？” 灵儿哭道：“公子才刚溺水又中毒，受了这么多苦……” 顾希伸手帮她拭去眼泪，“灵儿不哭。我没事儿。” 正在这时，赤云靖岩走了进来。灵儿连忙放下碗，给皇上行礼。 两个人亲密的举动赤云靖岩都看在眼里，但他什么也没说。一进来就只盯着顾希。见他垂着眼皮连看都不看自己，便转向灵儿，“他喝了多少？” 灵儿答道，“回皇上，公子就喝了三勺。” “好，你们都下去吧。”赤云靖岩说道。 灵儿和翁翁退下了。 赤云靖岩舀了一勺粥，放在顾希唇边，“再喝点吧。不吃东西身体怎么能好？你看你这两天又瘦了。” “我不喝了。”顾希语气冷淡地说，依然没有抬眼看他。 赤云靖岩放下碗，沉默了一会儿，好像在想如何跟他说。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说道，“苏贵人我没有杀她，也不会杀她。她现在所在的地方，说是冷宫，其实本朝宫里根本就没有设冷宫。她不过是搬到了另外一个宫里，除了不能随便出入，伺候的人少了点，和以前也没有什么区别。” 见顾希面色稍缓，赤云靖岩便碰了他一下道，“我生气时说的话，都是没有经过脑子的，完全不受控制。你不要往心里去。别闹了好不好？算我求你了，不要老想着离开我了。我哪里做的不好，以后会尽量改。” 赤云靖岩看见有一滴眼泪从顾希的面庞划过，他感觉心像被一滴滚烫的油浇过，滋滋得疼…… 顾希身体慢慢恢复了，但却得了一种怪病。只要跟赤云靖岩亲热，甚至赤云靖岩只是亲他、摸他，他都会吐。而且吐得昏天暗地，没完没了，几日水米不进。 太医用尽办法却没有一点好转，也查不出病因。 宫里资历最老的太医都一筹莫展，他捻了捻胡须道，“嗯…公子这病，论理说不应该呀？虽说毒药伤了他的脾胃，可经过调治，不至于如此啊？依微臣所见，公子的病多半是……心病。” “心病？”赤云靖岩不解地问。 老太医为难地道，“是。所谓心病还要心药医。卑职怕是…无能为力。” 赤云靖岩心急如焚，“可是他这样一直吐下去，人很快就没了！你们这群庸医却在这给朕推脱！” “卑职不敢！卑职无能！”太医跪了一地。 所幸，三天后顾希就不吐了。赤云靖岩终于松了口气。精心地养了几日，顾希的气色渐渐好转。赤云靖岩忍不住又温存了一下，结果他又开始吐。和上一次一样，又吐了三天三夜，赤云靖岩简直要疯了！ 赤云靖岩开始不信邪，试了几次，每次都毫无例外，翻江倒海地吐。顾希每次都很难受，而且越来越瘦。赤云靖岩心疼他，所以极力忍耐着，尽量也不去碰他。 看着赤云靖岩煎熬、纠结、痛苦，顾希心里竟然有说不出的畅快，甚至有些幸灾乐祸。赤云靖岩怕失去他，怕他死了。而他却无所畏惧。死了才好呢，他巴不得早点解脱。 赤云靖岩怕自己控制不住，开始故意躲避顾希。他好几日晚上都不回‘靖希宫’，就睡在书房。 顾希便一个人在‘靖希宫’过着难得清净的日子。 翁翁回‘靖希宫’进寝室抱了床被子出来。 小顺子连忙迎上去，“师父，我来吧。您抱被子干吗？” 翁翁叹了口气，“不用，我自己来。这两天夜里风大，我给皇上拿床厚一点的被子。” “哦。师父，您怎么唉声叹气的？”小顺子关切地问。 “我就是心疼皇上。瞧瞧皇上这段时间过的什么日子呀？自己的寝宫都不能回，天天在书房里凑合。真是……”说着，翁翁抹了把眼泪。 “师父，您别难过。公子的病也许很快就好了。其实可以让公子去‘别苑’养病的。” “我跟皇上提过，先把公子挪出去，等病好了再接回来。可是皇上怕公子感觉自己被抛弃了，心里不舒服。愣是委屈他自己。公子这会子去哪里了？我瞧着没在宫里。” “他说闷得慌，出去走走。他想一个人清静清静，没让我和灵儿跟着。” “瞧瞧，他这一天天倒过得挺滋润的。可苦了皇上了！” 小顺子忍不住替顾希辩解：“公子也没有办法，他之前吐得多难受？如今天天困在这宫里，我看他也挺憋屈的。” “我怎么没看出他哪里憋屈！我就不信了，现在他连碰都不能碰，皇上还会把他强留在宫里？” “如果皇上肯放公子走就好了。公子每天过得太煎熬了。”小顺子跟顾希的感情越来越深，真心希望他能过得好一点。 “皇上就不煎熬？你个小兔崽子！”翁翁白了他一眼，突然意识到自己答应要对顾希跟皇上一样，便说道，“我不偏不倚地说句公道话，在他们这段感情里，皇上所受的苦比他要多得多。我一向公正。唉，不跟你贫了。我走了。” “师父，您慢走。”小顺子恭敬地目送翁翁离去。然后小声嘀咕道，“您还公正？你就是偏心。” 第69章 分居 这日晚上，顾希正准备睡下了。突然，宫门被敲得山响。顾希从被窝里探出头，问门外的小顺子，“小顺子，是谁敲门？” 小顺子轻声提醒道，“公子，是皇上回来了。” 顾希连忙坐起来，整理了下衣服。 赤云靖岩已经进了屋。见顾希要下床行礼，连忙阻止道，“你不用下来了。我就是…没事出来溜溜，顺便过来看看你。” “哦。”顾希应了一声。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气氛有些尴尬。赤云靖岩先开口道，“我好像好久没回来了，竟然感觉有一些陌生。我还是第一次在自己的宫里被拒之门外。” 顾希连忙解释道，“皇上，不关小顺子的事。是我习惯了关门睡。” “没事。小希，我…好想你。”赤云靖岩坐到床边，眼神火辣地盯着他。 顾希发现他的眼睛红红的，布满血丝。他有些害怕，故作镇定地说，“今晚…皇上回来睡吗？” “我可以吗？” “这是皇上您的寝宫……” 赤云靖岩伸手要去摸他，顾希身体颤动一下，不自觉地躲闪。赤云靖岩的手停在半空，“我摸摸你的脸都不行吗？” “您是皇上，想怎样就怎样，谁敢阻止您？” “顾希，我真的太想你了！想得心如刀绞………”赤云靖岩将顾希压在身下，有些激动地说，“你让我抱抱你好吗？求求你，不要再吐了。我只是抱抱你，什么都不做。” 顾希声音冷淡地说，“吐不吐也不是我能控制得了的。不过皇上不用顾忌我，你做你的，我吐我的。” 赤云靖岩表情很痛苦，他一把扯开顾希的衣领，露出一片雪白的胸口。“我真想把你的心掏出来，看看它到底是什么做的！你的心怎么这么狠？这么硬呢？” 顾希没说话，只是平静地闭上眼睛。 赤云靖岩感觉自己快疯了，却又很无奈。他松开手，帮他把衣领理平。看着他低垂着的长睫毛，赤云靖岩心动不已，忍不住将唇印在他的睫毛上……然后捧着他的脸深深地亲吻他…… 顾希突然胃部抽搐翻涌，又想吐…… 赤云靖岩连忙停下来，仓皇地起身，“你别吐！我不碰你了！” 顾希干呕了几下，喘息着说，“你真的不用管我。吐三天就好了。” “我可不像你那么绝情。我受不了你一直吐。我愿意…等你。”赤云靖岩给自己倒了杯茶，想浇灭身上燃起的火。 顾希幽幽地说，“我劝皇上还是早死心吧！我大约就这样废了。你就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和精力了。” 赤云靖岩像没听见一样，“你睡吧。我坐一会儿就走。” 顾希别别扭扭地躺下，睁着眼睛一直不安地望向他。 “我知道了。我这就走！你睡吧，我让小顺子关宫门。”赤云靖岩心痛不已，负气站起来，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顾希在宫里闲来无事，时常去探望‘冷宫’里的苏贵人。开始顾希只是觉得两个人有些渊源，他甚至有些内疚，苏贵人受罚和他有一定关系的。加上他们两个人一起经历过生死，对她有些莫名的亲近。 顾希怕她无聊，一有时间就去陪她聊天。慢慢地顾希发现她不仅长得美丽清秀，谈吐落落大方，且心胸开阔。她身处冷宫却没有丝毫的怨天尤人。大部分时间竟然是她在安慰顾希。顾希不自主地对她生出了几分敬佩和爱慕之情。 渐渐的，两个人便成了无话不谈知己。 这一日，两个人并肩坐在台阶上，苏贵人苏锦问他，“公子为什么执意要赴死？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你还这么年轻。” 顾希看看她，又垂下头，“我非死不可！我不能再这样屈辱地活着了！我从小受的教育不允许我这样活着。如果…我父母活着，他们一定也不愿让我这样苟活在世上。” “人各有志。我也不便多说什么。不过有时候想一想也许死真的是一种解脱。”苏锦看了看这宫里的高墙，不无感伤地说。 “是呀，对我来说就是早死早解脱。但在这个宫里想死，可太难了！该想的办法我都想过了。我不能自杀，怕连累我的家人和其他无辜的人。你相信吗？几年前我曾经逃离过皇宫一次。但现如今有了防备，我想逃出去就再无可能了。” 苏锦看了看他，想了想还是说了，“其实皇上好像真的挺喜欢你的。以前不说，就说这些日子，你得了这个怪病，他竟然能克制住，那么长时间不碰你。可见他还是很心疼你的。” 顾希抬眼眼巴巴地看着苏锦，心里有些酸。因而更加恨赤云靖岩： “哼，他就是怕我死了，没人再供他欺辱玩乐了。他现在晚上都不敢回宫见我，都是让我白天去书房找他。他看我的眼神那个哀怨呀！就好像我辜负了他一样。多可笑呀？我的这个病还不是因他而起？他这个罪魁祸首天天装深情给谁看？我看他能装多久！” 苏锦看看他，无奈地摇摇头，“你对他的怨念好深呀！也许是当局者迷吧，反正我们都能感觉他对你跟别人不一样。我觉得已经是这样了，你不如换一种心态，试着去感受和接受他对你的爱。” “何止是怨念，我恨他！他懂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吗？他就是一个残暴的怪物！”顾希咬牙切齿地道。 苏锦低下头，沉默了。 顾希敏感地捕捉到她的情绪，“我这么说他，你是不是不高兴？毕竟…你们算是夫妻，有夫妻之实。” “我们？”苏锦脸红了，支吾道，“我只侍寝过一次，皇上应该不喜欢我，没有多大耐心，所以那一次…很痛苦。但他终究是我唯一的男人。” 顾希义愤道，“女孩子第一次何其宝贵，就被他这么糟蹋了，真是无情！冷血！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 “所以我对男欢女爱很抗拒，没有任何兴趣。如果没有给你投毒这件事，也许这辈子我就无波无澜在宫里生活到老了。” 顾希看着她带着淡淡伤感的侧颜，有些着迷。“其实男欢女爱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女人也并不是繁衍后代和供男人发泄性欲的工具。她们也该享受被爱的这个过程。” 苏锦不紧不慢地讲起她的事，“我进宫一年后才侍寝。这一年其实是最美好的。我对我以后的情爱生活充满了幻想和憧憬。我见到他机会很少，但每一次都会脸红心跳，喜不自禁。他的身姿那么高大挺拔，目光那么深邃，眉毛那么浓密……” “他文韬武略，有胆有识，我想这就是我以后要相伴一生的夫君。他好优秀。我每天都在期盼他能走近我，我们互相拥有……没想到那一天来的时候那么可怕，打碎了我所有的美梦……” 第70章 表白 顾希静静地倾听着，对她心疼不已…… “我对他谈不上恨，只是有一点点…怨吧？我现在对以后的生活不抱任何希望了。其实我跟你差不多，也觉得生无可恋。要不然我也不会主动请缨去毒害你。”苏锦很感伤地说。 顾希突然扳过苏锦的脸，有些兴奋地看着她道，“苏锦，我有一个很大胆的想法，很冒险，也很刺激。将是一条万劫不复的绝路。” 苏锦很好奇，“什么想法？万劫不复你还这么高兴？” “咱们俩在一起！”顾希去拉她的手。 “啊？”苏锦先是一怔，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一下子羞红了脸。她像受到了惊吓，连忙抽出自己的手。“你…开什么玩笑？” 顾希的脸因为激动也涨红了， “我是认真的。我…其实挺喜欢你的。我当然知道咱们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我什么也给不了你。但我们俩同是天涯沦落人，可以在一起互相取个暖。即使很短暂，也是美好的。” 顾希语无伦次地说了好多。“这样一来可以达成我一心求死的夙愿；二来也可以让你体会一下真正的男欢女爱。事情败露后，你就把责任都推到我身上，就说我强迫你的。当然…这个是你情我愿的事。首先得你同意。你如果不愿意，就当我没说……” 看顾希如此紧张，苏锦反而放松了。她笑笑道，“这也太突然了！你容我想一想。” 顾希看到有转机，使劲点点头，“明天这个时候，如果你同意就在这里等我。如果不同意，你就在屋里别出来。以后……咱们还是好朋友。” 晚上，顾希在床上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眠。他有些紧张，有些兴奋，还有些伤感。身处这样的环境，明明知道就算他表白成功了，他们的幸福也不会长久。他俩结局会很惨烈。 这是顾希生平第一次主动追求女子。他想赌一把，不让自己再留什么遗憾。 顾希一大早就去苏锦宫门口等着。门一直紧紧关着，顾希就默默地看着那扇门。希望它能为自己开启。 随着时间的推移，希望越来越渺茫，顾希那颗炙热的心慢慢地冷下来。他想她是一个那么严谨的人，而自己只是个朝不保夕的男宠，她怎么会答应自己这么可笑又危险的想法？ 正当顾希心灰意冷、伤心沮丧时，突然门开了…… 苏锦推门出来，她梳了新发式，换了新衣服，还略施了粉黛。 顾希没动，刚才长时间的等待和心理活动，让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也许……她只是在屋里憋不住，要出来透透气？ 苏锦出来后，径直坐在台阶上，见顾希还傻站在那里，便歪着头看着他，“愣在那儿干吗？还不过来？” 顾希惊喜上前，拉着她的手，“你答应了是吗？太好了！” 苏锦娇羞地笑道，“我想我循规蹈矩了半辈子，后来心一横都做了给你投毒的事。如今身处这永无出头之日的冷宫中，就不怕再疯狂一点了。要不就白在这世上走一遭了！” “你能答应我太高兴了！你的理由里，有没有一条是因为喜欢我呢？你不喜欢我吗？”顾希大瞪着眼睛期待地望着她。 苏锦表情有些为难，咬咬嘴唇，不知道说什么。 顾希不想给她压力，连忙说，“没事，我会让你慢慢喜欢上我的。” “也不是不喜欢，要不怎么就能答应了呢？只是…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呢？你对我是单纯的生理需要？身体吸引？还是掺杂了些许感情？” “都有吧。但主要还是因为我喜欢你。你自己多美丽迷人你不知道啊？”顾希坦诚地说。 苏锦娇羞一笑，“可我还比你大两岁呢。在我看来你还是个小孩……” 顾希苦笑道，“还小孩？我都有好几个孩子了！我也想一辈子无忧无虑的，永远长不大。可是经历了这些事，我怎么能不长大呢？我现在已经被迫成为大人了。而且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就成为死人了。” 苏锦捏捏他的手，给他些安慰。 顾希察觉她好像有心事，“你怎么了？还有什么顾虑吗？作为男人，我是不是应该送你个定情物什么的……” “不是这个。”苏锦摇摇头。她咬咬嘴唇，“我…已非完璧，这残败的身子，你不嫌弃吗？” 顾希豁然笑道，“怎么会？我不在意这个。你不嫌弃我就好。” 两个人默默地、深情地对视了一会儿，便牵着手进入屋里…… 如果不是两个人命运都如此坎坷，顾希也许没有勇气向她表白心意。现在两个人要绑在一起，同生共死了…… 顾希搂着苏锦的细腰在她耳边吐着气，“怎么样？感觉好吗？” 苏锦娇羞地点点头，“嗯。” “‘嗯’是好？还是不好吗？”顾希故意问道。 “反正…跟我想的不一样。” “你之前是怎么想我的？” “我以前以为你是——绣花枕头。” “啊？中看不中用呀？”顾希嘟着嘴有些不能接受，“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堪？” 苏锦‘咯咯’的笑了，“不是，主要是你太好看了。谁能想你能这么表里如一呢？这样看来是我占了你的便宜。” “不是，是我占了你的便宜。我好看也没你好看呀！” “我哪里好看了？我没觉得。”苏锦面颊绯红地问。 “你哪里都好看。脸好看，身体更好看。你不知道我都快被你迷死了，真是让我欲罢不能。”说着，顾希又捧起她的脸开始亲她…… 两个人又亲热了一会儿。也许苏锦觉得她太幸福了，心里充满了罪恶感。她突然问，“顾希，我们这样是不是算是同时背叛了他？对他会不会太残忍了？” 顾希愣在那里，所有的兴致都没了。“他对我们不残忍吗？而且我睡了他的女人，这次是必死无疑了。我们这短暂的幸福是用我的生命做为代价的。”顾希虽然这么说，心里还是纠结的。“咱们俩在一起时间这么宝贵，能不能不提这个人？” 苏锦点点头，自己也觉得这个时候说这个不合时宜。“好。我再也不提了。你进来有一段时间了，总不出去，会被人怀疑的。今天你先回去吧。” 顾希重新搂着她，“我不舍得离开你。” “你明天早点来。”苏锦红着脸道。 “嗯。”顾希满心欢喜，使劲点点头。 从那天起，顾希一有机会就钻进‘冷宫’与苏锦幽会。因为知道没有什么来日方长，两个人便把每一次都当做最后一次。 他们很珍惜在一起的每一刻，每次都全情忘我地投入。所以两个人可谓水乳交融、珠联璧合。 第71章 捉奸 一场激战后，苏锦脸贴在顾希胸前，一脸甜蜜地笑着，“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顾希想了一下，“就是你去‘靖希宫’给我送毒鸡汤的时候呀！你心事重重的样子一看就没做过亏心事，好可爱！” “我才不信呢！你那会儿一心想着寻死，怎么会想这些？你是故意说好听的哄我吧？” 顾希很真诚地说，“真没有。你这么美，我第一眼看到你，就挺喜欢你的。但…没敢往下想。谁能想到，此刻你就在我怀里呢？” “如果换别人去，你也会喜欢上她吧？你看你就是见一个爱一个。”苏锦娇嗔道。 “不会的。我发誓！初见你我就觉得你很特别，有种说不出的气质吸引我，让我总想跟你亲近。” 苏锦开心地笑了，突然又心里一酸，苦笑道，“唉，我们都死到临头了，还在说这样的情话？” 顾希心疼地搂着她，“就是因为快死了，我们才更要珍惜此刻的幸福。” 顾希的脸轻轻地蹭着苏锦的头发，出了一会儿神，才幽幽地说道： “我现在已是无牵无挂。那些跟踪我家人的侍卫把人跟丢了。我想我死后，他应该不会兴师动众地去找。我夫人是一个特别精明能干的人，她一定会把家和孩子们照顾得很好。我就是…担心你，我死后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苏锦去捂他的嘴，“你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愿意跟你一起去！” 顾希摇摇头，“不要！就让我无牵无绊地走，你替我好好活着。” 苏锦轻叹一声，“如果我们能有个孩子就好了。让他陪着我，这是我这一辈子最后的一个心愿了。除此以外，别无所求。” 顾希心疼地把她搂着怀里，“赤云靖岩是不会让我们有孩子的。我们现在这个情况孩子还是不来的好。” “我就是说说。老天已经对我够好了，让我有了你，我也尝到做女人的滋味，我很满足了。我不该那么贪心。” 顾希轻抚着苏锦白腻的肌肤道，“你这么好的女人理应过上幸福的生活……” 苏锦抱紧他，“顾希，我现在就很幸福。我好害怕那一天到来了，我不想失去你！如果时间能静止在此刻该多好？我们就这样一辈子！” …… 赤云靖岩虽然不回宫睡，但每天都会抽出一点时间，一般都是午膳或晚膳，过来看看顾希，跟他说说话。 他又感觉到顾希的异样，这次跟之前的还有些不同。他发现他原本黯淡的眼里，偶尔会闪现出一丝光。赤云靖岩没有直接问他。最近顾希情绪波动很大，他怕他再做出什么傻事来，尽量不去招惹他，每次和他说话也都是小心翼翼的。 这日，赤云靖岩找来翁翁问道，“翁翁，顾希这几日白天都在干什么？” 翁翁回话道，“回皇上，最近公子几乎每日都去囚禁苏贵人的‘映池宫’。说是心里觉得过不去，找她道歉。后来有可能比较聊得来，就天天过去……” “你亲眼看到的，还是小顺子说的？”赤云靖岩有了某种不好预感。 “小顺子说是公子自己说的。每次公子都是一个人去，不让伺候的人跟着。” 赤云靖岩蹙眉道，“竟有此事！你怎么不早来禀告？他们孤男寡女的私下待在一处，成何体统？” “皇上，老奴觉得两个人不过在一起聊聊天。他们有再大的胆子，大白天的也不敢有越轨之举。就算公子年轻不懂事，但苏贵人在宫里这么多年，其中的利害她都清楚。皇上您每日操心的事那么多，这等小事就没跟您禀报。” “你不要大意！明日派人偷偷盯着顾希。如果发生了什么，记得不要声张，快来禀告朕。” “老奴领命！” 赤云靖岩正在批阅奏折，翁翁慌慌张张地来报，“皇上！情况不妙！果然如您所料，那两个人胆大包天，真的闯出大祸来！” 赤云靖岩赶到‘映池宫’，将院中的密探遣散。 院里只剩他一人。里屋的两个人竟然丝毫没有察觉，还在床上嬉闹，哼哼唧唧地笑。他感觉胸口憋闷得无法呼吸。里面的笑声仍然肆无忌惮…… 赤云靖岩听不下去了，一脚踹开门…… 两个人吓了一跳，慌乱地穿衣服…… 赤云靖岩喘着粗气盯着顾希吼道，“我一碰你，你就吐，和她没事是吗？” 顾希为苏锦遮挡着身体，让她穿完衣服，自己才穿。顾希扶苏锦下床跪下，轻声提醒苏锦，“你什么都别说！” “顾承恩！你竟然做出这样的事！你……”赤云靖岩想说，你对得起我吗？却没说出口。 顾希跪下，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皇上，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件事儿跟苏贵人没有一点关系。是我见她生得好，便起了色心，一时控制不住，就强占了她。” “你当我傻呀！你们俩在床上笑得那么开心，你跟我说你强占了她？顾希，你欺人太甚！”说着，赤云靖岩一巴掌甩过去。 “啊！”苏锦吓得大叫一声。 顾希被打翻在地，他重新跪直，抹了把嘴角渗出了的血，反而一脸轻松。 “你还有什么话说吗？”赤云靖岩想让顾希给他一个解释。 顾希有些疑惑，“什么话？你是说我还可以选择死法吗？那请皇上给我来个痛快的死法。别太受罪。” 赤云靖岩冷笑，“你还在乎这个？你这样欺我辱我，我怎么可能让你死痛快了！” 顾希豁然道，“反正怎么都是死，无所谓了。” 赤云靖岩红着眼盯着他，半天才说，“顾希，我问你，你是真的喜欢她吗？” “我真的喜欢她，但跟她没有一点关系。是我自作多情……” “我就问你喜欢她吗？别说那么多废话！”赤云靖岩厉声道。 顾希点点头。 赤云靖岩好像下了很大决心，咬着牙说，“好，今天我就把她赏给你，以后她就是你的女人了！你们好好过日子，别再天天要死要活的！” 顾希和苏锦不敢相信地大瞪着眼睛，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以后你们俩就搬到‘别苑’住。顾希每七日必须回‘靖希宫’侍寝一晚。你们收拾一下，今天就搬过去吧。可以让‘靖希宫’的宫人帮你们搬。”说完，赤云靖岩看看顾希，伤心离去。 顾希跪在地上有些恍惚，“苏锦，他刚才说什么？他要怎么弄死我？” “顾希，皇上说…把我赏赐给你了。”苏锦也颤颤巍巍的，不敢相信。 他做了这么过分的事，一心求死。怎么就可能得到他的宽恕呢？赤云靖岩把他杀了，那是他罪有应得，可是现在他还活着，他做的那些事就会成为他一辈子要背负的耻辱！ “怎么可能？我是在做梦吗？” “是真的。皇上竟然会这样做？真是让人想不到。”苏锦惊讶的语气里竟然有些感动。 “事出反常，必有蹊跷。这里面不定有什么阴谋呢！” 苏锦垂下眼眸，小声辩解道，“你也别把人总往坏处想。我看刚才皇上好像挺伤心的。他也许…就是不舍得罚你。” “我知道他不想让我死，但是没想到他连这个都可以忍？他为什么就不能让我痛痛快快地死了！非要让我在这世上受煎熬！”顾希痛苦不堪地说。 “顾希，好死不如赖活着。怎么说这都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呀！我这里也没什么东西，咱们就简单收拾一下，就搬去‘别苑’了。” 第72章 赐住＂别苑＂ ‘靖希宫’里没有掌灯，赤云靖岩在黑暗中喝着闷酒。翁翁不声不响地进来了。赤云靖岩抬头看他，“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在‘别苑’帮忙吗？” 翁翁一边说，一边点上一盏灯，“公子说不需要人帮忙了，老奴便回来伺候皇上。” “是啊，人家小两口卿卿我我，你们在那儿多碍事，回来陪陪我这个孤家寡人也好。” 赤云靖岩见翁翁满脸困惑，几次欲言又止，便道，“我今天这么做，你是不是特别奇怪？” “可不是吗？”翁翁有些委屈地道，“不但老奴想不明白。老奴看连公子和苏贵人二人都有些不敢相信。皇上，您是不是有什么筹谋呀？” 赤云靖岩苦笑着摇摇头，“没什么筹谋。主要是我了解他的心思，你没看出来吗？他一心求死。现在巴不得我杀了他。我若杀了他，不正好称了他的心吗？我不能让他再有任何闪失了！现在他在宫里安个家，有个人牵绊着他，他也许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可是皇上，这次可不是小事，您这样会不会太纵着他了？” “不是没有旁人知道吗？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让他活着，其他的再从长计议。你先出去吧。让我自己待一会儿。” “是。老奴就在门口，您有事喊一声。”翁翁看了看皇上的脸色，忧虑地退下了。 翁翁出去后，赤云靖岩又自斟自饮喝了很多酒，借着酒劲，赤云靖岩再也忍不住痛哭起来，哭得捶胸顿足，“小希，你为什么这么对我！你对得起我吗？对得起我吗？” 翁翁在门口默默地抹眼泪，然后自言自语道，“皇上能哭出来、喊出来心里就舒服了。真是造孽呀！怎么就让皇上遇到这样的人呢？” 皇后宫里，嫔妃们又恢复了以往的散漫与聒噪…… “你们听说了吗？皇上把苏贵人赏给了希公子，她们搬到‘别苑’住了！” “这么大的事还有谁不知道？可怎么我越来越看不明白了呢？这是怎么回事儿？皇上跟这个希公子到底什么关系？怎么还赏女人给他？” “唉，皇上的心思谁能猜透呀？我们这次算不算赔了夫人又折兵呀？人没害到，还搭上一个贵人。前几天好像看见点希望，感觉日子有盼头了，结果……”说着，她看了一眼沉着脸坐在上面摆弄指甲的皇后，没说下去。 “你说这一回苏贵人算不算是因祸得福？至少有男人了。” “这算什么福？跟一个男宠，朝不保夕的，能有多大福气？不说他们了。一会儿散了，你们有事儿吗？” “能有什么事儿？这后宫皇上不来，又没个孩子闹着，都闲得快发霉了！” “那咱们打牌吧？” “打吧，打吧！闲着干嘛？” “你来吗？” “你们人够了我就不去了，回去睡觉。” 一个妃子冲上面努努嘴，另一个妃子连忙对皇后笑道，“皇后娘娘，您要不要跟我们一起玩？” “你们自己玩吧！本宫要回去读读佛经静静心。你们玩玩可以，但切记，不能玩物丧志，忘了做妃嫔的本分。”说着，皇后站起来被宫女扶着下去了。 “是。恭送皇后。”嫔妃们都起身行礼道。 嫔妃们行完礼互相使眼色、撇嘴笑笑，好像在说：什么是妃嫔的本分？这个皇上都不踏足的后宫里，大约只有皇后还在装腔作势的守着妃嫔的本分吧。 ‘别苑’是‘靖希宫’的一个配宫。‘靖希宫’有一个后门可以直通‘别苑’。当然‘别苑’也有对外独立的门。‘别苑’比普通的宫会小一点，却也是五脏俱全。 生活在‘别苑’的顾希和苏锦，犹如新婚的小两口，恩恩爱爱、如胶似漆。 顾希只带了小顺子和灵儿过来，加上苏锦的侍女冬青，‘别苑’里一共三个人伺候他们。苏锦作为这个宫的女主人，才慢慢体会到要掌管好一个家并不容易。柴米油盐酱醋茶、衣食住行林林总总，哪一样都得操心。 苏锦发现宫女灵儿对自己从来都没有过笑模样，分配工作时也很懈怠。开始以为她就是这样的人，但看了几次她跟顾希有说有笑的样子，才察觉到了点什么。 苏锦试着问顾希，“我怎么感觉灵儿对我好像有什么意见似的？” “怎么会？灵儿这个丫头不但心灵手巧，还特别善良。我在宫里这几个月多亏有她开解。”顾希没心没肺地说着，还拉过苏锦白嫩的手亲了又亲。 苏锦笑笑，便不再多说什么。 现在顾希满心满眼都是苏锦，根本没在意灵儿的失落与悲愤。 灵儿不敢相信这个女人怎么就爬上了公子的床了呢？灵儿有些懊悔，她每天和公子在一起，怎么说都是她更有机会，怎么就能让这个女人钻了空子？ 苏锦从镜中看着正在那里愣神的灵儿，故意说道，“灵儿，冬青和小顺子去库房领东西去了。廊下有我的一盆衣服，你帮忙洗了吧？” 灵儿一怔，嘟嘴道，“我是专门伺候公子的。” “可现在这个宫里就咱们几个人，有什么活就得大家一起分担。”苏锦不急不躁，面带微笑地说。 “苏…奴婢都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你。你之前已经是打入冷宫的废妃，如今皇上虽把你赐给了公子，但也没名没分的。现在贵人的位分也没有了，应该就算是伺候公子的人罢了。奴婢没办法把你当成自己的主子。”灵儿有些尖刻地说。 苏锦被抢白得脸红一阵白一阵的，却又无力反驳，自己的确名分和位分都没有。她没想到这个小丫头这么厉害。 她干笑一下，“这么说来，咱们这个宫里你和小顺子的职位是最高的了。我和公子什么位分都没有，哪里敢让你们伺候呀？晚上我跟公子说说，要不换两个没有职位是宫人来吧？” 灵儿急了，“我不走！公子在哪儿我在哪儿！你…不要跟他说。” 苏锦转过脸来看着她，“我可以不跟他提。可是有些事情不甘心也没用，这就是命。你也说了，我都已经是废妃了。谁能想到，又得了公子的垂爱呢？” 灵儿抹起眼泪来，随即便低头径直出了门，坐在廊下开始洗衣服…… 看她这样，苏锦心里反而有些难受了。她远远看了一会儿，才走过去蹲在她旁边道，“你不用洗了，就放这儿吧！我刚才逗你呢。我的贴身衣物都是冬青洗的，我自己也能洗，不是今天来月事了吗？” 灵儿有些羞愧，“我帮你洗吧。” “你这样好像我欺负了你似的。咱们宫里一共就这么几个人，如果再每日里挂着脸，多憋屈呀！顾希看着心里也肯定不舒服。他已经够烦了，我们不能给他添麻烦。你跟了他那么长时间，对他的起居习惯比我了解，你要多帮我呀！” 灵儿眼泪汪汪地表示歉意，“嗯。我刚才说话有些难听……” 苏锦大度地笑了，“没事。我比你年长些，怎么会跟你计较？没有外人的时候，你可以叫我名字，或喊一声苏姐。” “谢谢你，苏姐。”灵儿点点头 第73章 宫里差事 晚上，苏锦与顾希温存后，靠在顾希胸前，陷入了沉思。 苏锦虽然处理好了她跟灵儿的关系，但灵儿说的那些话她还是听到了心里去。之前朝不保夕，她什么都不敢想。现在算是暂时稳定了，她可以考虑一下他们的未来了。可是她算是顾希的什么人呢？ 苏锦冷不丁就来了一句，“顾希，我们俩算是夫妻吗？” 顾希愣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嗯…我之前好像跟你提过，我有夫人。她是一个聪明能干的女人。她还给我娶了一房妾室，是我的青梅竹马。” 苏锦继续追问，“那我算你的妾室吗？” 顾希不敢答应她，“嗯…娶妾室也得我家夫人答应……” 苏锦突然来了火气，“那我算什么？你在外面的野女人吗？” 说完，她转过身背对着顾希生起气来。 “你怎么了？”顾希把手搭在她肩膀上问。 苏锦挪动身子，躲开他的手。 顾希的手悬在半空，有些手足无措，“你是不是后悔了？之前毕竟以为不能长久，谁能想到…我知道我给不了你什么。我也确实配不上你。我……” 苏锦转过身，用手捂住他的嘴，“不是这样的。我现在就是因为感觉太幸福了，幸福得有点不真实，我才会这样患得患失。我怎么变成这样了？我……” 顾希释然地笑了，用嘴巴堵住她的嘴，不让她说下去。 两个人搂着亲了一会儿。 顾希深情地望着她，“你不要胡思乱想。你说我们在冷宫那段时间，是不是特别幸福？我们就像一对神仙眷侣似的。因为那时我们没有以后，所以珍惜在一起的每一刻。现在咱们也不管以后怎么样，就过好每一天，好吗？” “嗯嗯。”苏锦搂紧他，使劲点点头。 入住‘别苑’第一次侍寝，没有意外顾希依然吐得昏天暗地。他被人抬回‘别苑’。苏锦心疼地哭了好几次。她和灵儿轮流着彻夜不眠地照顾着。 煎熬的三天终于过去了。 苏锦松了口气，拭去眼角的泪水，“终于不吐了！这哪里是人受的罪？瞧瞧你，又瘦了。来先喝口粥吧，看看能不能咽下去？” 顾希看苏锦也一脸憔悴，有些过意不去，“这几天让你受累了。” “你跟我客气什么呀？这毛病能治好吗？老这样怎么行？” 顾希喝了一口粥，便摆摆手，不想喝了。他靠在枕头上喘了口气，“你看我怎么说的。他不让我死，就是想折磨我，让我活活受罪。还好，有你在我身边。” 苏锦并不认同他的说法，“听说皇上也在到处征集名医，很急切地想帮你治好病。刚才他还让人送来了好多补品和药……” 顾希怔怔地看了她一会，才缓缓地说，“苏锦，我跟你说一件事。你以后…能不能别帮他说话了？你现在是我的人！爱一个人没有理由，但恨一个人一定是有原因的！他为了一己私欲，害得我的家人颠沛流离，有家不能回，也毁了我一辈子！他现在好像对我还不错，其实他没安什么好心！” 苏锦看他有些激动，也不能说什么，只是轻拍他以示安抚。 “你总说他对我有多上心。但他是怎么对我的呢？我就是他养的一只宠物，高兴了哄哄，心情不好就又打又骂。他就是一个变态的暴力狂。我身上所有的伤病都是他弄的。我能活到现在纯属侥幸！我真的听不得你说他喜欢我的话！你现在是我身边最亲的人了，你一定要站在我这边！”说着，顾希眼圈红了。 “我知道你受了很多苦。我当然站在你这边！我那么说…只是想让你心里好受一点。”说着，苏锦垂下头好像犯了错的孩子。 顾希去拉她的手，“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知道你是关心我。我就是受不了……” “我以后不说了。”苏锦把头靠在顾希肩头道。 赤云靖岩一想到顾希白天晚上都和苏锦在一起腻歪，心里就不是滋味。经过一番思虑，他决定给顾希在宫里库房安排了一个差事。他觉得有点事做他分散他注意力，就不会胡思乱想，也许怪病慢慢就好了。 顾希得到这份差事还是很兴奋的，他想自己在宫里有了差事，也有了自己的女人，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开始慢慢脱离男宠的身份，要过正常人的生活了呢？ 顾希很珍惜这份差事，他对人热情谦和，脏活累活都抢着干。开始里面的人不知道他什么来头，对他敬而远之。后来发现不但他长得好看，性格也很好。虽然笨手笨脚的，什么都干不好，但工作态度认真，其他的都不那么重要了。所以，大家都挺喜欢他。 这一日，顾希突然来找赤云靖岩。这让赤云靖岩很是喜出望外。他放下手头的公文，上前拉住他的手，“今天怎么有时间来找我？在库房做了好几日了，差事做的怎么样？适应吗？” 顾希没有躲，他点点头。然后他盯着他小心翼翼地说，“皇上，我所在的那个部门过几天要去南方采购一批丝绸。我想一起去。” 赤云靖岩一惊，想都没想就拒绝道，“去南方采购？这一去至少得半个多月呢。算了，你让他们去，你就在宫里呆着。” “皇上，我想去！求求你了！就让我出宫溜一圈！我在宫里快憋疯了。”顾希有些别扭的撒娇道。 赤云靖岩想：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呀！这要不是有事求我，他怎么会屈尊来这里找我？但看着他殷切的眼神，赤云靖岩还是不忍心拒绝，犹豫了半天，才勉强地点点头。 顾希开心得像个孩子，“太好了！谢谢皇上！” “怎么感谢我？就只说说？”赤云靖岩也绝不吃亏的。 顾希迟疑地望着他。 赤云靖岩一笑，“过来，让我抱抱。” “这是御书房，不好吧？”顾希脸红了。 顾希害羞的样子特别可爱，赤云靖岩看得入迷了，“还想不想去了？快点儿！” 顾希磨磨唧唧地靠近他，赤云靖岩揽过他，用力搂着他，把他的头埋在自己的胸口，“小希，你快好起来吧。我太想你了……” 顾希能感受到他的力量，他有些透不过气。但还是僵着身子任他抱着，好一会儿才说，“皇上，差不多了。让人看见不好。” 赤云靖岩便不舍地松开他，又得寸进尺地说，“再亲我一口！” 顾希无奈在他脸上快速地亲了一口，“我走了！”然后头也不回地快速出了御书房。 赤云靖岩捂着脸笑得像一个孩子。 第74章 外出采买 翁翁进来，见到赤云靖岩傻笑的样子像一个热恋中的少年，不由在心里叹息：皇上真是被这个希公子完全拿捏住了。“皇上，您喊老奴有何吩咐？” 赤云靖岩正了下神色道，“翁翁，你去把库房负责采买的管事、主办都叫来！对了，还有忠义也一齐叫来。” “皇上，您这么兴师动众的是跟公子有关系吗？”翁翁好奇地问。 “顾希想跟采办们去南方采买丝绸。”赤云靖岩还沉浸在刚才短暂快乐中。 翁翁担忧地道，“啊？皇上您答应了？公子会不会……” 赤云靖岩摇头笑笑，“会不会跑了是吗？应该不会。宫里还有他新得的小媳妇在等他呢。他今天主动过来求我，我推脱不掉。我想着让他出去散散心也好，说不定回来那个病就好了。太医不总说他是心病吗？” 翁翁点点头，“原来如此。皇上对公子真是没得说，希望公子这次回来就能完成康复了。” “我更担心他的安全，所以才想让忠义跟着。一会儿你把那些人都叫来，我要好好嘱咐他们一下，不能让顾希有一点儿闪失。” …… 库房管采买的几个头头和御林军统领崔忠义诚惶诚恐地听着赤云靖岩训话：“你们要形影不离的跟着他！如果把人跟丢了，提着你的人头来见朕！你们就算以死谢罪也没有用，你们的家小，朕也不会放过！”赤云靖岩横眉立目道。 几个主管从御书房出来，一脸惶恐疑惑。他们互相交换了下眼色，然后小声地议论：“这位公子是什么大人物？就是一次简单的采买，弄得跟皇上微服私访似的。其实没必要非得他去，这也太麻烦了。如果真有个好歹可怎么好？” “是呀。这可如何是好？”大家都犯起难来。 御林军统领崔忠义，之前是赤云靖岩非常倚重的一位将军，一直跟随他战场杀敌。如今是皇上身边的得力亲信。他执行过很多艰苦的任务，但这次任务却让他忧心忡忡。 皇上跟希公子的事他是知道的，他深知皇上说出祸及家人的话，不是危言耸听。要知道希公子可是有腿有脚的活物呀！他很可能有逃跑的打算，十几天时间要保证他毫发无损的回来，谈何容易？ 崔忠义有些恨这个希公子。他的一时兴起给自己添了多少麻烦啊？上次他的妻儿被他的属下跟丢了，他还跟着挨了一顿骂。崔忠义摇摇头，把心一横，决定回去挑几个精明能干的属下，几个人轮流着，不眠不休地贴身跟着这位希公子…… …… 顾希走后，赤云靖岩心里空落落的，整日里掰着手指数着日子。他茶饭不思，干什么都提不起精神。 “第几天了？”赤云靖岩突然问翁翁，“顾希是不是该回来了？” 翁翁答道，“皇上，公子刚走了五天，至少还有八九日才能回来呢！” “怎么才过了五天？感觉过了好长时间呀！之前虽然跟他也不是天天见面，但知道他就在宫里，想见就能见。不像现在离得远，心里总是不踏实。” “皇上，您这是太想公子了。您放心吧！有崔将军跟着公子，不会有什么闪失的。公子这会儿应该玩得正开心呢！”翁翁给他宽心道。 赤云靖岩有些落寞地叹了口气，“是啊，我这边对他牵肠挂肚的，他天天在外面野，应该早把我抛到脑后去了。” …… 去了宫外，没有了那高高的围墙，顾希就像一只从笼子里放出的小鸟一样，既欢喜雀跃又无所适从。他也不是没想过逃跑，首先是御林军形影不离地跟着。另外想着天下之大，莫非王土。他又找不到梅姐他们，自己能逃到哪里去？ 而且，宫里还有苏锦。他们两个人都是苦命的人，既然她已经跟了自己，他就没有自己逃走，弃她不顾的道理。他决定放松心情，就把这次外出当做出来游玩散心了…… 顾希想起出发前夜的情形： 顾希因为可以出宫而兴奋不已。苏锦一边给他打包行李，一边眼巴巴地瞅着他，“顾希，你不会不回来了吧？” “怎么会？想逃跑哪有那么容易？再说，我怎么舍得你呀？” “可是你出去后，如果找机会逃走，就可以脱离苦海了。”苏锦眼里蓄满了泪水，“可是…我怎么办？你不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顾希上前搂住她，“我跑不掉的，我也不会丢下你！你要相信我！等我回来！” …… 顾希从南方一回来，便兴冲冲地赶回‘别苑’。一进院子他就欢快地喊道，“苏锦，我回来了！” 苏锦从里屋出来，没有迎上去，而是倚着门哀怨地看着他。 顾希搂着她一起进了屋子，他没有注意到苏锦的神情，自顾自地说着，“苏锦，我出去给你带了很多小玩意。虽然不值什么钱。但宫里很少见，倒也稀奇。”顾希拿出一个会动的草编蚂蚱。“看看这个好玩吗？” 苏锦突然给顾希跪下，“顾希，我对不起你！我辜负了你。” 顾希吓了一跳，“苏锦！你干吗？快起来！” “我没有脸见你了！”说着，苏锦泪如雨下。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顾希着急地问道。 苏锦哽咽道，“你走后的第十个晚上，皇上突然来了。他跟我说了会儿话，突然就强行将我按到了床上……” 顾希怔在那里，有些不敢相信。 苏锦抹了把眼泪，异常冷静地说，“顾希，我现在是你的人，没有守护好我的清白，是我的错。我本来就不想活了，就是想等你回来，跟你道个别。” 顾希上前扶起她，把她揽在怀里，“苏锦，你说什么呢？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这样说？又不是你的错！要死也应该那些施暴的人去死吧！” 顾希越说越激愤，想起了他小时候的事情： “我不懂这个世道为什么这样非黑白不分？我小时候同村的一个姐姐，以前带着我跟其他几个小孩一起玩过。后来她嫁到了本村。婚后一个晚上，他相公不在家。她被一个无赖玷污了。本来她是受害者呀！可是她婆家人连同自己的相公都逼她，把她休了，赶回娘家。” “她回娘家第一天晚上就上吊自尽了。我当时特别难受。现在想起来也非常懊悔，那会儿我太小没能力救下她。她是一个说话很温柔，还很爱笑的姐姐，就这样被人逼死了。可是她什么也没做错呀！” “苏锦，咱们不做那样愚昧的人！你没有做错什么，更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我不许你做傻事！” “顾希……”苏锦使劲搂着他，痛哭起来。 “倒是我觉得有些对不起你，不能为你出头！我太无能了！”顾希有些愧疚地说。 苏锦摇头，“你不要这么说。” …… 第75章 追责 赤云靖岩一抬头见顾希，正从殿外走来。他的惊喜溢于言表，连忙起身走出书案，迎了上去，“顾希，你回来了！快让我看看瘦了没？” 赤云靖岩去扶顾希的肩膀，被他侧身闪开。 顾希一脸冰霜地瞪着赤云靖岩质问他，“你和苏锦怎么回事儿？你为什么这样对她？” “你说这个……”赤云靖岩自觉有些理亏，支吾道，“那天我太想你了，喝了点酒就去了‘别苑’。我闻到她身上有你的味道，我就没控制住。自从认识你了，我真的没碰过其他女人，这是唯一的一次。而且也是因为你。我以后不会了！你别生气了！” 顾希吼道，“可是你已经把她赐给我了！他现在是我的女人！” 赤云靖岩之所以心虚是因为他自己违背了对顾希忠诚的誓言。他以为顾希生气也是因为这个，没想到…… “原来你不是在吃我的醋？而是在怪我睡了你的女人？”赤云靖岩明白过来，顿时火冒三丈，“我告诉你，顾希！你们俩都是我的！我想怎样就怎样！你没有资格来质问我。” 顾希怒视着他，眼睛都红了。 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儿，赤云靖岩开始服软道，“好了，这次是我不对。她是我赐给你的女人，就是你的。以后我绝不会碰。别生我气了好吗？你今晚留下陪我吧，我太想你了。” 顾希语气冰冷地说，“不行！我要陪苏锦。她现在需要我安慰。”顾希头也不回地走了。 赤云靖岩就被顾希这么无情又干脆地拒绝了。他可是君主呀！他愣了一会儿，随即怒火中烧。他大声地喊，“翁翁！你进来！” 翁翁躬身进来，“皇上，您有什么吩咐？” “我要喝酒！给我倒酒！” 翁翁一边给赤云靖岩斟了一杯酒，一边担忧地道，“皇上，你老是一个人喝闷酒怎么行？要不然找人来陪你？” “谁？后宫那些女人？还是顾希？他要陪他的女人！我想他想得每天心都揪扯得生疼。终于他盼回来了，他竟然一见面就跟我兴师问罪！他跟谁说话都轻声细语，温柔得不行，见了我的面就冲我吼，还没有个好脸色！” 几杯酒下肚，赤云靖岩愈加感伤气愤，“我已经变成这样了，低三下四，委曲求全的，却依然换不来他的一个笑脸！” 翁翁又是心疼又是意难平，“皇上，您最近真的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您对公子真是仁至义尽，他犯了那么大的错，您不罚他，还把苏贵人赏给他，还派给他差事，让他出宫玩……可如今公子脾气越来越大，越来越过分！” 赤云靖岩喃喃地道，“我只是想让他能活下来，可我把我自己都快弄丢了。我好久都没有抱着他睡觉了，这么大的床只有我一个人真的好寂寞呀！我小心翼翼地希望他能留下陪我，却被他冰冷地拒绝了。当时我的心就像针扎一样疼，真的快受不了了！” “皇上，您不要这样。老奴看着难受……”翁翁流着眼泪道。 赤云靖岩仰头喝下一杯酒，他潇洒地将酒杯扔到地上道，“我好恨那个软弱的自己！翁翁，你让公子明天过来陪我，如果再找借口，他宫里的差事就不用去做了！如果还不听话……就说我会让苏贵人过来侍寝！” “遵旨。” 翁翁传了口谕。当天晚上，顾希就很听话过来侍寝了。两个人在床上亲热的整个过程，顾希是一边吐，一边进行的。 结束后，顾希精疲力尽地趴在床边吐着…… 赤云靖岩下床给他倒了杯茶，让他漱口。顾希摇摇头，继续吐。 赤云靖岩无奈又心痛地望着他，“顾希，你是有多么讨厌我？我一碰你，你就水米不尽地吐上三天？” 顾希一边痛苦地呕吐，一边装得很愧疚的样子说，“皇上，您别生气，我也不想……” 翁翁躬身对眼巴巴瞅着顾希吐的赤云靖岩道，“皇上，您明早还要早起，公子这个样子，怕是会影响您休息，老奴让人把公子送回‘别苑’去吧？” 赤云靖岩慢慢地摇摇头，眼睛始终没有离开顾希。他嘴里轻声地嘟囔，“他走了就又剩我自己了。” 翁翁心疼地低下头，不再说话。 赤云靖岩殷切地问道，“顾希，你今晚愿意在这里陪我吗？” 顾希喘息着，“我…现在这个样子，怕在这儿会打扰到您。” 赤云靖岩脸上现出一丝失望，“好，我让人把你送过去。” 顾希被人扶着，临走前对满脸阴郁的赤云靖岩说，“皇上，我走了。您早点休息。” 赤云靖岩点了一下头。看着顾希被人搀扶着越走越远。 赤云靖岩喃喃地道，“翁翁，你知道吗？今天顾希特别听话，你看他对我说话客客气气的。我亲他或是对他动作粗暴一些，他都不声不响地承受……可我一点也不喜欢这种感觉。这大约跟你传的口谕有关系吧？他不会以为我真的会让苏贵人侍寝吧？他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皇上，公子有点忌惮也是好的，要不更无法无天了！” “他现在都会伪装了，还能屈能伸的。他那拙劣的演技怎么可能瞒住我的眼睛？”赤云靖岩摇头嘲讽道。 翁翁点头赞同，“公子长大了，也有心眼了。” 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翁翁一般不发表意见，只是跟着附和。因为以他对皇上的了解，他觉得皇上赐她女人、给他安排住所和差事，都是皇上决心要放弃他的前兆。皇上虽不甘、不舍，但现在这个情况，他又没有办法。这个时候他什么都不能说，说了反而会适得其反。 “翁翁，你知道他最近瘦成什么样了吗？浑身就一把骨头。我搂着他，就像搂着一个没长成的孩子，那种感觉很让人心疼。我现在很庆幸，那时把苏锦赐给他，要不然也许他撑不到现在。” 翁翁叹口气，无奈地摇摇头。 “虽然我有时候难受得厉害，特别是想到他与别人恩爱，我却一个人守着这冰冷又漫长的黑夜，一点点熬到天亮时。但只要他能活着，我什么都能忍受。” 赤云靖岩痛苦的闭上眼睛，再睁开眼睛时，他眸色里多了一丝寒意：“顾希，你等着。我今天所受的苦，总有一天都会让你加倍奉还的。” 第76章 不该来的孩子 顾希和苏锦并排躺在床上聊着天。突然，顾希翻身压在她身上要去亲她。 苏锦歪头，用手挡住，“不要！顾希，我跟你说件事。我…我好像怀孕了。” “真的？”顾希一惊，乖乖地躺回原处。 “上个月和这个月都没来月事。我以前从来没这样……”苏锦紧蹙眉头，好像要急哭的样子。 “怀孕是好事，你不是一直想要自己的孩子吗？怎么看着你好像不太高兴？” 苏锦摇摇头，一脸忧虑，“我有点担心……” “担心什么？” “那次皇上跟我……” “为这个呀？就一次很难怀上的。放心，孩子肯定是我的。”顾希不以为然地笑道。 “可是这关系着皇室血统，我担心他们不会让这个孩子留下来。”苏锦满面愁云道。 顾希急了，“凭什么？这个孩子就是我的！虽然我们现在的境遇对孩子并不好，但他既然来了，我们就要接受他，保护他！” “我也想留下这个孩子，但我了解宫里的规矩……”苏锦害怕得没了主张。 “要不这样，你怀孕的消息不要透露出去。这几个月你就在屋里呆着，哪里也别去。应该没有人会来这个宫里，我们悄悄把孩子生下来。然后找机会送出宫去，让人替我们先养着。” 苏锦想了一下，她也没有什么更好的主意，只得点点头，“嗯，先瞒着。能瞒一天是一天。” …… 转眼平静地过了大半个月。 这日，顾希搂着苏锦，只是眼巴巴地看着，手脚老实多了。 苏锦看他的样子，忍不住笑道，“难受吗？” 顾希摇头。 “我现在身体多有不便，你也得有人伺候呀！你觉得灵儿怎么样？主要是她对你也有意思。”苏锦突然提议道。 顾希看看她，不知道她是开玩笑还是真的。“你这是什么馊主意？人家可是黄花闺女，我可别祸害人家了？” 苏锦嘟嘴娇嗔道，“顾希，你说这话什么意思？人家是黄花大姑娘，你不忍心害她？所以你才来找我这个残花败柳的？” 顾希连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不过说实话，当时若不是因为你已经打入冷宫，今生无望了，我也一定不会去招惹你，即使再喜欢也不会。因为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我没有资格。灵儿和你不一样，我对灵儿从来都没有别的想法，就是把她当做妹妹。” “顾希，其实你真不用这么想。我的男人是天下少有的好人，菩萨心肠。而且还像外面的传说一样是人间绝色……”苏锦有些得意地说。 顾希很无奈，“苏锦你傻不傻？他们是在骂我，你还以为是什么好话呢？别人说我管不了，但你不能说。我不喜欢！他们连我人都没见过，天天胡编乱造。还绝色？哪有满脸是疤的绝色？还说我蛊惑君心。我都做什么了？” “好，我不说了。外面传的不准确，你比他们说得好多了，因为很多好，他们都不知道，只有我能体会到。”苏锦皱了下鼻子笑道。 …… 这日，顾希一进‘别苑’的宫门，灵儿便焦急地迎上来说，“公子，苏姐被翁公公带走了！” “啊？”顾希一惊，“带到哪儿去了？” “应该就在前面‘靖希宫’。” 顾希撒腿就往‘靖希宫’跑。 寝宫门口，翁翁和冬青等在外面。顾希冲翁翁点了一下头，便推门进去了。一进门，就见苏锦正跪在地上小声地抽泣。赤云靖岩坐在椅子上，屋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顾希气还没喘匀，连忙在苏锦身边跪下，“皇上！” 赤云靖岩黑着脸说，“你来了！你们俩的胆子也太大了！这样的事竟然也想瞒天过海！” “皇上，您别为难苏锦。事情不像你想的那样。你听我慢慢解释。” 赤云靖岩可愿意听顾希说话了，他目不转睛地瞅着他。“行。你解释吧。” “您先让苏锦回去休息吧。”顾希提议。 赤云靖岩点了一下头。 顾希便起身，扶苏锦站起来。他拉着她的手轻声安慰道，“苏锦，不要怕。什么都别多想，回去好好休息。”说着，他冲门口喊苏锦的贴身侍女，“冬青，你扶夫人回去。” 顾希担忧地看着苏锦离去，又重新跪下。 赤云靖岩看着两个人眼神交汇、情意绵绵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你有什么好解释的？刚才太医来把过脉了，这个孩子就是那个月的！” “这个孩子是我的！”顾希眼神坚定地说。 “顾希，你听我说。这件事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这个孩子有可能是你的，但也有可能是我的。关系皇室血统，不容有失！”赤云靖岩耐心地跟他解释。 “你们想怎样？”顾希直截了当地问。 “顾希，这个孩子…”赤云靖岩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不能留！” 顾希气急得吼起来，“凭什么？他就是我的孩子！你们没有资格杀了他！” 赤云靖岩语气平和地劝他，“你别激动！这样做其实对这个孩子也是负责任的。因为他或许会有皇室血统，所以不可能让他流落民间。但是他留在皇宫里，又会让人质疑他的血统。一辈子被人说三道四，他会生不如死的！顾希，你都有那么多孩子了，不差这一个……” 顾希使劲摇头，“不，这跟我有多少个孩子没有关系！皇上，求求你，把这个孩子留下吧！我跟苏锦现在条件也许不允许有孩子，但他既然来了，我们就没有理由抛弃他！苏锦特别想有个自己的孩子，您就成全她吧！” “顾希，你这样有些为难我了。如果这个孩子活下来，会成为一个永久的麻烦。” 顾希给赤云靖岩磕了一个头，“皇上，求求您了。没人知道你跟苏锦的事。我发誓这个孩子绝对是我的！” 赤云靖岩依然不放弃跟他讲道理，“顾希，你知道吗？这个后宫里，除了我的孩子，没有其他孩子可以出生。” 顾希愣了一下，然后激动地说，“皇上，要不就让苏锦出宫生这个孩子，或者我们偷偷把孩子生下来，再让人抱到外面……反正这个孩子必须活着！你开个什么条件吧？我能做到的，我一定答应。” 赤云靖岩想了一下，“我以后碰你，你能不吐了吗？” 顾希愣愣地看了他一会儿，急得眼泪都掉下来，“皇上，这个真不是我能控制了的！我……” “这样吧，你先回去。容我再想想。”赤云靖岩知道今日如何也没办法说服他，只能做缓兵之计。 顾希又磕了一个头，“先谢过皇上的大恩大德了！” 第77章 补偿 这日傍晚，顾希从库房回来，便看见灵儿正送太医出来。 顾希立刻紧张起来，他看着灵儿送走太医后，便焦急地问，“灵儿，为什么太医来了？谁怎么了？” 灵儿伤感地道，“公子，我跟你说了，你别着急！” “灵儿，你快说呀！”顾希急得不行。 “是苏姐，她…她小产了！” 顾希站在屋外难受了好一会儿，调整好情绪，擦干眼泪才进的屋。 苏锦脸色惨白，顾希看了心疼得不行。他努力挤出一丝笑容，“苏锦，你别难过，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养身体。” 苏锦虚弱地笑笑，“我没事，你放心吧。太医开的药很温和，而且孩子月份不大，不伤身体的。” 顾希没忍住，眼泪又开始‘簌簌’往下掉。 反倒换成苏锦在安慰顾希，“这个孩子没了也好，本来来的就不是时候。我当时就不该有不现实的幻想。” 顾希越想越生气，“不行，我咽不下这口气。我要好好问问他，他凭什么害死我们的孩子？” “顾希，你不要去！他是皇上，咱们讨不到便宜的。” “我不要什么便宜，我现在什么都没有，我不怕他！” “你还有我呀！你不要去做傻事！我求求你了！我害怕他一生气再伤害到你。那样的话我怎么办？你就在这儿陪我。”苏锦拉着顾希的衣襟不放。 顾希不甘心地点点头，“嗯。” “公子，皇上派人传你过去！”小顺子在门口通传道。 顾希冷笑一下，“你看，我不找他，他倒来找我了。苏锦，你在这儿好好养着，我去去就来。” 苏锦不放心，千叮万嘱道，“顾希，你千万别跟他硬碰！不要冲动！你快回来！我在家等你！” 赤云靖岩见顾希进来，有些歉意地说，“我知道你心里难受，特意叫你过来宽慰一下你。但我必须早做决断，这样对大家都好，也免得夜长梦多。” 顾希红着眼，悲愤地望着他，“你杀了我的孩子！你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顾希，你别这样说，我心里也很难受，那也有可能是我的孩子，我是迫不得已。” 顾希激动地嘶吼：“不！那就是我的孩子！你个杀人犯！你现在可以把我也杀了。要不然，我不会与你善罢甘休的！” “顾希，你到底想干什么？现在孩子已经没了，你这么闹有什么用？难不成还想让我给那个孩子偿命不成？” 顾希冷笑一声，“可以吗？” 赤云靖岩强忍着心痛，“这次算我欠你的。作为补偿，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但不能太过分。类似于你要离开我这样的要求，我是不会答应的。” 顾希动容了，“我可以回去跟苏锦商量一下吗？” 赤云靖岩有些生气，人家小两口有商有量的，他就像局外人。“不行！你现在就告诉我，过时不候！” 顾希想了一下，很坚定地说，“我想跟苏锦离开皇宫，到宫外住！可以吗？你给我们安排地方，你也可以让你的人监视着我们……” 赤云靖岩有些无奈，“你是不是把我吓唬你的话当真了？我发誓我绝对不会再跟苏锦有一点关系。在宫里住和外面住有什么区别？” “区别大了。你既然已经把她给我了，我就得保护好她。如果在宫里，我们永远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苏锦她特别想要个属于她的孩子。” 还有一个原因顾希没说，就是他想远离他，远离他做男宠的宿命。 赤云靖岩想了一下，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道，“好！我可以赏你们一所宫外的宅子，就挨着皇宫旁边。你们可以在外面过日子，也可以生自己的孩子。但你必须定期进宫陪我。” 顾希想了想，然后点点头。 “先让苏锦好好在宫里养着。我让人把宅子修整一下，你们再搬过去。” …… 赤云靖岩这次说到做到，真的让人收拾出一所大宅子作为顾希和苏锦的住处。 顾希的新府邸建在京城最繁华的一条街上。离皇宫不远。这条街上住的大都是京城里显赫的官宦之家。 宅子有几进几出的院落，花园楼阁，非常的富丽堂皇。 搬进新宅子的第一天，顾希和苏锦吃过晚饭，相拥着坐在花园的走廊里。 两个人正沉浸在有了自己家的喜悦中，甚至开始憧憬未来了。 “我是不是在做梦？我的命怎么这么好呀！我竟然有这么大的一个家？”苏锦靠在顾希身上，特别满足地说。 “是呀，我们有自己的家了。将来还会有我们的孩子……”顾希也幸福地笑着。 两个人借着夜色在花园里，又亲又抱、又哭又笑地聊着…… 突然一个‘不速之客’翻墙进来，站在不远处冲着他们笑。 苏锦吓得大叫一声，“谁？” 那人连忙说，“姑娘，别怕。我是顾希的发小。这个宅子装修时，我就跟人打听了，知道是你们要搬进来住。今天过来看看。” 顾希借着月光和灯笼昏暗的光，看清来人真的是顾永文。他恨得咬牙切齿，“你怎么阴魂不散啊！真是越来越出息了，还翻墙越脊的。你是土匪强盗吗？这里不欢迎你，马上滚！” 苏锦没见过顾希发这么大脾气，有些害怕，“顾希，你怎么了？他真是你的发小吗？” 顾永文像没听见似的，依然冲他们咧嘴笑，“放心，我们就是发小。不过现在有些误会。你是顾希新娶的媳妇？小希，你真有出息，都三个媳妇了！” “你管得着吗？让你滚听见了吗？再不走，我可喊人了。”顾希横眉立目道。 “小希，你先别着急。你想知道你家夫人和孩子们的消息吗？”顾永文了解顾希的品性，他知道只要他抛出这个问题，顾希一定会追问下去。 顾希愣了一下，“你知道？不可能！你别想骗我！” 顾永文转向苏锦，“夫人，我今晚要跟顾希彻夜长谈，希望能把误会解开。您晚上就一个人歇着吧，不用等他了。” 苏锦看了看顾永文，觉得他还是懂礼数的，不像作奸犯科之人，便道：“那你们聊，我就先告辞了。一会儿我让下人送一些酒菜来。” “不用麻烦了。谢谢夫人好意。”顾永文冲苏锦点头道。 苏锦一走，顾希便迫不及待地问，“我夫人他们在哪里？现在他们都安全吗？” 顾永文欲将顾希往屋里推，“我们进屋说。” “别碰我！就在这里说！”顾希吼道。 “怎么？你不敢进屋？怕我吃了你？”顾永文故意激他道。 “我有什么不敢的，这是我家！”顾希说着推门进了屋。 顾永文紧随他进来，关上门。 “你不用关门，快点说完，快走！”顾希有些警惕地说。 顾永文没有听他的，自顾自关上门，然后对顾希说，“你进宫那天，我被侍卫们拖走，本以为我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会被皇上除掉。没想到他不但没杀我，还在宫外给我安排了差事……” “谁要听你那些破事？我问我夫人他们呢？”顾希不耐烦地喊。 顾永文有些抱歉地说，“我的确跟了梅夫人他们几天，而且我还知道皇上也派了侍卫跟踪他们。梅夫人真是计谋了得，使了一招金蝉脱壳，愣是把我和那些侍卫都甩掉了。” 第78章 一起赴死 顾希嗤之以鼻，“说了半天，原来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把我骗进屋里想干什么？你知道这是哪儿吗？院外面都是宫里的密探和侍卫，你进来说不定他们都看到了。你真是胆大包天！” “我当然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但我什么都不怕。我之所以还像个行尸走肉活在这个世上，都是因为你！我在等待机会能够见到你，补偿你。我现在每天除了当差、想你，其余的时间都在苦练武功，磨炼意志。我希望自己变得更强大，能够…保护你！” 顾希一脸鄙夷地看着他。 这个表情深深地刺伤了顾永文。他苦笑一下，眼泪却止不住掉了下来。 他抹了把眼泪，继续道，“小希，我不想骗你，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再骗你了！我这次过来就是想…跟你说说话，看看你。” 即使看到永文流泪了，顾希依然没有动容。他语气冷酷又绝情，“咱们还有什么好说的？没事就滚吧！我不想看到你！” 顾永文痴痴地看着他，眼泪一滴滴往下淌，“顾希，你真的…变了好多。你以前心特别软，很爱笑，也…从来都不这样说话……” “别跟我提以前！谁经历了那些事，都得变！滚！”顾希怒吼道。 “小希，如果可以，我愿意替你经历那些不好的事情！愿意为你去死！可是我无能！我……” “你总是说这样的废话，你能不能别在这里假惺惺了！最后所有事还不得我自己承受？谁都帮不了我！” 顾永文脸上一直挂着诡异的笑容，即使在哭得时候，那个笑也没有消失。 “小希，你如今虽然在京城拥有了豪华的府邸，又娶了新媳妇，但我知道那只是表面的风光。我本来以为他虽暴虐，却是喜欢你的，应该不会让你受委屈。没想到这几个月你受了这么多苦。” 顾希再也绷不住，捂嘴痛哭起来。 顾永文上前搂他，“小希……” 顾希使劲推开他，喊道，“你离我远点！我活成这样都拜谁所赐？” “小希，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只要能让你脱离苦海，开心快乐，我愿意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可现在就算我被千刀万剐也没有办法救你！你知道我心里多么懊悔吗？我每天都活在深深悔恨中！生不如死！” 顾永文突然目光扫了一下这个房间，幽幽地问，“小希，你愿意舍弃你现在拥有这一切吗？” 顾希冷笑道，“这些破玩意，爷从来都不稀罕！” 顾永文脸上还挂着那诡异的笑，“那你自己觉得你现在生活怎样？你感觉以后会幸福吗？” 幸福？顾希怎么会幸福？他想起这段时间所受的屈辱和折磨……以后呢？他可以摆脱那个人吗？不可能！ 顾希摇摇头。 顾永文眼睛亮亮的， “既然这样，我们一起去另一个世界吧？对你我来说都是解脱。” 顾希有些迷茫地看着他，不知道他说得是真是假。他刚刚跟苏锦一起燃起对新生活的希望，被他轻轻地一句话，就全部粉碎了？ 顾希盯着他，感觉他有点不正常了。“顾永文，你怎么了？你是不是疯了！” “我是疯了！我自己生不如死没什么。我忍受不了你也天天受苦。可我又改变不了什么！” …… 两个密探在对面房顶紧盯着这个屋子。其中一个问另一个，“两个人都在屋里待半天了，这大晚上的，咱们进去抓人吗？” “我已经让小五进宫请示咱们头儿了，应该旨意很快就到了。” 崔忠义一脸肃穆，在赤云靖岩耳边低语几句。听完密报，赤云靖岩脸色灰白，惊怒道，“还等什么？抓人！” 崔忠义见皇上气得手都抖了，在殿内来回踱步，便一抱拳，“皇上，您在这儿稍等片刻，卑职马上就把人带来！” 赤云靖岩喘着粗气，“快去！” …… 顾永文嘴角含笑，“小希，你害怕死吗？” 顾希无所谓地笑笑，“死有什么好怕的？” “你不担心你的家人？” “我根本就不需要担心。你也知道梅姐多厉害了。她肯定会把孩子们养得好好的，把家打理得井井有条。至于苏锦，我们在一起时就做好了要天人永隔的准备了。” 顾永文冲顾希咧着嘴笑，露出雪白的牙，“既然这样，就太好了。我很高兴能跟你一起死。” 顾希怔了一下，随即歇斯底里地哭喊道，“你早干嘛了！如果当初你没有做那个选择，我们一起抗争到底，就算结局会很惨，也比现在要好！可是现在晚了，就算我们死在一起，也回不到从前了！我也不会原谅你！” 顾永文见顾希哭得伤心，上前从身后搂着他。 顾希使劲挣扎，“你滚！你别碰我！” “我不会放开你的。这次我来就是带你一起走的。” 他不知道这句话对顾希威力有多大！多年前他多么希望，他能带自己走。可现在物是人非，他们谁都走不了了。 顾希不动了，任他抱着。他的眼泪不听使唤地喷涌而出。他的视线模糊了，脑袋也晕晕乎乎的…… 顾永文紧紧地抱着他，闭着眼睛，感受他所有的气息。“小希，我想你，每天都在想你！”他将顾希的身子扳过来，捧着他的脸深深地吻着他…… …… 崔忠义带人闯进去时，两人正在忘情地热吻。他一脸嫌弃地让人把两个人分开，然后五花大绑押到宫里。 崔忠义将两人带到殿上，“跪下！”他冲他们的膝盖各踢了一脚，两人便双双跪倒在地上。 赤云靖岩努力控制着呼吸，已经快按捺不住了。他手里紧握着马鞭，咬着牙说，“给顾希松绑！带到这边来。” 崔忠义给顾希松了绳子，刚推他跪下。赤云靖岩便提着鞭子扑了过去，不容分说地对着他一顿狠抽。“贱人！贱人！” 奇怪的是一向很怕疼的顾希此刻不哭也不叫，就静静地任他打骂……他到现在还不明白，他跟顾永文不是约好了一起赴死的吗？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赤云靖岩虽然非常震怒，却在他们来之前特意选了一个质地很软的细马鞭。它抽在身上很疼，但就算他使出全力抡，也不会出人命。所以他可以把怒火肆无忌惮地发泄在顾希上。 见顾希挨打，一旁的顾永文握紧拳头，心疼得浑身都在颤抖。“皇上，一切都是卑职的错，跟顾希没有关系。皇上要惩戒就惩戒我！不要打他……” 他越求赤云靖岩越生气，发狠地抽下一鞭，顾希衣服被抽破了，露出白嫩的皮肉和一道血痕。赤云靖岩心疼得抽动一下，情不自禁地丢掉手中的鞭子。 赤云靖岩见顾希冷漠着一张脸，好像局外人一般，就已经很生气，加上旁边是顾永文、崔忠义、翁翁等人在关注着自己。他便一狠心，揪着顾希的衣领，一边扇巴掌，一边骂道，“你刚出去住第一日就偷人，朕是怎么对你的，你对得起朕吗？贱人！白眼狼！” “皇上！别打他！打我吧！打我！”顾永文拼命地磕头。 第79章 怎么可能是误会 顾希的脸逐渐红肿起来，嘴角也渗出血。赤云靖岩看着又疼又恨，他却不哭，也不求饶。赤云靖岩实在下不去手了，便转向顾永文。他在顾永文的肚子上狠狠地踹了两脚。这两脚踢得不轻。 顾永文‘噗地’喷出一大口血。 赤云靖岩喘着粗气指着他，“你要替顾希挨打？你也配？放心，该你承受的，一样都不会少！来人！将他押入天牢，好生伺候着！” 顾永文被侍卫押了下去。赤云靖岩让所有人都退下，殿上只剩下他和顾希两个人。他走到顾希跟前，悲愤地盯着他，“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解释？” 顾希抬起头一脸茫然。 赤云靖岩不怕他哭，不怕他闹，就怕他这样决绝得不声不响，好像灵魂和躯体脱离了。不知悲喜，不知疼痛，就像外界的一切和他没有关系一样。 赤云靖岩提高声音又问了一遍，“你不需要给我一个解释吗？” “没什么好解释的。皇上该怎么处置怎么处置吧。”顾希声音冷冷的，这是他今晚进这个屋子说的第一句话。 赤云靖岩悲愤交加，“顾希，你好绝情呀！连个解释也不愿给我？” “皇上为什么要这么说？是我亏欠你什么吗？”顾希说这话时，没有任何情绪，就像在询问前世的债。 顾希的样子让赤云靖岩很害怕，他紧张地冷汗直流，他一时不知拿他怎么办。 他尽量平静地说，“你到底怎么想的？你明知道他对你有所图，还让他进屋！你不恨他了吗？你连苏锦都不要了吗？” 提到苏锦，顾希如死水般的眼里，闪出一丝光亮。 “苏锦？我们本来就不该在一起。希望以后没有我，她可以像以前一样平静的生活。关于那个人，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他，但恨一个人真的太痛苦了，大约死了就解脱了。事情发生了，我不后悔。我坦然接受任何惩罚。” “你以为你死了就一了百了了吗？你有没有一点责任心？你的家人、孩子你也不管了？不行！你必须得说！你说，你那么恨顾永文，为什么还会跟他上床？你跟他亲热接吻的时候为什么就不吐？” 大约是因为赤云靖岩提到了他的家人，顾希的神志恢复了一部分。 “我没有跟他上床。他说他要带我一起走。”说到这里一大滴眼泪从顾希脸上滑落，顾希语无伦次地说着，“他就是个骗子，他根本不可能带我走。我们再也回不去了！他说要跟我一起离开这个世界。我答应他了，我们说好了一起赴死，可我们怎么就来到了这里？” “原来是这样！你要跟他同归于尽？”赤云靖岩急急地打断他，然后他松了一口生气，“你没有偷人，我错怪你了。快起来，刚才打疼你了吗？” 顾希跪在那儿，一头雾水。“什么…错怪我了？” “我听你说完，觉得责任根本不在你，都是那个顾永文的错。要不，你先回去。苏锦一定担心坏了。你回去让她帮你处理一下伤。我就不留你了。我马上派人送你回去。翁翁，进来！”说着，赤云靖岩扶顾希起来。他好像很着急要送顾希快点离开。 顾希似乎还有些不敢相信，被翁翁扶着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翁翁扶顾希上了马车，对两名侍卫说，“好好护送公子回去。” 崔忠义凑上前，看着渐远的轿辇，不解地问，“怎么回事？不会就这么放他走了吧？” 翁翁无奈道，“皇上说是一场误会？” “怎么可能是误会？我亲眼看到两人衣衫不整地抱在一起亲！可把我恶心坏了！”崔忠义拧眉道。 翁翁瞥了他一眼，“崔将军，这样的话不要再说了！也让你的手下把嘴巴关严了。你还没看出来吗？皇上就是不舍得治公子罪。唉，皇上对公子真是用情至深！可希公子做得真是太让人寒心了！” “放心吧，那些密探就是干这个的，不会泄露出去的。可是我就是咽不下这口窝囊气，咱们皇上何等英明神武，却被这个小兔崽子……” “唉，没办法。这就是一物降一物吧。” 翁翁进屋，赤云靖岩正因为心里堵得难受，大口喘着粗气。翁翁连忙上前给他捶背，“皇上，您要想开点，别气坏了身体！” “送他走了？” 翁翁点点头。 “你说，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翁翁心疼皇上，忍不住抹起眼泪来。 赤云靖岩闭了一会眼睛，让自己平复一下心情。然后睁开眼睛，声音冷峻地说： “那个顾永文，竟然敢唆使顾希和他一块去死！自己得不到就想毁掉，真是太坏了！我对他可算是仁至义尽了，上次我就应该将其斩草除根，以绝后患。我不但没杀他，还让他做官。他们那个地方的人，怎么都这样？都是些不知感恩、不知好歹的白眼狼！” “皇上，是不是这次就了结了他？”翁翁问道。 赤云靖岩思忖了一下，“算了，给他吃点苦头就好，你看着点别把人打死了。我怕那个小家伙哪天突然跟我要人。到时我到哪里去给他弄一个大活人去？” “是。”翁翁应道。 “不行。”赤云靖岩想到顾永文恶行，又控制不住，“我要亲自去揍那个顾永文一顿， 不然不解气。这个人太可恶了！” “皇上，您别去了。您不说要留他一条命吗？您现在的怒气两下人就打死了。” 赤云靖岩活动下手腕和胳膊，“我找一个打不死人的工具。就刚才那个皮鞭吧。顾希我不舍得打，我还不舍得打他？看我不抽死他！” 翁翁无奈地摇摇头。“皇上您何苦呢？您回寝宫闭会儿眼，早上还要上朝呢。” “回去也睡不着。我去天牢里活动活动筋骨。让忠义跟我去就行，你回去休息吧。” 顾希到家时，苏锦正在屋里抹眼泪。见到顾希回来，又惊又喜。“顾希，你回来了？皇上没把你怎么样吧？” 顾希还是蒙头蒙脑的，“就…打了几下。” 顾希心里很慌乱，他不相信赤云靖岩为什么就这么放了他呢？ 苏锦连忙扶顾希坐下，然后慌忙去找药箱帮他处理伤口。她一边给伤口上抹药，一边抽泣道，“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顾希感觉自己就像做了一场梦一样不真实。他长舒一口气，“开始我也以为这次一定活不成了。到现在我也想不太明白，皇上就这样放我回来了，还说错怪我了，而且还为打了我感到愧疚。看样子我就是提点什么要求他都能答应。” 苏锦也有些不相信，“这…也太不像他了。” 顾希忧心忡忡地道，“是呀，他最近的确怪怪的。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不知道他在憋什么坏呢？” 苏锦安慰他道，“你也别多想。咱们俩的事他都能原谅，还赐了府宅。这件事这么过去了也不奇怪。事情多往好处想。说不定，皇上就是想要和你慢慢淡了，然后路归路桥归桥。” 顾希看看苏锦，点点头。 “对了，那个顾永文呢？皇上没一起放了？”苏锦问道。 顾希摇摇头，“皇上把他押入大牢了。至于怎么处置他，我也不知道。你…知道我和他的事了？” 苏锦尴尬地笑笑，“昨晚上虽然我离开了，但因为不放心，一直留意着你们那边的动静。好了，不说这些了，你换身衣服，上床睡一觉吧！” 第80章 宫外新差事 顾希一觉醒来，已经快中午了。他听到外面有人说话，仔细分辨了一下，是赤云靖岩。 赤云靖岩在屋外问苏锦，“顾希身上的伤不要紧吧？” “回皇上，公子今天凌晨回来，奴婢给他上了药，他就去睡了。现在还没醒，奴婢不忍心打扰他，也不知伤什么样了？”苏锦恭顺地答道。 赤云靖岩思忖一下，“凌晨就睡了，论理说，这个时候了，也该起了。朕进去看看。”赤云靖岩上下打量了一下苏锦，因为有了那层关系，再见面便有些尴尬，“对了，以后你就是顾希名正言顺的妾室，不用自称奴婢了。朕给你们赐婚，回宫朕就下旨。” 苏锦有些意外，感激涕零道，“民妇…谢皇上隆恩！” 顾希听见皇上要进来，对门外喊，“皇上，您来了？” 赤云靖岩进门，见顾希已经坐在床上，“你醒了？不用起来，不舒服就躺着。让我看看你的伤。”赤云靖岩在床边坐下。 顾希一动不动的让他查看。 顾希伤得其实并不很严重，都是些皮外伤。脸上的肿也消了很多，还有点红。赤云靖岩摸了摸他的脸，说不出的怜爱。“小希，这次是我冒失了，不该不由分说地就动手。我以后……” 顾希心里其实是有些内疚的，他自己做出这样的事，他竟然还来道歉。他打断他道，“皇上，我的伤没事。” “你不怪我？”赤云靖岩面带微笑，好像很欣慰的样子。 “不怪。”顾希想了一下，还是决定开口，“不过皇上，我…现在在宫外有了自己的府宅，天天进宫当差挺麻烦的。我又不想天天在家待着。皇上，您能不能派我一个宫外的差事？” “你想在宫里找个差事？” “嗯。”顾希使劲点了点头。 赤云靖岩本来想敷衍过去，说他回宫问问。但看到顾希眼神灼灼地望着自己，便有些不忍拒绝他。 他低头想了片刻说道，“我记得这条街的尽头有一个‘兵器营’，就是掌管京城守卫部队兵器的，比较清闲。你可以去那里做一个主事。” 顾希惊喜道，“真的！我什么时候可以去？” “随时。你养好伤再说吧。” “我这点伤不碍事的。” “那我回去让吏部给你下官牒文书。” “嗯。谢皇上。” “顾希，你养好了伤……能回宫住些日子吗？”赤云靖岩有些卑微地问。 “可以，我会两边住的。”顾希很爽快地答应了。 赤云靖岩低头偷笑，感觉心情一下子豁亮起来。 …… 这日早上，‘兵器营’。 听当差的人说又来了一个新主事，兵器营的主事秦林很是诧异。他皱着眉，摇摇头，自言自语唠叨道，“这个部门本来就清闲，我一个人干都绰绰有余，怎么会又来一个主事？定是哪家权贵的亲戚安插来吃闲饭的。” 秦林进门就见大厅里一个衣着得体，身材颀长的背影正在看墙上兵器薄。他漫不经心地道，“你是新来的主事？” 那人闻声回过头来，冲他笑笑，“正是。在下顾希。不知大人怎么称呼？” 秦林只觉眼前一亮，张着嘴怔在那里，半天没说出话来。秦林长这么大第一次见这样干净俊朗的男孩。刚才的怨气完全消散。 他抿了抿嘴唇，态度谦和地道，“我也是这里的主事，姓秦。你就叫我秦林就好。以后咱们就是同僚了，无需客气。” “秦大人，在下初来此地，很多事都不懂，还请秦大人多多指点。”顾希躬身一揖道。 秦林笑着看着他，这个人不但长得好看，说话也斯斯文文的，让人感觉很舒服。“都说不用客套了，咱们互叫名字就好。咱们这里清闲得很，工作也简单，没有什么可指点的。就是指挥下面的人定时整理兵器，有人来领兵器，我们盖个章就好了。” 接着，秦林很殷勤地帮顾希选办公的房间，又吩咐兵器营的差官收拾出来。 秦林自己都觉得奇怪，活二十年了，才发现他可以对人这么热情。 顾希办公的房间就在秦林斜对面，顾希发现这个秦林有事没事的就往他的房间里跑。他手里拿着茶壶一边笑眼眯眯地盯着他，一边兴致盎然地和他闲聊。即使不在他房间里，顾希只要一抬头望向那个方向，秦林准在那边冲自己点头微笑。 顾希经常被他看得不自在。 开始顾希只是觉得这个人是个热心肠。但很快他意识到，这样下去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他不能与他过于亲近，便有意疏远他。 可这个秦林好像并不受影响，只道顾希是个冷性子，不善言辞。竟然面对顾希一张冷脸，一个人也聊得热火朝天。 从秦林的聊天中，顾希知道这个人应该是京城哪个官宦人家的叛逆少爷。家里有钱有势，他天不怕地不怕的，每日想得只有自由和爱情诚可贵。 他家里有正妻，他完成了延续香火的使命，便搬离家中。在外面置了房产，和一个风月场的美人双宿双飞，誓要做一对逍遥自在的神仙眷侣。 但显然他并不是长情之人，生活在一起才发现，有些美人只能远观。没住在一起前，她们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一旦下了凡整日柴米油盐，就没有那么美好了。如今和他同住的美人已经换了两个了。 顾希表面上很认真地听他讲着他的风流韵事，心里却有些鄙夷地想，这种喜新厌旧、见异思迁的薄情之人就应该离他远点。 “要不今天下值后，我带你到我家做客？我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美人。”秦林突然提议道。 顾希吓了一跳，连连摆手道，“啊？算了吧。你们自己恩爱甜蜜就好了。我就不去了。” 秦林撇嘴笑道，“看你的样子，应该连女人的毛都没碰过吧？哪一天兄弟我带你去个好地方，给你开开荤。” 顾希的脸不自觉红了，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句话，“我结婚了，也有孩子了。” 秦林有些不可思议，“啊？真的！咱们同僚好几日，你都没告诉我！我觉得自己结婚生子就够早了。真没想到，你比我还小两岁，都已经做父亲了。” 秦林其实并不是一个话多的人，平时甚至有些高冷。他一直觉得自己不同于寻常之人，因此不喜欢跟那些世间俗物多说一句话。 但自从来了顾希，他变得特别有倾诉欲，而且每天都很兴奋。他以前很慵懒，这份差事只是为了占着身子。他经常不在衙门里，有事还得差官去他家喊。而如今他天天都按时来衙门，从不迟到…… 第81章 彤儿寻来 一辆马车在街口停住。车夫对马车里的人说，“小娘子，您要去的‘兴隆街’到了。您要去哪座府宅，可以下去打听一下。” 车夫掀开轿帘，一个美艳少妇手里抱着一个婴儿，身后背了个小包袱，下了马车。 少妇站在大街上有些迷茫…… 秦林路过此地正好看到，不由被少妇的容颜和气质惊艳到。他站在旁边愣愣的浮想联翩起来。那名少妇冲他走了过来，他都没察觉。 “这位公子，请问一下，您知道这条街上有一户新搬来姓顾的人家吗？公子！公子！”少妇向秦林问道。 秦林惊醒，不好意思地笑笑，“小娘子，你说什么？” 那名少妇有些生气，上下打量了一下他，打算转身去问其他人。 秦林连忙拦住她，嬉皮笑脸地道，“小娘子，别走啊！我就住在附近，这方圆数里无论你找人还是问路，就没有我不知道的！” 少妇只得又说一遍，“你知道这条街上新搬来姓顾的人家是哪座府邸吗？” “新搬来姓顾的？没听说啊！”秦林挠挠头，有些难为情。“这条街上的人家我都认识。但是新搬来的，我…不太清楚。” 少妇转身要走，秦林又道，“小娘子，你怀里的孩子是你的吗？” 少妇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当然是我的孩子！你这个人说话好生奇怪！” 秦林感觉最后的希望破灭了，很是惋惜，只得说道，“这孩子真好看。” 少妇头也不回地走了，秦林望着那女子的背影感叹，“最近是怎么回事？总能遇上神仙般的人物。” 一到府衙，秦林便直接去了顾希屋里，兴冲冲地道，“刚刚我在街上碰到了一个女子，向我问路。我当时都惊呆了，真是怦然心动啊！我好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她那对眼睛如同一湾水似的，又黑又亮。皮肤…就像你的一样白……” 顾希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随口敷衍道，“你又遇上仙女下凡了？” 秦林连连摇头道，“她和那些女人不一样！她相貌很是出众，却不是那种虚无缥缈的美。看起来清新又淳朴，特别有烟火气，让人感觉很舒服。” “那恭喜秦大人了。终于遇到真爱了。”顾希不无嘲讽地道。 秦林不好意思地笑笑，“哪里是什么真爱？人家怀里抱着孩子呢。” 顾希忍不住笑了一下，“啊？都做母亲了？秦公子这口味有点特别啊！” “也不知道谁这么有福气娶到这样的小娘子？”秦林神往道。 傍晚，顾希一回府，就感觉气氛不对。平时苏锦约莫着他快回来了，会在外面迎自己。今天大门口空荡荡的，院里也没有人。 顾希疾步进了大厅，见到苏锦正在安慰一个哭泣的女子。他仔细一看，惊道，“彤儿！” 彤儿转脸看到他，满含泪水的眼里掠过一丝惊喜的光，随后哭得更凶了。 顾希上前心疼地搂住她，“彤儿，别哭了。你怎么来了？孩子生下来了吗？是男孩女孩？” 彤儿很是纠结，在他怀里哭了一会儿，又狠狠心将他推开，“你还知道有孩子？有我们呀？” 顾希有些不知所措，“彤儿，你是自己来的吗？” 彤儿不回答，只是恨恨地瞅着他哭…… 苏锦在旁边帮彤儿回答，“她是一个人抱着孩子来的。生的是个女孩，特别可爱。我看她哭得这么凶，怕吓着孩子，就让丫鬟把孩子抱下去了。” “彤儿，你别哭了好吗？我心疼。”顾希焦急地握住她的手。 彤儿甩开他的手，哭诉道，“顾希，咱们一块长大，我怎么不知道你是这样的人呢？你知道我们这几个月怎么过来的吗？我跟大姐拖着好几个孩子，有家不能回，四处躲藏。生孩子时，我难产了，拼了性命才生下了女儿。刚出月子没多久，我就急不可待地想抱来给你看看……” “啊？难产？彤儿！你受苦了！我都没能陪在你身边……”顾希心疼不已，眼泪汪汪地摸索着彤儿的手。 彤儿继续凄凄哀哀地哭诉，“梅姐不让我来！但我什么都不顾，就一个人抱着孩子来京城找你。我花了钱去宫里打探你的消息，听说你搬到了宫外。没想到你在这里吃香的、喝辣的，还娶了小老婆！你对得起我们吗？” “彤儿，事实不像你看到的这样。你听我慢慢跟你解释……”顾希一时又不知跟她如何说起。他犹豫了一会儿，觉得她那么单纯，有些事还是不让她知道的好。“彤儿，很多事情一两句话说不明白。但是你要相信我，我没有对不起你们。你是相信我的对吗？” “顾希，就算我相信你，你让我回去怎么跟大姐说？告诉她，你现在当了官，有了府邸，还娶了新人？”彤儿泪光闪闪地望着他。 顾希给她抹了抹眼泪，然后把她搂在怀里，“梅姐来了，我会跟她解释。你不用回去找梅姐了。你就踏踏实实在这儿住着。我写一封信让人带着，把她和孩子们一块接过来。你跟孩子哪儿都都别去，我不想再离开你们了！” …… 赤云靖岩正在批着奏章，突然问一旁的翁翁道，“你知道顾希最近在外面过得怎么样吗？” 翁翁像是有备而来，“回皇上，公子跟苏贵…他的新夫人恩恩爱爱，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但是……” 赤云靖岩一惊，“但是什么？发生了什么事吗？” 翁翁有些委屈地说，“皇上，今天上午探子来报，说是公子的夫人，就是他的正妻梅夫人，带着孩子们回来了。这倒好，皇上给他赐了府宅，派了差事，他们一家子团聚了。一天天热热闹闹的。皇上在宫里却形单影只的。皇上这是给他人做嫁衣呀！这是不是有点太不公平了？” 赤云靖岩仰脸看他，突然笑了，“这可是大好事呀！真是天助我也！” “啊？”翁翁一脸不可思议。 赤云靖岩站起来，摩拳擦掌道，“我现在根本就控制不了顾希，正拿他没有办法，他的家人就来了！你说是不是天大的好消息！我的运气太好了！备一份厚礼！我要去恭贺他们一家乔迁新居。” 第82章 梅姐回京 赤云靖岩带了几个人去顾希府上，见大门虚掩着，便推门进去。进门就见一家人正在院子里吵吵嚷嚷，闹得不可开交…… 下人们也不干活了，远远地看着热闹，交头接耳。 嫣红一手抱着一个孩子，一手领着一个。彤儿也抱着孩子，两人一起站在梅姐旁边。苏锦别别扭扭地站在顾希后面。 顾希则跪在地上，抱着梅姐的腿哭求，“梅姐，求你别走！你听我解释……” 大家都没人注意到来人。赤云靖岩看到顾希这样，忍不住小声跟翁翁嘀咕，“瞧他那没出息的样子。” 梅姐怒目圆瞪，“松手！让我们走！我们不在这儿耽误你们过小日子！” 原来，顾希让人把梅姐跟孩子带来，并没有告诉她这边的情况。梅姐进来一看，这么大的房子，比他们云州和丰县的房子豪华得多。问题是这个房子还有一个女主人。梅姐可没有彤儿好糊弄，想想这几个月她们受的苦，便当场就翻脸了。 “梅姐，真不像您看到的这样！我们进屋我慢慢跟您解释。”顾希用余光看了下围着他们看热闹的下人说道。 “解释什么解释？事实摆在眼前！算我跟彤儿瞎了眼了。彤儿咱们走！”梅姐对彤儿说。 彤儿有些为难，“大姐……” “你不想走了？这些日子被他灌了不少迷魂汤吧？你不走，我自己带孩子走！嫣红，咱们走！”梅姐气得去拽嫣红。 赤云靖岩安静地看了半天，大约知道了怎么回事儿。他恨顾希窝囊，也觉得这位夫人不通人情，太跋扈，便故意咳嗽一声，身边的翁翁连忙通报，“皇上驾到！” 大家才发现皇上在旁边一直站着看热闹呢，连忙停下来行礼。 “免礼平身！”赤云靖岩让下人和他带来的人都回避，然后对梅姐说，“朕听说顾希的夫人孩子回来了，特意来看看。怎么？夫人刚来就要走？” “回皇上，民妇是准备离开了。这儿本来就不是我们的家。”梅姐答道。 赤云靖岩替顾希解释，“刚才朕都听见了。这个宅子和苏锦都是朕赏赐给他的。夫人不要多想。在朕的印象中云州姑娘最是温婉。顾希跟朕的描述中，他夫人也是一个贤良淑德、通情达理的人，怎会因为这个为难他呢？” “民妇并不是捏酸吃醋之人，只因为他的心里根本就没有我们这个家！我们在外面担惊受怕，风餐露宿。他在这里又组建了一个家，却连一封信都不给我们。如若不是彤儿死心眼儿，非要抱着孩子来给他看一下，我们至今还蒙在鼓里。”梅姐越说越生气。 “据朕所知，事情并不像夫人所见所想。夫人一家藏在何处，连御林军的密探都找不到，顾希怎么知道？”赤云靖岩直言道。 梅姐也不再避讳，“密探有可能找不到我们，但他如果想，是完全可以的。他为什么不把信寄回家中。我们会定期派人回去取的。结果我们每天心急如焚、左等右等，派人去两边家中好多次，却一点他的音信都没有！” 赤云靖岩实话实说，“夫人高估他了，他哪里有那个脑子会想到这些？” “皇上不用为他开脱，他本来就是一个没有责任心，自私又凉薄之人！”梅姐还在说气话。 “夫人言重了！”赤云靖岩听别人如此数落顾希，心里很不舒服，也来了气。“夫人只一味的指责他自私凉薄，你难道就不自私了？” 梅姐凛然道，“民妇自认行得正坐得端，不知皇上所指？” 赤云靖岩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当年夫人救了顾希，利用他对你的这份恩情，不顾你们相差十几岁的年龄与他成婚，是出于什么目的？还不是为了要和他生几个孩子，让你以后有依靠？这样算不算趁人之危？算不算自私？” 梅姐没了底气，这件事上，她确实有私心。 赤云靖岩接着道，“顾希傻，但是朕清楚得很。如今你儿女双全了，给他扣一顶薄情寡义的帽子，想一走了之，你这如意算盘打得未免也太精了！” 梅姐被怼得面红耳赤，却百口莫辩。 顾希听不下去了，站出来替梅姐辩解道： “皇上！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和梅姐成婚是我心甘情愿的！是我高攀她。她是世上最正直善良的人！不但救了我，还不嫌弃我品行有失，对我循循善诱，引导我做个堂堂正正的人！她给了我一个家，为我生儿育女，我顾希做牛做马都难偿对她的恩情！我不允许任何人侮辱她！” 梅姐向顾希投来感激的一瞥。 赤云靖岩有些下不来台，用眼睛瞪他，嘴里嘟哝着，“不知好歹的玩意儿！”但为了缓和他们一家的关系，赤云靖岩只得无奈地笑道，“算了，只要你们一家人和和睦睦的，这个坏人就让朕来做吧。刚才朕说的话的确有些过激，请夫人不要往心里去。” “民妇不敢。”梅姐颔首道。 赤云靖岩帮忙张罗道，“大家别在院子里杵着了，都进屋吧。顾希新搬了宅子，夫人孩子又来了，可谓是双喜临门，朕赏赐了很多东西，一会儿让他们搬进来。晚上朕就在这里用晚膳了，好好庆贺一下。” 顾希上前拉着梅姐的手，彤儿和苏锦也一旁小心扶着梅姐，几个人一起进了屋。 赤云靖岩看了孩子，并挨个抱了抱。“这就是在宫里住了一个月的那个孩子吧？都长这么大了！那会儿朕老抱他。朕跟这个孩子有缘分，朕要给他赐名。” 赤云靖岩想了一下，“就叫他顾荣吧。小字之航。他是顾希的长子，希望他能成为这个家的掌舵人，让整个家族更加兴旺繁荣。” “谢皇上赐名！”一家人在梅姐的带领下谢恩。 孩子们被嫣红和乳母们抱出去了。顾希的几位夫人也去忙着准备晚膳了。 屋里只剩下皇上和顾希。两个人对视一下，有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他们快一个月没见面了。虽然赤云靖岩要求七天他要进宫一次，但因为每次顾希都那么痛苦，他就没强求。现在他都是通过密探来得知顾希的消息。 两个人像久违的朋友一样，聊起天来。 赤云靖岩揉揉脑门摇头道，“瞧瞧你这一大窝孩子、媳妇儿的，闹死了！” 顾希却一脸得意，讥讽道，“热闹吧？这就叫天伦之乐。这种幸福不是谁都能享受的！现在只剩苏锦一人没有孩子了，我欠她一个孩子，明年这个时候我们就要抱一个。” 赤云靖岩有些艳羡地说，“怎么生孩子在你这里说的那么轻巧？你现在都三个孩子了！我还一个都没有呢。天天被那些大臣、宗亲催，烦死了！” “生孩子得有女人，你天天不去后宫，到哪里生孩子去？” “你给我生一个吧？”赤云靖岩逗他说。 顾希嫌弃地白了他一眼，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便聊起了他最爱的女儿。 “我又多了一个女儿，好开心呀！你看小敏现在粉嘟嘟、肉乎乎的，多可爱！跟小黎小时候一样。我家彤儿最好了，知道我喜欢女儿就给我生了一个，还大老远的送来给我看，真是难得她一片心意。” “嗯，你是挺幸福的！”赤云靖岩酸溜溜地说道。突然他想起刚才的事儿，埋怨道，“我刚才是在帮你，你怎么那么不知好歹？” 顾希撞撞他的胳膊，讨好地笑道，“我知道，今天多亏了你！” 第83章 你再帮我个忙 被顾希这么一撞、一夸，赤云靖岩心里很是受用。他不由志得意满地道： “我一进门，好家伙！一家子鸡飞狗跳的。若不是我出面，你们还不知要闹到什么时候呢？你天天在我这里说平等，你跟你家夫人平等了吗？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跪在地上抱着人家腿又哭又求的。你竟然还为了她忤逆我？” 顾希小声辩解道，“她是我最尊重的人，你可以侮辱我，但不能对她说那种话。” 虽然顾希极力维护梅夫人，但赤云靖岩并没想跟他计较，只是轻描淡写地说道，“你让我在你家人面前难堪，看我有机会怎么收拾你！” “那就今晚吧！”顾希脱口而出，见皇上诧异地望着他，他有些尴尬地低下头。 “你什么意思？”赤云靖岩以为自己听错了，追问道。 顾希红着脸支吾着，“就是…吃完饭后，你来我的卧房……” “今晚？那就在你府上？”赤云靖岩有些喜出望外，他没想到顾希会自己提出来。接着他又有些犹豫，“可是我一碰你，你就会吐个不停啊！我都好久不敢碰你了，想到你要吐三天，我就不忍心。你…这么做，是不是有什么目的？” “我就是想…让我夫人她们知道我都过的是什么日子！” “你过得什么日子？”赤云靖岩困惑道。 “反正不是人过得日子！” “你……”赤云靖岩苦笑道，“弄了半天你是想利用我？” 顾希躲闪着他的目光，“就算你再帮我个忙吧。你到底愿不愿意留下吗？不愿意就算了。” 赤云靖岩坏笑道，“我为什么不愿意？放心，我一定不辱使命！”看着他患得患失的样子，赤云靖岩有些不忍，也有些恨铁不成钢，“你就那么怕梅姐离开？怕她生气？我生气也没见你这么怕过。” “那能一样吗？你生气了，大不了打我一顿。如果梅姐不要我，就这么负气走了，那我就真没有家了。她是我们这个家的主心骨。她没有我，会过得很好。没了她，我们这个家就散了。” 晚饭的气氛有些拘谨，但还算融洽。因为第一次跟当今圣上一起用餐，虽然他穿着便装，一再说不用拘礼，彤儿和苏锦还是很紧张。她们低着头默默地用餐，很少说话。只有梅姐殷勤地张罗着让赤云靖岩多吃一点。 赤云靖岩却只盯着顾希，“你别光看着，也吃呀！你家吃饭用眼睛吃呀？”然后他便转向梅姐告状道，“他吃点东西可费事了！活活能把人急死！我都害怕跟他一起吃饭。” 梅姐笑笑，“他是有点挑食。”说着，梅姐夹了一筷子菜到顾希碗里，“你多吃点！瞧你现在瘦的。” 吃过晚饭，没坐多一会儿，连茶和水果都没来得及用，顾希与皇上便一头扎进了他的卧房，再也没出来。 苏锦一晚上都满脸赔笑地伺候着梅姐这位当家主母。两个人正聊着天儿，彤儿端着一盘水果嘟着嘴进来了。 “怎么了？彤儿。”梅姐问。 “我想给相公和皇上送点水果，却被侍卫拦在门口，不让我进。” 梅姐探头向外看了一下正对面顾希的卧房，果然有很多侍卫把守。 梅姐望向苏锦，“怎么回事？皇上跟顾希在卧室里干吗？不会这么早要睡下吧？皇上都歇在这里吗？” 苏锦连忙道，“没有。应该不会呀！他们怕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商量吧？” 梅姐释然地笑笑，“彤儿，你别太黏着顾希了，他去哪儿你就追到哪儿，像什么样子？” “大姐，我知道了。”彤儿乖巧地答应道。 正说着，对面突然传来顾希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声。三个人惊得面面相觑。 梅姐问苏锦，“这…是怎么回事？” 苏锦有些尴尬支吾道，“皇上有些日子没召顾希进宫了，两个人共处一室，怕是…没把持住。” 梅姐追问，“以前有过这种情况吗？” “大姐是说留宿府里吗？从来没有过。我们刚搬进这个院子没多长时间，皇上只来过两次，看看就走了。平时也都是皇上传口谕让他去宫里。” 听着顾希此起彼伏的叫声，彤儿捂嘴痛哭起来，“他这是把顾希怎么了吗？是在打他吗？” 苏锦只是摇头。 梅姐也有些坐不住了，她指了指那个屋子问道，“可是为什么会是这样呢？” “你们有所不知。”苏锦伤感地说，“皇上得了一种病，一到晚上就会失控，发起疯来谁都不认识。这是宫里讳莫如深的秘密，之前我做过宫里的嫔妃，才知道些内情。每个侍过寝的嫔妃第二日都是一身伤，有的还腿断胳膊折，甚至还曾经死过三个嫔妃。” “啊？”梅姐和彤儿惊惧不已。“那顾希不是很危险？” 苏锦连忙解释道，“你们别着急！说也奇怪自从顾希跟了皇上，这病就奇迹般的好了。虽然偶尔也会弄得一身伤，但皇上还是很怜惜他的，这近一年也只有他一个人伴驾。 梅姐松了一口气，“我看皇上挺护着他的。可现在为什么顾希还叫这么惨？” 苏锦道，“顾希跟我说，只要皇上碰他，甚至摸他、亲他，他都会觉得身体特别难受，忍不住要叫。而且他最近又得了一种怪病，顾希每次和皇上温存后，都会水米不进，吐上三天。” 彤儿痛哭不止，“顾希这是过的什么日子呀？” 彤儿这一哭，苏锦也跟着哭了起来。“顾希这几个月落下好多病，他谷道破裂，太医说他一年内不能同房；还有他经常肚子疼，能疼得昏死过去；现在又没日没夜的吐……若不是因为你们和孩子给他的力量，顾希应该早就不在这个世上了……” 梅姐和彤儿一脸错愕地望着她。 苏锦擦了把眼泪接着道，“之前皇上拿你们跟孩子威胁他，顾希只得乖乖就犯。后来得知侍卫跟丢了你们，他便决定要解脱，他几次寻死都没有成功。我本是宫里嫔妃们派去毒害他的，他一心求死，知道鸡汤里有毒，把整盅汤都喝了……” “啊？他喝了毒鸡汤？”彤儿惊呼道。 苏锦点点头，“后来，又救回来了。顾希心眼真是太好了，那个时候，还担心我受牵连。我们也是因此认识的。那会儿我被打入冷宫，他经常找我聊天，他跟我说他非死不可，一刻也不想活了……” “看来我真的错怪他了。”梅姐道。 “大姐，您真的错怪他了！他脸皮薄，守着下人很多话说不出口，没办法跟您解释。皇上虽然心里有他，却脾气暴躁，没有耐心。你们不知道他受了多少苦？就算那样，他也是时刻心里都挂念着你们和孩子们……” “啊！”彤儿又爆哭起来，“我就知道顾希不是薄情寡义之人。我从小跟他一起长大，应该最了解他的人性的，可还是错怪了他。他好可怜！受了那么多苦！” “最气人的是外面还盛传他妖媚惑主、宠冠后宫。白白的招人记恨！”苏锦愤愤不平地道。 “他那个总吐的怪病是什么时候得的？”梅姐问。 苏锦有些难为情，“就是喝了我送的那碗毒鸡汤以后的事。从那以后，只要侍寝，每次他吐得天昏地暗，非得吐满三日才停。真是太让人心疼了！就是因为这个病，皇上也不那么频繁召他侍寝了。也许怕失去他，皇上对他很迁就。这不赐了府邸，派了差事……” “他这个病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宫里太医怎么说？”梅姐对顾希的这个病很是忧心。 “宫里最好的太医都看过了，但是束手无策。太医说看顾希的情况，最可能的还是心理问题。” …… 第84章 心理问题 梅姐三个人心急如焚地在屋里转着，终于对面的房门打开了。彤儿惊道，“门开了！咱们快去看看！” 三人一齐去了顾希卧室，这次侍卫们没有拦她们。 三个人一进门，就见顾希趴在床沿上呕吐不止，赤云靖岩站在一旁手足无措地看着他，不知如何是好。 彤儿不管不顾直接扑到顾希身边，一边给他捶背，一边抽泣不止…… 梅姐和苏锦上前给皇上行了个礼。 赤云靖岩有些尴尬，“你们照顾他一下吧。朕就先回宫了。”赤云靖岩又转向顾希，“小希，你好好在家里养着。‘兵器营’那边你不用着急去，朕会让人帮你请假。” 顾希点了一下头。 “恭送皇上！”梅姐和苏锦行礼道。 送走了皇上，梅姐和苏锦便都凑上来，跟彤儿一起抹眼泪。 顾希被梅姐搂在怀里，委屈地哭了起来。 梅姐摸着他的脸安慰他，“没事了。有我们在。姐知道你受委屈了，姐错怪你了！” 听梅姐这么一说，顾希哭得更凶了。但没多会儿，顾希便推开梅姐，趴在床边吐了起来…… “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一直吐，不用请大夫吗？”梅姐心疼不已。 “大姐，药灌进去立刻就吐出来，什么药都不管用的。”苏锦说道。 “彤儿，你让厨房去熬些小米粥，要熬得黏黏的、稠稠的，熬出油来。”梅姐吩咐道。 “大姐，他现在咽不下东西的。”苏锦抹着眼泪道。 “吃不下也得让他吃，肚子里没有东西一直吐，太伤身体了。” “梅姐…我……”顾希想要说话，又忍不住吐了起来。 “你别说话了。先养好了身体，咱们有的是时间说话。”梅姐轻声安慰道。 也许因为家人都在身边，照顾地更精心些。这一次，顾希只两日就不吐了。第三日，顾希就能咽下一点粥了。但两日下来，顾希依然被折磨得脸上没有一点血色。 梅姐来到顾希房里，彤儿正在喂他喝粥。 梅姐对彤儿轻声道，“他刚能喝点粥，别让他吃太多。” 彤儿点点头，又抹起眼泪来，“大姐，您看顾希瘦成什么样了？真让人心疼。” 顾希捏了捏彤儿的手说道，“我没事儿了，别动不动就哭。” “彤儿，你先去忙，我跟顾希说会儿话。”梅姐在顾希床边坐下说道。 “嗯。”彤儿点点头，又爱怜地摸了摸顾希的脸，才恋恋不舍地出去了。 两人看着彤儿离去，梅姐说，“看到你受苦，大家都很难受。彤儿这两天眼睛哭得又红又肿的。” “她就是个傻丫头！”顾希不无爱怜地笑道。 梅姐目光温柔地望着顾希，“顾希，我们不想让你一直受苦。想把你的病治好。我听说你这是心病。你把你和皇上之间的一些细节，说与我听听，看看问题出在哪里？我能不能帮到你。你跟皇上快一年了，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 顾希低头沉默了一会儿，才苦笑道，“唉，这一年简直恍如隔世，可以说…生不如死。” 梅姐惊道，“生不如死！？怎么会这样？你们两个在一起，就没有一点让你留恋或开心的时刻？” 顾希咬着牙，斩钉截铁地说，“没有！我只感觉恐惧、疼痛、屈辱和恶心！我每天生活在水深火热中，只想着早死早解脱，可又死不成。”说着，顾希委屈掉起眼泪来。“我想定是老天因为我之前犯过的错误来惩罚我的。我受再多苦都是罪有应得，我活该！” 梅姐一边给他擦眼泪，一边安慰他道，“以前的事儿不要再提了，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把眼前的问题解决。你现在都这样了，听说你早就不能正常侍寝了。你觉得皇上有可能让你离开他吗？” 顾希慢慢地摇摇头，“只要我活着他就不会放过我！” 梅姐握着他的手继续问道，“那天他站出来维护你，替你出头，我能感觉他是在乎你的。你为什么会这么抵触他呢？难道你感觉不到他对你的喜爱吗？” 顾希抬起目光，眼里蓄满了泪水，“你们都被他骗了！他经常一副很痴情的样子，说他如何喜欢我，可他怎么喜欢我的？他只是把我当成他发泄兽性的工具，当做他的一个玩意儿！你别看他平时一副体面又威严的样子，其实他就是一个变态的恶魔！” “他情绪波动很大，经常毫无征兆的就发脾气。有时他还在热烈地亲吻我，突然就开始对我拳脚相加，他咬我、掐我的脖子、抽我巴掌、扯我的头发……还有很多细节，我说不出口。他天天折磨我，羞辱我。丝毫不在乎我的感受和死活。他就是没有人性！” “而且他还会用很难听话侮辱我。他骂我是贱人、废物还是大傻子！”顾希委屈地道。 梅姐差点没憋住笑出来。她心里暗想：皇上对他的看法还是蛮中肯的。看顾希这么伤心，梅姐蹙着眉一副很怜惜的样子听他继续说。 “我变成现在的样子，还不是拜他所赐？别人可以骂我，他有什么资格？身体的疼痛加上心里的屈辱，让我真的受不了！我现在竟然做了另一个男人的玩物！我对不起我的父母！我没有脸活下去了！”顾希越说越激动。 梅姐没想到他对皇上的恨意这么深。她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你别着急！你也是被逼无奈，别太自责，这不能怪你。” “姐，这样屈辱的生活我实在过不下去了！我本来想找机会解脱的，但阴差阳错我又跟苏锦在一起了。我跟她在一起时就抱着必死的心去的。所以也不怕他威胁。但如今咱们一家人都来了，他会用你们威胁我的，我连死都不敢。以后怎么办？”顾希抓着梅姐的手，无助地问。 “姐会跟你一起想办法，以后咱们绝不任他欺辱！”梅姐拍拍他的手，给他支持。她突然又想到了什么，问道，“听说你刚进宫一个多月就被太医诊断不能正常同房了。那你后来那几个月跟皇上……” 顾希低下头感觉有些难以启齿，想了一下，决定豁出去了。“我刚进宫那会他天天没完没了地要我，后来用不了了，他就让我用嘴巴。有时嘴巴被他打肿了，就用手，反正他是不会让我闲着。我现在被他亲一口就会吐得昏天暗地，成了真正的废物，可他还是不肯放过我。” 梅姐心想：你都这样了，他都不肯放弃你。看来是真爱无疑了。梅姐思忖一下，想着怎么说才能让他心里舒服一点： “顾希，我接下来说的话，你有可能接受不了。但大丈夫要能屈能伸。咱们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等挺过这段时间，咱们再重新开始。你别一天天总把死挂在嘴边。要好好活着。再说，你身后一家子人，你有资格死吗？你现在长大了，要勇敢去面对……” 顾希一脸困惑，“姐，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我刚才听了你的话，觉得皇上固然有些残暴，主要问题还在于你。” “怎么就是我的问题了？”顾希很不能接受。 “你的问题是心理问题。” 第85章 解开心结 梅姐不疾不徐地说，“你接受不了你男宠的身份和你们俩的感情。你从心里抵触他，所以就看不到他的好。我听苏锦说，他为了你也做了很多改变。他以前那个病也是因为你得到了控制。你犯了那么大的错，他不但不罚你，还把苏锦赐给你了，还赏了府宅给你，还有……” 顾希冷笑道，“那是因为他怕我真死了，没人任他欺负了！” 梅姐努力开导他，“他是天子，什么人找不到？我觉得他对你还是有真感情的。是你一直觉得这是一件羞耻的事，才不愿意接受他。但这样你自己会更痛苦……” 顾希摇头哭喊道，“梅姐，你不要什么都听苏锦说的。她以前很仰慕那个人，当然说他好。我承认，他偶尔会对我还不错，我有时甚至觉得他挺可怜的。但每次当我的心稍有一点点向他倾斜时，他就会一巴掌把我打回现实！” “他没人疼没人爱，经受的所有孤单和非议，都是他应得的！他活该！他根本不懂尊重别人，根本就不把别人当人！所以他不配被人爱！” 梅姐见他情绪激动，不想与他争，便故意岔开话题道，“那个顾永文现在怎么样了？” 顾希眼神晃了一下，有些心虚地说，“我…不知道。” “他不是一直在京城为皇上办事吗？你们没见过面？” 顾希嗫嚅道，“刚搬进这里的第一天晚上，他就来找过我，然后…我们被皇上的人抓住。皇上打了我一顿，后来又把我放回来了。他当时被押进了大牢。现在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应该还在大牢里。” “啊？竟有这种事儿？你们私下里幽会，皇上竟然轻易地饶过了你？”这件事梅姐已经听苏锦说过了，但她故意装作很惊讶的样子。 “这件事和之前苏锦的事，我承认是我的错。可是我那时就是不想活了，想激怒他把我杀了。谁知道他连这种事都能忍？” 梅姐语重深长地劝道，“以后这种事一定不能再发生了！普通人都受不了，何况他是皇上。” 顾希羞愧地低下头，“我知道。我当时…唉！” “你就没打听一下顾永文的情况？” “我自己都自顾不暇，怎么管得了他？况且……”顾希沉声道。“我的一切行踪都在皇上的掌握中，我不问或许还好些，问了也许他死得更快。” “那倒也是。”梅姐爱怜地帮他理理头发。“顾希，你要知道咱们是一家人。你是不是觉得我好像在帮他说话？其实我是想帮你。我们一家人都很心疼你，我们希望你能过得好一些。” 梅姐见顾希情绪稍缓，便道，“顾希，你跟我说一说你跟皇上的…第一次吧。” “姐，我…不想说……”顾希表情很痛苦。 “你不说我们怎么能找到问题的症结所在？怎么能帮到你呢？有些事藏在心里越久，越不敢触碰它，它反而会时常跳出来变本加厉地折磨你。说出来了，那些伤痛就会越来越淡……” …… 下午，赤云靖岩听人报顾希的夫人想找他谈谈。接下来的时间，他心里便一直惴惴不安的。 他问翁翁，“你知道梅夫人要找我谈什么吗？会不会是顾希跟她说了什么，她一时气不过把找我去问责的？” 翁翁看出赤云靖岩很紧张，心里叹气：这哪里还是那个无所畏惧的皇上呀！“皇上，她就是一介草民有什么资格问责您呀？” “话虽这么说，但我是想跟顾希长长久久在一起的，尽量还是不要跟她翻脸。她那么厉害，肯定得理不饶人……” 翁翁安慰道，“依老奴看这个梅夫人像是通情达理的人，不会跟希公子一起任意妄为的。皇上您放心。” “是吗？”赤云靖岩心下稍安。 赤云靖岩简单用了晚膳，便早早收工，去了顾希家。他先去顾希房里看了看他。随后下人引领着他来到一个小的会客厅。赤云靖岩推门进去。 梅姐在屋里给他行礼。 他关上门，转身道，“梅夫人，快起来！不必多礼。我与顾希私下里都是以你我相称。你是他的夫人，今天这个房间只有你我二人，咱们今天也不要拘泥那些俗理了。”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梅姐笑道。“皇上，您请坐吧，喝茶。” 赤云靖岩看着举止端庄，不卑不亢的梅夫人， 紧张得不行。“梅夫人，你长我几岁，我就跟顾希一起叫您梅姐了。” “好。”梅姐点了一下头，缓缓说道，“我们家顾希虽然是三个孩子的父亲了。可他自己其实还是孩子。他从小娇惯，身上有很多毛病，一定给皇上添了不少麻烦吧？” 赤云靖岩很想回答，可不是吗？挑食、任性、顶嘴……真是一大堆毛病。但看梅姐的表情好像只是客气，便有些拘谨地说，“那倒也没有。” “冒昧的问一句，皇上是真的喜欢我们家顾希吗？”梅姐没有绕圈子，上来就直接问道。 赤云靖岩料想梅姐会这样问，他已经在心里演习过几遍了。 他眼神异常坚定地说，“梅姐，我真的特别喜欢他。我对他的爱日月可鉴。” 梅姐颔首道，“这个我相信。要不然您也不会不顾您勤政爱民的声誉，不惜拆散我们幸福的家，非要把顾希留在身边。若不是喜欢得紧，顾希身体都这样了，您早就放弃他了。民妇说话直，如有冒犯之处，请皇上见谅。” “无妨。”赤云靖岩缓了缓情绪道，“梅姐，您能承认我对他的感情我很高兴。连顾希他自己都不承认。你说的没错，我这样对你们家庭的确造成了伤害，我一定会尽量补偿你们的。但我真的不能没有他，我喜欢的是他这个人，他变成什么样都阻止不了我爱他。” 梅姐没多寒暄，蹙着眉不客气地问道， “既然你那么喜欢他，为什么不好好的待他呢？他现在这个样子也是你造成的，不是吗？”梅姐目光凌厉地盯着他。 赤云靖岩很少被人当着面这么劈头盖脸地质询。他感觉自己像被推到了一个审判台上，比他第一次上朝，被文武百官盯着，还要慌乱难堪。“我承认我做的不够好，我伤害了他。但我发誓以后一定会好好对他。” “皇上，顾希说他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很痛苦，他用了四个字来形容。我听了很难受，很扎心。就是……‘生不如死’！” 赤云靖岩感觉心抽疼一下。他咬了咬嘴唇没说话。 梅姐语气温和了很多，“这次叫你来并不是要追究之前的事。我是想找你一起研究一下你跟顾希的将来。你想过吗？” “想过。我要永远跟他在一起。” 梅姐摇摇笑笑，“如果他永远这样，你亲不得、碰不得，你还会坚持吗？” 赤云靖岩毅然地点点头，“我会！” “如果他不再年轻，不再拥有白嫩的皮肉和清秀的眉眼……” 赤云靖岩急急地打断她 ，“我会！请你不要质疑我对他的感情。” 第86章 顾希回宫 “好。”梅姐看着他弯唇笑笑，“既然这样，下面咱们就探讨一下，怎么才能治好他的怪病，让他的身体尽快恢复。” 赤云靖岩不可思议地望着她。 梅姐接着说道，“顾希总吐这个毛病，太医不是说是心病吗？那咱们就用心药来医。我昨天跟顾希聊过了，我感觉他从心里特别抵触你们这段关系。我们帮他打开心结，说不定就能治好他的怪病……” …… 听完梅姐的话，赤云靖岩心情很复杂。“梅姐，你是在帮我吗？” 梅姐轻轻地点点头，“准确地说我是在帮我们全家。顾希好了，我们一家人才能好。我就是不忍心看着顾希受苦，既然不能分开你们两个人，我只希望顾希能快乐一点，别一天天活不下去的样子。” 梅姐又分析了道，“顾希床上会大声哭喊的原因，我觉得我应该能猜测七八分。之前他是一碰就笑个不停。因为他身上都是痒痒肉。会不会因为他的身体比常人敏感，身体处于紧张状态，努力克服不适感，才会哭呢？” …… “不管能不能治好顾希的病，我都要感谢您。”赤云靖岩给梅姐鞠了一躬，“顾希有你这样的夫人真是太幸运了！” 两人又商量了一些具体细节和条件。他们都是极精明的人，虽然刚才相谈甚欢，但一点不耽误他们为自己的利益寸土不让。 他们的谈判最终达成了一致。两个人都各取所需。谈判结果如下： 以后这座府邸就是‘梅府’了，即日便可让工匠刻好匾额换上。赤云靖岩会给梅姐一家人一个体面的身份。梅姐是战死将军的遗孀，孩子们都是英雄的儿女。一家人受国家奉养，百姓爱戴。但这样顾希就不方便整日里出出进进，所以顾希就住宫里。每隔几日可以晚上回府住…… 梅姐看似将顾希送出，有些残忍。但也是根据形势，做个顺水人情而已。如今一家人都在京城，有了上次的教训，赤云靖岩不会再让他们轻易逃脱。可以说他们是人家砧板上的肉了，他愿意跟你们谈已经是给足面子了。梅姐借机会给家人讨一些保障也无可厚非。 赤云靖岩对结果非常满意。只要顾希可以回宫，那些条件都不是问题。何况梅姐的要求合情合理。她也算是识时务的。 傍晚，宫里来人传皇上口谕，让顾希准备一下，一会儿皇上亲自来接他进宫。 接到口谕后，顾希整个人都不好了。他躲进自己房里，不出来。 梅姐敲门进来，开导他道，“顾希，姐知道你受委屈了，但是现在没有别的办法。如果他不是当今圣上，就算是个王孙贵胄、是个王爷，姐也会跟他死磕到底。咱们可以去告御状，哪怕倾家荡产也会帮你讨回公道。可是他是皇上，天下都是他的，咱们小老百姓怎么跟他斗？” 顾希低着头，默默地流着泪。 “事到如今，咱们只能忍受，不管怎么难，人还是要活下去。你看咱们一家老小都在他眼皮底下，咱们有什么办法？姐知道，我不该说这样的话，但是现在只能这样了。你跟他好好相处，不能再跟以前一样使性子了。姐看得出来，他还是很喜欢你的……” 顾希已经哭得泣不成声。 梅姐也跟他一起抹着眼泪，“别哭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现在一切都是暂时的，先过了眼前这个坎儿，咱们再从长计议。以后咱们可以…找机会离开他……” 顾希怔了一下，泪眼汪汪地望着她，“找机会离开他？什么机会？你有办法是吗？他会放我走吗？我试了很多方法都不行……” 梅姐舔舔嘴唇，思忖了一下，“顾希，你不能着急，欲速则不达。我们得慢慢等待机会。自古君王多薄兴，我听说咱们这个皇上也是个没有长性的人。喜欢过的美人无数，但大都不到一个月就厌了。” “我知道，可我这都快一年了！” “事情也许就出在你身上，你天天不情不愿的，总和他对着干，这样反而激起了他的征服欲。你这次回去顺着他一点，别跟他拧。也许过段时间他就厌了。” “真的吗？”顾希半信半疑道。 “这个我也说不准，不试试怎么知道呢？你回宫就按照我说的去做，说不定很快就知道结果了。” “嗯，我听你的。”顾希像吃了定心丸，心里踏实了不少。 “不过这个事还是要小心筹划，因为毕竟你跟过他，到时候就算他不喜欢你了，也未必肯放你走。我听说皇上宠幸过的美人有的被他赏给了王孙贵胄，有的像坐牢一样安置在宫里，有的甚至赔上了性命……” 顾希愤怒道，“这个我也知道。他就是没人性！把人当玩物，玩够了就赏人，还要伤人性命！简直没有天理了！” 梅姐好言相劝道，“传闻未必都是真的，不可全信。而且你是男人和她们不同。我觉得你可以趁他高兴的时候，让他给你一个承诺，到时候你可以全身而退。咱们一家人就回老家和和美美的过日子。” 顾希听话地点点头。 “这都是后话，这次你回去以后，咱就开开心心的。既然不能改变现状，我们就要学着苦中作乐。听话！你要放下对他的成见，学着好好和他相处。你开心了，我们大家才能安心。昨天，我跟他聊了很多，我觉得你对我还是有隐瞒。” “怎么会？我什么事都不会瞒着你的。” “可是你们在一起一年多了，我看他对你也挺上心的。我不相信你对他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人非草木，何况还是你这样性子的人。” 顾希有些伤感地低下头，“这一年来，我承认他对我付出也挺多的。我们也肯定会有一些温馨感人的时刻。但是我对他的好感，就像在极度恶劣的环境下，颤颤巍巍发出的嫩芽，特别脆弱。经常是刚冒头就被他一夜的暴风雨劈得什么都不剩了。” 梅姐无奈地笑笑。 “真的，我根本不敢对他产生任何感情。他就是那样的人，这辈子都改变不了。所以我们的关系注定不会有什么进展。唉，就那样吧。凑合着活着吧。这也许就是我的命。我就得受着……” 梅姐摇摇头，“你别这么想，你试着好好跟他相处看看。” …… 晚上，赤云靖岩亲自来接顾希。他把顾希扶上马车，然后对顾希神情哀戚的三位夫人道，“你们都回去吧！我们走了。” “皇上，顾希还小！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合适的，您多包涵。能不动手尽量别动手。”梅姐抹着眼泪道。 “梅姐放心。我会好好对他的。” 回宫的马车上，赤云靖岩一直握着顾希的手，顾希虽然有些别扭，却也只得让他握着。 第87章 为你治心病 晚上沐浴完，顾希很乖巧地坐在床上。一会儿，赤云靖岩拿了一捆棉布绳上了床。 顾希惊惧地问，“皇上，您…拿这个上来干什么？” 赤云靖岩笑笑不说话，开始脱衣服。 顾希殷勤地起身，帮忙皇上脱衣服。 赤云靖岩拿出绳子对顾希说，“你躺下！” 顾希满眼恐慌，“皇上，你……要干什么？” “我们今天换个玩法，我要把你绑在床上。” “我不要！”顾希抓着绳子，眼泪‘簌簌’滚落。“皇上，我做错什么事了吗？为什么要绑我？我以后听话。你说什么我都听，让我做什么都可以。能不能不绑？” 赤云靖岩没想到他会如此抵触，而且他的眼泪说来就来。赤云靖岩看他的样子有些心疼，好言商量道，“既然做什么都可以，绑一下有什么？” “求求你了！放开我！我害怕……”顾希瑟瑟发抖。 “你放心地把自己交给我。我不会伤害你的。”赤云靖岩摸着他的脸，轻声安抚他。 顾希使劲摇头，“不！我不要！” “听话。”赤云靖岩一边说，一边用绳子绑住他的手脚。 顾希使劲挣扎着，“我不！不要！” 赤云靖岩看着他哭得梨花带雨的可怜小模样，心都软了。但是为了他们的以后，还是硬着心肠说，“我这样做是为了治你的心病，你的病治好了，你就不用每次都那么受罪了。” “给我治病为何要绑我？”顾希大声嚷道。 “喊什么喊？你现在这种情况，还敢对我这个态度？” 顾希软下来，哀求道，“我错了。我不该这样，你放了我……” “小希，我发誓，今天不会对你怎样，你放心把自己交给我。”赤云靖岩按住顾希，将他的手脚绑好，系在床四个角的立柱上。“接下来，我要亲你了。你要控制自己不要吐。不然，我是不会放开你的。” 接着，赤云靖岩开始温柔地亲吻他…… 顾希紧绷着身子，使劲闭着眼睛，眼泪从眼角滑下…… 赤云靖岩一边亲他，一边不停地安慰他，“小希，你要放松。我保证未经你同意，今晚我除了亲你，什么都不做。我说话算话……” 不知道是因为赤云靖岩的承诺还是要挟，赤云靖岩亲顾希时，他竟然没吐，只是发出极其压抑克制的叫声。 赤云靖岩亲了一会停下来，喘着粗气说，“我快受不了了！咱们聊会儿天，一会儿继续！” 顾希有些难以置信，慢慢地睁开眼睛。 赤云靖岩挨着顾希并排着躺着，他眼睛看着屋顶，语气平和地说，“顾希，你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我的病吗？还说过你是我的一剂良药。现在看来你这副药还真是很灵验。我觉得这一段时间我变了好多。” 赤云靖岩的语气和两个人之间的氛围，让顾希放下了戒备，整个人也没有那么紧张了。“我可不会治什么病，而且你的病也没有治好呀？想想这一次次的，我若是个柔弱的女子，早被你打死好几回了。” 赤云靖岩笑笑，“你是不知道我以前什么样。我现在至少能控制自己了。有时候打你是因为你自己找的。” “才不是呢！是你无理取闹。”顾希的手想动了一下，被绳子扽着动不了，他有些烦躁，“咱们说话就说话，你能不能先帮我解开？” “不行，现在时机还不到。你不要去想它，就当没有这些绳子。” “怎么可能？要不，你试试！”顾希又失去耐心了，开始挣那绳子。 “别动！你冷静一点，你这个态度我不可能给你解开。” “那你怎样才能把我解开？” “咱们安安静静地聊会天。这个我是咨询了高人，他说这样就能治好你的病。你必须配合我，要开诚布公地向我袒露心扉，要不我不可能放开你的。” “我现在对你还不够坦诚相待吗？”顾希扫了一眼自己坦露在外的胸膛，故意说道。 刚才赤云靖岩亲他的时候，把他的睡衣领口扯开了，大半个胸膛都裸露在外面。 赤云靖岩笑了一下，帮他把衣服整理好。然后问，“你现在回答我，为什么那么怕被人绑呀？是因为…我们的第一次吗？你可以不说，但你不说，我们就没有进展，我只能一直绑着你。我今天就是你最好的倾听者。” 顾希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声说，“我也不知道。不过除了和你的那一次，我还被顾永文绑过一次。” “啊？还有这事？到底怎么回事？”赤云靖岩其实已经听梅姐说过，故意装作很惊讶的样子问道。平时赤云靖岩是听不得‘顾永文’这个名字从顾希嘴里说出来的，但此刻他不但要若无其事，还装出一副很想听下去的样子。 顾希垂下眼眸，喃喃地道，“那是我们来京城的第三个月，我跟顾永文一直都在外面租房子住。我觉得我们的关系不是长久之计，便跟他提出要回家。他见我很坚决，表面答应了。却等我睡着了，就将我绑在床上，一边打我，一边逼着我说永远不离开他。” “我当时特别害怕。感觉那个人不是我认识的顾永文了。他平时对我很好的，为什么我一旦被捆了手脚，他就变成另一个人似的。我一个劲地哭喊，我求他放了我，嗓子都喊哑了，可他依然无动于衷。我想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就变成那样了？那种感觉特别恐惧和无助，那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挨打……” “第一次？怎么会？小时候没被父母打过？没跟别人打过架？”赤云靖岩适时的提问，引导他说下去。 “没有。我父母特别宠爱我，不管我多胡闹任性，都不舍得打我一下。我很少和别人打架。即使打架，他也会把我保护的很好。他从小打架就厉害，一般也没人敢招惹我们。有一次我们被几个人围攻，他就把我护在身子下面，最后我毫发无伤，他后背都被人打紫了。” 赤云靖岩心里酸涩得不行，嘴上却说，“他那么在乎你，怎么舍得打你，跟你闹着玩吧？” “哪里是闹着玩，我被他绑在床上打了一夜。我一直在哭，哭得昏天暗地……” “打了你一夜？那人得打成什么样？用什么打的？伤得严重吗？” “用竹片。特别疼！” 赤云靖岩摇头笑道，“我就说他不会舍得打你的。若是真打你，还打了一夜，什么人能受得了呀？” “早上看的确也没有伤，就留下几道红印。现在想来也许他真的是没用力。但是我当时神经和身体都紧绷着，心里很害怕，就是感觉特别疼。而且…他那天还…强要了我。” 赤云靖岩感觉自己快受不了了。他放在顾希身上的手都禁不住在抖。他努力克制着自己，以免前功尽弃。 他在心里暗自苦笑道：这不知道是给你治病还是给我治病？我这忍耐力感觉越来越了得了。 顾希一点没有察觉到赤云靖岩反常的情绪，自顾自地说着： “那天晚上我恨死他了，心想着，他把我放开了，我一定不会再原谅他。一直到天亮，他才给我解开绳子。我还没来得及做任何反应，他就‘扑通’跪在我面前痛哭流涕。说他做这些都是因为太喜欢我了，怕我离开他什么的。我说我被你折磨了一夜，我还没哭呢，你倒先哭上了……” “原来是这样。”赤云靖岩装作尽量平静地说。“聊得差不多了。我要接着亲你了。放心，我说过了，除了亲你，什么都不做。” …… 第88章 勾魂摄魄的笑声 赤云靖岩就这么反复几次，聊一会儿再亲，亲完了再聊……顾希渐渐地放松下来。 赤云靖岩再亲他时，他突然情不自禁地咯咯笑出声。“咯咯……啊…哈哈……我受不了了，好痒……你快停下来……咯咯……” 那声音犹如天籁之音般悦耳又令人振奋。赤云靖岩听了激动地几乎要哭出来。然后深深地松了一口气。 屋外的翁翁听到了笑声，以为自己听错了，又竖起耳朵反复确认。然后脸上不自觉地绽放出笑容。 赤云靖岩趴在顾希肚子上，喘着粗气。顾希此刻半闭着眼睛双颊绯红，连身体都变成粉红色。 赤云靖岩笑道，“你这是打算要了我的命呀？这笑声也太勾人了！你简直就是个……”赤云靖岩怕顾希多心，‘妖精’两个字没有说出口。 顾希也大口喘着气，有气无力地说，“你什么意思？还不把我解开。” 赤云靖岩起身给顾希解开绳子。 顾希立刻扯了一床被子，把自己全身包裹起来，然后闭上眼睛…… 赤云靖岩瞅着他笑道，“这就要睡了？不再聊会儿了？” 顾希有些难为情，脸都红了，紧闭着眼睛，不肯睁开。“聊什么聊？都聊了一晚上了。我累了，要睡了。” 赤云靖岩兴奋地睡不着，便趴在床上盯着顾希的脸看，“你能睡着吗？我看你身体又红又热，用不用我…帮你解决了？” 顾希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娇羞地点了点头…… …… 赤云靖岩的身体已经形成了习惯，不管前一天晚上多晚睡，一定会同一时间准时睁开眼睛。早上他一睁开眼睛看到躺在自己臂弯里睡得香甜的顾希，心中荡漾着幸福和甜蜜。他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忍不住亲了他一口。 他听到外面窸窸窣窣的声音，知道翁翁他们要来给他更衣了，便轻轻地托起顾希的头，抽出自己已经僵麻的胳膊。虽然他动作很轻，顾希还是睁开了眼睛。他看到赤云靖岩时，又连忙闭上了眼睛。赤云靖岩装作没看见，下床背对着他穿衣服。 顾希想起昨晚的情景，顿觉又羞又臊，没脸见人，连忙将被子蒙到了头上。 虽然赤云靖岩背对着他，他的举动却是清清楚楚。他咧嘴无声地笑了。 屋外翁翁轻声地喊，“皇上，老奴进去了？” “不用，我出去。”赤云靖岩答应道。 临出门他又对着被子里的顾希说，“小希，我去上朝了。你再睡会儿。你能回来真好。我特别开心。以后咱们好好的。” 整个上午，翁翁时不时偷偷地打量着赤云靖岩的脸，感觉他脸上似乎闪着光，时刻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翁翁好久没看到他这么高兴了。 逮住机会，翁翁便笑道，“公子的笑声真好听。老奴昨晚听了，都感觉年轻了十岁。” 赤云靖岩也低头笑了，“他夫人说他从前就是这个样子，一身痒痒肉，一碰就笑个不停。原来是我之前的打开方式不对。这次多亏了梅夫人，你去库房里找几件稀罕玩意，我要重重赏她！” “是！” 这几天大约是赤云靖岩和顾希在一起一年中，最为和谐的日子了。 接连几日，顾希都待在宫里。赤云靖岩每天与他‘耳鬓厮磨’‘如胶似漆’，怎个幸福了得？赤云靖岩看顾希的眼神都是满满的宠溺。 曾经那个让宫人们谈及色变，退避三舍的‘靖希宫’，由于顾希每晚动听的笑声，也变得生动美好起来…… 这一晚，两个人云雨后，赤云靖岩用胳膊碰碰顾希，“我好渴，你去帮我倒杯茶。” 顾希嫌弃地瞅了他一眼，起身给他倒茶。他端了杯茶，递给他道，“你不渴才怪呢！我全身都被你舔了个遍，跟洗了个澡似的。你能不渴吗？” 赤云靖岩笑笑，“你不渴吗？我看你刚才笑得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你知道我快憋死了，你还不停下来？” “没有办法，你实在让人欲罢不能。”赤云靖岩‘咕咚咕咚’两口喝完了茶，把茶杯递给顾希。 顾希接过茶杯，问道，“还喝吗？” “不喝了。” 顾希把茶杯放好，坐回床边犹豫了一会儿，才道，“皇上，我是有家有孩子的人。如今他们都来京城了，我不能天天呆在宫里呀？” “我已经跟梅夫人说好了。你主要住在宫里，隔几日可以晚上回去，履行你做丈夫的义务。” “那么我在宫里住两日，就回家住三日，就这样循环着怎么样？”顾希提议。 赤云靖岩心里有些不舒服，却又不好发作。想了一下，黑脸道，“在宫里住四日，回家住三日！” “这……要不两边都住三日？她们三个人呢。你只有一个人。”顾希好言跟他商量。 赤云靖岩突然就急了，“你这是在跟我讨价还价呢？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你现在有资格跟我谈条件吗？” 顾希见他脸色越来越难看，便妥协道，“好好，都依你！” 赤云靖岩感觉胸口憋了一口气，看了一眼袒胸露怀的顾希说道，“你穿着衣服很好看，有股仙气。脱了衣服精瘦精瘦，除了白一点，简直没有什么看头！” “哦，我知道了。”顾希感觉被刺了一下，脸‘登时’红了。他拉拢了一下衣服，连忙背对着他整理衣服。“刚才给你倒茶，没来得及把衣服穿好。” “怎么了？生气了？”赤云靖岩把的话说出口时，气就全消了。当看到了顾希的反应，他竟然心里有莫名地畅快。一个人在心里偷偷地笑。 “没有。”顾希情绪有些低落。 “那干嘛要背对着我换衣服？” “是你说我不穿衣服不好看的。那么丑你看什么看？” 见顾希在意了，赤云靖岩又开始哄他，“怎么我就随口说一句，你还记仇了？来，过来！让哥哥好好安慰一下。” 也许这几天两个人太好了，他突然这样，顾希有些接受不了。他竟然不争气地流泪了。 赤云靖岩察觉到了，“你有点出息吗？竟然还哭了。” “我就没出息！你有出息，我那么难看的身体，你还又亲、又舔、又吸的，弄一晚上！” “你！找打是吗？你还真生气了？过来，让我看看！”赤云靖岩将顾希一把揪过来，搂在怀里。 顾希没有躲闪，任他抱着，“我自己也知道我身材不好，很羡慕皇上您这样一身有结实肌肉的好身材，可我也没办法呀！” “别人身材好不好，我不管，也不稀罕！我只喜欢你的身体！身材不好，也是属于我的，我不嫌弃！” 顾希脸上情不自禁露出笑容，“现在嘴上像抹了蜜一样油嘴滑舌的。损我的时候，简直就像一个尖酸刻薄的老妇人……” 赤云靖岩笑道，“对呀！老妇人没有牙了，可不是只能又舔、又亲、又吸的？你刚才是不是夸我身材好来着？我给你机会让你好好看看……” …… 第89章 秦林串门 见顾希回到‘兵器营’，秦林惊喜地迎上来就要抱他，“你这些日子去哪儿了？这么长时间不来？留我自己在这儿都快闷死了！” 顾希一闪躲开他的拥抱，淡淡地说，“家里有点事儿。这里不是有很多人吗？” 秦林一点没在意，继续亲亲热热地围着顾希转。 “你是说衙门里这些杂役和差官？你不知道他们有多无趣！你回来了就好。”说着，秦林跟着顾希进了他的房间。然后就坐在顾希的桌案对面，絮絮叨叨地聊起来，“这些日子，在衙门里没有人陪我聊天，回了家也没有一个红颜知己，陪我喝酒赏月。我真是命苦呀！” “少在这里无病呻吟！你家里的美人呢？” 秦林叹口气，“唉，遇见了好的，突然就觉得家里的黯然失色，又感觉话不投机半句多，好生无趣！” “你就是喜新厌旧！什么好的？你又有艳遇了？” 秦林一脸遗憾，“哪里有？还是那天问路那个小娘子。每天让我魂牵梦绕的。如果上天能让我再见她一面就好了。” 顾希摇头嘲讽道，“你这算是痴情吗？就见了人家一面，都这么长时间了，还对人念念不忘。真有你的！” …… 中午，彤儿打听着来到‘兵器营’，喊顾希回家吃饭。因为好几日没见了，彤儿很想他。今天听说，他回‘兵器营’了，就过来找他。这样他们一起走着回家吃午饭，两个人还可以多待一会儿。 彤儿一进‘兵器营’大厅，正好被秦林撞见。 秦林先是愣了一下，后来惊喜得以为在做梦。他想应是上天听到了自己的心声，给他安排的缘分。 他大喜过望地迎上去，“小娘子！怎么是你？你是来找我的？” 彤儿有些莫名其妙，“你是谁？认识我？” “你忘了？你向我问过路。在‘兴隆街’……”秦林一脸兴奋地比划着说。 “哦。”彤儿好像还是没想起来。 “那你来我们衙门干什么？” “我来叫我相公回家吃午饭。”彤儿一脸幸福。 “啊？”秦林简直不敢相信，很是失望地问，“你相公？是…谁？” 顾希听到声音走出来。“彤儿，你怎么来了？” “相公！我来喊你回家吃饭。”彤儿见到顾希，雀跃地上前搂住他的胳膊。 秦林半张着嘴愣在那里，心里真是五味杂陈。 顾希碰了一下他，“傻愣着干吗？” 秦林苦涩地笑笑，“原来她是你的夫人。别说你们俩…还真挺般配的。” “彤儿，这位是秦大人。”顾希把秦林介绍给彤儿。 彤儿满心满眼都是顾希，她很敷衍地冲秦林点了一下头，又转向顾希。“你这边结束了吗？咱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家？” “随时可以走。以后别来衙门找我了，在家里等着就好。”顾希刮着彤儿的小鼻子温柔地说。 “人家想你吗！想早一点见到你。”彤儿跟顾希撒娇。 两个人挽着手出去了，临走顾希不忘冲秦林点点头，“我们先回去吃午饭了。” 秦林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一直盯着两个人背影看，眼睁睁看着二人亲亲热热地离去，心里很酸。但又不得不承认这俩人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他心想：能配得上这位小娘子的，大约也只有顾希了吧？突然他一下子就释然了，便紧跟着追了出去…… 顾希和彤儿的腿刚迈进大门口，秦林突然出现在他们身后。“终于追上你们了！” 顾希见到他，有些慌乱，“你怎么跟来了？” “我是在你们后面偷偷跟来的。怎么不欢迎我？都是同僚，就应该互相多走动的。看，我可没空手来。”秦林抡起他刚才路上随手买的点心给他看。 “可是……”顾希有些为难地看着他。 秦林已经先一步进了院子。他惊叹的四处打量着他家的房子，“同僚这么长时间我第一次来你家。你家竟然住这么大的房子？你们家是干什么的？这么有钱？就靠你做个‘兵器营’管事，一辈子也挣不到这个钱吧？” 这时，梅姐走出来，看到顾希和彤儿带着外人来了，有些吃惊但很快便欢喜又得体地道，“家里来客人了？顾希，这是谁？你也不介绍一下？” 顾希小声嘟囔道，“梅姐，他是‘兵器营’的另一个主事——秦大人。” “哦，秦大人好。”梅姐颔首问好。转过脸来便对顾希使眼色，‘你怎么随便带人回来了？’ 秦林也点头微笑，又问向顾希，“这位是……” 梅姐笑道，“先进屋吧。午饭都备好了。咱们一边吃一边聊。” 几个人一起向饭厅走去，秦林对浑身不自在的顾希小声问道，“这位端庄大方的夫人是你姐姐？” 顾希没回答他。 一进饭厅又一位漂亮的女子迎出来，“相公回来了！” 这名女子长相是标准的美人，言谈举止也落落大方，眉宇间还透着聪慧。和甜美灵动的彤儿比，别有一番风味。秦林又看呆了。 梅姐说道，“你只看到你相公，没看见家里来客人了？秦大人，坐吧。不知道您会来，也没特意准备，秦大人不要嫌弃。” “怎么会？挺丰盛的。”秦林看看身边几位女子很是困惑地问向顾希，“顾希，你还没给我介绍，她们都是你什么人呢？” 苏锦见顾希支支吾吾，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便主动请缨介绍道，“秦大人是顾希的同僚吧？我们自己来介绍。这位是我们家的当家主母，顾希的正妻梅氏。我和彤儿都是顾希的妾室。” 秦林惊得半张着嘴，来回看看她们姐妹三人，简直不敢相信…… 午饭后，顾希让秦林先回‘兵器营’。 秦林走后，梅姐埋怨他道，“怎么没打招呼就把人带回来？你知道咱们家情况特殊。过两天连门口的匾额都要换了。” 顾希有些愧疚，“梅姐，对不起……” 彤儿抢言道，“不怪相公！是他偷偷跟着我们来的。” 看顾希面色沉重，梅姐安慰道，“已经这样了。你也无需过分担忧。他要问你房子的事，你就说咱们暂住在亲戚家的。以后咱们家门房要天天有人，不能让其他人再随便进来了。” “嗯嗯。以后白天我少回家，省的让人看见不好。”顾希说道。 “这也有点过分谨慎了吧？感觉有点伤人了。”彤儿一旁给顾希抱不平道。 顾希去扯她的衣袖不让她说。 “这么做也是为了咱们的孩子们。你不介意吧？”梅姐问向顾希。 顾希摇头真诚地道，“怎么会？梅姐您思虑周全，我感激您还来不及呢。” 梅姐莞尔一笑，“那就好。以后注意。时间差不多了，你走吧。下午还要工作。” …… 回到‘兵器营’，顾希见秦林傻愣愣地坐在椅子上，半天不说话。 被他聒噪惯的顾希有些不适应，“你这是怎么了？去了我家一趟，跟变了个人似的？” 秦林看看顾希，感慨道，“那么好的女人竟然是你的妾室？你真是太暴殄天物！她们肯做你的妾室，是因为她们两位出身不好吗？” “你这样，原来是为这个呀？不是。她们都是书香门第，清白人家的姑娘。彤儿的父亲还是我们那个镇上唯一的举人呢。我和彤儿是青梅竹马。后来阴差阳错我娶了我家夫人，本以为和她再无缘分，没想到她竟愿意给我做妾……” 秦林听得入神，深受感动，“彤儿真是个好女人！你千万不要辜负她！” 顾希有些心虚地嘀咕道，“这还用你说？” 秦林叹了口气，“唉，你说你的命怎么这么好？你的女人一个赛一个的漂亮，还如此痴情。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呀！” 顾希尴尬地笑笑，没说话。 第90章 甜蜜的时光 帷帐内传来赤云靖岩的声音：“你是睡了吗？怎么没有动静了？” 顾希是真的快睡了，但听出他声音中的愤怒，知道如果如实回答的后果，便不耐烦地说，“我怎么是快睡了？我是快死了！你完事儿了吗？还有完没完！天都快亮了，让不让人睡了？我感觉自己马上要虚脱了。” 赤云靖岩笑道，“哪里有那么夸张？你是纸糊的吗？一碰就散架。累一点、困一点是有的，你可以明天早上晚点起。” 顾希像哄孩子一样跟他好言商量，“你不是还要早起吗？听话，咱们睡觉吧。” 赤云靖岩冲他挤眉弄眼地坏笑道，“我前两天都睡足了。你都三天没回来了，还不得让我好好稀罕稀罕。” “你是想把我回家这三天都补回来是吗？”顾希一脸生无可恋，“啊！天哪，我太难了，救命呀！” 两个人终于消停了，赤云靖岩倒在床上便呼呼睡起来。 顾希下床，简单地清洗了一下，又换了件新睡衣。他重新躺回床上，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了。 一直把赤云靖岩都翻醒了，“你刚才不是很困了吗？怎么还不睡？” “我…饿了。饿得心里慌慌的，睡不着。”顾希有些难为情。 赤云靖岩很是惊讶，“啊？你饿了？真是太难得了！让翁翁喊人给你弄点吃的。” “这大半夜的，大家睡得正香，怎么好意思为了我一个人把他们都叫起来？”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他们就是伺候咱们的。” “可他们也是人啊！总得让人休息吧？” “行行，你仁慈！那怎么办？我看天也快亮了，要不你就坚持一会儿？” 顾希坐起来，“不行，饿的受不了了！你先睡吧，我下去找点吃的垫补一下。” “茶案上有点心、坚果和水果什么的，可你平时从来都不碰的。” “顾不了那么多了，饿死了。” “有那么饿吗？早知道应该让你把我的那个吃了，听说很滋补的。”赤云靖岩逗他道。 顾希白了他一眼，脸又红了。他上去在他的后背捶了两拳，“你还有脸说？还不都是因为你折腾了一晚上，我能不饿吗？” 赤云靖岩被他捶了两下，反而觉得无比幸福。他笑道，“你要上天呀？竟然连皇上都敢打？你饿还不是因为你平时吃的少，太瘦了，所以不禁饿。我看还是让人给你弄点热乎的吃吧，你身体本来就不好……” “你睡吧。别管我了。我饿了什么都能吃。” “那我可真睡了，好困呀。” 赤云靖岩闭了一会儿眼，再睁开眼睛见顾希蜷着身子坐在茶案旁。也许是怕点心渣掉落，他双手捧着点心小心翼翼啃着吃的样子，特别像一只憨态可掬的小老鼠。赤云靖岩被他可爱到，忍不住笑笑，爬起来下了床。 顾希抬头看他，“你怎么还不睡？天快亮了，你可是要早起的。” “没关系，中午补一觉就好了，看你吃得这么香，我也有点饿了，你吃的是什么？” “栗子糕。那边还有。”顾希指了指茶案上的果盘。 赤云靖岩也拿了一块吃了起来，不知为什么感觉今天的栗子糕特别香甜。“以后让翁翁在咱们屋里多准备些吃的，防止你饿。” “那倒不用。你以后别总没完没了就行。就像有今天没明天似的，真没出息！我就奇怪了，你的劲头怎么这么大呀？”顾希抱怨道。 赤云靖岩此刻心里荡漾着甜蜜，他好喜欢两个人窝在茶案前吃东西的感觉，喜欢听他数落自己……好像世界上只有他们两个人。他没说话，只是看着他宠溺地笑着。 顾希瞪他，“傻乐什么？你说你是不是没出息？” “这怪得了我吗？还不是因为你太迷人了！” “你还说！”顾希抓起果盘里一个梨子冲他扔了过去。 赤云靖岩将梨子接住，咬了一口，“是我不好。咱们来日方长，我不该急于一时。明天…不应该是今天了，中午陪我一起睡吧？” 顾希连连摇头，“不行！我吃完点心，漱了口，就要一口气儿睡到中午。咱们俩的时间凑不到一起的。” “好好好！你睡足了，晚上咱们继续。”赤云靖岩故意逗他道。他就喜欢看他生气的样子。 果然，顾希蹙着眉一动不动地瞅着他，“赤云靖岩，你……” “好了好了，逗你呢！”赤云靖岩开心地笑道，“吃好了，漱完口赶紧睡吧。” …… 幸福的日子好像过得特别快。一向不苟言笑，眉头紧锁的赤云靖岩，最近每天脸上都挂着笑容。不管事情多棘手，大臣多刁钻，都影响不了他的好心情。他总是神采奕奕、精神抖擞的。经常让很多人不明状况的人惊得都瞠目结舌。 午饭时，顾希打着哈欠进了饭厅，“这一觉睡得真香！” 厅内只有顾希夫妻四人。 彤儿眼巴巴地瞅着他，嘟嘴道，“相公好几天才回来，人家本来有好多话要跟他说。可是他呢？大清早回来，只抱了抱闺女就睡觉去了，一睡就睡到中午。人家那么想他，他一点儿也不在意人家。” 顾希连忙解释，“彤儿冤枉死我了！不想你们，我怎么会天不亮就往回跑？往常皇上早早去上朝，我即使要去衙门，也是可以再睡会儿的。就是因为想早点见到你们，和你们多呆会儿，我直接赶回来了。主要是吧，晚上我没睡好……” 苏锦好奇地问，“怎么了？为什么没睡好？” 顾希叹了一口气，满脸苦大仇深道，“唉，别提了。” 梅姐笑道，“现在皇上不是对你挺好的了吗？怎么还唉声叹气的？” 顾希苦笑道，“我现在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呀！” “怎么？他晚上不让你睡？”梅姐追问道。 顾希开始因为有彤儿在场，不好意思说他和赤云靖岩的细节。但彤儿曾跟他提过意见，说他什么事都瞒着她，不把她当自家人。而且梅姐都问了，他又怕自己不说，彤儿又多心。 他便把心一横，点点头道，“他精力特别充沛，经常一折腾就是一宿，第二天又能早早起来上朝，一点都不耽误。可是我受不了呀！特别是我从家里回来那日和我要回家前的晚上。不是今天我要回家吗？昨晚上就几乎一宿都没睡。” 梅姐惊道，“折腾了一夜？这什么人能受得了呀？你们一晚上都干什么呀？” 顾希有些难为情，“他…就是一晚上不停地在我身上摸、亲、揉、吸的，正面完了反面，没完没了的……” 梅姐忍不住笑了，“这证明他是真的喜欢你呀！” 顾希无奈地摇摇头，“我不觉得他喜欢我。他这个人就是跟正常人不一样。他天天嫌弃我瘦，一身骨头，不但硌得慌还丑，每天晚上却又贪恋地跟有瘾似的。我这一晚上困的呀，也不敢睡。之前有一次忍不住睡着了，他就会很生气，一巴掌把我抽醒……” “你说你人家正在兴头上，你还能睡着了？人家能不生气吗？”梅姐打趣道。 苏锦也忍不住捂嘴笑了一下。 顾希假装生气，扭头瞪她，“你竟然还笑？有点儿同情心吗？” “大姐…刚才也笑了。你怎么不说她呀？”苏锦低头嘟囔道。 第91章 苏锦有喜 只有彤儿听得眼泪涟涟的，觉得自己的相公好可怜。彤儿虽然没有苏锦年纪大，但仗着自己比苏锦早进门，便对她数落起来，“苏锦，你怎么回事？听到相公受苦，你还笑？你还要跟大姐比……” 顾希见苏锦也不分辩，连忙打断彤儿道，“好了彤儿，没关系，让她笑。看我今晚上怎么收拾她，我也折腾她一宿，让她好好的感受一下。反正今天我也睡足了。” 彤儿愣在那里，感觉好像哪里不对。 苏锦连忙摆手道，“你今晚别来我房间里，我可经不起你折腾。” 彤儿急道，“相公开玩笑的，你都听不出来呀？我们相公是那种人吗？他和那个暴君可不一样。他最懂得怜香惜玉了。” “瞧把彤儿这丫头急得。”苏锦笑道，“我是因为这个月没来月事，怕是…所以不敢……” “妹妹有喜了？”梅姐问道，“一会儿我就请大夫过来把把脉。” 顾希惊喜道，“太好了！苏锦你终于达成所愿，要有自己的孩子了！” 彤儿也笑道，“恭喜苏锦姐姐了。”然后她又含情脉脉地望向顾希，“相公，今晚上你来我房间吧，我不怕折腾。” 吃完饭，彤儿形影不离地跟着顾希，跟他腻在一起。她去搂抱顾希时，撞到了他的前胸，疼得顾希龇牙咧嘴，忍不住叫出声来。 彤儿吓了一跳，连忙松开他，“怎么了？相公。我弄疼你了？是哪里？让我看看。” 顾希有些难为情，躲闪着她，“我没事……” “真的假的？刚才你好像很疼。让我看看……” 顾希极力忍着，护住前胸不让她看。“我真没事。” 梅姐一旁静静地看着，然后起身道：“顾希，你到我房间里来一下，我有事和你说。” 一进梅姐卧室，梅姐便把房门关上，“快把衣服脱了，让我看看伤哪里了？” 顾希很听话地脱了上衣，赤裸着上身给梅姐看。 梅姐看到他胸前肿得比平时大好多的小豆豆，惊道，“怎么成这样了？” “他弄的呗。”顾希跟梅姐抱怨道。 “很疼吧？”梅姐心痛不已。 “嗯，一碰就钻心的疼。”顾希有些委屈地说。 “再这样下去，就烂了。你得跟他提提。不能让他这样不管不顾的！” “我…开不了口。”顾希有些为难地说。 梅姐取来药箱，给他抹上药。又用白布在他胸前缠了一圈。 “你不说，难不成还让我跟他说呀？这么隐私的事，若是从我嘴里说出来，他该不高兴了。你还是得自己跟他说。皇上还是心疼你的，就是…没太有分寸。你可以委婉一点告诉他。只有跟他说了，他才能知道，才会去改呀！” 顾希不情不愿地点点头。 “还有，彤儿都已经做母亲了。你和她是夫妻，有什么难为情的？她都埋怨了好几次，嫌咱们什么事都不让她知道，不把她当一家人。” 顾希轻叹一声，“有些事不知道为什么，跟你和苏锦就说得出口。对她总觉得难以启齿。她那么单纯，像孩子一样，我有点不忍心，让那些龌龊的事玷污了她。她天天相公相公的喊着，总想给她留一点美好的印象。可是我自己太不堪了，哪里配当人家的相公呀？” 梅姐摇头笑笑，“可彤儿已经不是孩子了！你应该改变心态，把彤儿看做和你命运相连的妻子。” “嗯。”顾希点点头。 梅姐又问，“你不是最近跟皇上挺好的吗？怎么还天天愁眉苦脸的。” “刚才我好多话说不出口。皇上虽然不像以前那么粗鲁了，但是他说他喜欢听我的笑声，就成宿成宿地折腾我让我笑。可我笑并不是我真的想笑，我是控制不住自己，就像以前哭一样。”顾希无奈地说。 梅姐心疼地握着他的手，“很难受吗？” 顾希想了一下，“反正一点都不舒服。本来床上欢爱是一件让人愉悦又美好的事情，可是我都被他搞怕了。梅姐，你觉得我现在可以跟他提了吗？” “提什么？”梅姐困惑道。 “就是你说的，跟他讨个承诺，等他厌弃我了，让他放我走啊！我现在就靠这个撑着呢，要不怎么能坚持下来？” 梅姐思忖了一下，“你觉得时机到了吗？你们两个现在关系已经很亲近了？这个一定要在你们情最浓的时候说，才不会有风险。” 顾希想了想，“这个怎么说呢？我们有时候…就是偶尔也会感觉好像挺亲近的，但他不同于常人，大多数时间我都是提心吊胆的，怕他突然间就翻脸了。我认为早晚都要说，现在就应该是我们俩关系最好的时候了。我不相信他对我身体的热情能持续太久。” “那你随机应变吧！”梅姐还是有些不放心地叮嘱道，“你要掌握好分寸，别把他惹急了。” 顾希点点头，然后腻在梅姐怀里撒起娇来。 梅姐无奈地笑笑，“怎么还跟孩子似的？大白天你想干嘛呀？快穿上衣服，别生病了。” “姐，我想让你抱抱我。” 梅姐娇嗔地瞪了他一眼，“你什么时候能长大呀！好，就抱一下。抱完就穿衣服。” 顾希贪婪地抱了会儿梅姐，感觉好温暖。然后他乖乖地穿上衣服，“姐，苏锦现在也怀孕了。梅姐，你还想再要个孩子吗？” 梅姐认真地想了一下，“孩子当然是多多益善。我如果再生个男孩，一个姐姐，两个弟弟，也挺好的。” “那就生吧？”顾希挑眉道。 “不着急。等苏锦把孩子生下来再说。”梅姐突然想到什么，有些懊悔地说，“哎哟，我身为一家主母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彤儿和苏锦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呀！” “瞧你，至于吗？你不说我都没有意识到。我知道你把咱家所有的孩子，都当做自己亲生的一样疼爱。” “你就那么相信我？不怕我欺负你的小老婆和她们给你生的孩子？” “怎么会？我家梅姐最善良、公正了。” 梅姐笑了一下，“就你嘴甜！你放心我本来就喜欢孩子，咱家所有的孩子都是我的孩子。”梅姐看着顾希突然问道，“皇上的身体那么好，他…嘴巴一定很有劲吧？” 顾希不明白梅姐为什么问这个，顺着回答道，“可不是吗！你看我都他嘬成那样就知道了。你怎么又提他？” 梅姐诡秘地笑道，“你跟我提过你们现在同房的方式，你们是互相的。他力气那么大，一定很刺激吧？我们姐妹三个以后可都是生养过的了，跟他比起来一定会寡淡得很……” 顾希脸‘登时’红了，“姐！要那么刺激干吗？我还是喜欢和你们在一起。” 第92章 何时厌弃我 这日晚上，两个人恩爱后，赤云靖岩从身后搂着顾希的腰，把脸贴在他后背上。赤云靖岩闭着眼睛，什么也不说、不做，就享受着这个瞬间，心里无比幸福。 顾希睁着眼睛，任他抱着。此刻，他能感觉到他对自己的爱和依赖。他犹豫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问，“皇上，如果有一天你厌弃我了，会杀了我吗？还是放我走？” 赤云靖岩有些意外，不知道他的小脑袋里又打什么主意。他睁开眼睛，故意说道，“咱们毕竟恩爱一场，就算真的不喜欢了，我也不会杀了你。我怎么下得去手？” 顾希惊喜道，“这么说您会放我走是吗？” “应该会吧。” “那…你什么时候才能厌弃我？” 赤云靖岩抚摸着他的后背，“怎么？你还是想离开我了？咱们现在不是挺好的吗？” 顾希转过身，面对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渴望，“皇上，你可以给我一个承诺和期限吗？” 赤云靖岩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他的认真，感觉心被狠刺了一下。但他表面上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问：“什么承诺、期限？” “就是承诺你厌弃我的时候，就放我回家。期限吗？就是大约多长时间。” “我可以承诺你，如果不再喜欢你了，就放你走。但这个期限…谁能说的准呀？”赤云靖岩说出这些话，心里莫名的伤感起来。他之所以敢做这个承诺是因为他知道不会有那么一天。 “皇上，你就说一个期限吧，我也个盼头。”顾希求道。 赤云靖岩有些不忍心拒绝他，“嗯嗯…如果你听话，能让我满意，我会考虑一个期限。” 顾希兴奋点头，“我听话！” “那就…一年吧。”赤云靖岩随口敷衍道。 “一年？这么长？”顾希好像跟自己斗争了一下，最后妥协了，“好吧。到时候我会带着家眷离开京城，不会给皇上添任何麻烦。” 赤云靖岩忍着心痛道，“其实…你的府邸是我赏给你的，就是你的了。你们可以一直住在里面。” 顾希摇摇头，“我们一定要离开京城的。离开这个地方，才能忘掉那些不堪的往事，重新开始。” 见赤云靖岩板着脸，皱着眉，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顾希歪头盯着他看，“你不会生气了吧？你在生我气吗？” 赤云靖岩勉强挤出些笑容道，“我没生气。就是觉得我的小希好像一下子长大了。变得更聪明，越来越有自己的主意了。我刚才在想，你个小家伙，怎么突然想到这个？还将了我一军。我是一言九鼎的君王，到时候不答应都不行了。” 顾希被赤云靖岩这么一夸，有些得意忘形，又见他谈笑风生的，好像并没有反常。他便放松了警戒，“我哪里想得到这么远？是我家夫人让我这么说的。” “梅夫人？”赤云靖岩语气很惊讶，其实心里早就猜到了。 “嗯，她听到了外面对皇上不好的传闻，怕你有一天就算厌弃我了，也不肯放我走。就让我跟皇上讨一个承诺。” “她…还说什么了？”赤云靖岩继续追问道。 “她让我跟你好好相处，凡事顺着你点。说忍耐一段时间，我们就可以一家人团聚了。” 赤云靖岩冷笑一下，“哼，你家夫人还真是用心良苦呀！”他气得手都哆嗦了，咬着牙盯着顾希，心里一阵阵的疼：‘原来这些日子他都在跟我演戏？我竟然被一个小孩骗了！’ “你…干吗这么看我？怪吓人的。”顾希一脸无辜地问。 赤云靖岩把自己的胳膊从顾希身下抽出来，转身背对着他，“睡觉了！” 赤云靖岩热乎乎的身体突然离开他，顾希感觉很冷，有些不适应。“怎么了？你不说你不生气吗？为什么不搂着我了？” 赤云靖岩没好气地说，“自己睡！这么大人了，还得让人搂着睡！” “我冷。你没事吧？”顾希挪了挪身体，碰碰他，想让他继续搂着。 赤云靖岩不理他，努力压制着胸中的怒火。 “怎么一阵阵的？”顾希只得转过身去搂着赤云靖岩。“好暖和。” 赤云靖岩厌烦地晃晃肩膀，“别碰我！” “你身上这么热乎，就让我暖和暖和吗。”顾希撒娇求道。 赤云靖岩便不再动，任他整个身体贴在自己身上取暖。他深吸一口气，负气地闭上眼睛…… …… 赤云靖岩在书房里批奏章，翁翁端着一盘点心小食进来，喜眉笑眼地说，“这几日皇上跟公子高兴，咱们宫里那些奴才们也一个个的要上天，一早上就唧唧喳喳的，真是……皇上！” 翁翁突然发现皇上阴沉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忙问道，“您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赤云靖岩摇摇头，“你刚才说什么？” “哦，老奴说咱们宫里的那些奴才，见了几天皇上的笑脸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刚才在院子里，嘻嘻哈哈地闹，咱们院子什么时候这么热闹过……”翁翁正说着，发现皇上又走了神。“皇上，您……” “翁翁，你是不是也觉得最近顾希像变了个人似的？”赤云靖岩突然问道。 “可不是吗。真是性情大变呀！温顺了不少，话多了，会笑了，也开朗了……”翁翁开心地如数家珍般。 “你知道为什么吗？” “想是他的家人都来京城了，他有了后顾之忧，反而就想开了。想明白一些事，心情自然就好了。”翁翁推理得头头是道。 赤云靖岩忍不住把手里的奏章摔到桌子上。 “皇上，您这是？”翁翁不解地问。 “我开始也这样以为。但实际上他最近所有的变化，只是故意在取悦讨好我，想让我给他一个承诺，将来放他回家和家人团聚！”赤云靖岩恨恨地道。 翁翁惊得半张着嘴，他看出皇上真的很伤心。“这…皇上您怎么知道的？” “是他亲口告诉我的。我掏心掏肺地对他，他竟然在这里跟我逢场作戏！这个小骗子！我怎么就是不长记性，又被他耍弄了！他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皇上，也许公子心里不是这样想的。” “他心里？他有心吗？”赤云靖岩越说越激动，“我从来没有被人如此欺辱过！” “皇上，您先别激动。老奴认为这种事如果是真的，公子怎么可能告诉您呢？怕是跟您斗气吧？”翁翁极力为顾希解释，他想让皇上心里好受一点。 “翁翁，你怎么就不相信呢？别人也许不会这么做，但他不一样，他就是个傻子！我一套就把他的话全都套出来了。他也没有那个智慧这么做，是他家夫人教他这么做的。我真是瞎了眼了，怎么会看上他这种人？”赤云靖岩说着愤怒、委屈一齐涌上来。 “皇上，您喝口汤，消消气。”翁翁不知如何劝解他，便捧起桌上的汤道。 赤云靖岩气火太旺，正好口渴了。他拿起炖盅喝了一口，觉得此汤清爽回甘，便问，“这是什么汤？” “玉笋鸽子汤。” “这个口味不知公子会不会喜欢？给他送去了吗？”赤云靖岩脱口而出。刚说完就意识到了什么，负气地将汤勺重重的扔回碗里。“不喝了！” 翁翁偷笑道，“刚炖好就给公子送去了……” 第93章 兴师问罪 赤云靖岩和翁翁回到寝宫，顾希迎上来要帮皇上脱斗篷，“皇上，您回来了！” 赤云靖岩把斗篷随手扔给翁翁，看都没看顾希，直接越过他，走到茶案旁坐下。 顾希愣了一下，又走过去帮皇上倒茶。 “你出去！朕现在不想看到你！”赤云靖岩冰冷地说。 顾希的手僵在半路不知如何是好。他求助地望向翁翁。 翁翁干干地笑道，“要不，公子今晚上先回家住？” “可是，后天才是回家的日子？”顾希一脸困惑。 “您今天就回去吧。”翁翁劝道。 “嗯。”顾希点点头。 翁翁送顾希出来，顾希小声地问翁公公，“翁翁，皇上这是怎么了？是冲我吗？我做错了什么吗？” 翁翁安慰道，“是朝堂上的事。皇上不是冲您。” 顾希如释重负，“哦，他黑着脸真吓人。” 顾希走了，赤云靖岩对翁翁道，“我没发话，你怎么让他走了？” “哎呦，老奴该死！都怪老奴自作主张。老奴觉得皇上此刻肯定不想见他，不如让他回家吧。” “哼，你是怕我一时气不过打死他吧？” “皇上，您在这里气得什么似的。再看公子一脸无辜，定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他那么单纯，应该都不知道您为什么生气……”见皇上脸色依然阴沉，翁翁也不敢再说下去。 赤云靖岩望了望四下，没有顾希的寝宫，一点生气都没有。他看着顾希待过的地方，用过的器物，不免又伤感起来。他坐了好一会儿，突然站起来说，“翁翁，咱们走！”说着，径直往外走去。 翁翁在后面一边追一边道，“皇上，这大晚上的咱们去哪儿？” 顾希回到家，家里人还在吃晚饭，他吃过了，便帮嫣红等人一起喂孩子。 正在这时外面有人通传，“皇上驾到！” 一家人赶紧起身行礼。 行完礼，顾希有些奇怪地问赤云靖岩，“你怎么突然来了？心情好点了吗？” 赤云靖岩瞪了他一眼，没理他。 梅姐很热情地张罗，“皇上，用过晚膳了吗？在这一起用点吧？民妇再让厨房加两个菜。” “朕吃过了！”赤云靖岩语气冰冷地说。 他环视了一下四周，看着他们一大家子人热热闹闹地用餐，而自己却形单影只的，更觉得心里委屈。 “梅夫人，你出来一下，朕有事找你。”赤云靖岩面无表情地说完，转身出去了。 梅姐心里琢磨着，会是什么事，该怎么应对……抬头见大家都向自己投来关注的目光，她故作轻松地笑笑，“没事，你们继续吃饭吧。” 赤云靖岩背着手立在黑暗里。 梅姐上前寒暄道，“皇上，民妇让下人给您搬把椅子吧？” “不用！”赤云靖岩说的每一个字犹如冰块，在黑暗里掷地有声，“就几句话，朕说完就走！今晚不说出来，怕是很难睡下。” “皇上您请说，民妇洗耳恭听。”梅姐颔首道。 “梅夫人，朕很感谢你帮朕跟顾希消除芥蒂，治好了他的心病。但朕的眼里是容不得沙子的，请你以后不要耍那些小聪明，撕破了脸对你没有好处的！”赤云靖岩厉声道。 梅姐心里‘咯噔’一下，“皇上，民妇不知皇上所指何事？” 赤云靖岩转过脸瞪着她，“自己做了什么事，你不知道吗？” 梅姐被他锐利的眼神逼视着，低下了头，“皇上，民妇真的不知所犯何罪，请皇上明示。” “顾希把事情都告诉朕了！上次你与朕说的那么好，朕还真信了你。原来你表面上希望他跟朕和睦相处，感情日益增进。实际上却打着自己的小算盘。你是想让我们彻底地分开，你们好一家人团聚吧？你还让顾希跟朕讨一个承诺，亏你想得出来！”赤云靖岩如同野兽般对着梅姐咆哮。 梅姐吓得汗都出来了，她缓了缓神，依然泰然自若地说，“原来是因为这件事啊！皇上，您误会了。请容民妇慢慢跟您禀明事情的经过。” 梅姐冲赤云靖岩行了个蹲礼，便开始娓娓道来： “顾希打小就没受过苦，和皇上这一年来他心里一直委屈得紧。民妇看得出来，皇上对他是真心的。很多时候他不过是先入为主。而如果他一直这种心态，会影响你们的感情，也不是长久之计。所以民妇就自作主张，想出这个方法安抚他。” “民妇这样说，他就能开开心心地跟皇上相处了。民妇想，时间长了他对您或许就会慢慢地生出真感情来。至于说日后放他回家的事，是为了让他觉得生活有盼头，民妇随口编出来的。一切还是都在您的掌握中，谁也左右不了皇上您的想法。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也未尝不是一条后路。” “哼哼……”赤云靖岩冷笑一声，“怕是要让梅夫人失望了，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赤云靖岩心里虽然觉得梅姐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但依然语气强硬地说，“梅夫人，朕警告你，不要试图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动什么手脚，朕可不是好骗的！你好自为之吧！”说完，甩手离去。 梅姐忙行礼，“恭送皇上！” 赤云靖岩一走，苏锦便从树背后闪身出来，拍着胸口道，“大姐，吓死我了！你可真镇定，还对答如流的。换了别人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都偷听到了？你肚子里还有孩子，别把孩子吓着。”梅姐也吓得冷汗涔涔，表面上却装作很平静的样子。 “我出来上茅厕路过此处，见皇上在那儿生气，就没敢出来。皇上发那么大火，不会回宫，再下旨降什么罪给您吧？”苏锦不无担忧地问。 梅姐无所谓地笑笑，“我一个妇道人家怕什么？我是担心皇上会因此为难顾希！两个人才刚好几天呀？你说顾希是不是个傻子？什么事儿都能跟皇上说吗？” “顾希他就是太单纯了。以后吃点亏就长记性了。”苏锦上前扶梅姐。 “他吃的亏还少呀？他就是这样的人，教都教不来的！有什么办法？我真是心累呀！进屋吧，你有身子，别吹了风。” “还好，他有您这样的夫人帮他主持大局。”苏锦恭维道。 梅姐和苏锦相互搀扶着进了屋。 梅姐进屋见顾希和彤儿正带着几个孩子们手舞足蹈地疯闹着。她瞅了他们一眼，叹了口气，饭也吃不下去了…… 第94章 原来你是为了那个人 赤云靖岩最近心里一直不太舒服，但看顾希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知道他是无心的，便也释然了。他不想让他们快乐的生活这么快就结束，所以决定原谅他。 晚上，赤云靖岩很晚才回寝宫。顾希已经换好了睡衣等他。 见赤云靖岩回来，顾希连忙迎上去，帮忙更衣，倒茶。“皇上这么晚才回来，忙了一天一定很累吧？” 赤云靖岩满足地笑着，“是有点累，但想着你在宫里等我，就浑身是劲，很幸福。” 顾希娇羞地笑笑，然后凑近他，对他耳语几句。 赤云靖岩惊地瞪大眼睛，“真的？今晚可以？你不行吧？太医不是说你一年半载养不好吗？” “太医的话也不能都信。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好的差不多了。偶尔一次没问题的。” “既然你都这么说，那咱们就试试呗？”赤云靖岩心花怒放道。 见他眼里放光，顾希有些害怕道，“不过，你…得轻点。别太冲动。” “放心。对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求我呀？今天这么主动？”赤云靖岩警惕地问。 顾希心虚地摇摇头，“没有。能有什么事儿？” …… 赤云靖岩这次真的已经极尽温柔了。但完事后，顾希还是疼得直冒汗。 赤云靖岩给他灌了些药进去，让他在床上趴着。赤云靖岩有些担心，“怎么样？用不用叫太医？” 顾希摇头，“没大事，让我趴会儿就好了。” “让你逞能！”赤云靖岩有些怜爱地埋怨。 顾希休息了一会儿便钻进赤云靖岩怀里，趁他高兴时，小心翼翼地问，“皇上，那个…顾永文现在还在大牢里吧？要不…放了他吧！总不能关人一辈子呀？” 顾希一直想着顾永文的事。皇宫里的大牢，他是见识过的，那里哪是人待的地方？可是他不敢提。最近觉得赤云靖岩比较好说话，他想再给他点甜头，说不定就会答应把顾永文放了。顾希做了很长时间的心理建设，才下定决心这么做的。 赤云靖岩笑容僵在脸上，他感觉血液往脑门上冲，当时他真想一脚把他踹到地上，再踹上两脚。原来今天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那个人！他努力克制怒火和心痛，咬着牙说了句，“行吧。” “真的？谢皇上了！”顾希没想到他这么痛快就答应了，有些意外。 赤云靖岩手放在顾希脖子上，他有种想掐死他的冲动。 顾希却‘咯咯’笑起来，“你干吗呀？痒死了！” 赤云靖岩不愿意再看他，转过身去，嘴上说着，“睡觉吧！”却瞪着眼毫无睡意。 顾希一点不知情，还不知死活地问，“皇上，放他出来后，您打算怎么安排他？让他官复原职吗？” “我要把他调到最远的边疆，做一个普通的戍边士兵。”赤云靖岩狠狠地说。 顾希叹了口气，“这样也好。能驻守边疆也是一件荣耀的事。而且那里的生活更简单，更纯粹。皇上，我…能送送他吗？” “送吧。这很可能就是你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好好送送！”赤云靖岩恨得咬牙切齿。 “嗯，睡吧。”顾希没有听出赤云靖岩声音的反常。他躺下来，或许想到与顾永文的送别，勾起过去的事情，神情有些忧伤。 赤云靖岩背对着他，眼睛瞪得大大的，感觉心上被横七竖八插了好几把刀子…… …… 城外，赤云靖岩身披斗篷站在半山腰上，眼睛紧盯着山下的亭子。他身边是崔忠义和侍卫们。 崔忠义神情紧张地盯着一脸严峻的赤云靖岩，不时再看看山下那两个人…… “没想到，你会来送我？我真的很知足。此一别，再见就难了。你自己多保重。我…走了。”顾永文看到顾希很是激动，但他知道四周很多人看着他们，为了顾希以后的生活，他也不能多说什么。他只能快点结束这次见面。 顾永文沧桑的像一个老头，头发凌乱，胡子拉碴，后背佝偻着，腿脚也不那么利落了。可以看出他在狱中吃了很多苦。再也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挺拔少年了。 顾希一直冷着脸不说话，顾永文转过身要走那一刻，他终于绷不住痛哭起来。 顾永文慌了，转身想要抓他的手，又觉得不妥，双手尴尬地停在半空。 顾永文流着眼泪苦笑道，“怎么了？为什么哭？是不舍得我离开？还是因为报了仇，喜极而泣呀？” 顾希抽泣着说，“是你把我带来京城的，现在你走了，你把我一个丢在这里？你让我怎么办？” 顾永文看着他瘦弱的肩膀不停地抽动着，好想抱着他，和他一起大哭一场。但他没有动，他知道有一双凌厉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他们。他只能让眼泪默默地流。 “我今生最后悔的事就是把你带到京城！你…是不是原谅我了？” 顾希痛苦地摇摇头，“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的。我知道你也有很多苦衷，你也不想这样。但我还是很恨你。” “你应该恨我！” “我从来没有像恨你一样恨过一个人！你曾经是我最依赖信任的人，像我的亲大哥一样，却毁了我的一生！”顾希说着失声痛哭。 “所以，我不管受什么苦都是罪有应得！”顾永文也捂着眼痛哭道。他放下手，缓了缓情绪道，“我去承受我该承受的一切了，以后我再也护不了你了。” 顾希看到他现在苍老的样子，想起他之前要带自己一起赴死，他担心他去了那种地方，没有生存下来的欲望。“永文，答应我，好好活着。” 顾永文又惊又喜又感动，心里波涛起伏，却什么都不能做。他闭上眼睛，任凭眼泪横流。“小希，你也好好活着。说不定咱们还有再见那一天。” 顾希点点头。 “你跟皇上好好相处。” 顾希冷笑一下，“好坏是我能选择的吗？” “他…是真的挺喜欢你。”顾永文艰难地说。 顾希闭上眼睛，摇摇头，“你走吧。多保重！” …… 回宫的马车上，赤云靖岩和顾希面对面坐着，谁都不说话。 马车行进了一段，赤云靖岩终于忍不住了，阴阳怪气地说，“你还哭了？是不舍得他吧？你跟他一起走呗。” 顾希听出他生气了，连忙解释道，“我哭跟他没有一点关系，我是在哭我自己。你说我的命怎么这样呢？都遇见的是什么人呀？我好好的生活全被他们毁了！” 赤云靖岩听顾希这么说，他的气消了一大半。他把手盖在顾希手上，捏了捏，以示安慰。 …… 第95章 私访‘兵器营\\＼’ 这日，几个衣着华丽的人大摇大摆进了‘兵器营’的院子。正好秦林拉着顾希在院子里活动筋骨。 秦林见几个人也不通传，旁若无人盯着他俩看，便不客气地说，“你们是干什么的？这是朝廷办公的地方，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门房怎么回事，随便放人进来？” 顾希这才发现院中有人，扭头看去不由惊道，“你们…怎么来了？” 那些人都没有理秦林，其中有一个像是头儿的人，对顾希笑道，“好几天没见到你了。今天出来办事，正好路过这里，进来看看你。我还有些时间，不如咱们进屋聊聊。” 顾希有些慌乱，“不用了吧？现在是办公时间。” “进来吧。咱们好好说会儿话。”说着，那人冲顾希眨了眨眼睛，就要去拉顾希的手。 秦林虽然不知道他们的关系，但见顾希百般不愿意的样子，便挡在那人面前，将顾希护在身后： “看这位贵人的穿戴谈吐，应该也是非富即贵之人？但不管你们是干什么的，进了我们‘兵器营’就得遵守我们这里的规矩。没听见我们顾主事发话了吗？现在是办公时间，不私聊！” 来人正是赤云靖岩，他带着忠义和几名护卫首领微服出宫，顺便来看看顾希。 赤云靖岩懒得搭理秦林，厌烦地了瞪了他一眼，对身边的忠义做了个手势。 一旁忠义便厉声道，“大胆！这是当今圣上，还不下跪行礼。” 秦林一惊，连忙跪倒叩拜，“兵器营主事秦林叩见皇上。卑职有眼不识云山，请皇上降罪！” 赤云靖岩没理秦林，拉着顾希进了里屋。 房门关上了。忠义又从大门口招呼了好几名侍卫，指挥着他们按队形排开，将那个房间围的铁桶似的。 秦林见没人理他，便自己站起来。他很好奇皇上让顾希进去干什么，不时往里面探头。 忠义冲他喝道，“你！离远点！” “大人，顾主事刚来没多久，我都在这里做了两年主事了，对兵器营比他了解。若是皇上想了解这个衙门的事，可以找我。”秦林毕恭毕敬地说。 “废什么话！滚一边去！”忠义没好气地说。 屋内顾希和赤云靖岩尽量保持着距离，“你怎么突然来这儿了？” “不是说了吗？路过。离我那么远干吗？快过来，让我亲亲抱抱。”赤云靖岩向他伸出了双臂。 顾希没动，“这样不好吧？这是我工作的地方，让人知道了，我还怎么立足？” “让谁知道？那些杂役还是那个主事？没人会知道的。外面全是护卫把守着呢。” “可是你这样突然就闯进来，实在让人不安。” 赤云靖岩有点失去耐心了，“你扭捏什么？这里又没有其他人？快过来！”见顾希还立在原地。他吼道，“你还想不想在这里干了？” 顾希只得往前靠靠，被赤云靖岩一把揽过来，搂在怀里。然后抱着他疯狂地亲吻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顾希坐直身子，“差不多了吧？别让外面的人等急了。”顾希挣扎出来，理了理衣服、头发。 赤云靖岩虽然意犹未尽，却也只得作罢。他冲他色眯眯地笑着，“今晚是你回宫的日子，我们晚上继续。” “皇上，我正要找人捎信给您，今晚之航过周岁生日，我不回宫了。” “哦？”赤云靖岩有些失望，“之航都一周岁了，时间过得真快。我跟这个孩子这么有缘分，论理说，我也应该送一份礼。要不，我晚上也去？” 顾希连连摇头，“不用。小孩子家担不起的。我们也不大办，就一家人吃个饭，让他抓个周。” 赤云靖岩心里有些酸，“那好，你们一家人过吧！我就不去给你们扫兴了。” …… 送走了皇上一行人，秦林一直盯着顾希看，“你连皇上都认识？厉害了你！你们俩在里面那么长时间都聊什么了？你俩的关系不一般啊！” 顾希很窘，脸情不自禁的红了，支支吾吾地说，“怎么就不一般了？我们在里面就聊了一下工作上的事……” “脸红什么？不会求你帮忙办事的。我这样挺自在的。”秦林以为顾希只是低调，不想让人知道他与皇上的关系，便也不多问了。 …… 走出‘兵器营’的赤云靖岩突然想起秦林看顾希眼神和护着他的举动，心里有些不舒服，便问身边的忠义，“这个秦管事是什么来头？” 忠义道，“卑职不知。看他处事不惊的样子，不像是普通老百姓家的孩子。用不用去查一查？” “先不用，小人物而已，不值得兴师动众的。你派人盯着两个人，一举一动都要跟朕汇报。” “遵旨！皇上，您是担心他们两个人……”崔忠义试探地问。 崔忠义对顾希的印象很差，两次捉奸行动，他都是有参与的。他对顾希的人品很不齿。他不清楚为什么这么一个烂人，到现在还活着？他很崇拜赤云靖岩，因此为他感到不值。 赤云靖岩摇摇头，“没有。就是以防万一。” …… ‘靖希宫’内，赤云靖岩在屋里急得团团转，“这都什么时候了？顾希怎么还不回宫？” 翁翁一旁安抚道，“皇上，您别着急！老奴已经派人去问了，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不一会儿小顺子在门外报，“禀皇上！派去的人回来了！” 翁翁急道，“快让他进来啊！” 赤云靖岩焦急地对回来的人问，“怎么样？公子什么时候回来？” “回皇上，奴才去府上问了。公子说，今晚家中有事，就不回来了。明天一定早早回来。” 赤云靖岩气得转过身去，深出一口气，“你先下去！” 那名小太监刚下去，赤云靖岩就把茶案上的东西，一股脑都扫到地上。 赤云靖岩怒火中烧，“这都几日了！他还不回宫！他让我跟他的妻妾一起轮！这些我都姑且忍下了。他还不按时回来！三催四请，都迟迟不回！我宠着他，惯着他，他越发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赤云靖岩想起这段时间的事，自己所受的耻辱，心中怒火按捺不住，对翁翁喊道，“翁翁，你让忠义带人把他押回来！” “是！”翁翁躬身领旨。 顾希没回来前，赤云靖岩就立在窗前，黑着脸一句话也不说。 第96章 顾希受辱 ‘靖希宫’的气氛很紧张，连翁翁都提心吊胆的，不敢上前劝。 顾希被侍卫押回来，进了‘靖希宫’大门，侍卫便让顾希自己进去。 翁翁远远看到顾希进了大门，冲赤云靖岩惊喜道，“公子回来了！” 顾希一进寝宫就感觉屋里的气氛不对。他连忙跪下，“皇上，我……” 顾希刚要解释什么，赤云靖岩便怒不可遏地打断他，“你还舍得回来呀？翁翁，你先出去！” 翁翁有些担心地看了看顾希，便低头退下了。“老奴告退。” 赤云靖岩转过脸怒视着他，用手一指旁边不远的茶桌，“你脱光了衣服，趴那里等着我！ ” 顾希不可思议地望着他，见他眼神里有不容置疑的决绝，便痛苦地摇着头，“不！我不！皇上，不能在这里。我……” 赤云靖岩怒吼，“你以为你是谁？还什么事都得听你的？你有什么资格给我立规矩？我今天偏要在这里！朕说话你没听见吗？脱光了！” 顾希吓得哭出来，“不！我不……” “你敢忤逆朕！你脱不脱？”赤云靖岩见他不动，上前一脚把他踢翻。 顾希趴在地上，委屈地哭着。 “怎么？还得朕亲自给你脱？” 顾希摇头，只得自己慢慢地把一件件衣服脱下。他磨磨蹭蹭地终于脱完了。他抱着衣服低声哭泣。 赤云靖岩吼道，“去那边趴着！” 他爬到了茶案旁跪趴着，眼泪不停地往下滴。“皇上，我不行。太医说了……” 赤云靖岩怒目切齿道：“你为救顾永文就可以，现在怎么就不行了？” 顾希这时候才意识到他多么在乎那件事。他的脸涨得通红，整个人哭得浑身颤抖…… 赤云靖岩蹲下身子打量着他，恶狠狠的羞辱道：“你现在还知道自己是谁吗？要摆正自己的位置！你说的没错，你就是朕的一个玩物！一个发泄性欲的工具！一个贱人！以后朕让你回去你才能回去！朕不跟她们轮！没有朕的首肯，你敢回去，就打断你的腿！” 顾希闭上眼睛，任眼泪无声地流下。 接下来，赤云靖岩在寝宫的外屋里把他上了…… 整个过程，赤云靖岩很粗鲁，顾希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是默默地流泪…… 事后，赤云靖岩依然不解气，尤其是看到他不声不响，小声抽泣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就知道哭！哭什么哭！别在这儿烦朕，滚出去，到殿外跪着去！” 顾希想去抓地上的衣服，被赤云靖岩一脚踢开。“不许穿衣服，就这样去跪着！你还知道羞耻？以后没有我允许，你就这么光着！说你是贱人，你还不承认！偷完男人偷女人，还天天在外面勾三搭四的！你不是贱人是什么？滚出去！” 顾希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他跌跌撞撞地逃出了大殿，蜷缩着身子跪在外面，捂着嘴哭得泣不成声。 翁翁见此情形，连忙进屋劝道，“皇上，您怎么可以让公子如此呢？” 赤云靖岩怒不可遏，“翁翁，你说最近几个月他是不是太过分了？天天寻死觅活的，跟别人暧昧不清，还背着我偷人！还有……” 关于他救顾永文的事，赤云靖岩说不出口。那是他心头的一根刺。“我都原谅他了，他还得寸进尺，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都要骑到我的头上来了。” “皇上您之前对公子真可谓仁至义尽了。他犯了那么大的错，不但不打不罚，还又赏又赐的。连老奴都觉得实在对他太纵容了。但今天实在有点突然，漫说公子受不了，老奴也觉得有些过了……”翁翁苦口婆心地劝道。 赤云靖岩依然恼怒不已，“我忍他不是一天两天了！之前他一心求死，我怕他有个好歹，拿他没办法。如今他一家子都在京城，我就不信治不了他了！” “啊？！”翁翁恍然大悟，皇上这是在报以前的仇啊！“原来皇上是因为这个！公子现在有把柄在皇上手里，以后不怕他不乖乖听话。但是您让公子赤身露体的跪在外面，虽是这院里也没别人，但这也太伤自尊了！您这是打算要弃了和公子的情分吗？” 赤云靖岩被翁翁说的有些心虚，“弃了？怎么可能？我就是想给他点教训。他越怕什么我就让他做什么，这样才能让他长个记性。我也可以出口气。” “给点教训是可以的，但皇上这么做未免太伤人了，您与公子以后怎么相处？” 赤云靖岩想了想，低声道，“你让他进来吧！” 翁翁拿了件斗篷，裹着顾希的身体，把他带进屋里。 顾希哭得人已经恍惚了，被翁翁扶上床，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二日清早，翁翁喊顾希起来吃饭。今天赤云靖岩特意将翁翁留下照看顾希的。没让小顺子和灵儿过来伺候。 顾希裹着被子，在床上畏缩着，依然抽泣不止，“我…可以穿上衣服了吗？” “啊？为什么不穿衣服？”翁翁奇怪地问。 “皇上他…不让。”顾希委屈地道。 “那就先不穿。老奴把早饭拿进这个屋，您在床上吃。” “翁翁，我……”顾希话没说完，忍不住又哭起来。 “别哭了，你想穿衣服是吗？”翁翁像哄小孩一样试探地问道。 顾希努力克制着情绪，咬着嘴唇点点头。 “行，老奴就做主让你穿上衣服。不过你要好好吃饭。” 翁翁帮着顾希穿上衣服，让他简单洗漱了一下。然后看着他吃饭。 看顾希吃饭，翁翁整个人都快疯了，忍不住抱怨道，“公子，你别哭了！你这么一直哭，根本咽不下饭菜。这一边吃一边吐，得吃到什么时候？皇上可让老奴看着您吃完了，您一顿饭吃了一个多时辰了。老奴在宫里待了几十年了，没见过一个像你这么难伺候的！” 顾希努力忍着，依然哽咽不止，“翁翁…对不起…我…控制不住…给您…添麻烦了……” 翁翁看到他的样子心又软了，“好了。老奴不怪你，你慢慢吃……” …… 赤云靖岩一上午心里都不踏实，便抽空就回到寝宫。 翁翁迎出来，“皇上，您回来了？” 赤云靖岩往里探头，见顾希坐在桌前吃饭，心下稍安。他故意装腔作势地问翁翁道，“谁让他穿衣服的？” 顾希低下头，惊惧的动都不敢动。 “是老奴擅作主张，请皇上恕罪。老奴觉得大白天的，公子赤身裸体的被人看到影响不好。” “算了，饭吃得怎么样？” 翁翁低声道，“一直吐。哭得昏天暗地的。唉，可不是受了大委屈？” 赤云靖岩想让顾希心里好受点，故意提高了声音说道：“他还委屈？朕还没委屈呢？朕现在跟他的妻妾有什么区别？天天盼着他回来，等着他来宠幸。”赤云靖岩又轻声对翁翁说，“我有事先走了。你留下来照顾他，不用勉强他。” 第97章 是软肋也是盔甲 这一次，赤云靖岩不想这么快就跟他认错，去哄他讨好他。所以，在‘靖希宫’里他除了办该办的事，也不主动与他说话。主要是顾希也不跟他说。他要了解顾希的情况都是问翁翁。 转眼两天过去了，赤云靖岩不无担忧地问翁翁，“最近两日他吃饭怎么样？” 翁翁叹了口气，“唉，公子吃得很不好。他总是哭。吃饭时，他都是一边吃一边吐。老奴都怀疑一点食物都没吃进肚子里。这样下去人会受不了的。” “还吐呢？怎么着？我教训了他一次，他就跟我玩绝食，想把自己饿死！这脾气也太大了！”赤云靖岩说着火气又上来了。 翁翁连忙劝道，“皇上，老奴要说句公道话，您这次做的实在有些…过分了。你们俩这才好了几天？又闹成这样！看来您想重新挽回公子的心怕是要费些周折。” 赤云靖岩仍嘴硬道，“怎么非得我去挽回？我是一国之君，还得我上赶着他不成？” 翁翁笑笑没说话。 赤云靖岩语气缓和了些，嘟囔道，“他也是，知道我生着气，也不知道说几句好听的，求个饶、撒撒娇什么的，我自然慢慢就消气了。他倒好，一句话都不说，也不解释一句，除了摆个脸色，就是哭，岂不是火上浇油？” 翁翁替顾希辩解道，“皇上，您这么说可冤枉公子了！你那可是雷霆之怒，哪里容得其他人解释？什么人都禁不住呀？何况公子。这次，公子可真被吓得不轻。” 赤云靖岩有些动容了，“是呀，这两天晚上他老做噩梦。平时除了哭，几乎不跟我说一句话，你问他话不是点头就是摇头。快把我给憋坏了。” 翁翁也一旁添油加醋，“可不说呢，前段时间咱们宫里的气氛多好呀？公子一开心，整个宫里都豁亮了。而这些日子，再看看咱们宫里凄凄哀哀的，沉闷得透不过气来。” …… 这日，顾希终于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问，“皇上，我进宫…已经好几天了，我可以…回去了吗？” 顾希好久没开口跟他说话了。赤云靖岩看着他可怜巴巴又惊恐的表情，心里有些愧疚。想着他几日没怎么吃饭，人都虚脱了，回家养养也好。便道，“行，你今晚就回去吧。” “谢皇上。”顾希伏在地上，心里长长舒了一口气。 …… 顾希一进屋，梅姐就觉得他有些反常。他进来见大家在吃饭，说了声，“你们吃饭呢？”就快速出去了。梅姐问他吃饭吗？人已经就不见了。 梅姐听他的声音有些哑，看见他眼睛又红又肿，人也消瘦了不少。便追了出来，“顾希，干嘛那么急，等我一下？” 顾希背对着她，停下来。 梅姐走近他，扳过他的身子，去摸他的脸，“天呀！你这是怎么了？这才几日，人怎么成这样了？是不是因为这次回宫晚了，皇上为难你了？” 顾希忍不住搂着她崩溃大哭起来。“梅姐，我不想再回宫了！我不回去了！” 梅姐拍着他的后背，“皇上…又欺负你了？” 彤儿和苏锦也追出来，满脸担忧地看着他们俩。 顾希看见两个人，连忙把眼泪擦干，躲到梅姐身后，“梅姐，我想去你的屋说。” 梅姐对彤儿和苏锦说，“你们俩先忙你们的去吧。放心，他由我来照顾。” 顾希进了屋，眼泪就像决了堤似的，再也止不住了。 梅姐帮他擦眼泪，“到底怎么了？你跟姐说说，别让我着急。” 顾希哽咽不止，断断续续地说，“我一回宫他就不容分说地逼我脱光衣服，在外屋就强行要了我。他还说我就是他床上的玩物，是贱人！他让我光着身子到殿外跪着。白天都不让我穿衣服……他这么羞辱我，我真的活不下去了！若不是因为你们，我真想一头撞死！” 彤儿和苏锦因为不放心，偷偷地跟了过来。在外面听到顾希说这些，忍不住哭出声来。 梅姐对着门说，“你们进来吧。” 彤儿和苏锦一进屋，哭着就要去抱顾希。 顾希不敢看她们，情不自禁地往梅姐身后躲。 “相公，你这是怎么了？”彤儿捂嘴哭道。 “顾希是怕你们嫌弃他？”梅姐解释道。 “怎么会嫌弃呢？他为了我们这个家受了这么多委屈，我们只会心疼。”苏锦抹了把眼泪道。 彤儿上前紧紧地抱着顾希哭喊着，“顾希，你千万不要这么想！咱们是荣辱与共的夫妻，”你永远都是我最好的夫君…… 顾希就任她们抱着自己，默默地掉着眼泪。 彤儿哭了一会儿，才抬起头，红着眼对梅姐道，“这个暴君太过分了！大姐，我们不能再让他去受这个苦了。” 梅姐点点头，义愤道：“若不想让顾希再受这个委屈，我们就必须跟他同舟共济。夫妻本是同体，本就应该生死相随的。之前咱们是他的软肋，现在我们要做保护他的盔甲。至于孩子，没有他也没有孩子。如果因此孩子们也难逃劫难，只能怪他们命运不济，没投个好胎吧！” “梅姐，不要！”顾希焦急地说。 “顾希，你放心，姐有数。” 梅姐异常坚定地说。 …… 没有顾希的夜晚，赤云靖岩度日如年。他常常望着顾希待过的地方或用过的器物发呆。 翁翁只是冷眼看着他，也不多说话。 翁翁不言声，赤云靖岩反而不习惯了，“你怎么也不絮叨了？我这么难受，就不劝劝我？” “多说无益，皇上心里什么都知道。”翁翁微微点头答道。 “你不是一直不待见他吗？这次为什么对他那么好，一直在说我的不是。” “奴才哪里是对他好，只是说句公道话。更主要的是担心您以后懊悔，提前心疼您。”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赤云靖岩终于不再嘴硬了。 翁翁提议道：“您去把公子接回来，跟他道个歉。” “还得我亲自去接？下个口谕让忠义把他接回来不行吗？”赤云靖岩心里有些怵梅姐，知道她不会跟自己善罢甘休。 翁翁一摊手，干干地笑笑，便不再说什么了。但表情分明在说，您自己看着办吧？别后悔！ 赤云靖岩把心一横，“行！我亲自去接他回来！” 翁翁笑道，“这才对吗。您常说，自己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公子性子软，只要您心诚，公子会原谅您的。” 第98章 梅姐讨公道 听下人通传皇上来了，一家人都很惊慌愤慨。 梅姐对大家说，“你们都待在屋里别出来。我一个人去见皇上。” 梅姐进了屋，先给皇上行了礼。 赤云靖岩冲梅姐谦和地点头道，“梅姐，不用多礼，没有外人。我…这次来是接顾希回宫的，他回来也住了些日子了。” “回宫？皇上开什么玩笑！”梅姐轻启朱唇，不紧不慢地说。“皇上在宫里那么待他，民妇以为皇上不打算让他回去了呢？” “怎么会？他回来都跟您说了？我们…就是闹了点小别扭。”赤云靖岩竟然有点慌。 “皇上，是您一再向我们保证你会爱护他，我们才放心让他进宫的。但如果你如此不珍惜，以后顾希就不回去了。” “那怎么行？”赤云靖岩急了。 “我知道我们没有能力与皇上抗衡。但我们是一家人，自应与他同生死、共荣辱。皇上也不用再拿我们威胁他，可以将我们一家人都抓来治罪。”梅姐凛着脸，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道。 “梅姐，您说到哪里去了？我怎么可能这么做呢？”赤云靖岩见她不卑不亢，气场很是强大，不自觉地道起歉来，“这次的确是我太冲动了。以后不会了！” 梅姐如连珠炮似的讨伐道，“如果不是信了你话，这次也不会让他受这么大的委屈。他做错了事，你打他，骂他，都能忍，可是你不应该那样羞辱他。你给他做人应有的尊严了吗？你怎么能让他不穿衣服跪在殿外呢？想过他以后怎么在宫里待吗？” “那天我那样对他确实有些欠妥。”赤云靖岩低头轻哼一声，“但他也许没跟你说，‘靖希宫’晚上宫门是关着的，整个院子里只有我、他和翁翁三个人。” “哦？原来…是这样。”梅姐语气缓和了些，“但你平时总骂他那么刺耳的脏话，这对他心里的伤害也是很大。” “我生气的时候会脱口而出一些难听的话，但也许你不信，那大都是我的口头禅，并不是针对他。还有你以为只有我骂他？他也经常骂我。” “这怎么可能？顾希性子最是温润谦和，从来都不会骂人的！”梅姐义正言辞地辩解道，“他对谁都是彬彬有礼的。更何况您还是皇上，他怎么敢？” 赤云靖岩冷笑一下，“不会骂人？那是不骂你们。难怪你不相信，他对谁都温文尔雅，就对我不一样。我是国君，怎会骗你？他不但会骂人，骂起来还又狠又毒。他骂我冷血、变态、是混蛋、怪物、恶魔……还咒我会孤独终老，一辈子都没人疼没人爱！” 梅姐惊得瞠目结舌，“怎么会这样？你们俩这是……” “我承认他学会骂人甚至还手，我有很大责任，因为他都是跟我学的。所以，我也在反省自己。这次我没有控制住这样对他，都是前一段时间他把我逼的。那会儿你们失联了，他天天拿死来威胁我，我整日里提心吊胆的，生怕他出事。这期间…他跟苏锦和顾永文的事，我都没跟他计较，我只想让他能好好活着……”赤云靖岩表情有些痛苦地说。 梅姐看在眼里，直接挑明道，“皇上嘴上说不计较，但心里还是很气他，很在意是吗？” 赤云靖岩深吸了一口气，“怎么能不在乎呢？我也是人！我从来没对什么人这么认真过，我恨不得把自己的心都掏出来给他。虽然我有时表现的很笨拙，甚至有些粗鲁，但我愿意为他改变。可他呢？一而再再而三地背叛我！” “他跟我说，他是本分人家的孩子，磊落、高洁、有骨气。他觉得恋人间最重要的是忠诚和平等！可他都做了什么？这几个月，被我抓奸在床就两次了！平时跟宫里的宫女，还有他的同僚也整日里眉来眼去，暧昧不清的！” 梅姐不能认同，忍不住又辩解道，“之前他跟苏锦和顾永文的事，他跟我说过。当时他就是一心求死。没想到您能放过他。他知道错了，现在也很后悔。顾希不是那样的人！他家风很正。顾希从小接受的教育都是非常严谨正统的。” “我跟他同为男人，比你更了解他。顾永文之前都说他见了女人就挪不动腿……” “你说这个要证明什么？皇上想说顾希本质就是风流放荡之人吗？” “不，他只是太多情了，或者他根本不在乎我，不在乎我跟他的感情。” 梅姐极力解释道，“民妇始终觉得这里面有误会，我们都非常相信他的为人。他就是一个善良单纯，忠诚仁义的孩子。” 赤云靖岩嗤之以鼻，“他对他的老相好顾永文还是很忠诚的。顾永文以前那么对他，他还不惜一切救他。真是有始有终呀！”赤云靖岩恨得咬牙切齿。 梅姐看出这有可能才是真正的症结，便故意轻描淡写地说，“这个顾希也跟我说了，我还跟他称赞说您大度呢。这件事皇上不要怪他，毕竟顾永文和他是一起长大的。顾希这个孩子重情义，不管顾永文以前做了什么，他都不会见死不救的。” “你知道他是怎么救的吗？他若是好好跟朕说，朕也不会在意。他为了他竟然…竟然用他的身体做砝码跟朕做交易！他把朕当成什么人了？把他自己当成什么人了？”由于过于激动，赤云靖岩竟然吼了起来。 梅姐还试图替顾希解释，“顾希这个孩子想法太简单了，想着有求于你，他没想那么多，他就……” 对于梅姐的一味维护，赤云靖岩很是恼火，“朕是看出来了，你们永远没有原则地宠着他，护着他！他这样做对吗？你说让我给他尊严，可是要想别人尊重你，是不是先要尊重自己呀！” “既然皇上觉得他如此不堪，你们就断了吧。何苦互相折磨呢？”梅姐也有些激动地说。 “我没有觉得他不堪，只是觉得他缺少管教，你们又过于纵容他！你们不管，我管！我会把他带回宫好好调教他，让他知道什么是礼义廉耻。他再做出这样的事，我就狠狠地打他，打到他知道错为止。” 梅姐气得浑身发抖，怒道：“在我们眼里顾希不管是人性，还是品行都是几近完美的，我们知书达理、温文尔雅的一个人怎么去了皇宫就连礼义廉耻都不懂了？皇上既然不能善待他，就放过他吧！作为他的家人，我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遭受非人的待遇！” 赤云靖岩听梅姐这么说，更是火冒三丈，“你什么意思？怎么就非人的待遇了？梅夫人说话注意一点！你觉得就凭你们可以阻止朕吗？” “皇上非要带顾希走，就把我们一家人都抓起来，一起带走吧！如果嫌麻烦也可以把我们就地杀了，制造个灭门惨案什么的。”梅姐不甘示弱道。 赤云靖岩气得胸膛一起一伏地，“你别逼朕！你以为朕不敢吗？” 正在这时，突然门被推开了，顾希闯进来，跪在屋当中，“皇上，梅姐！你们别吵了！我愿意跟皇上回宫！” 梅姐冲顾希吼道，“顾希，不是让你在屋里待着吗？谁让你出来的！” “梅姐求你别再吵了。”顾希眼泪汪汪地求道。 梅姐眼圈也红了，“你不用为了我们勉强自己。那样我们更难受！还不如咱们一家人生死都在一起来得痛快。” “我之前的确做了很多错事。我一直逃避不去想它，以为就过去了。但错了就是错了，我愿意为它付出代价。我是心甘情愿要回宫的！”顾希仰着脸很坚定地说。 第99章 前尘往事一笔勾销 顾希和赤云靖岩坐着马车回宫。赤云靖岩将顾希的手抓在手里搓揉着。顾希低着头若有所思地出神。 赤云靖岩一直偷看顾希的脸，想从他细微的表情里，感受到他的情绪。但观察了半天顾希始终没有任何反应。 他便忍不住开口道，“顾希，你能答应跟我回宫，我真的很开心。我更要感谢你及时的解围，你那位夫人嘴太不饶人了，生生地把我架到那里了。你如果不出现还真不好收场。真的好险！我都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 顾希只是点了下头，算是做了回应。 赤云靖岩讨好地冲着他笑，“你现在有人给撑腰了。你家夫人是真厉害，都敢对我吼，对我瞪眼。说实话，我还真有点…怕她。不过，她们真的很爱你，你为她们做的一切都很值得。你很幸福呀！” 顾希被他说得眼泪涟涟的。 看着晶莹的泪珠无声无息地从他面颊滑落，赤云靖岩心疼得紧，又情不自禁开始道起歉来，“顾希，我知道你并不是心甘情愿要回宫的。但你相信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对你的。这次我不该那么对你…我错了……” 顾希去捂他的嘴，不让他说下去。他使劲摇头，摇得眼泪四溅。 赤云靖岩温柔地道：“好，我不说了，不说了！” 回到‘靖希宫’，翁翁、小顺子、灵儿都很惊喜，“公子回来了！” 顾希和赤云靖岩进了寝宫内屋，顾希让赤云靖岩端坐在椅子上，他走到赤云靖岩的正对面‘扑通’跪下。 赤云靖岩吓了一跳，要去扶他，“你要干吗？快起来！” 顾希摇头阻止他，“不，皇上，我有话说！”他稳了稳情绪，说道，“正如皇上所说，我愿意回宫，是有我家人的关系。我在门外听到‘治罪’‘杀了’‘灭门’……那些字眼，吓得四肢都软了。” “但是我愿意回宫，除此以外还有一个原因。你说的话我在门口都听到了。我被你捉奸那两次，换了谁都不能忍受。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打我、骂我、羞辱我，都是应该的。是我活该，我不该有怨言。” 赤云靖岩低下头，显然这些事让他真的很心痛。接着他抬起头，豁达地笑笑，“过去的事，不提也罢。” “不提是皇上您宽宏大量。但我真的做了错事，就要面对。我当时抱着必死的心，以为你一定会杀了我，没想到你会不追究。我…虽不敢说自己是个忠贞的人，但我也绝不是你口中那样的人。我不想让父母蒙羞…不是，我现在就让他们蒙羞了…我想说……” 赤云靖岩看着顾希纠结痛苦的样子，又心疼又欣慰。“我都知道。有时候我说那些难听的话，并非出于我本心，就是生气时口不择言。你…不要当真。” 顾希摇摇头，眼泪又禁不住流下来，“我从十四五就离开家，之前父母总觉得我还小，好多事还没来得及教我。我现在做得不好，那不是我父母的责任。跟有没有教养没有关系！是我自己的错。我父母他们……” 赤云靖岩一脸真诚地抢言道：“我知道。你父母宽厚仁德，乐善好施，在十里八乡都有口皆碑。我很尊重他们。” 顾希点点头，接着道：“还有救顾永文的事，我很抱歉，伤害到你了。我也不想为自己找借口，以前的事是我的错，我应该付出代价。但…如果皇上不嫌弃我，还要跟我在一起，就求您把之前的事都忘掉吧。不要再提。要不然我没法活下去，也永远抬不起头来做人。” 赤云靖岩一字一顿，郑重其事地道：“好！从今天起咱们就前尘往事一笔勾销！” 顾希磕了一个头，“感谢皇上不计前嫌！我发誓，以后只要我们在一起，我一定会忠于我们的感情！” 赤云靖岩感动地掉下了眼泪。他抹干眼泪，上前去扶顾希，“起来吧！咱们不提那些不开心的事了。以后好好地在一起。” 顾希挣了一下，没让他扶，“皇上，还有一件事。我求你一定要答应。像那天晚上在外屋茶案上发生的事，一定不能再发生了！” “不会再发生了！我保证！”赤云靖岩又向他伸出了手。 顾希想了想，把手交到他手上，站了起来…… 这天晚上，翁翁又听到了寝殿里传出来动人的笑声…… 第二日，赤云靖岩去上朝前特意嘱咐翁翁，不要叫醒顾希，让他多睡会儿。 一下朝，赤云靖岩抽空又跑回来了。往里屋探头看了看，问翁翁，“还没起？” 翁翁点点头。 赤云靖岩退出来，坐下来喝了口茶笑道，“你说他怎么这么能睡？像长在床上似的。” 正说着，赤云靖岩听到里屋有响声，想应是顾希听到自己回来了，自知还睡着不合规矩，挣扎着要起来。 赤云靖岩便对着里屋朗声喊，“小希，你不用起了，想睡就多睡会儿吧。我就是回来坐坐，一会儿就走。” 里屋随即没了声音。 赤云靖岩和翁翁两人对视笑笑。 翁翁看到皇上开心，自己也开心，“老奴昨晚听到公子的笑声，这几日一直吊着的心才算放下来。那声音真好听，听了让人全身通畅！” 赤云靖岩看了看喜眉笑眼的翁翁，感叹道，“这件事总算过去了！前些日子他哭得呀，声泪俱下、肝肠寸断的，这把我的心给揪扯的……”赤云靖岩无奈地笑笑，“你说，他怎么那么能哭呀？就跟他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老奴说句公道话，这次确实受了些委屈。不过咱们公子从小过于娇生惯养，也确实没受过苦。所以……唉，那眼泪就跟不要钱似的。”翁翁摇头感慨道。 赤云靖岩撇嘴笑笑，“有时候我在想，像他这样的，四体不勤、脾气又犟又急、又任性，在民间能活下去吗？他父母怎么想的？把他惯成这样，也不让他学点一技之长，怎么养家糊口呀？” 翁翁笑道，“皇上，您多虑了。据老奴所知，公子的家境是很殷实的小富之家。公子又是家中独子，在民间生活得别提多滋润了，真可谓‘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什么都有人打理，根本不用他们自己动手。” “啊？这不是比我这个国君还要舒服？” “那是当然。皇上您这个差事可是世上最辛苦的活！而那些民间的小财主、员外家的少爷们可比您舒服得多。他们可以胸无大志，不用科举、糊口，家里的钱财几代都花不完。根本不需要一技之长。” “就算他家的田产可以雇些农户，不用他操心管理，那商铺呢？总得有人经营吧？” “只要雇一个忠心能干的掌柜的，公子就可以在家里天天躺着，舒舒服服地数银子了。” 赤云靖岩仍不甘心，“他那么傻，不怕雇佣的人合起伙来把他的家当败光了。” “可是公子有个好夫人呀！他的夫人那么精明，何愁挑不到好的掌柜？” “那倒也是。他那个夫人……”赤云靖岩无奈地摇头笑笑，“可真不是个省油的灯！” 第100章 踏青节(1) 晚上，赤云靖岩很早就回来了。见顾希精神气色都很好，便决定带他回家吃晚饭，好让他的家人放心。 顾希听了很高兴，着急忙慌地让灵儿给他梳头、换衣服。 因为赤云靖岩派人提前通知了梅姐他们要回来吃饭，所以晚餐准备的特别丰盛。 吃饭的过程中，赤云靖岩有意无意地会有一些‘秀恩爱’的小动作，比如帮顾希夹菜、时不时牵他的手、帮他撩头发、帮他擦脸上和嘴角的饭粒等等。 彤儿看着一肚子气，拉着脸，嘟着嘴，强制自己尽量不往那边看。 晚饭后，瞅着一个空当，梅姐便将顾希拉到一边轻声问，“皇上这几天对你好不好？” “挺好的。”顾希点头道。 “你千万不要因为有所顾忌，不跟我们说实话，让自己受委屈。那样只会让他得寸进尺，让你以后受更多的苦。”梅姐有些担忧地说。 顾希故作轻松地笑笑，“真挺好的。你没见吃饭时他那么殷勤。我都不好意思了。” 梅姐思忖着，“我总觉得……有些特意了。” 顾希轻笑一下，“是有点。不过人家特意跑来做给你们看，也足见用心了。” “那倒也是。”梅姐望着他，郑重地道，“顾希，你记住咱们家永远是你的后盾。” “嗯。”顾希有点感动，上前拥抱梅姐。 赤云靖岩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他俩。 …… 这一日，赤云靖岩正批着奏章，突然站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冲翁翁说道，“不干了！今天休息一天。朕带你们出去玩！” 翁翁有些懵，小跑跟在他后面，“皇上，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今天是三月初三踏青节，京城年轻人有爬山游园的活动。朕打算给顾希一个惊喜。叫上忠义，咱们几个便衣出去。” “这…行吗？会不会有危险？”翁翁担忧地问。 “偶尔一次，没事。走！去接顾希。” “把这件衣服换上。”赤云靖岩让宫人捧着一身新做好的锦衣玉带，对顾希说。 顾希有些嫌弃地翻看了下衣服，款式很新颖，也很华丽，“不年不节的，干嘛突然要我换新衣服？” “我打算带你出来踏春。今天外面会有很多姑娘、小伙穿着很漂亮的衣服一起爬山、游园。我们家小希可不能落于人后呀！” “你要带我出去玩？真的吗？”顾希惊喜道。 赤云靖岩点点头，“衣服好看吗？” 顾希把衣服拿起来，又翻来覆去地看了看，“好看！” “还不去换上？” “嗯嗯。” 顾希被人伺候着换衣服，赤云靖岩坐在旁边微笑着看着他。他问旁边的翁翁道，“你看顾希是不是比刚来时长高了些？” 翁翁见皇上满眼爱怜，像一个慈祥的长辈，不由笑道：“好像是长高了些。公子年纪还小，还在长身体呢。说也奇怪，平时他吃饭那么不好，没想到还能长这么高？” “之前有可能他不是跪着，就是蜷缩在角落，加上他人又瘦，所以看起来好像很小的一只。这两日他身体伸展着站在我身边，才发现竟是如此的高大挺拔，好像比我还要还高一点。”赤云靖岩不无感慨地说。 “嗯，公子的身材玉立亭亭的，这身华衣穿在他身上飘逸洒脱，真是绝配呀！不是什么人都能穿出如此韵味的。”翁翁故意提高声音夸赞道。 正在更衣的顾希，回头冲他们笑笑。 赤云靖岩皱着眉看着翁翁，“你至于吗？他瘦成那样，哪里好了？你就昧着良心夸吧！” 翁翁搔搔头笑道，“因为老奴看得通透。只要公子心情好了，皇上您就开心。您开心了，整个皇宫的人就都舒坦了！” “你个老滑头！”赤云靖岩爽朗地笑了。 …… 马车上坐着赤云靖岩、顾希和翁翁，忠义在前面赶车。还有一些侍卫乔装成路人，悄悄跟着他们。 顾希从来京城就没出来玩过，所以这次很是兴奋，不时撩开窗帘往外看。 马车到了京城郊外一处有山有水的地方。宽阔的平地上，熙熙攘攘的都是人。很多红男绿女、摆摊卖货的，散布各处…… 赤云靖岩见到这么多年轻人有些眼晕，觉得自己下去不合时宜，就对顾希说，“小希，你自己下去玩吧。我跟翁翁在马车上坐会儿。一会儿就中午了，咱们找个馆子吃点饭，下午去爬山。” 顾希有些为难，“啊？你们都不下去，就让我自己一个人玩？我都不认识他们。” 赤云靖岩笑道，“我们可不去，都是些小屁孩！小孩就是应该跟小孩玩。别担心，年轻人在一起很快就熟了。没人跟你玩，就自己在草地上跑跑也好，这里空气好。” 翁翁看看赤云靖岩，有点不敢相信。心想：皇上怎么会担心没人跟他玩？就公子这相貌气度一会儿不被人抢走就好。 顾希下了马车，车上的三个人盯着他，看他一路上采花折柳，观赏着风景，慢慢地向人群靠近。 忠义请示道，“皇上，用不用让他们跟着公子？” “远远地跟着，别打扰到他。” 忠义对远处的便装侍卫做了手势。几个人装作游玩，远远地跟着顾希。 赤云靖岩看了看周围，情不自禁笑笑，“这里风景不错，只是在车上待着，都比在宫里舒服。” 翁翁附和道，“今天天气也好。”翁翁看着远处的顾希，不禁发出啧啧的称赞声，“看看咱们公子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有点鹤立鸡群，过于出类拔萃了！” 赤云靖岩得意地笑笑。突然他转向忠义问道，“忠义，你最近听到外面有什么关于公子的传闻了吗？” 忠义惊道，“啊？都传到皇上耳朵里了？” “看来你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跟朕禀报？” 忠义答道，“都是些民间谣传，很多都是胡编的，没有一点依据。卑职是怕皇上听了生气。” “他们都怎么传的？说来听听。” 忠义舔舔嘴唇，有些难以启齿，“反正…就是…他们说什么希公子是…妖媚惑主的…男皇后。” 赤云靖岩低头沉吟道，“这个传闻怕是也传到了老师耳朵里了吧？” 忠义连忙摇头，“皇上放心，云台岛那么远，应该不会。而且这个谣言只在民间传。把公子说的像是个传奇人物，有没有这么个人他们都不知道。官员中还都没有传的。” 赤云靖岩叹了口气，“不要让顾希知道。” 翁翁和忠义都连连点点头，“是。” 第101章 踏青节(2) 赤云靖岩重新拾起目光往远处看时，发现顾希已经被一群女孩围在中间。此刻顾希正忘情地和姑娘们说着笑着。 赤云靖岩顿时醋意大发，“顾希在那儿干什么呢？只这么一会儿就……” 翁翁尴尬地笑笑，“咱们公子就是招女孩子喜欢。” 赤云靖岩瞪了他一眼，翁翁便赶紧闭嘴不说话。 赤云靖岩抱怨道，“前些日子他刚跟朕信誓旦旦地说，要对朕忠诚。一见到姑娘就忘了当初的誓言，忘了自己是谁了？” 忠义突然惊道，“哎哟，公子是不是收了人家姑娘的荷包了？这个日子口怎么能随便收这个呢？” 本来赤云靖岩也看见了，没有特别在意。被忠义这么一说，也觉得事情严重。他坐不住了，“这个顾希，怎么一点分寸都没有？别愣着了！把马车赶过去，再不拦着点，一会儿得跟着人家姑娘回家了！” 忠义一边赶马车，一边思忖着该不该跟赤云靖岩讲。他早年就跟着他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如今也在他左右做他的亲卫。他从心里敬服他。但觉得他对那个小男宠过于上心，会成为他人生唯一的污点。 忠义还是没忍住道，“皇上，卑职有一句话，说了您别生气。您跟公子…不是一路人！您文韬武略、英明神武，外面都说您是勤政爱民，知人善用的好皇帝。您是要做载入史册的明君，是要干大事的人，别…让公子误了您！” 赤云靖岩愣了一下，随即用手推了一下忠义的脑袋，“好好赶车！这件事以后不许再提！” “是。”忠义低头笑了一下，因为他觉得赤云靖岩这个举动证明他不但没有生气，还是对自己亲近的表示。他想，也许他的话皇上听到心里去了。 十几岁的女孩们真是太美好了，一个个就像天上的仙子。顾希被她们包围，就如同置身于仙界中，整个身体飘飘然的。有一段时间他的脑袋里一片空白，所有的烦恼忧愁都抛到九霄云外…… 忠义驾着马车驶到他眼前。赤云靖岩撩开车帘，眼神犀利地望着他。 顾希一下子被打回了现实。他情不自禁把手里的东西藏到身后，眼神躲闪着不敢去看他。 “上车！还愣在干什么？”赤云靖岩冲他吼道。 旁边的女孩都吓了一跳，有几个胆大的小声问顾希，“公子，这是谁呀？这么严厉！” “他是我…哥。”顾希答了一句，便抓住赤云靖岩的手，被他拽上马车。 “玩得挺开心呀？笑得那么甜，怎么没见你对我那么笑。”赤云靖岩酸溜溜地说，并从他身后夺过香囊，一股脑将它们都扔出马车。 “啊！你…怎么都给扔了？”顾希急道。 赤云靖岩瞪着他喊道，“随便收人家东西？你知道这是什么吗？就敢收？你收了姑娘家的亲手做的定情物，你是打算把她们都娶回家吗？” 顾希小声地辩解道，“我…她们非要给我的，盛情难却…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就敢收？伸出手来！” “你要干什么？”顾希怯怯地问。 赤云靖岩一瞪眼，顾希只得乖乖地把手伸出去。 “忠义，把马鞭给朕。”忠义把手里的马鞭递给他。赤云靖岩便抓起马鞭咬着牙抽打他的手心。“我看你还敢不敢乱收别人东西？” 顾希皱着眉头喊，“啊！疼！” 翁翁在旁边忍不住劝道，“皇上，打两下得了，把手打肿了，一会儿吃饭拿不了筷子了。” 赤云靖岩转脸瞪他，“你现在就知道护着他！这样对他没有一点好处。我根本就没用力！轻轻打了两下，就能把手打肿了？”赤云靖岩又转向顾希，“知道自己错了吗？” “知道。”顾希低头委屈巴巴地说。 “我看看肿了没？”赤云靖岩去抓他的手，顾希吓得一激灵。 赤云靖岩连忙说道，“不打了，不打了！”说着，他把他的手握在手里揉搓着，笑道，“没事，一会就好了。” 顾希把手抽回来，看了看，“都红了！”说着，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滴。 “红了？再有下次朕就把你手剁下来！”赤云靖岩嘴上说得狠，却又重新把他的手握在手心，爱抚地揉了又揉，“一见到姑娘就忘乎所以，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顾希脸上露出若有若无神往的笑容，好像在回忆刚才的幸福。他的眼泪还在眼里和面颊上，晶莹剔透的闪着光。 赤云靖岩看入迷了，感觉他周身散发着光晕，有种不可亵渎的神圣感。每当这个时候，赤云靖岩都会感觉自己占了大便宜，而心存愧疚，话也情不自禁多了起来： “是不是想永远待在那个温柔乡里不出来了？哼，想得美！瞧瞧就打了你几下手心，把你委屈的！我还没委屈呢！你之前怎么说的？不是说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是忠诚和平等吗？你都一屋子妻妾了，还在外面拈花惹草的，合着只要求我一人对你忠诚平等呀？” “我哪里拈花惹草了？”顾希忍不住争辩。“再说，咱们俩哪里有平等可言？你还委屈？我一天天被你打、被你欺负，都不见有一个人可怜我，为我说一句话。还都说我矫情，不知好歹。我不小心挠破了你一点点，就被人拉出去差点打死。你让我跟谁讲理去？” 赤云靖岩笑了，“翁翁你听见他说什么了吗？你还护着他！我就说了他一句，这么多话在等着我呢。这小嘴叭叭的，越来越厉害了。” 翁翁佯装生气道，“老奴听到了！知道公子是在跟老奴翻旧账。他说的那个人，又打他又说他不知好歹的人可不就是老奴吗？公子现在也学会冷嘲热讽、指桑骂槐了！” “翁翁，我不是说您。我就是打了个比方。您大人大量，别生我气。”顾希摇晃着翁翁撒娇道。 “好了，别晃了。再晃就散架了。”翁翁笑道。 赤云靖岩也跟着笑起来。他看着马车正往城里行进，便问：“忠义，咱们这是要去哪儿？是去吃饭的地方吗？” 忠义答道，“回皇上。咱们这是要去京城比较有名的酒楼‘一品搂’用膳。卑职已经提前让人安排好了。” 第102章 一品楼 “一品楼”是京城赫赫有名的大酒楼，一共三层楼，建筑气派恢弘。虽然京城这几年又崛起了几家更气派的大酒楼，它较之前没落了些许，但因为它有自己的历史底蕴和文化，所以在京城的地位依然无可撼动。如今接待的也都是些达官贵人、文人骚客。每日宾客往来如云，很是热闹非凡。 因为不想惊动太多人，也想让顾希看看热闹，赤云靖岩一行人并没有包下整栋酒楼，而是提前定了一间视野最佳的包间。坐在这个包间里，整个酒楼、大厅，以及戏台可以一览无遗。 忠义尽职尽责地守护着他们的安全。他在酒楼里四处巡视，查看是否有可疑人员。还有很多乔装的侍卫，装扮成客人，小贩等散落在各处，警惕地守卫着赤云靖岩一行人。 顾希一进这个酒楼，眼睛就不够用了。看什么都稀奇，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惹来赤云靖岩不住地撇嘴嘲笑。 进了包房，两人坐定，翁翁便给他们二人斟酒，布菜。 顾希看着心里不落忍，向赤云靖岩请求道，“皇上，咱们好容易出来一趟，今天这么高兴，就不要宫里的那些繁文缛节了吧？让翁翁跟咱们一起吃好不好？” 翁翁连忙摆手，“不用不用！老奴哪敢？” 赤云靖岩笑道，“既然顾希提出来了，翁翁就一块坐下吃吧。” 顾希拉过一个坐垫让翁翁坐在自己身边。 翁翁推辞不了，只得坐下。他刚坐下来就想起来了什么，又起身道，“还有几道菜没上，老奴去厨房嘱咐几句。公子好多口味、习惯，怕忠义他们说不清楚。” 赤云靖岩点了一下头，“快去快回。” 顾希好奇地趴在栏杆往下望。看唱戏的，看来来往往的人，看小二热情洋溢地接待客人……看得很是入迷。 赤云靖岩看他高兴，便想趁机会问他一些问题。“坐下看！顾希，我问你，嗯……”赤云靖岩装作思考了一下，其实这个问题他很早就想问了，“如果我不是皇上，你还会跟我在一起吗？” 顾希看看他，一脸嫌弃地问，“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突然想起来了。你快回答！” “说实话吗？”顾希有些为难，感觉好心情都受影响了。 “当然。你觉得就你还能骗得了我吗？” “那你可别生气啊。”顾希坐回座位。 “嗯，说吧。”不知为什么赤云靖岩突然有些紧张。既想听，又害怕听到他不想听的答案。他甚至有些后悔，不该问这个愚蠢的问题。 “不会！”顾希很干脆地说道。 “不会？”赤云靖岩追问一句。 顾希点头，“这还用问吗？肯定不会。” 赤云靖岩努力克制着心里的怒火，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了。 顾希察觉到了一点，小心地试探道，“你可说过不生气的！说话要算话！” 赤云靖岩大口喘气，扭头不理他。 顾希想离他远点，怕惹火上身。他正准备找借口开溜，“我想到看看翁翁干什么去了？怎么还不回来？” 赤云靖岩转脸又开腔道，“顾希，你怎么这么狠心！今天这么高兴，你连骗骗我都不愿意吗？” 顾希有些懵，不知如何是好，“不是你让我说实话的吗？” “你就是个养不熟白眼狼！”赤云靖岩冲着他恶狠狠地说。 顾希不知道怎么劝他，也不敢离开，只能坐在那里听着。他嘴里小声地嘟囔着，“你不是说不生气吗？” “那你也不应该在我正高兴的时候扫我兴呀！说过你多少遍了，还是一点人情世故也不懂！你就是个傻子！” 赤云靖岩越说越刺耳，顾希有些听不下去了。他皱着眉憋着气很是无奈。 翁翁回来了，顾希连忙迎上去，“翁翁，你快看看你们家皇上，刚才让我实话实说，说他不会生气。我照实说了，又说我不懂人情世故，是个傻子。他怎么这样啊？” 翁翁没办法说什么，只能笑而不语。 赤云靖岩见他这样也憋不住笑了，“你长能耐了？还会告状了？” “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办，真是太难了！”顾希很是无奈。 正说着，楼下舞台上一曲唱罢。一名说书先生上来串场。下面有人起哄，“讲一个男皇后的故事吧！” “对！就讲男皇后！” “男皇后！男皇后！” …… 顿时，一呼百应。 顾希也来了兴趣，“什么南皇后？这个皇后姓南吗？哪个朝代的？” 赤云靖岩跟翁翁对视一下，都没回答。 翁翁连忙站起来道：“皇上，老奴去找一下忠义……” 顾希见两人怪怪的，“你们怎么了？干嘛要找崔将军？不让人家说了吗？咱们不过偶尔出来这一次，平时人家还不是要说的。我想听！” 赤云靖岩便示意翁翁坐下来。 说书人就讲了几个帝王与‘南皇后’的生活小片段，就下去了。下面听客的反应却很是热烈，鼓掌、叫好的此起彼伏…… 顾希有些糊涂了，“就这？不至于吧？怎么回事？既不香艳，也没有趣。这不就是正常夫妻的日常生活吗？比那些话本里的情节差太远了。不明白这些人，跟没见过世面似的。” 赤云靖岩松了一口气，顾希竟然没听出来！有时候傻一点，也挺好的。他弯唇笑笑，“吃菜吧。谁跟你似的，天天看那些没用的话本。快尝尝，这个酒楼的菜合你胃口吗？” “还好吧。有几个菜我还挺喜欢吃的。”顾希一边夹菜，一边若有所思的样子。 “记得哪个好吃，回宫让御膳房做给你吃。”赤云靖岩看他好像还在纠结那个问题，想分散他的注意力，便故意问道，“我再问你一个问题，如果我和你夫人同时需要你救，你会先救谁？” “啊？又问？你还需要我救？”顾希吓得放下筷子，一点胃口没有了。 “我是说假设？看看你到底是不是白眼狼？”赤云靖岩挑眉冲他暗示道。 “这…让我怎么说？”顾希向翁翁投去求救的眼神。 “你看他也没用。你实话实说就好，要真情实感，发自内心的。”赤云靖岩一边说，一边做手势引导道。 “你又这么说。我都不信了。我就是觉得你那么强大，根本不需要我救。” “这是你的答案吗？”赤云靖岩板起脸来问。“我刚才说了那么多话都白说了是吗？” 顾希一看他又急了，连忙向翁翁求救，“啊！翁翁，救命！你看他又那样？你还能让人好好吃饭吗？” “哈哈哈，皇上逗你的！”翁翁笑道。 “真是朽木不可雕也。”赤云靖岩也笑了，“快吃吧！多吃点，才有力气爬山。” 第103章 他们为什么叫我‘男皇后\\＼’ 晚上‘靖希宫’的床上，激情过后，赤云靖岩和顾希相拥着说话。 “今天下午爬了那么长时间的山，累吗？”赤云靖岩搂着他温柔地问。 “累！整个下午我的腿一直抖呀抖呀的，快没知觉了。但是特别好玩。”顾希越说越兴奋，“爬山爬出一身汗，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山上风景好，视野开阔。从上面俯视下面，房子、天地……都变得好小。而且被山风吹着也很舒畅。以后咱们经常出去玩好吗？” 看顾希高兴，赤云靖岩心里也跟着开心。却又不得不扫兴道，“经常出去？我哪里有那么好命？今天出去大半天，就积压了一堆公务，明天我就要加班加点地干活了。” 顾希撇撇嘴，“你真无聊。你不出去我带我家人出去玩。彤儿、小黎她们一定会很开心的。” “行，你们什么时候出去玩，提前跟我说一声，我找人护送你们。时间差不多了，睡吧。”赤云靖岩眼睛有些睁不开了。 顾希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道，“皇上，你说他们为什么叫我‘男皇后’呀？” 赤云靖岩一下子就不困了。他有些慌，装作没听懂，起身下床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什么…‘男皇后’？你要喝茶吗？” 顾希也坐起来，“你别装了。回宫的路上我就想明白了。想到那个说书人讲的几个似曾相识的细节，还有你跟翁翁当时的表现。我就猜出来了。” “哦，他们胡编的，你…别往心里去。你真不口渴？刚才笑那么大声。”赤云靖岩想快点结束这个话题。 “不喝。我才不在意呢！他们说的又不是我。我站在他们跟前，他们都不知道我是谁。而且根本就是名不副实吗？我看过很多话本，了解里面的门道。他们取这个名字，不过是为了哗众取宠，吸引人来看、来听罢了。”顾希自我安慰道。 “真的？我们家小希真是通透豁达呀！我还怕你多想，让翁翁他们别跟你说呢。看来我是多此一举了。”赤云靖岩坐在榻上举着茶杯冲他赞道。 “不过…我还是觉得挺冤的。我进宫也并非我所愿，这个‘祸国殃民’的罪名，凭什么还要让我来背？”顾希有点委屈道。 “你自己不都说了吗，他们是胡编乱造的。那些虚名，何必在意呢？你实在气不顺，我派人把那些造谣的人都抓起来！” “那倒不用。我就是觉得他们这些人也太不负责任了，随便编排别人，只图自己痛快了。”顾希看看赤云靖岩，突然笑嘻嘻地说，“皇上，你过来……” 赤云靖岩站起来有些疑惑，“你笑的那么渗人，是不是又有什么坏主意？” 顾希学着说书人故事里的情节重新躺在床上，这次他姿态撩人，眼神妩媚，捏着嗓子喊了一声，“皇上~~~~你来吗……” 赤云靖岩不由双腿一软，险些没站住。“你…想干什么？ ” 顾希捂嘴笑道，“我想学学那个‘男皇后’，试一试真正的妖媚惑主。”说着，他还搔首弄姿冲赤云靖岩抛媚眼。 赤云靖岩感觉浑身发麻，无奈地笑道，“你给我好好说话！我看你是想要了我的命！你再这样小心我抽死你！” “哈哈哈……”顾希笑得在床上打起滚来。 …… 这日，顾希和灵儿、小顺子在‘靖希宫’院里玩踢毽子。小顺子踢得不好，经常把毽子踢到自己鼻子上、脸上或是鱼池里，把顾希笑得前仰后合…… 顾希的笑声特别悦耳动听，两个门口守护的侍卫，也看得入神，跟着情不自禁笑起来。 崔忠义带副将巡查路过此地，正好看到这一幕。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冲着两个侍卫一人踹了一脚，吼道，“你们在这里站岗呢！看什么看！” 两名侍卫被踢得一个踉跄，又连忙站得笔直。 顾希他们被崔忠义的这一声呵斥，吓了一跳，不自觉都停下来，看向门口。 顾希本想替他们求情，但见忠义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没敢上前。 崔忠义连正眼都不瞅顾希，只对那两个侍卫训话道，“有什么好看的！瘦得跟个猴子似的。知道你们自己是干什么的吗？站岗还跟着笑？喜欢看下岗后，花点钱找个妓馆，什么样的看不到！不单能看还能摸呢。” 顾希能感觉到崔忠义并不喜欢自己。因为他平时从不用正眼看自己，之前几次押他回宫时，还对他推推搡搡的毫无尊重可言。 但顾希认为平日里跟崔忠义无冤无仇的，他们俩都经常跟在赤云靖岩身边。想他也许只是性格使然，对自己并不会有什么恶意，却没想到他今天竟然说出这样的话。 顾希怔怔地站了一会儿，终于没忍住，气得扔下手里的毽子，快步回屋了。 崔忠义的副将也觉得他有些过分了，一旁劝道，“将军，你何必如此呢？如果他跟皇上说了，又得惹出些事来。” “我才不怕他告状！有本事就去告！”崔忠义故意扯着嗓门喊道。 顾希气得在屋里掉眼泪。 小顺子和灵儿狠狠瞪了忠义一眼，也跟着进屋去安慰他。 小顺子听到崔忠义在外面喊，气得跺脚道，“他…也太嚣张了！” 副官小声地开解忠义，“知道您不怕，这不是给皇上添麻烦吗？而且这个希公子平时对我们这些侍卫都挺好的。上次皇上要罚看门的侍卫，他还帮着求情了呢！您别太难为人家。” “上次的事我还不知道？他就是罪魁祸首！那两名侍卫不是因为看他，皇上能生气吗？他就是想用这些小恩小惠来收买人心。我最讨厌这种人了！若不是因为皇上，我认识他是什么玩意儿？一个不知好歹的小兔崽子，还能让他翻了天了！走，咱不在这个院呆着，我嫌晦气！”说着，崔忠义带着副将愤然离去。 灵儿和小顺子站在窗前听，一个个都气鼓鼓的。 灵儿义愤填膺：“真是欺人太甚！公子，我觉得这件事真应该让皇上知道。崔统领他身为侍卫们的头儿竟然这样对您！” 小顺子也附和道：“对，就应该让皇上好好治治他！” 顾希抹了把眼泪，让自己平静下来，“算了，气完就过去了。我现在没事了。你们记住，这事谁都不许跟皇上提。” …… 第104章 不要欺他良善 这日，崔忠义例行巡查，正好碰上翁公公。他热情的跟他打招呼：“哟，翁公公！好巧，您这是要忙什么去？” “咱家这次是特意来找你的。”翁翁满脸堆笑道。 “哦？公公，您找我有事？”忠义很恭敬地问。 “是有几句话。”说着，翁翁用余光瞥了一下旁边的人。 那人很知趣地一抱拳，“将军，翁公公，小的先去那边巡视了。” 忠义见自己的下属走远，便问“公公，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说来，在下一定……” 翁翁一摆手正色道，“忠义，咱们一起共事多年，咱家就不掖着藏着了。前几天你大闹了‘靖希宫’好不威风呀！” 崔忠义有些尴尬，“公公您都知道了？我那不是一时没忍住吗？您知道我一直对他没什么好感的。” “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崔将军，你是不是知道公子不会去皇上那里告状，才会那样有恃无恐地羞辱他的？” “我…不是！我就是单纯看不上他！”崔忠义百口莫辩。 翁翁冷笑道，“你不用不承认。你知道公子在皇上心里的分量。应该清楚，如果公子真跟皇上说了会是什么后果？但你还这样做，难道是你傻吗？不是吧？因为你知道公子是什么样的人！知道他只会打落牙齿和血吞，不会跟皇上说一个字！ 崔忠义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 “崔将军，你可是个武功了得、除暴安良的英雄人物。咱们不能因为公子心软善良，就欺负他呀！” 崔忠义被翁翁一通抢白，有些不好意思，“公公，您言重了！我并没想欺负他。” 接着他又义愤道，“之前我并不把他放在眼里，想着他不过就是皇上的一个玩物，过一段时间，就消失了。哪里想到，这都一年了，还跟皇上在一起。看来皇上对他和旁人不同，我不得不正视他。” “但我越来越觉得他不配！我替皇上不值！咱们皇上何等英明神武？为了他，连多年累积的清誉、功绩都可以不要。他却不懂珍惜，天天朝三暮四的，辜负皇上的真心。这种人我恨不得宰了他！”忠义越说越生气，眉宇间聚起了一股凶蛮之气。 翁翁叹了一口气，“皇上和他的事，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感情的事本来就没有道理可言，也没有谁对谁错。咱们管不了！” “他们这样下去，是不会有好结果的！皇上会被他毁了的！您也应该多劝劝皇上，让他早做决断！”忠义很是忧虑地说。 翁翁看看他，语重心长地说： “你的心情我很能理解，我开始也和你的想法一样。觉得他不知好歹，是个危险的存在。也曾经想让他们分开。但是后来我发现，咱们皇上跟公子在一起笑得比他活了快三十年都多。皇上是真心喜欢公子！我也想开了，人生苦短，也就几十年，为什么不让自己开心点呢？” “咱们皇上虽然是九五之尊，可这辈子过得比谁都辛苦！他从来没有享受过世间的温情。好容易遇上一个他喜欢的人，咱们还要想办法拆散他们，是不是有点太残忍了？我觉得只要没影响到江山社稷，能让咱们皇上开心快乐，这有何不可呢？” 忠义沉默了一会儿才道，“还是公公思虑周全！您说的有理，那天我确实有些冲动了。” “忠义啊，你是性情中人，爱恨分明，这都没有错。但公子其实还是个孩子，走到今天这一步也是无奈之举。只要不对他带着成见，你慢慢会发现了他的为人真的特别好，又单纯又善良。他每次替人求情那都是豁出命来真的求。” “他特别怕别人被他连累。在他眼里没有什么高低贵贱，谁的生命都一样宝贵。那天你在‘靖希宫’闹那一出，公子挺生气的，在屋里哭了半天。就那样，他还不忘嘱咐奴才们不许跟皇上提。要不是我的徒弟偷偷告诉了我，这件事公子就忍下了。” “公公，我知道自己错了。”忠义低头道。 “知错就好。你可以不喜欢他，但该有的尊重还是应该有的。” “嗯。”忠义一个劲地点头，“公公教训得是。” …… 见崔忠义摇摇晃晃地进了院子，顾希心里一惊，然后装作没看见，转身要逃进屋里去。 崔忠义在他身后喊他：“公子，请留步！” 顾希停下来，慢慢转过身，“崔将军，您有事？” 小顺子和其他人都警惕地盯着忠义。 “嗯……”崔忠义挠挠头，有些难为情，“公子，我是来赔礼道歉的。上次是我不好，不该对您…那样。您大人有大量，别往心里去。” 顾希怔了一下，连忙道，“啊…事情都过去了，我都不记得了。将军也别往心里去。” 两人互相点了一下头，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以后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安好。 “崔将军，没有其他事，我…回屋了。”顾希有些别扭地说。 “嗯。您回吧。” 顾希飞快地逃回屋。崔忠义也迅速离开‘靖希宫’。 两个人都如释重负。 …… 这日，翁翁走进御书房，见皇上正在发脾气。赤云靖岩的胸脯气得一起一伏的，地下散落了很多折子和书籍。 翁翁连忙上前问道，“皇上，您这又跟谁呀？别气坏了身子。” “还能跟谁？我跟谁犯得着生这么大气？” “又是公子？公子又怎么了？” “你看看地下的那份呈报。”赤云靖岩冲着地上指了一指。 翁翁捡起地上的呈报看着。上面是密探记录的顾希每天与秦林在‘兵器营’所有的日常接触。一天说了几句话，笑了几声，有几次身体接触等等，记得很详细。 赤云靖岩在旁边气愤难当，“有时候我真恨不得打死他！他上次跟我发誓说要忠于我们这段感情，我信以为真，当时还感动得不行。谁知他转眼就跟别人勾三搭四的。他就是个小骗子！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翁翁看完了呈报把它放在桌上，不紧不慢地说： “依老奴看，这件事儿不能都怪公子。这次看来就是那个秦主事一厢情愿，总缠着咱们公子。可以肯定公子对他并无好感。俗话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公子长成这样，难免让人生出些非分之想。” 翁翁太了解皇上了，他知道夸顾希远比劝皇上更好用。 果然，赤云靖岩心里舒服多了，面色也好转起来。“可不是吗？他就长得太招人了，一笑把人的魂儿都勾走了，还不自知。所以一定不能再让他在外面当差了。我这就下旨把他调离‘兵器营’。” “皇上，您打算把公子调到哪里？” 赤云靖岩勾唇一笑，“说调离就是一个借口。谁让他那么不省心的？就让他在宫里先待着，多看看书，学习点东西。如果他闹着想干点事，你就在宫里咱们眼皮底下，给他找一个差事。” 翁翁也会心笑道：“是！” 第105章 我想回‘兵器营\\＼’ 第二日，顾希突然闯进御书房，没有行礼，就急赤白脸地问道，“皇上，你为什么不让我去‘兵器营’了？” 顾希如此无礼，赤云靖岩不急不恼，反而语气平和地说，“不让你去，就别去了。你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也不像那么回事儿呀！你先在家里和宫里好好待着，以后有合适的差事再派给你。” 顾希争辩道，“我是经常有事不能去，可那能怪我吗？有个差事好歹有点事做，而且我在职的每一天，都很努力地把差事做好，也没出现过什么纰漏。我想知道为什么不让我去了？” “为什么？你自己还不知道？” “我不知道！”顾希拧着眉喊道。 赤云靖岩本来不想说，顾希知道自己每日被监视，心里肯定不舒服。但看他执拗的样子，知道不拿出点证据来，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你和那个秦主管整天在衙门里都干嘛了？再让你待下去，指不定闹出什么乱子？你自己看！”赤云靖岩将一份呈报扔在他脚下。 顾希脸色顿时不好看了，他捡起来那份呈报快速浏览了一遍，看着看着不由火冒三丈。上面清楚地记着：哪一日他与秦林聊天聊了多久，他冲他笑了几次；哪一日一起喝茶；哪一日肌 肤接触几次，比如掰手腕、搭肩膀…… 顾希看完不由冷笑一下，他冲赤云靖岩扬了扬那份呈报，“就这些？皇上说的惹出乱子指的是什么事儿？”说着，顾希一甩手把呈报扔到了地上。 赤云靖岩知道他生气了，瞅了他一眼，没说话。 顾希盯着他追问道，“你天天找人看着我，记这些破玩意，有什么用？你从来都没有相信过我是吗？” 赤云靖岩有些心虚，“我…也不是不相信你。可是我上次去‘兵器营’，就看出来你们俩…关系不一般了。” “你看出什么来了？”顾希红着眼喊道，“我跟他怎么就不一般了？是不是我在你心里我跟谁关系都不一般？我就是一个…跟谁都能上床的贱人！” “大白天的你嚷嚷什么？我没有那么以为。” “我跟他就是普通的同僚关系！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你答应过我不计前嫌的，如果咱俩连这点信任都没有，还不如……” “不如什么？”赤云靖岩瞪着眼睛吼道。他知道顾希又想提分开，这个词在他这里已经是严令禁止的了。 顾希扭过头没有说下去。 赤云靖岩深吸一口气说，让自己平静下来，“你先回寝宫，我这会儿正忙着，有事儿晚上再说。” 顾希站在那儿紧盯着他，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不甘心地转身走了。 晚上，赤云靖岩特意晚一点才回宫，他担心顾希会回来跟他没完没了的闹。出乎意料的是顾希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温顺又殷勤，完全不似白日那么暴躁冲动。 见赤云靖岩回来了，顾希立刻满脸堆笑迎上来，“皇上回来了？您可用过晚膳了？” “用过了。”赤云靖岩暗暗观察着他。心想：看来他是又换了策略，我就静观其变，敌不动我不动。 “那我帮皇上宽衣，早点休息吧。” 顾希帮皇上换了睡衣，自己也换上了一件素白的丝绸睡衣，这件睡衣很薄很透很滑，领口开得很大。他长长的脖颈和半个香肩露在外面。一条腰带勾勒出他的细腰，白皙的大腿也若隐若现，很是诱惑。 赤云靖岩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因为救顾永文那一次，赤云靖岩对顾希色诱自己还是有些反感的。但今天他清楚他的目的，便也放松了警戒。赤云靖岩只是盯着他看，不做任何动作，就冷眼看他表演。 顾希满脸谄媚的笑，“皇上，今晚打算怎么玩儿？要不…你把我捆在床上？” 赤云靖岩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要干什么？用不用这么拼？你不是不喜欢被人绑的吗？” “只要皇上喜欢，我做什么都可以。”顾希露出职业的假笑。 赤云靖岩努力憋着笑，“嗯，我看行。还有吗？” “皇上您今天想怎样，我都可以……” “真的假的？如果我想打你呢？” 顾希像下了很大的决心，闭眼道，“那你打我一顿吧！” 赤云靖岩终于忍不住笑出来，“哼哼…你到底想干什么？快说！少来这一套！” 顾希演得也浑身难受，决定摊牌，“我想求皇上让我回‘兵器营’继续当差！” 赤云靖岩无奈地摇摇头，“顾希呀，你为了达到目的，简直一点廉耻都不顾了！瞧瞧你现在的样子，像正经人家的孩子吗？” 顾希感觉心被刺了一下，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随即又满不在乎地说，“无所谓了，我什么丑陋羞耻的样子你没见过？别人看不到就好。” 赤云靖岩笑了，“那倒也是。” 顾希跪下来，扯着赤云靖岩的衣襟继续求道：“皇上，求求你了，就让我继续留在‘兵器营’吧！我以后都听你的。” “白天是谁梗着脖子跟我嚷嚷来着？” 顾希小声辩解道：“我哪敢跟您嚷嚷呀？我只是在耐心跟您讲事实。我发誓我对那个秦林一点好感都没有！而且对他不胜其烦！他一天到晚跟个话痨似的，有说不完的话。他不但薄情寡义，还自以为是！我都不想理他，是他一直跟着我说。” “你觉得怎么处理他好呢？”赤云靖岩只顾上下打量着他，心不在焉地问。 “要不，皇上您把他调走吧！调得远远的，永远不要在我眼前出现……” 赤云靖岩紧盯着他露在外面的雪白脖颈和肩膀，“要不，咱们先干完正事儿再说？” 顾希连忙把衣服拉上来，“不行！先说好了，再做。” 赤云靖岩有些不解地问，“顾希，我就不明白了，那就是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闲职，你为了它都不惜这样了，至于吗？你为什么那么在乎这个差事？” 顾希垂下眼帘，有些伤感地说： “这个问题我还真想过。这是我做了你的男宠后，在宫外的第一份差事。有了这份差事，我就感觉自己好像跟其他人一样了。如果没有事干，天天在宫里，那不就真的只是皇上的男宠了？也许是因为…我始终不愿意正视自己的身份。” “但事实上，我的确就是。现在整个京城都知道了，我还不愿意承认。我总觉得他们外面传的那个‘希公子’，不是我……”顾希语无伦次地嘟囔着，越说越伤心。 赤云靖岩看他的样子有些不忍心，打断他道，“小希，你不要这么想。什么男宠？你是我最亲近的伴侣，我的…爱人。” 顾希苦笑一下，“皇上您我可不敢有指望。你高兴的时候，怎样都行。不高兴时骂得比他们还难听呢。我就是想要一个宫外的差事，你就可怜可怜我吧！” 赤云靖岩被他磨得实在没办法了，只得答应他。“行行行！明天你继续去‘兵器营’做主事，我把秦林派到别处。” “明天我可以继续回‘兵器营’了？太好了！”顾希心满意足地笑道。 “这下可以了吧？我去拿绳子了？” “拿什么…绳子？”顾希怔在那里，浑身都在抗拒。 “你想耍赖！不是你自己说的吗？你又想哄骗我？” 顾希用手指轻轻地抠赤云靖岩的手心，“哎呀，还真来啊？别了……” 赤云靖岩看到他的样子，忍不住‘咯咯’笑出声来，“你就是个小无赖，达到目的了又不兑现承诺。我不同意啊！” “皇上，时候不早了，咱们歇着吧。”顾希又把衣领拉下来，碰了一下赤云靖岩，咬着嘴唇，眨巴着眼睛望着他…… 赤云靖岩按捺不住，上前捧着他的脸，就狠命地亲了起来…… 第106章 设计撞破 顾希回了‘兵器营’，果真秦林没有出现。他长长地舒一口气…… 他安安稳稳地在‘兵器营’干了几天。 这日，顾希刚踏进‘兵器营’大门，突然窜出一个人，大叫一声。 顾希一惊，“秦林？你……怎么又回来了？” 秦林冲顾希咧嘴笑笑，“唉，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稀里糊涂地调走了。说是升了，去了一个不知所谓的衙门。我在那里一点意思都没有，就又回来了。我不在时，你是不是很无聊？有没有想我呀？” 顾希不理他，径直进了自己的房间。 秦林紧跟着顾希也进去了…… 秦林亲热地撞了他一下，“你都不想我吗？亏得我还一直挂着你。”说着，还要上前抱他。 顾希连忙后退，他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和屋顶，“你说话就说话，别靠近，更别动手！” 秦林闻了闻自己身上，有些尴尬地笑笑，“没味呀！我前两天刚洗的澡。瞧你那样。嫌弃我呀？行行行，我不碰你。你金贵，只能让你那几位香喷喷的夫人碰。好几天不见，我这有一肚子话要跟你说呢。” 顾希见秦林又凑过来了，只得道：“你说就说，但要保持距离。” 秦林竟然也不生气，只是弯唇笑笑，便开始滔滔不绝地讲他这些日子的所见所闻。 …… 赤云靖岩已经接到秦林又回‘兵器营’的消息了。他蹙眉对忠义道，“看来这个人真的不简单！朕把他调走，他竟然能把自己又调回来？他不图钱、不图官，那就是图人了。去查一下他的背景！” 忠义很快就查清楚了秦林的身世，禀报道，“皇上，正如您所料，那位秦公子果然身世不凡，他是秦尚书的二公子。” “哦？吏部的秦尚书？”赤云靖岩饶有兴趣地问道。 “是。秦尚书有两儿一女，大儿子胎里带的弱症，整天病病歪歪的，怕是活不过几年。女儿就是宫里颖嫔。这个二儿子有些叛逆，秦尚书在他很小时就逼他娶了亲。后来生下几个儿女延续了香火，他就搬到外面与一些烟花女子一同住了。” “秦二公子……”赤云靖岩嘴里嘟囔着这几个字，脸上现出玩味的笑。 晚上，顾希支支吾吾对赤云靖岩诚实交代道，“那个…我跟你说一下哈，别到时候你又冤枉我。就是那个秦主事又回来了。” “哦？怎么又回来了？”赤云靖岩装作不知情。 “我怎么知道？” “我升了他的官，他都不去，非要回来窝在那个小地方，肯定是因为那里有他心心念念的人。” “皇上，您冤枉死我了！您再把他调走，最好调到外地去，我不想平白无故受到牵连。”顾希有些气愤地说。 “调一次可以，再调一次就会惹人非议的。行吧。看你表现吧。” …… 这日中午，顾希和赤云靖岩两人躺在外屋的塌上睡午觉。赤云靖岩眯了一小会儿醒来，看看外面，感觉也差不多该起来干活了。他看看旁边半睡半醒的顾希，翻身整个人压到他身上…… 顾希醒了，有些难为情，“大白天的你要干吗呀？” “该起床办公了，你给我提提神，就亲亲，摸摸，不干别的。”说着，赤云靖岩嘴凑过去，手也开始在顾希身上游走…… “痒！痒！咯咯……”顾希禁不住大笑起来。 “你记得上次学那个男皇后说话吗？你现在再叫两声给我听听呗？”赤云靖岩突然提议道。 顾希连连摇头，“我不学！你不是说那样不好吗？” “不是不好，是我受不了。被你一喊骨头都酥了。但这会儿应该没事，大中午的你一哼唧，我就清醒了。下午办起公来浑身都是劲。” “我不！”顾希很害羞。 “你叫不叫？不叫我搔你痒了！” “不要。啊！咯咯咯……”顾希被他挠的痒得不行，只得就范，“好，我学！皇上不要…皇上~~~” 正当两个人闹得不可开交之时，顾希突然听到外面有浑厚粗重的喘息声。他警觉地停下来，“皇上！外面好像有人！” “外面是谁？”赤云靖岩冲门外喊道。 从门口屋檐下传来一个颤抖的声音，“啊，皇上请恕罪。卑职是‘兵器营’的主事秦林。是听宣觐见的。刚才翁公公把卑职带到这里。让卑职在廊下等皇上起床。卑职并不是有意打扰皇上的。” 顾希连忙起身，捂着脸，飞快地跑进了内屋。 赤云靖岩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哦，朕是宣你午后觐见的，竟然忘了。你进来吧。”他又冲内屋喊道，“顾希，你出来，不用害臊，不是外人，都是老相识。” 顾希坐在床上，感觉天旋地转，磨叽了好一会儿，才从屋里走出来。他的脸又红又烫，头深深地埋在胸前。 “朕跟你们重新介绍一下，这位就是秦尚书的二公子——秦林。果然是虎父无犬子。这位是顾希，你们都认识。但你不知道的是，他就是传说中的‘希公子’，朕身边最亲近的人。”说着，赤云靖岩上前搂住顾希。 秦林表面尽量装作不动声色，胸膛却剧烈地起伏，眼神里满是惊惧悲愤…… 赤云靖岩盯着秦林厉目道，“既然被你撞见了，也就不瞒你了。但这件事从此以后只能烂到肚子里，如果是从你这里走漏出去的消息，朕绝不轻饶你！连你的家人都会受到牵连。” “请皇上放心，卑职一定守口如瓶！”赤云大帝的心狠手辣，秦林早有耳闻。他连忙表明心迹道。 顾希在这儿实在待不下去了，感觉地都在晃。他推开赤云靖岩的手，又跑回了内屋。 赤云靖岩看了他离去的背影一眼嘴角勾出不易察觉的笑，接着对秦林说，“你既然是国家栋梁之材就应该去该去的地方。在小小的‘兵器营’窝着，岂不大材小用？从明天起，你就不要去‘兵器营’了。去吏部报个到，先去各个部门走动学习一下。以后朕再根据情况给你派差事。” “卑职遵旨。谢皇上赏识！” “好了，没事了，你下去吧。好好干，年轻人前途无量！” “是。”秦林退下。 秦林摇摇晃晃走出‘靖希宫’。他脑子里一片空白，感觉腿脚都是软了，脚底下像踩了棉花似的轻飘飘的…… 第107章 被套路 秦林走后，赤云靖岩进了内屋，顾希红着眼瞪着他，“赤云靖岩，你什么意思？‘靖希宫’平时都关着门，而且有侍卫把守，没有你的准许，怎么就能放他进来？你就是故意设计害我！” “我害你什么了？我真的是忘了中午要见他。”赤云靖岩卖力解释道。 “你骗鬼呢！你就是想让我在‘兵器营’待不下去了，就是想让秦林知道我是你的…男宠！”顾希越说越生气，开始口无遮拦起来，“赤云靖岩，你别太过分了！我他妈的不伺候了！你就是混蛋！活该没人疼，没人爱，没儿没女，断子绝孙！” 赤云靖岩气得握紧拳头，喘着粗气瞪着他…… 顾希感觉赤云靖岩随时都会一拳挥过来，把自己砸扁。他心里有点虚，却依然嘴硬道，“怎么？你想打我？打呀！有本事就打死我！这日子我一刻也过不下去了！” 赤云靖岩悲愤交加地道，“你还说对他没有意思？为了他，你对我发那么大脾气！用那么难听的话骂我！怎么？在你的相好面前丢了脸，你受不了了？原形毕露了？” 顾希深呼吸，让自己尽量平静下来，“我生气跟那个人屁关系都没有！是因为你从始至终都不相信我！天天拿我当贼防着。你还用那么卑鄙的手段，设计我！你就是个阴险小人！” “顾希，我也想相信你。你自己都不懂得避嫌，还整日里跟人不清不楚的，你让我怎么信任你？” “你不是说过以前的事一笔勾销吗？你为什么天天揪着不放！我和谁不清不楚了？那些探子天天盯着我们，他们都看到什么了？” “如果你们真有点什么就晚了！” 顾希辩不过他，气得眼泪四溅，从床上滑到地上，拍着地哇哇哭起来，“啊！我好想死了呀！我的命怎么这么苦！真的没法活了！” 赤云靖岩很无奈，只得蹲下来哄他，“谁说不让你回‘兵器营’的？你可以回呀！” “我还怎么回去？我回不去了！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顾希哭喊着。 “你别闹了！先起来。你怎么就回不去了？秦林不在那儿了，而且他也不敢到处说。你干你的，跟他有什么关系？莫不是你不舍得他离开‘兵器营’？” 顾希抹了把眼泪，想了半天，好像才想明白。他从地上爬起来，坐回床上。 赤云靖岩看着他傻傻的样子，真是又好气又好笑。“看你刚才那个德行，像什么样子？跟泼妇似的！” “是吗？”顾希尴尬地笑笑，“我刚才太激动了。脑子一片混乱，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是不是想耍赖？你刚才还冤枉我呢！”赤云靖岩佯装愤怒地说。 “我冤枉你什么了？” “我看你就是装糊涂！你刚刚还诬陷我设计陷害你，就是为了不让你回‘兵器营’，事实证明不是呀！你明天还可以回去。” “哦？”顾希脑袋有些转不过来。 “不但如此，你还骂我了！用特别歹毒的字眼，说我…断子绝孙！你知道这话让别人听见什么后果吗？得千刀万剐！主要是你伤害到我了。我心里很受伤。”赤云靖岩有些委屈地说。 见他满腹委屈地谴责自己，顾希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得道歉，“对不起，我不该说那样的话。我刚才气糊涂了！” “一句对不起就解决问题了？不行，你必须补偿我。” “怎么补偿？时候不早了，你是不是该去办公了？”顾希有些慌，总感觉哪里不对。 “是，但我们得先说好了，晚上你必须得听我话，我说怎样就怎样。” “我什么时候不听你话了。快走吧。别耽误了接见大臣们的时间。” “你先答应我。” 顾希怕其他人等太久，只得道：“好，我答应你。晚上你想怎样就怎样。” 赤云靖岩志得意满地走了。 顾希愣了半天，想不明白为什么突然就成了他的错了？顾希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唉，想不明白就不想了。” …… 顾希在‘兵器营’工作了一天，看时间也到了下值的时辰了。他收拾东西，准备回家时，秦林突然像幽灵一样无声无息地闪进来。 他红着眼咬着牙，冲着顾希喊：“顾希，我真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你真他妈让我恶心！” 顾希躲闪着他的目光，“有些事我也没办法。我有我的苦衷。我不想跟你解释什么，你觉得我恶心，离我远点好了。” “彤儿知道吗？你对得起她吗？你竟如此不知羞耻！我怎么会认识你这样下贱的人，还鬼迷了心窍把你当成朋友？”秦林咬着牙凶狠地说。 顾希的眼泪不争气地流出来，“我们家的事不用你管！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也管不着！我没有义务跟你交代什么。你走吧。” 正说着，一个杂役进来禀报，“顾主事，外面有人找您。让您出去。” 顾希点了一下头，“好的，我知道了。”顾希又问向秦林，“你走不走？我可要走了。” 秦林依然不依不饶，“你把话说明白再走！你这样的人还霸占着彤儿，还让她给你做妾？你配吗？你要不要脸？” “秦林，你想干什么？”顾希无奈至极。 “我要娶彤儿！我要让她做我的正房夫人！你把她给我！”秦林有些失去理智了。 “秦林你有毛病吧？她是人，不是东西。怎么可能随便送人？我走了，不陪你疯了。”说着，顾希向外走去。 秦林紧跟着他追出了大门，“你回来！你为什么不肯放手？你这种人不会给她幸福的，只会害了她！”说着，他拉着顾希的衣袖不放。“把话说清楚再走！” 顾希想挣脱他的手，没挣开。“秦林，你放开！你是不是疯了？” “我怎么能不疯？你让我看到你那个样子，我怎么能不疯？你对得起她吗？”秦林歇斯底里地喊着。 “秦林，如果你真的喜欢彤儿，你就去追她。她如果愿意跟你，我绝不拦着。” “你说的是真的吗？你这种人说的话我能信吗？” “你爱信不信！把手松开！”秦林的话一遍遍刺伤顾希，他有点忍受不了了。 在他们不远处的一辆马车的轿帘突然被掀开，里面坐的竟是赤云靖岩。 赤云靖岩见两个人在马路上撕扯，很是愤怒。他忍无可忍掀开轿帘厉声喝道，“怎么回事？在大街上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两人一见是皇上，连忙要上前行大礼。 赤云靖岩给他们使了个眼色，“大街上，不用行礼。” 秦林便低头一揖，“皇上！” 赤云靖岩轻哼一声，“这个地方，不适合说话，你先回去吧。”此刻，他不想与这个人纠缠。 “卑职告退。”给皇上行完礼，秦林愤然离去。 第108章 失去宫外差事 顾希上了马车。 赤云靖岩皱着眉头斥责道：“你们俩怎么回事？在外面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什么配不配？搞得好像你欺骗了他的感情一样。” “皇上，不是您想的那样。你看他刚才的样子恨不得啐我一脸，打我一顿，我怎么可能跟他有感情纠葛呢？”顾希悲愤地道，“这个人就是个疯子！” “你懂什么？这是因爱生恨。更可怕！”赤云靖岩面色冷峻道。 “皇上！哪里来的爱？都是恨！” “没有爱，哪来的恨？你真不能在‘兵器营’待了。他说不定会天天来这里找你。” 顾希怎么能甘心？这可是他辛辛苦苦讨来的差事。“啊？不行！凭什么？错不在于我。都是他…你不是要重用他，把他调得远远的呀！” “我是君主，怎能朝令夕改？他是重臣之子，工作外的时间我管不了。我还能绑住他手脚，限制人家自由不成？” “那就要限制我的自由？我不同意！”顾希急了。 赤云靖岩也一肚子气，“你跟我好好说话！再跟我瞪眼，把你眼珠子抠出来！” 顾希便低头不再说话，过了一会儿，他望了望车外，“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回你家，梅姐说她们想你了，约好了让咱们回来吃晚饭。” “哦。”顾希见赤云靖岩脸色好些了，便又开始说回‘兵器营’的事。求了一路，赤云靖岩始终板着脸不同意。 吃饭时，顾希还在跟皇上小声地央求。 梅姐好奇问道：“你们俩干什么呢？嘀咕一晚上了。” 顾希跟她告状，“梅姐，皇上他不准我再去‘兵器营’了！” “为什么呀？”梅姐并不觉得是什么大事，不以为然地问。 “他就是不讲理！我跟他说半天了，好说歹说他就是不答应。”顾希有些委屈地说。 赤云靖岩解释道，“梅姐，本来那个‘兵器营’主事也不是什么重要职位，他想干就凑合着先干着。可没想到他竟和里面的一个管事勾勾搭搭，暧昧不清。就在刚才还被我撞见两个人在大街上拉拉扯扯的。这让我如何忍？” 梅姐、苏锦和彤儿都半张着嘴巴，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没有的事！不要听他胡说！”顾希连忙大声辩解。 “对呀，顾希应该…不会吧？”梅姐质疑道。 “是我亲眼看到的！”赤云靖岩一字一顿道。 “我冤枉死了！那个秦林真是害人精！”顾希百口莫辩，烦躁得很。 赤云靖岩看了他一眼，“秦林固然有错。但一个巴掌拍不响，像你这种人，我不得不防。” “我是什么人？你把话说清楚！”赤云靖岩一句话，触及了顾希的雷点。顾希‘腾地’站起来，一下子就炸了。 刚才被秦林骂得他满腔屈辱正好没处撒。他指着赤云靖岩大喊道，“还是因为之前的那些事对吗？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怎么还过不去了是吧？过不去了就别过了！之前装得挺大度，其实你的心眼比针鼻都小！” 赤云靖岩当着顾希妻妾的面被顾希这么嚷嚷，面子上有些过不去，却又不好发作。他只得转向梅姐道，“梅姐，你看他，平时就这样，哪句话不爱听就发疯！刚才我都说什么了，他就对我吹胡子瞪眼。” 苏锦和彤儿第一次看顾希发这么大火，低着头坐在旁边不敢吱声。 梅姐坐到顾希跟前，轻声埋怨道，“好好说话！有理不在声高。” “梅姐，你看他说话多难听！” “‘兵器营’你是回不去了，日后你表现好，我再慢慢给你寻个差事。”赤云靖岩给他个台阶下。 顾希却不领情，倔强地说：“我不！我又没做错什么，凭什么你说不让我去就不去了？” “你还吃不吃饭！ ”赤云靖岩也吼起来。 苏锦拽了拽顾希衣角小声劝道，“顾希，别说了！皇上脸色都变了！” “可是我冤枉呀！我要回‘兵器营’！”顾希还是不甘心。 梅姐和苏锦都冲他摇头，不让他说了，“皇上不是说以后给你找个好差事吗。别说了！” 顾希怕自己再坚持，赤云靖岩会控制不住跟他动手。梅姐她们一定会护着自己，这样就会跟赤云靖岩起冲突……他虽然心有不甘，却只得作罢。 …… 顾希去不了‘兵器营’了，他现在只能宫里、家里两边跑。皇上在宫里给他安排了一堆功课，写字、画画、记账、看书……还给他请了老师。 这日是顾希回家的日子。吃完晚饭，顾希便把彤儿拉到院子的一个角落里。 彤儿忽闪着大眼睛望着顾希，“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一晚上你魂不守舍的，老往我这边瞅。” “彤儿，秦林他…找过你了吗？”顾希这几天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件事。 彤儿点点头，一脸天真地道：“顾希，你放心！我虽然拒绝了他，但也没跟他翻脸，毕竟是你的同僚……” “不是。彤儿，我觉得……”顾希支支吾吾地道，“你可以考虑一下。” “你什么意思？”彤儿不解地问。 “他不是说让你进门做正房太太吗？他们家又是名门，我觉得挺好的……” “顾希！你混蛋！”彤儿气急甩了他一巴掌。见顾希捂着脸，委屈巴巴的样子，彤儿又心疼地去摸他的脸。“打疼你了吗？” 顾希一把握住她的手，摇摇头道，“我从来没有体验过挨巴掌，还这么幸福的。” “少贫嘴！”彤儿娇嗔道，“我看你还敢再胡说！” “彤儿，我也不舍得你，可是我确实配不上你。还要委屈你做妾，我于心不忍。我是真的愿意成全你。只要你开心，你做什么选择我都不怪你。”顾希很真诚地说。 “不许再说这样的话了！我警告你！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可毕竟是尚书府的正房主母，不可惜吗？” “这些我都不稀罕！而且事实未必真有那么好。说不定还是龙潭虎穴呢？那个秦林就是一个浪荡公子，而且无情无义的，竟然逼着他病重的原配夫人写下让位书。谁知道我嫁过去以后，会不会步她的后尘。你舍得把我往火坑里推呀？” 顾希不知该如何回应她。 彤儿把脸靠在顾希胸前，一脸幸福，“和那些提心吊胆的富贵体面比起来，我还是更喜欢跟着你的这份安全踏实的幸福。我可以肯定的事，不管我以后人老珠黄，变老了变丑了，我相公都不会嫌弃我。我相公淳朴善良，有情有义，是天下最好的夫君！” 顾希被彤儿说的眼角有点湿，“我哪里有那么好？我现在就是一个被世人唾弃、下贱的…男宠。” “你不许你这样说自己！你也是被逼无奈。以后不管路多难走，我都会陪着你一起。” “我的彤儿真好！”顾希搂紧她。 …… 第109章 风雨欲来 一夜之间，赤云靖岩收到很多弹劾那个所谓的‘希公子’的折子。理由很无稽，都是些莫须有的罪名。 赤云靖岩很是愤怒。 朝堂上，赤云靖岩用手颠了颠那些折子，愤怒地摔在地上。 “这些都是什么？今天竟然有这么多折子一起弹劾‘希公子’。你们是提前通好气，搞联合是吗？可你们有没有想过，这个人也许现实中压根就没有啊？民间的传说也能信？朕的股肱之臣也相信这些无稽谣言？跟着人云亦云？你们真是让朕失望！” 大臣们都不敢说话，偌大的一个宫殿，几百号大臣竟然鸦雀无声，静得瘆得慌。 “皇上，臣有本奏！”一个洪亮的声音打破安静，“但因涉嫌内宫隐私，臣请求单独奏与皇上。” 站出来的是吏部左侍郎汤未。这个人还有一个特殊的身份，他跟赤云靖岩一样都是姜季离的徒弟。按拜师先后，他还是赤云靖岩的师兄。此人严于利己、刚正不阿，赤云靖岩甚是信任倚重他。 他一出来，赤云靖岩的心颤抖了一下，他不会跟老师说了吧？后来又一想他是个严谨的人，没凭没证的，应该不会跟老师说，才心下稍安。 赤云经验对着满朝文武道，“那各位大臣先退朝吧。汤爱卿留下。” 文武百官纷纷退下，赤云靖岩态度谦和地对汤未说，“汤爱卿，你有什么要奏请的，尽管上前奏来。” 汤未礼貌地点了一下头，上前几步道： “皇上，臣就不多赘言，直接上奏了。本来臣并不信什么‘希公子’的传闻，但臣在官员考察时发现一个被臣拒绝了多次的京城纨绔，竟然在担任一个重要职务。臣认为此人无才无德，不能担此重任。虽然他为了打通关节上下游走，但臣卡得很紧，一直都没能让其如愿。” 赤云靖岩也很奇怪，“那现在因何又担任要职了？这跟‘希公子’有何关系？” “这里有一幅字画，皇上请过目。您看一下可否觉得有些熟悉？”汤未从袖子里拿出一幅字画，双手捧给皇上。 赤云靖岩只看了一眼，就知道是顾希的字。 赤云靖岩心揪起来，却佯装镇定，随手把字画放在桌上问：“这幅字画看起来很平常，与爱卿所说的事情有关联吗？” 汤未一揖，娓娓禀道： “皇上，臣觉得事情蹊跷，就开始查。后来查到这个纨绔用重金从‘希公子’手中购得这副画。然后打着他的名号，去到上级那里，生生地要了一个职位。说那副字画相当于‘男皇后’的手谕。臣觉得这件事对皇上的影响太恶劣，不管如何，都应该追根溯源，一查到底！” 赤云靖岩也很震惊。 汤未接着道，“这个‘希公子’不管存不存在都是内宫的事，臣不方便查办，所以就请同僚们奏了一些关于‘希公子’无关紧要的事，意在警醒皇上您。臣还请皇上尽快处理此事，以防事态扩大，损坏皇上的声誉。并杜绝此类事情再次发生！” “爱卿放心，朕一定会追查到底。”赤云靖岩看着他，突然换了个口气，“师兄，没把这件事跟老师说吧？” 汤未一愣，随即笑笑道，“怎么会？这等小事哪里会去烦扰老师？臣相信皇上一定能处理好。如若皇上实在不知怎么办，再让老师帮忙定夺也不迟。” 赤云靖岩讨好地笑笑，“这等小事，不足挂齿。就不要麻烦老师了。朕自会处理好的。” 汤未点头赞许道：“皇上您英明果决，只要想处理，自不在话下。微臣告退了。” 汤未退下后，赤云靖岩便觉得心口难受。感觉自己实在愧对老师的教导。 这件事发生之前，赤云靖岩并不是一点都没有察觉的。之前顾希就曾给几个罪臣求过情。赤云靖岩觉得他很少求自己，不想驳他面子，就顺口答应了。 但当他第三次提起时，作为一个从小识习帝王之道的人的觉悟，他感觉这样下去会很危险。他严词拒绝了，并警告顾希，“内臣不得干政！以后朝廷的事你少插手！” 顾希有些不高兴，“不管就不管！你以为我稀罕！” 赤云靖岩警惕地追问，“这些大臣是怎么找到你的？你跟他们如何结识的？” “哪里有结识？我们根本都没见过面。第一次那个曲大人是主事英公公的什么亲戚；第二个孙大人，是教我画画的师父的老师。”顾希记得还挺清，如数家珍般地介绍道。 赤云靖岩气到无语，“你是不是没长脑子呀？人都没见过你就给人求情？” “他们向我保证了的！说他们深知其人品，确定是被冤枉误判的。”顾希一脸笃定地说。 听他这么一说，赤云靖岩的心反而放下了，他就是个糊涂蛋，没有那个脑子做出伤及国本的事。但也要防止他被人利用。赤云靖岩斥责他道，“你知不知道你这里一冒傻气，我有可能就会被人骂成昏君！”赤云靖岩越说越生气，“再有下一次，看我不抽死你！” 赤云靖岩的一通抢白，让顾希脸上有些挂不住，“你是说我耽误你做千古明君了呗？要不你就把我这个祸国殃民的妖孽正法了。好为你正名！” 见顾希生气了，赤云靖岩又贱兮兮地去哄他，“我哪里舍得呀？要不我也不管这个国家了，咱们俩做一对逍遥自在的神仙眷侣怎么样？” “你愿意做昏君你自己做，别带上我！我的父母、老师和从小看的书、受到的教育，是可以让我分是非、辨忠奸的。我最痛恨就是祸国殃民的奸佞。虽然现在我在外名声不好，但我绝不会做那样的人！” 赤云靖岩低头偷笑，“嗯嗯，我的小希竟有一颗忠君爱国的赤子之心。” “我也没有想让你徇私。就是怕有什么冤情，让你好好查查。” “这次就不跟你计较了。”赤云靖岩还不忘警告他道，“但你一定要记住，以后不管谁来找你办事，都不能答应。你给我离那些官员远远的！” “我知道了！”顾希不耐烦地应道。 …… 赤云靖岩越想越心痛，难道他真是当局者迷，竟然被这个小家伙给骗了。如果真是那样，他就辜负了老师对他的谆谆教诲和殷切期望了。他那个要做千古明君，创辉煌盛世的志向真的要毁在他身上了吗？ 赤云靖岩拖住沉重的步伐往寝宫走。 第110章 顾希挨打 不能去‘兵器营’的顾希在宫里很是无聊。他不能到处逛，在宫里也没有什么朋友，大多数时间就待在‘靖希宫’里。他只能自己开解自己，给自己找点乐趣。每日他除了上课、练字、画画、读书，他要么跟院里的宫人们玩一会儿，要么趁人少自己去御花园溜一圈。 这日，顾希吃完晚餐，自己去御花园转了一圈回来。出去走走、看看风景，憋闷了一天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他回到‘靖希宫’见屋里已经掌上了灯，便问外面的翁翁，“是皇上回来了？” 翁翁面色沉重地点点头，“是，快进去看看吧。” 顾希欢快地进了寝宫，至少有人陪自己聊天了。“皇上，您回来了？今天好早呀？” 赤云靖岩开始背对他立着，听到他进来了，便转身黑着脸怒视着他。 顾希吓得退了两步，“皇上，您…怎么了？生谁的气呢？” 赤云靖岩拿起一旁的马鞭，一步步逼近他。“站那儿别动！” 顾希惊恐道，“你要干吗？是我做错什么了吗？” 赤云靖岩上前一把揪住他，将他按在桌子上。接着，他便一边用马鞭在他身上胡乱抡，一边怒道，“自己做了什么事不知道吗？你个贱人，是要毁了我这一世英名呀！”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顾希忍不住大叫起来，“啊！啊！疼！你干嘛要打我？我什么都没做呀！你不是说不会再打我了吗？” 赤云靖岩已经打红了眼，鞭子一下接一下，毫不留情地抽打在他身上，一鞭一道血痕。“不打你？我打不死你！趴那儿不许动！” 顾希双手支在桌子上，哭喊着，“啊！啊！你要打死我，也得让我知道为什么挨打！” 赤云靖岩挥舞着马鞭重重地抽打在顾希身上。那条马鞭里面是牛筋，外面是用熟牛皮编织的，韧性十足。看起来很美观，打起人来更是剧痛无比。以前赤云靖岩只是拿它吓吓他，这一次顾希才真真切切地体会到它的威力。 顾希穿的衣服本来就少，那鞭子透过单薄的衣衫，直接抽在皮肉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顾希后面的衣裳被抽得一条条裂开，被血晕染得鲜红一片…… 剧烈的疼痛一浪接一浪不停地向顾希袭来，他的身体不停地颤抖，他有些承受不住，哭喊得快喘不上气来，感觉随时会晕过去…… 翁翁听到里面的惨叫声，闯进屋来。见皇上正发狠地抽打顾希，连忙制止道，“皇上！您这是干什么呀？别打了！” 赤云靖岩咬着牙道，“我要打死他！” “皇上，不能再打了！再打就真出人命了！您把他打坏了，心疼得还不是您自己？”翁翁一边说，一边将鞭子慢慢夺下。 顾希顺势瘫在地上蜷缩成一团，掩口抽泣不止。 赤云靖岩依然怒气未消，“你知道吗？他给京城一个痞子写了几个字，那个无赖竟然拿着他的字去换了一个官！”说着他又转向顾希，“我跟你说了多少遍，朝廷里的事不许插手！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 顾希委屈悲愤涌上来，“什么字画？我不知道！朝廷的事我从没插手过！谁稀罕管！” “你自己的字写成什么样你不知道呀？没有目的谁会跟你要字？你还收人家钱了？”赤云靖岩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我从来没收过别人一分钱！我的字只给过‘靖希宫’的宫人，而且都是白给的！我不知道怎么会到那些人手里的！”顾希大声地辩解道。 “你自己傻还有理了？如今事发了，群臣都上表要求惩治你。” “既然你认为我有罪，那就惩治好了！”顾希无所畏惧地喊。 “他们如果想杀了你呢？” “那就让他们杀呗！” 赤云靖岩气不过，上前狠狠地踹了他两脚。 这两脚正好踢在顾希腰上，他疼得惨叫起来。 翁翁上前去拉赤云靖岩，“皇上！您那一脚得多大劲呀？会把公子踢坏的。” 赤云靖岩喘着粗气，指着顾希怒道，“滚！我不想再看到你！” 顾希愣了一下，接着紧紧地盯着他追问道，“你是说现在不想见到我，还是以后都不想见到我了？” 赤云靖岩正在气头上，被他这么一激，便道，“以后永远都不想见你！” 顾希冷笑了一下，一颗泪珠不经意地滑过面颊。“好，我知道了。” “马上滚！”赤云靖岩背对着他道。 翁翁打圆场，“公子，你回家住几天。” “我现在不回去！这大半夜的，我这个样子，家里人会担心的。我明天一早就走。今晚我去‘别苑’将就一夜。”他转向赤云靖岩，“放心，以后我不会再耽误你做千古明君。”说完，顾希扶着腰，一瘸一拐地走出去。 顾希走后，翁翁见赤云靖岩情绪依然很不好，一旁开解道，“皇上，这次老奴可以肯定公子是无辜的。这明摆着是被别人设计了，而且还是蓄谋已久的。” “你就知道替他说话！可那张字就是顾希写的，还有人证，还有汤未……”赤云靖岩突然想明白了什么，烦躁地拍了拍脑袋，“我真是气糊涂了！要说蓄谋已久，汤未肯定也是被他们利用了。这次那些人用心之歹毒，分明要置顾希于死地。” 翁翁松了一口气。“原来皇上都知道！依老奴看，那张字很可能是有人买通宫人偷的或是从宫人手里高价买的。公子什么时候跟那些人有过来往？还慕名赏字？分明就是陷害！” 赤云靖岩表情痛苦地喃喃道，“我也是刚刚才想明白的。之前我是被气昏了头。你知道吗？我看到那副字当时就懵了，上面还盖了顾希的印。那个印还是我亲自找人给他刻的。” “我当时就觉得自己是不是真成了昏聩的皇帝。任由身边人胡作非为，真的要把这大好江山毁了！所以就想狠狠地教训他。现在看来，是我太冲动了。应是那些人要对他下手了。”赤云靖岩后知后觉地说。 “所谓当局者迷。皇上是因为太在意公子了，所以关于公子的所有事才会特别容易激动。皇上也不必太过自责。” 赤云靖岩叹了口气，依然嘴硬道，“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不后悔。让他长长记性也好，他就是太傻了，才让人有机可乘。要不还得让人骗。” 翁翁有些为难地说，“皇上，您刚才说了那些话，公子的心一定被伤狠了，明天一早就会离宫。这次想挽回…怕是有些难。” “先让他回家住些日子吧。我现在心里也很乱。等我处理好这件事，再慢慢解决。你什么都不要跟他说，你越劝他越委屈，还是得让他自己慢慢消化。这对他也许算一次成长。” “是，皇上。让公子安静几天。”翁翁附和道。 赤云靖岩思忖一下又道：“但我担心的是，大家都好像只听说过有‘希公子’这么个人，真正见过他的，并把‘希公子’和顾希联系到一起的，这朝廷上下也没有几个人。这样看来做手脚的应该就是我们身边的人。” “身边的人？会是谁呢？”翁翁皱眉思索道。 “我让忠义留点意的。”赤云靖岩还是放不下顾希，“翁翁，你去给他送床被子去，他怕冷。刚才我太生气了，下手有点重，你过去看看有没有打坏哪里？用不用请太医？” 第111章 推波助澜 翁翁进‘别苑’时，顾希已经换了衣服，正裹着薄被坐在床上。他目光失神地望向一处。 翁翁看他的样子有些心疼，“公子，现在早晚还很冷，皇上怕您冻着，特意让老奴送床被子来。你别太伤心，皇上他……” 顾希拾起目光望着他，“翁翁你不用劝我，他说的话你也听到了。我就是不甘心，到最后落了这么个结果。被他平白无故的打了一顿，赶出宫，还背了那样一个恶名。” “公子，您别怪皇上，皇上对于朝堂上的事向来严谨。他……” 顾希打断他，“好了，不提了。翁翁，麻烦您帮我把我的东西收拾一下，我明天带走，我就不去那边了。” “好。”翁翁点头应道。 顾希突然又改变了主意，“还是不用了。那些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家里都有，我不要了。但是…我的玉佩是我从小带到大的……” “是皇上现在带的那块吗？公子想要回来？这个…最好还是你亲自要？”翁翁有些为难地说。 顾希闭上眼睛，狠了狠心，“算了，我不要了！” “公子身上的伤要不要紧？用不用请太医过来看看？” 顾希裹紧被子，“不用。我天亮就回家了。” “那老奴先告退了。” 夜深了，顾希坐在床上，大瞪着眼睛，始终没有睡意。之前由于气愤伤心，身上的伤疼得不那么剧烈。现在慢慢静下来，才觉得浑身火烧火燎的疼。他疼得冷汗直流，而且他开始发烧了。 顾希抱着被子惨然一笑，心想：不知自己能不能挨到天亮？说不定早上醒来，被人发现自己暴死在‘别苑’。 天蒙蒙亮，顾希就准备要回家了。 赤云靖岩听翁翁说，顾希要走了，连忙和翁翁爬上了城楼。“他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 翁翁叹口气道：“公子应该是一夜未睡吧？” 听此言，赤云靖岩的心不禁绞痛起来，他何尝不是一夜未眠呢？ 站在城楼上，赤云靖岩眼睁睁地看着顾希步履蹒跚地上了马车…… …… 梅姐刚准备起床，嫣红闯进来。 梅姐嗔怪她道，“瞧瞧你，毛毛躁躁的，越来越没规矩了！” “小姐，姑爷回来了！你快去看看吧。”嫣红声音有点沙哑。 “这么早？”见嫣红在偷偷抹眼泪，梅姐问，“你怎么还哭了？发生什么事了？” “姑爷状态不太好，好像…被皇上打了！” 梅姐一惊，站起来，“啊？受伤了？严重吗？现在姑爷在哪儿？” “你自己看看去吧，他这会儿在他自己房里。” 梅姐飞快地收拾完，去了顾希屋。 梅姐一进屋，便对顾希上下打量，“顾希，你怎么回来这么早？” 顾希本来已经平静下来，见到梅姐来，又委屈地抽泣起来，“梅姐，我……” “他又打你了？不是不打你吗？为什么呀？”梅姐一边说着，一边检查他身上的伤。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一进屋就不容分说地用鞭子抽我……” 梅姐看到他身上的鞭痕，心疼得不行，“怎么伤成这样？这么严重！嫣红，你快去请个大夫来。” 嫣红出去了，梅姐带着哭腔道，“不可能无缘无故就打我们吧？总得有原因呀！” “他说是因为我给谁写了一副字，那人用那字换了一个官……这不是莫名其妙吗？我都不知道有这个事。”顾希越说越委屈，“打完了我，还要把我赶回家，说再也不想见我了。” 梅姐一惊，“啊？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说一辈子都不想见我了。他要跟我彻底分开！” 梅姐情不自禁地一拍手，“好事呀！” 顾希不可思议地望着她，“我被人打回家，你还说好事？” 梅姐不好意思地笑笑，“咱们不是想和他彻底断了，一家人回老家吗？我觉得这有可能是一次机会。” “可这样我也太窝囊了！平时甜言蜜语地说如何喜欢我，竟然能下那么狠的手打我。昨晚上我都以为我会被他打死！我不知道我究竟犯了多大的错误，他要这样对我？就算养了一只小猫、小狗，也不舍得如此对它们呀？” 梅姐点头附和。 “他真是太绝情了！如果是我，那个人是跟自己有肌肤之亲的人，不管有多大仇恨，我也下不去手那样打他……”顾希情绪激动地絮叨着。 梅姐看他面部潮红，感觉他有些亢奋。她用手一摸他额头，果然发烧了。 梅姐安抚他道：“好了，姐都知道了。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一会儿大夫过来看过了，你吃了药，就睡觉。一切有姐呢。我自有安排。” 顾希乖乖点头，梅姐总是给他足够的安全感，让他感觉心里很踏实。 梅姐忙乎了一早上，刚在大厅坐下要喝口水，彤儿和苏锦急匆匆地赶过来了。因为太着急，两个人连头都没梳。“顾希回来了？听说被打了？严不严重？” 梅姐喝了一口水，“你们先别着急！这会儿大夫正看着呢。你们也可以进去看看。但是要马上出来，让他好好休息。出来后你们还回这里，我有事跟你们说。” 两人飞跑着去了顾希房间。 过了一会儿，两个人哭着回来了。 “怎么打得这么严重呀？这个暴君下手也太狠了！他不喜欢顾希了，就放他回来，干嘛要这样对他？”彤儿一边哭，一边控诉道。 苏锦对梅姐道，“这次真的伤得挺严重的，鞭痕又长又深。说是腰下还被踢了两脚，一直疼。也不知道伤没伤到骨头？我看顾希好像烧迷糊了，说话颠三倒四的。我就带彤儿出来了，怕打扰他养病。” 梅姐点点头，然后说道，“你们都别哭了！这次顾希是受了些苦，但也许因此就能让他彻底脱离苦海了！那样咱们一家人就能天天在一起了，岂不是一件好事？” 彤儿抹了把眼泪，惊喜道，“大姐是说这次顾希就不用再进宫了？” “顾希回来是这么说的。说当时皇上很生气，嚷着这一辈子都不想见他了。”梅姐道。 “如果这样就太好了！这是不是叫因祸得福呢？”苏锦也很兴奋。 梅姐有些忧虑地说，“我就是担心皇上并不是真的想跟他断。怕只是一时气话，过几天又来找他。但我听说这件事闹得挺大的，朝廷上有很多人弹劾顾希。” “啊？怎么还扯上朝堂上的事了？要真是那样，会很麻烦的，那些大臣很迂腐，抓住一点事就没完没了的。”苏锦也担忧道。 “但我觉得这对我们来说，反而是个好机会。我去找人打听一下具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咱们推波助澜，给他火上浇些油，让他不想断都不行。”梅姐神情坚定地说。 傍晚，梅姐又来到顾希的房间，“听嫣红说你醒了，还喝了点粥。我就赶紧过来看看你。感觉怎么样？” 顾希点点头，“好多了。” 梅姐摸了摸他的额头，“嗯，真的不烧了。” “梅姐，外面……什么情况了？” “一切都很好。都在有条不紊得进行着。你什么都别管，就踏踏实实在家里待着。” 顾希点点头，伸手抱住梅姐的腰，钻进她怀里，“梅姐，只要有你在我身边，我就特别安心。” …… 第112章 又被骗 崔忠义在赤云靖岩耳边低声禀报，“皇上，最近京城大街小巷都在传皇上您公正无私，因为公子做了枉法之事，便容不下他，将他狠狠地惩治了还赶出宫，还永远也不许他再进宫了。” “是谁放出的消息？”赤云靖岩惊道。 “这个…卑职没有查，但好像是从下面传上来的。” 赤云靖岩冷笑一下，“朕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梅夫人的手笔。她竟然算计到朕头上了！她是不想让顾希再回宫了。这两天顾希他们一家在干什么呢？” “公子一家正收拾行当，准备回老家。” “他们要走？谁允许的？” 忠义低头劝道，“皇上！如今，外面的风评对皇上非常有利。不如您就顺水推舟，和公子断了吧？” 赤云靖岩红着眼瞪着他，愤怒地吼道，“你们一个个都要替朕做主了！朕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管？” “卑职不敢！” …… 梅姐和家里的其他人都忙着在收拾行李，准备回家乡。顾希正在花园里跟乳娘一起带着孩子们玩，一抬头见赤云靖岩正冲着他笑。 顾希惊惧地四下看看，“皇上……” 赤云靖岩示意侍卫抱走孩子，赶走其他人。 顾希有些着急，“你们要把孩子抱到哪里去？” “你放心，他们不会伤到孩子的。他们会把孩子交给你的家人。” 顾希发现院子里的所有人都被侍卫驱散，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赤云靖岩的态度异常和蔼，眼神中带着笑意，声音平静得就像对久别老友，“你们这是要回老家了？想好了回去以后干什么了吗？” 顾希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慢慢放下了戒心，他这是想好要放自己走了。“我家里有些产业，虽不算得大富大贵，但一家衣食无忧还是可以做到的。” “哦。”赤云靖岩点点头，“我听说你的家境还不错。嗯…上次打疼你了吧？有没有落下什么伤？” 顾希苦涩地摇摇头。 “对不起，我当时气得失去理智了。我想去房间看看你的伤。” “不用了。”顾希低头道。 “让我看看你身上的伤，要不我心里不踏实。”赤云靖岩一边说，一边把他往屋里拽。 顾希挣不过他，只能跟他进了屋。 进了顾希寝室，关上了房门，赤云靖岩便从身后搂住他，“小希，我想死你了。你想我吗？” 顾希摇摇头，“不行！皇上您别这样！” “你都要走了，我不想咱们俩的回忆停留在我打你那个晚上。最后一次了，想留一点美好的回忆。”赤云靖岩在他耳边低语。 听到‘最后一次’，顾希有些犹豫了。 赤云靖岩褪下他的衣服，看到白皙的皮肤上赫然醒目的鞭痕，愣在那里。 顾希连忙将衣服拉上来。 “怎么这么严重？” 顾希苦笑道，“这些看着可怕，其实早就不疼了。但被你踢的那两脚，把骨头踢出了裂痕，现在一动还会疼。” “对不起。以后我一定……” 顾希摇摇头感伤地说，“我们没有以后！我有时候在想，你那会儿究竟得多恨我，才会下那么狠的手打我？你不是经常说对我的身体多么的迷恋，我让你多么得爱不释手吗？多讽刺呀？” “对不起。”赤云靖岩搂着他，脸在他身上轻轻地蹭着…… 顾希感觉到肩膀上一片湿热，他知道赤云靖岩流泪了。 顾希就那样静静地任他抱着，喃喃地说： “咱俩最终是这个结果，我还是觉得挺遗憾的。就算有很多痛苦的回忆，我也希望是好聚好的。有件事很奇怪，就是每次当我的心刚要向你靠拢一点，你就会狠狠地把我推开。前一天晚上我们难得的和谐……” 顾希说得很动情，赤云靖岩却有些心不在焉的，好像在想什么事。 “你还记得那天晚上吗？你拉着我的手，跟我说了很多心里话，后来你还哭了。说特别感谢有我陪在你身边。我觉得跟又你亲近了不少。我甚至开始劝自己认命，想着这样也还好吧。可是没想到第二日，我就被你用鞭子抽了个半死。我心里有点儿…接受不了。 “我有时会想，如果当时我不哭、不叫，你是不是真的能把我打死？你说过我是你的良药，可现在我把自己都快搭进去了，你的病也没治好。这些日子我终于想通了，放下心里执念，反正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又何必纠结这些呢？” 赤云靖岩轻声地求他，“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我一定补偿你。你以后不用再遭人非议，我给你在宫里安排一个正经的差事……” 顾希慢慢地摇头，“我很快就会离开这里，我要做堂堂正正的男人。京城的这一切我会把它都忘了的。” “你真的舍得把我忘了？”赤云靖岩动情地说。 “嗯！不都忘了，我怎么重新活过？” 赤云靖岩重新褪下他的衣服，颤抖地抚摸着他身上的伤，抱着他默默地流泪。 顾希挣扎着不想让他继续下去…… “别动。让我最后一次再抱抱你，亲亲你……” 一句‘最后一次’，触动了顾希心底的伤痛，他一动不动任赤云靖岩剥去他的衣裳…… 这一次赤云靖岩极尽温柔缠绵…… …… 听说顾希和皇上进了卧室，梅姐在屋里气得拍桌子，“一眼没看到，就被人骗到床上了。你们都收拾收拾改嫁得了！有一个这么傻的相公将来有什么指望？真是前功尽弃呀！” 梅姐眼看着舆论形势大好，他们胜利在望了。如今两个人竟又滚到了一起，她怎么能不生气？ 彤儿和苏锦站在一旁，低着头一言不发。 赤云靖岩和顾希穿好衣服，他便吩咐侍卫放在外面等候多时的三位夫人进来。 梅姐她们进屋时，顾希衣服扣子还没系好。梅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便跪地行礼。 赤云靖岩让翁翁宣旨。这是一份事先拟好，像口谕一样简单的圣旨。 翁翁展开手卷，宣读道，“顾希顾承恩侍驾有功，甚得朕欢心，特封其为六品御前侍卫，常伴朕左右。钦此。” 顾希惊在那里，“皇上！你骗我！” 梅姐谢了恩，起身狠狠地甩了顾希一记清脆的耳光。“大白天里就在家里干这种事，要不要脸！” 顾希捂着脸，低着头跪在那里。 赤云靖岩看着他委委屈屈的样子有些不忍，“梅姐，你别打他！这事怪朕。” 梅姐冷笑一下，“民妇哪里敢怪皇上？” 赤云靖岩碰碰顾希，弯腰小声在顾希耳边说，“今晚就随朕回宫吧！要不现在这个情况，梅姐不会轻饶了你的。” 顾希毅然摇摇头。 彤儿突然跪下来，哭着求道，“请皇上收回成命！皇上您开恩，让我们一家人团团圆圆地回老家吧！看你这次把他打成这样，想也没有多喜欢他。既然不喜欢他了，为什么不放过他！” 赤云靖岩让翁翁等人退下，屋里只有他与顾希一家人。 赤云靖岩扫视了一下屋里的人，顾希面无表情，像灵魂出了窍；梅姐一脸悲愤；苏锦眼神躲闪，不敢直视自己；只有彤儿直直地望着自己等着他的答案…… 赤云靖岩思忖了一下，很诚恳地说： “我很抱歉给你们一家人带来困扰。我也不想这样，但是我没有办法，我离不开他！这次我伤了他，我也很心疼，甚至很恨我自己！我当时是气晕头了。从小我只学了如何做一个君王，没人教我给如何爱人。我想对他好，我会慢慢学。请再给我一次机会……” …… 第113章 小侍卫 回宫的马车上，赤云靖岩想起顾希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他对旁边的翁翁道： “看他跪在那里惊得目瞪口呆又傻傻的样子，我有些心疼他，他跟我说要重新开始，要做堂堂正正的男人时，眼睛都放着光。要不是离不开他，真想放他走。我以后真的不能再打他了，他身上的伤，我看着太难受了……” 翁翁劝道，“皇上，您的脾气是要改改了。动不动就打一顿，感情打没了，心也冷了。” “你说梅姐今晚会放过顾希吗？” “看得出公子的三位夫人都很爱他，想来不会特别为难公子。” …… 梅姐坐在椅子上将脸扭向一边，不愿意再看他，也不说话，只是默默地掉着眼泪。 顾希跪在地上扯着她衣角，哭求道，“梅姐，我错了！你别生我气……” 彤儿和苏锦也站在旁边抹眼泪。 “梅姐，你说句话吧，不要不理我！我真的知道自己错了……” 梅姐恨恨地说，“顾希！你太让我失望了！我打算明天带着几个孩子回家乡，你们两个是走是留，随你们！” “不要！梅姐，我不让你走！你走了我怎么办？你舍得扔下我吗？让我一个人在这里受苦……”顾希哭得泣不成声。 彤儿和苏锦也给梅姐跪下。 彤儿道，“大姐，您别走。咱们一家人在一起多好呀！你原谅相公吧。” 苏锦冷静地分析：“大姐，顾希他也没有办法呀！皇上成心要留下顾希，我们是走不了的。” 大约苏锦的话梅姐也觉得有道理，她的表情稍微缓和一些。 “姐，我不能没有你们！你别离开我！” “大姐，我们离不开相公！但也离不开孩子，离不开您呀！” 顾希抓着梅姐的手在他脸上抽，“梅姐，你打我！只要你消气，你使劲打我！” 梅姐的手在顾希脸上打得‘啪啪’响。梅姐有些心疼，使劲把手抽回来，再看看跪在地上眼泪汪汪的三人，上前抱着他们，三个人痛哭起来。 …… 几个人平静后，顾希问梅姐，“以后怎么办？我跟他回宫吗？” “能怎么办？圣旨都宣了！你还能抗旨不成。”梅姐嘲讽道。 “大姐，你还生气呢？你看顾希现在六神无主的，你得帮他拿拿主意啊！”苏锦一旁劝道。 梅姐叹了口气道，“我不是说气话。现在已然错失了这个好机会，再做什么都徒劳了。你不但要回宫，回宫后还要好好地跟他相处。这样大家的日子才好过。至于以后，一切从长计议吧。” “对呀！好汉不吃眼前亏。你的日子好过了，我们大家心里才能安生啊！就是逢场作戏吗！”苏锦也附和着道。 彤儿心疼地看看顾希，欲言又止。她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自己此刻说些对那个皇帝怨恨的话，只会让顾希更难受，所以她什么都不说。只是默默地牵着顾希的手。 …… 回宫后头晚，一夜欢愉，两人很是和谐。 早上，顾希和赤云靖岩一起醒来，便帮他更衣。 赤云靖岩宠溺地望着他，“今天怎么这么乖？不多睡会儿？我的小侍卫。” “我一会儿再睡。”顾希淡淡地说。 赤云靖岩搂着他，“怎么了？我以为你会很开心。你不是想有个正经差事吗？做了我的贴身侍卫，以后没人把你当成男宠了。” 顾希从他怀里挣出来，“我是想有个正经差事，可…不愿意总跟着你。我觉得白天晚上都待在一起，有点……”顾希支支吾吾的，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赤云靖岩不想让他为难，“你先在宫里休息几日，调理一下身体，做好心理准备。过几天再来我身边做侍卫。” 顾希点点头。 “对了，我退朝后，会带太医过来给你看看伤。” “不用了。都不疼了。” “不行，必须得看。你得在意一下我的感受。你整个后背、屁股上都是一道道的，真是…太难看了。”赤云靖岩皱着鼻子故意道。 顾希低下头，神情有些落寞，“皇上，时候不早了，快去上朝吧！” 赤云靖岩歪着脑袋看着他，“生气了？我逗你呢！我是想弥补自己的过错，尽量恢复你白璧无瑕的身体。” 顾希很不能接受，皱着眉笑道，“什么白璧无瑕？恶心不？” …… 顾希只穿一件单薄的睡衣，趴在床上，太医撩开他的衣襟，看到一排排已经结痂的伤口，愣了一下。 赤云靖岩一旁问，“太医，他身上的伤不会留下疤吧？” 太医又低头仔细研究了一下，才道，“如果每日按时抹上微臣研制的祛疤药膏，并保证痂自然脱落，应该可以恢复如初。” “那就好！太医，你跟小顺子下去开药，药膏的用法，你说给小顺子听就好。” “遵旨。微臣告退。” 太医一走，顾希连忙把衣服穿好，“我不抹。大男人有点疤怕什么呀？” “必须抹！你那么白的皮肉，有了伤疤就不完美了。” 顾希撇撇嘴有些不以为然，“我不在乎。本来也不完美。我脸上还有疤呢！有疤了，你嫌弃是吗？” “你的人和身体都是我的，我怎么会嫌弃？我只是不喜欢那些伤疤，我看着它们每天都会很羞愧。” “好了，随你便吧。皇上，我觉得…你还是找其他差事给我干吧。你那么高大强壮，我如今身体如此瘦弱，我站在你身边哪里像你侍卫？” “所以你得好好吃饭，平时还得多练练，别的不说，至少可以强身健体呀！你骑射不是挺好的吗？怎么最近也不见你练了？总是不练，再好的技艺也就荒废了。” “嗯…前段时间，我的胳膊老脱臼，弓都拉不开了，我就不练了。”顾希低声道。 赤云靖岩怕他伤心，故意说，“现在应该没问题了。我看你反抗我时挺有劲的。” “我什么时候敢反抗你？你可别冤枉我！” “装什么装？你这才刚好几天呀？其实，像不像侍卫主要是靠气势，你得自信。你知道很多高手都是很瘦很小的，但眼神锐利。你还这么高呢。你就把自己想象成绝世高手……” …… 皇后宫内，皇后正无所事事地摆弄着新修的指甲，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那些嫔妃聊天： “你们听说了吗？那个希公子昨天回宫了？” “啊？才不到一个月，又接回来了！” “本来以为皇上这次真厌弃他了，没想到又……唉！他跟皇上可都一年多了！” “可他不在，这半个月也没见皇上来后宫呀？不是说皇上很快就要来咱们后宫了吗？皇上什么时候才能来呀？” “也许得等到皇上心里没了那个人，他才会想到咱们后宫这帮女人。” “唉，我都半老徐娘，过了最佳生育年龄了。我不抱什么希望了。” “姐姐还不到三十，怎么就老了？” “男人都喜欢年轻鲜嫩的，快三十了，在他们眼里可不就老了吗？咱们里面有几个妹妹还年轻，兴许能等到皇上来后宫的那一天。” “人生苦短，别说那些扫兴的话，我们就得多给自己寻点乐子。你们听说了吗？这次皇上把希公子打得可不轻，想想就解气。” 皇后突然恶狠狠地插话道：“打得能有多严重？这不是还没打死吗？” 所有嫔妃都颇惊讶地瞅向她。这个平时仪态端庄的皇后竟然说出这样露骨狠毒的话。 皇后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但不愿意再装了，有些厌烦地道，“好了，散了吧！” 第114章 守护 傍晚，赤云靖岩提前回宫，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顾希银铃般的笑声。他隐约看到是顾希和灵儿在里面。 他在门口待了一会儿，他要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他想到他屡教不改就气不打一处来，但刚刚把他接回宫，他还是不想跟他再闹得不开心。 他黑着脸闯进屋。 顾希见赤云靖岩突然进来，很是惊惧，“皇上，您…怎么这么早回来？” “我不该回来是吧？不早回来怎么能看到你们俩笑得这么开心？怪不得不想跟着我身边做侍卫？灵儿，你先下去吧。” “是。”灵儿慌忙退下了。 “我们没什么的，就是刚回宫，她给我讲了咱们宫的宫人发生的趣事，特别有意思，我就……” “是呀，好久没见，重温旧梦了。”赤云靖岩不阴不阳地道。 “你不用那么阴阳怪气的，我们光明磊落，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好一个光明磊落！”赤云靖岩上前抓住顾希的双肩，用力摇晃着他，“上次不是跟你说，你跟灵儿要注意一些吗？你特么怎么记吃不记打呢？是不是好了伤疤就忘了疼了！”说完，将顾希狠狠推倒在地。 顾希被他冷不丁地推倒，火气顿时也上来了。他扭头怒视他，“你想打人不用莫须给我安一些莫须有的罪名！我身上的伤疤还没长好，也不在乎再多几条了！” “我没有想打你。”赤云靖岩气势弱下来，他看看外面的天色说：“好了，今天的事就这样吧。你起来收拾一下，我跟你回家吃晚饭。” “回我家？”顾希从地上爬起来，吃惊地问。 “下午梅姐让人传话，让咱们晚上回去吃饭。想是不放心你，我答应了。”如今回顾希家吃饭，成了赤云靖岩很重要的外事活动。他每一次都认真对待，所以今天提前回来了。 顾希站在那儿没动，接着有些委屈地说，“今天这事你这么轻易就放过我，是不是因为晚上要回我家？要不然真要打我一顿？” “我说过不打你了。赶紧的！天都黑了，别让梅姐她们等。” 顾希有些迟疑，“我…今天心情不好，怕回去让她们担心。要不，今天咱们改天吧。” “都说好了的，又改天，你家人岂不更担心？你别矫情啦！我都没事了，你还没完了！”赤云靖岩有些急躁地喊。 顾希只得跟他回去了。 饭桌上，顾希兴致不高，笑得很不自然。因为坐的时间长了，腰也疼得厉害。 梅姐一直观察着他，他所有的情绪她全看在眼里。 梅姐吩咐人拿了软垫，她亲自拿过去让顾希靠着。然后故意当着赤云靖岩说道，“顾希刚十八岁，小小年纪腰就不好，要真落下病，以后可怎么办呀？” “我现在腰疼是暂时的，以后慢慢就好了。”顾希不想让梅姐担心。 梅姐埋怨地瞪了他一眼，“腰不同于其他地方，千万不能大意。落下病就是一辈子的事。” 梅姐又转向赤云靖岩，“皇上，民妇这次请你们回来是因为上次回宫有些仓促，咱们好多事还没说。皇上信誓旦旦地说喜欢他，不会再打他了。可是口说无凭，以后再发生这种事怎么办？咱们是不是应该约法三章？您得让我们放心把他交给您呀！” 赤云靖岩眉头蹙成一团，正要说什么，彤儿在一旁抢言道，“对，我们真的放心不下。皇上打他下手那么狠，看不出半点怜爱，倒像是仇人般。” 梅姐接着说，“我们最好是一条条的白纸黑字落实到纸上。你们都可以想想。我先说两条……” 梅姐思忖了一下，接着道：“第一条，肯定是不能动手打他。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他如果真做出了什么，可以用其他方法惩戒他；我觉得第二条，应该是不用言语羞辱他。顾希毕竟是个大男人而且已经当爹了。您说那些难听的话，他自尊和自信是很受打击的。也影响你们两个人的感情……” 赤云靖岩被两人轮番数落，还插不上嘴，又气愤又尴尬。 “其实…我觉得也不用非得约法三章吧？皇上为顾希已经改变很多了。上次皇上说的话，还挺感人的。皇上和顾希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和谐的。”苏锦看皇上脸色都变了，为了调节气氛笑道。但此时她的笑显得格外突兀。 “光说的好听有什么用？还得能做到！”彤儿白了一眼苏锦道。 一直心不在焉的顾希突然说，“他改不了的，他就是打人有瘾！” 赤云靖岩黑着脸，狠狠地瞪他。 顾希看了他一眼，又连忙改口道，“不。，他不是打人有瘾。是…打我有瘾！” 赤云靖岩以为他被自己震慑地要为他辩解，没想到他说这个？顿时气得火冒三丈。他喘着粗气，努力克制着不让自己发作。 梅姐瞅了一眼顾希，“顾希你别胡说！不过皇上的确得改改了，要不然身边的人就得受罪……” 赤云靖岩脸涨得通红，他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气？终于忍不住爆发了！他一拍桌子，“大胆！” 梅姐和彤儿、苏锦吓得连忙跪下，“皇上息怒！请皇上恕罪！” 见赤云靖岩急了，顾希上前扯他的衣襟，“你干吗？好好的，发什么火？” 赤云靖岩一把将他推开。 赤云靖岩的眉头拧成了疙瘩，怒道，“什么约法三章？梅夫人难不成想让朕给你们立个字据不成！你还真是异想天开！朕要做什么，什么时候轮到你们在这里指手画脚了！梅夫人！”赤云靖岩一步跨到梅姐跟前。 顾希太了解赤云靖岩了，他紧紧盯着他血管凸起的手，眼看着他要抬起手来，连忙喝道，“住手！你敢碰她一下试试！” “你！”赤云靖岩的手僵在半空。他看着顾希异常坚决的眼神，想到这个情形真的跟梅姐动了手，如何收场，以后如何相处……斗争了半天还是把手放下。 以前他从来不会顾虑这么多的，这让他更加怒气难当，“朕身为国君，跟你个民妇动手，的确有失身份。但自有治你的地方。有一个所在叫‘罪妇堂’。那是专门管教不守妇道，不懂礼数的妇人的。不知梅夫人是否有所耳闻？” “皇上觉得民妇有罪，请随意发落好了。”梅姐无所畏惧地说。 顾希跪在地上喊道，“皇上！梅姐没做错什么，才不去那种地方！” 赤云靖岩不理睬他，只面向梅姐说道，“梅夫人，你觉得自己没错是吗？为了拆散我和顾希，你一直在背后使阴招！还有你身为一家主母治家不严，是非不分！”赤云靖岩指着彤儿和顾希，“这一个个的被你惯得无法无天，你必须为你做的事付出代价。明早朕就派人带你去……” 顾希‘腾地’站起来，“赤云靖岩！你敢！我们家的事不用你管！” 赤云靖岩红着眼瞪着他，顾希也毫不示弱地盯着他。 两个人僵持好一会儿，赤云靖岩才气得拿起桌上的饭碗，使劲摔在地上，顿时，瓷片、饭菜四处飞溅。 梅姐三人吓得连忙捂住脸。 赤云靖岩冲顾希喊道，“回宫！马上！”说着，转身愤然出去。 彤儿惊恐地揪着顾希的衣服，“相公……” 顾希强作镇定地对梅姐三人笑笑，“你们不用担心。我没事。我先走了。” 第115章 真正的男子汉 一进‘靖希宫’，顾希就很自觉地当厅跪下。 赤云靖岩狠狠地瞪了一眼顾希，然后冲着翁翁大喊，“去给朕找个趁手的工具，今天朕要打死他！” “皇上！这……”翁翁没动，很是为难地瞅着赤云靖岩。翁翁的表情分明在说：皇上，你冷静呀！这才刚费劲巴拉的哄回来。您确定要再打？ 赤云靖岩深吸一口气，又改口道，“去找一个打不坏，打不死人的工具来！快去！” “是。”翁翁转身，从瓷瓶里拿出一根鸡毛掸子。 赤云靖岩把它拿在手里掂了掂，“这个…行吗？” “皇上，就您这一身力气，用什么都得把人打坏的。您还是得悠着点儿，打两下，出出气就得了。”翁翁劝道。 赤云靖岩有些不耐烦，“你别管！下去吧。” 赤云靖岩抄起鸡毛掸子，发狠地在顾希后背上抽，一边抽一边骂，“你不是想逞英雄吗？我就让你当英雄！看把你能的！今天不好好地跟我认错，我不会罢休的！我是欠你的，欠你全家的吗？” 赤云靖岩抽了顾希十几下，他竟然没有哭也没有叫。 赤云靖岩停下来，看到他脸上都是汗，眼睛也红了，表情很痛苦，却咬牙忍着就是不喊不叫。 赤云靖岩知道他的拧劲又上来了。他不忍心再打他，便喘着气，坐在地上跟顾希讲起‘道理’来： “顾希，我已经对你们一家够宽容了。你说你们是不是太过分了！都欺负到我头上来了！你的那些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我的底线。还有你，主要是你！竟然不分青红皂白，不问缘由就护着她们，当着她们的面让我颜面尽失。你说你做错了吗？” 顾希倔强地摇摇头，“打人不对。你还想打女人？算个男人吗？” “你！”赤云靖岩被气得七窍生烟，操起鸡毛掸子又是一顿狠抽。 顾希被打趴在地。 赤云靖岩手都颤抖了。他发现顾希后背的白衣服渗出了一个鲜红的血点，他连忙把鸡毛掸子摔在地上，撩起他的衣服探查究竟。原来是之前没有一条长好的痂，被鸡毛掸子抽得脱落了，流出血来。 “你别动！”赤云靖岩慌忙去拿来药膏，给他抹上。 然后，赤云靖岩一个人颓然坐在榻上生闷气。 顾希在地上趴了一会儿，见他不再动手打他，便自己坐起来。 赤云靖岩斜睨了他一眼道： “就算我不是皇上，是一个普通的男人，被几个女人这么数落合适吗？梅姐让我尊重你，可我也要人尊重呀！我都不奢求你为我说句话，你什么不说，都没关系。可你呢？你还跟着一起添油加醋、火上浇油！你说我寒不寒心？” 顾希背对着他，一动不动。 发泄完委屈，赤云靖岩开始给自己找台阶，“你…现在跟我道个歉，这件事儿就算过去了。” 赤云靖岩等着顾希的回应，他却还是一声不吭。 赤云靖岩渐渐失去了耐心，“我今天在你家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你给我道个歉，不应该吗？你说话呀！” 翁翁在外面密切关注着屋里的情况，听到两人僵持不下，便推门进来，对顾希劝道，“公子，你就跟皇上认个错吧。这样僵着不是办法！你自己也受罪，何必呢？” “我不！我没错。梅姐更没错！”顾希语气强硬地说。 “翁翁，你瞧他那个样子！不打怎么行？”赤云靖岩抓着翁翁的胳膊，张牙舞爪的又要打他，“我要踢死他！让他嘴硬！” 翁翁被赤云靖岩揪扯着晃来晃去，弄得晕头转向， “皇上，不要呀！你这一脚下去会踢坏人的……” 这时，却传来顾希异常清冷的声音，“翁翁，你不用拦他，就让他踢死我吧！” 两个人不动了，赤云靖岩喘着粗气瞪着他。 “你说你受了莫大的委屈，被我们全家人欺负，我们怎么你了？是你欺负我一个人还不够，还想欺负你全家人吧？”顾希说着，委屈地哭了，“现在我一个人任你打骂，任你羞辱还不够吗？你还要怎样？你休想动我们家其他人一个手指头！” 一见顾希哭，赤云靖岩便心软了。他语气柔和了很多，“好了，别哭了。时候不早了，洗洗睡吧。” “不行！你必须要发誓，以后不再找她们的麻烦。”顾希上来倔劲，开始不依不饶。 “我找她们麻烦？还发誓？你别得寸进尺！我看我还是打轻了！”赤云靖岩横眉道。 顾希不再说话，只是瞪着他，一副顽抗到底的架势。 赤云靖岩看到他的样子，心里也犯怵。他气势明显弱了，“好了，别闹了。刚才…打疼你了吗？” 顾希摇摇头。 翁翁见两个人渐入佳境，便意味深长地笑笑，悄悄地退出去了。 赤云靖岩扳过他的肩膀，要把他搂在怀里。 顾希使劲推开他。 赤云靖岩还要说什么，却见两颗晶莹的泪珠从顾希的浓密的睫毛下滚落下来。赤云靖岩感觉那两滴眼泪像滚开的热水烫在他的心上，很疼。 感觉到赤云靖岩一直盯着他看，顾希也觉得自己没出息，连忙把泪水抹去。他捂着眼道，“你能不能别总对我阴一阵儿，晴一阵儿的。我受不了！你如果一直一个态度，我就不会哭的……” 赤云靖岩一把抓住他的手，“我应该高兴才对，我家小希长大了，像男子汉一样，可以保护自己的家人了！我现在想开了，再也不跟你家人怄气了。因为我会输得很彻底，还不如互相留点儿体面，和平相处。” 顾希见他态度很真诚，便轻声埋怨道，“你说你一个大男人跟她们置什么气？” “是啊，我以后跟她们好好相处。” 顾希低头思忖了一会儿，突然抬头道，“要不，咱们做个承诺吧？” “什么承诺？你夫人说的那个约法三章吗？” “不是，就是你跟我的家人和平相处，不再与她们为难……” 赤云靖岩无奈地叹了口气，“行，都随你！” “不管梅姐她们以后说什么做什么，你都不能罚她们。如果实在气不过，就把气撒到我身上。我任你打骂！”顾希一副豁出去的样子。 赤云靖岩深出一口气，伸手把顾希搂在怀里，“知道会是什么结果，我以后可不敢再招惹她们了。别说什么把气撒到你身上的话，我…心疼。”赤云靖岩摸着他的脸，“这么不公平的协议，我都答应你了，你也不给我个笑脸？” 顾希抿嘴，试了试。然后有些委屈地抬眼看他，“我笑不出来。刚把人按在地上，狠抽了一顿。这会儿让人笑，是不是有点儿为难我了？” 顾希用这种半撒娇、半埋怨的语气说话，赤云靖岩心里很受用。“不想笑就不笑，我不勉强你。今天打你是我不对，作为补偿，晚上…我来服侍你。” 顾希脸红了一下，摇头道，“不用。咱们早点儿睡吧。” “你看我都这样对你低声下气的了，你也不给我个机会？你不是说…我的嘴巴……”赤云靖岩冲他挑了一下眉，“我今晚一定让你满意……” “你别说了！”顾希红着脸打断他…… 第116章 父母生祭(1) 转眼几日过去，顾希身上的伤疤快好了，开始痒起来。 赤云靖岩怕他挠，他不在的时候，就让小顺子和灵儿盯着他。 晚上，顾希在床上痒得翻来覆去得难受，“啊啊啊啊！痒死了！受不了了，我要挠挠……” 赤云靖岩一旁劝道，“不行，你再坚持一下。太医说了快好了才会痒。很快痂就自然脱落了，要不会落疤的。” “可是我受不了了！太难受了！”顾希忍不住伸手要挠后背。 “别动！听到了吗？”赤云靖岩一巴掌打在他手背上，“再乱动我把你手脚绑起来！” 顾希吓得把手缩回来，无奈只得把头埋在枕头里大叫，“啊啊啊……” “知道你难受，我给你轻轻挠挠。你睡吧，睡着了就不觉得痒了。” 赤云靖岩时而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时而用指腹在他伤疤周边轻轻地蹭着。时间一点点过去，他困得不行，但见顾希没睡实，只得硬撑着。 终于顾希‘哼哼唧唧’地睡着了。发出均匀的呼吸声。看着他安详的脸，赤云靖岩露出欣慰的笑容。他心里苦笑一下，这真的像养了一个孩子一样。 在赤云靖岩日夜不辍地关注下，顾希身上的痂终于褪完了。 赤云靖岩摸着顾希光滑的后背，松了一口气，“终于恢复如初了！太好了！” “现在上面什么都没有了，你又可以继续留下些印记了。” 赤云靖岩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让你胡说！我哪里还敢？结了痂，等它脱落的过程太煎熬了！我可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顾希和赤云靖岩终于平静安稳地度过了一段时间。 这一日，顾希回家，晚上宿在梅姐处。 早上，梅姐一边梳洗一边对顾希道，“顾希，公婆的周年祭那会儿我们还在外面颠簸，没能给二老办。我总觉得心里过意不去，如今咱们家这么多孩子，也算是完成了二老的夙愿。我想着过几日便是公公的生祭，婆婆的生祭也在这个月。我打算三日后给他们一起办一个仪式。你记得回来。” 顾希怔了一下，然后点点头，“难得你有这份心。” 梅姐从镜中看到了顾希伤感的表情，轻叹一声，“公婆的感情一定很好，祭日差不了几天，生祭也是挨着的。” “嗯，他们的感情真的很好。” “小希，咱们在京城也没有什么亲戚，就不大办了。我让下人收拾出一个房间，摆上公婆的牌位，咱们就一家人在家里祭拜一下。虽然简单点，但也是子孙一片缅怀之心。让几个孩子那天多磕几个头。” “行，你自己看着办吧。我那天早早回来。”顾希低头轻声道。 那日，天刚蒙蒙亮顾希便一身素白的回来了。一进院子，顾希就在当院跪下，任谁劝都不起来。 梅姐听人报赶来了，“顾希，你这是干吗？冲谁呢？快去吃点早饭，一会儿咱们要给公婆祭祀了。” 顾希使劲摇着头，“不！我不配！我不配做他们的儿子，我没脸见他们！我今天哪儿都不去，就在这跪着。” 顾希觉得太愧对父母。他们教育自己做一个正直磊落的人。而他呢？尤其是这几天又跟赤云靖岩相处融洽，让他负罪感更重。他打他、骂他、羞辱他，却只要哄一哄，他俩又和好如初了。他甚至在床上还体会到了快感，这让他感到很羞耻。心里暗骂自己活该被人轻贱！ 梅姐一大早还有很多事要安排，她有些焦急地劝道，“小希，你别这样。现在这个情况也不是你愿意的。我想公婆会理解你的。” 顾希慢慢摇摇头，“不会的。他们是传统正派的人，把名誉看得比生命还重要。如果现在还活着，知道我做了有辱门楣的事，即使在再爱我，大概也不愿意让我存活在这世上。” “小希…”梅姐看了一眼身后不远处几个等着她派活的下人。 顾希也看到了，“梅姐，你去忙你的，不用管我。” 梅姐见他如此执拗，知道一时半会儿也劝不了他，便道，“我先去安排一下，一会儿再过来……” …… 赤云靖岩心里装着事，上朝也时不时的走神，终于退朝了。赤云靖岩让翁翁把忠义叫到书房。 忠义一进屋，还没来得及行礼，赤云靖岩便问他，“公子家里什么情况了？自从决定给他父母办生祭仪式，这两天顾希一直心事重重的，看得出他心里很在意这件事。” 忠义一揖道，“回皇上，小顺子公公刚到门口就被打发回来了。接着，就大门紧闭。但是咱们里面的人还是传出消息，说公子一回去就当院跪着，不吃不喝，也不肯进屋。说是…没脸见他父母。” 赤云靖岩惊道，“他想干什么？不吃不喝，还一直跪着，怎么受得了呀！他这个人真是太拧了。你去安排一下，朕…要过去看看。” 赤云靖岩进了院子，已经临近中午了。一家人应该都祭祀完了。梅姐三人也都是一身素衣，在院子里劝顾希。 顾希神情悲戚，满脸都是泪，彤儿从身后搂抱着他，跟着他一起哭…… 梅姐见有侍卫进来，开始驱赶下人，就知道赤云靖岩要来了。 果然，院子里清场了没多一会儿，赤云靖岩便走了进来。梅姐和苏锦正欲行礼，赤云靖岩伸手拦住，“不必多礼。怎么他还不起来？” 梅姐有些为难地道，“该说的话都说了，怎么劝他也不听，非要在这里跪上一天。” 赤云靖岩蹲下身，看着顾希，“你的孝心，你父母一定能感觉到。何苦折磨自己身体？马上用午膳了，和大家一起吃饭吧。” 顾希像是刚发现赤云靖岩来了，他抬眼看他，有些不友善地说：“你来干吗？谁让你来的！我不用你管！” 赤云靖岩没有跟他计较，反而关心地劝道：“你不吃不喝，你的三位夫人也要吃饭呀？你这样让她们怎么安心？” 顾希抬眼看梅姐，“梅姐，你把她们都带走吧。我没事，比起我所犯的罪孽，我一天不吃不喝算什么？你们不用管我，我这样心里才会好受一点。” “相公，你有什么罪孽？你那么善良，那么单纯，是世上最好的人！你别那么说自己……”彤儿搂着顾希哭道。 第117章 父母生祭(2) 赤云靖岩了解他的脾气，知道再劝也是徒劳。“算了，随他吧。梅姐，你们忙了大半天应该也累了，回屋休息一下，吃点东西。” 梅姐点了一下头，然后和苏锦一起去拉彤儿，“彤儿，你起来，让顾希自己待会儿。” 彤儿不情愿地站起来。 梅姐对赤云靖岩道，“皇上，您和我们一起去用茶点，休息一下吧？” “不了。我想去祭拜一下顾希的父母。”赤云靖岩又对顾希说道，“小希，你跟我一起进去祭拜一下两位老人家吧，祭拜完了，你再接着跪。” 顾希抬起头，红着眼瞪着他，“我不去！你也不许去！” “为什么呀？”赤云靖岩脸上有些挂不住，“你不去拉倒，我自己去！” “你不许去！我不配见他们！你更不配！”顾希冲赤云靖岩恶狠狠地说道。 “我是一国之君，我为什么不配？”赤云靖岩有点接受不了。 顾希蹙眉吼道：“他们是你间接害死的！你一个凶手有什么资格祭奠他们？” 梅姐眼见着一股凶蛮之气聚集赤云靖岩眉间。他脖子上青筋暴起，感觉随时会对顾希一拳挥过来，一脚踢过来…… 梅姐连忙劝道，“皇上！你别生他气！他天不亮就跪在这里，已经好几个时辰，跪糊涂了。您大人有大量，不跟他置气。” 顾希丝毫没有畏惧，凄然笑道，“怎么想打我？你有本事就把今天变成我的祭日！” “你怎么不知好歹呢？我听说你不吃不喝，跪了大半天特地来看你，你却这样对我！你父母怎么就成了我害的了？你是不是有病！”赤云靖岩怒不可遏道。 赤云靖岩有些困惑。这些日子两个人好好的，他今天怎么又这样了？还当着他妻妾的面？ 他心里很是委屈悲愤。他为了他，真可谓忍辱负重。这个家里的人他谁都不敢得罪，受了多少闲气。可他不但不知足，还这样对自己！ “皇上，咱们不跟他一般见识。您进屋喝口茶，消消气！”苏锦和梅姐将赤云靖岩推进屋。 过了一会儿，苏锦给顾希送来一碗茶，“顾希，你不吃饭，总得喝口水吧？人不喝水不行的。” 顾希摇头，“我不喝。赤云靖岩呢？他现在在干什么？” “他……”苏锦垂下眼帘犹豫该不该说。 “你说呀！他是不是去了祠堂？” 苏锦点了一下头，“你别着急。大姐带他给公婆上了香。后来，他说…要单独跟公婆说几句话。现在应是一个人在那个屋里。” “谁让他去的！他有什么资格跟我父母说话？你去让他出来！”顾希急道。 “小希，你别冲动！他也是一片好心。况且，他是皇上，想干什么谁能拦住他？想开点，被当今圣上祭拜，也是公婆的尊荣。” “我父母不要这份尊荣！”顾希也知道拿赤云靖岩没办法，只得作罢。他看了看一脸焦虑的苏锦，“你去休息吧，你现在肚子都这么大了，别在这里陪着我。” 祠堂里，赤云靖岩查看了四周，人都退下了，门窗也都关的严实。他便郑重的在两位老人牌位前跪下。 赤云靖岩看着牌位，半天才缓缓地道：“我经常听顾希提起你们，知道你们是一对恩爱的夫妻、慈祥又明事理的父母。我很羡慕他。你们是顾希的父母，在我心里也是我的父母。我也想叫你们一声…爹娘。我们很感恩你们，把顾希养得…那么好。” “现在他机缘巧合来到我身边，我觉得很感恩，也很幸福。他却因为跟我在一起感到很羞耻，甚至没颜面见你们。但我觉得爱情没有对错。我是真的喜欢他，而且爱得坦荡荡……” 赤云靖岩停顿了片刻，又喃喃地说道，“我承认，我不太会爱别人。虽然我已经尽了我的全力想对他好，但结果还是不尽人意。我知道他现在心里甚至是恨我的，他觉得是我毁了他。我…相信只要我做的更好，会慢慢感化他，让他心甘情愿地和我在一起。” 不知道是因为他被自己感动，还是因为顾希刚才对他的态度刺伤了他，他说着说着，竟然痛哭流涕。 赤云靖岩稳了稳情绪，继续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跟你们说这些，就是觉得跟你们特别亲。我虽然是这个国的君主，却是这世间最孤苦的人。感谢上天怜悯，把顾希赐给我。他现在是我最亲的人。我会代替你们好好疼他，爱他。把他交给我，你们放心吧……” …… 天渐渐黑下来，时间过得越久，赤云靖岩心里越焦躁。想着顾希一整天水米未进，又跪了一天，他担心地在房里转来转去，心被猫抓一样难受。 “我真他妈的想抽死他！怎么这么犟！”赤云靖岩急得火都上来了。 翁翁见皇上如此，忙劝慰道，“皇上，您别着急。公子他年轻，身体应该…能受得住。时候不早了，皇上您是歇在这里？还是回宫……” “他一向体弱，怎么能受得住？我今晚不回宫了。翁翁，你让人搬把椅子放外头，朕今天晚上要陪他一起熬。” “皇上！这……” “快去！” 赤云靖岩坐在离顾希不远不近的地方，直直地盯着顾希孱弱又倔强的身影…… 顾希不吃不喝还跪了一天，身体已经吃不消了。但他依然咬牙挺着。他把对父母的愧疚，对自己的怨恨……化作坚持下去的力量。只有这样折磨自己的身体，他心里才会舒服一点。 晚饭后，梅姐对苏锦和彤儿说，“你们二人吃过饭，就回房早早休息，不要去前院。” 彤儿很不情愿，“可是相公还在前院跪着呢，我们怎么能安心睡下？” “睡不着，就在床上躺着！皇上在这儿呢，他会看着顾希。”梅姐很威严地说道。 翁翁担心皇上太累，又命人搬来了一个带顶的榻，让皇上休息。赤云靖岩便在榻上靠着，继续盯着顾希……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赤云靖岩在榻上迷迷糊糊睡着了。睁开眼睛时，天已经蒙蒙亮。他一惊，慌忙望向顾希。只见他身体开始摇晃，眼睛半睁着，目光游离又空洞，感觉像灵魂出窍似的…… 赤云靖岩惊叫一声，“小希！” 顾希用最后的力气抬眼望他，随即他身体一软，晕倒在地上。 “快来人！小希！”赤云靖岩连忙冲过去。 第118章 你当生意做了? 这日，顾希回家跟大家一起用晚饭时，发现苏锦脸色不太好，眼睛红红的，看起来很疲惫的样子。他心疼地问，“苏锦，你看起来有些憔悴，是不是肚子里的孩子太闹了，晚上没睡好觉？” 苏锦躲闪着他的目光，摇摇头。 经顾希这么一提，梅姐也发现了苏锦的反常，连忙关心地问，“现在孩子月份大了，是挺折腾人的。用不用请大夫看看，调理一下？” “不用，大姐。我没事，你们不用为我担心。”苏锦挤出一丝笑容道。 顾希看着苏锦强颜欢笑的样子，就知道有事。晚上便去了苏锦的房。 开始苏锦还极力隐瞒，称自己就是太累了。 顾希逗她，“是不是因为你大着肚子，我来你房里少了，你想我了？” 苏锦欲言又止，然后低下头竟然没笑。 顾希便可以确认她真的有事。苏锦是一个坚强又豁达的女子，一般的事她不会往心里搁的。 他轻轻地摸着苏锦的肚子，“让我看看这个小家伙，瞧瞧把他娘折腾的，等他出来了，看我不打他？” 苏锦像下了很大的决心说道：“顾希，这件事我不想让大家知道，本想着自己想办法解决的。可是现在……” “什么事？咱们是夫妻，还要隐瞒吗？” 苏锦叹了口气道： “我在江东任知县的哥哥出事了。他们几个官员串通起来，贪污了一笔赈灾款子。我哥哥是里面最小的官，只是个从犯。皇上大怒，准备把他们押解回京然后斩首示众。我知道他有错，但如今我父母去世，他是我们家唯一的血脉，也是我唯一的血亲……” 顾希听了也很震惊，“这么大的事，你要自己解决？你打算怎么做？” “在宫里呆了几年，我没能给家里出一点力，如今哥哥遭受灭顶之灾，我岂能坐视？我…之前想着，我进宫去求皇上，大不了我一命换一命。也算偿还了苏家对我的养育之恩。” “这样怎么行？你别做傻事！”顾希急道。 “这些日子我也一直在犹豫。兄长押解进京的日子越来越近了。但我现在又怀着身孕。肚子里是我好容易盼来的孩子，让我如何能割舍了？”苏锦说着抹起眼泪来。 “那是我们的孩子，你当然不能那么做！那…你想要什么结果？让你的兄长官复原职，还是只要活命就好？” “只要能留他一条命就已经很好了。但皇上一向痛恨官员贪污腐败，怕是…不太容易。” 顾希也失去了主张，“他亏空的银两咱们家可以帮忙补上，这样还不能从轻发落吗？” 苏锦摇摇头，眼泪止不住往外淌。 顾希最看不得女人哭，何况还是他爱的人。他心疼地帮她擦眼泪，“苏锦，你别哭。你……就没想着让我帮忙去求皇上？” 苏锦眼泪汪汪地盯着他，“我不是没想过，可我不想让你为难。我知道皇上不让你插手政事。现在不比从前，你有把柄攥皇上手里，他没了忌惮。你如果把他惹怒了，他不一定怎么对你呢！我宁愿自己去死，也不想让你为我哥去冒险。” 顾希有些感动，他把苏锦搂在怀里，“还是我去求皇上吧！他就算再生气，大不了打我一顿，应该不会伤我性命的。你的兄长就是我的大舅哥，为他做点事也是应该的。” 苏锦突然‘扑通’跪在他面前，哭得泣不成声。“顾希，我…我们家……” 顾希吓了一跳，连忙去扶她，“快起来！你大着肚子呢。咱们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可是，你怎么办？皇上一生气，就是不伤你性命，又像上次似的，把你打成那样，那我们也受不了呀！” 其实，顾希心里也是没底，他害怕得紧。但看到苏锦这样，他只能轻描淡写，故意给她宽心道： “你不用担心。上次他打完我，都后悔死了。以后不会再下那么狠的手打我了。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之前比这个严重多的事我都做了，皇上都没把我怎么样。你…就是别跟梅姐和彤儿她们说，以免她们担心。” “嗯。”苏锦点点头，泪眼婆娑地望着他，“我知道，你是怕她们埋怨我…顾希，你对我太好了。” 顾希把她搂在怀里，却已经开始为求皇上的事心里打鼓了。 晚上，赤云靖岩回到‘靖希宫’就感觉到了顾希的反常。他的笑容很不自然，对自己的殷勤也有些特意。 床上，顾希有些娇羞地对赤云靖岩耳语几句。 这个操作赤云靖岩很熟悉，他异常冷静地问，“今天你这么主动，是不是又有事求我呀？” 顾希想了想，点点头。 赤云靖岩心里有些难受，揶揄道，“什么事？你先说吧！万一我做不到，你不是白献身了吗？” “就是……”顾希支支吾吾的，有些难以启齿。 “你快说吧！再这样，你想说我都不听了。”赤云靖岩不耐烦地说。 “别！我说。”顾希小心翼翼观察着赤云靖岩的神色说道，“过些日子是不是要押解进京一批江东的官员？他们贪污了赈灾款……” “这件事你都知道？”赤云靖岩眼神锐利地盯着顾希问。 顾希不敢看赤云靖岩的眼睛，低头道，“里面官品最小的那个七品知县，是苏锦唯一的兄长。他不过是无法推辞上司的邀约，才一起做了违法之事。我们愿意替他还清亏空的银两，只求您网开一面，饶他一命。” 赤云靖岩冷笑一下，“那么，你是想用你自己的身体换苏锦兄长的命？” 顾希连忙摇摇头，后来想了想又不情愿地点点头。 赤云靖岩狠狠地盯着他，看得顾希心里都含糊了，“你…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看我？” 赤云靖岩把脸扭到一边，指了指地下，突然吼道，“你给我滚下去！” 顾希见赤云靖岩变了脸色，连忙起身下床，低头跪在地上。 赤云靖岩瞪着他，喘着粗气，愤怒、屈辱一齐涌上来，“顾承恩！亏你想得出来！竟然想用你的身体，跟我做交换条件！你把你自己当成什么人了？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你还要不要脸！” 顾希愣了一下，被他的话深深刺痛，捂着嘴痛哭了起来。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以前我都忍了。你却屡试不爽，把这个当生意做了！顾希！我告诉你，我不稀罕！我喜欢的是你的身体吗？不是！是你的人！你这么做是在侮辱我！更是在侮辱你自己！亵渎咱们俩的感情！” 顾希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 “你不愿意我说你是贱人，可你自己都做了什么？是不是你自己自轻自贱！”赤云靖岩见顾希哭得伤心，指着他骂道，“哭什么哭！你还挺委屈？你有脸哭吗？” 顾希泣不成声道，“我…不是委屈，我…是觉得自己…做的…不对……可是苏锦她怀着孩子，我不能不管她……” “她用孩子威胁你了？” 顾希连连摇头，“没有！她不想让我求你。她还想以命换命。可我怎么能不管她你？但我也知道这样不好。可我又没有别的办法……” 第119章 琢玉成器 赤云靖岩心里很受用，嘴上依然奚落道，“真新鲜了，希公子嘴一直很硬，打死都不肯认错的。今天怎么了？” “我这次真的错了。我愿意接受惩罚，你打我一顿吧，我绝不记恨你。” 赤云靖岩有些意外，他已经完全不生气了，甚至还有些感动。“你今天……还真挺奇怪的。” “我说的是真的。我真的也觉得我这样做不好！我心甘情愿被你打！”顾希一边哭一边很诚恳地说。 赤云靖岩的眼角有些湿润，“你都知道错了，我干嘛还要打你？以后记住自尊是靠自己挣来的。” 顾希点头。 “今天这件事，我就卖你个人情，饶苏锦兄长一命，他们贪污的赃银也不用你们补了。” 顾希连忙磕头谢恩，“谢皇上！” “但是，以前我也跟你说了很多遍，这一次咱们要郑重其事的把这个规矩立好。就是我的事特别是朝廷的事，你不许插手！你也不懂！不管谁求你帮忙都不许答应。如果再有下次我绝不轻饶！” 顾希使劲点头。 “好了，别哭了。上来吧！”赤云靖岩语气温和地说。 顾希摇摇头，“我一时半会儿平静不下来。我今天做错了事，让我在下面多跪一会儿，好好反省一下吧。” “你还跪上瘾了！我刚才生气时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我……”赤云靖岩情不自禁地又开始哄他。 “不，你刚才说的很对。我不该自轻自贱。不管别人怎么看我，我要看得起自己。” “嗯，你能这么想很好。那个……”赤云靖岩突然有些羞赧，舔舔嘴唇坏坏地笑道，“你刚才在我耳边说的话还算数吗？” “这……”顾希有些难为情，“我看还是算了吧。你都说那样不好，我也知道错了。再那样…不合适。” 赤云靖岩有些着急了，“一码是一码！刚才的事都处理完了。现在说的是另一件事。你刚才自己提的，不能反悔呀！” 顾希有些为难道，“可是…你不喜欢我哭，我现在这个情况肯定会哭出来的！” “我是喜欢听你笑，但偶尔哭一下，也…别有一番风味。你别磨叽了，快上床！” “皇上，我……” “你再扭捏，我下去把你抱上床了？” “啊！不用！”顾希连忙站起来，上了床…… …… 第二日，翁翁见皇上兴致不错，便也很开心。他端茶送水的，一天都笑容满面。 赤云靖岩看了他一眼，笑道，“你笑得脸都开花了，有什么好事吗？” 翁翁笑道，“老奴哪里会有什么好事？只要皇上开心，老奴就开心。” 赤云靖岩不由摇头笑笑，“顾希真的是……他睡着的样子都可爱得不行，每天早上醒来看看他，一天心情都好了。” “能让皇上喜欢，也是公子的福气。” 赤云靖岩志得意满地道，“说了你都不信，昨晚我没打、没骂他，他竟然痛哭流涕地跟我认错了。” 翁翁也很惊讶，“这确实难得。公子那么犟。老奴认为，只有公子心里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他才会真的心服口服地去改。” “这只能证明孺子可教。但他连最起码的礼义廉耻、人情世故都不懂。玉不琢不成器，看来要让他像点样子，能带出去，真得花点心思好好教育他了。”赤云靖岩突然有种使命感，感觉自己责任重大。 翁翁觉得皇上想一出是一出，“哈哈……皇上这是要把公子雕琢成美玉呀？公子还小，改什么毛病都还来得及。” 赤云靖岩思忖了一下道，“也不小了，再不管，以后就来不及了。翁翁，你帮我在寝宫里多准备些打不坏人的工具，我打算好好帮他改改这一身毛病！” 这个反转让翁翁有些意外。他迟疑道，“皇上，您这是要用打的方法？怕是行不通吧？您不是说要讲道理吗？而且打人…恐怕会伤了您和公子的感情。” 赤云靖岩胸有成竹地笑笑，“当然不可能只用打。打只是辅助，主要还是以讲道理为主。讲完道理后，用打作为惩罚手段，让他记忆深刻。在教育孩子方面，我还是有些经验的，打应该是短时间内最快、最见效的教育方法。因为我小时候父皇、师父就是这么教育我的。” 翁翁懵懂地点着头。 “放心，我不会伤着他的，就是吓唬一下他，让他长点记性。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让他好好学习些礼仪和为人处世之道。过些日子，他就要到我跟前做侍卫了。最近就算做个突击培训。天天跟着我，他现在那个样子怎么行？犯起脾气来是要给我丢脸的！” 接下来的日子，赤云靖岩兢兢业业，尽职尽责地教育顾希。刚开始确实看到了一些成效。顾希在他眼前乖巧了很多。‘靖希宫’里经常会上演下面的景象： 顾希跪在地上，赤云靖岩手拿戒尺，口若悬河地教导道，“做人要懂得有所为，有所不为。要做一个谦谦君子，要言行得当。尤其记得男女授受不亲。不能跟你几位夫人以外的女人有身体接触，男人更不行。不能随便对他们笑……” 顾希听得有些不耐烦，“这不是应该对贞洁烈妇的要求吗？我是男人！你这也太离谱了？” “你不老说平等吗？男女要求一样。你别打断我说话！”赤云靖岩用戒尺捅了他一下道。 “行，你说的都对！”顾希不想让他再折磨自己，只得口是心非。 …… 顾希和赤云靖岩正在聊天，赤云靖岩突然正色道，“你刚才说了一句不雅的话，打十下手掌心。” “我…刚才我是接着你的话说的，怎么就不雅了？”顾希很是不服，辩解道。 “胡搅蛮缠？加罚十下。” 顾希不敢争了，“好好好！让你打十下。” 赤云靖岩扯过他的手，毫不留情地地打了十下手掌。 顾希脸上有些挂不住了，眼泪在眼圈里打转。 赤云靖岩盯着他的表情，追问道，“你是不是生气了？生气就证明没有认识到错误，还得加罚。” “我没有！” “是不是摆脸色了？” 顾希连忙调理了一下情绪，“我没有。我认识到错误了。” “嗯，这样才对。” …… 赤云靖岩拿了一根细棍上了床。 顾希一直警戒地瞅着那根棍子看，“你？你拿它来床上干吗？” “你说呢？打你的呗。你不听话，就用它跟你说。”赤云靖岩坏笑道。 “我什么时候不听话了？我最近一直很听话。白天我已经让它烦透了！别把它放床上，多硌得慌呀！”说着，顾希把那根棍远远地扔下床。 赤云靖岩忍不住偷笑。 赤云靖岩对自己的教育方法和取得的成果很是满意。 他扬扬手里的细棍，有些得意地跟翁翁道，“我现在手里不拿个什么都不习惯了。你不是不知道顾希这个孩子，之前多犟、多不听话。自从我手里有了东西，他就恭顺多了。它太有震慑力了！” 第120章 他想当我爹 这日，顾希回到家就气不顺，看什么都别扭。 大厅里，梅姐和彤儿在研究绣花的式样，苏锦抱着她的猫花儿在旁边看。那只猫悠闲地舔着自己的爪子和身上的毛。 顾希瞅了两眼，心里越发难受，便皱着脸不耐烦地说道，“苏锦，你能把那只猫拿远点吗？” 苏锦笑道，“你不是挺喜欢猫的吗？它今天怎么得罪你了？” 顾希蹙着眉道，“现在不喜欢了！看见猫在那里舔，我就想到他。天天就知道舔呀舔呀的，弄得我满身都是口水，恶心死了！还没完没了的。而且他还是一只凶狠的大猫，随时可能翻脸，把你吃掉！” “那还是得分人吧，如果是相公你舔我，我还是挺喜欢的。”彤儿娇羞笑道。 “彤儿，你别气我！我烦着呢。”顾希道。 “好好，相公，别生气。”彤儿安抚完顾希，又转脸对苏锦道，“快把你那只讨厌的猫扔出去，别让相公看了心烦。” “好好。”苏锦便喊来丫鬟，让她把猫抱出去。 顾希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梅姐，撒娇道，“梅姐，你也不安慰一下我。我心里堵得慌，我要进屋跟你聊会儿。” “什么事还不能让我们知道吗？”彤儿不乐意了。 “他能有什么事？就是想诉诉苦。让他说完就没事了，你们先忙去。”梅姐对彤儿和苏锦笑笑说。 “相公就是偏心！”彤儿撇嘴道。 顾希一进梅姐的房里，就开始抱怨： “他现在跟有病一样！突然间开始事无巨细地管着我。一天到晚讲不完的大道理，讲完了说要让我长长记性，还非要打我一顿不可。背书没背好，说话不得体，衣服穿少了……甚至连我吃饭嗦了下手指，都要挨打！我简直受够了！” 梅姐也有些困惑，“怎么突然就这样了？被什么事刺激了？他用什么打你？疼吗？” “谁知道他哪根筋搭错了。他多数用藤条打我。虽然是打不死也打不伤。但也很疼的。还有更过分的呢，他经常突然就把我整个人扽过来，按在他腿上，褪下裤子用手打我……”顾希有些难为情地说。 “啊？”梅姐忍不住捂着笑了。 “梅姐！”顾希怒视她。 “好了，不笑了。”梅姐使劲憋住笑，正色道，“他…比你年长，许是把你当成孩子教育了。” “可我不是孩子了？他想过我的感受了吗？我都这么大了，为一点点小事就要讲半天道理，然后还要拖过来打一顿，一点尊严都没有！他若是想给我当爹，就别跟我上床啊！他要打、要骂，都随他。我保证好好地孝敬他，给他养老送终！”顾希越说越激动，有些口不择言了。 梅姐撇撇嘴，“你说话也够损的，这话你敢跟皇上说去吗？” 顾希实话实说，“我不敢。” “这么怂，不是天天喊着要平等吗？”梅姐笑道。 “我是看明白了，我这一辈子也别想跟他平等了。你不知道他是个什么人？翻脸比翻书都快。高兴了，怎么都好。不高兴了张口就骂，操起东西就打。不管不顾的。我可不敢招惹他！” “但是合理的诉求，还是要提的。不然你痛苦，你们俩就会别扭，他也不开心。你找个契机跟他说说。要勇敢点！该示弱的时候示弱，但该提意见还是要提的。”梅姐鼓励他道。 顾希点点头，“嗯。梅姐，你说我这个命怎么这么苦呀？我这辈子是不是就这样了？永远也过不上正常人的生活。” “你刚多大呀？就这辈子了！”梅姐上下打量了一下他。脑海蹦出一个词‘红颜多薄命’。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没开口自己先笑了，“要不找个算命先生给你看看？” 顾希嘟嘴埋怨道，“梅姐，人家心里难受，你别打岔。什么算命先生？我不信。” 梅姐解释道： “也不完全是开玩笑。我听人说京西寺庙里有个老和尚，算得很准。他能知晓一个人的前世今生，过去未来。最重要的是，他算出不好的，还能帮人破解。被人吹得神乎其神。我都想去看看。要不，哪天咱们一家人一起去？顺便去玩玩。” “有那么准吗？”顾希有一些动心，嘴上还是不承认。 “如若不准，就当我们一家出去散心了，也不吃亏。我提前安排一下，下次你回家咱们就去。” 吃完晚饭，顾希该回宫了。彤儿、苏锦和几个孩子还缠着他，要和他多玩会儿。 苏锦发现顾希一直担忧地看外面的天色，便问道，“你有事吗？怎么今天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你是着急回宫吗？” 顾希还没来得及回答，彤儿抢言道，“着什么急？又不是不回宫。你那么着急回宫干吗呀？让他等着！” 顾希不自然地笑笑，他不想跟她们说皇上跟他约定了回宫的时间。 顾希一出大门，便急匆匆地对等在外面的小顺子说，“快点，要来不及了！” 小顺子扶他上了马车，嘱咐了赶车师傅快一点。然后安抚顾希道，“公子，您别着急。应该能按时赶回宫中。” 马车快速地朝宫里行进，走了一会儿。突然速度慢下来了，后来竟然彻底停下来了。 顾希焦急地问，“怎么还停了？” 小顺子趴头朝外面看了看，“公子，前面是‘庆福街’十字路口，过往的车多，是需要互相礼让一下的，要不然谁都过不去。” 顾希掀开帘子，往外看，“怎么这么晚了，还这么多车？” “公子有所不知，这里是京城最繁华的几条街道，都是达官贵人喝酒享乐的场所。越到晚上越是热闹。” “哎呀，太耽误事儿了！”顾希拍着大腿急得不行。 进了宫门，内宫马车不能再行驶了。顾希便下了车，提起裙摆撒腿就往‘靖希宫’跑。进了‘靖希宫’他已经跑得满头是汗。 进门便见皇上背着手，一脸严肃地盯着门口，肯定是在等他无疑了。 顾希连忙上前跪下，喘着粗气道，“皇上，我回来了！” “让你几时回来？”赤云靖岩语气冰冷地问。 “戌时末亥时前。”顾希低头嘟囔道。 “现在几时？” 顾希解释道，“皇上，我是晚回来了不到一刻钟，但是有原因的。刚才，马车在‘庆福街’的十字路口，堵了好长时间才过去。” 赤云靖岩摆出一副铁面无私的架势，“不要找理由，晚了就是晚了！没按约定好的时间回来，肯定是要受罚的。” 顾希膝行几步，上前揪住他的衣角，好言相求道，“你看我跑得这一身汗，就知道我多着急了。你不是说过，态度更重要吗？您就通融一下，饶我这一次。下次不会了。” 如若平时，顾希这么轻声细语地求他，他一定欣然答应，说算了。但现在他感觉自己肩上责任重大。他要教育好这个孩子，一定要铁面无私，不能姑息。 第121章 我就是本性难移 赤云靖岩振振有词地训话道，“那你为什么就不早出来一会儿，提前把可能耽误的时间留出来呢？非得可丁可卯算得正好的时间出门！如果是紧急军务呢？你知道就因为你晚这一刻钟，要死很多人的！” “你讲点道理，这又不是战场吗？你扯那么远干吗？我下次会注意的。”顾希耐着性子说道。 “你没有时间观念又不是一次两次了。就该让你好好长长记性！这次必须罚。你说打几下？” 顾希感觉自己说什么都没用了，有些伤心，“我都三天没回宫了？你就用棍子迎接我回来？” “准确的说是四天三夜没回宫了。这几天我时时刻刻地盼着你回来。但一码是一码。犯了错就是要受罚的。”赤云靖岩如铁板一块，没有丝毫通融的余地。 顾希有些失去了耐心，“我才晚了一会儿而已，用不用这样？” “什么叫才？你的态度就不端正！这一次就是告诉你，要遵守承诺，遵守约定好的时间！打哪儿？” 顾希很是无奈，“还要打呀？”说着，一股委屈涌上来，“我才刚回来？我累了！你这样…很影响我的心情……” “你累了，就趴到床上。” “我不要！”顾希摇头。 赤云靖岩吼道，“快去！” 顾希站起来，赌气去床上趴着。 赤云靖岩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藤条。“这次就打二十吧。” 顾希本来还想跟他讨价还价，让他少打几下，却因为生气不想再开口，便把脸埋在枕头里一声不吭地等着。 不知是不是因为顾希没有哭喊的原因，这次赤云靖岩打得特别狠。顾希咬着牙，闭着眼忍着。他身上冒了一层汗。最后那几下实在忍不住喊了出来。 赤云靖岩收起藤条，今天顾希的态度，让他有些发虚，心里莫名的不是滋味。 顾希又委屈又生气，趴在床上问，“打完了？我可以起来了吗？” “可以了。顾希……”赤云靖岩本想安慰他几句。 顾希却爬起来没做丝毫停留，就冲出门口。 赤云靖岩愣了一下，才说，“你…要去哪儿？”顾希已经没了踪影。 赤云靖岩开始并没在意，宫门已经关了，他也走不远。想着他去院子透透气就好了。过了半天也不见他回来。赤云靖岩见夜已经深了，便有些着急了。 赤云靖岩在屋里踱来踱去，后来走到门口，向外张望。他瞥了一眼门口站立的翁翁问道，“翁翁，你说公子这是去哪儿了？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回皇上，咱们宫的门一直关着，公子没出去，应该就在‘靖希宫’院内。要不，老奴找几个宫人一块过来找找？” “不用，地方不大，咱俩出去找找就行。” 翁翁举着一盏灯笼，跟在赤云靖岩身后给他照明，边走边喊着，“公子，您在哪儿呢？时候不早了，该回屋休息了……” 找了一会儿，赤云靖岩有些不耐烦了。“大晚上的又使性子！看一会儿我找到他，不踹死他！” 又找了一会儿，赤云靖岩开始害怕了，心里七上八下的，“他…会不会想不开？” 翁翁连忙否认，“不会的！皇上您别担心。公子许是在哪里坐着睡着了？” 赤云靖岩开始后悔了，“他不会有什么危险吧？刚才他跑出去时，我就应该把他拦下来！” 翁翁极力安抚赤云靖岩，“公子就在这个院子里，不会有危险的。” 赤云靖岩越想越害怕，完全听不进去翁翁的话，“这么大一个人怎么说没有就没有了？这院子就这么大，怎么就找不到呢？他去哪儿了？他……” 翁翁见皇上有些慌了，在旁边不停地宽慰，“皇上，您别着急，公子一定不会有事的！许是咱们提的灯太暗了，看不清那些角角落落。老奴去把院子里的灯都点上，肯定能找到。” “可是我们一直在喊他，他应该能听见呀？” 翁翁一边把院中的灯都点上，一边道，“公子应该是贪玩，玩累了，在哪个角落里睡着了，所以听不见咱们喊他。” 院中所有的灯都点上了，亮如白昼。 很快他们在树木掩映的墙角找到了顾希。他坐在地上抱住腿，畏缩着身子，把头埋在膝盖里。 赤云靖岩想一脚踹过去，看他可怜巴巴的样子，只是用手掌推了两下他的头，恨恨地道，“你在这儿干吗？你知道不知道我们找你多着急？你没听到我们喊你吗？” 顾希像没听见一样，还缩在那里一动仍不动。 “你起来！咱们有事回屋里说。你不是最怕虫子吗？这里这么多蚊虫你不怕了？还跑这儿蹲着？跟你说话呢，听见了吗？”赤云靖岩上前要揪他出来。 顾希突然扯着他的衣襟，跪在赤云靖岩跟前，哭喊道，“这种日子我过不了了！求皇上放过我吧！” 赤云靖岩有些吃惊，“怎么…就又过不了了？这段时间不是挺好的吗？你…又怎么了？” 顾希声泪俱下地哭诉道，“我觉得再这样，我就活不下去了！我也不是不让你打我，但你不能一天三顿当饭吃吧？我不是孩子，我都这么大人了，你这样对我，我觉得我一点做人的尊严都没有。” “可是…你自己说，你身上是不是有很多毛病？我想让你改掉它们。”赤云靖岩已经没有了底气。 “有些问题，知道皇上不喜欢，我自己便会慢慢地改了。但有些问题就算打死我，我也改不了。那是我的本性。皇上既然这么不喜欢这样的我，何必还要捆绑在一起？” 一听顾希又说活不下去去、分开之类的话，赤云靖岩就有些慌。他语无伦次地跟他说着，像是在跟顾希解释： “怎么又扯到在不在一起的事上了？咱们就事论事好吗？你是不喜欢我为了改你身上的毛病，打你吗？我也只是想就这一段时间，突击纠正你那些不好的习惯。想让你做侍卫的时候，别人挑不出毛病来。我…其实没有使劲打，就是想让你记住……” 顾希一脸倔强道，“非常不喜欢！如果我真的做了什么大不了的错事，你可以狠狠打我一顿，我愿意受着。可你天天这样对我，我觉得它消磨的是我活下去的勇气……” 赤云靖岩听他这么说，心里很难受。他缓了缓情绪， “我知道你不喜欢，但没想到你这么抵触。你应该早跟我说的。好了，我知道了。你起来吧。以后…我不会那样了。”说着，赤云靖岩去扶他起来。 翁翁也帮忙扶顾希…… 由于蹲得时间太长，顾希的腿都麻了，好容易站起来，路都不会走了。 赤云靖岩便一把将他抱起来，往屋里走。 借着灯光，赤云靖岩看到顾希脸上、身上有好多蚊虫叮咬的红包，心疼地不行，“天呀！看看这一脸一身的包！再不出来，就得让它们给吃了。进屋，我给你抹些药。” 第122章 算命 接下来几日，赤云靖岩对顾希可谓温柔体贴、关心备至，甚至有些讨好的意味。 顾希身上、脸上被蚊虫叮咬的包，其实当天晚上抹了药，就已经好了很多。但赤云靖岩还是要求他多在宫里待几日，等包完全退了再回家，以免留疤。 顾希知道他一片好意，便也没有反驳。 梅姐托人捎信问顾希哪天回家，她好安排去西山的行程。顾希去找赤云靖岩商量。 “皇上，梅姐问我什么时候能回家？” “不是说了，多在宫里待几天再回去吗？虽说蚊虫叮咬的包不是大事。但留下疤就不好了。在宫里有太医看着，天天抹药。等完全好了再回去也不迟呀。” “我哪里有那么娇气？被蚊子咬了几口还要在宫里养着？我都不好意思跟梅姐她们说是这个原因，怕被她们笑话。而且那些包已经差不多好了。还有就是…梅姐想安排我们一家人去西山玩几日。难得她们有兴致，我不想扫兴。” 赤云靖岩想了一下，“你们一家人要出去玩？好吧。你跟她们去吧。我让忠义带人护送你们。” “不用。我们又不是什么大人物。就是到山里住几日，避个暑。不用特意安排人跟着，那样我们还感觉不自由。” “你懂什么？你们一家子那么多人，一定得有人跟着的。西山不近，万一有个什么事，还有个照应。你们就玩你们的，不理他们就好。还有，山区蚊虫也很多，你们多带一些防虫、防蚊的药。”自从有了顾希这个‘孩子’，赤云靖岩真的像个爹一样，什么都事无巨细的想在前面。 顾希拧不过他，只得点头应允。 顾希和他的三位夫人、孩子们、奶妈、丫鬟、连同行李，好几个马车，浩浩荡荡得朝西山行进。 顾希因为昨晚没睡好，早晨又早起赶路，便一个人坐一辆马车，在马车上补觉。 梅姐和彤儿、苏锦坐一辆马车。因为很少一家人出来玩，彤儿看什么都稀奇，一路上叽叽喳喳没有闲着的时候。 彤儿掀开轿帘看看他们这支长长的队伍，和队伍前后、旁边护送的护卫，感叹道，“我们不就是出去玩吗？这阵势也太大了吧？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皇上微服出巡呢？” 梅姐瞥了她一眼，连忙打断她道，“不得胡言！这种话也是随便说的！” 彤儿吐了吐舌头，“人家就是感叹一下，没有人听到的。” “你呀！”梅姐点了一下她的脑门笑道，“都是做娘的人了，什么时候能长大？咱们家情况特殊，以后说话可得注意了。” “知道了。”彤儿趴在窗户上看外面的风景。 梅姐关切地问苏锦，“你怎么样？这一路颠簸你受得了吗？你马上要生了，本来不宜外出的。可你还非要跟着，咱们还要赶这么远的路，你行吗？” “我没事。好容易出来一趟，我可不在家待着。天天闷在家里都快憋坏了，出来透透气也好。”苏锦爽朗地笑道。然后又瞅瞅梅姐的肚子，“听说大姐又怀上了？都说怀孕前几个月要格外小心。” 梅姐摸摸肚子，有些难为情，“我这都第三个了，怀之航时马上要生了，还赶了几千里的路。后来月子也没坐。这不也没事？我是打算再要一个孩子的，本来想等你生下孩子再说，可是谁知就怀上了……” 彤儿扭头有些艳羡地瞅瞅梅姐，又转脸望着远处依稀可见的山，问道，“大姐，我们先去哪里？直接进山吗？” “咱们中午在半路用餐，休息整顿一下。下午去‘清凉寺’上个香，拜访一下那里的‘一禅大师’。然后，晚上在山下的‘伊水山庄’住下。第二日，再去附近爬山、游玩……反正我都安排好了。” “我们跟着走就行，大姐安排的准没错！”苏锦赞道，恭维梅姐已经成了她的生活习惯。 到了‘清凉寺’，一家人上了香。然后便去找‘一禅大师’给看相。 顾希还是第一次算命，心里说不出的恐慌。他推三阻四地不肯进去。后来梅姐三人都看完了，才拉着顾希进去，“快进去吧，怕什么。” 顾希被三个人推着进了屋，他坐在‘一禅大师’对面，把提前准备好的生辰八字，双手递给他。“大师好，这是我的生辰八字。” ‘一禅大师’是一个胡子花白，一脸正气的老和尚。他看看顾希的生辰八字，又仔细看了看他的面相，惊得瞪大眼睛。接着把顾希上下打量了一遍又一遍。才对梅姐等人说，“请各位女施主先出去，老衲要单独跟这位施主谈谈。” 梅姐三人，在外面焦急地等着。好一会儿，顾希才低着脑袋出来，脸色很是难看。 大家围上来，“怎么样？大师怎么说？” 顾希气呼呼地说，“一点也不准。就是一个骗子！” 见他心情不好，大家便不再多问。 一行人要回山庄，顾希非要与梅姐坐一辆马车。“梅姐，咱们俩坐一辆马车吧？就咱们俩。” 马车上，梅姐轻声细语地问，“大师都说了什么？看你的样子是不是说的不太好呀？” 顾希咬了咬嘴唇，恨恨地说，“梅姐，那个和尚说我命格不一般。如果我是女子便是‘皇后命’。” “可…你是男子呀？” “是呀，我也这样问他，他说我是男子就是我的劫数。还说我有前世的善缘还有什么孽缘的，必须要经历很多苦难。” “他还说什么了吗？你在里面那么长时间呢？” “还说了很多，有一些我也听不懂。他也不说破，还得以后慢慢领悟。也说了一些好的，但主要是不好的。大约就是我这一辈子会被困在一个魔咒里，永远也逃脱不了。说那是我前世欠下的孽债，我这一生就是来还债的。还说要想破解，只能靠我自己。这不是废话吗？我要是能破解还找他干吗？” “你没让他给你化解一下吗？” “我当然说了，这是最气人的！他竟然说他无能为力，我的劫数是无法破解的，我只能承受或自己破。我说我可以给他很多钱，只要能帮我破解了，我愿意把我所有的身家都给他。他竟然连钱都不挣了，连骗骗我都不愿意。看样我是真的没救了。” “啊？怎么会这样？”梅姐也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第123章 苏锦生产 顾希很沮丧，“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呀？听他那个话我的苦痛坎坷没有尽头，大约得到我死了，才算渡完劫数。梅姐，我怎么办？如果我以后的日子都是这样，我宁愿死！对呀，我可以死，我真的活不下去了！我看不到希望了！” “别天天死呀死呀的！一点没有忌讳。你有家、有我们、有孩子，怎么会没有希望呢？你不是不信吗？也许就是那老和尚胡说呢。命这个东西，虚无缥缈的，谁能说的准？日子还是要靠自己过。” “我是不是连死的资格都没有？如果我出了意外死了呢？比如，在路上走着，被马车撞死了……” 顾希有些心灰意冷地说。 “让你再胡说八道！”梅姐轻拍了他一巴掌，“小希，你把今天的不开心的事都忘了。咱们不听那老和尚胡说！我觉得你现在的境遇正在往好的地方发展。而且你有儿有女，孩子那么可爱；媳妇们也又贤惠又漂亮。有几个人有你这么好命？这件事翻篇了！咱们一家人好好在这边玩几日。” 和苏锦一个马车的彤儿，眼神看向顾希的马车，不由嘟嘴抱怨道，“论理说，咱俩一个是相公的青梅竹马，一个是同生共死的红颜知己，他对咱俩哪一个更宠爱一点都有情可原。可他却只偏心大姐，而且是明目张胆的偏爱。一回来就扎进大姐房里，像是有说不完的话。就不能跟我们说吗？” 苏锦倒很平和，“大姐比我们经历的多，看事情比我们通透，能给顾希提一些好的建议。也谈不上更偏爱谁。他对我们三人还是很公平的。” “最大的孩子是她生的，现在又怀上最小的孩子了。她都给相公生三个孩子了！还说相公不偏心大姐？还要怎么偏爱？” “你想生你也可以生呀？谁也没拦住你。平心而论，顾希对我们都挺好的。” “我知道。就是看着他总跟大姐在一起，心里酸溜溜的，有点被冷落的感觉。” 苏锦笑道，“被冷落？你说这话亏不亏心？顾希少去你房间一晚上了吗？他对我们从来都是一碗水端平的。让我说呀，你就是太贪心了。是不是你想得到相公的偏爱啊？” “是是，我不但想让他偏爱我，还想一个人独得了他的爱。”说到这里，两人都有些酸楚。因为她们知道谁也独占不了他，顾希不只属于她们姐妹三人的。 苏锦轻叹一声，“顾希什么都不想我们知道，也是怕我们替他担心。他的日子也不好过。” “你说大师给顾希算得会不会特别不好？顾希的命怎么这样？”说着，彤儿眼圈红了，“你不知道顾希小时候多爱笑，我好久没看到他像以前那么笑过了。” …… 一家人开开心心地玩了几日，就在大家准备启程回家的时候，苏锦突然肚子疼起来，孩子要出生了！ 大家慌作一团。还好梅姐很镇定，她即刻把人分成几波，分别安排他们去找附近的稳婆和大夫，去烧热水，去准备孩子出生的需要的物品…… 最终有惊无险，经过一天一夜地折腾，苏锦生下一个男孩，母子平安。 顾希一家都很高兴。欢庆之余，梅姐提醒顾希给皇上报个信，顺便请个假晚回宫几日。 顾希让侍卫回宫报信，说苏锦游玩途中生子。因为产妇身体虚弱不宜赶路，他们一家暂时就地住下。只能晚回宫几日。 虽然在外面，不比家里什么都全。但一家人在一起，很是欢乐。 这日，大家都在苏锦房里。彤儿抱着刚出生几日的孩子让顾希看，“瞧瞧这小家伙多胖乎呀？好可爱！小黎、小敏和之航又多了一个小弟弟！” 躺在床上的苏锦，很欣慰地笑着，她终于得偿所愿，有了自己的孩子。她深情地望着顾希，“顾希，你帮孩子起个名字吧！” 顾希连忙摆手推脱道，“我？算了吧。苏锦，你最辛苦，还是你取吧？要不，让梅姐取？或是咱们找个先生给孩子取个好名字？” “不！你是孩子的父亲，是你给了他生命。我就想让你取名字。”苏锦执拗地望着他说。 梅姐笑道，“哎呀，你就别推脱了！给孩子取一个吧！” “好！我给他取一个名字。叫什么呢？”顾希想了想，不禁笑道，“就叫顾洋吧。小字…之山。首先，他是在我们来西山游玩出生的。另外，我希望他能纵情山水，享受人生。不为人生疾苦所扰。” 梅姐赞道，“好名字！好寓意！就是有些偏心。大儿子就要担负着家族的荣辱，二儿子只要享受就行了。我们之航是不是有些苦命呀？” 姐妹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顾希也笑道，“就让之航一个人苦吧。其他人都无忧无虑地享受人生就好。” 出了苏锦的房门，梅姐对顾希说，“顾希，你离宫都十几日了。你再不回宫，怕皇上又着急生气的。这边没事了，你回去吧。” 顾希不想回宫，“不是都请了假了吗？苏锦在这荒郊野岭的生了孩子，我不在她身边陪她怎么行？” “你在这里也帮不了什么忙。我派人去买了很多补品，还跟附近乡亲买了家养的鸡和鱼……每日换着花样的给她补身体。你就放心吧。”梅姐给他安心道。 “可是……”顾希还有些犹豫。本想借这个机会在外面多待些时日，但要面对的迟早要面对。他再多耽搁，回宫等待自己的还不知道是什么呢？ 梅姐心里什么都知道，大包大揽地说，“有我在，你还不放心？我们再待个十几日，也回去了。我还要回去给之山办满月宴呢。” “嗯。我今天吃完午饭就启程，晚饭前就能赶回宫里。” …… 第124章 靖岩发病 顾希一进‘靖希宫’的门，就感觉气氛不对。有几个宫人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翁翁和小顺子趴在角落里惊恐地往屋里看。屋里往外扔出一些器皿，里面传来摔打声，怒吼声…… 顾希要往里面走，小顺子上前拦住他，“公子，别往前走了！太危险了！” 翁翁冲顾希挥手道，“公子，来这边躲着。”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顾希凑近翁翁问道。 “公子，您终于回来了！皇上他…又犯病了。已经好久没犯了，今天突然就……唉！”翁翁看看他，一脸焦虑地说。 从翁翁的眼神中顾希能感觉到，他似乎认为皇上犯病是自己好久未回宫的原因，但没有说破。“现在皇上什么情况？” “已经失去理智，谁都不顾了。以前严重的时候，他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天一夜不出来，再请太医开些药，调理个三五天才能好转。” “崔将军在里面干什么？怎么还打起来了？”顾希伸脖子往里面看。 “哎哟，这几天皇上就有些反常，昨晚皇上竟带回宫几把刀剑？因皇上许久没犯病，大家放松了警惕。老奴也疏忽了。谁知今天皇上突然就发作了。怕皇上自己伤了自己，所以这会儿崔将军正在里面试图把剑夺过来。” 顾希很是担忧，站起来向里面望，“皇上会伤到自己吗？” “公子你别靠近！皇上现在神智不清醒。他不认识人，你过去他会伤到你的。就是忠义看着有些危险。但他身上有功夫。总比我们强些。”翁翁看到顾希跃跃欲试的样子，劝阻道。 顾希之前就听说崔忠义身手了得，他觉得他在内宫做一个侍卫首领可惜了。这么好的功夫，应该去战场上领兵杀敌，报效国家呀。现在看来以赤云靖岩的神力，还真是得有这么个人在身边。 外面的人焦急地望着里面的情况，崔忠义不能跟皇上动手，只能一边躲闪一边尝试着将放在不远处的刀剑扔出来。崔忠义终于拿到了剑，正要往外走，赤云靖岩却凶猛地向他扑过来，他躲闪不及被他打倒在地。他低头吐出一口血。赤云靖岩却丝毫不放松，继续恶狠狠地攻击他…… 顾希紧张地手心都出汗了。 翁翁在外面急得团团转，“糟了！忠义手里的利器要被皇上抢走了！伤到皇上怎么办？”翁翁心心念念的只有皇上的安危。 但顾希看来，忠义更危险。“这样下去，崔将军会被打死的。”顾希突然站起来，义无反顾地向屋内走去。 “公子别过去！”翁翁伸手阻拦，已经来不及了。 忠义用余光看到顾希一点点逼近，大声喊道，“你别进来添乱！” 顾希像没听见一样，他瞅着时机一把抱住赤云靖岩的大腿，然后对忠义说，“崔大人，你快把那些东西带出去，不要伤到皇上！ “可是你……” “不用管我。快呀！我撑不了多会儿。”顾希一边双手紧紧抱住他的大腿，一边说话吸引了他的注意力。“皇上，你认识我吗？我是顾希！” 忠义连忙趁机起身逃出屋子。 以赤云靖岩现在的意识，有人抱住自己的腿，阻止他行进。他会一拳把那个人头打爆或是把他踢飞。但他没有那么做。也许他最后一丝意识知道那不是别人，是他最心爱的小希。他只是把他从他腿上生生拽下来，然后扔到了一边…… 顾希被摔在地上，顾不上疼痛，大声地冲赤云靖岩喊，“皇上！我是顾希。你不认识我了？” 忠义把剑放到安全的地方，又要重新闯进去，被翁翁拦住。他抹了把眼泪，“崔大人，不要再做无谓的牺牲了。让公子试试，说不定能唤醒皇上的意识。” 忠义无奈摇头，“公子这次怕是凶多吉少了！” 小顺子在外面急得喊道，“公子！你快跑！跑出来！” 赤云靖岩一步步向顾希逼近。握紧拳头，面露凶光。顾希心里很害怕，自己怎么能承受得住他的拳头呢？ 顾希哭喊道，“皇上，我是顾希！我是你的小希呀！你不认识我了！”他一步步一直退到角落。见他挥拳砸向他，连忙闭上眼，抱着头。他听到耳边‘轰隆’一声，是拳头砸在了墙上…… 顾希还紧闭着眼睛不敢睁开，却听到赤云靖岩的声音，“小希，你回来了？你怎么了？” 顾希睁开眼睛，赤云靖岩恢复如常，向他伸出手。“你快起来。怎么吓成这样？” 顾希感觉刚才像做了一场梦。他跳起来搂着赤云靖岩的脖子，“赤云靖岩，你刚才吓死我了！” 外面的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翁翁更是喜极而泣，“皇上说过公子能治他的病，没想到是真的。真是老天开眼！皇上病好了！” 赤云靖岩捧着顾希的脸热切地望着他，“你这些日子去哪儿了？怎么一直看不到你？” 顾希愣了一下，知道皇上的意识还没有完全恢复，便很温柔地安抚道，“我们一家去西山玩了。要回来时，苏锦突然临盆。我们只能就地生了孩子，并在那里住下让苏锦养身体……我让侍卫给你捎信了，你不记得了？” 赤云靖岩拍拍脑门，皱着眉想了想，“好像有这么回事，记不清了。苏锦生孩子了？男孩女孩？” “男孩。”顾希笑笑说，见皇上懵懵的一脸疲惫，便说，“皇上，您一定累了，要不先进里屋躺一会儿。” “我是头痛得厉害，想睡会儿了。你跟我一起？”赤云靖岩拉着顾希的胳膊。 顾希冲赤云靖岩温柔地说，“你让翁翁扶你进屋，自己先睡。我让人收拾一下外屋，一会儿就去陪你。” “好，你快点来。”赤云靖岩不放心地叮嘱道。 赤云靖岩被翁翁扶着进了里屋。 顾希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懈下来，身体像被抽空似的，瘫软在地上，他大口吐着气…… 突然，他听到‘扑通’一声，有人在顾希身边跪下。顾希吓了一跳，一看竟然是崔忠义。“崔将军！你这是干什么？” 崔忠义给顾希磕了一个头，感激不尽道，“感谢公子救了皇上，也救了我们。忠义愿意为公子效犬马之劳！” 顾希有些慌乱，撑着地要站起来，小顺子连忙上前扶顾希。 顾希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崔大人，您快起来！您客气了。我也没做什么……” 忠义站起来，“公子，不瞒你说，我之前对你印象并不好。但今天你的行为是真正的大丈夫之举，比那些所谓的英雄豪杰还要侠肝义胆。如果公子不嫌弃，我崔忠义愿意交下公子这个朋友。” “我怎么会嫌弃你？我……”顾希感觉有些突然，也有些受宠若惊。 “那就这么定了！以后我与公子私下里就是好兄弟、好朋友！谁与公子为难，就是与我崔忠义作对！”忠义直截了当地道。然后冲他点了下头，转身离去了。 第125章 梦魇 晚上，顾希睡得正香，突然被赤云靖岩一巴掌抽醒。顾希捂着脸，睡眼惺忪，有些烦躁地喊，“怎么了？你干嘛打我？” 赤云靖岩像没听见一样，用他又大又硬的巴掌没头没脑地抽打顾希。 顾希用胳膊护住头脸，疼得忍不住大叫起来。“啊啊啊！救命！啊啊！” 翁翁闻声闯进来，“怎么了？皇上！您在干什么？” 赤云靖岩愣了一下。 顾希趁机缩到角落里。他对翁翁说，“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正睡着觉，他就不分青红皂白地打我。” 赤云靖岩好像从梦中醒来，看到翁翁深出了一口气。“我刚才做了梦……梦见他！”赤云靖岩突然转眼怒视顾希，“他在朕面前装着冰清玉洁，可背地里勾引完这个，勾那个。连个小太监都不放过。简直没有一点廉耻！” 听赤云靖岩这么说，顾希心下稍安，不管怎么说，只是一个梦。 没想到赤云靖岩却依然怒不可遏，指着顾希骂道，“贱人！你给我滚远点！看着你就恶心！” 顾希不敢相信这是他说的话，瞪大眼睛愣在那里。 赤云靖岩一副对他厌恶至极的样子，“从我床上滚下去！别弄脏我的床！” 顾希被他的眼神和恶毒的话深深刺伤了，气恼羞愤得无地自容。他连滚带爬从床上跌落到地上。 翁翁看了一眼坐在地上悲愤神伤的顾希，又转向赤云靖岩，好言安抚道，“皇上，您别生气。做梦多数都是反着的。公子他并没做错什么呀？您这样对他，他太冤了。” “冤什么冤？那梦真实的就像在眼前……”赤云靖岩闭上眼睛喘着粗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先让他去‘别苑’待一夜吧，明天早上让他回家，朕现在见不得他。” 翁翁有些为难，“可皇上，现在公子的家人都在西山……” “他的家人不在，那个宅子就住不得人了吗？”赤云靖岩冷酷地说。 “是。”翁翁低头不敢再说什么。 第二日很早，顾希便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中。此时的家，没有了他的家人们，犹如一个巨大的牢笼，冰冷又沉闷。让本来就心灰意冷的他更加地忧郁伤感。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让任何人进来。一个人在屋里除了昏睡，就是哭…… …… 几日后，翁翁来到顾希府上，一筹莫展的下人们像见到了救星，跟翁翁诉说，他家主人的情况…… 翁翁一个人推门进屋，顾希像个幽灵般地坐在床上，披头散发，面无血色，整个人憔悴得不行。一看就是情绪压在心里，发不出来又忍不了，把自己生生折腾成这样。 翁翁先强行给他喂了一杯水，然后摇头叹道，“你们两个呀！真是让人操碎了心！你在家里这么糟蹋自己身子。那一位在宫里没日没夜的办公，药也不吃，眼看着身体……” “是皇上让你来的？他这样把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把我当成什么人了？”顾希幽幽地问。 “是老奴自作主张来请您回宫的。” 顾希有些意外，“皇上都没让我回宫，我干嘛要回去？这次就算他亲自来请，我也不回去。” 翁翁心疼地说，“老奴知道公子受委屈了。你的夫人都不在家，你也没人诉苦。如果不嫌弃你就跟老奴倾吐一下，说出来心里就舒服了。” 顾希沉默了一会，胸脯一起一伏地，终于他还是忍不住哭道： “他说我脏？说我恶心？虽然我有时也会觉得自己脏。但他有什么资格说我？他觉得我恶心还天天没完没了地要我！我这辈子做的最恶心的事就是做了他的男宠！说实话，之前他发病失控，因为我恢复了神志。我还有些欣慰，想着也许我在他心里跟别人不一样？可是没想到，他当天晚上就那么对我！是我自作多情了。我就不该对他抱一丝幻想！” 翁翁就静静地听着，默默看着他发泄情绪…… 顾希一边说一边委屈地哭着，“我每次感觉自己好像要熬出头的时候，就会被他打回到原点。我就像在拉磨，一直围着一个怪圈在转，永远没有尽头！我这是什么命呀！怎么这么苦？我恨他，更恨我自己……” 翁翁帮顾希拍拍后背，“公子，您受苦了。但老奴可以保证，您在皇上心里真的和其他人不一样。老奴这次来，就是求公子回去救皇上的。” 顾希冷笑一下，“救？我可不敢当。我和别人哪里不一样？不也一样被他打回来？谁来救我呀？” 翁翁劝道：“公子，您不要生皇上的气。他那样对你，是因为他的病还没有大好。被病管得，所以难免焦躁。” “没好就请太医继续治，让我回去干什么？任他打？任他侮辱？” “太医给开了药，但他一口都不喝。他不是把药打翻，就是把送药的人打伤。不吃药不休息，病好不彻底，身体很快就会垮的！老奴心里着急呀！但可以看出来，皇上心里一直记挂着公子……” “翁翁不用给我宽心。皇上…不喝药？连翁翁您给他送药他都不喝吗？”顾希嘴上说不在意，心里还是有些担忧。 “有可能念及老奴这把老骨头，老奴每次送药，皇上只是把药打翻。而其他奴才就惨了，好几个被踢的要落下终身残疾了。” “啊？那小顺子和灵儿没事吧？”顾希焦急地问。 “他们俩因为是您的奴才，还没有被派去给皇上送药。但是咱们宫里已经没有几个全乎人了，怕是他俩最终也逃不过。公子，老奴问您一句，您觉得那日晚上的皇上是平时的皇上吗？” 顾希想到那日赤云靖岩的眼神的确有些陌生。他轻轻地摇摇头。 “那就是了。皇上神志并不是完全清醒的。您别怪他。他也很难受。”翁翁抹起眼泪来。 “翁翁，我愿意回去劝皇上喝药。”顾希想了想，咬牙道。 “真的？”翁翁很是惊喜，情不自禁赞道，“公子，您这样做真是救了靖希宫所有的宫人了！如果皇上再因为您好转，你就是江山社稷的大功臣，为黎民苍生做了一件大好事呀！” “翁翁，你不用恭维我。我也不一定就能…我心里忐忑着呢。”顾希有些担心地道。 “老奴嘱咐您几句，一个梦我们都觉得没什么，但皇上现在还没恢复，所以难免会耿耿于怀。你回去好好跟他道个歉，他要打要骂，你就让他出出气，脾气发出来说不定就好了。” 顾希哭了，“翁翁，你说这样对我是不是有些不公平？” “是不公平。可是这世间的事就是如此呀。而且这件事非得您做才能成功。”翁翁有些不放心，又嘱咐道，“公子，如果皇上生气打你，你就大声哭喊，叫得惨点。他就不舍得下狠手了。皇上还是很心疼你的。” “他现在才不会呢。这次他打我，下手又狠又重。你看的胳膊现在还青呢。”顾希抬起胳膊给他看。 翁翁查看了一下他的胳膊，“哟，真是都青紫了！” “还好我用胳膊挡着头脸，要不然都没法见人了。” “但公子应该知道皇上的气力，他已经是手下留着情了。” 顾希不想争论下去，突然想到一事，“翁翁，给皇上送药可以，但我晚上不跟他睡一张床……”说着，顾希低下头。 翁翁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好！公子先不跟皇上同床睡。就说是太医的要求。等皇上大好了再说。” 第126章 你才是我的良药 顾希站在寝殿外面惴惴不安的。翁翁拍拍他的背，“公子，去吧。皇上在里面等着呢。早晚都要面对的。” 顾希点点头，低头进屋，然后轻轻地关上门。 赤云靖岩正威坐在床上，眸色深不可测地盯着他走近。“你回来了？” 顾希点了一下头，把帐帘拉下来，在他身旁跪下。 “到我跟前来。”赤云靖岩沉声道。 顾希慢慢爬过去，抬头惊恐地望着赤云靖岩，“皇上……” “你是不是在想，我为了一个莫须有的梦竟如此大动干戈，有些荒谬？你可知道我并非凡人，就算是梦也是神明上天的某种暗示。你是不是就是那样的人？阳奉阴违，淫贱不堪……”赤云靖岩咬着牙问。 顾希望着他，使劲摇摇头。 赤云靖岩揪着顾希的衣领，把他整个人提起来，“你觉得自己委屈是吗？怎么我偏偏梦到你那样，而不是别人？”说着，一巴掌扇过去…… 屋里传出顾希的惨叫声，让外面的小顺子坐立难安。“师父，怎么办？皇上在打公子！皇上现在下手没轻重，会不会……公子叫的那么惨，我们得想办法救他！要不公子会没命的。” “怎么救？”翁翁拧着眉道，“谁也救不了他。” “这可怎么办？”小顺子急道。 “你也不用过分担心，皇上要真下了死手，怎么还能叫得出来？”翁翁看他的样子，劝道。 翁翁虽然平时对小顺子声色俱厉，但心里还是很看重他的。正是因为在这深宫里，他难能可贵的善良。 小顺子急得快哭了，“可您不是说皇上对公子情深义重吗？怎么还这样？” “皇上不是病着吗？放心，他不舍得真打公子。他就是拿公子撒撒气，气消了就好了。” …… 顾希趴在地上，赤云靖岩坐在床上，冷冷地发号施令，“我累了，你过来！” 顾希艰难地坐起来，慢慢地爬过去…… …… 赤云靖岩志得意满地睁开眼睛，扳起他的脸。顾希满脸的汗泪和污物，很是狼狈。“小希，这件事今晚就算过去了。我不会再提，你也不许记恨我。” 顾希听话地点了一下头。 “好，睡觉！”赤云靖岩有些疲惫，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第二日，翁翁进屋时，见顾希额头、眼角、嘴唇…都是淤伤，心疼得抹起眼泪，“公子，您受苦了。” 顾希苦笑一下，心里竟有一些欣慰：翁翁也开始心疼我了。“是皇上该吃药了吗？” “是呀。皇上现在在书房里。公子这会就可以过去。老奴准备了两碗药，以备不时之需。” “那咱们走吧。” 进门前翁翁还是有些不放心，“公子，老奴在外面，有什么事喊一声就行。” 顾希反而平静得很。他点了一下头，推门进去了。 顾希走到赤云靖岩身边跪下，“皇上，该吃药了。” 赤云靖岩听说吃药很是烦躁，刚要发作，一看是顾希，怒火顿时消了大半，“是他们让你过来给我送药的？那些药又苦又涩，也治不了朕的病，我不想喝。” “皇上把药喝了吧！不喝药病怎么能好呢？”顾希语气轻柔地劝道。 赤云靖岩半开玩笑地说，“你是说我有病？上次说我有病的人，已经被我打死了。”一眼看到顾希脸上的伤，他心里有些愧疚。他伸手摸他的脸，“你脸上的伤是我弄得？” 顾希扭脸轻轻躲过，“皇上无需挂念这些无关紧要的，您养好病才是现在最重要的。” “你昨天晚上为什么没有跟我同床睡？而是睡到了榻上？” “是太医特意嘱咐的，您没大好之前不能同床。而且今天晚上我还要去‘别苑’睡。” 赤云靖岩又烦躁起来，“听那些庸医的干什么？他们开的药对我根本都没用！你才是我的良药。还跪着干什么？快起来。” 顾希没动，“皇上该吃药了！”今天顾希很稳，像是心里打定了主意，神情不卑不亢，说起话来也不徐不急。 “你不要逼我！我自己的身体我有数。你起来！”说着，赤云靖岩去扶顾希。 顾希不但坚持要跪着，还慢慢地把药举过头顶。 “他们的话你都听，就是不听我的话！”赤云靖岩见顾希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只得说，“好，我喝！这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赤云靖岩皱了皱眉，从顾希手中接过药，一仰头喝下去。 见皇上把药都喝干净，顾希才松了一口气。他站起来倒了杯水，让皇上漱了口。 赤云靖岩很听话地照做了，本以为会得到顾希的赞许。谁知顾希接过漱口杯就说，“皇上，您继续办公吧，我不打扰您了。”说着，他就要走。 “你这么就走了？完成任务就撤，会不会太无情了？”赤云靖岩有些委屈地说。 顾希语气淡淡却很坚定地说，“皇上日理万机，身体关系着社稷苍生，一定要注意休息，劳逸结合。这药一天要吃三次，到了吃药的时间我还会再来。皇上如果能听话，连吃三日药，我就可以从‘别苑’搬回来住了。” 赤云靖岩不情愿地看着顾希离去。 接下来几天，他最盼望的就是顾希给他送药。那一碗黑乎乎的，苦得张不开嘴的药，因为顾希变得甘之如饴。赤云靖岩很听话，他遵守诺言。只有那样他心爱的小希才会回到他身边…… 三日后，太医给皇上把了脉，惊喜道，“皇上的脉象很是强劲平稳，应是大好了。” 一旁的翁翁松了口气，拍手道，“皇上终于大好了！恭喜皇上！赤云大帝洪福齐天，福寿延年！” 在场的所有人都跟着翁翁一起跪下来喊：“赤云大帝洪福齐天，福寿延年！” 只有顾希愣愣的，别人都喊完了，他才意识到连忙跪下来。 赤云靖岩笑道，“都平身吧。”然后故意问太医道，“是你们给朕开的药起了作用？朕一定会论功行赏的。” 那些太医都是人精，深知其中的门道，连忙躬身道，“皇上，臣等不敢居功！皇上您的病，药石的作用是非常有限的。臣开的药只是一般疏肝清火、调理脾胃的药。防止皇上肝火过旺，气大伤身。皇上之所以能痊愈，完全得益于皇上自身的自制力和公子精心的照料。” 赤云靖岩弯唇一笑，“这些日子你们也辛苦了。先下去吧。”太医一下去，赤云靖岩便直直地盯着顾希，“看我怎么说的，我能控制住病魔，都是因为你，你才是我的良药！” 顾希摇头，“我不是。” “晚上搬回来！你答应我的。”赤云靖岩笑得脸上开了花。 顾希轻轻地点点头。 第127章 我有病，你可怜可怜我吧 晚上，赤云靖岩看着跪在床下的顾希温柔地笑道：“为什么不上床？你跪在那里干什么？还不上来！” 顾希咬咬嘴唇，没动。 “你是等着我抱你上来吗？”赤云靖岩有些着急，但心情很好，便要亲自下床去拉他。 顾希抬眼眸光闪烁，“就在这里吧。” 赤云靖岩歪着头探究他，“怎么？你又有了新的嗜好了？”见顾希低头不语，只得说，“行，只要你喜欢，在哪里都行。” 赤云靖岩急不可待地亲吻顾希的嘴、脸、脖颈……一边亲一边喃喃地道，“小希，你想死我了！你不在的日子我度日如年！以后不许再离开那么长时间！啊，我好喜欢你！你就是我的心肝，是我的命……” 顾希开始以为自己可以做到，但终是没忍住。他使劲推开他，重新跪趴在地上。 赤云靖岩很意外，“你要干吗？” “请皇上不要再说喜欢、爱之类的话，奴才卑贱，承受不起！” “你怎么了？你为什么这么说？”赤云靖岩皱着脸很是不解。 “奴才的人和身体都是皇上的，皇上想怎样就怎样！奴才一定会伺候好皇上的。” “你是说你的心不属于我？我不配喜欢你是吗？” “不，是奴才配不上皇上的喜爱！”顾希眼神很决绝。 “你不是说我乖乖地吃三日药，你就……我都照做了，你为什么还这样对我？”赤云靖岩很是委屈，抓着他的肩膀问。 “我…并没有失信。我只说三日后，我会搬回来……”顾希红着眼道。 “你别在这里跟我玩文字游戏！哦，我想到了！”赤云靖岩看着顾希的表情，终于想明白怎么回事了，“你是不是因为我做梦那天晚上对你说过的话？你刚才不肯上床来，是不是也是因为这个？” 顾希低头不语。 赤云靖岩抓着他的手，可怜巴巴地求他，“我那会儿是有病，根本控制不了自己，你别跟我计较好吗？” 顾希抬眼看了看他，“你不是最听不得别人说你有病，你自己倒说。” 见顾希坚决的眼中闪过一丝犹豫，赤云靖岩便得寸进尺地上去抱他。“你可怜可怜我吧！我是有病的人，你得帮我治病，别跟我怄气了。” “可你不是觉得我…脏，我恶心吗？”顾希泪眼汪汪地说。 “我家小希最干净纯洁，我才脏！才恶心呢！” 顾希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赤云靖岩上前使劲搂着他…… 哭声传到外面，小顺子担忧地望着翁翁，“师父，您听，是公子在哭！皇上又跟他动手了？” 翁翁也侧耳听了听，笑道，“好事呀！皇上和公子看来是和好了。事情总算过去了！” 赤云靖岩板起顾希的脸，给他抹眼泪。然后刮了下他鼻子，不无宠溺地笑道，“我知道了，你是看我病好了，跟我秋后算账呢？” …… “靖希宫”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赤云靖岩由于愧疚，对顾希照顾得特别殷勤周到。 翁翁远远地看着，脸上乐开了花，“皇上对公子真是体贴。” 一旁的小顺子神往道：“若是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翁翁踹了他一脚，“你个小兔崽子是不是皮痒了？连皇上都敢嘲讽。” 小顺子连忙讨好道，“师父，冤枉！我哪里敢呀？” 赤云靖岩让顾希又调养了两日，便让他跟着自己身边做贴身侍卫。顾希这个所谓的‘近身侍卫’，不需要做其他的。只是跟在赤云靖岩身边，站在他身后就可以了。 由于朝堂议事时间太长，又很枯燥，顾希站着站着便闭上眼睛，摇摇晃晃的打起瞌睡来。赤云靖岩忍不住碰了他一下。他只得睁着眼强打精神继续站着。 终于退朝了。赤云靖岩对顾希小声说，“差不多到了午膳时间了，咱们一起用膳吧！” 顾希痛苦地摇摇头，“我肯定吃不下去了。我现在只想上床躺会儿。可以吗？” “可以。咱们一起回宫。让他们把饭送到‘靖希宫’去。” 路上两人都是一前一后的走。一进“靖希宫”大门，便成了赤云靖岩搀着顾希了。 赤云靖岩把顾希扶到床上，“很累吗？” “嗯。”顾希实话实说，“站得腿都直了，脚特别疼。” “你太缺乏锻炼了！你说你能干点什么？”赤云靖岩嘴上这么说着，却情不自禁地脱下顾希的靴子帮他揉起脚来。按了一会儿，问道，“好点了吗？” “站了一上午，动又不能动，其实我哪哪都疼。肩膀、脖子、腰、腿……没有一处不疼的。” “你趴下，我给你按按。” 顾希趴在床上，突然想起什么，“你刚给我按完了脚，是不是应该洗洗手，再按其他地方呀？” 赤云靖岩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你个小没良心的。我都不嫌弃你，你还嫌弃我？”说着，赤云靖岩起身去洗了手。 顾希趴在床上舒舒服服地享受着赤云靖岩的按摩，有感而发道： “以前不知道，要说做皇上这个差事可真不是常人忍受得了的。天不亮就开始跟大臣议事，为了点芝麻大的事辩得天昏地暗。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吵的头都大了。都到中午午膳时间了，还没吵出结果。” 赤云靖岩有些欣慰，觉得这是他意外的收获。“你才知道呀！我每天面对的可不止这些。里面很多互相制衡和利害关系，你都不懂。真是每天都被弄得焦头烂额，烦躁得不行。以后别动不动就跟我使性子。” …… 翁翁去御书房，向赤云靖岩禀告道，“皇上，今天公子一家人从西山回来了。正筹备着要给新出生的孩子办满月酒。公子得到消息，激动得很，这会儿正欢天喜地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呢。” “她们回来了？”赤云靖岩思忖一下，说道，“前些日子让顾希受了委屈。他又瘦了。身上全身骨头，看着真让人心疼。我心里有些不落忍。想趁办满月酒这个机会好好补偿一下他。正想跟你商量一下赏点什么好？” 翁翁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道，“哟，这老奴可不敢当。皇上赏做什么吩咐下来就好……” “你再推辞，就没有帮我了。金银财宝都不稀奇，我们想一想要送点什么，才能送到顾希心里，让他开心呢？” …… 顾希准备出发时，翁翁又回来了。顾希问他，“翁翁，我要回家的事你跟皇上说了吧？” 翁翁点了一下头，“说了。公子回家的马车也已经备好了。就是……” “怎么？您还有事？”顾希看出翁翁好像有话要说。 翁翁犹豫了一下说道，“老奴多嘴嘱咐您两句，公子现在是大人了，回家后，不要什么事都跟你夫人说。有些事，说了只会让她们跟着您着急。她们心里怨恨皇上，便会情不自禁对皇上不敬，结果谁也落不下好。很多事公子完全可以自己处理好……” 顾希明白翁翁不让他跟梅姐她们说什么。他觉得他说的还是很有道理的，便点了点头…… 第128章 诰命 顾希回家见了梅姐三人，百感交集。他扑上去抱着她们哭了起来，“你们终于回来了！” “哟，挺高兴的事怎么还哭上了？是不是最近过得不太好？”梅姐问道。 顾希连忙抹干眼泪，“哪里有？就是太想你们了。看到你们太开心了！我这是喜极而泣。” “你们瞧顾希是不是又瘦了？”梅姐仔细端详着顾希道。 “相公好像是瘦了。下巴更尖了！怎么弄的？”彤儿捧着顾希脸，皱着眉心疼不已。 “能不瘦吗？天天想你们，想得茶不思饭不想的。”顾希故作轻松地搪塞道。转眼看到一直微笑的苏锦。做了母亲的她，温柔又恬静，似乎比之前更多了一份风韵。 顾希便凑到她跟前，握着她的手，“身体恢复得好吗？好像胖一点了，气色也很好。” “大姐天天变着法的让我吃各种滋补膳食，不胖才怪？我感觉我的身体比没生孩子之前都好。”苏锦幸福地笑道。 顾希家情况特殊，不便宴请其他人。之山办满月酒也只是把房前屋后挂些红，添点喜气。再给下人们封个大红包，然后一家主仆聚到一起吃顿好的。阖府上下也凑了好几桌。 正当一家人美酒佳肴、推杯换盏之际，圣旨到了。皇上赏给顾希一家人一百锭黄金和绫罗绸缎若干……还赐封梅夫人为‘四品诰命夫人’！ 梅姐整个人都是懵的。宣旨官走了以后，梅姐才又困惑又激动地问大家： “皇上这是什么用意？之山过满月，干嘛要封我‘诰命’呀？这个惊喜来的太大，也太突然了！我都不敢领受。‘诰命’也是能随便封的？不都是随夫封赏的，或是为国殉职的官员追封的吗？之前虽说咱们是挂着战死将军遗孀的名，可那只是哄骗外人的。皇上不会是想……” “想什么？”彤儿焦急地问。 梅姐笑笑，“我只是猜测，说不定是小人之心了。我担心皇上突然给了这么大的封赏，是想让顾希慢慢地跟我们断了……” “啊？”一直傻乐呵的彤儿一听急了，“我以为给大姐封‘诰命’是好事呢！怎么还要顾希跟我们断了？为什么要断？不能断！”彤儿急得快哭出来。 “封‘诰命’本来是无限荣耀的大好事，在别人家一辈子都求不来的。这就意味着大姐一下子跻身于贵妇行列了。可是咱们家得的未免也太容易了，这不得不让人疑心呀！”苏锦冷静地分析道。 见大家都有些慌，顾希连忙解释道： “封赏的事我知道一些。虽然不知道赏赐是什么，但我回家前，翁翁跟我说过‘皇上觉得只有让你们荣耀我才会真正的开心’这样的话。你们想多了！他就是想讨好我。但我觉得以后能跟家里表面上划清界限也挺好的。别有一天连累到你们。” “相公说这话什么意思？是打算不要我们了吗？”彤儿急道。 顾希抓住彤儿的手，一边轻轻地抚摸着让她冷静下来，一边说，“不是。我们还跟以前一样，什么都没有变，就是别让外人看出我们的关系。我以后回来也会尽量隐蔽一点。” 苏锦有些不解，“用得着这么谨慎吗？我觉得咱们已经很隐秘了，现在不是挺好的吗？” 顾希点点头，“我们要想得长远一些。我一个人被人唾弃就好了，不能让你们也跟着我让人瞧不起。而且我现在朝不保夕的，说不定哪一天……我希望能祸不及家人。不管我怎么样，你们都要好好的生活，把孩子养大成人……” 顾希这么说，让一家人的心情顿时沉重起来。 苏锦想打破这伤感的气氛，又问道，“皇上对你还是不好吗？今天他做的这些，也都是为了你，足见你在他心里的位置……” 顾希苦笑道，“有什么好不好的？他天天阴一阵晴一阵的，没准的。心情好的时候，愿意把世间所有好的都给你，每天给你洗脚也乐滋滋的；心情不好时，你呼吸都是错的。” “相公，我们只要跟你在一起，其他的什么都不在乎……”彤儿哽咽道。 梅姐打断彤儿的话，很欣慰地笑道： “顾希真是长大了，知道顾全大局了。我们身为他的妻，与他荣辱与共是应该的。但还有孩子呢？我们也都希望孩子将来能有所成就，至少不受我们牵连。此事先这样吧，以后也许有转机呢。我们先徐徐图之，再从长计议。” …… 晚上，梅姐在灯下细细地端详着、慢慢地摸索着那件四品诰命夫人礼服和帽冠，一时间百感交集。她家世代经商，虽生活富足，却总觉得有些缺憾。人总是缺什么，就想什么。商贾人家总是羡慕有功名在身的官宦和读书人。 祖母晚年时曾心心念念的想要一个“诰命”身份，父亲花重金四处托人，直到祖母闭眼那一刻也没有成功。这成了父亲的一块心病。父亲让两个弟弟读书考功名，也是因为这个。谁能想到，这个几代人梦寐以求的封号，竟让自己这么轻易得到了。 嫣红端水进来，笑道，“小姐，还看呢？再摸下去，金丝都得让你摸脱线了。来，洗脸卸妆了！” 梅姐小心地把礼服挂好，帽冠放回原处。然后又歪头看了看，“真没想到，我竟然成了‘诰命夫人’！我竟是我们整个家族，从古至今第一个诰命加身的女子。二弟、三弟如今都做官了，却也没能给母亲追封一个‘诰命’。” 嫣红一边给梅姐卸下钗环珠佩，一边笑道，“要不说小姐命好！” “不要取笑我！别人不知道这个‘诰命’对我的意义，你应该知道？” “真不是取笑您，我们小姐不但命好，眼光也好！若不是小姐英明选择了姑爷，又怎么会有这么多可爱的儿女？这么好的一个家？如今还被封‘诰命夫人’。想起这几年发生的事，我都不敢相信，感觉真的好神奇。咱们的生活都是因为姑爷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可是…还是有很多不尽如意的地方。我们来京城有些时候了，我却依然不敢与二弟一家联系。”梅姐低头有些伤感地说。 “要我说，小姐你就是想得太多了。二少爷他应该……”嫣红摇摇头，“不说这个了。小姐，您现在又怀了身子，苏姨娘刚生产完，这下可便宜了柳姨娘了。平时柳姨娘看到姑爷跟花痴一般，如今姑爷回来都宿在她房里，可算随了她的心了！” 梅姐白了她一眼，埋怨道，“嫣红，瞧瞧你说的话，也太尖酸刻薄了些。” 嫣红笑笑，“小姐，这不是因为在你跟前吗？守着别人我自不会说的。” “嫣红。”梅姐瞅着她突然说道，“你是不是觉得现在是跟顾希提让你做小的好时机？先不急，咱们再等等好吗？我总觉得现在还不太稳定……” 嫣红脸‘登地’红了，“小姐，您把这件事忘了吧？我不敢有这个想法！我这一辈子不嫁人了！您千万别再提这件事了！”说着，嫣红慌乱地跑了出去。 第129章 与太后初见 赤云靖岩怕顾希太累，并不每天都带着他，会隔三差五的让他在宫里休息一天。 这日，君臣正为朝堂上激烈地争论一个问题，顾希没忍住打了一个喷嚏。见大臣的目光都望向自己，顾希紧张地把头埋得更低。 接下来，赤云靖岩便开始走神了。想着顾希是不是伤风了？为什么会这样？是昨天晚上被子没盖好？会不会发烧？ 赤云靖岩眼神时不时的向顾希那边瞟，好想摸摸他的额头…… 赤云靖岩的反常被许多大臣看在眼里。之前他们就觉得皇上对身边的那个小侍卫有些不一般。 后来外面便有人在传，说皇上什么事都听他的近身侍卫的，要看他眼色行事。 赤云靖岩听了又好气又好笑。他把忠义叫过来，“去把这个谣言压下来！虽然非常无稽，但让其发酵，会给顾希惹来杀身之祸。你马上就去办！” 忠义一抱拳，“遵旨！” 关于‘希公子’太后娘娘一直都有耳闻，她从没往心里去，想着皇上就是图一时新鲜，没几天又换新人了。最近越传越邪乎，说什么有个近身侍卫能当得了皇上的家。太后找人问了，那个侍卫果然就是希公子。 以太后对自己儿子的了解，她是笃定不信的。但这反而勾起了她对这个‘希公子’的兴趣。 她找来了翁翁想先了解一下情况。翁翁对‘希公子’满是夸赞之词，说是希公子治好了皇上的病。还说，皇上和希公子在一起，脾气改了好多。现在知冷知热的，都会心疼人了…… 论理说，翁翁在宫里几十年了，不会对太后说谎。但太后还是不敢相信。怎么可能？她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能让他那么没长性的儿子，专宠了一年之久？ 这日，皇上没有把顾希带在身边，由于天气炎热，顾希闲来无事便和灵儿、小顺子一起在院中玩水。 玩得正在兴头上，突然有人禀报，“太后、皇后驾到！” 顾希吓得够呛，什么都顾不上，连忙跪地迎接。“奴才，恭迎太后娘娘、皇后娘娘！” 太后和皇后被人扶着进了院中，太后对着伏在地上的顾希说，“你就是‘希公子’？抬起头来让哀家看看。” 顾希慢慢抬起头来…… 太后心里不由一惊：好生俊俏的男子！真是眉眼如画，超凡脱俗呀！ 而皇后看到的却是他裸露在外面的白嫩皮肉。那长长的脖颈，白的耀眼的胳膊和脚，还有因为湿水，薄衣衫紧贴在身上，一览无遗结实的胸膛…… 皇后不由面红心跳，她缓了缓神，让自己镇定下来。她心里暗骂：果然是妖精！她装作不忍直视的样子怒道，“穿成这样面见太后，成何体统？” “奴才不知太后和皇后驾临，失礼了！奴才马上就去换衣服。请太后、皇后稍等片刻！”顾希慌忙地爬起来，和灵儿一起进屋换衣服去了。 太后嘴角挂着笑，目光一直追随着顾希的身影，直到他进了屋子还伸着脖子往里看。 这时宫人搬了两把椅子过来，皇后瞅着太后看得出神，故意打断她道，“太后！咱们就坐院子吧？屋里闷。” 太后被人搀扶着在椅子上坐下，声音里都是笑意，“别说这小模样，长得真是招人稀罕。说话声音也轻声细语的。就是太瘦了，身材没皇上好。” 皇后看出太后对顾希的喜爱，如临大敌，生怕太后被顾希拉拢过去似的。她撇撇嘴道，“他长得不好怎么能把皇上迷住？天生就是一副勾引人的狐媚子相。好好的男人不做，偏要来宫里做下贱的男宠！” “皇后这么说就有点过分了，怎么说皇上的病也是他治好的。这世间真情最宝贵，两个人只要是喜欢的，管他是男是女，在一起玩几年也不枉来世间走一遭。”太后倒也豁达。 皇后扔不死心，煽风点火道，“可是太后，皇上眼看就要三十岁了，仍膝下空虚。而这个希公子还不到二十，就有儿有女了。皇上哪里还有时间跟他玩？这个希公子分明就是妖孽，来祸害咱们赤云国，让皇上后继无人的！” 皇后的话戳中了太后的要害，普通人家的女人到了她这个年纪也都是孙子、孙女一大堆了。更何况他们是皇室，肩负着一个国家的繁衍兴衰。 太后的声音都变了，“他结婚了？还有孩子了？” 皇后感觉到太后的变化，有些得意，“太后，臣妾之前跟您说过，你也许没在意。他都有四个孩子了，两儿两女。还有一个孩子在他夫人肚子里。几个月后也会呱呱坠地。这可都是皇上亲口说的。他那边不停地生养，却让皇上这边断子…颗粒无收，您说他是何居心？” “都五个孩子了？”太后脸沉下来，若有所思的想着什么，孩子是太后最大的心病。“是呀，整日里和男子混在一起，哀家何时才能抱上孙子呀？” 皇后一个人絮叨着，“既然皇上已经好了，那就得开始着手准备。先把后宫好好粉饰一新。这些年皇上不来，整个后宫萧条的不像样子，我这个后宫之主也形同虚设。” 太后嫌弃地瞅了她一眼，没说话。 皇后却说得兴致盎然，“嗯……也是时候给宫里添几个新人了，还有嫔妃们的头面首饰，好几年都没有添置了，样式都是前几年的，也该置办些新的了。咱们大赤云国富民强的，可不能给皇上丢脸……” 顾希穿戴整齐，重新跪在院中。 太后不似刚才那般和蔼了，表情淡淡地问，“你多大了？” “回太后，奴才再过三个月就十九了。” “年纪也不大，不过看着更小。听说你都有五个孩子了？” 顾希犹豫了一下，心想怎么是五个？后来一算还真是。“回太后，正是。” “哟，你进宫一年了，倒是什么也没耽误。”太后不讽刺地说道。 “太后，您知道他那个刚满月的孩子是谁生的吗？”皇后神神秘秘地说。 “是谁？”太后好奇地问。 “是苏贵人。皇上把她赏给了希公子，今年就抱上孩子了。还是个男孩！宫里的妃嫔们都羡慕得不行，都说她命好。儿臣可不这么认为，嫁给一个男宠，还是个妾，有什么……”皇后在太后跟前总是话很多，跟平时在嫔妃面前的端庄很是不同。 太后不胜其烦地瞪了她一眼，打断她道，“好了！别说了，哀家知道了。希公子你倒是儿女双全，人生圆满了。可皇上这边还没有一个皇子呢！你可知道皇嗣关乎一个国家的江山社稷，你耽误得起吗？” 顾希心想着你们没有皇子跟我有什么关系，却又不敢说。“奴才耽误不起。” 太后又道，“你作为皇上身边的人要多劝劝他。让皇上多去后宫走走，皇室枝繁叶茂，王朝才能够繁荣昌盛！” 顾希很为难，“太后，奴才怕是不能完成使命。” “怎么你不愿意？”太后拧眉道。 “奴才不敢！是奴才说了也没有用。皇上根本不会听奴才的话。而且还会怪罪奴才僭越。” “皇上不听你的？可外面都在传，皇上什么都听你的，你可以做了皇上的主。”太后故意说道。 顾希连忙喊冤，“太后，冤枉呀！皇上怎么可能听奴才的？奴才每天只是小心翼翼的伺候着，一天不挨打身上就已经是万幸了。” “哼哼……”太后冷笑道，“皇上谁的话都听，那还了得？不过他不听，你也得说。作为皇上身边的人你责任重大，哀家教你怎么说？” …… 第130章 你去后宫生几个皇子呗 回宫的路上，太后和皇后在花园里一边散步一边聊天。 太后想了想刚才的情形，笑道，“这位希公子倒也不傻，知道哀家不会容忍一个能左右皇上想法的人在他身边，所以装作可怜楚楚的模样。” 皇后没心没肺地说，“他一个小孩子还想左右得了皇上，咱们皇上那脾气谁的话能听进去？” 太后看了皇后一眼，“你既然知道咱们皇上是什么脾气，何苦针对这个希公子？你之前做的那些事，哀家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不知道。一个男宠而已，他的花期没有几年，别看他现在鲜嫩，没几年就变成糙汉子了。你无需如此。” “即使几年也受不了呀！如今皇上正鼎盛，被他一个人独占着，我这个后宫之主总得做点什么吧？” “没有他之前，皇上不是就已经不去后宫了吗？这个希公子吧，虽然哀家也不是特别喜欢他，但可以看出是个单纯的孩子。听说没少被皇上折腾，也怪可怜的。” “可怜他也是自找的！谁让他跑到宫里来，蹚这湾浑水来着。” 太后瞅了她一眼，有些无奈，“你是皇后，要注意国母的威仪。犯不着跟他那种人生气，有失身份。也会把皇上越推越远！你想想别的办法呀！从你们自己身上找找问题。” “嗯。”皇后点点头。突然想起她的雄伟大业，她兴奋地说：“我回宫核算一下修缮宫殿、置办头面首饰等这些的费用，还要商量选秀的事项，然后还要给皇上递个折子……哎呀，有好多事要做呢……” 太后在旁边叹了口气道，“皇后，哀家劝你此事还是不要操之过急。别的且不说，你看看后宫那几位妃嫔，也是二十几岁的大好年华，一个个没精打采的，哪里有年轻人的颜色？你说皇上怎么会有兴趣？” “皇上几年都不进后宫了，这些嫔妃心气儿都没了，便也疏于打扮。” “所以啊，你先把后宫整治好。等那位希公子先跟皇上透了气，哀家再慢慢地跟皇上商量。对了，你刚才说选几位新人进宫，这倒是个办法，可以好好的谋划一下……” …… 晚上，赤云靖岩搂着顾希要亲时，顾希突然捂住他的嘴说，“等一下！我有事要说。” 赤云靖岩有些警惕，“你是不是又想求我做什么事？这次是谁托你的？你这家伙怎么不长记性呢？”赤云靖岩推了一下他的脑袋。 “这次…不一样。”顾希有些为难地说。 “怎么不一样？你说来听听。” “皇上，您多久没去后宫了？有时间您去后宫逛逛呗。顺便…生一两个皇子。”顾希说这话时眼神躲闪着不敢看他。 果然，赤云靖岩生气了，“你是不是有病！好好的怎么突然提这个？我的事儿什么时候轮到你管了？是不是几天不挨打皮又痒了？想结结实实挨上一顿？” 顾希怂道，“不是！我…哪敢管你的事儿？是今天上午太后和皇后来了。她们让我说的。” “原来如此。你怎么回答她们的？” “我说您不会听我的，我说了也没用，但她们非得让我说。” 赤云靖岩接着问，“她们还说什么了？” “她们说，皇家子嗣关乎社稷，说我有儿有女的，还跟你在一起是在耽误皇嗣，到时候罪责我可担不起。让我好好规劝你。我……”顾希低着头像犯了错误一样。 赤云靖岩拍拍他的手背，安慰道，“你不要多想。她们为了子嗣无所不用其极。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不过。我觉得她们说的也没错，传宗接代是我们做儿女的职责。早早完成了不就没事儿了吗？太后是你的母亲，她的心情我特别理解。你给她生几个孩子，她就不用天天跟着操心上火了。” 赤云靖岩知道顾希说的都对，这也是目前他最为棘手的问题。他现在不愿意面对，能逃避一天是一天。 赤云靖岩推诿道，“我现在还不想！我的病还没有完全好。再过一段时间吧。你再好好帮我治治。”说着，搂着顾希就要亲。 顾希推开他，“话还没说完呢！等一会儿。皇上，你不要老拿你的病当借口，你没有任何问题。相信我！” “你总想把我往后宫推，是不是还想着要离开我呀？” “这是两码事。你看我有家有孩子，也没耽误咱们在一起呀！你先完成你作为人子的职责，满足太后的夙愿再说。” “可是你不是说两个人在一起要忠诚吗？” 顾希有些无奈，“对彼此的‘忠诚’是要放在心里的。这会儿你别跟我扯这个。皇上，你听话，你可以我回家时，去后宫。” “哎呀，别啰嗦了。这个话题就到这里了。来，你让我好好亲亲……” 两个人恩爱缠绵后，躺在被窝里。赤云靖岩搂着顾希，他举起顾希的又白又嫩的胳膊，端详着、摸索着，忍不住亲了一口。 顾希笑道，“痒……” “瞧你这小细胳膊，稍微用力一撅就折了。” 顾希连忙把胳膊抽回来，白了他一眼道，“人家好好的干嘛要把它撅折了。你说你一天到晚脑子里都想着这些，有哪个女人肯给你生孩子？” “你给我生！” “我可没有那本事！如果我真能生孩子，我就真给你生一个。不是为你，是为了你母亲。你不知道，提到孩子的时候，太后娘娘的眼睛都直了。我能感觉她是多么盼望你给她生个孙子。” “你怎么那么懂她？你们今天不是第一次见吗？” “因为我了解天下母亲的心呀！我母亲以前也是成天的盼着我早日成家给她抱孙子。唉，只是我太不孝了！如今孙子、孙女都有了，可是他们却不在了。你不要留下这样的遗憾！”顾希说着说着伤感起来。 赤云靖岩及时打断他，“我的母后和你的母亲不一样，没有什么可比性。” “怎么不一样？天下的父母都是最无私的，他们做任何事情都是为了自己的孩子。我现在好羡慕有母亲的人。只是，太后娘娘她好像不太喜欢我。” 赤云靖岩轻哼一声，“她喜欢你就怪了。” “我以前特别讨年长的人喜欢。现在……唉，不说了。总之，我是真心想你早日去后宫生几个皇子，让你母亲安心。” “不许再说这个话题了，要不然我生气了。”赤云靖岩被他啰嗦烦了。 “干嘛要逃避问题呢？你把任务完成了，以后就没有人烦你了。” 赤云靖岩生气了，撩起被窝，在顾希屁股上狠狠的拍了一巴掌。 顾希疼得尖叫一声，哀怨地瞪了他一眼，从他怀里挪出来。 “让你别说了，非要说！” “你就知道欺负我！”顾希委屈地喊道。 赤云靖岩的身体又凑了过去，让他无处可逃，然后把他整个搂住在他怀里。顾希在他怀里不停扭动，不想让他抱着…… “别动，你一动又把我的火撩拨起来了。” 顾希真的不敢动了，“不会吧？不是刚弄完吗？” 赤云靖岩不说话，只是狡黠地看着他笑。 顾希抱怨道，“你什么人啊？你要是把对我的这个劲头，用在女人身上，早就儿女成群了！” “还说？你信不信我让你给我生出个孩子来？” “我不说了，我…我困了，我要睡觉。” 赤云靖岩见他乖巧的小模样，忍不住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好了，睡觉了！” 第131章 又溺水 催生皇嗣的奏章平时也有，但这几日特别多，且多言辞犀利。赤云靖岩想许是太后发动大臣做的，她想内外夹击给他施压。 上朝时，朝堂上好几位大臣也在喋喋不休说这个问题，搞得赤云靖岩不胜其烦。 晚上，顾希一边帮赤云靖岩换衣服，一边说，“明天我要回家了。要不，你试着去后宫转转吧？” 赤云靖岩突然就火了，把顾希一把推开，“闭嘴！天天就是这个，你有完没完！再说你就给我滚出去！” 顾希吓得一激灵，缓了一会儿，才有些委屈地嘟囔，“我就知道，好不了几天，你就会寻点什么由头跟我吵。” 赤云靖岩有些暴躁地喊，“你嘀咕什么呢？是我没事找事吗？这几天我一直忍着你呢？还老说！反反复复就那几句！你烦不烦！” “我就刚说了一句话，你就对我吼！”赤云靖岩这几日一直对他呵护有加，突然间发作，顾希有些接受不了。 “你让我滚，那我现在就走！烦我了就说，不用找借口！”顾希从地上爬起来，就要往外走。 赤云靖岩连忙上前拽着他的胳膊，态度缓和了些，“这大半夜的，你还真走啊？我只是让你别说了，没让你走。你说太后到底给你什么好处了？你这么兢兢业业地为她办事。还有那些大臣也跟她一个鼻孔出气。” 顾希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你是白天受了那些大臣的气，撒不出来，晚上回来挤兑我？” 赤云靖岩很无奈，“你不说不就没事了吗？你呀，就是太傻了！人家把你卖了，还替人数钱。” “天天说我傻，不傻也被你说傻了！谁把我卖了？太后吗？过几天，太后会问我这边的情况的，到时候事情没有一点进展，我怎么交代呀？问到你时，你可别把我卖了，说我没跟你说。其实我也是心甘情愿去做这件事，想让太后提早完成夙愿。” “哼，你别说得好听。我是看出来了。你这么用心地劝谏我，分明就是想把我推到后宫那帮女人身边，你就可以全身而退了。你想得美，我这一辈子都不会放过你的！” “哎呀，你这么说，像是真因为我，耽误了你的子嗣。太后娘娘听了不得把我生吞活剥了？你说你不放过我有什么用？你每天都得应付那些催生的大臣和你母后，还不如心一横生他十几个皇子，堵住他们的嘴，让他们无话可说。”顾希想用激将法激他一下。 赤云靖岩不吃那一套，板起脸道，“你今天话那么多，我看你就是找揍！几天不挨打皮又痒了！” 顾希吓得后退两步，忍不住辩解道，“我都做了什么了，你就又要打我？劝你去后宫可是太后让的。你打我连借口都懒得找了吗？麻烦你稍微找个合适的理由好吗？” 赤云靖岩淫邪地笑笑，“你知道吗？在你雪白的皮肉上狠抽几下，便会呈现出如白雪中绽放着片片红梅的美景，艳丽非常。”赤云靖岩做出一副陶醉的样子，“你不知道有多美！我现在想看了。这个借口怎么样？” “你…变态！”顾希见形势不妙，说完就要逃跑。 赤云靖岩一把逮住他，将其摁在怀里，笑道，“想逃，我让你看看什么是变态！” “啊啊啊！我错了！痒痒……哈哈……” …… 这日，赤云靖岩刚退了朝，被那些顽固的大臣吵得得焦头烂额。他正坐在龙椅上揉着脑门，闭眼养神。 ‘靖希宫’的一个太监急冲冲地跑来，“禀皇上，公子他…溺水了！” “什么？”赤云靖岩大瞪眼睛，感觉头‘嗡地’一声。 “又溺水了？现在什么情况？救过来了吗？要不要紧？”赤云靖岩急得不停追问着。 翁翁一旁安慰道，“皇上，您别着急！” 那个小太监被吓得结结巴巴地说，“这会儿…没事儿了，已经醒了。太医正诊治着…小顺子公公…让奴才赶紧通报一声。” 赤云靖岩满脸阴郁站起来，疾步向‘靖希宫’走去。 翁翁在后面紧紧地跟着。 ‘靖希宫’内几个太医还没走。赤云靖岩看了一眼床上眨巴着大眼睛的顾希，心下稍安。他问太医，“他怎么样了？有没有危险？” 太医躬身道，“回皇上，公子不碍事了，休息两日就好了……” 没待太医说完，赤云靖岩便三步并两步地冲过去，鞋也没脱就上了床。直接跨在顾希身上，甩开膀子，就在顾希脸上狠狠地抽巴掌。“不想活了是吗？又跟我玩儿自杀！我抽不死你！你的人、你的身体都是我的，你有什么资格去死！” 在场的人都吓傻了，顾希也吓得愣愣的，结结实实挨了好几下，才疼得双手护住脸叫起来。他一边叫一边挣扎着，扭头将脸往枕头里藏。 赤云靖岩还是气愤难当，没头没脑地在他的头上、手上抽…… “皇上！别打了！”小顺子跪在床边呼喊道。“公子，这次不是自杀！” 赤云靖岩停下来，感觉手一阵阵的疼。心想顾希一定更疼。他骑在顾希身上喘着气问道，“你…不是自己寻死？” 顾希抱着脑袋趴在床上，带着哭腔说，“我没有。我还是自己爬上岸来的呢。” 赤云靖岩从床上下来，问小顺子，“到底怎么回事儿？” 小顺子答道，“回皇上，公子为救一名不慎失足落水的宫女，自己跳的水。” “宫女？灵儿吗？” “不是，就是一个做杂役的普通宫女。奴才跟公子在花园里，正好碰上了。” 赤云靖岩一边问小顺子话，眼睛却一直瞟向顾希。顾希还趴在枕头里没动，肩膀轻微的抖动着，不知是在哭泣，还是因为害怕而发抖…… 翁翁一旁斥责小顺子，“你个小兔崽子，怎么不早说？让皇上误会公子了！” 赤云靖岩感觉自己的手又胀又麻，知道这次下手重了，他想看看顾希的脸被自己伤成什么样了，但因为身边围了很多人不便过于关心。 他心里已经知道自己错了，嘴上却依然声色俱厉地说，“就一个普通宫女，用得着他去救吗？要侍卫干嘛的？他逞什么能？不要命了？所以…还是该打。” 小顺子跪在地上哭道，“皇上，当时护卫离得远，那个宫女眼看就不行了，公子也是救人心切呀！” 赤云靖岩觉得心里难受得紧，在屋里一刻也待不住了，便对翁翁说，“翁翁，朕还有事儿要忙。你办事妥帖，你留下来，趁太医都在，让太医仔细地给公子看看伤。” “是。”翁翁躬身领命。 赤云靖岩回头看了一眼依然把头埋在枕头里的顾希，出去了。 第132章 你今天有点不一样 赤云靖岩出了‘靖希宫’并没有回御书房，而是一个人坐在御花园里，独自发呆。他刚才情绪又失控了。打人的时候痛快了，打完之后呢？他的心疼得像要窒息，他不得不赶紧出来。 刚才听到他溺水的消息，他血液往上涌，根本没办法思考。现在想想，顾希一家都在京城，他已经在自己的掌控中，打骂都不敢有怨言，哪里还会寻短见呀？唉，就是之前顾希寻死觅活的时候，把他逼得太狠了。 他觉得自己越陷越深，对这个小人患得患失的，一点没有一个君王该有的气度…… 晚上，赤云靖岩回宫，听翁翁报顾希一天一口饭也没吃。他让他们把饭留下先下去。 赤云靖岩端了一碗粥，坐在床沿说道：“一天不吃饭怎么行？身体受不了的。瞧你都瘦成什么样了？吃点儿吧。我喂你。” 顾希垂着眼帘，没出声，只是摇头。 赤云靖岩趁机看了看他脸上的伤，没有他想象的严重。也许跟用了药有关，有点肿、有点红，看着粉粉嫩嫩的，竟然莫名可爱！ 赤云靖岩故意板着脸道，“不说话，不吃饭是吗？是不是又在跟我赌气？想绝食把自己饿死？” 顾希有些慌，抬起眼睛，“我没有。”刚说一句话，忍不住用手捂住脸，“脸疼。” “我看看。”赤云靖岩把碗放下，用手托起他的下巴，仔细端详他的脸。他努力憋住笑道，“问题好像不大，反而胖乎乎、粉嘟嘟的，有点儿…好看！” 顾希瞪着他，眼神充满了怨恨。 赤云靖岩装作没看见。“我就说让你平时多吃点儿，你看胖一点，多好看？” 顾希扭过头，不理他。 赤云靖岩去拉他的手。“好了，跟你开玩笑呢，别生气了。” 顾希眼神瞟了他一下，但没有将手抽出来。 赤云靖岩搓揉着他的手，有些愧疚地说，“小希，你别记恨我。我一听说你溺水就想起之前那一次，大脑完全不受控制，这都是你之前给我造成的阴影。那时你天天拿死来威胁我，我每天生活在恐慌里，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什么都依着你。” 顾希苦笑道，“可现在跟当时的情况完全不一样了！你如今是有恃无恐了，而我只得任你随意地揉捏欺辱。” “你别这么说，我之所以会这样，都是因为太在乎你了！怕失去你！”赤云靖岩动情地说。 果然，赤云靖岩一说这个，顾希便开始‘吧嗒吧嗒’地掉起眼泪来。 看着那晶莹的泪珠一颗颗滚落下来，赤云靖岩又手足无措起来，“小希，对不起！我不该下那么狠的手打你。我以后会尽量补偿你的，你想要什么？你说！你想回家住些日子吗？我明天就派人送你回去。” “我…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回去？”顾希低头轻声道。 “你这样不是正好吗？回去跟梅姐告状，让她替你出气。让她狠狠地骂我！” “我不想让她们看着心疼，天天跟着我着急上火的。” “我家小希真是长大了！知道为别人考虑了。不回去就不回去，在宫里养几天，好了再回去。” 顾希点点头。 “要不喝口粥吧？一会儿凉了。就你这身子骨，一天不吃东西，不行的。” 顾希捂着脸，摇摇头，“嘴里面破了。一碰到就疼。” “啊？让我看看你嘴里的伤口。” 顾希摇摇头。他看着他，突然问道：“我嘴巴这样了，是不是可以休息两天，不用伺候皇上了？” 赤云靖岩不干了，“是你心甘情愿去救人，你自己做的事，凭什么让我承受后果。你要敢作敢当。”说着，他捧着他的脸左右看看，又捏开他嘴巴看看里面，“我觉得问题不大，你克服一下，不能耽误正事。” 顾希转脸甩开他的手，“你！我的脸是不是你打的？我嘴巴里面都肿了，怎么做？你还有没有人性？” 赤云靖岩思忖了一下，真是一点亏也不想吃呀！“要不你就先回家吧。嘴里面好的快，三天回来就好了。什么都不耽误。” “我刚才不是都说了吗？我脸这样了，我不回家让她们担心。” 赤云靖岩有些不情愿，“行，就让你休息两天。看你跟我顶嘴的样子也没怎么样呀？ 顾希吃不了东西，赤云靖岩也不勉强他。“明天早上应该就可以吃饭了。我让翁翁提前准备一些你爱吃的。那咱们休息吧。” 顾希点点头。 赤云靖岩和顾希并排躺着，眼神时不时向顾希瞟过来，顾希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他明白他的心思，“你别看了！看了也没用，快睡觉了！” 赤云靖岩眼神已经很炙热，“你今天…有点不一样。” 顾希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有什么不一样？不就是被你打肿了吗？别胡思乱想了，快睡吧。”顾希感觉到他的躁动，努力安抚道。 赤云靖岩在床上翻滚了半天，终于忍受不了坐起来，“小希，我受不了了！你嘴巴现在这样不行，其他地方可以吗？” 顾希也警惕地坐起来，“都不行。” 赤云靖岩喘着粗气，像没听见一样，翻到顾希身上，开始脱他的衣服。 “你干吗？”顾希挣扎了两下，却被赤云靖岩整个按住，动弹不得。顾希只能使出最后一招，他大声哭喊着，眼泪哗哗流，“你还有没有人性？我现在这样是谁弄的？你还想那样对我？” “对不起，小希。可是我……忍不了！你行行好，救救我吧！你身上火烧火燎的。”赤云靖岩将顾希的上衣解开。“小希，你别生气。你今天的脸粉粉的，肉肉的，好迷人！” 顾希大声喝住他，“赤云靖岩！你说过不勉强我的！” 赤云靖岩愣了一下，极力克制着自己。他用颤抖的手帮顾希把衣服系好，然后重新躺回床上，大口地喘着粗气，“我不勉强你，我忍忍……这是考验我意志的时候了。” 顾希见他忍得很难受的样子，有些过意不去，态度便缓和下来。“要不，我去‘别苑’睡？或是睡榻上？” 赤云靖岩冲顾希苦笑一下，摆出一副慷慨就义的姿态，“不用！你要相信我！过来，让我搂着。” 顾希很是怀疑，也有些感动，“你行不行呀？” “过来吗！”赤云靖岩把顾希紧紧搂在怀里，“以后有一天我的自制力练得远超于常人，都是你的功劳。” 第133章 云山封禅 “云山封禅”是赤云国最大、最隆重的文化交流活动。一般五六年才举办一次。除了在最神圣的云山进行祭拜祈福，还有大规模的讲学和外事活动。很多国家的君王和大使都会参加。加上讲师、学生等，参加人数少说也有数千人。赤云国早在几年前已经开始筹备了。 ‘云山封禅’日子越逼近，赤云靖岩越心慌，他经常看着顾希出神。 “你这两天怎么了？有什么事吗？”顾希见赤云靖岩又发呆，便好奇地问道。 赤云靖岩抬眼看看他，“你知道‘云山封禅’吗？” “听说了，最近宫里人都在说这个。” “我这几日一直在纠结，想着这次要不要带你去？反复考虑了，还是不能带你去。你在家要好好听话。” “为什么呀？我也想趁机出去玩玩。我是你的贴身侍卫，不应该你走到哪里，跟到哪里吗？” “这次不行。”赤云靖岩眸色闪烁道，“因为…我的老师会带着他的学生一起参加。所以我只能带着皇后去。” 看到赤云靖岩好像很为难的样子，顾希便很知趣地说，“不去就不去，我在家里，跟孩子们玩。” 顾希这么懂事，让他很欣慰，“这些日子你就在家里待着，哪儿也别去。” “嗯嗯，你放心去吧，我没事。” 赤云靖岩上前轻轻地抱着他，“我的小希真乖！在家等我回来。” …… 皇后满面春风，拿来一大堆衣物让太后帮忙挑选，“母后，您看我穿哪件衣服好看？” “挑什么衣服？去云山不是要穿礼服吗？”太后瞥了一眼衣服道。 “不能都穿礼服吧？平时穿的。比如睡觉时穿……”皇后说着，脸情不自禁红了。“真没想到，皇上这次去云山不带希公子，不带其他嫔妃，就带我一人去。我还真有些受宠若惊。” “你是皇后，不带你带谁？” 太后知道皇上的心思，‘云山封禅’如此盛大的仪式，做做样子给大臣和百姓看是有的。最主要的是他最忌惮的老师姜季离。姜季离在云台岛教书育人，为国朝不断地输送人才。‘云山封禅’这种几年办一次的盛大仪式，一定会带着他的学生一起参加的。 太后不想给皇后泼冷水，又笑道，“你是六宫之主，要摆正自己的位置，争取这段时间给哀家怀小皇孙回来。” 皇后含羞点点头，“可是母后，虽然都说皇上病好了，但我这心里还是有些忐忑，感觉又是兴奋又是紧张。” “你们在外面又是这样隆重的场合，皇上不会造次的。你只想着如何能讨得皇上的欢心就好。” …… 出行那天早上，穿着一身隆重礼服的赤云靖岩抱着顾希不肯撒手，“不知道这个选择会不会让我后悔，我是不是应该带上你一起去？” 顾希忍不住笑道，“别担心，我这么大人了，能照顾好自己。瞧你搞得像生离死别似的。” “呸呸！不许说不吉利的话。还笑？人家心都揪到一起了，能不能正经一点。你就在你家里老实待着，哪儿都别去。你家里我派了人日夜盯着。” 顾希不自禁地笑出声来，“哈哈……瞧你紧张的，哪里像一个国君？简直就像一个唠叨的老太婆。我在家里待着能有什么事？倒是你出门在外，要处处小心。” 顾希笑眼弯弯的样子，让赤云靖岩看着很是着迷。 “我们家小希都会为我担心了？”赤云靖岩又重新抱住他，贴在他耳边低语，“你笑的样子真好看，以后要多笑。怎么办？我现在就后悔了，想带你一起走。” 顾希拍着赤云靖岩后背安慰道，“你放心走吧。” 赤云靖岩的车马仪仗已经准备就绪。文武群臣、太后嫔妃们都来送行。赤云靖岩不自觉地在人群中寻找顾希，终于找到了，两个人目光对视，赤云靖岩嘴角勾出会心的笑意…… 嫔妃大臣、王孙贵族一起磕头叩别皇上。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启程云山。 为了给文武百官看，赤云靖岩和皇后开始坐在一个轿辇上。赤云靖岩本就觉得别扭得不行，皇后却一直在旁边聒噪。大约就是选新人、后宫的修缮、用度之类的跟皇上征求意见。 离开京城大约几十里地后，赤云靖岩对一直自说自话，却依然精神亢奋的皇后说，“你去跟你的侍女坐一个轿辇，让翁翁过来。” 皇后愣了一下，但见他的表情根本无法反驳，只得不甘心地换了轿辇。 晚上，大队人马在一处行宫里休整，为了避人耳目赤云靖岩和皇后在一个宫殿就寝。皇后穿了一身艳丽的红睡衣，羞答答地坐在床边。 赤云靖岩见了却冷冰冰地对她说，“今晚皇后睡床，朕睡榻上。” 皇后不甘心地问，“啊？为什么？”然后她羞涩地说，“母后临行前跟臣妾说，想让咱们俩为她添一个皇孙。” 赤云靖岩冷笑一下，心道：痴心妄想！“皇后，早早歇下吧。不要想那些无用的。” 第二日，赤云靖岩连与她一个房间都不愿意了。他让人为他们准备了有几间房的大寝殿，他们在里面不同的房间睡。 皇后对此是敢怒不敢言，心里有苦只能咽到肚子里。她感觉受到了莫大的羞辱，便把这些怨恨都记到了顾希头上。 奇怪的是一连几日，赤云靖岩一直做了同一个梦。他总是在梦里看到顾希冲着他笑，笑得很邪魅。开始赤云靖岩没在意，后来越琢磨越觉得心里慌。 赤云靖岩找来翁翁，神情紧张地问：“最近很奇怪，接连几日都梦见顾希，我问他什么都不说，就是一直冲我笑。开始我觉得也许是忘不了临走前他笑的样子，但是后来越想心里越不踏实。因为梦里他笑的和之前的笑完全不一样。你说，他会不会出了什么意外了？” 翁翁安慰道，“皇上别胡思乱想，您就是想公子了。” 赤云靖岩摇摇头，“不是。翁翁你不懂。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慌乱得很。你让忠义一个人先回去，看看什么情况。他可以随便调动京城的禁卫，让他有事传信过来。” “可是没有崔将军护卫，您怎么办？仪式上人那么多，万一有个心怀不轨的……” “朕没事，还有这么多侍卫呢！” 翁翁找到忠义说明了情况，崔将军快马加鞭赶回京城。 回京后，崔忠义先去了顾希家里。 梅姐先一脸茫然，后惊惧不已，“顾希没回来！我们都以为他跟皇上去云山了。怎么回事？顾希没去云山？那他哪里去了？” “夫人别急！也先不要声张。我即刻就派护城部队，京城侍卫，所有能调遣的人手去寻。皇上回京前一定能找到。”崔忠义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没有底。 崔忠义也觉得好生奇怪：怎么好好一个人就没了？问题是皇上临走前，让忠义在顾希家里和必经之路设了很多密探，他竟然在密探的眼皮子底下失踪了。 梅姐很紧张，“那麻烦将军了。我们能帮什么忙吗？家里家丁也有一些。” “不用。夫人在家等待消息就好。” 崔忠义又去询问了监视顾希的密探，密探称从皇上去云山那一天，就没有看到顾希出宫和回家。这个人就突然没了踪影。 崔忠义召集人手开始在宫里和整个京城秘密搜索顾希的下落，希望在皇上回宫前找到他。 第134章 顾希失踪 赤云靖岩表面镇定自若地参加各个仪式和会谈，其实早已心急如焚。 终于应付完‘云山封禅’所有的仪式，没做停留，赤云靖岩便抛下皇后和仪仗队伍一个人快马加鞭地往回赶。一回宫他就把忠义叫过来，询问情况、商量对策。 赤云靖岩整个人憔悴得不行，眼里全是血丝。自从得知顾希失踪的消息，他就没怎么睡觉，一闭眼就是顾希遭到意外的噩梦。他的情绪很不稳定，特别容易暴躁。 忠义禀告道，“皇上，通过现在各处收集的线索，公子应该没有出宫门。但各个宫都仔细找了好几遍，就是没有公子的踪迹。” “太后宫里也找了吗？”赤云靖岩追问。 “找了。开始卑职并不敢去搜太后的宫，但太后却主动要求排除嫌疑。‘福寿宫’上下都搜了个遍，没有。” “那些井、湖什么的也都找了？”赤云靖岩声音有些颤抖。 “都搜过了。” “朕就不信了，一个好好的大活人突然就没了！你们太无能了！要你们有何用！继续找，掘地三尺也要给朕找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赤云靖岩激动地喊。 “卑职无能！”忠义跪下磕头道，“皇上，虽然密探们都说没见到公子出宫。但卑职认为，皇上出发当天人多眼杂，也不排除公子会被人用私家的马车偷偷带出去。” 赤云靖岩又来了精神，“对呀！当天进宫的官员、贵族有一个算一个都要查！他们的府邸要仔仔细细地搜。” “可是皇上，当天能来送您的，不是朝廷重臣就是皇亲国戚呀！会不会过于兴师动众？” “管不了那么多了！你拿着朕的手谕，管他是谁，该搜就搜。还有个方法，你可以将这些官员的一名亲眷扣在宫中，必须自证清白后才能将人放回去！”赤云靖岩红着眼道。 忠义为难地说，“皇上，这样做会不会惹来众怒，影响到您？而且这些人身份尊贵，要拿人得有确凿的证据……” 赤云靖岩愤怒地打断他，“想找个拿人的借口还不容易？这个也得朕教你吗？你少废话！就照朕吩咐地去做。再找不到人，拿你是问！” “遵旨！” 赤云靖岩从回宫来就一直不吃不睡，身体消瘦了很多，整个人已在崩溃的边缘。他坐在椅子上，捂着眼睛，胸脯剧烈地起伏。 翁翁心疼不已，轻声问，“皇上，您休息一下，去榻上闭会儿眼吧！你这样熬着，身体怎么能吃得消呀？” 赤云靖岩痛苦地摇摇头，然后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喃喃道：“翁翁，为什么哪里也找不到他？现在算来，他已经失踪了二十多天了。他会不会…已经不在了？” 翁翁老泪纵横道，“皇上！不会的！公子说不定一个人去哪里玩了，一时贪玩忘了回来。您要好好保重身体，要不然公子回来，看到您现在的样子会心疼的。” 赤云靖岩带着哭腔说，“不可能！他要玩，怎么可能不带自己的家人呢？他…如果真不在了，我该怎么办？” “不会的，不会的！公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 赤云靖岩用雷霆手段，搜索了所有有嫌疑的官员和皇亲家，大家都是敢怒不敢言。 赤云靖岩依然按时上朝、处理政务。但他经常会因为微不足道的事大发雷霆。官员们也会因为说错话，受到严惩……朝堂上下人人自危。 顾希到底到哪里去了呢？事情还要从皇上启程去云山那日说起。 文武百官、王孙贵胄们送走了皇帝的仪仗，陆陆续续地散了。顾希因为人太多，不想跟大家挤在一起出宫，想等大家都离开了再回家，便想先在一个不显眼的地方待一会儿。 奕王爷送完皇上，正打算回去，一眼瞥见角落里的顾希，便挪不动腿了。他上下打量着他，感觉眼睛不够用了。 跟着他旁边的亲信柳仁看出他的心思，狡黠地笑道，“是希公子。” 奕王爷一脸神往，“希公子越来越标致了。这样一个可人儿皇兄怎么不带他去云山呀？” “王爷有所不知，自从上次字画的事，他在皇上那里已经失了宠爱，恩泽已大不如从前了。听说他被皇上打的很惨，肋骨都踢断了两根。” “真让人心疼。字画的事，本来是听了你弟弟柳义的计谋，想让皇上彻底厌弃他。本王可以适时的出现，救他于水深火热中。但本王没想到的是，他还能回宫，证明还是有点手段的。” 柳仁撇嘴道，“有什么手段？听说就是死乞白赖求的。皇上把他轰回家后，就在他要回老家的前一天，设计把皇上骗了过去，又是跪求又是献媚，皇上念及这一年的恩爱，勉强答应让他留下来。但恩宠跟之前没发比了。” 奕王爷意味深长地笑笑，“这样很好！证明我们的策略有用。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很快就属于我了。哈哈……你那个弟弟读了点书，就是不一样！” 柳仁点头哈腰笑道，“柳义是比我脑子好使。小的兄弟俩都愿意为王爷效犬马之劳。” 奕王爷叹了口气，“唉，可是我还是有些心急，觉得太慢了。本王想快一点得到他的人。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如愿？” “王爷您别着急，应该用不了多长时间了。其实跟着皇上哪里有跟着王爷好呀？听说皇上对他张口就骂，抬手就打。”柳仁一脸谄媚道。 顾希坐在阴凉处，低头想着什么。 奕王爷看着顾希又白又长的脖颈入了迷，“皇兄真是暴殄天物，这样绝色的人物，怎么下得去手？别说他那小模样，还真挺招人的。本王每次见了他，心里头都痒得难受。” 奕王爷也不回去了，反而找了一个有利地形，盯着顾希看。 柳仁恭维道，“要我说这个希公子就是傻。王爷您多善良啊！您对每个被皇上遗弃的人都是那么温柔多情。那些人如今过得多滋润？您做的都是积德行善的大好事，好人有好报，您一定会福寿延年的。” 奕王爷被他赞的心里很受用，感觉自己好像真的是救世主一般。“这个希公子也挺可怜的。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脱离苦海呀？” “毕竟是男子，总是扛折腾点，能多撑些日子。皇上这么长时间不厌弃他，可想而知，必定有他独特之处。听说他在床上妖娆得紧，一碰就呵呵乐个不停。什么人都经不住呀！骨头都得酥了。”柳仁淫邪地笑着。 奕王爷舔舔嘴唇，叹了口气，“这样的尤物皇上应该不会厌弃了吧？唉，本王还想让他早日到本王这里过好日子呢。看来……” 柳仁看出了奕王爷的心思，冲他眨着眼提议道，“要不咱们一不做二不休，趁着皇上不在，把他收了吧？” “啊？这会不会有点太……皇兄回来了，我怎么交代？”奕王爷有些恐慌地问。 “他就是一个皇上玩够的男宠，王爷何须如此小心？从皇上对他的态度来看，说不定皇上正愁甩不掉他呢。更何况，您是皇上唯一的弟弟，皇上最疼您了，什么好东西不得紧着您。皇上回来时，木已成舟，他不会因为这个怪您的。”柳仁怂恿道。 “是吗？行！那我们就把他接回去。让他跟着本王过好日子？”奕王爷兴奋地搓着手道。 “嗯。属下这就派人设下埋伏，悄悄把人抓了，偷偷运出皇宫。” …… 第135章 你就从了我吧 有人解下套在顾希头上的布袋。顾希睁开眼睛环视一下四周，一眼看到奕王爷，惊讶地道，“奕王爷？怎么是您？这是什么意思？” 弈王爷一脸谦和的笑，“希公子，这次把你请来，是想让公子来本王新置的府宅看一看，住些日子。” “请？”顾希让他看看绑在身上的绳子，“这也算请？” “快给希公子松绑！”奕王爷示意下人把顾希的绳子解开。 顾希礼貌性地笑笑，“我对府宅园林不太懂，也不感兴趣。王爷，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回去了。” “皇上不在宫里，不知公子要回哪儿呀？‘云山封禅’这么重要的仪式，皇兄都不带你去，你在他心目中的位置可想而知了。你就在这里住下吧，好容易把你请来了。” “王爷说这话是不想放我走了？可你留我这里干吗呀？”顾希想着他是皇上的亲弟弟，碍着皇上的情面，应该不会干特别出格的事，所以也没害怕。 “公子稍安勿躁，先坐下来喝口茶，咱们慢慢聊会天儿。” 顾希不自在地坐下来。 “本王知道你跟着我皇兄受了不少苦。我真的挺心疼的。”弈王爷深情地说。 顾希看着他，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我皇兄就是这样的人，不解风情又喜新厌旧。而本王就不一样了，本王对王府的每一位妾室、美人，都很温柔体贴。以后你就跟着本王吧。咱俩就住在这个花园一样的府宅里，不受外界干扰，每日饮酒作乐，逍遥快活。”说着，弈王爷一脸殷切的要去握顾希的手。 顾希躲开他的手，蹙眉问；“王爷，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奕王爷尴尬地笑笑，直截了当地说，“就是说，你以后就跟着本王，我会好好疼你的！” “这是皇上的意思吗？”顾希惊惧道。 “皇上回来本王会跟他说的。” “皇上不会答应的！” “公子不要那么自信！本王是皇兄唯一的弟弟，他非常看重本王。你虽然跟着皇兄有一段时间，但你并不真的了解他，他不会对任何人动真情的。本王知道公子经常被皇上暴打，你每天在皇上身边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倒不如来本王这里过舒心逍遥的日子。” “王爷的意思，皇上一定会答应把我转送给王爷？” “嗯，公子不用担心这个。皇上回来时，咱们已经在一起了，皇上有可能会很生气。但是我们是两情相悦的，况且我又是他的亲弟弟。他不会把我们怎么样的。” 顾希不想再跟他周旋下去了。“王爷有可能误会了。我并不是王爷想的那种人。我有家，有儿女妻妾。当时是皇上用我家人要挟，我才不得已进的宫。皇上给我过承诺，如果厌弃我，就让我回家跟家人团聚。多谢王爷为我打算。” 奕王爷摇头笑笑，“哼哼…回家团聚？公子真是天真呀！皇兄哄骗人的话你也信？你问问，凡是伺候过他的人，哪个能回去跟家人团聚？本王没误会，是公子误会了。” 奕王爷的话触到了顾希的痛处，顾希失去了耐心，“少废话，放我走！” 奕王爷没想到，顾希会这么强硬。他也不自觉地提高了声音。“本王现在不是在跟公子商量，是通知你留在这里。你现在已经走不了了，本王问你，是否心甘情愿地跟着本王？” 顾希很是气恼，喊道，“我现在告诉你，我不同意！你休想！” 奕王爷脸上有些挂不住，“公子不太了解本王的脾气，在本王的世界里，没有高低贵贱，三六九等之分。所有的人只有本王的心肝宝贝和不识抬举两种人。本王不愿意强迫别人，喜欢两情相悦的感情。” “两情相悦？在我这里，是永远不可能的！你放我走！” “你若是不同意，本王也不勉强你，但本王的耐心是有限的。本王给公子几天时间，公子好好考虑一下。想明白了，跟本王说。” “没什么好考虑的！”顾希烦躁地说。 奕王爷看他的样子，知道急不来，便耐着性子道，“那公子先在这里住下，什么时候改变主意了，告诉本王的管家。柳仁，你去给公子安排一个舒服的房间，小心伺候着，饭菜饮食一定不能马虎。” …… 几日过去了，奕王爷急得心如猫挠，但顾希那边还是铁板一块，一点进展都没有。 奕王爷一见柳仁便问，“怎么样了？他还没松口？” 柳仁摇摇头。 弈王爷焦躁地说，“你们找人劝他了吗？不能只是关在房间里，还需要有人去开导他，利诱他呀！” “小的不但派人劝了，还亲自去劝了几次。可是这个希公子，油盐不进。好几次，小的还没开口，他就把小的赶出来。小的以为，您这样好吃好喝的养着，他过得这么舒服，怎么会同意？应该让他吃点苦头，才会知道跟着王爷的好。” “可本王实在不想逼他。他如此火爆的小脾气，本王竟然…也不讨厌。”奕王爷有些娇羞地笑道。 “王爷，小的说句不该说的。您不能太纵着他，这样只能助长了他嚣张的气焰。他有什么狂傲的资本？不就是个男宠吗？您能看得上他，是他的福气。您以前可不是这样的脾气。您既然这么喜欢他，就来强的，我让几个人把他绑在床上……” 弈王爷郑重地摇摇头，“若是那样就没意思了，那样的一个人儿岂不糟蹋了？本王要与他进行一场旷世爱恋，一定要让他心甘情愿的……” 正说着，有人来报，“王爷，柳爷！不好了，刚才下人去给公子送饭，发现人没了！” “啊？”奕王爷惊惧得张大嘴。“去哪儿了？跑出去了吗？这可怎么好？” “王爷，您别急。咱们这个院子的门一直关着，院墙又高，希公子应该还在院子里。” “那还不快去找！”奕王爷急得跳脚。 “王爷，你在这里等着。小人这就带人把人找回来！” 果然，不多时，柳仁带着人把顾希押过来了，“王爷，找到了。想逃来着，没找到门呢。” 奕王爷抑制不住失而复得的激动，看到顾希头发上、衣服上，沾了些草屑，用颤抖的手把它们摘下来。“你为什么要逃走？这里把你照顾的不够好吗？你要去哪里？” “这里再好，也不是我该待的地方。你放我走吧！”顾希有些疲惫地说。 “你既然来到这里了，就不可能放你走了！希公子，你就从了我吧，我绝对不会亏待你的。”弈王爷好言相劝道。 顾希使劲摇头，“不可能的。你放我走！我出去了保证不会对任何人说。也绝不会跟皇上提。我发誓！” “发誓有个屁用！”一向温文尔雅的弈王爷被逼的都说脏话了。“顾希，本王的耐心是有限的。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下一次再敢逃跑就没有这么客气了！” 顾希想让他彻底死心，决绝地说，“奕王爷，我劝您还是死了这条心吧！让我心甘情愿地跟你，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你若强迫我，我只有一死，反正我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你得逞的。” 奕王爷有些气急败坏，“顾希！你……为什么皇兄可以，本王就不可以？你以为你是谁？有多好高贵呀？本王是这样的脾气，不在乎什么出身，就算你是窑子里最下等的妓女，只要你愿意跟着本王，本王一定会好好疼爱你的。那些清高骄傲在本王这里一文不值！” 见顾希仍不动容，奕王爷对下人吼道，“来人！带公子回房！要小心地看管好了！” 第136章 烫手的山芋 顾希第二次逃跑又被抓回来了。 “你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要离开本王？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奕王爷气得喘着粗气，“这次本王一定要给你点教训，是你逼我的。”说着，他背过身去一挥手，几个人围着顾希一顿拳打脚踢…… 奕王爷好像很是不舍，表情痛苦地听了一会儿，才喊道，“好了！停下吧！”他转身蹲下来，轻轻托起顾希的脸，啧啧地摇头道，“这么好看的脸被打坏了，就不完美了。你说你这是何苦呢？有福不享，非要找罪受。” 顾希扭头挣开他的手，“你别在这儿假惺惺的了，要么杀了我，要么放我走！你知道皇上的脾气，你做这些只会让以后的局面更难看！” “顾希，你要认清你自己，你就是皇上的一个随时都可以抛弃的男宠！你以为你有多重要？你跟窑子里那些千人骑万人跨的婊子没什么区别？”奕王爷气急败坏到已经完全卸下他儒雅的伪装。 顾希气得面红耳赤，脱口骂道，“你才是婊子！” 奕王爷愣了一下，然后咬牙切齿地说，“顾希，你可真不知好歹呀！我告诉你，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下次再逃跑，我就真把你送到京城最鼎盛的男妓会所。以你的姿色生意肯定好，一天接客十人没问题。” “你…无耻！下流！” 奕王爷装作无所谓地笑笑，表情逐渐变态，“这期间只要你改变心意，愿意跟我，我还会不计前嫌的把你接回来。我不像皇兄，我比较重感情，不管你跟多少人睡过，我都不介意。只要你心甘情愿地跟我。” …… 柳仁故意让守卫们放松警戒，让顾希感觉有机可乘。然后他在一个隐蔽的地方静静地看着他逃。 柳仁的弟弟柳义有些看不下去了，“哥，你这是干嘛呀？这样不合适吧？” 柳义虽是柳仁的亲弟弟，品性却截然不同。他今年刚二十岁，读了很多书，屡试不第。柳仁便把他带到王府上寻个差事。由于他办事认真，还有学识，很快也成了奕王爷的心腹。 柳仁瞪了他一眼，“你懂什么？我是在替王爷下决心。这个小子狂得不行，就得给他点颜色看看。” “哥，何必呢？这个希公子跟咱们无冤无仇，咱们这样做不太好。” “妇人之仁！虽说父母给我们取名仁义，但你也不能对谁都仁义呀！这个人就是活该，得势的时候，鼻孔长在头顶，连王爷他都不放在眼里。柳义，你还是太嫩了，要在王府里立住脚，还是得有点手段的。多学着点吧你！” …… 顾希又一次被人逮回来了。 “王爷怎么处置？他又跑了！”柳仁有些幸灾乐祸地问。 奕王爷指着他，气得手都在抖，“你！你是有多么想去窑子里呀？” “王爷，这就送走吗？我早就跟丁老板打好招呼了。” 奕王爷埋怨地瞪了他一眼，又看看已经神游的顾希。对柳仁招招手，“你到跟前来。” 柳仁连忙凑过来。奕王爷对他耳语几句。柳仁连连点头。 奕王爷上前摸摸顾希的脸，“希公子，你也别怪本王无情，这都是你自己找的。本王就是这个脾气，从来不勉强别人。你如果后悔了，记得找本王。只要你跪着求本王要你，本王一定会不计前嫌的。”见顾希没有任何反应，奕王爷便不甘心地出去了。 奕王爷一走，柳仁便奸笑着朗声道，“王爷有吩咐，公子不是爱跑吗？就将他的腿打折，拴在柴房。有剩饭剩菜就给他吃一口，没有就让他饿着。哈哈……” …… 自从皇上回宫后，奕王爷一直都忧心忡忡的。他一直没有处置顾希，就是想看看皇上那边的态度。奕王爷想着，就算皇上再喜欢他，他寻找几天，没有信儿就放弃了。那样他便可以高枕无忧，以后可以慢慢谋划了。 但他没想到的是，皇上这次非常有耐心，似乎非得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可。他近似疯狂地把整个京城都翻了个遍，仍不肯罢休。奕王爷一直心里很惧怕这个皇兄，他的王府已经被搜了几遍，虽说这是在外面新置的宅子，他也担心哪一天会找到这里。 柳仁看出了奕王爷的忧虑，给他出主意道，“王爷，小的有一个主意。” 奕王爷眉头紧锁，“快说！” “按现在的情形看，把希公子放在咱们外宅里也不是长久之计。小的知道‘清风阁’也已经搜过几遍了。不如把公子先移到那里。就算在那里被搜到了，咱们也可以推得一干二净。” 奕王爷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叹了口气道，“行吧，你亲自去办。你到账上支些银子，好好打点一下那个丁掌柜，让他妥善安顿好顾希。告诉他事情办好了，本王不会亏待他的。” “是。”柳仁欣然领命。他心里暗喜：自己又要赚上一大笔了。 …… 柳仁带着一个穿着阔绰，身材短粗的中年男人来到柴房。 柴房里光线昏暗，顾希蓬头垢面，目光呆滞地趴在地上。他脖子上拴着一根皮绳，连在不远处的柱子上。 柳仁忙掌上灯。那人见怪不怪，蹲下身，伸手就抬起顾希的下巴，上下左右地端详，不由满意地脱口而出，“嗯，品相还不错！” 说完，他意识到自己是在谈生意，便故意挑起毛病来，“这人也太瘦了吧？看他一脸的生无可恋，不知道带回去能不能养活了？如果没几天死了，可赔大发了！还有他脸上怎么会有疤呢？这也是有影响的……” “怎么？丁掌柜这是要跟王爷讨价还价？” “不敢不敢！”丁掌柜连连摆手。 “王爷什么时候亏待过你？这人如此品貌，只要一千两银子，一点都不多。只是他几天不吃不喝了，憔悴些是有的。丁掌柜只要带回去好好养些时日，再调教一番，绝对能成为您的摇钱树。”柳仁大力推销道。 丁掌柜狡黠地笑笑，眼盯着顾希已经开始心里盘算着了。“这小子身上没功夫吧？” “手无缚鸡之力。” “那就好，那就好。” “不过，王爷交待让你先养着，好好教教，不着急接客。” 丁掌柜警觉道，“不急着接客什么意思？不着急也得有个期限吧？” “到时候王爷会通知您的。” 丁掌柜心生狐疑，又盯着顾希看了看。 柳仁怕丁掌柜反悔，急忙说道：“丁掌柜，不要犹豫了。这种品相的货可是千载难逢啊！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要不这样，给你便宜点，价钱好商量。” 柳仁这么一说，丁掌柜心里更加没底了。“柳管家，这人不会就是这段时间皇上满大街寻的那位公子吧？” 他说这句话时，瞥见顾希犹如一潭死水的眼里，突然闪过一道光亮，便知道他猜对了。 没等柳仁回答，丁掌柜便惊恐地又摇头又摆手，“柳管家，您饶了我吧！虽说挣钱重要，可命更重要呀！”说着，他一溜烟地逃了。 又过了几日，皇上不但没有放弃寻找，反而让御林军、京城护卫队日夜不休地搜寻。百姓和大多数大臣不知道皇上翻天覆地找的这个人是谁。只有少数跟太后亲近的大臣知道。他们心里怨皇上为了一个男宠如此兴师动众，弄得人心惶惶的，却也敢怒不敢言。 第137章 获救 形势越来越紧迫。奕王爷正在屋里和柳义说话，柳仁闯进来。他又去跟几位之前相交甚密的老板谈判，都以失败告终。 他抹了一把汗急道，“王爷，没有人愿意接这个烫手的山药。怎么办？如今风声可是越来越紧了。要不，咱们把人杀了，深深地埋了，毁尸灭迹。虽然有些可惜，但现在无路可走了。” 奕王爷已经完全失去主张。他挠了挠头，有些为难。 一旁的柳义插话道，“王爷！万万不可呀！如今满城都在搜索，已经快一个月了，皇上依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听说，还在不断增加搜查的人手和范围。这位公子在皇上心目中的重要性显而易见。” “正因为如此，所以我们才要快刀斩乱麻！以免惹祸上身！”柳仁道。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如果人没了，事情败露，连挽回的余地都没有了。以皇上的脾气不知道能做出什么事儿来！到那时候可怎么办？”柳义问。 “可这样搜下去，迟早会搜到这儿的！”柳仁争论道。 柳义没有理柳仁，而是对着奕王爷很真诚地劝道，“王爷，以小的之见，您应该去跟皇上坦白，好好地跟他认个错。公子也没有什么大碍，一切还都可控。况且，你是皇上的亲弟弟，皇上应该不会把你怎样。” 奕王爷点点头，“对，柳义说的对。人不能杀！至于去不去跟皇兄坦白，容本王再想想。”赤云靖岩对他的威慑力太大了，他真的不敢。 犹豫了几日后，奕王爷寝食难安，最终还是决定去觐见皇上。 大殿上，奕王爷偷偷看了一眼赤云靖岩。只见他面容憔悴、双目赤红，胡子拉碴的，和以前那个神采奕奕的皇兄判若两人。 赤云靖岩斜睨了他一眼，沙哑着声音问道，“听说你要见朕，有什么事吗？” 奕王爷低着头，畏畏缩缩地道，“回皇兄，臣弟见皇兄整日为国事操劳，殚精竭虑，甚是心疼，不知能不能为皇兄分担些什么？” “你有这个心就好。”赤云靖岩看着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忙道，“对了！德雅跟着驸马到栗州上任了。会不会是她派人把顾希掳走了？朕要派人去看看，来人！” “皇兄，您不用派人去栗州了。希公子他…没被德雅掳走。他……”说着，他‘扑通’跪下。“皇兄，饶命！” 赤云靖岩慢慢地站起来，眼里闪着光，“他在你那儿？” “是，他被臣弟安置在一处外宅里。” “他…现在还活着吗？”赤云靖岩的声音都在颤抖。 “活着！活着！”弈王爷忙磕头道。 赤云靖岩激动地道，“快带朕去！” …… 柴房的门，一缕光照进来。赤云靖岩高大威武的身影映进来，闪着耀眼的光…… 顾希瞪大眼睛不敢相信，他如呓语般喊着：“皇上！我是不是在做梦？”顾希挣扎着坐起来，“你来救我了？我…站起不来，腿断了……” “腿断了！赤云靖弈！”赤云靖岩看着顾希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被绳子拴着佝偻着身子坐在柱子旁，瘦瘦小小的样子，又心疼又生气。他转身一脚把奕王爷踢翻在地。“你做的好事！” 奕王爷被踢出老远，顾不上疼痛，连滚带爬地上前抱住他的腿，苦苦哀求，“皇兄，我错了！饶了我吧！公子的腿没断！我是吓唬他的。我只是让人把他膝盖的关节错位。重新合上，几日就能恢复了。” “松开！”赤云靖岩一使劲又将奕王爷踢出去。 这时有人给顾希解开了绳子。赤云靖岩上前抱起他。“小希，咱们回家！” 顾希更轻了，抱着手里轻飘飘的，赤云靖岩只觉得鼻子酸，眼睛涨，眼里有东西想往外冲…… 顾希很难为情，“我好久没洗澡了，身上很脏。皇上你……” “傻瓜，我不嫌你臭。”赤云靖岩看看他的小花猫脸，忍不住爱怜地探过头蹭蹭他的小鼻子，“我的小希什么时候都是香香的。” …… 梅姐听说顾希找到了，急急忙忙地赶到宫里。她如今有了诰命身份，进宫也容易多了。 太医正在里屋给顾希查看伤势。皇上和梅姐在外屋焦急地等着。 “皇上，顾希好久没回家了。孩子们都很想他。不如今天我就将他接回去，在家里养养伤。”梅姐好言商量道。 “不行。宫里太医医术好，更方便调养身体。”赤云靖岩煎熬了这么久，怎么舍得能让她把他接走？ “可是皇上您公务繁忙，不能一直陪着他身边。我们家里人多。都是他最亲的人……” “不行！宫里安全！”赤云靖岩找借口道。 “顾希就是在宫里被人绑走的，而且绑他的人还是皇上的至亲，宫里也不见得有多安全吧？”梅姐也寸土不让。 赤云靖岩瞪着她，“如果不是你满城传谣言，我的人谁敢碰？奕王爷就是因为信了顾希已经失去了恩宠，对我是可有可无的人，才敢造次的……” 梅姐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正在这时，传来顾希的声音。“你们吵什么？太医看完了，你们进来吧。”顾希害怕他们又吵起来，在里屋喊道。 两人连忙进屋。 梅姐坐顾希床边，握住他的手，心疼不已，“瞧瞧，又瘦了。太医怎么说？要紧吗？” 顾希笑道，“梅姐放心，我没事。刚才太医说，我就是有点虚，补一补就好了。而且我的腿过几天就能下地走路了。” “身体没大碍就好。这些日子把家里人急坏了。彤儿天天哭。回家养伤吧？” 顾希看看站在旁边殷切望着自己的赤云靖岩，“梅姐，我先在宫里养着，等能下地走了，再回家。你回去跟大家说，我很好，让他们别担心。” …… 晚上，顾希和赤云靖岩并排躺在床上。顾希摸摸索索地寻到赤云靖岩的手，把它握在手里。 “这些日子，我已经做了死在那间柴房的打算。我知道你会寻找我。但想你找几日，找不到也就放弃了。没想到你为了找我弄出这么大动静，还真的让你把我找到了。”顾希转脸含情脉脉地望着他，然后用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 “你干吗呀？别勾引我！现在你这个情况，把我的火勾出来，你能承受的了吗？” “太医都说没什么大碍。我就是挺…感激你的。”顾希含羞道。“你不想我吗？” 怎么可能不想？赤云靖岩这些日心里的煎熬恐慌和失而复得后的惊喜庆幸，让他好想抱着顾希痛痛快快地亲到天荒地老。 他表面平静地对他笑笑，“要报答我呀？”他摸了摸他瘦得只剩下一双大眼睛的脸，像下了很大的决心，努力忍了忍，“你再养几天吧。” 顾希点点头，乖巧地躺到他怀里。 赤云靖岩紧紧地搂着他，“谢天谢地，你终于回来了！” …… 第138章 他是被人玩够送回来的 第二日，顾希醒来，听到外屋灵儿和小顺子说话的声音，“小顺子，你回来了？怎么气呼呼的？” “别提了，气死我了！刚才跟几个狗奴才吵了一架。公子醒了吗？” “还没。你为什么跟人吵嘴呀？” “他们……”小顺子有些难以启齿，“他们说公子是被奕王爷玩够了，又送回来的……哎呀，说得可难听了。” “嘘！小点声，别让公子听到。”灵儿小声道，“我今天也听到宫里的人都在传。连咱们宫里的人都在说。听说，皇上抓了一些人在审问。我相信一定会还公子清白的。” “灵儿，咱们私下里说，你说奕王爷是那样的人，公子被他抓去一个多月，就真的能全身而退吗？” …… 顾希在屋里静静地听着，默默地淌着眼泪…… 一连几日，顾希都淡淡的，不怎么说话。 赤云靖岩以为他没兴致，也没有碰他。顾希躺在床上，瞪着大眼睛瞅着屋顶。 赤云靖岩在他身边叨唠着，“你今天有没有试着下地走走？太医说你的腿要尽快下地走，你不能偷懒……” 顾希没听他说话，自顾自地说，“皇上，你明天送我回家吧！” 赤云靖岩疑惑问：“啊？你不说先在宫里养着，能走了再回家吗？” “我就是想回家了！”顾希突然坐起来盯着他。 赤云靖岩看他的样子，觉得他不对，笑着逗他，“你怎么了？刚回来第一天晚上还对我情意绵绵的，迫不及待要以身相许。这会儿用不着我了，打算跟我翻脸呀？说你是白眼狼一点也不亏。”说着，在顾希脑门上点了一下。 顾希没有笑，冷冷地道，“有些事也不用非得说破，心里明白就好。你送我回去就是最好的结果。” 赤云靖岩惊道：“你怎么了？小脑袋又在想什么坏主意呢？你不说破我怎么知道？” 顾希把心一横，喊道：“你别再装了！你就是嫌弃我了！我在奕王爷府上待了一个多月，你根本就不相信我们两个人什么都没发生！你就是虚伪！现在表面上装着对我情深义重，心里却嫌我脏，连碰都不愿意碰我。” “你…你简直莫名其妙！” 顾希冷笑一下，“你慌什么？被我言中了？这一点你都不如你弟弟。他虽然龌龊猥琐却把什么都说在明面上，而且特别大度。他说要把我送到妓馆里，任人作贱。只要我答应心甘情愿地跟他，他不在乎我跟多少人睡过，还会欣然接受我……” 赤云靖岩陡然变色，“你是不是有病？什么话都说的出口，你还要不要脸！今晚我一回来你就开始没事找事！你是不是觉得你身体没养好，我不舍得打你呀？” 顾希哭喊道，“你少装蒜！你怎么会不舍得打我？你心里恨不得我死在外面才好。那样就不会有人笑话你身为国君，连你弟弟玩够的破烂货你都不嫌弃了！” 赤云靖岩先是一愣，随即又恶狠狠地说，“你是不是听了什么闲话？是谁在嚼舌头？我让人把他们都抓来砍了！” “整个宫里的人，都在说。很快宫外的人也知道了。你能都杀了吗？” 翁翁听到屋里吵闹的声音在门外喊，“皇上，发生什么事吗？不要吵了。公子身体还没恢复呢。” 赤云靖岩冲门吼道，“不用你管！”他又转身对顾希道，“小希，我跟你说，从我打算跟你在一起时，我就已经不在乎别人说什么了。让他们说好了，他们又能把我们怎么样？” “可是你不相信我！”顾希委屈地道。 “我更相信事实，事情的经过我已经审得清清楚楚了。我知道你宁死不屈。所以吃了很多苦。之所以没有跟你提这件事，是因为我现在想起来都在后怕。我怕你把他们逼急了，真的把你杀了。那样我怎么办？只要你活着，我宁愿你答应他们所有的要求。” “你是说，就算我真的跟奕王爷发生了什么，你也不会在意？我不信……”顾希眼含热泪道。 “我对你的爱就那么肤浅？” “嗯嗯。你就是。”顾希口是心非地说。 “小希，你知道我把你找回来了，有多高兴吗？这一个多月，我就像活在地狱里一般，终于把你盼回来了。因为珍视你，所以我什么都可以忍耐。我怕你身体没恢复好，也怕你被关了那么些日子情绪不好，我才……早知道我就不用忍得那么辛苦了。” 顾希上前去抱他，把头埋在他肩上，感动地说不出话来。 赤云靖岩有些委屈地说，“你刚才还说我没有奕王爷大度，是个伪君子来着。” “我错了，对不起。”顾希把赤云靖岩搂得更紧。 “嗯，这次道歉倒是挺干脆的。”赤云靖岩捧起顾希的脸，“我感觉你没问题了，跟我吵架劲头十足。我现在就证明给你看，你永远都是我最喜欢的小希……” 赤云靖岩把嘴凑过去，狠狠地亲起来…… …… 赤云靖岩眼神一直跟着顾希的身影游走，看着他进了里屋。他小声问翁翁，“翁翁，你看公子走路是不是还有点跛？” 翁翁点点头，“嗯，其实不仔细看，看不出来的。” “太医说骨头分离时间太长了，以后会稍稍有些改善，能不能完全恢复还得看天意。”说着，赤云靖岩叹了口气。 “皇上是觉得公子这么标志的人，腿这样有些可惜，就不完美了是吗？” 赤云靖岩摇摇头，“我担心他会自卑，他是那么敏感的一个人，本来就不怎么自信。” 翁翁很惊讶，紧接着就是感动。他从小看到大的，那个冷酷到有些冷血的皇上，竟然心思这么细腻？他开始体谅人，为别人着想了。 翁翁有些欣慰地说，“所谓瑕不掩瑜。公子神仙般的人物，就算腿有些跛，也没什么影响。” 赤云靖岩笑了，“你天天就知道夸他。”接着他收敛了笑容道，“若不是因为我现在只剩下一个亲兄弟，太后又一再求情，我绝对不会这么轻易饶过赤云靖弈的！” “皇上罚他在家禁足三个月已经很重了。他是那样的性子，这三个月够他受的了。况且公子也没什么大碍。”翁翁和稀泥道。 …… 灵儿、小顺子陪顾希在院子里练习走路。 小顺子突然感慨道，“公子，皇上最近对您好得没话说。您的吃喝拉撒、穿衣睡觉……生活中的每个细节都要过问，还亲自安排。重要的是和您说话也轻声细语，生怕吓着你一样。” 顾希不好意思地低头笑笑，“他就那样。对你好的时候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给你。可是这个好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没多久他就又露出穷凶极恶的样子了。我可得好好享受这段短暂又宝贵的时光。你们也帮我看着，看他的热度能坚持多久？” 小顺子和灵儿也不敢说皇上什么，就只能抿嘴笑。 第139章 顾希闯殿 这日，顾希被太后叫过来问话。刚问了问他身体恢复情况，还没到正题，就听到有人来报，“太后，有好几位王爷、公主和大臣求见您。” “哦，都有谁？”太后漫不经心地道。 “回太后，有耀礼老王爷、淑慧长公主……” “快请！”太监刚报了两个名号，太后就知道来头不小。她整了整衣冠，对顾希说，“你先到后面等着。非传不得出来。” 这几位德高望重的老臣和皇戚，个个身份贵重。有三朝元老，皇帝的皇叔，皇上的姑奶奶，甚至还有一个辈分是皇上爷爷的老王爷……连太后都得让他们几分。他们都掌握着赤云国的话语权，非国家临危或有大事发生，不会轻易出动。 太后一看这阵势，知道定是有要事相商，连忙上前热情迎接，“哟，老几位难得凑到一起，来来！快请坐。哎哟，不必行礼，皇叔，要行礼也是哀家给您行礼。” 几个人坐定。宫女们奉上了茶点。太后禀退左右。 淑慧长公主清了清嗓子先道，“听说皇上的病好了，还说能去后宫了，怎么就没有下文了？” 太后笑道，“你们说巧不巧？哀家正在找人问这个事儿，正好你们就来了。” 耀礼王爷抚了抚胸前精心修饰的长髯道，“太后，我们几个私下都认为事有蹊跷，多半是皇上的缓兵之计。我们不能再坐视不理了，要不然没办法跟祖宗交代。赤云国的邻邦都是表面上臣服，实则在等待机会。他们眼巴巴地瞅着，看他们畏惧的赤云大帝会不会后继无人。咱们可不能因为子嗣问题，毁了赤云国的大好基业呀！” 蕴征王爷直奔主题道，“皇上眼看就而立了，却膝下犹虚，莫不是皇上有什么隐疾？” 太后尴尬地笑着，“这种事……” 三朝元老王大人是一个年近九十的老头，发须花白。“听说皇上最近迷恋一个男宠叫什么‘希公子’。前些日子，皇上还因为找他，大动干戈，闹得上下不宁。还听说希公子小小年纪已经有五个孩子了？” 淑慧长公主接着王大人的话道，“这些年皇上几乎不去后宫，他们两个人在一起一年多了，那个男宠又生了那么多孩子？这两件事结合起来……” 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太后终于听明白他们的意思，“你们是说，皇上他……恐不能人道。” 蕴征王爷有些难以启齿，“嗯，差不多。我们担心他…只喜欢男人，根本生不了孩子……” “可是之前皇上也经常去后宫。”太后辩解道。 淑慧长公主道，“去了有什么用？后宫哪个嫔妃诞下过子嗣？” “啊？如果…真是这样，我们该怎么办？”太后慌得没了主意。 耀礼王爷八十几的人依然中气十足，头脑清晰，“太后，事情究竟是怎样的，还需要验证。我们要做的是先给他施压，逼他自己说出真相。然后我们再商量过继哪个宗亲的孩子。咱们大赤云高贵的姓氏，得有人传承……” 太后担心道，“如果他真的有那方面的问题，他怎么肯承认？他那个脾气万一再逼急了……” “不承认也不行，他不能对不起祖宗……”耀礼王爷道。 淑慧长公主道，“他跟别人可以不承认，但必须跟我们说实话呀！” …… 顾希在后面听得一清二楚。他只感觉胸口有火在烧，血液往头顶冲。他没多想就从后面冲出来，喊了一声，“谁说皇上不能人道？奴才可以作证，皇上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说完，他跪在地上，给大家磕了一个头。 顾希的突然出现让所有人都惊在那里，“这位是？” 有见过顾希的老臣道，“这不是皇上身边那个小侍卫吗？” 不知为什么，顾希受不了别人这么非议赤云靖岩。他想他还是一国之君，如果传出来有隐疾，让国人如何看他？他忘记了和他所有的恩怨，此刻只是很仗义地要帮他把这个名声正过来。 顾希深吸一口气，表面上很镇定，心里却在哆嗦：“你们都是皇上非常倚重的老臣和皇亲，我就不瞒大家了。为什么我可以很笃定地说皇上没有问题？因为——我就是你们口中的‘希公子’。” “希公子原来就是你？你凭什么说皇上没有问题？”蕴征王爷问。 顾希神情坚定地说，“奴才可以肯定，皇上他可以为皇室传宗接代！我们俩在一起，他一直像对待女人一样待我，而且…非常威猛，他是男人中的男人！” 顾希话音刚落，便是一阵嘈杂声。 淑慧长公主捂着脸听不下去了，“啊呀，这……” “太不要脸了！”太后咬牙骂道。 …… 耀礼王爷冷静地问道，“可你有家室，还生了那么多孩子。你怎么可以又做男人又做女人的？” 顾希低头道，“为家族传宗接代是我需要完成的任务。我已然了却了父母的心愿，就可以按照我心里真正想要的活法活。我仰慕皇上，他给了我从来都没有的安全感。我愿意做他的人。他答应我，会不顾世俗的成见，永远跟我在一起。” 蕴征王爷摇摇头，也有些听不下去了，“那你又怎么能证明，皇上他可以去后宫生孩子呢？” 顾希一边琢磨，一边慢慢地道来： “大家看皇上他健硕的体格就应该知道，他只是受过去事的影响有些心理阴影。后来我们在一起，他慢慢放下了心里的包袱。皇上喜欢跟我在一起，主要是我比较省心。不争不抢，容易知足。只要能跟他在一起，我什么都不在乎……” 蕴征王爷咳嗽了一声，打断他，“说正题！你肯定皇上可以生孩子？” 顾希答应道，“是。我可以肯定。因为……”顾希顿了顿，故意表现得好像很激动的样子，“就在去年年初，我出去办差事时，他竟然跟一个嫔妃搞在一起，那个嫔妃还怀了孩子……” “啊？竟有此事？那孩子呢？”太后着急地问。 顾希自顾自地接着说，“皇上说他会忠于我们的感情，只跟我一个人好，却做出这种事？回来后我生他的气，不理他，并准备跟他分开。皇上为了挽回我，就…偷偷把那个孩子打掉了。” 又是一阵惊叹声： “什么？” “啊？” “天呀！竟然有这种事？” 顾希一脸无辜，连忙解释道，“那个孩子不是我要打的！他让人打掉后我才知道。后来，他为了表明对我的一片真心，还把那个妃嫔赏给我了。” 王大人气得捶胸顿足。蕴征王爷也气得拍起桌子…… 那些人都指着顾希咒骂道，“真是孽障呀！赤云国的大好基业就要毁于你之手里了！” 太后痛心疾首地说，“皇上好像是赏给他一个嫔妃。原来是这样！我可怜的皇孙呀！” 顾希决定帮人帮到底，把故事编完整。他凄凄哀哀地说： “我现在知道错了！之前是我狭隘了。我现在愿意让他先去后宫生几个皇子，再与他厮守一生。有时我会想如果我是个女人该多好，我们的感情就不会受这么多非议，被世人所不容了。其实，我除了不能生孩子，其他女人能做的我都能做。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光明正大在一起呢？” “你闭嘴！”终于有人听不下去了，呵斥道。 几个人互相地使着眼色，小声地商量着……大家都心领神会，“这个人一定不能留！” 第140章 话本的功劳 赤云靖岩听人报顾希被太后叫了去，半天都没回来。他便放下手里的事，匆忙去了‘福寿宫’。 他闯进这殿内，见顾希跪在众人中间，像一只待宰的小羔羊。大家虎视眈眈地盯着他，恨得咬牙切齿…… “谁让你来这里的？给朕滚回去！”赤云靖岩没有跟大家打招呼，冲着顾希吼道。 “皇上，请慢！如果这个人所言属实的话，他应该是您去后宫，为王朝延绵子嗣最大的阻碍。若是不除去，将后患无穷呀！”耀礼王爷说道。 “奴才现在愿意让他去后宫！”顾希抢言道。 “你闭嘴！”赤云靖岩喝住顾希，又转眼望向那老几位。他才不管你是爷爷还是叔叔，他眼神犀利冰冷，周身散发骇人的气场，“你们是说要除掉他吗？真是笑话！朕也不瞒你们了，他就是朕的心爱之人，怎么？你们还敢当着朕的面除掉他不成？” 大家都低下头，没人敢答话。 太后连忙打圆场道，“皇上，大家都是为了赤云国的江山社稷，你不得无礼……” 赤云靖岩像没听见一样，指着那些人怒道，“为了皇子，你们这些人天天逼朕！不若这个皇位朕不坐了！你们另请高明吧！” 几人齐齐跪下，“臣等不敢！” 赤云靖岩在顾希屁股上踢了一下，“你还跪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滚！” 顾希连忙躬身退下。 回宫后，顾希身体还一直在抖。他坐立不安的在屋里踱来踱去。听见有人报皇上回宫了，他慌乱拿起早已准备好的皮鞭，双手捧过头顶跪在门口。 赤云靖岩怒气冲冲地进来，见他这个样子，先是一惊，后忍不住在心底笑了一下。 “皇上，我错了！请皇上责罚！”顾希一脸虔诚地说。 赤云靖岩轻哼一声，伸手去拿鞭子，竟然一下子没拿过来。顾希双手把那鞭子抓得紧紧的。显然他并不是真心想让皇上责罚他。 赤云靖岩手握着鞭子，饶有兴趣地盯着他，“你什么意思？不是让我责罚你吗？” 顾希用乞求的眼神地瞅着他，双手依然使劲拽着鞭子，“皇上，我知道错了！” 赤云靖岩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用力掰开他的手把鞭子夺过来。然后放在手里颠了颠，然后使劲一挥鞭子，发出清脆的响声。 顾希吓得一激灵，感觉这顿鞭子是免不了了。他便闭上眼睛皱着眉，惊恐又焦急的等待着…… 赤云靖岩审视着他，“怎么？你连死都不怕，还怕我打你？” 顾希睁开眼睛，可怜巴巴地说，“怕，你打得疼。” 赤云靖岩把鞭子在手里扽了扽，突然扬手一丢，扔到了窗外。 顾希喜出望外。 但还没高兴多久，他便被赤云靖岩双手紧箍着肩膀提起来，并用力摇晃着他，“你胆子越来越大了！什么事儿都敢去管？你想干什么？若不是小顺子机灵，见你去了太后寝宫半天不出来，差人给我报信，你这会儿小命早就没了！” 顾希被他晃的晕得不行，“你轻点儿晃，好晕！我也不想呀！我就是…忍受不了别人诋毁你。” 赤云靖岩停下来，顾希这么说让他的心狠狠震动了一下。他忍不住红了眼，“那你呢？名声不要了！命也不要了！” 顾希挣脱开他的双手，痛苦地扶着头说：“被你晃得头疼！我一个男宠要什么名声？我的命更不值得一提！但你不一样，你是国君，你的名声比什么都重要！今天主要是事发太突然，我想都没想就冲上去了。我现在想起来都后怕，我是不是差点被人宰了？” 赤云靖岩心里很是感动，眼睛都有些湿润了，但嘴上依然很强硬地说，“你还知道怕？让你逞能！我看你就是皮痒了！又想挨鞭子是不是？这种事儿也是你该管的？我自己会处理的！” 顾希撇嘴埋怨道，“你能不能好好说话！知道你说不出那些肉麻的、感激人的话，但您这也太…不近人情了？” “还犟嘴？我把鞭子扔哪儿了？”赤云靖岩起身要去找。 顾希连忙讨好道，“我错了！皇上您先坐下！我去给您倒杯茶，败败火。”顾希倒了茶，满脸堆笑瞅着他。 赤云靖岩喝了一口茶，瞪了他一眼道，“平时只觉得你呆头呆脑，冒着傻气，没想到今天竟能临危不惧，编出那么一套说辞来。” “嘻嘻…这话我听出来了，是夸我呢！”顾希沾沾自喜地道，“其实也不完全是编的，我是根据实际情况做了改编，主要是让他们相信你没有问题。”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问题？”赤云靖岩低下头，有些不自信地问。 “我怎么能不知道你有没有问题？我最有发言权了！” 赤云靖岩笑而不语。 顾希有些得意地说，“多亏了我脑子里有上百部话本的底子，编起故事来才滴水不漏。而且我的演技也了得。没想到，我打发时间的东西，竟然派上了大用场。我觉得其实我是有编话本和演戏的天分的。” “瞧把你能的！你若靠写话本和演戏养活你那一大堆老婆孩子，得把他们饿死！”说着，赤云靖岩一把顾希搂在怀里，“你是不是平时也天天跟我演戏来着？装哭，装病，装柔弱。刚才你就给我演了一出。你说是不是？你个小家伙……” 赤云靖岩开始挠他痒。按照他的预想，接下来他们会闹作一团，然后激情难耐，疯狂接吻，然后滚到床上去…… 顾希却好像兴致不高，推开他的手，“别闹！” 见顾希有些心不在焉，赤云靖岩有些扫兴，“你在想什么？你能不能专心一点儿？” “嗯…我想是不是应该跟宫女们取取经？跟她们学一学怎么用腮红、口脂、衣服怎么搭配什么的。” “干吗呀？你打算学会了去做妆发师，专门给漂亮女人化妆、搭配衣服。可以天天见美女，还可以顺便占点便宜呀？”赤云靖岩笑笑，故意逗他道。 “你正经一点。我想着我既然当着大家的面说出了那样的话，为了能把这个谎圆好，不让他们起疑，是不是应该考虑穿个女装或化个妆什么的？” 赤云靖岩愣了一下，突然就变了脸，一下子把他推出老远，“你敢！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抽死你！” 顾希双膝磕在地上，钻心的疼，却还要先哄他道，“哎呀，您别生气啊！我就是随便一说。开玩笑的。你不喜欢我就不说了。我一个大男人穿什么女装呀？你快过来扶我一把。起不来了！” 赤云靖岩伸手把他拉起来。 顾希嘟嘴委屈道，“真是的，你才对我好了几天呀？就又这样对我。人家的腿还没好利索呢！” “让我看看。”赤云靖岩帮他揉着膝盖，“你以后不许强出头！什么事我都可以自己搞定的。你这样，很容易引火上身。他们不能把我怎么样，却可以趁我不注意，把你偷偷弄死……” “啊？不会吧？”顾希一脸惊恐。 “你不是不怕死吗？”赤云靖岩嘲讽道。 “那也得看为什么死？怎么死呀？” “放心，只要你听话，哥哥会保护你的。” 顾希嫌弃地瞅着他，“你就知道骗我！” 第141章 不能毁在妖精手里 第二日，赤云靖岩下了朝，突然有点想顾希，便没去御书房，直接回了‘靖希宫’。没进寝室的门，便听到里面传来顾希和灵儿的说笑声。 赤云靖岩便悄悄地走进去，见灵儿正在给顾希编头发。 “好看吗？”顾希摸摸新编的发式问灵儿。 灵儿欣赏地点点头，“好看！再加上这个彩带，就应该就是公子要的发式了。” “嗯，灵儿手真巧。”顾希赞道。 “好看什么？拆了！”赤云靖岩看了一眼那个发式，顿时火冒三丈。 两个人吓了一跳，灵儿连忙跪倒行礼。 顾希起身解释道，“您怎么回来了？我们就是在头上编几个小辫子，编着玩的。不是你想那样，这可不是女式发样……” 赤云靖岩像没听到他的话一样，瞪着眼喊道：“我的寝宫我不能回来？我说拆了！”说着，赤云靖岩抓住顾希的头发就扯。 顾希疼得大叫，“啊！疼！疼！我自己拆！” 赤云靖岩还抓着他的头发不放，顾希只得歪着头。看到一旁惊惶失措的灵儿，顾希有些尴尬地说，“灵儿，你先下去吧。” 灵儿慌忙退下。 顾希像哄孩子一样柔声劝道，“好好的，干吗又生气？你都弄疼我了。我知道你以为这是女人的发式。你不喜欢我那样。我没有呀！我们做的是当下流行的发式。你没见外面很多贵族公子都做这样的发型吗？现在很流行的。” 顾希感觉他抓自己头发的手没那么使劲了，“你先把手松开，都弄疼我了。” 赤云靖岩松开手，气呼呼地坐到茶案旁，“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小女孩在研究发式？你还有没有点正事干？” 顾希揉着头皮，抱怨道，“我可不就是没事可干吗？你怎么用这么大力？早晚有一天我头发都被你扯光了！回来就不问青红皂白地发脾气。你说的话我什么时候没听过，你说不让，我肯定就不会去做的。” 赤云靖岩有些心虚，“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你以为我愿意把自己打扮成女人啊？你不愿意，我更不愿意！”顾希气势汹汹地道。 赤云靖岩上前抱着他，“好了，是我误会你了。刚才退朝后，我就突然很想见到你，就回来了。我还有很多公务要处理，有很多难缠的大臣要对付。我得去干活了。苦命呀！” 顾希的心被他说的柔软起来，他不生气了，反而有些同情他，“我也帮不上你什么忙。你自己也要注意身体。” 赤云靖岩抱着他，“让我亲亲吧，给我点力量！” …… 这日，顾希听宣去御书房。路上正好撞见耀礼王爷、蕴征王爷等几位从御书房出来，他们脸色不太好，显然是被皇上撅回来了。 顾希连忙低头垂首地跪在路边，本想着能躲过去。 谁知几位见了顾希就气不打一处来，有的是冷嘲热讽，有的甚至吹胡子瞪眼，要与顾希同归于尽…… 耀礼老王爷走过去给了顾希一巴掌，“不要脸！” 王大人连忙上前拦下他，“王爷，不要跟这样的人一般见识。脏了您老的手。”毕竟在御书房外，王大人担心皇上怪罪。 “真是孽障呀！”耀礼王爷气得指着顾希的手都在颤抖，“我们好好的一个皇帝，大好的江山基业就要毁在这个妖精手里。就让我这把老骨头，结果了他。皇上要杀要剐，本王一力承当。” “王爷！使不得！” 其他几个人也对顾希指责道： “真替他父母害臊，若我是他父母，知道生了这么个东西，就把他早早掐死了，省得为祸人间。” “看他的样子，父母应该也好不到哪儿去？说不定还以此为荣呢！” …… 顾希强忍着不让眼泪流下来。 后来，忠义带着人，将那几位劝走了。 他们一走，顾希再也绷不住了，站起来，一边哭一边快步回宫了。 赤云靖岩听到消息赶回来，见他立在窗前一个人抹着眼泪，他颤抖的背影，让他好心疼。 赤云靖岩从后面搂住他，轻声安慰道，“他们几个今天找我，提出了要惩戒你的事，被我狠狠训了一通。他们就是气不顺了，所以拿你撒气。你别往心里去。” “他们打我骂我，我都可以忍。但他们说我的父母！他们有什么错？我让我父母蒙羞了。我太不孝了！”顾希哭得泣不成声。 赤云靖岩让顾希的头靠在自己的胸前，他像哄孩子一样轻轻地拍着他，“好了，哭出来就舒服了！那些老顽固咱们不理他！等什么时候，我得到机会了，哥哥替你报仇。” 顾希摇头，“不用你报仇！” …… 这日晚上，赤云靖岩回宫后，紧蹙着眉头，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顾希见他不痛快，本想躲着他点，故意没事找事地瞎忙活。 赤云靖岩叫住他，“顾希，你过来！” 顾希走近他，小心翼翼地问，“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赤云靖岩上前拉住他的手道，“还是那天你闯殿的事。” “啊？不是过去了吗？都好几天了。” “这事我也以为过去了。可是那些老臣还是揪着不放。天天来烦我。我跟他们说你得了癔症，是在胡说八道。他们又揪着这个，说你在圣驾前口出妄言，让我惩戒你。” “那…他们打算怎么惩戒我？”顾希的心提了起来了。 “他们当然是想除掉你，但我肯定不会让他们得逞的。经过考虑，我决定…让你在宫里做三个月苦役。这应该是对你最好的保护了。” 顾希松了一口气，随即又担心起来，“做苦役？都做些什么呀？我从小就没干过活，能不能干得了呀？” 赤云靖岩耐心地解释道，“你就把这个当做一次锻炼的机会吧！现在那些大臣催得紧，你去避避风头也好。咱们宫里有很多部门，像‘浣衣局’‘刺绣坊’‘丝乐坊’‘库房’‘御膳房’等等，都是为宫里人吃喝拉撒、穿衣打扮服务的。” “行！”顾希很爽快地答应了。 “你笨手笨脚的，正好去学着干一些活。我会让护卫寸步不离地跟着你的。”赤云靖岩抚摸着他的手道。 “我不用人跟着，不是就在宫里吗？” “你不用管，听安排就好。那些人不会帮你干活的。只是防止一些人对你下手。” 顾希点点头。他心里忐忑不安，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应对。但他转念一想，就把做苦役当做一场赎罪吧。他做了那么多错事，对不起他父母，应该好好地去受点苦。 第142章 苦役(1) 一大早，顾希换上了粗布衣裳，被人带着来到了‘浣衣局’。来人跟这里的主事交代了几句，就走了。 有人简单地教了他干活的内容和流程，就让他自己干。 也许是因为来了新人要给他下马威，管事始终拿着小鞭子在后面催。即使你手脚并用不停歇，他也会用鞭子抽打你让你快点。 顾希干活不熟练，动作很慢。他就成了监工主要关照的对象。对于跟着顾希的那两名侍卫，管事以为是上头罚他，让两个人来监工，小皮鞭挥得更勤了。 主事一边拿小皮鞭在顾希身后不停地抽，一边呵斥道，“快点！你干嘛呢？你的手是废了吗？怎么干活的？” 顾希疼得咬牙忍着，手里的活也不敢停。 “住手！”正在这时，一个声音传来，是崔忠义。他知道今天顾希第一天来做苦役，特意来看看。谁知竟看到这一幕，一时没忍住，脱口喊出来。 那名主事吓了一跳，见是崔忠义，便皮笑肉不笑地说，“哟，是崔统领。真是稀客呀！但我们‘浣衣局’一向跟御林军井水不犯河水，您不是要插手我们局的事吧？” 崔忠义看了一眼有些狼狈的顾希，挤出一丝笑，“韩主事，不要见怪。刚才情急之下，我有些唐突了。只因为这个人是我的朋友，还请您看我的面子，多多包容，手下留情。”说着，崔忠义握了那人的手，给他塞了一锭银子。 韩主事摸到了银子，立刻喜眉笑眼道，“哦，原来是崔统领的朋友。好说好说。但既然是上头罚他来做苦役的，也不可能让他太舒服了。” “当然，该干的活他还是要干的，只是请韩主事不要再打他。” “行吧。不是咱家成心找他麻烦，从来没见过这么笨的人！在这个地方长一副好皮囊有什么用？”韩主事嫌弃地瞅了顾希一眼道。 忠义也看向顾希，只见他低着头，脸上、身上都是汗水和脏污。汗珠在阳光下闪着光，脸上几道黑痕却更衬托出他皮肤的白嫩…… 见忠义一直盯着顾希看，韩主事知趣地说，“你们聊一下吧，时间别太长。我去那边看看。” 韩主事一走，两人反而有些尴尬。忠义问道，“你…没落下伤吧？” “我没事。谢谢你啊。”顾希看了他一眼，又连忙低下头。 “你不用客气。不是说好做生死兄弟吗？以后没人的时候你就叫我大哥。” 顾希有些不好意思，他抿抿嘴唇，低声叫道，“大哥。” 忠义笑着点点头，“其实吧，我是在帮他们。皇上平时都不舍得动你一下。要知道他们这样对你，不得把他们手剁下来？皇上肯定是事太多，没有想到这些。” 顾希苦笑一下，“哼，他下手比他们狠多了。” “你可不能怪皇上！他让你来这里也是被逼无奈……”忠义情不自禁地为皇上辩解道。 “我哪里敢怪他？我…去忙了。” “你多注意点。这边毕竟不是我管辖的地方。” 顾希点点头，走了。 管事的去休息了，满院子的人便开始活络起来。 那些年轻的或上了年纪的女人一个个都不自觉地往顾希身边凑。这个一句那个一言，七嘴八舌地打探这顾希的由来： “你以前是干什么的？” “侍卫。” “侍卫？怪不得认识崔统领。” “你犯了什么错，被罚到这里来？” “我…也不知道。” “怎么长得这么好看？细皮嫩肉的。” “你那样干又吃力又不出活。我教你怎么弄。得用巧劲……” 对于不想回答的问题，顾希只是笑笑，不说话。那些人也不在意，还很热心地教他如何干活省时省力…… …… 这一天好像过得特别慢，顾希时不时地抬头看看日头，他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盼望它快点下山。 天黑下来，终于收工了。顾希累得头晕眼花，腿脚发软，却一口饭也吃不下去。 …… ‘靖希宫’内，赤云靖岩看看外面的天色，有些焦急地说，“翁翁，都这么晚了，顾希怎么还没回来？” 翁翁一惊，“皇上是在等公子？老奴该死，没有跟皇上禀报清楚。公子现在做苦役，是要起早贪黑的，所以那边都给安排了住所。” “什么？他晚上不回来？跟那些奴才住在一起？” “皇上放心，老奴已经打点好了。公子一人住一间屋。安全问题您也不用担心，忠义派人日夜守着。” “不行！他必须回来住！”说着，赤云靖岩起身就往外走。 翁翁连忙紧跟在后面追出去。 赤云靖岩推门进去时，顾希正坐在床边泡脚。屋子很小，只点了一盏小灯，映得整个屋子里影影绰绰的。 见进来的人是赤云靖岩，顾希很是惊讶。 “怎么干完了活，也不回宫？还得我来请你回去呀？”赤云靖岩语气里带着埋怨道。 顾希原以为是他安排自己住在这里的，听他这么说，知道不是。“明天还要早起，来回太麻烦了。我在这里将就一下吧。” “不行！不管多晚都得回‘靖希宫’，谁允许你睡在外面的？走，跟我回去。” 顾希有些为难地说，“我…走不动了。” 赤云靖岩走到他跟前，才发现他样子很疲惫，而且脚上、手上都是伤口和水泡。 赤云靖岩心疼得紧，忍不住骂道，“你傻呀！干点活把自己搞成这样！来，我背你回去。” 顾希怔了一下，连忙摇头，“不用！今天就这样吧。我这就躺下准备睡觉了。明天早一点收工，我再回去。” “不可以！”赤云靖岩背对着他，蹲低身子，不容置疑地道，“爬上来！” 顾希犹豫了一下，看着他固执的背影，只得乖乖地爬上去。 赤云靖岩背起顾希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顾希在他背上，百感交集，眼泪止不住往下淌，他连忙抹去。“你累吗？你背着我走了这么远了，放我下来自己走吧。” “你那么瘦，身子轻飘飘的。我怎么会累？” “让人看到了也不好呀！” “你就踏踏实实地在我背上待着，这大晚上的，不会有人看见的。再说，还有忠义在前面给我们开路呢。” “嗯……”顾希趴在他背上，一步一晃地让他有些昏昏入睡。他犹如呓语般地道，“我明早天不亮就得起床……” “好，让他们早早叫你起来。在宫里用早膳吗？” “不了，太麻烦，我宁愿多睡会。那边可以吃早饭。” “那边的饭你能吃下去吗？” “凑合吃吧。不吃饭干活会头晕的。” 回到‘靖希宫’，赤云靖岩把顾希放到床上，去给自己倒杯茶喝。回来时，顾希在床上已经睡着了。 赤云靖岩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他睡着的模样…… 接下来，顾希几乎每天晚上都累得倒头就睡。赤云靖岩对此也不是不心疼，只是他觉得男孩子吃点苦、锻炼一下，没什么不好的。 顾希很多时候都觉得自己要坚持不下来了。他之前从来没干过活，更别说这么累的活。他现在每天头不抬地劳作，一天下来经常站立不住，浑身都疼。但他才不会去求赤云靖岩。他不会认输的。 他便把做苦役当做对之前行为的自我惩罚，心里就会舒服一点。后来，他干着干着，感觉不一样了。虽然依然很累，他却越干越熟练，而且会有劳动后充实和喜悦。 赤云靖岩工作间隙，听听侍卫汇报一下顾希的情况。赤云靖岩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当那名侍卫说道，“公子跟那些人已经混得很熟，整日有说有笑的……” 正闭目养神的赤云靖岩，一下睁开了眼，“是吗？朕要去看看。别惊动他们。” 第143章 苦役(2) 赤云靖岩被侍卫带到‘浣衣局’对面的楼上。那座楼有三层，站在那里，他可以一览无遗地看到院子里的情景。 赤云靖岩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顾希。他皮肤白得耀眼，各个方面都太出众了。 他看见顾希身边凑了一大帮女人，她们跟他一边干活，一边聊天，时而迸发出阵阵笑声。最让他无法忍受的是，那些女人会借干活之际，有意无意的跟顾希有身体接触。 赤云靖岩怒火中烧，“去把顾希押过来！朕在书房等他。” 顾希正在埋头干活，突然进来两名面孔生的侍卫，不客气地冲他说，“你！跟我们走一趟。”说着，不容分说地将顾希拖拽走。 顾希一走，大家点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 “怎么回事啊？” “他们要把他带到哪儿去？” “是不是又犯什么事儿了？” “你们说他年纪轻轻又文质彬彬的，能犯什么事呀？怕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快干活吧！他一看就跟我们不是一路人。我们管不了，别惹事上身才好。” …… 两名侍卫将顾希带到御书房，便躬身退下了。 顾希有些愤怒地抬起头，“你这是干嘛呀？” “你不知道为什么？”赤云靖岩盯着他。 “我不知道！” “瞧你穿的，露着胳膊，露着腿的，像什么样子？” 顾希连忙把卷起的衣袖放下，“这样干活儿方便。” “方便什么？方便被人揩油？”赤云靖岩讥讽道。 “你看你自己说的都是什么话呀？”顾希很是无奈。 “你没感觉那些女人在你身上蹭来蹭去的。还是你根本就好这一口，乐在其中呀！”赤云靖岩突然吼道。 “你！”虽然顾希也很生气，但他知道硬碰硬的后果。他只得努力控制自己的脾气，心平气和地为自己辩解，“都忙着干活，谁会想那么多呀？再说，在一起干活，身体有个触碰在所难免的。” “你有的是理由！你是去受罚做苦役的，不好好反省自己，却跟那些人说笑打闹，好不快活呀！”赤云靖岩阴阳怪气地奚落道。 顾希觉得他简直不可理喻，便低下头，不再争辩。 赤云靖岩因为还有事要忙，便不再与他纠缠，“我会派人跟那些主事打好招呼，给你分配一些可以独立完成的工作。你不需要跟那些人合作了，我看你还有找什么借口？” 顾希又被带回‘浣衣局’继续干活。有人想靠近他，就会被侍卫呵斥。弄得顾希心里很是难受。 晚上，顾希进了‘靖希宫’，见赤云靖岩阴沉着脸，坐在那里也不理他。顾希心里慌慌的，也坐了一会儿，因为又乏又困，只得先开口道，“你是不是还在为白天的事生气？今晚想…打我？” 赤云靖岩冷着脸，“你问这个要干吗？” “我…累了，你要打快打。打完了，我要早点睡下了。我……”顾希有些哽咽了，“反正，我问心无愧！” 顾希今天这么直截了当，把话痛快地问出来，赤云靖岩反而觉得很可爱。“今天我不打你。看你以后的表现。” “真的？那…我睡了。”顾希惊喜道。 “嗯…你先睡一会儿。” 顾希换上睡衣准备睡觉了。 赤云靖岩突然问，“我每天晚上跟你亲热，你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顾希有些羞涩地说。 “知道就好，看你每次闭着眼睛，迷迷糊糊的。以为你感觉不到呢。”赤云靖岩有些哀怨地道。 接下来，赤云靖岩有事没事就爬到三楼看顾希。顾希分配的活，都是一个人干的，干活时不能跟大家说话。吃饭时却可以凑到一起。那些男工、女工很同情顾希，都主动找他说话。 赤云靖岩看着他们聊得那么开心，就生气，对身旁的侍卫说，“朕看他还是太清闲了！还有心情聊天？让管事给他加点活。” 赤云靖岩本想着让他干几天意思意思就行。加点活让他受不了，便会来求自己。他就可以跟他提一些要求。然后免了他的苦役。 顾希本来干活就比其他人慢，加了活后要想在天黑前干完，就得一刻不歇地拼命干，他几乎连喘气的功夫都没有，累得话都没劲说。 那些男工、女工知道有人故意要为难他，便不声不响地将顾希的活拿来干。顾希很是感激他们，知道随时被人监视，最多只能冲他们点个头表示感谢。 这日，小顺子给顾希送来了丰盛的饭菜，顾希却累得一口也吃不下。顾希便把自己饭菜分给大家。 “这菜真好吃！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一个年纪小的女工道。 一个年长一点的女工，眼见他把自己的饭菜都分给了大家，劝道，“你别光给我们，你自己也吃呀！” “我吃不下。”顾希疲惫地笑笑说。 “干这么累的活，不吃饭怎么行？什么人也受不了呀？”说着，那名女子夹了饭菜，强行塞到顾希嘴里，“快吃！咽下去！不管多么难，都得先活下去！” 顾希眼角湿润了，他点点头，努力咽下饭菜。 “再吃点。还有好多活要干呢！” 赤云靖岩最近一有时间就爬到三楼来看顾希。这一幕正好被楼上的赤云靖岩看到了。 赤云靖岩既惊讶又愤怒，那些饭菜是他心疼他，特意让小顺子送去的，他都分给了那些工人。顾希是有点小洁癖，可今天他竟然吃了这些脏兮兮的工人给夹的菜？ 顾希他们还正吃着午饭，他就又被侍卫拖进了御书房。 顾希一进门，赤云靖岩便指着他怒道，“顾承恩！你真是屡教不改呀！” 顾希积压了几日的委屈，正好需要宣泄一下。他瞪着他，毫不示弱，“赤云靖岩，你到底想怎么样？我现在做苦役，你是觉得惩罚的太轻了是吗？你是不是只有看到我生不如死，天天哭哭啼啼的，你才满意？心里才舒服呀？” “你…什么意思？” “你让主事给我加了活，我不敢有怨言。我不是不累，一天下来骨头跟散了架一样，身上哪儿哪儿都疼，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但我不想让外人看到我的软弱，看到我哭！你如果觉得没有达到你想要的惩罚效果，你就下手再狠一点儿，最好整死我！” 见顾希这么激动，赤云靖岩反而软下来，“我没有想折磨你，看着你每天那么累。我也挺心疼的。但是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欢你和那些人一起，为什么总往一块凑呢？我都经常看见你们在一起，还笑得那么开心。这次竟然到了互相喂饭的地步。” “哪里有互相喂饭？他们是看我吃不下饭，怕我撑不下来，强行让我吃饭。” “他们让你吃你就吃？怎么我让你吃你不吃？反正你永远都有理由。我就不明白，你为什么非得跟那些人凑到一起？逮着机会就聊。你们怎么有那么多话说？你回来对我都一声不吭。”最近赤云靖岩感觉受到了冷落，正好借这个机会说出来。 顾希没理会到赤云靖岩的小情绪，气愤道：“我为什么不能跟他们说话？他们很热心地帮我、教我。若不是他们帮我，那么多活，我累死也干不完！我们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几句话，就犯了你的忌讳了？可我是个人呀！一天大部分时间都在那里，谁都不理，不现实吧？” 第144章 苦役(3) 赤云靖岩为自己辩解道，“我相信你是坦坦荡荡的，但是你知道别人对你是什么心思吗？你这么好看，只要是个人都难免不对你心怀不轨。我怕你吃亏！” “吃什么亏？你不用找这些荒唐的借口，你就是想孤立我。要从身体和精神上一齐打击我。你说的没错，我跟他们在一起就是很开心。虽然干活很枯燥又累，但我是靠自己双手在劳作，心里很踏实。” 赤云靖岩拿他没办法，“你！最近看你这么辛苦，我本来想让你结束苦役的……” “不用！我觉得我会慢慢适应的。”顾希眼神坚毅地说。 赤云靖岩喜欢顾希有骨气的样子，他看着他点点头，“行，你厉害！以后我不让他们给你加活了，也不去楼上看你了。但你自己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还有…你晚上该干的事，不能敷衍……” 接下来几日，赤云靖岩没再关注他。顾希慢慢的，好像真的适应了。他心情好了很多，每次回宫，也不那么疲惫了。两个人的关系也因此融洽了很多…… 转眼顾希做苦役一个月了。这日，顾希一回宫，赤云靖岩就上前搂住他，“我的小希回来了！”突然他使劲吸了吸鼻子，“什么味？是你身上的吗？” “有味吗？我都闻不到。”顾希憋不住笑道，“我今天刷了一天马桶。” “啊？去洗洗呀！”赤云靖岩推开顾希。 “我洗了。不过就冲洗了一下，不想泡了。太累了，而且明天还得去刷。你嫌弃我，我就不睡这儿了。我去‘别苑’睡……” 赤云靖岩上前搂住他，“我不嫌弃你。这个味道……”赤云靖岩皱了下鼻子，“闻着闻着应该就习惯了。” “那今天晚上你还敢舔我吗？”顾希逗他道。 “舔！我们家小希香甜着呢，怎么能不舔？” …… 第二日，赤云靖岩突然对一旁的翁翁说，“今天能不能别让顾希去刷马桶了？” 翁翁意味深长地笑笑，“行。老奴一会儿就派人去说。之前是皇上您说让公子每个工种都去体验一下的。” “他昨天干了一天了，差不多得了。主要是我受不了那个味儿。”赤云靖岩想到了什么，有些失落地叹了口气，“他到各处干活也一个多月了。现在好像适应了。之前以为他会求我，谁知道他那么倔，连句好听的都不肯说。我现在不想让他干了，可他连个台阶都不肯给我。” 翁翁微笑赞道，“还别说，最近公子干活，越来越像样子了。他的表现让老奴挺意外的。之前看他那副样子，以为他什么都做不了呢。没想到他做起事来很认真，肯吃苦，而且还会动脑子。他每去一处，都能提出一些有用的建议。” 赤云靖岩有些不敢相信，“真的？他能提什么有用的意见？你又抬举他！” 翁翁摇头笑笑，“昨天公子只刷了一天马桶，就提出了用各宫烧完的木炭除味的方法。还有很多管理上的问题，老奴觉得都很不错。想是因为公子这些日子的体验，让他看问题的角度，跟管理者不同。所以会正中要害，还更实用、更有效。” “如果真是这样，算是意外收获了。你把他提的建议汇总一下，给我看看。我本来想让他各处走一圈，以后帮我管点事就行。没想到这小子还行。”赤云靖岩满意地笑了，突然他想到了什么，对翁翁说道，“还有以后别让他干那么重的活，他身子骨弱，再累出点病来。” “是。除了之前给公子加了两天活。其他时间都是跟那些奴才干一样的。咱们公子就是太实诚，干活太卖力气。所以肯定是要吃些亏。” 赤云靖岩无奈地笑笑，“你不知道他晚上累得，动都动不了，跟个木头似的。而且一碰到枕头就睡着了。” 顾希要去新的部门做苦役了。‘勤杂处’是负责宫内卫生和调遣宫女、太监工作的部门。这个部门的负责人唐利最是个欺软怕硬的主。连赤云靖岩都有耳闻，但因为他能镇得住下面的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深究。 这次不同，是顾希要去呀！赤云靖岩本来已经让忠义多留点心，想想又放心不下，便抽空自己去了。 赤云靖岩带着忠义来到‘勤杂处’屋外，见唐利正在给他的一众属下训话，顾希也在其中。 唐利一边说一边溜达着，突然毫无征兆地给了低着头的顾希一巴掌。 赤云靖岩当时吓得一激灵，感觉比自己被打还疼。他气得攥紧拳头，大口喘着气。 忠义也吓得闭上眼睛，心想：看来这个唐主管要完！ 唐利尖声尖气地冲着顾希喊，“傻愣着想什么呢？咱家训话，你竟在这儿卖呆！刚才咱家说的什么，重复一遍！” 赤云靖岩怕顾希答不上来，又被打，先对里面吆喝一声，“唐主管好不威风呀！”然后他快步往里面走。他一边走一边小声对忠义说，“进屋就把里面其他人都遣散出去，然后让你的人把这间屋子控制住，不让其他人进来。” 忠义点头进屋，开始行动。 “不知皇上驾到，有失远迎！”唐利一见是赤云靖岩，连忙诚惶诚恐地行礼。 赤云靖岩没理他，看着侍卫们把人都赶出去后，便对着顾希恨铁不成钢地骂道，“瞧你那点能耐！就知道跟我急。他打你，你不知道还手呀？你给我打回去！我看着呢！” “算了。”顾希为难地摇摇头。 “我让你打他！”赤云靖岩拧着眉吼道。 顾希见他的样子，不敢违抗。他从来没打过人，扬起手臂，皱着眉，下了很大决心，手却迟迟落不下。 “皇上饶命！奴才知错了！”唐主管是何等七窍玲珑心，听皇上这样一说，就知道顾希和皇上关系不一般，自己闯了大祸了！连忙磕头如捣蒜般地求饶。 赤云靖岩根本连看都不屑看那个唐主管，只是对着顾希说，“你打不打？不打我可打了？我一下子他就没命了。如果你打得我满意，我兴许还能饶他一命。” 顾希无法，只得闭着眼睛在他身上拍。 “使点劲！打脸！”赤云靖岩在一边吆喝。 顾希便咬牙在唐利脸上拍得‘啪啪’响。 唐主管夸张地哭喊着，“哎哟！奴才知错了！皇上饶命！” 顾希哭得比他还惨。 终于顾希受不了停下来，哽咽道，“皇上，我不打了，手疼！” 赤云靖岩看他哭得可怜，便也不勉强他。只是不忘恨恨地教导他，“以后谁打你就给我打回来！” 顾希看了一眼一直在磕头求饶的唐利，对赤云靖岩道，“皇上，您刚才答应要饶他一命的！” “他就该死！我都不舍得打你一下，他没来由的就是一巴掌，我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了！” “就打了一下不至于。皇上你要说话算话！不能要他的命。” “看着你的面子上，死罪可免，但宫里他是待不了了。忠义！”赤云靖岩对门口的忠义喊，“把这个人拖出去，先结结实实地打一顿。然后扔到外面行宫的园子里干活，到死都不得放出来！” 唐利被拖出去了。 赤云靖岩上前牵顾希手，“算了，咱们不干了！” 顾希摇头，“还不到三个月呢。皇上，让我接着干吧。” “你还干上瘾了？以后有人欺负你，不能让自己吃亏。不行就喊侍卫，我的人除了我，谁都不能欺负。 顾希偷偷笑了，“嗯，知道了。” 第145章 有模有样 这日中午，管事终于喊大家休息吃饭了。 顾希松了一口气，靠在偏僻的走廊里歇口气。刚坐下，便看到侍卫们开始轰人。顾希左顾右盼，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没多一会儿，院子里的人，已经被清干净了。 顾希正一脸困惑，见赤云靖岩和翁翁向他走来。 原来赤云靖岩把顾希提出的改革策略给吏部官员看了，得到了好评。赤云靖岩很开心，感觉比自己被认可了还兴奋，中午便和翁翁一起来给顾希送饭。 顾希见他们走近，本想站起来，但是身上酸痛得一下子没起来，见人已经到跟前儿了，便坐在那儿仰着脸道，“皇上，你怎么来了？这也太兴师动众了吧？” 顾希语气里有些抱怨的意味，但赤云靖岩丝毫没在意。他从翁翁的手里接过食盒。“知道你该午休了，给你送点儿吃的。” “不用，我……”赤云靖岩打开食盒，顿时饭香味飘出来。顾希忍不住吸吸鼻子，“还真感觉有些饿了。” 赤云靖岩看着他笑道，“饿了吧？” 顾希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你手脏，我喂你。” “我自己来吧，哪敢劳驾您……” 赤云靖岩不容分说地把食物往顾希嘴里送。“天天干这么重的活，不吃饱怎么行？我听说刚开始几天，你都不吃饭的。就你那个身子骨，还不累垮了？” 赤云靖岩一口接着一口喂他，顾希有些嚼不过来，“你慢一点儿，我吃不了那么快。刚开始累得吃不下，最近适应了。一到中午，就开始饿了。” “那就多吃点。” “你以后别送吃的来了。翁翁老派人给我偷偷地送好吃的，饿不着我。你这么忙，而且一来还打扰别人。” “我这次也不单单是给你送饭吃，还想跟你说说话。你现在每天晚上回宫，累得话都不爱说。谁能相信咱们睡一张床，你的事儿还得靠别人跟我说。” 顾希轻哼一声，“那些侍卫天天跟着我，我的事他们什么都知道，让他们跟你说就好。” “听你这个语气，满是怨言呢？若不是这些人时时刻刻跟着你。准保有人对你下手，连小命都保不住。” 顾希不以为然，“我都做什么了？他们干嘛要我命？” 赤云靖岩不想多解释，只是摇头笑笑。突然，他伸出大拇指抹去顾希嘴唇上的食物。 顾希怔了一下，脸顿时红了，羞涩地低下头。他还是不太习惯，大白天有这样亲昵的举动。 赤云靖岩又舀了一勺汤，“再喝一口汤吧？” 顾希摇了下头，“我吃饱了，喝不下去。” 赤云靖岩坚持地举着，顾希只得把它喝了。 “别再喂了，真的一点都吃不下了。” 赤云靖岩很满足地把碗、勺放回食盒，因为一直蹲着喂，他有些累了，便要与顾希并排靠着墙坐着。 顾希很诧异，“你要干吗？” 赤云靖岩笑道，“挨着你坐会儿。” “地上脏！” “你不是坐着呢吗？” “我的衣服本来就脏，你穿的是什么呀？” 赤云靖岩冲他挑了下眉，固执地坐下，“我们家小希都不嫌弃，我也不怕。”两个人就并排坐着。“怎么样？最近还能坚持吗？如果坚持不下来，就算了。这都两个月了。” “这可不像你的风格，不是说做三个月的苦役吗？怎么就半途而废了？” “我怕你太累了，受不了，前些日子，看你手上的水泡，我挺心疼的，一直忍着没说。” “我没事儿，可以坚持。” 赤云靖岩盯着他。顾希的眉宇间流露出的坚毅让他挪不开眼，“心疼归心疼，但不得不说，这段时间，还真是挺锻炼人的。看看你现在，越来越有男人味儿了。” 顾希怔了一下，若有所思地说：“我记得，我刚进宫，你见到我脸上的疤，也说过这样的话。什么是男人味？有一天我变得满脸胡子、皮肤黝黑又粗糙，岂不是更男人味十足？你也会喜欢吗？” 顾希看话本上那些做男宠的，几乎都没有逃过兰因絮果、色衰爱弛的下场。他们的好光景就一两年，年纪稍大些，便会被弃之如履。他不觉得那些跟自己有关系，但依然感觉很悲哀。 赤云靖岩皱眉笑道：“不管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顾希见他不想深入的说，便不再追问，“你不是挺忙的吗？还不走？” “才刚坐下，干嘛要赶我？吃饱了，聊会儿吗？” “聊什么？” “你干了两个月的苦役，有什么体会吗？” 顾希思忖了一下道：“最切实的感觉就是累呀。我都不敢相信，自己能坚持下来。” 赤云靖岩点点头，“你的劳累我能感觉到。还有呢？” “还有……”顾希突然想到了什么，忍不住义愤道，“还有就是太不公平了！” “哪里不公平？” “我去过的那几个部门，或多或少都存在不公平的问题。而且管理很混乱。干活多的，得不到相应的报酬和鼓励，那谁还拼命地干？就变成应付差事了吗？有些人觉得自己永远也翻不了身，便也没有热情了。” “可他们就是干这个的奴才呀！” “谁天生就是奴才？奴才也是人啊！那些统治者和权贵把人分成三六九等、高低贵贱，只不过是想麻痹人心，让自己的富贵荣华更长久些。但你不一样。他们都是为你做事的。你会在乎他们的出身，还是他们的办事能力？你肯定选有能力的呀！”顾希一改往日的温柔怯懦，侃侃而谈道。 赤云靖岩看着他有些着迷，心想：这段时间他跟着自己朝堂听政真是有用的。他成长好快，说话一套一套的，条理很清楚，也很有自己的想法。 赤云靖赤云靖岩点了点头，表示赞同。“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做才算公平呢？” “这个我没仔细想过。但是我觉得应该从调动他们主动性抓起吧？让他们有个盼头，干活是为了自己而干。比如升迁制度，激励制度或是在例银上有体现。” “嗯。你的想法很不错，有时间可以好好归结一下。” 赤云靖岩很少夸他，顾希有些意外地瞅着他。 “干嘛这么看我？” 顾希低头笑笑。 “翁翁跟我说，你每去一个部门，都会提一些很中肯的建议。我让他整理了一份。我拿去给吏部的官员看了，他们说还不错。” “你那么有主见，平时杀伐决断的。为什么还得问别人？哦，我知道了，因为你先入为主，从来都觉得我一无是处。”顾希好像弄明白了，他为什么会突然认可自己，不免有点情绪。 赤云靖岩趴着头看他生气的小模样，笑笑道，“不是，恰恰相反。我怕因为对你的偏爱而失去判断力，才问别人的。但我确实没想到，你这么能吃苦，还特别认真，干什么都有模有样的。” 顾希被他夸得都不好意思了，“你净捡好听的说。不是你说我傻的时候了！” 赤云靖岩刮了一下他的小鼻子，“小东西，还记仇啊！”接着他言归正传道，“以后你不管去哪个部门，想了解哪个岗位都可以。我会让翁翁跟主事们打招呼。不过你尽量找些轻松一点的活干，别把自己累着。” 顾希点点头。 赤云靖岩看看天色，“我得回去办公了，临走让我抱抱吧。” 顾希起身让他抱着。 赤云靖岩在他耳边轻轻地说，“今晚早点回来！你都糊弄我一个月了，晚上让我好好稀罕稀罕。” “谁…糊弄你了？”顾希红着脸道。 “我知道你是累的，整个人僵硬的呀！你的身体都不敏感了……今晚看在我这么欣赏你的份上，让我吃顿好的吧！” 第146章 新花样 接下来，顾希做苦役的日子舒心了很多。那些管事都是心有七窍的人精，本来就是见风使舵的主。上头既然给了暗示，料想顾希不是等闲之辈。他们不但不再刁难他，还不着痕迹地对他给予特别的关照。 顾希在各个部门都畅通无阻，有求必应。他反而像是来体验生活的上司。顾希打算一个部门都不放过，‘丝乐坊’、‘御膳房’、‘文礼阁’……甚至还有‘太医院’。 见顾希不似之前那么累了，赤云靖岩便动起其他脑筋来。这日晚上，顾希回宫见屋里灯亮了，知道赤云靖岩回来了，进屋却不见他的人。 他刚坐下，赤云靖岩便从帐内窜出来。“我在这儿！” 顾希没被他吓到，语气平静地问，“皇上，你早回来了？” 赤云靖岩冲顾希笑道，“吓到你了吗？” 顾希敷衍地笑一下，“今晚皇上好兴致呀！” 听到顾希这么说，赤云靖岩兴奋地笑道，“没错，我今天的确兴致很高。还坐那儿干吗？快进来，赶紧把外套脱了。” 顾希很是无奈，站起来不紧不慢地走过去，“瞧瞧你，天天火上房似的。着什么急呀？” 顾希脱得只剩下贴身衣物，转身才发现赤云靖岩手里拿着一根长布条。他愣了一下，“这…是什么？” “好玩儿的。”赤云靖岩冲顾希神秘地挑了挑眉，然后要用它去捆顾希的手。 “你干嘛绑我？我不要！”顾希使劲地挣扎，但他哪里是赤云靖岩的对手。两个人撕巴了一会儿，双手还是被被紧紧地绑上。 赤云靖岩将布条的另一头搭到床的横棂上，用力一拽，顾希便整个人离了地。 赤云靖岩冲他笑，“好玩吗？” “不好玩！你放我下来！”顾希怒视着他。 顾希又喊又叫，赤云靖岩却无动于衷，一直在兴奋地笑着。 顾希真的生气了，“我没跟你开玩笑！你放开我！我不要玩这个！” “这是情趣，你懂不懂？你别闹了！放心，我不会伤害到你的。我们就是换个花样玩玩。老是一成不变的多没意思？”赤云靖岩好言相劝道。 “我不玩！你放我下来！听见没有！赤云靖岩！放开我！”顾希激烈地挣扎着。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没意思？别人都可以，到你这里就不行。” “我就是不行！谁愿意跟你玩，你找谁去！放我下来，听见没有！” 顾希喊了半天，赤云靖岩还是不为所动。“你别浪费力气了。这个姿势我研究过了，既增加情趣还很安全。你就配合一下吗？” 顾希见强的不行，便另辟蹊径，“啊！我手疼！胳膊也疼！感觉要断了！” 赤云靖岩连忙上前托着他的身体，检查了一下布绳，觉得没什么问题。但怕真的拉伤他胳膊，便一只手一直托着他。“你放松身体，别挣！越挣越疼。你看这样多好呀？我可以看到、摸到你的整个身体。” “滚！赤云靖岩！你个王八蛋！快给我解开！”顾希忍不住骂道。 赤云靖岩用巴掌在他屁股上狠抽了一下，“又骂人！告诉你，以后得听话，不听话我就把你脱光了，用这个绳子把你吊起来打。”赤云靖岩半抱着他的身体，在他耳边吐着气，“别紧张，要学着慢慢体会。你觉得这样是不是挺好的？” “好个屁！赤云靖岩！你把我放下来！要不咱们没完！”顾希失去了耐心，怒喊道。 赤云靖岩依然兴致满满，色眯眯地冲着他乐，“吓唬我？我马上要把你的衣服脱光，把你的身体亲个遍……” 赤云靖岩轻轻地解开顾希的上衣，顾希露出白白的胸口……赤云靖岩的手不停在顾希身上游走，他俯下头用舌头舔…… 顾希闭着眼睛大声的哭叫，他的整个身体都在颤抖，皮肤涨得通红…… “别那么激动。这才刚刚开始呢。我要脱你的裤子了……” 就在赤云靖岩褪下他裤子的一瞬间，顾希突然没了声响，整个身子软了下来。他晕过去了。 赤云靖岩开始以为他装的。他用手拍拍他的脸，“装死是吗？接着玩呀！”见顾希没有反应，且之前泛红的身体和脸，慢慢变得苍白……赤云靖岩这才害怕了，“你别装了！好了！我不玩了，不玩了！你别吓我。你真晕了？” 赤云靖岩把顾希解下来，在床上放平，又把他的衣服也整理好。“小希，你醒醒！咱们不玩了，我错了。” 本来赤云靖岩急得想叫太医，见他睫毛开始动了，知道他醒了。但顾希依然闭着眼睛不动。 赤云靖岩给他盖上被子，轻叹一声，“睡吧。你哭喊了半天也累了。” 没多久，赤云靖岩便听到顾希打起了小呼噜。赤云靖岩摇摇头无奈至极…… 屋外的翁翁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些，忍不住叹了口气，“唉，皇上真是受委屈了！” 一旁的小顺子很是不解，“师父，您是不是说错了？不应该是公子受委屈了吗？” “你懂什么？皇上是国君，他的要求理该得到满足。若是喜欢别人哪里用的着这样？” “师父，让我看您就是偏心。还总说您对皇上和公子都像自己的孩子一样心疼。” “你个小兔崽子！” …… 晚上，赤云靖岩回来，见顾希表情冷冷坐在茶案旁，便也凑过去，讨好地问：“今天你回来得挺早呀？” 顾希没理他。 赤云靖岩突然发现对面的床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走过去上下左右，一通研究，才发现少了横梁。他有些哭笑不得，“你怎么把床上的横棂给锯下来了？没有这个，床不结实，一晃就散了。” “我管它散不散？我不想再看到那根木头！”显然顾希依然对昨晚上的事耿耿于怀。 赤云靖岩想息事宁人，乐呵呵地道，“你这个人就是矫情。多大点事呀？算了，锯就锯了吧！等哪天床塌了，咱们就睡地上。” 顾希正色道，“皇上，我有话说。你现在天天想着玩新花样，应是厌倦我了。我就不在宫里碍你眼了，我打算回家住些日子，你也用这段时间好好想一下。” “你什么意思？你要回家？什么时候回？” “马上。说完几句话就走。” 赤云靖岩觉得他莫名其妙，“顾希，你…你今晚回来就是想告诉我你要回家？你直接回家，让别人捎个信不可以吗？你可真行！” “我觉得很多话还是当面跟你说的清楚好。” “说清楚什么？又要跟我提分开？你天天为了一点小事就跟我没完没了的，有意思吗？昨晚我就跟你说了，你不喜欢以后我不那样了。有必要半夜回家吗？你让梅姐怎么想？”赤云靖岩说了一堆，顾希一句话也不说，“跟你说话呢？你倒是吱一声呀？” 顾希抬起眼看他，“我刚才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要回家住些日子。怎么着？你还想强迫我留下？” 赤云靖岩看看他坚毅的眼神，软下来。他有些委屈地道，“我哪里敢呀？你什么时候走？我就让忠义派人送你回去！” 顾希看他的样子，又心软了，“我就是想让咱们先分开一段时间，都冷静一下……” “好了，走吧，不用可怜我。” 第147章 忠义大哥 顾希一出‘靖希宫’大门，就见忠义等在门口。 顾希点了一下头，“大哥。” “皇上让我派人送你回去。”说着，忠义凑近他，像是有话憋了很长时间，要一吐为快，“顾希，你既然叫我一声大哥，有些事我就不得不说你了！皇上今天忙了一天特别辛苦。回宫你还跟他闹？你就不能让他过点舒心日子？” 顾希看了他一眼，他跟皇上的私事，不愿跟人多提。“我跟皇上的事很多你都不知道。我也不是要跟他闹，就是…想改改他的一些毛病……” 崔忠义望着他，一脸的不可思议，“你还想让皇上改？你做的就都对吗？” “我没有说我做得都对！但……” 崔忠义义愤填膺地说：“皇上对你多用心？这个我是看在眼里的。你做了那么多大逆不道的事伤害他，他都不跟你计较。你还要怎样？做人要懂得知足，知道感恩！” 顾希也来了气，过去的事连赤云靖岩都不提了，他还说。“你只看到他对我的好，他平时对我不好的时候呢？我是一个人又不是他的宠物，高兴时候逗一逗，不高兴时就不管死活、又打又骂！” “皇上心情不好的时候，你就忍忍吧！他是不拘小节的盖世英雄，对你已经够有耐心了！” 顾希不想跟他争下去，他望着他，神情有些感伤，“我如果是你的亲弟弟，你还会这么说吗？” 崔忠义愣在那里。 “崔将军，有句话我也想跟你说。”顾希冷着脸道，“其实咱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你那时说要跟我做朋友，让我叫你大哥，也是一时义气。我觉得受宠若惊，我实在不配做崔将军的兄弟和朋友。不如，以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还和以前一样，各自安好。” 说着，顾希头也不回上了马车。 “你什么意思？”忠义想跟他说明白，见送顾希的侍卫已经过来，只能作罢。 赤云靖岩听到外面有些嘈杂，他一下就听到顾希的声音，便问翁翁，“顾希跟谁在外面吵？” “老奴去看看。” 不一会儿，翁翁进来禀道，“皇上，公子刚才是跟崔将军吵了两句。现在走了。” “忠义？你让他过来。” 见崔忠义耷拉着脑袋进来，赤云靖岩问道，“公子走了？” “是。卑职让人送公子出宫了。”忠义低头一揖。 “你们俩刚才吵什么呢？” “嗯……”忠义挠挠头有些为难。但看到赤云靖岩犀利的眼神，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如实禀告道，“卑职该死！公子刚才说要跟卑职断交。卑职心里有些难受，这会儿还有些恍惚。请皇上见谅。” 赤云靖岩看了看他，今天他的神情和往常确实大有不同，“你都说他什么了？” “卑职就说‘皇上每天那么辛苦，对你又那么用心。你就不要没事找事，让皇上烦忧了。做人要懂得知足’……类似这样的话。” 赤云靖岩有些幸灾乐祸地说，“天呀！你可真敢说。他现在气性大着呢，昨晚上…生生地把自己气晕过去。朕都不敢惹他。”赤云靖岩瞅着他情绪低落，又问，“怎么？心里还挺难受的？断交就断交吧，你们确实不是一路人。” “公子也这么说的。他还问我，如果他是我亲弟弟我会怎样？卑职以前跟皇上提起过，卑职真的有个弟弟，如果现在活着，正如公子一般年纪。”崔忠义有些伤感地说。 赤云靖岩有些意外，“这个小家伙学会诛心了？他回来朕会跟他说，让你们把误会解开。” …… 顾希这段时间在‘御膳房’干活，他跟‘御膳房’还是有些渊源的。虽然这里的人没人见过他，却都知道宫里有一位口味极其刁钻的‘希公子’。 顾希的饮食，从食材、调料到用油……都要绝对的新鲜，有一点点不同，都逃不过他的舌头。而且他的餐食只能由那个他比较认可的御厨关师傅负责，别人谁都插不上手。 因为这样，关师傅只能趁他不在宫里时才能休息。关师傅要经常更新菜品，还要接受来自‘希公子’的各种刁难和考验。顾希有时会想关师傅大约挺恨自己的吧？ 用膳前，翁翁让顾希尝尝新菜品，“这是关师傅新研制的开胃点心。公子尝一下。” 顾希用舌尖轻轻地碰了一下点心，马上吐出来。他摇摇头道，“不好，点心的皮酥脆是够的，但是太油了。馅料也有点甜。” “好了，吃饭了。”赤云靖岩催促道。 顾希夹了一口‘松鼠桂鱼’放到嘴里，马上就把筷子放下，“不吃了。” 赤云靖岩很诧异，“你今天不是点名要吃这个吗？怎么才吃一口就不吃了？” 顾希嘟着嘴，“今天做的味道不对。肯定换了御厨。” 赤云靖岩望向翁翁。 翁翁连连摇头，“不可能！公子的饮食一向只有关师傅负责。” 顾希笃定道，“真的是换了，做的手法，调料放的比例都和以前不一样了。不信你去问问。” 翁翁有点不信邪，“老奴这就去问问。” 一会儿，翁翁跑回来笑道，“别说公子真是神了！关师傅今天坏肚子，做到一半让他徒弟接手做的。” 赤云靖岩瞪了他一眼，宠溺地笑道“这个小人儿就是嘴太刁！” …… 顾希刚到‘御膳房’，即使他被特别关照，也接触不到关师傅的。他没有一点技术，要从洗碗、洗菜、做卫生等杂活做起。 这一日，顾希正在‘御膳房’洗菜，一抬头见赤云靖岩站在窗外瞅着自己。顾希吓了一跳，周围都是干活的人，他竟然旁若无人的来到这里。 顾希连忙将他推到没有人的隐蔽处。“你能不能别到我干活的地方找我？你今天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过来？也不避人？” “你好几天不回宫了，我只能到这里找你。”赤云靖岩眼巴巴地盯着他道。 顾希发现有人向这边张望，便说，“咱们换个地方说。” “回‘靖希宫’吧？”赤云靖岩用央求语气说道。 顾希犹豫了一下，“还是去你书房吧！” 赤云靖岩可怜巴巴地说，“小希，这几日你不在，我夜不能寐，食不知味。你看我是不是都憔悴了？” 顾希不理他，只是紧张地看着周围。 “今天咱们都给自己放个小假。我让人帮你请个假，你就早收工一会儿。咱们到‘靖希宫’好好聊聊，晚上一块用晚膳。” “我没跟家里说呢？他们会等着我吃晚饭的。” “我派人去你家说一声。” 顾希知道他拧不过他，也怕他俩被人看到，只得点头答应。 第148章 喊我‘哥哥\\＼’ 一进‘靖希宫’，赤云靖岩就拉着他的手，真诚道歉，“那天的事是我不对，我反省自己了。你今天晚上就回来住吧。” 顾希只是垂下眼帘，并没有挣脱开他的手，“你都想好了吗？” “想好了！我怎么可能厌弃你？你不喜欢，我们就不做。我当时也只是觉得好玩，没想到你如此抵触。” 顾希咬咬嘴唇，轻声道，“这件事我也仔细想过了，我其实也有问题。那天你兴致那么高，我…让你扫兴了。” 赤云靖岩惊得张大嘴巴，“啊？你的意思是——以后咱们可以那样吗？” 顾希语气坚定说，“不可以！我只是说我有问题。但是我没办法改变。” 赤云靖岩无奈地摇头笑了，“你这个人……” “所以我不生你的气，也理解你。只是我过不了心里那个坎儿……” “什么坎儿？” 顾希低着头，很艰难地说，“就是…那样会让我觉得…自己真的就是…供你玩乐的一个玩意儿……” “你怎么会这么想？这就是情侣间的游戏，增加情趣，促进感情的……” “那最终还不是我被玩？难道我还有资格玩你？主要是咱们身份不平等。” 赤云靖岩刮了一下他的小鼻子，笑道，“好了，不纠结这个问题了，我们以后都不玩了。” 顾希低头支吾道，“你如果真的特别想玩，可以找别人……” 赤云靖岩怔了一下，感觉心被刺了一下，随即又装作无所谓地笑道，“我家小希这么大度？其实我也只是好奇，没有多么想玩。我不会找别人的！有你一个人就够了。你天天这个那个的矫情得不行，我都应付不来。” “你是说我天天跟你没事找事？”顾希急眼道。 “这可不是我说的，是崔忠义说的。”赤云靖岩想起他们的事，低头笑笑，“听说你跟他断交了？” “嗯。”顾希点头。 “你们小哥俩以前不是挺好的吗？怎么？就因为他帮我说了几句好话，你就不跟人家做朋友了？” 顾希低头有些伤感地说，“虽然他让我叫他大哥，但在他心里并没有真的把我当做兄弟。他从骨子里就瞧不起我。” “他凭什么瞧不起你？他敢！”赤云靖岩佯装生气道。 顾希怕赤云靖岩真生忠义的气，连忙替他打掩护道，“其实崔将军这个人还是很不错的，至少他真实坦荡。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藏着掖着。我们两个只是道不同。既然他不认同我，就没必要维持表面的关系了。” “他这几天心里都挺难受的，做什么都蔫头耷脑的，一点不像他平时的样子。” 顾希没想到忠义会这样，听赤云靖岩这么一说心里也有些不好受，“开始他说做我大哥时，我还挺高兴的。我没有亲兄弟。他身居要职，又一身好武功。我想如果他是亲哥哥该多好呀！但……我跟他就是没有做兄弟的缘分。” “算了，不做就不做。” “咦？我才发现，我跟他走得这么近，你这个大醋王竟然没有吃醋？有点反常呀！” 赤云靖岩笑笑，“我还不知道你，忠义不是你的菜。” 顾希瘪嘴道，“好像很了解我似的。谁是我的菜？你吗？” “你是我的菜！如果忠义长得像秦林那样，我就不会让他总在面前出现了。” “胡说！我说多少次你才信？我对男的都不感兴趣。” “当初顾永文呢？没有兴趣你跟他跑了？”赤云靖岩脱口而出，说完自己就后悔了。 顾希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低下头很平静地道，“我从小就想有一个哥哥，在我被人欺负的时候他会不顾一切地为我挺身而出。后来顾永文恰巧出现了，经常为我出头，替我挨打。我把他当成亲大哥，没想到他居心不良，没把我当成弟弟……” “你就不该指望任何人，自己变强才是最可靠的！” 顾希想了想又说，“我之所以会受到他的蛊惑跟他出来而且还做了侍卫，是因为我那一个遥远的梦想，就是…对了，我记得我跟你提过，我想做一个驰骋沙场，报效国家的大将军。” “我知道！你不是看上忠义这个人，而是因为羡慕他将军的身份。” “知道你还说那样的话？”顾希有些惊讶，他竟然这么懂自己，“我真的好羡慕崔将军。他功夫好，还上过战场。他做我的大哥，我简直太荣幸了。可是始终是我高攀他，我们不是一类人……” 赤云靖岩想逗他开心，故意说道，“照你这么说，做你大哥，我比崔忠义可适合多了。我在战场上驰骋多年，功夫也比他好。有我做你哥，看谁敢欺负你？来叫声哥哥，我罩着你。” 顾希瞅着他，“可是现在欺负我的人不就是你吗？” 赤云靖岩不好意思地笑笑，“要不这样，什么时候你觉得我在欺负你，你就喊我‘哥哥’，我保准替你出头。” 虽然知道赤云靖岩的话有玩笑的成分，顾希还是有点想哭。他努力克制着要涌出来的眼泪，指着他道，“你说话算话！” …… 皇后因为皇上下旨要改革后宫一些部门的事，到太后那里抱怨，“皇上什么意思？他从来不过问后宫的事的。怎么突然就下了一个改革书？皇上是对母后和臣妾的管理不满意吗？” 太后娘娘手里捻着佛珠，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稍安勿躁，你别一天天火上房的样子。你没去打听一下你的表哥。他在吏部任要职，应该会听到一些风声。” “臣妾去打听了。说前些日子，皇上是拿了一册后宫改革制度，问礼部的官员可行与否。” “这事有蹊跷。咱们皇上是什么人，他怎么会去问官员可行吗？” “母后你的意思是……”皇后没想明白。 太后笑了一下，没有回答她，而是问道，“最近那个希公子怎么样了？” “啊？”皇后有些疑惑，随即答道，“哦，他呀。被皇上罚去做苦役三个月。现在还在各个部门串呢。派去的人说，他确实在老老实实的干活。但天天都有侍卫跟着，旁人近不了身。” 太后冷笑道，“没想到他竟然把手伸到后宫了，真是胆大包天！看哀家怎么收拾他。” “母后，您的意思是他让皇上改革后宫的？不是臣妾瞧不起他，他有这个本事吗？”皇后颇为不屑地道。 “哀家自己的儿子还不了解？他只有遇到这个人才能做出一些不合常理的事。不过这个事可以先放放，现在有个更加迫在眉睫的事要处理。” “母后是说皇嗣的事？” 太后点点头，不由叹了一口气，“这件事已经逼得哀家喘不过气了！上次连耀礼老王爷都出动了。真没想到希公子会出来说那一番话，哀家能看出他是在维护皇帝的名声，他也算有几分侠义。但是子嗣问题真的不能再拖了。既然皇上在意他，就只能先从他身上下手，逼迫一下皇帝了。” …… 第149章 太后逼生 这一日，小顺子突然火急火燎的到顾希做苦役的部门来找他。 顾希很惊讶，“你怎么这时候来了？” 小顺子忧心忡忡地说，“公子，太后刚才派人去咱们宫里宣懿旨，说让你去她宫里去一趟。” “啊？什么事？” “奴才不知。不过看他们来者不善，你还是多加小心吧。” 顾希不以为然地轻叹一声，“唉，我小心又能怎样？还不是任人宰割？我这就过去。” “公子您就穿这一身去？你还是回去换一身吧。” 顾希低头看看身上的衣服，也觉得不妥。“那咱们快回宫换衣服。” 顾希低头进了‘福寿宫’，用余光快速扫了一眼整个大殿，只见太后坐在正上方，旁边都坐满了妃嫔。他连忙跪下，低头行礼道，“奴才顾希叩见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和各宫娘娘！” “哀家唤你来，你知道什么事儿吗？”太后声音慵懒地问道。 “奴才不知。” “不知？看来你真把哀家的话当成耳旁风了！”太后拍了一下座椅的把手，怒道，“前些日子是你当着大臣的面儿，言之凿凿地说，皇上没有问题了，可以去后宫生儿育女的。上次你也答应哀家要劝他去后宫……可两个月过去了，怎么后宫连皇上的影子都没有看到呀？你是在搪塞哀家吧？” “奴才不敢。这两个月奴才一直在服苦役……其实，太后跟奴才说完，奴才当天晚上就跟皇上说了。可是皇上不但不听奴才的，还怪奴才多事……” “他怪你，你就不敢再提了是吧？你是怕他责罚你？可见你是多么的不上心。皇室子嗣关乎社稷，哀家把这么重要的事托付给你，你就应该一次一次地劝他，求他，甚至以死相挟。死谏，你懂吗？就是忠臣宁愿舍弃生命，也要劝谏皇上以江山社稷为重。” 顾希诺诺点头。 太后轻蔑一笑，“哼，说了你也不懂。是哀家高估你了。说不定真如你那日说的那样，你打心眼儿里就不想皇上去后宫，想独占了他的宠爱。” “奴才没有！奴才……” 太后冷笑道，“哀家今天必须要对你稍加惩戒，要不然你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你也别怪哀家无情。都是你自己办事不利，理应受到惩罚！” 太后对门口的太监一挥手，有两个强壮的太监上前按住顾希。 太后闭上眼睛，念了几句‘阿弥陀佛’，然后睁开眼睛道，“动手吧！” 话音刚落，两个太监举着板子重重地砸落在顾希的后背上…… 一些胆小的嫔妃吓得捂住了眼睛，皇后跟几个她的‘左膀右臂’则一直在幸灾乐祸、意得志满地偷笑。 顾希没有喊也没有叫。他跪在地上，两手撑着地，咬着牙，强忍着……汗水一滴一滴的掉落……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自己的意识有些模糊了，他觉得自己随时可能晕过去…… 这时，听到太后语气轻松地说，“好了，今天先这样吧。希公子以后办事要多用心，可不能再糊弄哀家了！要不然下次可没这么轻松了。时候不早了。差不多该用晚膳了吧？哀家有些饿了。走，看看今天吃什么？” 太监停下来手中的板子，顾希仍跪趴在地上不敢动。宫女扶着太后先出去了。接着嫔妃们也一个个嘀咕着、说笑着陆续出去了…… 顾希颤巍巍地刚想站起来，发现他前面地上有一席淡紫色裙摆。下面露出一双粉红色的绣花鞋。顾希没敢抬头，反而把头埋得更低。 一个温柔的女声传来，“看来公子伤的不轻，不知服侍公子的人是否在外面？如若没有，就让我宫里的人，把公子送回宫吧。” “多谢娘娘好意，奴才带的人在门外，劳烦娘娘的人帮忙喊一下。” 小顺子听到召唤，慌忙地跑进屋，“公子，你怎么了？”他看到了那位娘娘连忙行礼，“给颖嫔娘娘请安。” 颖嫔点点头，“快扶你家主子起来吧！” 小顺子扶着顾希艰难地站起来。 顾希躬身行礼，“多谢娘娘！” 颖嫔颔首笑笑，“我们回宫了。”说着，带着她的人袅袅娜娜地走了。 顾希虽然一直低着头，但还是用余光看清了这位妃嫔的容貌。这位颖嫔长相很大气，还有几分清冷高傲的气质。和宫里大多数或庸庸碌碌、随波逐流或趋炎附势、勾心斗角的嫔妃们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顾希被小顺子扶着一步步往‘靖希宫’走去。 小顺子看顾希的样子有些心疼，忍不住抱怨道，“太后娘娘这是干什么？咱们哪里得罪他老人家了吗？下手太狠了！” 顾希吓唬他道，“你敢在私下里议论太后娘娘？不想活了！” “奴才这不是为您鸣不平吗？” “太后娘娘压力也很大，皇嗣毕竟是大事。” “那她逼您干吗？有本事去逼皇上去！” 顾希只是瞪了他一眼，没继续埋怨他。因为他知道小顺子是心疼他，才这么说的。 他轻叹一声，“小顺子，这事儿千万不要让皇上知道。如果因为我，让他们母子俩心生嫌隙，我罪过就大了。” “可是您现在这个样子，皇上一眼就看出来了。” 顾希看看天色，“这会皇上应该还没回宫，我们赶紧回去收拾一下，我回家住几天。” 顾希回宫发现皇上竟然回来了。他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强打精神，进了屋。他不敢太靠近，离皇上远远地问，“皇上，这么早回来了？跟您说一声，我今晚想回家，突然特别想我家夫人和孩子们。我…走了。” “等会儿！”从顾希一进屋，赤云靖岩就发现他有些反常，脸色不好看，行为也奇奇怪怪的。“离我那么远干吗？又没说不让你回去。过来让我抱抱再走。” 顾希背对着他，犹犹豫豫的没有动。“今天不抱了吧？我着急回家。” “哪里就急于这一时了？”赤云靖岩走过去，一把将其抓住，揽在怀里，“还想逃？” 顾希没有防备，被他一抱，疼得忍不住叫出来。 赤云靖岩看到他痛苦的模样，知道事情不对。他掀开顾希的衣服，发现后背青紫一片。整个人都炸了，“怎么弄的？是谁打的吗？” 顾希从他怀里滚出来，一边整理衣服，一边轻描淡写地说，“没事。我就是摔了一跤……” “你骗谁呢？我还看不出那是怎么弄的？说！是谁给你打的。”赤云靖岩红着眼吼道。 “皇上，你别激动。我身上的伤没有大碍，我回家歇两天就好了。”说着，顾希想逃。 “不许回去！在宫里受伤了就回家养着，我怎么跟梅姐交代？你说实话是谁把你打成这样？”见顾希还是不肯说，赤云靖岩便冲着门口大喊，“翁翁，去把忠义叫来！” “皇上，算了，别闹了。我没事。”顾希怕他把事情闹大，一直拦着他。 但赤云靖岩太生气了 ，此时顾希的话他也听不进去了…… 第150章 谁都没有资格打我的人 忠义刚刚才听侍卫报今天公子挨了打，怕一会儿有事，一直在外面候着。果然，皇上让他进去回话。 忠义一进内屋，赤云靖岩便劈头盖脸地问，“今天公子都去哪儿了？为什么会被人打？你们那些侍卫天天跟着他，干什么吃的？” “回皇上，今天太后宣公子去她‘福寿宫’了。但我们没想到公子会挨打……”忠义越说越没有底气。 赤云靖岩甩手给了他一巴掌，“混蛋！太后叫公子去，为什么不跟朕说？” 忠义连忙跪下，“卑职该死！卑职看皇上公务繁忙，没敢打扰您。” 顾希发现忠义嘴角有血渗出，吓了一跳，他上前拽赤云靖岩的衣袖，“你干嘛打人？” 赤云靖岩喘着粗气，情绪有些失控，“是太后又怎样？她凭什么打我的人？” 顾希塞给忠义一块手帕，示意他擦擦嘴角的血，“崔将军，这里没事了，您先下去吧。不好意思……”顾希有些歉意地说。 “不，是我们没保护好您。卑职告退。”忠义一躬身退下。 忠义下去了，顾希才去安抚赤云靖岩，“好了，别闹了。太后娘娘是长辈，让她打两下就打两下吧。我不在乎。咱们早点休息吧。” “我在乎！你身子骨这么弱，连我都不舍得真打你，她竟然把你打成这样？” 顾希撇嘴笑笑，“让外人听见，还以为你从来不舍得碰我一个手指头似的。你也没少打我好不好？算了，这次我认了。” “我的人除了我，谁都不能欺负！” 顾希眼圈红了，“这件事就此作罢行吗？不要再生枝节了！” “不行！我要找她理论！她有什么资格打我的人？”说着，赤云靖岩就要往外走。 “皇上不要！”顾希拦住他的去路，跪在地上揪着他的衣角求他，“别闹了！求你了！太后也是为了我们整个王朝的将来考虑，她没有错！你别为了这点事跟她生气，不值得！” “你这样软弱，她下次还会打你，走！你跟我一起去！” “我不去！”顾希连连摇头。 赤云靖岩不听他的，连拖带拽的，把他带到了‘福寿宫’。 太后见到气势汹汹的赤云靖岩和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顾希，冷笑道，“哟，希公子可真行呀？一转眼就跑到皇上那儿告状去了？” 赤云靖岩瞪着她，“你把他打成那样，用得着他告状吗？朕又不瞎！你为什么要打他？” 太后装出一副伤心不已的样子，“你竟然为了这么一个人，质问你的亲生母亲？” 赤云靖岩根本不吃她这一套，“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朕在问你，是谁给你的权利，打我的人？” 太后见他的眼睛都红了，凶神恶煞的样子很是可怖，便半真半假地哭起来：“你说谁给哀家的权利？是列祖列宗！你以为哀家不想安度晚年呀？可是现在你眼看就而立了，连个子嗣都没有，你让哀家怎么跟天下人交代？”说着，她捂着嘴‘嘤嘤’地哭起来。 见她哭，赤云靖岩丝毫不为所动，依然铁青着脸道，“朕知道你为皇嗣问题着急，但你打他干吗？跟他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都是因为这个人。他就是一个祸害！”太后手指着顾希责问道：“你自己说，是谁派你来的？你是不是邻国的细作？你进宫的目的是什么？是不是要毁了赤云国的大好基业……” “你简直不可理喻！”赤云靖岩怒道。 顾希轻拽赤云靖岩的衣角，小声道，“皇上，您不要再跟太后争！都是奴才的错！您跟太后好好谈谈，奴才先出去了。” 太后偷眼看着两个人的一言一行。她心里很明白，此次她是占着理的，有满朝文武和列祖列宗为她撑腰，她一定不能退！只要退一步，这个宫里就再没有她的立足之地了！所以，她步步紧逼，寸土不让。 见顾希要退下，太后指着他骂道，“希公子这是调拨完我们母子关系就想逃呀？哀家真是小看你了。没想到，你小小年纪，两面三刀、虚与委蛇的功夫了得呀！” “太后娘娘，我没有！”顾希声泪俱下。 “少在那儿装可怜！哀家本以为你是一个单纯的孩子，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现在看来，你就是一个奸诈恶毒的小人！” “母后，你不要这样说他！他善良、干净又没心眼。跟你们这些后宫妇人的伎俩没法比。” 赤云靖岩越维护他，太后越生气，“他就是故意在你面前装傻、装可怜！你看那日他当着你皇祖父、皇叔、皇姑他们说的那番话。真真假假的，这还简单？他就是一个妖精！一个令人作呕的贱人！” 太后越骂越难听，赤云靖岩都听不下去了。“母后，请自重！”赤云靖岩怕顾希听了话伤心，又转向顾希，“你先出去等着。” 顾希哭着给太后磕了一个头，退出去了。他在门外焦急地听皇上和太后在屋里争吵…… “关于皇子的事，哀家跟你说了多少遍，你听进去了吗？如果不是这次哀家打了他，你还要一直拖下去吧？你再这样执迷不悟，咱们的江山和皇位很可能就保不住了，你让你母亲这么大岁数，还要去吃牢饭吗？” “一码是一码！不要往一块扯。你放心，只要朕活着一天，你就安心做你的太后好了！” “如果你先哀家而去呢？现在皇子的问题必须解决，哀家打他，就是给你一个警告！让你知道疼！” …… 整个后宫看似平静，却暗潮汹涌。听说皇上找太后兴师问罪，两个人吵了起来了。嫔妃们都兴奋得睡不着，一个个都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等待着看最终谁胜谁负…… 皇后的几个‘狗腿子’甚至凑到皇后宫里，和皇后一起密切关注着这场大战。她们派奴才出去打探，以便随时知道事情的进展。她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紧张又焦虑地等待着…… 最终，太后依仗着江山社稷、皇嗣等冠冕堂皇的理由和她高超的演技，在这次战役中取得了绝对的胜利。 她还义正辞严给赤云靖岩和顾希下了‘通牒’：“这次哀家算是手下留情了。接下来的两个月，如果皇上还没让妃嫔怀孕，哀家就把他拖过来打一顿。再没怀上再打……直到哀家做了皇祖母。哀家还是可以等的，就是不知道那个希公子能挨过几次？” …… 皇后宫里得到消息：皇太后大获全胜！整个皇后宫里欢喜雀跃…… 第151章 她不配做母亲 赤云靖岩跟太后吵了一架，虽然没赢，却把情绪发泄出去了。回宫后就冷静下来了。他让顾希趴下来，他帮他抹药。 看着他后背的淤青，赤云靖岩心疼不已，“这…太后下手也太狠了！” “知道心疼了？那你就乖乖地去后宫生皇子。不然，下次我会被她打死的。” “你怎么帮她说话？你到底是哪头的？太后骂人真是难听，我听了都受不了，你别往心里去……” 顾希扭头有些诧异地瞅着他。 “你干嘛这样看我？” 顾希笑道，“太后骂我的那些话，你平时也没少骂我。我之前还很奇怪，你是个大男人，还是至高无上的君主，怎么骂人那么粗俗？今天我算找到了症结在哪儿了。你们俩不愧是母子呀！” 赤云靖岩很是不能接受，“我哪里像她？” 顾希摇摇头笑笑，不愿意跟他争辩。“啊！疼！你轻点！” 赤云靖岩被他叫得吓了一跳，“你能不能忍忍？让你叫的心焦。” “我尽量吧。” “挨打的时候肯定特没出息，叫得鬼哭狼嚎的吧？” “我没有！你跟我说过，不要在外人面前哭。我一声都没吭。”顾希转过脸来，很坚定地说。 “打成这样都没叫？我才不信呢！” “真的。我忍得特别难受。有一刻，我感觉我马上就要死了，还好撑过去了。” 赤云靖岩弯唇笑笑，“你这次为什么那么拼？叫两声就叫两声呗。” “那么多人看着，又哭又叫的，怪难为情的。 赤云靖岩有些困惑，“什么人？有很多人看着吗？” “就是……你后宫的嫔妃们呀！” 赤云靖岩恍然大悟，他无奈地摇头，突然对着他的后背狠拍了一下。 顾希疼得大叫起来，“啊！你干吗？” “我说你怎么回事呢？原来你是因为被漂亮的女人看着，不想在她们面前丢脸呀！” 顾希讨好地笑笑，“你这是在吃我的醋还是她们的？我没有什么非分之想，就是一个男人本能的反应。” 赤云靖岩嗤之以鼻，“你不要说其他男人！就你自己！你就是那种见了女人都挪不动腿的，眼珠子都能看直了的人！” “我冤枉呀！我连头都没敢抬。她们长什么样都没看见。她们是宫里的妃嫔，况且太后娘娘还在那里的。” 赤云靖岩相信他说的话，但心里还是酸酸的，“哼，你是因为没看见她们的脸，感到冤枉吧？” 顾希坐起来穿好上衣，“你这个人真没意思。我们还是研究点正事吧！今晚不让你去太后那儿，非要去。现在我们更被动，就算你天天去后宫，就两个月时间也不能保证一定能怀上。所以，从明天开始你就得去后宫了。” “我才不去呢！” 顾希吓了一跳，“你什么意思？见死不救呀？” 赤云靖岩笑笑，“别那么紧张。你就那么怕她？” “当然怕！”顾希直截了当地说。 赤云靖岩撇嘴道，“我今天可真见识到你那怂样儿了。就对我有能耐。她有那么可怕吗？” 顾希正色道，“我怕她，不单因为她是太后，还因为她是你的母亲。我现在处的这个位置，虽然不是我自己选择的。但见了你的母亲，仍然觉得理亏心虚。好像真的是我耽误了赤云国的皇嗣。” 赤云靖岩听顾希这么说，也沉声道：“今天其实我是可以跟她抗争到底的。只要我坚持，谁都拿我没办法。我之所以退让，是因为我感觉她变了，虽然有可能她只是在演戏。她以前是一个极其自私的人。而这次她满口的江山社稷、列祖列宗……我愿意给个机会相信她一次。” 赤云靖岩的态度让顾希很诧异，“你为什么这么说自己的母亲？天下的母亲都一样，她们是最无私的。她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自己的孩子好。” “你根本不了解她，她心里只有她自己。她不像其他母亲，甚至不配称为母亲！” 赤云靖岩用低沉的声音，给顾希讲了尘封在他心底的痛，讲了他的母亲，太后娘娘。 “她只是生了我，其他照顾我、教育我的事大都由翁翁代劳了。我八岁前是跟着她的。亲眼看到她表面上对其她嫔妃姐妹相称，亲热得不行，背地里却大骂其不要脸！贱人！恨不得把她撕了。她拜高踩低，趋炎附势，却又不甘心受人摆布。” 顾希仰着头，听得很认真。 “她过得不快乐，还经常拿我撒气。为了争宠。甚至不惜让我在外面淋雨生病……也许父皇有所察觉，他把我交由当时的皇后抚养。” “你是先皇后养大的？” 赤云靖岩点点头，“她是一个知书达理，宽容善良的女人。她教了我很多道理，给了我很多爱和安全感，却因为不争不抢，年纪轻轻的就被那些口腹蜜剑的嫔妃们害死了。我现在都不敢去深究，因为很可能我的亲生母亲，也参与其中，也许还是主谋。这件事一直让我耿耿于怀。” “后来，我想这个尔虞我诈的世界也许不适合她，她应该去一个更加美好纯洁的地方。我恨自己不够强大，不能保护我想保护的人，我发愤图强，让自己变强大。但那会我还什么都不知道，一直被我的亲生母亲蒙蔽。” “她在我面前装得楚楚可怜，说很多人要害她。我不想再因为自己的无能，失去亲人了，所以选择了铤而走险。我走上弑兄杀弟这条路，她是其中的一大助力！” “慢慢的，我才看清她的真面目，她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除了自己，她谁都不爱。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她连自己的亲生儿子也可以利用。她现在的一切，都是我拼了命，替她赚回来的。从小到大她都没有管过我，爱过我，现在凭什么管我？” 听了他一席话，顾希唏嘘不已，“原来你的童年竟是这样的？你也挺可怜的。事情都过去了，不要再想了。但是……不管怎样，我都不相信一个做母亲的，不爱自己的孩子。也许只是爱的方式不同吧？” 赤云靖岩很是不以为然，“爱的方式不同？我怎么一点儿感受不到她的爱？” 顾希想了一下，“因人而异，有的就是感受不到。比如你总说你多么喜欢我，多么爱我，可我就感觉不到，在我看来你爱我的方式就是打我、羞辱我、折磨我……” “是吗？”赤云靖岩皱着眉一脸质询。然后他坏坏地笑道：“今天晚上我就打算用我爱你的方式好好爱你，但不知道今天你受的住吗？” “受不住！受不住！”顾希连连摆手道。“我今天差一点儿被你母亲打死，怎么你们母子俩要赶尽杀绝呀？我刚才的话没说完呢！我说的只是我的感受。那是因为我之前没有完全理解你的爱。现在我知道了，你虽然有时忍无可忍，会动手，但更多的是克制。” 赤云靖岩歪着头看他怎么编下去。 “因为你怕伤害到我。你还能用你博大的胸襟包容我的缺点。所以，你爱我的方式就是克制和包容！”说完，顾希松了一口气。 赤云靖岩满意地笑了，“没想到你还能圆回来！你现在真是越来越伶牙俐齿了。” 第152章 靖岩去后宫 顾希看他心情好了，便上前搂住他的胳膊，“我知道你是心疼我的。所以明天开始你要乖乖地去后宫宠幸妃子。要不，我真的会被太后打死的。” “顾希！”赤云靖岩看着好像很纠结。他有些艰难地说，“这件事我谁都没说过，我现在只告诉你，我…不行！” “怎么会？你没问题，你行的！”顾希笃定道。 “我真的不行。”赤云靖岩耷拉着脑袋很是颓丧。 “你行不行我还不知道？相信我，你一点问题都没有。你放心地去后宫，一两个月绝对能让你母后达成所愿。” “我…只对你行。”赤云靖岩眸中闪烁着顾希从未见过的自卑之色。 顾希瞪着他，又无奈又恨铁不成钢地说，“你就是心理问题，克服了就好了。你就把对我做的那些跟那些嫔妃们做就行了。保准能生出孩子来。” “我试过了很多次都不行，所以每次我都会很愤怒，不能自已的想伤人。” “以前从来都没有成功过吗？”顾希难以置信地问，“你不是跟那些嫔妃都同房了吗？” 赤云靖岩把头埋得更低，声音小得几乎听不到，“是，每个嫔妃都只有一次，怎么都能应付过去。我…趁黑用工具给她们破的身子……我知道她们很痛苦，但我也很痛苦……” 顾希愣在那里，除了事情本身让他惊讶外，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不自信的赤云靖岩。他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沉默了一会儿，他突然想到一件事，“那苏锦呢？那一次是你自己想要的对吗？你还非说她怀的孩子是你的。” 赤云靖岩先是一愣，紧接着眸光闪烁辩解道，“那一次有点特殊，因为我太想你了，我感觉到她身上有你的气息……”他虽这样说，眼神中却有了希望的光。 顾希有些兴奋地道，“那就证明我说的没错，你身体没有问题！你就是心理问题。今天，我实在不太行了。明天咱俩演习一下。” …… 第二日晚上，顾希特意准备了一下，他在自己身上藏了一些香粉、香囊之类的香料，以遮盖自己的味道。 “皇上，今天咱们先演示一下，你明天就要去后宫了，给你安排的第一个人是敏妃。我已经夸下海口，咱们回不了头了，所以你不要逃避，要努力配合我。”顾希做最后的动员工作。 赤云靖岩点点头。 顾希极其认真，像哄孩子一样语气温柔地说，“我现在就是明晚你要宠幸的敏妃。我给你蒙上眼睛。你别紧张，用心感受一下。” 顾希用一块黑纱布蒙上他的眼睛，然后夹着嗓子道，“皇上，今晚由臣妾服侍您。臣妾这就给您宽衣。” 顾希伸手给赤云靖岩脱衣服，刚碰到他的衣服，就被赤云靖岩推开。“别碰朕！” “皇上，不要这样对臣妾，温柔一点吗？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顾希说着又去脱他的衣服，却被他一巴掌扇翻在床上。 顾希捂着脸又委屈又气愤。他恢复了声音骂道，“你有病吧？来真的！” 赤云靖岩连忙揭开纱布，愧疚地道，“打疼你了？让我看看。” 顾希愤怒地推开他，“你就是成心的！找机会打我是吗？” “没有。你过来让我看看。” “不用！你说你们家要生个孩子怎么那么费事？这么折腾人？”顾希没好气地抱怨道。 赤云靖岩低着头有些丧气，“我就说我不行吧。” 看到他这个样子，顾希又心软了。“你行的，别泄气！就是你得控制住自己，别打人就行。那些可都是柔弱的女子，你这一下子可就打晕了。” “可是我不喜欢除了你以外的人碰我。” 顾希无奈地叹了口气，“两个人要生孩子，怎么可能不让人碰。你让人碰一下怎么了？要不，你把他们想象成是我？要不，明天你带一件我的衣服去？要不……” …… 虽然两个人的演习并没有取得任何成果，但第二日晚上，赤云靖岩还是被顾希又哄又求的，按原定的计划去了后宫。 顾希在外面焦急地等着，为他捏了一把汗，祈祷着他能成功。但没多一会儿，屋里内敏妃痛苦的惨叫声便传出来。一会儿又没了声响。后来才知道，敏妃身上有好几处骨折，因疼痛难忍晕了过去…… 回宫后，顾希气愤地质问他，“女人是用来疼的，你为什么要这么粗鲁？” 赤云靖岩垂着脑袋，像犯了错的孩子，“我也没办法，我控制不了自己。” 顾希拍拍他的肩膀表示安抚，但又不得不忧心忡忡地说，“接下来几天都给你安排了嫔妃侍寝。你不能再伤人了。太医说，敏妃至少要在床上躺三个月。她们太无辜了。你…想好怎么办了吗？” 赤云靖岩抬起目光，眼神恢复了以前的自信和犀利，“我自有安排！” 接连下来的几日，侍寝的嫔妃都是半途被打出来了。大多数只是刚与皇上打了个照面。赤云靖岩的理由很多：嫌这个妃子矫揉造作，看着就烦，被揪着头发丢出来；那个又如狐媚子一般，轻浮淫荡，被一顿巴掌打出来……但因此这些妃嫔们也没受多重的伤。 顾希在外面惊得目瞪口呆，心里暗暗叫苦：看来这个月的打是免不了了。 两个月期限马上就到了。顾希在屋里急得团团转，“怎么办？怎么办呀？” “你别转了好吗？都把我转晕了，坐下！有什么大不了的。”赤云靖岩不以为然地道。 “你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反正挨打的不是你！这两个月说是侍寝了八次，但其实一次都没有成功，我这顿打是挨定了。” 赤云靖岩看着他沉默不语。 “如果我真有个三长两短，你要照顾好我的老婆和孩子。” 赤云靖岩无奈地笑笑，“放心，这次太后不会打死你的。她得用你威胁我呀！” 顾希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那我还是让她打死我吧。” “你赶紧坐下吧！” 顾希心事重重地坐下，“你说你们家怀不怀上孩子，关我什么事儿？干嘛要打我？还讲不讲道理了，我招谁惹谁了？” “我发现你现在怎么跟个怨妇似的？”赤云靖岩瞅了他一眼道。 “我成为怨妇怪谁？还不是被你们逼的？” “好，都是我的错。你放心吧，真到那一天我不会不管你的。” 顾希还是不放心，“如果太后趁你不在宫里或是你上朝的时候来宣我怎么办？我又不敢不去。” “这一段时间我不会外出，太后一宣你，你就快找人给我报信儿，我马上赶到。” “真的？”顾希笑了，讨好道，“你真好。” 第153章 急生计 太后给的期限已经到了，这几日顾希过得战战兢兢的，担心随时会被太后召见，他跟做苦役的部门请了假，就在靖希宫里等着。 该来的还是来了！这日，一个太监站在‘靖希宫’院内大喊，“太后娘娘口谕，宣顾希觐见。” 顾希吓得一激灵，连忙让小顺子快去给皇上报信儿。他一个人在宫里紧张得不行，磨蹭了半天，还是没等到皇上。他心里暗骂：赤云靖岩你要害死我呀！关键时刻，没了踪影，要你有什么用？但时间实在拖得太久了，他只得硬着头皮去了。 ‘福寿宫’内，已经坐满了皇后和嫔妃们。顾希不敢抬头，进了门就跪地拜道，“奴才顾希给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和各位娘娘请安。” 太后瞅了他一眼，不耐烦地道，“怎么这么慢呀？让这么多人等了你半天。” “回太后，奴才换衣服来着了。奴才该死，让大家久等了。” “换什么衣服要这么长时间？怕是故意要拖延吧？”太后不无嘲讽地道。 “奴才不敢。听太后要宣奴才觐见，怕太失礼，就梳洗了一番，换了一身合适的衣服。” 太后冷笑一声，“你倒挺懂礼数的。拖这么一时半会儿也管不了什么用的。这两个月一共八个妃嫔侍寝，除了卧床的敏妃，刚才太医都给她们也一一把过脉了，都没有怀孕。接下来该干什么了？”太后故意问道。 “太后，怀孕不是一蹴而成的事情。请再给皇上多一些时日。”顾希想给自己多争取点时间。 “当然可以多给皇上些时间，但你今天的责罚也是免不了的。”太后示意身边的人两个很壮实的太监上去架住顾希。 一些胆小的妃嫔已经提前捂上了眼睛。和皇后要好的几个嫔妃则窃窃私语，兴奋地准备看好戏。 顾希心里着急，皇上怎么还不来呀？你要害死我了！他磕头求道：“太后饶命！再给奴才一次机会吧。” 太后轻蔑一笑，“给哀家狠狠地打！” 太后一声令下，眼看着板子就要落到顾希身上了。正在这时，外面有太监通传，“皇上驾到！” 声音未落，赤云靖岩已经三步并两步跨进殿内。 “母后。”皇上给太后点头行了礼，然后便对那两个架着顾希的太监怒吼道，“放了他！” 两个太监连忙松开手。趴在地上给他磕头。 太后先是一惊，然后平静地问，“皇上今天怎么有时间过来了？这时候不应该正跟大臣们议政吗？” “今天散的有点早，就来看一下母后。” 太后冷笑一下，“皇上，你是来救这个人的吧？上个月哀家已经跟皇上约定好了，只要后宫嫔妃怀不上龙种，就责罚这个人，怎么你想阻拦哀家？” “母后，朕也不跟您绕弯子了。今天朕要跟你做一笔交易。如果母后今天放过顾希，朕答应您，两个月之内一定让后宫嫔妃怀上皇子。如果母后执意要罚他，那朕从今天起将不会再踏入后宫。” 太后略一思忖，在心里快速权衡了一下利弊，随即答应道：“好！哀家就再给你两个月时间！皇上身为天子，可要说话算话呀！今日这么多人都在，就为我们母子俩做个证。如果两个月后，后宫嫔妃的肚子还没有动静，哀家就要跟这个人老账新账一块算，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朕还有一个条件，就是有了皇子以后，不许再管朕是不是去后宫，和谁在一起，不能为难顾希……”赤云靖岩补充道。 这次太后很干脆地答道：“行。哀家答应你！” …… 出了福寿宫，赤云靖岩大步流星地往前走，顾希则小跑着跟着他。 “皇上您怎么这么久才来？吓死我了，我以为你不来了呢。皇上，刚才你说的那些话是你真的想明白了，还是为了救我用的缓兵之计？” 赤云靖岩只是闷头走路不回答他。 “你说话呀！是不是想一时糊弄过去？我是不是猜对了？你现在把牛皮吹出去，两个月以后怎么办？你是过了今天不管明天呀！” 赤云靖岩被他烦的不行，“你闭嘴！怎么那么多话？” “我不说行吗？我现在活不了多长时间了，再过两个月我就小命不保了！” “你不是不怕死吗？天天喊着不活了……”赤云靖岩讥笑道。 “我…这是两码事！我问你呢，你回答我呀？” 赤云靖岩有些神秘地说，“别在这儿闹，回宫再说。” 回了寝宫，赤云靖岩把翁翁都支得远远的。 “你想到什么好办法了吧？搞得神秘兮兮的。”顾希一脸茫然。 “你把头探过来，别让人听见……” 顾希四下看看，“这里只有咱们俩？你不会这时候还想着那些事吧？” 赤云靖岩一瞪眼，顾希只得赶紧凑过去 …… 听赤云靖岩说完他的办法，顾希吓得脸都白了，“什么？皇上，我…没有听错吧？这不行！” 赤云靖岩则一脸淡定，“你别紧张，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你不是不想两个月后被打死吗？” “可是，这样我会被千刀万剐的！不行！这个绝对不行。皇室血脉关系重大呀！”顾希越想越觉得不可行。 “那我就没办法了！只能等到两个月后让太后把你打死了。”赤云靖岩装作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皇上！你再想想其他办法吧！你得救我！”顾希特别为难。 赤云靖岩凑近他，低沉着嗓音道，“顾希，别看我平时装作不在意。但我知道这个问题是我迟早要面对的，也是我的一大心病。算我求你帮我好吗？咱们安排得周密一点，没有人知道的。” 顾希看他如此真诚，有些不解，“可是你不在乎吗？那些是你的女人，将来生出的孩子，不是你的。” 赤云靖岩很坚定地说，“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我不在乎！”见顾希还是一脸踌躇，赤云靖岩抓住他的肩膀，“说别犹豫了！时间不多了，我们得快点准备。你跟我这么长时间，给我生几个孩子不过分吧？” 顾希蹙着眉头，很为难。 赤云靖岩摇着他胳膊，“求你了，帮我生几个孩子吧！若不这样，咱们俩都过不了这一关。” 顾希受不了别人求自己，又见赤云靖岩满眼的期许，把心一横，终于点头答应了。 …… 赤云靖岩把这件事全权交由了顾希安排。顾希在嫔妃中选了两名年轻的妃嫔，并要了她们的月事时间，推算了侍寝日期。给两位妃嫔各安排了两次侍寝。一切安排好，让人送去敬事房。 赤云靖岩看了一眼敬事房递上的折子，顾希选的是颖嫔和庆贵人。对这两个人他没有什么印象。他把折子扔到一边，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第154章 偷梁换住 用晚膳的时候，赤云靖岩一直沉着脸，不说话。 顾希感觉到他的情绪，小心翼翼地伺候着。“皇上，你今晚怎么吃这么少？这个平时你挺爱吃的，我看今晚你一口都没动，尝一下吧！今晚做的特别好吃。” 赤云靖岩觉得顾希今晚殷勤得有点过头了，心想他大约是觉得占了便宜，心虚吧。他把目光慢慢地移向他，定定地看着他。 顾希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你怎么了？干嘛这么看着我？” “顾希，你选了宫里两个最年轻、漂亮的嫔妃，此刻心情是不是特别兴奋呀？心里很美吧？是不是早就惦记上了。”赤云靖岩冷嘲热讽道。 顾希把筷子丢到桌子上，把头扭到一边，忍着不发脾气。 “怎么？还不爱听？”赤云靖岩还是不放过他，继续揶揄道，“又要做新郎官了，开心一点吗。” 顾希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皇上，我之所以选择她们两个，是因为她们的年龄、身体状况，都更适合生养。另外，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要生孩子，找一个看着顺眼的，也没有什么问题吧？” “你少找借口，还是承认了吧！你这个人就是贪得无厌。家里三个媳妇儿都还不够，在宫里跟宫女勾勾搭搭，稍微有点姿色的女人，你都不想放过。是不是想把宫里的所有女人都变成你的女人？”赤云靖岩已经妒忌得昏了头，口不择言地说。 顾希忍无可忍，怒道：“你说话能不能讲点道理？今天这个情况是我自己选的吗？让你这么一说倒好像我蓄谋已久？你们家要生个孩子，把我逼得快活不下去了，还要被你如此冤枉，还有没有天理了！你们也太欺负人了吧！我告诉你，这件事情我不做了！就让太后打死我吧！” 见顾希发火了，赤云靖岩反而不生气了，换他去哄顾希，“好了，我的气顺了，你也别生气了，赶紧吃饭，我们商量一下，看看哪个细节还没想好。” “我说了，我不做了！你爱找谁找谁去！” “是我错了行吗？差不多行了，别使性子了。” “我没使性子！我刚才想过了，这件事我真的不能做。不说事情败露了，我万劫不复。就算没人知道，你一天天的看着我，想着孩子不是你的，你的妃子被我睡了，心里肯定不是滋味。我一定会死得很惨的。我何苦呢？” “我说过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我不会心里不舒服的。”赤云靖岩又一脸真诚地说。 顾希看清楚了他善变的嘴脸，“说的好听！我现在还没做什么呢，你就这样对我。如果真成了是事实，我不得死无葬身之地啊！” “你小点声，别让翁翁听见。你…不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赤云靖岩亲昵地撞撞他道。 “知道。是男人都会生气，这我理解。所以我不会去做。” “我不是因为你说的那个生气。生孩子是我让你帮我的。还有那些妃嫔，我跟她们根本就没有感情。我生气是因为……”赤云靖岩有些说不出口。 顾希困惑地望着他，“因为什么？” “因为…我吃你的醋。” “你吃我的醋？”顾希有些惊讶。“你不应该生我的气才对吗？这个时候还吃醋是不是不合时宜呀？而且我家里还有三房妻妾，每过几日我就会回家，也不见你……” 赤云靖岩看着他坦诚地道，“其实我心里也不舒服。但我只能忍着。我想一个人独占你，怎奈你拖家带口？我觉得这已经是我忍耐的极限了。我不能允许你再跟其他人有染。我知道今晚这个特殊，是我求你帮忙的，但我心里还是不好受。你不要怪我。那今晚咱们还是按原计划好吗？” 顾希有些为难地摇摇头。 赤云靖岩郑重其事地说，“我发誓，以后绝不会因为此事为难你！将来我们的孩子，我一定好好珍爱他们，因为那是你为我生的孩子，是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只不过借了别人的肚子生下来而已。如若日后有违誓言，我愿受千刀万剐……” 顾希连忙捂住他的嘴，“不要说了！我答应你！” …… 入夜，整个后宫静悄悄的。嫔妃们早早都歇下，却都无心睡眠。今晚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夜。 赤云靖岩只带了顾希一人出发去‘积翠宫’。两个人并没有避讳什么，就和往常一样，自自然然的。因为宫里人都知道，希公子很‘黏人’，就算皇上去后宫宠幸妃嫔，他也是要在外面等着的，所以不会有人疑心。 ‘积翠宫’内，颖嫔秦笑颖精心装扮完毕，端坐在床上。此刻她紧张得手心冒汗，“小菊，刚才‘靖希宫’太监来说皇上戌时来是吗？” 小菊向外面望了望道，“是的，应该快到了。” “小菊，如果我有个三长两短，你传话给我二哥，让他好好照顾父母，我们秦家就指望他了。”颖嫔开始伤感地留遗言了。 “小姐，您别瞎想，不会有事儿的。” 正说着，有人通报皇上来了。颖嫔连忙起身接驾。 赤云靖岩进了屋，顾希就不远不近地站在他的身后。‘积翠宫’的人连忙给皇上行礼。赤云靖岩扶起颖嫔与她手挽手进了里屋，顾希没有跟进去。 赤云靖岩对小菊说，“让这个宫里所有的人都退出去，这里不需要人伺候。” 小菊等人行礼告退。 赤云靖岩又对颖嫔说，“朕不喜欢太亮，要把灯都熄了，你脱了衣服在床上等着。” 赤云靖岩熄灭了屋内所有的灯烛，又将窗帘拉严，屋内一下子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颖嫔脱了衣服，躺在床上不安地等着。她听见下面‘窸窸窣窣’的声音。随后有脚步声向床边走来……颖嫔闭上眼睛，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出乎颖嫔意料的是，今晚‘皇上’竟特别的温柔。由于害怕，她身体很僵，‘皇上’便很耐心地抚摸、亲吻她，还在她耳边轻轻地吐着气说，“别紧张，放松！不会疼的……” 那一晚，颖嫔第一次体会到男欢女爱的快乐…… 完事儿后，‘皇上’喘息定，准备起身。颖嫔也要起来，服侍‘皇上’。‘皇上’按住她，轻声道：“你别动！躺会儿再去清洗，有利于受孕。” …… 回宫的路上，赤云靖岩和顾希在黑暗中一前一后地走着，谁都不说话。 一直走出了‘积翠宫’，又走出了很远，赤云靖岩才停下来，对身后的顾希道，“你俩在里头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顾希一愣，随即又没好气地反问，“你要什么动静？” 赤云靖岩见顾希情绪不好，便不愿招惹他，继续赶路。 回到寝宫，两个人躺在床上，赤云靖岩去撩顾希，“你很少穿深色的衣服，今晚穿那身衣服，显得腰好细……” 顾希冷淡地说，“太晚了，我有些累了。” 赤云靖岩也不纠缠，两个人便各自睡去了。 …… 第155章 总能中一个吧 第二天早上天刚亮，皇后宫内便聚满嫔妃，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姐姐今天怎么这么早？” “你不也是。唉，心里有事睡不着，早早过来看看。” “昨晚姐姐听到什么声响了没？” “没有，我竖着耳朵听了半宿也没听见，好奇怪呀！” “可不是。也不知道昨晚颖嫔怎么样了？” “我看她今天应该不会过来给皇后请安了，一会儿咱们散了去她宫里看看她。” “唉，怪可怜的。上个月侍寝的敏妃到现在还下不了床呢。” 庆贵人眨巴着眼睛，紧张地望着大家，吓得直吞口水，“过两天就轮到我了，怎么办？” 大家都向她投来同情的目光，“唉，想开点，受点伤就受点伤，万一能怀上个皇子也算赚到了。” 正说着，颖嫔满面春风的从外面款款走来，“今天大家都好早呀！” 大家都惊诧不已，纷纷围过来…… “颖嫔妹妹来了？你…没事吧？” 颖嫔笑魇如花，“有什么事儿？这不好好的。” 庆贵人忍不住直奔主题，“姐姐昨晚皇上去了吗？你们…同房了吗？” 颖嫔娇羞地点点头，“我开始也很害怕，皇上现在真是性情大变，昨晚他…很是温柔。”说着，颖嫔红了脸。 大家都很意外，又议论纷纷道： “看来皇上真的是好了！” “谢天谢地！咱们的好日子也许要来了！” “太好了！真是大快人心呀！” 庆贵人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 赤云靖岩下朝后和顾希一起用午膳。 赤云靖岩见顾希还是情绪不佳，便故意对一旁伺候的翁翁道，“翁翁，你看你家公子从昨晚上就跟朕闹别扭，现在还不好。” “哦？公子这又是为什么呢？”翁翁问。 “还不是因为昨晚朕去后宫宠幸了妃子。”赤云靖岩颠倒是非道。 顾希抬起眼睛，吃惊地望着他。他知道接下来肯定要迎来翁翁的一通教训。 果然，翁翁皱着眉头瞅着顾希道，“公子，这就是您不对了！皇上可不是您一个人的。他是天下人的君主！没有皇子我们的王朝何以为继？何况这一次，皇上还是因为怕您被太后责罚，才去后宫的。您不该使性子让皇上难做！” “我…没有。”顾希低声辩解道。 赤云靖岩看着他百口莫辩的样子偷偷地笑。 翁翁接着数落道：“那就不要闹脾气了，你不高兴皇上怎么能开颜？你说皇上容易吗？要处理堆积如山的公务，要完成皇嗣的繁衍，还要应付你？你说你于心何忍？公子你不小了，该懂事了！” 顾希根本插不上嘴，只有诺诺点头的份。 翁翁又转向赤云靖岩，声音里满是关切，“这些日子皇上辛苦了，可得好好补补。今天太后特地让御膳房准备了一些滋补的药膳。这个人参炖鳖汤里都加了草药，用来补精血最好不过了。皇上，您多用点儿。” “嗯嗯。”赤云靖岩点点头，“你下去休息吧。” 翁翁退下。 赤云靖岩把汤推给顾希，“你要多喝点，最近需要补补。” 顾希抬头瞪他，“你刚才真是恶人先告状呀！” 赤云靖岩笑道，“谁让你从昨晚就一直黑着脸，不理人的。我可不敢说你，只得让翁翁收拾你了。” 顾希有些不好意思，“哪里有？我…不是生气。就是……” “我知道。你不要太在意，我真的没什么。记住，这件事只有咱们两个人知道，你回家连提也不要提。”赤云靖岩提醒他。 “梅姐也不能说吗？我从来什么事都不瞒她的。” “所以我让你提都不要提。她那么聪明，一炸就都炸出来了。你知道此事的严重性，不让她们知道是为她们好。” “嗯。”顾希点点头。 “你喝汤呀！你可真是要好好补补了。” 顾希有些不自然地低头喝汤。 “要不，这个月你少回去一趟？”赤云靖岩提议道。 “一切照旧吧。要不梅姐问起我，我不知道怎么说。” “那你身体受得了吗？” 顾希瞪着他，“你少啰嗦！” 赤云靖岩笑道，“我不说了。你没问题！就知道逞能！” …… 隔天就到了庆贵人侍寝的时间了，一切照旧。 和颖嫔的清冷艳丽不同，庆贵人忽闪着一双大眼睛，看起来天真又活泼。她平时说话口无遮拦的，给人感觉心无城府似的。但顾希一眼就看得出来，那是她的生存之道，她其实是个非常聪慧的女人。顾希看女人一看一个准。 两个人在床上时，黑暗中庆贵人装作一副可怜楚楚的模样，“妾身柔弱，请皇上怜惜。” 顾希不敢出声，只是轻轻地发出‘嘘’的声音，让她别说话。 而第二次，庆贵人的胆子就大了起来。中间她的小手不安分地去摸顾希的脸、他的喉结…… 顾希没办法才轻声说了一句，“别乱摸！” 庆贵人便‘呵呵’轻笑了两声…… 顾希要离开时，庆贵人突然坐起身来，“你还会来吗？” 顾希摇摇头，他突然想起来四周很黑，她根本看不见。但他依然听到她的轻叹声…… …… 转眼到了太后验收结果的日子，看得出来赤云靖岩很紧张。顾希帮他脱下朝服，换上便装。 赤云靖岩忍不住埋怨道，“小希，你为什么不让太医给她俩提前把个脉呀？万一没怀上今天怎么收场？” “提前知道了结果有什么用？也没办法补救。” 顾希无所谓地笑笑，“总能中一个吧？我都不怕，瞧你紧张的。” 赤云靖岩了解他是故作镇定，“放心，就算都没成功，我也不会让你有事的。” ‘福寿宫’内，太后、皇后和所有的嫔妃都在。嫔妃们在下面‘嗡嗡’的小声嘀咕着。颖嫔和庆贵人坐在一个显眼的位置，看起来很紧张，眼神飘忽不定。 皇上和顾希一到，整个宫殿便立刻鸦雀无声。 顾希一进殿就在地上跪着，头埋得低低的。 皇上装作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朗声道，“母后，人到齐了可以开始了！” “好，开始吧。刘太医你先去。”太后示意身旁的一名太医道。 刘太医是宫里资深的老太医，他先给两位嫔妃行礼，然后用手帕盖在手腕上，闭上眼睛细细地听着…… 所有人都伸长脖子，密切关注着结果。 不一会儿，刘太医猛地睁开眼睛，大喜过望，“恭喜太后，皇上！这位小妃有喜了！ “啊！真的！”太后等了多少年，终于等到了这个消息！她喜极而泣，抹了把眼泪道，“刘太医，您再看看庆贵人。” 赤云靖岩深出一口气，提到嗓子眼的心，总算落下了。 “恭喜太后，这位贵人也有喜了！”刘太医摸了脉又道。 “真是太好了！双喜临门！”太后拍手道。“皇室后继有人了！” “母后，朕既然已经完成了使命，是不是可以走了？”赤云靖岩一脸得意。 “稍等！史太医，你再去给看看。以防万一。”太后还不放心。 史太医又给两位妃嫔分别把了脉，都是喜脉。 太后喜得眉开眼笑，妃子们也各怀心事，假模假式地恭喜太后、皇上…… 赤云靖岩扶起顾希，拉着他就往外走去…… 两位妃嫔因为怀了龙裔，被太后当场晋升了一个位分，成了其他嫔妃羡慕、眼热的对象…… 第156章 生辰礼物 再过几日就是赤云靖岩的诞辰，顾希一直思虑着，如何让即将出世的皇子们不被质疑血统？他想了很久，最后决定在他生辰那一日，给他和孩子们送份大礼。 赤云靖岩生辰那一天，他要拉着顾希一起参加诞辰宴，“我知道你不愿意在人多的地方露面，可今天是我的生辰，也不给个面子？” “我就不跟你一块儿去了，但我会送你一份礼物，是我精心准备的。”顾希冲他眨眨眼道。 赤云靖岩很惊喜，“你还给我准备礼物了？什么礼物？” 顾希神秘地说：“到时候就知道了。” …… 宴会上，文武百官、皇亲国戚来的很齐。宣礼官朗声宣读大家送的礼单，赤云靖岩一一点头。 送礼环节接近尾声。宣礼官停顿了一下，宣道：“下一个礼物是希公子奉上的歌舞表演。” 大家都很好奇，因为歌舞表演他们都看多了。可以送与皇上做寿礼，还是大名鼎鼎的希公子奉上的，该是怎样精彩的表演呢？ 乐声响起，紧接着上来一队衣着鲜亮的舞娘。她们都穿着颜色款式统一的纱裙，脸上戴着珠帘面纱。 赤云靖岩会心地笑了，心想这就是他送给自己的神秘礼物？看了几眼，赤云靖岩皱起了眉，衣着太暴露，是他自己喜欢的吧？转念一想，毕竟是他的心意。他又摇摇头笑了。 赤云靖岩正奇怪今天他为什么会如此高调的当众送他礼物？就听到旁边的人开始窃窃私语，还对着舞池里的舞娘指指点点。他这才抬眼仔细看了看那些舞姬。发现有一位舞姬特别高且动作笨拙的，显得很是突兀。那个人的身形他太熟悉了，竟是男扮女装的顾希！ 奕王爷也坐在下面，他三月禁足期刚满，便来参加他皇兄的生辰宴。大家与往日一样谈笑风生，对禁足的事避而不谈，那些不愉快的事好像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弈王爷一眼就认出了舞池中的顾希。他有些惊诧，表情有些复杂的看了一会儿，随即摇摇头，释然地笑了。 赤云靖岩只觉得血气翻涌，大声吼道，“所有人！都把眼睛闭上！” 宴会上很多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皇上下令只得服从。顿时大殿上安静的连呼吸都能听得见。 赤云靖岩大步流星地冲下大殿。接着，所有人便听到一声声清脆的巴掌声和一个人的惨叫。“你他妈的来这儿干吗？谁让你穿成这样的！” “啊！奴才就是想给皇上贺生辰，讨皇上欢心！皇上不喜欢，奴才再也不这样了。啊！皇上饶命！” …… 奕王爷眯着眼偷偷地看。他看见赤云靖岩对顾希一顿暴揍后，便用斗篷将他全身包裹起来，扛在肩上。然后他对大家说，“感谢大家为朕过生辰，朕有事先走一步，大家继续吧。” 皇上走后，一些岁数大的皇亲和老臣还不明白状况，不停地追问身边的人： “怎么回事？” “谁呀？谁呀？” 奕王爷歪嘴冷笑一下，然后给大家解惑道，“应该是希公子为了取悦皇兄，扮成舞娘献舞。结果皇兄不解风情，哈哈哈……” 太后一脸嫌弃地怒道，“真是丢人现眼！皇上怎么不踢死他？” 耀礼王爷接话道，“怎么没见他之前如此殷勤？” “那还用说，定是皇上这些日子去了后宫，他怕皇帝弃了他，又想出新的招数勾引皇帝了。”太后翻了个白眼道。 “真是个祸害呀！咱们大赤云的血统真的要在他身上耽误了不成？”淑慧长公主忧虑道。 “哈哈哈……”太后突然笑出声来，“哀家正好跟大家宣布一个好消息，皇上已经去后宫有半年之久了。经太医证实，有两位嫔妃已经怀有身孕了。一般不都是等孩子月份大些才宣布吗？哀家等不及了，借这个机会，让大家开心一下。” “真的？太好了！” 耀礼王爷一拍桌子兴奋道，“咱们大赤云国后继有人了！” “真是普天同庆呀！” 太后举起酒杯，“大家喝酒吃菜！以后不用再为皇嗣问题忧心了！” 大家都在这个好消息欢喜庆祝。只有奕王爷还在回味刚才顾希的一颦一笑 …… …… 一进‘靖希宫’，顾希便对赤云靖岩没好气地喊，“你放我下来！” 赤云靖岩把他轻轻地放在地上。 顾希揉着脸抱怨道，“你还真打呀！” “你还怪我打你，你看看你自己像什么样子，你是不是有点儿大病？”赤云靖岩回来的路上就想明白顾希的用意，已经不似刚才那般生气了。 “我就是有病。没有病会自己去找打？怎么？我送的礼物不喜欢？”顾希一边说着一边拧毛巾擦脸。 赤云靖岩警告他，“你给我听着，你再耍小聪明，自作主张。我非打死你不可！” “是不是我这样做，很多问题就解决了？他们都不会再质疑你那方面的能力，将来皇子出生也不会有人质疑他们的血统了。” 看着他一脸伤，赤云靖岩有些感动。“你不用这样的。他们不能把我怎样？你这样不是把自己推出去吗？别人会怎么说你？” “不管了，我什么不做他们还天天说我妖媚惑主、祸国殃民呢。你也不用感激我。我主要是为了孩子，你让他们出生，就得为他们负责。” “哦，原来我是沾了孩子们的光呀！你虽然其他方面不行，但你还真是一个好父亲。” 顾希转脸愤恨地瞅着他，“我在你嘴里永远都是一无是处。我现在去一个部门就学会一个技能，我已经会做很多事了好吗？” “嗯嗯。知道你已经很努力了。孩子现在还没出生呢，你这都把他们的将来想好了？” “有备无患，这些事做了总比不做好。”说着，顾希卸完了妆发，开始脱衣服。 赤云靖岩眼睛紧盯着看他脱衣服。见他脱下纱裙，里面竟然还有一层白色的衬衣，便说道：“人家穿这个裙子里面都不穿衬衣的。要不，你脱下衬衣穿给我看看？” “你变态呀！我才不呢！我今天为了你牺牲这么大，你还提这么过分的要求。” “你自己都说是为孩子，不是为了我。今天是我生辰，你就满足我一下吗？这又没有别人。”赤云靖岩捡起纱裙，递给他。 顾希没有去接，但好像有些动摇。他站在那里想了一下，还是摇头道，“不行！答应你了这一次你就会得寸进尺，以后会有更多无理要求。” “你就答应我吗。要不我先穿给你看，你再给我看。”赤云靖岩把衣裙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说。 “真的？好，你先穿。哈哈哈……”顾希一想到，他膀大腰圆，穿这个裙子的样子，笑得前仰后合。 顾希笑得那么开心，让赤云靖岩很是激动，三下五除二褪去身上的衣服，就把纱裙往身上套。他穿的有些费劲，“穿不上呀！不会把衣服撑破了吧？” 顾希正看得出神，他这么一说，才道，“你千万别撑破了。这可是我跟丝乐坊借的。要还的。” “那我不穿了，你穿。”赤云靖岩冲顾希挑眉道。 顾希有些害羞，捂着脸，“进里屋吧。” …… 第157章 宫里新差事 太后因为嫔妃有喜，每天都很开心。金银珠宝，山珍补品一批批地往两个妃嫔宫里送。 皇后又来‘福寿宫’与太后说话。 太后心情不错，之前担心皇上不能人道的事，显然传言已经不攻自破。她感觉自己参透了儿子的心思，笑道，“皇上原来是在跟咱们耍心机，他就是为了跟哀家谈条件。之前侍寝都是幌子，最后这两个才动了真格的。” “宫里只有两个嫔妃怀孕会不会太少了？”皇后并不像太后那样心情大好，看到其他人成功受孕，甚是眼热。 “这两个哀家也是费了好大劲。” “可是，臣妾还没有孩子呢！”皇后急道。 太后看看她，“也是。我们的皇后还没有皇子呢？不过，那也得等两个孩子出生后再说。这个关键时刻，可不敢再生枝节了。毕竟哀家已经当众允诺皇上了。若惹急了他，他那个驴脾气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母后，您得帮我。”皇后扯着她的衣襟求道。 “好好！慢慢来，不着急。” …… 苦役的三月期限已经到了，可顾希还流连于各部门，不肯回来。皇上催急了，顾希就恳求他，“中间不是因为皇嗣的事，耽误了好多天吗？皇上再容我些时日吧。” 赤云靖岩只得随他。 这日，顾希晚上回宫，翁翁惊呼，“公子，你的手怎么了？” 顾希一个劲地做手势，挤眉弄眼地不让翁翁说。 翁翁不管他，“公子，您的手伤成这样，不让皇上知道怎么行？” 顾希很是无奈，“翁翁，我真没事。” 赤云靖岩从里屋走出来，“怎么了？顾希受伤了？” 赤云靖岩一出来，翁翁就告状道，“可不是吗！皇上，公子的整个指甲都快掉下来了，血呼呼的，可吓人了。” 顾希把手背到身后，“我没事，别听翁翁大惊小怪的。” “让我看看。”赤云靖岩也紧张起来。 “不用看，抹点药，很快就好了。” 赤云靖岩上前扯过他的胳膊，看他手上的伤，顿时心都揪到了一起。“天呀！这是怎么弄的？” “菜刀切的。”顾希如实答道。 “你现在还在‘御膳房’？能不能别干这么危险的活呀？”赤云靖岩一边说着，一边拿来药箱给他抹药。“瞧瞧，这指甲都切掉一半了。” 曾经嗜血成性、杀人不眨眼的赤云靖岩看着顾希的伤口，手竟然不经意的在颤抖。 顾希感觉到了，笑道，“真没事儿，指甲掉了还能长出来的。” “明天别去那儿干了，听见没？” “不行！这个工作岗位很珍贵的。” “你现在不是可以随便选择活儿吗？” “那也得能胜任才行呀！你什么都不会干，把你放到在灶台上炒菜行吗？我刚去御膳房时，只有资格去洗菜、刷碗，别的都干不了。现在终于可以摸到刀，切菜了。”顾希一脸骄傲，“墩子工也不是谁都能干的。” 赤云靖岩怕了他了，“你笨手笨脚的，可别再动刀了！你打算把手指都切下来呀？” 顾希自信满满地说，“不会的！之前我就是被你们天天说的，感觉自己真的很笨似的。但通过我这段时间各处干活，发现我并不比别人笨。” “不笨还能把指甲切下来？”赤云靖岩笑话他道。 “师父说了，刚开始学切工切到手很正常。我以后会特别小心的。” 赤云靖岩又开始催他，“这些部门你差不多都去了，三个月期许已到，你该回来给我做侍卫了。” “哎呀，你身边又不缺侍卫，让我再学一些日子吧！有些活儿特别好玩儿。” “你不用学的多细。了解流程就可以了。难不成还真想把自己练成一个厨子？” “我就这样匆匆地过一遍，就是学一点皮毛罢了。怎么可能都学会了？很多工作都是手艺活，需要一辈子钻研的。比如厨师、琴师、做饰品、雕花的师傅等等。” “你就学个皮毛就行。”赤云靖岩上完了药，他捧起顾希的手，心疼地不行，“这么好看的手，伤成这样！以后不许再受伤了！” 顾希有些害羞地笑了，“知道了。我不会再让自己受伤的。” “小希，我觉得我你老是这么到处晃也不是个事。你不愿做侍卫，我再给你安排一个差事怎么样？可以长久久的干下去的。”赤云靖岩思忖了一下道。 “什么活儿？”顾希来了精神。 “现在还说不好，我明天找人问问，明晚给你信儿。” 顾希开心地点点头。 “但是…我这边也不能扔了。你每个月至少回来做五天侍卫，这五天必须全天形影不离地跟着我。” “行。那你准许我空闲时还可以去各个部门学习行吗？” “成交！” 第二日晚上，顾希一回来就急切地问赤云靖岩，“我的差事安排好了吗？是哪个部门？干什么活儿的？” “司仪间。” 顾希拍手惊喜道：“太好了！我去那里干过。这个部门主要是负责宫里一些活动宴请的。宴会的规格、布置、流程、菜品等等。它现在还包含了‘丝乐间’。‘丝乐间’之前是独立的，前几个月刚归司仪间管，它是负责节日或宴会上歌舞、乐器表演的……” “看来这三个月的苦役，你没白干。你就去那里做执事官。先熟悉一段时间，以后这个部门都由你来负责。” “真的？我…我一定好好干。”顾希有些激动，忍不住给他鞠了个躬。 赤云靖岩看他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瞧你那傻样！你也不用太认真，量力而行。别累坏了。” “不会的！皇上你真好！”顾希开心得像个孩子。 …… 这一日，赤云靖岩和几位大臣在议事厅议事。整整一下午，也没议出个所以然来。有几位大臣和其他人意见相左，却固执己见，寸土不让。 室内点了很多蜡烛，门窗紧闭。一堆老臣口若悬河地说个不停，空气很是浑浊，熏得人头疼。加上要看着一张张眉头紧皱，苦大仇深的老脸，赤云靖岩很是烦躁，感觉有些透不过气来。 正在这时，大厅的门开了，一个小太监脆生生地报，“禀皇上，执事大人见皇上和各位大人议事好几个时辰了。特准备了茶点、水果，皇上和大人可以用过再继续议事。另外，丝乐间的艺倌们也准备好了乐曲，愿为皇上和大臣们以解乏累。” 赤云靖岩一眼就看见站在门外的顾希，便欣然道，“好主意！各位大人先休息一下，吃点喝点，欣赏一下乐曲。一会儿再议也不迟。” 宫人们鱼贯进来，给大臣们每人奉上一个茶桌，茶桌上有几样精致的小点、水果和茶水。 顾希一进大殿，闻到里面的味道，不由皱了下眉头，便去开窗子。 满朝文武很多人都知道皇上身边有个‘希公子’，皇上对他如珍似宝。但却只闻有其人，未曾见过真人。除了那几位资历老的大臣和皇亲，但如今他们一般没有重要事都不上朝议政了。所以，没有人看出这个执事就是希公子。 第158章 老太监起色心 丝竹声响起，室内的气氛活跃起来，原来或剑拔弩张或死气沉沉的大臣们也有了说笑声。 赤云靖岩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顾希的身影，一刻也没有离开。 顾希在这一堆人中太出挑了！他就如同一颗绝世明珠淹没在一堆沙粒中，闪着耀眼的光。他就穿了一身很普通的官服，却因为挺拔的身姿，脱俗的气质，白嫩的皮肤，漆黑的眸子，粉红的唇……显得卓然独立、出尘不染。 赤云靖岩心里暗爽：这么完美的一个人，是他的，自己真是赚到了。 顾希和大家一起忙着，检查指挥宫人工作，时而自己也亲力亲为地做些事……完全就是一个称职的执事官模样。 赤云靖岩抽空便晃到了顾希身后，嘻笑道，“你这个执事官做的有模有样呀！” 顾希连忙转身行礼，小声地说，“皇上，你快回到你自己的座位上，别让人看到。” 赤云靖岩不以为然，“我都坐了大半天了，就不能到处走走吗？说实话，你们来的真是时候，我都快闷死了。是你救了我呀！” “大惊小怪。你以前不都是这么过得吗？” “可不吗？命苦呀！现在多亏了有你！”赤云靖岩看看那些忙碌地宫人们，问道，“这些人都听你的吗？” “不都听我的。我初来乍到，有些事情还得请教他们呢。” “不行，他们必须都得听你的，我也听你的。”赤云靖岩贱兮兮地道。 “皇上！”顾希低声埋怨道，“快别说了！我去那边了。”顾希行了个礼，慌忙逃离。 晚上，顾希很晚才回宫。赤云靖岩故意道，“我们小希真是个大忙人呀！回来的比我这个做皇帝的都晚！” “我得快点熟悉工作呀！”顾希看起来心情很好。 “不用着急，慢慢来就行。小希，你知道吗？你今天在议事厅快迷死我了！如果不是因为周围那么多人，我会抱着你使劲亲……” “瞧你一天天的，至于吗？”顾希一脸嫌弃。 “我从下午到现在一直都在想你。快过来！让我好好稀罕一下！”说着，他把顾希搂在怀里就要亲。 顾希捂着他的嘴，“等一下。皇上我想跟你说件事……” “亲完再说吧！等不及了！” “说完再亲！” 赤云靖岩见顾希很坚持，只得妥协，“那你快说！” “皇上，以后不要让侍卫天天跟着我了。我是去工作的，他们老跟着像什么？会让人疑心的。” “他们不跟着你，我不放心呀！” “有什么不放心的？我是有官职去办公的，不同于受罚去做苦役。没人敢把我怎么样？你总不能让人跟着我一辈子吧？皇上求求你了……” 赤云靖岩盯着顾希饱满小巧的唇，他的小嘴一张一合不停在诱惑着他。赤云靖岩忍受不住了，“行行！什么都答应你，快让我亲亲吧……” …… 掌管宫中各个部门的太监总管季公公，来司仪间巡视。司仪间的主管带着顾希来汇报工作。季公公坐在椅子上，耷拉着眼皮，神情很傲慢。 两个人先给他行礼。那位主管向季公公介绍，“季公公，这位是新来的执事官。” 季公公轻哼一声，本来是爱搭不理地扫了一眼，见到顾希不由眼前一亮，对他顿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坐直了身子，上下打量着他，态度和蔼了很多，“你是新来的执事？不如今天的工作就由你来给咱家说说吧。” 顾希低头道，“请季公公恕罪。卑职刚上任没有几天，和上级汇报工作的事还不甚了解。这次过来就是特意跟林主事学习的。” “好好。那还是由林主事汇报吧。” 林主管一板一眼地讲解部门这段时间的情况，顾希认真地听着，默默地记着……只有季公公在偷眼看着顾希…… 季公公这个老太监眼睛毒得很，通过这一个照面、一问一答，就基本了解到这个小执事官是个千载难逢的人间尤物。 自从见过顾希，季公公就再也忘不了了，他找来人侧面打听他的情况，“看司仪间新来的执事官，面孔生得很，他不是宫内的人吧？宫里的小太监咱家都见过，他的穿衣打扮，言谈举止也不像啊！” “回季公公，他不是宫内的人，每天要出宫回家的。他姓顾，今年十八。” 季公公继续打探道，“宫外的人？那他还能做到这个差事，应该也是上头有人吧？” “听说是翁公公的一个远房亲戚。也有说是崔统领的表弟的。但具体是什么来头，谁也不知道。他谦虚好学，性子又随和，和部门其他人的关系处得还不错。” “哦。”季公公点点头，嘴角露出一抹浅笑。 第二日，顾希正忙着，来了一个小太监。他是季公公派来的说客，他说了一大通顾希看来莫名其妙的话： “宫里这几位老公公，就属咱们季公公实权最大。翁公公虽然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却也不及季公公来得直接方便。宫里的大小事物、各部门的协调、任免等都得季公公点头。只要得到季公公的赏识，你在宫里就可以横着走。你愿意跟季公公吗？” 顾希被他说的有点糊涂。他想，大概就是让他站队，跟谁一伙吧。他怎么能越过翁翁，跟他一伙呢？但他怕得罪他，只得说，“你回去跟季公公回话，我只干好自己本分的工作，谁都不跟。” 半下午，季公公突然差人叫他去答话。顾希没多想就随着来人去了。 顾希跟着那个人走了半天，来到一个偏僻的院落。 进了屋门，季公公坐在正堂冲着他笑，“顾执事来了。今天上午咱家差人去问你是否愿意跟我，你为什么不答应？” 顾希低头道，“季公公，卑职就是想踏踏实实干好自己的差事，不…拉帮结派……” 季公公捂嘴笑出来，“看来顾执事是误会了。应是小星说的太含蓄，我就直接说了吧！我虽然年纪大了，但现在更挑嘴，吃得不多了，但要吃就吃最好的。我这个老家伙也想吃一口你这个鲜桃。” “啊？您…什么意思？”顾希困惑道。 季公公色眯眯地冲他笑道：“就是说你跟我好，我保你升官发财，荣华富贵！” 顾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公公是在说笑吧？可你是…太监呀？” “太监也是人呀！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看上你了！”季公公深情地望着他。 顾希冷笑一下，顿时觉得又气愤又恶心，“哼，我就当你说了一个笑话。我走了。” 顾希转身要走，发现门已经关上了，有几个小太监拦住了他的去路。 “你们想干吗？”顾希觉得不可思议，他们竟然如此胆大妄为。 季公公淫邪地笑着，“你要往哪里走？咱们再好好商量商量。你今天让咱家亲亲抱抱。掐掐这嫩的流水的小脸蛋，你就是我的人了。以后在这个后宫里，你想怎样就怎样！” “你想什么呢？你个老不正经的！”顾希怒骂道。 季公公不急也不恼，“你若愿意当然再好不过了。否则，咱家就只能用强的了。” “你们敢！我劝你们别乱来，要不后果会很惨的！”顾希警告他们道。 季公公满不在乎地笑笑，“把他拉进里屋。” 五个小太监上去抓住顾希，顾希拼命反抗，“你们别碰我！放开我！” 最终寡不敌众，顾希还是被他们连拖带拽拉进了里屋。里屋竟然还有一张床。顾希被五个小太监押在床上。 第159章 色胆包天 季公公跟着进了里屋，淫笑道，“瞧这小模样，昨天见了一次，心里痒得呀，整宿睡不着。快让咱家好好亲亲，摸摸。” 顾希被几个小太监按着，挣扎得青筋暴起，“你别过来！你敢碰我！你别碰我！救命！” “别喊了，这里偏僻，没人听见。附近都是咱家的人，你喊破喉咙也没用。哎哟，想死个人了！”季公公爬到顾希身上，搂着他，在他脸上亲了两口，“别激动！咱们慢慢来，年纪大了受不了。你们按紧他！” 顾希放弃抵抗了。因为他累得一点力气也没有了。他心灰意冷，觉得自己这次一定在劫难逃了。落到这个老太监手里，他应该没脸再活下去了。 季公公一边抹着口水，一边不停亲吻着他。他那肮脏的手还伸进了他的衣服，后来，干脆要去脱他的衣服…… 突然，外屋的门被撞开。翁翁带着一群侍卫闯进来。 季公公和几个小太监被侍卫们押下去了。 翁翁问惊魂未定的顾希，“公子！你没事吧？” “翁翁，谢谢你救了我。”顾希像是从噩梦里醒来，“我以为……我以为这次我死定了。” “别胡说。现在没事了，公子。你穿好衣服，咱们快点离开这里。” 顾希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我想…洗个澡。” “好，回宫给您准备。洗完了再换身衣服。” “翁翁……”顾希揪着他的衣袖嗫嚅道，“这件事你能不能不跟皇上说？” 翁翁直截了当地拒绝了，“不行！这么大的事，老奴不能瞒皇上。” “不是瞒，你别跟他提这件事就好。皇上的脾气你也知道，我担心……” “老奴不提，皇上也会知道。皇上英明睿智，谁都别想欺瞒他。这件事……皇上自有定夺。” …… ‘靖希宫’内，翁翁跪在地上向皇上求情，“皇上看在季公公在宫里伺候几十年的份上，请您赐他一个善终吧！” 赤云靖岩恨得咬牙切齿，“这个老淫棍！朕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说着转向顾希，“你他妈的真够窝囊的，差点被个老太监玩了。” 顾希跪坐在地上，低头不敢说话。 翁翁替顾希解围道，“皇上，这可怨不得公子。季公公在宫里行走几十年，深谙宫中诡谲之道。公子那么单纯哪里是对手？公子被骗到屋子，当时是五六个小太监一起才把公子制住的。公子只有一个人，也是双拳难敌众人呀！” “你还替他说话？他就是傻！才会被人骗去！” “这跟我傻有什么关系？他们说季公公叫我过去问话，他是我上司我能不去吗？”顾希忍不住争辩道。 赤云靖岩怒目圆瞪，“你这是什么态度？不觉得自己有错是吗？” “本来就不是我的错！” 翁翁怕两个人吵起来，连忙劝道，“公子，您快少说两句吧！这次多亏了老奴派的眼线偷偷来报信，要不公子就吃大亏了！以后您要引以为戒，处处小心。” 赤云靖岩恨恨地斜睨着顾希，“看他那样，也许并不认为自己那是吃亏！”赤云靖岩见他油盐不进的样子，顿时怒火中烧，突然吼道，“他摸你了吗？” 顾希吓得一激灵，连忙点了下头。 “说话！” “摸了。就…摸了两下脸。”顾希忍不住撒谎道。 赤云靖岩气急败坏，“他也亲你了吧？” “嗯。” “亲哪儿了？” “也是亲了两下脸。后来…翁公公就带人进来了。” 翁翁连忙帮他解围道，“是，老奴进去时，公子正被几个小太监按住手脚，身上衣服都还是完整无损。” “你呀你！真是走到哪里都不省心！到处招蜂引蝶！还认识不到自己的错误？苍蝇会叮无缝的蛋吗？” 顾希有些委屈地道，“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是我去勾引那个老太监的？他牙都掉了，说话不但漏风，还流口水，我看着就恶心！他都那么大年纪了，谁能想到他会动这种心思？” “你的问题咱们过后再说，朕先把那个老淫棍好好整治了！朕要剥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翁翁磕头道，“皇上！季公公年纪大了，怕是受不住！他在宫里伺候了几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求皇上网开一面，赐他一个体面的死法！” 顾希一直懵懵懂懂、心不在焉地听着，刚刚才知道皇上要治他死罪。“什么？还要赐死？他的确很讨厌，但罪不至死。求皇上饶了他这一次！” “死？便宜他们了！将季公公连同那五个小太监押进死牢，让那些狱卒打起精神来，不能让他们有一刻好过。翁翁，你无需多言，朕不会放过他的。你先下去。” 翁翁只得退下。 顾希跪在地上，整个人都吓傻了。 赤云靖岩愤恨地瞪着他，“那个老家伙摸过你、亲过你哪儿，自己抽，抽到我满意为止！” 顾希望着他，眼里蓄满了泪水。“你抽吧！我绝不怨你。我怕我自己下手太轻，你不解气！” “你是不是还没有意识到你错哪儿了？” “我当然知道自己错了，六条活生生的人命因为我要没了！”顾希说着，眼泪滴滴答答淌下来。 “你哭是因为那些人渣？还是因为觉得自己错了？” 顾希跪行到赤云靖岩脚下，揪着他的衣摆求道，“皇上，我是真的知道错了！我刚才不是跟您赌气。你可以打我。打死我，我也无怨无悔。但你能不能留那些人一条命呀？他们罪不至死……” …… 见翁翁端来一壶酒进来，季公公大约明白了怎么回事。季公公冷笑道，“翁公公，你跟咱家这几十年一直是井水不犯河水，因何会对咱家痛下杀手？因为那个小执事官？他真的是你的亲戚？还是你的心头爱？” 翁公公摇摇头，叹道：“季公公，你真是糊涂呀！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得弄个晚节不保。你可知你如今落得这个结果，也是咱家在皇上面前苦苦求下来的。若不是如此，你也落得像你那五个徒弟一样。我们毕竟共事几十年，总不能真的看着你遭此结束吧？” “他们怎么了？” “他们大约要把这人间所有的酷刑苦楚都受个遍，才能咽下最后一口气。” 季公公惊惧道，“啊？这是为何？为何要这样对他们？” “你可知那个年轻漂亮的执事官是谁？” “是谁？” “咱家让你死个明白吧！他就是皇上身边的希公子！” “啊！”季公公瞪大眼睛，绝望至极，“这样看来，翁公公是真的在皇上面前为咱家说好话了。咱家得了您的关照，今生无以为报，只得来世在报了。”说完，他仰头喝下毒酒。 …… 翁翁执完刑回来，小顺子问，“师父还亲自去送季公公上路？” “嗯，季公公和我都是一年入宫的。如今这宫里的老人越来越少了。我能不去送送吗？这么大年岁了，希望他能走得安详些。多亏了公子求情，要不他可要遭大罪了。他的那五个徒弟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师父，您还不知道？皇上上午下令，把他五个徒弟从监狱里放出来了。说养好伤后就派到外面的行宫里去干苦役。” “啊？放了？怎么可能？”翁翁惊道。 “那还用说，是公子求的呗。应该昨晚上公子求了一宿，皇上才改变了心意。” “你个猴崽子怎么知道的？” “昨晚您老先回房，我怕有什么事吩咐就一直在门口听着。天都快亮了，里面还一直有动静。公子他应该一夜都没放弃求皇上，皇上熬不住就答应了。” “公子这个人太仁义了！这会子公子还没起？去看看。” 第160章 舍己救人 翁翁和小顺子站在外屋门口问道，“公子，您醒了吗？奴才可以进来了吗？” “你们进来吧。”顾希连忙用被角遮着脸。 “公子洗漱一下，起床吃点饭吧？”小顺子放下脸盆，一边拧毛巾一边对床上的顾希说。 “嗯。”顾希见挡不住，索性也不挡了。 一见顾希的脸翁翁惊道，“哎哟！这脸怎么成这样了？” 小顺子脱口而出，“本来也不是公子的错，皇上下手还这么狠？” 翁翁踢了他一脚，“不得对皇上无礼！” “不是皇上打的，是我自己抽的。”顾希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自己抽的？怎么能抽成这样？”翁翁难以置信。 “我也不想呀！可是我怎么求，皇上都不答应。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好几条人命就这样没了吧？我豁出去了，脸烂了还能长好。小顺子，你去司仪间给我请几天假。我这个样子见不得人的。”顾希捂着脸道。 “公子放心，早上皇上就已经吩咐奴才去请假了。”小顺子答道。 “公子真是菩萨心肠！他们是伤害你的人，你还为他们求情。不惜把自己弄成这样！”翁翁感叹道。 顾希轻叹一声，“他们也是听令行事的。都是父母生养的，能坏到哪里去？小小年纪就出来伺候人，稍有不慎就可能丢了命，也挺可怜的。” 小顺子听顾希这么说，很是感动，眼睛都湿润了。 翁翁不忘给皇上说好话，“不过，由此可见，皇上还是很心疼公子。” 顾希不以为然，哀怨地道，“他要是真心疼我，怎么会让我把自己抽成这样才答应？” “哎哟，我的公子呀！您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如果昨天的情况，换了别人，别说自己抽自己，就是用刀砍自己，皇上眼都不带眨的。谁都不可能让皇上收回成命的。” “翁翁，你这么说是不是也承认皇上心狠手辣了？”顾希故意说道。 翁翁惊道，“啊？老奴不敢！老奴哪里是这个意思？皇上那是杀伐决断！英明神武！”说完，他长舒一口气，“小顺子快去拿点消肿的药膏，帮公子抹上。” “那个…小顺子，你顺便帮我拿些外伤药，止血的。”顾希很是难为情，眼睛都不敢看他们。 “公子，您哪里还有外伤吗？让奴才看看。”小顺子问道。 翁翁心领神会，对小顺子喝道，“快去！哪里那么多废话！” 其实，昨晚真实的情况并不都像顾希说的那样。有些细节顾希没好意思讲。 整个晚上，开始顾希一直跪在地上抽自己巴掌来着。抽着抽着，胳膊上就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他的脸肿了，不知道是因为他没力气了还是麻木了，他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赤云靖岩也是心疼他的，却极力忍着，只是冷眼看着他。 “你来抽吧！我晚饭也没吃，现在身上没劲了。”顾希说。 “谁让你不吃饭的？我不抽！抽不下去就早早睡吧！”赤云靖岩一副看热闹的表情。 “你答应放过他们了？” “我可没说。他们都该死！你不要做没有意义的事了。” “最该死的是我！”顾希有些绝望地哭喊着。 “顾希我告诉你，你的善良不能滥用！善良过头了，就是傻！对待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知道吗？那些烂人不值得你这样！” “我们给他点教训就好，凭什么要剥夺人家的生命！众生……” “你又要说众生是平等的是吧？我告诉你，虽然都是人，但永远都不可能平等！因为人性如此！大多数人都需要被管制、被约束。而我就是那个制定规则的人。” “你不能这么专制！要不，这次您就网开一面，饶他们一条命就行……” “在我看来，那些人死一万次也不能抵我心中的怒火！你不要再求了，这次我绝不妥协！” 顾希改变不了他的决心，也辩不过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了。突然他想到让他狠狠地打自己一顿，他才会心生内疚，说不定就会答应自己的请求。 顾希故意激怒他道，“我跟你说一件事，其实今天我骗了你。那个老太监不是只摸了、亲了我的脸，我的全身都被他摸了、亲了……” 果真，赤云靖岩怒了，他走过来眼里冒着火，“你他妈有病吧！”说着，赤云靖岩一巴掌把顾希打翻在地，然后又恨恨的上前踢了两脚。“你想干什么？找打是不是？” 顾希疼得大叫。 赤云靖岩停下来，喘着粗气看着他…… 顾希便趴在地上使劲哭…… 赤云靖岩揶揄道，“你今天求我救人怎么不用你惯用的手段了？主动献身呀？你不是屡试不爽吗？说不定我就答应了呢？” “我可以用吗？”顾希不哭了，仰着脸殷切地望着他。 赤云靖岩气得想一巴掌抽过去的，但看到他红肿的脸上、嘴角、眉头都布满了淤伤，心里疼痛不已。 赤云靖岩眼睛红了，骂道，“你傻不傻？为了那些烂人，把自己搞成这样？”赤云靖岩想明明他自己被人欺负，受了委屈，他却为伤害自己的人求情，还把自己弄得这么惨。 “你饶了他们，你想怎样就怎样！” 赤云靖岩指了指床，“你现在快速地爬上床，自己把衣服脱光了，等着我。要快呀！以免我后悔。” “你答应不杀他们了？” “你现在有资格和我谈条件吗？你被一个老太监又摸又亲的，我都没嫌弃你，你还不麻利儿地上床？” “你答应我了吗？”顾希固执地问。 “那五个小太监我可以放他们一马。但那个老淫棍必须死，不过我可以给他一个体面的死法。” 顾希点点头，正要艰难地爬起来。 赤云靖岩已经急不可耐地两步上前，将他抱起，扔到床上…… …… 半下午，赤云靖岩突然悄悄地回到‘靖希宫’。他进了寝室，顾希一抬头惊在那里，赤云靖岩都来到床边了，他才想到要下床。 赤云靖岩按着他，“别动。怎么今天没回家？” 顾希盯着他，“我…是不是不应该在这里了？我……” “你说什么呢？我是担心你无聊。而且你最近那么忙，也好久没回家了。” “不是让我回家去，就再也不用回来了吗？毕竟…我昨天被一个老太监…玩了。你不嫌弃我？” “如果我嫌弃你了，昨晚怎么还会对你那样？” “可是你昨晚那么暴力。好像很生气，在惩罚我一样。” “你难道不该罚？我不该生气吗？” 顾希低下头，“是。我没有保护好自己，让皇上蒙羞了。皇上你怎么做，我都不会怪你的……” 赤云靖岩一把搂过他，“我就知道你会瞎想，我放心不下，才回来看你的。我生你的气是因为你太不爱惜自己，为了一些不相干的人，折磨自己……” “他们差点因为我死了，怎么不相干了？你昨天发那么大的火，我不那样你能消气吗？若不是你非要杀了他们，我何苦这样？” “你就是太傻了！主要是我不好，昨天你本来就受了他们的委屈，我应该好好安慰你的。结果只顾发脾气，还让你受了更多的委屈……” 顾希怔了一下，突然痛哭起来…… 赤云靖岩使劲将他抱紧，“小希，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该只在乎自己的情绪，对你不管不顾……” 第161章 夫妻之道 顾希只在宫里休息了两天，脸消了肿，就去司仪间工作了。脸上的伤会引来别人的侧目，但顾希已然不在乎了。 赤云靖岩最近又对他特别的好。顾希不知道这个好还能持续几天。他已经习惯了他这种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吃的方式。但每次事情发生时，他还是做不到宠辱不惊。 早上，顾希因为要早起，在床上跟自己斗争了半个时辰，才终于成功地跟床分离了。 他下床伸了个懒腰，突然捂着腰大叫了一声。 一旁早就被顾希折腾醒的赤云靖岩警觉地道，“你怎么了？是不是我前几天踢坏你哪儿了？今天就别去司仪间了，让太医给你好好看。” 顾希最怕说不让他工作，连连摇头，还忍不住讨好道，“我没事。刚才就是闪了腰。皇上这次没有踢到我要害。果然像翁翁说的，皇上即使再生气，打我的时候也会手下留情的。” 赤云靖岩坐起来，有些愧疚，“我还是得好好控制自己的脾气。” “皇上我帮你更衣吧？” “你不是着急走吗？” “其实没有多着急，现在还早，我就是起床费事。只要顺利起了床就没有问题了。” “是够费事的，这一早晨被你折腾的。”赤云靖岩看到顾希脸上的淤伤，忍不住问道，“你脸上这样就出去，不怕别人笑话你？” “哎呀，无所谓了。” “有人问你脸上怎么弄的吗？” “大多数人都不问。有几个人问了，我就说，那日回家路上碰上一个醉汉，被他打了。” “哼哼…你倒挺会编。小希，以后还让侍卫跟着你吧？” 顾希连连摇头，“皇上，不用！我以后会留心的，不会再像这次这么傻了。我保证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 “行吧。你可得多注意。不能什么人都相信。还有，你工作不用那么认真，工作不是你的全部，别傻乎乎的什么活都往身上揽。你这种人真是太少见，别人怕他偷奸耍滑，你呢？又怕你太卖力了。以后你能不能学聪明一点？” “行。”顾希憨憨地笑笑，“皇上，今晚我要回家住一夜，过几天要办太后的寿宴，就更没有时间回家了。” “你今晚不回宫呀？我不舍得你！快让我再抱抱。” 顾希让他抱着，“皇上，时间差不多了。我走了。” “让我再亲两口……” …… 从顾希开始做苦役，后面又有了宫内的差事，回家的次数就越来越少了。即使回去也只能晚上回去。他回去时，孩子们经常都已经睡了。他只能看看他们睡着的样子，摸摸他们的小脸蛋…… 顾希感觉亏欠家人太多了。 这次，他特意早收工。回去跟孩子们玩了一会儿，一起吃了晚饭。晚上宿到谁屋里又成了问题。 顾希望着梅姐三人道：“我这次回来只能在家里呆一晚，明天早上必须回宫。这两天宫里有活动，会特别忙。我要忙到很晚，所以晚上也回不来。下次回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你们商量一下我今晚去谁房间？” 梅姐先表态，“我现在肚子这么大了，你不用考虑我了。” “来我房里吧！我好想你呀！”彤儿也不掩饰，直截了当地说道。 顾希看向苏锦。 苏锦尴尬地笑笑，“行，今天晚上你就去彤儿屋吧！我…无所谓。” “你无所谓？”顾希恨其不争，冷着脸道，“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是我以后不用去你屋里了是吗？” 顾希对她们姐妹三人都是柔声细语，从未说过一句重话。这是他第一次对苏锦这样说话，而且还是当着大家的面，苏锦脸上有些挂不住。她强忍着委屈笑道，“可以啊，你自己看着办吧。”说完，转身离去。 苏锦一转过脸，眼泪就再也控制不住流淌下来。她加快脚步回自己房里，关上了门。 顾希突然变脸让彤儿也吓了一跳，“相公，你干吗呀？你怎么这么凶？苏锦她一定很伤心！” 梅姐一副看透一切的表情，“你还不去哄哄她！” 顾希起身去了苏锦屋。 顾希推门进来时，苏锦正一个人在抹眼泪。 “怎么还哭了？”顾希关上房门凑过去。 苏锦抬眼倔强着望着他，“顾希，你要是嫌弃我，可以休了我！但是孩子是我的命，我可以在府上做些杂役，洗衣、做饭、带孩子都行，只要能让我看到孩子。” “你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嫌弃你了？你这么好我嫌弃你什么？”顾希一边说，一边用头在她肩膀上蹭着。 “那你为什么这样对我？你对大姐和彤儿什么时候说话都是很温温柔柔的。我知道，现在不同以往，你现在介意我跟你前不是清白之身了，介意我…跟你后还被人非礼过！”苏锦越说越委屈，忍不住又抽泣起来。 顾希扳过她的肩膀，真诚地望着她，“我说过我不会在意这些的。我不知道你是这样想的。你想我现在就是一个被人叫做祸害、妖孽的贱人，怎么有资格嫌弃你呢？” 苏锦去捂他的嘴，“你别这么说自己！”她又想到刚才的情景，扭过头去，“我刚刚明明感觉到你在生我的气。” “我生气是因为感觉不到你多么喜欢我，你对我一点都不在乎。这不是一次两次了，每次一有什么事都是你主动提出，可以把我让出去。大多数也都没还，你依然不吭不响的。你不想我，怎么知道我不想你？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顾希委屈巴巴地道。 苏锦捂嘴哭了，有些感动，有些欣慰。跟刚才的哭泣完全不是一个心境。 顾希接着道，“你在乎孩子、在乎梅姐、在乎彤儿，在乎…赤云靖岩，唯独不在乎我。你是不是还对他念念不忘？” “对谁？你说……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我不争不抢是因为我知足！我本来是一个弃妃，注定下半辈子要与孤灯相伴终老的。如今有了自己的男人，还有了孩子！过着衣食无忧的贵妇生活。你知道宫里的那些妃嫔都多么羡慕嫉妒我吗？” “大姐和彤儿平时对我都很好，我想着姐妹几个和谐相处，家和万事兴。至于皇上，我对他真的一点别的感情也没有了。他对你不好时，我还很恨他！我可以发誓我……” 顾希一把搂住她，“你不用发誓，我相信你。就是你以后不能只爱孩子，不爱我。” 苏锦红着脸道，“我当然也想得到相公的更多偏爱，可是这么多人等着你爱，我心疼你，不想给你添麻烦，让你忧心。” “你就是太懂事了。其他事情可以谦让，但这个方面该争就得争呀！” “嗯嗯……” 顾希探头问她，“我对你们三个有偏心吗？” 苏锦想起彤儿说顾希偏爱大姐的话，摇摇头笑道，“你对我们三个不偏不倚，最公正了！” 顾希把苏锦搂在怀里，“你们每一个人在我心里都是一样的，缺一不可。这个家里所有的苦难、屈辱就让我一个人来受。你们每个人都要做最高贵，最幸福的人。” …… 大厅里，丫鬟来报，“公子说，今晚宿在苏姨娘房里了。” 彤儿先是一惊，随即气愤地说，“大姐，你看！他们俩假模假式地吵架，分明就是做戏给我们看。两人一唱一和，原来还装的那么委屈，就是想让顾希去她房里。直接说就好了！太气人了。” 梅姐笑道，“他俩和好了就好，你别闹了。以前苏锦让过你多少次了。你早早回房睡觉吧。” 彤儿嘟嘴道，“大姐，好容易把顾希盼回来，他下次什么时候回来还不一定呢。” …… 第162章 筹办太后寿宴 太后跟赤云靖岩的诞辰只差了两个月。马上又要到太后娘娘的寿辰了。因为此时顾希已经是‘司仪间’职位最高的长官。太后的寿宴便理所当然的由他来负责。 筹办太后寿宴这么大的活动，顾希特别紧张。这可是一年里最大的盛宴。他每日起早贪黑，连家就不回了，想尽量把每个细节做好。 寿宴的流程、餐食、乐舞、装饰以及来宾们的座次安排等等。每一处都不能有差池。顾希需要跟很多部门协调，要亲自去谈、去看、去试，忙得脚不沾地。 在他筹备寿宴中最大的阻碍和变数应该就是赤云靖岩。他担心若是他哪天心情不好，把他暴打一顿，他下不了床，也出不了门，那之前的准备就前功尽弃了。 所以这段时间顾希对赤云靖岩的态度特别好。平时工作中为了不让他误会，他避免跟合作的同事一切身体接触、眼神触碰。他多数都是低着头，不苟言笑。 这次顾希筹办太后寿宴，赤云靖岩嘴上虽然说对他有信心，心里其实也是捏了一把汗的。毕竟他刚去司仪间，没有什么经验。但看着他每天早出晚归、兢兢业业的，又不好打消他的热情。 赤云靖岩想，反正太后又不是整寿，就放手让他去办吧。他是做好了办砸了给他兜底的准备的。但是他是万万没想到，宴会竟然空前的成功。寿宴并不是多么的气势恢宏，场面盛大，而是在许多细节上都彰显出了缜密的心思和用心…… 宴会大厅的整个布置大气又喜庆，风格还很统一。 帐帘、地毯、桌布、灯笼、挂饰……颜色花纹都是一样的。餐具和酒器也都非常精致，每个菜品摆盘别具匠心，且每道菜都有好的寓意，像“福如东海”、“寿比南山”、“金玉满堂”、“松鹤延年”、“天伦永享”……太后看得笑得合不拢嘴。 最精妙的还是最后那个舞蹈，可谓把整个宴会推上了高潮。 这个舞蹈需要很多人，丝乐坊专业的艺人根本不够用，顾希特意从各宫抽调了一些宫女、太监。舞蹈有百十号人，且服装精美统一，很是大气磅礴。舞蹈编排是丝乐坊有多年经验的师傅，整个舞蹈突出喜庆祥和，普天同庆。 最绝的是舞蹈的最后，有两个杂技演员扮演的仙女从天而降，手托仙桃为太后贺寿，其他人也定格在那里，一起山呼，“祝太后福寿安康！” 整个寿宴太后一直眉开眼笑的。本来有了皇嗣就让她欢喜异常，加上寿宴上的巧思，她对今年这次寿辰宴特别满意。封赏起来，也是从来没有的大方。 宫女、太监各个欢喜雀跃。司仪间的上下更是被大大的赞赏。 寿宴上谁都没看见顾希。顾希躲在后面指挥了一会儿，看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一些容易出错的地方都顺利通过了，便离开了。他不担心出什么问题，因为之前他们已经彩排很多遍了。他更怕他会扫了太后的兴，所以连面都没敢露。 整个仪式中，赤云靖岩一直在寻找顾希身影，却没找到。 宴会结束了，赤云靖岩又找了一圈，没找到。赤云靖岩便回到‘靖希宫’，顾希果然躲在宫里睡大觉。 赤云靖岩拍拍他的屁股，“这不早不晚的，睡的哪门子觉？” 顾希眼睛都没睁开嘟囔着，“你别管我，我要睡上三天三夜！” “瞧你那点出息！小希，太后今天高兴，在犒赏大家呢，你不去讨点封赏？” “我不要！你没事就出去吧，我要睡觉。这段时间太缺觉了。” 赤云靖岩还挺兴奋，“睡什么？起来聊天。小希，真没想到你把寿宴办得如此别致新颖，美轮美奂的。我还问了支出，竟然比往年的花费少了很多！你是怎么做到的？” 顾希来了精神，坐起来道，“花什么钱？什么东西库房里都有。那些餐具、桌布、小摆设等，都是我一件一件去库房扒拉出来的。有很多库房主管都没见过。” “可不是吗？办一场活动，置办一批新的。旧的堆在那里就没人再碰它们了。今天用的东西那么精致，我都不记得曾经见过，还以为是新的呢。我看你还挺适合管库房的。要不把库房也交给你吧？” “库房也的确要好好规整一下，归归类了。可我哪里能顾得上那么多？还是先把现在的工作干好再说吧。对了，今天菜品也不错吧？那可是我跟御膳房的大师傅一道菜一道菜研究出来的……” 赤云靖岩满眼欣赏之色，啧啧称赞道，“我们小希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赤云靖岩如此真诚的夸赞自己，顾希有想哭的冲动，他终于不再是他口中的‘废物’了。他一脸傲娇地笑道，“那当然，要不这些天不白忙了。” “接下来不忙了，你怎么打算的？” “睡觉！然后回家跟孩子好好玩玩，好久没回家了……” 赤云靖岩有些委屈，“就没有跟我的什么安排吗？” 顾希看看他，撇嘴道，“这次寿宴的成功你更是功不可没！” 赤云靖岩困惑道，“啊？关我什么事？你是不是都学会打官腔了，要感谢我慧眼识珠，给了你这个证明自己的机会？哈哈哈……” “多亏了你没有在这段时间把我打得鼻青脸肿，让我出不了门。要不，还真是耽误事。” 赤云靖岩愣了一下，然后开始搔他痒，“好呀！你讽刺我？是不是脸上的伤刚好，皮又开始痒了？” “啊啊！痒！我错了！”顾希笑得喘不过气来。 顾希一挣一叫，赤云靖岩就忍不住了，捧着他的脸开始亲他…… “大明天的你要干吗？啊…呵呵……” 小顺子听着里面的打闹声，禁不住也跟着笑起来。 这时翁翁找来，问道，“皇上在里头吗？” “在，正跟公子闹呢。”小顺子捂嘴笑道。 “快别闹了。好几波人找皇上，要找疯了！”翁翁站在门口冲里面喊，“皇上，太后和许多皇亲正找您呢？还有几个大人说约好了，有事要议。” 赤云靖岩还忘情地吻着顾希，像没听见翁翁的话一样。 顾希使了很大的力气才将他推开，“你听见了吗？好多人等着你呢。今天寿宴人来的齐，你不能躲在这里不管呀！” 赤云靖岩很不舍得，“今天晚上乖乖在宫里等我。过了今晚才能回家。今晚我要好好稀罕稀罕我这么能干的小希。” 赤云靖岩走了，顾希忍不住低头笑了。他得到他的认可真的不容易啊。刚才有一刻顾希很有一种幸福的感觉，但他立刻警醒地意识到，自己不能陷进去。 他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做到波澜不惊，不然到时候心里落差太大，会更难受。因为他知道所有的荣宠都是短暂的。很快赤云靖岩就会对自己恶言相向、拳脚相加，把所有情分都抹去…… 果不其然，这一日很快就来了。 那天，顾希先回到宫里。小顺子进来紧张地道，“公子，刚才师父托人来报，今天又有很多大臣告了公子的状。一会儿皇上回来让您心里有个准备，小心伺候着。” “啊？我做什么了？又告我？”顾希一惊，挠挠头发却想不到自己到底做了什么错事。 “具体因为什么，来人没说。听说，好几位老臣堵着皇上，要皇上惩戒你。” …… 第163章 冰火两重天 晚上，赤云靖岩回来阴沉着脸，见了顾希只是往地上一指，“跪那儿！” 顾希心里怕得打鼓，战战兢兢地跪下，“你要干吗？要打要杀的，你也应该让我死个明白吧？” 赤云靖岩表情冷冷地道，“你昨日坐御用轿辇出行，违反了祖制。不该罚吗？” 顾希觉得自己今晚还有救，连忙辩解道： “这个可怪不得我。您忘了吗？是皇上您要去给隆玉皇太后上香，要我陪着。后来您有事，就让我自己去了。这是我的错吗？” 顾希觉得事有蹊跷，只为这个，他不会如此生气。“你不会是因为这个要打我吧？可你在咱们宫里打了我，没人看见，也不能平复大臣的怒气呀！” 果然如顾希所料，赤云靖岩瞪着他，“还有其他的吗？你自己再想想？” “我…不知道。”顾希一脸无辜。 “你是不是中间还会了什么人？” “谁？没有啊！” “跟我装傻是吗？”赤云靖岩恶狠狠地道。 顾希使劲想了想，恍然大悟，“哦！在去西山的路上，我坐车坐得屁股疼，就下来溜达溜达。结果正好碰到秦林，我们就…说了两句话。” “是碰上的还是你们俩约好的？怎么可能这么巧？秦林刚升官当上侍郎，就急着先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你？” “皇上，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当然是碰上的，我还被他奚落了一顿。说不定告密的就是他。对！肯定是他！因为只有他一个人见我乘了御辇。” “如果真是那样，只能说明他是真的对你用情至深啊！” “哪里有什么情？他就是恨我不死！皇上，您别在这捕风捉影了！这件事儿我没做错，您不能罚我！” “罚不罚你，我说了算！你一年都不见得出门，出一次门还去那么偏远的西山，就被他碰上了？我不信世上有这么巧的事。原来…你不是不喜欢男人，只是不喜欢我这样的。喜欢像秦林那样风流多情，长得又好看的！”说着，赤云靖岩心里泛起一阵阵酸楚。 顾希感觉到赤云靖岩要失控，连忙辩解道，“你说什么呢？你冷静一点！我怎么知道会有这么巧的事？你别污蔑我！我冤枉！” 赤云靖岩眼里冒着火，“跪好了！”说着，赤云靖岩上前就是一巴掌。 顾希猝不及防被他打倒在地。赤云靖岩便骑在他身上，继续左右开弓地抽他的脸…… 顾希疼得用双手护着脸。赤云靖岩有几下打到了顾希的手背，这让他更加生气，大声吼道，“手拿开！拿开！听见没有！” 顾希把手刚挪开，蒲扇一样大的巴掌又重重地扇在他脸上。 顾希疼得蜷缩着、哭喊着…… 赤云靖岩眼见他的脸红肿起来，举起的手又放下了。他坐下来，喘着粗气。平静了一会儿，才对依然躺在地上抽泣的顾希说，“好了，起来吧。” 顾希慢慢爬起来，捂着脸背对着他，一声不吭。 赤云靖岩发现自己手上有血，再看着他瘦削的背影，心里有些过不去。语气明显弱了下来，“你说你这次是不是该打？你为什么那天要下车？你不下车谁会知道车上是你？你以后离那些人远点，自己长点记性！” “该打个屁！我脸上的伤刚好几天？你就是欺负我有瘾！”顾希心痛又委屈。虽然他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但真来了心里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我怎么是欺负你？我是在教训你，让你长记性！”赤云靖岩凑到他跟前，“让我看看哪儿破了？” 顾希垂着眼眸，不理他。 赤云靖岩找来药箱给他擦血、抹药。“你觉得自己没有错，可为什么这种事总是发生在你身上？连个老太监都会对你起邪念。你知道自己招人，就要避讳一点。还瓜田李下的，在荒郊野岭和人私会，能让人不生疑吗？” 顾希气得瞪着他，眼泪直淌，“你的意思这些都是我的问题呗？我就是那个招苍蝇的臭鸡蛋？” 赤云靖岩帮他抹了一把眼泪，“瞧把你委屈的？我其实是相信你的。我的意思是让你平时注意点，要懂得避嫌。” 顾希冷笑一下，低着头默默流泪。 “还有，你明明知道现在很多人，对你虎视眈眈的，你还一个劲往人家手里送把柄。很多事我正在慢慢地谋划着呢。在我没处理完之前，你一定要谨言慎行。这次…我得给那些大臣一个交代。我想就意思一下，让你…禁足半个月。” 顾希抬起目光望着他，“你刚才不是打我了吗？怎么还要禁足？ “打你跟禁足是两个事。打你是因为你不懂得避嫌，跟秦林私下里见面。禁足是因为你乘坐御用轿辇……” “如果觉得我罪大恶极，可以把我砍了。禁我足算什么？” “跟你说这么多都白说了？你现在需要忍耐。我们就是做做样子给别人看。你就在‘靖希宫’禁足，就是暂时不出去就行。你只是先不去‘司仪间’了。其他跟平时也没什么两样。” “在‘靖希宫’禁足，算什么禁足？至少也要去别的宫才算禁足呀！要不怎么能够达到惩戒我的作用。” 赤云靖岩看着他，知道他还在跟自己赌气，“你想躲开我是吗？” “既然做给别人看，就要做的真一点。就让灵儿跟着我，帮我送饭、传个信什么的就行。” 赤云靖岩轻蔑一笑，“不行！你带灵儿去？你那点心思我还不知道？那哪里是禁足？你们一起待半个月，出来连孩子都有了。” “你！”顾希气得都无语了。 “你想好了你要出去禁足？” “想好了！你想把我禁足在哪里都行，大牢里都可以。但就是不能在‘靖希宫’！” 赤云靖岩也生气了，“那你就去‘别苑’吧！咱们宫的人一个也不能带，就你自己去！” “可以！我现在就去！”说着，顾希站起来就走了。 赤云靖岩愣了一下，“你！还管不了你了！脾气越来越大！” …… 赤云靖岩赌气忍耐了两天，终究还是忍受不住了，问翁翁道，“公子在那边怎么样了？” 翁翁有些为难地说，“公子好像还生着气。一连两日床都没下，一直睡着。” “让他睡！我看他还能睡半个月不成！”赤云靖岩一听他这样，又生起气来。“不过，饭菜还要精细些。定时定点的，差人送过去。” “皇上放心。饭菜都是关师傅亲自烹饪的，每日按时送过去。可是公子不开门呀！他已经两日不吃不喝了！” “那还是不够饿！” 赤云靖岩没好气地说。 他嘴上说得狠，心里却放不下，当天晚上就带了吃的，去‘别苑’敲门。 “小希，是我！开门！”赤云靖岩敲了半天，里面一直没有声响。不回应他就一直敲…… 终于，顾希被吵得不行，喊道，“我睡下了，你走吧！” “再不开门！让人把门撞开了。”赤云靖岩威胁道。 顾希无奈，只得下地开门。随即又钻进被窝不理他。 赤云靖岩打趣他道，“两天不吃不喝了！怎么？梦里什么都有是吗？” 其实顾希肚子饿得都睡不着了，但依然固执地坚持着。 赤云靖岩亲自给他盛了一碗汤，“起来先喝点汤润润。我都给你盛好了。快下来，要不然我过去灌你了！”赤云靖岩拉他起来。 顾希只得下床，半推半就地吃喝了一点。 第164章 禁足 顾希喝了几口汤，便重新回到床上不理他。 赤云靖岩就自己到处看。他一眼瞅到眼角落里的马桶，皱皱眉嫌弃地道，“这马桶好几天没倒了吧？你也不嫌有味？你不是挺爱干净的吗？这也受得了？” 顾希被他烦得不行，终于开口说话了，“我是在这里禁足的，又不是来享受的。” “那你也天天不洗澡吧？” “我天天在床上，洗什么澡？” 赤云靖岩殷勤地建议道：“今天洗一个吧，我让他们给你打一大木桶热水。” 顾希看透了他的心思，“不洗！” “今晚我想…留这儿。”赤云靖岩咬咬嘴唇冲着他笑道。 顾希仍然摇头，“不洗！” “好，好。不洗就不洗。我反正也不嫌弃你。让我看看你的脸好了吗？” 顾希把头扭到一边不愿理他。 赤云靖岩便自己上手托着他的脸，上下左右的看看，“好的差不多了。还生我气呢？过去就过去了，男子汉大丈夫不要心胸那么狭窄。” 顾希气到无语，你当然是说过去就过去了。挨打的是我！ 赤云靖岩开始嬉皮笑脸地用肩膀撞他，在他身上蹭。 顾希忍无可忍，使劲推开他，“我就是心胸狭窄！你宽广，为了一些莫须有的事就发疯！” 赤云靖岩也不辩驳，只是冲着他憨憨的笑，“真看出来吃了东西了，吵架都有劲了。” 顾希见赤云靖岩心情不错，便打算把压在心里许久的话说出来，“我能给你提点意见吗？” “你提呀！我一定虚心接受。” “以后生气时能不能别打脸？都说打人不打脸。而你几乎每次都打我脸！我不是不让你打，你紧着看不到的地方打呗。给我留一点尊严不行吗？每次非要把我脸打成那样，我怎么见人？还有就是揪头发！那不是民间那些泼妇打架才用的招式吗？” 赤云靖岩没想到他提的是这个，有些尴尬，“你不说我还没注意到。以后我会注意，尽量不打你脸了。不，尽量哪儿都不打你了。” 顾希撇撇嘴，表示不信。“时候不早了，你还不走？你不会真睡这里吧？这个床可小，睡不了咱们俩！” 赤云靖岩看了一眼那床，的确比‘靖希宫’的床小很多。“没事。只要跟你一起，睡条板凳我也愿意。” “那你就睡板凳去吧！” “你要和我一起。”赤云靖岩搂住他起腻，“小希，咱们和解吧！你还要在这儿呆十几天，没有我陪你，你一个人多寂寞呀！” …… 顾希气并没有消，可赤云靖岩还是死皮赖脸的留下了。晚上该干的事都干了。赤云靖岩还觉得换了地方，很有情趣，兴致很高。 两个人就不明不白的和好了。可是刚过了一天，赤云靖岩又因为撞见他跟新分来伺候他的小太监小福多说了两句话，开始吃醋发火。 “我那天跟你说的话白说了，你怎么一点不知道避讳？”赤云靖岩黑着一张脸怒道。 顾希也气不打一处来，“我连跟别人说话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小太监小福见此情景，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奴才罪该万死！是奴才的错！” 赤云靖岩不理那个小太监，只顾跟顾希吵道，“他如果是一个又老又丑的太监，你还能跟他聊得那么欢吗？怎么这又是你喜欢的那一款？我看你是老毛病又犯了！” 顾希气得手都抖了，“是你喜欢捕风捉影的毛病又犯了吧？前两天刚闹完了，无缘无故地打了人还禁了足。本以为怎么也得隔几日吧？结果这么快就又开始胡搅蛮缠！” 赤云靖岩被他这么一说，看他脸上的伤还没好，有些心虚。他不想跟他吵，可又没有台阶下，只得对小福道：“就是因为你个狗奴才害得朕和公子感情失和，出去领三十板子！” 顾希大瞪着眼睛，“咱们两个生气凭什么打人家？” “皇上！公子！奴才愿意领罚！”小太监磕头道。 “听见了吧？他自己愿意。”赤云靖岩冲门口喊道，“来人！把他……” “不行！”顾希很坚决地说。 “你护着灵儿，我能理解。你跟他才认识多会儿啊？” 顾希很无奈，“你能不能不要这样啊！咱们俩的事儿咱们俩私下里解决，你有脾气冲我发，为什么非要连累无辜呢？” “顾希，你知道我很忙。我怕你一个人在这里寂寞，有点时间就过来看看你，你却让我看这么恶心的场面！今天如果你让我把他打一顿，这件事就算过去了，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如若不然呢？” “如若不然，我…不但白天不会来这儿，晚上也不会再来！这半个月你就一人在这间屋子待着吧。” 顾希觉得有些好笑，“你随便！” “顾希！你！”赤云靖岩气得指指顾希，便转身冲出门口，“翁翁，咱们走！”刚走出两步，他又转回来，冲着小福狠狠地踹了一脚，“把他给朕换了！” 屋里只剩下顾希一个人了，偌大的宫殿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他就坐在那里愣愣地发呆。 最近几个月他一直很忙，突然闲下来，还真有些不适应。他心里空落落的，就在那儿无所适从的坐着，直到天黑。他便歪在床上，扯了被子，迷迷瞪瞪地睡了。 不知什么时候，突然门‘吱扭’一声开了，有细碎的脚步向床前走来。 顾希惊醒，以为是赤云靖岩，但听脚步又不像，便喊道：“谁？” “公子，是我！知道你不习惯一个人睡，我来陪您。”竟然是小福。 “不用！你出去！” “公子，感谢您白天相救，奴才是来报答您的。”小福已经走过来，在床上摸索着。 顾希怒道，“我说让你出去，你没听见吗？” “公子…”小福有些为难地跪在地上哭起来。 顾希感觉事情有些蹊跷，他下了床，把他从地上扯起来，往外推。“出去！” “公子，你让我陪您吧！”小福哀求道。 顾希使尽全力把小福推出了门。果然看到赤云靖岩和翁翁站在门外。 顾希喘着粗气怒视着他们。 赤云靖岩冲他咧嘴笑笑，“小希！”说着就要迈腿进屋，顾希‘砰地’把门关上，并插上了门。 赤云靖岩尴尬地看了看翁翁，然后开始敲门，“小希，你先开门，我跟你开玩笑的。” 里面突然传来了顾希的痛哭声。顾希把这几日压在心里的委屈都发泄出来，哭得撕心裂肺，让人听了好难受。 赤云靖岩听他哭得那么惨，心里着急，可是又进不去。在外面急得团团转。 “快开门！要不我把门踹开了！”他晃了晃门，发现顾希整个身体靠在门上，他怕自己一脚踹下去再伤了他，只得作罢。 顾希哭得肝肠寸断…… 赤云靖岩很担心，“小希，听话，别哭了！哭出毛病来。都是我不好。你让我进屋吧，我好好的跟你道歉……” 翁翁很知趣的背过身，捂着耳朵。 “小希，我错了！我承认是我小气。你的眼睛那么好看、那么多情，我忍受不了你看别人，跟别人说笑。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我心里也没有把你看成那样的人。我就是…爱吃醋！” “我的小希最单纯可爱，就是一个纯情少年，我以前说的话都是气话，是故意气你的。都是我自己的错！” 顾希还是一个劲儿的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赤云靖岩怕他真的勾出旧病来便说，“小希，我不进去了。你冷静一下，我明天再来看你。你别哭了，伤身体。” 顾希听到脚步声逐渐走远，瘫坐在地上，已经哭得没了力气。 第165章 宫中团聚 顾希靠着门坐在地上愣愣地发呆，想到自己沦落到如此境地，被人打骂、羞辱，让人看轻、看贱，还不如死了干净！想着想着又哭起来，哭累了就闭会儿眼睛，睁开眼睛接着想，接着哭…… 他在心里暗暗做了决定，他要把自己饿死在这里，绝不再屈辱地苟活于世！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只知道天黑过又亮过，这期间来了好几波人，顾希都没让他们进来。 顾希正出神，突然听见密集细碎的脚步声向这边走来，接着便是敲门声，“爹爹，你在里面吗？爹爹！”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传来。 顾希坐直身子，仔细分辩。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爹爹！开门呀！”是小黎的声音！ 顾希慌忙地站起来，把门打开。他三位夫人和孩子们就站在门口。他一把将小黎搂在怀里。梅姐、彤儿和苏锦也上来抱他，一家人搂在一起，哭作一团。 梅姐抹了把眼泪，强作欢颜道，“顾希，快别哭了！吓着孩子！看到你没事，我们就放心了。现在好了，一家人团聚了！” “相公又瘦了，也憔悴了。”彤儿捧着顾希的脸，心疼地说。 “你们怎么来了？”顾希问道。 苏锦答道，“是皇上让我们进宫的。你不知道这几日我们在家里着急成什么样？外面都在传，你被皇上打了，还禁了足。我们也不知道你什么情况，担心死了！” “相公，你伤到哪儿了吗？”彤儿着急地问。 顾希摇摇头，“他就打了我两巴掌。然后关在这里禁足。” “没事就好！嫣红，你把孩子带下去玩儿。”梅姐摸摸顾希的脸，帮他理了理凌乱的头发，“瞧瞧眼睛都哭肿了。听说你好几天没吃饭了，吃点东西吧。” 顾希点点头，他摸摸梅姐的肚子，“肚子这么大了！很辛苦吧？” 梅姐摇摇头笑道，“不辛苦。咱们这几个孩子都挺省心的，就是他们的爹让人操心。” 顾希忍不住又想哭，他抱住梅姐，“我真没用，还得让你们为我担心。如果没有你们，我真的活不下去了！” 刚刚看到孩子和家人的那一刻，顾希就打消了去死的念头。他有这么多可爱的家人，为了他们，他也要好好活着。 梅姐轻轻拍拍他的后背安抚他，“好了。都过去了。” 正在这时，有人喊道，“皇上驾到！” 赤云靖岩伴着通传大步进屋，梅姐等人慌忙跪地请安，顾希也低垂着眼帘跪在后面。 “免礼。快起来！梅姐，你们都来了，真好。顾希还要禁足几日，朕怕他一个人闷，特地把你们请进宫里陪他。您现在大着肚子，还劳烦你们一家人兴师动众地跑过来，朕心里真是有些过意不去。”赤云靖岩冲着梅姐抱歉地说道。 “哪里？皇上客气了。我们还要感谢皇上给我们一家团聚的机会呢。”梅姐笑道。 赤云靖岩说话时，眼睛一直瞅着顾希看。顾希低着头不看他。赤云靖岩冲他轻声问道，“小希，你吃东西了吗？这几天都没好好吃饭。” 梅姐见顾希不说话，忙答道，“正准备吃去呢。我们刚进来，御膳房就送来一大桌饭菜。皇上留下来一起用吧。” 赤云靖岩看了顾希一眼，知道他不希望他留下，便道：“算了，朕还有事。你们用吧，朕先走了。”说着，他又转向顾希，“小希，你们一家人好好团聚，别为一些小事生气伤身体。我走了。” 顾希还是没吱声。 梅姐连忙道，“谢皇上关心。恭送皇上！” 皇上一出了院子，梅姐便问，“你们俩又怎么了？你是为他禁你足的事生气吗？他虽然是皇上，可有些事也是身不由己……” 顾希摇头，“不是因为这个。禁足的事已经闹过一场了。他就是有病。我今天不想提这个人！” 一家人挤在小院，又是孩子又是奶妈、丫鬟的，房间有点紧张。梅姐安顿好顾希，又到院子里转了一圈，然后把大家召集来安排道： “我看了一下，这个院落有八间房，五间可以住人，有两间小的，一间用来洗漱，另一间咱们当个小厨房。虽说宫里给咱们送饭，但是有孩子得随时做点吃的，平时烧点水什么的也方便。那五间房怎么分配呢？” “我们都听大姐的。”苏锦道。 “正房三间，顾希一间；我现在肚子大了多有不便，我跟嫣红一间；彤儿和苏锦一间，你们俩要轮班去顾希房里住，所以也算一人一间。四个奶妈四个娃加丫鬟两间。吃饭咱们几个去顾希房里吃，奶妈、丫鬟就委屈一下在小厨房里吃……挤是挤了点，但一家人热热闹闹的，也挺好。” 大家都点头，表示同意。 梅姐看向苏锦，“我现在月份近了，自顾不暇。苏锦一向细心妥帖，而且对宫里的情况也了解。这段时间，你要多操操心，我们一家住在这里，别惹出什么乱子来才好。” “大姐，放心。有我呢。”苏锦答道。‘别苑’是她之前跟顾希居住的地方。她对它有别样的感情。 空间小了，把一家人的距离拉得更近了。平时，顾希就跟彤儿、孩子们在院子里追追跑跑、打打闹闹。院子里充满了一家人的欢声笑语。 赤云靖岩有空就过来看看，艳羡不已。每次顾希见他来了，便说累了，借故进屋。赤云靖岩也不在意，继续陪孩子们一起玩。后来，赤云靖岩一天不来抱抱几个孩子心里就跟缺了什么似的。 这一日，顾希见赤云靖岩来了，又要进屋。赤云靖岩喊住他，“等一下！你之前老说太忙没时间陪家人，现在我让你们天天都在一起。你也不感谢我？” 顾希淡淡地说，“还有别的事吗？没事我回屋了。” 赤云靖岩很惊喜，好几天了，顾希终于肯跟自己说话了！ 第二日，赤云靖岩开始得寸进尺。顾希要回房时，他就怂恿小黎和之航，“你们两个去求求爹爹，让他和我们一起玩。咱们玩踢球好吗？” 两个小家伙倒也听话，揪着顾希的衣襟奶声奶气地央求道，“爹爹，和我们一起玩吧！” 顾希如何拒绝得了？只得答应留下和他们一起玩。 赤云靖岩煞有介事地给大家分了组。他和小黎、之山一组。顾希和之航、小敏一组。赤云靖岩全程抱着还不会走路的之山。顾希看小敏累了，偶尔也会抱着她。小黎和之航便是两队的主力队员了，他们很认真地追着球跑…… 赤云靖岩会假借追球有意去撞顾希，不是很重的那种。 顾希尽力躲着他，还是总被他撞到。他有些烦躁地喊，“你干吗？抱着孩子呢！把孩子摔了！” 赤云靖岩只是开心地冲他笑，该撞还是撞…… 说也奇怪，只要赤云靖岩一撞顾希，他怀里的之山就‘咯咯’地乐。 之山和小敏年龄小，看着大家玩，都懵懵懂懂的。特别是之山，只会傻乐，但笑声非常有感染力。孩子们都跟着笑起来。 顾希也被孩子们逗乐了，“之山，你笑什么呀？好傻。哈哈哈……” 赤云靖岩又撞过来，顾希也回撞他，“好好踢球吧！你们队都快输了。” “怎么可能？看球！” 翁翁在一旁看得眉开眼笑。他看看日头，不得不催道，“皇上，时间不早了。该回去了。” 赤云靖岩有些恋恋不舍，看着已是满头大汗的小黎和之航，“要不，今天先玩到这儿，明天我们再一起踢球。” 两个孩子有些失望。 顾希连忙说，“伯伯要干活了。你们俩快去擦擦汗，要不风一吹该着凉了。” 赤云靖岩看看顾希，好想上前抱他一下，却只能忍住。他把之山交给顾希，“你们一家人真让人羡慕！” 第166章 宫中生子 本来按梅姐推算的日子，孩子还有大半个月才生。可不知怎么就提前发动了。梅姐努力控制着呼吸，然后让嫣红去宫里找稳婆。 宫里哪里有稳婆呀？嫣红打听了一圈也没人知道稳婆在哪儿。急得她不知如何是好？她找宫里的大太监商量着能不能出宫找…… 太后正在御花园闲逛，看着嫣红和几个宫里的太监急急忙忙，火烧屁股一般，便让人去打听了一下。才知道顾希的几个夫人和孩子一起陪着他住在‘靖希宫’的别苑，如今她的大夫人突然要生了。 “哦，又要生了？他们家这都生了几个了？”太后酸酸地说。突然她想到什么，“他们不是着急找稳婆吗？哀家在宫里为我两个皇孙准备了稳婆，让她们过去练练手也好。” 刘嬷嬷不敢置信，“太后您是说，让咱们宫的稳婆去给希公子夫人接生？” “是呀！女人生孩子是生死攸关的大事，跟她是谁夫人没有关系。而且咱们整个后宫里已经有十几年没有孩子出生了，这也是个好兆头！”太后这些年性情变了不少。如今她身居高位，是整个国家最尊贵的女人。她便也开始‘一心向善’了。 “是！太后您真是太宽厚仁慈了！” 稳婆来了，苏锦的心总算放下来了。但嫣红说是太后宫里的稳婆，苏锦的心又悬起来。 苏锦看看和她一起在外面等着孩子出生的顾希道，“相公，我猜想一会儿有可能太后娘娘要来。你毕竟在禁足，大姐生产在即，别增加不必要的麻烦。你就在那屋待着别出来了。外面有我，你放心。 顾希点点头，“嗯，孩子生了，第一时间告诉我。” 果然，没多一会儿，太后耐不住好奇心，带着一行人来到了这个院子。 苏锦连忙率众人上前行礼。 太后笑笑，“免礼。咱宫里好久没有孩子出生了。哀家想不久宫里也要有皇嗣降生，提前过来感受一下。你们忙。不用管我们。” 话虽这么说，但苏锦哪里敢怠慢？她赶忙派人给太后备了座位、茶点…… 太后看着满院里嬉戏打闹的孩子眼馋得很，“这么多孩子？” 苏锦连忙喊奶娘，“快把孩子们都弄到屋子里，别惊扰了太后。” 太后连连摆手，“不用不用！小孩子正是闲不住的时候，你把他们圈到那么小的屋里怎么行？就让他们跑，没关系。” 苏锦让奶妈把孩子带过来，对孩子们说：“快来给太后娘娘磕头谢恩。” 几个小孩一字排开，给太后磕头道：“谢太后娘娘。” 看着一个个肉肉呼呼，奶声奶气的孩子，太后心都融化了，笑得合不拢嘴。“这几个孩子真好玩。那个小的还不会走路吧？哎呀，太可爱了！” 苏锦也笑道，“回太后，那个小的刚七个月，只会爬，不过爬的可快了！” “刘嬷嬷快赏！每个孩子都有。哀家能不能抱抱他们？”太后手痒眼馋，想抱抱摸摸这些小可爱。 “太后，他们都挺沉的，别累着您。”苏锦道。 “没事。”太后抱起之山，其他孩子也凑到她跟前，想让她抱。太后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眼都忙不过来。 小黎眨着大眼睛道，“太后娘娘，你抱完弟弟能抱抱我吗？我虽然年纪大，但是我一点都不沉。” “好好。都抱。你们这么喜欢让哀家抱呀？”太后高兴得眉开眼笑。 这时，里面传来消息，梅姐生了，是个男孩。 太后听了跟着一块欢喜，就像真的做了皇祖母一样。 太后进屋看孩子，梅姐连忙坐起来，“太后娘娘，太感谢您了。如若不是您出手相助，民妇跟孩子都会有危险的。” “你别动！刚生产完，好好休息吧。”太后和蔼可亲地说。 “民妇没事，这都第三胎了。” “这个宫里十几年没有孩子降生了，想找个稳婆哪那么容易？幸好哀家为两个没出世的皇孙提前备了几个。都是天意，证明哀家跟这个孩子有缘分。”太后看着刚出生的小肉球笑道。 “既然如此，民妇斗胆请太后娘娘给这个孩子赐一个名吧。也可以让他一直感念太后对我们母子的恩情。”梅姐提议道。 太后见这位夫人虽然有些疲惫，但讲起话来不卑不亢，落落大方，心生几分好感。她点点头道，“好呀。那两个儿子叫什么名字？” 梅姐答道，“长子顾荣，字之航。二子顾洋，字之山。” 太后思忖了一会儿，“这个孩子就叫顾宁，字之宏。宁静致远，胸怀宏大志向。” 梅姐拍手道，“太好了！顾宁，顾之宏。谢太后赐名。” 太后环视了一下这个屋子，只有她一个贴身侍女和两个姨娘在，“怎么不见孩子父亲？” “他不是在禁足吗？”梅姐尴尬地说。 太后意味深长地笑笑，“本来也是做做样子给那些大臣看，女人生孩子是大事，不用那么认真。” “谢太后体谅。” 太后听着外面的孩子叫声、笑声心痒难耐，看看梅姐几次欲言又止。 梅姐感觉太后好像有话要说，便对彤儿、苏锦和嫣红一一吩咐道，“你们别都在屋里伺候，我没事了。嫣红，你把之宏抱去给奶妈。彤儿你去看看外头孩子们。苏锦你出去看看有什么要安排的，刚才忙忙叨叨的，别有什么纰漏……” 三个人领命告退了。 梅姐安排好工作，人都退下了。 太后笑道，“一看夫人就是个爽利人，这么一大家子人还真得有像夫人这般魄力的当家人才能镇得住。不过，夫人刚生完孩子，身体虚。刚生的孩子又是最费精力不过的，一定很辛苦。而且这里毕竟不比家里，没那么方便……” “谢谢太后夸奖。民妇还好，不娇气。生之航的时候，民妇赶了千里路都没事。” 太后想了想还是决定开口了，“嗯…你们这么一大家子人，挤在这个小院里，实在有些憋屈，要不…让奶妈带着孩子们去哀家宫里住吧？哀家宫里地方大，平时冷冷清清的。有几个孩子闹着也好。夫人也可以好好养身体。” 梅姐愣了一下，她以为太后要说的事是与顾希有关的，没想到是这个。 她笑笑，婉拒道，“太后思虑周全，民妇感激不尽。只是孩子总闲不住，实在太闹了，怕打扰太后的清净。” “没事，哀家喜欢孩子。‘福寿宫’院子大，让孩子们尽情的跑去吧。” 梅姐看看太后殷切的眼神，略一思忖，便心一横道，“好，就让孩子们过去住些日子！让苏锦跟着吧。奶妈们毕竟是下人，没见过世面，遇事做不得主，苏锦去了她们就有主心骨了。” “行。”太后满口答应着。然后，欢天喜地把孩子们接走了。 见太后带走了孩子，彤儿慌了，跑进屋里问，“大姐，你真让太后把孩子们带走了？听说太后不喜欢顾希，经常为难他。孩子们过去会不会有什么事？” “能有什么事儿？不要吓自己。就是一个老人家稀罕孩子。况且还有苏锦在呢。”梅姐几句话彤儿就踏实了。“你别胡思乱想，快让顾希出来看看之宏！” 第167章 周而复始的，心累了 赤云靖岩退朝后，听说梅姐产子急忙赶来。梅姐在月子里，他不方便进去，便在外面跟嫣红打听。 梅姐听到皇上的声音，忙道，“让皇上进来看看孩子吧，我这儿都收拾利索了，不碍事儿。” 赤云靖岩进了屋，看到顾希正抱着孩子，便凑过去道，“恭喜你！又做父亲了。” 顾希点了一下头，对他还是淡淡的。 赤云靖岩从顾希手里接过孩子，“好小、好软啊！跟之航小时候真像。对了，之航他们呢？他们不在，感觉少了点什么。这个院子突然好清静！” 梅姐笑道，“孩子们被太后带去‘福寿宫’住些日子了。” 赤云靖岩惊讶不已，那可是想将顾希除之后快的太后呀！他们就不怕，太后拿孩子做人质逼他？但见梅姐一脸淡定，顾希和彤儿也没有因此担忧焦虑。他深深感受到了梅姐内心的强大和对这一家人的影响力。不由在心里感叹，这个女人真不简单！ 梅姐语气平和地跟皇上念叨着： “今天多亏了太后，谁知道这个小家伙提前出来了？要不是太后把稳婆借给我们用，还不知道会怎样呢？我第一次见太后，没想到她如此和善。她看我们一家人挤在这个小院子里，担心孩子闹，影响我养身体，才想到把孩子接走的。可我也担心孩子太闹，耽误她休息。如果把太后累着了，那我们罪过可就大了。” 赤云靖岩一脸谦和道：“‘福寿宫’有很多宫女太监，会照顾孩子，太后不会很辛苦。夫人不用多虑。朕也很喜欢那几个孩子，有时间会去那边看看。” …… 赤云靖岩走后，梅姐问顾希，“这么长时间了，你跟他关系就没缓和些？怎么还别别扭扭的呀？有什么事两人说开了就好了，一直怄着气太伤身体了。” 顾希轻叹一声，“这些日子跟你们和孩子在一起，我现在心情好多了。我知道只要我不死，迟早还是得原谅他。可是你不知道他有多过分！天天疑神疑鬼的。他不信任我，还侮辱我……有时我跟别人说句话，笑一下，他都会特别生气，用很难听的话骂我，说我到处招人……” 梅姐偷眼打量着顾希，心想：这般美貌风情，难怪皇上不放心。 顾希突然想到什么，看看梅姐，“你刚生完孩子，我跟你说这些糟心事，会影响你养身体吧？” “不会的。看着你天天那么阴郁，才影响我养身体。你把情绪发出来，人就舒服了。你好了，我身体就会很快恢复了。” “梅姐，有你们真好。”顾希搂着梅姐的腰，在她怀里撒了一会儿娇，又接着说，“最近也不知道为什么，接连发生了好几件事。每次他都要发一次疯。他脾气一上来，谁都控制不住。但他伤害完我，消气了，心里会愧疚，又来哄我。” “哄我的时候好话说尽，什么事都可以答应你。可是没过几天，又原形毕露。就这样周而复始。我真的心累了！也被他伤透了！我想他一定在心里认定我就是那种轻浮淫乱的人，才会处处提防我，不信任我！” “可是他要觉得我是那样的人，为什么还要和我纠缠不清？我跟他在一起本来心里就承受着巨大的压力。我不想承认自己是个男宠，所以我有机会、有差事，就会拼了命地想把它做好。我想证明自己。可是每一次干得稍有起色，他就会跟我闹上一场……” 梅姐轻声地劝道，“我觉得他不是把你看得那么不堪。你是当局者迷，我们局外人看到更透彻些。他就是吃你的醋。还不是因为你长得太好看了，他没有安全感。” “长得好看，让人有了邪念，都是我的错吗？我就应该被人看轻，看贱？骂作祸害、贱人？别人我管不了，可他也这样对我！” “他这样做，是有些伤人。但也证明他在乎你呀！” …… 赤云靖岩溜溜达达去了‘福寿宫’，他没让人通传自己就进去了。 还没进大门，远远就听到了欢快的笑声。赤云靖岩愣了一下，要知道这笑声对于这冰冷的‘福寿宫’有多么难得？ 赤云靖岩稍微走近了，竟然发现太后和几个孩子在玩藏猫猫的游戏。这个场面太难得一见了！ 太后笨拙地躲在一个大柱子后面，因为一直动来动去露出来了马脚，被眼尖的之航发现。他悄悄潜入，一把逮住，“抓住了！抓住了！” 太后一脸慈爱，笑得很开心。她顺势坐到台阶上，“怎么哀家又被抓住了！哈哈……你们几个小毛头真厉害。” 几个孩子围过来，“太后娘娘抓我们！” “太后娘娘跑不动了。你们跟那几个姐姐玩好不好？”太后指了指旁边的宫女。 “好！”几个孩子便去找那几个宫女玩。 刘嬷嬷要去扶太后，“太后娘娘，您是不是累着了？去休息一下吧。让他们陪孩子玩就行。” 太后摆摆手，“没关系，动一动浑身舒畅！难得这么开心。” 她看到之山追在哥哥姐姐们身后爬着，不由笑道，“瞧这小家伙，站都站不稳，还一直追着哥哥姐姐。爬得真挺快！之山，快到哀家这边来。” 太后向之山伸出手，之山真的向她爬来。太后一把把他抱起来。之山就‘咯咯咯咯’地乐…… 刘嬷嬷很惊奇，“这孩子跟您真亲。” 太后很得意，抱着之山亲了又亲，“小家伙，要去追哥哥姐姐呀？不着急，等你长大了，就能追上了。” 之山一逗就笑个不停。 太后把之山搂在怀里爱不释手，“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孩子？真是稀罕人。再过几个月，哀家的皇孙也要出生了！也会是这么可爱又好看的孩子吧？” 赤云靖岩看着竟然有些感动。太后脸上慈爱和温柔的笑容，是赤云靖岩从小到大都不曾见过的。 赤云靖岩一时间有些恍惚，感觉是自己在做一个梦。当他确认这不是梦的时候，心里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他甚至有点想哭。可他马上意识到自己很奇怪，因为这些年，除了住在自己心上的顾希，他不会让任何人影响到自己的情绪，更别说流泪了。今天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因为和那个小人儿在一起久了，自己的心也变得柔软了？ 刘嬷嬷发现赤云靖岩站在旁边，惊道，“皇上什么时候来的？给皇上请安。” 赤云靖岩笑笑走过去，从太后手里接过之山，又将太后扶起，“今天母后好兴致呀！跟孩子们玩起游戏来？” 太后白了他一眼，“你若是早几年想开了，去后宫多给哀家弄出几个皇孙来，你娘也不会拿别人的孩子解馋！” …… 第168章 难得热闹的‘福寿宫\\＼’ 第二日，皇后带嫔妃们给太后请安，一进‘福寿宫’，见满院子跑的孩子，很是惊讶，“这是哪来的孩子？” 太后坐在正堂，一脸慈祥的笑，“你们都坐吧。今天哀家宫里是不是热闹很多？所以说还是得有孩子，有了孩子整个宫里就灵动起来，有了人气了！” 一位嫔妃问，“太后，这些孩子长的真好看！是谁家的孩子？” 太后不紧不慢地说，“这是希公子的孩子。他被皇上禁了足，他的夫人们来宫里陪他。昨天他的大夫人突然临盆，就把孩子生在宫里了。就那么个小院子，要伺候产妇和新生儿，这几个就顾不上了。哀家便把他们接到宫里住些日子。” “这些都是希公子的孩子？”皇后惊得张大嘴巴。 太后瞅了她一眼，“谁叫你们都不争气！哀家也只能弄别人家的孩子来稀罕稀罕！” 嫔妃们低着头无言以对。 太后见大家这般，便换了轻松的语气道，“还好，颖妃跟庆嫔怀上了龙嗣，没多久哀家也能抱上自己的亲皇孙了！你们两人有什么需要，想吃什么，尽管提！一定不能亏待了哀家的皇孙。” 颖妃和庆嫔点头谢恩，“谢太后关心。” 一个妃嫔发现坐在旁边的苏锦，惊道，“这不是苏贵人吗？啊，不，是苏锦……” 大家都朝那边望去，“可不是吗？真是苏锦！” 苏锦微笑地起身给大家行了个日常礼，“给各位姐姐妹妹们请安。好久不见了。” “苏锦妹妹气色真好，越来越好看了。” “谢谢姐姐夸奖。”苏锦不卑不亢地道。 “这里面哪个是你生的孩子？” 苏锦用手指了指，掩口笑道，“瞧，就是那个满地爬的。” 妃嫔们都看过去，那个小的，像个小肉球般，在地上爬来爬去，追着跑来跑去的哥哥姐姐，可爱得不行。嫔妃们眼睛都看直了，一个个艳羡不已。 看着嫔妃们的眼神，苏锦腰板挺得更直了。 “我好想去抱抱这些孩子。”有一个嫔妃按捺不住爆棚的母爱道。 太后笑道，“都去抱抱吧。来年一人生一个！这些孩子可听话了，就喜欢让人抱。” 太后这么一说，嫔妃们像去抢孩子似的，欢天喜地地冲孩子奔去。 颖妃和庆嫔也要去，被太后拦住，“你们俩就不要去了！怀着身子抱孩子，再有个闪失可不得了！你们俩就坐着看，过几个月也给哀家生个可爱的皇孙！” …… 这一日，太后正跟几个孩子玩，苏锦从外面进来，她冲太后行了一个礼道，“太后娘娘，刚才我家夫人把我叫去，跟我说我们打算回家了。她身体不便，让我替她跟您道别，感谢您对她和孩子的照拂。” “啊？这就要走了？才几天？”太后听到这个消息，顿感心情低落，心里很是不舍。 苏锦笑道，“这还在宫里多住了好几天呢。本来顾希禁足解禁之日早就到了，后来，想让大姐多养几天身子再走，就又耽误了几日。” “那就坐完月子再走吗？”太后还想挽留她们。 “我们也有十几天没回家了。家里老没人怎么行？大姐着急回家。” 太后见留不住，只得说，“让你家夫人有时间就带孩子到宫里玩。她是有官职在身的诰命夫人，是可以进宫的。” …… 孩子们走了，‘福寿宫’一下子清净了。太后心里空落落的。 皇后带嫔妃们给她请安，她心里不痛快，一眼都不愿多看这些人。那些嫔妃退下了，她忍不住跟皇后抱怨道： “你看看人家希公子的三位夫人。大的睿智贤惠、识大体，小的明艳可爱。好容易咱们宫里有一个才貌相当，聪明懂事的，还被人挑走了！给人家生了这么可爱的儿子！你再看看后宫里的那些女人，死气沉沉，呆板粗鄙，怪不得皇帝不愿意去后宫！” 皇后尴尬地笑笑，“不是还有颖妃和庆嫔吗？她们俩年轻漂亮，肚子也争气，还怀上了龙种……” “哀家现在就看她俩还顺眼点。”太后叹了口气，突然转脸对刘嬷嬷说，“刘嬷嬷，有什么办法能让梅夫人把孩子再送来住些日子呀？” 皇后感觉太后中了孩子的毒，“母后，那些孩子可是顾希的孩子呀？他自己独占了皇上，家里还有女人给他生儿育女，所有便宜都让他一人占了去了。”皇后说着伤心起来，“臣妾宫里天天冷冷清清，晚上只有孤灯相伴。这个年纪了，连个孩子都没有，后半生可怎么过呀？” “希公子确实是命好，有那样三位夫人。还有那么可爱的五个孩子……”一说起孩子，太后心里又荡漾起柔情来，“你说世上怎么有这么好看的孩子，那小模样一个个长的，真招人稀罕。那两个大一点的，小嘴巴巴的可会说了。叫得你这个心里甜的哟……” 皇后一脸无奈看着她…… 出来‘福寿宫’，皇后的贴身侍女担忧地问，“太后怎么像着了魔似的？这样她还会帮咱们吗？” “可是没有太后的助力，咱们什么都不是。”皇后叹了一口气，“还好太后只是喜欢孩子，对那个顾希没有好感。咱们再等等，太后也许过了这个劲就好了。” 梅姐和孩子们离开‘别苑’了，整个院子一下子安静地让人发慌。 顾希一个人在收拾东西，赤云靖岩突然进来，“我们家的纯情少年要回宫了。我百忙之中特地来接你回去。怎么样？够意思不？” “我…回‘靖希宫’吗？”顾希支吾道。 “当然是回‘靖希宫’了！你跟你的家人都团聚那么长时间了，还想回家？” 顾希还是别别扭扭的。 赤云靖岩上前搂他，“小希，这些日子我想死你了！怎么还对我爱搭不理的，这事过不去了是吗？我都跟你认错了，难道还得我跪下来求你吗？只要你不生我气了，跪下求你也无所谓了。” “那我可承受不起。”顾希低头道。 “反正也没有别人，只要你心里痛快了，你想让我跪你，我就跪你。”说着，赤云靖岩就要给他跪下…… 顾希连忙阻止他，“不要！” 赤云靖岩一脸得逞的坏笑，“那就不要跟我生气使性子了。咱们回宫吧。” …… 晚上，帷帐内，顾希不好意思地小声道，“啊！你别舔了！你不要舔那里，痒……” “你笑一个吗。你今晚一直不笑，我只能更加卖力地舔你。”说完，赤云靖岩便埋下头继续舔他。 “啊…啊……呵呵呵……”顾希忍不住笑了起来。 顾希终于笑了！赤云靖岩松了一口气。他捧着他的脸就要亲他，顾希连忙伸手拦住。 “怎么还不让亲？”赤云靖岩一脸坏笑地望着他。 顾希皱着眉头，“你…刚才刚舔完下面，又要亲我的嘴，这…合适吗？” “你嫌弃我？我都不嫌弃你。” 顾希很无奈，“不是嫌弃，就是……” “不行，我非要亲……”赤云靖岩霸道地按住他，把嘴巴凑上去…… …… 第6章 掌家人梅怡珊 梅怡珊将此人安置在后院的偏房内，请了当地有名的大夫为他诊治。 梅怡珊一直很忙，便把那个人全权交给家里的下人打理。 那人昏迷的时候，梅怡珊只去看了他一次。他皮肤白皙，五官很好看。眼睛紧闭，睫毛长长垂下，让人看了顿生怜爱。唯独脸上那几道刀伤，很是扎眼。梅怡珊不禁摇头为他惋惜。 过了几日，丫鬟来报说那位公子醒了，但精神不太好。梅怡珊正忙，也想等他大好了再去看他。她让丫鬟们细心地照顾好他，有什么情况再来报她。 这一日，梅怡珊突然想起了那个人。他精致的容貌和触目惊心的伤口在她脑海里闪过。她记得前几天丫鬟来报，说那位公子好了很多，能进些水米了。梅怡珊放下手里的账本，打算过去看看他，顺便问问他的身世。 梅怡珊让嫣红在外面等着，自己一人进了屋。 丫鬟小翠见梅怡珊进来了，连忙行礼，“大小姐，您来了！”然后她对床上那人道，“公子，这就是搭救了您的梅家当家人——梅大小姐。” 那人要起来谢恩，被梅怡珊拦着，“不必起来！你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无需多礼。看你的神色今天好多了？” 说话间，梅怡珊迅速扫了一下那人的脸。原来一个人长得好看是可以完全忽略脸上的伤疤的。那刀伤和他略带伤感的眼神，让他俊美的脸庞多了一分破碎感，反而让人看了更加心疼爱怜。 梅怡珊的心不由地颤动一下。她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但她久经商场，很快让自己平静下来。 那人点点头，感激不尽地道，“多亏了小姐为我请医问药，并让人悉心照料，我才恢复这么快。我父母常说，救命之恩如同再造，在下就是当牛做马，也难偿小姐救命之恩。” 梅怡珊心想还是个知礼数的，她颔首笑笑道，“公子言重了，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她示意丫鬟把椅子搬到床前，并让丫鬟退下。 屋里只有他们两人，梅怡珊和蔼可亲地望着他，“你来我们府上也有些时日了，我还不知道公子贵姓？” “小姐，我姓顾，单字希。希望的希。小字承恩。今年十六岁。”那人如实的答道。 啊？原来这个人就是我们那个失踪多日的美少年顾希！他怎么会出现在云州河里？脸上还有伤？ “刚十六岁？”梅怡珊想了一下，继续追问，“你是哪里人？听口音不是本地人？” “我是长宁丰县人。”顾希恭恭敬敬地答道。 “果然是北方人，难怪这么高。”梅怡珊终于禁不住好奇问道，“但怎么会掉进我们云州河里？还有你脸上的伤…挺好看的一个孩子，谁这么狠心？” 顾希不禁摸了一下脸上的刀疤，垂下眼眸，黯然伤神。 梅怡珊感觉到他有些难言之隐，但有些事情她还是必须弄清楚，便直言不讳地说道，“我这样问确实有些唐突。那应该是公子的伤心事吧？但我也有自己的苦衷。那日我们的船正好就碰上你飘在河里，便想都没想把救你回来……” 顾希颔首道，“小姐的救命之恩，在下日后定衔草结环……” 梅怡珊摆手打断他。她不敢多触碰他的眼睛，怕自己不能保持理智。 梅怡珊接着道，“我们是本本分分的生意之家，最怕沾染事非。而且，你也听到了，我是这个家的当家人。我有两个弟弟在外面做了官儿，也成家立业了。还有一个妹妹远嫁他乡，嫁得也很好。如今只剩下我一人守着这份家业。女人当家不容易，还是要处处小心谨慎点好。不知根知底的，也实在不敢留……” 顾希连忙解释道，“小姐误会了。在下并非有意隐瞒。请小姐放心，我不是作奸犯科之人。小姐既然救了在下的命，就如同我的再生父母般，我决意不会牵连小姐的。只是……”顾希低头沉声道，“在下年少糊涂，做了一些荒唐事，怕污了小姐的耳朵。” 梅怡珊心下想：看来嫣红还真猜对了。她没有表露出一点情绪，很大方地说，“你也说年少糊涂了。你年纪还小，做出什么事也都是可以理解的。好在你年轻，还有改过的机会。” 顾希点点头，“这些日子我也想过了，既然我没有死成，一定是老天爷要给我机会让我重新做人。我以后一定洗心革面，忘记那些不堪的过去，好好生活。” “嗯，这样才对。”梅怡珊赞许地点点头，“你身体还没完全恢复，不宜太劳累。我们不急于一时，你先好好休息，尽快把身体养好了。哪一天想说了，就跟我说。对了，以后也不用喊我小姐。我比你大，你就叫我一声梅姐吧。” “谢谢梅姐。” …… 接下来几天，梅怡珊每日都来看他，其他的不多说，只是很温柔地问候身体恢复情况和他的饮食。 梅怡珊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她必须要知道在这个美少年身上发生了什么？才能判断下一步该怎么做？她相信很快他会对自己敞开心扉的。 果然，顾希对她渐渐产生了信赖感。他决定把自己痛苦的经历都说给她听。 这日，梅怡珊起身要走时，顾希不好意思地叫住她，“梅姐……” “怎么？有话要跟我说？”梅怡珊微笑着问。 顾希轻轻地点点头，“梅姐，我想把我这几个月的经历，慢慢说给您听……” 是呀，好好的一个美少年，怎么就无缘无故地离家出走了？几个月后竟然险些溺死在河上，而且脸上还有可怕的刀伤。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事？ 梅姐重新坐下来，表情平静的做一个倾听者。 “我是家里的独子，父母从小就对我疼爱有加。他们小心翼翼地呵护我长大，不让我受到一点伤害。我却……”顾希情绪有些激动，“我不该鬼迷心窍，一声不吭地就离开家。他们一定很担心我。我对不起他们……” “离家出走？发生了什么事吗？你为什么要突然离开家？”梅怡珊好奇地问。 顾希稳了稳情绪，继续说，“爹娘为我选定了一门亲事，是镇上柳家的姑娘叫柳彤儿。我们打小就在一块玩儿，彼此喜欢。可是……” 果然是感情纠葛，梅怡珊的八卦之心被勾起来。表面上却丝毫没有显露，她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听他往下讲…… “就在我父母准备上门提亲的前两天，顾永文把约了我出来。他是我发小，比我大两岁。从小就特别护着我。”说到顾永文时，顾希眼神有些躲闪。 “顾永文？听名字好像是男的呀？”梅怡珊敏感的捕捉到了重要信息。 顾希把头埋得很低，支支吾吾地道，“是。他之前一直像大哥一样照顾我，我很依赖他……” 第7章 骇人听闻 顾希开始将这九个月发生的事，向梅怡珊缓缓道来…… “那日，顾永文把我约到我们经常玩的那个破旧谷仓里，不知为什么他那天特别激动……” 顾永文抓着顾希的肩膀道，“你还这么小，就要订婚？结婚？你不觉得亏吗？外面的世界你还一无所知呀！你不是想做将军吗？不如咱们一块出去看一看，闯一闯，说不定就能成功的。就算不成功再回来结婚生子也不迟啊！” 顾希从小就有个不切实际的梦想，就是做一位驰骋沙场的将军。但父母根本不允许他动兵器，去当兵更是连想都不能想的。他的骑射都是他背着他们偷偷学的。 顾希很是犹豫，“出去？上哪儿？我什么都不会，出去能干什么？况且，我爹娘是绝对不会让我出去的。” “我们不让你爹娘知道，偷偷地走。有我在你身边，你怕什么？你不是从小就想当将军吗？咱们出去找一个离你梦想近的差事干。即使做不了，我们出去看看也好呀！过一段时间再回来。小希！”顾永文最了解他了，可以完全对症下药打消他的顾虑。 顾希真的有些心动了。 “有我在，你放心！”顾永文突然有些激动，眼里含着泪，红着脸说，“我从小就喜欢你！我会豁出自己命，一辈子守护你的！” “说完他竟然很冲动地把我搂过来…亲了我……”顾希低着头含含糊糊地说。 “啊？”梅怡珊失声喊出来，事情的发展超出了她的想象，但她觉得自己的举动会让顾希难堪，便稳了稳情绪道，“怎么会这样？” 顾希红着脸道，“我当时也吓傻了，又觉得很委屈……” 顾希使劲推开他，不可思议地望着他，“你干吗？我把你当成最好的兄弟，你竟然这样对我？我们都是男人呀！” “我喜欢你，跟你是男人还是女人没有关系！”顾永文眼神满是真诚和坚定。 顾希愣在那里…… 顾永文又将他拉过来，捧着他的脸亲了起来…… “后来，我像是鬼迷心窍了，稀里糊涂地就跟他走了。这是我迄今为止做的最后悔的一个选择。”顾希轻叹一声，接着道，“我们去了京城，应征成功做了……找到了一个差事。还在外面租了房子……”顾希说话的声音很小，像是一个人在呢喃。 “你们…你还真的跟他走了？”梅怡珊忍不住问道。她真的有些震惊，对眼前这个人很有些看法。她心里腹诽道：你明明知道他对你图谋不轨还跟他走？你是真傻呢？还是自己也对他有想法？ 顾希似乎看出了她的困惑，有些羞愧地解释道，“我当时真的只是想着能出去看看。我长这么大都没出过远门……而且之前是做了约定的。他跟我保证，我们只是暂时的在一起，不会让任何人知道。以后回家，结婚生子，不会耽误彼此的生活。” 梅怡珊嘴角弯动，“哼”了一声，没有表态。其实她还是挺在意这个的。但想听他继续讲下去。所以做了表情管理，语气也尽量平和。 顾希接着说，“外面的日子很辛苦，我吃不惯住不惯，很不适应。我也看清了事实，想要实现我的梦想是根本不可能的。而且……他的占有欲越来越强……” “你为什么随便跟女孩说说笑笑的？”顾永文怒道。 “我现在连跟人说话的自由都没有了吗？”顾希很是委屈。 “不是，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别总对人笑。”顾永文语气软下来。 “顾永文！你是不是有毛病？我说话、笑，你都要管着？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见顾希生气，他又开始讨好他，“别生气，我刚才不该那么说。只是因为你笑得太好看了，我怕会有人对你有非分之想。” “你就是小人之心！只有你才对我有非分之想，你看谁都跟你一样！” “是，我是小人！你别生气了。让我亲一下。” …… “坚持了一段时间，我实在受不了了，我跟他提出来要回家……”顾希沉声诉说着。 “永文，我想我爹娘了。我要回家！他们一定也想我了。” 顾永文心里‘咯噔’一下，他表情有些不自然，故作镇定地说，“你不是写信回家跟他报平安了吗？” “可是我收不到他们的回信，不知道家里什么情况。”因为怕家人过来寻他们，所以他写的信没留地址。顾希想到可能发生的情况，心里很难受，“我娘肯定很想我，一想我就天天哭，会哭坏身体的。我们在外面呆了一段时间了，我觉得这里不太适合我。我要回家！” “那……你不想做将军了？”顾永文想尽力留住他。 顾希苦笑道，“这个以后不要再提了！让人笑话。” “顾希，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就是想跟我分开？”顾永文绷不住了。 “不是。是你自己说咱们只是暂时在一起互相有个依靠，不影响以后的生活的。反正分开是早晚的事。” “可是我们在一起才几个月呀？” “永文，我觉得咱们这样…不好。” “所以，你说想家只是想离开我的借口！对吗？”顾永文吼道。 顾希也喊道，“没有！我是真的想家了。我从小就没离开过我爹娘。永文，你什么意思？我不能回家吗？你凭什么对我吼？” 顾永文也觉得自己理亏，他让自己慢慢平静下来说道，“行，等过了这个月，把差事办完。咱们就一起回家。” 顾希看着他晦暗的脸色，知道他很不情愿。但他终于同意了，顾希还是很开心，甚至心里有一丝歉意，“你如果不愿意走你就留下，我一个人回家也行。” “你自己走我不放心。还是我送你回去吧。站了一天岗，你一定累了。你先上床睡会儿，一会儿饭好了，我叫你。”顾永文摸摸顾希的脸，关切地说。 顾希微笑着点点头，“别说还真是累坏了，我先睡会儿了。” “那日，我就真没心没肺地躺在床上睡着了。结果，我醒来发现他把我绑在床上……”顾希嘴角带着几分苦涩的嘲弄说道。 梅怡珊惊道，“啊？他要干吗？” “他一边打我一边逼着我说，永远不离开他。这是我长那么大第一次挨打，我吓坏了，一直哭，一直哭……” 梅怡珊听了生气道，“这是什么男人呀！真是恶心！你答应他了吗？” 顾希低着头像犯了错的孩子一样，“我……他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过，那天像发疯了似的。我当时又怕又疼，就……答应他了。” 梅怡珊努力控制着愤怒的情绪，“好汉不吃眼前亏，当时那个情形是可以先稳住他。以后你可以再做打算。你后来离开他了吗？” “我……以后没再提回家的事。”顾希很羞愧。 第8章 可惜是个傻子 梅怡珊气了半天终于忍不住爆发了。“你！瞧你那点出息！”那语气就像一个姐姐对自己不争气的弟弟恨铁不成钢。也因此一下子就拉近了两个人的距离。“怎么他打了人就白打了？你还连回家都不敢提了！这不证明你就是欠打吗？” 顾希嗫嚅道，“不是不敢提。后来又发生了很多事，没机会提。而且第二日他把我解开后，就跪在地下跟我认错，求我原谅他。他哭得比我还惨。我一时心软……” 梅怡珊还想骂他，骂他是不是个傻子？怎么这么蠢？但觉得两人还没亲近到这个程度，便她叹了口气问道“那后来呢？你就一直跟着他了？那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顾希痛苦地摇摇头，然后咬着牙道，“我和他从小认识，本来我想他最坏也就这样了。没想到……他竟然把我卖了！为了他自己的前途，他亲手把我……送到了他上司的床上……” 梅怡珊惊讶地半张着嘴，“岂有此理！这个顾永文简直就是人渣！太坏了！” 顾希脑海里浮现出那些令他痛苦的画面。他使劲摇头想将那些画面从脑海里甩去。他大口喘着气说，“后面的事……我不想说！也不愿意去想。” 梅怡珊向他投来同情的目光，“别想了！都过去了，不好的事就忘了吧。” 顾希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事后，我万念俱灰，就花钱让人把自己脸毁了。” “啊？是你自己找人把脸毁了？你傻不傻呀？”梅怡珊很惊讶，也觉得惋惜不已。 “我当时恨死他们了！我觉得他们这样对我，就是因为我的这张脸。我就要毁了它……但心里的屈辱和怨恨每日煎熬着我，让我一刻都不想活下去！我就偷偷跑出来，骑着马一路向南，不知跑了几天，后来马死了，我也精疲力尽，然后……就投河自尽了。” “怎么就这么想不开？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呀！”梅怡珊劝道。 “小姐放心。我死过一次了，现在也幡然醒悟，不会再去寻死了。犯错的是他们，凭什么我要去死？” “这就对了。”梅怡珊看了看他，还是憋不住，“那个上司是什么来头？把人逼到寻死，就不负一点责任吗？” “他……”顾希咬了咬嘴唇艰难地说，“是至尊至贵之人，不是我这样普通的百姓可以抗衡的。” 梅怡珊心里不屑，想他还是见识少了，她混迹商场这十几年什么权贵没见过？管他做多大的官，有钱能使鬼推磨。如果钱使到位，还是可以得到所谓的公正判决。但看他消沉的样子，便柔声问道，“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顾希抬起眼眸，好像已经早就想好了，“我暂时回不了家，虽然他们会以为我死了，但也有可能去我家找我。这里离我家千里之遥，我想先在这里避一避。等过几年事情都过去了，我就回家找我的父母。” 梅怡珊点点头。 顾希偷眼看她，“如若梅姐愿意收留我，给我个工作当然最好。要是…没有合适我的差事，我也可以出去找一份工，能养好自己就行。” 梅怡珊没有接他的话，低头想了一下说，“今天你说了这么多，应该乏了。其他以后再说。” “我身体养得差不多了。我不能在这里白吃白喝……” 梅姐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顾希只得点头道，“梅姐，您慢走。” 梅怡珊看看他，心想着多么动人的一张脸呀！刚才跟他聊天时，梅怡珊好几次被他扰乱了心神，看得一时入了迷。只是……唉！梅怡珊轻叹一声，冲他一笑，便推门出去了。 见梅怡珊出来，等在外面的嫣红忍不住好奇地问道，“小姐，怎么样？你们聊什么了？那位公子是干什么的？怎么弄成这般模样？” 梅怡珊摇摇头边走边道，“人倒是挺好的，可惜是个傻子。” “傻子？怎么可能？小翠伺候了他好些日子，没听她跟我说人傻呀？”嫣红紧跟在梅怡珊身后，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你骗我！你跟个傻子聊了这半天呀？” 梅怡珊有空就去找顾希说话。顾希对梅怡珊知无不言，梅怡珊断断续续知道了顾希从小到大几乎所有的事。两个人的感情也亲近了不少。 随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顾希气色和心情都好了很多，脸上的刀疤越来越淡了。整个人看起来更加得俊朗秀美。 梅怡珊见他坦诚率真，心思纯良，又生得如此好看，便动起了自己的小心思…… 梅怡珊最近一直魂不守舍的，经常一个人坐在那里愣神…… 嫣红观察了她好几天，终于忍不住问，“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最近跟丢了魂似的。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你跟我说说，就算帮不上忙，也可以帮你开解一下。” 梅怡珊望着嫣红，眼里闪着异样的光，“嫣红，我想生个漂亮的孩子！” 嫣红惊吓得不轻，“小姐！您是不是生病了？”她去摸她额头，被梅怡珊推开。“您连个男人都没有呢？就想着生孩子了？要我说，您就放低点要求，别那么挑了。咱们镇上想娶小姐的人，一抓一大把。” 梅怡珊没理会嫣红的话，自顾自地说，“嫣红，我想赌一把！” 嫣红以为自己听错了，“你想干什么？是去赌坊里找男人吗？还是靠赌赢回一个男人？小姐，你做事一向循规蹈矩的，怎么会有这么危险的想法？赌坊里哪里会有什么好男人？再把您辛辛苦苦攒下的家业败光了！小姐，你要三思呀！” 梅怡珊瞥了她一眼，有些无奈，“嫣红，你说你可怎么好？又蠢笨又絮叨！将来谁愿意娶你呀？” 嫣红表情有些黯淡地说，“小姐，我快二十了，也已经过了婚配的最佳年龄。就这样过一辈子也挺好的，我不打算找了。” “啊？你都这么大了？实在抱歉！我这两年只顾忙生意，把你的终身大事都耽误了。”梅怡珊掰着手指算了算，“你今年十九岁，也还不晚。我会托王婶，为你寻一门妥帖的亲事。咱们家的长工、短工、账房、厨子，掌柜……你看上了哪个，尽管说话！” “小姐，我没有埋怨您的意思。我看不上那些人。我有自己的打算。” 梅姐笑道，“什么打算？说来听听！” 嫣红难得露出娇羞的表情道，“我从小跟着您，以后也不想跟您分开。人家不都是陪嫁丫鬟跟着小姐嫁过去，最后给姑爷做小的吗？等小姐有了姑爷，我也可以那样。那样我就不用离开小姐了。我要伺候你们一辈子。” 梅怡珊有些吃惊，“你个小丫头一天到晚脑子里想些什么呀？这种事儿哪有自己提的？” 嫣红嘟嘴道，“我不提，你怎么知道呀？” “倘若我一辈子不嫁呢？” 梅怡珊问。 “那我就一辈子跟着小姐，不嫁人！”嫣红一脸坚定地说。 梅怡珊尴尬地笑笑，然后虚看着一处，陷入了沉思…… 第9章 借种计划 这日，梅怡珊去顾希屋里之前，特意打扮了一番。她略施粉黛，头上簪了几支珠钗，穿了一身粉色百褶裙，上面罩了件浅粉色薄纱。这么鲜嫩的颜色她平时很少穿的。 一进门，顾希正在屋里无聊地溜达。见了梅怡珊，他连忙说道，“梅姐，您来了！你看我现在身体已经大好了。你给我找点活干吧。我干什么都行，不会干的我可以学。天天在这儿吃白饭，我……” 梅怡珊不慌不忙地打断他，柔声道，“先不忙说这个。你坐下我有事跟你商量。” 顾希便与梅怡珊面对面坐下，“梅姐，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顾希！”梅怡珊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眼神闪烁。她也是见过了大世面的人，很少像今天这样难堪。她抿了抿嘴唇说道，“我…先给你说一下我的情况……” 顾希心里很是诧异，不知道为什么一向和蔼大方的梅姐今日如此反常。他点点头，恭敬又认真地盯着她。 梅怡珊娓娓说道，“我们家几代都是经商的，我是家里的老大，下面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本来我可以在家里无忧无虑做闺房小姐的。但是天有不测风云，我父母在一次外出采办中不幸翻船，双双亡故了。” “弟妹都还小，我身为大姐，必须逼着自己担起整个家。我就开始接管家里的生意，从战战兢兢一直到轻车熟路。弟弟妹妹我一点没让他们操心家事，好好的读书就行。终于弟弟们都考取了功名，做了官。后来也都成家立室了。妹妹嫁给了一个读书人，也随他去了任上。” “而我不知不觉就耽误到了二十六七岁。也不是没有媒人上门说亲，但我这个岁数能遇到个对心思的越来越难了。我虽然是这个情况，但也不想凑合。现在我已经不奢望有什么圆满的婚姻生活，只想能有个自己的孩子，将来有个寄托。”梅怡珊说完这些，殷切地望着他。 顾希有些不明就里，“梅姐，这些年您辛苦了！你的弟弟、妹妹有你这样的姐姐，真是太幸福了！” 梅怡珊知道他没听懂，只得很艰难地继续说道，“顾希，你今年实岁还不满十六岁，我二十六岁已经过了，我们俩差了将近十一岁。我想说的这个的确有些难以启齿。如果你不嫌弃我年纪比你大，我们……” “我答应！”顾希终于领会到她的意图，他不想让她难堪，便直截了当地说。 “啊？”梅怡珊有些不敢相信，“你听明白我说什么了吗？” “当然。梅姐你人那么好，我怎么可能嫌弃你？你不嫌弃我，还愿意跟我在一起，我感激还来不及。”顾希目光灼灼地望着她。 梅姐欣慰地点点头，突然又想到什么，“顾希，我是个爽快人，不愿意拐弯抹角。我还是要先小人后君子，把丑话说在前头。你不要怪我无情。我本来就是商人，要权衡利弊。而且我还是一个女人，你毕竟年纪小不定性，我得为我自己留后路……” “梅姐，没关系。有什么条件您说。”顾希很爽快地说。 梅姐低着头声音很小，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我想让你签一份协议，就说你是我们家买来的下人。放心，没事时这就是一张废纸。但是如果日后有什么纠纷，打起官司来，我也可以凭它保住我的孩子。” 顾希没有觉得梅姐无情，甚至觉得她谨慎得有些可爱，“我答应！虽然那样的事不可能发生，但是为了让你安心，我签！其实你救了我，我就是真的为你当牛做马，做你一辈子奴隶也愿意。” 梅怡珊释然地笑了。 …… 两个人的婚礼很简陋，只是在院子里贴了喜字，挂了些红绸，然后请了庄上的丫鬟、婆子、账房、工人、厨师等一起吃了一顿饭。没有请亲朋好友，甚至都没有写信告诉梅怡珊的弟弟妹妹。 晚上入洞房，梅怡珊有些愧疚，“顾希，委屈你了。” “不委屈。”顾希把她揽在怀里，在她耳边轻轻吐着气，开始帮她脱衣服…… …… 第二日一大早，嫣红见了梅怡珊便迫不及待地问，“小姐！昨晚怎么样？” 梅怡珊面如桃花，娇羞地点点头。 昨晚洞房，梅怡珊在心里就暗暗惊呼，真是歪打误撞捡到宝了。顾希不光修长挺拔，五官清秀，脱了衣服更是宽肩细腰，肤如凝脂。重要的是他在床上也很温柔体贴。梅怡珊所担心的事全都没有发生，她赌赢了！ 梅怡珊对顾希非常满意。想到他那么年轻又俊美，梅怡珊甚至心里升腾几许罪恶感，觉得自己趁人之危，占了他的便宜。 “很好？”嫣红眨巴着大眼睛继续问道。 梅怡珊抿嘴点点头。 “怎么个好法？”嫣红穷追不舍道。 梅怡珊脸都被她问红了，“就是很好，哪哪儿都好！你个姑娘家的瞎打听什么？” 嫣红嘟嘴道，“姑爷那么好，你还这样对他？不但婚礼办得潦草，你们结婚的事都没跟两位少爷和二小姐说。” 梅怡珊轻叹一声，“的确对他有些不公平。” “那你快去给两位少爷和二小姐写信吧！把你成婚的这件大喜事告诉他们，也让他们替你开心一下。”嫣红欢喜雀跃地道。 梅怡珊没动，有些为难地说，“不急在这一时。等怀上孩子再跟他们说也不迟。” 嫣红急得捶胸顿足，“小姐，你真是过分谨慎了！都不知道你再担心什么？姑爷是我这辈子见到最温柔好看的男子了，您还这样？哼，我还不知道小姐的心思。你就是看着姑爷长得好，想借他的种，跟他生几个孩子罢了。根本对姑爷就不上心。” “你这丫头胡说什么？什么借种？这是个姑娘家该说的话吗？我就是平时太纵着你了，都把你惯坏了！”梅怡珊嘴上虽这么说，心里却庆幸，连嫣红都没看出她是喜欢顾希的。看来这些年的在商场上没白混。她是懂得‘闷声发大财’的。 见嫣红嘟着嘴不说话，梅怡珊笑着哄她，“好了，我的事你别管了！” “我就是个丫鬟，哪里管得了您的事呀？”嫣红还在赌气。 梅怡珊见她如此，故意逗她道，“对了，嫣红！就是你说要给姑爷做小的事，咱们先不急哈。别看他那么大的个子，但年纪还太小。那种事做多了伤身体。等他大一些，我再慢慢跟他讲……” 嫣红愣了一下，随即羞得双手捂脸道，“小姐！您说什么呢？羞死人了！我都没敢动这个心思。我也没想到，您能找这样的男人呀！姑爷那么好看，比我还小好几岁。怎么能看上我？” 梅怡珊‘噗嗤’笑出声来，“还有你害臊的时候？真难得！” 第10章 为夫为父 梅怡珊和顾希婚后的生活异常温馨甜蜜。 顾希性子温润，单纯善良，又顶着那么一张脸。每天眼神温柔又多情的冲着你笑，搁谁谁受得了呀？身为大龄剩女的梅怡珊何尝享受过这样的幸福？就是感觉有点不真实。常年‘居安思危’的习惯，提醒自己一定要低调行事。 婚后第二月，梅怡珊就有了身孕。 所有人都紧张得不行。顾希更是时时护在身旁，生怕磕了碰了。 家里的事顾希什么都插不上手，他很是愧疚，“你现在大着肚子，我好想为你分担一下，可是我什么都做不好。每天看着你忙来忙去，感觉自己真没用！” 梅怡珊宠溺地笑笑，“你不要这样说。你每天要照顾我，还要陪着我视察桑园、茶园、店铺……也很辛苦。家里的生意虽多，但现在都已经有条不紊地上了正轨，不需要太多精力去打理。我没事，放心吧。” “姑爷，您就照顾好小姐就行，其他事不用您管。”一旁的嫣红也帮腔道。 怀胎十月一朝分娩。梅怡珊和顾希的第一个孩子出生了，是个女孩。取名顾莹，字小黎。 梅怡珊得知是个女孩，心里多少是有点失望的。 顾希却欢喜得不行，第一眼看到那小小的婴儿时，激动得哭了。“我做父亲了！我有自己的女儿了！” 他每日里抱着这个小小的人儿一刻也不愿放下。 梅怡珊忍不住笑话他，“你别老是抱着，把她惯坏了，乳娘不好带。” “女孩子就是要宠一点。你说我闺女怎么这么可爱？她长得真好看！”顾希眼睛笑眯眯地盯着小黎，稀罕得不行…… 小黎刚八个多月时，梅怡珊又怀上了第二胎。 顾希端了一碗汤进来，见梅怡珊还在看账本，便皱眉心疼道，“怎么还看着呢？你现在怀着孩子，得多休息！” 梅怡珊把账本放下，冲顾希笑笑，“我这都第二胎了，哪有那么娇弱？小黎睡了？” “嗯嗯。现在小黎奶呼呼的，好可爱啊！她‘咿咿呀呀’地不停说话，今天发出一个声音，好像在叫爹爹呢。”顾希一提到小黎就笑得合不拢嘴。 梅怡珊有些嫌弃地撇嘴道，“她刚十个多月怎么就会说话了？你太宠她了！她一天天就像长在你身上似的。” “女儿要疼，女儿的娘亲更要疼。来，快趁热把汤喝了。”顾希笑眼弯弯地把汤捧到她跟前。 梅怡珊接过碗，喝了一口汤，感受着满满的幸福，“我二弟和三弟写信说，他们过年要带一家人回来探亲，到时候要见见你这个姐夫。他们可都比你年龄大，叫你姐夫你尴尬不？” 顾希笑道，“他们不尴尬我就不尴尬！”他看着梅怡珊的肚子发了一会儿呆，突然感伤道，“过年一家团圆肯定很热闹。如果我爹娘知道他们都做祖父祖母了，得多高兴呀！我很小的时候，我娘就天天跟我说，我们家人丁不旺，让我以后多给他们生几个孙子孙女。” 梅怡珊歪头看他，“又想家了？都过去一年多了，应该没事了吧？要不你写封信回去。别让他们为你着急。” “我也想写呀！这两年我一直没敢往回写信，他们一定急坏了。可我也没有办法。等我回去一定给他们磕头谢罪。我就是想让那些人以为我真的死了，以后就可以彻底重新开始了。可是……”顾希深吸一口气，压下要涌上来的泪水，“我真的好想他们！” 梅怡珊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以示安慰。突然，她想到一个办法，“我有个主意！我们派一个可靠又聪明伶俐的人去你家，和你父母私下接头，让他悄悄把你的消息告诉他们。” 顾希惊喜道，“对呀！可以让他装成客商上门订货，这样就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我还活着的消息传递给他们了！我怎么早没想到？”顾希深情地瞅着梅怡珊，“我真幸运，娶了这么聪明又能干的夫人，不但给了我一个家，还给我生了一个这么可爱的女儿。” 梅怡珊被夸得心花怒放，突然她收敛了笑容，一脸担忧的望向顾希，“你快别夸我了！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你说你父母会不会嫌我年纪大？嫌我丑？” 顾希连忙握住她的手安慰道，“怎么会？你不知道他们人多好？要是知道是你救了我，还为我生儿育女，感激你还来不及呢！” 梅怡珊之前最看不上那些矫揉造作的小女人，如今自己竟也情不自禁撒起娇来，真是被幸福冲昏了头。她心里暗自取笑自己，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地笑笑，“但愿如此吧。我希望这一胎是个男孩，也让公公婆婆开心一下。” …… 这日，梅怡珊正坐在屋里发呆。嫣红风风火火地闯进来，“小姐！你快管管姑爷吧！他今天没事又到店里柜上了。结果惹来一堆大姑娘、小媳妇儿围着他。他还跟人家有说有笑的。” “咱们是做生意的，上门就是客。总不能将人拒之门外吧？你现在怎么看他比我看的还紧？”梅怡珊心不在焉地道。 “小姐，你是不知道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儿，一个个那眼神儿贼溜溜地瞅着姑爷，像要把他吃了似的。哎呀，真是让人受不了！”嫣红一边说，一边学着那些人花痴的眼神。 “好了，以后不让他去店里了。”梅怡珊敷衍道。 嫣红奇怪，梅怡珊竟然没笑。这才发现她脸色晦暗，神情有异，便着急地问，“小姐，你今天怎么了？是不舒服吗？是不是肚里的孩子太闹腾了？用不用去找大夫？” “不用。你能不能别一惊一乍的。你可得好好改改你这急躁脾气。” 嫣红笑笑，“人家担心你吗！” 梅怡珊嗓音低沉地说，“我派去长宁丰县打探的人回来了。原来，顾希家里有田有地，也有生意，家境不比咱们差。他还是家里的独子，而且他父母在附近的口碑特别好，为人和善，还总接济四里八乡的穷人……” “啊？怪不得小姐要发愁。姑爷家境这么好，人又年轻好看，什么样的夫人找不到？你是不是担心公婆会对您不满意呀？”嫣红因为觉得自己小姐对姑爷不够上心，故意说道。 梅怡珊蹙眉道，“嫣红！你能不能不打断我说话？我现在宁愿被他们嫌弃！你知道吗？他父母因为一直没有顾希的消息，忧思成疾，前两个月双双离世了！” 嫣红吓得张大嘴巴，“啊？天呀！姑爷心心念念，天天挂在嘴边儿的爹娘都不在了？！这姑爷怎么能受得了？” “唉，我正为这事儿忧心呢！怕顾希知道这个消息，会受不了。我还想…”梅怡珊沉吟一下道，“让顾希在公婆去世一百天赶回家吊唁。” “回姑爷老家？您也跟着一起去吗？ “当然。我们一家人都得回去。”梅怡珊摸摸肚皮道，“看来这个孩子得生在顾希老家了，正好让孩子认祖归宗。公婆去世的消息先不跟顾希说，能瞒一天是一天吧。不行我在路上慢慢告诉他。” “这个姑爷早晚都得知道。可是你现在大着肚子，这上千里的颠簸，能受得了吗？”嫣红开始心疼自己小姐。 “管不了那么多了。顾希没能为他父母送终，肯定悔恨得不行。我们必须赶在去世一百天前回去，给公婆办一个仪式，弥补这个遗憾。”梅怡珊坚定地说。 第11章 千里吊唁 顾希一行人一共两辆马车，一车是顾希夫妻和小黎、嫣红。另一辆马车坐着小黎的奶妈和一些随身物品。有时累了，梅怡珊会让嫣红抱着小黎去另一辆马车。 顾希一路上归心似箭，大概是近乡情怯吧，他又紧张又兴奋。“梅姐，你这还有两个月就要生产了，怎么这么突然要回我老家？我都没做好心理准备。” “有什么好准备的？”梅姐佯装自然地冲顾希笑笑，“主要是去你家乡打探的人回来说，公婆想你都想病了。我想都两年多了，应该没什么事了，就不让二老着急了。孩子咱们就回你家生。你不是一直盼着能回家吗？” 顾希点点头，目光落在她高耸的肚子上，满眼的心疼，“只是这千里迢迢的，辛苦你了。” 一行人在路上歇歇走走，大半个月过去了…… 梅怡珊一路上忧心忡忡。顾希以为她是害怕见公婆，拉着她的手安慰道，“你不用担忧，我爹娘人可好了，你现在还有身孕，他们得把你当宝贝一样。” 梅怡珊几次欲言又止。 眼看到了家门口。梅怡珊拉着顾希衣袖，“小希，我……有事跟你说，你……要挺住。” 顾希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他看了看家门说，“你别紧张。已经到家了！有什么事儿回家再说。”说着一手拉着梅怡珊，一手抱着小黎，兴冲冲地闯进院子。 顾希一进院子就兴奋地大声喊，“爹！娘！我回来了！” 管家和几个下人闻声迎出来，见到顾希又惊又喜。“啊！是少爷回来了！太好了！” 李管家看到顾希身边站了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问道，“这位是？” “李叔，她是我夫人，这是我女儿。”顾希得意地看了看怀里抱的小黎笑道。 “啊！少爷都娶妻生子了！少奶奶好！小小姐好！”李管家高兴地抹着眼泪道。 梅怡珊冲他点头微笑。 以李管家多年阅人的经验，就知道这个女人不简单。 “我爹娘呢？”顾希探头往院里望道。 李管家面露悲色，低下头，没说话。 “李叔，我问你话呢？我爹娘呢？他们没在家？去哪儿了？”说着，顾希要往里闯。 梅怡珊拉着他，“小希，你要冷静！刚才我就想告诉你的……公公婆婆…因病在几个月前就…去世了！” 此话一出，犹如晴天霹雳，顾希有些站立不稳。他使劲摇头，“不可能！你刚来你怎么知道？李叔！”顾希像一个无助的孩子望向李管家。 李管家悲痛地点点头。 顾希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怀里的小黎“哇”地哭起来。 嫣红赶紧把孩子接过来。 “顾希，人死不能复生，你要想开点！”梅怡珊宽慰他道。 “不可能！你们都在骗我！我爹娘一向身体很好！怎么会突然就没了？”顾希依然不敢相信。 “老爷夫人一直没有少爷的消息，派了很多人出去找都没有音信。夫人茶饭不思，天天哭，慢慢地身体越来越差，后来就……老爷跟夫人感情那么好，夫人刚走几天他也去了……”李管家低头道。 “啊！都是我的错！我对不起他们！我该死！”顾希突然捶胸顿足地痛哭起来。他恨死自己了，“我爹娘怎么养了我这么个逆子！我真该死！我对不起他们！”说着，他开始左右开弓狠狠地抽自己。 “你干吗呀？”梅怡珊上前拦他，被他甩开，险些摔倒。她踉跄了一下，庆幸被人扶住。 “少爷！你别这样！少奶奶还怀着身孕呢！”李管家和下人们也都上前帮忙拦着他…… 顾希的乳娘秦氏闻讯赶来，见他如此，上前一把搂住他，“少爷！使不得呀！人死不能复生，少爷节哀呀！” 顾希看到她，清醒了一点，“乳娘！” 两个人抱头痛哭起来。 乳娘上下打量着顾希，爱怜地给他擦眼泪，“少爷！你可算回来了！” 顾希拱到乳娘怀里，伤心欲绝：“乳娘，我没有爹娘了！我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乳娘劝道，“少爷，你不要这么自责。老爷夫人生前从来没有怨过你。他们就是担心你，怕你在外面吃不饱，穿不暖。老爷和夫人还经常互相宽慰说，你应该是被观音菩萨收回去了，你这么好的孩子，他们养了你十几年，就很知足了。” 顾希使劲摇头，哭得更凶了。 梅怡珊也跟着抹了把眼泪，然后很冷静地说，“顾希，要哭就去公公婆婆灵堂哭。在院中哭天抢地的像什么话？” 乳娘看了一眼梅怡珊说道，“少奶奶说的对！来人，快扶少爷进屋。” 在李管家的指挥下，两个精壮的家丁将顾希搀扶到灵堂。梅怡珊一行人也跟着进来了。 顾希一进屋就扑通跪倒，磕了几个头，然后开始痴痴地瞅着父母的灵牌哽咽不止。 梅怡珊被嫣红搀扶着也磕了头，然后站起来问管家，“公婆去世，我们也没有得到消息。不知他们的葬礼办得是否顺利？” 李管家答道，“老爷、夫人的葬礼办得还是很风光的，该有的仪式都有了。他们人缘好，来了很多人。但是唯一的缺憾就是少爷不在，没有人做孝子。这还多亏了顾铁匠的孙子，是他为老爷夫人披麻戴孝，打番儿、扔的火盆。” 梅怡珊觉察到李管家提起顾铁匠孙子时，顾希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心里便明白了几分。便问道，“顾铁匠的孙子？是叫顾永文吗？” “正是。他从小就跟少爷要好。这次可帮大忙了。”李管家称赞道。 梅怡珊不露声色地说，“的确是。他现在还在村里吗？” “早不在了。老爷、夫人葬礼结束，他就把他爷爷接走了。再也没回来过。听说在京城做了官儿。”李管家答道。 梅怡珊心下稍安。 乳娘在一旁有些着急，“少奶奶，您这怀着身子，不易太劳累。快进屋里休息一下吧。” 梅怡珊确实有点累，点点头。 嫣红抱着小黎到院子玩了。乳娘就让一个丫鬟搀着梅姐进了一间屋子。 乳娘一边让人给梅姐奉上茶点一边问，“少奶奶，你们这是打哪里来？” “云州。”梅怡珊坐在椅子上舒了一口气道。 “啊？”乳娘惊呆了，“您一个孕妇赶了几千里的路？这可不行！顾家的长孙若要是有点闪失可不得了！少奶奶，您喝口水就去床上躺着。我叫人请大夫给您瞧瞧。春芳，你去拿个靠垫让少奶奶坐得舒服点。” 见乳娘如此紧张，梅姐笑道，“乳娘，不用了。我没有那么娇贵，不妨事的。” “还是让大夫看看放心。少奶奶您快上床靠一会儿，想吃什么说一声就行。”乳娘关切地说。 梅怡珊点点头，想了一下，还是问道，“乳娘，您刚才说我这肚子里是男孩？” 第12章 柳彤儿 “错不了！我年岁大，见得多了，您这一胎怀的一准是男孩。”乳娘笃定地说。 梅姐摸摸肚子道，“我们已经有了一个女儿了。刚才太乱了，没来得及给您介绍，这一胎倒真希望是个男孩。” “我看到了！”乳娘有些激动地说，“我见了小小姐第一眼就知道是少爷的孩子。跟我们少爷小时候一模一样，都那么俊！如果老爷夫人知道我们少爷活着好好的，还结婚生子了，得多欢喜呀！”说着，乳娘忍不住又抹起眼泪来。 “唉，这也是顾希心里过不去的坎儿。”梅姐不想让大家那么伤心，故意转移话题道，“乳娘，顾希是不是之前定过亲？” “啊？”乳娘怕梅怡珊多心，“其实也不算。准备去提亲，还没去。” 梅怡珊大度地笑笑，“顾希经常跟我提起这位柳家姑娘，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少爷都跟您说了？”乳娘不再顾忌说道，“唉，姑娘是个好姑娘。长得好，又知书达理，就是拧得很。少爷失踪这两年多，她一直等着，还三天两头的往咱们家跑。老爷和夫人从她那里得到很多安慰。见少爷一直不回来，便有很多人上她家提亲，她都给拒之门外了。” 梅怡珊没有想到，柳家姑娘还一直等着顾希，“是吗？那她还挺痴情的。” “是呀！当时外面还有人嚼舌头，说少爷是因为不想跟她成婚才跑的。这不是胡说吗！柳家小姐什么都不顾，就一门心思地等少爷回来……”乳娘好像觉得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改口道，“不提这些了！现在少爷已经娶了您这么好的少奶奶。那些都是过眼云烟了。” 梅姐没说话，只是微笑地望着她。 “人老了就是话多。”乳娘冲梅姐尴尬地笑笑，“少奶奶，您别太劳累了，歇一会儿吧。一会大夫就来了。” 正说着，嫣红抱着熟睡的小黎闯进来，“小姐，您快去看看吧。姑爷一直在哭，谁也劝不住。都哭晕好几次了！” 梅姐还没说话，乳娘就抢言道，“大姑娘，少爷和他爹娘感情好，他哭哭他们也是应该的。哭不坏的！少奶奶这个时候更紧要，您就别让她忧心了。肚子里的孩子可不能有什么闪失！一会儿大夫来看过后，你就服侍少奶奶吃点东西，睡一觉。少爷那边我去看看。” 嫣红怔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好。 “少奶奶，您好好休息。我过去看看。”乳娘冲梅姐点点头，出去了。 见乳娘出来门，嫣红冲梅姐撇嘴道，“这个乳娘真有意思，有了小的就不管大的了。亏姑爷还老说他乳娘多疼他。” 梅姐白了她一眼，“人家是老成持重，分得清轻重缓急！哪里像你似的，天天毛毛躁躁的。看看我们小黎也真皮实，你大呼小叫的，愣是没醒。快把孩子放下吧，让她睡得舒服一点。” 嫣红把小黎轻轻放到榻上，笑笑道，“小黎都习惯了，我们说话声音越大她睡得越香。” …… 这一日，梅姐听人报，柳家姑娘来了，便起身要去看看。她没进门，在外面从门帘缝里看到顾希和一个年轻女子，头并着头，小声地说着话，样子很是亲热。梅姐站在门帘后看着他俩…… 这个柳彤儿果然年轻漂亮，浑身散发着青春的气息，一双眼睛水汪汪的，很是明媚…… 顾希跪在灵堂里，柳彤儿也跟他并排跪着。 柳彤儿轻声细语地安慰他，“顾希，你别难过了。人死不能复生。你这两年都去哪儿了？伯父、伯母，还有我，每天都在想你。我听说你回来了，特别开心。你…别哭了行吗？我受不了。” 看着顾希的眼泪无声无息地往下淌，柳彤儿好想上去抱抱他，但又觉得不合适。她只是用手轻轻地盖在顾希的手上。 顾希低头看看她的手，又看看她，像是刚从梦境里走出来。他哑着嗓子道，“彤儿，你别等我了。我……已经成家了，而且还做了父亲。” 柳彤儿怔了一下，猛地把手抽回来，大大的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泪，“你为什么要这样？你不辞而别，我都没怪你！你竟然这样对我？你知道我这两年怎么过的吗？你怎么这么无情？” “对不起，彤儿。咱们俩有缘无分。趁着你还年轻，赶紧找一个合适的人嫁了吧。”顾希愧疚地说。 “顾希，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这样？我不相信……”柳彤儿揪着顾希的衣襟痛哭起来。 梅姐见此情形，掀帘进屋，朗声道，“听说，柳家妹妹来了！” 柳彤儿满脸是泪，抬眼打量着她，目光停在她硕大的肚子上。 梅姐笑道，“顾希老跟我提起你！果真是个标致的小美人。” 柳彤儿站起身来，捂着嘴冲出门口。 顾希还跪在那里，纹丝未动。梅姐看看他，便追了出去…… …… 顾希每日都伤心欲绝，不是跪在牌位前哭，就是一个人发呆。只有小黎‘咿咿呀呀’地喊他一声“爹爹”时，才能让他脸上露出一点笑容…… 梅姐很快进入了状态，她找来李管家，想问一下庄上田产和铺面生意的情况。 李管家不无得意地说，“咱们家田里的活，店里生意一点都没有耽误。老爷、夫人生前都是大善人。这些长工、掌柜、伙计们都是受过他们恩惠的。所以，他们人不在了，每个人也都是尽心尽力地做。” “公婆不在这几个月，真得感谢大家。但一个家没有人掌舵，就像失控的马车，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李管家，你去把这几个月的账本拿来我看一下。晚上你让几个掌柜和管事都来家里，我们一起碰个头，研究一下以后该怎么做。”梅姐不紧不慢地说道。 “好的！少奶奶。”李管家兴奋地点点头。一看这位就是个行家。他心里高兴，看来顾家有救了！“我这就让人把账本都搬过来。” “等一下，李管家。”梅怡珊叫住他，“你让人备一份厚礼。我要去柳家替顾希求娶柳家姑娘。” 李管家很是惊诧，“啊？这……”因为在他看来，这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 “怎么？家里没有现银置办彩礼吗？我这里还有一些银票……”梅怡珊故意道。 李管家连连摆手，“不是这个。之前柳家的确有意与咱家结亲。但现在少爷已经娶妻生子了。他们柳家在镇上也是比较有名望的，怎肯将自己的女儿嫁入咱家做小？这件事有些难办，十有八九成不了。” 梅怡珊弯唇一下，“这个你就不用去管了。我自有办法，去备彩礼吧。” …… 第13章 娇妻美妾 梅姐带着管家和几名家丁一行人抬着彩礼，浩浩荡荡地去柳府帮顾希提亲。来到柳家门外，梅姐直接就要往里进。 李管家拦住她说，“少奶奶，您三思呀！柳家老爷是个老顽固。我们很可能会被他轰出来。您现在大着肚子，做这件事不合适，要不还是我去吧？即使被他打出来也没什么。” 梅姐胸有成竹地笑道，“放心。你让人把彩礼抬到院中，然后你们就在门口等我。” 李管家还要说什么，梅姐已经径直进了院子。 李管家焦急地在外头转来转去，好半天梅姐才出来。竟然还是被柳举人亲自送出来的。 “柳老爷，请留步。”梅姐微笑点头道。 “梅夫人，慢走，不送。”柳举人回了一个揖，便转身回去。 等柳举人进屋，李管家才敢上前，急切地问道，“少奶奶，怎么样？” “成了！”梅怡珊自信地笑道。 “真成啦？”李管家喜出望外，“少奶奶，您真是神了！” …… 屋内只有顾希和梅姐两个人，顾希坐在椅子上发呆。梅姐怜惜地摸摸顾希的脸，“你这些日子都瘦了！我们回来有几日了，我想跟你说几件事。” “家里的事你自己做主就好，不用跟我商量。有什么不清楚的，你可以问李管家和乳娘。”顾希心不在焉地说道。 “也没有指望着你能帮我什么，但有些事必须跟你念叨一下。”梅姐思忖片刻说道，“首先是咱们家的产业。最近我查了这一年的账本，找了管事、掌柜聊了聊，还去了一些铺面、田庄考察了一下……一切运作还算正常。” 梅姐沉吟一下，又道，“但是吧…整个经营管理过于死板，每家铺面收益是有些，可在我看来，这么多铺面利润至少得翻一倍。因为管理制度太墨守成规，调动不起伙计们的积极性。另外，资源分配也不合理，造成不必要的消耗。我打算改革一下……” 顾希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便道，“你想怎么改我不管，但这些掌柜、伙计、工人们都是一直跟着我爹娘的，一定要善待他们。” “放心，只会比之前的待遇更好。我打算以后让蒋兴巡店时，把这边的店一起巡了。还打算在这些掌柜、管事里培养一个总管事……这些我自己安排吧。” 顾希点点头，梅姐做事他很放心。 “说第二件事，就是马上要到公公婆婆去世一百天了，我打算要给他们办一个仪式。把亲朋好友都请来。这个我也安排好了，你什么都不用管。那一天你就只管尽情地哭就行了。” “梅姐，辛苦你了。”顾希有些感动。 “这第三件事吗……”梅姐停顿了一下说道，“我打算让你把柳彤儿娶了！” “什么？”顾希以为自己听错了，“梅姐，你刚来不太清楚我们这儿的风俗。柳家是书香门第，我们这个小地方一共都没有几个举人。他们家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彤儿嫁过来做小的。还有，我爹娘刚去世没多久，我娶亲也不合适……” 梅姐打断他说，“事在人为。公婆刚去世不假，但你娶柳彤儿过门是二老的遗愿，而且你也不是娶正妻。对外就说，为了完成公婆的遗愿。还有公婆离世，你这么伤心，整个家里悲风凄雨的，娶个新人给咱家添添喜气也好。至于柳家那边……他们已经答应了。” “怎么可能？”顾希难以置信。 “昨天我和李管家一起去的，彩礼他们都收了。给公婆办完百天，咱们就办喜事。”梅姐很淡定地说。 顾希被震惊到，“你…是怎么做到的？” 梅姐轻叹一声，“我越来越相信缘分是天注定的。纵然我们彩礼再丰厚，我开的条件再优越，但如果没有柳彤儿坚决的态度，这件事也成不了。柳彤儿这几日在家里一直跟父母做斗争，不吃不喝，立誓非你不嫁。” “她……为什么会这样？”顾希嗫嚅道。 “这你还不知道？那日我追出来，跟她一聊发现她对你的用情至深。给你做小也心甘情愿。我就设计了一出戏，让她配合我。彤儿对你一片痴情，你不要辜负她。”梅姐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话说，梅怡珊给顾希纳妾，她心里就一点不吃味？怎么可能？哪女人愿意跟别人分享相公？ 但她不是普通的女人，她不想让自己拘泥于这小情小爱中。况且顾希他们两人是青梅竹马，实在相配的很，成全了他俩，也会让自己心里好受一点。毕竟顾希娶了她，从哪里看都是自己占了大便宜。这样做也算给顾希的弥补吧。 …… 这一日，顾家庄吹吹打打，大摆筵席。柳彤儿被风风光光地抬进了顾家。规格不低于一般人家明媒正娶原配的仪式。 洞房内，顾希轻轻揭下柳彤儿的红盖头。 柳彤儿满脸是泪一头扎进顾希怀里，“顾希，我终于嫁给你了！我等这一天等了太久了！” 顾希心疼地搂着她，“我没想到今生还能娶到你。看来老天对我也不算太坏。就是让你受委屈了。” 彤儿仰着脸痴痴地望着他，“只要能跟你在一起，让我做什么都不委屈。” 红烛摇曳，一双璧人共渡良宵…… 顾希慢慢从失去双亲的伤痛中走出来，身边是娇妻美妾和爱女，还有疼爱自己的李叔和乳娘。人生已经很圆满了。家里的事他什么都不用操心，被梅姐处理得井然有序。 李叔和乳娘以及家里的下人，也都是满心欢喜。他们私下里都赞顾希娶了个有能耐的夫人，以后顾家只会越来越兴旺。 顾希每日都抱着小黎跟彤儿一起在院子玩耍。 见顾希对小黎如此宠溺。彤儿心里酸酸的，嘟嘴道，“你那么疼小黎，一直抱着她，冲她笑，逗她玩，眼睛都不愿意从她脸上离开……” 顾希温柔地摸摸她的头，“你吃醋呀？我也疼你。”顾希把彤儿也搂在怀里，在她的面颊上亲了两口。 彤儿娇羞地笑着，小黎也跟着‘咯咯’笑。 彤儿望着小黎笑道，“小丫头，你懂什么就跟着乐。”小黎可爱的模样让彤儿不禁神往道，“顾希，我也要给你生个女儿，像小黎一样可爱，也让你天天这么宠着。” 顾希点点头，“行！” …… 这日，顾希正和彤儿、小黎开心地玩闹，突然他感觉到一道火辣辣的目光直刺在自己的后背和侧脸上。他怔了一下，僵在那里没敢动。 旁边的仆人通报道，“少爷！顾家公子找您来了！” 顾希感觉头‘嗡’地一声，他呼吸有些急促，不敢相信地慢慢转过头…… 第14章 顾永文 “顾希！真的是你！”顾永文满眼含泪，又惊又喜地望着顾希。他面容憔悴，身上和脸上满身脏污。他一得到顾希回来的消息，一刻也没有停留，日夜兼程地赶过来的。 顾希扭过脸，径直就要往屋里去。 彤儿看着两人的表情有些奇怪。他拉着顾希的衣袖道，“相公，你怎么了？你要去哪儿？他是永文呀！你们以前不是最要好的吗？” 顾永文快走两步，拦着顾希前面，又看看两人和孩子，惊讶道，“你们……结婚了？” 彤儿见顾希冷着脸不说话，便很开心地冲顾永文使劲点点头。 顾永文勉强笑道，“你活着就好！你知道这两年我多担心你？没想到你孩子都这么大了。顾希，我……”顾永文说着去抓顾希的胳膊，被顾希狠狠甩开。 “顾希，我知道我罪不可赦。你再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我愿意为你赴汤蹈火、当牛做马……我……”顾永文急切地表明心迹道。 彤儿被两个人的表情吓着了，“你们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顾希痛苦地摇着头，“让他滚！我不想看到他！” 梅姐听说顾永文来了，一路小跑就赶过来。见此情景，便对着柳彤儿说，“彤儿，你抱着小黎先去别处玩。” 彤儿一脸懵地看了看几人，抱着小黎离开了。 梅姐冲顾永文点了一下头道，“顾公子，哦，应该叫顾大人了吧？” 顾永文看着她的大肚子有些困惑地问，“你是谁？” “我是顾希的原配夫人——梅怡珊。”梅姐不卑不亢地说。 顾永文很是惊讶，“原配夫人？那么柳彤儿呢？” 梅怡珊弯唇一下，“她是我给顾希娶的妾。” 顾永文满脸的不可思议，他问向顾希，“柳彤儿竟是你的妾室？你现在厉害了！有妻有妾，还有孩子……” “顾大人！”梅姐打断他道，“咱们有话屋里说，在院子里多有不便。” 顾希无助地抓着梅怡珊，“梅姐，我不想跟他说话。让他走吧。” 梅姐轻轻地拍了拍顾希的手，“别怕，有我在。事情还是要讲清楚的，逃避不是办法。”她又转向顾永文，“顾大人，请吧！” 梅姐引着顾永文去屋里，顾希耷拉着脑袋跟在后面。 进了屋刚坐定，就听到外面有人敲门，是李管家的声音，“少奶奶，孙掌柜来了！说有急事找您。” 梅姐看了看两个人，思忖一下道，“你们俩先聊着，我去去就来。” 顾希惊恐地望着她，“梅姐，你别走！” “我去跟孙掌柜交代几句话就回来。这是咱们家，你不用怕！”梅姐用目光鼓舞他道。 梅姐没敢耽搁，嘱咐两句话就往回跑。到了门口她听到了顾永文激动的声音，她想听听里面什么情况，便站在门口没有推门进去。 “小希，当时看到你穿那么少的衣服跪在雪地里，我心疼坏了，我怎么能看着你活活冻死？我迫不得已跟他做了交易。我也很痛苦！我也同样生不如死！我宁愿被你用刀捅死！”顾永文哭喊着说。 顾希压低声音怒道，“你知道我宁愿选择死，也不愿受那份屈辱！好了，你也解释清楚了，我知道你有你的苦衷。你可以走了。感谢你帮我父母送终。” “顾希，那你能原谅我吗？让我补偿你。我什么都可以为你做，你现在让我去死都可以。”顾永文哭着求他。 顾希声音冷淡地说，“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的。咱们以后路归路桥归桥！最好这一辈子都不要再见面。” “顾希！你不要这么无情……” 屋里沉默了一会儿，才听到顾希愤怒的声音，“眼睛看哪儿呢？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小希，我好想你！你不知道这些年我怎么过的。没有你的日子，我生不如死！” “你放开我！顾永文！你……” 梅姐连忙推门进来。只见顾永文正搂着顾希要亲他。“顾大人！请自重！” 顾永文松开了手，顾希连忙逃到梅怡珊身后。 “你要干什么！让你们进屋来，本来是给你机会把事情解释清楚，你动手动脚像什么话？”梅姐怒道。 顾永文被梅姐数落的脸上有些挂不住，特别是看到顾希躲在她身后的样子，心里更不是滋味。以前他才是顾希最信赖亲近的人。 顾永文不阴不阳地说，“顾希，你怕我？这大白天的，我能做什么呀？况且你还要这么一个厉害的夫人。哼，你现在有人撑腰了。你知道吗？你这个人哪里都好，就是没有主见。之前什么都听你爹娘的，现在什么都要听你家夫人的。” “我就听他们的，至少他们不会害我！”顾希忿然作色道，“我还没有主见？我背着家人和你走了，这是让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因为我没有听我爹娘的话，才会害他们离世，也差点毁了自己的一生！” 顾永文抬起头红着眼望着他，“最后悔的事？我们在一起的日子在你心里只是这样？” “对，只有悔不当初，痛心疾首！”顾希红着眼喊道。 顾永文抹了一把眼泪，冷笑道，“你悔不当初？我们在一起的每分每秒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它们时常在我脑海里萦绕。你难道都忘了？我们日日在床上恩爱缠绵；你欢愉时会忘情地喊着我的名字；每天晚上都要我拍着你睡觉；你浑身都是痒痒肉，一碰就笑个不停……” 顾希又气又窘，脸‘登时’红了，只气得眼泪四溅，竟一句话也说不出话来。 “够了！”梅姐厉声打断他，“顾大人！过去的事还提它做什么？谁没年轻过？谁没做过荒唐的事？如今顾希已结婚生子，以前的事已经翻篇了。大人若是还在纠缠过往，就是您的不是了！” 顾永文只是痴痴地瞅着顾希，默默地掉眼泪。他有些愧疚地喃喃道，“顾希，对不起。我刚才有点冲动。我不该那样对你。我心里太难受了。我……” 梅姐下了逐客令，“时候不早了，我们就不留你在家吃饭了。顾希你也看到了，现在活得好好的，你不用再为他牵肠挂肚了。你去奔赴你的前程，做你的大官，享受你的荣华富贵吧！不要再来我们家！我们家不欢迎你！” 顾永文抹了把眼泪，冲顾希难看地笑笑，“小希，我明天再来找你。我其实不想让你看到我现在这个狼狈的样子。但是因为我太着急见到你，赶了几天路衣服都没换。我刚才太激动了，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顾大人，你去忙你的吧！你明天不要再来了！”梅姐厉声道。 顾永文像没听到一样，继续对着顾希说，“我现在是不是又脏又臭，我一会儿先找个店住下，好好把自己拾掇干净。我家屋顶都漏了，住不得人。你家屋子倒是多，但看样子你家夫人也不会让我住这儿的。我…先走了。” 顾希扭头不理他。 顾永文看看顾希，又扫了一眼对自己虎视眈眈的梅姐，很不甘心地离开了。 梅姐忍不住骂道，“这个人真够混蛋无耻的。做了那样的事竟然还敢回来找你！” 顾希像个无助的孩子望着梅姐，“梅姐，我没想到他还会回来。要不，咱们连夜离开吧？” 梅姐想了一下，“现在怕是离开已经来不及了。你回来他就有消息，证明这里有他的眼线。他现在已经知道你没死了，如果事情不解决，让他彻底死心，怕是你逃到天涯海角他都会找到你。” “那…咱们怎么办？”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不信还没有王法了？你只要态度坚决点，他自知无望，就会放弃的。我明天让李管家多找几个家丁。” 第15章 不要再理他 晚饭气氛很凝重，顾希和梅怡珊都不说话。 彤儿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问道，“相公，你和顾永文到底怎么了吗？之前你们不是一直很要好吗？公公婆婆去世还是他做的孝子。咱们这儿的人都夸他仗义。可是今天见你们就像结了多大仇怨似的。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顾希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向梅姐投去求救的目光。 梅姐便替回答道，“他俩前几年在外面闹了些不愉快。” “因为什么呀？”彤儿刨根问底道。 “一句两句说不清楚，反正他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梅姐道。 彤儿像是突然恍然大悟地冲顾希说道，“是不是跟相公脸上的疤有关系？” 顾希连忙敷衍地点点头。 彤儿自言自语地说，“的确不可饶恕。我们相公的脸这么好看，划上几道疤，多可惜？他…怎么弄的？” 顾希没有回答她，却冲着梅姐说，“梅姐，今晚我要去你的房里睡。” 梅姐垂着眼眸，没有表态。 彤儿有些落寞地说，“大姐马上要生了，你睡她那儿不方便。” “我又不做什么。我就是想她了。”顾希低头支吾道。 梅姐房内，顾希和梅姐并排坐在床边。 嫣红打来洗脚水要给梅姐泡脚。 “我来吧。”顾希站起身要接嫣红的木盆。 嫣红一闪身，没给他，“不用！”嫣红一边帮梅怡珊泡脚，一边垂着眼皮抱怨道，“姑爷自从娶了姨娘，就再没进小姐屋。” “啊？”顾希怔了一下，嗫嚅道，“是…梅姐不让我来的。我也怕影响她和孩子休息。” 梅姐白了嫣红一眼，“你下去吧！” 嫣红看了看两人，嘟着嘴走了。 “嫣红是不是在怪我？”顾希望向梅姐问道。 “你别在意，她就是这样的人，心直口快的。我不泡了，今天水怎么这么热？”梅姐看了看泡得泛红的脚道。 顾希连忙蹲下来帮她把双脚抬出脚盆，用布把脚擦干，扶梅姐上床坐好，然后出去倒洗脚水。 回来后，他有些过意不去地说，“你现在肚子这么大，行动越来越不方便了。要不，我以后每天过来照顾你。” “真不用。有嫣红呢！你要回来睡，等孩子生下来再说。”梅姐显然并没在意，无所谓地说。 “嗯。”顾希点点头，沉默了一会儿又道，“顾永文说，他那日是不忍心看着我冻死，才去跟他的上司谈的条件。我想着我们一起长大的，他再坏也不至于如此。原来他当时真的是为了救我。” “顾希，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心软了？想原谅他？”梅姐一听就急了。 顾希很坚决地说，“没有。我就是听他说了这些以后，没那么恨他了。但我不会原谅他的。” 梅姐语看看他，然后语重深长地道，“小希，你千万不能心软。就算他没有出卖你，是不是他花言巧语把你拐走的？你若不离开，公公婆婆怎么可能好好的就去世了？他还骗了你的人！我看人最准了，他绝非善类！” “他跟你说的天花乱坠，你信不信就算没有他上司那回事，他也不会轻易放你离开的？他会想尽一切办法困着你。就说今天，如果他真的对你用情至深，看你现在结婚生子了，就该默默地离开，心里祝福你，而不是跑来跟你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 “他就是看你单纯，一直在骗你！你就踏踏实实跟我们好好过日子。咱们家不愁吃喝，你当初喜欢的姑娘也帮你娶回来了。过一两年她再给你生几个孩子，那咱们家可就真热闹了。多好的日子呀！千万不要再理他了。”梅姐苦口婆心地劝他。 “姐，您放心吧！我绝对不会再搭理他了。”顾希信誓旦旦地说。 梅姐欣慰地笑笑，“嗯，我们家小希真的长大了！可不是吗？马上就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 一连几日，顾永文都像上工一样每日准时来顾希家。虽然他大多数都没跟顾希说上话，但是每天能看到他，顾永文已经觉得很知足了。 这一日，梅姐忙活了大半天，靠在榻上喘口气，她问一旁的嫣红道，“姑爷呢？” 嫣红回了一句，“听说跟那个顾永文出去了。” “什么？”梅姐警觉地坐起来。“还有谁跟着？彤儿去了吗？怎么我一会儿没注意，人就让人带出去了！” 嫣红不以为然，“小姐，干吗这么紧张？姑爷好像抱着小黎出去了。顾公子和姑爷他俩是发小，一块出去怎么了？您还把姑爷当孩子看？” 梅怡珊瞪了她一眼，“你懂什么？你快去让人把他找回来。顺便把彤儿也叫来。我问问她，不是她天天跟着顾希吗？” 彤儿就在院子里，一喊就过来了，“大姐，您找我？” “怎么回事？你怎么让顾希跟顾永文走了？”梅姐因为太急，不分青红皂白地问道。 “这…有什么不妥吗？”彤儿忽闪着大眼睛不解地问，“刚才永文说想跟相公单独说几句话。相公不同意，永文低声下气地求了他半天，还说他过几天要走了。相公才勉强答应他。我想他们俩毕竟是好兄弟，有什么事过不去的。说不定谈谈，误会就解开了。” “那你为什么不跟着？”梅姐蹙眉急道。 “他们大男人说话，我跟着不太好吧？他说不定还要跟相公道歉，我在他多难为情呀？”彤儿有些委屈。 梅姐摇头道，“彤儿，你糊涂呀！” “我…怎么了？你们什么都不跟我说，我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了？”彤儿有些气愤地还嘴道。 梅怡珊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知道这时候不该对彤儿发难，她毕竟什么都不知道。她语气平和了许多，“这事一两句话说不清楚。以后肯定会告诉你的。” 正说着，顾希抱着小黎走进来，“梅姐，你找我？” “你去哪儿了？”梅姐盯着他问。 “我…去屋前面那片竹林了。”顾希犹豫了一下答道。 “跟顾永文？”梅姐追问。 “嗯。”顾希点点头。 从顾希一进屋梅姐就上下打量着他看。他今天很不自然，面颊泛着红晕，眼神飘忽不定。 梅姐接过孩子问，“小黎，父亲和伯伯在竹林里干什么了？” 小黎已经一周五个月，能说很多话了。她奶声奶气地说，“伯伯…伯伯亲父亲。” 顾希僵在那里，脸涨得通红，心虚地低下头。 梅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便把孩子递给彤儿道，“彤儿，你抱孩子出去！” 彤儿接过孩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怎么了？你们怎么那么奇怪？小孩的话你也信？发生了什么事？” “出去！”梅姐怒道。 见梅姐铁青着脸，彤儿只得乖乖地出去。 第16章 共同抗战 彤儿一出门，梅姐迅速把门插上，转身冲着顾希喊，“跪下！” 顾希‘扑通’跪在地上。 “你竟然当着女儿的面，干出这种事儿了！你还要不要脸？”梅姐气得指着他的手都哆嗦起来。 “梅姐，我…我们没有…”顾希跪行几步抓住梅姐的衣服，却不知如何解释。 梅姐狠狠地甩了他两个巴掌。 彤儿出了门就把孩子交给了乳娘，自己趴在门口偷听。她听见里面的责骂声和巴掌声，便忍不住怒道，“大姐！你虽然年纪长些，可他毕竟是我们的夫君呀！你怎么可以打他呢？你这么做有违妻纲！” 梅姐压低声音道，“你听听彤儿她多护着你！如果她知道自己心爱的相公竟然干出这样的事情，你说她会怎么想？” 顾希使劲摇头。 “你也不想让她知道对吗？可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梅怡珊逼视着他道。 “我…不知道他会突然那样对我。我使劲推开他了。我知道是我的错，我就不该给他这个机会。我也好讨厌我自己！”顾希羞愧不已。 虽然梅姐说顾永文很危险很坏，他自己也这么认为。顾永文在跟他叙旧情时，顾希恍惚了一下。毕竟那个人曾经护着他，两个人一起长大的。 顾永文多么了解他呀！看到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心动摇了一下。这才大胆地上前抱住他……顾永文太想他了。这几年他如行尸走肉般活在世上。此刻他就在他眼前，他恨不得把他搂在怀里，跟他拥抱亲吻到天荒地老…… 顾永文突然抱着顾希，嘴巴不自觉地印在他脸上。顾希愣了一下，然后拼命地反抗，用难听的话骂他…… 小黎从来没有见过父亲这么生气，吓得哭了起来…… 顾永文感觉心好痛，以前顾希是多么温文尔雅的男孩，如今都会用那么恶毒的字眼骂自己了。顾希真的好恨他呀！顾永文没了力气，任他挣脱出去。他不想再伤害他，他没有资格这么做。 梅姐气得胸脯起伏，她恨恨地瞪着他，“你怎么那么没出息！放着顶天立地的男人不做，非要去做贱人！” 这句话深深地刺伤了顾希，他的眼泪止不住簌簌落下。他不想解释什么，是他失信于人。 梅姐见他可怜又可恨的模样，心软了。“我说的话的确有些难听，可是你倒是改呀！我苦口婆心地劝了你那么多次，你怎么就听不进去呢？现在你有妻有妾，有孩子。放着好日子你不过，你还要怎样？” “梅姐，以后我绝对不会让这种事再发生！”顾希又一次保证道。 梅姐耐心地强调，“顾希，这主要取决你的态度。只要你意志坚定，很坚决地拒绝他，他就没有任何办法！” 顾希使劲地点点头。 梅姐想了想道，“彤儿已经是咱们一家人了，这件事还是应该让她知道。” “不要！” 顾希摇头反对。 “要不然今天的事儿如何跟她解释？而且我也想让她能帮帮我，帮帮我们这个家。我一个人撑着太累了。” 顾希虽然还是不情愿，却也只得低头默许。 “你起来吧！我让彤儿进来，我跟她说。” 门一打开，彤儿就闯进来。她抑制不住怒火道，“大姐，您刚才为什么这样对相公？您不但打了他，还用那么难听的话骂他！你有一点为人妻的样子吗？” “彤儿，不得对梅姐无礼。”一直耷拉着脑袋的顾希抬头喝住她。 梅姐却不急不恼，“彤儿，你坐下。我想，有些事还是让你知道的好……” …… 听完梅姐的讲述后，彤儿看看顾希又看看梅姐不敢相信。当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她抽抽泣泣地哭了起来。 她恨恨地瞟向默不作声的顾希，“原来你不顾我们的婚约，不辞而别，都是因为他！没想到，以我柳彤儿的姿色和才情，竟输给了一个男人！” 梅姐劝道，“彤儿，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咱们别揪着不放了。那会儿顾希还小，犯些错误也是可以原谅的。而且他自己也吃了亏，该长记性了。但是，现在你也看到了，他又找来了，还天天纠缠着顾希。你要和我一起守护好顾希，守护好咱们这个家。” 彤儿斗志满满地道，“放心吧，大姐！从今天开始我就死盯着他们。顾永文一步也别想靠近我们家相公。” 梅姐很满意，“好！我现在马上就生了，有些力不从心。有你帮我，咱们这场战斗的胜算就更大了！” 顾希见两个人同仇敌忾的样子，忍不住道，“瞧你们好像要去打仗似的。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理他了。” 彤儿有些哀怨地瞪着他，然后转向梅姐道，“大姐，今晚上顾希来我房里，我有很多话要问他。” “行！”梅姐意味深长地笑笑，“差不多就得了。” 彤儿抽动嘴角冷笑道，“我让他给我说清楚，到底是他好还是我好？我柳彤儿怎么就比不过一个男人了？” 顾希面露惊恐道，“梅姐，你看她！” “我不管！你们俩关起门来的事，我可管不了。”梅姐笑道。 从那天起，彤儿就像一个狗皮膏药似的，寸步不离地粘着顾希。顾永文每次来，彤儿总是对他横眉怒目。 “彤儿，你能不能让我跟他单独说句话？”顾永文有些无奈地说。 彤儿厌烦地瞪了他一眼，“不能！” “要不，你去那边看着我们，我就跟他说几句话，行吗？”顾永文哀求道。 彤儿丝毫不动容，“不行！” “彤儿，我们从小就认识，你用不着像防贼一样防着我吧？” “是呀，我们从小就认识，我怎么没看出来你竟是一个卑鄙龌龊的小人呢？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话还怕我听见？” 这日晚上，顾永文又重新潜入顾希家。他在墙头上观察等待，看到顾希一个人出来，便翻身跳进来，一下子拦在顾希面前，“小希！” 顾希吓了一跳，又愤怒又无奈地说，“你这个人怎么阴魂不散呀！大晚上的在这里晃什么？” “顾希，你别走！我真的有十万紧急的事跟你说。”顾永文急得快哭了。 顾希看他很焦急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什么事儿？快说！梅姐肚子都开始疼了。” 顾永文有些慌张地道，“我感觉，气氛有点不太对。我好像被人盯上了。” 顾希也警觉起来，“什么人？” “有可能是…”那几个字好像烫嘴一样，顾永文艰难地吐出，“宫里的人。” 顾希吓得瞪大眼睛，好半天才才让自己镇定下来，“宫里的人跟着你干吗？不会是…跟我有关系吧？” “我现在也不敢确定。” 顾希烦躁地蹙眉道，“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我能怎么办？梅姐生产在即。我们现在哪儿都去不了！顾永文！你就是个丧门星！” “小希，对不起。你别担心，我去调查一下，看看能不能把那些人引开。”顾永文愧疚地扯着顾希的衣袖道。 顾希使劲甩开他的手，愤然离去…… 第17章 祸从天降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一声婴儿清脆的啼哭打破了晨曦的静寂。梅姐历经一夜的痛楚终于产下了一个男婴。 稳婆把孩子抱给梅姐看了一眼，便抱下去交给新请的乳娘。 梅姐累得满头满身都是汗，但心里依然很欣慰，她一直想要个儿子，终于得偿所愿了。 顾希、彤儿和嫣红在梅姐床前，悉心伺候着…… 顾希一边给梅姐擦汗，一边扶她躺下，“梅姐，辛苦你了。” 梅姐满足地笑笑，“总算是熬过去了！这一胎果然是个男孩。” 嫣红抹起了眼泪来，“小姐，你快好好休息一下吧！瞧瞧这一晚上受的罪。生个孩子太折腾人了！” “做母亲哪有那么容易的？”梅姐虚弱地笑笑。 “大姐，看你昨晚那样，我都不敢生孩子了。太吓人了！”彤儿道。 “做女人都得经历这个。疼是疼了点，但是看到孩子的那一刻，你会觉得你受得所有苦都值得。现在就只剩下幸福了。”梅姐这一刻散发着母性的光芒。 “是吗？”彤儿摸着肚皮娇羞道，“我……好像也怀孕了。” 梅姐惊喜道，“真的？找郎中把脉了吗？” 彤儿一脸甜蜜道，“还没。有可能刚怀上。我月事很准的，但这个月没来。顾希说很可能是有了。” 顾希有些不好意思，“彤儿，梅姐累了，让她好好休息吧。别打扰她了。” 梅姐看看顾希笑道，“不碍事。咱们家真是好事连连呀！小黎又要多一个弟弟妹妹了。以后咱家得多热闹啊！公公婆婆一直盼着顾家能人丁兴旺，终于要实现了！” 正在这时，一个仆人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在外屋禀告，“少爷、少奶奶，不好了！小少爷刚抱下去一会儿，突然出现一伙人把孩子抢走了！” “啊？什么？我的儿子！”梅姐又惊又惧‘腾地’坐起来。 顾希也被吓得不轻，但见梅姐如此，便强做镇定道，“梅姐，我出去看看。你刚生产完，不能着急上火。你先躺下睡会儿。” 梅姐急道，“我儿子都被人抢走了！我怎么休息？你让他说，到底怎么回事？” 那位仆人回道，“那些人个个人高马大的，身上也都有功夫。我们本来想把小少爷抢回来，但根本不是对手。我们的人两下就被人制住了。带头的那个人让我们给少爷捎话，说让你们放心，他们不会伤害孩子的。他们把孩子带回京城喂养一段时间，让少爷亲自去宫里接。” 顾希吓得脸色惨白，表情凝滞。 梅姐推了他一把，“顾希！怎么回事？是谁把我儿子接走了！你说话呀！” 顾希像从噩梦里醒过来，他痛苦地支吾道，“要不，这个孩子…咱们先不要了吧？他刚出生就被抱走，有可能……也活不了。我们以后还可以再生！咱们现在快点离开这里。” 梅姐不可思议地望着他，“顾希！你疯了！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要了！他们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做？竟然敢光天化日下抢孩子？没有王法了？你说话呀！” 顾希缓了缓神，“梅姐，你记得我跟你讲过顾永文的那个上司吗？我没告诉你的是那个上司就是……当今圣上！” “啊？！”此语一出，犹如晴天霹雳。梅姐都绝望了。那可是至高无上的赤云大帝呀！ 其实民间没有人真正见过赤云靖岩，却把他传得神乎其神。梅姐是听过他的传说的，但当时她没想到，有一天这个人会离自己生活这么近。 在梅姐的认知里，他身高八尺，力大无穷，可以徒手杀死一只熊。他嗜血成性，暴虐无比，为了争夺皇位，手刃了他七个亲兄弟。但他登基后，勤政爱民，杀伐决断。边疆无人敢犯，老百姓们安居乐业，也算是个有能力、有担当的明君。 梅姐整个人瘫在床上，好半天才恨恨地抓着顾希的衣襟，“你招惹谁不好，招惹他干吗？我要我儿子！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连孩子都不要了？那也是你的孩子呀！” 顾希怕她伤了身体，便轻声安抚道，“梅姐，你现在还在月子里，不要着急。我…想办法把孩子要回来。” 梅姐使劲把他推在地上，咬着牙道，“你上哪儿要去！我说我怎么会这么好命？到这个岁数了，还能找一个年轻漂亮，温柔体贴的男人。老天对我太好了吧？原来，这世上真的没有那么好的事儿！” 顾希坐在地上心如刀绞。听到梅姐说这话，顿时泪如泉涌，“梅姐，你是不是后悔跟我成婚了？我…我以为事情都过去了。我没想连累你们！我知道我不配有家、有孩子！” 彤儿受不了了，上前搂着他一起哭了起来，“顾希，你别这样说……” “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为什么他们还不肯放过我！”顾希哭喊道。 嫣红也红了眼圈，“小姐！姑爷挺可怜的，您别这样对他！” 梅姐慢慢冷静下来，“顾希，你起来吧。我刚才太冲动了。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我们应该一起把事情捋一捋，看看有没有回旋的余地。顾永文在门外吧？让他进来。” “小姐，您刚生产完，他进来不方便。”嫣红为难道。 “管不了那么多了！现在什么时候了！让他在外屋隔着帘子说话。”梅姐怒道。 听到顾永文进来了，梅姐问道，“顾大人，宫里的情况你知道多少？他们为什么要把孩子带走？你之前知道消息吗？他们是为了威胁顾希吗？” 顾永文声音很诚恳地说，“我其实知道的很少，我也是前两天才发现被人盯上了。但照这个情况看，他们十有八九是冲着顾希来的。看来…宫里的那个人仍对顾希念念不忘。” 梅姐叹了口气，“这么说，即便我们不要这个孩子，举家连夜逃跑，也是不可能的了。” 顾永文沉声道，“我们应该已经在他的掌控中了。今天的事都是因我而起，若不是我天天赖在这儿不舍得走，也不会招来祸端。这些日子看着顾希生活的很好，其实我都想着要离开的。谁知道又发生了这样的事。为了弥补我犯下的罪，我…愿意进宫帮你们把孩子弄出来。” “那可是戒备森严的皇宫呀？救出孩子有几分把握？”梅姐似乎看到了一线希望。 顾永文实话实说，“很渺茫。我只能说尽力。我虽在内宫当差，对宫里的地形、布防比较熟悉，但只是一个不起眼的侍卫，皇宫那么大，想找一个孩子谈何容易？况且他们这次肯定早有防备。所以，搭救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不过……只有一线希望，我也愿意去试试。” “那就是无谓的牺牲，没有一点意义！”顾希脱口而出。 顾永文觉得顾希是在关心自己的安危，心里有些感动。 他透过帘子深情地盯着顾希道，“小希，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我别无所求，只希望你别再记恨我。因为恨一个人，他自己也会很难受。我希望你以后每天都开开心心的！”说完，顾永文转身向门外走去。 第18章 进京 梅姐还想说什么，顾永文已经消失在她的视野内。梅姐小声嘟囔道，“其实希望不大，就不要去了！再把自己搭上！” 顾希心情有些复杂，刚才他想拦住他的，但没动，还有些赌气地说，“他要去就让他去吧。谁也没逼他！他自己想去送死，我们有什么办法？” “他这条路看来是指望不上了，我们还是得再想对策。”梅姐思忖了片刻道，“咱们现在已经在上面严密的监控之中，走不了，也逃不掉。我们只能按照他铺好的路走，就算是坑也得跳。” 顾希问道，“梅姐，你的意思是？” “去京城！”梅姐坚定地说。 “小姐，您刚生完孩子，身体还虚弱，怎么赶路？还没坐月子呢！”嫣红急道。 梅姐抹干眼泪，有些苦涩地说，“还坐什么月子？收拾一下，马上启程。咱们这一家人有产妇、孕妇、还有孩子，也走不快。我们就坐在马车慢慢地赶路。我儿子那边，我放心。他们既然用他作为筹码，就一定会善待他的。宫里的奶妈更好，一定会把我儿子养得白白胖胖的。” 马车有规律颠簸让几日未合眼的顾希，歪在车上睡着了。 梅姐瞟了一眼这个让她又爱又恨的人，对嫣红说道，“你给姑爷盖上点吧。” 嫣红轻轻地给他搭了件斗篷，有些心疼地说，“姑爷这两天这么焦虑，几天不吃不喝不睡的。什么样的人能受得了？小姐，姑爷本来心里就很愧疚了，您千万别再给他脸色看了。” 梅姐轻叹一声，岔开话题道，“小黎在那辆车上闹没闹？咱们都不在她身边。” “小姐，您放心吧。有柳姨娘和乳娘陪着她呢。您也睡会吧。” “彤儿也是有身孕的人，小黎会不会太闹了？”梅怡珊眼睛虚看向一处幽幽地问。 嫣红心疼姑爷，更心疼小姐。她给梅姐宽心道，“咱们小黎乖着呢。柳姨娘可喜欢小黎了，小黎也喜欢她。俩人亲热得倒像是亲母女。” 梅姐点点头，蔫蔫地道，“彤儿这个丫头心直口快、单纯善良。我也挺喜欢她的。” 嫣红点点头，遂又担忧地问道，“小姐，咱们进了京城去哪里落脚？你想好了吗？是去二少爷府上？还是去咱们在京城的铺子？” 梅姐摇摇头，“谁都不要找，不能给他们添麻烦。咱们去京城的事，不能透一点风声给二弟。我们就找个好一点的旅店住下就行。” 嫣红知道小姐顾忌什么，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决定不说。因为她知道自己劝不动她。 进了京城，道路两边顿时熙攘繁荣起来。一行人没有心思看外面的景象，他们按梅姐的吩咐，准备找一个旅店先住下。 一队士兵拦在他们马车前面，“顾公子！有人要见您。” 顾希掀开轿帘，一脸困惑地望着他们。 那队人的头目崔忠义上前一揖说，“您是顾公子？请跟我们走吧！您的家人我们会安排好的。” 顾希扭头看看梅姐，梅姐给了他一个坚定的眼神，他便跟他们去了。 顾希被崔忠义带着去了一个豪华隐秘的会馆，里面的人已经清空了，四下都是身着便衣的护卫。 顾希知道要见他的人是谁，他心里很是恐慌，腿不自觉得有些发软。 崔忠义将顾希带到了一个豁亮宽敞的房间，伸手说道，“公子，请进。” 顾希进了屋，崔忠义便关上房门离去了。 顾希还没来得及四下看清楚，就听到一个洪亮有力的声音，“顾希，我们又见面了！” 顾希连忙跪倒在地，头也不敢抬。 这时，从帘子后面走出一个人。这个人高大健硕、宽肩窄腰，小麦色的皮肤，棱角分明的脸，浓眉厉眼、不怒而威。他就是十七岁在宫乱中亲手杀死自己父兄，当今大赤云国的国君——赤云靖岩。 ‘赤云’是大赤云国的国姓，是只有皇族才可以拥有的高贵姓氏。 “朕就知道你没死！别人都说你死了，但朕就是不信。这两年，朕……”赤云靖岩皱了皱眉头，把要说话咽了下去。他稳了下情绪，“抬起头来，让朕看看你。” “草民…不敢。”顾希瑟缩道。 赤云靖岩提高了声量，“朕命令你抬起头来！” 顾希只得抬起头，他垂下眼帘不去看那个人。 赤云靖岩的目光在顾希脸上停留了很久。这张脸两年来天天在他梦里、脑海里浮现，他太熟悉了。 赤云靖岩面容平静地瞅着他，心里却早已激动得翻江倒海。他甚至有想哭的冲动。他手心开始冒汗，身体微微颤抖，他的小希回来了！ 赤云靖岩开口语气却是淡淡的，“你…还是两年前的样子，一点都没有变。” 赤云靖岩周身有一股骇人的气场，顾希从进这个屋子就有不寒而栗的感觉。但他想起了路上梅姐嘱咐他的话，便鼓足勇气说道，“皇上，您宣草民来此所为何事？还有小儿刚出生没多久，不知是何缘故就被宫里的人带走了……” “你不知道为什么？”赤云靖岩紧盯着他。 顾希不敢触碰他的眼神低头道，“草民不知。” “朕不跟你绕圈子了。”赤云靖岩一字一顿地说，“朕想把你留在身边……” “皇上！此事万万不可！”顾希磕了个头，伏在地上道，“草民已经结婚生子，有两位夫人，两个孩子了。皇上在民间一直享有爱民如子的盛誉，一定不会忍心破坏草民幸福家庭的。如若因为草民毁了您一世英名，草民万死难辞其咎！” 赤云靖岩不可思议地望着他，“是谁教你说这些话的？把头抬起来！” 顾希抬起头支吾道，“没有人。” 赤云靖岩不信，上次见他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孩，便吓他道，“撒谎！欺君可是大罪，是可以灭九族的！” 顾希慌忙承认，“是我家夫人让草民这么说的。” 赤云靖岩嘴角弯出一抹冷笑，“果然。这哪里像你一个十几岁的小孩说的话？是那个大你十一岁的夫人？你不会什么都听她的吧？你自己没有想法吗？还有，不要让朕在听到草民这个词！私下里你自称‘我’就好。” “我家夫人的意思正是草民…我的意思。我只是不会说的那么委婉。”顾希壮着胆说道。 赤云靖岩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小人儿，“哼，那你会怎样？” “我会直接拒绝，说我不愿意！”顾希决定豁出去了，心想害怕有什么用？大不了就是一死。但不管怎么样也不能再连累梅姐他们了，这样一想，心里反而无所畏惧了。 “嗯，我的确见识过你的脾气。”赤云靖岩眼含笑意，“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了。如若我偏要留你在我身边呢？你要知道，我是这个国家的君王，没有什么得不到的。” “求皇上放过我吧！皇上如若逼我……”顾希凛然道，“我只有一死！” 第19章 交换 赤云靖岩很喜欢他这不惧生死的傲骨。 他不想与他硬碰硬，放低姿态道，“我是真的喜欢你。你失去消息的这两年，我下定决心，只要你能重回我的身边，我不在乎那些流言蜚语，世俗偏见。我要跟你永远厮守在一起。” “可我们都是男人，在一起有违人伦！”顾希无奈至极。 “有违人伦？”赤云靖岩眯着眼睛，脸上现出一丝愠色，“那你跟顾永文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可以跟他那样，跟我就有违人伦了？” 顾希像是被箭击中了，怔怔地愣在那里。好一会儿，他捂着脸失声痛哭起来。 赤云靖岩安静地看着他哭泣。 顾希声嘶力竭地哭喊，“那是我年少犯下的错，我已经为它付出了代价。我毁了容，也死过一次。这样还不够吗？如果皇上觉得还不够，我可以再死一次！” 赤云靖岩歪着头打量着他，像是在欣赏一幅名画。他的目光停在他脸上： “你脸上的疤，你不说我都没有注意。它现在和你的脸浑然天成，就好像原本它们就应该长在那里一样。我觉得它们让你看起来更成熟、更像个男人了。” 顾希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仍然试图说服他： “皇上，我觉得您对我可能有误解。我是正经人家的孩子。我父母从小就教育我要做一个高洁磊落的正人君子。名节、骨气比性命还要重要。我知道自己没有做到，年少时做过糊涂事。但是我现在不想再对不起我父母了。我就算死也不会答应皇上的要求。” “你…宁可死也不愿意跟着我？”赤云靖岩冷脸问道。 顾希用力点点头。 赤云靖岩冷笑道，“哼，既然跟你怎么都说不通，就不要怪朕无情了。先礼后兵的‘礼’朕已经做完了，现在该兵了。朕知道你不怕死，但你的儿子你也不要了吗？” 顾希咬了下嘴唇，心一横道，“皇上如果喜欢孩子，就把他放到宫里养着吧。什么时候皇上养够了，就还给我们。” 赤云靖岩鼓掌道，“好好，顾希你够狠！为了不与朕在一起，连孩子都不要了。那你的其他家人呢？也都不要了？ 你那个大夫人、小美妾，还有你可爱的女儿，现在她们可全在朕的掌握中呀！” 顾希猛地抬起头，又惊又惧地望着他。随即他脸色惨白，汗水和泪水一同涌出来，“为什么？你是至高无上的君主，为什么总跟我一个小老百姓纠缠不清！你放过我吧！” 赤云靖岩看到他的样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狠狠心朗声道，“你不用现在给出答案，朕给你两天时间，你回去好好考虑，也跟你的家人商量一下。想好了，你就跟你们门口的侍卫说，他会带你进宫的。今天就到这里吧，朕让人送你回去。” …… 顾希失魂落魄地坐在椅子上发呆，把一旁的梅姐、彤儿和嫣红急坏了…… “相公，到底什么情况？你说话呀！”彤儿摇着他的胳膊焦急地问。 梅姐也追问道，“顾希，你是按照我教你的说的吗？皇上他什么反应？他跟你说了什么？提什么条件了？你看到孩子了吗？” 顾希看了看几人，有气无力地说，“我说什么他都无动于衷。他给了我两天期限，让我用‘进宫陪他’换咱们一家人的自由。” 彤儿义愤道，“还有没有王法了？怎么可以这么欺负人！” 梅姐看了看外面的把守，叹了口气，“他就是王法。如果他是王孙贵胄，咱们还可以抗争一下。但他却是……” 顾希突然异常冷静地说，“我觉得我一个人，换咱们全家人，也不亏。期限一到，我就进宫去换孩子。孩子回来了，你们不要停留，带着孩子快一点离开！先不要回家，逃得越远越好。” “我不同意！我们都走了，你一个人怎么办？我不能丢下你。我要跟你在一起！”彤儿抱着他哭了起来。 顾希捧着彤儿脸，劝道，“彤儿听话！你跟着梅姐走，把孩子安全地生下来。你们不要管我，我们现在能保全一个是一个。你们不在，我就没有牵绊了，他也威胁不了我。也许……我还有机会逃出宫，我会去找你们的。” 顾希说话时，嫣红的眼睛一直焦急地看向梅姐，却迟迟不见她表态。她终于忍不住喊道，“我们不能让姑爷一个人去赴险。小姐，您想想办法呀！您一定有办法的是吗？” 此时，梅姐心情很复杂。她是经商的，最懂得权衡利弊。如今她有儿有女，顾希这边凶险无比且是他有错在先，最是她全身而退的好机会。但真的放弃他，心里也很是不舍和内疚。 “我能有什么办法！他是赤云大帝！灰鹰国的人都拿他没办法。”梅姐很激动地喊道。这些不可抗的理由让她心里好受不少。 嫣红着急出主意道，“我们可以问问二少爷，他在京城为官多年……” 彤儿抱着顾希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顾希正搂着她安慰，无暇顾及其他。 梅姐扭头看了下他俩，随即对嫣红怒道，“你闭嘴！你在这里添什么乱？有你说话分吗？出去！” 嫣红一跺脚，哭着跑出去了。 …… 赤云靖岩一个人坐在花园里饮酒，顾永文被挂在不远处的树上。 顾希被内侍引领着慢慢地走过来。他用余光扫了一下树上的顾永文，便低头走到桌前跪下，“给皇上请安。” 赤云靖岩惊喜道，“你来了。朕听说你答应进宫陪朕了，真的很高兴。” 顾希颔首道，“请皇上还我家人自由！让他们想去哪儿去哪儿。” 赤云靖岩一脸意得志满地望着他，“行，朕答应你。” “还有，把那个人放了。”顾希指了一下顾永文。 赤云靖岩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他冷笑一下，“怎么你要救他？不恨他了？” “恨！他就是想得到我原谅才这么做的，我不想给他这个机会。因为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他！” 顾希的回答，赤云靖岩很满意，“好，朕让人把他放下来。不让他在这里碍眼。” 赤云靖岩示意旁边的侍卫。几个侍卫把顾永文顺下来，抬走了。 “坐到朕身边来。”赤云靖岩向顾希伸出手。 顾希犹豫了一下，问道，“孩子呢？” “你刚才进宫时，朕就派人把孩子送出去了。这个孩子在宫里快一个月了，是朕抱过的第一个孩子。这一走，还有些不舍得。你想看看他吗？他们应该还没走远，朕让人把他们叫回来？” “不用了。送出去就好。” “怎么信不过朕？朕可是国君，一言九鼎！还不过来！” 顾希起身慢慢走了过去。 刚走到赤云靖岩身边，便被他急不可待地一把揽进怀里。 顾希登时红了脸，“皇上，有人看着呢。” 赤云靖岩看着他害羞的模样，更是喜欢得不行。他冲身边人道，“你们都下去吧！” “皇上，这里不行！”顾希惊恐地道。 “别害怕，我就是太想你了，想近一点距离，好好看看你。”赤云靖岩呼吸急促，却小心翼翼的，生怕吓着他。 第20章 初入宫中 顾希被几个太监伺候着沐浴更衣后，便被人带到一间屋子，他一个人待在一间屋子里面里。他心里惴惴不安的，等待的时间越长越紧张。 突然，他听到屋外有两个人在说话，听声音是一老一小。 年长的说，“小顺子，这是怎么回事？我就出去办件差事的功夫，就突然送进宫来一位公子？” 年纪轻的恭敬答道，“师父，小的也不知原委。昨天皇上突然就带了个人回‘瑞阳宫’，让小的们好生伺候。” 年长的有些担忧地问，“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人？这不知根底的，如何就能侍寝了？学规矩了吗？” “今天白天学了一些。”年轻的回答。 年长的尖着嗓子惊讶道，“就一天？这怎么行？从来没有的事呀！” “师父，这样皇上还嫌久呢。恨不得昨晚就要侍寝。一会儿我们就要把人送回‘瑞阳宫’了。皇上的脾气您也知道……” 年长的叹了口气，“这……我得再去嘱咐几句。放心不下啊！” “师父，要我说您就是多虑了。皇上那身板谁能伤了他呀？他不伤别人就好。” “胡说八道！你个兔崽子嘴上没把门的，早晚死在你一张嘴上！皇上可是万金之躯，不能有一点闪失的。” 声音越来越近，门被推开了，一个小太监扶着一位老者进屋。这位老者衣着比其他人要华丽，虽然头发花白，却面色红润。应该是一个德高望重的老太监。 小太监介绍道，“公子，这位是我们的大内总管翁公公。” 顾希点了一下头，“翁公公好。” 翁公公上下打量着他，“哟，别说这小模样长得还真不错。这位公子，今天习礼太监都给你讲规矩了吧？” 顾希轻轻地点点头。 翁公公叮嘱道，“知道规矩就好。你要知道，能伺候皇上可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皇上每日里操持国事，很辛苦，你就是他的一个乐儿，要让他开心！” “皇上有时脾气会不太好，他若打你骂你，你要觉得那是一份荣幸，躲都不能躲。皇上是九五之尊，伤到一点，就是灭九族的大罪！知道了吗？” 顾希心里颇不以为然，但此刻他身处这个境地，他只得低头道，“知道了。” “要自称奴才！说——奴才知道了。”翁公公纠正道。 “奴…才知道了。” 翁公公带顾希来到‘瑞阳宫’，赤云靖岩已经在回来了。 ‘瑞阳宫’是赤云靖岩的寝殿，它是整个赤云国皇宫最独立的一处宫殿。宫殿四周都是树林和花园，且有侍卫把守，没有通传是不能靠近的。赤云靖岩登基后一眼就相中了此殿。百官和太后也不便多说什么，只觉得和了他清冷孤傲的性子。 翁公公连忙上前行礼，“皇上，您这么早就回来了？” “哦，今天早回来了会儿。”赤云靖岩像被人看穿了心事，有些难为情。其实他今天一天都无心公务，一直盼着日落，能回来看顾希。 翁翁见皇上目光直直地盯着身后的顾希，便对顾希道，“还不快给皇上请安。” 顾希像一个被支配的牵线木偶刚要下跪，被赤云靖岩拦住，“‘瑞阳宫’是我的寝宫，这里只有咱们三人，没有外人，无需多礼。” 赤云靖岩少有亲和，在自己宫里也不自称‘朕’了。他拉着顾希的手轻轻的拍了拍，“小希，你先去里屋，我跟翁翁说几句话。” 赤云靖岩称翁公公为‘翁翁’。翁翁是从小看他长大的，是赤云靖岩最亲近的人。 顾希点了一下头，进了里屋。 翁翁见皇上对这位公子不一般，便笑道，“老奴还忘了恭贺皇上又得新人。” “我把顾希带回宫时，你正好出宫办事了。以后你们就叫他‘希公子’。这是他的封号。翁翁，你不是外人，我不想瞒你。你不记得他了？他就是两年前那个顾侍卫。” “啊？”翁翁面露惊恐。“他就是那个伤……” 赤云靖岩知道他要说什么，打断他笑笑道，“你不用担心，他伤不了我的。这两年我一直没有忘记他。终于他又回到我身边了，我一定会好好待他的。你们不要太苛责他，宫里的规矩他也不用都学。教他些简单的就好。” “怪不得老奴觉得他很面善，原来是故人。能得到皇上如此厚爱，是希公子的福气。只是……”翁翁担忧道，“老奴怕他……要不，老奴带下去教几日规矩，再让他来伺候皇上。” 赤云靖岩无所谓地笑笑，“就知道你要胡思乱想。没事，这次是他心甘情愿的。” 翁翁面露难色，心想，我看他那样，也不见得多心甘情愿。“皇上……” “好了，别啰嗦了。他初来宫里，你们要用心一点照顾他。下去吧。”赤云靖岩有点不耐烦地说。 “是。”翁翁有很多话想说，但他深知皇上的脾气，只得退下。 赤云靖岩进了里屋，见顾希穿着一身白色睡衣，心事重重地坐在床边。 他裸露在外面的肌肤白嫩嫩的，极具诱惑。他修长白皙的脖颈，丰盈红润的唇，纤细的脚踝……看得赤云靖岩呼吸有些急促。 赤云靖岩情不自禁地嘟囔道，“我们家小希怎么这么好看呢？” 顾希闻声连忙站起身，又要行礼，“皇上……” 赤云靖岩连忙扶起他，摸着他的手道，“我说过了，在这间屋里没有皇上，不用多礼。以后咱们进了这个屋，也不称‘朕、奴才’的，就称‘你我’，互相叫对方的名字。我叫你小希，你叫我赤云靖岩或岩哥哥……” 说到这儿，赤云靖岩也有些难为情。他看到顾希的脸也微微泛起红润，他盯着顾希的脸看得入了迷…… 赤云靖岩的目光越来越炙热，他盯着顾希的脸一直往下到脖颈，像是要用目光剥去他的衣服。他扫到顾希惊恐的眼神，顿觉尴尬，借故道，“你脖子上的玉佩挺好看的，趁着你的皮肤特别白。我用一个更好的跟你换，怎样？” 顾希连忙双手捂住，“这是我从小带到大的。” “好，不换。顾希……”赤云靖岩想着说点什么，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也能促进一下两个人的感情，这两年他憋了一肚子对他的话，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他便拉着顾希的手坐到放有茶案的塌上，“你能回来，你知道我有多高兴吗？你不要怪我逼你，是因为我没有别的办法。你走后，我日夜都在想你，我无法再喜欢任何一个人。我总是想起两年前的那个夜晚，你默默流泪样子，我什么时候想起来，都会心疼不已……” 顾希最不愿意回忆就是那件事，他仓皇打断他，“求皇上不要再提过去的事了。” “对，聊天以后有的是时间，我们该干一些晚上该干的事，才不辜负这良辰吉日。”赤云靖岩呼吸开始不匀，他捧着顾希的脸就要亲。 顾希连忙躲闪道，“不能在这里！求皇上答应我，以后做那种事，只能在床上，还要落下帷帐。” 赤云靖岩一点没有嫌顾希事多，还宠溺地刮刮他的小鼻子，“好，都依你！”说着，赤云靖岩一把抱起他。 顾希吓了一跳，失声喊了一声，“啊！”然后动也不敢动，任他抱着来到了床上。 赤云靖岩将顾希轻轻放到床上，腾出了一只手拉下了帷帐…… 这一晚上，翁翁就候在门口一夜未眠。他一直提心吊胆，忧心皇上犯病，里面会发生什么惨烈的事。他准备随时待命。结果一晚上，异常平静。 早上，翁翁进来伺候皇上上朝，见到他春风满面，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他很替皇上开心，“给皇上道喜了！” 赤云靖岩回头宠溺地看看还在熟睡的顾希，冲翁翁小声道，“别打扰他睡觉。我就说顾希会是我的一剂良药。” 第21章 古玉孽缘 上午，顾希才幽幽醒来。他感觉浑身都疼，爬起来去照镜子。他发现自己的嘴唇肿了，上面还有两处破损。脖子和身上布满了青紫的痕迹，不禁皱起眉来…… 赤云靖岩体力和精力好得惊人，顾希能感觉到他在努力地克制，可是他依然吃不消。 赤云靖岩疯狂地吮吸着顾希的嘴唇、喉结…身体的每个部位。他就像一只庞大的野兽，将自己心爱的小兔子搂在怀里爱不释手地把玩……他整个晚上都没有消停，一直到天边泛白。 这沉重的爱让顾希很窒息，但他完全无力反抗。自己就像砧板上的肉，生死都由不得他。 顾希自我安慰，也许刚开始，他一时新鲜，以后慢慢就好了。其实他不知道，这是赤云靖岩极力克制的结果，更多苦难还在后头。刚进宫这几日就算是顾希难得的好日子了。 赤云靖岩一退朝就急急地赶回‘瑞阳宫’。 顾希表情淡淡地问，“皇上不是有很多事要做的吗？怎么有时间回来？” 赤云靖岩这些天跟变了性情似的，“我怕你在宫里一个人待着闷，回来陪陪你。” “我不需要。”顾希拒绝得很直接。 顾希的冷淡一点没打击到赤云靖岩的热情，他依然兴致盎然地絮叨着： “小希，我已经命人把这个宫的名字改了，匾额过几天就送来。以后这个宫不再叫‘瑞阳宫’，而叫‘靖希宫’。里面含了我们两个人的名字，是不是特别有意义？” 赤云靖岩在这里滔滔不绝地说着。顾希却是一副事不关己、心不在焉的样子。 顾希不知道的是，赤云靖岩一直都是一个不苟言笑、惜字如金的冷面君王。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他在顾希面前完全变了一个人，有说也说不完的话。 “我……以后一直住这儿吗？”顾希突然抬头问他。 “啊？你想有自己的宫殿？”赤云靖岩嬉笑道，“不用了吧？这个宫以后就是咱们俩的。咱们住一起多好呀！” 见顾希没表态，赤云靖岩喝了一口茶，又继续道，“我知道你喜欢骑射，而且技术不错。一会儿我就带你出去骑马。有时间再去射箭。” 赤云靖岩看过顾希之前入选侍卫的档案，说他骑射精湛。他也正是因为这个技能才勉强被破格录取的。 顾希脸上没有出现赤云靖岩盼望的惊喜，而是轻声嘟囔着，“ 我不去。” “为什么？出去散散心也好。”赤云靖岩卖力劝道。 “我真不去。我…这样怎么出门？”顾希伸长脖子让他看。 赤云靖岩这才发现，他长长的脖颈上密密麻麻布满了圆形的或青或紫的痕迹，嘴唇也肿了，上嘴唇还破了两处。赤云靖岩托起顾希的下巴，仔细地看了又看。 顾希的皮肤白嫩异常，阳光下几乎透明，因此那些伤痕就显得特别扎眼，像被人破坏的艺术品。 “这……是我弄的？”赤云靖岩难以置信地问。 顾希没回答，就冷眼看着他，仿佛在说，‘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不是你还会有谁？’ 赤云靖岩很是愧疚，小声嘟囔道，“以后我会注意！其实，我们还是可以去骑射的，我有办法！” 校场上，顾希一身黑色精练打扮，脖间围着一条黑色的纱巾，与整套衣服非常的契合。 顾希这些日子很是郁闷、憋屈，骑上马驰骋的那一刻，心情才舒畅起来，脸上也多了些少年该有的神采飞扬…… 赤云靖岩嘴角含笑，眼神一直跟着他，看得入迷…… 翁翁最了解皇上的心思，看他开心，便在一旁夸赞起顾希来。“瞧瞧公子这身姿，真是飒爽潇洒，丰神俊朗呀！” 赤云靖岩咧嘴笑笑，跨上马朝顾希的方向奔去…… 顾希刚进宫的几日，两个人相处还算融洽的。 赤云靖岩终于得偿所愿，为了给顾希留一个好印象，一直努力克制着自己。 顾希陷入这个处境，还有把柄落在人家手里，态度自然要好些。 两个人轻声细语、有问有答，气氛很是和谐。 赤云靖岩是翁翁从小带大的，如今他看到这个场面都一脸懵：这还是我认识的皇上吗？他什么时候这样温柔过？ 两个人一起用晚膳，赤云靖岩不停地帮顾希夹菜，却发现他吃得很少，便关切地问，“怎么？不合胃口？想吃什么让御膳房给你做。” “不用了。我吃不了多少。”顾希低头轻声道。 赤云靖岩拿过顾希的碗，发现顾希只吃了一点点，大部分都剩在碗里了，“你挑食很严重呀！一看就不是穷苦人家的孩子。” “您给我夹的菜太多了。”顾希有些不好意思。 赤云靖岩竟然拿起筷子，把顾希剩在碗里的菜，一股脑都扒进嘴里。 顾希惊讶地张大嘴巴，“皇上，这？” “我不嫌弃。不能浪费！”赤云靖岩满不在乎地说道，“我虽然生在皇家，但从小养得糙，给什么吃什么。看你这个样子，你家里应该对你很溺爱，才会把你惯得什么都不吃。真不知道你是怎么长这么高的？” “我是独子，家里所有人都围着我一个人转，父母恨不得把世上最好的都给我。吃就更不用说，我喜欢吃什么就给我做什么……”顾希喃喃道。 “难怪！”赤云靖岩眯着眼睛笑道。 “我父母对我那么好，可我却……是我对不起他们！我真是太不孝了！”说着，顾希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下来。 看着眼泪一滴滴像珍珠一样从他白璧无瑕的脸上坠落，赤云靖岩的心有种烧灼般尖锐的痛。这个痛太真切了，他情不自禁地捂着胸口。他觉得他跟他一定有某种渊源，但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赤云靖岩劝道，“怎么还哭上了？谁家大小伙子动不动就流眼泪？你父母肯定希望你开开心心的生活。” 赤云靖岩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指了指他脖子上的那块古玉问道，“你脖子上的玉佩是你父母给你留下的吧？” 顾希摇摇头，“父母捡到我时，我脖子上就戴着这块玉佩。” “你不是你父母亲生的？” “嗯，但他们对我视如己出。人都说生恩不如养恩大。我……”说着，顾希的情绪又上来了。 赤云靖岩怕顾希伤心，连忙打断他，“好了好了。让我看看你的玉佩。”赤云靖岩向他伸出手。 顾希犹豫了一下，只得把玉佩摘下来，递给他。 赤云靖岩拿在手里仔细端详着，“嗯，是块成色不错的古玉。这个花纹也很独特。应该有些来头。” 赤云靖岩猜得没错，这真的不是一块普通的玉。前世它见证了一段凄美的爱情。今世这块充满爱恨痴缠、怨念迭生的古玉穿越百年，来到顾希身上。顾希这一世跌宕坎坷，也跟这块古玉不无关系。（具体缘由先按下不表，后面会详细说明。） 赤云靖岩皱着眉头研究了一会儿，突然他用力一掰，那块玉成了两半。 顾希惊呆了，“你！干什么？” 赤云靖岩见他脸色都变了，连忙笑道，“你别着急。你看这本来就是两块玉，是插合在一起的。” “啊？”顾希仔细看了看分开的两块玉，真的没有伤痕。他感觉很神奇。 “不但如此，这还应该是一对儿。你看两块玉插在一起严丝合缝，水乳交融的，多像一对恋人。定是要送给心悦之人的，要不你送我一块？咱俩一人带一块。” 顾希心里很不愿意，表情为难地说，“这…要送也应该送自己的夫人吧？” 赤云靖岩不容分说地夺过来，“你有两位夫人，你给谁呀？还是送我吧。” 顾希想拒绝，却不敢，“咱们两个大男人不好吧？” “怎么不好！我说好就好！”赤云靖岩很满意地端详了一会儿说，“我让绣织坊给它们编两条精美的绳子，咱们俩一人脖子上挂一块。” 顾希很是无奈，却只能眼巴巴看着自己的玉被他抢走。 第22章 魔鬼 晚上，顾希洗了澡，穿着睡衣光着脚坐在榻上。 突然，他感觉一道炙热的目光正射向自己。 他抬头看见赤云靖岩眼神直直地盯着一个方向，并且向自己走过来。 顾希顺着他的目光，才发现他盯的是自己的脚。顾希想把脚缩回去，却被他一把抓在手里。 顾希惊恐地问道，“你……干吗？” “昨晚你脚趾甲划了我一下，让我看看是哪一只？”说着，赤云靖岩抓住他的脚。 顾希很是难为情，他羞红了脸，使劲将脚抽出来。“别这样。”见赤云靖岩已经开始动手脱他的衣服，只得说，“别在这里！” 赤云靖岩笑起来，“哈哈哈……你害羞了！走，咱们上了床……”，然后一把抱起顾希朝床上走去。 那天晚上，刚开始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 帷帐内，赤云靖岩开始从下往上亲吻顾希，吮吸他的每一寸肌肤…… 突然，外面电闪雷鸣。一道闪电划过，顾希发现赤云靖岩两眼血红，整个人像发疯了似的，面目狰狞可惧。顾希能感觉他的身体发烫，就像随时要爆炸一样。 顾希听见他喉咙里发出像困兽一般的低吼声…… 顾希害怕极了，浑身像要被撕裂般的疼痛，忍不住大叫起来…… 顾希感觉自己活不过明天，他会被这个魔鬼撕碎然后吃掉……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等待那一刻的到来…… 正在顾希已经绝望之际，赤云靖岩突然停下来了，他满头大汗，喘着粗气，用手轻轻地摸了摸顾希的脸，便倒头睡去了…… 顾希惊魂未定，他躺在那里半天依然不敢动…… 约摸着赤云靖岩已经睡沉了，顾希才小心翼翼地坐起来。他摸摸索索地穿上衣服，下了床，简单清洗了一下。然后他查看身上的伤…… 想到自己竟沦落到如今的境地，他忍不住委屈地小声抽泣起来。 “我伤到你了？”一个声音传从床上传来。 顾希吓得一激灵，他背对着他一动不敢动。 “对不起，我…没能控制住……”赤云靖岩愧疚地道。 “你为何要如此对我？是我做错什么了吗？”顾希怨恨地想，你不是说喜欢我吗？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 “不，你没做错什么，是我的错。”赤云靖岩说话的声音很轻，好像刚刚大病初愈。 赤云靖岩这么一说，顾希更觉得委屈，眼泪忍不住簌簌落下。 赤云靖岩又道，“收拾好了，就过来睡觉吧。” 顾希仍心有余悸，慢慢退回床上。 赤云靖岩要搂着他，顾希僵着身子有些抗拒。但还是被赤云靖岩用力揽到了怀里。 赤云靖岩靖语气温柔地说，“别哭了。以后我会改……我绝不会再伤害你。你放心睡吧，我跟翁翁说一声，你早上不用早起。” 顾希使劲闭着眼睛想让自己快点睡着，逃离这个可怕的夜晚。 赤云靖岩搂着顾希，感受着他身体的颤抖和恐惧。他心里很是不忍，便一个人在黑暗里嘟嘟囔囔地说着： “有件事我没跟你说，不想你害怕。这个大约算是这个国家的机密。除了少数几个人，没人知道。自从十七岁那年，我杀死了我的父兄，就几乎每天晚上都做噩梦。我变得很暴躁，经常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我得病了！” “我真的伤害了很多人，还有人因此而死。我下令晚上谁也不能靠近我的寝宫，我怕我会失控杀了他们。本以为这就是我的命了，注定这辈子只能一个人。后来你出现了，你那么耀眼，让我寝食难安。” “我知道你就是治愈我的一剂良药，是上天不忍心让我一生孤苦，派你来解救我的……昨晚外面雷电交加，我只感觉血液好像沸腾了，一个劲地翻涌。我应该是又犯病了，但我并没有完全失去理智，都是因为你，我不舍得伤害你……” 顾希闭着眼睛，但赤云靖岩说的话他一直在听。他并不觉得震惊，也不觉得害怕。他甚至有一刻动了一丝恻隐之心。 但顾希心里有另一个声音在呐喊：他本来就是一个怪物。那不是病，是他的本性，魔鬼的本性！谁也救不了他…… 不知过了多久，顾希感觉自己恍恍惚惚地置身于一个又黑又冷的地方。那里伸手不见五指。顾希不知道这是哪里，只感觉特别恐慌无助。他用手四下摸索着，小声地哭泣着…… 这时，一道光射过来，他看见一个人张开双臂向自己走来。顾希能感觉到那个人身上有他熟悉的气息，但他看不清她的脸，就是有一种很亲近的感觉。她好像是自己的母亲，或者是他的乳娘，有时又像梅姐…… 顾希像见到救星似的扑进她的怀里，在她怀里哭着、拱着，那里的温暖让他好安心…… 赤云靖岩看着在他怀里睡着的顾希，烛光透过帷帐，照在他脸上。 他的皮肤被映得晶莹剔透，长长的睫毛盖在白皙的脸上……他皱着脸，呼吸有些急促，像一个做噩梦的小小的婴儿，让人心生怜爱。 他翻腾了一下，表情有些痛苦。突然他抱紧赤云靖岩，在他怀里拱来拱去，后来就慢慢地平静下来，呼吸变得匀称，面容也舒展开来…… 赤云靖岩感觉自己冰封多年的心正一点点融化，他伸手去轻轻地摸他的脸，他的唇，他的耳朵…… 突然他的手触摸到他身上赫然的伤，他的手颤抖了一下。他感觉心一抽一抽地疼，他恨不得扇自己几个耳光…… 其实，赤云靖岩自己也不敢确认顾希是不是真的能治愈自己。因为他并没完全控制住自己，还是伤害了他。他之所以对他说了那些话，是怕他离开自己。他不想再一个人独守那漫长又寂寞的长夜。 但赤云靖岩坚信，顾希是他世界里最特别的存在。之前那几个晚上，明明他们可以甜蜜地相拥入睡；而且只有顾希，可以在自己犯病的情况下，只受了轻微伤；还有他看到顾希的伤，他的心痛也是真实的…… 他在心里一遍遍地立誓：以后一定要控制住自己，不能再伤害他。不然他会失去他的。 也许有了牵绊和顾忌，赤云靖岩从那以后真的很少再犯病。 第23章 灵儿 寝殿外，几个宫女、太监正拿着脸盆、水桶、抹布、鸡毛掸子……在院子里等待。 一名宫女看了看已经升到很高的日头，抱怨道，“怎么还没起呢？一会儿翁公公回来，又要骂人了！” 另一名宫女附和道，“是呀！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没起床呢？” 一名小太监眨着狡黠的眼，神秘兮兮地说，“你们昨晚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大家先四下看看，然后有些兴奋地点点头。 “咱们不在一个院里都能听见，看来昨晚动静真是不小呀！” “是呀，叫得怎么这么惨？跟生孩子似的。感觉一定很疼。你们说，皇上……把他怎么了？昨晚是第五天吧？前些日子好像没这样呀？” “这个谁知道呀？咱们这个皇上就好这口，之前哪个妃嫔侍完寝不是一身伤呀？听说以前曾经死过好几个妃嫔……” “快闭嘴吧！这可是宫里的大忌，谁都不敢提的。被人听去是要被活活打死的！” 那名宫女吐了下舌头。 “这位公子昨晚受那么大的罪，这会儿都没起，会不会已经没气了？看着挺好的一个人，真可怜！” “唉！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说他好好的一个大男人干什么不好，来做男宠？吃苦受罪也都是他自己找的！不值得同情。” …… 大家正七嘴八舌的说着，顾希摇摇晃晃地从寝室里走出来。 他手扶着走廊两边的柱子，脚步很飘，好像随时都会跌倒。他一身雪白的纱衣，头发披散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走了几步，也许累了，他在走廊的台阶上坐下，身子歪在旁边的柱子上，眼神失神地虚望着一个方向发呆…… 宫人们窃窃私语，“醒了，醒了！走，干活去了。” 大家走过顾希身边，有些敷衍地打招呼道，“公子醒了？我们要去寝殿打扫了。” 顾希像没听见似的，一动不动。 其他人都陆续进去，一个宫女却站在他身边没动。过了一会儿，她才怯生生地问，“希公子，我来给您梳头、更衣吧？” 那位宫女见他没反应，壮着胆子提高嗓门道，“公子！” 顾希被吓了一跳，抬眼望她。 那位宫女一边比划一边说，“我给您……梳头、穿衣服？” 顾希摇摇头，还是没有说话，又将脸扭到一边继续出神。 那名宫女无奈，只得在他身后不远处站着。 一会儿，翁公公回来了。一眼瞥见坐在台阶上失魂落魄的顾希，一脸假笑着打招呼，“公子醒了？” 顾希没有回应。 翁公公四处扫了一圈便开始骂道，“这都什么时候了，卫生还没做完！我看你们是几天不挨板子，皮就痒了！” 翁公公又看了一眼顾希，突然一拍脑门急道，“哟，这可怎么得了！一会儿就要传午膳了。皇上口谕要让公子陪同。公子这还没洗漱更衣呢！快来人，先给公子洗漱、梳头！” “是！”几个人慌慌张张地过来。有人打了洗脸水给顾希擦脸，有人取来了衣服。他身后的那名宫女跪在他身后台阶上给他梳头…… 顾希就像一个木头一样，一动不动，任人摆布。 翁公公急得什么似的，围着他转悠，并不停地催促，“你们倒是快点呀！手脚麻利些！” 也许被催的太急，梳头的宫女加快了速度梳着头。 突然，传来“啊”的一声。 所有人都惊了，因为声音竟然是从如同行尸走肉般的顾希嘴里发出。 翁公公停了下来，皱着眉头，冲着那个宫女就是一巴掌，“你不能轻点呀？你们以为公子像你们皮糙肉厚的！” 那名宫女连忙伏地磕了个头，又起身继续梳起头来。这次轻柔了很多。 顾希心里很是过意不去，他能感觉到这名宫女一边梳着头，一边低声地抽泣。 趁翁公公去看其他人干活，顾希轻声道，“对不起，姑娘。我有些怕疼，不小心就喊出来了。让姑娘受连累了。” 顾希感觉后面宫女的动作停了一下，但没说话，又继续梳起头来。 那宫女撩起他后面的头发，发现他后脖子处有一个牙印，还渗着了血。她愣了一下，“公子，您……这里还在流血，用不用上点药？” 顾希摇摇头，只是把衣服领子往上扽了扽。 梳完头，这名宫女把镜子递给他。顾希看都没看，便赞许地点点头，“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灵儿。”那名宫女怯生生地答道。 顾希微微一笑，“谢谢你，灵儿。” 自从那个雷电交加的夜晚，顾希就好像得了一种病。只要赤云靖岩碰他，有时明明已经很温柔了，甚至只是亲他摸他， 他都会特别痛苦地哭喊。 对此赤云靖岩很困惑，但怕顾希敏感，便没有跟他提。 但这天晚上，赤云靖岩明显感觉到顾希与以往的不同。今晚他好像在努力克制着，不让自己喊出声。却因为强忍着，他身上青筋暴起，脸涨红了，嘴唇也咬破了…… 赤云靖岩有些不解地问，“你今晚怎么…没叫？” 顾希警惕地望着他，“不叫有什么奇怪的吗？” “你别多心，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看你好像忍得挺难受的。是不是喊出来会舒服一点？” 顾希脸红了，低头小声道，“院外的宫女、太监能听到。” “啊？这么远他们都能听到。你是不是听到他们私下里嚼舌根了？我天亮就让人把他们打死，换一批新的。”赤云靖岩蹙眉道。 顾希的确无意间听到了那些宫人背后议论自己，而且说得很难听。但怎么能因为这个就伤人呢？ “你要干嘛呀？”顾希急道，“他们做了什么就要把人打死？你把人命当什么了？” 见顾希反应那么大，赤云靖岩改口道，“不打死也行，把他们舌头都割了，让他们再胡说八道！” 顾希不可思议地望着他，“你能不能不这样？他们虽然是你的奴才，但也是父母生养的。你不能这样对人家！” “那你说怎么办？他们让你这么难受？”赤云靖岩征求他的意见。 顾希低头言不由衷地说，“我…不难受，就是有些难为情，以后动静尽量小一点。” “何苦委屈自己呢？要不这样，我明天让他们搬到更远的院子住。让咱们的‘靖希宫’，方圆数里没有其他人。” “这样会不会太麻烦别人呀？都怪我……”顾希羞红了脸，低着头手足无措得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不麻烦！”赤云靖岩望着他坏坏地笑道，“你脸皮这么薄呀？有件事你现在不知道吧？就是其实每天晚上咱们寝室门口都有人在听。” “什么？”顾希抬起头，简直不敢相信。 “他们在外屋的门口，因为隔了一间屋子。我们轻声说话，他们听不见，但稍微提高一点声音他们就能听到。” “为什么要这样呀？”顾希皱着脸很不能接受。 “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大约是为了帝王的人身安全和子嗣的延绵吧。现在翁翁就在外面。” “天呀！不要！”顾希害羞得捂着脸。 赤云靖岩看他的样子很可爱，故意提高声音喊道，“翁翁！你在吗？” 屋外传来翁翁的声音，“回皇上！老奴在，你有什么吩咐？” “今晚没事了。你早点回去睡吧。” 翁翁答道，“是。老奴告退。皇上也早点歇着吧。” 顾希已经把脸埋在了枕头里，感觉没脸见人了。 赤云靖岩拍拍他的肩膀笑道，“没什么的。宫里就是这样，以后适应了就好了。” “能不能以后不让他在外面听了？” “不能。这是他的职责，而且还要记录在册的。” “啊！？”顾希感觉真是没法活了！ 第24章 真是口头禅 这日，赤云靖岩和顾希一起用午膳。 赤云靖岩一边大口地吞咽着食物，一边偷眼注意着顾希的举动。顾希坐在对面，从开始吃饭就一直用手中的勺子搅动着眼前的一碗汤，一口都没有喝。 赤云靖岩看了一会儿，终于忍无可忍道，“为什么不吃饭？” “我…不饿。”顾希支吾道。 “怎么？是在生我的气吗？昨晚……” “没有！”顾希怕他说下去，连忙打断道。 “那就是不合胃口。想吃什么？让御膳房再给你做。”赤云靖岩努力地保持温和的语气。 “不是，就是吃不下。”顾希小声嘟囔着。 赤云靖岩定定地瞅着他，耐着性子说，“我可听翁翁说了，从进宫，你一顿饭都没有好好吃！今天必须得好好吃饭，我盯着你吃！快吃呀！喜欢吃哪自己个夹。” 顾希又用勺子搅了搅汤，皱着眉头依然没有要吃的意思。 “你吃不吃？”赤云靖岩气得站起来走到他身边，夺过碗来，“我喂你。” 顾希有些为难，“不…用。” 赤云靖岩舀了一勺汤，强行喂到他嘴里。 顾希把汤含在嘴里，使劲咽了咽却没咽下去。 “咽下去！你敢吐出来试试！”赤云靖岩凶狠地说。 顾希梗着脖子又使劲往下咽了咽，依然没咽下去，一扭头吐在了地上。 “你！”赤云靖岩顿时火冒三丈，将碗重重地摔在桌子上。饭菜的汁水溅了顾希满脸满身都是。 赤云靖岩望着垂着眼眸、不言不语的顾希，气涌如山。他努力克制即将爆发的脾气，一闭眼甩袖离开了。 一出门，翁翁正好端着菜迎面走来，“皇上，菜还没上齐，您要去哪儿？” 赤云靖岩咬着牙道，“我必须离开，我怕控制不住打死他！” “皇上，这……为什么呀？”翁翁有些搞不明白状况。 “你留在这里看着他吃！”赤云靖岩头都没扭，只是将手冲着背后一指，便逃也似的离去了。 御书房里，赤云靖岩正生着气，翁翁用托盘端了几样小菜进来。 “不是让你看着公子吃饭吗？你怎么来这儿了？”赤云靖岩还是气呼呼。 翁翁笑道，“皇上，公子有人看着吃饭。老奴看刚才皇上因为生气没怎么吃饭，就带来几样让皇上吃点。人是铁饭是钢，皇上每天那么辛苦，不吃饭怎么行呀？” 赤云靖岩叹了一口气，“他吃了吗？是不是还坐在桌子旁发呆？你说他吃点饭怎么这么费事儿！” 翁翁点头感叹道，“可不是吗？皇上如此尊贵，也没像他似的。皇上从小吃饭就好，老奴从来没有操过心。” 顾希吃晚饭时，赤云靖岩又溜溜达达地进来了。 赤云靖岩连坐都没敢坐，看到顾希对着一桌子菜发愁的样子就慌忙出去了。他一出门迎面又撞上了翁翁。 翁翁连忙问道，“皇上，要用膳了。您这是要去哪儿？” 赤云靖岩深吸一口气道，“我得出去透透气。再呆下去保不齐真会打死他。每次看他吃饭都有想捶死他的冲动。” “那老奴吩咐人给皇上在书房备膳？”翁翁转身跟在赤云靖岩后面问。 “不用重新备。你一会儿从他那一桌端点过来就行。他也吃不完。”说着，赤云靖岩快步离去。 “这……”翁翁还要说什么，赤云靖岩已经走远了。 翁翁厌烦地瞅着顾希，小声抱怨道，“瞧瞧你把皇上逼成啥样了？让皇上吃你的剩饭？你怎么那么金贵？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晚上，赤云靖岩换好衣服上了床，见顾希跪在地上不动。 他问道，“上来呀！还跪在那儿干吗？” 顾希低着头还是没有动。 赤云靖岩耐着性子说，“你因为什么事跟我别扭来着？我都不记得了。不管什么事，我都会改。你还要我怎样？” “我…今晚不想。”顾希小声地嘀咕道。 “贱人！惯得你越发矫情起来！”赤云靖岩憋在胸口的气，终于吐了出来。 顾希猛地抬起头，满眼悲愤，“贱人？” 如果说之前顾希对两个人的感情抱有幻想，听到这个词他彻底看清了自己如今的境遇。他以为他费尽心思把自己弄到他身边，至少是喜欢自己的，但其实他只是因为得不到才觉得是最好的，得到了就弃如敝屣。原来，他从心里瞧不起自己！ 顾希的眼泪不争气地往外喷涌。 赤云靖岩看出顾希很在乎这个词，他有些心虚，但身为国君说出的话又不能收回来，只得装着若无其事。 其实，那个词只是他的口头禅，可是说出来谁信？赤云靖岩不会骂人，之前遇到别人挑衅，他做的只有两件事，隐忍或一招毙命。他仅有的几句骂人的词汇都是跟他的生母如今的太后娘娘学来的。 那时他还小，每天晚上都能听见他的母妃用恶毒的词语诅咒那些得宠的嫔妃。最常说的就是‘贱人’。后来他登基后，需要骂人了，才发现自己骂人的词汇特别匮乏，反反复复就那几句。这句‘贱人’就变成了他生气时的口头禅。 “我怎么就是贱人了？是因为我现在成了你的男宠吗？对，我就是贱人，就活该被人欺辱！那你呢？明知道我这么贱，还要费尽心机、不择手段的得到我，你又好到哪儿去呢？”顾希哭喊道。 “你……竟然敢用这种态度跟我说话！”赤云靖岩知道他的话触动了他的神经，但也不想怂得太明显，便佯装愤怒道，“顾承恩！你别再惹我，不然你会后悔的！你也别上床了，就再下面跪着吧！” 赤云靖岩头赌气似的自己躺下。后又担心下面冷，便起来将被子、枕头一股脑冲顾希砸去…… 顾希对他越发的冷漠。 赤云靖岩经常在讨好他碰壁后，懊恼愤怒。他悲哀地想：我堂堂一国之君，这是在干什么呢？ 终于又一次他失去了耐心，动手打了他。他一巴掌甩过去，顾希应声倒地。“我跟你说话呢？你没听见吗？” 顾希被打得有点懵，这是赤云靖岩除了在床上第一次打他。他眼泪止不住流下来。 看着他流下的泪和脸上的一片红，赤云靖岩用咆哮隐藏心疼，“哭什么哭？一天到晚就知道哭！给我跪好了，好好反省一下你自己。” 顾希只得照做，他抹了把眼泪，挪动身子跪在地上。 赤云靖岩气急败坏地指着他，“你有没有一点家教。懂不懂尊重别人？” …… 赤云靖岩对他一通吼完，便拂袖离去。他觉得心疼是有的，但也真痛快。郁积在心里多日的怒火一下就散去了。但痛快完了就开始深深地内疚。 翁翁见他神情有异便问道，“皇上有心事？老奴愿意为您分忧。” 赤云靖岩知道他在翁翁面前就如同透明般，便也不打算瞒他，“我刚才没忍住打了顾希一巴掌。这会心里有点不得劲。他现在还在宫里跪着呢。你去看看伤得重不重？” 翁翁眼睛先是一亮，随即又黯淡下来，觉得皇上为那么个人牵肠挂肚的不值当。“皇上，您无需介怀。希公子从小离家，缺乏管教。能得到皇上的教诲，是他的荣幸。” 见赤云靖岩有些迟疑，翁翁接着说，“人都说不打不成才。希公子一身毛病，您一味惯着不行。” 赤云靖岩心情舒展了，“是吗？” 翁翁笃定地点点头，“当然！就公子这脾气秉性，若是放到老奴这里学规矩，那挨的打更是得不计其数。现在就有劳皇上您亲自教导了。” 被翁翁这么一说，赤云靖岩心里坦然多了，还觉得自己对他有某种责任似的。以后再被他气得不行，也不忍了，就会跟他动手。 第25章 小白桥 虽然赤云靖岩有时忍不住会打顾希，但他下手非常有分寸。要知道以他的力气一巴掌就能把他拍死。 每次赤云靖岩打他只会让他感到疼痛，却连皮肉都伤不到。他只是教育他一下，顺便发泄一下心里的怒火。 在顾希的认知里打人就是最粗鄙的行为。若是自己喜欢的人，是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打的！ 所以，顾希觉得赤云靖岩根本不是真的喜欢他，也不像他嘴里说的那样非他不可。结合他晚上的行为，顾希断定他就是一个以打人为乐，心理变态的人。 顾希不屑赤云靖岩打人的行为。每次都很强硬，不肯屈服，也因此多挨了很多打。 赤云靖岩更是天生的犟种。他不信有打不服的人。这个过程不光顾希难受，对他来说，其实也很煎熬。两个人像是在博弈。但每次最后的胜利几乎都是赤云靖岩的。 顾希也想有骨气，能挺到最后，但他很怕疼。小板子狠狠地抽在身上，打不死人，但真的很疼。最后顾希忍受不住，只得委屈巴巴地认错。但他心里不认怂。这是被他‘屈打成招’的，不作数。 这日，赤云靖岩一进‘靖希宫’寝室门，就将顾希扑倒在地。然后骑在他身上，没头没脑的打他。 顾希抱着头惨叫着…… 打了没几下，大约气出了，赤云靖岩站起来，走到茶案旁，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 过了一会儿，顾希才慢慢地爬起来。他背对着他，坐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赤云靖岩斜眼偷看他。他瘦削伤心的背影，让他心生怜悯。他很想上去安慰他。但碍于君王的尊严，他努力忍住。 好半天，赤云靖岩还是憋不住，先开口说，“以后注意自己的言行。别再外面到处撩拨。这是内宫！好了，今天就这样，下不为例。” 顾希扭过头看他，“听皇上的话，打我是有原因的？我以为您打我，根本不需要理由呢！那请皇上告诉我，这一次是因为什么挨了这顿打？” “你自己做了什么你不知道呀？少在这里装！”赤云靖岩蹙着眉。 顾希努力想了一下，“我不知道！” “你接连几日去小白桥那儿干什么了？” 顾希愣了一下，他有些不解地问，“我是去了小白桥，有什么不妥吗？我是不能离开‘靖希宫’吗？” 小白桥是靖希宫大门外不远的一处景致。一条小溪上架了一弯雕琢精美的白石桥。桥的尽头还有一方小亭子，很是雅致。 “谁说你不能出去的？你问的是你跟谁一起？”赤云靖岩瞪眼道。 顾希好像明白了，他觉得自己坦坦荡荡，理直气壮地说，“就是一个刚入宫的小宫女。那日我们正好碰上了，感觉比较投缘。后来每天就凑到一块儿说说话。” “你说的倒轻巧！就简单的说说话？宫里那么多宫女，怎么单单是她？还相约每天见面？怕是勾搭成奸了吧？”赤云靖岩尖酸刻薄得像一个妒妇。 “你少诬陷人！我们两个人清清白白！龌龊的人才会有那么龌龊的想法！” “少装清纯，你的脸就是你的伪装！我还不知道你？” “你知道我什么？我跟她有什么越轨之举吗？”顾希也寸土不让。 “男女私会就已经不得了，你还要什么越轨之举？你怕是老毛病又犯了！” “我…有什么老毛病？”顾希不解。 “你见了女孩就挪不动腿！挪不开眼！见一个爱一个！” “胡说！”顾希感觉这话好熟悉，“这…是谁说的？” 赤云靖岩本来不想说，但看他的样子，故意说道，“之前我跟顾永文套话打听你时，他说的。” “你们……都是混蛋！”顾希气得忍不住骂道。 “没想到呀！还会骂人？就说你白净清秀的脸是你的伪装。” “还不是被你们逼的！你们欺人太甚了！”顾希悲愤交加地喊。 “你现在是不是属于气急败坏？我说的话戳中你痛处了吧？”赤云靖岩阴阳怪气地说。 顾希气得眼泪四溅，哭喊着，“我为什么不跟这个宫里的人说话？因为他们知道我是干什么的！他们表面上恭敬，但心里都瞧不起我。我好容易碰上一个新来的，她不知道我是谁，我们可以像平常人一样聊天。怎么了？不行吗？” “有话好好说，你别嚷嚷！”见顾希这样激动，赤云靖岩竟莫名有些害怕。 “你是觉得我没有资格跟别人说话是吗？你为什么不用铁链子把我拴起来。就拴到床上好了，我反正只是你床上的一个玩物！” 赤云靖岩整个人都弱下来，开始哄他，“小希，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说你不能跟别人说话。你别这样说自己！” 赤云靖岩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听侍卫报了顾希这几日的行踪，他醋意大发，竟然动手打了他，还说了那么难听、没有风度的话。然后又不顾身份地讨好他……因为这个小东西他真的是性情大变呀！ 他不能这样下去了！他决定要努力控制自己，毕竟他是一国的君主。他要随时保持清醒冷静的头脑，他不能让自己陷进去。 …… 第二日晚上，赤云靖岩回宫后，顾希焦急地迎上来，“今天小玉怎么没来？小玉去哪儿了？” 看他紧张的样子，赤云靖岩还装糊涂，“什么小玉？” “就是跟我在小白桥见面的那个宫女！我今天本来要去跟她告别的，但她一直都没出现。你把她怎么了？”顾希带着哭腔追问道。 赤云靖岩喝了一口茶，很淡定地说，“你说我把她怎么了？就是你想的样子。” 顾希惊惧地瞪着他。他知道他一向凶残，杀人不眨眼的，但他还是不敢相信，试探地问道，“你……不会杀了她吧？” 赤云靖岩无所谓地笑笑，点点头。 顾希一下子崩溃了，瘫坐在地上痛哭流涕，“你怎么这么没人性！她犯了什么错？我不是跟你解释过了吗？你凭什么剥夺别人的生命！” 赤云靖岩先是吓了一跳，然后饶有兴致地看着他道，“瞧瞧你像个什么样子？一个无足轻重的人你至于吗？” “那是一条人命呀！小玉是因为我而死！为什么死得不是我！我对不起她！”顾希不管不顾地哭喊着。 赤云靖岩被他哭闹得受不住，只得承认，“别哭了！我没杀她！” 顾希愣在那里，满脸都是泪，“真的？” 赤云靖岩点点头，“我骗你干吗？我就是把她调到比较远的地方干活了。不信你可以看看去。” 顾希从地上爬起来，扯着他的衣袖，“你带我去看看。” 赤云靖岩无奈，就真的带着顾希去了小玉当差的场所。 顾希躲在一旁看着活蹦乱跳的小玉，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赤云靖岩在旁边一直盯着他，他真的都怕了他了。他也好庆幸，没有杀了这个宫女呀！ 第26章 日常碰撞 接连几日，顾希的下身开始流血不止，特别是如厕后。 望着那殷红的一片，顾希感觉腿脚发软。他有些恐慌，却没有办法开口跟别人讲。 赤云靖岩有时对他的衣食住行关心备至，但有时却又非常的粗枝大叶。两个人每晚一起睡，他却并没有发现他的异常。 顾希心里很难受，私下里哭过好几次。他觉得自己快死了。他不怕死，就是觉得他也曾是父母手心里的宝，是他们的希望，如今却被人糟践成如此地步。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大不如从前。他现在越来越瘦，经常浑身无力。 之前射箭是他引以为豪的技能。他射箭时经常被围观喝彩，因为他射箭不但动作潇洒还百发百中。可是如今他拉弓都费事了。 这天，赤云靖岩带着他出来射箭。他帅气地射出了两支箭，手和胳膊就开始不听使唤地发抖。 他握着弓，心情沮丧到了极点。他那个驰骋沙场的梦是不是今生再无可能了？他咬着嘴唇，努力控制着，不让眼泪流下来。 赤云靖岩却被他射箭时的样子迷得不行。后来，他也跃跃欲试起来，并且打着要纠正他射箭姿势的幌子，要跟他一起射。 赤云靖岩站在顾希身后环抱着他，身体跟他贴得很近。他握住他的手，在他耳边吐着气，“看，像这样。” 那支箭离弦，正中靶心。 赤云靖岩很享受此刻与他暧昧的感觉。他很兴奋，还要射第二箭。 这大白天的，赤云靖岩对他动手动脚，又贴又摸的，让顾希很不适。顾希很讨厌他这样不分场合。于是，他使劲挣脱出来，放下弓箭，说自己不想玩了。 一路上，赤云靖岩都不说话。他冷着脸，样子很吓人。 顾希知道他生气了，因为他扫了他的兴，摆脸色给他看了。 顾希知道他有可能会找个由头打自己一顿。其实，他很好哄。只要顾希主动跟他说句话，他就会屁颠屁颠的，开心起来。但顾希就是不想理他。 白天平安度过了。但晚上在床上，赤云靖岩却像要报复他似的，异常粗鲁。 顾希疼痛难忍，叫得很惨厉。 赤云靖岩并没有在意，因为他平时也这么叫。赤云靖岩发泄完，心情很好，他完全不记得白天的不愉快。 结束后，赤云靖岩发现顾希还趴在床上捂着脸，呜呜地哭泣，哭得很委屈…… 赤云靖岩关心地问，“你怎么了？为什么还哭？” 顾希爬起来，哽咽道，“不用管我！我就是突然想到了我的父母，觉得自己对不起他们！他们待我如珍似宝，我却如此不自爱，还害他们因我而死。所以，我现在所受的屈辱和伤痛都是我罪有应得！” 赤云靖岩怔了一下，随即愤怒地吼道，“顾希，你什么意思？合着你跟我在一起是来赎罪的？我哪里做的不好，你跟我说，我可以改！只要你说出来，我哪一次没有用心去改？你这样说，好像我天天在虐待你似的！怎么？我不如你永文哥哥温柔是吗？” 顾希紧闭着双唇，不吱声。眼泪顺着他白皙的面颊一颗颗地快速滑落下来。 “你又跟我来这一套！有话说话！哭什么哭？是不是我说中你的心思了？”赤云靖岩闭上眼睛，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怒火。 他怕自己忍不住又动手打他，以现在的火气会把他打坏的，便想把他支远点，“到下面跪着去！什么时候哭够了，什么时候上来！” 顾希爬下床，一边抽泣，一边不紧不慢地擦洗身体。 擦身体的水瞬间变得通红，赤云靖岩一眼瞥见，惊讶地问，“水怎么这么红？你是哪里流血了吗？” 赤云靖岩连忙下床，扳着他的身体上下查看，“让我看看哪里流血了？” 顾希僵着身体，很不情愿地让他摆弄着。 “啊？这里怎么这样了？”赤云靖岩终于发现那里在流血。 赤云靖岩从抽屉里取了些药，把顾希，在桌子上，给他抹了药。“明天再让太医给你开点对症的药，让太监帮你抹上。不要难为情！有病就得看。好了，洗干净上床睡觉吧！” 顾希没理他，自顾自地擦好身体，换上新睡衣，然后在屋中间跪下。 赤云靖岩斜眼看着他，血气翻涌，却只能忍而不发。 夜已经很深了，赤云靖岩坐在床上，无奈地瞅着他，“怎么？不打算上来了？天都快亮了！” 见顾希还不动，赤云靖岩怒火中烧，“你再这样以后白天就别睡了！白天睡足了，晚上回来折腾我！” “谁折腾谁？”顾希忍不住分辩道。 顾希开口说话，赤云靖岩的气就消了一大半，语气缓和了很多，“我白天忙得脚不沾地，晚上回来还要被你气，觉都不能好好睡，你说谁折腾谁？还不上来！等什么呢？” 顾希迟疑了一下，还是慢慢地站起来，爬上了床。顾希紧挨着床边，和赤云靖岩保持一定的距离躺下。 赤云靖岩嘲弄道，“现在离我那么远有什么用？睡着了还不是得往我怀里钻。过来！让我搂着。赶紧睡觉了。” 顾希很不情愿地挪动了下身体，被赤云靖岩一把揽过来。 把这个小人儿拥在怀里，赤云靖岩的心又被融化了，他深吸一口气，“以后咱们能不能好好的，你别总是气我！你再这样，不是哪天被我打死，就得把我气死。” …… 御书房里，赤云靖岩忍不住对翁翁倾诉道，“之前只是远远的看着，觉得顾希闪闪发光、仙气飘飘的，像是不食人间烟火似的。真是哪儿哪儿都好。可现在天天在一起，才发现他一身毛病。” 翁翁心想着，这是开始厌烦希公子了。算来已经快二十天了，按说也该到时候了。以前皇上对谁也没专宠这么久呀！ 翁翁点头道，“可不是吗？希公子这样的人确实少见。” 翁翁想到皇上在感情方面对谁都没有长性，忍不住劝道，“老奴多嘴说一句，两个人朝夕相处在一起，新鲜劲一过，光芒便褪去了。可世间伉俪情深、举案齐眉的夫妻也不在少数。因为婚姻除了喜欢，还有包容和责任。最重要的是传承，就是——传宗接代。” 赤云靖岩厌烦地扫了他一眼，翁翁心虚地低下头。 赤云靖岩没有接他的话，自顾自地说，“我真的想好好待他，可是他太会气人了，有时候心里的火就是压不住。” 听皇上的口气，并没有打算弃了他？！翁翁一脸忧虑道，“皇上，公子这样老惹皇上生气可不行！气坏了您的身子怎么办？他太不知好歹了，请皇上把他交给老奴好好管教。” 赤云靖岩摇摇头，“之前你跟我说的方法我觉得对他没有用。他这个人记吃不记打的。不，他也不记吃。他就是一个油盐不进的玩意儿。我以后不能再打他了，会把我们的感情打没的。我不想让他跟我生分了。” 看着赤云靖岩如此患得患失，翁翁心疼不已。他的皇帝杀伐决断，什么时候这样过？“皇上，真的不能再纵着他了！皇上您每天那么辛苦，还要为他分神忧心，老奴看着心疼啊！老奴阅人无数，知道这世间就没有人是调教不好的……” 看翁翁着急了，赤云靖岩连忙打断他道，“翁翁，我就是抱怨两句。因为除了你，我没人可以说。你要这样，我连你都说不得了。其实大多数时间，他还是温顺的。你不要与他为难。你让太医去看看他的伤，给他开点药。” 第27章 晚宴 这日傍晚，赤云靖岩回宫，身后跟着翁翁和另外四位手端托盘的宫人。 顾希看这个阵仗，便起身行了一个礼。 赤云靖岩亲热地上前牵着他的手笑道，“你让他们给你换一身正式一点的衣服，朕要带你去赴晚宴。” 顾希眼睛里闪着困惑，“什么晚宴？” “没有外人，就是朕的亲眷，一起吃个便饭。为了促进皇亲间的关系，宫里每逢十五都会在宫里设家宴。”赤云靖岩一脸笑意。 “你去吧。我不去！”顾希很干脆地拒绝道。 赤云靖岩一愣，他是怎么敢就这么直接拒绝自己的？他缓了缓神道，“为什么不去？是不喜欢那种场合？还是其他的？多去几次就习惯了。” 翁翁不可思议地偷瞄了一眼皇上，他竟然没有发作，还给他找那么多借口？ 赤云靖岩很真诚地望着顾希，“你不要在意别人的看法，我们是光明正大在一起的。我就是要把你带到人前，让他们看到。” 其实把顾希带到皇室族亲面前，赤云靖岩也是经过一番思想斗争的。他知道这场晚宴会掀起多大的风浪。自古以来，君王有个男宠不稀奇，但不能独宠。更重要的是他快三十了，还没有一个皇嗣。 不管那些老顽固们怎样的口诛笔伐，他愿意跟顾希一起去面对。可看他的样子，人家根本不稀罕去！赤云靖岩心里翻滚着酸涩和怒火。他什么时候对别人这么有耐心过？而且旁边还站着这么多人。 “我就是不想去。”顾希低头道。 赤云靖岩脸上有些挂不住，拧着眉问道，“你不想？” 顾希虽然有些害怕，却依然摇头道，“不想。” 赤云靖岩正气得一时语塞，一旁的翁翁看不下去了，“大胆！希公子竟然敢公然忤逆皇上，你知道该当何罪吗？ “我…只是说出了我真实的想法。这算忤逆吗？那如果不实话实说不就是欺君了吗？”顾希怯怯地嘀咕道。 翁翁气得不行，“你还挺能狡辩！皇上，请准许老奴将其带下去，好好教教他规矩！”翁翁瞪了一眼顾希，转脸向赤云靖岩请求道。 “不用了。朕自己处理。你！”赤云靖岩指指顾希，“跟朕进屋！” 顾希没反应过来，就被赤云靖岩揪着衣服连拖带拽拉进了内室。然后，房门被狠狠地关上。 翁翁嘴角勾出一抹玩味的笑，“的确得好好教训一下了。让他无法无天，这次有他受的了。” 果然，屋内传来赤云靖岩的咆哮声，“你想干什么？跪下！” 外屋的几位宫人一个个噤若寒蝉。 顾希跪在地上，惊恐地仰视着他，见他扬起手又要打自己，连忙闭上眼睛，皱着脸等着…… 但是过了一会儿，巴掌并没有落下来。顾希睁开眼睛，见赤云靖岩正气急败坏地原地转圈。顾希就冷冷地看着他。 赤云靖岩暗自发誓不再打他，所以他气得发疯，急得跳脚，却对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好一会儿，赤云靖岩终于冷静下来，他对顾希悄声道，“当着那么多人面，你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我毕竟是一国的君主呀？” “怎么留？答应你吗？可是我真的不想去。”顾希淡淡地说。 赤云靖岩的火气又被勾上来，他抓住他的肩膀把他提起来，“你没有资格说不，你知道吗？” 顾希咬了咬嘴唇，没说话。 赤云靖岩使劲晃他，“知道吗？知道吗？问你话呢！说话！” 顾希被他晃得有些头晕，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赤云靖岩松开手喘着气，“为什么不愿意去？” “我…去了不合适。你们的家宴，我去算什么？”顾希低头小声道。 赤云靖岩贴近顾希轻声道，“我知道你在顾忌什么，我以前也跟你一样，后来想明白了。我们要听从我们内心的声音，为自己活！咱们就大大方方的在一起，不管别人怎么看。” 见顾希满眼困惑，赤云靖岩接着说，“你也可以成为我的亲眷，成为我最亲的人。我把你带到他们面前就是想……你愿意跟我一起去面对吗？” 赤云靖岩满眼期盼地望着他，顾希想了想还是摇摇头。 赤云靖岩苦笑一下，有些心痛，“你不想去，不是怕受非议，其实只是因为不愿意跟我在一起是吧？行，不去就不去。你忙你的，我自己去了。” 赤云靖岩情绪低落地走出来，“翁翁！咱们走！” “是！”翁翁有些意外，事情的发展跟他想的有点不一样。翁翁仔细观察着皇上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公子他不去了？” 赤云靖岩没好气地道，“爱去不去！不管他！” …… 一般每月十五普通的家宴，来的都是一些与赤云靖岩平辈或小一辈的王爷世子。只有赶上节日那些德高望重的长辈和女眷们才会出席。 今天就是普通的家宴。席间，那些王孙贵子们推杯换盏，相谈甚欢。赤云靖岩却完全提不起兴致，坐在上面郁郁寡欢。 翁翁一旁看得很是心焦，殷勤地给他布着菜。“皇上，您吃两口，一会菜凉了，就不好吃了。您尝尝这个……” 赤云靖岩没精打采地夹了一口菜，突然停下来，“这是什么？以前好像没吃过。口感…很独特。” 翁翁见皇上对这个菜很感兴趣，高兴地答道，“皇上您喜欢？这是御厨新开发的菜叫‘翡翠虾球’。” 赤云靖岩饶有兴趣点点头，“朕是觉得这味道公子或许会喜欢。你派人给公子送去几只，看他喜欢吃吗？” “哦。”翁翁有些失望，笑容僵在脸上。“皇上对公子真是有心了！” 赤云靖岩也意识到自己对那个小人儿太过上心，心里有些酸涩，“朕对他时刻牵肠挂肚的，但他却……唉！”说着，他叹了一口气。 见皇上如此模样，翁翁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便对顾希更加怨恨起来。 赤云靖岩怕翁翁对顾希心生怨怼，又极力找补道，“其实他还是个孩子，很多人情世故不太懂，我们不应该对他要求那么高，要对他宽容一些，等待他慢慢成长。” “孩子？公子已经是三个孩子的爹了，他什么不懂？就算是孩子也是缺乏管教的孩子！”翁翁恨恨地道。 赤云靖岩无奈地说，“你又来了！好了，你就别在这里愤愤不平了。去吧。” “是。”翁翁退下。 第28章 酒后失控 赤云靖岩由于晚宴心情不佳，喝了闷酒，有些上头。他东倒西歪地回到了寝宫。 顾希见状，迟疑了一下，还是迎上来扶他。 赤云靖岩醉眼朦胧地瞅着他。灯下的顾希，唇红齿白、肌肤胜雪，似乎更增添了几分颜色。 赤云靖岩摸着他的手由衷地道，“你真好看。” 顾希像没听见一样，表情冷冷地扶着他在床上坐下，然后笨拙地帮他脱鞋、脱衣服。 因为没有得到顾希的回应，让赤云靖岩又想起了晚宴的事，他一脚蹬过去，把顾希踹翻在地。“笨手笨脚的！” 顾希坐在地上很生气，却隐忍着不发一言。 赤云靖岩一脸挑衅，“说话呀！瞪着我干吗？我最讨厌你天天不声不响！” 顾希委屈地说，“你喝多了，回来撒酒疯。还让我说什么？” “谁撒酒疯？你自己连伺候人都不会，还不让说了？”赤云靖岩瞪着眼怒道。 顾希也生气了，喊道，“我就是不会伺候人，皇上另请高明吧！” “不会伺候人就学！你这一辈子都别想逃出我的手心。你不说我撒酒疯吗？我现在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撒酒疯！” 赤云靖岩气红了眼，上前一把将顾希拽起来，把他的胳膊反剪到后背，按在床上。 顾希趴在床上动弹不得，胳膊疼得忍不住叫道，“你要干吗？啊！疼！放开我！” “你不想伺候人！不想参加晚宴！不想留在宫里……你高贵什么？你以为你是谁？”赤云靖岩一边嘴里絮絮叨叨地骂着，一边伸手去扯他的裤子…… “不要！你别这样！啊！”顾希大声地哭喊起来…… 门外翁翁听到顾希的惨叫声，轻哼一声，“早该好好整治一下他！我们的皇上何尝受过这等委屈？” …… 赤云靖岩终于停下来，他闭着眼睛轻轻吐着气，让自己尽快平静下来…… 顾希趴在床上哽咽不止，满脸的汗水和泪水混在一起。 赤云靖岩慢慢地清醒过来，他发现顾希的胳膊有些不对劲儿，他一松手，他的胳膊自己就失重的垂下来，像一支假胳膊。 怎么回事儿？他又碰了碰那只胳膊，顾希大叫不止…… “胳膊…断了？”赤云靖岩自言自语道。他的酒彻底醒了，心想，怕是自己刚才太忘情，把他的胳膊撅折了，顿时懊悔不已。他的力气太大了，一不小心就会造成无法挽回的伤害。 顾希像灵魂出窍般瘫在床上，小声地抽泣着。 赤云靖岩有些手足无措，“胳膊折了怎么办？对了！宣太医！宣太医！” “等一下！”顾希突然喊道。 “怎么了？”赤云靖岩赶紧凑过来。 顾希一边哽咽着一边断断续续地说，“求你……先帮我清理一下，穿好衣服，再宣太医。” “好！好！”赤云靖岩连连点头。他甚至有些受宠若惊。顾希让他帮忙清理私处，证明自己在他心里很亲近。 赤云靖岩没有做过服侍人的事，为顾希擦洗身体却甘之如饴。他拧了热毛巾很细心地给顾希擦了身体、擦了脸，又整理好衣服…… 太医来了，经过诊断，胳膊没有折，只是脱臼。 太医对一脸焦虑的赤云靖岩道，“皇上，不必担心。接回去养几天就好了。” 赤云靖岩松了口气。“那就快接上吧。” 太医医术高超，抓着顾希的胳膊捏了捏，突然手一推，顾希一声惨叫，胳膊就复位成功了。 太医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便退下了。 刚才嘈杂的‘靖希宫’又归于平静。折腾了半天，赤云靖岩身心俱疲。 顾希站在墙角，垂着眼帘，不声也不响。 赤云靖岩催道，“站那儿干嘛呢？时候不早了，上床睡觉吧！” 见顾希还是不动，赤云靖岩又感觉气血翻涌，“你别再招惹我了！你刚才感受到严重的后果了吧？这些都是你逼我的！怎么？还恨我，不是刚才求我帮你的时候了？真是一个白眼狼！” 顾希还靠在墙，没有表情，目光游离，不知道在想什么。 赤云靖岩拿他没办法，只得耐着性子道，“好了，我今晚喝多了酒，不该那么对你。以后不会了。上来吧！” 顾希依然像没听见一样。 赤云靖岩忍不住怒道，“今晚这个结果，还不是你自己找的！你说你怎么那么不听话？那么会气人呢？从来没有人在我面前敢像你这样！” 不管赤云靖岩说什么，顾希都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他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外面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你今天要跟我耗一晚上是吗？”赤云靖岩无奈至极，“你到底想干什么？是不是觉得很委屈啊？我还委屈呢！你知道像你这样忤逆我的，换成别人早就死了八回了！昨天你记得翁翁要带你去学规矩吗？就你这么倔，若不是我拦着，真的会被他们打死！” 赤云靖岩见顾希表情始终淡淡的，自己软硬兼施都徒劳，感觉自己在唱一出独角戏。他只得使出自己的是杀手锏。 他苦笑道，“你不理我是吗？我才想起来，你根本就不怕死。但你的家人离开京城不过二十几日。她们拖儿带女的，还有一个孕妇，一定走不快。我派人快马加鞭，几日便能追上……” “皇上！”顾希终于有了回应。他紧张地抬起目光，“奴才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惹皇上生气了，一定好好听话。” “奴才？原来你只配做奴才！”赤云靖岩咬着牙恨恨地道。“好生待你，你不要！非要我这样。你说你是不是贱！”顾希态度突然的转变，让赤云靖岩心里很难受。 赤云靖岩也不想用他的家人威胁他，那样显得太不男人了。但他对这个倔强的小人儿一点办法都没有，他从来没有感觉自己这样无助又无能过。 顾希望着他，不知在想什么，眼泪开始一颗一颗淌下来…… 赤云靖岩一见到他这样无声无息地流泪，心就揪疼得紧，他态度缓和了一点，“你竟然认错了？真是少见。既然说听话，那就上床吧！” 顾希不紧不慢地爬上了床。 “面朝我！不能压了那只胳膊。”赤云靖岩用命令的语气道，“再往我这边靠一靠，把手搭到我身上。” 顾希很听话的照做了。 两个人面对面的躺着，赤云靖岩瞅着他，心里一阵阵刺痛，“你要听话，要知道你家人的命都攥在我的手心里。” 顾希点点头。 赤云靖岩感觉到他的肩膀颤抖一下，“你又哭了？” “没…没有。” 接下来几日，顾希对赤云靖岩百依百顺，但他越顺从，赤云靖岩心里越不是滋味儿。 之前，赤云靖岩经常被他气得抓狂，他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好像在挑衅他，‘你能把我怎样？’ 如今他终于找到让他乖乖听话的方法，但赤云靖岩一点也不开心，甚至有些羞耻，有胜之不武的感觉。 第29章 意难平 顾希对赤云靖岩的顺从只是短暂的，很快他就恢复了原来的样子——那个对他视而不见，冷若冰霜的顾希。 赤云靖岩不愿意总是拿他的家人说事，所以大多数时间，他都要看他的脸色。赤云靖岩心里很不平衡，他是一国之君却要处处讨好他，等着他施舍给自己一点点可怜的爱，真是可悲…… 赤云靖岩感觉自己所有的尊严都被这个十几岁的小孩践踏了。他总是在生他的气，也生自己的气…… 他心里总有一股无名火，感觉自己的真心被辜负了。因此，他渐渐地不再特意压制他残暴的本性了。而这样，顾希苦日子就来了…… 这日晚上，赤云靖岩喊顾希上床，顾希就动作慢了一点。赤云靖岩火气‘蹭的’就蹿上来了。他什么也没说，下床揪住顾希的衣领和头发，就往床上拖。 顾希被勒的脸涨得通红，疼得龇牙咧嘴却喊不出声。赤云靖岩松开手，将顾希整个扔到床上。顾希趴在床上大口喘着气。 赤云靖岩指着他恶狠狠地骂道，“你耳朵聋呀！以后我叫你，要立刻马上动起来，问你话要回答！听见了没有？说话！” 顾希还没来得及回答，赤云靖岩便上床骑跨在顾希的身上，动作极其粗鲁。他一巴掌向顾希劈来，拇指上的金镶玉戒指戳伤了他的脸。 顿时，鲜红的血从顾希雪白的肌肤渗出来，像雪地里怒放的一朵红梅，有一种震撼人心的美。 赤云靖岩愣了一下，顾希疼得连忙捂住脸。 赤云靖岩恨恨地把戒指取下来扔在地上，然后掰开顾希的手，开始吻他，吻得满嘴满脸都是血…… …… 顾希越来越怕过夜晚，因为他不知道那个魔鬼什么时候就会失控。有时刚刚还在情意绵绵亲吻他，突然之间如同一头发疯了的野兽，开始暴虐他。 他会劈头盖脸地打他，用巴掌、用拳头，没有丝毫的怜惜。 顾希只能抱着头承受着。他就像他股掌里的猎物一样无助弱小，任其蹂躏…… 暴风雨结束后，顾希经常会抑制不住心里的委屈和屈辱，扭过身去捂着脸痛哭起来…… 赤云靖岩心情好的时候，会轻轻地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是不是我弄疼你了？我太激动了，没控制住自己……” 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则会没好气地吼： “怎么又哭了？天天哭，嚎丧啊！烦死人了！” “这不是你自己心甘情愿的吗？” “哭什么哭？你在用你的身体换你一家人的平安！你多伟大呀！” …… 若顾希忍不住还在哭，赤云靖岩很可能会一脚将他踹下床。 第一次顾希猝不及防，被结结实实地踹了一脚，狠狠摔到地上。那一次顾希疼了很长时间。后来几次，顾希察觉到他又要踢自己时，便在他的脚刚刚碰到自己时，自己就滚到地上…… 自从进了宫，顾希这段时间流的眼泪比他活了这十几年流的都多。他开始相信人这一辈子要流的眼泪是定量的。他前十几年几乎没哭过，每天都在笑。所以，现在要补上。一辈子所挨的打也是一样。 赤云靖岩一大早走后，他可以一个人在窗前坐一整天。他或虚看着外面，或看着院中的花草、小鸟、亭子发呆。 他有时会看着树上嬉戏打闹的松鼠入迷，甚至会忘了自己的处境，情不自禁地跟着那憨态可掬的小家伙笑，一只松鼠不小心掉到地上，他会为它悬心…… 但他很快意识到了自己是被囚禁在这深宫里的。他好羡慕这些自由自在的小动物。如果有来生，他愿意成为它们。他的眼泪又不自觉地流下来。悔恨、愧疚、委屈……每天都在煎熬着他。 他恨那个把自己圈养在这儿的人，更恨他自己！他后悔不该经不起诱惑离开家，离开父母，害得父母郁郁而终。 有时他觉得自己活该，这一切都是老天在惩罚自己，他受到折磨屈辱都是他罪有应得…… 顾希抱着腿蜷缩在茶案旁，看着天渐渐黑下来，他开始越来越紧张。他进宫一个月了，发现死真的没有那么容易，他曾经被赤云靖岩失控打晕过好几次，但都又活过来了。这种日子真是生不如死呀！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他听到外面小顺子的声音，“翁公公，您回来了？” 接着，翁公公款步进屋，“公子，今天皇上可以早回来，你现在就可以去沐浴了。” “翁公公！”顾希鼓起勇气道，“为什么天天都是我？这都一个月了！他是皇上，应该后宫佳丽万千的，怎么就……”顾希想说‘紧着我一个人折腾’，没敢说出口。 翁公公老大不乐意地数落道，“公子什么意思？能伺候皇上，可是天大的福泽。你说这话，就有些生在福中不知福了！” “我……不想要这个福气！”顾希小声地嘟囔道。 翁公公厉目道，“快去吧，别磨蹭了！老奴再次提醒你，一定要谨记！皇上若心情不好，打了你。那一定是国事操劳，心情烦闷了。你让他发泄出来就好了，一定也不能反抗、不能躲！” 顾希皱着眉头瞪着他，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义愤道，“这个规矩是不是太不把人当人了？他什么脾气你比谁都清楚吧？难道就一动不动等着他把人打伤、打死吗？” 翁翁一脸不屑地上下打量着他， “就你这小身板，不老老实实等着挨打，你还想怎样？你大概是不清楚咱们皇上的实力吧？” 顾希一时语塞，是呀，他能怎样？赤云靖岩一只手就能把他控制住，让他动弹不得。 翁翁皮笑肉不笑地说，“能为皇上解忧是何等荣耀的事呀？死伤有何惧？公子，放心！这是皇宫，被打伤了会有太医诊治；打死了，自有人会去抚恤他的家人。咱们这么富强的国家是不会让你吃亏的。” 顾希不可思议地瞅着他…… 翁翁冷笑一下，“公子规矩没学好，做了很多欠妥的事儿，老奴都是知道的。认真追究下来，条条都能治你个当场杖毙，就算全家抄斩也不冤！” 顾希低下头，不再多言。 翁公公又阴阳怪气地说道，“公子一天天委屈的什么似的，天天拿身上那点伤说事儿。你知道咱们皇上英明神武，天生神力！一拳都能打死一只熊。如果他不是怜惜你，就你这小身板，命早没了。” 顾希被噎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 翁翁嫌弃地瞅了他一眼，冲着门口喊道，“小李子！小顺子！伺候公子沐浴。”然后转脸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皇上看上他哪儿了？” 第30章 有苦难言 这日，赤云靖岩神色忧郁地回了宫，走到大门口，他迟疑了一下，抬头看门上面‘靖希宫’的匾额，心里百感交集。 顾希见他进来，连忙起身跪在门口迎接，“恭迎皇上！” 赤云靖岩伸手要扶他起来，顾希以为他要打自己，吓得一哆嗦，连忙闭上眼睛。 赤云靖岩愣愣地看了他一会儿，心里涌起阵阵酸痛，“我不打你！你睁开眼睛，起来吧。” 顾希站起来，垂首瑟缩地站在一边，小声道，“皇上，您要喝茶吗？奴才给您倒。” “不喝。你…现在是不是特别怕我？”赤云靖岩问。 顾希抬头看了他一眼，快速地点了一下头，又连忙低下头。 “我有那么可怕吗？”赤云靖岩突然有想哭的冲动。 他拉着顾希的手，将他整个人拽到自己怀里。他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在颤抖和抗拒，“别害怕。前些日子我的确对你有点……我想过了，那样不好。咱们还和以前一样好不好？不，我们重新开始！” “奴才不敢……”顾希身体扭动着，想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我不是早就说过不准自称奴才了吗？这是咱们俩的‘靖希宫’呀！”赤云靖岩有些激动地吼道。 顾希依然在他怀里努力要摆脱他的控制，似乎根本没在听他说什么。 好多情绪涌上赤云靖岩心头，他想到这个小人儿看似无辜，却在无情地践踏自己的真心；想到他根本对自己没有一丝的喜爱，都是为了家人才在这里委屈求全…… 他恨自己不长记性，又忍不住发起脾气来。他一把将顾希推在地上，“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是石头也该被焐热了吧！” …… 这日，赤云靖岩为了缓和他们俩的关系，特意回来跟顾希一起用晚膳。他‘呼噜呼噜’地都快吃饱了，顾希却依然在用筷子拨弄着碗里的饭菜，一口都没有往嘴里放。 赤云靖岩极力压着胸中怒火，“怎么？这一大桌子菜就没有一个合你胃口的？你进宫都一个月了，也该适应了。” “不是。我…吃不下。”顾希低头声音怯怯地说。 “瞧你现在瘦得那样！天天有气无力的，还不好好吃饭？你是打算把自己饿死吗？快吃！我看着你吃！”赤云靖岩放下碗筷盯着他。 顾希被盯得很不自在，他小声辩解道，“我今天有点恶心，咽不下去。” 赤云靖岩蹙眉道，“你是看到我恶心吧？你哪一天好好吃饭了？少找借口！赶紧吃！我看着呢。” 顾希只得将饭菜勉强往嘴里塞，一口饭菜在嘴里反复地咀嚼，一咽就忍不住要吐…… 赤云靖岩看着他吃饭，气得火冒三丈。他‘腾地’站起来，一把将顾希眼前的饭碗扫翻在地，“这饭里有毒呀？吃个饭跟吃药似的！不能吃就别吃了！” 赤云靖岩一边说，一边愤怒地推了他脑袋一把。顾希脖子不自觉地往后一梗，赤云靖岩一下子就炸了，整个人失去了理智。 他抓着顾希的后脖颈，把顾希的头脸使劲往饭桌上撞。顾希完全没有招架之力，只叫了一声，身体便瘫软下来。 赤云靖岩依然咬牙切齿地把顾希的头往饭桌上磕…… 赤云靖岩慢慢恢复了神志，他通过手上的力道感觉到，顾希已经失去了知觉。他立刻停下来，喘着粗气将顾希提起来。 顾希满脸是血污，已经分辨不出模样。他感觉心被什么狠狠地撞了一下，吓得松开了手，顾希便整个人失重地摔在桌子上。 赤云靖岩慌张地喊，“啊！来人！快来人！” …… 顾希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屋里没有掌灯，有些暗。此刻他头晕眼花，只觉得整个头和脸又疼又胀。 他用手去摸额头，摸到了一个大大的包。他疼得皱了下眉，还要往下摸，突然黑暗中传来一个声音，“别动！” 顾希吓了一跳，手停在额头上，没敢动。 赤云靖岩走到床边，声音里充满了关切，“你醒了？你都昏睡了一天一夜了。小心不要碰到鼻子。你的鼻梁骨…断了。但太医说那里恢复得快，几天就好了。” 顾希看不到自己的样子，但他能感觉到自己肯定满脸是伤，且肿得像猪头一样。眼睛应该也肿了，因为他发现他的视野范围小了很多。 顾希不愿意想之前发生的事，更不愿意看见这个人。他艰难地侧过身，闭上眼睛，眼泪便顺着眼角流下来…… 顾希背对着他躺在床上，赤云靖岩看不到他的脸，但他看到他轻微颤动的肩膀，知道他在无声地哭泣。 赤云靖岩也在黑暗中默默流着泪。他心里特别难受，却有苦难言。 过了一会儿，他依然语气强硬地说，“以后别跟我一起吃饭了！我看你那个样子受不了！你再那样，迟早会被我打死的！一个大男人吃饭怎么那么费事？你……现在饿了吗？我让人给你弄点吃的？” 顾希轻轻地摇头。 赤云靖岩又不耐烦起来，“你都几天没吃饭了！这是要成仙呀！不吃省了！我看你不吃不喝能活多久？不吃，就睡吧。” …… 顾希的身体越来越差。几乎每个晚上都要在生死边缘走一遭。 大约是因为有顾希这样绝色可心的人在侧，赤云靖岩的‘战斗力’很强，而且几乎每晚都要。 顾希很多时候都不能满足他。赤云靖岩会因此很暴躁，骂他是无用的废物。 但他也不是不怜惜他。他也控制自己尽量不伤害他，不强迫他。 一次，两个人在床上都到了脱内衣这一步了。赤云靖岩瞅见顾希一脸疲惫，有些为难的样子。赤云靖岩便没好气地说，“瞧你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弄得我都没兴致了。” 顾希觉得他莫名其妙，“我说什么了吗？” “你还用说话。一天天摆脸色给谁看？我可不愿意看！”说着，赤云靖岩起身下床，披了件衣服悻悻地出去了。 只留顾希一个人在床上伤心凌乱。 无缘无故地被苛责，顾希又悲愤又委屈却欲哭无泪。 赤云靖岩出去透透气，他心里火烧火燎的难受。他知道再待下去，接下来发生的事，顾希的身体会承受不住的。而且欲求不满的他也许还会跟他动手。赤云靖岩决定睡书房了，这样顾希可以歇一晚。这是他对顾希另外一种怜惜和保护，只是他不愿意表达出来。 第31章 性命之忧 这天晚上，帷帐内传来赤云靖岩烦躁的声音，“你能不能动一动，出点声音呀？我感觉我身边躺着的跟一个死人似的！起来！我要下床！” 没有得到满足的赤云靖岩，心里的火‘噌蹭’直窜。 “你…让我缓一下，我…现在动不了。”顾希有气无力地说。 赤云靖岩恨恨地说，“你简直就是个废物！怎么那么不中用！天天不吃饭，能有力气才怪了！快点让开！” 顾希艰难地要爬起来，赤云靖岩等不及，一脚将他踢到地上。 顾希重重地摔下来，浑身像散了架一样疼，忍不住惨叫一声。 赤云靖岩心里升起一丝不忍，却狠了狠心埋怨道，“你说你还能干点什么？真无用！让你不好好吃饭！” 顾希趴在地上喘了一会儿气，才慢慢地爬起来。他扯了一条薄被围在身上，靠着床坐在地上。他流着虚汗，头发贴在脸上，眼周、嘴角都是淤青，目光悲凉又空洞…… 赤云靖岩看他实在有些惨，便生出几分怜悯之情，“我来帮你擦洗一下吧。” 顾希连连摇头，他扶着床摇摇晃晃地要站起来，“不敢劳驾皇上，我自己来。” 赤云靖岩上前扶了他一把，然后不容分说地给他擦身体。他给他擦了脸，擦了脖颈，顺着脖子往下擦…… 赤云靖岩看着顾希沾了水珠的白皙身体，感觉身上火烧火燎的，一时欲火中烧忍不住把布往水里一扔，又开始亲吻他…… 没多久，‘靖希宫’寝殿内传来赤云靖岩惊惧的声音，“太医！快叫太医！” …… 几名太医在全力地抢救，床上的顾希始终紧闭着双眼，无声无息的。 赤云靖岩心里害怕得紧，他没有办法待在‘靖希宫’，便一个人躲去书房了。 赤云靖岩在书房里焦急地走来走去。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终于见翁翁走进来。他连忙迎上去，“他怎么样了？太医怎么说？” 翁翁面露忧虑之色，“皇上，太医说公子这次很严重，说是…肠道破了，肚子里感染了什么的，反正就是引发了一些不得了的病症，会有性命之忧。” 赤云靖岩惊道，“啊？这么严重？我去看看他。” “皇上！您现在去了也没有。太医们正医治着呢。老奴还有话说……”翁翁有些为难地说，“太医特意嘱咐了，公子身体没养好之前，一定不能同房。如果再破裂就救不了了。” 赤云靖岩点点头，“嗯，我知道了。” “太医还说了，若完全恢复也得一年半载……”翁翁一边说，一边观察着赤云靖岩的神色。 赤云靖岩怔了怔，轻叹一口气，便继续往‘靖希宫’走去。 …… 寝室内，顾希躺靠在床上，他应该已经知道自己的病情了。趁没人时，他也哭过几场了。想到被父母千娇百宠的自己，竟落得这样一个下场，心中不免悲凉。 但转念一想，若是自己真就此终结，也算是一种解脱，还不会因此累及家人。想着想着，顾希的眼神变得坚定，像是打定了什么主意。 见赤云靖岩和翁翁进来，顾希连忙坐直身子，目光下意识地闪躲了一下，后又鼓足勇气，眼神复杂地望向赤云靖岩。 赤云靖岩坐在床边，握住顾希的手，低着头几次欲言又止。 顾希没有把手抽出来，任由他握住，脸上的神情和往日大不相同，“皇上，不用担心。太医给看过了，内服外用的药都用上了。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赤云靖岩感觉到他有些不同，却也没多想。 顾希有些别扭的动了下身子，想了一下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就这么死了，皇上不会牵连到我的家人吧？” 赤云靖岩愣了一下，眼里有东西想往外冲，被他生生地忍了回去。随即装作一副恶狠狠的模样道，“想死？哪有那么容易！我是不会让你死的！” …… ‘靖希宫’门口，翁翁低声建议道，“皇上，用不用把公子先挪出去养些日子？” 赤云靖岩看一下他，“你是怕我会控制不住？不会的，我知道什么更重要。”他的欲望之所以强，那是因为那个人是顾希。他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回到书房，赤云靖岩也没有心思办公，让翁翁取来酒，一个人喝了起来。 翁翁知道皇上心情不好，只得默默地在旁给他斟酒。 赤云靖岩心里懊悔不已。他不知道他跟顾希怎么变成了现在的局面？他那么一个浑身闪着光的人，自己是怎么下得去手伤害他？赤云靖岩很恨自己。他什么也不说，只是一杯杯的喝着酒。 喝了几杯酒，赤云靖岩终于绷不住，痛哭起来…… 翁翁也在旁边陪他一起哭。“哭出来好！哭吧！憋在心里难受……” “别人都说我残暴，原来我真的没有一点人性！我那么喜欢他，可为什么还要伤害他、羞辱他呢？他的嘴唇娇艳欲滴的，特别好看。可是有一次他骂人还一直不肯认错，我竟然把他的嘴巴抽到流血！他可真是犟呀！我也真是禽兽不如！”赤云靖岩悔不当初。 “皇上，你别这么说自己！不是您的错，都是公子他……”翁翁老泪纵横地说。 赤云靖岩打断他，“我不许你说他！他是我的小希，世间最美好的小希呀！” 翁翁也不辩解，抹了把眼泪，默默地帮他添酒续杯。 赤云靖岩嘴里一直絮絮叨叨地说着，“其实看到他受伤，我的心也在滴血。我好心疼他！可是却又一次次伤害他。这都是为什么？为什么？” 后来，赤云靖岩喝多了，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翁翁给他盖上了一件斗篷。看到他的样子心疼不已，“老奴也想知道这都是为什么？皇上，您为了那么个人作贱自己，不值当！” 晚上，赤云靖岩忙完一天的公务，回到‘靖希宫’。 顾希穿着睡衣乖巧地坐在床边。 赤云靖岩没说话，从柜子里抱出床被子，放到对面的榻上。 顾希一改常态，主动问道，“皇上，你今天要睡在榻上呀？” 赤云靖岩冷着脸，点了下头。 “上床来睡吧。榻上硬不硬呀？”顾希语气很温柔地说。 赤云靖岩看着他，有些不相信这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没事。你身上有伤，自己睡床上吧。” “我……不太习惯自己睡，想让你搂着。”顾希向他撒娇道。接着他下了床，款款地走向他，“你看我什么事儿都没有。” 赤云靖岩惊呆了，他努力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顾希竟对他撒娇了！ 第32章 致命诱惑 顾希今天的眼神、语气、姿态…都充满着巨大的魔力和诱惑。 顾希走近赤云靖岩，轻轻地触碰了一下他的手，然后直直地盯着他，弯唇一笑。 赤云靖岩感觉心被什么猛烈地撞击着。这是顾希第一次主动触碰他，还有那动人心魄的笑容……赤云靖岩感觉有些眩晕，他呼吸困难，身上开始冒汗…… 他早看出了顾希不对劲，却依然无法控制自己。他大口喘着气，上前捧着他的脸，疯狂地亲他……接着，把他按在地上，一边亲吻他，一边脱他的衣服…… 顾希很害羞，他要求做那种事只能在帷帐内。每次赤云靖岩想在外面与他亲热，都会被他严词拒绝。今天他却完全不抵触，还一直鬼魅地冲他笑。 赤云靖岩用了很大的意志力才把自己的身体从顾希身上剥离开。他坐起来，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顾希也跟坐着起来，整个人靠在了赤云靖岩身上，“怎么了？皇上。” 赤云靖岩闭上眼睛，心一横，将他推开。“回床上睡觉去！” 顾希委屈巴巴地瞅着他，“皇上，不喜欢我了？” “不是！我…今天不想。早点睡吧。”赤云靖岩很坚决地说。 顾希只得回到床上。他坐在床边一边魅惑地望着赤云靖岩，一边看似随意地踢哒着他的光脚丫，“你不是一直嫌我冷漠，像死人一样吗？我今天这么主动，你不喜欢吗？” 赤云靖岩喘咬着嘴唇，努力克制着。终于还是忍受不住，他冲过去凶狠地将顾希按在床上。接着，狠狠地在他脸上抽了两巴掌，“你动的什么心思，你以为我还不知道吗？” 顾希被打得眼冒金星，整个人晕晕乎乎地僵在那里，只得任他动作…… 顾希不但没有如愿死在赤云靖岩手里，还被他狠狠羞辱了…… 顾希彻底清醒了，连忙爬起来，趴在床边狂吐。“赤云靖岩！你混蛋！你不得好死！” 赤云靖岩感觉心好痛。他随手拍了一下他的嘴巴，没太用力，“又骂人！告诉你，这就是招惹我的下场！” 顾希又委屈又愤恨，忍不住放声痛哭起来。 “哭什么哭？还不是你自找的！”赤云靖岩咬着牙发狠道。 过了好一会儿，顾希止住了哭声，突然喃喃地道，“我如今这样，太医说伺候不了皇上了。现在只有两条路，你弄死我或是放我走。今天皇上这样，难道是打算放我走了？” 赤云靖岩悲愤道，“什么两条路？我都不选！我只要你好好的活着，陪在我身边。那些……我不在乎。而且也有其他办法可以解决。你就踏实地这里待着。” 顾希一脸不屑，显然不信。 赤云靖岩被他的表情激怒了，“你什么意思？质疑我？我千辛万苦把你弄进宫，就为那点事？如果只为这个，这宫里谁不行？” 顾希仍不相信他，“可是你欲望那么强，哪一天消停过？怎么可能？” “你是说让我禁欲？”赤云靖岩摇摇头，坏笑道，“有你在，那是不可能。但我们有的是其他办法。比如像今晚一样，你用嘴巴，用手。你其他地方又没坏。” 顾希一脸嫌弃，“我不！” “由不得你！以后每日侍寝你上点心。不然小心你的皮！”赤云靖岩恐吓道。 …… 顾希的日子并没有因为受伤而好过。反而大大加长了他们晚上‘恩爱’的时间。 赤云靖岩整个晚上对他的身体又亲又摸又舔，没完没了。搞得顾希心力交瘁、不胜其烦。如果赤云靖岩在兴头上，顾希稍稍表现出不耐烦或分了神，赤云靖岩便会毫不客气大巴掌伺候。 这日，顾希摇摇晃晃地从茅厕里出来，他身体流了好多血，头晕眼花，双腿发软。走到院子里，见四下无人，他终于忍不了，瘫坐在地上，无声地痛哭起来。 赤云靖岩在远处默默地看着他，看他哭得那么无助，他心里很难受。 顾希感觉头上有黑影压下来，抬头看到赤云站在他身边。吓得停止了哭泣，一声不吭地瞅着他。 赤云靖岩上前抱起他，就往屋里走。 顾希身体僵硬的被他抱着。走了一段路，才开始意识到这样很别扭，挣扎着想下来。 赤云靖岩低吼道，“别动！”声音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顾希便一动不动地任他把自己抱到了床上。 赤云靖岩见看他今天如此的楚楚可怜，忍不住关心道，“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太医的药没起作用？用不用换个太医给你看看？” 意料之中，顾希低着头像没听见一样不理他。 赤云靖岩有时很讨厌自己，被他一次次的无视，却还一次次上赶着。他为他改变那么多，却换不来他一点回应。他总是对他爱搭不理的，让他每一次都很抓狂却又没有办法。 想起他在院里蜷缩着身子，哭泣的样子，他又动了恻隐之心，“你要怎样才能开心一点呢？要不这样，今天我高兴，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 顾希抬起眼来，看了他一下，又低下头，依然不说话。 赤云靖岩知道他动心了，补充道，“不能提要离开我这类太过分的要求，其他的我会尽量满足你。” 顾希又没有反应了。 赤云靖岩凑上前，卖力地推销，“你除了想离开我，就没有什么其他要求了？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呀！不要错过。” “我说什么你都答应吗？”顾希抬起眼，一副豁出去的模样。 他终于开口了，赤云靖岩很欣喜。但也怕被这小子钻了空子，他想了一下，还是点点头。 “你……”顾希回避着他的眼神，“能不能……别碰我了。” 赤云靖岩愣了一下，感觉自己在自取其辱。他心里暗骂自己怎么就不长记性？他咬牙道，“你有伤，我最近不一直都没碰你吗？” 顾希鼓足勇气，眼神坚定地说，“我说的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包括亲、摸、舔……那些。” 赤云靖岩望着他，怒火中烧。 顾希冷笑道，“做不到吧？装什么装？” 赤云靖岩努力压着火，还是忍不住骂道，“真是给你脸了！你以为你是谁？不知好歹的东西！连摸都不行，我找个案桌天天烧香供着你怎样？” 顾希不与他理论，又低下头不理他。 赤云靖岩给自己找台阶下，“既然你提出来了，我就答应你…今天晚上不碰你。” “就今晚？”顾希想一晚上也好，便点了一下头，不再说话。 睡觉时，顾希特意跟他拉开距离。但顾希退一步，赤云靖岩就往他跟前凑一步。 顾希有些急了，“你自己今晚答应不碰我的！你说话还算话吗？” 赤云靖岩嬉笑道，“我就是搂着不干什么？你不是喜欢让我搂着睡吗？” 顾希不想与他争辩，无奈只能让他搂着。 第33章 磨砺之痛 过了一会儿，赤云靖岩开始不安分，搂着顾希的手轻轻地摸索着。 顾希忍无可忍‘腾’地坐起来，“你怎么跟无赖似的！” “我就是手麻了，动一动。”赤云靖岩还在抵赖。 顾希揭穿他，“你少来！你做不到为什么要答应？我还不知道你，天天满脑子都是那些事，跟禽兽有什么区别？” 赤云靖岩努力压制着怒火，眼睛通红地瞪着他。 见赤云靖岩这样，顾希心里很害怕，嘴上依然强硬道，“怎么？想打我？有本事你今天就打死我！” 赤云靖岩深深地吐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顾希你到底想干什么？” 顾希喊道，“我想让你离我远远的！” “你就这么讨厌我？”赤云靖岩不甘心地问。 顾希豁出去了，“是！不但讨厌你、恨你，还觉得你恶心！” 赤云靖岩终于忍不了了，一巴掌将他扇翻在床上。“你他妈高贵什么？哪里来的优越感？你是我的人，凭什么不让我碰？我今天偏要碰。”说着，就去撕扯他的衣服。 半夜‘靖希宫’内室传来赤云靖岩的惊呼，“顾希！翁翁！你快过来！” 翁翁急忙冲进来，他很少看到赤云靖岩如此惊慌失措。“皇上，怎么了？” 赤云靖岩手在发抖，脸都吓白了，“翁翁，你去看看，顾希是不是……没气儿了？他好像真的死了！” “啊？怎么会这样？”翁翁惊道。 “我…刚才太激动了，有点失控就…掐着他的脖子，后来他就不动了。他不能死！翁翁，你…你让他起来！” 翁翁走过去，见顾希赤身裸体、面色惨白地躺在床上，嘴唇都青紫了。他试了一下他的鼻息，还有微弱的呼吸。他将顾希的身子翻过来，在后背使劲地拍了几下…… 赤云靖岩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殷切地盯着翁翁，“怎么样？要不宣太医吧？” “皇上，公子只是背过气去了。现在看来，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而且这大半夜的，总是因为这种事宣太医，会影响到皇上的声誉。这个月都好几次了。”翁翁理智分析道。 “这时候你还在意这个？我只要他活过来！” “皇上放心，公子一会儿就会醒来的。” “他真的能醒？”赤云靖岩惊魂未定地喘着粗气。 “皇上，您别着急，坐下来休息一下。公子的呼吸已经顺畅了。” 赤云靖岩瘫坐在床边，有些伤感地喃喃说道，“是不是这辈子我就注定孤苦一生？我根本不配拥有他！” “皇上！您不要这样说。”翁翁心疼得几乎哭出来，“皇上您洪福齐天，以后好日子多着呢！” 赤云靖岩痛苦地摇摇头，“我真的很喜欢他，他的一颦一笑都让我着迷。我不能没有他！这次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我也活不下去了！可是好几次，我差点儿亲手把他弄死。我就是不甘心，为什么他不喜欢我？我做什么他才能接受我呢？” 翁翁不想让赤云靖岩这么痛苦，帮他出主意道，“皇上这个世界上最难得到的就是人心了。您要慢慢得去感化他，不能操之过急。” 翁翁从小看着赤云靖岩长大，只要他一个眼神，就能知道他的心思。哪一天心情好了，准是因为希公子多看了他两眼，或者对他多说了几句话。 前些日子，赤云靖岩晚上开始疯狂地虐待希公子。白天，他紧锁眉头，抑郁寡言，一整天扎进公务里，头都不抬，还经常喝闷酒…… 翁翁知道他心里更难受，他哪里是折磨希公子，分明是在折磨他自己呀！ 所以，翁翁虽然不喜欢这个希公子，但是他更想让皇上快乐。 翁翁想试探一下皇上的想法， “皇上，您有短时间弃了希公子的想法吗？毕竟公子进宫已有月余。” 赤云靖岩苦笑地摇摇头，“我永远都不会。你没看出来吗？是他一直厌烦我。他现在肯留在宫里，是因为我用他的家人威胁他。这大约是我迄今为止做的最小人的一件事了。但我没有别的办法。翁翁，你竟然觉得我会弃了他？你太不懂我对他的感情了。” 翁翁看不得皇上愁眉不展的样子，极力开解他，“是，老奴是不懂。但老奴看得出皇上因为他性情大变。皇上如果还想希公子再伺候你一段时间，还是要控制一下自己，以免追悔莫及。” 赤云靖岩用力点点头，“我不会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了。他这样的一个人，理应被善待。你不知道，我第一眼看到顾希就喜欢的不行，他浑身都发着光……” 赤云靖岩面带神往的微笑，仿佛看到了那个笑容明媚的顾希…… “啊～”顾希深深地出了一口气，幽幽醒来。 赤云靖岩上去搂着他惊喜道，“顾希你醒了！你吓死我了！你终于醒了！” 顾希脑子一片空白，困惑地看着扑进他怀里的赤云靖岩，看着他不知是哭还是笑地叫着…… 顾希发现自己赤裸着身体，突然想起了刚才的情景。他扯过一床被子盖在身上，然后把脸扭到一边，不去看他们。“下次麻烦你再用力一点，不要让我再醒来！” 赤云靖岩低声对翁翁说，“翁翁，你先出去。直接回去休息吧。这里不需要你了。” “是。老奴告退了。时候不早了，皇上你们也早点休息。”翁翁用余光看了看两个人，不放心地退下了。 赤云靖岩坐在床下面，把顾希的手握住手里，放在脸上，又是揉又是蹭： “小希，你能醒来，我太高兴！谢谢你，没有抛下我。对不起，我不该一次一次地伤害你！羞辱你！可是我心里难受！我控制不住自己！我被嫉妒冲昏了头脑。” “我从来没有这样喜欢过一个人。我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掏出来给你。可是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冷漠？这么高傲？我不配得到你的真心是吗？你从来都没有发自内心地对我笑过……” 说着说着，赤云靖岩竟然声泪俱下，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委屈。 顾希身心俱疲，脑袋晕晕的，甚至出现了一些幻觉。 他受不了，一个大男人在耳边哭得‘呜呜’响。更何况还是平时那么坚硬的一个人。他转过身伸手把他的头搂在自己怀里……他没有多想，好像他怀里的那个人，和自己一样都是受害者…… 赤云靖岩靠在床边，脑袋拱在顾希怀里。顾希搂着他，两个人就这样睡着了。 早上，赤云靖岩先醒来，他感受了一下顾希怀里的温度，嘴角勾起一抹幸福的笑。 顾希也醒了，他吓了一跳，连忙松开手。 赤云靖岩装作没在意，“你也醒了？” 顾希躲闪着他的目光，背过身去，不看他。 赤云靖岩冲着他的后背，温柔地说，“我上朝去了，你再睡会儿吧。” …… 上午，翁翁奉皇命回来看看顾希的情况。翁翁问一直候在寝宫外的小顺子，“今天公子怎么样？” “师父，公子刚醒。灵儿正在给他梳头呢。”小顺子答道。 “你好好伺候着吧！应该也伺候不了几天了。”翁翁阴阳怪气地说。 小顺子惊诧道，“师父何出此言？看皇上对公子还是挺上心的呀！” “太医说公子一旦同房，命就保不住了。要恢复得一年半载。这么长时间皇上怎么受得了？所以顶多一两个月……” “这么看来，希公子也挺可怜的。”小顺子心生怜悯。 翁翁瞪了他一眼，“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平时也有些太不知好歹了。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我得回去复命了。” 第34章 抗争 这日，翁翁又来传口谕，他有些兴奋地笑道，“公子，皇上好容易腾出一点时间，说下午要带你去骑射，请公子快更衣去伴驾吧！” 顾希想着他的家人已经走远，所以已经打定主意，不会任由他们欺负、摆布自己了。他知道赤云靖岩带他骑射，是想让他开心。可是他因为上次胳膊脱臼，现在连弓都拉不开了。他去了只会更加伤心。 他冷冷回绝道，“翁公公，你去回皇上，我身上有伤，没有办法陪他骑射。” 顾希的态度让翁公公有些意外，他收敛了笑容道，“公子！皇上对您如此用心，您这样驳了他，不太合适吧？皇上去骑射也是为了你。你天天拿你的伤说事，扫他兴，像话吗？还有，老奴反复跟公子说了，您要自称‘奴才’，不能‘我、我、我’的！” “自称‘我’是皇上要求的。公公若觉得有何不妥，跟皇上说去吧！公公按我的原话回皇上就是，没有什么不合适的！”顾希第一次态度这么强硬。 翁翁被噎在那里，他重新打量了一下顾希，冷笑道，“公子既然身子不舒服，就好好休息吧！老奴这就回皇上去。” 晚上，赤云靖岩大步往‘靖希宫’里走，翁翁小碎步紧跟在他身后小声禀告着，“皇上，公子说他身上有伤沾不得水，老奴怎么劝也不去沐浴。今天公子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软硬不吃，油盐不进。老奴……” 赤云靖岩问，“今天让太医给他开药了吗？” 翁翁如实禀报道，“回皇上，开了。都交给公子了，但是公子说他要自己弄，没让奴才们插手。其中有一种药是需要煎好后，放到温热，从后面灌进去。公子大约是脸皮薄……” 赤云靖岩停下来看着他，“你怎么不早说？那药是治他的病效果最好的。他不用，摁着也得给他用上。”赤云靖岩对一旁垂立的小顺子说，“小顺子，你现在就去煎药，一会朕亲自给他灌上。” 小顺子躬身答道，“回皇上，有煎好的药，热一下马上就好。奴才这就去。” 赤云靖岩和翁翁进了寝室，顾希正坐在榻上，听到声音抬起眼睛，直直地望着两个人。 翁翁斥道，“还不起身，跪迎皇上！” 赤云靖岩一挥手，“是我允许的。在这个屋里不用讲那些礼数。顾希，你身上的伤好点了吗？” 顾希警惕地望着他，然后摇摇头。 赤云靖岩坐在他身边，先查看了一下他脸上、身上的伤。然后，把他的手握在自己手心里，眼巴巴地盯着他说道： “我最近太忙了，都没有时间陪你，你是不是在怪我？怕你无聊，今天下午我才特意腾出一点时间想陪你去骑射，结果你还不领情。晚上也不肯沐浴，怎么？不打算侍寝了？其实，你不洗澡也没有关系，我不嫌弃。”赤云靖岩搓揉着顾希的手，故意说道。 顾希抬眼瞪着他，忍不住道，“皇上！你为什么非得紧着我一个人折腾呢？您是天子！想要什么样的人没有？你后宫里有那么多的嫔妃。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你非要这样对我？” “因为我喜欢你呀！”赤云靖岩歪头笑道。 “喜欢我？”顾希把手从他手里拽出来，无奈地摇摇头，“您天天说喜欢我，那您是怎么喜欢我的？你是喜欢折磨我吧？” 顾希进宫经历的种种让他明白，这个口口声声说喜欢自己的人，其实喜欢的只是他的身体。他就是用来满足他无尽情欲的工具。 “大胆！你敢……”翁翁喝道。 赤云靖岩用手势制止住他，“翁翁，你先下去吧。” 翁翁一脸焦虑道，“皇上，老奴有些不太放心。公子，他……” 赤云靖岩笑道，“哼哼……你担心这个小家伙会对我不利？就凭他？” “那老奴先告退了。”翁翁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他望了一眼顾希，忧心忡忡地退下了。 赤云靖岩饶有兴致地盯着顾希看了一会儿，笑道，“你今天的态度很反常呀？你是不是约摸着你的家人应该走远了，我不会再兴师动众地把他们追回来。你自己是死是活也无所谓了。所以才就这么有恃无恐地拒绝我、气我？” 顾希瞪着他什么也没说，但是眼神分明在说，你怎么知道的？ 赤云靖岩一笑，觉得这个孩子太单纯，什么情绪一眼就能看出来，“你可以试试看我会不会？实话告诉你，我派了御林军的密探，偷偷地跟着他们。” “皇上！”顾希紧张地抓住皇上的胳膊，挤出一丝很难看的笑，“我…这就去沐浴。” “那你的伤呢？不是不能沾水吗？”赤云靖岩故意问道。 “应该也不打紧的。”顾希低头嘟囔道。 “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赤云靖岩冲他挑眉笑道。 自从顾希进宫后， 赤云靖岩特意让工部把他们寝室旁的一间房改成‘盥洗室’。最近刚刚修好。他们沐浴、盥洗等就更方便了。 赤云靖岩让翁翁把药都找出来。小顺子也把熬好的药端进来。赤云靖岩一看，药可真不少啊！有吃的、抹的、灌的，还有灌药的工具。 翁翁一旁建议，“皇上，这活您来不了的。让奴才们来吧。要不，老奴找一个宫女过来？” “不用。你们教给朕怎么用就好。”赤云靖岩撸起袖子，开始研究这些药。 顾希洗完澡出来，赤云靖岩看着他犹如出水芙蓉般楚楚动人的小模样，心动不已。 “上床趴下！”赤云靖岩突然对顾希命令道。 顾希迟疑了一下，他不会忘了医嘱吧？ “快呀！傻愣着干吗？”赤云靖岩催促道。 顾希知道自己根本没有能力拒绝他，心一横，大不了就是一死，早死早解脱。想到这他便乖乖地上床趴好。 赤云靖岩撩起他的衣服，看到他身上大大小小，分布各处的淤青和伤痕，心里很是愧疚。那些伤在他雪白如白玉般的皮肉上面，那么醒目刺眼。 赤云靖岩心里刺痛得紧，一遍遍地咒骂自己…… 顾希能感觉到他的手在颤抖，他偷偷看了他一眼。只见他皱着眉，好像很不忍心的样子。顾希心里冷笑道，少在这假慈悲，这还不都是你弄的？ 赤云靖岩先给他抹了些外伤的和活血化瘀的药，然后伸手去脱他裤子。 顾希吓得一激灵，他虽然不畏生死，心里还是很忐忑，身体也情不自禁地抗拒。 “别动！”赤云靖岩在他屁股上轻拍一下。“我给你灌药” 听闻，顾希身体放松了，但感觉有些羞耻，便将脸埋在枕头里。 赤云靖岩拿出来灌药的类似漏斗一样的工具，开始操作。“这个药不能不用。这是对症治你病的。直达患处，很有效。我知道你难为情。以后每天晚上回来，由我亲自给你灌药。” 灌完药，赤云靖岩对顾希说，“你先趴一会儿，让患处多泡一会儿药。今晚我睡榻上吧。咱们一个床，我怕自己控制不住。” “嗯。”顾希点点头。他半信半疑地看着赤云靖岩从柜子里抱了床被子，去榻上躺下。 晚上，顾希听着旁边榻上赤云靖岩很用力的翻身声，感觉好像很烦躁。他生怕他一时兽性大发会冲过来。整个晚上，他都提心吊胆的，还好一夜无事。 第35章 噩梦 早上，赤云靖岩没用翁翁叫，就自己起来了。他先看了看床上睡得正香的顾希，摸了摸他的脸，给他掖了掖被子。然后，给等候在门外的翁翁做了个进来的手势。 翁翁双手捧着衣物躬身进来，“皇上……” “轻点。”赤云靖岩指了指顾希。 翁翁瞄了一眼床上的顾希，按规矩皇上起了他就得起，还要伺候皇上更衣。 赤云靖岩看出了翁翁的心思，轻声说道，“以后别让他起那么早，他还小，贪睡正常。” 翁翁笑道，“公子都是当爹的人了。”翁翁总是把顾希有孩子的事实挂在嘴边。希望能唤起赤云靖岩子嗣传承的责任。 “那也是小孩。”赤云靖岩一边被翁翁伺候着更衣一边道，“天亮了，找个人给他专门抹药，他自己抹不了。那个灌的药，就等我晚上回来给他弄。” “是。”翁翁回道。 赤云靖岩思忖了一下又道，“还是应该找两个人专门伺候他的起居。我看小顺子就挺好，以后就让他跟着公子吧。另外再给他选一个妥帖点的宫女。” 小顺子机灵懂事，是翁翁最得意的徒弟。翁翁有心培养他做自己的接班人。若是派去伺候希公子，他的计划就打乱了。 翁翁迟疑了一下才道，“遵旨！” 顾希睁开眼，已近中午。见翁翁正站在他床边，他慌忙坐起来。 翁翁一脸恭敬地说，“公子不要怕，皇上特意嘱咐了让您多睡会儿。” 顾希心下稍安。 翁翁接着道，“公子从今天起，小顺子就是你的专属奴才了。虽然他平时也在这个宫里伺候着，但以后他就只负责公子你的日常起居了。他就在门外，有什么事你就喊他。” 顾希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小顺子聪明伶俐，重要的是很善良。顾希挺喜欢他的。 翁翁接着道，“皇上还说您可以选一个宫女，和小顺子一起伺候您。公子可有合适的人选？如果没有，老奴就给您挑一个？” “嗯……”顾希沉吟了一下说道，“就选灵儿吧。她头梳得特别好。” “老奴这就让她过来伺候着。皇上还吩咐了，您那些口服和外面的药必须一日三次，不能少。您可以让灵儿伺候您。那个灌的药，皇上晚上亲自给您用。” 顾希羞红了脸，低头‘嗯’了一声。 灵儿在宫女中并不算出类拔萃的。她长相不出众，手艺也不是最好的。但却是一个憨直可爱、人善心软的姑娘。见到顾希身上的伤，她一边抹药一边眼泪涟涟的。 顾希最是见不得别人哭，特别是女孩。“灵儿别哭，我不值得可怜。我这种人死不足惜，哪里值姑娘这几滴眼泪？” 灵儿安慰道，“公子不要这么说自己！谁愿意这样呀？奴婢看得出来，公子是一个好人，您肯定有难言之隐。” 顾希把脸埋在枕头里，伤感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问，“灵儿你多大了？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灵儿答道，“公子，奴婢今年十六了。家里有什么人也不太清楚。奴婢自小家里穷，兄弟姐妹多。穷得都揭不开锅了，就被父母换了二斗米。后来，又辗转被卖了几次，最后就卖入宫里了。” 顾希听完，唏嘘道，“原来也是苦命人。你父母把你卖了，一定也有不得已的苦衷，他们比谁都难受。你不要恨他们。” 灵儿摇摇头，“我不恨他们。一家人绑在一起，说不定都得饿死。卖给别人也是一条出路，你看我现在不是挺好的吗？有吃有喝的。” 灵儿的乐观让顾希很受感染，“灵儿，我在宫里也没有朋友和亲人。你若不嫌弃，咱们可以做朋友，平时一块聊聊天，倾吐一下心事也好。” 灵儿有些慌乱，“我只是个奴婢，怎敢高攀和公子做朋友？” “你…是不是嫌弃我？”顾希敏感地问。 “没有，没有！怎么会？我很愿意！”灵儿急于表明心迹，连忙解释。 顾希松了一口气，“那我们以后就是朋友了！” 两个人对视一下，开心地笑着…… 有了灵儿和小顺子的陪伴，让顾希在宫里晦暗的生活中多了一丝色彩。但他心里的郁结却始终无法消散。 他几乎每天晚上都做相同的噩梦。梦见他自己置身于一个狭窄的悬崖峭壁之上。往下看深不见底。他上不去，下不来，四周都没有他立足地方，他脚下的岩石十分光滑，他一直提心吊胆担心自己掉下去…… 怕什么来什么。顾希不小心脚一滑，跌落下去。情急之下，他抓住一棵垂在悬崖上的树。他回头看，下面漆黑一片。有风在山谷里‘呜呜’作响，很是可怖。 他大声呼喊着爹娘来救他，可是无人应答。 他快支撑不住了，那棵树也摇摇欲坠。他只能用尽力气往上爬。 终于他爬上来了，累得全身都是汗，身上脸上也有划痕。可是他喘息未定时，又滑下去了。他又要使尽全力往上爬…… 就这样一直在重复。他被无尽的恐惧和疲惫折磨得快要崩溃了。 他又一次爬上来，有些绝望地望着那深渊。他突然隐隐约约记起一些现实中的境遇，想着跳下去就会停止这无休止的痛苦，他就彻底解脱了。 于是，他义无反顾地跳进深渊。失重的感觉让他情不自禁地大叫起来。他闭着眼睛，耳边是呼呼的风声…… 他安慰自己，只需要再忍一下，马上就好了。可是他一直在下坠，却始终没有坠入谷底…… 顾希不知道为什么，他始终得不到解脱。这个过程太痛苦了，他无助地喊着，“啊！爹！娘！救救我！你们在哪儿？” 赤云靖岩被顾希喊醒了。他看到顾希吓得满头大汗，哭着往他怀里钻。 赤云靖岩拍着他的后背安慰他，“没事了！别怕！顾希！你醒醒！” 顾希睁开眼睛，整个人还沉浸在刚才的恐惧中。 “是做噩梦了吗？”赤云靖岩温柔地问。 顾希迷迷糊糊地点点头，“嗯，好可怕！” “好了好了，哥哥在呢。什么都不怕。”赤云靖岩搂紧他，用下巴蹭着他的头发。 顾希慢慢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在他怀里，有些尴尬。他使劲挣脱出来，转身背对着他，却依然哽咽不止。 顾希突然离开，让赤云靖岩的怀抱很是空虚。他的手僵在那里，有些负气地说，“做个噩梦还哭？你都多大了？” 顾希没理他，睁着眼睛，回忆梦中的总总。 赤云靖岩望着顾希的背影，心想他做噩梦喊的都是爹娘，还真是个孩子。可他每天跟一个小孩吵嘴置气，想想多可笑啊！ 第36章 弈王爷和德雅公主 奕王爷——赤云靖奕，是赤云靖岩仅存的亲兄弟。其他七个都死在赤云靖岩的刀下。 他的生母良太妃，一辈子在宫里战战兢兢，谨小慎微。因为一直巴结着赤云靖岩的母亲当今太后，也成就了奕王爷当世唯一亲王的地位。 他和赤云靖岩的性格截然相反。赤云靖岩一心扑在国家社稷上，公正严谨，不苟言笑。而他却整日里纵情声色，饮酒享乐好不快活。 和赤云靖岩的不解风情比，奕王爷是见一个爱一个，每一个人都不辜负，博爱又痴情。这也许正是他能活下来的原因或者是他的生存之道。 风月场上混久了，他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呀？他与顾希在御花园邂逅一面，当时觉得确实很惊艳。但跟他想象中的样子大相径庭。 没见到他之前，奕王爷还以为皇上新得的男宠会是个男生女相，雌雄难辨的娇媚人儿。见了面却是个清秀俊朗的年轻小伙子。不但没有丝毫忸怩女态，还一身英气和洒脱，而且脸上还有疤痕。 他心里暗笑：皇兄的口味真是越来越清奇了！ 当时不觉得怎样，以为一笑就过去了。但不知为什么，几日后奕王爷脑海里仍然萦绕顾希的身影，挥之不去。越想越心痒难耐。 他便一有时间就往皇宫跑，想与他来个不期而遇，可是却再也没有碰见他。不得已他便去找赤云靖岩，想去探探他的口风。 奕王爷有些怕赤云靖岩，平时对他避之不及，很少因为正事来找他。来找他这位皇兄往往就两个理由：讨要美人和讨要宝贝。而正因为如此，这个奕王爷荒淫无度、不学无术的名声在外，无人提防他，他这个王爷也坐得最稳固。 他来到御书房，赤云靖岩抬头看看他，“你找朕有事？” 奕王爷不好意思地笑笑，“也没什么大事，就是闲来无事过来看看皇兄。” “有事快说！别绕弯子！”赤云靖岩不愿意跟他废话。 “听说皇兄新得了一个可人儿，怎么不见他在皇兄身边伺候呀？”奕王爷环视御书房四周道。 “你说顾希？在寝宫呢，他不太爱出门。”说起顾希，赤云靖岩的眼神里多了几许难得的柔情。 “对，是希公子。我曾在御花园碰过他一次，好干净清爽的一个孩子！就是看起来好小，应该没成年吧？那皮肤白的，小腰细的……啧啧……”奕王爷忍不住称赞道。 赤云靖岩警觉地看了他一眼，但听人夸顾希心里还是欢喜的，“人家可是正经人家的孩子，不得轻薄于他！哪里没成年呀？只是看着显小，他的孩子都好几个了。” “啊！都有孩子了！怪不得他看着跟别人不同，气质很清冷脱俗。”奕王爷一边说一边神往地笑。 “你问他干吗？怎么？你喜欢？”赤云靖岩看他的样子酸溜溜地问。 “嗯嗯！我想着这都一个多月了……”奕王爷连连点头，然后嬉皮笑脸地冲赤云靖岩笑。 奕王爷每次向赤云靖岩讨要美人、珍宝时都是这么一副表情。而且基本上没有空手而归的时候。 但这一次赤云靖岩很干脆地拒绝了，“别惦记了！朕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顾希不同于其他人，朕不会把他送你的！” 奕王爷稍稍有些失望，但仍不放弃，“我现在当然不敢想，但我可以等！以后等皇兄您厌弃他了，再……” 赤云靖岩怒道，“朕警告你，这事不许再提了！滚！” 奕王爷虽然被赤云靖岩骂得灰溜溜走了，却还是不肯放弃。他想继续试探一下赤云靖岩的底线，便一个人去了公主府。 …… 第二日，赤云靖岩的书房里又迎来了赤云德雅公主。 赤云国的公主不多，赤云靖岩没登基前，公主们不过是各国间笼络关系的工具。赤云靖岩的姐妹很小就和亲去了。只有德雅是个有福的，过上了公主该有的生活，成人后选了相国的公子为驸马。 公主府与皇宫近在咫尺，德雅虽嫁人了，还经常往宫里跑。 这两个几乎不与他亲近的弟弟妹妹竟然相继都来找他，这不得不让赤云靖岩多留了一点心。 “德雅，你怎么有空来这儿？”对这个许久不见的妹妹，赤云靖岩语气里多了一丝难得的温柔。 “瞧皇兄说的，我不是老进宫吗？公主府离皇宫就这么近，一抬脚就来了。”德雅嬉笑道。 “可你什么时候来过朕这里？不都是去太后那儿吗？”赤云靖岩揭穿她道。 德雅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不是怕皇兄太忙，打扰到您吗？” “那你今天找朕这儿有什么事儿吗？” “也没什么事。”德雅扭捏了一下，便决定直截了当，“皇兄，听说最近您新得了一个极品尤物。我先预定了，等皇兄玩够了送我。” 赤云靖岩不敢相信地问，“你说什么？” 德雅未察觉赤云靖岩脸色的变化，自顾自地说，“皇兄，你可不能偏心呀！你送给六哥那么多您玩剩下的美人，就送我一个还不行呀？” 赤云靖岩眉头紧蹙道，“你一个姑娘家的，一天到晚想什么呢？还知不知羞耻为何物？你家公公、相公怎么容得下你这样？” 德雅不以为然，“他们不管我，我也不管他们。” “身为公主，你要恪守妇道！不要给我们皇室丢脸。”赤云靖岩正色道。 “什么恪守妇道？那都是什么时候的老黄历了？现在哪个侯门贵女不在外面养几个宠儿呀？无伤大雅的。皇兄，不会这么小气吧？知道他现在是你的心头肉，但我可以等。要不，先让我去看看他到底长什么样？像不像六哥说的那么玄乎，是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德雅心无城府地说个不停。 “不行！”赤云靖岩黑着脸道。 “皇兄，好小气！有好东西只会自己独享，我看看都不行？再说了，他是个人，你老关着，不见人也不行呀！”德雅撒娇道。 赤云靖岩对她没有办法，“他刚进宫没多久，胆子有点儿小。不愿意见生人的。” “多见几面就熟了。我去跟他聊会儿天陪他解解闷，顺便增进一下感情。”德雅有些兴奋地道。 “你敢！”赤云靖岩终于耗尽耐心，忍不住怒吼起来。 见德雅被吓得一激灵， 他又放缓语气绷着脸道，“你跟你六哥都断了这个念想吧！朕是不可能把顾希送人的。朕这里很忙，你去太后那边吧。” 德雅虽然平时被惯得无法无天，但对这个皇兄，还是很敬畏的。 她装作一副乖巧的样子道，“皇兄，我知道您是刀子嘴豆腐心。德雅从来都没求过您什么，您肯定不忍心驳了我。德雅不打扰皇兄，就先告退了。” 第37章 被觊觎 德雅公主走后，赤云靖岩便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他心情有些复杂。他跟德雅从小到大两人的对话，都没有今天一天多。他知道都是因为顾希。他自己心爱的人被人觊觎，他很生气，却也有小小的得意。 翁翁来给赤云靖岩奉茶，发现他神情有异，便问道，“皇上，这是怎么了？刚刚老奴出去时还好好的。” “刚才…德雅来了。” “哦？那可是稀客呀！德雅公主来找皇上，应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翁翁问道。 “她跟奕王爷的目的应是一样，都是跟朕来讨要顾希的。想什么呢？这个德雅被那些人惯得越来越不像话了！” 翁翁笑笑道，“咱们这位德雅公主可真算是万千宠爱于一身。没办法，其他公主都嫁得远，太后身边就这么一个公主，娇惯一点儿也是有的。” “那也不能让她任意妄为呀！德雅这个丫头平时没心没肺的，今天怎么这么有主见？不像她的为人行事，定是受了谁的唆使。翁翁，替朕多留意些，别让她去招惹顾希。” “是。”翁翁应道。 德雅没跟任何人打招呼，便潜入进入‘靖希宫’。此时，顾希正一个人坐在窗前发呆。见一个衣着华丽的年轻女子大摇大摆地走进来，很是诧异。 他站起来，“您找谁？” 德雅公主身边的侍女颐指气使地说，“这是德雅公主！还不给公主请安！” 顾希连忙低头行礼，“见过公主。” “平身。”德雅公主一直笑眼眯眯地盯着他看。 顾希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公主，您是来找皇上的吧？他没回来，这会儿应该在御书房。” “我不找他，我是来找你的。你跟着我皇兄一定吃了不少苦吧？你再坚持一下，也许很快就解脱了。”德雅一见到他就心生怜爱。 顾希满眼困惑，不知道该说什么。 顾希的相貌和周身的气质让德雅喜欢得不行。她像花痴一样瞅着顾希笑，“你可真好看！我以后一定会对你好的。” 顾希第一次见这样热情主动的姑娘，大多数女孩即使喜欢也会很矜持。她这样反而让顾希有些不好意思了，“公主，我不懂你说的话？” 德雅急于为顾希解惑，“实不相瞒，我皇兄并不是个长情之人，也不懂得怜香惜玉。不管多么标志的美人，玩几日就腻了，还给折磨的不成样子。我六哥就得了许多他弃了的美人。多也就一两个月，到时候我一定跟皇兄把你讨过来。” 顾希垂下眼帘，心里有些不舒服。 “别难过！你的好日子马上就来了！我会帮你逃离苦海的。瞧瞧你瘦的，看着真叫人心疼。”德雅忍不住伸手摸他的脸…… 德雅一进‘靖希宫’，赤云靖岩就得到了消息。他急冲冲赶来时，见德雅正在摸顾希的脸，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德雅！你干嘛呢？谁让你进朕的寝宫的？” “我…来看看顾希。”德雅小声嘀咕道。 “滚！”赤云靖岩怒道。 “皇兄！我……”德雅像一只受惊的小雀。 “朕让你出去！听见没有？”赤云靖岩气没处撒，看到一脸惊恐的德雅，举起的巴掌又放下。转身一脚将德雅的侍女踹出了门。 德雅吓得大叫一声，连忙逃出去。 德雅走后，赤云靖岩冲着顾希嚷嚷道，“你怎么让她随便摸你？” 顾希一脸漠然，“她是公主我又能怎样？她说…我以后是她的人了。” “胡说八道！怎么？看样子你还挺想跟着公主的？”赤云靖岩逼问道。 顾希清楚自己回答不好，就会引火上身，“我谁都不想跟！就算我身份卑微，但也是人，不是物件啊！怎么能像东西一样送来送去呢？听说，皇上就喜欢把自己玩剩下的美人送人？”顾希巧妙地把球抛给了赤云靖岩。 赤云靖岩连忙解释道，“顾希，你听我说。你不同于其他人，我是不会把你送人的。我之前的确送过很多美人给奕王爷。那是因为我想给那些人找一个更好的归宿。奕王爷温柔多情，更适合她们……” 当天赤云德雅仓皇逃回公主府，回去后越想越难受。第二日便跑去‘福寿宫’到皇太后那里哭诉。 皇帝的生母隆寿皇太后，与皇后都是士族扈氏的女儿。太后名为扈明明，单字一个狄。当年只是先帝一个不得宠的嫔妃。那时的扈家也算不上多么显贵的大家。谁能料到，扈明明竟然母凭子贵成为了这后宫之主。 德雅一见太后便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委屈。“母后，那个宫女还是我出嫁时从宫里带出去的陪嫁侍女，跟了我好多年了，就被皇兄一脚踢断了骨头。皇兄怎么可以这样呢？” 太后一旁安抚道，“快别哭了！再哭坏了身子，哀家瞧着心疼。不就是一个宫女吗？再从宫里挑个好的。你说你招谁不好，去招惹他？你问问这合宫上下谁敢惹他？” “我没招惹他，就只是去了他的寝宫。”德雅心虚地说。 “论理说不应该呀？皇上脾气是不好，对你这个妹妹却是疼爱的。你没事去他寝宫干吗？”太后察觉里面有蹊跷问道。 “我听六哥说皇兄宫里新得的那个男宠是个绝世尤物，便好奇去看看。”德雅抹了把眼泪，突然抱住太后的胳膊撒娇道，“母后，皇兄的那个男宠，我…喜欢！可是六哥他也喜欢。我不能让六哥得了去！” “哦，哀家明白了。你六哥就是没个正经的，把你都带坏了。他看上了皇上的人，不敢跟皇上讨，就把你给诓去了。”太后恍然大悟道。 “也不算诓吧？如果不是他，我还不知道有顾希这个人呢？”德雅想到顾希不由嘴角上扬，“母后，您要帮我！求您了！” 太后经不住她求，只得答应，“好好！等皇兄玩够了，哀家让他送你，不给你六哥。” “谢谢母后。”德雅欢喜道。 太后对这个男宠产生了些许好奇，“这个宠儿你们兄妹三个都喜欢，想必也不会太差。你皇兄整日里忙得什么都顾不上了，他已经有一两年没招新人了。这个人能被他宠了两个月实数难得。” 德雅肯定地点点头，“顾希真的很好。他不但长得好看，人也很文雅脱俗。这是皇兄最有眼光的一次了。” 太后笑笑，“是吗？虽然是个男子，能给皇帝排解些烦闷也是好的。反正过不了几天就弃了。” “弃了就给我！”德雅有些兴奋地道。 “不过，最近他还在兴头上，你可别去再招惹他了，要不哀家都帮不了你。”太后提醒道。 “嗯嗯！”德雅乖巧地点头。 很多人都密切关注着‘靖希宫’的动向。又一个多月过去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那个曾经喜新厌旧、换枕边人比换衣服还勤的赤云靖岩并没有抛弃顾希。顾希也没被打死，还好好的活着。 第38章 关于骂人这件事 赤云靖岩为顾希改变了很多。但顾希的精神状态却越来越差，经常徘徊在崩溃的边缘。‘靖希宫’内三五天，就有一场武行戏上演。 帷帐内突然传出顾希猝不及防地尖叫声，“啊！你他妈是狗呀！怎么老是咬人呢！混蛋！” 赤云靖岩停下来，板着面孔盯着他，“你说什么？” 顾希心虚道，“你…说过你会改的！” “你是不是刚才骂我了？”赤云靖岩厉目逼问道。 顾希惊恐地摇头，“我…不是有意的！” “让你骂人！让你骂！”赤云靖岩扬起手在他的嘴上抽了几下，然后凶狠地说，“小小年纪学人骂人！再让我听见你骂人，我把你舌头割来下酒！” 顾希抱着脑袋缩成一团。 赤云靖岩见他可怜，便又说道，“以后有什么不满，可以跟我好好说。嗯…以后我会注意，尽量不咬人。” …… 夜深人静，突然传来顾希歇斯底里地喊叫，“啊！你他妈的还有完没完了！我受够了！” 赤云靖岩被他吓了一跳，吼道：“你想干什么？” 顾希喘着粗气，满身满脸的汗，但语气明显弱下来。“你能不能给我来个痛快的！这种日子我一天也过不下去了！” “过不下去也得过！”赤云靖岩怒道。 “我不！我为什么还不死！啊！”顾希痛哭起来…… …… “赤云靖岩你个王八蛋！” “你敢还手？” “我……没有。我就是挡了一下。” “你刚才是不是又骂人了？不长记性是吗？你说你错了没有？以后还骂不骂人了？” “啊！我没错！你有本事你就打死我！” …… 顾希开始回嘴甚至骂人是有个过程的。那一次，赤云靖岩又因为什么不爽，出口骂他，“贱人！” 顾希愣了一下，随即眼泪止不住汹涌而出。他悲愤地喊道，“我贱？你每晚连我的脚趾都要舔个遍，岂不更贱？”说完顾希觉得特别痛快。这是他勇敢反击他的第一步。 结果可想而知，赤云靖岩气急败坏地扑过去，对其一顿暴打。顾希被打得第二天都没下来床。但顾希一点都不后悔。 关于顾希学会骂人这件事，赤云靖岩认为一定要及时纠正的。因为那些粗鄙的话从顾希这样看着冰雕玉砌般的人儿嘴里说出来，显得那么的突兀、不和谐。赤云靖岩自己也经常骂脏话，但他不允许顾希骂。 赤云靖岩一般都要打到他认错为止。但他没想到的是这个小人儿远比自己想象的顽固得多。他狠心打了他几次，不但没有改掉他的毛病，还变本加厉，骂人骂得更难听。 顾希每次被打的受不住只得认错。可认完错，顾希总是懊悔不已。他很恨自己，本想有骨气一点，打死也不认错的。但往往都是开始硬，后来实在太疼，只得认错。他觉得是自己不争气的身体，拖累了他，让他这么没有尊严地活着…… 然后，他发誓下一次一定要跟他斗争到底，坚决不认输。就这样周而复始…… 赤云靖岩最近心情不佳，时常办着公就叹起气来。 翁翁猜想和顾希有关，便说道，“昨天晚上，老奴又听到公子在寝宫里大喊大叫了。” “哦。”赤云靖岩脸色一变，故意轻描淡写地说，“是呀。现在顾希两三天就闹上这么一出，我都习惯了。” 翁翁不无担忧地说，“可是皇上，希公子情绪如此不稳定，又每日伴君左右，老奴担心……” “能有什么事？他一个小孩子能翻出什么浪来，我还治不了他了？” “可是人难免有疏忽的时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 “没事的！他就那点能耐，心里憋屈哭闹一场就好了。你不要跟任何人说，特别是太后那边。” 翁翁不情愿地点头道，“老奴，知道了。” 赤云靖岩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有些无奈地问，“翁翁，你说我对他是不是已经够好了？我把这辈子所有的耐心和爱都给了他，为什么他还天天不快乐？跟我对着干，甚至不想活了呢？” 翁翁看不得他杀伐决断的皇上这么委曲求全又无助，心里难受得紧，“皇上，这事跟您没关系。您做得已经非常好了，是希公子他太不知好歹，辜负了皇上的一片真心！” 赤云靖岩摇摇头，又叹了一口气。 翁翁开始数落顾希的‘罪状’，“皇上，真的是公子的问题。他就是从小被家里人惯坏了，一身毛病。别的不说，就说他平时的生活习惯。老奴在宫里行走这么多年，如今算是遇上对头了！” “他又怎么了？”赤云靖岩问。 “哎哟，这位公子真是太难伺候了！他不服管教…也不算，就是平时你跟他说什么，他反驳你，却也不照办！你问他十句答不了一句。一天到晚没个笑模样，像是谁欠他多少钱似的…… “还有这一日三餐，简直要愁死老奴了。论理说，这宫里什么珍馐美味没有啊？愣是没有他喜欢吃的……” 翁翁一抱怨起顾希就刹不住车。 “他最近吃饭还不好？”赤云靖岩为了避免冲突，已经好久没跟他一起用膳了。 翁翁无奈地摊摊手，“可不是吗。一次就吃那么一点点，老奴怕他身子受不了，让小顺子打听他喜欢吃什么，还让御膳房单独给他做……” “对，他喜欢吃什么，就让御膳房去做。” “刚开始是不说，好容易说了几样，做了也不吃！御厨都换了好几茬了！反正就是口味刁钻，脾气古怪！老奴在宫里这么多年没见过这样的！” “他…也许心情不好，所以吃什么都没有胃口。”赤云靖岩替顾希解释道。 翁翁不以为然，“他哪儿是心情不好呀？倚老奴看，就是不识抬举！皇上您对他多用心呀！他却不情不愿的，真是不知好歹！” 赤云靖岩轻叹一声。过了一会儿，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浮现出笑容。 翁翁好久没见皇上笑得这么开心了，好奇地问，“皇上想起什么高兴的事了。” “翁翁，你记得他以前的模样吗？第一次见到他，我整个人震住了。他的眼睛那么清澈，笑容那么明媚，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干净清爽的男孩。他那会儿特别爱笑，看到他笑感觉天都晴了，所有的阴霾一扫而尽。”赤云靖岩神往道，“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看到他笑？” 翁翁看着皇上的样子，心里很难受，苦口婆心地劝道，“老奴只依稀记得，公子几年前伤过皇上。如今还让您这么伤心，这样难驯化的人放在皇上身边，老奴不放心呀！皇上，您如果喜欢喜兴的，奴才给您挑个好的，保准又听话又爱笑。” “以前他伤我也是有原因的，他也受到了惩罚。”赤云靖岩有些警觉地望着他，“你是不是看他哪里都不顺眼？你也别总是盯着他。” 翁翁躬身道，“老奴不敢！老奴就是觉得他做为皇上身边的人很不合格，配不上皇上的用心。但是他身上的毛病，老奴可以治！只要皇上首肯，把他交由奴才调教，奴才保准让他脱胎换骨，对您服服帖帖。” 赤云靖岩一笑，“无须如此。他像宫里人那么守规矩，也没什么意思。还是应该让他保持本性。我是真的喜欢他。你对他宽容一些。” 翁翁点头笑道，“皇上喜欢他，这合宫上下没有人不知道。要不您能独宠他好几个月？皇上对哪个嫔妃、美人也没宠幸这些日子？后宫都嚷嚷开了，不知这位公子拥有什么魔力，是何方神圣呢？” 第39章 精神‘逃避\\＼’ 晚上，赤云靖岩回宫看到顾希警觉的眼神，都怕了。 他有些疲惫地说，“小希，今天我忙了一天特别累。我不招惹你，你也别闹，咱们早点睡。” 入夜，两个人并排躺在床上，都没有睡着。 赤云靖岩看了一眼顾希，“你也没睡呢？那咱们聊一会儿天吧。”他想跟顾希增进一下感情，这样天天吵吵闹闹的生活，他也过够了。 顾希没说话，就睁着眼睛、无声无息地平躺着。 寂静的夜，只能听见赤云靖岩喃喃自语的声音： “今天白天我跟翁翁谈起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还挺感慨的。那时的你那么爱笑，那么灿烂，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而现在你阴郁敏感，还总是哭闹。我知道你变成这样都是因为我。但…我也没办法，我不能放你走。” 他转脸看看顾希，虽然他一动不动，但他能感觉到他情绪的波动。 赤云靖岩轻轻把手盖在他的手上。顾希没有反抗，赤云靖岩继续说道： “我很抱歉，把原来那个你弄丢了。我正在努力地想把他找回来。可是单单我自己努力是不行的。你也要试着接受我，接受自己的命运。就像咱们俩脖子上的那两块玉，本来就是一体的。咱们俩注定了这一辈子都要纠缠在一起，永不分开……” 顾希把自己的手抽出来，背过身去，无声地哭起来…… …… 这一日，顾希又被激怒了，开始破口大骂，“赤云靖岩！你个王八蛋！禽兽不如……” 赤云靖岩没忍住一巴掌抽过去。“你再骂人？看我不抽死你！” 顾希只觉脑袋嗡嗡的，嘴里却依然没停下，“你就是没人性！畜生！变态！” 赤云靖岩又抽了一巴掌。他眼看着顾希嘴角流出了血，他的心又开始刺痛。他拿了一块手帕要去帮他擦血。 顾希突然畏缩在床角，惊恐地道，“你别过来！别碰我！我错了！” 赤云靖岩愣在那里，伸出的手又收回去。“你……说什么？” “你别打我了！我错了，我改。”顾希把头埋在胸前说。 “你做错了？”赤云靖岩有点不相信。 “我错了，我以后听话。”顾希含糊不清地嘟囔着。 赤云靖岩审视着顾希，他感觉有些不认识他了。他什么时候认错这么溜过？这是怎么了？ 没和顾希在一起前，赤云靖岩认定这世间没有人是打不服的。这是人性使然。 他把人分为不打也服和打了才服两种。第一种是慕强心理，敬畏你的权威能力。第二种人只有尝到了你的厉害，才会对你服服帖帖的。他坚信天下就没有打不服的人，不服就是打得不够狠。 但顾希是个例外，他竟然打不服！他有一股宁死不屈的劲，就算一时受不住认了怂，事后照样不服，很是坚韧。赤云靖岩虽然对此很无奈，却也有些佩服他。 所以，看到顾希这个样子，赤云靖岩知道他不正常了。他有些慌张，第一时间又想到了翁翁。 他冲门口喊道，“翁翁！你快过来看看，他怎么了？” 翁翁进屋仔细看了看顾希，确认一下情况，“公子！公子！你认识我吗？” “他不是装的。我了解他。”赤云靖岩一旁说道。 翁翁点点头。他见顾希眼神涣散，神志不清，他在宫里几十年什么样的情况没见过？很多不堪折磨的宫女、太监就是这样。 翁翁怕皇上担心，便故作轻松地说，“公子许是吓着了。先观察看看，不用请太医。也许明天就好了。” “你是说他明天就恢复正常了？”赤云靖岩追问。 “明天好不好老奴也不敢肯定。如果没好，到时候再请太医也不迟。”翁翁如实回答。“而且据老奴所知，这个情况药石是没有什么作用的。” 赤云靖岩还是不放心，“翁翁，你说他为什么会这样？” 翁翁心想：我又不是太医我怎么知道？但皇上问了，他也不能不答。“老奴认为，公子也许就是受了一点刺激？是对现在生活的一种心理逃避吧。” “逃避？”赤云靖岩说着火气上来了，“他想逃避什么？我吗？谁不想逃避？我也想离那些没完没了的公务和烦心事远远的。可是行吗？人活着就得去面对。” “是是。”翁翁附和道，“公子他未经过世事，心灵太脆弱了。他哪能跟皇上您比呀？别说他，就是很多穷苦的百姓也……” 突然顾希怯生生地打断他们，“我要睡觉！” 赤云靖岩有些莫名其妙，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你困了？睡吧。” “你们…吵到我了。”顾希傻乎乎的样子萌得不行。 赤云靖岩也被他可爱到了，却依然板着脸道，“我看你还是不困，困极了再吵也能睡着。过来，躺下。”赤云靖岩拍了拍枕头，示意他躺下。 顾希乖乖地躺下，然后又道，“我要抱着睡。” “你要什么？”赤云靖岩很是不可思议。 “我要人抱着才能睡着。”顾希很认真地说。 “呵，毛病还挺多。”赤云靖岩刚才还苦大仇深的，这会终于憋不住笑了。“你也有今天 。翁翁你先下去吧。” …… 早上，顾希睁开眼睛，看到自己被赤云靖岩抱得那么紧，一脸嫌弃地挣开。 赤云靖岩见他恢复了，心情很激动，却平静地打趣道，“就知道你会这样！醒了就翻脸不认人了？是你昨天晚上求着让我抱着你的。不抱还不行。” “无聊！”顾希显然不信。 赤云靖岩起身对一旁准备为他更衣的翁翁道，“你看他！” 翁翁只是笑笑不说话。 顾希扭过头去不理他们。 赤云靖岩穿好衣服，对顾希道，“我上朝去了。你再睡一会儿。” 路上，赤云靖岩兴奋地对翁翁道，“你说的没错，他真的恢复如初了。”说着，他叹了一口气，“他厌恶我的眼神，装是装不出来的。” 翁翁听出了话中的辛酸，忍不住也叹了口气，然后试探地问，“还是昨晚上那个不谙世事又黏人的公子更可爱一些吧？” 赤云靖岩想到顾希昨晚的傻模样笑了一下，没说话。 翁翁又追问道，“皇上会不会觉得公子还是不要恢复得好？” 赤云靖岩扭头瞅他，“胡说！朕喜欢的是他整个人，就算任性也好，绝情也罢，都是他自己。” “是！老奴唐突了。”翁翁低头告罪。 赤云靖岩思忖了一会儿，又道，“他如今这么脆弱，就是因为从小他父母对他太娇宠的原因。男人就得多吃苦、多磨砺。让忠义带顾希去天牢里感受一下什么是真正的生不如死。他就该知道现在的日子多么幸福了。” “啊？去天牢？那种地方会不会把公子吓坏了？”翁翁吃惊地问。皇上的这波操作他没看懂。 赤云靖岩狠了狠心，“哪个男人不得经历一些血腥的残酷？要不永远都长不大。” 第40章 众生平等 整个上午，赤云靖岩一直心神不安的。退了朝，见翁翁进来，他急切地问道，“顾希去天牢回来了吗？怎么样？” “回皇上，公子怕是被吓着了，回来一直吐。吐完就呆坐在那一动不动。”翁翁眼神躲闪着答道。 赤云靖岩见翁翁的神情知道顾希应该吓得不轻。他心里有些担心，嘴上却说，“早就应该吓吓他了，要不他整天要死要活的！” 赤云靖岩嘴上这么说，心却放不下，找了个借口，就回了‘靖希宫’。 顾希坐在角落里，抱着腿，眼神虚看着一个方向。他眼前一直浮现天牢里的情景…… 暗无天日的牢房里，老鼠、臭虫到处乱窜；四周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和霉臭味；充斥着令人脑皮发麻的惨叫声……那声音根本不像是从人口中发出来的。那分明就是人间地狱！ 看到他这个样子，赤云靖岩有些心疼，在他身边坐下，安慰道，“今天你去天牢了？放心，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不会让你去那种地方的。” 顾希突然抬起头来，悲愤地问，“那些人犯了什么错？你们要那样对他们？” 赤云靖岩没想到顾希会问这个，“天牢里的人都是犯下重罪的死刑犯。” “他们犯了罪，你们可以杀了他，为什么要那样折磨他们？还用那么残忍变态的手段？你们简直没有人性！”顾希红着眼瞪着他。 赤云靖岩站起来，有些不敢相信，“你在说什么？你这样原来是心疼他们？你都自顾不暇了，还管别人？” 顾希慢慢平静下来，“对，在你们皇族贵胄眼里我们不过像尘土一样轻贱。但其实众生都是平等的，你根本没有权利这么对别人！” “众生平等？你开什么玩笑？”赤云靖岩一脸讥讽，“国家的每个阶层都有严格的划分，阶级制度森严。怎么可能平等？贱民永远只能是贱民。” “虽然你们不愿意相信，但在生老病死，时间轮回面前，每个生命就是平等的！你们眼里看到的是那些阶级权势、富贵荣华，只不过是过眼云烟。”顾希一脸超脱道。 看他这样，赤云靖岩更生气，“是谁让你有这样可笑又危险的言论？你这么大彻大悟了，是要出家？还是要成仙啊？你真的是太天真了！就算生命短暂，但活着的每一天都是真真切切的。要遭受的苦难都得去承受，谁也别想逃脱！” “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跟自己一样的生命呢？” “人天生就是贱，必须要有约束他们的东西，只有让他们吃不饱穿不暖，才能听话。触犯了律法就得受到严苛的酷刑，这样其他人才不敢效仿。这是为君之道，说了你也不懂。” “在你心里谁都贱！” 赤云靖岩有些不耐烦了，不想再跟他争辩下去。“你别再说了！我气急了，会把你也送进去的！” 顾希不说话了，赤云靖岩以为他害怕了。谁知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来，声音很小却很坚定地问，“你可以把我送进去。如果我愿意替其中一人受刑，你能不能免了他的刑罚？” 赤云靖岩又一次被他震惊到了，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是不是疯了！”赤云靖岩为了进一步试探他的想法，又问道，“你打算承受哪个刑罚？” 顾希低着头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我愿意受那个剥皮的刑罚。” 赤云靖岩冷笑一下，故意吓他道，“剥皮？你是想用铁刺把皮一丝一丝地刮下来，还是要剥下来一张完整的皮？对了，你的皮肤那么白，毁了可惜了。还是应该留下一张完整的皮，一定很美。” 顾希一脸坚毅道，“都可以！你们看着办吧！但请皇上，不要让人再折磨那个受刑的女子。” “女子？”赤云靖岩一笑，心想果然有蹊跷。他对着门喊道，“翁翁！你进来！” 翁翁应声进来。 赤云靖岩问道，“今天顾希看到那个要被剥皮的女子是什么人？” 翁翁瞅了一眼顾希，答道，“回皇上，她是一名妓女，杀了她的恩客。但据说她是异国的密探细作。” 顾希冷笑一下，“据说？那就证明没有确凿的证据了，反正人在你们手上，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赤云靖岩细细地打量着顾希，然后酸溜溜地说，“看来这个女人不简单呀！一定有绝世美貌吧？要不然你只见了一面，就甘心为她受刑？” 顾希涨红了脸喊道，“不是的！事实上我连她的模样都没有看清楚。因为她已经被你们折磨得面目全非了。我只是觉得咱们泱泱大国，用这种残忍的手段对付一个女人，实在令人不齿！” 赤云靖岩没想到他会这样。看他的神情不像是在吓唬自己，而是真的不想活了。“你可知道，人剥了皮一时半会死不了？你那么怕疼，能受得了吗？” “受不了又能怎样呢？我现在每天都觉得不能忍受，不还是得受着吗？”顾希仰着头瞪着眼睛瞅着他，一脸的决然。 顾希在狱中见到那个畏缩在角落里的女人。一身褴褛的狱衣，满身满脸的血污，双眼睛黯淡无光，却依稀可以看到她婀娜的身材；血迹斑驳中的几缕白嫩的皮肤；修长的手指…… 顾希可以肯定她曾经很有些姿色。也许还是一个能颠倒众生、巧笑顾盼的大美人。她的痛苦顾希感同身受。因为她就跟他一样，深陷绝境。他们也挣扎过、痛苦过，发现一切都是徒劳。只能放弃自己，任命运随意摆布…… 顾希好心疼她……他远远地看着她，泪水就情不自禁地流下来…… 赤云靖岩简直要疯了，“顾承恩！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对你还不够好吗？如果你觉得我做的哪里不好，你跟我说，我会改，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顾希垂下眼眸。 “你说话呀！你要把我也折磨疯了是吗？”赤云靖岩吼道。 顾希有些诧异地抬起头，他不明白，赤云靖岩一天天把自己折磨得生不如死，却还摆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样，他是怎么做到的？ 那天晚上，赤云靖岩用他所知道的所有骂人的话骂他。昨晚刚发生了那样的事，他不敢跟他动手了。 赤云靖岩气急败坏，在屋里走来走去，指着他破口大骂。顾希跪在屋中间，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偶尔还会附和的接几句话： “贱人！” “你更贱。”顾希小声嘀咕。 “你他妈就是个大傻子！还说什么众生平等的话，你懂个屁！你就是没脑子，被一个女人迷得五迷三道，为她去死你都愿意！你说你是不是傻？” “你什么都不会，事还挺多。你爹娘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废物！认识你之前我以为‘废物’这个词，单纯就是骂人的。后来发现它就是为你而生的。” 顾希冷笑一下，“我是贱人，是废物，还是个大傻子！这么差劲的一个人，你为什么还想尽办法把我困在这里？” 赤云靖岩气到无语，看到顾希决绝的眼神，他软下来，“你要气死我呀！” 顾希也不理他。 赤云靖岩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便紧挨着他旁边坐下。他碰了一下他，“你别闹了！只要你以后好好听话，我甚至可以放了她。” 顾希眼睛亮了一下，然后又低头想了想才说道，“也不用放了她，万一她真是细作呢？你可以让人好好核实一下她的案子。不管怎样都不要再折磨她了。就算她犯的是死罪，也让她体面地去死。” 第41章 煞费苦心 顾希的想法真的颠覆了赤云靖岩的三观。 “你说顾希是真傻还是假傻？他怎么会这样？”赤云靖岩困惑地问翁翁。 翁翁叹了一口气，“老奴活了这么大岁数也是第一次见这样的人。” 赤云靖岩苦恼地拍了拍脑门，“他大概真的对我厌恶至极，死都不愿意跟我在一起。” “哎哟，皇上您千万不要这么想。公子根本不是正常人。换了谁有公子这样的福气，不得感恩戴德的？”翁翁连忙说道。 赤云靖岩轻叹一声，陷入沉思。 顾希毫无原则的善良、泛滥的同情心和奇怪的想法，在赤云靖岩看来就是傻。他想着有机会一定给他掰过来，让他早日迷途知返。 …… 这日，赤云靖岩带着顾希喝酒听曲。顾希没有兴致，一个人无所事事地出神。 正在这时，换上来一个新的歌姬，自报家门后，琵琶声响起…… 谁知歌声一出，一直低着头的顾希就愣住了。他迅速抬起眼眸，看见一个抱着琵琶的歌姬，轻轻地吟唱着…… 那哀怨的声音、凄婉的曲子，伤感的歌词……直把顾希肝肠都揉碎。他忍不住眼泪一滴滴往下淌…… 赤云靖岩扭头看到他这个样子，又气又无奈，心想这个傻子又在冒傻气。 赤云靖岩没有去打扰他。他想着正好借此机会，演一场戏，让他认清自己的问题。 晚上，顾希一个人途经小白桥，听见亭子里有一个女人在哭泣。 顾希在站在那里犹豫了一会儿。想着那位姑娘哭得那么伤心，一定遇到难事了。他虽帮不上忙，劝劝她，帮排她解一下也好。 他便走上前轻声问道，“姑娘，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那位姑娘抬起头来，顾希发现竟是白天弹琵琶唱曲的歌姬。“怎么是你？” 姑娘哭着跟顾希倾诉了缘由。 这位歌姬名唤玉霜，被教坊的‘妈妈’逼着嫁给一个七十多的老头做九房姨娘。她不愿意，却又没办法，只能一个人在这里哭泣。 顾希听完，很同情她。心想着难怪她的曲子唱得凄凄哀哀，断人心肠。 顾希无奈道，“玉霜姑娘这么好的青春年华，要与一个不喜欢的人生活一辈子，实在是很令人扼腕。但我也跟姑娘一样身不由己，怕是不能帮上姑娘。” “奴家不要锦衣玉食，呼奴唤婢。只愿得一有情人，恩恩爱爱相守到老。即使吃糠咽菜也心甘。”玉霜眼里闪着泪光道。 顾希点点头，打心底佩服这样贞烈高洁的女子。 突然，玉霜上下打量了一下顾希，“公子愿意跟我一起逃吗？” 顾希一惊，“啊？这里是皇宫，我们……怕是逃不出去吧？” “只问公子愿不愿意？奴家自有办法。我们艺馆每天都有艺人出入宫里，咱俩只要乔装一下就能混出去。”玉霜一脸真诚。 “真的？我愿意！”顾希丝毫没犹豫，便一口答应了。 玉霜先是一愣，大约她也没料到他会这么痛快就答应了。接着她又道，“出去后，就没有宫里优渥的生活条件了。我们要一起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很可能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公子也愿意吗？” “愿意！”顾希义无反顾地说。 “公子可想过，出去后咱们以什么谋生？” “我虽然身无所长，但我什么都可以学。” 玉霜不说话了，眼睛看向一处，“奴婢已经完成使命！” 顾希四处看看，很是奇怪。 这时，赤云靖岩带着几个人从暗处出来。 顾希愣在那里，这会儿他才知道自己着了赤云靖岩的道。 赤云靖岩瞪了他一眼，然后对歌姬玉霜说，“任务完成的不错。朕再问一句，如若你们逃出去了，真的会一起过你说的那种生活吗？” 玉霜娇柔一笑，“回皇上，怎么会呢？我们这些人已经过不了民间清苦的生活。奴婢刚才是骗公子的。” “那你把他骗出去干吗？”赤云靖岩追问。 玉霜沉吟一声，低头答道，“应该会卖到艺馆里。以这位公子的相貌，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顾希不敢相信。他强忍着眼泪，直直地瞅着玉霜，“那刚才你说被逼着做老头的九姨娘，也是假的了？” 玉霜羞愧地点点头，“是的。” 顾希含泪道，“假的就好。” 赤云靖岩觉得差不多了，示意大家都下去。 回到‘靖希宫’赤云靖岩见顾希阴沉着脸，在生气。本不想惹他，但他实在憋不住想跟他复盘一下，便凑近他耐心地问，“今晚这件事，你就没有点什么想法吗？” “有什么想法？你们这些权贵都是一样的没有人性。”顾希愤恨地说。 “你讲不讲道理？是她骗了你！”赤云靖岩觉得这个人真是莫名其妙。 “还不是你设的套？”顾希瞪着他。 “你就没有觉得你自己有什么问题？你就是太傻……”赤云靖岩顾及着他的自尊，改口道，“就是太容易被人骗、被人利用了，你没想想为什么？” “我愿意被她骗！倒是你们，逼迫人家姑娘做这种事。没人性！”顾希心情很低落，好像努力追赶的绚丽泡沫突然爆裂破灭，又好像经历了一场失恋。 赤云靖岩简直大无语，“你他妈什么人呀？见了女人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是不是她们要吃你的肉，你也给呀！你以后肯定会吃大亏的！” “还能吃什么亏？我最大的亏都是你给的！赤云靖岩！以后咱们的事，你能不能不牵扯别人！你这样算什么男人了！”顾希憋了半天的火终于吼出来。 赤云靖岩本来想给他一个教训，却被他教育了一通，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今天是不是皮又痒了！我还没跟你算你要跟人私奔的账呢！你本来就傻，见了女人仅有的一点脑子也没了！瞧你那点出息，早晚死在女人手里！” 顾希很不服气，但看他现在的状态，他再说下去，绝对是要挨打的。他不想顶风作案，只能小声嘟囔着。 赤云靖岩骂完了，还是决定跟他讲清楚道理，“这件事告诉你不能轻信别人，尤其是女人。人心隔肚皮！遇事要多长点心眼！学会保护好自己！” 顾希低着头没说话。 赤云靖岩提高声音，吼道，“听见了吗？” “听见了！听见了！”顾希不耐烦地说。 赤云靖岩有些想不明白，“你怎么能那么草率的就跟人走了？不说被人骗这一层。你跟她不熟，一面之缘就可以做夫妻？” “谁说要跟她做夫妻了？我只是想跟她一起逃出去。当时情况急，有些事说不清楚的。我想出去后再跟她说。” 赤云靖岩摇头嘲讽道，“哦，看不出来你还挺有主意的。那你是怎么打算的？说来听听。” “我会找我们自家的商号取出些钱给这位姑娘，让她至少衣食无忧了。她便可以选择自己的生活。” “可如果她就想跟着你呢？” “我自己要躲避你的追捕，顾不了她的。她自己一个人自由自在的多好呀！” “人家就想跟着你……” 顾希失去了耐心，“滚！我现在连逃都没逃出去，干嘛要想这些问题？这一切都怪你！你把我困在这儿，还要利用人家姑娘，你就是没有人性！阴险！” 赤云靖岩见他情绪很大，便不招惹他了。想等他过了这个劲再说。 两个人便歇下了。 第42章 驰骋沙场的将军 次日，赤云靖岩在书房里踌躇，想着怎样才能跟顾希讲清楚。 他对一旁的翁翁抱怨道，“那个小家伙一天到晚浑浑噩噩，脑袋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怎么可以这么傻呢？他这个人完全不能按照正常人的思维去揣摩。我该怎么让他意识到问题呢？” 翁翁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若是让他说那公子定是挨打挨得少了。可他知道这样说皇上肯定不高兴。 翁翁迟疑了一下道，“公子也许就是年龄小，见识和经历都少。随着阅历的增进，慢慢就知道自己要什么了。谁能像皇上您一样，从小心里就有数。” 赤云靖岩听到此言怔了一下，像是受到了启发。“他这样脑袋空空，也许就是因为没有个目标支撑自己。像我当年也是遇到了老师才有了自己的志向。”说着，他起身就回了‘靖希宫’。 赤云靖岩公务很忙，但今天他愿意花一点宝贵的时间，跟顾希好好谈谈， 让他得以快速成长。 顾希只是赤云靖岩进来时，他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就一直低着头，默不作声。但这并不影响赤云靖岩的‘演讲’。 赤云靖岩坐在顾希对面一个人絮絮叨叨地说着： “我觉得你父母对你从小娇生惯养，你离家又早，有一些教育是缺失的。我比你年长，也算经历了些事，有些阅历，有必要跟你讲讲。我不是要教育你，你不用抵触，就是把我的亲身经历说给你听听。希望能给你以后的人生带来启发。” 顾希心里不屑地想：这是又要讲大道理了？道理谁不懂？你是皇帝，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赤云靖岩看看顾希，果然他没有什么回应。他调整好情绪继续说： “我虽是皇子，小时候却没你幸福。我生在深宫，从小又爹不疼娘不爱的。暗无天日的内宫生活，扼杀了我童年时许多的天性。所幸我遇到了我老师。要不然我也会像那些王孙纨绔一样，庸庸碌碌过一生。” “我老师是一个博学大爱又刚正不阿的人。他从小就教我治国和为君之道。我那时只是十几个皇子中最不受待见的一个。他就是我的指路明灯，让我很小就立志做一个千古明君。有了这个目标，我就不再迷茫了。” 接着，他举例说了几件他老师教导他的事。 然后说到那次惨烈的宫变，“我是被逼无奈，才杀了我的几个亲兄弟的。因为我不动手，他们就会杀了我。还因为我觉得我做君主一定比那几个天天纵情声色的废材强。所以我不后悔……” “要把一个偌大的国家治理好谈何容易？你知道我接手赤云国时是什么样吗？我初登大宝，很多国内的势力处于观望的状态。外部边境除了跟我们正面交锋的灰鹰国，还有几个国家频频来犯。那时真是腹背受敌，内忧外患呀！” “可是怎么办？自己选的路，再难也要走下去。我知道自己要什么。开始的那几年，我几乎天天在外面打仗。和官兵吃在一起睡在一起。那时候日子真苦呀！但心里很充实快乐。我甚至试过一个月，没卸下身上的盔甲，身上那个味……” “你上过战场？”顾希突然问道。 顾希竟然跟他搭话了，好像还很感兴趣。赤云靖岩说得更带劲了： “当然！而且是我身先士卒带领着官兵们一起拼杀。我经常兵不卸甲几天几夜不合眼，一场接一场的打。我们的队伍士气高涨，所到之处，那是所向披靡、百战百胜。所有的将士们都很服我。因为与他们并肩作战是他们勇冠三军的君王！” 顾希眼里闪着光，一脸艳羡，甚至有些仰慕地看着他。 顾希从来没有这样看过他，这让赤云靖岩心里很是享受。 “你身上的疤是上战场伤的？”顾希问道。 赤云靖岩胸前后背布满了长短不一的伤疤。顾希想他应该是当年宫变与他父兄搏斗时留下的。他认为他是君王不需要亲自上战场杀敌，那是将军的职责。没想到…… “当然了。”赤云靖岩骄傲地说着，顺手扯开衣领给顾希看他的刀疤。 顾希忍不住上手摸了摸，感觉跟平时的手感完全不同。曾经它们只是丑陋的伤疤，如今是一个男人引以为傲地勋章。 “疼吗？”顾希问他。 赤云靖岩整理好衣服，摇头笑道，“都杀红了眼，浑身热血沸腾的，根本顾不上疼。你有可能不信，刀砍在身上都没有感觉。回营帐才发现自己满身大大小小好多伤口，里面的衬衣都染红了……” 顾希听着入神，甚至眼里闪着激动的泪花。 赤云靖岩有些受宠若惊，说得更来劲，“对我来说，上阵杀敌的日子反而比现在畅快些。做一国君主表面光鲜，其实是非常枯燥辛苦的事。每天有处理不完的公务，而且没有人身自由。但一想到我们大赤云国，如今国富民强，威名远播，无人敢犯。我就又有了干活的动力。” 顾希点点头，“真好！” 从顾希的表现，赤云靖岩断定他一定对战场有某种情结。他便直截了当的问道，“你是不是也喜欢上战场杀敌呀？” 顾希有些手足无措地摇摇头，随即又有些伤感地说，“我……从小有一个不现实的梦想，就是…做一个征战沙场的大将军。” 赤云靖岩装出很惊讶的样子，“啊？原来如此。为什么说不现实？也不是没有可能呀？我记得你的骑射还不错。” 顾希不可思议地抬眼望他。 突然有一刻，顾希感觉他的梦想好像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对呀，他可是手握生杀大权的君王呀！只要他在他的身上用些心思，说不定…… 但顾希很快清醒过来，并让自己断了那个念想。他身体本身就弱，如今更是大不如前，连弓箭都拉不开，凭什么上战场？ 况且他还是一个卑贱的男宠，若赤云靖岩真的让他做了将军，岂不是亵渎自己那个神圣的梦想。他也成了自己曾经最不齿的人。 顾希摇摇头，“我不存这个非分之想。我做不了将军。” 赤云靖岩鼓励他，“你也不用妄自菲薄。你还是挺优秀的，若不是被你父母养得过于精细，说不定我大赤云会多一个骁勇善战的少年将军。” 顾希对他投来感激的一瞥，感觉跟他的距离拉近了很多，说话也不设防了。“我父母也是出于对我的爱。他们不愿意让我做任何危险的事，只想让我守着他们，安安稳稳地度过这一生。所以……他说出去闯一闯，我就心动了。我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哪个他？是顾永文吗？”赤云靖岩感觉那个‘他’好刺耳。 顾希轻轻点了一下头，他没有注意到赤云靖岩越来越难看的脸色，继续说道，“我们出去后选择做侍卫，也是因为他想尽量满足我梦想。在我们的能力范围内做侍卫应该是离将军最近一个差事了。” “这个顾永文对你还不错，一心只想帮你实现梦想。那你知道他的梦想是什么吗？” 顾希摇摇头。 “你不知道？我都知道！他的梦想就是得到你！永远跟你在一起！”赤云靖岩酸溜溜地嘲讽道。 赤云靖岩的冷嘲热讽把顾希拉回了现实。他突然记起自己的处境，后悔刚才跟他说这么多，便垂下眼眸不理他。 赤云靖岩感觉刚才难得的好氛围消失殆尽了，很是可惜。可是他实在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他只得找借口离去，“今天就谈到这里吧。我还有一堆公务没完成。你没事的时候多看些有用的书。我先走了。” 第43章 软骨药 接连几日，顾希在床上都是有气无力的。赤云靖岩公务繁忙，也无暇深究。 这一日，赤云靖岩将顾希扑倒在床上，扳着他的脸亲他。顾希不反抗、也没有回应，就像一摊泥似的摊在床上，任他亲…… 赤云靖岩顿觉索然无味。他坐起来抱怨道，“你这几日怎么了？浑身上下软塌塌的，跟个娘们儿似的。真没劲！” 顾希瞪着他半天，才使足力气说，“我怎么了，你不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赤云靖岩一头雾水。 顾希喘着气虚声道，“这几日一到傍晚，他们就端来一碗药逼我喝下去。” “你还在吃药？太医不是说你现在只需要每日灌药，慢慢养着就行吗？”赤云靖岩关切地问。 顾希没好气地说，“不是治那个病的药。我知道。” 赤云靖岩一脸困惑，“那是什么药？太医开的吗？是药三分毒，可不能随便吃。” 顾希冷笑道，“他们是你的奴才，没有你的授意，会随便给我喝药？你能不能不要在这儿跟我装了！” “我真不知道！你喝了这个药什么感觉？”赤云靖岩关切地问。 “浑身没有力气，就连说话，抬抬胳膊都很难。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可以任你摆布欺辱。”说着，顾希委屈地掉起眼泪。“你不用假惺惺了，还怕伤身体，人命你都不当回事儿！我只不过是你的一个玩物罢了。自己痛快了就好。你会在乎别人的死活吗？” “别胡说八道！”赤云靖岩喝道。他脑海里浮现出前几天早上的一幕画面： 那日早上，翁翁神神秘秘地问赤云靖岩，“皇上，昨晚怎样？公子还听话吗？” 赤云靖岩想到昨晚的情景，点头笑了，“嗯，不知为什么昨晚小希确实乖巧了很多。” 翁翁意味深长地笑道，“皇上喜欢就好，公子想是长大了，懂事了。” …… 赤云靖岩大约知道怎么回事了，他看了一眼顾希，顾希因为刚才说了很多话，已经没有力气，他大口喘着气。 “你为什么早不跟我说？”赤云靖岩蹙眉埋怨。 顾希扭过头不说话。 “你真他妈是废物！你……”赤云靖岩刚想骂他几句，看他虚弱的样子，想到自己这几天也对他疏于关心。要不怎么会没发现？ 最近事儿多，回来晚，他接连几天回来只是抱着他解决完生理需求，便倒头睡去，跟他都没说几句话。 赤云靖岩心生愧疚也因此更加怒火中烧，他冲着门外大喊，“翁翁！进来！”说着，气急败坏地走到外屋。 翁翁闻声连忙推门进来。“皇上，老奴在！” 赤云靖岩气得手指着他问道，“告诉朕是谁给公子喝的药？喝的什么药？是谁让你们这么做的？” 翁翁先是一惊，知道事情败露了。他吓得浑身发抖，额头冒汗，却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赤云靖岩吼道，“朕问你话呢！朕之前怎么跟你说的？朕一而再再而三地劝你，不要针对他，要对他宽容。你怎么做的？你太让朕失望了！” 翁翁把赤云靖岩从小带大，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赤云靖岩除了早前犯病时，无意伤过他，平时从没有苛责过他，甚至都没有说过重话。这一次他真的气急了。 “皇上！老奴该死！”翁翁一个劲儿地磕头。 “你现在连朕的话都不听了是吗？看来这个宫里也容不下你了。”赤云靖岩说起气话来。 翁翁老泪纵横，“皇上是要赶老奴出宫？可是您让老奴去哪儿？这里就是老奴的家。若皇上执意赶老奴走，请皇上赐老奴一死！”说完，翁翁趴在地上痛哭起来。 这时，门口的小顺子连滚带爬地闯进来，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皇上，奴才该死！是奴才擅自做主，给公子配的药。不关师父的事！” 赤云靖岩看了一眼小顺子问道：“是你？你为什么要给公子服药？那是什么药？”小顺子能出来，让他舒了一口气。他虽然生气，但看到翁翁那样还是有些心疼。 “回皇上，奴才看着我师父每日里忧心，担心皇上被公子伤到，就自作主张在民间淘换了这副药方……”小顺子战战兢兢地答道。 赤云靖岩继续追问道，“这是什么药？从哪儿弄到的？” “这是……”小顺子眼珠左右转动一下，才伏地答道，“奴才在妓馆里淘换的，专门对付那些不听话的雏妓的。” “狗奴才！”赤云靖岩一脚将他踹翻。 “奴才该死！”小顺子忍着疼又爬回原处跪好。“这都是奴才一个人的主意，奴才就是想邀功。我师父并不知情，请皇上责罚奴才一人。” “去阴曹地府邀吧！来人！拉出去！杖毙！”赤云靖岩冲着门口大声喊道。 翁翁的脸痛苦地抽搐一下，嘴唇动了动，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下去。 两名侍卫进来，赤云靖岩指指地上的小顺子，“大晚上的就在院里行刑吧。打死后，直接扔出去。不要惊动其他人。” “遵旨！”两名侍卫上前将小顺子拖出去。 翁翁趴在地上簌簌地掉眼泪。 很快便传来了打板子的声音和小顺子的惨叫声。 翁翁‘嘤嘤’地哭出声来，“皇上……” 赤云靖岩背对着翁翁不理他。他深谙其道，很清楚这件事的主使是谁，打死他最得力的徒弟也算对他的惩戒了。 里屋的顾希把外面的事情听得清清楚楚。他喊了半天，由于声音太小，没有人听到。便艰难地爬起来扶着墙走出去。“皇上！” “你怎么出来了？”赤云靖岩见他走路摇摇摆摆的，连忙上去扶他。 “皇上，小顺子平时挺尽心的，你饶他一命吧！”顾希轻声哀求道。 “那怎么行？现在这些奴才越来越胆大妄为了！”说着，赤云靖岩瞪了一眼跪在地上低声哭泣的翁翁。 “皇上，我求你了！你快收回成命吧！再晚点小顺子真被打死了。”说着，顾希要跪下。 赤云靖岩连忙把拉住他，“小希，不要跪！他把你害成这样了，你还为他求情？” “我又没什么大事，明天就好了。不能因为这个赔上人家的性命。那可是人命呀！皇上！求您了！晚了小顺子真没命了！他是伺候我的，我用惯了，不能没有他！”顾希拉着他的衣袖求道。 “好吧。今天看着公子的面子上，暂且饶他一命。翁翁，你把你的徒弟带回去，好好管教！”赤云靖岩冷脸对地上的翁翁道。 “谢皇上隆恩！”翁翁连忙磕头谢恩。 第44章 私会德雅 第二日，顾希一醒，便见翁翁带了一个小太监站到他床边。 翁翁淡淡地说，“公子，醒了？小顺子需要养一段时间伤。这段时间就由青山代替小顺子伺候公子。青山，来见过公子。” 青山连忙跪下给顾希磕头，“奴才青山见过公子。” 顾希还没有穿衣洗漱，见到生人有些难为情，便对青山说，“不必多礼。快起来吧。青山，你先到外面歇着，我有事会喊你。” “是，公子。奴才告退。”青山退下。 顾希看了一眼不苟言笑的翁翁问道，“翁公公，小顺子的伤要紧吗？” “多谢公子挂念，小顺子的伤养个十天半个月就好了。小顺子的命是公子救的，到时候让他磕头谢公子的救命之恩。”翁翁的语气里听不出一丝感激。 “那倒不用。他跟了我一段时间了，我还想去看看他，可我现在身上还是没劲，不太方便外出。”顾希想起小顺子平时的机灵周到，真诚地说。 “我们奴才住的地方，可不敢劳驾公子屈尊。”翁翁阴阳怪气道。 “翁公公，您是不是怪我？”顾希也听出了翁翁语气中对自己的不满。 翁公公讥讽道，“老奴不敢。什么时候您跟皇上说点什么，我们这些奴才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公公是怪我跟皇上说了？如果要告状，你们第一日让我喝药我就去告了。”看翁翁的表情，显然并不相信他的话。顾希觉得很委屈，赌气道，“你们怕我告状，下次也别让我喝什么软骨药了，直接喂我喝毒药就好。” 翁翁嘴角抽动一下道，“公子不用如此，我们这些做奴才的是死是活没什么要紧的。公子还是用心伺候好皇上吧！如果皇上有什么闪失，老奴就是拼了老命也不会跟公子善罢甘休的！老奴告退。”说完，翁翁悻悻离去。 顾希心里有些难受，他深深地呼吐着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顾希在床上躺了几日，感觉身上有劲了。在屋里憋了几天，他想到御花园透透气。 新来的小太监青山，寸步不离地跟着他，顾希很是别扭。 顾希想一个人呆会儿，便对青山说，“青山，我自己在这里就行。你回宫吧。” 青山好像受到了惊吓，“这怎么可以？奴才可不敢让公子独自在此。翁公公交代让奴才照顾好公子，您若有什么闪失，奴才性命不保。” “不会的，你不用这么紧张。你愿意跟着就跟着吧。”顾希有些无奈。 顾希在御花园转了一圈，有些乏了，便找了一个小亭子里坐下，青山盯得他很不自在。他找借口道，“青山，这里蚊虫好多，你回宫里拿点熏香来。” 青山有些犹豫，“这？可是公子您自己在这儿行吗？” “这有什么不行的？这是内宫。我就在这个亭子里，哪儿都不去。你快去吧，看我都被蚊子叮出包来了。”顾希伸出胳膊给他看，“你回宫找灵儿要，她知道熏香放在哪里。” “好的，公子。青山去去就回。”青山不想耽误时间，快步离去了。 顾希深出一口气，终于清静了。他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这里离靖希宫有一段距离，而且熏香放得比较隐秘，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这就意味着青山一时半会回不来。 顾希正看着一簇花愣神的时候，突然听到花丛后有人喊他。他寻着声音看去，一个蒙着面纱的女人藏在树木后面正冲自己招手。 顾希迟疑了一下，还是走过去，发现那人竟然是德雅公主。“怎么是你？” 德雅神神秘秘地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别出声。皇兄找人看着，不让我们见面。你身边的人也都是眼线。我趁你身边没人，赶紧过来跟你说两句话。” “可是您这个扮相也太显眼了？”顾希实话实说道。 “显眼吗？管不了那么多了。”德雅扯扯她的面纱，豪爽地说。 “您怎么知道我会在这里出现？”顾希好奇地问。 “我最近这些日子，没事就在你们宫外面的花园溜达，想着你肯定会出来的。等了好几天，终于等到你了！”德雅满眼欣喜道。 顾希有些感动，“公主，我不值得你费这么多心思……” 德雅打断他，“顾希，咱不说这个。时间紧迫，我长话短说。我就是想告诉你，我从来没有放弃过救你。只是皇兄他…我是胳膊拧不过大腿。但你不要丧失信心，我相信我们一定还有机会……” 顾希摇摇头，“公主，你不要再为我的事挂心了。这是我的命，谁也救不了我。你是一个好姑娘，单纯又可爱。既然已经成了家，就和相公好好过日子，早日生个孩子，相夫教子，过简单幸福的生活。” 德雅急哭了，“顾希，可是我想和你在一起……” 顾希眼眶也红了，他挤出一丝笑容，“我很高兴能认识你。可是咱们俩没有一点可能性。你知道吗？我孩子应该都有三个了。我特别感谢你对我的用心。我的事你不要再管了，你也管不了。” “可是，我……”德雅还是不甘心。 “公主，别说了。您快走吧。”顾希向远处看了一眼，“一会青山就该回来了，别让人看见，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我不怕。” “以后别再来这儿等我了。听话！” …… 德雅与顾希私会的事被密探禀告了赤云靖岩。 赤云靖岩气势汹汹地找顾希兴师问罪，“你跟德雅是事先约好的吗？还特意支开了小太监？你们俩谋划什么呢？我怎么没看出来，你竟然还有这个脑子？你们俩竟然敢在我眼皮子底下搞事情？我看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 顾希努力整理好思绪，希望能让自己和德雅都全身而退，“我这两天一直困在宫里，哪儿也没去。身边都是你的眼线，我哪有机会跟德雅传递消息？我们就是在花园无意间碰到的。而且我们也没说什么呀？” 听顾希这样说，赤云靖岩气消了一大半，却依然不忘阴阳怪气地奚落他，“你是用什么方法让见过你的人都惦记着你呢？天生媚骨？” 顾希抬起眼睛愤恨地瞪着他，眼里片刻蓄满泪水…… 赤云靖岩知道他生气了，便找借口离开了。接着他下了一纸调令，让驸马携家眷去栗州任职，即日启程，并要求不用进宫谢恩。 顾希知道后并没有闹，因为他认为德雅一家离开京城，不是什么坏事。 太后得到消息时，德雅一家已经启程了。 太后跑去御书房责问赤云靖岩，“皇上，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你要让德雅和驸马去那么远？哀家身边就这么一个公主了！还走得这么匆忙。你是怕她去骚扰那个希公子是吗？他算个什么东西？值得你这样对德雅？” 赤云靖岩显然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气定神闲地说，“母后，让驸马去栗州，是因为时局未稳，边陲还是需要安排贴己的人在，朕才安心。况且，现在德雅太年轻不定性，去了外面，必得跟驸马相互扶携，慢慢感情就好了。过两年回来，保准带一大堆孩子回来。” 一提孩子，太后就眉开眼笑的，“真的？那样宫里可就热闹了。”太后转念一想，又望向赤云靖岩，“她生再多孩子也是姓王的，哀家还是想要自己的亲皇孙，赤云家的皇子！” 赤云靖岩见太后又要老生常谈，连忙起身，“母后，朕约了李大人谈事。时间到了。” “坐下！就让他等着！之前你说无暇顾及儿女私情，说你自己少了那根弦，如今哀家看你跟你那个小男宠也处了好一阵子了。这证明你动了凡心，赶紧趁热去后宫给哀家弄出个皇孙来！” 第45章 误伤 这日，赤云靖岩回寝宫见顾希眉头微蹙，知道他心情不好，便警告道，“你今天别闹啊！我白天被一个顽固迂腐的大臣气得够呛，还不能发作，心里正憋着火呢！你别招我，小心挨揍！” 顾希听他这么说，忍不住争辩道，“我什么时候闹了？哪次不是因为被你折磨得受不了，才辩驳两句、哭喊两声的。结果还被你打得更惨！到头来还都是我的错了？” 赤云靖岩什么不说，只是转头恶狠狠地瞪着他。 顾希立刻怂了，“好，我知道了。那咱们今晚谁都别理谁，早点休息行吗？” 顾希刚要起身离去，被赤云靖岩拽着头发一把扯了过来。“不行！” “啊！赤云靖岩，你奶奶的！”顾希疼得大叫一声，忍不住小声骂道。 赤云靖岩对他的嘴巴抽了一下，怒道，“你嘴里嘟囔什么呢？骂人的毛病改不了了是吗？” 顾希双手护着头发，“我没骂你。你松手！疼！” 翁翁听见里面有吵闹声，便竖着耳朵趴着门缝里听。 赤云靖岩松开顾希的头发，舒了一口气，“我都两天没碰你了。你前天说是你母亲的生祭；昨天说是陪你长大的狗在那天老死的。今天又是什么日子？你给我编一个合理的借口。” 顾希坐起来理了理头发，恼怒道，“怎么老爱揪人头发？跟个泼妇似的！我懒得编理由了，今天我就是不想伺候你了！” “你是不是翅膀硬了？你有什么资格说‘不’！伺候我就是你的职责，这是你的命，你不认也得认！” 顾希在屋里憋得也一肚子火气发泄不出来，便被他几句话一点就着了。“什么命不命的？我偏不认！你一天到晚除了床上那点事就没有别的事了！你这样跟牲畜有什么区别？” “我看出来了，你就是几天不挨打，皮痒了！”赤云靖岩起身揪扯着顾希往床的方向去。 顾希拼命反抗，但实力悬殊，他抱紧赤云靖岩的腿，还是被他整个人抱起来摔到了床上。 顾希在床上又踢又打，“放开我！” “别乱动！再反抗我把你打晕了！”赤云靖岩威胁道。 “你打呀！你个禽兽！有本事就把我打死，你跟尸体玩吧！”顾希一脸鄙夷道。 “好！我今天就打死你！”赤云靖岩气得青筋暴起，用巴掌‘噼里啪啦’地抽打顾希的脸、头。 顾希用胳膊和手护住头，躲闪着…… 翁翁在外面听到顾希一声声的惨叫，一点也不着急，反而嘴角挂着冷笑…… 顾希和赤云靖岩两个人在床上撕扯时，顾希不小心用指甲划伤了赤云靖岩的脖子，划出长长一道血口子。 看到出血了，顾希吓傻了，呆在那里动也不敢动。顾希刚进宫就被管教公公和翁翁反复告诫，伤到龙体是滔天大罪！不但本人要被断手断脚，折磨致死，还要祸及全家。 赤云靖岩用手摸了一下脖子，看到手上的血，也吓了一跳，“大胆！你敢挠我！你不想活了！”说着，反手抽了顾希两巴掌。 “啊！”顾希知道闯祸了，吓得蜷缩到被子里。 赤云靖岩下床去照镜子，皱着眉头看着脖子上的伤，“流血了！顾承恩！我今天晚上弄死你！” 翁翁在外面听着听着感觉情况不对，连忙推门进屋，“皇上，发生什么事儿了？谁流血了？” 听到翁翁进来，顾希把脑袋缩进被子里。 “你怎么进来了？没事。我们闹着玩呢。”赤云靖岩故作轻松地说。 翁翁一眼看到岩脖颈上的伤，大惊失色，“天呀！他竟伤了龙体？老奴一直担心这个。老奴这就喊人把他拖出去治罪！” 赤云靖岩急忙制止，“慢着！不用，他不是有意的。你下去吧。” 翁翁苦口婆心地劝道，“皇上！万万不可呀！他这次犯得可是大罪，留不得了。您不能再替他遮掩了。” 赤云靖岩沉下脸，一字一顿地说，“翁翁，朕说这件事过去了！是朕自己不小心划伤自己的。你出去！” 翁翁狠狠地瞪了一眼床上的顾希，不甘心地低头退下。 听见翁翁关门的声音，顾希悄悄地探出头，一脸歉意地说，“皇上，我错了。我帮您抹点药。” 顾希下床找来药膏，小心翼翼地帮赤云靖岩抹上。 赤云靖岩看着见顾希胳膊上都是青紫，脸上也有几处伤，头发乱蓬蓬的，样子又可怜又可笑。他的伤其实比自己严重得多。 见赤云靖岩看着自己，顾希冲他挤出讨好的笑，“皇上，如果要治罪就治我的罪，要杀要剐我绝无怨言。请皇上不要牵连我的家人好吗？” 赤云靖岩想这小子还挺有骨气，他怜惜地笑笑，“放心，没事了。时候不早了，咱们早点睡吧。” “嗯。”顾希听话地点点头。 …… 第二日，赤云靖岩正在朝堂上听百官奏报。突然觉得心里‘咯噔’一下。他环视了一下身边，发现翁翁没在，情不自禁摸了一下脖子上的伤，像是预感到什么，连忙起身离开。 果然，早上赤云靖岩去上朝刚走，翁翁就带人闯进了寝殿。 顾希正睡着觉，就被人从床上拖下来，五花大绑，拖到了院中。 顾希只穿着睡衣，刚从梦中惊醒的他被眼前的阵仗吓得瑟瑟发抖。“翁公公，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翁翁站在院中怒视着顾希，他身后站着一排手持刑具，铁塔般的侍卫。 翁翁气得指着他的手都抖了，“大胆奴才！竟然敢伤龙体！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今天杂家非得让你受点皮肉之苦，好好长点教训。保准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顾希看到那些壮汉、刑杖和那些不知名的刑具，心中恐惧，不由地就开始求饶，“公公，我不是有意的。求您饶了我这一次吧。”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晚了！你们愣着干什么？行刑！先把他的指甲给剪了。然后上夹棍。你们两个在后面用刑杖打！都不要留情，狠狠地打！我就不信还治不了你了！” 顾希被几个人按着，根本动不了。 他先是被人用大剪刀剪了指甲。那些人动作很粗鲁，好几个手指都剪到肉了……接着便给他上了夹棍…… 顾希没想到会那么疼，忍不住大叫起来。身后板子也开始重重地落在身上……顾希疼得惨叫连连…… 翁翁冷笑道，“这次知道厉害了吧？来人，把他嘴堵上，叫得哭天抢地的！” 这是顾希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受刑。之前挨的打跟这一次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第一次挨打是被永文打，虽然那日他哭得嗓子都哑了，但其实永文根本没舍得用力。进宫后经常被赤云靖岩虐打，可他也是极力克制的，虽然当时也感觉很疼，可经常是第二日醒来，连红印都找不见了。 顾希感觉手指要断了，后背的皮肉火烧火燎般得疼，应该已经烂成一片……顾希疼得受不了，他想求饶可是动不了，也出不了声…… 第46章 说与你听 赤云靖岩匆匆赶来。一眼看到顾希跪在地上被人用刑，登时脸就变了颜色，“大胆！你们在干什么？住手！” 顾希疼得五官都扭曲了，脸上汗泪狼藉。他浑身颤抖，雪白的睡衣已经被汗水和血水浸湿，纤细漂亮的手指血迹斑斑好像都变了型…… 顾希看到赤云靖岩，像看到了救星，又惊又喜。他用眼神向赤云靖岩求救。 赤云靖岩看了顾希的模样心疼得紧，怒吼道，“朕看谁敢再碰他！把他放了！” 所有侍卫都跪下给赤云靖岩行礼。“请皇上恕罪！” 翁翁也跪下了，却依然大义凛然地道，“皇上！这是老奴的职责所在，恕老奴不能从命！希公子伤了龙体，犯得是足以灭族的大罪，老奴留了他一条命已经是手下留情了。今天老奴就算一死，也必须好好惩戒他，让他长长记性！” 赤云靖岩瞪了一眼翁翁，对旁边的侍卫道，“你们去把人放了！” “遵旨！”两名侍卫去给他顾希松了绑，把嘴上的布也取下来。 堵嘴的布一拿下来，顾希便抑制不住痛哭起来…… 赤云靖岩蹲下来给他擦干脸上的汗和眼泪，然后一字一顿地说，“男子汉大丈夫不要在外人面前哭！没有人会可怜你，哭只是懦弱的表现，没有一点意义！” 顾希努力克制着眼泪，使劲点点头。 赤云靖岩站起来背对着他道，“顾希，你要跟翁公公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要不他不会放过你的。因为他是遵照律法行事。” 顾希抽抽泣泣地说，“翁公公，奴才…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伤到…皇上了。请公公…高抬贵手，饶了…奴才这一次……” 赤云靖岩听得心都碎了，没等翁翁表态，就喊道，“行了！小顺子、灵儿，快把公子扶进屋。翁翁，你在书房里等着朕。” 进了寝宫，赤云靖岩查看了一下他的伤，还好虽然看着挺唬人，却大都是皮外伤。 赤云靖岩放下心来，他接过灵儿手里的帕子替他擦了脸。 “多谢皇上救我！没想到，你能这个时候赶过来。我以为，等不到皇上来，我就会被打死了。”顾希由衷地感谢他道。 赤云靖岩温柔地帮他拢拢头发，“别一天到晚死呀活呀的。以后别作了，好好听话。一会儿，太医来看完伤，你就趴在床上睡会。我先忙去了。晚上我早早回来陪你。” 赤云靖岩离开‘靖希宫’径直来到书房，翁翁正跪在殿下。 想起顾希身上的伤，赤云靖岩便抑制不住怒火，对他喊道：“他身体那么瘦弱，你却如此大动干戈。他怎么受得住！朕跟你说了多少遍，你怎么就是不听呢！你把朕的话当耳旁风了是吗？朕最后一次警告你！除了朕谁都不能碰他！再有下次，朕绝不轻饶！” 翁翁只是磕了个头，没有说话。 平静下来，赤云靖岩觉得自己的话说得有些重，心里有些不忍。“你起来吧！” 见翁翁没动，赤云靖岩要上前扶他。 翁翁受宠若惊，连忙自己站起来，“老奴不敢劳驾皇上！但保证龙体康健是老奴的职责。老奴失职了！老奴有罪！” 赤云靖岩有些动情地说，“翁翁，你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在我心里早就把你当做亲人了。我知道你都是为我好。你做什么都行，就是不能碰他！你不知道我有多在乎他？刚才看他那个样子，我的心就像用锥子一下一下地扎……” 翁翁忍不住痛哭两声，随即又把眼泪抹干。然后他给赤云靖岩深深鞠了一躬道，“让皇上如此心痛，老奴有罪！” 赤云靖岩刚要去扶他，他却抬起眼，一脸坚毅地道，“但是长痛不如短痛！有些话老奴还是不得不说。像公子这样不驯服的人，皇上还是早日弃了的好，那样才能永绝后患！如果再发生类似的事，那老奴就算万死，也难辞其咎！” “翁翁！你怎么这么顽固。你……”赤云靖岩很是着急。但看着翁翁弓着身子，卑微又倔强的样子，心里有异样的感觉，“你起来吧，你腰上有伤。” 翁翁先是一愣，随即又掩面痛哭起来。皇上竟然记得他的腰伤，还心疼他？他的冷面君王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柔软了？ 赤云靖岩上前搀扶他，“翁翁，你先坐下。” “不不！老奴不敢！”翁翁虽然感动得一塌糊涂，但理智还是有的。在君王面前哪里有他的座位？ “翁翁，这里没有外人。我要跟你说的事比较长，你年纪大了，坐下听。”赤云靖岩不容分说地将翁翁按在椅子上。“有些事我应该早跟你说。” 翁翁坐在椅子上如坐针毡。“这……其实老奴站着听就行。” “你踏踏实实坐着吧。”赤云靖岩把手搭在翁翁肩上，眼睛虚望着一处，“之前我与顾希的事，有些你知道，但大多数你都不知道。那会儿我是故意瞒着所有人的，因为我毕竟是一国的君主，对一个男人萌发出那样的感情，有些…难以启齿。今天我就说与你听……” “我第一次见他，他还是那个懵懂爱笑的阳光少年。他的皮肤白得透亮，眉眼清秀，让人过目不忘。他笑起来尤其好看，就像一缕阳光照进心田，温暖又美好。只见了一面,他就撞见了我的心里。然后我开始对他朝也思暮也想……”说着，赤云靖岩有些羞涩地低下头。 翁翁一脸惊诧，“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老奴只记得那年冬天的第一场雪，您让公子进来陪您喝酒……” 赤云靖岩苦笑一下，“是那一年。我是那一年夏天遇到他的。” 翁翁看着他，说不出的心疼。 赤云靖岩有些伤感地继续说道，“我当时心里很惊讶也很纠结，不明白自己怎么喜欢上一个男孩？我是肩负重任的君主，我要造福万民，做千古名君的！我逼着自己不去想他，但却总是忍不住想见他，想打探他的消息。后来，我发现自己无法自拔地喜欢上他。” “我发现他身边有个同乡，和他关系很要好，两个人形影不离。那人叫顾永文，他事业心很重，总想着要出人头地。我便打算从他身上下手。我给他升了官，并把他负责的那一队侍卫调到内宫……” 第47章 那年(1) 傍晚，赤云靖岩带了一个小太监出来溜达，竟然不知不觉地来到了侍卫们居住休息的院子。赤云靖岩没让侍者通报，而是站在角落里偷看里面的情况，希望能看一眼顾希的身影。 里面的侍卫们在院中冲洗身体，大多裸着上半身，有的甚至全裸。由于这个地方一般不会有嫔妃、宫女经过，所以即使他们洗澡院门也大敞着。 赤云靖岩在这些人中没有发现顾希，也没有顾永文的身影。这些人有的在冲凉，有几个冲完凉的围在一个房间的门前，扒着门缝偷看。一边看还一边发出兴奋的惊叹： “哇！天呀！” “嘘，小点声。自己偷偷一饱眼福就好，别让头儿听见，咱们谁都看不成了。” “怪不得头儿不让他跟咱们一起冲澡，果然不是凡品。” “你说他怎么那么白？我一个男人看了都受不了。” …… 赤云靖岩猜到了，这些人应该是在偷看别人洗澡，而这个洗澡的人，很可能就是顾希。这让赤云靖岩顿时浮想联翩。此刻，他多想能跟那些人一起去看看里面的景象…… 正在这时，顾永文从屋子里走出来，看到那些人围在顾希门口，怒吼道，“你们几个干嘛呢？偷看别人洗澡，要不要脸！” 几人嬉皮笑脸地道，“都是男人还怕让人看？” “头儿，让顾希跟我们一起洗澡吧。干嘛还让他自己一个人在屋里洗？” “你们管得着吗？忙你们的去。”顾永文呵斥道。 “不过，顾希的皮肉的确比我们的白，比我们的嫩。”一个小侍卫笑道。 赤云靖岩示意了一下旁边的小太监，那名小太监朗声喊道，“皇上驾到！” 所有人连忙上前行礼。顾永文跪在最前面，“皇上，不知您大驾光临，他们这样衣衫不整，实在不成体统。请皇上恕罪。” 赤云靖岩一本正经地说，“朕也是没事，突发奇想溜达到附近。想着正好有事要找你，就过来了。你们起来吧。朕想着马上快到中秋节了，你们是朕的亲信，朕想明天晚上在‘崇武殿’设宴款待你们。你安排一下时间，你们这一队都去。” 顾永文受宠若惊道，“感谢皇上还挂念着我们。我们一定竭尽全力……” “好了，朕都知道。朕有事先走了。你们好好休息。”赤云靖岩临走又看了一眼那扇关闭的门。 那晚的宴席上，顾永文开始很亢奋，几次举杯感谢皇上的抬爱和器重。 赤云靖岩今天少有的亲和，等大家酒足饭饱时，便问他们，“朕看你们年纪还小，应该还没成家，你们对未来的伴侣有什么设想，觉得什么品质是最重要的呢？” 赤云靖岩耐着性子听着其他人说什么举案齐眉、相夫教子、勤俭持家、孝敬父母等等。终于轮到顾希了。 “你怎么看？”赤云靖岩紧盯着他问道。 “我吗？”顾希清澈的眸子闪动几下道，“卑职觉得两个人在一起平等和忠诚更为重要。” “哦，怎么说？”赤云靖岩追问道。 顾希弯唇想了一下说道，“两个相爱的人不管地位身份如何，要长长久久地生活在一起，相互尊敬、平等相待、忠于彼此，是最基本前提。” 顾希的声音像清脆悦耳的铃铛，一下一下击打着赤云靖岩的心。赤云靖岩陶醉其中，第一次觉得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听的声音？ 赤云靖岩装作好像对他的话很感兴趣的样子，点点头笑道，“朕见过你几次，但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其实此时他早知道顾希名字，并且每日在心里念叨百遍。 顾永文一旁插话道，“回皇上，他是卑职的同乡叫顾希。” 赤云靖岩像没听见顾永文的话一样，还是眼睛紧盯着顾希等着他回答。 顾希笑笑，“回皇上，卑职叫顾希，长宁丰县人氏。” “顾希？”赤云靖岩感觉这两个字读出来都口齿留香，“好名字！朕猜测，你的父母一定是希望你得到上天的照拂和爱惜。” 顾希抿唇一笑，“皇上，卑职是希望的希。我父母只有我一个孩子，大约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了。” 顾永文发现从那一刻起，皇上的目光再也没从顾希脸上移开，他的心里很不安，酒也喝的有点多…… 赤云靖岩脸上露出神往的笑，“那天晚上，朕一直盯着他。他那么明艳动人，整个人闪着光，皮肤在灯光下像透明似的可以依稀看到血管。他说话的时候，我情不自禁地盯着他的嘴巴。他的嘴唇润泽饱满，红艳艳的，让人想咬上一口，尝一尝味道……” 宴席结束后，顾永文悻悻地走在前面，顾希则小跑地追赶他。 “你走那么快干吗？等等我呀！”顾希追上他，拉着他的胳膊，却被顾永文甩开了。 顾希站在那儿不知所措，他有些委屈地说，“你发什么疯？我怎么得罪你了？” “以后不许对别人笑！”顾永文突然冲顾希吼道。 顾希感觉很莫名其妙，“我笑不笑你都要管着？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顾永文也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他上前搂了一下顾希，“我不是想管你，你一笑就容易让别人瞎想，知道吗？” “你什么意思？除了你谁会瞎想？” “你没有感觉到，那个…皇上整个晚上一直盯着你看吗？我觉得，他就是对你不怀好意。你以后不许冲他笑。”顾永文有些委屈地说。 顾希‘扑哧’笑出声来，“不怀好意？你怎么看谁都对我不怀好意！这世上对我图谋不轨的，只有你好吗？” “可是，他看你的眼神让我心里很不舒服、很不安。”顾永文担忧的说，“反正你离他远一点。不都说他残暴冷血又喜怒无常吗？你千万别招惹他！” 顾希笑着摇摇头，“你天天就知道瞎想！相反，我觉得他很和蔼可亲。一点真不像传说中那样。比起谣言，我更相信眼见为实。再说了，人家是天子！想看谁，你还能不让人看？” “他想看谁我不管，我就是不愿意他看你。”说着，顾永文咬咬嘴唇，眼睛直直地盯着顾希的脸。 顾希太知道他要干什么了，有些难为情，“马上到家了！” “我忍不住了。天这么黑没人看见。今晚宴会我心里可难受了，你得好好安慰安慰我。”说着，搂着顾希的脖颈，把嘴唇狠狠的印上去…… 想到过去的事，赤云靖岩很感慨，“我那段时间心里很煎熬，经常召见顾永文，有意无意地打探顾希的消息。顾希当值的时候，我就会偷偷地去看他，远远地看。有时，还会装作不经意地遇上。白天还好，有成堆的公文要处理，可以暂时忘却他。而夜里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我睁着眼闭着眼，都是他的脸、他的笑……” 第48章 那年(2) 翁翁有些愧疚地说，“这些老奴怎么不知道呢？皇上把它们都憋在心里，一定很难受。老奴却没能帮您分担！但是其实皇上您根本无需那么纠结的。古往今来的君主有个男宠也不是什么稀奇事。皇上若是真喜欢公子，您只要一句话……” 赤云靖岩打断了他的话，“我对他是认真的，我从来没有把他当成男宠。他是正经人家的孩子，我不想害了他。毕竟那样还是有违人伦的。本来我以为只能把对他的爱埋在心里了。结果，一次无意间偷听到他跟顾永文的对话，让我终于看到了希望！那场谈话真是让人热血沸腾呀！” 赤云靖岩诉说着让他现在想起来都激动不已的情景，“那日，我又忍不住想去偷偷看看当值的顾希，却远远地见到顾永文来了。我就闪身进了殿内，偷听他们说话……” “你怎么来了？”顾希看到顾永文问道。 “想你了。累吗？”顾永文冲顾希笑道。 “嗯，有一点。”顾希点头道。 顾永文扬扬手里的水囊，“过来喝点水，你嘴唇都干了。” 顾希挪动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嘴唇被永文偷偷地亲了一下。 顾希一惊，连忙四下看看，“你干吗？我现在当值呢！这可是皇宫！大白天的让人看见了怎么办？” 顾永文撒娇道，“这个时间段不会有人看见的，就让我亲亲吧。我帮你润润唇。一天天脑子里全是你，干什么都没有精神。” 顾希有些无奈，“永文，咱们不能这样！早晚会被人发现的！万一被人知道了，你还让不让我活了？上次我们在郊外执行任务，到了偏僻的地方，你就要亲我。怎么劝都不听！那天可把我吓死了，好怕被其他人撞见。” “不会发现的。”顾永文心不在焉地听着，手已经搂在了顾希的腰上。 “永文，你能不能不要这样？你别白天晚上的老是盯着我不放，我受不了。你把所有精力都用在了我身上了，你以后的媳妇怎么办？”顾希担忧地说。 永文的声音有些落寞，“有你就行，我不娶媳妇。” “可我不行！我……”顾希大声喊道。 “知道，知道！你一天得说八遍！我记住了，你还要为你家传宗接代！”永文叹了口气，“唉，说不定哪一天你就不是我的了，所以我们要及时行乐。我要珍惜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刻！”说着，便听见两个人亲吻和喘息的声音…… 赤云靖岩此刻还能感受到当时的心情，“我在里面听得一身燥热，心里又激动又欣喜。我可以得到他了！他跟顾永文都可以，我是国君当然也可以。一切按计划有条不紊的进行。我先召见了顾永文。大殿里只留下我和他两个人。” “我直接问他，‘你和顾侍卫怎么回事儿？’顾永文又惊又惧的望着我，半天说不出话。他对我说，他跟顾希的关系不像我想的那样。顾希日后还要结婚生子，他们俩只是人生中一段短暂的小插曲，不会影响日后的生活。我跟顾永文直截了当地说，‘可是朕也喜欢他。’” “顾永文伏在地上使劲给我磕头。他说，顾希不是您想要的那种人！他之前差一点就与镇上举人的千金结婚。是被骗他了！他不想让他成家，就跟他说他年龄还小，如果现在就成家，一辈子就被困住了。不如跟着他出去闯荡两年，等他大一点了，再回去结婚生子……” “后来我给他们在宫内单独安排了住处，他们还是跟以前一样在宫里当值，但却出不了宫门。其实他们就是被软禁了。然后就是那一次我与顾希的雪天饮酒。翁翁，这个你知道。你一定以为我当时是酒后乱性，其实是蓄谋已久……” 那日傍晚，外面飘起来雪花，赤云靖岩临窗看了一会儿雪景，突然对一旁的翁翁说，“批了一天的奏章，这会好想借着这雪喝点酒。可是…没人陪呀？” “要不，老奴去传后宫哪位娘娘来伺候着？”翁翁觉得皇上有此兴致实在难得，连忙建议道。 “不用了。嗯…你去把门口当值的侍卫叫进来，陪我喝点。” “侍卫？这……”翁翁觉得匪夷所思。 “去吧。就叫门口的那个。”赤云靖岩笑道。 正在当值的顾希被叫了进来。顾希有些懵，羞涩地推辞道，“皇上，卑职不会喝酒。而且卑职正当值呢，不敢擅离职守。” 赤云靖岩没说话，只是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翁翁见皇上很满意的样子，连忙劝道，“皇上让你来你就来，难道还想抗旨不成？这里好几层侍卫，不差你一个！皇上正在兴头上，你别扫兴！” 顾希只得遵旨。他跪坐在皇上对面，很是拘谨。 赤云靖岩拿起杯子喝了一口酒，然后冲他挑了一下眉，“你也喝一个。” 顾希端起酒杯有些迟疑，“皇上，卑职真没喝过酒。” “尝尝。总得有第一次。”赤云靖岩宠溺地望着他。 翁翁也一旁劝道，“顾侍卫，皇上难得高兴，喝点吧。外面冷，喝口酒也好暖暖身子。” 顾希双手捧着杯子抿了一口，然后皱着眉头呛得扭头咳嗽起来。 赤云靖岩亲自给他夹了菜，“快吃口菜压压。” 赤云靖岩和翁翁一直劝顾希喝酒，顾希没办法拒绝，很快就喝多了。 赤云靖岩让人把顾希扶到了自己的寝宫，然后让其他人都退下，屋里只剩下顾希和赤云靖岩两个人…… 赤云靖岩望着躺在床上两颊绯红、粉雕玉砌般的小人儿，难以自持。他用手去摸顾希的脸，揉搓他的唇。顾希今天的唇比平时更鲜红，像一颗娇艳欲滴的樱桃。赤云靖岩很早就想尝一尝…… 赤云靖岩急不可待地脱他的衣服，好容易脱下外衣，就忍不住爬到他身上，手伸进他的内衣里，揉搓他的皮肉，吮吸他的唇…… 也许是感觉到了身体的异样，顾希醒来了，由于醉酒他还不明白状况，只是本能地反抗。他使尽全力狠踢了一脚，将猝不及防的赤云靖岩踢翻在地。 大约是正中要害，赤云靖岩惨叫一声，捂着肚子半天起不来。 翁翁进屋时，赤云靖岩还蹲在地上一脸痛苦地呻吟。 翁翁惊叫道，“皇上！您这是怎么了？”再看看衣衫不整的顾希，翁翁明白了。翁翁一边扶皇上起来，一边对顾希喝道，“大胆奴才！敢伤龙体！这可是灭九族的大罪！” 顾希吓傻了，一下子完全醒了酒。他连忙跪在地上声音颤抖地说，“这和我家人没有关系，要杀要剐冲我一个人来！” 赤云靖岩疼得满脸是汗，有些气急败坏。他喘着粗气指着他，“把他拖出去！让他到外面跪着好好清醒一下！” 第49章 那年(3) 赤云靖岩悔不当初，“我还记得他被拖出去那一刻的眼神，惊恐无助，却又很倔强。我当时特别狠心，外面那么冷，他只穿了内衣，不出一个时辰就得活活冻死。那时我已经被欲望、愤怒和不甘，冲昏了头！我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身为天子，却得不到想要的人？” “顾永文很快赶来了，他跪在地上苦苦的哀求，说他愿意替他受罚。后来为了救顾希，他跟我做了一个交易，他答应只要饶了顾希一命，他会亲自把顾希送到我床上，让我得偿所愿，然后他带着顾希永远离开这里。” “我答应他了，我眼睁睁地看着顾永文，把冻得奄奄一息的顾希抱回了屋子里……” …… 顾希躺在床上，盖着几层厚厚的被子依然抖个不停。他紧闭双眼，脸红红的。顾永文心疼得不行，他脱光了衣服钻进被窝，用自己的身体暖他。 顾永文紧紧地搂着他。 顾希在温暖中慢慢醒来，在他怀里痛哭起来。 顾永文轻拍他的后背，安抚他…… 顾希抽泣着说，“永文，咱们走吧，离开这个地方！咱们回家吧！你带我走！” “好！咱们回家！”永文嘴上答应着，眼泪却无声无息地流下来。 两日后，顾希的身体恢复了，他坐在床上望着走进来的永文说，“永文，我好了。咱们什么时候离开？” 永文躲闪着他的目光说，“明天。” 晚上，永文给顾希洗了一个热水澡。两个人躺在床上时，永文突然拿出了绳子，不容分说地就要去绑顾希的手脚。 顾希惊恐道，“为什么要绑我？我是又做错了什么事儿吗？我以后都听你的。你不要绑我！” 永文不说话，只是默默地掉眼泪。 顾希也哭了，“你说的都对，我以后不会对别人笑了。我知道我错了。你不用捆我，你打我，我不躲，也绝不还手……” 永文没有理他，他把顾希绑得结结实实的，就下了床。 顾希在身后喊他，“永文！你要去哪儿？你不是说明天带我回家吗？不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儿。” 永文捂着嘴，哭着冲出了门口。 不一会儿，赤云靖岩来了。顾希半张着嘴怔在那里，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关于那天晚上，赤云靖岩现在想起来，还是那么记忆犹新。“我永远忘不了那夜他的眼神，开始睁得大大的，充满了难以置信，后来慢慢暗淡下来，里面除了悲伤就是绝望，像是全世界都背叛了他。那天晚上他不声不响的，只是默默地流眼泪。” “他的眼泪是那么晶莹剔透，一颗颗如珍珠一样滚落下来。让人看了好不心疼。他真是天生的尤物，嘴唇丰润嫩红，含在嘴里又软又滑，他的身上通体白得耀眼，让我欲罢不能。我当时就反悔了。心想我一定不会放他走的，我要把他一辈子留在身边……” “第二日，永文来接他，顾希却突然像疯了一样歇斯底里地哭喊……我知道顾希很恨我们，所以没有往他跟前凑，所有的火力就让顾永文一个人承担吧。” 顾希盯着顾永文，像看一个仇人，眼睛里全是愤怒和怨恨，“滚开！我这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 永文上前扶他，被他狠狠的推开，“别碰我！我觉得你恶心！” 顾希往外走，永文紧跟着他，流着泪小声地嘟囔，“小希，我带你一起回家……” 顾希红着眼恶狠狠地喊，“别跟着我！再跟着我，我就一刀捅死你！” 永文也跟着哭喊道，“小希，我错了！我也没有办法，你原谅我好吗？”见顾希丝毫不为所动，他抽出身上的佩刀递给他。“小希，你捅死我吧！你捅我几刀，我心里会好受一点。我错了！” 顾希接过刀，看了看，然后把刀扔在地上，失魂落魄地走了…… 赤云靖岩低下头，“我食言了。没有放他们走，他们两人还被我困在宫里不能出去。后来，顾希心灰意冷，他用身上所有钱买通了宫里的一个杂役，让他用刀把自己的脸给划伤了……” 翁翁惊诧道，“啊？公子的脸是自己弄的？” 赤云靖岩摇头苦笑道，“可不是吗！我们找到他时，他满脸都是血，嘴角却挂着一丝嘲弄的笑，样子很吓人。别看他平时文文弱弱的，脾气却又刚烈又倔强，竟然自己毁了自己的脸！他应该觉得自己遭此横祸，都因为他那张脸。” 翁翁想：难道不是吗？但他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我请了最好的太医给他治脸。他的精神很不好，就像一个被抽了灵魂的人，不声不响、不吃不喝……我看了很心疼，却碍于自己九五至尊的身份不便表现出来。而顾永文几乎崩溃了……” 顾永文跪在顾希床前，痛哭流涕。 “小希！小希！你看看我，你说话呀！不要这样！你那么善良心软，连我这个罪大恶极的人都不忍心杀，为什么对自己下这么狠的手？你别不理我！你捅我几刀吧！小希，我根本不在乎你脸什么样，我在乎的是你的人。我带你回家，你娶妻生子，我愿意为你做牛做马的伺候你们……” 赤云靖岩眉头紧蹙，像是不愿意去回忆接下来的事情。“后来有一天，顾希突然失踪了，怎么找也找不到。他就像我做的一个梦，似乎世间从来没有过这个人。我派了很多人去找去查，原来他偷了别人的腰牌混出了宫，然后骑着马一路向南，最后看到他的人说，他在一条河边坐了好久。后来，就再也没有人看到他……” “公子不会是投河了吧？”翁翁问。 赤云靖岩痛苦地点点头，“嗯，我心痛至极，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他了。我每日活在愧疚伤痛中，却又不能对任何人说，而且我发现自己对谁也提不起兴趣了。” “怪不得皇上这两年没有召幸过任何嫔妃。唉，皇上这两年受了这么多苦，老奴却没能为您分担。”翁翁抹了把眼泪道。 赤云靖岩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又接着说道，“我让顾永文继续在留着宫里当差，还派了人盯着他的行踪。因为我知道他和我一样，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他。所以，顾永文找到了顾希，我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当我听说顾希活着回来了，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心情吗？真是……我不要再失去他了！我决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把他留在身边。天公作美，顾希竟然成家生子了！如果不是他们，顾希还是死也不会留在宫里的。我真是太幸运了！” 翁翁站起来，深深一躬，表态道，“皇上！老奴都知道了！老奴再也不会与公子为难了！” 赤云靖岩一脸肃穆道，“翁翁，以后顾希也你的主子，你要像对我一样对他。” 第50章 仙人之姿 翁翁站在顾希床前，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道，“公子，您身上的伤不要紧吧？” 顾希警惕地望着他，觉得他和平时很是不同，“我…抹了药，好些了。” “公子！”翁翁突然‘扑通’一在声在他床前跪下。 顾希吓了一跳，“翁公公，您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公子，老奴打伤您罪不容恕。请公子治罪！”翁翁声音有些颤抖。 “治您的罪？我哪里敢？公公，您先起来！您那么大年纪，给我跪，我担不起。我划伤皇上不是有意的，公公不怪我就好。”顾希心里明白，之前他一直振振有词地说是他职责所在。如今突然这样谦卑，定是皇上背后做了什么。 翁翁站起来，躬身道，“公子，以后不要再说那些你敢不敢的话了。从今天起，您就是老奴的主子！” “主子？”顾希有些不可思议，“您在宫里德高望重的老人儿，我怎么敢当？” “请公子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公子以后就是老奴的主子！”翁翁又加重语气固执地重复了一遍。 顾希不敢再说话，只是点点头。 “公子！老奴还要多唠叨一句，公子以后伺候皇上一定要谨慎，万不能再伤到皇上了！”翁翁带着哭腔道。 “公公，我知道错了。以后不会了，您放心。”看到翁翁这样，顾希心里也不好受。他只能这样说让他安心。 翁翁稳了稳情绪，冲着门外喊道，“小顺子！” 小顺子一溜烟儿地跑进来，“师父，您叫小顺子有什么吩咐？” 翁翁黑着脸道，“以后要尽心尽力地伺候公子。有一点怠慢、闪失，打断你的狗腿！” “是。师父！公子救过奴才的命，奴才哪敢不用心？师父，为什么突然这么说，是小顺子哪里做得不够好吗？”小顺子偷看了一眼翁翁的脸色道。 “怎么那么多废话？从今天起，公子也是你师父我的主子了。”翁翁不耐烦地说。 “啊？”小顺子大张着嘴巴。 翁翁一脸威严，对小顺子教导道，“你要替师傅好好地伺候好公子。记得少说话，多干活！” “是！师父。”小顺子躬身道。 翁翁转脸对顾希和颜悦色地道，“公子，老奴先走了，您有什么事儿跟小顺子说。” 顾希像受到了惊吓，一时没反应过来，连忙点点头道，“公公，慢走。” 翁翁低头退出门去。 自从顾希被翁翁罚了以后，他似乎‘乖巧’了很多。差不多可以算作‘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了。赤云靖岩对他这些日子的表现很满意。他感觉两个人的感情在升温。所以每日的心情也特别好。 中午，赤云靖岩和顾希一块用午膳。赤云靖岩吃着饭，突然想起昨晚的情景，忍俊不禁道，“昨晚上你求我的时候，叫我什么来着？再叫两声我听听。” 顾希的脸‘登时’红了，躲闪着他的眼光，低声道，“白天不要说晚上的事！” 赤云靖岩宠溺地望着他，他害羞脸红的样子更加迷人了，“就我们两人说说怕什么？” 顾希不说话，只是摇头。 赤云靖岩笑道，“好，不说！你这么怕羞？哈哈……以后习惯了就好了。” 昨晚，赤云靖岩兴致很高，都大半夜了，还对顾希的身体又摸又揉又舔的，欲罢不能。顾希痒得实在受不了，嗓子都叫哑了。 顾希身上已经没有一丝力气，只得好言求他，“皇上，今晚就到这里吧。我有些吃不消了。” “那你求我。”赤云靖岩一脸坏笑道。 顾希无奈，“我求你，饶了我吧。” “叫声好听的。”赤云靖岩得寸进尺道。 “叫什么？啊！”顾希迟疑了一下，可是一浪接一浪的痒和麻让他忍不住叫道：“哥哥，饶了我吧。哥哥……” “好听！你再叫两声我听听。”赤云靖岩感觉被幸福的炸弹击中了，陶醉其中不能自拔。 …… 这日，赤云靖岩在御书房里办公。翁翁推门进来，脸上像开了花一样，满脸笑容。 赤云靖岩瞥了一眼翁翁，问道，“什么事儿，这么开心？” “皇上，公子此时正一个人在御花园里。要说咱们公子真是身姿挺拔，气质脱俗，往那里一立就俨如一道绝美的风景，旁边的花草都失了颜色，把一帮太监、宫女儿都看呆了。”翁翁太了解赤云靖岩了，知道说什么能让他开心。 赤云靖岩嘴角勾起一丝得意的笑，“他一个人在花园里干什么？” 翁翁眨眨眼道，“这…老奴也不知道。不过看着有些伤感。许是想家了？” 赤云靖岩叹了口气，“正好我看折子看累了，也去御花园走走。” 赤云靖岩跟着翁翁到御花园时，顾希坐在亭子里出神地想着什么。他就静静地坐在那里，微风轻拂他的头发、裙摆，他脸上优美的轮廓、精致的五官、轻逸的身形…如同一尊美轮美奂的白玉雕像，任谁看了都想多看两眼。 一群宫女也在远远地看着他，雀跃地窃窃私语着…… 赤云靖岩嘴角不自觉又勾起笑意，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翁翁说，“说也奇怪，他瘦得一把骨头，摸着都硌得慌，看着却软软糯糯的，让人忍不住想……”说着，他的手忍不住抓挠了两下，没继续说下去。 翁翁没完全明白他的意思，但知道此刻夸就行了，“是呀。公子这长身玉立的，真是仙人之姿呀！” 他们的声音惊动了宫女，宫女们慌忙行礼请安，然后四散逃走…… 顾希也被惊扰了，扭头看到他们，“皇上，您怎么来了？” 赤云靖岩冲他走过去，“没事，看累了奏章出来走走。你跟我一起去溜溜吧。” “去哪儿？”顾希怯怯地问。 赤云靖岩上前拉他的手，虽然被他挣出来，但依然难掩好兴致，“带你到处逛逛，去了就知道了。” 赤云靖岩带着顾希朝后宫走去。 顾希看了看周围停下脚步，“这是后宫嫔妃住的地方，我去不合适吧？” “跟着我去怕什么？小古板！”赤云靖岩轻敲了他一下脑袋道。 赤云靖岩像是得到了一个绝世大宝贝，他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都艳羡他。但如今却不能公之于众。他那兴奋、急不可耐的心情，该如何宣泄呢？所以他决定带顾希去后宫溜达一圈。 和朝堂这个舆论中心相比，后宫算是与世隔绝的一片净土了。因为后宫不得与外界互通消息，嫔妃们更好操控，还有就是那帮没见过世面的女人能很好满足赤云靖岩的虚荣心。 第51章 炫‘妻\\＼’狂魔 这是一座形同虚设的后宫。虽不像外面传的那般空空如也，却也只有十几个女人常年相守，艰难度日。 她们的皇上几年都没踏入后宫了，她们在等待一个渺茫的希望，有几个新来的嫔妃甚至连皇上的面都没见过。 皇后扈瑛黛是皇帝生母太后娘娘的亲侄女。她与皇上是姑舅表亲。扈家本来不算什么大家族，当年太后在宫里也不得宠，但没想到儿子竟然当了皇帝。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太后也学着别人的样子打着振兴家族的旗号，让自己家族选了适龄的女子过来做皇后。 皇后扈氏刚入后宫时，也是雄心勃勃的。她谨记父母、兄长和姑母的教诲，立誓要做一位母仪天下、深得民心的国母。 然而几年下来，她连与皇上见面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她每天被困在这如同冷宫般的后宫内无所事事。 皇后宫里，此时正是每日宫中嫔妃来给皇后请安的时间。但由于皇上多年未踏入后宫，嫔妃们都疏于打扮，很多规矩也慢慢懈怠了。原本应该威严的场面，却成了一帮女人凑在一起七嘴八舌聊家常的所在。 皇后扈瑛黛坐在正中间，没精打采的听她们闲聊，偶尔也会搭几句腔。这几年她的斗志几乎被消磨殆尽。唯一不变得就是要时刻保持皇后的尊严。 她们聊了一会儿闲篇，就又扯到了顾希——这个她们几乎每天都要谈论的人身上： “真是稀奇！皇上的那个男宠都独宠了好几个月了，新鲜劲还没过？这还是咱们以前那个皇上吗？” “可不是吗？以前皇上在外面找来的人，几天就换了。难道咱们皇上终于找到真爱了？” “姐姐说的笑话一点都不好笑。”一个嫔妃翻了个白眼道。 “你说男的有什么好的？难道能比得上你们这些如花似玉的妹妹们吗？” “你有所不知，现在这个年头，男人娇媚起来，我们女人都比不上。” “对对，听说那些妓馆的男倌也涂脂抹粉，搔首弄姿得比女人还女人。” “原来皇上好这口儿。” “怎么妹妹也要扮成男人去勾引皇上去？” “哈哈……” 一宫女人肆无忌惮地聊着，突然外面响起一声通传，“皇上驾到！” 大家惊讶不已，以为听错了。确认无疑后，皇后眼睛都亮了，连忙正襟危坐；有些嫔妃们开始整理衣服、头饰…… 皇后带领嫔妃们迎接皇上。她们都很兴奋，眼见着皇上大步流星地朝殿内走来，后面跟着一个低着头很英俊羞腼的男孩。 一众嫔妃连忙行礼，“给皇上请安。” 赤云靖岩上前去扶了一下皇后，“都平身就坐吧。”说着，与皇后一起走到正中的座位上，两人并排坐下。 与赤云靖岩有了身体接触，皇后心里的娇羞得意在她脸上一览无余，可以看出她并非城府很深之人。 赤云靖岩朝下面一扫，见所有嫔妃都眼巴巴的瞅着自己，很多面孔他都不记得了。他有些尴尬地笑笑，“朕想着这个时候大伙应该都在皇后这里，就进来看看。好久不见了，大家…都还好吧？” 皇后激动地答道，“谢皇上关心。臣妾们都很好。” 皇上说这话，有几个嫔妃已经开始抹眼泪。 赤云靖岩拉过身旁的顾希给大家认识，“小希，见过各宫娘娘。” 顾希垂首行礼道，“给各宫娘娘请安。” “皇上，这位小公子是谁呀？”嫔妃们从顾希进来就一直偷偷打量他。 赤云靖岩满眼笑意看了看顾希，“你们且说长得怎样？” 见皇上好兴致，几个嫔妃便凑上前奉承道： “好看！这皮肉生得比女人还要白嫩。” “瞧瞧这眉眼！这小模样！也不知他父母是怎么生的？” “这身材又高又瘦，长身玉立的。穿什么都好看。” “哎呀，臣妾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俊俏的小公子！” …… 赤云靖岩憋着笑看着顾希羞得无地自容的样子。 年轻点的嫔妃只是偷眼看他，捂嘴轻笑，也不说话。年长一点的妃子甚至上手扒拉着顾希看，嘴里赞不绝口。 赤云靖岩被夸得脸上难掩喜悦之色，“你们看就看，别上手！瞧你们把他看得脸都红成什么样了？” “皇上，看样子这位小公子也就十五六岁吧？”一位嫔妃问。 赤云靖岩一脸得意，“他没那么小，就是显小。你问人家年龄干什么？” “臣妾是想知道他定了亲没？我家妹子也刚好十五，长得跟小公子犹如一对璧人。”这个嫔妃纯粹是在讨好赤云靖岩没话找话。 赤云靖岩不屑地笑笑，“你家妹子？快省省吧。他今年都十八了。不但娶了亲，孩子都好几个了！” “啊？真看不出来。可惜了。”这名嫔妃讪笑道。 …… 赤云靖岩和顾希走后，嫔妃们又开始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你们说，皇上今天这是闹得哪一出呀？这都两年多没来后宫了，怎么突然就来了？提前都没有通气。早知道我好好打扮一下。” “那位小公子会是他吗？” “谁？” “那个男宠呀？” “不太像呀！看着挺精神的一个小伙子，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 “长得是挺好的，我感觉皇上就是来炫耀的。” “你们看到他脸上的疤了吗？” “你也看到了？我以为我眼花了呢。” “脸上怎么会有疤呢？可惜了那张脸。” “脸上有疤，皇上不是照样喜欢！” “皇上都说了他已经结婚生子了。可不是他还会是谁呢？” “传出来的每日侍寝的就是一个年轻的男子呀？不会有错的！你们没看见皇上看他的眼神，满眼都是欢喜。他什么时候这样看过咱们？” “看着这位小公子脸上白白净净，身上也没见有伤。皇上的病难道真的好了？那皇上是不是可以来后宫了？” 此言一出，整个宫殿顿时安静了。要知道这是后宫讳莫如深的话题。 皇后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大胆！皇上哪里有什么病？” 那位嫔妃连忙低下头。 “是呀，你别胡说！”有人和稀泥道。 “皇上和他也许就是玩玩。民间也有不少这样的。家里有妻有子，外面找个志同道合的男子，一块鬼混，什么都不耽误。” “可是皇上还没子嗣呀！怎么能陪他玩？皇室血脉关系着国家的根基！那个希公子，别看年纪小，说不定背地里就是个狐媚子！是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派来迷惑皇上的！”皇后一脸威严地说。 刚才说皇上来后宫的话，皇后听进去了，心里开始暗暗筹划着…… 第52章 招蜂引蝶 天热了，顾希和‘靖希宫’的宫人们一起安门窗的纱幔。顾希很随和，和那些宫女、太监有商有量的，气氛很融洽。 翁翁和赤云靖岩站在外面偷偷地看着他们。 翁翁见赤云靖岩的嘴角含笑，目光紧盯在顾希身上，想让皇上开心，故意奉承道，“瞧瞧咱们家公子，跟谁说话都轻声细语的，让人有如沐春风的感觉。像这样温润如玉的男人，哪个会不爱？” “他对我从来都不这样！”赤云靖岩有些落寞地说。 这时，顾希正很温柔地跟一个宫女儿说话，“小燕，你跟红秀去装那扇窗户，记得纱幔颜色的顺序，别装错了。还有边儿一定要压好了，要不小蚊虫会钻进来的。” 那个宫女痴痴地盯着他，“公子，奴婢知道了。您可真细心。” 顾希冲她扬了一下眉，笑道，“好，你们去吧。” 赤云靖岩心里翻滚着醋意，“他还冲宫女挑眉？！贱人！看我不抽死他！” 翁翁怕激化矛盾，连忙劝道，“老奴没有看到呀！皇上，您误会公子了。您跟公子这刚好了没几天呢。” 翁翁最后一句话威力很大。这段时间两人没有打架吵嘴，和平喜乐。赤云靖岩走起路来都轻飘飘的，如腾云驾雾般幸福。 顾希伤了身子后，翁翁一直觉得他们不能长久。其实他自己也有这个担心。如今在床上，他们用其他方式同房，也很和谐。他经常想，如果顾希可以这样一直陪他到老，该多好？赤云靖岩都开始憧憬他俩美好的未来了。 赤云靖岩叹了口气，埋怨道，“瞧他看别人的眼神，那么温柔，那么多情。对我却从来都是横眉冷对！翁翁，我觉得咱们宫的宫女实在太多了！” “对，对！太多了！老奴今天就裁去一些。那些过于伶俐的一个都不要，就留几个只会低头干活，不吱声的……”翁翁连忙附和道。 …… 白日的‘靖希宫’很安静。因为赤云靖岩很少白天回宫。所以宫里的宫女、太监便也轻松随意得多。 早上，阳光和煦，鸟语花香，宫人们小声地说笑。这大概是一天里‘靖希宫’最美好的时光。 顾希醒来后，更衣、梳洗、吃早点，然后会看一会儿书。 灵儿经常会陪在顾希身边做些针线活。两个人都不说话，偶尔对视笑一下。 这日，灵儿给顾希改好了一件肥大的衣服，便对顾希说，“公子，您试试我给您改的衣服合不合身？” 顾希听话地过来试衣服。灵儿给他确认腰部的尺寸是否合适时，因为顾希身上都是痒痒肉，一碰就笑个不停，身体还扭来扭去，“咯咯咯咯……好痒。” “公子别动，你一动我就没办法把尺寸弄准确了，还得再改。别笑了。” 灵儿也忍不住跟他一起笑。 顾希不敢动了，努力忍着，“可是我痒呀！灵儿，你快点。好了没？” “马上，马上。好了，你把衣服脱下来，我还需要再改改。” 顾希脱下衣服，看着她，“你刚才是故意搔我痒的吧？” “没有。”灵儿摇头不承认。 “你肯定是成心的。不行，我也要搔你痒！” “我没有痒痒肉。”灵儿捂嘴笑道。 “我不信。我看你痒不痒？”顾希去搔灵儿的痒。 灵儿躲闪着，两个人笑作一团。 两个人的笑声很动听，小顺子听得入了迷。这个宫里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美妙的声音？ 小顺子正陶醉其中，突然有个高大的人影晃进来。他一惊，发现竟然是皇上。他刚要通传，被赤云靖岩厉目制止。 看着赤云靖岩进去，小顺子急得直跺脚。“怎么办？公子要遭殃了。” 顾希和灵儿正开心地嬉闹，赤云靖岩突然一下子闯进来。 退朝后，赤云靖岩跟工部的大臣在‘靖希宫’不远的宫殿考察讨论修建的事宜。完事后就想顺道回来看看顾希，一进靖希宫大门就听见‘咯咯咯咯’的笑声，进屋又撞见这样的场景。 两个人吓傻了，灵儿愣了一下，才慌忙跪地行礼。 赤云靖岩沉着脸，对灵儿喊，“大胆奴婢！懂不懂规矩？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敢在这里打闹？你该当何罪？” 灵儿伏在地上磕头，“皇上，奴婢知罪！” “皇上，灵儿没做错什么，你不能罚她。”顾希连忙护着灵儿道。 “你闭嘴！”赤云靖岩瞪了一眼顾希，又转向灵儿，“你就是灵儿吧？顾希经常夸你梳头好。就看在你会梳头的份上，且饶你一条命。下去领二十板子！” 顾希急道，“皇上！不可！要打打我！” “你的账咱们一会儿再算！”赤云靖岩又冲灵儿吼道，“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滚下去领罚！” 顾希伸开胳膊护住她，“这事跟她没关系，你今天敢动她，我…我就跟你没完！” “跟我没完？”赤云靖岩不可思议地瞪着他。 顾希躲闪着他的眼光，对伏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灵儿说，“你先下去吧，不用去领罚！别怕！没事儿了。” 灵儿连忙退下去。“奴婢告退！” 顾希见赤云靖岩气得胸脯一起一伏，却没有执意要罚灵儿，对他还是有些感激的。“皇上，您真犯不着跟一个宫女生气。” 赤云靖岩瞪着他道，“我是生宫女的气吗？” “那就是生我的气了？” “你才知道呀！”赤云靖岩无奈至极，这还用问？ 顾希一脸无辜，“可是我们也没干什么呀？就在那里闹着玩呢。你一个大男人别那么小气吗？” 赤云靖岩气到无语，“你说我小气？你还想干什么呀！顾希，你胆子越来越大了！你不是说跟我没完吗？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跟我没完？” 顾希连忙讨好道，“皇上，我刚才是一时情急，口不择言。你别跟我计较。” “你急什么急？怕你的灵儿挨打？”赤云靖岩讽刺道。 “什么你的我的？我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让一个女孩因为我挨罚？你能不能别动不动就打人？”见赤云靖岩斜眼瞪着自己，顾希怂道，“好了，别生气了！我错了，不该说那句不知深浅的话。你实在气不过就打我一顿。” 顾希的服软对赤云靖岩的威力还是很大的，他的气消了一大半，酸溜溜地说，“我可不打！打了，反倒成全了你们，显得你们多么得情深意重。” “你别多心。她就是照顾我起居，平时能陪我说说话。其他的什么都没有。我发誓！”顾希举起手发誓。 “我现在很忙，先走了，有时间再收拾你。”赤云靖岩已经不生他气了，但也不想让他得意忘形，说话时一直板着脸。 第53章 你只配孤独终老 本来白天的事已经就过去了。可是晚上，赤云靖岩回来黑着脸，没有一丝笑模样。弄得顾希心里惴惴不安的。 赤云靖岩进了寝室就直直地瞅着顾希问，“你洗完澡了？” 顾希盯着他的脸色，轻轻地点点头。 “走吧，上床睡觉！别磨叽！”说着，他就拖着顾希往床上走。 顾希使劲拽着他，“等一下！皇上，咱们先聊一下。” “聊什么？”赤云靖岩有些急不可耐。 “我觉得你今天心情不太好。我…能提个要求吗？”顾希小心翼翼地问。 赤云靖岩不耐烦地看着他，“你怎么那么多事？快说！” 顾希也不客气，直截了当地说，“咱们白天的事能不能跟晚上分开？别把不好的情绪带到床上行吗？” “我不能，你能吗？”赤云靖岩斜睨着他道。 “你心里哪里不痛快？是因为朝堂上的事，还是今天白天的事？你跟我说，咱们好好聊聊。就算吵两句也好，你把气撒出来，就不会在床上…失控了。”顾希本来要说发疯的，没敢说。 赤云靖岩今天跟大臣们争论了大半天，心里有些烦躁。那些大臣就因为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问题，跟自己揪扯不清。他一直憋着火，因为老师跟他说过，言官是否言路通畅直接关系到一个国家的运势。他们只有敢于与帝王意见相左、分庭抗争，才会有这盛世与明君。 赤云靖岩其实都忘了白天他与灵儿的事。但经顾希这么一提，他想起白天的情景，酸涩滋味便涌上来，“你还有脸说？今天若不是被我撞破，你们指不定做出什么事来！” “我不是跟你解释过了吗？我把灵儿当成妹妹一样。大白天的我们能做什么？你说话不要那么难听！” 顾希耐着性子说。 “你们事都能做出来，还怪我说话难听？你是不是觉得我当时就不该出现呀？打搅你们的好事！顾希，我告诉你，这可是我的寝宫，你们俩以后注意点，别脏了我的地方！”赤云靖岩越说越过分。 顾希脸色沉下来，悲愤道：“赤云靖岩，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你不能这么红口白牙的污蔑别人！你可以侮辱我，可灵儿还是未出阁的姑娘。” “你们这次是没发生什么。但像你这样的人，我不得不防。我不提醒你，指不定日后做出什么事！”赤云靖岩尖酸刻薄地说。 “我是哪样的人？”顾希吼道。 赤云靖岩看他着急的模样，心里莫名畅快，故意用话激他，“你就是一个见了姑娘就挪不动腿，到处招蜂引蝶的——贱人！” 顾希感觉自己太冤枉了，他都做了什么，就成了他口中那样的人。他气得呼吸急促，小脸都涨红了，“赤云靖岩！你太过分了！你欺人太甚！” 赤云靖岩见他真生气了，本来想缓和一下气氛，“我过分了？是谁口口声声的说，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是平等和忠诚。你做到对我忠诚了吗？” 顾希愣了一下，想起了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那是几年前的中秋节，顾希在大殿上当着大家说的。 这几个月所有的屈辱痛苦涌上心头，顾希咬着牙狠狠地道，“想让我对你忠诚？像你这种人也配！” 这次赤云靖岩真被他激怒了，“我是哪种人？我是一国国君，整个泽渊大陆的赤云大帝。我有什么不配的？你把话说清楚！” 顾希已经豁出去了，“你就是个无情变态的怪物！没有人会真正的喜欢你，你只配孤独终老！” 赤云靖岩的心被深深刺痛了。他造过很多杀孽，他知道自己也许得不到善终，但他最害怕的就是孤独终老。可他今天竟然这样咒他…… 他狠狠地甩了顾希一巴掌，“放肆！你说什么？把话收回去，要不然我抽死你！” 一巴掌下去，顾希被打得眼冒金星，嘴巴也出血了，但他依然不甘示弱地喊，“你除了打人还有什么本事？你今天打不死我，你就不是男人！” 赤云靖岩又发疯了似的，狠抽了他两巴掌。眼见着顾希的脸变了模样，嘴巴流血不止，赤云靖岩心里懊悔不已。他浑身在颤抖，努力让自己冷静，心里不停地提醒自己不能再动手了。 赤云靖岩便揪着他的头发，让他动弹不得。“你跟我道歉！说你错了，以后不再那样说我了！” 顾希被扯着仰着脸，依然倔强地说，“我不！你就是那样的人。我偏要说！” 赤云靖岩发现他除了嘴唇流血，鼻子突然也开始淌血。赤云靖岩用另一只手帮他抹了一下，却越抹越多，弄得满脸都是血，看着特别得惨烈。赤云靖岩心里颤了一下，呼吸有些不稳，抓住他头发的手也松开了。 他扭过脸来不看他，“你鼻子流血了，去擦一擦。” 顾希坐在茶案旁，背对着赤云靖岩擦鼻血，地上散落着好几团沾了血的白手帕。 赤云靖岩有些手足无措地坐在床上看着他。赤云靖岩虽然很心疼，但依然不想给他道歉。他说的那些话，太伤人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喃喃地道，“前几天咱们不是好好的吗？你最近火气怎么这么大？你为什么要用那么难听的话说我？” 顾希轻哼了一声，“你是不是想说，你打我都是我自己找的？不要给你打人找借口了，你就是个残暴的变态！” 赤云靖岩有些伤心地说，“住口！你以后不许再这么说我！别人可以，你不行！” 顾希扭头瞪着他，愤慨地道，“我为什么不行？我是最直接的受害者。我最有资格说！” “你……”赤云靖岩一时语塞。 赤云靖岩恨恨地望着他。他想说，别人说我残暴，我承认。可我把所有的耐心和爱都给了你了，你凭什么也这么说？我为什么会这样你不知道吗？对，你不知道。 赤云靖岩什么也没说。他怕两个人再起冲突，他又用话刺自己，自己忍不住又动手，便决定先躲出去，“我还有些公务没处理完，回御书房了。今晚就不回来睡了。” 赤云靖岩匆匆逃离了‘靖希宫’。 顾希什么也没说。他知道赤云靖岩在跟他赌气。顾希不习惯一个人睡，但他可以克服。愤怒的时候，他什么都不怕。 第54章 尘封心底的秘密 赤云靖岩变成现在的样子，时常委屈、愤怒、吃醋、嫉妒，还有一见到顾希跟别人说笑就会忍不住发疯。跟他埋在心底的一个秘密有很大关系。这个秘密他不能对任何人说。他想到这个心里会既甜蜜又酸楚，心情很复杂。 那时顾希刚进宫没多长时间，每日不声不响，郁郁寡欢，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赤云靖岩怕他憋出病来，想着让他喝些酒，或许能暂时忘却烦忧。 其实他也没奢望会有什么明显的作用，甚至都不知道他肯不肯喝。他只是突然想到，便决定试试，死马当活马医了。 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顾希喝了酒，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那日，赤云靖岩与顾希面对面坐着。赤云靖岩看了一眼埋着头的顾希，给他满上了一杯酒，劝道，“陪我喝一杯。” 顾希头都没抬，直接拒绝道，“我不会喝酒。皇上您自己喝吧。”由于他第一次跟他喝酒造成了不好的经历，让他对喝酒很是抵触。 赤云靖岩无所谓地笑了一下，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很享受地喝起来。 两杯酒下肚，赤云靖岩的话多了起来。他一副很陶醉的样子说，“酒这个东西很神奇，喝多了是会伤身。但喝得恰到好处，不但怡情，还能让人忘却烦恼，如坠仙境……” 赤云靖岩的话还没说完，顾希就端起他眼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赤云靖岩愣了一下，然后笑笑，又给他斟满…… 几杯酒下肚，顾希的脸变得粉嫩嫩的，眼神开始迷离…… 让赤云靖岩不可思议的是他竟然主动凑到他身边，一直冲着他傻傻地笑……接着他越靠越近，身体都贴到了赤云靖岩身上，还在他身上蹭来蹭去…… 赤云靖岩没见过他这样，有点受宠若惊、不知所措，竟被他逼得不自觉地往后退，一直到了角落，退无可退。 顾希冲他娇笑道，“干嘛躲着我？我不做什么，就是想靠近一点跟你聊聊天。”说着拉起了他的手，“不知为什么我一见到你就心生欢喜，好像有说不完的话……你的身材怎么这么好？哇，肌肉好结实。”说着，他还伸手去摸了摸赤云靖岩的胸肌。 顾希就像一只发了情的小猫，在他耳边轻声地呢喃，柔情蜜意，深情款款…… 然后，他一步步试探着轻轻地触摸他，又得寸进尺地搂着他，亲吻他…… 这搁谁谁能受得了？ 赤云靖岩浑身燥热，完全失去了反抗能力。他愣愣地动弹不得，只能任其摆布……后来，他就被顾希一步一步、水到渠成地给上了…… 赤云靖岩疲惫又幸福地睡去。迷迷糊糊中，他都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梦里他的心都是兴奋雀跃和惴惴不安的。 第二日醒来，赤云靖岩原以为两个人的关系会发生质的变化。他还在想，以后要以什么态度待他。 赤云靖岩很热情还带着些羞涩向他打招呼，“你醒了？” 结果还是那熟悉的冷漠的脸。顾希像一切都没发生一样，依然对自己冷若冰霜。 赤云靖岩愣在那里，甚至有些恍惚，怀疑昨晚只是做了一个梦。但他享受过爱滋养的身体告诉他一切都是真的。 想起昨晚的温柔缠绵，赤云靖岩满心怨恨：他这是不想认账？他都跟我那样了…… 赤云靖岩不甘心，又试探了几次，才发现他根本就一点儿都不记得那晚的事。 赤云靖岩心里很是酸楚，他甚至有些愤怒地想：顾希也许就是酒后乱性，把自己当做女人了。问题是他自己竟然丝毫都没有反抗，也没有觉得有一点不舒服。这让他感觉很羞耻。他甚至开始庆幸他不记得了。 他决定要把这件事彻底埋葬。但他时常会情不自禁地想起那天晚上的情景。顾希魅惑的笑容在他脑海里总是挥之不去。后来，他忍不住又将顾希灌醉了两次…… 每次都一如既往的温柔，让他欲罢不能。 赤云靖岩越沉迷，心里的罪恶感和自责就越大。白天见到顾希对自己厌恶的表情，他的心就会更痛。 他因此纠结了很久，他给自己找了很多灌醉他的理由。比如：这一次我要试试我能不能经得起他的诱惑；这一次我一定要反客为主，绝不被他主导；要不今晚我再锻炼一下自己的意志……就这样他一次又一次地沉沦。 现实和虚幻让他心里的落差太大。他怕自己沉浸在那不真实的柔情中，不能自拔。他该是一个有节制，冷静的君主。他还有大事要做，不能让自己上瘾。他决心要戒掉那温柔。 他狠了狠心，对顾希下了‘禁酒令’。 顾希刚刚对喝酒有了一点兴趣，突然不让他喝了，有些不能接受，“为什么不让我喝酒了？不还是你教我喝的吗？” 赤云靖岩含含糊糊地道，“你…酒品不好，一喝就醉，醉了就…胡作非为。醒来后还不承认。” “我喝完酒不是倒头就睡吗？那我都干什么了？我不记得。”顾希努力想了想，还是想不起来。 赤云靖岩一脸嫌弃地轻哼一声，“你喝了酒后，可真是丑态百出啊！大晚上不睡觉，把衣服都脱了，跑到院子里跳舞、鬼叫……” “我不信。你骗人！”顾希虽这样说，心里还是有些慌的。因为他真的不记得酒醉后发生了什么。心想自己在宫里压抑这么长时间，喝点酒做出点出格的事也是有可能的。 赤云靖岩察觉到了顾希的心里变化，“不信？你问问翁翁。你还拉着他一起跳呢。” 顾希红了脸，他真信了。“我就说不喝酒，你非让我喝。” 从那以后，顾希不管怎么劝酒，他都滴酒不沾。这个结果虽然不是赤云靖岩想要的，但也算从根上断了他的纠结。 …… 赤云靖岩想把这件事慢慢地从记忆里抹去，可时不时顾希醉酒后的媚态总会浮现在脑海。每次见到他跟别人说说笑笑时，他就气不打一处来。只要他是清醒的，那动人的笑容，永远都不属于他。 也许顾希本性就是见一个爱一个，贪得无厌又滥情的人，却在酒后装作一副温柔多情的样子，欺骗自己的感情。 他有时生气还因为，自己发脾气时他明明可以几句话就把自己哄好，偏偏跟自己硬刚。他是见识过他的厉害的，他的温柔能融化世间的一切。 只要他轻声细语的跟他说话，对他笑，他的骨头都得酥了。他会没出息得他说什么他就做什么。它们对赤云靖岩是致命的武器。 赤云靖岩生气时，其实他只要慢条斯理轻声埋怨他一句，“瞧瞧，你这暴脾气就是改不了。你能不能耐心一点，听别人把话说完。”他的火气，立刻就烟消云散了。 可这么好的武器，但他偏不用，非要每天跟他对着干，给他拱火。赤云靖岩对此又生气又无奈。 这个秘密连翁翁都不知道。赤云靖岩一个人守着这个秘密，经常特别煎熬。所以他有时说翻脸就翻脸，弄得顾希莫名其妙。 第55章 翁翁很难做 书房里，赤云靖岩又喝起了闷酒。“翁翁，我又没忍住跟他动了手。他嘴和鼻子都流血了。我心里好难受，恨不得自己抽自己几个耳光。” “皇上！”翁翁哭了，“你不要这样！没什么值得您这样的。” 赤云靖岩痛心疾首地捶着自己的胸口，“我的心好痛呀！你说他那么好看的嘴巴，怎么能说出那么恶毒的话？” 翁翁叹了口气，没说话。不是他不想说。是他现在突然摸不透这个他从小看大的皇上了。他怕自己一开口指责顾希，赤云靖岩便会抛下对顾希的‘前嫌’把矛头转向他。 赤云靖岩回头看了一眼翁翁，觉得他今天有些奇怪。他听到自己这么说，竟然没有大声斥责顾希，这让他还有些不习惯。他观察着翁翁的脸色说道，“他说我无情、冷酷，还咒我会孤独终老……” “啊？公子怎么可以这么说话呢？太不像话了！这简直是大逆不道！”翁翁终于忍不住了。 这才是翁翁该有的状态！赤云靖岩放心了，又接着道，“我为他都变得都不像自己了，他却连一个笑脸都不愿意给我……” 翁翁语重心长地劝道，“皇上，您就听老奴一句劝，跟公子断了吧！他这样天天折腾您，老奴看了实在心疼！” 果然，听翁翁这么一说，赤云靖岩皱起了眉，“翁翁，你又来了！我跟你都讲了事情的原委，你怎么还说断不断的事呀？不是说你要像对我一样对他吗？哪里有私下里这么说自己主子的？” 翁翁呆立在那里，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赤云靖岩又自顾自地说，“以后我一定要控制住自己，再也不打他了。因为打在他身上，我的心像刀揦一样难受，比自己挨打疼上千倍……” 翁翁听着赤云靖岩的抱怨，不敢吱声。他感觉自己太难做了。活了大半辈子都没有这么憋屈过。 可是忍也只是忍得一时，再遇到事了，翁翁还是会毫不犹豫指责顾希。 这日晚饭后，翁翁又听见屋里传来打闹声，连忙进屋，“哎哟，这又是怎么了？刚用完膳，能不能消停会儿？” 赤云靖岩怒气冲冲地撸起袖子，指着顾希对翁翁说，“他刚才又骂人！看我不打死他！” 顾希也不示弱，仰着头挑衅道，“为什么骂你，你不知道吗？有本事你就打死我！” 翁翁又情不自禁地数落起顾希，“公子，这就是你不对了。怎么又骂人？这是不是算屡教不改？你怎么一点规矩都没有？你知道自己什么身份吗？有点尊卑之分吗？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赤云靖岩张牙舞爪地追着顾希打，却只是虚张声势，根本一点儿都没打到。他冲着翁翁一直使眼色。 翁翁装着没看到，继续抱怨顾希，“皇上刚用完晚膳，你就让他生一肚子气，多伤身体呀！” 赤云靖岩抓住顾希，将他的头按在自己胸前，依然坚持不懈地对翁翁挤眉弄眼，嘴里还嚷嚷着，“翁翁，你别拉我，我今天非打死他不可！”说着，把胳膊递给翁翁。 翁翁只得装着拽皇上，根本没使劲，就被赤云靖岩推出了寝室。 赤云靖岩一边往外走，嘴里还一边装模作样地喊着，“翁翁，别拽我！看我不打死他！翁翁，你放开我！” 出了‘靖希宫’，赤云靖岩放开翁翁的手，深深地松了口气。“气死我了！要是不出来，真怕又把他给打伤了。” 赤云靖岩看了一眼翁翁说，“你一向懂我，刚才应该不会不知道我的意图吧？你还是不喜欢他？” 翁翁不想再压抑自己的本心，坦诚道，“皇上，老奴是就事论事，并不是对公子有成见。是公子太过无理，天天和您顶嘴，惹您生气。现在甚至还敢还手！您这样惯着他迟早会招来大祸的。” 赤云靖岩看看他道，“你知道吗？他刚进宫的时候，说话声音小小的，很温柔。他不会骂人，更不会打人。这些都是跟我学的。所以以后我在他跟前尽量不打人，也不骂人了。” 赤云靖岩这么通情达理，让翁翁更加心疼，“皇上，您总是找自己的原因，其实您已经做的非常好了。而公子他从来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每天还挺委屈……” 赤云靖岩打断他，“翁翁，你可能不相信，你虽然对他不友善，经常恶语相向，还给他下药。但是他从来没在我跟前说过你一句坏话。” 翁翁抬起目光，有些意外。 赤云靖岩接着说，“有一次，我还问他，为什么翁翁骂你，你都默默地听着。我说你一句，你非得梗着脖子顶回去？你知道他怎么说的吗？” “公子他怎么说？”翁翁有些好奇。 “他说首先因为你是长辈，他父母从小就教育他要尊敬老者。另外，他觉得你对我那份感情特别难能可贵。你每次说他都是因为我，你对我的爱很无私。这个世界上大约只有亲生的父母才会对自己的儿女有这般毫无原则的宠爱。他很羡慕我。还让我珍惜你对我的感情。” 翁翁愣在那里。皇上这几个月的变化他是能感受到的，他变得有耐心、有温度了。甚至还开始关心自己的身体了。 翁翁想，若不是因为这些话，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对顾希做出那样的事，以之前赤云靖岩脾气，早就暴怒了，自己还能不能站在这里都难说。 翁翁有些感动，“公子这个人，真是又善良又仁义。” 赤云靖岩点头表示赞同，“可不是吗？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对谁都没有恶意。你只要放下成见就可以发现他的好。” 翁翁点点头。 赤云靖岩反省自己道，“其实你们俩现在这个局面根源在于我。我之前想着你能爱屋及乌。可是我又天天在你跟前抱怨他。你一心护着我，肯定对他心生怨怼。你就像婆婆看儿媳一样，怎么看都觉得他配不上自己的儿子。这事都怪我，我以后会注意。” 翁翁连连摆头，“不怪皇上。怪老奴！其实想想公子也没多大，跟老奴比，可不就是个孩子吗？老奴应该对他再宽容些，耐心教他，等他慢慢长大。” 赤云靖岩赞同道，“对，你就把他当成孩子，心疼他所受的苦，感受他的善良、宽容，你一定会被他的人格魅力征服你的。” 翁翁躬身道，“皇上，老奴发誓一定不再让您为这件事忧心。” 赤云靖岩相信他，“好！公子这个人说好听是太善良仁义，其实就是脑子不太够用，有些傻。我也不能日日夜夜天天跟着他呀，我总担心我不在他身边时，他会被人欺负了、骗了。翁翁你平时多帮我留个心。” 翁翁点点头，“皇上，放心。有您跟老奴护着公子，没人敢欺负他。” “嗯嗯。可是现在他觉得是我在欺负他。跟着我是他吃的最大的亏。唉！”赤云靖岩轻叹了一口气，“也怪我，有的时候我是实在控制不住脾气。但有的时候他太气人了，我也确实想给他点儿教训。” 翁翁笑道，“皇上跟老奴一起把他当个孩子耐心教育吧。” 赤云靖岩也笑了，“别说，有时候还真觉得我天天跟养孩子似的。这个孩子太顽劣，该教育还是得教育啊！” 第56章 冰释前嫌 翁翁回到靖希宫，他想跟顾希谈谈心。听小顺子说公子睡下了。“师父，您有急事，我去叫公子起来。” 翁翁看看时辰还早，平时顾希不会这么早睡下的。他说，“我自己进去吧。皇上今晚有可能不回宫了。你早早回去休息。” “那公子这边呢？”小顺子不放心地道。 翁翁气不打一处来，“你个小兔崽子！不是还有你师父我吗？放心吧，我不会把你家公子怎样的！废话真多！赶紧下去休息吧！” 小顺子连忙笑道，“小的哪里敢不信任师父。师父，我走了。”说着，溜之大吉。 翁翁轻手轻脚地进了寝室，见顾希合衣靠在床上睡着了。翁翁坐在床边的凳子上看着他。 寝室的灯光洒在顾希脸上，让他本来就俊美无比的脸，更多了一层温暖的光晕。他眼睫毛很长，皮肤白白的，上面还有一层细细的透明绒毛。他呼吸很均匀，让人听着好安心。真的好像一个熟睡的小婴孩。让翁翁忍不住爱心泛滥。 顾希脸颊、嘴角的伤在他白璧无瑕的脸上显得那么突兀刺目。翁翁忍不住默念：真的是造孽呀！谁看到这张脸上的伤会不心疼？不惋惜？他呀！他还曾像个恶婆婆一样唆使皇上打他。之前他怎么这么狠的心！ 翁翁想到皇上刚才出来前还在关心他腰上和腿上的伤，他留下了悔恨的泪。 赤云靖岩一直都像钢铁一样冰冷又坚硬，之前发脾气踢伤了翁翁。不知赤云靖岩是羞于表达还是真的不在意，他从来没有提起过他身上的伤。而这一次…… 赤云靖岩有些难为情地说，“从我一出生，你就在我身边照顾，每天陪我最多的就是你。你比我亲生母亲还要了解我的脾气秉性、生活习惯。可以说是我最亲近的人了。而我却不知道珍惜，脾气上来不管不顾。你的腿上腰上的伤，都是我给弄的。我很愧疚……” 翁翁感动得痛哭流涕。他从小看大的皇上真的变了，变得越来越有人情味了。这一切都因为这个被他视为眼中钉的人。 …… 翁翁的哭声惊动了顾希。他本来睡觉就轻，加上心里有事就没睡踏实。 顾希睁开眼睛，见翁翁坐在他床前抹眼泪，连忙坐起来，“翁公公，您怎么来了？我刚才睡着了。” 翁翁看到他眼里的惊恐，知道自己要慢慢来，态度一下子转变了，会让他更害怕。“皇上让我来给公子捎个话，让你自己先睡吧。皇上今晚在书房歇息了。” “哦。”顾希低着头。他知道发生了今晚的事，翁翁肯定又要教育自己了。刚才他好像听见翁翁哭了，他一定是心疼皇上受委屈了。 果然，翁翁又跟往常一样数落他道，“老奴给公子说了多少遍了，你以后少惹皇上生气！要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你知不知道皇上一天要操心多少事儿？要处理多少政务？他那么辛苦，你就不能让他舒心点儿！” 顾希小声嘟囔道，“我也不愿意呀！可是哪一次不是他回来无理取闹的？” “你就不能忍一忍吗？” “我一直都忍着呢，有时候他太欺负人了！” “可他是皇上！”翁翁拧着眉头喊道。“就算欺负你，你也得忍着！” “我知道了。”顾希答应着，又忍不住小声辩解，“他最多就是被我气气，我可是要冒着被他打死的风险……” “让他生气也不行！会伤龙体的！你不惹他生气，他就不会打你了。”翁翁见顾希垂下眼眸不说话了，便语气缓和些，“公子，如果以后皇上再控制不住打你，你就大声地喊、大声地哭。千万别忍着！皇上下手不知轻重，你不出声，很容易被打坏的。好汉不吃眼前亏！” 顾希有些不敢相信，“翁公公，您…这是？” 翁翁有些难为情，“公子肯定心想着，他哪有那么好心会帮我？其实，老奴也算不上帮你。老奴是心疼皇上。老奴实在是看不得皇上打完你又自责。” “皇上是老奴看着长大的，之前从来不会为自己做过的事后悔。他说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再想也没有意义。何等得洒脱！他现在变成这个样子，老奴看着实在心里难受。”说着，翁翁又抹起眼泪来。 顾希看着他，心里生出很多感触。想着赤云靖岩只是因为打了别人内疚，他就心疼地流眼泪。而自己天天被人打，也没见有人心疼。 顾希心里有些委屈，他低下头，努力忍住眼泪，故意岔开话题道，“可是我也叫呀！每次不想叫都疼得忍不住。您在外面应该听得很清楚吧。而且皇上好像特别烦我哭，公公的方法也许不灵。” “都挨上打了再叫有什么用？您要提前示弱，提前哭。他生气了，你就别吱声。他说不喜欢你哭，是因为心疼你，才会烦躁。你一哭一叫，他就下不去手打你了。事后他也不用自责了。” “你是说在我们吵架的时候我就哭吗？可是我有时候哭不出来，只剩生气了。” 翁翁无奈地摇头，“你是不是傻？他那么壮，你跟他硬碰硬不是自讨苦吃吗？皇上就是这个脾气，生气的时候不管不顾的，但是发泄出来，很快就好了。他脾气上来时你千万不能跟他犟，你得学会以柔克刚。这一招别人用不行，你用肯定有效。瞧瞧你身上、脸上这三天两头的伤，何苦呢？” 顾希摸了摸自己还红肿的脸，点点头。“翁翁，谢谢你刚才拉住皇上，也谢谢你跟我说了刚才这些话。” “公子，老奴并不是……”翁翁还是不想让他这么快就看出自己的改变。 顾希眼圈红了，“我知道你不是为了我，是心疼皇上吗！那我也要谢谢你。” 翁翁有些感动，想说什么又咽下去，沉默片刻说道，“公子，早点儿歇下吧。” …… 这日，赤云靖岩批着奏章，突然想到了什么，想得出了神。 翁翁奉上茶，关切地问道，“皇上您是累了，还是有什么事？老奴愿意为您分忧。” 赤云靖岩笑笑道，“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觉得这两天顾希有些不对劲儿。以前他像一块石头一样，又硬又犟。这两天性子好像变得柔软些了。有时我还没怎么着他，他就开始哭了，我就忍不住想要哄他……” “皇上不喜欢公子这样？”翁翁探寻道。 “倒也没有。”赤云靖岩摇头笑笑，“其实挺好的，少了好多不必要的伤害。就是觉得不太像他了，有点没骨气。是你跟他说了什么吗？” 翁翁没直接回答却说，“老奴觉得这倒是好事。跟有没有骨气没有关系。好汉不吃眼前亏，说明公子长大了，识时务了。他若是早这样也许身体也不会落下毛病。” “嗯嗯。”赤云靖岩点点头，叹了口气，“唉，都怪我。” 翁翁安慰道，“都过去了，皇上无需自责。公子还年轻会恢复的。” 赤云靖岩突然想到顾希装‘柔弱’的样子，经常是他还没说什么重话，他就开始抹眼泪了。赤云靖岩无奈地摇头笑笑，“不过，以我对他的了解，他这个样子应该坚持不了几天。” 第57章 品香会 早上顾希醒来，梳洗完毕，站在窗边发呆。他听见有两个宫女在窗外院中一边干活，一边在低声聊着天。 “刚才听说，奕王爷进宫找皇上了。大家都猜测，奕王爷是来邀请皇上参加今年的‘品香会’的。” “啊？不会吧？‘品香会’不都是一些不学无术，荒淫龌龊的纨绔子弟才去的吗？皇上怎么会去？” “只有我们这些人才这样认为。人家贵族上流人士可是把能参加这个聚会，当做尊贵身份的象征。那不是一般人能参加的，只有京城的贵胄勋爵才有资格参加。奕王爷就是这些人的首领。” “哼！这些人看着人模狗样的，却都是一帮道貌岸然的魔鬼！拿我们奴才不当人，当做他们取乐的工具。”一个宫女恨得咬牙切齿地说。 “你小声点。你说皇上会参加吗？” “不会的。往年皇上也没参加过呀？” “我觉得有可能。往年奕王爷也没有邀请过皇上。今年就大不相同了，因为皇上有了希公子。你知道吗？他们那个‘品香会’最出名的不是选美人，而且选男宠。奕王爷有可能是有意拉皇上入他们的圈子。” “可皇上怎么舍得带希公子去？我觉得他对希公子还是有感情的。” “那就是你太天真了！皇上是什么人，怎么会有真感情？他们这些人都是一个赛一个的薄情寡义。皇上如果不同意让希公子参加，只能证明他还没有玩够。不过想来，希公子进宫也有几个月了，也差不多了。” 顾希听她们提到了自己，便好奇地问道，“你们在说什么？什么‘品香会’？” 两位宫女吓了一跳，见是顾希，连忙低头行礼，“公子，我们瞎说的！没什么。我们告退了。”说完，仓皇退下。 御书房内，赤云靖奕恭恭敬敬地站在下面说道，“皇兄，臣弟遇上难事了！来请皇兄帮忙的。” 赤云靖岩抬头看了他一眼，知道他也没什么正事。“什么事？你说！” 奕王爷一本正经地介绍道，“皇兄，今年的‘品香会’马上就要开始了。这个比赛皇兄您也许有耳闻，但很多细节您不太清楚。我给您讲一下。这个会一年一届，是为了促进皇族、官员和贵族们和谐共处的……” “说重点！”赤云靖岩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他。 “好好。咱们的‘品香会’有三个比赛环节，珍奇异宝、美人和美男的评比。会通过比赛在每一类里选出一个魁首。您知道我是这个会的筹办者。可是我今年有可能连一个魁首也拿不到。我都把自己最喜欢的美人都贡献出来了，也未必能夺魁。” “一个魁首有那么重要吗？”赤云靖岩不解地问。 “皇上有所不知，这可是关系着咱们皇家的颜面呀！皇兄有可能感觉不到，可是我在那个圈子里就再也抬不起头来了。” 赤云靖岩已经没有耐心了，“好好，你说你想干什么吧。” “就是吧，今年的‘品香会’启动在即，可是美男和珍宝我搜罗了大半年的时间，都没有找到理想的。如果我真的连一个魁首都也得不到，不但不用在那个圈子混了，也丢了咱们皇室的脸呀！” “不要绕弯子，直接说你想干吗？”赤云靖岩心想，他定是又看上自己哪样宝贝了。 “我想…想跟皇上借一个人！”奕王爷支吾道。 “借人？借谁？”赤云靖岩还是有些出乎意料的。 “希…公子。”奕王爷小心试探道。 “你要借顾希？！”赤云靖岩怒目一瞪，“你真是痴心妄想！” 奕王爷连忙解释道，“皇兄，您别误会。不是您想的那样，是暂时借，就借一会儿。以希公子的相貌气度，一定能拔得头筹。咱们只让希公子参加比赛，把魁首的大奖给捧回来就行。奖品是那些达官贵人凑的，很珍贵。最主要是帮咱们皇室撑撑场面。” “朕是不会让顾希参加‘品香会’的！想都别想！而且他什么才艺也不会。朕跟你说过了，别打他主意！”赤云靖岩斩钉截铁地道。 奕王爷仍不放弃，继续央求道，“皇兄，您就帮帮我吧！我保证只要比赛完，立马就送他回来，绝不让人碰他。一定完璧归赵！” 赤云靖岩很干脆地拒绝道，“不行！没得商量！朕不会让他去那种地方，沾染污浊之气的。” 见赤云靖岩异常坚决，奕王爷只得装模作样地改口道，“那皇兄就借给我一件珍宝吧。臣弟总得拿回一个第一来呀！” …… 顾希还在想刚才宫女说的话，正好这时小顺子端来茶点，“公子，奴才看您早膳没怎么吃。午膳还有一会儿呢。怕您饿，特地让御膳房的师傅给您做了些点心。刚烤出来的，特别香，您趁热吃点吧。” “嗯，好像是有点饿了。刚睡醒早膳怎么吃得下去。”顾希不紧不慢地坐下来，“小顺子，你知道什么是‘品香会’吗？” 小顺子吃了一惊，“公子，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我就是听人说了一嘴，有点好奇。” “哎，公子，您还是不知道的好，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说出来怕脏了公子的耳朵。” “我想知道，你说给我听。”顾希道。 见顾希执意想知道，小顺子只得说道，“‘品香会’名字起的好像很高雅大气，但其实就是一个大型的淫乐所，已经臭名昭着了。之前还会拿一些文玩宝贝当做幌子，假模假式的让大家鉴赏。现在已经非常明目张胆了，京城很多老百姓都知道。” 顾希一脸困惑，“可是‘品香会’到底是干嘛的，你还是没说清楚呀？” “那些贵族的男子将自己家养的男倌女姬带出来，参加比赛，让大家品评。从中选出几个品貌出众的，会得到奖励。然后他们把自己带来的人和别人带来的人，互相交换享乐，狂欢好几日。每年这个什么会都得有几个人被他们活活玩死……” 正吃着东西的顾希听到这个，恶心得将嘴里点心吐了出来。 “公子，怎么了？奴才说不让您听吧？的确很恶心，那些人不把人当人的。”小顺子连忙上前给顾希拍后背。 顾希心里很难受，他不敢相信在朗朗盛世竟然还有这样残忍的事情发生。他很同情那些被带去参加‘品相会’的人。如今他是不是也要成为那些人中的一员了。 顾希惴惴不安地在屋里转了一会儿，觉得等不到晚上皇上回来了，决定偷偷去御书房探一下情况。 第58章 我是人不是物件 奕王爷刚离开，御书房里赤云靖岩和翁翁正在说话。 “奕王爷真是胆大妄为，竟然想跟我借顾希！他想什么呢？我一直想把他那个什么会给封了。后来觉得他胸无大志，又没有什么别的嗜好，最主要的是他只在他们那个圈子里闹闹，影响不大，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结果他今天竟然想把顾希带到那个地方？”赤云靖岩有些气愤地跟翁翁抱怨。 “所以王爷见您不同意，就立刻改口跟您借那个您时常把玩的玉葫芦。那可是价值连城呀！王爷这笔账算得精得很。”翁翁有些心疼那个宝贝。 正在这个时候，顾希过来了。侍卫们都认识他，也就没通报。顾希走到了门口，没推门进去，而是贴着门偷听里面的人说话。 “说什么借？他还能还回来不成？就送给他了。”是赤云靖岩的声音。“别说它跟了我这么长时间，还真有些舍不得。哎，算了，都是身外之物。我只有这么一个弟弟，他喜欢一场的，就随了他吧。” 外面偷听的顾希听到赤云靖岩说这样话，一时间觉得胸口发闷，有些喘不过气来，眼泪不自觉地夺眶而出。 他失魂落魄的回到‘靖希宫’，越想越委屈，越想越气愤。为了发泄情绪，他开始一边摔屋里的东西，一边大哭大闹…… 赤云靖岩闻讯赶来，见此情形，恨得想打他两下，又下不去手。“你这是抽得什么疯？装不下去了，要原形毕露了吧？好了，别闹了！明天我带你出去透透气。” 顾希红着眼怒视着他，“我哪儿都不去！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要死就死在这儿！” 赤云靖岩不知道他为何闹这一出，“你才刚好了几天，就又发疯了！好久没挨打，你是皮痒了吧？你还学会摔东西了！你把这些东西都摔坏了，你赔得起吗？” “赔什么赔？我把命赔给你要不要？我知道我命贱，在你们这些人眼里分文不值！但我现在只有贱命一条！”顾希痛哭流涕道。 赤云靖岩觉得他莫名其妙，“你在胡说什么！是不是魔障了！不挨几下打就不舒服？” “你有本事今天就打死我！”顾希歇斯底里地哭喊。 “看我非打死你不可。”赤云靖岩忍无可忍把顾希两下就按在地上，却雷声大雨点小，大声嚷嚷着，手挥来挥去一下也没打到人。 翁翁看出皇上不舍得动手，连忙帮忙解围道，“皇上！先别动手了！咱们得先弄明白怎么回事呀！”翁翁转向顾希问道，“公子，你今天这是为什么呀？” “因为什么你们不知道吗？”顾希哭喊着说。 “我们知道什么？”赤云靖岩困惑地问。“你有话好好说行吗？” “你要把我借给奕王爷参加那个‘品香会’！我是人，不是物件！凭什么你想借就借，想送人就送人！”顾希质问道。 “公子，你误会了！没有的事呀！”翁翁否认道。 “你们不用骗我！我在外面亲耳听到的。那个‘品香会’我死也不会去的！”顾希咬着牙恨恨地道。 赤云靖岩坐回椅子上，静静地看着他。 “你们这些荒淫无耻的权贵，把人不当人！恶心下作！”顾希越说越激动，脸色开始越来越难看，很快他开始受不住，捂着肚子在地上打起滚来…… 自从上次谷道破裂，顾希虽然用了很多药，病情得到控制。却落下一个病，就是在他特别激动生气或着凉时，就会腹痛难忍，经常会疼得昏厥过去。 赤云靖岩见他疼得满头大汗，惊慌起身，“你怎么了？又犯病了吧？让你作！”然后他冲门口焦急地喊，“小顺子，快去宣太医！” 翁翁还在一旁解释，“公子，你真的误会了，皇上借给弈王爷的是玉葫芦。他一直挂在腰间时常把玩的那个。皇上怎么可能让您参加那个什么会呀？您是听错了！” 赤云靖岩又气又急，“翁翁，不用跟他解释！他现在这脾气越来越大了。事情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呢，他就开始发疯，摔东西。简直无法天了！还把自己的旧病勾出来！看等你好了，我不收拾你！太医要到了，上床！” 赤云靖岩要抱他上床，顾希别扭地躲闪着，“不用你……” 赤云靖岩瞪眼道，“还作？再不听话，我真把你送到那个‘品香会’上，让人玩死你！” 顾希不敢动了，任他把自己抱到床上…… 太医来了，又是扎针，又是艾灸，忙活了半天。顾希疼痛终于止住了。 赤云靖岩看着他把药喝完，准备回书房。“以后别听风就是雨！你躺在床上休息会儿吧。耽误了半天了，我去书房再处理些公务。晚上我会早点回来。” “皇上！”顾希喊住他，“您能不能下令把那个‘品香会’关了！我求您了！那些人本来做了人家的家奴、艺姬已经够惨了，还要放在那种场合被人羞辱虐待。他们也是人！皇上，你怎么能允许您的治下有此等残酷、恶劣的事情出现？” 赤云靖岩耐心解释道，“这个会只是在他们圈子里面的聚会，没有什么太坏的影响，他们就是自娱自乐，没发生大事，我不太好插手干涉。” “都出了好几次人命了，也不算大事吗？皇上是觉得他们命贱，死不足惜是吗？” “不是，是还不到治理的程度。” 顾希步步紧逼道，“要什么程度？他们的命还不如那些人渣玩乐的兴致重要吗？还是你和他们也是一样的人，你们沆瀣一气！把人不当人！” “住口！”赤云靖岩见顾希又开始激动起来，便缓声敷衍道，“你别管了好吗？我会找人看着他们，让他们别太出格。” “不行！”顾希固执地喊。 “小希，很多事你不懂。那些人有钱有势，又没有正事干。他们去做这个，总比凑到一起琢磨着跟我作对强呀！” “你那么英明神武，对付那些纨绔子弟还用得着这种下作手段？牺牲无辜的人？” “你懂个屁！什么下作手段？这是权宜之计！那些人即使不去那个‘品香会’命运也好不到哪儿去！”赤云靖岩气得吼道。 “所以你就心安理得的牺牲他们？” “怎么是我牺牲？” “可是你对他们的死不闻不问呀！” “小希，别管那些没用的。这事跟你没关系。”赤云靖岩耐着性子劝道。 “怎么没关系？我也是他们其中的一员。” 赤云靖岩无奈地摇摇头，“放心吧，你不是！你就踏踏实实的养病，什么事都别管！” 顾希把头扭到一边，“我没有办法好好养病！一想到那个肮脏残忍的‘品香会’就要如期举办，不知今年又是谁命丧于此？我就心如刀绞、寝食难安！” 赤云靖岩有些生气了，“我很忙，你能不能别折腾了！” “不能！”顾希眼神异常坚毅地瞅着他。 赤云靖岩与他对视了一会儿，只得妥协，“好好，我答应你！我马上下旨不许他们再开那个‘品香会’了。但你必须答应我，好好吃药、吃饭、养病！” 顾希连忙惊喜地点头。“好！一言为定！” 第59章 弈王爷的温柔攻势 御书房内，翁翁一边给皇上斟茶，一边笑道，“皇上，没想到您还真答应公子把那个‘品香会’给关了。那可是奕王爷风风火火筹备了大半年的呀！您突然说不让开了，那对他的打击可不小。说不定他还会来闹呢。” “他敢！” “他不敢来找您，也得去找太后去诉苦去。” “爱找谁找谁！那个破会关了也好。不光因为顾希，他们那些人自己私下里闹闹就算了，非得搞得这么大张旗鼓的，俨如成了一种风情文化。其实我早就想整治一下了。” 赤云靖岩给自己找台阶道。 翁翁也不点破他，还附和着连连点头，“是呀，最近几年这个‘品香会’可真是声名狼藉，大街小巷没有不知道的。” “那个‘品香会’风评那么差，如今关了。顾希还算做了件好事呢！” 翁翁顺水推舟，夸赞道，“确实是积德行善、大快人心的好事。公子心眼真好。公子对这事如此在意，大约是…推己及人？” 赤云靖岩看了翁翁一眼，“他和那些人怎么能一样？他怎么会以为我要把他送给奕王爷参加那个‘品香会’？” “是是，皇上对公子那可是一片真心……” 赤云靖岩轻哼一声，“可他不知道！我觉得他还是太闲了，才会天天没事找事。他进宫这段时间，好的没学会，骂人打人、撒泼耍赖一样都没落下。他以前多温柔的一个人。唉！所以，我以后要好好克制自己，让他学点好的。对了，他现在白天在宫里都干什么？” “皇上，公子在宫里就是看看闲书。您给公子选的那几本书，他不读。至于要写的心得，更是连笔都不曾拿起过。” “算了。他不爱读就不读。有时候我会自私地想，让他学这些东西干什么呢？躺在床上跟我辩论礼法制度，讨论国家大事？白天我面对那些问题已经是不胜其烦了，晚上还想清净一会儿呢？” 翁翁笑笑没说话。 赤云靖岩想了一下说，“翁翁，你找个师父带他练练字，画些画，陶冶一下情操就行。对了，再找一些管事老太监教他一些宫中事务的管理、算账什么的。以后也可以在宫里给他找点事干。” 中午，赤云靖岩怕顾希一个人在宫里无聊，便抽空回来陪陪他。结果，一进宫门就见他被一堆宫女围在中间，他在院子里练毛笔字。‘靖希宫’里没有这么多宫女，想是这些人趁着休息过来的。她们你一句我一句夸赞着、聊着天，有说有笑的，气氛很是欢乐融洽。 赤云靖岩看了半天，都没人发现自己。他感觉自己就像个小丑，气得甩身离去。走到大门口，他对着门旁的侍卫道，“以后不许其他宫的人进这个宫。”想想还是不解气，便又道，“你去把那些宫女都赶走，别说是朕让的。” 直到看着那些宫女都离开，赤云靖岩才回御书房。这件事影响了他的心情，办公也尤其不顺利，心里一直窝着火。 晚上赤云靖岩回宫，顾希懒懒地坐在榻上，刚要站起来，便被他不容分说地一巴掌甩过出去，顾希从榻上跌到地上。 打完后，赤云靖岩马上又开始后悔，担心打重了，便偷眼关注着他。 半天，顾希才慢慢地爬起来，捂着脸背对着他不出声。 赤云靖岩看着他的背影，一个人闷闷地生气。过了一会儿终于憋不住问道，“你都不问我为什么打你吗？” 顾希依然不作声。 赤云靖岩吼道，“我问你话呢，你是哑巴吗？” 见他急了，顾希只得答道，“我不用问。你打我还需要什么理由吗？你想打就打呗。” “胡说！你是说我胡搅蛮缠？无缘无故就打你？我告诉你，顾希！你挨得每一次打都不冤枉！” 顾希虽然觉得他说的不对，却也不敢分辩，只是把脸扭到一边不理他。 “不服气？你自己说……” 正在这时，翁翁在外面敲了一下门，小心翼翼地问，“皇上，今天是十五，是每个月皇室例行聚会的日子，您今天过去看看吧。” “不去了。我已经用过膳了。今天有些累，想早些歇下了。” 翁翁又劝道，“皇上，今天太后也去了。您上次就没去，这次再不去怕太后唠叨您。您就过去点个卯。” 赤云靖岩叹了口气，“行吧。”他看看顾希说，“你换身衣服，随我一起去！” 顾希吓了一跳，“我不去！” “你说什么？”赤云靖岩怒目圆瞪。 “我…不想去。”顾希低头心虚地嘀咕道。 “你敢！由不得你！” “我……”顾希捂着脸，满脸为难。 赤云靖岩知道他是在说‘你把我打成这样，怎么见人？’他上前掰开他的手左右看了看，“没什么大碍，你就在我身边站着就行。没有人注意到你。” “可是今天太后也在…你为什么非得让我去？”这真的太为难顾希了。 “怕什么？迟早要见人的。” 顾希拧不过他，只得跟他去了。 到晚宴现场时，太后已经回宫了。但既来之则安之，赤云靖岩便决定跟那些皇亲们喝几杯，联络一下感情。 顾希在赤云靖岩身后低着头很是无趣，与其他人推杯换盏、谈笑风生比起来，显得落寞又无助。 过了好一会儿，赤云靖岩感觉他有些站不稳了，便碰碰他，对他耳边轻声说，“你出去透透气，休息一下！” “啊？”顾希不敢置信地望着他。 赤云靖岩皱了一下眉头，有些不耐烦。 顾希怕他反悔，连忙说，“谢皇上。”说着，匆忙低头退下。 顾希走到花园，找到一个隐蔽的亭子坐下，才深深地出了一口气。 正当他看向一处发呆时，突然感觉脸上一阵冰凉，他吓了一跳，抬头一看竟是奕王爷。他手里拿着一块用丝绢包的冰，正在给他敷脸。 顾希忙站起来后退两步，“奕王爷，怎么是您？您…这是干吗？” 奕王爷柔和地说，“你别害怕！刚才在殿里时，我发现你的脸又红又肿，是被皇兄打的吧？看着让人好心疼。见你一个人出来，我特意让人找来块冰。想着用冰敷一敷就不疼了，而且很快就会消肿。” 顾希被他这么一说，满腹的委屈顿时涌上心头，但他清楚他跟眼前这个人不是一路人，必须要保持距离。他语气冷淡地说，“不必了。谢王爷关心。奴才告退了。” “你别走！这么躲着我，怕我吃了你不成？你是不是对我有些误会呀？”奕王爷很殷切地冲着他笑。 顾希连忙摇头。 “让我猜一猜，你一定是因为‘品香会’的事吧？我的名声就是被那帮不争气的纨绔连累了。皇兄关了‘品香会’，我知道是你跟他谏言的。我不但不记恨你，还要感谢你。我早就不想应付那些权贵了。我虽然位高权重，但也有我的身不由己。” 顾希不愿听他解释，“王爷，我还有事……” “你有什么事？就是想躲我吧？要不这样，我把冰块给你，你自己敷。我离你远远的。现在这个季节弄块冰不容易。” 顾希还是摇头。 “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就是看你三天两头的受伤，有些…心疼。快拿去，我心里也好受一些。”说着，奕王爷把冰塞到他手里，“你自己敷一敷，很快就好了。” 顾希只得接住，轻轻地把冰放在脸上。 奕王爷一脸期待地望着他，“怎么样？舒服吗？冰冰凉凉的，是不是感觉好多了？” 顾希轻轻点点头。 第60章 我只是心疼你 奕王爷开心地咧嘴笑了，“我希望你不要被外面的流言所误导，其实我是很感性的人，珍视世间一切的美好。比如你。我可不会像皇兄一样暴殄天物。” 弈王爷逐渐露骨的话，让顾希很不自在，“我出来有一会儿了，该回去了……” “不许走！回去干什么？那里面乌烟瘴气的，就在这里待着，我跟你聊两句。” 顾希不敢走，只得站着听他说。 奕王爷偷眼打量着他，顾希绝美的身姿和脸让他馋得心痒痒，禁不住赞道，“我的这位皇兄最没有常性，身边的人一拨一拨地换，哪一个也没有待够一个月。我们都奇怪公子用什么法术让皇兄变了性子，见了公子的风采答案自然就有了……” 顾希被奕王爷看得浑身难受，他把头埋得更低。 奕王爷见他很尴尬，连忙岔开话题，“那些被皇兄遗弃的美人，确实很多都被我接收了，但并非我好色。以我的身份什么样的人得不到？我只是可怜她们。她们被折磨得那么惨，我若不帮她们，她们就没有活路了！” 奕王爷越说越激动，“我把她们接过来，疗伤调养，有的一年半载才能养好。然后就把她们养在宅子里好吃好喝的供着。皇兄要管理整个国家，我没有什么能耐，就是想尽自己的绵薄之力，希望能为国运积一点善缘。”说着，他眼角湿润，似乎把自己都感动了。 顾希像是听进去了， “王爷位高权重却能为苦命人伸出援手，实属难得。” 奕王爷有些得意，却装作不动声色地说道，“当然公子高洁，自不能与那些人同语。我只是…有些担心。公子有所不知，一年前皇兄宫中也有养过一位小公子，与你的年龄相貌都相仿，只可惜后来……” “后来怎么了？” “后来他不堪折磨，不到一个月就死了。”奕王爷一边说着话，一边仔细观察顾希的神色，“皇兄是做大事的人，他杀伐决断，绝对是一个好君主，但就是那方面……” “那个男孩是哪里人？他还有父母亲人吗？”顾希突然问道。 奕王爷知道他在意了，脸上浮现不易察觉的笑，“这件事可是宫中禁忌，没人敢提。了解那个男孩身世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对了，公子也不要跟皇上提，万一皇兄怪罪下来……” “我不说！”顾希摇头道。 “那就好。公子，你也不要多想，皇兄对公子还是不一样的。你在皇兄身边，这都几个月了，皇兄没有厌烦，也没有送人的念头，虽然大伤小伤不断，但毕竟没伤了性命……” 顾希苦笑一下，“王爷不用安慰我。” “我其实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心疼你。我不想让你步那个小公子的后尘，我是真心希望你能脱离苦海……” “王爷，我真的得回去了。”说着，顾希转身逃跑了。 奕王爷望着他匆忙离去的背影，很是不舍。他使劲吸了吸鼻子，感觉他待过的空气都是香甜的。 赤云靖岩大概是喝美了，从晚宴回来就一直冲着顾希傻笑。回到‘靖希宫’也不去睡觉，非要拉着他在院里赏月。 赤云靖岩牵着顾希的手，笑眼眯眯地望着他，“你的脸红扑扑的，艳丽动人，倒像是喝了酒似的。”说着，他便一手托着他的后颈一手捧着他的脸，开始亲吻他…… 顾希无力反抗，只能默默承受着他突如其来热烈的吻。 一通热吻后，赤云靖岩很满足，他牵着他的手搓揉着。遂又有些哀怨地道，“我今天怕你无聊，本想中午抽空回来陪陪你，却看见你被一大堆宫女围着玩得好开心……” 顾希也有些意外，心想：怪不得那些侍卫突然要赶人。他想解释一下，“我……” 赤云靖岩打断他，“你什么都不用说，我现在不怎么生气了，你开心就好。”虽然语气有些酸溜溜的，但却少有的大度。 顾希才不相信他能说出这样的话。 果然，他接着说，“但这并不意味着，你可以跟那些宫女胡来。你也别太过分了！ “我没有！而且你不是已经下令不让她们来咱们宫里玩了吗？” “你怪我？” “我哪里敢怪你？就因为这个你一回来就打人？”顾希有些委屈地道。 赤云靖岩搂着他的腰，把脸埋在他的胸前，“打人是我不对，今天中午的事，我也不跟你计较，咱们俩算扯平好不好？这么好的夜色，生气岂不辜负了？” 赤云靖岩很少这样，看来他今天心情真的很好。顾希想借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问他些问题，他想了想说，“你是真的喜欢我吗？” 赤云靖岩还搂着顾希一脸陶醉，“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就是随便问问。”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不然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到底想问什么？”赤云靖岩抬起头有些警惕地望着他。 顾希强作镇定，“我…就是有些疑惑，皇上显然对我不满意的，不然也不会三天两头的…教训我。但却又没像对其他人一样，把我打发了或送人……” 赤云靖岩坐直了身子审视着他，“你今天在外面遇到什么人了吧？他是不是对你说什么了吗？” 顾希躲闪着他的目光，支吾地搪塞道，“我…就是有点好奇。” 赤云靖岩洞若观火，很快就猜出了个大概，“你出去没一会儿，奕王爷也借故出去了。是他跟你说什么了吧？” 看到顾希的眼神，赤云靖岩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他冷笑一声，“你刚才问我怎么不把你送人？是不是连下家都找好了？” 他这是什么脑洞？怎么会想到这上面？ 顾希看着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便强装出一副愤怒的样子道，“什么下家？我又不是物件！若要把我送人，我就一头撞死！你们这些权贵一个赛一个的没人性！我已经掉进你这个火坑了，还会想着在跳另外的火坑？” 赤云靖岩的脸色缓和了，“好了，别激动。”说着他又搂住他，“主要是那小子天天惦记我的人，让我怎么能不多想？我就是担心他用花言巧语的把你迷惑了，他最会哄骗人了。” “你们的话，我都不信！” 顾希心里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又免于一场责难。以前的他想说什么想做什么，从来都不用考虑那么多的。现在这恶劣的生存环境下，他不得不学会了自保。 “咱们好好的赏月不提别人。这‘靖希宫’只属于我们俩，这么好的月亮、这么美的夜、这么美的人……”赤云靖岩突然诗情画意起来，深情地望着他。 顾希受不了他的‘浪漫’，打断他问道，“之前这个宫里除了你我，就没住过别人吗？” 空气中出现了短暂的沉默。赤云靖岩的好心情被完全破坏，“奕王爷都跟你说什么了？” “没有…他什么都没说。”顾希有些慌乱。 “你还替他保守秘密？你们俩的关系什么时候好到这个程度了？” “我跟他非常不熟，但做人要守诚信。他说这是宫里的禁忌。不让我跟你提。” 赤云靖岩一下子就明白了， “没想到他连这个都跟你说了。你没有失信于人。你是不是很好奇，是我猜到的。这对别人是禁忌，但我跟我的小希没有秘密。现在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问我了。” 第61章 打探 顾希一想到那个孩子心里就难受，他伤感地问道，“他是哪里人？有父母兄弟吗？” “他的籍贯、家人都无从查证。他很小就被卖了，辗转了好多人家。后来被卖到勾栏妓馆，刚到那里没多久就被我派的人寻来。他瘦瘦小小，长相还算清秀。当时带来的男孩很多，我之所以留下他，是因为他的眼白有淡淡的蓝色，和你清澈的眼睛有些相似。” “他叫什么？” “叫袁兴。我叫他小兴。” ‘小兴’的名字一出，顾希愣了一下，他心里有些吃味，脱口而出道，“原来，你叫我小希，是为了怀念他？” “不是！当然不是。”赤云靖岩竟然有些慌，他极力地解释着，像是在努力证明自己的忠诚。“我确实跟你说过你走后，我没办法跟任何人有肌肤之亲。但他是一个例外。因为他是你的替代品。但其实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就是有时会搂着他睡……” 顾希垂着头，他为他刚才心里的波动感到羞耻。仔细想一想，谁也不愿意做别人的替身。他当时应该只是感到生气而已。所以他便又表现出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样子。 赤云靖岩接着解释，“你逃出宫，我派人寻了很长时间无果。以为这辈子与你无缘了，心里实在空虚得难受，就找了一个小男孩。他其实和你并不像，没你好看。但他就是有点像你，说不出哪里。所以我就把他放在我跟前……” 赤云靖岩扭头发现顾希低头摆弄一棵草，似乎根本没听自己说话。他觉得自己很可笑，便又开始生起气来。 “后来呢？他怎么死的？”顾希见他不说了，便问道。 “他很机灵，很有眼力见。但他始终不是你。我打他不心疼。但也不想让他死。” 他杀人如麻，嗜血成性，心如钢铁般坚硬，但却因为一个小男孩的死陷入了内疚中。 顾希冷笑一下，好像你打我心疼似的。“你把对我做的事都对他做了？” 赤云靖岩摇摇头。“没有。他只是住在这个宫里陪我，顺便干一些杂活。我以为他可以疗愈我想你的伤。但不行。因为他不是你。” 赤云靖岩这些年一直洁身自好，是因为顾希说过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是忠诚和平等。他一直默默地为他守身如玉，像一个纯情的小男孩。但他羞于启齿。 “他多大？” “十几岁的样子，或许更小。后来，他就…病了，太医也束手无策。没多久他就走了。之前宫里一直是他忙碌的身影，突然变安静了，我…也适应了很长时间。”赤云靖岩语气里有淡淡的伤感。 他始终认为他对这个男孩的那一丝怜悯，是他作为君主最无用又羞耻的。所以他禁止宫里人再提起他。本来这个男孩就不应该出现，他要把这段记忆抹去。但对顾希就完全不一样，他珍视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刻；他心疼他；甚至愿意去讨好他…… 顾希恨恨地望着赤云靖岩的侧影。他最能体会小兴当时的心情了，刚进宫那段时间，他跟他一样的绝望无助，感觉世界都是灰色的。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挺过来的。他好心疼这个苦命孩子，就像心疼当初的自己。 顾希恨得咬着牙道，“只是不适应？那是一条人命啊！他那么小，你就那么对他？你还是不是人？真是……”顾希把脱口而出的‘禽兽不如’咽了下去。 赤云靖岩听他这么说，有些生气。他也不想要顾希好受，故意说道，“我知道小兴是无辜的，可谁让他有一丝像你呢。”说完，他冷笑一声，回屋了。 赤云靖岩的话无异于杀人诛心，顾希愣愣地坐在黑暗里，眼泪止不住掉下来。他说小兴是自己的替身，他可不是就是因为自己而死吗？顾希心痛、愧疚，却也从小兴的命运看到了他的将来，不过是早晚的事罢了。 这段时间，在他温暖的怀抱和宠溺的眼神中，顾希还曾有一瞬间对他产生了一丝依赖。现在想来多可笑？在这个暴君眼里他和小兴只不过是如蝼蚁般渺小卑微的玩物。如今摆在他眼前的只有两条路：等死或者反抗，然后壮烈地死。不，他要改变自己命运，离开这个恶魔！ 以后的日子，顾希开始想方设法打探家人的消息。 这一日，他偷偷找到以前在一起做侍卫的大喜。经过他多方打听，知道他们就是跟踪梅姐的那一队人。 顾希支走了跟着他的小顺子，满脸堆笑地迎上去，“大喜，你还认识我吗？我是顾希。”。 “顾希？”叫大喜的人很意外。“不，是希公子。您现在可是贵人了。” 顾希怔了一下，脸色有些难看。 大喜连忙说，“放心，这个事是内部消息，除了我们这队没人知道。而且是机密不能外传的。” “大喜，我现在所处的境地你知道了也好。我在宫里没有什么认识的人，以前跟咱们一起做侍卫的人都不在了。我看到你特别亲切……”顾希跟他套近乎道。 大喜也是爽直之人，“顾希，我知道你也不容易。以前跟咱们一起的人，如今在宫里当差的只剩下我自己了，还是因为我之前被调到了别的队。我觉得是有人故意把咱们那队人调走的。也许正是因为你的事。你今天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想给我的家人写封信报个平安，不是你们一直跟着他们吗？可以给我一个他们现在的住址吗？” 大喜有些为难，“顾希，这是机密，我不能随便说。” 顾希开始‘吧嗒吧嗒’地掉眼泪，“大喜，你不帮我就没人帮我了。咱们以前可是一起同生死共患难的同僚！你就偷偷告诉我，我保证守口如瓶。绝不连累你！”顾希又发誓又央求。 “顾希，不是我不想帮你。”大喜见四下无人，低声道，“实话告诉你，我们在南边的一个地方把人跟丢了。” “啊？丢了？”顾希惊讶地张大嘴。 “你那位夫人真是神了，我们看着她们住的店，第二日早上也眼睁睁看着她们包裹严实的上了马车，可跟了两三日才发现，车上的根本就不是他们。我们队长推算，肯定是那日早上他们让人换上了他们的衣服，乘着他们的马车故意引开我们的。” “那他们现在在哪里？你们知道吗？”顾希急切地问。 大喜摇摇头，“其实花点心思，多派些人往回找，也是有可能找到的。后来我们队长回来禀告皇上，皇上说不用找了，我们就撤了。” “原来如此。”顾希暗自松了一口气，此时他的心已经不在这里了。 大喜没有察觉到顾希细微的表情，接着说道，“顾希，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你还是要想开一点。其实你这样也不是什么坏事。有很多人还求之不得呢。你要是把皇上搞定了，那可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顾希脸色很难看，尴尬地笑笑，就赶紧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第62章 金簪 赤云靖岩晚上回宫，就感觉顾希和往常有些不同。他看起来心事重重，眼神里多了一份倔强和决然。赤云靖岩看了心里有种莫名的忐忑。赤云靖岩不说话，冷眼观察着他。 翁翁进屋，见顾希一个人面无表情地望着窗外发呆，便打招呼道，“公子今天好雅兴，在看风景呀？” 顾希像没听到似的，没有理他。 翁翁看了看他，走向赤云靖岩道，“皇上，公子这是……” 赤云靖岩轻描淡写地说，“你不用搭理他，谁知道他这个小脑袋又打什么坏主意？不管他，说你的事儿。” 晚上，赤云靖岩已经上了床，顾希却站在床下不动。 赤云靖岩一瞪眼，“上床呀！还站那儿干吗？” 顾希不敢看他的眼睛，低下头，还是不动。 赤云靖岩失去了耐心，吼道，“你想干什么？要翻天呀？” 顾希吓得一哆嗦，赶紧走到了床边，磨磨蹭蹭地脱衣服。 赤云靖岩此刻的眼神很有震慑力，他只看着顾希就足以让他心惊肉跳。顾希在心里计划了千百次的抗争，在他的目光注视下，一下子土崩瓦解了。 赤云靖岩嘴角勾出一抹玩味的笑，像是洞穿了他的五脏六腑。“你现在没有顾虑了是吗？那名侍卫跟你说了什么？” 顾希一惊，支吾道，“他…没说什么，我们就随便说了两句话。” “你不用骗我，如果我想追究，下午早就让人把那人砍了！” 一听又要砍人，顾希连忙坦白道，“皇上，不要！跟他没有关系。是我去问他，我家人的情况，想写封信给她们。” “所以，你打听到你的家人已经不在我们的监控下，就有恃无恐了对吗？” “没有！”顾希小声辩解。 “顾希，你说实话，你觉得就凭你，能翻出我的手掌心儿吗？” 顾希由衷地摇摇头。 赤云靖岩嘴角弯出一抹微不可察的笑，“那还不快过来！” 顾希连忙上了床，并乖巧地放下了帷帐…… 也许因为有心事，顾希整个晚上都没睡踏实，一直在做一些乱七八糟的梦。早上赤云靖岩醒了，他也跟着醒了。赤云靖岩要换朝服上朝，他便起来帮他更衣…… 顾希一边帮赤云靖岩穿衣服，一边盯着桌子上赤云靖岩昨天卸下的金簪看了又看。 赤云靖岩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什么呢？” “那只…金簪，皇上今天不带吗？” “不带。上朝要带冠，不能带簪子。怎么？你喜欢？”赤云靖岩有些奇怪。 顾希点了一下头。 “你不是一直对这些不感兴趣吗？既然你喜欢，今天早上又这么乖，我就送你了。”赤云靖岩摸摸他的脸道。 顾希连忙拿到手里左右看看，“谢皇上。” “我上朝去了，你再睡一会儿吧。” “嗯。”见赤云靖岩还望着他不走，顾希明白他的心思，便上前不情愿地抱抱他，让他亲了亲自己的脸。 赤云靖岩走后，顾希没有上床睡觉，而是手摸着那只簪子，愣愣地出神。顾希之所以看上这只金簪，是因为它足够长、足够尖。在这森严的内宫，怕是找不到比它更适合取人性命的东西了…… 赤云靖岩从昨晚就觉得顾希怪怪的，但也说不上哪里怪。晚上他特意早早回来，他没让人通报，悄悄走进来，想看看他在做什么…… 顾希一动不动站在窗边，像是看外面的风景。但外面漆黑一片，他只是在那里愣愣地想着什么。赤云靖岩没去打扰他，他想弄明白他这个小脑袋一天在想些什么，便不声不响的坐下，在他身后看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顾希突然毫无征兆地拿着那只簪子扎向自己的大腿…… 赤云靖岩吓了一跳，忍不住惊呼一声。 顾希疼得弯着腰捂着腿，他听到赤云靖岩的叫声，回过头来，脸已经胀得通红。他有些慌乱地说，“皇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出声啊！” 赤云靖岩紧张地问，“你在干什么？扎疼了吧？” 顾希尴尬地点点头，顺手把金簪插到发髻上，然后一瘸一拐的走过来。“皇上，您用过晚膳了吧？”顾希故意岔开话题问道。 “用过了。你还没有回答我，你刚才在干什么？” 为了缓解紧张，顾希不紧不慢地给皇上倒了一杯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了一口才说，“我…就是想试试它尖不尖？” 赤云靖岩觉得他好笑又蹊跷，“你怎么奇奇怪怪的？” 顾希犹犹豫豫地坐在床边，赤云靖岩暗暗观察了他一会儿，上前将他扑倒在床上。 赤云靖岩从上面俯视着他，发现他的眼神飘忽不定，便笑道，“怎么？还紧张啊？咱们都这么长时间了。” 顾希躲闪着他的目光，腾出一只手摸摸索索地去拔头上的簪子。 赤云靖岩愣了一下，蹙着眉只是看着他，没动。直看到他把簪子握在手里，才有些伤心地问，“你是想用它扎我吗？” 顾希闭着眼睛，身体禁不住在颤抖。 “把簪子扔了！”赤云靖岩厉声道。 顾希使劲摇头。 赤云靖岩抓着他的手腕儿，把他整个人翻过来，“松手！”赤云靖岩捏着他的手腕儿使上了力气。 顾希疼得大叫一声，簪子应声掉到床上。 “你想干什么？你知道弑君是要诛九族的吗？” “我没有！你放开我！”顾希哭喊道。 赤云靖岩怕自己又把他的胳膊掰脱臼了，就松开了手。 顾希转身摸到了那只簪子，他抓起它猛地向自己喉咙上刺去。 赤云靖岩一惊，连忙去阻止。但是因为事发突然，只来得及推他一把，不让他刺中要害。簪子刺偏了，刺到了他的另一只胳膊上，顿时鲜血汩汩地流出。 赤云靖岩气急败坏地将金簪夺下，扔在地上。“你疯了！”本想给他两巴掌，但见他疼得已经面目扭曲，便大力地把他抱下床，放在茶案旁。 顾希疼得呻吟不止。 赤云靖岩吼道，“叫什么叫？忍着！”他从抽屉里取出止血和消炎的药膏。“你是想把自己杀了吗？” 顾希皱着脸不说话。赤云靖岩给他上药的时候，他疼得又大叫起来。 赤云靖岩给他包扎好，恨恨地瞅着他，“这点疼都忍不了，大呼小叫的，还想杀人？瞧你那点出息！” 顾希瞪了他一眼，起身坐回床上。然后淡淡地道，“如果我有出息，怎么能在这里天天被你欺负？” 赤云靖岩愣了一下，被他噎在那里。好一会儿他才怒不可遏地喊，“不想被我欺负，你想怎样？用簪子扎我吗？来扎呀！扎自己算什么能耐！簪子就在地上，我绝不躲！” 顾希不再说话，兀自躺下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赤云靖岩气急败坏地喊：“你还真长能耐了！还自残？再有下次，我就把你家里的人都抓回来！你放心就算他们躲到天涯海角，我也能把他们找到。然后你怎么对自己的，我就怎么你对付他们！” “皇上，发生了什么事？老奴要进来吗？”翁翁听到屋内的嘈杂声，在门外问道。 赤云靖岩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很大。“哦，没事儿。你不用进来，我们闹着玩儿呢。” “皇上，有什么事儿喊老奴一声，老奴就在门外。”翁翁有些紧张地道。 “好，知道了。”赤云靖岩瞪着顾希的后背看了半天，没有上床，而是从柜子里抱了一床被子和枕头睡在了榻上…… 第63章 求你放我走 第二日，赤云靖岩在书房里批奏章，批着批着就走神了。顾希这两日的行为举止很让他忧心。他本是果决之人，可这件事却让他觉得很是棘手。 之前他知道最难得的是人心，他想着来日方长，自己对他的心慢慢会让他看清。可是他昨晚居然要伤害自己？他好害怕他会再次失去他…… 赤云靖岩越想越害怕，他喊了一声，“翁翁！” 翁翁应声进来，“皇上，您有何吩咐？” “都这个时辰了，你去看看公子醒了没？然后……”赤云靖岩正说着，顾希推门进来。 见两个人都抬头看自己，顾希冲他们笑一下。“翁公公您也在？” 这一笑，赤云靖岩的心‘咯噔’一下。从顾希进宫，赤云靖岩几乎没见他笑过，他可以肯定这些日子他的不安和猜想，顾希不正常了！ 赤云靖岩眼神复杂盯着顾希走近，对翁翁说，“没事了，你先下去吧。” 翁翁退下。 顾希一改往日的冷漠，很殷勤地问，“皇上，我给您倒杯茶吧？” 赤云靖岩用下巴指了指桌上的茶碗，“翁翁给倒好了。” “那我给您换杯热的。”顾希心不在焉地重新倒了一杯茶。 “你…胳膊上的伤还疼吗？” “不疼了。” 顾希把茶递给他，赤云靖岩抿了一口茶，便将茶杯放回桌子上，然后就看着他。 “皇上，您继续批奏章，我在旁边给您研墨。” “你…有什么事吗？” 顾希眼睛眨了眨，摇摇头，便撸起袖子开始研墨。 赤云靖岩打开一本奏章接着看，一抬头见他把墨都溅到桌子上了，手上也沾了一些……赤云靖岩皱了皱眉，但又不忍打击他的热情，“不用研了。” “怎么了？” “够了。” “好，要不我再给您揉揉肩？” “不用。你手上有墨。” 顾希看了自己的手，有些尴尬地在身后抹了抹。 赤云靖岩很无奈，“衣服还要不要了？” 顾希不好意思地冲赤云靖岩笑笑。 “你有事跟我说？”赤云靖岩又问道。 顾希低头踌躇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皇上，我进宫有段时间了，我觉得我笨手笨脚的，皇上也老是对我发脾气，定是对我不满意的。” “你也知道？总算有自知之明。”赤云靖岩笑道。 顾希突然跪下道，“皇上，我不会伺候人。有些东西也是学不来的，我不是皇上想要的那种人。我想既然皇上对我不满意，不如…就放我走吧！您再找一个合心意的人伺候您。” 赤云靖岩瞪着眼瞅着他，很痛心，“你绕了这么一个大圈子，就是想要离开我？” “不是！”顾希有些慌乱，“您不是不满意我吗？你把我赶出宫就好了！” “我不会让你出宫的！你起来！”赤云靖岩伸手去拉他。 顾希摇头，躲过他的手，不相信地追问，“我这么差劲，你为什么还要留我在宫里？” “虽然…有差强人意的地方，但是可以调教出来的。”赤云靖岩平静的语气里透出些许伤感。 “皇上，很多东西，就算打死我，我也学不来！何必要勉强呢？求您放我走吧！”顾希揪着赤云靖岩的衣襟哀求道。 赤云靖岩被他缠得受不了，闭着眼睛咬着牙道，“好！我放你走！只要……”赤云靖岩想了一下，指着门口道，“只要你从这个大殿爬出那个门口，我就放你走！” 顾希看了看到门口的距离，不放心地问道，“一言为定？” 赤云靖岩点点头，一副豁出去的样子。 顾希再次确认道，“您可是九五至尊！一言九鼎的！” 赤云靖岩扯动嘴角苦笑了一下，他有些后悔了。“少废话！你爬不爬？不爬就算了。” “爬！”顾希只犹豫了一下，便低下身子，向门口爬去。就要爬到门口了，他也许觉得自己胜利在望了，突然加快了速度…… 赤云靖岩极力忍着，眼看着他就要到门口了，终于按捺不住，疾步上前，冲着他屁股就是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顾希回头哀怨地望着他，“你说话不算话！你个骗子！” “我怎么说话不算话？你爬到门口了吗？”赤云靖岩嚷嚷道。 顾希看了看近在咫尺的门，还想爬过去。 赤云靖岩眼疾手快，上前揪着他的衣领把他往里拖拽。“你只有一次机会，现在你的机会用完了！” 顾希被衣领勒得喘不过气来，脸涨得通红。他感觉自己就要被勒死了。 赤云靖岩把他拖到屋子中间，松开了手。 顾希咳嗽着，大口喘着气，然后便蜷在地上哭了起来。 赤云靖岩悲从中来，“你哭什么哭？一天到晚跟哭丧似的！天天想着离开我，我对你不好吗？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我看你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滚！” 顾希从地上爬起来，摔门出去了。 赤云靖岩望着敞着的门，觉得心口一阵阵地抽痛。 翁翁从门口探头进来，“皇上，公子这是？” 赤云靖岩深出一口气，故作镇定道，“没事。他又犯毛病了！” 寝宫床上，顾希一身白色睡衣背对着赤云靖岩捂着脸无声地哭。赤云靖岩伸手去安抚他，他很大反应地颤抖了一下。然后突然一骨碌爬起来，跪趴在床上痛哭流涕。 赤云靖岩很是无奈，“你这是怎么了？这个劲儿还没过去呀？” 顾希哭得泣不成声，断断续续地说，“皇上…我求求您…放我走吧！我…没有办法这样活下去！您…放过我吧！” 赤云靖岩见他哭得可怜，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儿。“顾希，你先起来。” 顾希扯着他的衣衫，声泪俱下地哀求道，“皇上，求求你…你答应我吧…我会一辈子记的您的恩情……” 赤云靖岩面露难色，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提高声音道，“顾希，你先别哭！你听我说！我也想放你走，但我做不到！我现在离不开你！” 顾希使劲摇头。 “我知道你不信。我从第一眼见你就喜欢上你了，后来重用顾永文都是因为想接近你。我做的一切都是想得到你。你现在终于属于我了，我怎么可能再让你离开我！我说过你是我的良药，没有你，我会死的！”赤云靖岩一口气说完，想让他彻底死心。 顾希愣了一下，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他。 赤云靖岩放缓了语速接着说，“你离开这两年，我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你，我每天都倍受煎熬，我每天每夜都在想你。所以现在你必须留下来陪我。” 顾希有些绝望地伏在床上，哭得撕心裂肺。 赤云靖岩拍拍他的肩，“好了，别哭了！睡觉吧。我以后…会好好对你的。咱们的日子还长……” 顾希突然直起身子来，要下床。 赤云靖岩急切地问，“你要去哪儿？” 顾希不看他的眼睛，垂着眼帘说，“我忍不住会哭。就不劳皇上踢了，我自己到床下跪着。” 赤云靖岩想拦着他，“不用！小希……” 顾希像没听见一样兀自下床，跪在地上抽抽涕涕地继续哭着。 赤云靖岩有些无助地坐在床上看着他。今天顾希哭得让他好心疼。他心里也很纠结，他不愿意勉强他。可他是自己失而复得的宝贝，他费尽心思才把他留到身边，怎么会让他再离开自己呢？ 赤云靖岩近似哀求的语气道，“顾希，不要离开我！我不能没有你！咱们以后好好的在一起……” 赤云靖岩絮絮叨叨地说着。他讲以前的事情，不知讲了多久，他抬头一看，顾希跪趴在地上睡着了。他便拿着被子、枕头，也来到地上。他把顾希轻轻放平，搂着他睡去了…… 第64章 我要解脱 早上，翁翁过来伺候皇上起床，见此情景吓了一跳，“皇上！您怎么睡在地上？” 被翁翁这么一喊，顾希也醒了。他像一只受惊了的小兽般看了他们一眼，又赶紧闭上眼睛。 赤云靖岩埋怨道，“小点声！”为了不打扰顾希，他便推着让翁翁等人出了内室，在外面洗漱更衣。 翁翁一边帮皇上穿衣，一边轻声问赤云靖岩，“皇上，你们这是？” “唉！”赤云靖岩轻叹一声，“从昨天白天他就拐弯抹角地想让我放他走，昨晚又哭着求了半宿。我的心真是让他给哭得……” “皇上！”翁翁对这两天发生的事是知道的，他眼神闪烁不定，“老奴觉得既然公子那么不情愿，不如……” 赤云靖岩扭脸瞪着他，“不如什么？” 翁翁连忙跪下道，“皇上，老奴认为公子在宫里不是长久之计。公子那么痛苦，您还会被世人指指点点的。皇上您的政绩和在民间的口碑都很好，不要因为这个……” “如果是别人说这些，我无话可说。可你是知道我与他的事的。怎么还说这样的话呀？” “皇上！老奴认为，公子也许只是您的一个执念，您现在已经拥有过他了，是时候还他自由了……” “翁翁！他自由了，他解脱了，我怎么办？我知道我这样做有些自私，但我不能没有他！至于其他人怎么说，我不管！我早就想开了，现在谁也阻止不了我们在一起！所以，翁翁以后不要再对我说那样的话！” 翁翁低头一字一顿道，“老奴…遵旨！皇上，咱们可以出发了。” 赤云靖岩探头向寝室里看了看，随即出了门。 屋里顾希正睁着眼睛，虚望着一个方向发呆…… 接下来几日，顾希一直在寻找逃出去或者得以彻底解脱的方法。 他看似无意却特别用心的在宫里到处逛。他发现各个宫门口戒备森严，毫无空隙可钻。他想逃出去简直比登天还难。 逃不出去，他只能选择自杀了。可是在宫里，要死真的没那么容易。很多死法都没有条件。内宫里他弄不到利器，毒药什么的。像跳楼、撞柱这些，顾希又怕一下死不了，徒增痛苦。 经过考察，顾希觉得上吊相比较还是可行些。但灵儿和小顺子天天形影不离地跟着他。 这日，顾希找了一个借口，把他俩都支出去了。 小顺子很精明，感觉到顾希的异样，所以根本没走远。他到外面溜了一圈，又返回来，偷偷地在门口往里看。 他看着顾希笨手笨脚的把白绫挂到梁上。刚刚爬上凳子，把头伸进白绫里，小顺子慌忙闯进来，抱住顾希的腿喊，“公子！您要干什么？万万不可呀！” “小顺子，你松手！让我死吧！” “公子，您快下来！奴才是不会让你干傻事的！” 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儿，灵儿也回来了。听到声音赶紧进屋，看到这个情景，吓得跪在地上大哭起来，“公子！您在干什么？使不得呀！” 顾希开始求他们，“你们两个若是还念我们相处一场的情分，就别拦我。求你们了，让我解脱吧！” 小顺子说，“公子，您这是何苦呢？” “我的家人现在已经脱离他的监控，我不用再受他的挟持。所以我不想再过这样屈辱的生活了。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我真的一天也过不下去了！”顾希一脸决然道。 小顺子知道顾希最是善良，灵机一动说，“公子，如果你今天就这么死了，我跟灵儿作为贴身伺候您的奴才一个也活不了！” 果然，顾希不动了，他愣了一会儿，知道今天死不了了，便从凳子上下来。 灵儿和小顺子舒了一口气，扶顾希坐下。 顾希有些抱歉地说，“对不起，我想的不周全，差一点连累了你们。如果你们真的因为我有个好歹，我死也不会瞑目的！” “公子，我们不怕你连累。就是不想让你死。人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什么都没有活着重要！”灵儿哭得泣不成声。 顾希心疼地帮灵儿擦眼泪，“灵儿不哭了。你不知道有很多东西比生命重要多了。” “可是公子我不要你死！”灵儿痛哭流涕。 “公子，我们都跟您有感情了，哪里舍得您？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以后的日子会好起来的！”小顺子也劝道。 顾希心里想着还是应该从长计议，找个更妥当的方法。自杀的确会牵连别人，有可能还会激怒赤云靖岩，去加害他的家人。 顾希便敷衍他们道，“好！我答应你们不死了。这件事就当没发生，就咱们三个知道，谁都别说。” 灵儿和小顺子连连点头。 赤云靖岩对顾希近日表现，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极力讨好他。“小希，你是不是在宫里闷了？我腾出半天时间带你出去玩怎么样？” 顾希听到出去玩时，眼睛亮了一下，因为他想着出去会不会有机会逃跑？但想到他是皇上，每次出去都有是明卫、暗卫好几层。他一定逃不掉的，便没精打采地摇摇头。 这一日退了朝，赤云靖岩正往内宫走。突然有一个小太监急急地拦路跪下，“皇上！翁公公让奴才来禀告皇上，希公子…溺水了！” “什么？”赤云靖岩感觉好像被五雷轰顶，有些站立不住。 小太监见皇上如此，连忙说道，“皇上，您别着急！现在公子已经被太医抢救回来了。翁公公一直在那边盯着。” 赤云靖岩松了口气，他稳稳了情绪，便急匆匆地往‘靖希宫’赶去。 赤云靖岩心急如焚地回了‘靖希宫’，一眼看见顾希合着眼躺在床上。 翁翁正在床边伺候着，见皇上来了，连忙迎上来，“皇上！” 赤云靖岩急切地问，“怎么回事？” “老奴刚才盘问了目击的几个奴才，说公子是失足落水的。” “失足？整个宫里总共就一个深一点的湖，他就掉里面去了？”赤云靖岩显然不信。“太医怎么说？” “太医说公子生命已无大碍，休养几天就好了。得亏那个侍卫搭救及时，要不然…太医医术再好也回天乏术。” 赤云靖岩点点头，也跟着后怕起来，“要重赏那个救人的侍卫！多赏些财物，再给他升两级！” “遵旨。” 赤云靖岩见顾希长睫毛动了两下，知道他已经醒了，故意说道，“翁翁，以后那些危险的地方，什么湖边、井口、高楼、城墙什么的，多派些人把守。顾希笨手笨脚的，再出事，绝不轻饶！” 第65章 下毒(1) 皇后宫里一众嫔妃正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听说那位希公子溺水了，皇上几天几夜衣不解带的照顾。咱们皇上真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你们说是不是奇了怪了？照理说新鲜劲儿早该过去了？这可都好几个月了！ ” “这样下去可不行，皇上还没有子嗣呢！皇后娘娘作为后宫之主，您必须得拿出点决断来了！”平时跟皇后亲近的马妃怂恿道。 皇后时刻保持着端庄，不紧不慢地问道，“大家有什么办法？不妨都说出来听听。” 除了马妃，皇后身边的‘哼哈二将’还有平时牙尖嘴利的柳妃。 她看着皇后的眼色道，“皇上那边咱们不能、也不敢有什么动作，就只能在希公子那里下手了。如果只是赶他走，皇上对他用情至深，还会把他寻回来的。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从皇上身边永远的消失。” 众人皆惊。嫔妃们又开始七嘴八舌地在下面议论起来…… 皇后看看大家，清清嗓子说，“罢了，虽然柳妃这么说，好像有些伤天害理，过于毒辣。但这也是为了我们赤云国的未来。那咱们就一不做二不休，想办法结果了他！皇上刚开始肯定会伤心的，但人死不能复生，他也没有办法，慢慢便会死心。” 马妃连忙道，“现在他溺水在养病，正好是个机会。我们借探病之机给他送点补品过去。在里面加些料，让他喝了就一命归西。” “对，对！这个主意好！”有人附和道。 “你们说的倒轻巧，这件事儿让谁去做？事情明摆着会败露，皇上追究下来谁去承担罪责？”一个妃子泼冷水道。 一时间，屋内鸦雀无声。 皇后见大家都不说话，摇摇头叹了口气道，“就没有哪位姐妹愿意慷慨就义，为了我们的王朝做一点贡献？大家一定不会忘记她的，也会善待她的父母亲属。” 嫔妃们都低下了头，屋里的空气骤然凝滞。 皇后也不抱希望了，她有些尴尬又不失端庄地笑笑，“本宫有些乏了。要不，今天就到这里吧？” 正在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苏贵人突然站起来凛然道，“皇后娘娘，臣妾愿意一试！” 大家惊讶之余，眼睛都齐刷刷看向这个贵人。苏贵人因为年轻位份不高，且娘家也没有势力，所以在大家聚会中很少说话。平时没有什么人注意到她。这次，大家才认认真真地看了她，才发现她是个长相清秀的女子。 皇后喜出望外，“妹妹可想好了？到时候，什么罪名可都得自己担呀！” 苏贵人表情坚定地道，“想好了！最坏不过一条白绫赐死。打开国以来，本朝就没有赐死后宫嫔妃的先例。我最有可能的就是被打入冷宫。现在后宫的生活跟冷宫又有什么区别？如果我能够成功，为咱们王朝除去一个祸害，那也是我的荣幸。” 皇后拍手称赞道，“原来平时不声不响的苏贵人，竟是个胸怀大义之人！” …… 顾希正坐在床上发呆，听到小顺子在门口问，“公子，奴才可以进来吗？” “什么事儿？进来说。” 小顺子躬身进屋，“公子，后宫里有位贵人说是来探病的，给公子带来了补品，您见一下吗？” 顾希先是一惊，他与后宫嫔妃素无来往。怎么会突然来探病？他犹豫了一下道，“我不认识她们，还是不要见了。你说话委婉一点，别让人觉得咱们无礼。” “不见也好。师父说了，后宫的女人都勾心斗角得厉害，恨一个人恨得牙根疼，却还能表面上装得嘘寒问暖、亲如姐妹。咱们以前和宫里的妃嫔从不走动，她们突然来送什么补品，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还是谨慎点好。奴才这就去回了她。”说着，小顺子要出去。 “等一下！”顾希叫住他，“你说她们有可能害我？” 小顺子惊惧道，“哎哟，公子！我哪里敢说这样的话呀？我就是随便一说。但小心驶得万年船，谨慎一点总没有错的。” 顾希突然改变主意道，“人家一番心意，咱们不好驳了面子。你让她进来吧，只让她一人进来。” 小顺子吃了一惊，“公子，这？” “你去吧。” 顾希下了床，见一位年轻女子袅袅娜娜地走进来，便行礼道，“给娘娘请安。” 那名女子一愣，“公子怎么下床了？不必多礼，我是苏贵人。” “苏贵人，请坐。”顾希偷眼看了这位贵人，只见她眉目清秀，眸子很亮，但此刻却有些飘忽不定。 苏贵人坐定说道，“听说公子溺水了，公子是皇上看重的人，我们作为嫔妃也要替皇上多多关心一下。我特意熬了乌鸡参汤，给公子补补身体。” “贵人特地为我熬的？”顾希说话间一直盯着她，想从她的动作神情里，窥探到真实的情况和破绽。 苏贵人一直回避着他的眼神，不敢与其对视，“是的，熬了一上午。公子趁热喝吧！”说着，她从食盒里慢慢地取出炖盅。 顾希观察到她的手在颤抖，他想继续验证一下，便故意说道，“让贵人费心了。只可惜我从来不喝乌鸡汤的。” “啊？”苏贵人抬起目光，眼里满是惊讶和失望。 顾希看了有些不忍，一语双关地说道，“不过，如果这里面有料，我可以考虑喝一点。” 苏贵人故作镇定，干干地笑了笑，“不知公子说的是什么料？我这个鸡汤里除了加了人参，还加了黄芪、当归等草药，可以说配料丰富。” 顾希盯着她，一字一顿地说，“我说的是，让人喝了会归西的料？” “啊？”苏贵人慌了，语无伦次地说，“公子，说笑了！这里面怎么可能有那种东西？” “我没开玩笑。”顾希一本正经地说，“如果这里面有我所说的那种料我就喝，没加的话，就请贵人把汤拿回去吧。我从小就不喝鸡汤的，闻着都恶心。” 苏贵人不知如何是好，想了一下才道，“公子，为何要这般？” “既然已经说到这儿了，我就不瞒贵人了。是我不想活了！而且这次所谓的溺水也并不是意外。不知贵人的汤能否让我达成所愿？”顾希满眼真诚地望着她道。 苏贵人看着他，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顾希很惊喜，出神地望着那只炖盅。他像捧着至宝一样端起炖盅闻了闻，不由干呕两下，他皱着眉头道，“这味道…我真是不能接受，不过今天豁出去了。” “公子，你可想好了？”苏贵人突然心里没有那么坚定了。 顾希使劲点点头。他刚要喝，突然想到了什么，对苏贵人道，“如果我出事了，你会不会受到牵连？” 第66章 下毒(2) 苏贵人轻轻点了下头。 顾希有些为难，“想什么办法能不牵扯到你呢？你说我用不用留一张纸条说明一下，这汤是我自己愿意喝的。不行！”顾希摇摇头，“如果我这样说，又怕皇上迁怒于我的家人………” 苏贵人有些诧异，这个时候了，他竟然还关心她的安危。她很感动，表面却装作很平静地说，“公子不用为我忧心。我既然来到这里，就做好了承受一切后果的准备。” 顾希微微一笑，“我有心无力，的确也帮不了你了，贵人自求多福吧。不过在我最后时刻，能有这么漂亮的姑娘陪我一程，我很知足了！谢谢你。” 苏贵人被顾希的真诚和善良打动，心有不忍，“公子，您等一下！” 顾希不管不顾，一手捏着鼻子，一手端着碗，把汤飞快地灌下去。一碗汤被他一口气喝完，他恶心得想吐。他捂着嘴努力地控制自己，不把汤吐出来。最后还是没忍住，吐出一大口。 他觉得有些可惜，自言自语道，“会不会影响药理？”他抬头看见苏贵人，见她用恐惧又怜惜的目光瞅着他。他努力地冲她笑笑，“不要怕，药劲还没有上来，要不咱们聊一聊？你这次来大约是身负重托吧？你们是不是都很恨我？” “我与公子并不相熟，也谈不上恨。但是我知道皇上是大家的皇上，不能让你一人据为己有。他已经许久没有去后宫了，不去后宫就没有子嗣，没有子嗣这个王朝就难以为继……”苏贵人提高了声音，像是在证明自己是正义之举。 “可…这些都是我的错吗？”顾希觉得自己很委屈，凄然问道。 “反正不是皇上的错！总有人要承担吧？但……”苏贵人眼神复杂地看了顾希一眼，“我现在知道，你也是身不由己的可怜人。” 顾希苦笑一下，“你开始同情我了？算了，都快死了，就不争论谁对谁错了。看得出…你还挺喜欢他的。” 苏贵人脸有点红。 “你还害羞了？他那样冷血的人，还真有人喜欢他？”顾希说这些话竟然有点莫名的酸。 苏贵人恼羞成怒道，“女人喜欢自己的夫君有什么丢人的？不喜欢才应该害羞，不是吗？” “是。”顾希点点头，伤感地道，“整个后宫的女人天天翘首期盼着他能去，可他偏偏强人所难，把我困在这里。咱们谁的日子都不好过……” 过了一会儿，顾希开始喘粗气，他捂着肚子扶着桌子慢慢蹲下，然后跪下，头上冒出很多汗。他轻声对苏贵人道，“药劲儿好像上来了，要不然你先出去。我怕吓到贵人。” 苏贵人毅然摇头，并上前扶他，“不，我不走！我…去喊太医吧？” 顾希轻轻地摇摇头，有气无力地说，“不要！这不就是你们想要的结果吗？这也是我想要的。咱们都得偿所愿了！” “我现在…有些后悔了！”苏贵人哭了。 顾希欣慰地笑了，“你心疼我？那我死而无憾了。可是为什么这个药…不能一下子就死了？太疼了！啊！”顾希疼得趴在地上，浑身颤抖。 “公子！”苏贵人哭喊着。 “你快出去！我怕我死状太难看，吓着姑娘。”顾希用手去捂嘴，顿时手里沾满了血。他看看那血，又冲苏贵人虚弱地笑一笑，身子一软就晕了过去。 “来人啊！快叫太医！”苏贵人大声地喊道。 赤云靖岩得到消息一路狂奔回来，急得满头大汗。进了寝宫，就见几位太医正在忙忙碌碌地施救。 苏贵人很平静地跪在当厅。 赤云靖岩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便径直去问急得团团转的翁翁，“翁翁，怎么回事儿？顾希怎么样了？” 翁翁上前答道，“皇上，公子喝了苏贵人送来的乌鸡汤就这样了。听太医说…是中了毒……” “中毒？这个贱人！”翁翁没说完，赤云靖岩上前狠狠地给了苏贵人一巴掌，苏贵人嘴角出血，倒在地上。 苏贵人眼里没有丝毫的恐惧，她艰难地爬起来，重新跪直。 赤云靖岩还要打，翁翁拦住他，“皇上息怒！老奴还没有说完，这事情有些蹊跷，还是先弄明白了，再治罪不迟。” 赤云靖岩喘着气，“什么蹊跷？” 翁翁答道，“皇上，问题是咱们公子从来不喝鸡汤，更别说乌鸡汤了。可他今天把整盅的汤都喝干净了。”翁翁心里跟明镜似的，就算汤里有毒，他不想喝的话谁也灌不到他嘴里。 赤云靖岩迟疑了一下，走到桌前仔细看了桌上的炖盅，并闻了闻里面的味道。心里大约明白了怎么回事了。 翁翁继续道，“太医说多亏了抢救及时，还有救治的可能。但能不能醒过来，还不好说。刚才太医已经用药催吐，把公子喝下的毒汤吐出来了，现在还在医治。” 赤云靖岩走到床边，焦急地问太医们，“太医，他怎么样了？有生命危险吗？什么时候醒？” 一名老太医答道，“回皇上，微臣已经尽力清了公子体内的毒。但有无生命之忧？如今也不能确定。” “怎么会不确定？你们一定要不计代价把他救回来！不管多么名贵的药物，只要能救人，尽管开。”赤云靖岩急道。 老太医躬身一揖道，“回皇上，臣等已经用了最好的药材，正在全力施救。” 赤云靖岩急得团团转，“可是他什么时候能醒呢？怎样才算安全了呀？” 那名老太医思忖一下道，“皇上，莫急。只要三日内，公子能醒过来，就算脱离危险了。如果没醒…微臣也没有办法了。” 赤云靖岩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好，你们先忙吧。”他指了指还跪在那里的苏贵人，“你过来！” 苏贵人往前跪行两步，仰脸看着他。 “苏贵人，为什么要给顾希下毒？是谁指使你的？”赤云靖岩厉目道。 “皇上竟然还记得臣妾的名号？”苏贵人激动得泪光闪闪。 赤云靖岩愣了一下，其实他根本不记得她的名号了，而是刚听翁翁提起的。“回答朕！” “没有人指使！是臣妾自己要做的。”苏贵人显然已将生死置之于度外的。她眼里含着泪水，深情地望着赤云靖岩。 “这件事朕现在没有时间去追究，你先去佛堂里跪着，向神明祈祷公子早日醒来。如果公子平安醒来，你就搬至冷宫，度过残生。如果公子没醒……”赤云靖岩说到这儿表情有些痛苦，他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接着说，“朕会重重地发落你！来人！押她去佛堂！” 第67章 没死成，你很失望吧 赤云靖岩坐在茶案旁，手托着头正在闭目养神。翁翁突然惊喜地喊道，“皇上！公子醒了！” 赤云靖岩赶忙凑过来，激动地搓着手，努力克制着眼泪流下。 顾希睁开眼睛，大脑一片空白。他慢慢地清醒过来，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还没有死。他还在宫里，还在这张床上，而且身边还是这些他不想见到的人。他表情痛苦地抽动着，他又重新闭上眼睛，不愿面对现实。 顾希的每一丝表情、举动，全被赤云靖岩看在眼里，这让他很心痛。“没有死成，是不是特别失望？” 顾希紧紧地闭着眼睛，眼泪从眼角一滴一滴地往下淌。 “我上次说过什么你记得吗？我说你再有自杀行为我会怎么做？” “我没有！”顾希睁开眼睛争辩道。 “你想说你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下了毒？好，那我一定会狠狠地惩处那些要害你的人！”赤云靖岩咬着牙道。 顾希急切地问，“你…把苏贵人怎么样了？” “你还有心思关心她？她去了她该去的地方！” “你把她杀了？你怎么可以这样？”顾希捂着胸口表情很痛苦。 翁翁一旁解围道，“公子，皇上没有杀苏贵人。” “没杀？”顾希松了一口气。 “是没来得及杀，正准备杀！”赤云靖岩赌气狠狠地道。 “皇上！不要！跟她没有关系，是我自己要喝的……” “那就是承认你自残了？” “不是…我……”顾希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瞧瞧你这前言不搭后语的，撒个谎都圆不了！我已经细细审过了，审的一清二楚。每个人都会得到他应有的惩罚，就连那个多嘴多舌的小顺子也领了三十板子，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 顾希看向翁翁，翁翁低头默认。 顾希拧着眉头瞪着他，“你是不是有病！杀人打人有瘾呀！你凭什么就可以这样对别人？你简直就是魔鬼！” “因为我是君王，我想怎样就怎样！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包括你！”赤云靖岩怒道。 “对呀，你这种人做出什么事都不奇怪。你连自己的亲兄弟都能杀，你就是一个没有人性的暴君！因果终有报，你一定会得到报应的！”顾希咬着牙恨恨地道。 “大胆！你竟然敢诅咒皇上！你……”翁翁眼泪涟涟地打断他，“公子，你怎么可以这样呢？你知道这几日皇上怎么过来的吗？他衣不解带、不饮不食、不眠不休地在床边陪着你。你好容易醒了，竟然说这样的话伤皇上的心，你真是我见过最不知好歹的人！” 顾希偷瞄了一眼赤云靖岩，只见他眼睛红红的，嘴上已经冒出一层小胡茬，整个人憔悴了很多。 顾希的心有些动容，但立刻想起了他的恶行，强迫自己硬起心肠来。“伤他的心？他的铁石心肠哪里是我能伤得了的？” 赤云靖岩也被他气得不行，“顾希，你个没良心的白眼狼！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我对你不好吗？” 顾希冷笑一下，“你怎么会觉得你对我好？你都不把我当人看！” “我怎么没把你当人看？我没把你当成人，把你当成什么？” “你把我当成玩物，一个床上的玩物！”顾希瞪着他喊道。 赤云靖岩觉得很委屈，他从来没有对谁如此用心过，他却这样说自己。“你就一点都感觉不到我对你的好，为你做的改变？” 顾希摇摇头，“你根本不会爱别人，也不配到得别人的爱！你永远也得不到别人的真心，注定一辈子做孤家寡人！” 赤云靖岩睁大眼睛瞪着他，眼泪不自觉在眼眶里打起转来。 “放肆！希公子你真是太过分了！你怎么可以对皇上说这么恶毒的话！皇上见你刚大难不死，处处怜惜你，忍让你！你却得寸进尺，口出狂言！你该当何罪？”翁翁老泪纵横地指着他道。 “该当死罪！他不是一个杀人如麻的暴君吗？杀了我如同碾死一只蚂蚁一样轻松。杀了我呀！”顾希挑衅道。 “你！”赤云靖岩气得指着他的手都哆嗦了。 “不许提我的家人！一有事就用我的家人威胁我，你算什么男人！有本事冲我来！”顾希直直地跪在床上梗着脖子喊道。 赤云靖岩慢慢平静下来，气急反笑道，“我不会杀了你的。我知道你在对我用激将法，我不吃那一套！你不想让我提你的家人，我偏要提！现在你和你家人的生死都掌握在我手里。我没准许你死，你就不能死！” “赤云靖岩！你不是男人！你就是一个卑鄙小人！” 赤云靖岩红着眼，咬着牙道，“对，我就是。你要敢死，你信不信我就算把整个国家翻个遍，也要把你家人找出来，让他们给你陪葬！你不是不愿意跟我在一起吗？我就是要你天天在我的身边，每天受折磨、受煎熬……” 顾希怒视着他，眼泪止不住地飞溅出来。他喘着粗气，表情愈加痛苦。突然，他捂着肚子，身子蜷缩在一起…… 赤云靖岩慌了，伸手去扶他，“你怎么了？又犯病了？快宣太医！” “不用！”顾希狠狠地甩开他的手。他的衣服、头发都被汗水浸湿了。接着，他又晕了过去…… 赤云靖岩傻愣在那里，心里难受得紧…… 太医们慌忙地赶来，又开始紧张地诊治…… 赤云靖岩走出门口，心里懊恼悔恨不已。 翁翁也跟了出来，见他的模样很是心疼，“皇上，您不用担心！太医来了，公子不会有什么大事的。倒是您这样可不行，好几日吃不好、睡不好的，身子会垮的。您先吃点东西、睡一觉吧。” 赤云靖岩痛苦地摇摇头，“他才刚从鬼门关回来，我们就这样对他……” “皇上，您不要过分自责。这个怪不得皇上，是公子他……” “翁翁，以后我跟公子拌嘴的时候，你别老跟我着责备他！” “皇上，他对您说出那种话，老奴不说他，难道还说皇上不成？皇上又没做错什么，老奴可说不出口。” “你若没办法说我，就多替公子说几句好话。他在宫里无依无靠的，所有人都指责他，他得多寒心呀！有人替他说句话，他心里应该也会好受一点。” “老奴知道了。其实公子挺可怜的。老奴心疼他，可是更心疼您呀！他怎么就不懂您的苦心呢？” 赤云靖岩轻叹一声，“好了，我先去御书房。你一会儿记得问一下太医，他大约什么时候会醒，让灵儿在床边好好伺候着。” “遵旨，老奴马上就去安排。可是皇上您得吃饭休息啊。” “没有胃口。先不吃了。这两天压了很多公文，我得赶紧去处理。一会儿饿了，再吃。”赤云靖岩摇摇晃晃地去了御书房。 第68章 怪病 赤云靖岩眼睛看着奏章，却一个字也看不下去。他想起顾希说的话，“你永远也得不到别人的真心，注定一辈子做孤家寡人！”心像被刀剜似的疼。 翁翁悄悄潜进来，面露喜色，轻声道，“皇上，公子醒了！” “哦？”赤云靖岩松了一口气，放下手里的奏章欲起身，却又坐在那里踌躇起来。“现在灵儿应该正陪着他，先让他喝点粥。他应该…不想见到我吧。” “回皇上，正喝着呢。老奴出来之前，灵儿正在给公子喂粥，说喝了两口。” “那就好。”赤云靖岩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他又重新拿起奏章看起来。可根本没心思看下去，坚持了一会儿，便把奏章一丢，“走！去看看。” 顾希靠床头，灵儿正轻声细语地哄着他喝粥，“公子，你再喝一点吧。” 顾希摇摇头，“喝不下了。”他目光看向一个方向，一滴眼泪，不经意地滑过。 灵儿看见那颗晶莹的泪水，心疼不已，禁不住捂嘴哭了起来。 顾希抬头看她，轻声问道：“怎么还哭了呢？” 灵儿哭道：“公子才刚溺水又中毒，受了这么多苦……” 顾希伸手帮她拭去眼泪，“灵儿不哭。我没事儿。” 正在这时，赤云靖岩走了进来。灵儿连忙放下碗，给皇上行礼。 两个人亲密的举动赤云靖岩都看在眼里，但他什么也没说。一进来就只盯着顾希。见他垂着眼皮连看都不看自己，便转向灵儿，“他喝了多少？” 灵儿答道，“回皇上，公子就喝了三勺。” “好，你们都下去吧。”赤云靖岩说道。 灵儿和翁翁退下了。 赤云靖岩舀了一勺粥，放在顾希唇边，“再喝点吧。不吃东西身体怎么能好？你看你这两天又瘦了。” “我不喝了。”顾希语气冷淡地说，依然没有抬眼看他。 赤云靖岩放下碗，沉默了一会儿，好像在想如何跟他说。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说道，“苏贵人我没有杀她，也不会杀她。她现在所在的地方，说是冷宫，其实本朝宫里根本就没有设冷宫。她不过是搬到了另外一个宫里，除了不能随便出入，伺候的人少了点，和以前也没有什么区别。” 见顾希面色稍缓，赤云靖岩便碰了他一下道，“我生气时说的话，都是没有经过脑子的，完全不受控制。你不要往心里去。别闹了好不好？算我求你了，不要老想着离开我了。我哪里做的不好，以后会尽量改。” 赤云靖岩看见有一滴眼泪从顾希的面庞划过，他感觉心像被一滴滚烫的油浇过，滋滋得疼…… 顾希身体慢慢恢复了，但却得了一种怪病。只要跟赤云靖岩亲热，甚至赤云靖岩只是亲他、摸他，他都会吐。而且吐得昏天暗地，没完没了，几日水米不进。 太医用尽办法却没有一点好转，也查不出病因。 宫里资历最老的太医都一筹莫展，他捻了捻胡须道，“嗯…公子这病，论理说不应该呀？虽说毒药伤了他的脾胃，可经过调治，不至于如此啊？依微臣所见，公子的病多半是……心病。” “心病？”赤云靖岩不解地问。 老太医为难地道，“是。所谓心病还要心药医。卑职怕是…无能为力。” 赤云靖岩心急如焚，“可是他这样一直吐下去，人很快就没了！你们这群庸医却在这给朕推脱！” “卑职不敢！卑职无能！”太医跪了一地。 所幸，三天后顾希就不吐了。赤云靖岩终于松了口气。精心地养了几日，顾希的气色渐渐好转。赤云靖岩忍不住又温存了一下，结果他又开始吐。和上一次一样，又吐了三天三夜，赤云靖岩简直要疯了！ 赤云靖岩开始不信邪，试了几次，每次都毫无例外，翻江倒海地吐。顾希每次都很难受，而且越来越瘦。赤云靖岩心疼他，所以极力忍耐着，尽量也不去碰他。 看着赤云靖岩煎熬、纠结、痛苦，顾希心里竟然有说不出的畅快，甚至有些幸灾乐祸。赤云靖岩怕失去他，怕他死了。而他却无所畏惧。死了才好呢，他巴不得早点解脱。 赤云靖岩怕自己控制不住，开始故意躲避顾希。他好几日晚上都不回‘靖希宫’，就睡在书房。 顾希便一个人在‘靖希宫’过着难得清净的日子。 翁翁回‘靖希宫’进寝室抱了床被子出来。 小顺子连忙迎上去，“师父，我来吧。您抱被子干吗？” 翁翁叹了口气，“不用，我自己来。这两天夜里风大，我给皇上拿床厚一点的被子。” “哦。师父，您怎么唉声叹气的？”小顺子关切地问。 “我就是心疼皇上。瞧瞧皇上这段时间过的什么日子呀？自己的寝宫都不能回，天天在书房里凑合。真是……”说着，翁翁抹了把眼泪。 “师父，您别难过。公子的病也许很快就好了。其实可以让公子去‘别苑’养病的。” “我跟皇上提过，先把公子挪出去，等病好了再接回来。可是皇上怕公子感觉自己被抛弃了，心里不舒服。愣是委屈他自己。公子这会子去哪里了？我瞧着没在宫里。” “他说闷得慌，出去走走。他想一个人清静清静，没让我和灵儿跟着。” “瞧瞧，他这一天天倒过得挺滋润的。可苦了皇上了！” 小顺子忍不住替顾希辩解：“公子也没有办法，他之前吐得多难受？如今天天困在这宫里，我看他也挺憋屈的。” “我怎么没看出他哪里憋屈！我就不信了，现在他连碰都不能碰，皇上还会把他强留在宫里？” “如果皇上肯放公子走就好了。公子每天过得太煎熬了。”小顺子跟顾希的感情越来越深，真心希望他能过得好一点。 “皇上就不煎熬？你个小兔崽子！”翁翁白了他一眼，突然意识到自己答应要对顾希跟皇上一样，便说道，“我不偏不倚地说句公道话，在他们这段感情里，皇上所受的苦比他要多得多。我一向公正。唉，不跟你贫了。我走了。” “师父，您慢走。”小顺子恭敬地目送翁翁离去。然后小声嘀咕道，“您还公正？你就是偏心。” 第69章 分居 这日晚上，顾希正准备睡下了。突然，宫门被敲得山响。顾希从被窝里探出头，问门外的小顺子，“小顺子，是谁敲门？” 小顺子轻声提醒道，“公子，是皇上回来了。” 顾希连忙坐起来，整理了下衣服。 赤云靖岩已经进了屋。见顾希要下床行礼，连忙阻止道，“你不用下来了。我就是…没事出来溜溜，顺便过来看看你。” “哦。”顾希应了一声。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气氛有些尴尬。赤云靖岩先开口道，“我好像好久没回来了，竟然感觉有一些陌生。我还是第一次在自己的宫里被拒之门外。” 顾希连忙解释道，“皇上，不关小顺子的事。是我习惯了关门睡。” “没事。小希，我…好想你。”赤云靖岩坐到床边，眼神火辣地盯着他。 顾希发现他的眼睛红红的，布满血丝。他有些害怕，故作镇定地说，“今晚…皇上回来睡吗？” “我可以吗？” “这是皇上您的寝宫……” 赤云靖岩伸手要去摸他，顾希身体颤动一下，不自觉地躲闪。赤云靖岩的手停在半空，“我摸摸你的脸都不行吗？” “您是皇上，想怎样就怎样，谁敢阻止您？” “顾希，我真的太想你了！想得心如刀绞………”赤云靖岩将顾希压在身下，有些激动地说，“你让我抱抱你好吗？求求你，不要再吐了。我只是抱抱你，什么都不做。” 顾希声音冷淡地说，“吐不吐也不是我能控制得了的。不过皇上不用顾忌我，你做你的，我吐我的。” 赤云靖岩表情很痛苦，他一把扯开顾希的衣领，露出一片雪白的胸口。“我真想把你的心掏出来，看看它到底是什么做的！你的心怎么这么狠？这么硬呢？” 顾希没说话，只是平静地闭上眼睛。 赤云靖岩感觉自己快疯了，却又很无奈。他松开手，帮他把衣领理平。看着他低垂着的长睫毛，赤云靖岩心动不已，忍不住将唇印在他的睫毛上……然后捧着他的脸深深地亲吻他…… 顾希突然胃部抽搐翻涌，又想吐…… 赤云靖岩连忙停下来，仓皇地起身，“你别吐！我不碰你了！” 顾希干呕了几下，喘息着说，“你真的不用管我。吐三天就好了。” “我可不像你那么绝情。我受不了你一直吐。我愿意…等你。”赤云靖岩给自己倒了杯茶，想浇灭身上燃起的火。 顾希幽幽地说，“我劝皇上还是早死心吧！我大约就这样废了。你就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和精力了。” 赤云靖岩像没听见一样，“你睡吧。我坐一会儿就走。” 顾希别别扭扭地躺下，睁着眼睛一直不安地望向他。 “我知道了。我这就走！你睡吧，我让小顺子关宫门。”赤云靖岩心痛不已，负气站起来，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顾希在宫里闲来无事，时常去探望‘冷宫’里的苏贵人。开始顾希只是觉得两个人有些渊源，他甚至有些内疚，苏贵人受罚和他有一定关系的。加上他们两个人一起经历过生死，对她有些莫名的亲近。 顾希怕她无聊，一有时间就去陪她聊天。慢慢地顾希发现她不仅长得美丽清秀，谈吐落落大方，且心胸开阔。她身处冷宫却没有丝毫的怨天尤人。大部分时间竟然是她在安慰顾希。顾希不自主地对她生出了几分敬佩和爱慕之情。 渐渐的，两个人便成了无话不谈知己。 这一日，两个人并肩坐在台阶上，苏贵人苏锦问他，“公子为什么执意要赴死？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你还这么年轻。” 顾希看看她，又垂下头，“我非死不可！我不能再这样屈辱地活着了！我从小受的教育不允许我这样活着。如果…我父母活着，他们一定也不愿让我这样苟活在世上。” “人各有志。我也不便多说什么。不过有时候想一想也许死真的是一种解脱。”苏锦看了看这宫里的高墙，不无感伤地说。 “是呀，对我来说就是早死早解脱。但在这个宫里想死，可太难了！该想的办法我都想过了。我不能自杀，怕连累我的家人和其他无辜的人。你相信吗？几年前我曾经逃离过皇宫一次。但现如今有了防备，我想逃出去就再无可能了。” 苏锦看了看他，想了想还是说了，“其实皇上好像真的挺喜欢你的。以前不说，就说这些日子，你得了这个怪病，他竟然能克制住，那么长时间不碰你。可见他还是很心疼你的。” 顾希抬眼眼巴巴地看着苏锦，心里有些酸。因而更加恨赤云靖岩： “哼，他就是怕我死了，没人再供他欺辱玩乐了。他现在晚上都不敢回宫见我，都是让我白天去书房找他。他看我的眼神那个哀怨呀！就好像我辜负了他一样。多可笑呀？我的这个病还不是因他而起？他这个罪魁祸首天天装深情给谁看？我看他能装多久！” 苏锦看看他，无奈地摇摇头，“你对他的怨念好深呀！也许是当局者迷吧，反正我们都能感觉他对你跟别人不一样。我觉得已经是这样了，你不如换一种心态，试着去感受和接受他对你的爱。” “何止是怨念，我恨他！他懂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吗？他就是一个残暴的怪物！”顾希咬牙切齿地道。 苏锦低下头，沉默了。 顾希敏感地捕捉到她的情绪，“我这么说他，你是不是不高兴？毕竟…你们算是夫妻，有夫妻之实。” “我们？”苏锦脸红了，支吾道，“我只侍寝过一次，皇上应该不喜欢我，没有多大耐心，所以那一次…很痛苦。但他终究是我唯一的男人。” 顾希义愤道，“女孩子第一次何其宝贵，就被他这么糟蹋了，真是无情！冷血！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 “所以我对男欢女爱很抗拒，没有任何兴趣。如果没有给你投毒这件事，也许这辈子我就无波无澜在宫里生活到老了。” 顾希看着她带着淡淡伤感的侧颜，有些着迷。“其实男欢女爱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女人也并不是繁衍后代和供男人发泄性欲的工具。她们也该享受被爱的这个过程。” 苏锦不紧不慢地讲起她的事，“我进宫一年后才侍寝。这一年其实是最美好的。我对我以后的情爱生活充满了幻想和憧憬。我见到他机会很少，但每一次都会脸红心跳，喜不自禁。他的身姿那么高大挺拔，目光那么深邃，眉毛那么浓密……” “他文韬武略，有胆有识，我想这就是我以后要相伴一生的夫君。他好优秀。我每天都在期盼他能走近我，我们互相拥有……没想到那一天来的时候那么可怕，打碎了我所有的美梦……” 第70章 表白 顾希静静地倾听着，对她心疼不已…… “我对他谈不上恨，只是有一点点…怨吧？我现在对以后的生活不抱任何希望了。其实我跟你差不多，也觉得生无可恋。要不然我也不会主动请缨去毒害你。”苏锦很感伤地说。 顾希突然扳过苏锦的脸，有些兴奋地看着她道，“苏锦，我有一个很大胆的想法，很冒险，也很刺激。将是一条万劫不复的绝路。” 苏锦很好奇，“什么想法？万劫不复你还这么高兴？” “咱们俩在一起！”顾希去拉她的手。 “啊？”苏锦先是一怔，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一下子羞红了脸。她像受到了惊吓，连忙抽出自己的手。“你…开什么玩笑？” 顾希的脸因为激动也涨红了， “我是认真的。我…其实挺喜欢你的。我当然知道咱们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我什么也给不了你。但我们俩同是天涯沦落人，可以在一起互相取个暖。即使很短暂，也是美好的。” 顾希语无伦次地说了好多。“这样一来可以达成我一心求死的夙愿；二来也可以让你体会一下真正的男欢女爱。事情败露后，你就把责任都推到我身上，就说我强迫你的。当然…这个是你情我愿的事。首先得你同意。你如果不愿意，就当我没说……” 看顾希如此紧张，苏锦反而放松了。她笑笑道，“这也太突然了！你容我想一想。” 顾希看到有转机，使劲点点头，“明天这个时候，如果你同意就在这里等我。如果不同意，你就在屋里别出来。以后……咱们还是好朋友。” 晚上，顾希在床上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眠。他有些紧张，有些兴奋，还有些伤感。身处这样的环境，明明知道就算他表白成功了，他们的幸福也不会长久。他俩结局会很惨烈。 这是顾希生平第一次主动追求女子。他想赌一把，不让自己再留什么遗憾。 顾希一大早就去苏锦宫门口等着。门一直紧紧关着，顾希就默默地看着那扇门。希望它能为自己开启。 随着时间的推移，希望越来越渺茫，顾希那颗炙热的心慢慢地冷下来。他想她是一个那么严谨的人，而自己只是个朝不保夕的男宠，她怎么会答应自己这么可笑又危险的想法？ 正当顾希心灰意冷、伤心沮丧时，突然门开了…… 苏锦推门出来，她梳了新发式，换了新衣服，还略施了粉黛。 顾希没动，刚才长时间的等待和心理活动，让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也许……她只是在屋里憋不住，要出来透透气？ 苏锦出来后，径直坐在台阶上，见顾希还傻站在那里，便歪着头看着他，“愣在那儿干吗？还不过来？” 顾希惊喜上前，拉着她的手，“你答应了是吗？太好了！” 苏锦娇羞地笑道，“我想我循规蹈矩了半辈子，后来心一横都做了给你投毒的事。如今身处这永无出头之日的冷宫中，就不怕再疯狂一点了。要不就白在这世上走一遭了！” “你能答应我太高兴了！你的理由里，有没有一条是因为喜欢我呢？你不喜欢我吗？”顾希大瞪着眼睛期待地望着她。 苏锦表情有些为难，咬咬嘴唇，不知道说什么。 顾希不想给她压力，连忙说，“没事，我会让你慢慢喜欢上我的。” “也不是不喜欢，要不怎么就能答应了呢？只是…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呢？你对我是单纯的生理需要？身体吸引？还是掺杂了些许感情？” “都有吧。但主要还是因为我喜欢你。你自己多美丽迷人你不知道啊？”顾希坦诚地说。 苏锦娇羞一笑，“可我还比你大两岁呢。在我看来你还是个小孩……” 顾希苦笑道，“还小孩？我都有好几个孩子了！我也想一辈子无忧无虑的，永远长不大。可是经历了这些事，我怎么能不长大呢？我现在已经被迫成为大人了。而且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就成为死人了。” 苏锦捏捏他的手，给他些安慰。 顾希察觉她好像有心事，“你怎么了？还有什么顾虑吗？作为男人，我是不是应该送你个定情物什么的……” “不是这个。”苏锦摇摇头。她咬咬嘴唇，“我…已非完璧，这残败的身子，你不嫌弃吗？” 顾希豁然笑道，“怎么会？我不在意这个。你不嫌弃我就好。” 两个人默默地、深情地对视了一会儿，便牵着手进入屋里…… 如果不是两个人命运都如此坎坷，顾希也许没有勇气向她表白心意。现在两个人要绑在一起，同生共死了…… 顾希搂着苏锦的细腰在她耳边吐着气，“怎么样？感觉好吗？” 苏锦娇羞地点点头，“嗯。” “‘嗯’是好？还是不好吗？”顾希故意问道。 “反正…跟我想的不一样。” “你之前是怎么想我的？” “我以前以为你是——绣花枕头。” “啊？中看不中用呀？”顾希嘟着嘴有些不能接受，“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堪？” 苏锦‘咯咯’的笑了，“不是，主要是你太好看了。谁能想你能这么表里如一呢？这样看来是我占了你的便宜。” “不是，是我占了你的便宜。我好看也没你好看呀！” “我哪里好看了？我没觉得。”苏锦面颊绯红地问。 “你哪里都好看。脸好看，身体更好看。你不知道我都快被你迷死了，真是让我欲罢不能。”说着，顾希又捧起她的脸开始亲她…… 两个人又亲热了一会儿。也许苏锦觉得她太幸福了，心里充满了罪恶感。她突然问，“顾希，我们这样是不是算是同时背叛了他？对他会不会太残忍了？” 顾希愣在那里，所有的兴致都没了。“他对我们不残忍吗？而且我睡了他的女人，这次是必死无疑了。我们这短暂的幸福是用我的生命做为代价的。”顾希虽然这么说，心里还是纠结的。“咱们俩在一起时间这么宝贵，能不能不提这个人？” 苏锦点点头，自己也觉得这个时候说这个不合时宜。“好。我再也不提了。你进来有一段时间了，总不出去，会被人怀疑的。今天你先回去吧。” 顾希重新搂着她，“我不舍得离开你。” “你明天早点来。”苏锦红着脸道。 “嗯。”顾希满心欢喜，使劲点点头。 从那天起，顾希一有机会就钻进‘冷宫’与苏锦幽会。因为知道没有什么来日方长，两个人便把每一次都当做最后一次。 他们很珍惜在一起的每一刻，每次都全情忘我地投入。所以两个人可谓水乳交融、珠联璧合。 第71章 捉奸 一场激战后，苏锦脸贴在顾希胸前，一脸甜蜜地笑着，“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顾希想了一下，“就是你去‘靖希宫’给我送毒鸡汤的时候呀！你心事重重的样子一看就没做过亏心事，好可爱！” “我才不信呢！你那会儿一心想着寻死，怎么会想这些？你是故意说好听的哄我吧？” 顾希很真诚地说，“真没有。你这么美，我第一眼看到你，就挺喜欢你的。但…没敢往下想。谁能想到，此刻你就在我怀里呢？” “如果换别人去，你也会喜欢上她吧？你看你就是见一个爱一个。”苏锦娇嗔道。 “不会的。我发誓！初见你我就觉得你很特别，有种说不出的气质吸引我，让我总想跟你亲近。” 苏锦开心地笑了，突然又心里一酸，苦笑道，“唉，我们都死到临头了，还在说这样的情话？” 顾希心疼地搂着她，“就是因为快死了，我们才更要珍惜此刻的幸福。” 顾希的脸轻轻地蹭着苏锦的头发，出了一会儿神，才幽幽地说道： “我现在已是无牵无挂。那些跟踪我家人的侍卫把人跟丢了。我想我死后，他应该不会兴师动众地去找。我夫人是一个特别精明能干的人，她一定会把家和孩子们照顾得很好。我就是…担心你，我死后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苏锦去捂他的嘴，“你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愿意跟你一起去！” 顾希摇摇头，“不要！就让我无牵无绊地走，你替我好好活着。” 苏锦轻叹一声，“如果我们能有个孩子就好了。让他陪着我，这是我这一辈子最后的一个心愿了。除此以外，别无所求。” 顾希心疼地把她搂着怀里，“赤云靖岩是不会让我们有孩子的。我们现在这个情况孩子还是不来的好。” “我就是说说。老天已经对我够好了，让我有了你，我也尝到做女人的滋味，我很满足了。我不该那么贪心。” 顾希轻抚着苏锦白腻的肌肤道，“你这么好的女人理应过上幸福的生活……” 苏锦抱紧他，“顾希，我现在就很幸福。我好害怕那一天到来了，我不想失去你！如果时间能静止在此刻该多好？我们就这样一辈子！” …… 赤云靖岩虽然不回宫睡，但每天都会抽出一点时间，一般都是午膳或晚膳，过来看看顾希，跟他说说话。 他又感觉到顾希的异样，这次跟之前的还有些不同。他发现他原本黯淡的眼里，偶尔会闪现出一丝光。赤云靖岩没有直接问他。最近顾希情绪波动很大，他怕他再做出什么傻事来，尽量不去招惹他，每次和他说话也都是小心翼翼的。 这日，赤云靖岩找来翁翁问道，“翁翁，顾希这几日白天都在干什么？” 翁翁回话道，“回皇上，最近公子几乎每日都去囚禁苏贵人的‘映池宫’。说是心里觉得过不去，找她道歉。后来有可能比较聊得来，就天天过去……” “你亲眼看到的，还是小顺子说的？”赤云靖岩有了某种不好预感。 “小顺子说是公子自己说的。每次公子都是一个人去，不让伺候的人跟着。” 赤云靖岩蹙眉道，“竟有此事！你怎么不早来禀告？他们孤男寡女的私下待在一处，成何体统？” “皇上，老奴觉得两个人不过在一起聊聊天。他们有再大的胆子，大白天的也不敢有越轨之举。就算公子年轻不懂事，但苏贵人在宫里这么多年，其中的利害她都清楚。皇上您每日操心的事那么多，这等小事就没跟您禀报。” “你不要大意！明日派人偷偷盯着顾希。如果发生了什么，记得不要声张，快来禀告朕。” “老奴领命！” 赤云靖岩正在批阅奏折，翁翁慌慌张张地来报，“皇上！情况不妙！果然如您所料，那两个人胆大包天，真的闯出大祸来！” 赤云靖岩赶到‘映池宫’，将院中的密探遣散。 院里只剩他一人。里屋的两个人竟然丝毫没有察觉，还在床上嬉闹，哼哼唧唧地笑。他感觉胸口憋闷得无法呼吸。里面的笑声仍然肆无忌惮…… 赤云靖岩听不下去了，一脚踹开门…… 两个人吓了一跳，慌乱地穿衣服…… 赤云靖岩喘着粗气盯着顾希吼道，“我一碰你，你就吐，和她没事是吗？” 顾希为苏锦遮挡着身体，让她穿完衣服，自己才穿。顾希扶苏锦下床跪下，轻声提醒苏锦，“你什么都别说！” “顾承恩！你竟然做出这样的事！你……”赤云靖岩想说，你对得起我吗？却没说出口。 顾希跪下，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皇上，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件事儿跟苏贵人没有一点关系。是我见她生得好，便起了色心，一时控制不住，就强占了她。” “你当我傻呀！你们俩在床上笑得那么开心，你跟我说你强占了她？顾希，你欺人太甚！”说着，赤云靖岩一巴掌甩过去。 “啊！”苏锦吓得大叫一声。 顾希被打翻在地，他重新跪直，抹了把嘴角渗出了的血，反而一脸轻松。 “你还有什么话说吗？”赤云靖岩想让顾希给他一个解释。 顾希有些疑惑，“什么话？你是说我还可以选择死法吗？那请皇上给我来个痛快的死法。别太受罪。” 赤云靖岩冷笑，“你还在乎这个？你这样欺我辱我，我怎么可能让你死痛快了！” 顾希豁然道，“反正怎么都是死，无所谓了。” 赤云靖岩红着眼盯着他，半天才说，“顾希，我问你，你是真的喜欢她吗？” “我真的喜欢她，但跟她没有一点关系。是我自作多情……” “我就问你喜欢她吗？别说那么多废话！”赤云靖岩厉声道。 顾希点点头。 赤云靖岩好像下了很大决心，咬着牙说，“好，今天我就把她赏给你，以后她就是你的女人了！你们好好过日子，别再天天要死要活的！” 顾希和苏锦不敢相信地大瞪着眼睛，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以后你们俩就搬到‘别苑’住。顾希每七日必须回‘靖希宫’侍寝一晚。你们收拾一下，今天就搬过去吧。可以让‘靖希宫’的宫人帮你们搬。”说完，赤云靖岩看看顾希，伤心离去。 顾希跪在地上有些恍惚，“苏锦，他刚才说什么？他要怎么弄死我？” “顾希，皇上说…把我赏赐给你了。”苏锦也颤颤巍巍的，不敢相信。 他做了这么过分的事，一心求死。怎么就可能得到他的宽恕呢？赤云靖岩把他杀了，那是他罪有应得，可是现在他还活着，他做的那些事就会成为他一辈子要背负的耻辱！ “怎么可能？我是在做梦吗？” “是真的。皇上竟然会这样做？真是让人想不到。”苏锦惊讶的语气里竟然有些感动。 “事出反常，必有蹊跷。这里面不定有什么阴谋呢！” 苏锦垂下眼眸，小声辩解道，“你也别把人总往坏处想。我看刚才皇上好像挺伤心的。他也许…就是不舍得罚你。” “我知道他不想让我死，但是没想到他连这个都可以忍？他为什么就不能让我痛痛快快地死了！非要让我在这世上受煎熬！”顾希痛苦不堪地说。 “顾希，好死不如赖活着。怎么说这都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呀！我这里也没什么东西，咱们就简单收拾一下，就搬去‘别苑’了。” 第72章 赐住＂别苑＂ ‘靖希宫’里没有掌灯，赤云靖岩在黑暗中喝着闷酒。翁翁不声不响地进来了。赤云靖岩抬头看他，“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在‘别苑’帮忙吗？” 翁翁一边说，一边点上一盏灯，“公子说不需要人帮忙了，老奴便回来伺候皇上。” “是啊，人家小两口卿卿我我，你们在那儿多碍事，回来陪陪我这个孤家寡人也好。” 赤云靖岩见翁翁满脸困惑，几次欲言又止，便道，“我今天这么做，你是不是特别奇怪？” “可不是吗？”翁翁有些委屈地道，“不但老奴想不明白。老奴看连公子和苏贵人二人都有些不敢相信。皇上，您是不是有什么筹谋呀？” 赤云靖岩苦笑着摇摇头，“没什么筹谋。主要是我了解他的心思，你没看出来吗？他一心求死。现在巴不得我杀了他。我若杀了他，不正好称了他的心吗？我不能让他再有任何闪失了！现在他在宫里安个家，有个人牵绊着他，他也许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可是皇上，这次可不是小事，您这样会不会太纵着他了？” “不是没有旁人知道吗？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让他活着，其他的再从长计议。你先出去吧。让我自己待一会儿。” “是。老奴就在门口，您有事喊一声。”翁翁看了看皇上的脸色，忧虑地退下了。 翁翁出去后，赤云靖岩又自斟自饮喝了很多酒，借着酒劲，赤云靖岩再也忍不住痛哭起来，哭得捶胸顿足，“小希，你为什么这么对我！你对得起我吗？对得起我吗？” 翁翁在门口默默地抹眼泪，然后自言自语道，“皇上能哭出来、喊出来心里就舒服了。真是造孽呀！怎么就让皇上遇到这样的人呢？” 皇后宫里，嫔妃们又恢复了以往的散漫与聒噪…… “你们听说了吗？皇上把苏贵人赏给了希公子，她们搬到‘别苑’住了！” “这么大的事还有谁不知道？可怎么我越来越看不明白了呢？这是怎么回事儿？皇上跟这个希公子到底什么关系？怎么还赏女人给他？” “唉，皇上的心思谁能猜透呀？我们这次算不算赔了夫人又折兵呀？人没害到，还搭上一个贵人。前几天好像看见点希望，感觉日子有盼头了，结果……”说着，她看了一眼沉着脸坐在上面摆弄指甲的皇后，没说下去。 “你说这一回苏贵人算不算是因祸得福？至少有男人了。” “这算什么福？跟一个男宠，朝不保夕的，能有多大福气？不说他们了。一会儿散了，你们有事儿吗？” “能有什么事儿？这后宫皇上不来，又没个孩子闹着，都闲得快发霉了！” “那咱们打牌吧？” “打吧，打吧！闲着干嘛？” “你来吗？” “你们人够了我就不去了，回去睡觉。” 一个妃子冲上面努努嘴，另一个妃子连忙对皇后笑道，“皇后娘娘，您要不要跟我们一起玩？” “你们自己玩吧！本宫要回去读读佛经静静心。你们玩玩可以，但切记，不能玩物丧志，忘了做妃嫔的本分。”说着，皇后站起来被宫女扶着下去了。 “是。恭送皇后。”嫔妃们都起身行礼道。 嫔妃们行完礼互相使眼色、撇嘴笑笑，好像在说：什么是妃嫔的本分？这个皇上都不踏足的后宫里，大约只有皇后还在装腔作势的守着妃嫔的本分吧。 ‘别苑’是‘靖希宫’的一个配宫。‘靖希宫’有一个后门可以直通‘别苑’。当然‘别苑’也有对外独立的门。‘别苑’比普通的宫会小一点，却也是五脏俱全。 生活在‘别苑’的顾希和苏锦，犹如新婚的小两口，恩恩爱爱、如胶似漆。 顾希只带了小顺子和灵儿过来，加上苏锦的侍女冬青，‘别苑’里一共三个人伺候他们。苏锦作为这个宫的女主人，才慢慢体会到要掌管好一个家并不容易。柴米油盐酱醋茶、衣食住行林林总总，哪一样都得操心。 苏锦发现宫女灵儿对自己从来都没有过笑模样，分配工作时也很懈怠。开始以为她就是这样的人，但看了几次她跟顾希有说有笑的样子，才察觉到了点什么。 苏锦试着问顾希，“我怎么感觉灵儿对我好像有什么意见似的？” “怎么会？灵儿这个丫头不但心灵手巧，还特别善良。我在宫里这几个月多亏有她开解。”顾希没心没肺地说着，还拉过苏锦白嫩的手亲了又亲。 苏锦笑笑，便不再多说什么。 现在顾希满心满眼都是苏锦，根本没在意灵儿的失落与悲愤。 灵儿不敢相信这个女人怎么就爬上了公子的床了呢？灵儿有些懊悔，她每天和公子在一起，怎么说都是她更有机会，怎么就能让这个女人钻了空子？ 苏锦从镜中看着正在那里愣神的灵儿，故意说道，“灵儿，冬青和小顺子去库房领东西去了。廊下有我的一盆衣服，你帮忙洗了吧？” 灵儿一怔，嘟嘴道，“我是专门伺候公子的。” “可现在这个宫里就咱们几个人，有什么活就得大家一起分担。”苏锦不急不躁，面带微笑地说。 “苏…奴婢都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你。你之前已经是打入冷宫的废妃，如今皇上虽把你赐给了公子，但也没名没分的。现在贵人的位分也没有了，应该就算是伺候公子的人罢了。奴婢没办法把你当成自己的主子。”灵儿有些尖刻地说。 苏锦被抢白得脸红一阵白一阵的，却又无力反驳，自己的确名分和位分都没有。她没想到这个小丫头这么厉害。 她干笑一下，“这么说来，咱们这个宫里你和小顺子的职位是最高的了。我和公子什么位分都没有，哪里敢让你们伺候呀？晚上我跟公子说说，要不换两个没有职位是宫人来吧？” 灵儿急了，“我不走！公子在哪儿我在哪儿！你…不要跟他说。” 苏锦转过脸来看着她，“我可以不跟他提。可是有些事情不甘心也没用，这就是命。你也说了，我都已经是废妃了。谁能想到，又得了公子的垂爱呢？” 灵儿抹起眼泪来，随即便低头径直出了门，坐在廊下开始洗衣服…… 看她这样，苏锦心里反而有些难受了。她远远看了一会儿，才走过去蹲在她旁边道，“你不用洗了，就放这儿吧！我刚才逗你呢。我的贴身衣物都是冬青洗的，我自己也能洗，不是今天来月事了吗？” 灵儿有些羞愧，“我帮你洗吧。” “你这样好像我欺负了你似的。咱们宫里一共就这么几个人，如果再每日里挂着脸，多憋屈呀！顾希看着心里也肯定不舒服。他已经够烦了，我们不能给他添麻烦。你跟了他那么长时间，对他的起居习惯比我了解，你要多帮我呀！” 灵儿眼泪汪汪地表示歉意，“嗯。我刚才说话有些难听……” 苏锦大度地笑了，“没事。我比你年长些，怎么会跟你计较？没有外人的时候，你可以叫我名字，或喊一声苏姐。” “谢谢你，苏姐。”灵儿点点头 第73章 宫里差事 晚上，苏锦与顾希温存后，靠在顾希胸前，陷入了沉思。 苏锦虽然处理好了她跟灵儿的关系，但灵儿说的那些话她还是听到了心里去。之前朝不保夕，她什么都不敢想。现在算是暂时稳定了，她可以考虑一下他们的未来了。可是她算是顾希的什么人呢？ 苏锦冷不丁就来了一句，“顾希，我们俩算是夫妻吗？” 顾希愣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嗯…我之前好像跟你提过，我有夫人。她是一个聪明能干的女人。她还给我娶了一房妾室，是我的青梅竹马。” 苏锦继续追问，“那我算你的妾室吗？” 顾希不敢答应她，“嗯…娶妾室也得我家夫人答应……” 苏锦突然来了火气，“那我算什么？你在外面的野女人吗？” 说完，她转过身背对着顾希生起气来。 “你怎么了？”顾希把手搭在她肩膀上问。 苏锦挪动身子，躲开他的手。 顾希的手悬在半空，有些手足无措，“你是不是后悔了？之前毕竟以为不能长久，谁能想到…我知道我给不了你什么。我也确实配不上你。我……” 苏锦转过身，用手捂住他的嘴，“不是这样的。我现在就是因为感觉太幸福了，幸福得有点不真实，我才会这样患得患失。我怎么变成这样了？我……” 顾希释然地笑了，用嘴巴堵住她的嘴，不让她说下去。 两个人搂着亲了一会儿。 顾希深情地望着她，“你不要胡思乱想。你说我们在冷宫那段时间，是不是特别幸福？我们就像一对神仙眷侣似的。因为那时我们没有以后，所以珍惜在一起的每一刻。现在咱们也不管以后怎么样，就过好每一天，好吗？” “嗯嗯。”苏锦搂紧他，使劲点点头。 入住‘别苑’第一次侍寝，没有意外顾希依然吐得昏天暗地。他被人抬回‘别苑’。苏锦心疼地哭了好几次。她和灵儿轮流着彻夜不眠地照顾着。 煎熬的三天终于过去了。 苏锦松了口气，拭去眼角的泪水，“终于不吐了！这哪里是人受的罪？瞧瞧你，又瘦了。来先喝口粥吧，看看能不能咽下去？” 顾希看苏锦也一脸憔悴，有些过意不去，“这几天让你受累了。” “你跟我客气什么呀？这毛病能治好吗？老这样怎么行？” 顾希喝了一口粥，便摆摆手，不想喝了。他靠在枕头上喘了口气，“你看我怎么说的。他不让我死，就是想折磨我，让我活活受罪。还好，有你在我身边。” 苏锦并不认同他的说法，“听说皇上也在到处征集名医，很急切地想帮你治好病。刚才他还让人送来了好多补品和药……” 顾希怔怔地看了她一会，才缓缓地说，“苏锦，我跟你说一件事。你以后…能不能别帮他说话了？你现在是我的人！爱一个人没有理由，但恨一个人一定是有原因的！他为了一己私欲，害得我的家人颠沛流离，有家不能回，也毁了我一辈子！他现在好像对我还不错，其实他没安什么好心！” 苏锦看他有些激动，也不能说什么，只是轻拍他以示安抚。 “你总说他对我有多上心。但他是怎么对我的呢？我就是他养的一只宠物，高兴了哄哄，心情不好就又打又骂。他就是一个变态的暴力狂。我身上所有的伤病都是他弄的。我能活到现在纯属侥幸！我真的听不得你说他喜欢我的话！你现在是我身边最亲的人了，你一定要站在我这边！”说着，顾希眼圈红了。 “我知道你受了很多苦。我当然站在你这边！我那么说…只是想让你心里好受一点。”说着，苏锦垂下头好像犯了错的孩子。 顾希去拉她的手，“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知道你是关心我。我就是受不了……” “我以后不说了。”苏锦把头靠在顾希肩头道。 赤云靖岩一想到顾希白天晚上都和苏锦在一起腻歪，心里就不是滋味。经过一番思虑，他决定给顾希在宫里库房安排了一个差事。他觉得有点事做他分散他注意力，就不会胡思乱想，也许怪病慢慢就好了。 顾希得到这份差事还是很兴奋的，他想自己在宫里有了差事，也有了自己的女人，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开始慢慢脱离男宠的身份，要过正常人的生活了呢？ 顾希很珍惜这份差事，他对人热情谦和，脏活累活都抢着干。开始里面的人不知道他什么来头，对他敬而远之。后来发现不但他长得好看，性格也很好。虽然笨手笨脚的，什么都干不好，但工作态度认真，其他的都不那么重要了。所以，大家都挺喜欢他。 这一日，顾希突然来找赤云靖岩。这让赤云靖岩很是喜出望外。他放下手头的公文，上前拉住他的手，“今天怎么有时间来找我？在库房做了好几日了，差事做的怎么样？适应吗？” 顾希没有躲，他点点头。然后他盯着他小心翼翼地说，“皇上，我所在的那个部门过几天要去南方采购一批丝绸。我想一起去。” 赤云靖岩一惊，想都没想就拒绝道，“去南方采购？这一去至少得半个多月呢。算了，你让他们去，你就在宫里呆着。” “皇上，我想去！求求你了！就让我出宫溜一圈！我在宫里快憋疯了。”顾希有些别扭的撒娇道。 赤云靖岩想：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呀！这要不是有事求我，他怎么会屈尊来这里找我？但看着他殷切的眼神，赤云靖岩还是不忍心拒绝，犹豫了半天，才勉强地点点头。 顾希开心得像个孩子，“太好了！谢谢皇上！” “怎么感谢我？就只说说？”赤云靖岩也绝不吃亏的。 顾希迟疑地望着他。 赤云靖岩一笑，“过来，让我抱抱。” “这是御书房，不好吧？”顾希脸红了。 顾希害羞的样子特别可爱，赤云靖岩看得入迷了，“还想不想去了？快点儿！” 顾希磨磨唧唧地靠近他，赤云靖岩揽过他，用力搂着他，把他的头埋在自己的胸口，“小希，你快好起来吧。我太想你了……” 顾希能感受到他的力量，他有些透不过气。但还是僵着身子任他抱着，好一会儿才说，“皇上，差不多了。让人看见不好。” 赤云靖岩便不舍地松开他，又得寸进尺地说，“再亲我一口！” 顾希无奈在他脸上快速地亲了一口，“我走了！”然后头也不回地快速出了御书房。 赤云靖岩捂着脸笑得像一个孩子。 第74章 外出采买 翁翁进来，见到赤云靖岩傻笑的样子像一个热恋中的少年，不由在心里叹息：皇上真是被这个希公子完全拿捏住了。“皇上，您喊老奴有何吩咐？” 赤云靖岩正了下神色道，“翁翁，你去把库房负责采买的管事、主办都叫来！对了，还有忠义也一齐叫来。” “皇上，您这么兴师动众的是跟公子有关系吗？”翁翁好奇地问。 “顾希想跟采办们去南方采买丝绸。”赤云靖岩还沉浸在刚才短暂快乐中。 翁翁担忧地道，“啊？皇上您答应了？公子会不会……” 赤云靖岩摇头笑笑，“会不会跑了是吗？应该不会。宫里还有他新得的小媳妇在等他呢。他今天主动过来求我，我推脱不掉。我想着让他出去散散心也好，说不定回来那个病就好了。太医不总说他是心病吗？” 翁翁点点头，“原来如此。皇上对公子真是没得说，希望公子这次回来就能完成康复了。” “我更担心他的安全，所以才想让忠义跟着。一会儿你把那些人都叫来，我要好好嘱咐他们一下，不能让顾希有一点儿闪失。” …… 库房管采买的几个头头和御林军统领崔忠义诚惶诚恐地听着赤云靖岩训话：“你们要形影不离的跟着他！如果把人跟丢了，提着你的人头来见朕！你们就算以死谢罪也没有用，你们的家小，朕也不会放过！”赤云靖岩横眉立目道。 几个主管从御书房出来，一脸惶恐疑惑。他们互相交换了下眼色，然后小声地议论：“这位公子是什么大人物？就是一次简单的采买，弄得跟皇上微服私访似的。其实没必要非得他去，这也太麻烦了。如果真有个好歹可怎么好？” “是呀。这可如何是好？”大家都犯起难来。 御林军统领崔忠义，之前是赤云靖岩非常倚重的一位将军，一直跟随他战场杀敌。如今是皇上身边的得力亲信。他执行过很多艰苦的任务，但这次任务却让他忧心忡忡。 皇上跟希公子的事他是知道的，他深知皇上说出祸及家人的话，不是危言耸听。要知道希公子可是有腿有脚的活物呀！他很可能有逃跑的打算，十几天时间要保证他毫发无损的回来，谈何容易？ 崔忠义有些恨这个希公子。他的一时兴起给自己添了多少麻烦啊？上次他的妻儿被他的属下跟丢了，他还跟着挨了一顿骂。崔忠义摇摇头，把心一横，决定回去挑几个精明能干的属下，几个人轮流着，不眠不休地贴身跟着这位希公子…… …… 顾希走后，赤云靖岩心里空落落的，整日里掰着手指数着日子。他茶饭不思，干什么都提不起精神。 “第几天了？”赤云靖岩突然问翁翁，“顾希是不是该回来了？” 翁翁答道，“皇上，公子刚走了五天，至少还有八九日才能回来呢！” “怎么才过了五天？感觉过了好长时间呀！之前虽然跟他也不是天天见面，但知道他就在宫里，想见就能见。不像现在离得远，心里总是不踏实。” “皇上，您这是太想公子了。您放心吧！有崔将军跟着公子，不会有什么闪失的。公子这会儿应该玩得正开心呢！”翁翁给他宽心道。 赤云靖岩有些落寞地叹了口气，“是啊，我这边对他牵肠挂肚的，他天天在外面野，应该早把我抛到脑后去了。” …… 去了宫外，没有了那高高的围墙，顾希就像一只从笼子里放出的小鸟一样，既欢喜雀跃又无所适从。他也不是没想过逃跑，首先是御林军形影不离地跟着。另外想着天下之大，莫非王土。他又找不到梅姐他们，自己能逃到哪里去？ 而且，宫里还有苏锦。他们两个人都是苦命的人，既然她已经跟了自己，他就没有自己逃走，弃她不顾的道理。他决定放松心情，就把这次外出当做出来游玩散心了…… 顾希想起出发前夜的情形： 顾希因为可以出宫而兴奋不已。苏锦一边给他打包行李，一边眼巴巴地瞅着他，“顾希，你不会不回来了吧？” “怎么会？想逃跑哪有那么容易？再说，我怎么舍得你呀？” “可是你出去后，如果找机会逃走，就可以脱离苦海了。”苏锦眼里蓄满了泪水，“可是…我怎么办？你不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顾希上前搂住她，“我跑不掉的，我也不会丢下你！你要相信我！等我回来！” …… 顾希从南方一回来，便兴冲冲地赶回‘别苑’。一进院子他就欢快地喊道，“苏锦，我回来了！” 苏锦从里屋出来，没有迎上去，而是倚着门哀怨地看着他。 顾希搂着她一起进了屋子，他没有注意到苏锦的神情，自顾自地说着，“苏锦，我出去给你带了很多小玩意。虽然不值什么钱。但宫里很少见，倒也稀奇。”顾希拿出一个会动的草编蚂蚱。“看看这个好玩吗？” 苏锦突然给顾希跪下，“顾希，我对不起你！我辜负了你。” 顾希吓了一跳，“苏锦！你干吗？快起来！” “我没有脸见你了！”说着，苏锦泪如雨下。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顾希着急地问道。 苏锦哽咽道，“你走后的第十个晚上，皇上突然来了。他跟我说了会儿话，突然就强行将我按到了床上……” 顾希怔在那里，有些不敢相信。 苏锦抹了把眼泪，异常冷静地说，“顾希，我现在是你的人，没有守护好我的清白，是我的错。我本来就不想活了，就是想等你回来，跟你道个别。” 顾希上前扶起她，把她揽在怀里，“苏锦，你说什么呢？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这样说？又不是你的错！要死也应该那些施暴的人去死吧！” 顾希越说越激愤，想起了他小时候的事情： “我不懂这个世道为什么这样非黑白不分？我小时候同村的一个姐姐，以前带着我跟其他几个小孩一起玩过。后来她嫁到了本村。婚后一个晚上，他相公不在家。她被一个无赖玷污了。本来她是受害者呀！可是她婆家人连同自己的相公都逼她，把她休了，赶回娘家。” “她回娘家第一天晚上就上吊自尽了。我当时特别难受。现在想起来也非常懊悔，那会儿我太小没能力救下她。她是一个说话很温柔，还很爱笑的姐姐，就这样被人逼死了。可是她什么也没做错呀！” “苏锦，咱们不做那样愚昧的人！你没有做错什么，更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我不许你做傻事！” “顾希……”苏锦使劲搂着他，痛哭起来。 “倒是我觉得有些对不起你，不能为你出头！我太无能了！”顾希有些愧疚地说。 苏锦摇头，“你不要这么说。” …… 第75章 追责 赤云靖岩一抬头见顾希，正从殿外走来。他的惊喜溢于言表，连忙起身走出书案，迎了上去，“顾希，你回来了！快让我看看瘦了没？” 赤云靖岩去扶顾希的肩膀，被他侧身闪开。 顾希一脸冰霜地瞪着赤云靖岩质问他，“你和苏锦怎么回事儿？你为什么这样对她？” “你说这个……”赤云靖岩自觉有些理亏，支吾道，“那天我太想你了，喝了点酒就去了‘别苑’。我闻到她身上有你的味道，我就没控制住。自从认识你了，我真的没碰过其他女人，这是唯一的一次。而且也是因为你。我以后不会了！你别生气了！” 顾希吼道，“可是你已经把她赐给我了！他现在是我的女人！” 赤云靖岩之所以心虚是因为他自己违背了对顾希忠诚的誓言。他以为顾希生气也是因为这个，没想到…… “原来你不是在吃我的醋？而是在怪我睡了你的女人？”赤云靖岩明白过来，顿时火冒三丈，“我告诉你，顾希！你们俩都是我的！我想怎样就怎样！你没有资格来质问我。” 顾希怒视着他，眼睛都红了。 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儿，赤云靖岩开始服软道，“好了，这次是我不对。她是我赐给你的女人，就是你的。以后我绝不会碰。别生我气了好吗？你今晚留下陪我吧，我太想你了。” 顾希语气冰冷地说，“不行！我要陪苏锦。她现在需要我安慰。”顾希头也不回地走了。 赤云靖岩就被顾希这么无情又干脆地拒绝了。他可是君主呀！他愣了一会儿，随即怒火中烧。他大声地喊，“翁翁！你进来！” 翁翁躬身进来，“皇上，您有什么吩咐？” “我要喝酒！给我倒酒！” 翁翁一边给赤云靖岩斟了一杯酒，一边担忧地道，“皇上，你老是一个人喝闷酒怎么行？要不然找人来陪你？” “谁？后宫那些女人？还是顾希？他要陪他的女人！我想他想得每天心都揪扯得生疼。终于他盼回来了，他竟然一见面就跟我兴师问罪！他跟谁说话都轻声细语，温柔得不行，见了我的面就冲我吼，还没有个好脸色！” 几杯酒下肚，赤云靖岩愈加感伤气愤，“我已经变成这样了，低三下四，委曲求全的，却依然换不来他的一个笑脸！” 翁翁又是心疼又是意难平，“皇上，您最近真的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您对公子真是仁至义尽，他犯了那么大的错，您不罚他，还把苏贵人赏给他，还派给他差事，让他出宫玩……可如今公子脾气越来越大，越来越过分！” 赤云靖岩喃喃地道，“我只是想让他能活下来，可我把我自己都快弄丢了。我好久都没有抱着他睡觉了，这么大的床只有我一个人真的好寂寞呀！我小心翼翼地希望他能留下陪我，却被他冰冷地拒绝了。当时我的心就像针扎一样疼，真的快受不了了！” “皇上，您不要这样。老奴看着难受……”翁翁流着眼泪道。 赤云靖岩仰头喝下一杯酒，他潇洒地将酒杯扔到地上道，“我好恨那个软弱的自己！翁翁，你让公子明天过来陪我，如果再找借口，他宫里的差事就不用去做了！如果还不听话……就说我会让苏贵人过来侍寝！” “遵旨。” 翁翁传了口谕。当天晚上，顾希就很听话过来侍寝了。两个人在床上亲热的整个过程，顾希是一边吐，一边进行的。 结束后，顾希精疲力尽地趴在床边吐着…… 赤云靖岩下床给他倒了杯茶，让他漱口。顾希摇摇头，继续吐。 赤云靖岩无奈又心痛地望着他，“顾希，你是有多么讨厌我？我一碰你，你就水米不尽地吐上三天？” 顾希一边痛苦地呕吐，一边装得很愧疚的样子说，“皇上，您别生气，我也不想……” 翁翁躬身对眼巴巴瞅着顾希吐的赤云靖岩道，“皇上，您明早还要早起，公子这个样子，怕是会影响您休息，老奴让人把公子送回‘别苑’去吧？” 赤云靖岩慢慢地摇摇头，眼睛始终没有离开顾希。他嘴里轻声地嘟囔，“他走了就又剩我自己了。” 翁翁心疼地低下头，不再说话。 赤云靖岩殷切地问道，“顾希，你今晚愿意在这里陪我吗？” 顾希喘息着，“我…现在这个样子，怕在这儿会打扰到您。” 赤云靖岩脸上现出一丝失望，“好，我让人把你送过去。” 顾希被人扶着，临走前对满脸阴郁的赤云靖岩说，“皇上，我走了。您早点休息。” 赤云靖岩点了一下头。看着顾希被人搀扶着越走越远。 赤云靖岩喃喃地道，“翁翁，你知道吗？今天顾希特别听话，你看他对我说话客客气气的。我亲他或是对他动作粗暴一些，他都不声不响地承受……可我一点也不喜欢这种感觉。这大约跟你传的口谕有关系吧？他不会以为我真的会让苏贵人侍寝吧？他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皇上，公子有点忌惮也是好的，要不更无法无天了！” “他现在都会伪装了，还能屈能伸的。他那拙劣的演技怎么可能瞒住我的眼睛？”赤云靖岩摇头嘲讽道。 翁翁点头赞同，“公子长大了，也有心眼了。” 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翁翁一般不发表意见，只是跟着附和。因为以他对皇上的了解，他觉得皇上赐她女人、给他安排住所和差事，都是皇上决心要放弃他的前兆。皇上虽不甘、不舍，但现在这个情况，他又没有办法。这个时候他什么都不能说，说了反而会适得其反。 “翁翁，你知道他最近瘦成什么样了吗？浑身就一把骨头。我搂着他，就像搂着一个没长成的孩子，那种感觉很让人心疼。我现在很庆幸，那时把苏锦赐给他，要不然也许他撑不到现在。” 翁翁叹口气，无奈地摇摇头。 “虽然我有时候难受得厉害，特别是想到他与别人恩爱，我却一个人守着这冰冷又漫长的黑夜，一点点熬到天亮时。但只要他能活着，我什么都能忍受。” 赤云靖岩痛苦的闭上眼睛，再睁开眼睛时，他眸色里多了一丝寒意：“顾希，你等着。我今天所受的苦，总有一天都会让你加倍奉还的。” 第76章 不该来的孩子 顾希和苏锦并排躺在床上聊着天。突然，顾希翻身压在她身上要去亲她。 苏锦歪头，用手挡住，“不要！顾希，我跟你说件事。我…我好像怀孕了。” “真的？”顾希一惊，乖乖地躺回原处。 “上个月和这个月都没来月事。我以前从来没这样……”苏锦紧蹙眉头，好像要急哭的样子。 “怀孕是好事，你不是一直想要自己的孩子吗？怎么看着你好像不太高兴？” 苏锦摇摇头，一脸忧虑，“我有点担心……” “担心什么？” “那次皇上跟我……” “为这个呀？就一次很难怀上的。放心，孩子肯定是我的。”顾希不以为然地笑道。 “可是这关系着皇室血统，我担心他们不会让这个孩子留下来。”苏锦满面愁云道。 顾希急了，“凭什么？这个孩子就是我的！虽然我们现在的境遇对孩子并不好，但他既然来了，我们就要接受他，保护他！” “我也想留下这个孩子，但我了解宫里的规矩……”苏锦害怕得没了主张。 “要不这样，你怀孕的消息不要透露出去。这几个月你就在屋里呆着，哪里也别去。应该没有人会来这个宫里，我们悄悄把孩子生下来。然后找机会送出宫去，让人替我们先养着。” 苏锦想了一下，她也没有什么更好的主意，只得点点头，“嗯，先瞒着。能瞒一天是一天。” …… 转眼平静地过了大半个月。 这日，顾希搂着苏锦，只是眼巴巴地看着，手脚老实多了。 苏锦看他的样子，忍不住笑道，“难受吗？” 顾希摇头。 “我现在身体多有不便，你也得有人伺候呀！你觉得灵儿怎么样？主要是她对你也有意思。”苏锦突然提议道。 顾希看看她，不知道她是开玩笑还是真的。“你这是什么馊主意？人家可是黄花闺女，我可别祸害人家了？” 苏锦嘟嘴娇嗔道，“顾希，你说这话什么意思？人家是黄花大姑娘，你不忍心害她？所以你才来找我这个残花败柳的？” 顾希连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不过说实话，当时若不是因为你已经打入冷宫，今生无望了，我也一定不会去招惹你，即使再喜欢也不会。因为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我没有资格。灵儿和你不一样，我对灵儿从来都没有别的想法，就是把她当做妹妹。” “顾希，其实你真不用这么想。我的男人是天下少有的好人，菩萨心肠。而且还像外面的传说一样是人间绝色……”苏锦有些得意地说。 顾希很无奈，“苏锦你傻不傻？他们是在骂我，你还以为是什么好话呢？别人说我管不了，但你不能说。我不喜欢！他们连我人都没见过，天天胡编乱造。还绝色？哪有满脸是疤的绝色？还说我蛊惑君心。我都做什么了？” “好，我不说了。外面传的不准确，你比他们说得好多了，因为很多好，他们都不知道，只有我能体会到。”苏锦皱了下鼻子笑道。 …… 这日，顾希一进‘别苑’的宫门，灵儿便焦急地迎上来说，“公子，苏姐被翁公公带走了！” “啊？”顾希一惊，“带到哪儿去了？” “应该就在前面‘靖希宫’。” 顾希撒腿就往‘靖希宫’跑。 寝宫门口，翁翁和冬青等在外面。顾希冲翁翁点了一下头，便推门进去了。一进门，就见苏锦正跪在地上小声地抽泣。赤云靖岩坐在椅子上，屋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顾希气还没喘匀，连忙在苏锦身边跪下，“皇上！” 赤云靖岩黑着脸说，“你来了！你们俩的胆子也太大了！这样的事竟然也想瞒天过海！” “皇上，您别为难苏锦。事情不像你想的那样。你听我慢慢解释。” 赤云靖岩可愿意听顾希说话了，他目不转睛地瞅着他。“行。你解释吧。” “您先让苏锦回去休息吧。”顾希提议。 赤云靖岩点了一下头。 顾希便起身，扶苏锦站起来。他拉着她的手轻声安慰道，“苏锦，不要怕。什么都别多想，回去好好休息。”说着，他冲门口喊苏锦的贴身侍女，“冬青，你扶夫人回去。” 顾希担忧地看着苏锦离去，又重新跪下。 赤云靖岩看着两个人眼神交汇、情意绵绵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你有什么好解释的？刚才太医来把过脉了，这个孩子就是那个月的！” “这个孩子是我的！”顾希眼神坚定地说。 “顾希，你听我说。这件事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这个孩子有可能是你的，但也有可能是我的。关系皇室血统，不容有失！”赤云靖岩耐心地跟他解释。 “你们想怎样？”顾希直截了当地问。 “顾希，这个孩子…”赤云靖岩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不能留！” 顾希气急得吼起来，“凭什么？他就是我的孩子！你们没有资格杀了他！” 赤云靖岩语气平和地劝他，“你别激动！这样做其实对这个孩子也是负责任的。因为他或许会有皇室血统，所以不可能让他流落民间。但是他留在皇宫里，又会让人质疑他的血统。一辈子被人说三道四，他会生不如死的！顾希，你都有那么多孩子了，不差这一个……” 顾希使劲摇头，“不，这跟我有多少个孩子没有关系！皇上，求求你，把这个孩子留下吧！我跟苏锦现在条件也许不允许有孩子，但他既然来了，我们就没有理由抛弃他！苏锦特别想有个自己的孩子，您就成全她吧！” “顾希，你这样有些为难我了。如果这个孩子活下来，会成为一个永久的麻烦。” 顾希给赤云靖岩磕了一个头，“皇上，求求您了。没人知道你跟苏锦的事。我发誓这个孩子绝对是我的！” 赤云靖岩依然不放弃跟他讲道理，“顾希，你知道吗？这个后宫里，除了我的孩子，没有其他孩子可以出生。” 顾希愣了一下，然后激动地说，“皇上，要不就让苏锦出宫生这个孩子，或者我们偷偷把孩子生下来，再让人抱到外面……反正这个孩子必须活着！你开个什么条件吧？我能做到的，我一定答应。” 赤云靖岩想了一下，“我以后碰你，你能不吐了吗？” 顾希愣愣地看了他一会儿，急得眼泪都掉下来，“皇上，这个真不是我能控制了的！我……” “这样吧，你先回去。容我再想想。”赤云靖岩知道今日如何也没办法说服他，只能做缓兵之计。 顾希又磕了一个头，“先谢过皇上的大恩大德了！” 第77章 补偿 这日傍晚，顾希从库房回来，便看见灵儿正送太医出来。 顾希立刻紧张起来，他看着灵儿送走太医后，便焦急地问，“灵儿，为什么太医来了？谁怎么了？” 灵儿伤感地道，“公子，我跟你说了，你别着急！” “灵儿，你快说呀！”顾希急得不行。 “是苏姐，她…她小产了！” 顾希站在屋外难受了好一会儿，调整好情绪，擦干眼泪才进的屋。 苏锦脸色惨白，顾希看了心疼得不行。他努力挤出一丝笑容，“苏锦，你别难过，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养身体。” 苏锦虚弱地笑笑，“我没事，你放心吧。太医开的药很温和，而且孩子月份不大，不伤身体的。” 顾希没忍住，眼泪又开始‘簌簌’往下掉。 反倒换成苏锦在安慰顾希，“这个孩子没了也好，本来来的就不是时候。我当时就不该有不现实的幻想。” 顾希越想越生气，“不行，我咽不下这口气。我要好好问问他，他凭什么害死我们的孩子？” “顾希，你不要去！他是皇上，咱们讨不到便宜的。” “我不要什么便宜，我现在什么都没有，我不怕他！” “你还有我呀！你不要去做傻事！我求求你了！我害怕他一生气再伤害到你。那样的话我怎么办？你就在这儿陪我。”苏锦拉着顾希的衣襟不放。 顾希不甘心地点点头，“嗯。” “公子，皇上派人传你过去！”小顺子在门口通传道。 顾希冷笑一下，“你看，我不找他，他倒来找我了。苏锦，你在这儿好好养着，我去去就来。” 苏锦不放心，千叮万嘱道，“顾希，你千万别跟他硬碰！不要冲动！你快回来！我在家等你！” 赤云靖岩见顾希进来，有些歉意地说，“我知道你心里难受，特意叫你过来宽慰一下你。但我必须早做决断，这样对大家都好，也免得夜长梦多。” 顾希红着眼，悲愤地望着他，“你杀了我的孩子！你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顾希，你别这样说，我心里也很难受，那也有可能是我的孩子，我是迫不得已。” 顾希激动地嘶吼：“不！那就是我的孩子！你个杀人犯！你现在可以把我也杀了。要不然，我不会与你善罢甘休的！” “顾希，你到底想干什么？现在孩子已经没了，你这么闹有什么用？难不成还想让我给那个孩子偿命不成？” 顾希冷笑一声，“可以吗？” 赤云靖岩强忍着心痛，“这次算我欠你的。作为补偿，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但不能太过分。类似于你要离开我这样的要求，我是不会答应的。” 顾希动容了，“我可以回去跟苏锦商量一下吗？” 赤云靖岩有些生气，人家小两口有商有量的，他就像局外人。“不行！你现在就告诉我，过时不候！” 顾希想了一下，很坚定地说，“我想跟苏锦离开皇宫，到宫外住！可以吗？你给我们安排地方，你也可以让你的人监视着我们……” 赤云靖岩有些无奈，“你是不是把我吓唬你的话当真了？我发誓我绝对不会再跟苏锦有一点关系。在宫里住和外面住有什么区别？” “区别大了。你既然已经把她给我了，我就得保护好她。如果在宫里，我们永远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苏锦她特别想要个属于她的孩子。” 还有一个原因顾希没说，就是他想远离他，远离他做男宠的宿命。 赤云靖岩想了一下，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道，“好！我可以赏你们一所宫外的宅子，就挨着皇宫旁边。你们可以在外面过日子，也可以生自己的孩子。但你必须定期进宫陪我。” 顾希想了想，然后点点头。 “先让苏锦好好在宫里养着。我让人把宅子修整一下，你们再搬过去。” …… 赤云靖岩这次说到做到，真的让人收拾出一所大宅子作为顾希和苏锦的住处。 顾希的新府邸建在京城最繁华的一条街上。离皇宫不远。这条街上住的大都是京城里显赫的官宦之家。 宅子有几进几出的院落，花园楼阁，非常的富丽堂皇。 搬进新宅子的第一天，顾希和苏锦吃过晚饭，相拥着坐在花园的走廊里。 两个人正沉浸在有了自己家的喜悦中，甚至开始憧憬未来了。 “我是不是在做梦？我的命怎么这么好呀！我竟然有这么大的一个家？”苏锦靠在顾希身上，特别满足地说。 “是呀，我们有自己的家了。将来还会有我们的孩子……”顾希也幸福地笑着。 两个人借着夜色在花园里，又亲又抱、又哭又笑地聊着…… 突然一个‘不速之客’翻墙进来，站在不远处冲着他们笑。 苏锦吓得大叫一声，“谁？” 那人连忙说，“姑娘，别怕。我是顾希的发小。这个宅子装修时，我就跟人打听了，知道是你们要搬进来住。今天过来看看。” 顾希借着月光和灯笼昏暗的光，看清来人真的是顾永文。他恨得咬牙切齿，“你怎么阴魂不散啊！真是越来越出息了，还翻墙越脊的。你是土匪强盗吗？这里不欢迎你，马上滚！” 苏锦没见过顾希发这么大脾气，有些害怕，“顾希，你怎么了？他真是你的发小吗？” 顾永文像没听见似的，依然冲他们咧嘴笑，“放心，我们就是发小。不过现在有些误会。你是顾希新娶的媳妇？小希，你真有出息，都三个媳妇了！” “你管得着吗？让你滚听见了吗？再不走，我可喊人了。”顾希横眉立目道。 “小希，你先别着急。你想知道你家夫人和孩子们的消息吗？”顾永文了解顾希的品性，他知道只要他抛出这个问题，顾希一定会追问下去。 顾希愣了一下，“你知道？不可能！你别想骗我！” 顾永文转向苏锦，“夫人，我今晚要跟顾希彻夜长谈，希望能把误会解开。您晚上就一个人歇着吧，不用等他了。” 苏锦看了看顾永文，觉得他还是懂礼数的，不像作奸犯科之人，便道：“那你们聊，我就先告辞了。一会儿我让下人送一些酒菜来。” “不用麻烦了。谢谢夫人好意。”顾永文冲苏锦点头道。 苏锦一走，顾希便迫不及待地问，“我夫人他们在哪里？现在他们都安全吗？” 顾永文欲将顾希往屋里推，“我们进屋说。” “别碰我！就在这里说！”顾希吼道。 “怎么？你不敢进屋？怕我吃了你？”顾永文故意激他道。 “我有什么不敢的，这是我家！”顾希说着推门进了屋。 顾永文紧随他进来，关上门。 “你不用关门，快点说完，快走！”顾希有些警惕地说。 顾永文没有听他的，自顾自关上门，然后对顾希说，“你进宫那天，我被侍卫们拖走，本以为我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会被皇上除掉。没想到他不但没杀我，还在宫外给我安排了差事……” “谁要听你那些破事？我问我夫人他们呢？”顾希不耐烦地喊。 顾永文有些抱歉地说，“我的确跟了梅夫人他们几天，而且我还知道皇上也派了侍卫跟踪他们。梅夫人真是计谋了得，使了一招金蝉脱壳，愣是把我和那些侍卫都甩掉了。” 第78章 一起赴死 顾希嗤之以鼻，“说了半天，原来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把我骗进屋里想干什么？你知道这是哪儿吗？院外面都是宫里的密探和侍卫，你进来说不定他们都看到了。你真是胆大包天！” “我当然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但我什么都不怕。我之所以还像个行尸走肉活在这个世上，都是因为你！我在等待机会能够见到你，补偿你。我现在每天除了当差、想你，其余的时间都在苦练武功，磨炼意志。我希望自己变得更强大，能够…保护你！” 顾希一脸鄙夷地看着他。 这个表情深深地刺伤了顾永文。他苦笑一下，眼泪却止不住掉了下来。 他抹了把眼泪，继续道，“小希，我不想骗你，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再骗你了！我这次过来就是想…跟你说说话，看看你。” 即使看到永文流泪了，顾希依然没有动容。他语气冷酷又绝情，“咱们还有什么好说的？没事就滚吧！我不想看到你！” 顾永文痴痴地看着他，眼泪一滴滴往下淌，“顾希，你真的…变了好多。你以前心特别软，很爱笑，也…从来都不这样说话……” “别跟我提以前！谁经历了那些事，都得变！滚！”顾希怒吼道。 “小希，如果可以，我愿意替你经历那些不好的事情！愿意为你去死！可是我无能！我……” “你总是说这样的废话，你能不能别在这里假惺惺了！最后所有事还不得我自己承受？谁都帮不了我！” 顾永文脸上一直挂着诡异的笑容，即使在哭得时候，那个笑也没有消失。 “小希，你如今虽然在京城拥有了豪华的府邸，又娶了新媳妇，但我知道那只是表面的风光。我本来以为他虽暴虐，却是喜欢你的，应该不会让你受委屈。没想到这几个月你受了这么多苦。” 顾希再也绷不住，捂嘴痛哭起来。 顾永文上前搂他，“小希……” 顾希使劲推开他，喊道，“你离我远点！我活成这样都拜谁所赐？” “小希，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只要能让你脱离苦海，开心快乐，我愿意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可现在就算我被千刀万剐也没有办法救你！你知道我心里多么懊悔吗？我每天都活在深深悔恨中！生不如死！” 顾永文突然目光扫了一下这个房间，幽幽地问，“小希，你愿意舍弃你现在拥有这一切吗？” 顾希冷笑道，“这些破玩意，爷从来都不稀罕！” 顾永文脸上还挂着那诡异的笑，“那你自己觉得你现在生活怎样？你感觉以后会幸福吗？” 幸福？顾希怎么会幸福？他想起这段时间所受的屈辱和折磨……以后呢？他可以摆脱那个人吗？不可能！ 顾希摇摇头。 顾永文眼睛亮亮的， “既然这样，我们一起去另一个世界吧？对你我来说都是解脱。” 顾希有些迷茫地看着他，不知道他说得是真是假。他刚刚跟苏锦一起燃起对新生活的希望，被他轻轻地一句话，就全部粉碎了？ 顾希盯着他，感觉他有点不正常了。“顾永文，你怎么了？你是不是疯了！” “我是疯了！我自己生不如死没什么。我忍受不了你也天天受苦。可我又改变不了什么！” …… 两个密探在对面房顶紧盯着这个屋子。其中一个问另一个，“两个人都在屋里待半天了，这大晚上的，咱们进去抓人吗？” “我已经让小五进宫请示咱们头儿了，应该旨意很快就到了。” 崔忠义一脸肃穆，在赤云靖岩耳边低语几句。听完密报，赤云靖岩脸色灰白，惊怒道，“还等什么？抓人！” 崔忠义见皇上气得手都抖了，在殿内来回踱步，便一抱拳，“皇上，您在这儿稍等片刻，卑职马上就把人带来！” 赤云靖岩喘着粗气，“快去！” …… 顾永文嘴角含笑，“小希，你害怕死吗？” 顾希无所谓地笑笑，“死有什么好怕的？” “你不担心你的家人？” “我根本就不需要担心。你也知道梅姐多厉害了。她肯定会把孩子们养得好好的，把家打理得井井有条。至于苏锦，我们在一起时就做好了要天人永隔的准备了。” 顾永文冲顾希咧着嘴笑，露出雪白的牙，“既然这样，就太好了。我很高兴能跟你一起死。” 顾希怔了一下，随即歇斯底里地哭喊道，“你早干嘛了！如果当初你没有做那个选择，我们一起抗争到底，就算结局会很惨，也比现在要好！可是现在晚了，就算我们死在一起，也回不到从前了！我也不会原谅你！” 顾永文见顾希哭得伤心，上前从身后搂着他。 顾希使劲挣扎，“你滚！你别碰我！” “我不会放开你的。这次我来就是带你一起走的。” 他不知道这句话对顾希威力有多大！多年前他多么希望，他能带自己走。可现在物是人非，他们谁都走不了了。 顾希不动了，任他抱着。他的眼泪不听使唤地喷涌而出。他的视线模糊了，脑袋也晕晕乎乎的…… 顾永文紧紧地抱着他，闭着眼睛，感受他所有的气息。“小希，我想你，每天都在想你！”他将顾希的身子扳过来，捧着他的脸深深地吻着他…… …… 崔忠义带人闯进去时，两人正在忘情地热吻。他一脸嫌弃地让人把两个人分开，然后五花大绑押到宫里。 崔忠义将两人带到殿上，“跪下！”他冲他们的膝盖各踢了一脚，两人便双双跪倒在地上。 赤云靖岩努力控制着呼吸，已经快按捺不住了。他手里紧握着马鞭，咬着牙说，“给顾希松绑！带到这边来。” 崔忠义给顾希松了绳子，刚推他跪下。赤云靖岩便提着鞭子扑了过去，不容分说地对着他一顿狠抽。“贱人！贱人！” 奇怪的是一向很怕疼的顾希此刻不哭也不叫，就静静地任他打骂……他到现在还不明白，他跟顾永文不是约好了一起赴死的吗？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赤云靖岩虽然非常震怒，却在他们来之前特意选了一个质地很软的细马鞭。它抽在身上很疼，但就算他使出全力抡，也不会出人命。所以他可以把怒火肆无忌惮地发泄在顾希上。 见顾希挨打，一旁的顾永文握紧拳头，心疼得浑身都在颤抖。“皇上，一切都是卑职的错，跟顾希没有关系。皇上要惩戒就惩戒我！不要打他……” 他越求赤云靖岩越生气，发狠地抽下一鞭，顾希衣服被抽破了，露出白嫩的皮肉和一道血痕。赤云靖岩心疼得抽动一下，情不自禁地丢掉手中的鞭子。 赤云靖岩见顾希冷漠着一张脸，好像局外人一般，就已经很生气，加上旁边是顾永文、崔忠义、翁翁等人在关注着自己。他便一狠心，揪着顾希的衣领，一边扇巴掌，一边骂道，“你刚出去住第一日就偷人，朕是怎么对你的，你对得起朕吗？贱人！白眼狼！” “皇上！别打他！打我吧！打我！”顾永文拼命地磕头。 第79章 怎么可能是误会 顾希的脸逐渐红肿起来，嘴角也渗出血。赤云靖岩看着又疼又恨，他却不哭，也不求饶。赤云靖岩实在下不去手了，便转向顾永文。他在顾永文的肚子上狠狠地踹了两脚。这两脚踢得不轻。 顾永文‘噗地’喷出一大口血。 赤云靖岩喘着粗气指着他，“你要替顾希挨打？你也配？放心，该你承受的，一样都不会少！来人！将他押入天牢，好生伺候着！” 顾永文被侍卫押了下去。赤云靖岩让所有人都退下，殿上只剩下他和顾希两个人。他走到顾希跟前，悲愤地盯着他，“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解释？” 顾希抬起头一脸茫然。 赤云靖岩不怕他哭，不怕他闹，就怕他这样决绝得不声不响，好像灵魂和躯体脱离了。不知悲喜，不知疼痛，就像外界的一切和他没有关系一样。 赤云靖岩提高声音又问了一遍，“你不需要给我一个解释吗？” “没什么好解释的。皇上该怎么处置怎么处置吧。”顾希声音冷冷的，这是他今晚进这个屋子说的第一句话。 赤云靖岩悲愤交加，“顾希，你好绝情呀！连个解释也不愿给我？” “皇上为什么要这么说？是我亏欠你什么吗？”顾希说这话时，没有任何情绪，就像在询问前世的债。 顾希的样子让赤云靖岩很害怕，他紧张地冷汗直流，他一时不知拿他怎么办。 他尽量平静地说，“你到底怎么想的？你明知道他对你有所图，还让他进屋！你不恨他了吗？你连苏锦都不要了吗？” 提到苏锦，顾希如死水般的眼里，闪出一丝光亮。 “苏锦？我们本来就不该在一起。希望以后没有我，她可以像以前一样平静的生活。关于那个人，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他，但恨一个人真的太痛苦了，大约死了就解脱了。事情发生了，我不后悔。我坦然接受任何惩罚。” “你以为你死了就一了百了了吗？你有没有一点责任心？你的家人、孩子你也不管了？不行！你必须得说！你说，你那么恨顾永文，为什么还会跟他上床？你跟他亲热接吻的时候为什么就不吐？” 大约是因为赤云靖岩提到了他的家人，顾希的神志恢复了一部分。 “我没有跟他上床。他说他要带我一起走。”说到这里一大滴眼泪从顾希脸上滑落，顾希语无伦次地说着，“他就是个骗子，他根本不可能带我走。我们再也回不去了！他说要跟我一起离开这个世界。我答应他了，我们说好了一起赴死，可我们怎么就来到了这里？” “原来是这样！你要跟他同归于尽？”赤云靖岩急急地打断他，然后他松了一口生气，“你没有偷人，我错怪你了。快起来，刚才打疼你了吗？” 顾希跪在那儿，一头雾水。“什么…错怪我了？” “我听你说完，觉得责任根本不在你，都是那个顾永文的错。要不，你先回去。苏锦一定担心坏了。你回去让她帮你处理一下伤。我就不留你了。我马上派人送你回去。翁翁，进来！”说着，赤云靖岩扶顾希起来。他好像很着急要送顾希快点离开。 顾希似乎还有些不敢相信，被翁翁扶着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翁翁扶顾希上了马车，对两名侍卫说，“好好护送公子回去。” 崔忠义凑上前，看着渐远的轿辇，不解地问，“怎么回事？不会就这么放他走了吧？” 翁翁无奈道，“皇上说是一场误会？” “怎么可能是误会？我亲眼看到两人衣衫不整地抱在一起亲！可把我恶心坏了！”崔忠义拧眉道。 翁翁瞥了他一眼，“崔将军，这样的话不要再说了！也让你的手下把嘴巴关严了。你还没看出来吗？皇上就是不舍得治公子罪。唉，皇上对公子真是用情至深！可希公子做得真是太让人寒心了！” “放心吧，那些密探就是干这个的，不会泄露出去的。可是我就是咽不下这口窝囊气，咱们皇上何等英明神武，却被这个小兔崽子……” “唉，没办法。这就是一物降一物吧。” 翁翁进屋，赤云靖岩正因为心里堵得难受，大口喘着粗气。翁翁连忙上前给他捶背，“皇上，您要想开点，别气坏了身体！” “送他走了？” 翁翁点点头。 “你说，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翁翁心疼皇上，忍不住抹起眼泪来。 赤云靖岩闭了一会眼睛，让自己平复一下心情。然后睁开眼睛，声音冷峻地说： “那个顾永文，竟然敢唆使顾希和他一块去死！自己得不到就想毁掉，真是太坏了！我对他可算是仁至义尽了，上次我就应该将其斩草除根，以绝后患。我不但没杀他，还让他做官。他们那个地方的人，怎么都这样？都是些不知感恩、不知好歹的白眼狼！” “皇上，是不是这次就了结了他？”翁翁问道。 赤云靖岩思忖了一下，“算了，给他吃点苦头就好，你看着点别把人打死了。我怕那个小家伙哪天突然跟我要人。到时我到哪里去给他弄一个大活人去？” “是。”翁翁应道。 “不行。”赤云靖岩想到顾永文恶行，又控制不住，“我要亲自去揍那个顾永文一顿， 不然不解气。这个人太可恶了！” “皇上，您别去了。您不说要留他一条命吗？您现在的怒气两下人就打死了。” 赤云靖岩活动下手腕和胳膊，“我找一个打不死人的工具。就刚才那个皮鞭吧。顾希我不舍得打，我还不舍得打他？看我不抽死他！” 翁翁无奈地摇摇头。“皇上您何苦呢？您回寝宫闭会儿眼，早上还要上朝呢。” “回去也睡不着。我去天牢里活动活动筋骨。让忠义跟我去就行，你回去休息吧。” 顾希到家时，苏锦正在屋里抹眼泪。见到顾希回来，又惊又喜。“顾希，你回来了？皇上没把你怎么样吧？” 顾希还是蒙头蒙脑的，“就…打了几下。” 顾希心里很慌乱，他不相信赤云靖岩为什么就这么放了他呢？ 苏锦连忙扶顾希坐下，然后慌忙去找药箱帮他处理伤口。她一边给伤口上抹药，一边抽泣道，“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顾希感觉自己就像做了一场梦一样不真实。他长舒一口气，“开始我也以为这次一定活不成了。到现在我也想不太明白，皇上就这样放我回来了，还说错怪我了，而且还为打了我感到愧疚。看样子我就是提点什么要求他都能答应。” 苏锦也有些不相信，“这…也太不像他了。” 顾希忧心忡忡地道，“是呀，他最近的确怪怪的。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不知道他在憋什么坏呢？” 苏锦安慰他道，“你也别多想。咱们俩的事他都能原谅，还赐了府宅。这件事这么过去了也不奇怪。事情多往好处想。说不定，皇上就是想要和你慢慢淡了，然后路归路桥归桥。” 顾希看看苏锦，点点头。 “对了，那个顾永文呢？皇上没一起放了？”苏锦问道。 顾希摇摇头，“皇上把他押入大牢了。至于怎么处置他，我也不知道。你…知道我和他的事了？” 苏锦尴尬地笑笑，“昨晚上虽然我离开了，但因为不放心，一直留意着你们那边的动静。好了，不说这些了，你换身衣服，上床睡一觉吧！” 第80章 宫外新差事 顾希一觉醒来，已经快中午了。他听到外面有人说话，仔细分辨了一下，是赤云靖岩。 赤云靖岩在屋外问苏锦，“顾希身上的伤不要紧吧？” “回皇上，公子今天凌晨回来，奴婢给他上了药，他就去睡了。现在还没醒，奴婢不忍心打扰他，也不知伤什么样了？”苏锦恭顺地答道。 赤云靖岩思忖一下，“凌晨就睡了，论理说，这个时候了，也该起了。朕进去看看。”赤云靖岩上下打量了一下苏锦，因为有了那层关系，再见面便有些尴尬，“对了，以后你就是顾希名正言顺的妾室，不用自称奴婢了。朕给你们赐婚，回宫朕就下旨。” 苏锦有些意外，感激涕零道，“民妇…谢皇上隆恩！” 顾希听见皇上要进来，对门外喊，“皇上，您来了？” 赤云靖岩进门，见顾希已经坐在床上，“你醒了？不用起来，不舒服就躺着。让我看看你的伤。”赤云靖岩在床边坐下。 顾希一动不动的让他查看。 顾希伤得其实并不很严重，都是些皮外伤。脸上的肿也消了很多，还有点红。赤云靖岩摸了摸他的脸，说不出的怜爱。“小希，这次是我冒失了，不该不由分说地就动手。我以后……” 顾希心里其实是有些内疚的，他自己做出这样的事，他竟然还来道歉。他打断他道，“皇上，我的伤没事。” “你不怪我？”赤云靖岩面带微笑，好像很欣慰的样子。 “不怪。”顾希想了一下，还是决定开口，“不过皇上，我…现在在宫外有了自己的府宅，天天进宫当差挺麻烦的。我又不想天天在家待着。皇上，您能不能派我一个宫外的差事？” “你想在宫里找个差事？” “嗯。”顾希使劲点了点头。 赤云靖岩本来想敷衍过去，说他回宫问问。但看到顾希眼神灼灼地望着自己，便有些不忍拒绝他。 他低头想了片刻说道，“我记得这条街的尽头有一个‘兵器营’，就是掌管京城守卫部队兵器的，比较清闲。你可以去那里做一个主事。” 顾希惊喜道，“真的！我什么时候可以去？” “随时。你养好伤再说吧。” “我这点伤不碍事的。” “那我回去让吏部给你下官牒文书。” “嗯。谢皇上。” “顾希，你养好了伤……能回宫住些日子吗？”赤云靖岩有些卑微地问。 “可以，我会两边住的。”顾希很爽快地答应了。 赤云靖岩低头偷笑，感觉心情一下子豁亮起来。 …… 这日早上，‘兵器营’。 听当差的人说又来了一个新主事，兵器营的主事秦林很是诧异。他皱着眉，摇摇头，自言自语唠叨道，“这个部门本来就清闲，我一个人干都绰绰有余，怎么会又来一个主事？定是哪家权贵的亲戚安插来吃闲饭的。” 秦林进门就见大厅里一个衣着得体，身材颀长的背影正在看墙上兵器薄。他漫不经心地道，“你是新来的主事？” 那人闻声回过头来，冲他笑笑，“正是。在下顾希。不知大人怎么称呼？” 秦林只觉眼前一亮，张着嘴怔在那里，半天没说出话来。秦林长这么大第一次见这样干净俊朗的男孩。刚才的怨气完全消散。 他抿了抿嘴唇，态度谦和地道，“我也是这里的主事，姓秦。你就叫我秦林就好。以后咱们就是同僚了，无需客气。” “秦大人，在下初来此地，很多事都不懂，还请秦大人多多指点。”顾希躬身一揖道。 秦林笑着看着他，这个人不但长得好看，说话也斯斯文文的，让人感觉很舒服。“都说不用客套了，咱们互叫名字就好。咱们这里清闲得很，工作也简单，没有什么可指点的。就是指挥下面的人定时整理兵器，有人来领兵器，我们盖个章就好了。” 接着，秦林很殷勤地帮顾希选办公的房间，又吩咐兵器营的差官收拾出来。 秦林自己都觉得奇怪，活二十年了，才发现他可以对人这么热情。 顾希办公的房间就在秦林斜对面，顾希发现这个秦林有事没事的就往他的房间里跑。他手里拿着茶壶一边笑眼眯眯地盯着他，一边兴致盎然地和他闲聊。即使不在他房间里，顾希只要一抬头望向那个方向，秦林准在那边冲自己点头微笑。 顾希经常被他看得不自在。 开始顾希只是觉得这个人是个热心肠。但很快他意识到，这样下去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他不能与他过于亲近，便有意疏远他。 可这个秦林好像并不受影响，只道顾希是个冷性子，不善言辞。竟然面对顾希一张冷脸，一个人也聊得热火朝天。 从秦林的聊天中，顾希知道这个人应该是京城哪个官宦人家的叛逆少爷。家里有钱有势，他天不怕地不怕的，每日想得只有自由和爱情诚可贵。 他家里有正妻，他完成了延续香火的使命，便搬离家中。在外面置了房产，和一个风月场的美人双宿双飞，誓要做一对逍遥自在的神仙眷侣。 但显然他并不是长情之人，生活在一起才发现，有些美人只能远观。没住在一起前，她们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一旦下了凡整日柴米油盐，就没有那么美好了。如今和他同住的美人已经换了两个了。 顾希表面上很认真地听他讲着他的风流韵事，心里却有些鄙夷地想，这种喜新厌旧、见异思迁的薄情之人就应该离他远点。 “要不今天下值后，我带你到我家做客？我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美人。”秦林突然提议道。 顾希吓了一跳，连连摆手道，“啊？算了吧。你们自己恩爱甜蜜就好了。我就不去了。” 秦林撇嘴笑道，“看你的样子，应该连女人的毛都没碰过吧？哪一天兄弟我带你去个好地方，给你开开荤。” 顾希的脸不自觉红了，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句话，“我结婚了，也有孩子了。” 秦林有些不可思议，“啊？真的！咱们同僚好几日，你都没告诉我！我觉得自己结婚生子就够早了。真没想到，你比我还小两岁，都已经做父亲了。” 秦林其实并不是一个话多的人，平时甚至有些高冷。他一直觉得自己不同于寻常之人，因此不喜欢跟那些世间俗物多说一句话。 但自从来了顾希，他变得特别有倾诉欲，而且每天都很兴奋。他以前很慵懒，这份差事只是为了占着身子。他经常不在衙门里，有事还得差官去他家喊。而如今他天天都按时来衙门，从不迟到…… 第81章 彤儿寻来 一辆马车在街口停住。车夫对马车里的人说，“小娘子，您要去的‘兴隆街’到了。您要去哪座府宅，可以下去打听一下。” 车夫掀开轿帘，一个美艳少妇手里抱着一个婴儿，身后背了个小包袱，下了马车。 少妇站在大街上有些迷茫…… 秦林路过此地正好看到，不由被少妇的容颜和气质惊艳到。他站在旁边愣愣的浮想联翩起来。那名少妇冲他走了过来，他都没察觉。 “这位公子，请问一下，您知道这条街上有一户新搬来姓顾的人家吗？公子！公子！”少妇向秦林问道。 秦林惊醒，不好意思地笑笑，“小娘子，你说什么？” 那名少妇有些生气，上下打量了一下他，打算转身去问其他人。 秦林连忙拦住她，嬉皮笑脸地道，“小娘子，别走啊！我就住在附近，这方圆数里无论你找人还是问路，就没有我不知道的！” 少妇只得又说一遍，“你知道这条街上新搬来姓顾的人家是哪座府邸吗？” “新搬来姓顾的？没听说啊！”秦林挠挠头，有些难为情。“这条街上的人家我都认识。但是新搬来的，我…不太清楚。” 少妇转身要走，秦林又道，“小娘子，你怀里的孩子是你的吗？” 少妇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当然是我的孩子！你这个人说话好生奇怪！” 秦林感觉最后的希望破灭了，很是惋惜，只得说道，“这孩子真好看。” 少妇头也不回地走了，秦林望着那女子的背影感叹，“最近是怎么回事？总能遇上神仙般的人物。” 一到府衙，秦林便直接去了顾希屋里，兴冲冲地道，“刚刚我在街上碰到了一个女子，向我问路。我当时都惊呆了，真是怦然心动啊！我好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她那对眼睛如同一湾水似的，又黑又亮。皮肤…就像你的一样白……” 顾希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随口敷衍道，“你又遇上仙女下凡了？” 秦林连连摇头道，“她和那些女人不一样！她相貌很是出众，却不是那种虚无缥缈的美。看起来清新又淳朴，特别有烟火气，让人感觉很舒服。” “那恭喜秦大人了。终于遇到真爱了。”顾希不无嘲讽地道。 秦林不好意思地笑笑，“哪里是什么真爱？人家怀里抱着孩子呢。” 顾希忍不住笑了一下，“啊？都做母亲了？秦公子这口味有点特别啊！” “也不知道谁这么有福气娶到这样的小娘子？”秦林神往道。 傍晚，顾希一回府，就感觉气氛不对。平时苏锦约莫着他快回来了，会在外面迎自己。今天大门口空荡荡的，院里也没有人。 顾希疾步进了大厅，见到苏锦正在安慰一个哭泣的女子。他仔细一看，惊道，“彤儿！” 彤儿转脸看到他，满含泪水的眼里掠过一丝惊喜的光，随后哭得更凶了。 顾希上前心疼地搂住她，“彤儿，别哭了。你怎么来了？孩子生下来了吗？是男孩女孩？” 彤儿很是纠结，在他怀里哭了一会儿，又狠狠心将他推开，“你还知道有孩子？有我们呀？” 顾希有些不知所措，“彤儿，你是自己来的吗？” 彤儿不回答，只是恨恨地瞅着他哭…… 苏锦在旁边帮彤儿回答，“她是一个人抱着孩子来的。生的是个女孩，特别可爱。我看她哭得这么凶，怕吓着孩子，就让丫鬟把孩子抱下去了。” “彤儿，你别哭了好吗？我心疼。”顾希焦急地握住她的手。 彤儿甩开他的手，哭诉道，“顾希，咱们一块长大，我怎么不知道你是这样的人呢？你知道我们这几个月怎么过来的吗？我跟大姐拖着好几个孩子，有家不能回，四处躲藏。生孩子时，我难产了，拼了性命才生下了女儿。刚出月子没多久，我就急不可待地想抱来给你看看……” “啊？难产？彤儿！你受苦了！我都没能陪在你身边……”顾希心疼不已，眼泪汪汪地摸索着彤儿的手。 彤儿继续凄凄哀哀地哭诉，“梅姐不让我来！但我什么都不顾，就一个人抱着孩子来京城找你。我花了钱去宫里打探你的消息，听说你搬到了宫外。没想到你在这里吃香的、喝辣的，还娶了小老婆！你对得起我们吗？” “彤儿，事实不像你看到的这样。你听我慢慢跟你解释……”顾希一时又不知跟她如何说起。他犹豫了一会儿，觉得她那么单纯，有些事还是不让她知道的好。“彤儿，很多事情一两句话说不明白。但是你要相信我，我没有对不起你们。你是相信我的对吗？” “顾希，就算我相信你，你让我回去怎么跟大姐说？告诉她，你现在当了官，有了府邸，还娶了新人？”彤儿泪光闪闪地望着他。 顾希给她抹了抹眼泪，然后把她搂在怀里，“梅姐来了，我会跟她解释。你不用回去找梅姐了。你就踏踏实实在这儿住着。我写一封信让人带着，把她和孩子们一块接过来。你跟孩子哪儿都都别去，我不想再离开你们了！” …… 赤云靖岩正在批着奏章，突然问一旁的翁翁道，“你知道顾希最近在外面过得怎么样吗？” 翁翁像是有备而来，“回皇上，公子跟苏贵…他的新夫人恩恩爱爱，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但是……” 赤云靖岩一惊，“但是什么？发生了什么事吗？” 翁翁有些委屈地说，“皇上，今天上午探子来报，说是公子的夫人，就是他的正妻梅夫人，带着孩子们回来了。这倒好，皇上给他赐了府宅，派了差事，他们一家子团聚了。一天天热热闹闹的。皇上在宫里却形单影只的。皇上这是给他人做嫁衣呀！这是不是有点太不公平了？” 赤云靖岩仰脸看他，突然笑了，“这可是大好事呀！真是天助我也！” “啊？”翁翁一脸不可思议。 赤云靖岩站起来，摩拳擦掌道，“我现在根本就控制不了顾希，正拿他没有办法，他的家人就来了！你说是不是天大的好消息！我的运气太好了！备一份厚礼！我要去恭贺他们一家乔迁新居。” 第82章 梅姐回京 赤云靖岩带了几个人去顾希府上，见大门虚掩着，便推门进去。进门就见一家人正在院子里吵吵嚷嚷，闹得不可开交…… 下人们也不干活了，远远地看着热闹，交头接耳。 嫣红一手抱着一个孩子，一手领着一个。彤儿也抱着孩子，两人一起站在梅姐旁边。苏锦别别扭扭地站在顾希后面。 顾希则跪在地上，抱着梅姐的腿哭求，“梅姐，求你别走！你听我解释……” 大家都没人注意到来人。赤云靖岩看到顾希这样，忍不住小声跟翁翁嘀咕，“瞧他那没出息的样子。” 梅姐怒目圆瞪，“松手！让我们走！我们不在这儿耽误你们过小日子！” 原来，顾希让人把梅姐跟孩子带来，并没有告诉她这边的情况。梅姐进来一看，这么大的房子，比他们云州和丰县的房子豪华得多。问题是这个房子还有一个女主人。梅姐可没有彤儿好糊弄，想想这几个月她们受的苦，便当场就翻脸了。 “梅姐，真不像您看到的这样！我们进屋我慢慢跟您解释。”顾希用余光看了下围着他们看热闹的下人说道。 “解释什么解释？事实摆在眼前！算我跟彤儿瞎了眼了。彤儿咱们走！”梅姐对彤儿说。 彤儿有些为难，“大姐……” “你不想走了？这些日子被他灌了不少迷魂汤吧？你不走，我自己带孩子走！嫣红，咱们走！”梅姐气得去拽嫣红。 赤云靖岩安静地看了半天，大约知道了怎么回事儿。他恨顾希窝囊，也觉得这位夫人不通人情，太跋扈，便故意咳嗽一声，身边的翁翁连忙通报，“皇上驾到！” 大家才发现皇上在旁边一直站着看热闹呢，连忙停下来行礼。 “免礼平身！”赤云靖岩让下人和他带来的人都回避，然后对梅姐说，“朕听说顾希的夫人孩子回来了，特意来看看。怎么？夫人刚来就要走？” “回皇上，民妇是准备离开了。这儿本来就不是我们的家。”梅姐答道。 赤云靖岩替顾希解释，“刚才朕都听见了。这个宅子和苏锦都是朕赏赐给他的。夫人不要多想。在朕的印象中云州姑娘最是温婉。顾希跟朕的描述中，他夫人也是一个贤良淑德、通情达理的人，怎会因为这个为难他呢？” “民妇并不是捏酸吃醋之人，只因为他的心里根本就没有我们这个家！我们在外面担惊受怕，风餐露宿。他在这里又组建了一个家，却连一封信都不给我们。如若不是彤儿死心眼儿，非要抱着孩子来给他看一下，我们至今还蒙在鼓里。”梅姐越说越生气。 “据朕所知，事情并不像夫人所见所想。夫人一家藏在何处，连御林军的密探都找不到，顾希怎么知道？”赤云靖岩直言道。 梅姐也不再避讳，“密探有可能找不到我们，但他如果想，是完全可以的。他为什么不把信寄回家中。我们会定期派人回去取的。结果我们每天心急如焚、左等右等，派人去两边家中好多次，却一点他的音信都没有！” 赤云靖岩实话实说，“夫人高估他了，他哪里有那个脑子会想到这些？” “皇上不用为他开脱，他本来就是一个没有责任心，自私又凉薄之人！”梅姐还在说气话。 “夫人言重了！”赤云靖岩听别人如此数落顾希，心里很不舒服，也来了气。“夫人只一味的指责他自私凉薄，你难道就不自私了？” 梅姐凛然道，“民妇自认行得正坐得端，不知皇上所指？” 赤云靖岩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当年夫人救了顾希，利用他对你的这份恩情，不顾你们相差十几岁的年龄与他成婚，是出于什么目的？还不是为了要和他生几个孩子，让你以后有依靠？这样算不算趁人之危？算不算自私？” 梅姐没了底气，这件事上，她确实有私心。 赤云靖岩接着道，“顾希傻，但是朕清楚得很。如今你儿女双全了，给他扣一顶薄情寡义的帽子，想一走了之，你这如意算盘打得未免也太精了！” 梅姐被怼得面红耳赤，却百口莫辩。 顾希听不下去了，站出来替梅姐辩解道： “皇上！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和梅姐成婚是我心甘情愿的！是我高攀她。她是世上最正直善良的人！不但救了我，还不嫌弃我品行有失，对我循循善诱，引导我做个堂堂正正的人！她给了我一个家，为我生儿育女，我顾希做牛做马都难偿对她的恩情！我不允许任何人侮辱她！” 梅姐向顾希投来感激的一瞥。 赤云靖岩有些下不来台，用眼睛瞪他，嘴里嘟哝着，“不知好歹的玩意儿！”但为了缓和他们一家的关系，赤云靖岩只得无奈地笑道，“算了，只要你们一家人和和睦睦的，这个坏人就让朕来做吧。刚才朕说的话的确有些过激，请夫人不要往心里去。” “民妇不敢。”梅姐颔首道。 赤云靖岩帮忙张罗道，“大家别在院子里杵着了，都进屋吧。顾希新搬了宅子，夫人孩子又来了，可谓是双喜临门，朕赏赐了很多东西，一会儿让他们搬进来。晚上朕就在这里用晚膳了，好好庆贺一下。” 顾希上前拉着梅姐的手，彤儿和苏锦也一旁小心扶着梅姐，几个人一起进了屋。 赤云靖岩看了孩子，并挨个抱了抱。“这就是在宫里住了一个月的那个孩子吧？都长这么大了！那会儿朕老抱他。朕跟这个孩子有缘分，朕要给他赐名。” 赤云靖岩想了一下，“就叫他顾荣吧。小字之航。他是顾希的长子，希望他能成为这个家的掌舵人，让整个家族更加兴旺繁荣。” “谢皇上赐名！”一家人在梅姐的带领下谢恩。 孩子们被嫣红和乳母们抱出去了。顾希的几位夫人也去忙着准备晚膳了。 屋里只剩下皇上和顾希。两个人对视一下，有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他们快一个月没见面了。虽然赤云靖岩要求七天他要进宫一次，但因为每次顾希都那么痛苦，他就没强求。现在他都是通过密探来得知顾希的消息。 两个人像久违的朋友一样，聊起天来。 赤云靖岩揉揉脑门摇头道，“瞧瞧你这一大窝孩子、媳妇儿的，闹死了！” 顾希却一脸得意，讥讽道，“热闹吧？这就叫天伦之乐。这种幸福不是谁都能享受的！现在只剩苏锦一人没有孩子了，我欠她一个孩子，明年这个时候我们就要抱一个。” 赤云靖岩有些艳羡地说，“怎么生孩子在你这里说的那么轻巧？你现在都三个孩子了！我还一个都没有呢。天天被那些大臣、宗亲催，烦死了！” “生孩子得有女人，你天天不去后宫，到哪里生孩子去？” “你给我生一个吧？”赤云靖岩逗他说。 顾希嫌弃地白了他一眼，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便聊起了他最爱的女儿。 “我又多了一个女儿，好开心呀！你看小敏现在粉嘟嘟、肉乎乎的，多可爱！跟小黎小时候一样。我家彤儿最好了，知道我喜欢女儿就给我生了一个，还大老远的送来给我看，真是难得她一片心意。” “嗯，你是挺幸福的！”赤云靖岩酸溜溜地说道。突然他想起刚才的事儿，埋怨道，“我刚才是在帮你，你怎么那么不知好歹？” 顾希撞撞他的胳膊，讨好地笑道，“我知道，今天多亏了你！” 第83章 你再帮我个忙 被顾希这么一撞、一夸，赤云靖岩心里很是受用。他不由志得意满地道： “我一进门，好家伙！一家子鸡飞狗跳的。若不是我出面，你们还不知要闹到什么时候呢？你天天在我这里说平等，你跟你家夫人平等了吗？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跪在地上抱着人家腿又哭又求的。你竟然还为了她忤逆我？” 顾希小声辩解道，“她是我最尊重的人，你可以侮辱我，但不能对她说那种话。” 虽然顾希极力维护梅夫人，但赤云靖岩并没想跟他计较，只是轻描淡写地说道，“你让我在你家人面前难堪，看我有机会怎么收拾你！” “那就今晚吧！”顾希脱口而出，见皇上诧异地望着他，他有些尴尬地低下头。 “你什么意思？”赤云靖岩以为自己听错了，追问道。 顾希红着脸支吾着，“就是…吃完饭后，你来我的卧房……” “今晚？那就在你府上？”赤云靖岩有些喜出望外，他没想到顾希会自己提出来。接着他又有些犹豫，“可是我一碰你，你就会吐个不停啊！我都好久不敢碰你了，想到你要吐三天，我就不忍心。你…这么做，是不是有什么目的？” “我就是想…让我夫人她们知道我都过的是什么日子！” “你过得什么日子？”赤云靖岩困惑道。 “反正不是人过得日子！” “你……”赤云靖岩苦笑道，“弄了半天你是想利用我？” 顾希躲闪着他的目光，“就算你再帮我个忙吧。你到底愿不愿意留下吗？不愿意就算了。” 赤云靖岩坏笑道，“我为什么不愿意？放心，我一定不辱使命！”看着他患得患失的样子，赤云靖岩有些不忍，也有些恨铁不成钢，“你就那么怕梅姐离开？怕她生气？我生气也没见你这么怕过。” “那能一样吗？你生气了，大不了打我一顿。如果梅姐不要我，就这么负气走了，那我就真没有家了。她是我们这个家的主心骨。她没有我，会过得很好。没了她，我们这个家就散了。” 晚饭的气氛有些拘谨，但还算融洽。因为第一次跟当今圣上一起用餐，虽然他穿着便装，一再说不用拘礼，彤儿和苏锦还是很紧张。她们低着头默默地用餐，很少说话。只有梅姐殷勤地张罗着让赤云靖岩多吃一点。 赤云靖岩却只盯着顾希，“你别光看着，也吃呀！你家吃饭用眼睛吃呀？”然后他便转向梅姐告状道，“他吃点东西可费事了！活活能把人急死！我都害怕跟他一起吃饭。” 梅姐笑笑，“他是有点挑食。”说着，梅姐夹了一筷子菜到顾希碗里，“你多吃点！瞧你现在瘦的。” 吃过晚饭，没坐多一会儿，连茶和水果都没来得及用，顾希与皇上便一头扎进了他的卧房，再也没出来。 苏锦一晚上都满脸赔笑地伺候着梅姐这位当家主母。两个人正聊着天儿，彤儿端着一盘水果嘟着嘴进来了。 “怎么了？彤儿。”梅姐问。 “我想给相公和皇上送点水果，却被侍卫拦在门口，不让我进。” 梅姐探头向外看了一下正对面顾希的卧房，果然有很多侍卫把守。 梅姐望向苏锦，“怎么回事？皇上跟顾希在卧室里干吗？不会这么早要睡下吧？皇上都歇在这里吗？” 苏锦连忙道，“没有。应该不会呀！他们怕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商量吧？” 梅姐释然地笑笑，“彤儿，你别太黏着顾希了，他去哪儿你就追到哪儿，像什么样子？” “大姐，我知道了。”彤儿乖巧地答应道。 正说着，对面突然传来顾希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声。三个人惊得面面相觑。 梅姐问苏锦，“这…是怎么回事？” 苏锦有些尴尬支吾道，“皇上有些日子没召顾希进宫了，两个人共处一室，怕是…没把持住。” 梅姐追问，“以前有过这种情况吗？” “大姐是说留宿府里吗？从来没有过。我们刚搬进这个院子没多长时间，皇上只来过两次，看看就走了。平时也都是皇上传口谕让他去宫里。” 听着顾希此起彼伏的叫声，彤儿捂嘴痛哭起来，“他这是把顾希怎么了吗？是在打他吗？” 苏锦只是摇头。 梅姐也有些坐不住了，她指了指那个屋子问道，“可是为什么会是这样呢？” “你们有所不知。”苏锦伤感地说，“皇上得了一种病，一到晚上就会失控，发起疯来谁都不认识。这是宫里讳莫如深的秘密，之前我做过宫里的嫔妃，才知道些内情。每个侍过寝的嫔妃第二日都是一身伤，有的还腿断胳膊折，甚至还曾经死过三个嫔妃。” “啊？”梅姐和彤儿惊惧不已。“那顾希不是很危险？” 苏锦连忙解释道，“你们别着急！说也奇怪自从顾希跟了皇上，这病就奇迹般的好了。虽然偶尔也会弄得一身伤，但皇上还是很怜惜他的，这近一年也只有他一个人伴驾。 梅姐松了一口气，“我看皇上挺护着他的。可现在为什么顾希还叫这么惨？” 苏锦道，“顾希跟我说，只要皇上碰他，甚至摸他、亲他，他都会觉得身体特别难受，忍不住要叫。而且他最近又得了一种怪病，顾希每次和皇上温存后，都会水米不进，吐上三天。” 彤儿痛哭不止，“顾希这是过的什么日子呀？” 彤儿这一哭，苏锦也跟着哭了起来。“顾希这几个月落下好多病，他谷道破裂，太医说他一年内不能同房；还有他经常肚子疼，能疼得昏死过去；现在又没日没夜的吐……若不是因为你们和孩子给他的力量，顾希应该早就不在这个世上了……” 梅姐和彤儿一脸错愕地望着她。 苏锦擦了把眼泪接着道，“之前皇上拿你们跟孩子威胁他，顾希只得乖乖就犯。后来得知侍卫跟丢了你们，他便决定要解脱，他几次寻死都没有成功。我本是宫里嫔妃们派去毒害他的，他一心求死，知道鸡汤里有毒，把整盅汤都喝了……” “啊？他喝了毒鸡汤？”彤儿惊呼道。 苏锦点点头，“后来，又救回来了。顾希心眼真是太好了，那个时候，还担心我受牵连。我们也是因此认识的。那会儿我被打入冷宫，他经常找我聊天，他跟我说他非死不可，一刻也不想活了……” “看来我真的错怪他了。”梅姐道。 “大姐，您真的错怪他了！他脸皮薄，守着下人很多话说不出口，没办法跟您解释。皇上虽然心里有他，却脾气暴躁，没有耐心。你们不知道他受了多少苦？就算那样，他也是时刻心里都挂念着你们和孩子们……” “啊！”彤儿又爆哭起来，“我就知道顾希不是薄情寡义之人。我从小跟他一起长大，应该最了解他的人性的，可还是错怪了他。他好可怜！受了那么多苦！” “最气人的是外面还盛传他妖媚惑主、宠冠后宫。白白的招人记恨！”苏锦愤愤不平地道。 “他那个总吐的怪病是什么时候得的？”梅姐问。 苏锦有些难为情，“就是喝了我送的那碗毒鸡汤以后的事。从那以后，只要侍寝，每次他吐得天昏地暗，非得吐满三日才停。真是太让人心疼了！就是因为这个病，皇上也不那么频繁召他侍寝了。也许怕失去他，皇上对他很迁就。这不赐了府邸，派了差事……” “他这个病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宫里太医怎么说？”梅姐对顾希的这个病很是忧心。 “宫里最好的太医都看过了，但是束手无策。太医说看顾希的情况，最可能的还是心理问题。” …… 第84章 心理问题 梅姐三个人心急如焚地在屋里转着，终于对面的房门打开了。彤儿惊道，“门开了！咱们快去看看！” 三人一齐去了顾希卧室，这次侍卫们没有拦她们。 三个人一进门，就见顾希趴在床沿上呕吐不止，赤云靖岩站在一旁手足无措地看着他，不知如何是好。 彤儿不管不顾直接扑到顾希身边，一边给他捶背，一边抽泣不止…… 梅姐和苏锦上前给皇上行了个礼。 赤云靖岩有些尴尬，“你们照顾他一下吧。朕就先回宫了。”赤云靖岩又转向顾希，“小希，你好好在家里养着。‘兵器营’那边你不用着急去，朕会让人帮你请假。” 顾希点了一下头。 “恭送皇上！”梅姐和苏锦行礼道。 送走了皇上，梅姐和苏锦便都凑上来，跟彤儿一起抹眼泪。 顾希被梅姐搂在怀里，委屈地哭了起来。 梅姐摸着他的脸安慰他，“没事了。有我们在。姐知道你受委屈了，姐错怪你了！” 听梅姐这么一说，顾希哭得更凶了。但没多会儿，顾希便推开梅姐，趴在床边吐了起来…… “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一直吐，不用请大夫吗？”梅姐心疼不已。 “大姐，药灌进去立刻就吐出来，什么药都不管用的。”苏锦说道。 “彤儿，你让厨房去熬些小米粥，要熬得黏黏的、稠稠的，熬出油来。”梅姐吩咐道。 “大姐，他现在咽不下东西的。”苏锦抹着眼泪道。 “吃不下也得让他吃，肚子里没有东西一直吐，太伤身体了。” “梅姐…我……”顾希想要说话，又忍不住吐了起来。 “你别说话了。先养好了身体，咱们有的是时间说话。”梅姐轻声安慰道。 也许因为家人都在身边，照顾地更精心些。这一次，顾希只两日就不吐了。第三日，顾希就能咽下一点粥了。但两日下来，顾希依然被折磨得脸上没有一点血色。 梅姐来到顾希房里，彤儿正在喂他喝粥。 梅姐对彤儿轻声道，“他刚能喝点粥，别让他吃太多。” 彤儿点点头，又抹起眼泪来，“大姐，您看顾希瘦成什么样了？真让人心疼。” 顾希捏了捏彤儿的手说道，“我没事儿了，别动不动就哭。” “彤儿，你先去忙，我跟顾希说会儿话。”梅姐在顾希床边坐下说道。 “嗯。”彤儿点点头，又爱怜地摸了摸顾希的脸，才恋恋不舍地出去了。 两人看着彤儿离去，梅姐说，“看到你受苦，大家都很难受。彤儿这两天眼睛哭得又红又肿的。” “她就是个傻丫头！”顾希不无爱怜地笑道。 梅姐目光温柔地望着顾希，“顾希，我们不想让你一直受苦。想把你的病治好。我听说你这是心病。你把你和皇上之间的一些细节，说与我听听，看看问题出在哪里？我能不能帮到你。你跟皇上快一年了，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 顾希低头沉默了一会儿，才苦笑道，“唉，这一年简直恍如隔世，可以说…生不如死。” 梅姐惊道，“生不如死！？怎么会这样？你们两个在一起，就没有一点让你留恋或开心的时刻？” 顾希咬着牙，斩钉截铁地说，“没有！我只感觉恐惧、疼痛、屈辱和恶心！我每天生活在水深火热中，只想着早死早解脱，可又死不成。”说着，顾希委屈掉起眼泪来。“我想定是老天因为我之前犯过的错误来惩罚我的。我受再多苦都是罪有应得，我活该！” 梅姐一边给他擦眼泪，一边安慰他道，“以前的事儿不要再提了，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把眼前的问题解决。你现在都这样了，听说你早就不能正常侍寝了。你觉得皇上有可能让你离开他吗？” 顾希慢慢地摇摇头，“只要我活着他就不会放过我！” 梅姐握着他的手继续问道，“那天他站出来维护你，替你出头，我能感觉他是在乎你的。你为什么会这么抵触他呢？难道你感觉不到他对你的喜爱吗？” 顾希抬起目光，眼里蓄满了泪水，“你们都被他骗了！他经常一副很痴情的样子，说他如何喜欢我，可他怎么喜欢我的？他只是把我当成他发泄兽性的工具，当做他的一个玩意儿！你别看他平时一副体面又威严的样子，其实他就是一个变态的恶魔！” “他情绪波动很大，经常毫无征兆的就发脾气。有时他还在热烈地亲吻我，突然就开始对我拳脚相加，他咬我、掐我的脖子、抽我巴掌、扯我的头发……还有很多细节，我说不出口。他天天折磨我，羞辱我。丝毫不在乎我的感受和死活。他就是没有人性！” “而且他还会用很难听话侮辱我。他骂我是贱人、废物还是大傻子！”顾希委屈地道。 梅姐差点没憋住笑出来。她心里暗想：皇上对他的看法还是蛮中肯的。看顾希这么伤心，梅姐蹙着眉一副很怜惜的样子听他继续说。 “我变成现在的样子，还不是拜他所赐？别人可以骂我，他有什么资格？身体的疼痛加上心里的屈辱，让我真的受不了！我现在竟然做了另一个男人的玩物！我对不起我的父母！我没有脸活下去了！”顾希越说越激动。 梅姐没想到他对皇上的恨意这么深。她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你别着急！你也是被逼无奈，别太自责，这不能怪你。” “姐，这样屈辱的生活我实在过不下去了！我本来想找机会解脱的，但阴差阳错我又跟苏锦在一起了。我跟她在一起时就抱着必死的心去的。所以也不怕他威胁。但如今咱们一家人都来了，他会用你们威胁我的，我连死都不敢。以后怎么办？”顾希抓着梅姐的手，无助地问。 “姐会跟你一起想办法，以后咱们绝不任他欺辱！”梅姐拍拍他的手，给他支持。她突然又想到了什么，问道，“听说你刚进宫一个多月就被太医诊断不能正常同房了。那你后来那几个月跟皇上……” 顾希低下头感觉有些难以启齿，想了一下，决定豁出去了。“我刚进宫那会他天天没完没了地要我，后来用不了了，他就让我用嘴巴。有时嘴巴被他打肿了，就用手，反正他是不会让我闲着。我现在被他亲一口就会吐得昏天暗地，成了真正的废物，可他还是不肯放过我。” 梅姐心想：你都这样了，他都不肯放弃你。看来是真爱无疑了。梅姐思忖一下，想着怎么说才能让他心里舒服一点： “顾希，我接下来说的话，你有可能接受不了。但大丈夫要能屈能伸。咱们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等挺过这段时间，咱们再重新开始。你别一天天总把死挂在嘴边。要好好活着。再说，你身后一家子人，你有资格死吗？你现在长大了，要勇敢去面对……” 顾希一脸困惑，“姐，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我刚才听了你的话，觉得皇上固然有些残暴，主要问题还在于你。” “怎么就是我的问题了？”顾希很不能接受。 “你的问题是心理问题。” 第85章 解开心结 梅姐不疾不徐地说，“你接受不了你男宠的身份和你们俩的感情。你从心里抵触他，所以就看不到他的好。我听苏锦说，他为了你也做了很多改变。他以前那个病也是因为你得到了控制。你犯了那么大的错，他不但不罚你，还把苏锦赐给你了，还赏了府宅给你，还有……” 顾希冷笑道，“那是因为他怕我真死了，没人任他欺负了！” 梅姐努力开导他，“他是天子，什么人找不到？我觉得他对你还是有真感情的。是你一直觉得这是一件羞耻的事，才不愿意接受他。但这样你自己会更痛苦……” 顾希摇头哭喊道，“梅姐，你不要什么都听苏锦说的。她以前很仰慕那个人，当然说他好。我承认，他偶尔会对我还不错，我有时甚至觉得他挺可怜的。但每次当我的心稍有一点点向他倾斜时，他就会一巴掌把我打回现实！” “他没人疼没人爱，经受的所有孤单和非议，都是他应得的！他活该！他根本不懂尊重别人，根本就不把别人当人！所以他不配被人爱！” 梅姐见他情绪激动，不想与他争，便故意岔开话题道，“那个顾永文现在怎么样了？” 顾希眼神晃了一下，有些心虚地说，“我…不知道。” “他不是一直在京城为皇上办事吗？你们没见过面？” 顾希嗫嚅道，“刚搬进这里的第一天晚上，他就来找过我，然后…我们被皇上的人抓住。皇上打了我一顿，后来又把我放回来了。他当时被押进了大牢。现在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应该还在大牢里。” “啊？竟有这种事儿？你们私下里幽会，皇上竟然轻易地饶过了你？”这件事梅姐已经听苏锦说过了，但她故意装作很惊讶的样子。 “这件事和之前苏锦的事，我承认是我的错。可是我那时就是不想活了，想激怒他把我杀了。谁知道他连这种事都能忍？” 梅姐语重深长地劝道，“以后这种事一定不能再发生了！普通人都受不了，何况他是皇上。” 顾希羞愧地低下头，“我知道。我当时…唉！” “你就没打听一下顾永文的情况？” “我自己都自顾不暇，怎么管得了他？况且……”顾希沉声道。“我的一切行踪都在皇上的掌握中，我不问或许还好些，问了也许他死得更快。” “那倒也是。”梅姐爱怜地帮他理理头发。“顾希，你要知道咱们是一家人。你是不是觉得我好像在帮他说话？其实我是想帮你。我们一家人都很心疼你，我们希望你能过得好一些。” 梅姐见顾希情绪稍缓，便道，“顾希，你跟我说一说你跟皇上的…第一次吧。” “姐，我…不想说……”顾希表情很痛苦。 “你不说我们怎么能找到问题的症结所在？怎么能帮到你呢？有些事藏在心里越久，越不敢触碰它，它反而会时常跳出来变本加厉地折磨你。说出来了，那些伤痛就会越来越淡……” …… 下午，赤云靖岩听人报顾希的夫人想找他谈谈。接下来的时间，他心里便一直惴惴不安的。 他问翁翁，“你知道梅夫人要找我谈什么吗？会不会是顾希跟她说了什么，她一时气不过把找我去问责的？” 翁翁看出赤云靖岩很紧张，心里叹气：这哪里还是那个无所畏惧的皇上呀！“皇上，她就是一介草民有什么资格问责您呀？” “话虽这么说，但我是想跟顾希长长久久在一起的，尽量还是不要跟她翻脸。她那么厉害，肯定得理不饶人……” 翁翁安慰道，“依老奴看这个梅夫人像是通情达理的人，不会跟希公子一起任意妄为的。皇上您放心。” “是吗？”赤云靖岩心下稍安。 赤云靖岩简单用了晚膳，便早早收工，去了顾希家。他先去顾希房里看了看他。随后下人引领着他来到一个小的会客厅。赤云靖岩推门进去。 梅姐在屋里给他行礼。 他关上门，转身道，“梅夫人，快起来！不必多礼。我与顾希私下里都是以你我相称。你是他的夫人，今天这个房间只有你我二人，咱们今天也不要拘泥那些俗理了。”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梅姐笑道。“皇上，您请坐吧，喝茶。” 赤云靖岩看着举止端庄，不卑不亢的梅夫人， 紧张得不行。“梅夫人，你长我几岁，我就跟顾希一起叫您梅姐了。” “好。”梅姐点了一下头，缓缓说道，“我们家顾希虽然是三个孩子的父亲了。可他自己其实还是孩子。他从小娇惯，身上有很多毛病，一定给皇上添了不少麻烦吧？” 赤云靖岩很想回答，可不是吗？挑食、任性、顶嘴……真是一大堆毛病。但看梅姐的表情好像只是客气，便有些拘谨地说，“那倒也没有。” “冒昧的问一句，皇上是真的喜欢我们家顾希吗？”梅姐没有绕圈子，上来就直接问道。 赤云靖岩料想梅姐会这样问，他已经在心里演习过几遍了。 他眼神异常坚定地说，“梅姐，我真的特别喜欢他。我对他的爱日月可鉴。” 梅姐颔首道，“这个我相信。要不然您也不会不顾您勤政爱民的声誉，不惜拆散我们幸福的家，非要把顾希留在身边。若不是喜欢得紧，顾希身体都这样了，您早就放弃他了。民妇说话直，如有冒犯之处，请皇上见谅。” “无妨。”赤云靖岩缓了缓情绪道，“梅姐，您能承认我对他的感情我很高兴。连顾希他自己都不承认。你说的没错，我这样对你们家庭的确造成了伤害，我一定会尽量补偿你们的。但我真的不能没有他，我喜欢的是他这个人，他变成什么样都阻止不了我爱他。” 梅姐没多寒暄，蹙着眉不客气地问道， “既然你那么喜欢他，为什么不好好的待他呢？他现在这个样子也是你造成的，不是吗？”梅姐目光凌厉地盯着他。 赤云靖岩很少被人当着面这么劈头盖脸地质询。他感觉自己像被推到了一个审判台上，比他第一次上朝，被文武百官盯着，还要慌乱难堪。“我承认我做的不够好，我伤害了他。但我发誓以后一定会好好对他。” “皇上，顾希说他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很痛苦，他用了四个字来形容。我听了很难受，很扎心。就是……‘生不如死’！” 赤云靖岩感觉心抽疼一下。他咬了咬嘴唇没说话。 梅姐语气温和了很多，“这次叫你来并不是要追究之前的事。我是想找你一起研究一下你跟顾希的将来。你想过吗？” “想过。我要永远跟他在一起。” 梅姐摇摇笑笑，“如果他永远这样，你亲不得、碰不得，你还会坚持吗？” 赤云靖岩毅然地点点头，“我会！” “如果他不再年轻，不再拥有白嫩的皮肉和清秀的眉眼……” 赤云靖岩急急地打断她 ，“我会！请你不要质疑我对他的感情。” 第86章 顾希回宫 “好。”梅姐看着他弯唇笑笑，“既然这样，下面咱们就探讨一下，怎么才能治好他的怪病，让他的身体尽快恢复。” 赤云靖岩不可思议地望着她。 梅姐接着说道，“顾希总吐这个毛病，太医不是说是心病吗？那咱们就用心药来医。我昨天跟顾希聊过了，我感觉他从心里特别抵触你们这段关系。我们帮他打开心结，说不定就能治好他的怪病……” …… 听完梅姐的话，赤云靖岩心情很复杂。“梅姐，你是在帮我吗？” 梅姐轻轻地点点头，“准确地说我是在帮我们全家。顾希好了，我们一家人才能好。我就是不忍心看着顾希受苦，既然不能分开你们两个人，我只希望顾希能快乐一点，别一天天活不下去的样子。” 梅姐又分析了道，“顾希床上会大声哭喊的原因，我觉得我应该能猜测七八分。之前他是一碰就笑个不停。因为他身上都是痒痒肉。会不会因为他的身体比常人敏感，身体处于紧张状态，努力克服不适感，才会哭呢？” …… “不管能不能治好顾希的病，我都要感谢您。”赤云靖岩给梅姐鞠了一躬，“顾希有你这样的夫人真是太幸运了！” 两人又商量了一些具体细节和条件。他们都是极精明的人，虽然刚才相谈甚欢，但一点不耽误他们为自己的利益寸土不让。 他们的谈判最终达成了一致。两个人都各取所需。谈判结果如下： 以后这座府邸就是‘梅府’了，即日便可让工匠刻好匾额换上。赤云靖岩会给梅姐一家人一个体面的身份。梅姐是战死将军的遗孀，孩子们都是英雄的儿女。一家人受国家奉养，百姓爱戴。但这样顾希就不方便整日里出出进进，所以顾希就住宫里。每隔几日可以晚上回府住…… 梅姐看似将顾希送出，有些残忍。但也是根据形势，做个顺水人情而已。如今一家人都在京城，有了上次的教训，赤云靖岩不会再让他们轻易逃脱。可以说他们是人家砧板上的肉了，他愿意跟你们谈已经是给足面子了。梅姐借机会给家人讨一些保障也无可厚非。 赤云靖岩对结果非常满意。只要顾希可以回宫，那些条件都不是问题。何况梅姐的要求合情合理。她也算是识时务的。 傍晚，宫里来人传皇上口谕，让顾希准备一下，一会儿皇上亲自来接他进宫。 接到口谕后，顾希整个人都不好了。他躲进自己房里，不出来。 梅姐敲门进来，开导他道，“顾希，姐知道你受委屈了，但是现在没有别的办法。如果他不是当今圣上，就算是个王孙贵胄、是个王爷，姐也会跟他死磕到底。咱们可以去告御状，哪怕倾家荡产也会帮你讨回公道。可是他是皇上，天下都是他的，咱们小老百姓怎么跟他斗？” 顾希低着头，默默地流着泪。 “事到如今，咱们只能忍受，不管怎么难，人还是要活下去。你看咱们一家老小都在他眼皮底下，咱们有什么办法？姐知道，我不该说这样的话，但是现在只能这样了。你跟他好好相处，不能再跟以前一样使性子了。姐看得出来，他还是很喜欢你的……” 顾希已经哭得泣不成声。 梅姐也跟他一起抹着眼泪，“别哭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现在一切都是暂时的，先过了眼前这个坎儿，咱们再从长计议。以后咱们可以…找机会离开他……” 顾希怔了一下，泪眼汪汪地望着她，“找机会离开他？什么机会？你有办法是吗？他会放我走吗？我试了很多方法都不行……” 梅姐舔舔嘴唇，思忖了一下，“顾希，你不能着急，欲速则不达。我们得慢慢等待机会。自古君王多薄兴，我听说咱们这个皇上也是个没有长性的人。喜欢过的美人无数，但大都不到一个月就厌了。” “我知道，可我这都快一年了！” “事情也许就出在你身上，你天天不情不愿的，总和他对着干，这样反而激起了他的征服欲。你这次回去顺着他一点，别跟他拧。也许过段时间他就厌了。” “真的吗？”顾希半信半疑道。 “这个我也说不准，不试试怎么知道呢？你回宫就按照我说的去做，说不定很快就知道结果了。” “嗯，我听你的。”顾希像吃了定心丸，心里踏实了不少。 “不过这个事还是要小心筹划，因为毕竟你跟过他，到时候就算他不喜欢你了，也未必肯放你走。我听说皇上宠幸过的美人有的被他赏给了王孙贵胄，有的像坐牢一样安置在宫里，有的甚至赔上了性命……” 顾希愤怒道，“这个我也知道。他就是没人性！把人当玩物，玩够了就赏人，还要伤人性命！简直没有天理了！” 梅姐好言相劝道，“传闻未必都是真的，不可全信。而且你是男人和她们不同。我觉得你可以趁他高兴的时候，让他给你一个承诺，到时候你可以全身而退。咱们一家人就回老家和和美美的过日子。” 顾希听话地点点头。 “这都是后话，这次你回去以后，咱就开开心心的。既然不能改变现状，我们就要学着苦中作乐。听话！你要放下对他的成见，学着好好和他相处。你开心了，我们大家才能安心。昨天，我跟他聊了很多，我觉得你对我还是有隐瞒。” “怎么会？我什么事都不会瞒着你的。” “可是你们在一起一年多了，我看他对你也挺上心的。我不相信你对他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人非草木，何况还是你这样性子的人。” 顾希有些伤感地低下头，“这一年来，我承认他对我付出也挺多的。我们也肯定会有一些温馨感人的时刻。但是我对他的好感，就像在极度恶劣的环境下，颤颤巍巍发出的嫩芽，特别脆弱。经常是刚冒头就被他一夜的暴风雨劈得什么都不剩了。” 梅姐无奈地笑笑。 “真的，我根本不敢对他产生任何感情。他就是那样的人，这辈子都改变不了。所以我们的关系注定不会有什么进展。唉，就那样吧。凑合着活着吧。这也许就是我的命。我就得受着……” 梅姐摇摇头，“你别这么想，你试着好好跟他相处看看。” …… 晚上，赤云靖岩亲自来接顾希。他把顾希扶上马车，然后对顾希神情哀戚的三位夫人道，“你们都回去吧！我们走了。” “皇上，顾希还小！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合适的，您多包涵。能不动手尽量别动手。”梅姐抹着眼泪道。 “梅姐放心。我会好好对他的。” 回宫的马车上，赤云靖岩一直握着顾希的手，顾希虽然有些别扭，却也只得让他握着。 第87章 为你治心病 晚上沐浴完，顾希很乖巧地坐在床上。一会儿，赤云靖岩拿了一捆棉布绳上了床。 顾希惊惧地问，“皇上，您…拿这个上来干什么？” 赤云靖岩笑笑不说话，开始脱衣服。 顾希殷勤地起身，帮忙皇上脱衣服。 赤云靖岩拿出绳子对顾希说，“你躺下！” 顾希满眼恐慌，“皇上，你……要干什么？” “我们今天换个玩法，我要把你绑在床上。” “我不要！”顾希抓着绳子，眼泪‘簌簌’滚落。“皇上，我做错什么事了吗？为什么要绑我？我以后听话。你说什么我都听，让我做什么都可以。能不能不绑？” 赤云靖岩没想到他会如此抵触，而且他的眼泪说来就来。赤云靖岩看他的样子有些心疼，好言商量道，“既然做什么都可以，绑一下有什么？” “求求你了！放开我！我害怕……”顾希瑟瑟发抖。 “你放心地把自己交给我。我不会伤害你的。”赤云靖岩摸着他的脸，轻声安抚他。 顾希使劲摇头，“不！我不要！” “听话。”赤云靖岩一边说，一边用绳子绑住他的手脚。 顾希使劲挣扎着，“我不！不要！” 赤云靖岩看着他哭得梨花带雨的可怜小模样，心都软了。但是为了他们的以后，还是硬着心肠说，“我这样做是为了治你的心病，你的病治好了，你就不用每次都那么受罪了。” “给我治病为何要绑我？”顾希大声嚷道。 “喊什么喊？你现在这种情况，还敢对我这个态度？” 顾希软下来，哀求道，“我错了。我不该这样，你放了我……” “小希，我发誓，今天不会对你怎样，你放心把自己交给我。”赤云靖岩按住顾希，将他的手脚绑好，系在床四个角的立柱上。“接下来，我要亲你了。你要控制自己不要吐。不然，我是不会放开你的。” 接着，赤云靖岩开始温柔地亲吻他…… 顾希紧绷着身子，使劲闭着眼睛，眼泪从眼角滑下…… 赤云靖岩一边亲他，一边不停地安慰他，“小希，你要放松。我保证未经你同意，今晚我除了亲你，什么都不做。我说话算话……” 不知道是因为赤云靖岩的承诺还是要挟，赤云靖岩亲顾希时，他竟然没吐，只是发出极其压抑克制的叫声。 赤云靖岩亲了一会停下来，喘着粗气说，“我快受不了了！咱们聊会儿天，一会儿继续！” 顾希有些难以置信，慢慢地睁开眼睛。 赤云靖岩挨着顾希并排着躺着，他眼睛看着屋顶，语气平和地说，“顾希，你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我的病吗？还说过你是我的一剂良药。现在看来你这副药还真是很灵验。我觉得这一段时间我变了好多。” 赤云靖岩的语气和两个人之间的氛围，让顾希放下了戒备，整个人也没有那么紧张了。“我可不会治什么病，而且你的病也没有治好呀？想想这一次次的，我若是个柔弱的女子，早被你打死好几回了。” 赤云靖岩笑笑，“你是不知道我以前什么样。我现在至少能控制自己了。有时候打你是因为你自己找的。” “才不是呢！是你无理取闹。”顾希的手想动了一下，被绳子扽着动不了，他有些烦躁，“咱们说话就说话，你能不能先帮我解开？” “不行，现在时机还不到。你不要去想它，就当没有这些绳子。” “怎么可能？要不，你试试！”顾希又失去耐心了，开始挣那绳子。 “别动！你冷静一点，你这个态度我不可能给你解开。” “那你怎样才能把我解开？” “咱们安安静静地聊会天。这个我是咨询了高人，他说这样就能治好你的病。你必须配合我，要开诚布公地向我袒露心扉，要不我不可能放开你的。” “我现在对你还不够坦诚相待吗？”顾希扫了一眼自己坦露在外的胸膛，故意说道。 刚才赤云靖岩亲他的时候，把他的睡衣领口扯开了，大半个胸膛都裸露在外面。 赤云靖岩笑了一下，帮他把衣服整理好。然后问，“你现在回答我，为什么那么怕被人绑呀？是因为…我们的第一次吗？你可以不说，但你不说，我们就没有进展，我只能一直绑着你。我今天就是你最好的倾听者。” 顾希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声说，“我也不知道。不过除了和你的那一次，我还被顾永文绑过一次。” “啊？还有这事？到底怎么回事？”赤云靖岩其实已经听梅姐说过，故意装作很惊讶的样子问道。平时赤云靖岩是听不得‘顾永文’这个名字从顾希嘴里说出来的，但此刻他不但要若无其事，还装出一副很想听下去的样子。 顾希垂下眼眸，喃喃地道，“那是我们来京城的第三个月，我跟顾永文一直都在外面租房子住。我觉得我们的关系不是长久之计，便跟他提出要回家。他见我很坚决，表面答应了。却等我睡着了，就将我绑在床上，一边打我，一边逼着我说永远不离开他。” “我当时特别害怕。感觉那个人不是我认识的顾永文了。他平时对我很好的，为什么我一旦被捆了手脚，他就变成另一个人似的。我一个劲地哭喊，我求他放了我，嗓子都喊哑了，可他依然无动于衷。我想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就变成那样了？那种感觉特别恐惧和无助，那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挨打……” “第一次？怎么会？小时候没被父母打过？没跟别人打过架？”赤云靖岩适时的提问，引导他说下去。 “没有。我父母特别宠爱我，不管我多胡闹任性，都不舍得打我一下。我很少和别人打架。即使打架，他也会把我保护的很好。他从小打架就厉害，一般也没人敢招惹我们。有一次我们被几个人围攻，他就把我护在身子下面，最后我毫发无伤，他后背都被人打紫了。” 赤云靖岩心里酸涩得不行，嘴上却说，“他那么在乎你，怎么舍得打你，跟你闹着玩吧？” “哪里是闹着玩，我被他绑在床上打了一夜。我一直在哭，哭得昏天暗地……” “打了你一夜？那人得打成什么样？用什么打的？伤得严重吗？” “用竹片。特别疼！” 赤云靖岩摇头笑道，“我就说他不会舍得打你的。若是真打你，还打了一夜，什么人能受得了呀？” “早上看的确也没有伤，就留下几道红印。现在想来也许他真的是没用力。但是我当时神经和身体都紧绷着，心里很害怕，就是感觉特别疼。而且…他那天还…强要了我。” 赤云靖岩感觉自己快受不了了。他放在顾希身上的手都禁不住在抖。他努力克制着自己，以免前功尽弃。 他在心里暗自苦笑道：这不知道是给你治病还是给我治病？我这忍耐力感觉越来越了得了。 顾希一点没有察觉到赤云靖岩反常的情绪，自顾自地说着： “那天晚上我恨死他了，心想着，他把我放开了，我一定不会再原谅他。一直到天亮，他才给我解开绳子。我还没来得及做任何反应，他就‘扑通’跪在我面前痛哭流涕。说他做这些都是因为太喜欢我了，怕我离开他什么的。我说我被你折磨了一夜，我还没哭呢，你倒先哭上了……” “原来是这样。”赤云靖岩装作尽量平静地说。“聊得差不多了。我要接着亲你了。放心，我说过了，除了亲你，什么都不做。” …… 第88章 勾魂摄魄的笑声 赤云靖岩就这么反复几次，聊一会儿再亲，亲完了再聊……顾希渐渐地放松下来。 赤云靖岩再亲他时，他突然情不自禁地咯咯笑出声。“咯咯……啊…哈哈……我受不了了，好痒……你快停下来……咯咯……” 那声音犹如天籁之音般悦耳又令人振奋。赤云靖岩听了激动地几乎要哭出来。然后深深地松了一口气。 屋外的翁翁听到了笑声，以为自己听错了，又竖起耳朵反复确认。然后脸上不自觉地绽放出笑容。 赤云靖岩趴在顾希肚子上，喘着粗气。顾希此刻半闭着眼睛双颊绯红，连身体都变成粉红色。 赤云靖岩笑道，“你这是打算要了我的命呀？这笑声也太勾人了！你简直就是个……”赤云靖岩怕顾希多心，‘妖精’两个字没有说出口。 顾希也大口喘着气，有气无力地说，“你什么意思？还不把我解开。” 赤云靖岩起身给顾希解开绳子。 顾希立刻扯了一床被子，把自己全身包裹起来，然后闭上眼睛…… 赤云靖岩瞅着他笑道，“这就要睡了？不再聊会儿了？” 顾希有些难为情，脸都红了，紧闭着眼睛，不肯睁开。“聊什么聊？都聊了一晚上了。我累了，要睡了。” 赤云靖岩兴奋地睡不着，便趴在床上盯着顾希的脸看，“你能睡着吗？我看你身体又红又热，用不用我…帮你解决了？” 顾希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娇羞地点了点头…… …… 赤云靖岩的身体已经形成了习惯，不管前一天晚上多晚睡，一定会同一时间准时睁开眼睛。早上他一睁开眼睛看到躺在自己臂弯里睡得香甜的顾希，心中荡漾着幸福和甜蜜。他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忍不住亲了他一口。 他听到外面窸窸窣窣的声音，知道翁翁他们要来给他更衣了，便轻轻地托起顾希的头，抽出自己已经僵麻的胳膊。虽然他动作很轻，顾希还是睁开了眼睛。他看到赤云靖岩时，又连忙闭上了眼睛。赤云靖岩装作没看见，下床背对着他穿衣服。 顾希想起昨晚的情景，顿觉又羞又臊，没脸见人，连忙将被子蒙到了头上。 虽然赤云靖岩背对着他，他的举动却是清清楚楚。他咧嘴无声地笑了。 屋外翁翁轻声地喊，“皇上，老奴进去了？” “不用，我出去。”赤云靖岩答应道。 临出门他又对着被子里的顾希说，“小希，我去上朝了。你再睡会儿。你能回来真好。我特别开心。以后咱们好好的。” 整个上午，翁翁时不时偷偷地打量着赤云靖岩的脸，感觉他脸上似乎闪着光，时刻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翁翁好久没看到他这么高兴了。 逮住机会，翁翁便笑道，“公子的笑声真好听。老奴昨晚听了，都感觉年轻了十岁。” 赤云靖岩也低头笑了，“他夫人说他从前就是这个样子，一身痒痒肉，一碰就笑个不停。原来是我之前的打开方式不对。这次多亏了梅夫人，你去库房里找几件稀罕玩意，我要重重赏她！” “是！” 这几天大约是赤云靖岩和顾希在一起一年中，最为和谐的日子了。 接连几日，顾希都待在宫里。赤云靖岩每天与他‘耳鬓厮磨’‘如胶似漆’，怎个幸福了得？赤云靖岩看顾希的眼神都是满满的宠溺。 曾经那个让宫人们谈及色变，退避三舍的‘靖希宫’，由于顾希每晚动听的笑声，也变得生动美好起来…… 这一晚，两个人云雨后，赤云靖岩用胳膊碰碰顾希，“我好渴，你去帮我倒杯茶。” 顾希嫌弃地瞅了他一眼，起身给他倒茶。他端了杯茶，递给他道，“你不渴才怪呢！我全身都被你舔了个遍，跟洗了个澡似的。你能不渴吗？” 赤云靖岩笑笑，“你不渴吗？我看你刚才笑得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你知道我快憋死了，你还不停下来？” “没有办法，你实在让人欲罢不能。”赤云靖岩‘咕咚咕咚’两口喝完了茶，把茶杯递给顾希。 顾希接过茶杯，问道，“还喝吗？” “不喝了。” 顾希把茶杯放好，坐回床边犹豫了一会儿，才道，“皇上，我是有家有孩子的人。如今他们都来京城了，我不能天天呆在宫里呀？” “我已经跟梅夫人说好了。你主要住在宫里，隔几日可以晚上回去，履行你做丈夫的义务。” “那么我在宫里住两日，就回家住三日，就这样循环着怎么样？”顾希提议。 赤云靖岩心里有些不舒服，却又不好发作。想了一下，黑脸道，“在宫里住四日，回家住三日！” “这……要不两边都住三日？她们三个人呢。你只有一个人。”顾希好言跟他商量。 赤云靖岩突然就急了，“你这是在跟我讨价还价呢？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你现在有资格跟我谈条件吗？” 顾希见他脸色越来越难看，便妥协道，“好好，都依你！” 赤云靖岩感觉胸口憋了一口气，看了一眼袒胸露怀的顾希说道，“你穿着衣服很好看，有股仙气。脱了衣服精瘦精瘦，除了白一点，简直没有什么看头！” “哦，我知道了。”顾希感觉被刺了一下，脸‘登时’红了。他拉拢了一下衣服，连忙背对着他整理衣服。“刚才给你倒茶，没来得及把衣服穿好。” “怎么了？生气了？”赤云靖岩把的话说出口时，气就全消了。当看到了顾希的反应，他竟然心里有莫名地畅快。一个人在心里偷偷地笑。 “没有。”顾希情绪有些低落。 “那干嘛要背对着我换衣服？” “是你说我不穿衣服不好看的。那么丑你看什么看？” 见顾希在意了，赤云靖岩又开始哄他，“怎么我就随口说一句，你还记仇了？来，过来！让哥哥好好安慰一下。” 也许这几天两个人太好了，他突然这样，顾希有些接受不了。他竟然不争气地流泪了。 赤云靖岩察觉到了，“你有点出息吗？竟然还哭了。” “我就没出息！你有出息，我那么难看的身体，你还又亲、又舔、又吸的，弄一晚上！” “你！找打是吗？你还真生气了？过来，让我看看！”赤云靖岩将顾希一把揪过来，搂在怀里。 顾希没有躲闪，任他抱着，“我自己也知道我身材不好，很羡慕皇上您这样一身有结实肌肉的好身材，可我也没办法呀！” “别人身材好不好，我不管，也不稀罕！我只喜欢你的身体！身材不好，也是属于我的，我不嫌弃！” 顾希脸上情不自禁露出笑容，“现在嘴上像抹了蜜一样油嘴滑舌的。损我的时候，简直就像一个尖酸刻薄的老妇人……” 赤云靖岩笑道，“对呀！老妇人没有牙了，可不是只能又舔、又亲、又吸的？你刚才是不是夸我身材好来着？我给你机会让你好好看看……” …… 第89章 秦林串门 见顾希回到‘兵器营’，秦林惊喜地迎上来就要抱他，“你这些日子去哪儿了？这么长时间不来？留我自己在这儿都快闷死了！” 顾希一闪躲开他的拥抱，淡淡地说，“家里有点事儿。这里不是有很多人吗？” 秦林一点没在意，继续亲亲热热地围着顾希转。 “你是说衙门里这些杂役和差官？你不知道他们有多无趣！你回来了就好。”说着，秦林跟着顾希进了他的房间。然后就坐在顾希的桌案对面，絮絮叨叨地聊起来，“这些日子，在衙门里没有人陪我聊天，回了家也没有一个红颜知己，陪我喝酒赏月。我真是命苦呀！” “少在这里无病呻吟！你家里的美人呢？” 秦林叹口气，“唉，遇见了好的，突然就觉得家里的黯然失色，又感觉话不投机半句多，好生无趣！” “你就是喜新厌旧！什么好的？你又有艳遇了？” 秦林一脸遗憾，“哪里有？还是那天问路那个小娘子。每天让我魂牵梦绕的。如果上天能让我再见她一面就好了。” 顾希摇头嘲讽道，“你这算是痴情吗？就见了人家一面，都这么长时间了，还对人念念不忘。真有你的！” …… 中午，彤儿打听着来到‘兵器营’，喊顾希回家吃饭。因为好几日没见了，彤儿很想他。今天听说，他回‘兵器营’了，就过来找他。这样他们一起走着回家吃午饭，两个人还可以多待一会儿。 彤儿一进‘兵器营’大厅，正好被秦林撞见。 秦林先是愣了一下，后来惊喜得以为在做梦。他想应是上天听到了自己的心声，给他安排的缘分。 他大喜过望地迎上去，“小娘子！怎么是你？你是来找我的？” 彤儿有些莫名其妙，“你是谁？认识我？” “你忘了？你向我问过路。在‘兴隆街’……”秦林一脸兴奋地比划着说。 “哦。”彤儿好像还是没想起来。 “那你来我们衙门干什么？” “我来叫我相公回家吃午饭。”彤儿一脸幸福。 “啊？”秦林简直不敢相信，很是失望地问，“你相公？是…谁？” 顾希听到声音走出来。“彤儿，你怎么来了？” “相公！我来喊你回家吃饭。”彤儿见到顾希，雀跃地上前搂住他的胳膊。 秦林半张着嘴愣在那里，心里真是五味杂陈。 顾希碰了一下他，“傻愣着干吗？” 秦林苦涩地笑笑，“原来她是你的夫人。别说你们俩…还真挺般配的。” “彤儿，这位是秦大人。”顾希把秦林介绍给彤儿。 彤儿满心满眼都是顾希，她很敷衍地冲秦林点了一下头，又转向顾希。“你这边结束了吗？咱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家？” “随时可以走。以后别来衙门找我了，在家里等着就好。”顾希刮着彤儿的小鼻子温柔地说。 “人家想你吗！想早一点见到你。”彤儿跟顾希撒娇。 两个人挽着手出去了，临走顾希不忘冲秦林点点头，“我们先回去吃午饭了。” 秦林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一直盯着两个人背影看，眼睁睁看着二人亲亲热热地离去，心里很酸。但又不得不承认这俩人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他心想：能配得上这位小娘子的，大约也只有顾希了吧？突然他一下子就释然了，便紧跟着追了出去…… 顾希和彤儿的腿刚迈进大门口，秦林突然出现在他们身后。“终于追上你们了！” 顾希见到他，有些慌乱，“你怎么跟来了？” “我是在你们后面偷偷跟来的。怎么不欢迎我？都是同僚，就应该互相多走动的。看，我可没空手来。”秦林抡起他刚才路上随手买的点心给他看。 “可是……”顾希有些为难地看着他。 秦林已经先一步进了院子。他惊叹的四处打量着他家的房子，“同僚这么长时间我第一次来你家。你家竟然住这么大的房子？你们家是干什么的？这么有钱？就靠你做个‘兵器营’管事，一辈子也挣不到这个钱吧？” 这时，梅姐走出来，看到顾希和彤儿带着外人来了，有些吃惊但很快便欢喜又得体地道，“家里来客人了？顾希，这是谁？你也不介绍一下？” 顾希小声嘟囔道，“梅姐，他是‘兵器营’的另一个主事——秦大人。” “哦，秦大人好。”梅姐颔首问好。转过脸来便对顾希使眼色，‘你怎么随便带人回来了？’ 秦林也点头微笑，又问向顾希，“这位是……” 梅姐笑道，“先进屋吧。午饭都备好了。咱们一边吃一边聊。” 几个人一起向饭厅走去，秦林对浑身不自在的顾希小声问道，“这位端庄大方的夫人是你姐姐？” 顾希没回答他。 一进饭厅又一位漂亮的女子迎出来，“相公回来了！” 这名女子长相是标准的美人，言谈举止也落落大方，眉宇间还透着聪慧。和甜美灵动的彤儿比，别有一番风味。秦林又看呆了。 梅姐说道，“你只看到你相公，没看见家里来客人了？秦大人，坐吧。不知道您会来，也没特意准备，秦大人不要嫌弃。” “怎么会？挺丰盛的。”秦林看看身边几位女子很是困惑地问向顾希，“顾希，你还没给我介绍，她们都是你什么人呢？” 苏锦见顾希支支吾吾，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便主动请缨介绍道，“秦大人是顾希的同僚吧？我们自己来介绍。这位是我们家的当家主母，顾希的正妻梅氏。我和彤儿都是顾希的妾室。” 秦林惊得半张着嘴，来回看看她们姐妹三人，简直不敢相信…… 午饭后，顾希让秦林先回‘兵器营’。 秦林走后，梅姐埋怨他道，“怎么没打招呼就把人带回来？你知道咱们家情况特殊。过两天连门口的匾额都要换了。” 顾希有些愧疚，“梅姐，对不起……” 彤儿抢言道，“不怪相公！是他偷偷跟着我们来的。” 看顾希面色沉重，梅姐安慰道，“已经这样了。你也无需过分担忧。他要问你房子的事，你就说咱们暂住在亲戚家的。以后咱们家门房要天天有人，不能让其他人再随便进来了。” “嗯嗯。以后白天我少回家，省的让人看见不好。”顾希说道。 “这也有点过分谨慎了吧？感觉有点伤人了。”彤儿一旁给顾希抱不平道。 顾希去扯她的衣袖不让她说。 “这么做也是为了咱们的孩子们。你不介意吧？”梅姐问向顾希。 顾希摇头真诚地道，“怎么会？梅姐您思虑周全，我感激您还来不及呢。” 梅姐莞尔一笑，“那就好。以后注意。时间差不多了，你走吧。下午还要工作。” …… 回到‘兵器营’，顾希见秦林傻愣愣地坐在椅子上，半天不说话。 被他聒噪惯的顾希有些不适应，“你这是怎么了？去了我家一趟，跟变了个人似的？” 秦林看看顾希，感慨道，“那么好的女人竟然是你的妾室？你真是太暴殄天物！她们肯做你的妾室，是因为她们两位出身不好吗？” “你这样，原来是为这个呀？不是。她们都是书香门第，清白人家的姑娘。彤儿的父亲还是我们那个镇上唯一的举人呢。我和彤儿是青梅竹马。后来阴差阳错我娶了我家夫人，本以为和她再无缘分，没想到她竟愿意给我做妾……” 秦林听得入神，深受感动，“彤儿真是个好女人！你千万不要辜负她！” 顾希有些心虚地嘀咕道，“这还用你说？” 秦林叹了口气，“唉，你说你的命怎么这么好？你的女人一个赛一个的漂亮，还如此痴情。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呀！” 顾希尴尬地笑笑，没说话。 第90章 甜蜜的时光 帷帐内传来赤云靖岩的声音：“你是睡了吗？怎么没有动静了？” 顾希是真的快睡了，但听出他声音中的愤怒，知道如果如实回答的后果，便不耐烦地说，“我怎么是快睡了？我是快死了！你完事儿了吗？还有完没完！天都快亮了，让不让人睡了？我感觉自己马上要虚脱了。” 赤云靖岩笑道，“哪里有那么夸张？你是纸糊的吗？一碰就散架。累一点、困一点是有的，你可以明天早上晚点起。” 顾希像哄孩子一样跟他好言商量，“你不是还要早起吗？听话，咱们睡觉吧。” 赤云靖岩冲他挤眉弄眼地坏笑道，“我前两天都睡足了。你都三天没回来了，还不得让我好好稀罕稀罕。” “你是想把我回家这三天都补回来是吗？”顾希一脸生无可恋，“啊！天哪，我太难了，救命呀！” 两个人终于消停了，赤云靖岩倒在床上便呼呼睡起来。 顾希下床，简单地清洗了一下，又换了件新睡衣。他重新躺回床上，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了。 一直把赤云靖岩都翻醒了，“你刚才不是很困了吗？怎么还不睡？” “我…饿了。饿得心里慌慌的，睡不着。”顾希有些难为情。 赤云靖岩很是惊讶，“啊？你饿了？真是太难得了！让翁翁喊人给你弄点吃的。” “这大半夜的，大家睡得正香，怎么好意思为了我一个人把他们都叫起来？”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他们就是伺候咱们的。” “可他们也是人啊！总得让人休息吧？” “行行，你仁慈！那怎么办？我看天也快亮了，要不你就坚持一会儿？” 顾希坐起来，“不行，饿的受不了了！你先睡吧，我下去找点吃的垫补一下。” “茶案上有点心、坚果和水果什么的，可你平时从来都不碰的。” “顾不了那么多了，饿死了。” “有那么饿吗？早知道应该让你把我的那个吃了，听说很滋补的。”赤云靖岩逗他道。 顾希白了他一眼，脸又红了。他上去在他的后背捶了两拳，“你还有脸说？还不都是因为你折腾了一晚上，我能不饿吗？” 赤云靖岩被他捶了两下，反而觉得无比幸福。他笑道，“你要上天呀？竟然连皇上都敢打？你饿还不是因为你平时吃的少，太瘦了，所以不禁饿。我看还是让人给你弄点热乎的吃吧，你身体本来就不好……” “你睡吧。别管我了。我饿了什么都能吃。” “那我可真睡了，好困呀。” 赤云靖岩闭了一会儿眼，再睁开眼睛见顾希蜷着身子坐在茶案旁。也许是怕点心渣掉落，他双手捧着点心小心翼翼啃着吃的样子，特别像一只憨态可掬的小老鼠。赤云靖岩被他可爱到，忍不住笑笑，爬起来下了床。 顾希抬头看他，“你怎么还不睡？天快亮了，你可是要早起的。” “没关系，中午补一觉就好了，看你吃得这么香，我也有点饿了，你吃的是什么？” “栗子糕。那边还有。”顾希指了指茶案上的果盘。 赤云靖岩也拿了一块吃了起来，不知为什么感觉今天的栗子糕特别香甜。“以后让翁翁在咱们屋里多准备些吃的，防止你饿。” “那倒不用。你以后别总没完没了就行。就像有今天没明天似的，真没出息！我就奇怪了，你的劲头怎么这么大呀？”顾希抱怨道。 赤云靖岩此刻心里荡漾着甜蜜，他好喜欢两个人窝在茶案前吃东西的感觉，喜欢听他数落自己……好像世界上只有他们两个人。他没说话，只是看着他宠溺地笑着。 顾希瞪他，“傻乐什么？你说你是不是没出息？” “这怪得了我吗？还不是因为你太迷人了！” “你还说！”顾希抓起果盘里一个梨子冲他扔了过去。 赤云靖岩将梨子接住，咬了一口，“是我不好。咱们来日方长，我不该急于一时。明天…不应该是今天了，中午陪我一起睡吧？” 顾希连连摇头，“不行！我吃完点心，漱了口，就要一口气儿睡到中午。咱们俩的时间凑不到一起的。” “好好好！你睡足了，晚上咱们继续。”赤云靖岩故意逗他道。他就喜欢看他生气的样子。 果然，顾希蹙着眉一动不动地瞅着他，“赤云靖岩，你……” “好了好了，逗你呢！”赤云靖岩开心地笑道，“吃好了，漱完口赶紧睡吧。” …… 幸福的日子好像过得特别快。一向不苟言笑，眉头紧锁的赤云靖岩，最近每天脸上都挂着笑容。不管事情多棘手，大臣多刁钻，都影响不了他的好心情。他总是神采奕奕、精神抖擞的。经常让很多人不明状况的人惊得都瞠目结舌。 午饭时，顾希打着哈欠进了饭厅，“这一觉睡得真香！” 厅内只有顾希夫妻四人。 彤儿眼巴巴地瞅着他，嘟嘴道，“相公好几天才回来，人家本来有好多话要跟他说。可是他呢？大清早回来，只抱了抱闺女就睡觉去了，一睡就睡到中午。人家那么想他，他一点儿也不在意人家。” 顾希连忙解释，“彤儿冤枉死我了！不想你们，我怎么会天不亮就往回跑？往常皇上早早去上朝，我即使要去衙门，也是可以再睡会儿的。就是因为想早点见到你们，和你们多呆会儿，我直接赶回来了。主要是吧，晚上我没睡好……” 苏锦好奇地问，“怎么了？为什么没睡好？” 顾希叹了一口气，满脸苦大仇深道，“唉，别提了。” 梅姐笑道，“现在皇上不是对你挺好的了吗？怎么还唉声叹气的？” 顾希苦笑道，“我现在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呀！” “怎么？他晚上不让你睡？”梅姐追问道。 顾希开始因为有彤儿在场，不好意思说他和赤云靖岩的细节。但彤儿曾跟他提过意见，说他什么事都瞒着她，不把她当自家人。而且梅姐都问了，他又怕自己不说，彤儿又多心。 他便把心一横，点点头道，“他精力特别充沛，经常一折腾就是一宿，第二天又能早早起来上朝，一点都不耽误。可是我受不了呀！特别是我从家里回来那日和我要回家前的晚上。不是今天我要回家吗？昨晚上就几乎一宿都没睡。” 梅姐惊道，“折腾了一夜？这什么人能受得了呀？你们一晚上都干什么呀？” 顾希有些难为情，“他…就是一晚上不停地在我身上摸、亲、揉、吸的，正面完了反面，没完没了的……” 梅姐忍不住笑了，“这证明他是真的喜欢你呀！” 顾希无奈地摇摇头，“我不觉得他喜欢我。他这个人就是跟正常人不一样。他天天嫌弃我瘦，一身骨头，不但硌得慌还丑，每天晚上却又贪恋地跟有瘾似的。我这一晚上困的呀，也不敢睡。之前有一次忍不住睡着了，他就会很生气，一巴掌把我抽醒……” “你说你人家正在兴头上，你还能睡着了？人家能不生气吗？”梅姐打趣道。 苏锦也忍不住捂嘴笑了一下。 顾希假装生气，扭头瞪她，“你竟然还笑？有点儿同情心吗？” “大姐…刚才也笑了。你怎么不说她呀？”苏锦低头嘟囔道。 第91章 苏锦有喜 只有彤儿听得眼泪涟涟的，觉得自己的相公好可怜。彤儿虽然没有苏锦年纪大，但仗着自己比苏锦早进门，便对她数落起来，“苏锦，你怎么回事？听到相公受苦，你还笑？你还要跟大姐比……” 顾希见苏锦也不分辩，连忙打断彤儿道，“好了彤儿，没关系，让她笑。看我今晚上怎么收拾她，我也折腾她一宿，让她好好的感受一下。反正今天我也睡足了。” 彤儿愣在那里，感觉好像哪里不对。 苏锦连忙摆手道，“你今晚别来我房间里，我可经不起你折腾。” 彤儿急道，“相公开玩笑的，你都听不出来呀？我们相公是那种人吗？他和那个暴君可不一样。他最懂得怜香惜玉了。” “瞧把彤儿这丫头急得。”苏锦笑道，“我是因为这个月没来月事，怕是…所以不敢……” “妹妹有喜了？”梅姐问道，“一会儿我就请大夫过来把把脉。” 顾希惊喜道，“太好了！苏锦你终于达成所愿，要有自己的孩子了！” 彤儿也笑道，“恭喜苏锦姐姐了。”然后她又含情脉脉地望向顾希，“相公，今晚上你来我房间吧，我不怕折腾。” 吃完饭，彤儿形影不离地跟着顾希，跟他腻在一起。她去搂抱顾希时，撞到了他的前胸，疼得顾希龇牙咧嘴，忍不住叫出声来。 彤儿吓了一跳，连忙松开他，“怎么了？相公。我弄疼你了？是哪里？让我看看。” 顾希有些难为情，躲闪着她，“我没事……” “真的假的？刚才你好像很疼。让我看看……” 顾希极力忍着，护住前胸不让她看。“我真没事。” 梅姐一旁静静地看着，然后起身道：“顾希，你到我房间里来一下，我有事和你说。” 一进梅姐卧室，梅姐便把房门关上，“快把衣服脱了，让我看看伤哪里了？” 顾希很听话地脱了上衣，赤裸着上身给梅姐看。 梅姐看到他胸前肿得比平时大好多的小豆豆，惊道，“怎么成这样了？” “他弄的呗。”顾希跟梅姐抱怨道。 “很疼吧？”梅姐心痛不已。 “嗯，一碰就钻心的疼。”顾希有些委屈地说。 “再这样下去，就烂了。你得跟他提提。不能让他这样不管不顾的！” “我…开不了口。”顾希有些为难地说。 梅姐取来药箱，给他抹上药。又用白布在他胸前缠了一圈。 “你不说，难不成还让我跟他说呀？这么隐私的事，若是从我嘴里说出来，他该不高兴了。你还是得自己跟他说。皇上还是心疼你的，就是…没太有分寸。你可以委婉一点告诉他。只有跟他说了，他才能知道，才会去改呀！” 顾希不情不愿地点点头。 “还有，彤儿都已经做母亲了。你和她是夫妻，有什么难为情的？她都埋怨了好几次，嫌咱们什么事都不让她知道，不把她当一家人。” 顾希轻叹一声，“有些事不知道为什么，跟你和苏锦就说得出口。对她总觉得难以启齿。她那么单纯，像孩子一样，我有点不忍心，让那些龌龊的事玷污了她。她天天相公相公的喊着，总想给她留一点美好的印象。可是我自己太不堪了，哪里配当人家的相公呀？” 梅姐摇头笑笑，“可彤儿已经不是孩子了！你应该改变心态，把彤儿看做和你命运相连的妻子。” “嗯。”顾希点点头。 梅姐又问，“你不是最近跟皇上挺好的吗？怎么还天天愁眉苦脸的。” “刚才我好多话说不出口。皇上虽然不像以前那么粗鲁了，但是他说他喜欢听我的笑声，就成宿成宿地折腾我让我笑。可我笑并不是我真的想笑，我是控制不住自己，就像以前哭一样。”顾希无奈地说。 梅姐心疼地握着他的手，“很难受吗？” 顾希想了一下，“反正一点都不舒服。本来床上欢爱是一件让人愉悦又美好的事情，可是我都被他搞怕了。梅姐，你觉得我现在可以跟他提了吗？” “提什么？”梅姐困惑道。 “就是你说的，跟他讨个承诺，等他厌弃我了，让他放我走啊！我现在就靠这个撑着呢，要不怎么能坚持下来？” 梅姐思忖了一下，“你觉得时机到了吗？你们两个现在关系已经很亲近了？这个一定要在你们情最浓的时候说，才不会有风险。” 顾希想了想，“这个怎么说呢？我们有时候…就是偶尔也会感觉好像挺亲近的，但他不同于常人，大多数时间我都是提心吊胆的，怕他突然间就翻脸了。我认为早晚都要说，现在就应该是我们俩关系最好的时候了。我不相信他对我身体的热情能持续太久。” “那你随机应变吧！”梅姐还是有些不放心地叮嘱道，“你要掌握好分寸，别把他惹急了。” 顾希点点头，然后腻在梅姐怀里撒起娇来。 梅姐无奈地笑笑，“怎么还跟孩子似的？大白天你想干嘛呀？快穿上衣服，别生病了。” “姐，我想让你抱抱我。” 梅姐娇嗔地瞪了他一眼，“你什么时候能长大呀！好，就抱一下。抱完就穿衣服。” 顾希贪婪地抱了会儿梅姐，感觉好温暖。然后他乖乖地穿上衣服，“姐，苏锦现在也怀孕了。梅姐，你还想再要个孩子吗？” 梅姐认真地想了一下，“孩子当然是多多益善。我如果再生个男孩，一个姐姐，两个弟弟，也挺好的。” “那就生吧？”顾希挑眉道。 “不着急。等苏锦把孩子生下来再说。”梅姐突然想到什么，有些懊悔地说，“哎哟，我身为一家主母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彤儿和苏锦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呀！” “瞧你，至于吗？你不说我都没有意识到。我知道你把咱家所有的孩子，都当做自己亲生的一样疼爱。” “你就那么相信我？不怕我欺负你的小老婆和她们给你生的孩子？” “怎么会？我家梅姐最善良、公正了。” 梅姐笑了一下，“就你嘴甜！你放心我本来就喜欢孩子，咱家所有的孩子都是我的孩子。”梅姐看着顾希突然问道，“皇上的身体那么好，他…嘴巴一定很有劲吧？” 顾希不明白梅姐为什么问这个，顺着回答道，“可不是吗！你看我都他嘬成那样就知道了。你怎么又提他？” 梅姐诡秘地笑道，“你跟我提过你们现在同房的方式，你们是互相的。他力气那么大，一定很刺激吧？我们姐妹三个以后可都是生养过的了，跟他比起来一定会寡淡得很……” 顾希脸‘登时’红了，“姐！要那么刺激干吗？我还是喜欢和你们在一起。” 第92章 何时厌弃我 这日晚上，两个人恩爱后，赤云靖岩从身后搂着顾希的腰，把脸贴在他后背上。赤云靖岩闭着眼睛，什么也不说、不做，就享受着这个瞬间，心里无比幸福。 顾希睁着眼睛，任他抱着。此刻，他能感觉到他对自己的爱和依赖。他犹豫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问，“皇上，如果有一天你厌弃我了，会杀了我吗？还是放我走？” 赤云靖岩有些意外，不知道他的小脑袋里又打什么主意。他睁开眼睛，故意说道，“咱们毕竟恩爱一场，就算真的不喜欢了，我也不会杀了你。我怎么下得去手？” 顾希惊喜道，“这么说您会放我走是吗？” “应该会吧。” “那…你什么时候才能厌弃我？” 赤云靖岩抚摸着他的后背，“怎么？你还是想离开我了？咱们现在不是挺好的吗？” 顾希转过身，面对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渴望，“皇上，你可以给我一个承诺和期限吗？” 赤云靖岩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他的认真，感觉心被狠刺了一下。但他表面上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问：“什么承诺、期限？” “就是承诺你厌弃我的时候，就放我回家。期限吗？就是大约多长时间。” “我可以承诺你，如果不再喜欢你了，就放你走。但这个期限…谁能说的准呀？”赤云靖岩说出这些话，心里莫名的伤感起来。他之所以敢做这个承诺是因为他知道不会有那么一天。 “皇上，你就说一个期限吧，我也个盼头。”顾希求道。 赤云靖岩有些不忍心拒绝他，“嗯嗯…如果你听话，能让我满意，我会考虑一个期限。” 顾希兴奋点头，“我听话！” “那就…一年吧。”赤云靖岩随口敷衍道。 “一年？这么长？”顾希好像跟自己斗争了一下，最后妥协了，“好吧。到时候我会带着家眷离开京城，不会给皇上添任何麻烦。” 赤云靖岩忍着心痛道，“其实…你的府邸是我赏给你的，就是你的了。你们可以一直住在里面。” 顾希摇摇头，“我们一定要离开京城的。离开这个地方，才能忘掉那些不堪的往事，重新开始。” 见赤云靖岩板着脸，皱着眉，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顾希歪头盯着他看，“你不会生气了吧？你在生我气吗？” 赤云靖岩勉强挤出些笑容道，“我没生气。就是觉得我的小希好像一下子长大了。变得更聪明，越来越有自己的主意了。我刚才在想，你个小家伙，怎么突然想到这个？还将了我一军。我是一言九鼎的君王，到时候不答应都不行了。” 顾希被赤云靖岩这么一夸，有些得意忘形，又见他谈笑风生的，好像并没有反常。他便放松了警戒，“我哪里想得到这么远？是我家夫人让我这么说的。” “梅夫人？”赤云靖岩语气很惊讶，其实心里早就猜到了。 “嗯，她听到了外面对皇上不好的传闻，怕你有一天就算厌弃我了，也不肯放我走。就让我跟皇上讨一个承诺。” “她…还说什么了？”赤云靖岩继续追问道。 “她让我跟你好好相处，凡事顺着你点。说忍耐一段时间，我们就可以一家人团聚了。” 赤云靖岩冷笑一下，“哼，你家夫人还真是用心良苦呀！”他气得手都哆嗦了，咬着牙盯着顾希，心里一阵阵的疼：‘原来这些日子他都在跟我演戏？我竟然被一个小孩骗了！’ “你…干吗这么看我？怪吓人的。”顾希一脸无辜地问。 赤云靖岩把自己的胳膊从顾希身下抽出来，转身背对着他，“睡觉了！” 赤云靖岩热乎乎的身体突然离开他，顾希感觉很冷，有些不适应。“怎么了？你不说你不生气吗？为什么不搂着我了？” 赤云靖岩没好气地说，“自己睡！这么大人了，还得让人搂着睡！” “我冷。你没事吧？”顾希挪了挪身体，碰碰他，想让他继续搂着。 赤云靖岩不理他，努力压制着胸中的怒火。 “怎么一阵阵的？”顾希只得转过身去搂着赤云靖岩。“好暖和。” 赤云靖岩厌烦地晃晃肩膀，“别碰我！” “你身上这么热乎，就让我暖和暖和吗。”顾希撒娇求道。 赤云靖岩便不再动，任他整个身体贴在自己身上取暖。他深吸一口气，负气地闭上眼睛…… …… 赤云靖岩在书房里批奏章，翁翁端着一盘点心小食进来，喜眉笑眼地说，“这几日皇上跟公子高兴，咱们宫里那些奴才们也一个个的要上天，一早上就唧唧喳喳的，真是……皇上！” 翁翁突然发现皇上阴沉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忙问道，“您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赤云靖岩摇摇头，“你刚才说什么？” “哦，老奴说咱们宫里的那些奴才，见了几天皇上的笑脸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刚才在院子里，嘻嘻哈哈地闹，咱们院子什么时候这么热闹过……”翁翁正说着，发现皇上又走了神。“皇上，您……” “翁翁，你是不是也觉得最近顾希像变了个人似的？”赤云靖岩突然问道。 “可不是吗。真是性情大变呀！温顺了不少，话多了，会笑了，也开朗了……”翁翁开心地如数家珍般。 “你知道为什么吗？” “想是他的家人都来京城了，他有了后顾之忧，反而就想开了。想明白一些事，心情自然就好了。”翁翁推理得头头是道。 赤云靖岩忍不住把手里的奏章摔到桌子上。 “皇上，您这是？”翁翁不解地问。 “我开始也这样以为。但实际上他最近所有的变化，只是故意在取悦讨好我，想让我给他一个承诺，将来放他回家和家人团聚！”赤云靖岩恨恨地道。 翁翁惊得半张着嘴，他看出皇上真的很伤心。“这…皇上您怎么知道的？” “是他亲口告诉我的。我掏心掏肺地对他，他竟然在这里跟我逢场作戏！这个小骗子！我怎么就是不长记性，又被他耍弄了！他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皇上，也许公子心里不是这样想的。” “他心里？他有心吗？”赤云靖岩越说越激动，“我从来没有被人如此欺辱过！” “皇上，您先别激动。老奴认为这种事如果是真的，公子怎么可能告诉您呢？怕是跟您斗气吧？”翁翁极力为顾希解释，他想让皇上心里好受一点。 “翁翁，你怎么就不相信呢？别人也许不会这么做，但他不一样，他就是个傻子！我一套就把他的话全都套出来了。他也没有那个智慧这么做，是他家夫人教他这么做的。我真是瞎了眼了，怎么会看上他这种人？”赤云靖岩说着愤怒、委屈一齐涌上来。 “皇上，您喝口汤，消消气。”翁翁不知如何劝解他，便捧起桌上的汤道。 赤云靖岩气火太旺，正好口渴了。他拿起炖盅喝了一口，觉得此汤清爽回甘，便问，“这是什么汤？” “玉笋鸽子汤。” “这个口味不知公子会不会喜欢？给他送去了吗？”赤云靖岩脱口而出。刚说完就意识到了什么，负气地将汤勺重重的扔回碗里。“不喝了！” 翁翁偷笑道，“刚炖好就给公子送去了……” 第93章 兴师问罪 赤云靖岩和翁翁回到寝宫，顾希迎上来要帮皇上脱斗篷，“皇上，您回来了！” 赤云靖岩把斗篷随手扔给翁翁，看都没看顾希，直接越过他，走到茶案旁坐下。 顾希愣了一下，又走过去帮皇上倒茶。 “你出去！朕现在不想看到你！”赤云靖岩冰冷地说。 顾希的手僵在半路不知如何是好。他求助地望向翁翁。 翁翁干干地笑道，“要不，公子今晚上先回家住？” “可是，后天才是回家的日子？”顾希一脸困惑。 “您今天就回去吧。”翁翁劝道。 “嗯。”顾希点点头。 翁翁送顾希出来，顾希小声地问翁公公，“翁翁，皇上这是怎么了？是冲我吗？我做错了什么吗？” 翁翁安慰道，“是朝堂上的事。皇上不是冲您。” 顾希如释重负，“哦，他黑着脸真吓人。” 顾希走了，赤云靖岩对翁翁道，“我没发话，你怎么让他走了？” “哎呦，老奴该死！都怪老奴自作主张。老奴觉得皇上此刻肯定不想见他，不如让他回家吧。” “哼，你是怕我一时气不过打死他吧？” “皇上，您在这里气得什么似的。再看公子一脸无辜，定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他那么单纯，应该都不知道您为什么生气……”见皇上脸色依然阴沉，翁翁也不敢再说下去。 赤云靖岩望了望四下，没有顾希的寝宫，一点生气都没有。他看着顾希待过的地方，用过的器物，不免又伤感起来。他坐了好一会儿，突然站起来说，“翁翁，咱们走！”说着，径直往外走去。 翁翁在后面一边追一边道，“皇上，这大晚上的咱们去哪儿？” 顾希回到家，家里人还在吃晚饭，他吃过了，便帮嫣红等人一起喂孩子。 正在这时外面有人通传，“皇上驾到！” 一家人赶紧起身行礼。 行完礼，顾希有些奇怪地问赤云靖岩，“你怎么突然来了？心情好点了吗？” 赤云靖岩瞪了他一眼，没理他。 梅姐很热情地张罗，“皇上，用过晚膳了吗？在这一起用点吧？民妇再让厨房加两个菜。” “朕吃过了！”赤云靖岩语气冰冷地说。 他环视了一下四周，看着他们一大家子人热热闹闹地用餐，而自己却形单影只的，更觉得心里委屈。 “梅夫人，你出来一下，朕有事找你。”赤云靖岩面无表情地说完，转身出去了。 梅姐心里琢磨着，会是什么事，该怎么应对……抬头见大家都向自己投来关注的目光，她故作轻松地笑笑，“没事，你们继续吃饭吧。” 赤云靖岩背着手立在黑暗里。 梅姐上前寒暄道，“皇上，民妇让下人给您搬把椅子吧？” “不用！”赤云靖岩说的每一个字犹如冰块，在黑暗里掷地有声，“就几句话，朕说完就走！今晚不说出来，怕是很难睡下。” “皇上您请说，民妇洗耳恭听。”梅姐颔首道。 “梅夫人，朕很感谢你帮朕跟顾希消除芥蒂，治好了他的心病。但朕的眼里是容不得沙子的，请你以后不要耍那些小聪明，撕破了脸对你没有好处的！”赤云靖岩厉声道。 梅姐心里‘咯噔’一下，“皇上，民妇不知皇上所指何事？” 赤云靖岩转过脸瞪着她，“自己做了什么事，你不知道吗？” 梅姐被他锐利的眼神逼视着，低下了头，“皇上，民妇真的不知所犯何罪，请皇上明示。” “顾希把事情都告诉朕了！上次你与朕说的那么好，朕还真信了你。原来你表面上希望他跟朕和睦相处，感情日益增进。实际上却打着自己的小算盘。你是想让我们彻底地分开，你们好一家人团聚吧？你还让顾希跟朕讨一个承诺，亏你想得出来！”赤云靖岩如同野兽般对着梅姐咆哮。 梅姐吓得汗都出来了，她缓了缓神，依然泰然自若地说，“原来是因为这件事啊！皇上，您误会了。请容民妇慢慢跟您禀明事情的经过。” 梅姐冲赤云靖岩行了个蹲礼，便开始娓娓道来： “顾希打小就没受过苦，和皇上这一年来他心里一直委屈得紧。民妇看得出来，皇上对他是真心的。很多时候他不过是先入为主。而如果他一直这种心态，会影响你们的感情，也不是长久之计。所以民妇就自作主张，想出这个方法安抚他。” “民妇这样说，他就能开开心心地跟皇上相处了。民妇想，时间长了他对您或许就会慢慢地生出真感情来。至于说日后放他回家的事，是为了让他觉得生活有盼头，民妇随口编出来的。一切还是都在您的掌握中，谁也左右不了皇上您的想法。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也未尝不是一条后路。” “哼哼……”赤云靖岩冷笑一声，“怕是要让梅夫人失望了，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赤云靖岩心里虽然觉得梅姐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但依然语气强硬地说，“梅夫人，朕警告你，不要试图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动什么手脚，朕可不是好骗的！你好自为之吧！”说完，甩手离去。 梅姐忙行礼，“恭送皇上！” 赤云靖岩一走，苏锦便从树背后闪身出来，拍着胸口道，“大姐，吓死我了！你可真镇定，还对答如流的。换了别人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都偷听到了？你肚子里还有孩子，别把孩子吓着。”梅姐也吓得冷汗涔涔，表面上却装作很平静的样子。 “我出来上茅厕路过此处，见皇上在那儿生气，就没敢出来。皇上发那么大火，不会回宫，再下旨降什么罪给您吧？”苏锦不无担忧地问。 梅姐无所谓地笑笑，“我一个妇道人家怕什么？我是担心皇上会因此为难顾希！两个人才刚好几天呀？你说顾希是不是个傻子？什么事儿都能跟皇上说吗？” “顾希他就是太单纯了。以后吃点亏就长记性了。”苏锦上前扶梅姐。 “他吃的亏还少呀？他就是这样的人，教都教不来的！有什么办法？我真是心累呀！进屋吧，你有身子，别吹了风。” “还好，他有您这样的夫人帮他主持大局。”苏锦恭维道。 梅姐和苏锦相互搀扶着进了屋。 梅姐进屋见顾希和彤儿正带着几个孩子们手舞足蹈地疯闹着。她瞅了他们一眼，叹了口气，饭也吃不下去了…… 第94章 原来你是为了那个人 赤云靖岩最近心里一直不太舒服，但看顾希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知道他是无心的，便也释然了。他不想让他们快乐的生活这么快就结束，所以决定原谅他。 晚上，赤云靖岩很晚才回寝宫。顾希已经换好了睡衣等他。 见赤云靖岩回来，顾希连忙迎上去，帮忙更衣，倒茶。“皇上这么晚才回来，忙了一天一定很累吧？” 赤云靖岩满足地笑着，“是有点累，但想着你在宫里等我，就浑身是劲，很幸福。” 顾希娇羞地笑笑，然后凑近他，对他耳语几句。 赤云靖岩惊地瞪大眼睛，“真的？今晚可以？你不行吧？太医不是说你一年半载养不好吗？” “太医的话也不能都信。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好的差不多了。偶尔一次没问题的。” “既然你都这么说，那咱们就试试呗？”赤云靖岩心花怒放道。 见他眼里放光，顾希有些害怕道，“不过，你…得轻点。别太冲动。” “放心。对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求我呀？今天这么主动？”赤云靖岩警惕地问。 顾希心虚地摇摇头，“没有。能有什么事儿？” …… 赤云靖岩这次真的已经极尽温柔了。但完事后，顾希还是疼得直冒汗。 赤云靖岩给他灌了些药进去，让他在床上趴着。赤云靖岩有些担心，“怎么样？用不用叫太医？” 顾希摇头，“没大事，让我趴会儿就好了。” “让你逞能！”赤云靖岩有些怜爱地埋怨。 顾希休息了一会儿便钻进赤云靖岩怀里，趁他高兴时，小心翼翼地问，“皇上，那个…顾永文现在还在大牢里吧？要不…放了他吧！总不能关人一辈子呀？” 顾希一直想着顾永文的事。皇宫里的大牢，他是见识过的，那里哪是人待的地方？可是他不敢提。最近觉得赤云靖岩比较好说话，他想再给他点甜头，说不定就会答应把顾永文放了。顾希做了很长时间的心理建设，才下定决心这么做的。 赤云靖岩笑容僵在脸上，他感觉血液往脑门上冲，当时他真想一脚把他踹到地上，再踹上两脚。原来今天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那个人！他努力克制怒火和心痛，咬着牙说了句，“行吧。” “真的？谢皇上了！”顾希没想到他这么痛快就答应了，有些意外。 赤云靖岩手放在顾希脖子上，他有种想掐死他的冲动。 顾希却‘咯咯’笑起来，“你干吗呀？痒死了！” 赤云靖岩不愿意再看他，转过身去，嘴上说着，“睡觉吧！”却瞪着眼毫无睡意。 顾希一点不知情，还不知死活地问，“皇上，放他出来后，您打算怎么安排他？让他官复原职吗？” “我要把他调到最远的边疆，做一个普通的戍边士兵。”赤云靖岩狠狠地说。 顾希叹了口气，“这样也好。能驻守边疆也是一件荣耀的事。而且那里的生活更简单，更纯粹。皇上，我…能送送他吗？” “送吧。这很可能就是你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好好送送！”赤云靖岩恨得咬牙切齿。 “嗯，睡吧。”顾希没有听出赤云靖岩声音的反常。他躺下来，或许想到与顾永文的送别，勾起过去的事情，神情有些忧伤。 赤云靖岩背对着他，眼睛瞪得大大的，感觉心上被横七竖八插了好几把刀子…… …… 城外，赤云靖岩身披斗篷站在半山腰上，眼睛紧盯着山下的亭子。他身边是崔忠义和侍卫们。 崔忠义神情紧张地盯着一脸严峻的赤云靖岩，不时再看看山下那两个人…… “没想到，你会来送我？我真的很知足。此一别，再见就难了。你自己多保重。我…走了。”顾永文看到顾希很是激动，但他知道四周很多人看着他们，为了顾希以后的生活，他也不能多说什么。他只能快点结束这次见面。 顾永文沧桑的像一个老头，头发凌乱，胡子拉碴，后背佝偻着，腿脚也不那么利落了。可以看出他在狱中吃了很多苦。再也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挺拔少年了。 顾希一直冷着脸不说话，顾永文转过身要走那一刻，他终于绷不住痛哭起来。 顾永文慌了，转身想要抓他的手，又觉得不妥，双手尴尬地停在半空。 顾永文流着眼泪苦笑道，“怎么了？为什么哭？是不舍得我离开？还是因为报了仇，喜极而泣呀？” 顾希抽泣着说，“是你把我带来京城的，现在你走了，你把我一个丢在这里？你让我怎么办？” 顾永文看着他瘦弱的肩膀不停地抽动着，好想抱着他，和他一起大哭一场。但他没有动，他知道有一双凌厉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他们。他只能让眼泪默默地流。 “我今生最后悔的事就是把你带到京城！你…是不是原谅我了？” 顾希痛苦地摇摇头，“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的。我知道你也有很多苦衷，你也不想这样。但我还是很恨你。” “你应该恨我！” “我从来没有像恨你一样恨过一个人！你曾经是我最依赖信任的人，像我的亲大哥一样，却毁了我的一生！”顾希说着失声痛哭。 “所以，我不管受什么苦都是罪有应得！”顾永文也捂着眼痛哭道。他放下手，缓了缓情绪道，“我去承受我该承受的一切了，以后我再也护不了你了。” 顾希看到他现在苍老的样子，想起他之前要带自己一起赴死，他担心他去了那种地方，没有生存下来的欲望。“永文，答应我，好好活着。” 顾永文又惊又喜又感动，心里波涛起伏，却什么都不能做。他闭上眼睛，任凭眼泪横流。“小希，你也好好活着。说不定咱们还有再见那一天。” 顾希点点头。 “你跟皇上好好相处。” 顾希冷笑一下，“好坏是我能选择的吗？” “他…是真的挺喜欢你。”顾永文艰难地说。 顾希闭上眼睛，摇摇头，“你走吧。多保重！” …… 回宫的马车上，赤云靖岩和顾希面对面坐着，谁都不说话。 马车行进了一段，赤云靖岩终于忍不住了，阴阳怪气地说，“你还哭了？是不舍得他吧？你跟他一起走呗。” 顾希听出他生气了，连忙解释道，“我哭跟他没有一点关系，我是在哭我自己。你说我的命怎么这样呢？都遇见的是什么人呀？我好好的生活全被他们毁了！” 赤云靖岩听顾希这么说，他的气消了一大半。他把手盖在顾希手上，捏了捏，以示安慰。 …… 第95章 私访‘兵器营\\＼’ 这日，几个衣着华丽的人大摇大摆进了‘兵器营’的院子。正好秦林拉着顾希在院子里活动筋骨。 秦林见几个人也不通传，旁若无人盯着他俩看，便不客气地说，“你们是干什么的？这是朝廷办公的地方，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门房怎么回事，随便放人进来？” 顾希这才发现院中有人，扭头看去不由惊道，“你们…怎么来了？” 那些人都没有理秦林，其中有一个像是头儿的人，对顾希笑道，“好几天没见到你了。今天出来办事，正好路过这里，进来看看你。我还有些时间，不如咱们进屋聊聊。” 顾希有些慌乱，“不用了吧？现在是办公时间。” “进来吧。咱们好好说会儿话。”说着，那人冲顾希眨了眨眼睛，就要去拉顾希的手。 秦林虽然不知道他们的关系，但见顾希百般不愿意的样子，便挡在那人面前，将顾希护在身后： “看这位贵人的穿戴谈吐，应该也是非富即贵之人？但不管你们是干什么的，进了我们‘兵器营’就得遵守我们这里的规矩。没听见我们顾主事发话了吗？现在是办公时间，不私聊！” 来人正是赤云靖岩，他带着忠义和几名护卫首领微服出宫，顺便来看看顾希。 赤云靖岩懒得搭理秦林，厌烦地了瞪了他一眼，对身边的忠义做了个手势。 一旁忠义便厉声道，“大胆！这是当今圣上，还不下跪行礼。” 秦林一惊，连忙跪倒叩拜，“兵器营主事秦林叩见皇上。卑职有眼不识云山，请皇上降罪！” 赤云靖岩没理秦林，拉着顾希进了里屋。 房门关上了。忠义又从大门口招呼了好几名侍卫，指挥着他们按队形排开，将那个房间围的铁桶似的。 秦林见没人理他，便自己站起来。他很好奇皇上让顾希进去干什么，不时往里面探头。 忠义冲他喝道，“你！离远点！” “大人，顾主事刚来没多久，我都在这里做了两年主事了，对兵器营比他了解。若是皇上想了解这个衙门的事，可以找我。”秦林毕恭毕敬地说。 “废什么话！滚一边去！”忠义没好气地说。 屋内顾希和赤云靖岩尽量保持着距离，“你怎么突然来这儿了？” “不是说了吗？路过。离我那么远干吗？快过来，让我亲亲抱抱。”赤云靖岩向他伸出了双臂。 顾希没动，“这样不好吧？这是我工作的地方，让人知道了，我还怎么立足？” “让谁知道？那些杂役还是那个主事？没人会知道的。外面全是护卫把守着呢。” “可是你这样突然就闯进来，实在让人不安。” 赤云靖岩有点失去耐心了，“你扭捏什么？这里又没有其他人？快过来！”见顾希还立在原地。他吼道，“你还想不想在这里干了？” 顾希只得往前靠靠，被赤云靖岩一把揽过来，搂在怀里。然后抱着他疯狂地亲吻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顾希坐直身子，“差不多了吧？别让外面的人等急了。”顾希挣扎出来，理了理衣服、头发。 赤云靖岩虽然意犹未尽，却也只得作罢。他冲他色眯眯地笑着，“今晚是你回宫的日子，我们晚上继续。” “皇上，我正要找人捎信给您，今晚之航过周岁生日，我不回宫了。” “哦？”赤云靖岩有些失望，“之航都一周岁了，时间过得真快。我跟这个孩子这么有缘分，论理说，我也应该送一份礼。要不，我晚上也去？” 顾希连连摇头，“不用。小孩子家担不起的。我们也不大办，就一家人吃个饭，让他抓个周。” 赤云靖岩心里有些酸，“那好，你们一家人过吧！我就不去给你们扫兴了。” …… 送走了皇上一行人，秦林一直盯着顾希看，“你连皇上都认识？厉害了你！你们俩在里面那么长时间都聊什么了？你俩的关系不一般啊！” 顾希很窘，脸情不自禁的红了，支支吾吾地说，“怎么就不一般了？我们在里面就聊了一下工作上的事……” “脸红什么？不会求你帮忙办事的。我这样挺自在的。”秦林以为顾希只是低调，不想让人知道他与皇上的关系，便也不多问了。 …… 走出‘兵器营’的赤云靖岩突然想起秦林看顾希眼神和护着他的举动，心里有些不舒服，便问身边的忠义，“这个秦管事是什么来头？” 忠义道，“卑职不知。看他处事不惊的样子，不像是普通老百姓家的孩子。用不用去查一查？” “先不用，小人物而已，不值得兴师动众的。你派人盯着两个人，一举一动都要跟朕汇报。” “遵旨！皇上，您是担心他们两个人……”崔忠义试探地问。 崔忠义对顾希的印象很差，两次捉奸行动，他都是有参与的。他对顾希的人品很不齿。他不清楚为什么这么一个烂人，到现在还活着？他很崇拜赤云靖岩，因此为他感到不值。 赤云靖岩摇摇头，“没有。就是以防万一。” …… ‘靖希宫’内，赤云靖岩在屋里急得团团转，“这都什么时候了？顾希怎么还不回宫？” 翁翁一旁安抚道，“皇上，您别着急！老奴已经派人去问了，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不一会儿小顺子在门外报，“禀皇上！派去的人回来了！” 翁翁急道，“快让他进来啊！” 赤云靖岩焦急地对回来的人问，“怎么样？公子什么时候回来？” “回皇上，奴才去府上问了。公子说，今晚家中有事，就不回来了。明天一定早早回来。” 赤云靖岩气得转过身去，深出一口气，“你先下去！” 那名小太监刚下去，赤云靖岩就把茶案上的东西，一股脑都扫到地上。 赤云靖岩怒火中烧，“这都几日了！他还不回宫！他让我跟他的妻妾一起轮！这些我都姑且忍下了。他还不按时回来！三催四请，都迟迟不回！我宠着他，惯着他，他越发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赤云靖岩想起这段时间的事，自己所受的耻辱，心中怒火按捺不住，对翁翁喊道，“翁翁，你让忠义带人把他押回来！” “是！”翁翁躬身领旨。 顾希没回来前，赤云靖岩就立在窗前，黑着脸一句话也不说。 第96章 顾希受辱 ‘靖希宫’的气氛很紧张，连翁翁都提心吊胆的，不敢上前劝。 顾希被侍卫押回来，进了‘靖希宫’大门，侍卫便让顾希自己进去。 翁翁远远看到顾希进了大门，冲赤云靖岩惊喜道，“公子回来了！” 顾希一进寝宫就感觉屋里的气氛不对。他连忙跪下，“皇上，我……” 顾希刚要解释什么，赤云靖岩便怒不可遏地打断他，“你还舍得回来呀？翁翁，你先出去！” 翁翁有些担心地看了看顾希，便低头退下了。“老奴告退。” 赤云靖岩转过脸怒视着他，用手一指旁边不远的茶桌，“你脱光了衣服，趴那里等着我！ ” 顾希不可思议地望着他，见他眼神里有不容置疑的决绝，便痛苦地摇着头，“不！我不！皇上，不能在这里。我……” 赤云靖岩怒吼，“你以为你是谁？还什么事都得听你的？你有什么资格给我立规矩？我今天偏要在这里！朕说话你没听见吗？脱光了！” 顾希吓得哭出来，“不！我不……” “你敢忤逆朕！你脱不脱？”赤云靖岩见他不动，上前一脚把他踢翻。 顾希趴在地上，委屈地哭着。 “怎么？还得朕亲自给你脱？” 顾希摇头，只得自己慢慢地把一件件衣服脱下。他磨磨蹭蹭地终于脱完了。他抱着衣服低声哭泣。 赤云靖岩吼道，“去那边趴着！” 他爬到了茶案旁跪趴着，眼泪不停地往下滴。“皇上，我不行。太医说了……” 赤云靖岩怒目切齿道：“你为救顾永文就可以，现在怎么就不行了？” 顾希这时候才意识到他多么在乎那件事。他的脸涨得通红，整个人哭得浑身颤抖…… 赤云靖岩蹲下身子打量着他，恶狠狠的羞辱道：“你现在还知道自己是谁吗？要摆正自己的位置！你说的没错，你就是朕的一个玩物！一个发泄性欲的工具！一个贱人！以后朕让你回去你才能回去！朕不跟她们轮！没有朕的首肯，你敢回去，就打断你的腿！” 顾希闭上眼睛，任眼泪无声地流下。 接下来，赤云靖岩在寝宫的外屋里把他上了…… 整个过程，赤云靖岩很粗鲁，顾希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是默默地流泪…… 事后，赤云靖岩依然不解气，尤其是看到他不声不响，小声抽泣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就知道哭！哭什么哭！别在这儿烦朕，滚出去，到殿外跪着去！” 顾希想去抓地上的衣服，被赤云靖岩一脚踢开。“不许穿衣服，就这样去跪着！你还知道羞耻？以后没有我允许，你就这么光着！说你是贱人，你还不承认！偷完男人偷女人，还天天在外面勾三搭四的！你不是贱人是什么？滚出去！” 顾希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他跌跌撞撞地逃出了大殿，蜷缩着身子跪在外面，捂着嘴哭得泣不成声。 翁翁见此情形，连忙进屋劝道，“皇上，您怎么可以让公子如此呢？” 赤云靖岩怒不可遏，“翁翁，你说最近几个月他是不是太过分了？天天寻死觅活的，跟别人暧昧不清，还背着我偷人！还有……” 关于他救顾永文的事，赤云靖岩说不出口。那是他心头的一根刺。“我都原谅他了，他还得寸进尺，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都要骑到我的头上来了。” “皇上您之前对公子真可谓仁至义尽了。他犯了那么大的错，不但不打不罚，还又赏又赐的。连老奴都觉得实在对他太纵容了。但今天实在有点突然，漫说公子受不了，老奴也觉得有些过了……”翁翁苦口婆心地劝道。 赤云靖岩依然恼怒不已，“我忍他不是一天两天了！之前他一心求死，我怕他有个好歹，拿他没办法。如今他一家子都在京城，我就不信治不了他了！” “啊？！”翁翁恍然大悟，皇上这是在报以前的仇啊！“原来皇上是因为这个！公子现在有把柄在皇上手里，以后不怕他不乖乖听话。但是您让公子赤身露体的跪在外面，虽是这院里也没别人，但这也太伤自尊了！您这是打算要弃了和公子的情分吗？” 赤云靖岩被翁翁说的有些心虚，“弃了？怎么可能？我就是想给他点教训。他越怕什么我就让他做什么，这样才能让他长个记性。我也可以出口气。” “给点教训是可以的，但皇上这么做未免太伤人了，您与公子以后怎么相处？” 赤云靖岩想了想，低声道，“你让他进来吧！” 翁翁拿了件斗篷，裹着顾希的身体，把他带进屋里。 顾希哭得人已经恍惚了，被翁翁扶上床，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二日清早，翁翁喊顾希起来吃饭。今天赤云靖岩特意将翁翁留下照看顾希的。没让小顺子和灵儿过来伺候。 顾希裹着被子，在床上畏缩着，依然抽泣不止，“我…可以穿上衣服了吗？” “啊？为什么不穿衣服？”翁翁奇怪地问。 “皇上他…不让。”顾希委屈地道。 “那就先不穿。老奴把早饭拿进这个屋，您在床上吃。” “翁翁，我……”顾希话没说完，忍不住又哭起来。 “别哭了，你想穿衣服是吗？”翁翁像哄小孩一样试探地问道。 顾希努力克制着情绪，咬着嘴唇点点头。 “行，老奴就做主让你穿上衣服。不过你要好好吃饭。” 翁翁帮着顾希穿上衣服，让他简单洗漱了一下。然后看着他吃饭。 看顾希吃饭，翁翁整个人都快疯了，忍不住抱怨道，“公子，你别哭了！你这么一直哭，根本咽不下饭菜。这一边吃一边吐，得吃到什么时候？皇上可让老奴看着您吃完了，您一顿饭吃了一个多时辰了。老奴在宫里待了几十年了，没见过一个像你这么难伺候的！” 顾希努力忍着，依然哽咽不止，“翁翁…对不起…我…控制不住…给您…添麻烦了……” 翁翁看到他的样子心又软了，“好了。老奴不怪你，你慢慢吃……” …… 赤云靖岩一上午心里都不踏实，便抽空就回到寝宫。 翁翁迎出来，“皇上，您回来了？” 赤云靖岩往里探头，见顾希坐在桌前吃饭，心下稍安。他故意装腔作势地问翁翁道，“谁让他穿衣服的？” 顾希低下头，惊惧的动都不敢动。 “是老奴擅作主张，请皇上恕罪。老奴觉得大白天的，公子赤身裸体的被人看到影响不好。” “算了，饭吃得怎么样？” 翁翁低声道，“一直吐。哭得昏天暗地的。唉，可不是受了大委屈？” 赤云靖岩想让顾希心里好受点，故意提高了声音说道：“他还委屈？朕还没委屈呢？朕现在跟他的妻妾有什么区别？天天盼着他回来，等着他来宠幸。”赤云靖岩又轻声对翁翁说，“我有事先走了。你留下来照顾他，不用勉强他。” 第97章 是软肋也是盔甲 这一次，赤云靖岩不想这么快就跟他认错，去哄他讨好他。所以，在‘靖希宫’里他除了办该办的事，也不主动与他说话。主要是顾希也不跟他说。他要了解顾希的情况都是问翁翁。 转眼两天过去了，赤云靖岩不无担忧地问翁翁，“最近两日他吃饭怎么样？” 翁翁叹了口气，“唉，公子吃得很不好。他总是哭。吃饭时，他都是一边吃一边吐。老奴都怀疑一点食物都没吃进肚子里。这样下去人会受不了的。” “还吐呢？怎么着？我教训了他一次，他就跟我玩绝食，想把自己饿死！这脾气也太大了！”赤云靖岩说着火气又上来了。 翁翁连忙劝道，“皇上，老奴要说句公道话，您这次做的实在有些…过分了。你们俩这才好了几天？又闹成这样！看来您想重新挽回公子的心怕是要费些周折。” 赤云靖岩仍嘴硬道，“怎么非得我去挽回？我是一国之君，还得我上赶着他不成？” 翁翁笑笑没说话。 赤云靖岩语气缓和了些，嘟囔道，“他也是，知道我生着气，也不知道说几句好听的，求个饶、撒撒娇什么的，我自然慢慢就消气了。他倒好，一句话都不说，也不解释一句，除了摆个脸色，就是哭，岂不是火上浇油？” 翁翁替顾希辩解道，“皇上，您这么说可冤枉公子了！你那可是雷霆之怒，哪里容得其他人解释？什么人都禁不住呀？何况公子。这次，公子可真被吓得不轻。” 赤云靖岩有些动容了，“是呀，这两天晚上他老做噩梦。平时除了哭，几乎不跟我说一句话，你问他话不是点头就是摇头。快把我给憋坏了。” 翁翁也一旁添油加醋，“可不说呢，前段时间咱们宫里的气氛多好呀？公子一开心，整个宫里都豁亮了。而这些日子，再看看咱们宫里凄凄哀哀的，沉闷得透不过气来。” …… 这日，顾希终于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问，“皇上，我进宫…已经好几天了，我可以…回去了吗？” 顾希好久没开口跟他说话了。赤云靖岩看着他可怜巴巴又惊恐的表情，心里有些愧疚。想着他几日没怎么吃饭，人都虚脱了，回家养养也好。便道，“行，你今晚就回去吧。” “谢皇上。”顾希伏在地上，心里长长舒了一口气。 …… 顾希一进屋，梅姐就觉得他有些反常。他进来见大家在吃饭，说了声，“你们吃饭呢？”就快速出去了。梅姐问他吃饭吗？人已经就不见了。 梅姐听他的声音有些哑，看见他眼睛又红又肿，人也消瘦了不少。便追了出来，“顾希，干嘛那么急，等我一下？” 顾希背对着她，停下来。 梅姐走近他，扳过他的身子，去摸他的脸，“天呀！你这是怎么了？这才几日，人怎么成这样了？是不是因为这次回宫晚了，皇上为难你了？” 顾希忍不住搂着她崩溃大哭起来。“梅姐，我不想再回宫了！我不回去了！” 梅姐拍着他的后背，“皇上…又欺负你了？” 彤儿和苏锦也追出来，满脸担忧地看着他们俩。 顾希看见两个人，连忙把眼泪擦干，躲到梅姐身后，“梅姐，我想去你的屋说。” 梅姐对彤儿和苏锦说，“你们俩先忙你们的去吧。放心，他由我来照顾。” 顾希进了屋，眼泪就像决了堤似的，再也止不住了。 梅姐帮他擦眼泪，“到底怎么了？你跟姐说说，别让我着急。” 顾希哽咽不止，断断续续地说，“我一回宫他就不容分说地逼我脱光衣服，在外屋就强行要了我。他还说我就是他床上的玩物，是贱人！他让我光着身子到殿外跪着。白天都不让我穿衣服……他这么羞辱我，我真的活不下去了！若不是因为你们，我真想一头撞死！” 彤儿和苏锦因为不放心，偷偷地跟了过来。在外面听到顾希说这些，忍不住哭出声来。 梅姐对着门说，“你们进来吧。” 彤儿和苏锦一进屋，哭着就要去抱顾希。 顾希不敢看她们，情不自禁地往梅姐身后躲。 “相公，你这是怎么了？”彤儿捂嘴哭道。 “顾希是怕你们嫌弃他？”梅姐解释道。 “怎么会嫌弃呢？他为了我们这个家受了这么多委屈，我们只会心疼。”苏锦抹了把眼泪道。 彤儿上前紧紧地抱着顾希哭喊着，“顾希，你千万不要这么想！咱们是荣辱与共的夫妻，”你永远都是我最好的夫君…… 顾希就任她们抱着自己，默默地掉着眼泪。 彤儿哭了一会儿，才抬起头，红着眼对梅姐道，“这个暴君太过分了！大姐，我们不能再让他去受这个苦了。” 梅姐点点头，义愤道：“若不想让顾希再受这个委屈，我们就必须跟他同舟共济。夫妻本是同体，本就应该生死相随的。之前咱们是他的软肋，现在我们要做保护他的盔甲。至于孩子，没有他也没有孩子。如果因此孩子们也难逃劫难，只能怪他们命运不济，没投个好胎吧！” “梅姐，不要！”顾希焦急地说。 “顾希，你放心，姐有数。” 梅姐异常坚定地说。 …… 没有顾希的夜晚，赤云靖岩度日如年。他常常望着顾希待过的地方或用过的器物发呆。 翁翁只是冷眼看着他，也不多说话。 翁翁不言声，赤云靖岩反而不习惯了，“你怎么也不絮叨了？我这么难受，就不劝劝我？” “多说无益，皇上心里什么都知道。”翁翁微微点头答道。 “你不是一直不待见他吗？这次为什么对他那么好，一直在说我的不是。” “奴才哪里是对他好，只是说句公道话。更主要的是担心您以后懊悔，提前心疼您。”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赤云靖岩终于不再嘴硬了。 翁翁提议道：“您去把公子接回来，跟他道个歉。” “还得我亲自去接？下个口谕让忠义把他接回来不行吗？”赤云靖岩心里有些怵梅姐，知道她不会跟自己善罢甘休。 翁翁一摊手，干干地笑笑，便不再说什么了。但表情分明在说，您自己看着办吧？别后悔！ 赤云靖岩把心一横，“行！我亲自去接他回来！” 翁翁笑道，“这才对吗。您常说，自己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公子性子软，只要您心诚，公子会原谅您的。” 第98章 梅姐讨公道 听下人通传皇上来了，一家人都很惊慌愤慨。 梅姐对大家说，“你们都待在屋里别出来。我一个人去见皇上。” 梅姐进了屋，先给皇上行了礼。 赤云靖岩冲梅姐谦和地点头道，“梅姐，不用多礼，没有外人。我…这次来是接顾希回宫的，他回来也住了些日子了。” “回宫？皇上开什么玩笑！”梅姐轻启朱唇，不紧不慢地说。“皇上在宫里那么待他，民妇以为皇上不打算让他回去了呢？” “怎么会？他回来都跟您说了？我们…就是闹了点小别扭。”赤云靖岩竟然有点慌。 “皇上，是您一再向我们保证你会爱护他，我们才放心让他进宫的。但如果你如此不珍惜，以后顾希就不回去了。” “那怎么行？”赤云靖岩急了。 “我知道我们没有能力与皇上抗衡。但我们是一家人，自应与他同生死、共荣辱。皇上也不用再拿我们威胁他，可以将我们一家人都抓来治罪。”梅姐凛着脸，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道。 “梅姐，您说到哪里去了？我怎么可能这么做呢？”赤云靖岩见她不卑不亢，气场很是强大，不自觉地道起歉来，“这次的确是我太冲动了。以后不会了！” 梅姐如连珠炮似的讨伐道，“如果不是信了你话，这次也不会让他受这么大的委屈。他做错了事，你打他，骂他，都能忍，可是你不应该那样羞辱他。你给他做人应有的尊严了吗？你怎么能让他不穿衣服跪在殿外呢？想过他以后怎么在宫里待吗？” “那天我那样对他确实有些欠妥。”赤云靖岩低头轻哼一声，“但他也许没跟你说，‘靖希宫’晚上宫门是关着的，整个院子里只有我、他和翁翁三个人。” “哦？原来…是这样。”梅姐语气缓和了些，“但你平时总骂他那么刺耳的脏话，这对他心里的伤害也是很大。” “我生气的时候会脱口而出一些难听的话，但也许你不信，那大都是我的口头禅，并不是针对他。还有你以为只有我骂他？他也经常骂我。” “这怎么可能？顾希性子最是温润谦和，从来都不会骂人的！”梅姐义正言辞地辩解道，“他对谁都是彬彬有礼的。更何况您还是皇上，他怎么敢？” 赤云靖岩冷笑一下，“不会骂人？那是不骂你们。难怪你不相信，他对谁都温文尔雅，就对我不一样。我是国君，怎会骗你？他不但会骂人，骂起来还又狠又毒。他骂我冷血、变态、是混蛋、怪物、恶魔……还咒我会孤独终老，一辈子都没人疼没人爱！” 梅姐惊得瞠目结舌，“怎么会这样？你们俩这是……” “我承认他学会骂人甚至还手，我有很大责任，因为他都是跟我学的。所以，我也在反省自己。这次我没有控制住这样对他，都是前一段时间他把我逼的。那会儿你们失联了，他天天拿死来威胁我，我整日里提心吊胆的，生怕他出事。这期间…他跟苏锦和顾永文的事，我都没跟他计较，我只想让他能好好活着……”赤云靖岩表情有些痛苦地说。 梅姐看在眼里，直接挑明道，“皇上嘴上说不计较，但心里还是很气他，很在意是吗？” 赤云靖岩深吸了一口气，“怎么能不在乎呢？我也是人！我从来没对什么人这么认真过，我恨不得把自己的心都掏出来给他。虽然我有时表现的很笨拙，甚至有些粗鲁，但我愿意为他改变。可他呢？一而再再而三地背叛我！” “他跟我说，他是本分人家的孩子，磊落、高洁、有骨气。他觉得恋人间最重要的是忠诚和平等！可他都做了什么？这几个月，被我抓奸在床就两次了！平时跟宫里的宫女，还有他的同僚也整日里眉来眼去，暧昧不清的！” 梅姐不能认同，忍不住又辩解道，“之前他跟苏锦和顾永文的事，他跟我说过。当时他就是一心求死。没想到您能放过他。他知道错了，现在也很后悔。顾希不是那样的人！他家风很正。顾希从小接受的教育都是非常严谨正统的。” “我跟他同为男人，比你更了解他。顾永文之前都说他见了女人就挪不动腿……” “你说这个要证明什么？皇上想说顾希本质就是风流放荡之人吗？” “不，他只是太多情了，或者他根本不在乎我，不在乎我跟他的感情。” 梅姐极力解释道，“民妇始终觉得这里面有误会，我们都非常相信他的为人。他就是一个善良单纯，忠诚仁义的孩子。” 赤云靖岩嗤之以鼻，“他对他的老相好顾永文还是很忠诚的。顾永文以前那么对他，他还不惜一切救他。真是有始有终呀！”赤云靖岩恨得咬牙切齿。 梅姐看出这有可能才是真正的症结，便故意轻描淡写地说，“这个顾希也跟我说了，我还跟他称赞说您大度呢。这件事皇上不要怪他，毕竟顾永文和他是一起长大的。顾希这个孩子重情义，不管顾永文以前做了什么，他都不会见死不救的。” “你知道他是怎么救的吗？他若是好好跟朕说，朕也不会在意。他为了他竟然…竟然用他的身体做砝码跟朕做交易！他把朕当成什么人了？把他自己当成什么人了？”由于过于激动，赤云靖岩竟然吼了起来。 梅姐还试图替顾希解释，“顾希这个孩子想法太简单了，想着有求于你，他没想那么多，他就……” 对于梅姐的一味维护，赤云靖岩很是恼火，“朕是看出来了，你们永远没有原则地宠着他，护着他！他这样做对吗？你说让我给他尊严，可是要想别人尊重你，是不是先要尊重自己呀！” “既然皇上觉得他如此不堪，你们就断了吧。何苦互相折磨呢？”梅姐也有些激动地说。 “我没有觉得他不堪，只是觉得他缺少管教，你们又过于纵容他！你们不管，我管！我会把他带回宫好好调教他，让他知道什么是礼义廉耻。他再做出这样的事，我就狠狠地打他，打到他知道错为止。” 梅姐气得浑身发抖，怒道：“在我们眼里顾希不管是人性，还是品行都是几近完美的，我们知书达理、温文尔雅的一个人怎么去了皇宫就连礼义廉耻都不懂了？皇上既然不能善待他，就放过他吧！作为他的家人，我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遭受非人的待遇！” 赤云靖岩听梅姐这么说，更是火冒三丈，“你什么意思？怎么就非人的待遇了？梅夫人说话注意一点！你觉得就凭你们可以阻止朕吗？” “皇上非要带顾希走，就把我们一家人都抓起来，一起带走吧！如果嫌麻烦也可以把我们就地杀了，制造个灭门惨案什么的。”梅姐不甘示弱道。 赤云靖岩气得胸膛一起一伏地，“你别逼朕！你以为朕不敢吗？” 正在这时，突然门被推开了，顾希闯进来，跪在屋当中，“皇上，梅姐！你们别吵了！我愿意跟皇上回宫！” 梅姐冲顾希吼道，“顾希，不是让你在屋里待着吗？谁让你出来的！” “梅姐求你别再吵了。”顾希眼泪汪汪地求道。 梅姐眼圈也红了，“你不用为了我们勉强自己。那样我们更难受！还不如咱们一家人生死都在一起来得痛快。” “我之前的确做了很多错事。我一直逃避不去想它，以为就过去了。但错了就是错了，我愿意为它付出代价。我是心甘情愿要回宫的！”顾希仰着脸很坚定地说。 第99章 前尘往事一笔勾销 顾希和赤云靖岩坐着马车回宫。赤云靖岩将顾希的手抓在手里搓揉着。顾希低着头若有所思地出神。 赤云靖岩一直偷看顾希的脸，想从他细微的表情里，感受到他的情绪。但观察了半天顾希始终没有任何反应。 他便忍不住开口道，“顾希，你能答应跟我回宫，我真的很开心。我更要感谢你及时的解围，你那位夫人嘴太不饶人了，生生地把我架到那里了。你如果不出现还真不好收场。真的好险！我都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 顾希只是点了下头，算是做了回应。 赤云靖岩讨好地冲着他笑，“你现在有人给撑腰了。你家夫人是真厉害，都敢对我吼，对我瞪眼。说实话，我还真有点…怕她。不过，她们真的很爱你，你为她们做的一切都很值得。你很幸福呀！” 顾希被他说得眼泪涟涟的。 看着晶莹的泪珠无声无息地从他面颊滑落，赤云靖岩心疼得紧，又情不自禁开始道起歉来，“顾希，我知道你并不是心甘情愿要回宫的。但你相信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对你的。这次我不该那么对你…我错了……” 顾希去捂他的嘴，不让他说下去。他使劲摇头，摇得眼泪四溅。 赤云靖岩温柔地道：“好，我不说了，不说了！” 回到‘靖希宫’，翁翁、小顺子、灵儿都很惊喜，“公子回来了！” 顾希和赤云靖岩进了寝宫内屋，顾希让赤云靖岩端坐在椅子上，他走到赤云靖岩的正对面‘扑通’跪下。 赤云靖岩吓了一跳，要去扶他，“你要干吗？快起来！” 顾希摇头阻止他，“不，皇上，我有话说！”他稳了稳情绪，说道，“正如皇上所说，我愿意回宫，是有我家人的关系。我在门外听到‘治罪’‘杀了’‘灭门’……那些字眼，吓得四肢都软了。” “但是我愿意回宫，除此以外还有一个原因。你说的话我在门口都听到了。我被你捉奸那两次，换了谁都不能忍受。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打我、骂我、羞辱我，都是应该的。是我活该，我不该有怨言。” 赤云靖岩低下头，显然这些事让他真的很心痛。接着他抬起头，豁达地笑笑，“过去的事，不提也罢。” “不提是皇上您宽宏大量。但我真的做了错事，就要面对。我当时抱着必死的心，以为你一定会杀了我，没想到你会不追究。我…虽不敢说自己是个忠贞的人，但我也绝不是你口中那样的人。我不想让父母蒙羞…不是，我现在就让他们蒙羞了…我想说……” 赤云靖岩看着顾希纠结痛苦的样子，又心疼又欣慰。“我都知道。有时候我说那些难听的话，并非出于我本心，就是生气时口不择言。你…不要当真。” 顾希摇摇头，眼泪又禁不住流下来，“我从十四五就离开家，之前父母总觉得我还小，好多事还没来得及教我。我现在做得不好，那不是我父母的责任。跟有没有教养没有关系！是我自己的错。我父母他们……” 赤云靖岩一脸真诚地抢言道：“我知道。你父母宽厚仁德，乐善好施，在十里八乡都有口皆碑。我很尊重他们。” 顾希点点头，接着道：“还有救顾永文的事，我很抱歉，伤害到你了。我也不想为自己找借口，以前的事是我的错，我应该付出代价。但…如果皇上不嫌弃我，还要跟我在一起，就求您把之前的事都忘掉吧。不要再提。要不然我没法活下去，也永远抬不起头来做人。” 赤云靖岩一字一顿，郑重其事地道：“好！从今天起咱们就前尘往事一笔勾销！” 顾希磕了一个头，“感谢皇上不计前嫌！我发誓，以后只要我们在一起，我一定会忠于我们的感情！” 赤云靖岩感动地掉下了眼泪。他抹干眼泪，上前去扶顾希，“起来吧！咱们不提那些不开心的事了。以后好好地在一起。” 顾希挣了一下，没让他扶，“皇上，还有一件事。我求你一定要答应。像那天晚上在外屋茶案上发生的事，一定不能再发生了！” “不会再发生了！我保证！”赤云靖岩又向他伸出了手。 顾希想了想，把手交到他手上，站了起来…… 这天晚上，翁翁又听到了寝殿里传出来动人的笑声…… 第二日，赤云靖岩去上朝前特意嘱咐翁翁，不要叫醒顾希，让他多睡会儿。 一下朝，赤云靖岩抽空又跑回来了。往里屋探头看了看，问翁翁，“还没起？” 翁翁点点头。 赤云靖岩退出来，坐下来喝了口茶笑道，“你说他怎么这么能睡？像长在床上似的。” 正说着，赤云靖岩听到里屋有响声，想应是顾希听到自己回来了，自知还睡着不合规矩，挣扎着要起来。 赤云靖岩便对着里屋朗声喊，“小希，你不用起了，想睡就多睡会儿吧。我就是回来坐坐，一会儿就走。” 里屋随即没了声音。 赤云靖岩和翁翁两人对视笑笑。 翁翁看到皇上开心，自己也开心，“老奴昨晚听到公子的笑声，这几日一直吊着的心才算放下来。那声音真好听，听了让人全身通畅！” 赤云靖岩看了看喜眉笑眼的翁翁，感叹道，“这件事总算过去了！前些日子他哭得呀，声泪俱下、肝肠寸断的，这把我的心给揪扯的……”赤云靖岩无奈地笑笑，“你说，他怎么那么能哭呀？就跟他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老奴说句公道话，这次确实受了些委屈。不过咱们公子从小过于娇生惯养，也确实没受过苦。所以……唉，那眼泪就跟不要钱似的。”翁翁摇头感慨道。 赤云靖岩撇嘴笑笑，“有时候我在想，像他这样的，四体不勤、脾气又犟又急、又任性，在民间能活下去吗？他父母怎么想的？把他惯成这样，也不让他学点一技之长，怎么养家糊口呀？” 翁翁笑道，“皇上，您多虑了。据老奴所知，公子的家境是很殷实的小富之家。公子又是家中独子，在民间生活得别提多滋润了，真可谓‘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什么都有人打理，根本不用他们自己动手。” “啊？这不是比我这个国君还要舒服？” “那是当然。皇上您这个差事可是世上最辛苦的活！而那些民间的小财主、员外家的少爷们可比您舒服得多。他们可以胸无大志，不用科举、糊口，家里的钱财几代都花不完。根本不需要一技之长。” “就算他家的田产可以雇些农户，不用他操心管理，那商铺呢？总得有人经营吧？” “只要雇一个忠心能干的掌柜的，公子就可以在家里天天躺着，舒舒服服地数银子了。” 赤云靖岩仍不甘心，“他那么傻，不怕雇佣的人合起伙来把他的家当败光了。” “可是公子有个好夫人呀！他的夫人那么精明，何愁挑不到好的掌柜？” “那倒也是。他那个夫人……”赤云靖岩无奈地摇头笑笑，“可真不是个省油的灯！” 第100章 踏青节(1) 晚上，赤云靖岩很早就回来了。见顾希精神气色都很好，便决定带他回家吃晚饭，好让他的家人放心。 顾希听了很高兴，着急忙慌地让灵儿给他梳头、换衣服。 因为赤云靖岩派人提前通知了梅姐他们要回来吃饭，所以晚餐准备的特别丰盛。 吃饭的过程中，赤云靖岩有意无意地会有一些‘秀恩爱’的小动作，比如帮顾希夹菜、时不时牵他的手、帮他撩头发、帮他擦脸上和嘴角的饭粒等等。 彤儿看着一肚子气，拉着脸，嘟着嘴，强制自己尽量不往那边看。 晚饭后，瞅着一个空当，梅姐便将顾希拉到一边轻声问，“皇上这几天对你好不好？” “挺好的。”顾希点头道。 “你千万不要因为有所顾忌，不跟我们说实话，让自己受委屈。那样只会让他得寸进尺，让你以后受更多的苦。”梅姐有些担忧地说。 顾希故作轻松地笑笑，“真挺好的。你没见吃饭时他那么殷勤。我都不好意思了。” 梅姐思忖着，“我总觉得……有些特意了。” 顾希轻笑一下，“是有点。不过人家特意跑来做给你们看，也足见用心了。” “那倒也是。”梅姐望着他，郑重地道，“顾希，你记住咱们家永远是你的后盾。” “嗯。”顾希有点感动，上前拥抱梅姐。 赤云靖岩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他俩。 …… 这一日，赤云靖岩正批着奏章，突然站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冲翁翁说道，“不干了！今天休息一天。朕带你们出去玩！” 翁翁有些懵，小跑跟在他后面，“皇上，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今天是三月初三踏青节，京城年轻人有爬山游园的活动。朕打算给顾希一个惊喜。叫上忠义，咱们几个便衣出去。” “这…行吗？会不会有危险？”翁翁担忧地问。 “偶尔一次，没事。走！去接顾希。” “把这件衣服换上。”赤云靖岩让宫人捧着一身新做好的锦衣玉带，对顾希说。 顾希有些嫌弃地翻看了下衣服，款式很新颖，也很华丽，“不年不节的，干嘛突然要我换新衣服？” “我打算带你出来踏春。今天外面会有很多姑娘、小伙穿着很漂亮的衣服一起爬山、游园。我们家小希可不能落于人后呀！” “你要带我出去玩？真的吗？”顾希惊喜道。 赤云靖岩点点头，“衣服好看吗？” 顾希把衣服拿起来，又翻来覆去地看了看，“好看！” “还不去换上？” “嗯嗯。” 顾希被人伺候着换衣服，赤云靖岩坐在旁边微笑着看着他。他问旁边的翁翁道，“你看顾希是不是比刚来时长高了些？” 翁翁见皇上满眼爱怜，像一个慈祥的长辈，不由笑道：“好像是长高了些。公子年纪还小，还在长身体呢。说也奇怪，平时他吃饭那么不好，没想到还能长这么高？” “之前有可能他不是跪着，就是蜷缩在角落，加上他人又瘦，所以看起来好像很小的一只。这两日他身体伸展着站在我身边，才发现竟是如此的高大挺拔，好像比我还要还高一点。”赤云靖岩不无感慨地说。 “嗯，公子的身材玉立亭亭的，这身华衣穿在他身上飘逸洒脱，真是绝配呀！不是什么人都能穿出如此韵味的。”翁翁故意提高声音夸赞道。 正在更衣的顾希，回头冲他们笑笑。 赤云靖岩皱着眉看着翁翁，“你至于吗？他瘦成那样，哪里好了？你就昧着良心夸吧！” 翁翁搔搔头笑道，“因为老奴看得通透。只要公子心情好了，皇上您就开心。您开心了，整个皇宫的人就都舒坦了！” “你个老滑头！”赤云靖岩爽朗地笑了。 …… 马车上坐着赤云靖岩、顾希和翁翁，忠义在前面赶车。还有一些侍卫乔装成路人，悄悄跟着他们。 顾希从来京城就没出来玩过，所以这次很是兴奋，不时撩开窗帘往外看。 马车到了京城郊外一处有山有水的地方。宽阔的平地上，熙熙攘攘的都是人。很多红男绿女、摆摊卖货的，散布各处…… 赤云靖岩见到这么多年轻人有些眼晕，觉得自己下去不合时宜，就对顾希说，“小希，你自己下去玩吧。我跟翁翁在马车上坐会儿。一会儿就中午了，咱们找个馆子吃点饭，下午去爬山。” 顾希有些为难，“啊？你们都不下去，就让我自己一个人玩？我都不认识他们。” 赤云靖岩笑道，“我们可不去，都是些小屁孩！小孩就是应该跟小孩玩。别担心，年轻人在一起很快就熟了。没人跟你玩，就自己在草地上跑跑也好，这里空气好。” 翁翁看看赤云靖岩，有点不敢相信。心想：皇上怎么会担心没人跟他玩？就公子这相貌气度一会儿不被人抢走就好。 顾希下了马车，车上的三个人盯着他，看他一路上采花折柳，观赏着风景，慢慢地向人群靠近。 忠义请示道，“皇上，用不用让他们跟着公子？” “远远地跟着，别打扰到他。” 忠义对远处的便装侍卫做了手势。几个人装作游玩，远远地跟着顾希。 赤云靖岩看了看周围，情不自禁笑笑，“这里风景不错，只是在车上待着，都比在宫里舒服。” 翁翁附和道，“今天天气也好。”翁翁看着远处的顾希，不禁发出啧啧的称赞声，“看看咱们公子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有点鹤立鸡群，过于出类拔萃了！” 赤云靖岩得意地笑笑。突然他转向忠义问道，“忠义，你最近听到外面有什么关于公子的传闻了吗？” 忠义惊道，“啊？都传到皇上耳朵里了？” “看来你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跟朕禀报？” 忠义答道，“都是些民间谣传，很多都是胡编的，没有一点依据。卑职是怕皇上听了生气。” “他们都怎么传的？说来听听。” 忠义舔舔嘴唇，有些难以启齿，“反正…就是…他们说什么希公子是…妖媚惑主的…男皇后。” 赤云靖岩低头沉吟道，“这个传闻怕是也传到了老师耳朵里了吧？” 忠义连忙摇头，“皇上放心，云台岛那么远，应该不会。而且这个谣言只在民间传。把公子说的像是个传奇人物，有没有这么个人他们都不知道。官员中还都没有传的。” 赤云靖岩叹了口气，“不要让顾希知道。” 翁翁和忠义都连连点点头，“是。” 第101章 踏青节(2) 赤云靖岩重新拾起目光往远处看时，发现顾希已经被一群女孩围在中间。此刻顾希正忘情地和姑娘们说着笑着。 赤云靖岩顿时醋意大发，“顾希在那儿干什么呢？只这么一会儿就……” 翁翁尴尬地笑笑，“咱们公子就是招女孩子喜欢。” 赤云靖岩瞪了他一眼，翁翁便赶紧闭嘴不说话。 赤云靖岩抱怨道，“前些日子他刚跟朕信誓旦旦地说，要对朕忠诚。一见到姑娘就忘了当初的誓言，忘了自己是谁了？” 忠义突然惊道，“哎哟，公子是不是收了人家姑娘的荷包了？这个日子口怎么能随便收这个呢？” 本来赤云靖岩也看见了，没有特别在意。被忠义这么一说，也觉得事情严重。他坐不住了，“这个顾希，怎么一点分寸都没有？别愣着了！把马车赶过去，再不拦着点，一会儿得跟着人家姑娘回家了！” 忠义一边赶马车，一边思忖着该不该跟赤云靖岩讲。他早年就跟着他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如今也在他左右做他的亲卫。他从心里敬服他。但觉得他对那个小男宠过于上心，会成为他人生唯一的污点。 忠义还是没忍住道，“皇上，卑职有一句话，说了您别生气。您跟公子…不是一路人！您文韬武略、英明神武，外面都说您是勤政爱民，知人善用的好皇帝。您是要做载入史册的明君，是要干大事的人，别…让公子误了您！” 赤云靖岩愣了一下，随即用手推了一下忠义的脑袋，“好好赶车！这件事以后不许再提！” “是。”忠义低头笑了一下，因为他觉得赤云靖岩这个举动证明他不但没有生气，还是对自己亲近的表示。他想，也许他的话皇上听到心里去了。 十几岁的女孩们真是太美好了，一个个就像天上的仙子。顾希被她们包围，就如同置身于仙界中，整个身体飘飘然的。有一段时间他的脑袋里一片空白，所有的烦恼忧愁都抛到九霄云外…… 忠义驾着马车驶到他眼前。赤云靖岩撩开车帘，眼神犀利地望着他。 顾希一下子被打回了现实。他情不自禁把手里的东西藏到身后，眼神躲闪着不敢去看他。 “上车！还愣在干什么？”赤云靖岩冲他吼道。 旁边的女孩都吓了一跳，有几个胆大的小声问顾希，“公子，这是谁呀？这么严厉！” “他是我…哥。”顾希答了一句，便抓住赤云靖岩的手，被他拽上马车。 “玩得挺开心呀？笑得那么甜，怎么没见你对我那么笑。”赤云靖岩酸溜溜地说，并从他身后夺过香囊，一股脑将它们都扔出马车。 “啊！你…怎么都给扔了？”顾希急道。 赤云靖岩瞪着他喊道，“随便收人家东西？你知道这是什么吗？就敢收？你收了姑娘家的亲手做的定情物，你是打算把她们都娶回家吗？” 顾希小声地辩解道，“我…她们非要给我的，盛情难却…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就敢收？伸出手来！” “你要干什么？”顾希怯怯地问。 赤云靖岩一瞪眼，顾希只得乖乖地把手伸出去。 “忠义，把马鞭给朕。”忠义把手里的马鞭递给他。赤云靖岩便抓起马鞭咬着牙抽打他的手心。“我看你还敢不敢乱收别人东西？” 顾希皱着眉头喊，“啊！疼！” 翁翁在旁边忍不住劝道，“皇上，打两下得了，把手打肿了，一会儿吃饭拿不了筷子了。” 赤云靖岩转脸瞪他，“你现在就知道护着他！这样对他没有一点好处。我根本就没用力！轻轻打了两下，就能把手打肿了？”赤云靖岩又转向顾希，“知道自己错了吗？” “知道。”顾希低头委屈巴巴地说。 “我看看肿了没？”赤云靖岩去抓他的手，顾希吓得一激灵。 赤云靖岩连忙说道，“不打了，不打了！”说着，他把他的手握在手里揉搓着，笑道，“没事，一会就好了。” 顾希把手抽回来，看了看，“都红了！”说着，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滴。 “红了？再有下次朕就把你手剁下来！”赤云靖岩嘴上说得狠，却又重新把他的手握在手心，爱抚地揉了又揉，“一见到姑娘就忘乎所以，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顾希脸上露出若有若无神往的笑容，好像在回忆刚才的幸福。他的眼泪还在眼里和面颊上，晶莹剔透的闪着光。 赤云靖岩看入迷了，感觉他周身散发着光晕，有种不可亵渎的神圣感。每当这个时候，赤云靖岩都会感觉自己占了大便宜，而心存愧疚，话也情不自禁多了起来： “是不是想永远待在那个温柔乡里不出来了？哼，想得美！瞧瞧就打了你几下手心，把你委屈的！我还没委屈呢！你之前怎么说的？不是说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是忠诚和平等吗？你都一屋子妻妾了，还在外面拈花惹草的，合着只要求我一人对你忠诚平等呀？” “我哪里拈花惹草了？”顾希忍不住争辩。“再说，咱们俩哪里有平等可言？你还委屈？我一天天被你打、被你欺负，都不见有一个人可怜我，为我说一句话。还都说我矫情，不知好歹。我不小心挠破了你一点点，就被人拉出去差点打死。你让我跟谁讲理去？” 赤云靖岩笑了，“翁翁你听见他说什么了吗？你还护着他！我就说了他一句，这么多话在等着我呢。这小嘴叭叭的，越来越厉害了。” 翁翁佯装生气道，“老奴听到了！知道公子是在跟老奴翻旧账。他说的那个人，又打他又说他不知好歹的人可不就是老奴吗？公子现在也学会冷嘲热讽、指桑骂槐了！” “翁翁，我不是说您。我就是打了个比方。您大人大量，别生我气。”顾希摇晃着翁翁撒娇道。 “好了，别晃了。再晃就散架了。”翁翁笑道。 赤云靖岩也跟着笑起来。他看着马车正往城里行进，便问：“忠义，咱们这是要去哪儿？是去吃饭的地方吗？” 忠义答道，“回皇上。咱们这是要去京城比较有名的酒楼‘一品搂’用膳。卑职已经提前让人安排好了。” 第102章 一品楼 “一品楼”是京城赫赫有名的大酒楼，一共三层楼，建筑气派恢弘。虽然京城这几年又崛起了几家更气派的大酒楼，它较之前没落了些许，但因为它有自己的历史底蕴和文化，所以在京城的地位依然无可撼动。如今接待的也都是些达官贵人、文人骚客。每日宾客往来如云，很是热闹非凡。 因为不想惊动太多人，也想让顾希看看热闹，赤云靖岩一行人并没有包下整栋酒楼，而是提前定了一间视野最佳的包间。坐在这个包间里，整个酒楼、大厅，以及戏台可以一览无遗。 忠义尽职尽责地守护着他们的安全。他在酒楼里四处巡视，查看是否有可疑人员。还有很多乔装的侍卫，装扮成客人，小贩等散落在各处，警惕地守卫着赤云靖岩一行人。 顾希一进这个酒楼，眼睛就不够用了。看什么都稀奇，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惹来赤云靖岩不住地撇嘴嘲笑。 进了包房，两人坐定，翁翁便给他们二人斟酒，布菜。 顾希看着心里不落忍，向赤云靖岩请求道，“皇上，咱们好容易出来一趟，今天这么高兴，就不要宫里的那些繁文缛节了吧？让翁翁跟咱们一起吃好不好？” 翁翁连忙摆手，“不用不用！老奴哪敢？” 赤云靖岩笑道，“既然顾希提出来了，翁翁就一块坐下吃吧。” 顾希拉过一个坐垫让翁翁坐在自己身边。 翁翁推辞不了，只得坐下。他刚坐下来就想起来了什么，又起身道，“还有几道菜没上，老奴去厨房嘱咐几句。公子好多口味、习惯，怕忠义他们说不清楚。” 赤云靖岩点了一下头，“快去快回。” 顾希好奇地趴在栏杆往下望。看唱戏的，看来来往往的人，看小二热情洋溢地接待客人……看得很是入迷。 赤云靖岩看他高兴，便想趁机会问他一些问题。“坐下看！顾希，我问你，嗯……”赤云靖岩装作思考了一下，其实这个问题他很早就想问了，“如果我不是皇上，你还会跟我在一起吗？” 顾希看看他，一脸嫌弃地问，“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突然想起来了。你快回答！” “说实话吗？”顾希有些为难，感觉好心情都受影响了。 “当然。你觉得就你还能骗得了我吗？” “那你可别生气啊。”顾希坐回座位。 “嗯，说吧。”不知为什么赤云靖岩突然有些紧张。既想听，又害怕听到他不想听的答案。他甚至有些后悔，不该问这个愚蠢的问题。 “不会！”顾希很干脆地说道。 “不会？”赤云靖岩追问一句。 顾希点头，“这还用问吗？肯定不会。” 赤云靖岩努力克制着心里的怒火，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了。 顾希察觉到了一点，小心地试探道，“你可说过不生气的！说话要算话！” 赤云靖岩大口喘气，扭头不理他。 顾希想离他远点，怕惹火上身。他正准备找借口开溜，“我想到看看翁翁干什么去了？怎么还不回来？” 赤云靖岩转脸又开腔道，“顾希，你怎么这么狠心！今天这么高兴，你连骗骗我都不愿意吗？” 顾希有些懵，不知如何是好，“不是你让我说实话的吗？” “你就是个养不熟白眼狼！”赤云靖岩冲着他恶狠狠地说。 顾希不知道怎么劝他，也不敢离开，只能坐在那里听着。他嘴里小声地嘟囔着，“你不是说不生气吗？” “那你也不应该在我正高兴的时候扫我兴呀！说过你多少遍了，还是一点人情世故也不懂！你就是个傻子！” 赤云靖岩越说越刺耳，顾希有些听不下去了。他皱着眉憋着气很是无奈。 翁翁回来了，顾希连忙迎上去，“翁翁，你快看看你们家皇上，刚才让我实话实说，说他不会生气。我照实说了，又说我不懂人情世故，是个傻子。他怎么这样啊？” 翁翁没办法说什么，只能笑而不语。 赤云靖岩见他这样也憋不住笑了，“你长能耐了？还会告状了？” “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办，真是太难了！”顾希很是无奈。 正说着，楼下舞台上一曲唱罢。一名说书先生上来串场。下面有人起哄，“讲一个男皇后的故事吧！” “对！就讲男皇后！” “男皇后！男皇后！” …… 顿时，一呼百应。 顾希也来了兴趣，“什么南皇后？这个皇后姓南吗？哪个朝代的？” 赤云靖岩跟翁翁对视一下，都没回答。 翁翁连忙站起来道：“皇上，老奴去找一下忠义……” 顾希见两人怪怪的，“你们怎么了？干嘛要找崔将军？不让人家说了吗？咱们不过偶尔出来这一次，平时人家还不是要说的。我想听！” 赤云靖岩便示意翁翁坐下来。 说书人就讲了几个帝王与‘南皇后’的生活小片段，就下去了。下面听客的反应却很是热烈，鼓掌、叫好的此起彼伏…… 顾希有些糊涂了，“就这？不至于吧？怎么回事？既不香艳，也没有趣。这不就是正常夫妻的日常生活吗？比那些话本里的情节差太远了。不明白这些人，跟没见过世面似的。” 赤云靖岩松了一口气，顾希竟然没听出来！有时候傻一点，也挺好的。他弯唇笑笑，“吃菜吧。谁跟你似的，天天看那些没用的话本。快尝尝，这个酒楼的菜合你胃口吗？” “还好吧。有几个菜我还挺喜欢吃的。”顾希一边夹菜，一边若有所思的样子。 “记得哪个好吃，回宫让御膳房做给你吃。”赤云靖岩看他好像还在纠结那个问题，想分散他的注意力，便故意问道，“我再问你一个问题，如果我和你夫人同时需要你救，你会先救谁？” “啊？又问？你还需要我救？”顾希吓得放下筷子，一点胃口没有了。 “我是说假设？看看你到底是不是白眼狼？”赤云靖岩挑眉冲他暗示道。 “这…让我怎么说？”顾希向翁翁投去求救的眼神。 “你看他也没用。你实话实说就好，要真情实感，发自内心的。”赤云靖岩一边说，一边做手势引导道。 “你又这么说。我都不信了。我就是觉得你那么强大，根本不需要我救。” “这是你的答案吗？”赤云靖岩板起脸来问。“我刚才说了那么多话都白说了是吗？” 顾希一看他又急了，连忙向翁翁求救，“啊！翁翁，救命！你看他又那样？你还能让人好好吃饭吗？” “哈哈哈，皇上逗你的！”翁翁笑道。 “真是朽木不可雕也。”赤云靖岩也笑了，“快吃吧！多吃点，才有力气爬山。” 第103章 他们为什么叫我‘男皇后\\＼’ 晚上‘靖希宫’的床上，激情过后，赤云靖岩和顾希相拥着说话。 “今天下午爬了那么长时间的山，累吗？”赤云靖岩搂着他温柔地问。 “累！整个下午我的腿一直抖呀抖呀的，快没知觉了。但是特别好玩。”顾希越说越兴奋，“爬山爬出一身汗，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山上风景好，视野开阔。从上面俯视下面，房子、天地……都变得好小。而且被山风吹着也很舒畅。以后咱们经常出去玩好吗？” 看顾希高兴，赤云靖岩心里也跟着开心。却又不得不扫兴道，“经常出去？我哪里有那么好命？今天出去大半天，就积压了一堆公务，明天我就要加班加点地干活了。” 顾希撇撇嘴，“你真无聊。你不出去我带我家人出去玩。彤儿、小黎她们一定会很开心的。” “行，你们什么时候出去玩，提前跟我说一声，我找人护送你们。时间差不多了，睡吧。”赤云靖岩眼睛有些睁不开了。 顾希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道，“皇上，你说他们为什么叫我‘男皇后’呀？” 赤云靖岩一下子就不困了。他有些慌，装作没听懂，起身下床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什么…‘男皇后’？你要喝茶吗？” 顾希也坐起来，“你别装了。回宫的路上我就想明白了。想到那个说书人讲的几个似曾相识的细节，还有你跟翁翁当时的表现。我就猜出来了。” “哦，他们胡编的，你…别往心里去。你真不口渴？刚才笑那么大声。”赤云靖岩想快点结束这个话题。 “不喝。我才不在意呢！他们说的又不是我。我站在他们跟前，他们都不知道我是谁。而且根本就是名不副实吗？我看过很多话本，了解里面的门道。他们取这个名字，不过是为了哗众取宠，吸引人来看、来听罢了。”顾希自我安慰道。 “真的？我们家小希真是通透豁达呀！我还怕你多想，让翁翁他们别跟你说呢。看来我是多此一举了。”赤云靖岩坐在榻上举着茶杯冲他赞道。 “不过…我还是觉得挺冤的。我进宫也并非我所愿，这个‘祸国殃民’的罪名，凭什么还要让我来背？”顾希有点委屈道。 “你自己不都说了吗，他们是胡编乱造的。那些虚名，何必在意呢？你实在气不顺，我派人把那些造谣的人都抓起来！” “那倒不用。我就是觉得他们这些人也太不负责任了，随便编排别人，只图自己痛快了。”顾希看看赤云靖岩，突然笑嘻嘻地说，“皇上，你过来……” 赤云靖岩站起来有些疑惑，“你笑的那么渗人，是不是又有什么坏主意？” 顾希学着说书人故事里的情节重新躺在床上，这次他姿态撩人，眼神妩媚，捏着嗓子喊了一声，“皇上~~~~你来吗……” 赤云靖岩不由双腿一软，险些没站住。“你…想干什么？ ” 顾希捂嘴笑道，“我想学学那个‘男皇后’，试一试真正的妖媚惑主。”说着，他还搔首弄姿冲赤云靖岩抛媚眼。 赤云靖岩感觉浑身发麻，无奈地笑道，“你给我好好说话！我看你是想要了我的命！你再这样小心我抽死你！” “哈哈哈……”顾希笑得在床上打起滚来。 …… 这日，顾希和灵儿、小顺子在‘靖希宫’院里玩踢毽子。小顺子踢得不好，经常把毽子踢到自己鼻子上、脸上或是鱼池里，把顾希笑得前仰后合…… 顾希的笑声特别悦耳动听，两个门口守护的侍卫，也看得入神，跟着情不自禁笑起来。 崔忠义带副将巡查路过此地，正好看到这一幕。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冲着两个侍卫一人踹了一脚，吼道，“你们在这里站岗呢！看什么看！” 两名侍卫被踢得一个踉跄，又连忙站得笔直。 顾希他们被崔忠义的这一声呵斥，吓了一跳，不自觉都停下来，看向门口。 顾希本想替他们求情，但见忠义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没敢上前。 崔忠义连正眼都不瞅顾希，只对那两个侍卫训话道，“有什么好看的！瘦得跟个猴子似的。知道你们自己是干什么的吗？站岗还跟着笑？喜欢看下岗后，花点钱找个妓馆，什么样的看不到！不单能看还能摸呢。” 顾希能感觉到崔忠义并不喜欢自己。因为他平时从不用正眼看自己，之前几次押他回宫时，还对他推推搡搡的毫无尊重可言。 但顾希认为平日里跟崔忠义无冤无仇的，他们俩都经常跟在赤云靖岩身边。想他也许只是性格使然，对自己并不会有什么恶意，却没想到他今天竟然说出这样的话。 顾希怔怔地站了一会儿，终于没忍住，气得扔下手里的毽子，快步回屋了。 崔忠义的副将也觉得他有些过分了，一旁劝道，“将军，你何必如此呢？如果他跟皇上说了，又得惹出些事来。” “我才不怕他告状！有本事就去告！”崔忠义故意扯着嗓门喊道。 顾希气得在屋里掉眼泪。 小顺子和灵儿狠狠瞪了忠义一眼，也跟着进屋去安慰他。 小顺子听到崔忠义在外面喊，气得跺脚道，“他…也太嚣张了！” 副官小声地开解忠义，“知道您不怕，这不是给皇上添麻烦吗？而且这个希公子平时对我们这些侍卫都挺好的。上次皇上要罚看门的侍卫，他还帮着求情了呢！您别太难为人家。” “上次的事我还不知道？他就是罪魁祸首！那两名侍卫不是因为看他，皇上能生气吗？他就是想用这些小恩小惠来收买人心。我最讨厌这种人了！若不是因为皇上，我认识他是什么玩意儿？一个不知好歹的小兔崽子，还能让他翻了天了！走，咱不在这个院呆着，我嫌晦气！”说着，崔忠义带着副将愤然离去。 灵儿和小顺子站在窗前听，一个个都气鼓鼓的。 灵儿义愤填膺：“真是欺人太甚！公子，我觉得这件事真应该让皇上知道。崔统领他身为侍卫们的头儿竟然这样对您！” 小顺子也附和道：“对，就应该让皇上好好治治他！” 顾希抹了把眼泪，让自己平静下来，“算了，气完就过去了。我现在没事了。你们记住，这事谁都不许跟皇上提。” …… 第104章 不要欺他良善 这日，崔忠义例行巡查，正好碰上翁公公。他热情的跟他打招呼：“哟，翁公公！好巧，您这是要忙什么去？” “咱家这次是特意来找你的。”翁翁满脸堆笑道。 “哦？公公，您找我有事？”忠义很恭敬地问。 “是有几句话。”说着，翁翁用余光瞥了一下旁边的人。 那人很知趣地一抱拳，“将军，翁公公，小的先去那边巡视了。” 忠义见自己的下属走远，便问“公公，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说来，在下一定……” 翁翁一摆手正色道，“忠义，咱们一起共事多年，咱家就不掖着藏着了。前几天你大闹了‘靖希宫’好不威风呀！” 崔忠义有些尴尬，“公公您都知道了？我那不是一时没忍住吗？您知道我一直对他没什么好感的。” “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崔将军，你是不是知道公子不会去皇上那里告状，才会那样有恃无恐地羞辱他的？” “我…不是！我就是单纯看不上他！”崔忠义百口莫辩。 翁翁冷笑道，“你不用不承认。你知道公子在皇上心里的分量。应该清楚，如果公子真跟皇上说了会是什么后果？但你还这样做，难道是你傻吗？不是吧？因为你知道公子是什么样的人！知道他只会打落牙齿和血吞，不会跟皇上说一个字！ 崔忠义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 “崔将军，你可是个武功了得、除暴安良的英雄人物。咱们不能因为公子心软善良，就欺负他呀！” 崔忠义被翁翁一通抢白，有些不好意思，“公公，您言重了！我并没想欺负他。” 接着他又义愤道，“之前我并不把他放在眼里，想着他不过就是皇上的一个玩物，过一段时间，就消失了。哪里想到，这都一年了，还跟皇上在一起。看来皇上对他和旁人不同，我不得不正视他。” “但我越来越觉得他不配！我替皇上不值！咱们皇上何等英明神武？为了他，连多年累积的清誉、功绩都可以不要。他却不懂珍惜，天天朝三暮四的，辜负皇上的真心。这种人我恨不得宰了他！”忠义越说越生气，眉宇间聚起了一股凶蛮之气。 翁翁叹了一口气，“皇上和他的事，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感情的事本来就没有道理可言，也没有谁对谁错。咱们管不了！” “他们这样下去，是不会有好结果的！皇上会被他毁了的！您也应该多劝劝皇上，让他早做决断！”忠义很是忧虑地说。 翁翁看看他，语重心长地说： “你的心情我很能理解，我开始也和你的想法一样。觉得他不知好歹，是个危险的存在。也曾经想让他们分开。但是后来我发现，咱们皇上跟公子在一起笑得比他活了快三十年都多。皇上是真心喜欢公子！我也想开了，人生苦短，也就几十年，为什么不让自己开心点呢？” “咱们皇上虽然是九五之尊，可这辈子过得比谁都辛苦！他从来没有享受过世间的温情。好容易遇上一个他喜欢的人，咱们还要想办法拆散他们，是不是有点太残忍了？我觉得只要没影响到江山社稷，能让咱们皇上开心快乐，这有何不可呢？” 忠义沉默了一会儿才道，“还是公公思虑周全！您说的有理，那天我确实有些冲动了。” “忠义啊，你是性情中人，爱恨分明，这都没有错。但公子其实还是个孩子，走到今天这一步也是无奈之举。只要不对他带着成见，你慢慢会发现了他的为人真的特别好，又单纯又善良。他每次替人求情那都是豁出命来真的求。” “他特别怕别人被他连累。在他眼里没有什么高低贵贱，谁的生命都一样宝贵。那天你在‘靖希宫’闹那一出，公子挺生气的，在屋里哭了半天。就那样，他还不忘嘱咐奴才们不许跟皇上提。要不是我的徒弟偷偷告诉了我，这件事公子就忍下了。” “公公，我知道自己错了。”忠义低头道。 “知错就好。你可以不喜欢他，但该有的尊重还是应该有的。” “嗯。”忠义一个劲地点头，“公公教训得是。” …… 见崔忠义摇摇晃晃地进了院子，顾希心里一惊，然后装作没看见，转身要逃进屋里去。 崔忠义在他身后喊他：“公子，请留步！” 顾希停下来，慢慢转过身，“崔将军，您有事？” 小顺子和其他人都警惕地盯着忠义。 “嗯……”崔忠义挠挠头，有些难为情，“公子，我是来赔礼道歉的。上次是我不好，不该对您…那样。您大人有大量，别往心里去。” 顾希怔了一下，连忙道，“啊…事情都过去了，我都不记得了。将军也别往心里去。” 两人互相点了一下头，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以后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安好。 “崔将军，没有其他事，我…回屋了。”顾希有些别扭地说。 “嗯。您回吧。” 顾希飞快地逃回屋。崔忠义也迅速离开‘靖希宫’。 两个人都如释重负。 …… 这日，翁翁走进御书房，见皇上正在发脾气。赤云靖岩的胸脯气得一起一伏的，地下散落了很多折子和书籍。 翁翁连忙上前问道，“皇上，您这又跟谁呀？别气坏了身子。” “还能跟谁？我跟谁犯得着生这么大气？” “又是公子？公子又怎么了？” “你看看地下的那份呈报。”赤云靖岩冲着地上指了一指。 翁翁捡起地上的呈报看着。上面是密探记录的顾希每天与秦林在‘兵器营’所有的日常接触。一天说了几句话，笑了几声，有几次身体接触等等，记得很详细。 赤云靖岩在旁边气愤难当，“有时候我真恨不得打死他！他上次跟我发誓说要忠于我们这段感情，我信以为真，当时还感动得不行。谁知他转眼就跟别人勾三搭四的。他就是个小骗子！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翁翁看完了呈报把它放在桌上，不紧不慢地说： “依老奴看，这件事儿不能都怪公子。这次看来就是那个秦主事一厢情愿，总缠着咱们公子。可以肯定公子对他并无好感。俗话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公子长成这样，难免让人生出些非分之想。” 翁翁太了解皇上了，他知道夸顾希远比劝皇上更好用。 果然，赤云靖岩心里舒服多了，面色也好转起来。“可不是吗？他就长得太招人了，一笑把人的魂儿都勾走了，还不自知。所以一定不能再让他在外面当差了。我这就下旨把他调离‘兵器营’。” “皇上，您打算把公子调到哪里？” 赤云靖岩勾唇一笑，“说调离就是一个借口。谁让他那么不省心的？就让他在宫里先待着，多看看书，学习点东西。如果他闹着想干点事，你就在宫里咱们眼皮底下，给他找一个差事。” 翁翁也会心笑道：“是！” 第105章 我想回‘兵器营\\＼’ 第二日，顾希突然闯进御书房，没有行礼，就急赤白脸地问道，“皇上，你为什么不让我去‘兵器营’了？” 顾希如此无礼，赤云靖岩不急不恼，反而语气平和地说，“不让你去，就别去了。你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也不像那么回事儿呀！你先在家里和宫里好好待着，以后有合适的差事再派给你。” 顾希争辩道，“我是经常有事不能去，可那能怪我吗？有个差事好歹有点事做，而且我在职的每一天，都很努力地把差事做好，也没出现过什么纰漏。我想知道为什么不让我去了？” “为什么？你自己还不知道？” “我不知道！”顾希拧着眉喊道。 赤云靖岩本来不想说，顾希知道自己每日被监视，心里肯定不舒服。但看他执拗的样子，知道不拿出点证据来，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你和那个秦主管整天在衙门里都干嘛了？再让你待下去，指不定闹出什么乱子？你自己看！”赤云靖岩将一份呈报扔在他脚下。 顾希脸色顿时不好看了，他捡起来那份呈报快速浏览了一遍，看着看着不由火冒三丈。上面清楚地记着：哪一日他与秦林聊天聊了多久，他冲他笑了几次；哪一日一起喝茶；哪一日肌 肤接触几次，比如掰手腕、搭肩膀…… 顾希看完不由冷笑一下，他冲赤云靖岩扬了扬那份呈报，“就这些？皇上说的惹出乱子指的是什么事儿？”说着，顾希一甩手把呈报扔到了地上。 赤云靖岩知道他生气了，瞅了他一眼，没说话。 顾希盯着他追问道，“你天天找人看着我，记这些破玩意，有什么用？你从来都没有相信过我是吗？” 赤云靖岩有些心虚，“我…也不是不相信你。可是我上次去‘兵器营’，就看出来你们俩…关系不一般了。” “你看出什么来了？”顾希红着眼喊道，“我跟他怎么就不一般了？是不是我在你心里我跟谁关系都不一般？我就是一个…跟谁都能上床的贱人！” “大白天的你嚷嚷什么？我没有那么以为。” “我跟他就是普通的同僚关系！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你答应过我不计前嫌的，如果咱俩连这点信任都没有，还不如……” “不如什么？”赤云靖岩瞪着眼睛吼道。他知道顾希又想提分开，这个词在他这里已经是严令禁止的了。 顾希扭过头没有说下去。 赤云靖岩深吸一口气说，让自己平静下来，“你先回寝宫，我这会儿正忙着，有事儿晚上再说。” 顾希站在那儿紧盯着他，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不甘心地转身走了。 晚上，赤云靖岩特意晚一点才回宫，他担心顾希会回来跟他没完没了的闹。出乎意料的是顾希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温顺又殷勤，完全不似白日那么暴躁冲动。 见赤云靖岩回来了，顾希立刻满脸堆笑迎上来，“皇上回来了？您可用过晚膳了？” “用过了。”赤云靖岩暗暗观察着他。心想：看来他是又换了策略，我就静观其变，敌不动我不动。 “那我帮皇上宽衣，早点休息吧。” 顾希帮皇上换了睡衣，自己也换上了一件素白的丝绸睡衣，这件睡衣很薄很透很滑，领口开得很大。他长长的脖颈和半个香肩露在外面。一条腰带勾勒出他的细腰，白皙的大腿也若隐若现，很是诱惑。 赤云靖岩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因为救顾永文那一次，赤云靖岩对顾希色诱自己还是有些反感的。但今天他清楚他的目的，便也放松了警戒。赤云靖岩只是盯着他看，不做任何动作，就冷眼看他表演。 顾希满脸谄媚的笑，“皇上，今晚打算怎么玩儿？要不…你把我捆在床上？” 赤云靖岩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要干什么？用不用这么拼？你不是不喜欢被人绑的吗？” “只要皇上喜欢，我做什么都可以。”顾希露出职业的假笑。 赤云靖岩努力憋着笑，“嗯，我看行。还有吗？” “皇上您今天想怎样，我都可以……” “真的假的？如果我想打你呢？” 顾希像下了很大的决心，闭眼道，“那你打我一顿吧！” 赤云靖岩终于忍不住笑出来，“哼哼…你到底想干什么？快说！少来这一套！” 顾希演得也浑身难受，决定摊牌，“我想求皇上让我回‘兵器营’继续当差！” 赤云靖岩无奈地摇摇头，“顾希呀，你为了达到目的，简直一点廉耻都不顾了！瞧瞧你现在的样子，像正经人家的孩子吗？” 顾希感觉心被刺了一下，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随即又满不在乎地说，“无所谓了，我什么丑陋羞耻的样子你没见过？别人看不到就好。” 赤云靖岩笑了，“那倒也是。” 顾希跪下来，扯着赤云靖岩的衣襟继续求道：“皇上，求求你了，就让我继续留在‘兵器营’吧！我以后都听你的。” “白天是谁梗着脖子跟我嚷嚷来着？” 顾希小声辩解道：“我哪敢跟您嚷嚷呀？我只是在耐心跟您讲事实。我发誓我对那个秦林一点好感都没有！而且对他不胜其烦！他一天到晚跟个话痨似的，有说不完的话。他不但薄情寡义，还自以为是！我都不想理他，是他一直跟着我说。” “你觉得怎么处理他好呢？”赤云靖岩只顾上下打量着他，心不在焉地问。 “要不，皇上您把他调走吧！调得远远的，永远不要在我眼前出现……” 赤云靖岩紧盯着他露在外面的雪白脖颈和肩膀，“要不，咱们先干完正事儿再说？” 顾希连忙把衣服拉上来，“不行！先说好了，再做。” 赤云靖岩有些不解地问，“顾希，我就不明白了，那就是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闲职，你为了它都不惜这样了，至于吗？你为什么那么在乎这个差事？” 顾希垂下眼帘，有些伤感地说： “这个问题我还真想过。这是我做了你的男宠后，在宫外的第一份差事。有了这份差事，我就感觉自己好像跟其他人一样了。如果没有事干，天天在宫里，那不就真的只是皇上的男宠了？也许是因为…我始终不愿意正视自己的身份。” “但事实上，我的确就是。现在整个京城都知道了，我还不愿意承认。我总觉得他们外面传的那个‘希公子’，不是我……”顾希语无伦次地嘟囔着，越说越伤心。 赤云靖岩看他的样子有些不忍心，打断他道，“小希，你不要这么想。什么男宠？你是我最亲近的伴侣，我的…爱人。” 顾希苦笑一下，“皇上您我可不敢有指望。你高兴的时候，怎样都行。不高兴时骂得比他们还难听呢。我就是想要一个宫外的差事，你就可怜可怜我吧！” 赤云靖岩被他磨得实在没办法了，只得答应他。“行行行！明天你继续去‘兵器营’做主事，我把秦林派到别处。” “明天我可以继续回‘兵器营’了？太好了！”顾希心满意足地笑道。 “这下可以了吧？我去拿绳子了？” “拿什么…绳子？”顾希怔在那里，浑身都在抗拒。 “你想耍赖！不是你自己说的吗？你又想哄骗我？” 顾希用手指轻轻地抠赤云靖岩的手心，“哎呀，还真来啊？别了……” 赤云靖岩看到他的样子，忍不住‘咯咯’笑出声来，“你就是个小无赖，达到目的了又不兑现承诺。我不同意啊！” “皇上，时候不早了，咱们歇着吧。”顾希又把衣领拉下来，碰了一下赤云靖岩，咬着嘴唇，眨巴着眼睛望着他…… 赤云靖岩按捺不住，上前捧着他的脸，就狠命地亲了起来…… 第106章 设计撞破 顾希回了‘兵器营’，果真秦林没有出现。他长长地舒一口气…… 他安安稳稳地在‘兵器营’干了几天。 这日，顾希刚踏进‘兵器营’大门，突然窜出一个人，大叫一声。 顾希一惊，“秦林？你……怎么又回来了？” 秦林冲顾希咧嘴笑笑，“唉，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稀里糊涂地调走了。说是升了，去了一个不知所谓的衙门。我在那里一点意思都没有，就又回来了。我不在时，你是不是很无聊？有没有想我呀？” 顾希不理他，径直进了自己的房间。 秦林紧跟着顾希也进去了…… 秦林亲热地撞了他一下，“你都不想我吗？亏得我还一直挂着你。”说着，还要上前抱他。 顾希连忙后退，他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和屋顶，“你说话就说话，别靠近，更别动手！” 秦林闻了闻自己身上，有些尴尬地笑笑，“没味呀！我前两天刚洗的澡。瞧你那样。嫌弃我呀？行行行，我不碰你。你金贵，只能让你那几位香喷喷的夫人碰。好几天不见，我这有一肚子话要跟你说呢。” 顾希见秦林又凑过来了，只得道：“你说就说，但要保持距离。” 秦林竟然也不生气，只是弯唇笑笑，便开始滔滔不绝地讲他这些日子的所见所闻。 …… 赤云靖岩已经接到秦林又回‘兵器营’的消息了。他蹙眉对忠义道，“看来这个人真的不简单！朕把他调走，他竟然能把自己又调回来？他不图钱、不图官，那就是图人了。去查一下他的背景！” 忠义很快就查清楚了秦林的身世，禀报道，“皇上，正如您所料，那位秦公子果然身世不凡，他是秦尚书的二公子。” “哦？吏部的秦尚书？”赤云靖岩饶有兴趣地问道。 “是。秦尚书有两儿一女，大儿子胎里带的弱症，整天病病歪歪的，怕是活不过几年。女儿就是宫里颖嫔。这个二儿子有些叛逆，秦尚书在他很小时就逼他娶了亲。后来生下几个儿女延续了香火，他就搬到外面与一些烟花女子一同住了。” “秦二公子……”赤云靖岩嘴里嘟囔着这几个字，脸上现出玩味的笑。 晚上，顾希支支吾吾对赤云靖岩诚实交代道，“那个…我跟你说一下哈，别到时候你又冤枉我。就是那个秦主事又回来了。” “哦？怎么又回来了？”赤云靖岩装作不知情。 “我怎么知道？” “我升了他的官，他都不去，非要回来窝在那个小地方，肯定是因为那里有他心心念念的人。” “皇上，您冤枉死我了！您再把他调走，最好调到外地去，我不想平白无故受到牵连。”顾希有些气愤地说。 “调一次可以，再调一次就会惹人非议的。行吧。看你表现吧。” …… 这日中午，顾希和赤云靖岩两人躺在外屋的塌上睡午觉。赤云靖岩眯了一小会儿醒来，看看外面，感觉也差不多该起来干活了。他看看旁边半睡半醒的顾希，翻身整个人压到他身上…… 顾希醒了，有些难为情，“大白天的你要干吗呀？” “该起床办公了，你给我提提神，就亲亲，摸摸，不干别的。”说着，赤云靖岩嘴凑过去，手也开始在顾希身上游走…… “痒！痒！咯咯……”顾希禁不住大笑起来。 “你记得上次学那个男皇后说话吗？你现在再叫两声给我听听呗？”赤云靖岩突然提议道。 顾希连连摇头，“我不学！你不是说那样不好吗？” “不是不好，是我受不了。被你一喊骨头都酥了。但这会儿应该没事，大中午的你一哼唧，我就清醒了。下午办起公来浑身都是劲。” “我不！”顾希很害羞。 “你叫不叫？不叫我搔你痒了！” “不要。啊！咯咯咯……”顾希被他挠的痒得不行，只得就范，“好，我学！皇上不要…皇上~~~” 正当两个人闹得不可开交之时，顾希突然听到外面有浑厚粗重的喘息声。他警觉地停下来，“皇上！外面好像有人！” “外面是谁？”赤云靖岩冲门外喊道。 从门口屋檐下传来一个颤抖的声音，“啊，皇上请恕罪。卑职是‘兵器营’的主事秦林。是听宣觐见的。刚才翁公公把卑职带到这里。让卑职在廊下等皇上起床。卑职并不是有意打扰皇上的。” 顾希连忙起身，捂着脸，飞快地跑进了内屋。 赤云靖岩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哦，朕是宣你午后觐见的，竟然忘了。你进来吧。”他又冲内屋喊道，“顾希，你出来，不用害臊，不是外人，都是老相识。” 顾希坐在床上，感觉天旋地转，磨叽了好一会儿，才从屋里走出来。他的脸又红又烫，头深深地埋在胸前。 “朕跟你们重新介绍一下，这位就是秦尚书的二公子——秦林。果然是虎父无犬子。这位是顾希，你们都认识。但你不知道的是，他就是传说中的‘希公子’，朕身边最亲近的人。”说着，赤云靖岩上前搂住顾希。 秦林表面尽量装作不动声色，胸膛却剧烈地起伏，眼神里满是惊惧悲愤…… 赤云靖岩盯着秦林厉目道，“既然被你撞见了，也就不瞒你了。但这件事从此以后只能烂到肚子里，如果是从你这里走漏出去的消息，朕绝不轻饶你！连你的家人都会受到牵连。” “请皇上放心，卑职一定守口如瓶！”赤云大帝的心狠手辣，秦林早有耳闻。他连忙表明心迹道。 顾希在这儿实在待不下去了，感觉地都在晃。他推开赤云靖岩的手，又跑回了内屋。 赤云靖岩看了他离去的背影一眼嘴角勾出不易察觉的笑，接着对秦林说，“你既然是国家栋梁之材就应该去该去的地方。在小小的‘兵器营’窝着，岂不大材小用？从明天起，你就不要去‘兵器营’了。去吏部报个到，先去各个部门走动学习一下。以后朕再根据情况给你派差事。” “卑职遵旨。谢皇上赏识！” “好了，没事了，你下去吧。好好干，年轻人前途无量！” “是。”秦林退下。 秦林摇摇晃晃走出‘靖希宫’。他脑子里一片空白，感觉腿脚都是软了，脚底下像踩了棉花似的轻飘飘的…… 第107章 被套路 秦林走后，赤云靖岩进了内屋，顾希红着眼瞪着他，“赤云靖岩，你什么意思？‘靖希宫’平时都关着门，而且有侍卫把守，没有你的准许，怎么就能放他进来？你就是故意设计害我！” “我害你什么了？我真的是忘了中午要见他。”赤云靖岩卖力解释道。 “你骗鬼呢！你就是想让我在‘兵器营’待不下去了，就是想让秦林知道我是你的…男宠！”顾希越说越生气，开始口无遮拦起来，“赤云靖岩，你别太过分了！我他妈的不伺候了！你就是混蛋！活该没人疼，没人爱，没儿没女，断子绝孙！” 赤云靖岩气得握紧拳头，喘着粗气瞪着他…… 顾希感觉赤云靖岩随时都会一拳挥过来，把自己砸扁。他心里有点虚，却依然嘴硬道，“怎么？你想打我？打呀！有本事就打死我！这日子我一刻也过不下去了！” 赤云靖岩悲愤交加地道，“你还说对他没有意思？为了他，你对我发那么大脾气！用那么难听的话骂我！怎么？在你的相好面前丢了脸，你受不了了？原形毕露了？” 顾希深呼吸，让自己尽量平静下来，“我生气跟那个人屁关系都没有！是因为你从始至终都不相信我！天天拿我当贼防着。你还用那么卑鄙的手段，设计我！你就是个阴险小人！” “顾希，我也想相信你。你自己都不懂得避嫌，还整日里跟人不清不楚的，你让我怎么信任你？” “你不是说过以前的事一笔勾销吗？你为什么天天揪着不放！我和谁不清不楚了？那些探子天天盯着我们，他们都看到什么了？” “如果你们真有点什么就晚了！” 顾希辩不过他，气得眼泪四溅，从床上滑到地上，拍着地哇哇哭起来，“啊！我好想死了呀！我的命怎么这么苦！真的没法活了！” 赤云靖岩很无奈，只得蹲下来哄他，“谁说不让你回‘兵器营’的？你可以回呀！” “我还怎么回去？我回不去了！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顾希哭喊着。 “你别闹了！先起来。你怎么就回不去了？秦林不在那儿了，而且他也不敢到处说。你干你的，跟他有什么关系？莫不是你不舍得他离开‘兵器营’？” 顾希抹了把眼泪，想了半天，好像才想明白。他从地上爬起来，坐回床上。 赤云靖岩看着他傻傻的样子，真是又好气又好笑。“看你刚才那个德行，像什么样子？跟泼妇似的！” “是吗？”顾希尴尬地笑笑，“我刚才太激动了。脑子一片混乱，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是不是想耍赖？你刚才还冤枉我呢！”赤云靖岩佯装愤怒地说。 “我冤枉你什么了？” “我看你就是装糊涂！你刚刚还诬陷我设计陷害你，就是为了不让你回‘兵器营’，事实证明不是呀！你明天还可以回去。” “哦？”顾希脑袋有些转不过来。 “不但如此，你还骂我了！用特别歹毒的字眼，说我…断子绝孙！你知道这话让别人听见什么后果吗？得千刀万剐！主要是你伤害到我了。我心里很受伤。”赤云靖岩有些委屈地说。 见他满腹委屈地谴责自己，顾希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得道歉，“对不起，我不该说那样的话。我刚才气糊涂了！” “一句对不起就解决问题了？不行，你必须补偿我。” “怎么补偿？时候不早了，你是不是该去办公了？”顾希有些慌，总感觉哪里不对。 “是，但我们得先说好了，晚上你必须得听我话，我说怎样就怎样。” “我什么时候不听你话了。快走吧。别耽误了接见大臣们的时间。” “你先答应我。” 顾希怕其他人等太久，只得道：“好，我答应你。晚上你想怎样就怎样。” 赤云靖岩志得意满地走了。 顾希愣了半天，想不明白为什么突然就成了他的错了？顾希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唉，想不明白就不想了。” …… 顾希在‘兵器营’工作了一天，看时间也到了下值的时辰了。他收拾东西，准备回家时，秦林突然像幽灵一样无声无息地闪进来。 他红着眼咬着牙，冲着顾希喊：“顾希，我真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你真他妈让我恶心！” 顾希躲闪着他的目光，“有些事我也没办法。我有我的苦衷。我不想跟你解释什么，你觉得我恶心，离我远点好了。” “彤儿知道吗？你对得起她吗？你竟如此不知羞耻！我怎么会认识你这样下贱的人，还鬼迷了心窍把你当成朋友？”秦林咬着牙凶狠地说。 顾希的眼泪不争气地流出来，“我们家的事不用你管！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也管不着！我没有义务跟你交代什么。你走吧。” 正说着，一个杂役进来禀报，“顾主事，外面有人找您。让您出去。” 顾希点了一下头，“好的，我知道了。”顾希又问向秦林，“你走不走？我可要走了。” 秦林依然不依不饶，“你把话说明白再走！你这样的人还霸占着彤儿，还让她给你做妾？你配吗？你要不要脸？” “秦林，你想干什么？”顾希无奈至极。 “我要娶彤儿！我要让她做我的正房夫人！你把她给我！”秦林有些失去理智了。 “秦林你有毛病吧？她是人，不是东西。怎么可能随便送人？我走了，不陪你疯了。”说着，顾希向外走去。 秦林紧跟着他追出了大门，“你回来！你为什么不肯放手？你这种人不会给她幸福的，只会害了她！”说着，他拉着顾希的衣袖不放。“把话说清楚再走！” 顾希想挣脱他的手，没挣开。“秦林，你放开！你是不是疯了？” “我怎么能不疯？你让我看到你那个样子，我怎么能不疯？你对得起她吗？”秦林歇斯底里地喊着。 “秦林，如果你真的喜欢彤儿，你就去追她。她如果愿意跟你，我绝不拦着。” “你说的是真的吗？你这种人说的话我能信吗？” “你爱信不信！把手松开！”秦林的话一遍遍刺伤顾希，他有点忍受不了了。 在他们不远处的一辆马车的轿帘突然被掀开，里面坐的竟是赤云靖岩。 赤云靖岩见两个人在马路上撕扯，很是愤怒。他忍无可忍掀开轿帘厉声喝道，“怎么回事？在大街上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两人一见是皇上，连忙要上前行大礼。 赤云靖岩给他们使了个眼色，“大街上，不用行礼。” 秦林便低头一揖，“皇上！” 赤云靖岩轻哼一声，“这个地方，不适合说话，你先回去吧。”此刻，他不想与这个人纠缠。 “卑职告退。”给皇上行完礼，秦林愤然离去。 第108章 失去宫外差事 顾希上了马车。 赤云靖岩皱着眉头斥责道：“你们俩怎么回事？在外面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什么配不配？搞得好像你欺骗了他的感情一样。” “皇上，不是您想的那样。你看他刚才的样子恨不得啐我一脸，打我一顿，我怎么可能跟他有感情纠葛呢？”顾希悲愤地道，“这个人就是个疯子！” “你懂什么？这是因爱生恨。更可怕！”赤云靖岩面色冷峻道。 “皇上！哪里来的爱？都是恨！” “没有爱，哪来的恨？你真不能在‘兵器营’待了。他说不定会天天来这里找你。” 顾希怎么能甘心？这可是他辛辛苦苦讨来的差事。“啊？不行！凭什么？错不在于我。都是他…你不是要重用他，把他调得远远的呀！” “我是君主，怎能朝令夕改？他是重臣之子，工作外的时间我管不了。我还能绑住他手脚，限制人家自由不成？” “那就要限制我的自由？我不同意！”顾希急了。 赤云靖岩也一肚子气，“你跟我好好说话！再跟我瞪眼，把你眼珠子抠出来！” 顾希便低头不再说话，过了一会儿，他望了望车外，“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回你家，梅姐说她们想你了，约好了让咱们回来吃晚饭。” “哦。”顾希见赤云靖岩脸色好些了，便又开始说回‘兵器营’的事。求了一路，赤云靖岩始终板着脸不同意。 吃饭时，顾希还在跟皇上小声地央求。 梅姐好奇问道：“你们俩干什么呢？嘀咕一晚上了。” 顾希跟她告状，“梅姐，皇上他不准我再去‘兵器营’了！” “为什么呀？”梅姐并不觉得是什么大事，不以为然地问。 “他就是不讲理！我跟他说半天了，好说歹说他就是不答应。”顾希有些委屈地说。 赤云靖岩解释道，“梅姐，本来那个‘兵器营’主事也不是什么重要职位，他想干就凑合着先干着。可没想到他竟和里面的一个管事勾勾搭搭，暧昧不清。就在刚才还被我撞见两个人在大街上拉拉扯扯的。这让我如何忍？” 梅姐、苏锦和彤儿都半张着嘴巴，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没有的事！不要听他胡说！”顾希连忙大声辩解。 “对呀，顾希应该…不会吧？”梅姐质疑道。 “是我亲眼看到的！”赤云靖岩一字一顿道。 “我冤枉死了！那个秦林真是害人精！”顾希百口莫辩，烦躁得很。 赤云靖岩看了他一眼，“秦林固然有错。但一个巴掌拍不响，像你这种人，我不得不防。” “我是什么人？你把话说清楚！”赤云靖岩一句话，触及了顾希的雷点。顾希‘腾地’站起来，一下子就炸了。 刚才被秦林骂得他满腔屈辱正好没处撒。他指着赤云靖岩大喊道，“还是因为之前的那些事对吗？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怎么还过不去了是吧？过不去了就别过了！之前装得挺大度，其实你的心眼比针鼻都小！” 赤云靖岩当着顾希妻妾的面被顾希这么嚷嚷，面子上有些过不去，却又不好发作。他只得转向梅姐道，“梅姐，你看他，平时就这样，哪句话不爱听就发疯！刚才我都说什么了，他就对我吹胡子瞪眼。” 苏锦和彤儿第一次看顾希发这么大火，低着头坐在旁边不敢吱声。 梅姐坐到顾希跟前，轻声埋怨道，“好好说话！有理不在声高。” “梅姐，你看他说话多难听！” “‘兵器营’你是回不去了，日后你表现好，我再慢慢给你寻个差事。”赤云靖岩给他个台阶下。 顾希却不领情，倔强地说：“我不！我又没做错什么，凭什么你说不让我去就不去了？” “你还吃不吃饭！ ”赤云靖岩也吼起来。 苏锦拽了拽顾希衣角小声劝道，“顾希，别说了！皇上脸色都变了！” “可是我冤枉呀！我要回‘兵器营’！”顾希还是不甘心。 梅姐和苏锦都冲他摇头，不让他说了，“皇上不是说以后给你找个好差事吗。别说了！” 顾希怕自己再坚持，赤云靖岩会控制不住跟他动手。梅姐她们一定会护着自己，这样就会跟赤云靖岩起冲突……他虽然心有不甘，却只得作罢。 …… 顾希去不了‘兵器营’了，他现在只能宫里、家里两边跑。皇上在宫里给他安排了一堆功课，写字、画画、记账、看书……还给他请了老师。 这日是顾希回家的日子。吃完晚饭，顾希便把彤儿拉到院子的一个角落里。 彤儿忽闪着大眼睛望着顾希，“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一晚上你魂不守舍的，老往我这边瞅。” “彤儿，秦林他…找过你了吗？”顾希这几天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件事。 彤儿点点头，一脸天真地道：“顾希，你放心！我虽然拒绝了他，但也没跟他翻脸，毕竟是你的同僚……” “不是。彤儿，我觉得……”顾希支支吾吾地道，“你可以考虑一下。” “你什么意思？”彤儿不解地问。 “他不是说让你进门做正房太太吗？他们家又是名门，我觉得挺好的……” “顾希！你混蛋！”彤儿气急甩了他一巴掌。见顾希捂着脸，委屈巴巴的样子，彤儿又心疼地去摸他的脸。“打疼你了吗？” 顾希一把握住她的手，摇摇头道，“我从来没有体验过挨巴掌，还这么幸福的。” “少贫嘴！”彤儿娇嗔道，“我看你还敢再胡说！” “彤儿，我也不舍得你，可是我确实配不上你。还要委屈你做妾，我于心不忍。我是真的愿意成全你。只要你开心，你做什么选择我都不怪你。”顾希很真诚地说。 “不许再说这样的话了！我警告你！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可毕竟是尚书府的正房主母，不可惜吗？” “这些我都不稀罕！而且事实未必真有那么好。说不定还是龙潭虎穴呢？那个秦林就是一个浪荡公子，而且无情无义的，竟然逼着他病重的原配夫人写下让位书。谁知道我嫁过去以后，会不会步她的后尘。你舍得把我往火坑里推呀？” 顾希不知该如何回应她。 彤儿把脸靠在顾希胸前，一脸幸福，“和那些提心吊胆的富贵体面比起来，我还是更喜欢跟着你的这份安全踏实的幸福。我可以肯定的事，不管我以后人老珠黄，变老了变丑了，我相公都不会嫌弃我。我相公淳朴善良，有情有义，是天下最好的夫君！” 顾希被彤儿说的眼角有点湿，“我哪里有那么好？我现在就是一个被世人唾弃、下贱的…男宠。” “你不许你这样说自己！你也是被逼无奈。以后不管路多难走，我都会陪着你一起。” “我的彤儿真好！”顾希搂紧她。 …… 第109章 风雨欲来 一夜之间，赤云靖岩收到很多弹劾那个所谓的‘希公子’的折子。理由很无稽，都是些莫须有的罪名。 赤云靖岩很是愤怒。 朝堂上，赤云靖岩用手颠了颠那些折子，愤怒地摔在地上。 “这些都是什么？今天竟然有这么多折子一起弹劾‘希公子’。你们是提前通好气，搞联合是吗？可你们有没有想过，这个人也许现实中压根就没有啊？民间的传说也能信？朕的股肱之臣也相信这些无稽谣言？跟着人云亦云？你们真是让朕失望！” 大臣们都不敢说话，偌大的一个宫殿，几百号大臣竟然鸦雀无声，静得瘆得慌。 “皇上，臣有本奏！”一个洪亮的声音打破安静，“但因涉嫌内宫隐私，臣请求单独奏与皇上。” 站出来的是吏部左侍郎汤未。这个人还有一个特殊的身份，他跟赤云靖岩一样都是姜季离的徒弟。按拜师先后，他还是赤云靖岩的师兄。此人严于利己、刚正不阿，赤云靖岩甚是信任倚重他。 他一出来，赤云靖岩的心颤抖了一下，他不会跟老师说了吧？后来又一想他是个严谨的人，没凭没证的，应该不会跟老师说，才心下稍安。 赤云经验对着满朝文武道，“那各位大臣先退朝吧。汤爱卿留下。” 文武百官纷纷退下，赤云靖岩态度谦和地对汤未说，“汤爱卿，你有什么要奏请的，尽管上前奏来。” 汤未礼貌地点了一下头，上前几步道： “皇上，臣就不多赘言，直接上奏了。本来臣并不信什么‘希公子’的传闻，但臣在官员考察时发现一个被臣拒绝了多次的京城纨绔，竟然在担任一个重要职务。臣认为此人无才无德，不能担此重任。虽然他为了打通关节上下游走，但臣卡得很紧，一直都没能让其如愿。” 赤云靖岩也很奇怪，“那现在因何又担任要职了？这跟‘希公子’有何关系？” “这里有一幅字画，皇上请过目。您看一下可否觉得有些熟悉？”汤未从袖子里拿出一幅字画，双手捧给皇上。 赤云靖岩只看了一眼，就知道是顾希的字。 赤云靖岩心揪起来，却佯装镇定，随手把字画放在桌上问：“这幅字画看起来很平常，与爱卿所说的事情有关联吗？” 汤未一揖，娓娓禀道： “皇上，臣觉得事情蹊跷，就开始查。后来查到这个纨绔用重金从‘希公子’手中购得这副画。然后打着他的名号，去到上级那里，生生地要了一个职位。说那副字画相当于‘男皇后’的手谕。臣觉得这件事对皇上的影响太恶劣，不管如何，都应该追根溯源，一查到底！” 赤云靖岩也很震惊。 汤未接着道，“这个‘希公子’不管存不存在都是内宫的事，臣不方便查办，所以就请同僚们奏了一些关于‘希公子’无关紧要的事，意在警醒皇上您。臣还请皇上尽快处理此事，以防事态扩大，损坏皇上的声誉。并杜绝此类事情再次发生！” “爱卿放心，朕一定会追查到底。”赤云靖岩看着他，突然换了个口气，“师兄，没把这件事跟老师说吧？” 汤未一愣，随即笑笑道，“怎么会？这等小事哪里会去烦扰老师？臣相信皇上一定能处理好。如若皇上实在不知怎么办，再让老师帮忙定夺也不迟。” 赤云靖岩讨好地笑笑，“这等小事，不足挂齿。就不要麻烦老师了。朕自会处理好的。” 汤未点头赞许道：“皇上您英明果决，只要想处理，自不在话下。微臣告退了。” 汤未退下后，赤云靖岩便觉得心口难受。感觉自己实在愧对老师的教导。 这件事发生之前，赤云靖岩并不是一点都没有察觉的。之前顾希就曾给几个罪臣求过情。赤云靖岩觉得他很少求自己，不想驳他面子，就顺口答应了。 但当他第三次提起时，作为一个从小识习帝王之道的人的觉悟，他感觉这样下去会很危险。他严词拒绝了，并警告顾希，“内臣不得干政！以后朝廷的事你少插手！” 顾希有些不高兴，“不管就不管！你以为我稀罕！” 赤云靖岩警惕地追问，“这些大臣是怎么找到你的？你跟他们如何结识的？” “哪里有结识？我们根本都没见过面。第一次那个曲大人是主事英公公的什么亲戚；第二个孙大人，是教我画画的师父的老师。”顾希记得还挺清，如数家珍般地介绍道。 赤云靖岩气到无语，“你是不是没长脑子呀？人都没见过你就给人求情？” “他们向我保证了的！说他们深知其人品，确定是被冤枉误判的。”顾希一脸笃定地说。 听他这么一说，赤云靖岩的心反而放下了，他就是个糊涂蛋，没有那个脑子做出伤及国本的事。但也要防止他被人利用。赤云靖岩斥责他道，“你知不知道你这里一冒傻气，我有可能就会被人骂成昏君！”赤云靖岩越说越生气，“再有下一次，看我不抽死你！” 赤云靖岩的一通抢白，让顾希脸上有些挂不住，“你是说我耽误你做千古明君了呗？要不你就把我这个祸国殃民的妖孽正法了。好为你正名！” 见顾希生气了，赤云靖岩又贱兮兮地去哄他，“我哪里舍得呀？要不我也不管这个国家了，咱们俩做一对逍遥自在的神仙眷侣怎么样？” “你愿意做昏君你自己做，别带上我！我的父母、老师和从小看的书、受到的教育，是可以让我分是非、辨忠奸的。我最痛恨就是祸国殃民的奸佞。虽然现在我在外名声不好，但我绝不会做那样的人！” 赤云靖岩低头偷笑，“嗯嗯，我的小希竟有一颗忠君爱国的赤子之心。” “我也没有想让你徇私。就是怕有什么冤情，让你好好查查。” “这次就不跟你计较了。”赤云靖岩还不忘警告他道，“但你一定要记住，以后不管谁来找你办事，都不能答应。你给我离那些官员远远的！” “我知道了！”顾希不耐烦地应道。 …… 赤云靖岩越想越心痛，难道他真是当局者迷，竟然被这个小家伙给骗了。如果真是那样，他就辜负了老师对他的谆谆教诲和殷切期望了。他那个要做千古明君，创辉煌盛世的志向真的要毁在他身上了吗？ 赤云靖岩拖住沉重的步伐往寝宫走。 第110章 顾希挨打 不能去‘兵器营’的顾希在宫里很是无聊。他不能到处逛，在宫里也没有什么朋友，大多数时间就待在‘靖希宫’里。他只能自己开解自己，给自己找点乐趣。每日他除了上课、练字、画画、读书，他要么跟院里的宫人们玩一会儿，要么趁人少自己去御花园溜一圈。 这日，顾希吃完晚餐，自己去御花园转了一圈回来。出去走走、看看风景，憋闷了一天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他回到‘靖希宫’见屋里已经掌上了灯，便问外面的翁翁，“是皇上回来了？” 翁翁面色沉重地点点头，“是，快进去看看吧。” 顾希欢快地进了寝宫，至少有人陪自己聊天了。“皇上，您回来了？今天好早呀？” 赤云靖岩开始背对他立着，听到他进来了，便转身黑着脸怒视着他。 顾希吓得退了两步，“皇上，您…怎么了？生谁的气呢？” 赤云靖岩拿起一旁的马鞭，一步步逼近他。“站那儿别动！” 顾希惊恐道，“你要干吗？是我做错什么了吗？” 赤云靖岩上前一把揪住他，将他按在桌子上。接着，他便一边用马鞭在他身上胡乱抡，一边怒道，“自己做了什么事不知道吗？你个贱人，是要毁了我这一世英名呀！”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顾希忍不住大叫起来，“啊！啊！疼！你干嘛要打我？我什么都没做呀！你不是说不会再打我了吗？” 赤云靖岩已经打红了眼，鞭子一下接一下，毫不留情地抽打在他身上，一鞭一道血痕。“不打你？我打不死你！趴那儿不许动！” 顾希双手支在桌子上，哭喊着，“啊！啊！你要打死我，也得让我知道为什么挨打！” 赤云靖岩挥舞着马鞭重重地抽打在顾希身上。那条马鞭里面是牛筋，外面是用熟牛皮编织的，韧性十足。看起来很美观，打起人来更是剧痛无比。以前赤云靖岩只是拿它吓吓他，这一次顾希才真真切切地体会到它的威力。 顾希穿的衣服本来就少，那鞭子透过单薄的衣衫，直接抽在皮肉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顾希后面的衣裳被抽得一条条裂开，被血晕染得鲜红一片…… 剧烈的疼痛一浪接一浪不停地向顾希袭来，他的身体不停地颤抖，他有些承受不住，哭喊得快喘不上气来，感觉随时会晕过去…… 翁翁听到里面的惨叫声，闯进屋来。见皇上正发狠地抽打顾希，连忙制止道，“皇上！您这是干什么呀？别打了！” 赤云靖岩咬着牙道，“我要打死他！” “皇上，不能再打了！再打就真出人命了！您把他打坏了，心疼得还不是您自己？”翁翁一边说，一边将鞭子慢慢夺下。 顾希顺势瘫在地上蜷缩成一团，掩口抽泣不止。 赤云靖岩依然怒气未消，“你知道吗？他给京城一个痞子写了几个字，那个无赖竟然拿着他的字去换了一个官！”说着他又转向顾希，“我跟你说了多少遍，朝廷里的事不许插手！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 顾希委屈悲愤涌上来，“什么字画？我不知道！朝廷的事我从没插手过！谁稀罕管！” “你自己的字写成什么样你不知道呀？没有目的谁会跟你要字？你还收人家钱了？”赤云靖岩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我从来没收过别人一分钱！我的字只给过‘靖希宫’的宫人，而且都是白给的！我不知道怎么会到那些人手里的！”顾希大声地辩解道。 “你自己傻还有理了？如今事发了，群臣都上表要求惩治你。” “既然你认为我有罪，那就惩治好了！”顾希无所畏惧地喊。 “他们如果想杀了你呢？” “那就让他们杀呗！” 赤云靖岩气不过，上前狠狠地踹了他两脚。 这两脚正好踢在顾希腰上，他疼得惨叫起来。 翁翁上前去拉赤云靖岩，“皇上！您那一脚得多大劲呀？会把公子踢坏的。” 赤云靖岩喘着粗气，指着顾希怒道，“滚！我不想再看到你！” 顾希愣了一下，接着紧紧地盯着他追问道，“你是说现在不想见到我，还是以后都不想见到我了？” 赤云靖岩正在气头上，被他这么一激，便道，“以后永远都不想见你！” 顾希冷笑了一下，一颗泪珠不经意地滑过面颊。“好，我知道了。” “马上滚！”赤云靖岩背对着他道。 翁翁打圆场，“公子，你回家住几天。” “我现在不回去！这大半夜的，我这个样子，家里人会担心的。我明天一早就走。今晚我去‘别苑’将就一夜。”他转向赤云靖岩，“放心，以后我不会再耽误你做千古明君。”说完，顾希扶着腰，一瘸一拐地走出去。 顾希走后，翁翁见赤云靖岩情绪依然很不好，一旁开解道，“皇上，这次老奴可以肯定公子是无辜的。这明摆着是被别人设计了，而且还是蓄谋已久的。” “你就知道替他说话！可那张字就是顾希写的，还有人证，还有汤未……”赤云靖岩突然想明白了什么，烦躁地拍了拍脑袋，“我真是气糊涂了！要说蓄谋已久，汤未肯定也是被他们利用了。这次那些人用心之歹毒，分明要置顾希于死地。” 翁翁松了一口气。“原来皇上都知道！依老奴看，那张字很可能是有人买通宫人偷的或是从宫人手里高价买的。公子什么时候跟那些人有过来往？还慕名赏字？分明就是陷害！” 赤云靖岩表情痛苦地喃喃道，“我也是刚刚才想明白的。之前我是被气昏了头。你知道吗？我看到那副字当时就懵了，上面还盖了顾希的印。那个印还是我亲自找人给他刻的。” “我当时就觉得自己是不是真成了昏聩的皇帝。任由身边人胡作非为，真的要把这大好江山毁了！所以就想狠狠地教训他。现在看来，是我太冲动了。应是那些人要对他下手了。”赤云靖岩后知后觉地说。 “所谓当局者迷。皇上是因为太在意公子了，所以关于公子的所有事才会特别容易激动。皇上也不必太过自责。” 赤云靖岩叹了口气，依然嘴硬道，“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不后悔。让他长长记性也好，他就是太傻了，才让人有机可乘。要不还得让人骗。” 翁翁有些为难地说，“皇上，您刚才说了那些话，公子的心一定被伤狠了，明天一早就会离宫。这次想挽回…怕是有些难。” “先让他回家住些日子吧。我现在心里也很乱。等我处理好这件事，再慢慢解决。你什么都不要跟他说，你越劝他越委屈，还是得让他自己慢慢消化。这对他也许算一次成长。” “是，皇上。让公子安静几天。”翁翁附和道。 赤云靖岩思忖一下又道：“但我担心的是，大家都好像只听说过有‘希公子’这么个人，真正见过他的，并把‘希公子’和顾希联系到一起的，这朝廷上下也没有几个人。这样看来做手脚的应该就是我们身边的人。” “身边的人？会是谁呢？”翁翁皱眉思索道。 “我让忠义留点意的。”赤云靖岩还是放不下顾希，“翁翁，你去给他送床被子去，他怕冷。刚才我太生气了，下手有点重，你过去看看有没有打坏哪里？用不用请太医？” 第111章 推波助澜 翁翁进‘别苑’时，顾希已经换了衣服，正裹着薄被坐在床上。他目光失神地望向一处。 翁翁看他的样子有些心疼，“公子，现在早晚还很冷，皇上怕您冻着，特意让老奴送床被子来。你别太伤心，皇上他……” 顾希拾起目光望着他，“翁翁你不用劝我，他说的话你也听到了。我就是不甘心，到最后落了这么个结果。被他平白无故的打了一顿，赶出宫，还背了那样一个恶名。” “公子，您别怪皇上，皇上对于朝堂上的事向来严谨。他……” 顾希打断他，“好了，不提了。翁翁，麻烦您帮我把我的东西收拾一下，我明天带走，我就不去那边了。” “好。”翁翁点头应道。 顾希突然又改变了主意，“还是不用了。那些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家里都有，我不要了。但是…我的玉佩是我从小带到大的……” “是皇上现在带的那块吗？公子想要回来？这个…最好还是你亲自要？”翁翁有些为难地说。 顾希闭上眼睛，狠了狠心，“算了，我不要了！” “公子身上的伤要不要紧？用不用请太医过来看看？” 顾希裹紧被子，“不用。我天亮就回家了。” “那老奴先告退了。” 夜深了，顾希坐在床上，大瞪着眼睛，始终没有睡意。之前由于气愤伤心，身上的伤疼得不那么剧烈。现在慢慢静下来，才觉得浑身火烧火燎的疼。他疼得冷汗直流，而且他开始发烧了。 顾希抱着被子惨然一笑，心想：不知自己能不能挨到天亮？说不定早上醒来，被人发现自己暴死在‘别苑’。 天蒙蒙亮，顾希就准备要回家了。 赤云靖岩听翁翁说，顾希要走了，连忙和翁翁爬上了城楼。“他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 翁翁叹口气道：“公子应该是一夜未睡吧？” 听此言，赤云靖岩的心不禁绞痛起来，他何尝不是一夜未眠呢？ 站在城楼上，赤云靖岩眼睁睁地看着顾希步履蹒跚地上了马车…… …… 梅姐刚准备起床，嫣红闯进来。 梅姐嗔怪她道，“瞧瞧你，毛毛躁躁的，越来越没规矩了！” “小姐，姑爷回来了！你快去看看吧。”嫣红声音有点沙哑。 “这么早？”见嫣红在偷偷抹眼泪，梅姐问，“你怎么还哭了？发生什么事了？” “姑爷状态不太好，好像…被皇上打了！” 梅姐一惊，站起来，“啊？受伤了？严重吗？现在姑爷在哪儿？” “你自己看看去吧，他这会儿在他自己房里。” 梅姐飞快地收拾完，去了顾希屋。 梅姐一进屋，便对顾希上下打量，“顾希，你怎么回来这么早？” 顾希本来已经平静下来，见到梅姐来，又委屈地抽泣起来，“梅姐，我……” “他又打你了？不是不打你吗？为什么呀？”梅姐一边说着，一边检查他身上的伤。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一进屋就不容分说地用鞭子抽我……” 梅姐看到他身上的鞭痕，心疼得不行，“怎么伤成这样？这么严重！嫣红，你快去请个大夫来。” 嫣红出去了，梅姐带着哭腔道，“不可能无缘无故就打我们吧？总得有原因呀！” “他说是因为我给谁写了一副字，那人用那字换了一个官……这不是莫名其妙吗？我都不知道有这个事。”顾希越说越委屈，“打完了我，还要把我赶回家，说再也不想见我了。” 梅姐一惊，“啊？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说一辈子都不想见我了。他要跟我彻底分开！” 梅姐情不自禁地一拍手，“好事呀！” 顾希不可思议地望着她，“我被人打回家，你还说好事？” 梅姐不好意思地笑笑，“咱们不是想和他彻底断了，一家人回老家吗？我觉得这有可能是一次机会。” “可这样我也太窝囊了！平时甜言蜜语地说如何喜欢我，竟然能下那么狠的手打我。昨晚上我都以为我会被他打死！我不知道我究竟犯了多大的错误，他要这样对我？就算养了一只小猫、小狗，也不舍得如此对它们呀？” 梅姐点头附和。 “他真是太绝情了！如果是我，那个人是跟自己有肌肤之亲的人，不管有多大仇恨，我也下不去手那样打他……”顾希情绪激动地絮叨着。 梅姐看他面部潮红，感觉他有些亢奋。她用手一摸他额头，果然发烧了。 梅姐安抚他道：“好了，姐都知道了。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一会儿大夫过来看过了，你吃了药，就睡觉。一切有姐呢。我自有安排。” 顾希乖乖点头，梅姐总是给他足够的安全感，让他感觉心里很踏实。 梅姐忙乎了一早上，刚在大厅坐下要喝口水，彤儿和苏锦急匆匆地赶过来了。因为太着急，两个人连头都没梳。“顾希回来了？听说被打了？严不严重？” 梅姐喝了一口水，“你们先别着急！这会儿大夫正看着呢。你们也可以进去看看。但是要马上出来，让他好好休息。出来后你们还回这里，我有事跟你们说。” 两人飞跑着去了顾希房间。 过了一会儿，两个人哭着回来了。 “怎么打得这么严重呀？这个暴君下手也太狠了！他不喜欢顾希了，就放他回来，干嘛要这样对他？”彤儿一边哭，一边控诉道。 苏锦对梅姐道，“这次真的伤得挺严重的，鞭痕又长又深。说是腰下还被踢了两脚，一直疼。也不知道伤没伤到骨头？我看顾希好像烧迷糊了，说话颠三倒四的。我就带彤儿出来了，怕打扰他养病。” 梅姐点点头，然后说道，“你们都别哭了！这次顾希是受了些苦，但也许因此就能让他彻底脱离苦海了！那样咱们一家人就能天天在一起了，岂不是一件好事？” 彤儿抹了把眼泪，惊喜道，“大姐是说这次顾希就不用再进宫了？” “顾希回来是这么说的。说当时皇上很生气，嚷着这一辈子都不想见他了。”梅姐道。 “如果这样就太好了！这是不是叫因祸得福呢？”苏锦也很兴奋。 梅姐有些忧虑地说，“我就是担心皇上并不是真的想跟他断。怕只是一时气话，过几天又来找他。但我听说这件事闹得挺大的，朝廷上有很多人弹劾顾希。” “啊？怎么还扯上朝堂上的事了？要真是那样，会很麻烦的，那些大臣很迂腐，抓住一点事就没完没了的。”苏锦也担忧道。 “但我觉得这对我们来说，反而是个好机会。我去找人打听一下具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咱们推波助澜，给他火上浇些油，让他不想断都不行。”梅姐神情坚定地说。 傍晚，梅姐又来到顾希的房间，“听嫣红说你醒了，还喝了点粥。我就赶紧过来看看你。感觉怎么样？” 顾希点点头，“好多了。” 梅姐摸了摸他的额头，“嗯，真的不烧了。” “梅姐，外面……什么情况了？” “一切都很好。都在有条不紊得进行着。你什么都别管，就踏踏实实在家里待着。” 顾希点点头，伸手抱住梅姐的腰，钻进她怀里，“梅姐，只要有你在我身边，我就特别安心。” …… 第112章 又被骗 崔忠义在赤云靖岩耳边低声禀报，“皇上，最近京城大街小巷都在传皇上您公正无私，因为公子做了枉法之事，便容不下他，将他狠狠地惩治了还赶出宫，还永远也不许他再进宫了。” “是谁放出的消息？”赤云靖岩惊道。 “这个…卑职没有查，但好像是从下面传上来的。” 赤云靖岩冷笑一下，“朕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梅夫人的手笔。她竟然算计到朕头上了！她是不想让顾希再回宫了。这两天顾希他们一家在干什么呢？” “公子一家正收拾行当，准备回老家。” “他们要走？谁允许的？” 忠义低头劝道，“皇上！如今，外面的风评对皇上非常有利。不如您就顺水推舟，和公子断了吧？” 赤云靖岩红着眼瞪着他，愤怒地吼道，“你们一个个都要替朕做主了！朕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管？” “卑职不敢！” …… 梅姐和家里的其他人都忙着在收拾行李，准备回家乡。顾希正在花园里跟乳娘一起带着孩子们玩，一抬头见赤云靖岩正冲着他笑。 顾希惊惧地四下看看，“皇上……” 赤云靖岩示意侍卫抱走孩子，赶走其他人。 顾希有些着急，“你们要把孩子抱到哪里去？” “你放心，他们不会伤到孩子的。他们会把孩子交给你的家人。” 顾希发现院子里的所有人都被侍卫驱散，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赤云靖岩的态度异常和蔼，眼神中带着笑意，声音平静得就像对久别老友，“你们这是要回老家了？想好了回去以后干什么了吗？” 顾希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慢慢放下了戒心，他这是想好要放自己走了。“我家里有些产业，虽不算得大富大贵，但一家衣食无忧还是可以做到的。” “哦。”赤云靖岩点点头，“我听说你的家境还不错。嗯…上次打疼你了吧？有没有落下什么伤？” 顾希苦涩地摇摇头。 “对不起，我当时气得失去理智了。我想去房间看看你的伤。” “不用了。”顾希低头道。 “让我看看你身上的伤，要不我心里不踏实。”赤云靖岩一边说，一边把他往屋里拽。 顾希挣不过他，只能跟他进了屋。 进了顾希寝室，关上了房门，赤云靖岩便从身后搂住他，“小希，我想死你了。你想我吗？” 顾希摇摇头，“不行！皇上您别这样！” “你都要走了，我不想咱们俩的回忆停留在我打你那个晚上。最后一次了，想留一点美好的回忆。”赤云靖岩在他耳边低语。 听到‘最后一次’，顾希有些犹豫了。 赤云靖岩褪下他的衣服，看到白皙的皮肤上赫然醒目的鞭痕，愣在那里。 顾希连忙将衣服拉上来。 “怎么这么严重？” 顾希苦笑道，“这些看着可怕，其实早就不疼了。但被你踢的那两脚，把骨头踢出了裂痕，现在一动还会疼。” “对不起。以后我一定……” 顾希摇摇头感伤地说，“我们没有以后！我有时候在想，你那会儿究竟得多恨我，才会下那么狠的手打我？你不是经常说对我的身体多么的迷恋，我让你多么得爱不释手吗？多讽刺呀？” “对不起。”赤云靖岩搂着他，脸在他身上轻轻地蹭着…… 顾希感觉到肩膀上一片湿热，他知道赤云靖岩流泪了。 顾希就那样静静地任他抱着，喃喃地说： “咱俩最终是这个结果，我还是觉得挺遗憾的。就算有很多痛苦的回忆，我也希望是好聚好的。有件事很奇怪，就是每次当我的心刚要向你靠拢一点，你就会狠狠地把我推开。前一天晚上我们难得的和谐……” 顾希说得很动情，赤云靖岩却有些心不在焉的，好像在想什么事。 “你还记得那天晚上吗？你拉着我的手，跟我说了很多心里话，后来你还哭了。说特别感谢有我陪在你身边。我觉得跟又你亲近了不少。我甚至开始劝自己认命，想着这样也还好吧。可是没想到第二日，我就被你用鞭子抽了个半死。我心里有点儿…接受不了。 “我有时会想，如果当时我不哭、不叫，你是不是真的能把我打死？你说过我是你的良药，可现在我把自己都快搭进去了，你的病也没治好。这些日子我终于想通了，放下心里执念，反正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又何必纠结这些呢？” 赤云靖岩轻声地求他，“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我一定补偿你。你以后不用再遭人非议，我给你在宫里安排一个正经的差事……” 顾希慢慢地摇头，“我很快就会离开这里，我要做堂堂正正的男人。京城的这一切我会把它都忘了的。” “你真的舍得把我忘了？”赤云靖岩动情地说。 “嗯！不都忘了，我怎么重新活过？” 赤云靖岩重新褪下他的衣服，颤抖地抚摸着他身上的伤，抱着他默默地流泪。 顾希挣扎着不想让他继续下去…… “别动。让我最后一次再抱抱你，亲亲你……” 一句‘最后一次’，触动了顾希心底的伤痛，他一动不动任赤云靖岩剥去他的衣裳…… 这一次赤云靖岩极尽温柔缠绵…… …… 听说顾希和皇上进了卧室，梅姐在屋里气得拍桌子，“一眼没看到，就被人骗到床上了。你们都收拾收拾改嫁得了！有一个这么傻的相公将来有什么指望？真是前功尽弃呀！” 梅姐眼看着舆论形势大好，他们胜利在望了。如今两个人竟又滚到了一起，她怎么能不生气？ 彤儿和苏锦站在一旁，低着头一言不发。 赤云靖岩和顾希穿好衣服，他便吩咐侍卫放在外面等候多时的三位夫人进来。 梅姐她们进屋时，顾希衣服扣子还没系好。梅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便跪地行礼。 赤云靖岩让翁翁宣旨。这是一份事先拟好，像口谕一样简单的圣旨。 翁翁展开手卷，宣读道，“顾希顾承恩侍驾有功，甚得朕欢心，特封其为六品御前侍卫，常伴朕左右。钦此。” 顾希惊在那里，“皇上！你骗我！” 梅姐谢了恩，起身狠狠地甩了顾希一记清脆的耳光。“大白天里就在家里干这种事，要不要脸！” 顾希捂着脸，低着头跪在那里。 赤云靖岩看着他委委屈屈的样子有些不忍，“梅姐，你别打他！这事怪朕。” 梅姐冷笑一下，“民妇哪里敢怪皇上？” 赤云靖岩碰碰顾希，弯腰小声在顾希耳边说，“今晚就随朕回宫吧！要不现在这个情况，梅姐不会轻饶了你的。” 顾希毅然摇摇头。 彤儿突然跪下来，哭着求道，“请皇上收回成命！皇上您开恩，让我们一家人团团圆圆地回老家吧！看你这次把他打成这样，想也没有多喜欢他。既然不喜欢他了，为什么不放过他！” 赤云靖岩让翁翁等人退下，屋里只有他与顾希一家人。 赤云靖岩扫视了一下屋里的人，顾希面无表情，像灵魂出了窍；梅姐一脸悲愤；苏锦眼神躲闪，不敢直视自己；只有彤儿直直地望着自己等着他的答案…… 赤云靖岩思忖了一下，很诚恳地说： “我很抱歉给你们一家人带来困扰。我也不想这样，但是我没有办法，我离不开他！这次我伤了他，我也很心疼，甚至很恨我自己！我当时是气晕头了。从小我只学了如何做一个君王，没人教我给如何爱人。我想对他好，我会慢慢学。请再给我一次机会……” …… 第113章 小侍卫 回宫的马车上，赤云靖岩想起顾希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他对旁边的翁翁道： “看他跪在那里惊得目瞪口呆又傻傻的样子，我有些心疼他，他跟我说要重新开始，要做堂堂正正的男人时，眼睛都放着光。要不是离不开他，真想放他走。我以后真的不能再打他了，他身上的伤，我看着太难受了……” 翁翁劝道，“皇上，您的脾气是要改改了。动不动就打一顿，感情打没了，心也冷了。” “你说梅姐今晚会放过顾希吗？” “看得出公子的三位夫人都很爱他，想来不会特别为难公子。” …… 梅姐坐在椅子上将脸扭向一边，不愿意再看他，也不说话，只是默默地掉着眼泪。 顾希跪在地上扯着她衣角，哭求道，“梅姐，我错了！你别生我气……” 彤儿和苏锦也站在旁边抹眼泪。 “梅姐，你说句话吧，不要不理我！我真的知道自己错了……” 梅姐恨恨地说，“顾希！你太让我失望了！我打算明天带着几个孩子回家乡，你们两个是走是留，随你们！” “不要！梅姐，我不让你走！你走了我怎么办？你舍得扔下我吗？让我一个人在这里受苦……”顾希哭得泣不成声。 彤儿和苏锦也给梅姐跪下。 彤儿道，“大姐，您别走。咱们一家人在一起多好呀！你原谅相公吧。” 苏锦冷静地分析：“大姐，顾希他也没有办法呀！皇上成心要留下顾希，我们是走不了的。” 大约苏锦的话梅姐也觉得有道理，她的表情稍微缓和一些。 “姐，我不能没有你们！你别离开我！” “大姐，我们离不开相公！但也离不开孩子，离不开您呀！” 顾希抓着梅姐的手在他脸上抽，“梅姐，你打我！只要你消气，你使劲打我！” 梅姐的手在顾希脸上打得‘啪啪’响。梅姐有些心疼，使劲把手抽回来，再看看跪在地上眼泪汪汪的三人，上前抱着他们，三个人痛哭起来。 …… 几个人平静后，顾希问梅姐，“以后怎么办？我跟他回宫吗？” “能怎么办？圣旨都宣了！你还能抗旨不成。”梅姐嘲讽道。 “大姐，你还生气呢？你看顾希现在六神无主的，你得帮他拿拿主意啊！”苏锦一旁劝道。 梅姐叹了口气道，“我不是说气话。现在已然错失了这个好机会，再做什么都徒劳了。你不但要回宫，回宫后还要好好地跟他相处。这样大家的日子才好过。至于以后，一切从长计议吧。” “对呀！好汉不吃眼前亏。你的日子好过了，我们大家心里才能安生啊！就是逢场作戏吗！”苏锦也附和着道。 彤儿心疼地看看顾希，欲言又止。她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自己此刻说些对那个皇帝怨恨的话，只会让顾希更难受，所以她什么都不说。只是默默地牵着顾希的手。 …… 回宫后头晚，一夜欢愉，两人很是和谐。 早上，顾希和赤云靖岩一起醒来，便帮他更衣。 赤云靖岩宠溺地望着他，“今天怎么这么乖？不多睡会儿？我的小侍卫。” “我一会儿再睡。”顾希淡淡地说。 赤云靖岩搂着他，“怎么了？我以为你会很开心。你不是想有个正经差事吗？做了我的贴身侍卫，以后没人把你当成男宠了。” 顾希从他怀里挣出来，“我是想有个正经差事，可…不愿意总跟着你。我觉得白天晚上都待在一起，有点……”顾希支支吾吾的，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赤云靖岩不想让他为难，“你先在宫里休息几日，调理一下身体，做好心理准备。过几天再来我身边做侍卫。” 顾希点点头。 “对了，我退朝后，会带太医过来给你看看伤。” “不用了。都不疼了。” “不行，必须得看。你得在意一下我的感受。你整个后背、屁股上都是一道道的，真是…太难看了。”赤云靖岩皱着鼻子故意道。 顾希低下头，神情有些落寞，“皇上，时候不早了，快去上朝吧！” 赤云靖岩歪着脑袋看着他，“生气了？我逗你呢！我是想弥补自己的过错，尽量恢复你白璧无瑕的身体。” 顾希很不能接受，皱着眉笑道，“什么白璧无瑕？恶心不？” …… 顾希只穿一件单薄的睡衣，趴在床上，太医撩开他的衣襟，看到一排排已经结痂的伤口，愣了一下。 赤云靖岩一旁问，“太医，他身上的伤不会留下疤吧？” 太医又低头仔细研究了一下，才道，“如果每日按时抹上微臣研制的祛疤药膏，并保证痂自然脱落，应该可以恢复如初。” “那就好！太医，你跟小顺子下去开药，药膏的用法，你说给小顺子听就好。” “遵旨。微臣告退。” 太医一走，顾希连忙把衣服穿好，“我不抹。大男人有点疤怕什么呀？” “必须抹！你那么白的皮肉，有了伤疤就不完美了。” 顾希撇撇嘴有些不以为然，“我不在乎。本来也不完美。我脸上还有疤呢！有疤了，你嫌弃是吗？” “你的人和身体都是我的，我怎么会嫌弃？我只是不喜欢那些伤疤，我看着它们每天都会很羞愧。” “好了，随你便吧。皇上，我觉得…你还是找其他差事给我干吧。你那么高大强壮，我如今身体如此瘦弱，我站在你身边哪里像你侍卫？” “所以你得好好吃饭，平时还得多练练，别的不说，至少可以强身健体呀！你骑射不是挺好的吗？怎么最近也不见你练了？总是不练，再好的技艺也就荒废了。” “嗯…前段时间，我的胳膊老脱臼，弓都拉不开了，我就不练了。”顾希低声道。 赤云靖岩怕他伤心，故意说，“现在应该没问题了。我看你反抗我时挺有劲的。” “我什么时候敢反抗你？你可别冤枉我！” “装什么装？你这才刚好几天呀？其实，像不像侍卫主要是靠气势，你得自信。你知道很多高手都是很瘦很小的，但眼神锐利。你还这么高呢。你就把自己想象成绝世高手……” …… 皇后宫内，皇后正无所事事地摆弄着新修的指甲，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那些嫔妃聊天： “你们听说了吗？那个希公子昨天回宫了？” “啊？才不到一个月，又接回来了！” “本来以为皇上这次真厌弃他了，没想到又……唉！他跟皇上可都一年多了！” “可他不在，这半个月也没见皇上来后宫呀？不是说皇上很快就要来咱们后宫了吗？皇上什么时候才能来呀？” “也许得等到皇上心里没了那个人，他才会想到咱们后宫这帮女人。” “唉，我都半老徐娘，过了最佳生育年龄了。我不抱什么希望了。” “姐姐还不到三十，怎么就老了？” “男人都喜欢年轻鲜嫩的，快三十了，在他们眼里可不就老了吗？咱们里面有几个妹妹还年轻，兴许能等到皇上来后宫的那一天。” “人生苦短，别说那些扫兴的话，我们就得多给自己寻点乐子。你们听说了吗？这次皇上把希公子打得可不轻，想想就解气。” 皇后突然恶狠狠地插话道：“打得能有多严重？这不是还没打死吗？” 所有嫔妃都颇惊讶地瞅向她。这个平时仪态端庄的皇后竟然说出这样露骨狠毒的话。 皇后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但不愿意再装了，有些厌烦地道，“好了，散了吧！” 第114章 守护 傍晚，赤云靖岩提前回宫，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顾希银铃般的笑声。他隐约看到是顾希和灵儿在里面。 他在门口待了一会儿，他要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他想到他屡教不改就气不打一处来，但刚刚把他接回宫，他还是不想跟他再闹得不开心。 他黑着脸闯进屋。 顾希见赤云靖岩突然进来，很是惊惧，“皇上，您…怎么这么早回来？” “我不该回来是吧？不早回来怎么能看到你们俩笑得这么开心？怪不得不想跟着我身边做侍卫？灵儿，你先下去吧。” “是。”灵儿慌忙退下了。 “我们没什么的，就是刚回宫，她给我讲了咱们宫的宫人发生的趣事，特别有意思，我就……” “是呀，好久没见，重温旧梦了。”赤云靖岩不阴不阳地道。 “你不用那么阴阳怪气的，我们光明磊落，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好一个光明磊落！”赤云靖岩上前抓住顾希的双肩，用力摇晃着他，“上次不是跟你说，你跟灵儿要注意一些吗？你特么怎么记吃不记打呢？是不是好了伤疤就忘了疼了！”说完，将顾希狠狠推倒在地。 顾希被他冷不丁地推倒，火气顿时也上来了。他扭头怒视他，“你想打人不用莫须给我安一些莫须有的罪名！我身上的伤疤还没长好，也不在乎再多几条了！” “我没有想打你。”赤云靖岩气势弱下来，他看看外面的天色说：“好了，今天的事就这样吧。你起来收拾一下，我跟你回家吃晚饭。” “回我家？”顾希从地上爬起来，吃惊地问。 “下午梅姐让人传话，让咱们晚上回去吃饭。想是不放心你，我答应了。”如今回顾希家吃饭，成了赤云靖岩很重要的外事活动。他每一次都认真对待，所以今天提前回来了。 顾希站在那儿没动，接着有些委屈地说，“今天这事你这么轻易就放过我，是不是因为晚上要回我家？要不然真要打我一顿？” “我说过不打你了。赶紧的！天都黑了，别让梅姐她们等。” 顾希有些迟疑，“我…今天心情不好，怕回去让她们担心。要不，今天咱们改天吧。” “都说好了的，又改天，你家人岂不更担心？你别矫情啦！我都没事了，你还没完了！”赤云靖岩有些急躁地喊。 顾希只得跟他回去了。 饭桌上，顾希兴致不高，笑得很不自然。因为坐的时间长了，腰也疼得厉害。 梅姐一直观察着他，他所有的情绪她全看在眼里。 梅姐吩咐人拿了软垫，她亲自拿过去让顾希靠着。然后故意当着赤云靖岩说道，“顾希刚十八岁，小小年纪腰就不好，要真落下病，以后可怎么办呀？” “我现在腰疼是暂时的，以后慢慢就好了。”顾希不想让梅姐担心。 梅姐埋怨地瞪了他一眼，“腰不同于其他地方，千万不能大意。落下病就是一辈子的事。” 梅姐又转向赤云靖岩，“皇上，民妇这次请你们回来是因为上次回宫有些仓促，咱们好多事还没说。皇上信誓旦旦地说喜欢他，不会再打他了。可是口说无凭，以后再发生这种事怎么办？咱们是不是应该约法三章？您得让我们放心把他交给您呀！” 赤云靖岩眉头蹙成一团，正要说什么，彤儿在一旁抢言道，“对，我们真的放心不下。皇上打他下手那么狠，看不出半点怜爱，倒像是仇人般。” 梅姐接着说，“我们最好是一条条的白纸黑字落实到纸上。你们都可以想想。我先说两条……” 梅姐思忖了一下，接着道：“第一条，肯定是不能动手打他。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他如果真做出了什么，可以用其他方法惩戒他；我觉得第二条，应该是不用言语羞辱他。顾希毕竟是个大男人而且已经当爹了。您说那些难听的话，他自尊和自信是很受打击的。也影响你们两个人的感情……” 赤云靖岩被两人轮番数落，还插不上嘴，又气愤又尴尬。 “其实…我觉得也不用非得约法三章吧？皇上为顾希已经改变很多了。上次皇上说的话，还挺感人的。皇上和顾希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和谐的。”苏锦看皇上脸色都变了，为了调节气氛笑道。但此时她的笑显得格外突兀。 “光说的好听有什么用？还得能做到！”彤儿白了一眼苏锦道。 一直心不在焉的顾希突然说，“他改不了的，他就是打人有瘾！” 赤云靖岩黑着脸，狠狠地瞪他。 顾希看了他一眼，又连忙改口道，“不。，他不是打人有瘾。是…打我有瘾！” 赤云靖岩以为他被自己震慑地要为他辩解，没想到他说这个？顿时气得火冒三丈。他喘着粗气，努力克制着不让自己发作。 梅姐瞅了一眼顾希，“顾希你别胡说！不过皇上的确得改改了，要不然身边的人就得受罪……” 赤云靖岩脸涨得通红，他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气？终于忍不住爆发了！他一拍桌子，“大胆！” 梅姐和彤儿、苏锦吓得连忙跪下，“皇上息怒！请皇上恕罪！” 见赤云靖岩急了，顾希上前扯他的衣襟，“你干吗？好好的，发什么火？” 赤云靖岩一把将他推开。 赤云靖岩的眉头拧成了疙瘩，怒道，“什么约法三章？梅夫人难不成想让朕给你们立个字据不成！你还真是异想天开！朕要做什么，什么时候轮到你们在这里指手画脚了！梅夫人！”赤云靖岩一步跨到梅姐跟前。 顾希太了解赤云靖岩了，他紧紧盯着他血管凸起的手，眼看着他要抬起手来，连忙喝道，“住手！你敢碰她一下试试！” “你！”赤云靖岩的手僵在半空。他看着顾希异常坚决的眼神，想到这个情形真的跟梅姐动了手，如何收场，以后如何相处……斗争了半天还是把手放下。 以前他从来不会顾虑这么多的，这让他更加怒气难当，“朕身为国君，跟你个民妇动手，的确有失身份。但自有治你的地方。有一个所在叫‘罪妇堂’。那是专门管教不守妇道，不懂礼数的妇人的。不知梅夫人是否有所耳闻？” “皇上觉得民妇有罪，请随意发落好了。”梅姐无所畏惧地说。 顾希跪在地上喊道，“皇上！梅姐没做错什么，才不去那种地方！” 赤云靖岩不理睬他，只面向梅姐说道，“梅夫人，你觉得自己没错是吗？为了拆散我和顾希，你一直在背后使阴招！还有你身为一家主母治家不严，是非不分！”赤云靖岩指着彤儿和顾希，“这一个个的被你惯得无法无天，你必须为你做的事付出代价。明早朕就派人带你去……” 顾希‘腾地’站起来，“赤云靖岩！你敢！我们家的事不用你管！” 赤云靖岩红着眼瞪着他，顾希也毫不示弱地盯着他。 两个人僵持好一会儿，赤云靖岩才气得拿起桌上的饭碗，使劲摔在地上，顿时，瓷片、饭菜四处飞溅。 梅姐三人吓得连忙捂住脸。 赤云靖岩冲顾希喊道，“回宫！马上！”说着，转身愤然出去。 彤儿惊恐地揪着顾希的衣服，“相公……” 顾希强作镇定地对梅姐三人笑笑，“你们不用担心。我没事。我先走了。” 第115章 真正的男子汉 一进‘靖希宫’，顾希就很自觉地当厅跪下。 赤云靖岩狠狠地瞪了一眼顾希，然后冲着翁翁大喊，“去给朕找个趁手的工具，今天朕要打死他！” “皇上！这……”翁翁没动，很是为难地瞅着赤云靖岩。翁翁的表情分明在说：皇上，你冷静呀！这才刚费劲巴拉的哄回来。您确定要再打？ 赤云靖岩深吸一口气，又改口道，“去找一个打不坏，打不死人的工具来！快去！” “是。”翁翁转身，从瓷瓶里拿出一根鸡毛掸子。 赤云靖岩把它拿在手里掂了掂，“这个…行吗？” “皇上，就您这一身力气，用什么都得把人打坏的。您还是得悠着点儿，打两下，出出气就得了。”翁翁劝道。 赤云靖岩有些不耐烦，“你别管！下去吧。” 赤云靖岩抄起鸡毛掸子，发狠地在顾希后背上抽，一边抽一边骂，“你不是想逞英雄吗？我就让你当英雄！看把你能的！今天不好好地跟我认错，我不会罢休的！我是欠你的，欠你全家的吗？” 赤云靖岩抽了顾希十几下，他竟然没有哭也没有叫。 赤云靖岩停下来，看到他脸上都是汗，眼睛也红了，表情很痛苦，却咬牙忍着就是不喊不叫。 赤云靖岩知道他的拧劲又上来了。他不忍心再打他，便喘着气，坐在地上跟顾希讲起‘道理’来： “顾希，我已经对你们一家够宽容了。你说你们是不是太过分了！都欺负到我头上来了！你的那些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我的底线。还有你，主要是你！竟然不分青红皂白，不问缘由就护着她们，当着她们的面让我颜面尽失。你说你做错了吗？” 顾希倔强地摇摇头，“打人不对。你还想打女人？算个男人吗？” “你！”赤云靖岩被气得七窍生烟，操起鸡毛掸子又是一顿狠抽。 顾希被打趴在地。 赤云靖岩手都颤抖了。他发现顾希后背的白衣服渗出了一个鲜红的血点，他连忙把鸡毛掸子摔在地上，撩起他的衣服探查究竟。原来是之前没有一条长好的痂，被鸡毛掸子抽得脱落了，流出血来。 “你别动！”赤云靖岩慌忙去拿来药膏，给他抹上。 然后，赤云靖岩一个人颓然坐在榻上生闷气。 顾希在地上趴了一会儿，见他不再动手打他，便自己坐起来。 赤云靖岩斜睨了他一眼道： “就算我不是皇上，是一个普通的男人，被几个女人这么数落合适吗？梅姐让我尊重你，可我也要人尊重呀！我都不奢求你为我说句话，你什么不说，都没关系。可你呢？你还跟着一起添油加醋、火上浇油！你说我寒不寒心？” 顾希背对着他，一动不动。 发泄完委屈，赤云靖岩开始给自己找台阶，“你…现在跟我道个歉，这件事儿就算过去了。” 赤云靖岩等着顾希的回应，他却还是一声不吭。 赤云靖岩渐渐失去了耐心，“我今天在你家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你给我道个歉，不应该吗？你说话呀！” 翁翁在外面密切关注着屋里的情况，听到两人僵持不下，便推门进来，对顾希劝道，“公子，你就跟皇上认个错吧。这样僵着不是办法！你自己也受罪，何必呢？” “我不！我没错。梅姐更没错！”顾希语气强硬地说。 “翁翁，你瞧他那个样子！不打怎么行？”赤云靖岩抓着翁翁的胳膊，张牙舞爪的又要打他，“我要踢死他！让他嘴硬！” 翁翁被赤云靖岩揪扯着晃来晃去，弄得晕头转向， “皇上，不要呀！你这一脚下去会踢坏人的……” 这时，却传来顾希异常清冷的声音，“翁翁，你不用拦他，就让他踢死我吧！” 两个人不动了，赤云靖岩喘着粗气瞪着他。 “你说你受了莫大的委屈，被我们全家人欺负，我们怎么你了？是你欺负我一个人还不够，还想欺负你全家人吧？”顾希说着，委屈地哭了，“现在我一个人任你打骂，任你羞辱还不够吗？你还要怎样？你休想动我们家其他人一个手指头！” 一见顾希哭，赤云靖岩便心软了。他语气柔和了很多，“好了，别哭了。时候不早了，洗洗睡吧。” “不行！你必须要发誓，以后不再找她们的麻烦。”顾希上来倔劲，开始不依不饶。 “我找她们麻烦？还发誓？你别得寸进尺！我看我还是打轻了！”赤云靖岩横眉道。 顾希不再说话，只是瞪着他，一副顽抗到底的架势。 赤云靖岩看到他的样子，心里也犯怵。他气势明显弱了，“好了，别闹了。刚才…打疼你了吗？” 顾希摇摇头。 翁翁见两个人渐入佳境，便意味深长地笑笑，悄悄地退出去了。 赤云靖岩扳过他的肩膀，要把他搂在怀里。 顾希使劲推开他。 赤云靖岩还要说什么，却见两颗晶莹的泪珠从顾希的浓密的睫毛下滚落下来。赤云靖岩感觉那两滴眼泪像滚开的热水烫在他的心上，很疼。 感觉到赤云靖岩一直盯着他看，顾希也觉得自己没出息，连忙把泪水抹去。他捂着眼道，“你能不能别总对我阴一阵儿，晴一阵儿的。我受不了！你如果一直一个态度，我就不会哭的……” 赤云靖岩一把抓住他的手，“我应该高兴才对，我家小希长大了，像男子汉一样，可以保护自己的家人了！我现在想开了，再也不跟你家人怄气了。因为我会输得很彻底，还不如互相留点儿体面，和平相处。” 顾希见他态度很真诚，便轻声埋怨道，“你说你一个大男人跟她们置什么气？” “是啊，我以后跟她们好好相处。” 顾希低头思忖了一会儿，突然抬头道，“要不，咱们做个承诺吧？” “什么承诺？你夫人说的那个约法三章吗？” “不是，就是你跟我的家人和平相处，不再与她们为难……” 赤云靖岩无奈地叹了口气，“行，都随你！” “不管梅姐她们以后说什么做什么，你都不能罚她们。如果实在气不过，就把气撒到我身上。我任你打骂！”顾希一副豁出去的样子。 赤云靖岩深出一口气，伸手把顾希搂在怀里，“知道会是什么结果，我以后可不敢再招惹她们了。别说什么把气撒到你身上的话，我…心疼。”赤云靖岩摸着他的脸，“这么不公平的协议，我都答应你了，你也不给我个笑脸？” 顾希抿嘴，试了试。然后有些委屈地抬眼看他，“我笑不出来。刚把人按在地上，狠抽了一顿。这会儿让人笑，是不是有点儿为难我了？” 顾希用这种半撒娇、半埋怨的语气说话，赤云靖岩心里很受用。“不想笑就不笑，我不勉强你。今天打你是我不对，作为补偿，晚上…我来服侍你。” 顾希脸红了一下，摇头道，“不用。咱们早点儿睡吧。” “你看我都这样对你低声下气的了，你也不给我个机会？你不是说…我的嘴巴……”赤云靖岩冲他挑了一下眉，“我今晚一定让你满意……” “你别说了！”顾希红着脸打断他…… 第116章 父母生祭(1) 转眼几日过去，顾希身上的伤疤快好了，开始痒起来。 赤云靖岩怕他挠，他不在的时候，就让小顺子和灵儿盯着他。 晚上，顾希在床上痒得翻来覆去得难受，“啊啊啊啊！痒死了！受不了了，我要挠挠……” 赤云靖岩一旁劝道，“不行，你再坚持一下。太医说了快好了才会痒。很快痂就自然脱落了，要不会落疤的。” “可是我受不了了！太难受了！”顾希忍不住伸手要挠后背。 “别动！听到了吗？”赤云靖岩一巴掌打在他手背上，“再乱动我把你手脚绑起来！” 顾希吓得把手缩回来，无奈只得把头埋在枕头里大叫，“啊啊啊……” “知道你难受，我给你轻轻挠挠。你睡吧，睡着了就不觉得痒了。” 赤云靖岩时而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时而用指腹在他伤疤周边轻轻地蹭着。时间一点点过去，他困得不行，但见顾希没睡实，只得硬撑着。 终于顾希‘哼哼唧唧’地睡着了。发出均匀的呼吸声。看着他安详的脸，赤云靖岩露出欣慰的笑容。他心里苦笑一下，这真的像养了一个孩子一样。 在赤云靖岩日夜不辍地关注下，顾希身上的痂终于褪完了。 赤云靖岩摸着顾希光滑的后背，松了一口气，“终于恢复如初了！太好了！” “现在上面什么都没有了，你又可以继续留下些印记了。” 赤云靖岩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让你胡说！我哪里还敢？结了痂，等它脱落的过程太煎熬了！我可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顾希和赤云靖岩终于平静安稳地度过了一段时间。 这一日，顾希回家，晚上宿在梅姐处。 早上，梅姐一边梳洗一边对顾希道，“顾希，公婆的周年祭那会儿我们还在外面颠簸，没能给二老办。我总觉得心里过意不去，如今咱们家这么多孩子，也算是完成了二老的夙愿。我想着过几日便是公公的生祭，婆婆的生祭也在这个月。我打算三日后给他们一起办一个仪式。你记得回来。” 顾希怔了一下，然后点点头，“难得你有这份心。” 梅姐从镜中看到了顾希伤感的表情，轻叹一声，“公婆的感情一定很好，祭日差不了几天，生祭也是挨着的。” “嗯，他们的感情真的很好。” “小希，咱们在京城也没有什么亲戚，就不大办了。我让下人收拾出一个房间，摆上公婆的牌位，咱们就一家人在家里祭拜一下。虽然简单点，但也是子孙一片缅怀之心。让几个孩子那天多磕几个头。” “行，你自己看着办吧。我那天早早回来。”顾希低头轻声道。 那日，天刚蒙蒙亮顾希便一身素白的回来了。一进院子，顾希就在当院跪下，任谁劝都不起来。 梅姐听人报赶来了，“顾希，你这是干吗？冲谁呢？快去吃点早饭，一会儿咱们要给公婆祭祀了。” 顾希使劲摇着头，“不！我不配！我不配做他们的儿子，我没脸见他们！我今天哪儿都不去，就在这跪着。” 顾希觉得太愧对父母。他们教育自己做一个正直磊落的人。而他呢？尤其是这几天又跟赤云靖岩相处融洽，让他负罪感更重。他打他、骂他、羞辱他，却只要哄一哄，他俩又和好如初了。他甚至在床上还体会到了快感，这让他感到很羞耻。心里暗骂自己活该被人轻贱！ 梅姐一大早还有很多事要安排，她有些焦急地劝道，“小希，你别这样。现在这个情况也不是你愿意的。我想公婆会理解你的。” 顾希慢慢摇摇头，“不会的。他们是传统正派的人，把名誉看得比生命还重要。如果现在还活着，知道我做了有辱门楣的事，即使在再爱我，大概也不愿意让我存活在这世上。” “小希…”梅姐看了一眼身后不远处几个等着她派活的下人。 顾希也看到了，“梅姐，你去忙你的，不用管我。” 梅姐见他如此执拗，知道一时半会儿也劝不了他，便道，“我先去安排一下，一会儿再过来……” …… 赤云靖岩心里装着事，上朝也时不时的走神，终于退朝了。赤云靖岩让翁翁把忠义叫到书房。 忠义一进屋，还没来得及行礼，赤云靖岩便问他，“公子家里什么情况了？自从决定给他父母办生祭仪式，这两天顾希一直心事重重的，看得出他心里很在意这件事。” 忠义一揖道，“回皇上，小顺子公公刚到门口就被打发回来了。接着，就大门紧闭。但是咱们里面的人还是传出消息，说公子一回去就当院跪着，不吃不喝，也不肯进屋。说是…没脸见他父母。” 赤云靖岩惊道，“他想干什么？不吃不喝，还一直跪着，怎么受得了呀！他这个人真是太拧了。你去安排一下，朕…要过去看看。” 赤云靖岩进了院子，已经临近中午了。一家人应该都祭祀完了。梅姐三人也都是一身素衣，在院子里劝顾希。 顾希神情悲戚，满脸都是泪，彤儿从身后搂抱着他，跟着他一起哭…… 梅姐见有侍卫进来，开始驱赶下人，就知道赤云靖岩要来了。 果然，院子里清场了没多一会儿，赤云靖岩便走了进来。梅姐和苏锦正欲行礼，赤云靖岩伸手拦住，“不必多礼。怎么他还不起来？” 梅姐有些为难地道，“该说的话都说了，怎么劝他也不听，非要在这里跪上一天。” 赤云靖岩蹲下身，看着顾希，“你的孝心，你父母一定能感觉到。何苦折磨自己身体？马上用午膳了，和大家一起吃饭吧。” 顾希像是刚发现赤云靖岩来了，他抬眼看他，有些不友善地说：“你来干吗？谁让你来的！我不用你管！” 赤云靖岩没有跟他计较，反而关心地劝道：“你不吃不喝，你的三位夫人也要吃饭呀？你这样让她们怎么安心？” 顾希抬眼看梅姐，“梅姐，你把她们都带走吧。我没事，比起我所犯的罪孽，我一天不吃不喝算什么？你们不用管我，我这样心里才会好受一点。” “相公，你有什么罪孽？你那么善良，那么单纯，是世上最好的人！你别那么说自己……”彤儿搂着顾希哭道。 第117章 父母生祭(2) 赤云靖岩了解他的脾气，知道再劝也是徒劳。“算了，随他吧。梅姐，你们忙了大半天应该也累了，回屋休息一下，吃点东西。” 梅姐点了一下头，然后和苏锦一起去拉彤儿，“彤儿，你起来，让顾希自己待会儿。” 彤儿不情愿地站起来。 梅姐对赤云靖岩道，“皇上，您和我们一起去用茶点，休息一下吧？” “不了。我想去祭拜一下顾希的父母。”赤云靖岩又对顾希说道，“小希，你跟我一起进去祭拜一下两位老人家吧，祭拜完了，你再接着跪。” 顾希抬起头，红着眼瞪着他，“我不去！你也不许去！” “为什么呀？”赤云靖岩脸上有些挂不住，“你不去拉倒，我自己去！” “你不许去！我不配见他们！你更不配！”顾希冲赤云靖岩恶狠狠地说道。 “我是一国之君，我为什么不配？”赤云靖岩有点接受不了。 顾希蹙眉吼道：“他们是你间接害死的！你一个凶手有什么资格祭奠他们？” 梅姐眼见着一股凶蛮之气聚集赤云靖岩眉间。他脖子上青筋暴起，感觉随时会对顾希一拳挥过来，一脚踢过来…… 梅姐连忙劝道，“皇上！你别生他气！他天不亮就跪在这里，已经好几个时辰，跪糊涂了。您大人有大量，不跟他置气。” 顾希丝毫没有畏惧，凄然笑道，“怎么想打我？你有本事就把今天变成我的祭日！” “你怎么不知好歹呢？我听说你不吃不喝，跪了大半天特地来看你，你却这样对我！你父母怎么就成了我害的了？你是不是有病！”赤云靖岩怒不可遏道。 赤云靖岩有些困惑。这些日子两个人好好的，他今天怎么又这样了？还当着他妻妾的面？ 他心里很是委屈悲愤。他为了他，真可谓忍辱负重。这个家里的人他谁都不敢得罪，受了多少闲气。可他不但不知足，还这样对自己！ “皇上，咱们不跟他一般见识。您进屋喝口茶，消消气！”苏锦和梅姐将赤云靖岩推进屋。 过了一会儿，苏锦给顾希送来一碗茶，“顾希，你不吃饭，总得喝口水吧？人不喝水不行的。” 顾希摇头，“我不喝。赤云靖岩呢？他现在在干什么？” “他……”苏锦垂下眼帘犹豫该不该说。 “你说呀！他是不是去了祠堂？” 苏锦点了一下头，“你别着急。大姐带他给公婆上了香。后来，他说…要单独跟公婆说几句话。现在应是一个人在那个屋里。” “谁让他去的！他有什么资格跟我父母说话？你去让他出来！”顾希急道。 “小希，你别冲动！他也是一片好心。况且，他是皇上，想干什么谁能拦住他？想开点，被当今圣上祭拜，也是公婆的尊荣。” “我父母不要这份尊荣！”顾希也知道拿赤云靖岩没办法，只得作罢。他看了看一脸焦虑的苏锦，“你去休息吧，你现在肚子都这么大了，别在这里陪着我。” 祠堂里，赤云靖岩查看了四周，人都退下了，门窗也都关的严实。他便郑重的在两位老人牌位前跪下。 赤云靖岩看着牌位，半天才缓缓地道：“我经常听顾希提起你们，知道你们是一对恩爱的夫妻、慈祥又明事理的父母。我很羡慕他。你们是顾希的父母，在我心里也是我的父母。我也想叫你们一声…爹娘。我们很感恩你们，把顾希养得…那么好。” “现在他机缘巧合来到我身边，我觉得很感恩，也很幸福。他却因为跟我在一起感到很羞耻，甚至没颜面见你们。但我觉得爱情没有对错。我是真的喜欢他，而且爱得坦荡荡……” 赤云靖岩停顿了片刻，又喃喃地说道，“我承认，我不太会爱别人。虽然我已经尽了我的全力想对他好，但结果还是不尽人意。我知道他现在心里甚至是恨我的，他觉得是我毁了他。我…相信只要我做的更好，会慢慢感化他，让他心甘情愿地和我在一起。” 不知道是因为他被自己感动，还是因为顾希刚才对他的态度刺伤了他，他说着说着，竟然痛哭流涕。 赤云靖岩稳了稳情绪，继续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跟你们说这些，就是觉得跟你们特别亲。我虽然是这个国的君主，却是这世间最孤苦的人。感谢上天怜悯，把顾希赐给我。他现在是我最亲的人。我会代替你们好好疼他，爱他。把他交给我，你们放心吧……” …… 天渐渐黑下来，时间过得越久，赤云靖岩心里越焦躁。想着顾希一整天水米未进，又跪了一天，他担心地在房里转来转去，心被猫抓一样难受。 “我真他妈的想抽死他！怎么这么犟！”赤云靖岩急得火都上来了。 翁翁见皇上如此，忙劝慰道，“皇上，您别着急。公子他年轻，身体应该…能受得住。时候不早了，皇上您是歇在这里？还是回宫……” “他一向体弱，怎么能受得住？我今晚不回宫了。翁翁，你让人搬把椅子放外头，朕今天晚上要陪他一起熬。” “皇上！这……” “快去！” 赤云靖岩坐在离顾希不远不近的地方，直直地盯着顾希孱弱又倔强的身影…… 顾希不吃不喝还跪了一天，身体已经吃不消了。但他依然咬牙挺着。他把对父母的愧疚，对自己的怨恨……化作坚持下去的力量。只有这样折磨自己的身体，他心里才会舒服一点。 晚饭后，梅姐对苏锦和彤儿说，“你们二人吃过饭，就回房早早休息，不要去前院。” 彤儿很不情愿，“可是相公还在前院跪着呢，我们怎么能安心睡下？” “睡不着，就在床上躺着！皇上在这儿呢，他会看着顾希。”梅姐很威严地说道。 翁翁担心皇上太累，又命人搬来了一个带顶的榻，让皇上休息。赤云靖岩便在榻上靠着，继续盯着顾希……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赤云靖岩在榻上迷迷糊糊睡着了。睁开眼睛时，天已经蒙蒙亮。他一惊，慌忙望向顾希。只见他身体开始摇晃，眼睛半睁着，目光游离又空洞，感觉像灵魂出窍似的…… 赤云靖岩惊叫一声，“小希！” 顾希用最后的力气抬眼望他，随即他身体一软，晕倒在地上。 “快来人！小希！”赤云靖岩连忙冲过去。 第118章 你当生意做了? 这日，顾希回家跟大家一起用晚饭时，发现苏锦脸色不太好，眼睛红红的，看起来很疲惫的样子。他心疼地问，“苏锦，你看起来有些憔悴，是不是肚子里的孩子太闹了，晚上没睡好觉？” 苏锦躲闪着他的目光，摇摇头。 经顾希这么一提，梅姐也发现了苏锦的反常，连忙关心地问，“现在孩子月份大了，是挺折腾人的。用不用请大夫看看，调理一下？” “不用，大姐。我没事，你们不用为我担心。”苏锦挤出一丝笑容道。 顾希看着苏锦强颜欢笑的样子，就知道有事。晚上便去了苏锦的房。 开始苏锦还极力隐瞒，称自己就是太累了。 顾希逗她，“是不是因为你大着肚子，我来你房里少了，你想我了？” 苏锦欲言又止，然后低下头竟然没笑。 顾希便可以确认她真的有事。苏锦是一个坚强又豁达的女子，一般的事她不会往心里搁的。 他轻轻地摸着苏锦的肚子，“让我看看这个小家伙，瞧瞧把他娘折腾的，等他出来了，看我不打他？” 苏锦像下了很大的决心说道：“顾希，这件事我不想让大家知道，本想着自己想办法解决的。可是现在……” “什么事？咱们是夫妻，还要隐瞒吗？” 苏锦叹了口气道： “我在江东任知县的哥哥出事了。他们几个官员串通起来，贪污了一笔赈灾款子。我哥哥是里面最小的官，只是个从犯。皇上大怒，准备把他们押解回京然后斩首示众。我知道他有错，但如今我父母去世，他是我们家唯一的血脉，也是我唯一的血亲……” 顾希听了也很震惊，“这么大的事，你要自己解决？你打算怎么做？” “在宫里呆了几年，我没能给家里出一点力，如今哥哥遭受灭顶之灾，我岂能坐视？我…之前想着，我进宫去求皇上，大不了我一命换一命。也算偿还了苏家对我的养育之恩。” “这样怎么行？你别做傻事！”顾希急道。 “这些日子我也一直在犹豫。兄长押解进京的日子越来越近了。但我现在又怀着身孕。肚子里是我好容易盼来的孩子，让我如何能割舍了？”苏锦说着抹起眼泪来。 “那是我们的孩子，你当然不能那么做！那…你想要什么结果？让你的兄长官复原职，还是只要活命就好？” “只要能留他一条命就已经很好了。但皇上一向痛恨官员贪污腐败，怕是…不太容易。” 顾希也失去了主张，“他亏空的银两咱们家可以帮忙补上，这样还不能从轻发落吗？” 苏锦摇摇头，眼泪止不住往外淌。 顾希最看不得女人哭，何况还是他爱的人。他心疼地帮她擦眼泪，“苏锦，你别哭。你……就没想着让我帮忙去求皇上？” 苏锦眼泪汪汪地盯着他，“我不是没想过，可我不想让你为难。我知道皇上不让你插手政事。现在不比从前，你有把柄攥皇上手里，他没了忌惮。你如果把他惹怒了，他不一定怎么对你呢！我宁愿自己去死，也不想让你为我哥去冒险。” 顾希有些感动，他把苏锦搂在怀里，“还是我去求皇上吧！他就算再生气，大不了打我一顿，应该不会伤我性命的。你的兄长就是我的大舅哥，为他做点事也是应该的。” 苏锦突然‘扑通’跪在他面前，哭得泣不成声。“顾希，我…我们家……” 顾希吓了一跳，连忙去扶她，“快起来！你大着肚子呢。咱们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可是，你怎么办？皇上一生气，就是不伤你性命，又像上次似的，把你打成那样，那我们也受不了呀！” 其实，顾希心里也是没底，他害怕得紧。但看到苏锦这样，他只能轻描淡写，故意给她宽心道： “你不用担心。上次他打完我，都后悔死了。以后不会再下那么狠的手打我了。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之前比这个严重多的事我都做了，皇上都没把我怎么样。你…就是别跟梅姐和彤儿她们说，以免她们担心。” “嗯。”苏锦点点头，泪眼婆娑地望着他，“我知道，你是怕她们埋怨我…顾希，你对我太好了。” 顾希把她搂在怀里，却已经开始为求皇上的事心里打鼓了。 晚上，赤云靖岩回到‘靖希宫’就感觉到了顾希的反常。他的笑容很不自然，对自己的殷勤也有些特意。 床上，顾希有些娇羞地对赤云靖岩耳语几句。 这个操作赤云靖岩很熟悉，他异常冷静地问，“今天你这么主动，是不是又有事求我呀？” 顾希想了想，点点头。 赤云靖岩心里有些难受，揶揄道，“什么事？你先说吧！万一我做不到，你不是白献身了吗？” “就是……”顾希支支吾吾的，有些难以启齿。 “你快说吧！再这样，你想说我都不听了。”赤云靖岩不耐烦地说。 “别！我说。”顾希小心翼翼观察着赤云靖岩的神色说道，“过些日子是不是要押解进京一批江东的官员？他们贪污了赈灾款……” “这件事你都知道？”赤云靖岩眼神锐利地盯着顾希问。 顾希不敢看赤云靖岩的眼睛，低头道，“里面官品最小的那个七品知县，是苏锦唯一的兄长。他不过是无法推辞上司的邀约，才一起做了违法之事。我们愿意替他还清亏空的银两，只求您网开一面，饶他一命。” 赤云靖岩冷笑一下，“那么，你是想用你自己的身体换苏锦兄长的命？” 顾希连忙摇摇头，后来想了想又不情愿地点点头。 赤云靖岩狠狠地盯着他，看得顾希心里都含糊了，“你…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看我？” 赤云靖岩把脸扭到一边，指了指地下，突然吼道，“你给我滚下去！” 顾希见赤云靖岩变了脸色，连忙起身下床，低头跪在地上。 赤云靖岩瞪着他，喘着粗气，愤怒、屈辱一齐涌上来，“顾承恩！亏你想得出来！竟然想用你的身体，跟我做交换条件！你把你自己当成什么人了？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你还要不要脸！” 顾希愣了一下，被他的话深深刺痛，捂着嘴痛哭了起来。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以前我都忍了。你却屡试不爽，把这个当生意做了！顾希！我告诉你，我不稀罕！我喜欢的是你的身体吗？不是！是你的人！你这么做是在侮辱我！更是在侮辱你自己！亵渎咱们俩的感情！” 顾希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 “你不愿意我说你是贱人，可你自己都做了什么？是不是你自己自轻自贱！”赤云靖岩见顾希哭得伤心，指着他骂道，“哭什么哭！你还挺委屈？你有脸哭吗？” 顾希泣不成声道，“我…不是委屈，我…是觉得自己…做的…不对……可是苏锦她怀着孩子，我不能不管她……” “她用孩子威胁你了？” 顾希连连摇头，“没有！她不想让我求你。她还想以命换命。可我怎么能不管她你？但我也知道这样不好。可我又没有别的办法……” 第119章 琢玉成器 赤云靖岩心里很受用，嘴上依然奚落道，“真新鲜了，希公子嘴一直很硬，打死都不肯认错的。今天怎么了？” “我这次真的错了。我愿意接受惩罚，你打我一顿吧，我绝不记恨你。” 赤云靖岩有些意外，他已经完全不生气了，甚至还有些感动。“你今天……还真挺奇怪的。” “我说的是真的。我真的也觉得我这样做不好！我心甘情愿被你打！”顾希一边哭一边很诚恳地说。 赤云靖岩的眼角有些湿润，“你都知道错了，我干嘛还要打你？以后记住自尊是靠自己挣来的。” 顾希点头。 “今天这件事，我就卖你个人情，饶苏锦兄长一命，他们贪污的赃银也不用你们补了。” 顾希连忙磕头谢恩，“谢皇上！” “但是，以前我也跟你说了很多遍，这一次咱们要郑重其事的把这个规矩立好。就是我的事特别是朝廷的事，你不许插手！你也不懂！不管谁求你帮忙都不许答应。如果再有下次我绝不轻饶！” 顾希使劲点头。 “好了，别哭了。上来吧！”赤云靖岩语气温和地说。 顾希摇摇头，“我一时半会儿平静不下来。我今天做错了事，让我在下面多跪一会儿，好好反省一下吧。” “你还跪上瘾了！我刚才生气时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我……”赤云靖岩情不自禁地又开始哄他。 “不，你刚才说的很对。我不该自轻自贱。不管别人怎么看我，我要看得起自己。” “嗯，你能这么想很好。那个……”赤云靖岩突然有些羞赧，舔舔嘴唇坏坏地笑道，“你刚才在我耳边说的话还算数吗？” “这……”顾希有些难为情，“我看还是算了吧。你都说那样不好，我也知道错了。再那样…不合适。” 赤云靖岩有些着急了，“一码是一码！刚才的事都处理完了。现在说的是另一件事。你刚才自己提的，不能反悔呀！” 顾希有些为难道，“可是…你不喜欢我哭，我现在这个情况肯定会哭出来的！” “我是喜欢听你笑，但偶尔哭一下，也…别有一番风味。你别磨叽了，快上床！” “皇上，我……” “你再扭捏，我下去把你抱上床了？” “啊！不用！”顾希连忙站起来，上了床…… …… 第二日，翁翁见皇上兴致不错，便也很开心。他端茶送水的，一天都笑容满面。 赤云靖岩看了他一眼，笑道，“你笑得脸都开花了，有什么好事吗？” 翁翁笑道，“老奴哪里会有什么好事？只要皇上开心，老奴就开心。” 赤云靖岩不由摇头笑笑，“顾希真的是……他睡着的样子都可爱得不行，每天早上醒来看看他，一天心情都好了。” “能让皇上喜欢，也是公子的福气。” 赤云靖岩志得意满地道，“说了你都不信，昨晚我没打、没骂他，他竟然痛哭流涕地跟我认错了。” 翁翁也很惊讶，“这确实难得。公子那么犟。老奴认为，只有公子心里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他才会真的心服口服地去改。” “这只能证明孺子可教。但他连最起码的礼义廉耻、人情世故都不懂。玉不琢不成器，看来要让他像点样子，能带出去，真得花点心思好好教育他了。”赤云靖岩突然有种使命感，感觉自己责任重大。 翁翁觉得皇上想一出是一出，“哈哈……皇上这是要把公子雕琢成美玉呀？公子还小，改什么毛病都还来得及。” 赤云靖岩思忖了一下道，“也不小了，再不管，以后就来不及了。翁翁，你帮我在寝宫里多准备些打不坏人的工具，我打算好好帮他改改这一身毛病！” 这个反转让翁翁有些意外。他迟疑道，“皇上，您这是要用打的方法？怕是行不通吧？您不是说要讲道理吗？而且打人…恐怕会伤了您和公子的感情。” 赤云靖岩胸有成竹地笑笑，“当然不可能只用打。打只是辅助，主要还是以讲道理为主。讲完道理后，用打作为惩罚手段，让他记忆深刻。在教育孩子方面，我还是有些经验的，打应该是短时间内最快、最见效的教育方法。因为我小时候父皇、师父就是这么教育我的。” 翁翁懵懂地点着头。 “放心，我不会伤着他的，就是吓唬一下他，让他长点记性。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让他好好学习些礼仪和为人处世之道。过些日子，他就要到我跟前做侍卫了。最近就算做个突击培训。天天跟着我，他现在那个样子怎么行？犯起脾气来是要给我丢脸的！” 接下来的日子，赤云靖岩兢兢业业，尽职尽责地教育顾希。刚开始确实看到了一些成效。顾希在他眼前乖巧了很多。‘靖希宫’里经常会上演下面的景象： 顾希跪在地上，赤云靖岩手拿戒尺，口若悬河地教导道，“做人要懂得有所为，有所不为。要做一个谦谦君子，要言行得当。尤其记得男女授受不亲。不能跟你几位夫人以外的女人有身体接触，男人更不行。不能随便对他们笑……” 顾希听得有些不耐烦，“这不是应该对贞洁烈妇的要求吗？我是男人！你这也太离谱了？” “你不老说平等吗？男女要求一样。你别打断我说话！”赤云靖岩用戒尺捅了他一下道。 “行，你说的都对！”顾希不想让他再折磨自己，只得口是心非。 …… 顾希和赤云靖岩正在聊天，赤云靖岩突然正色道，“你刚才说了一句不雅的话，打十下手掌心。” “我…刚才我是接着你的话说的，怎么就不雅了？”顾希很是不服，辩解道。 “胡搅蛮缠？加罚十下。” 顾希不敢争了，“好好好！让你打十下。” 赤云靖岩扯过他的手，毫不留情地地打了十下手掌。 顾希脸上有些挂不住了，眼泪在眼圈里打转。 赤云靖岩盯着他的表情，追问道，“你是不是生气了？生气就证明没有认识到错误，还得加罚。” “我没有！” “是不是摆脸色了？” 顾希连忙调理了一下情绪，“我没有。我认识到错误了。” “嗯，这样才对。” …… 赤云靖岩拿了一根细棍上了床。 顾希一直警戒地瞅着那根棍子看，“你？你拿它来床上干吗？” “你说呢？打你的呗。你不听话，就用它跟你说。”赤云靖岩坏笑道。 “我什么时候不听话了？我最近一直很听话。白天我已经让它烦透了！别把它放床上，多硌得慌呀！”说着，顾希把那根棍远远地扔下床。 赤云靖岩忍不住偷笑。 赤云靖岩对自己的教育方法和取得的成果很是满意。 他扬扬手里的细棍，有些得意地跟翁翁道，“我现在手里不拿个什么都不习惯了。你不是不知道顾希这个孩子，之前多犟、多不听话。自从我手里有了东西，他就恭顺多了。它太有震慑力了！” 第120章 他想当我爹 这日，顾希回到家就气不顺，看什么都别扭。 大厅里，梅姐和彤儿在研究绣花的式样，苏锦抱着她的猫花儿在旁边看。那只猫悠闲地舔着自己的爪子和身上的毛。 顾希瞅了两眼，心里越发难受，便皱着脸不耐烦地说道，“苏锦，你能把那只猫拿远点吗？” 苏锦笑道，“你不是挺喜欢猫的吗？它今天怎么得罪你了？” 顾希蹙着眉道，“现在不喜欢了！看见猫在那里舔，我就想到他。天天就知道舔呀舔呀的，弄得我满身都是口水，恶心死了！还没完没了的。而且他还是一只凶狠的大猫，随时可能翻脸，把你吃掉！” “那还是得分人吧，如果是相公你舔我，我还是挺喜欢的。”彤儿娇羞笑道。 “彤儿，你别气我！我烦着呢。”顾希道。 “好好，相公，别生气。”彤儿安抚完顾希，又转脸对苏锦道，“快把你那只讨厌的猫扔出去，别让相公看了心烦。” “好好。”苏锦便喊来丫鬟，让她把猫抱出去。 顾希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梅姐，撒娇道，“梅姐，你也不安慰一下我。我心里堵得慌，我要进屋跟你聊会儿。” “什么事还不能让我们知道吗？”彤儿不乐意了。 “他能有什么事？就是想诉诉苦。让他说完就没事了，你们先忙去。”梅姐对彤儿和苏锦笑笑说。 “相公就是偏心！”彤儿撇嘴道。 顾希一进梅姐的房里，就开始抱怨： “他现在跟有病一样！突然间开始事无巨细地管着我。一天到晚讲不完的大道理，讲完了说要让我长长记性，还非要打我一顿不可。背书没背好，说话不得体，衣服穿少了……甚至连我吃饭嗦了下手指，都要挨打！我简直受够了！” 梅姐也有些困惑，“怎么突然就这样了？被什么事刺激了？他用什么打你？疼吗？” “谁知道他哪根筋搭错了。他多数用藤条打我。虽然是打不死也打不伤。但也很疼的。还有更过分的呢，他经常突然就把我整个人扽过来，按在他腿上，褪下裤子用手打我……”顾希有些难为情地说。 “啊？”梅姐忍不住捂着笑了。 “梅姐！”顾希怒视她。 “好了，不笑了。”梅姐使劲憋住笑，正色道，“他…比你年长，许是把你当成孩子教育了。” “可我不是孩子了？他想过我的感受了吗？我都这么大了，为一点点小事就要讲半天道理，然后还要拖过来打一顿，一点尊严都没有！他若是想给我当爹，就别跟我上床啊！他要打、要骂，都随他。我保证好好地孝敬他，给他养老送终！”顾希越说越激动，有些口不择言了。 梅姐撇撇嘴，“你说话也够损的，这话你敢跟皇上说去吗？” 顾希实话实说，“我不敢。” “这么怂，不是天天喊着要平等吗？”梅姐笑道。 “我是看明白了，我这一辈子也别想跟他平等了。你不知道他是个什么人？翻脸比翻书都快。高兴了，怎么都好。不高兴了张口就骂，操起东西就打。不管不顾的。我可不敢招惹他！” “但是合理的诉求，还是要提的。不然你痛苦，你们俩就会别扭，他也不开心。你找个契机跟他说说。要勇敢点！该示弱的时候示弱，但该提意见还是要提的。”梅姐鼓励他道。 顾希点点头，“嗯。梅姐，你说我这个命怎么这么苦呀？我这辈子是不是就这样了？永远也过不上正常人的生活。” “你刚多大呀？就这辈子了！”梅姐上下打量了一下他。脑海蹦出一个词‘红颜多薄命’。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没开口自己先笑了，“要不找个算命先生给你看看？” 顾希嘟嘴埋怨道，“梅姐，人家心里难受，你别打岔。什么算命先生？我不信。” 梅姐解释道： “也不完全是开玩笑。我听人说京西寺庙里有个老和尚，算得很准。他能知晓一个人的前世今生，过去未来。最重要的是，他算出不好的，还能帮人破解。被人吹得神乎其神。我都想去看看。要不，哪天咱们一家人一起去？顺便去玩玩。” “有那么准吗？”顾希有一些动心，嘴上还是不承认。 “如若不准，就当我们一家出去散心了，也不吃亏。我提前安排一下，下次你回家咱们就去。” 吃完晚饭，顾希该回宫了。彤儿、苏锦和几个孩子还缠着他，要和他多玩会儿。 苏锦发现顾希一直担忧地看外面的天色，便问道，“你有事吗？怎么今天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你是着急回宫吗？” 顾希还没来得及回答，彤儿抢言道，“着什么急？又不是不回宫。你那么着急回宫干吗呀？让他等着！” 顾希不自然地笑笑，他不想跟她们说皇上跟他约定了回宫的时间。 顾希一出大门，便急匆匆地对等在外面的小顺子说，“快点，要来不及了！” 小顺子扶他上了马车，嘱咐了赶车师傅快一点。然后安抚顾希道，“公子，您别着急。应该能按时赶回宫中。” 马车快速地朝宫里行进，走了一会儿。突然速度慢下来了，后来竟然彻底停下来了。 顾希焦急地问，“怎么还停了？” 小顺子趴头朝外面看了看，“公子，前面是‘庆福街’十字路口，过往的车多，是需要互相礼让一下的，要不然谁都过不去。” 顾希掀开帘子，往外看，“怎么这么晚了，还这么多车？” “公子有所不知，这里是京城最繁华的几条街道，都是达官贵人喝酒享乐的场所。越到晚上越是热闹。” “哎呀，太耽误事儿了！”顾希拍着大腿急得不行。 进了宫门，内宫马车不能再行驶了。顾希便下了车，提起裙摆撒腿就往‘靖希宫’跑。进了‘靖希宫’他已经跑得满头是汗。 进门便见皇上背着手，一脸严肃地盯着门口，肯定是在等他无疑了。 顾希连忙上前跪下，喘着粗气道，“皇上，我回来了！” “让你几时回来？”赤云靖岩语气冰冷地问。 “戌时末亥时前。”顾希低头嘟囔道。 “现在几时？” 顾希解释道，“皇上，我是晚回来了不到一刻钟，但是有原因的。刚才，马车在‘庆福街’的十字路口，堵了好长时间才过去。” 赤云靖岩摆出一副铁面无私的架势，“不要找理由，晚了就是晚了！没按约定好的时间回来，肯定是要受罚的。” 顾希膝行几步，上前揪住他的衣角，好言相求道，“你看我跑得这一身汗，就知道我多着急了。你不是说过，态度更重要吗？您就通融一下，饶我这一次。下次不会了。” 如若平时，顾希这么轻声细语地求他，他一定欣然答应，说算了。但现在他感觉自己肩上责任重大。他要教育好这个孩子，一定要铁面无私，不能姑息。 第121章 我就是本性难移 赤云靖岩振振有词地训话道，“那你为什么就不早出来一会儿，提前把可能耽误的时间留出来呢？非得可丁可卯算得正好的时间出门！如果是紧急军务呢？你知道就因为你晚这一刻钟，要死很多人的！” “你讲点道理，这又不是战场吗？你扯那么远干吗？我下次会注意的。”顾希耐着性子说道。 “你没有时间观念又不是一次两次了。就该让你好好长长记性！这次必须罚。你说打几下？” 顾希感觉自己说什么都没用了，有些伤心，“我都三天没回宫了？你就用棍子迎接我回来？” “准确的说是四天三夜没回宫了。这几天我时时刻刻地盼着你回来。但一码是一码。犯了错就是要受罚的。”赤云靖岩如铁板一块，没有丝毫通融的余地。 顾希有些失去了耐心，“我才晚了一会儿而已，用不用这样？” “什么叫才？你的态度就不端正！这一次就是告诉你，要遵守承诺，遵守约定好的时间！打哪儿？” 顾希很是无奈，“还要打呀？”说着，一股委屈涌上来，“我才刚回来？我累了！你这样…很影响我的心情……” “你累了，就趴到床上。” “我不要！”顾希摇头。 赤云靖岩吼道，“快去！” 顾希站起来，赌气去床上趴着。 赤云靖岩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藤条。“这次就打二十吧。” 顾希本来还想跟他讨价还价，让他少打几下，却因为生气不想再开口，便把脸埋在枕头里一声不吭地等着。 不知是不是因为顾希没有哭喊的原因，这次赤云靖岩打得特别狠。顾希咬着牙，闭着眼忍着。他身上冒了一层汗。最后那几下实在忍不住喊了出来。 赤云靖岩收起藤条，今天顾希的态度，让他有些发虚，心里莫名的不是滋味。 顾希又委屈又生气，趴在床上问，“打完了？我可以起来了吗？” “可以了。顾希……”赤云靖岩本想安慰他几句。 顾希却爬起来没做丝毫停留，就冲出门口。 赤云靖岩愣了一下，才说，“你…要去哪儿？”顾希已经没了踪影。 赤云靖岩开始并没在意，宫门已经关了，他也走不远。想着他去院子透透气就好了。过了半天也不见他回来。赤云靖岩见夜已经深了，便有些着急了。 赤云靖岩在屋里踱来踱去，后来走到门口，向外张望。他瞥了一眼门口站立的翁翁问道，“翁翁，你说公子这是去哪儿了？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回皇上，咱们宫的门一直关着，公子没出去，应该就在‘靖希宫’院内。要不，老奴找几个宫人一块过来找找？” “不用，地方不大，咱俩出去找找就行。” 翁翁举着一盏灯笼，跟在赤云靖岩身后给他照明，边走边喊着，“公子，您在哪儿呢？时候不早了，该回屋休息了……” 找了一会儿，赤云靖岩有些不耐烦了。“大晚上的又使性子！看一会儿我找到他，不踹死他！” 又找了一会儿，赤云靖岩开始害怕了，心里七上八下的，“他…会不会想不开？” 翁翁连忙否认，“不会的！皇上您别担心。公子许是在哪里坐着睡着了？” 赤云靖岩开始后悔了，“他不会有什么危险吧？刚才他跑出去时，我就应该把他拦下来！” 翁翁极力安抚赤云靖岩，“公子就在这个院子里，不会有危险的。” 赤云靖岩越想越害怕，完全听不进去翁翁的话，“这么大一个人怎么说没有就没有了？这院子就这么大，怎么就找不到呢？他去哪儿了？他……” 翁翁见皇上有些慌了，在旁边不停地宽慰，“皇上，您别着急，公子一定不会有事的！许是咱们提的灯太暗了，看不清那些角角落落。老奴去把院子里的灯都点上，肯定能找到。” “可是我们一直在喊他，他应该能听见呀？” 翁翁一边把院中的灯都点上，一边道，“公子应该是贪玩，玩累了，在哪个角落里睡着了，所以听不见咱们喊他。” 院中所有的灯都点上了，亮如白昼。 很快他们在树木掩映的墙角找到了顾希。他坐在地上抱住腿，畏缩着身子，把头埋在膝盖里。 赤云靖岩想一脚踹过去，看他可怜巴巴的样子，只是用手掌推了两下他的头，恨恨地道，“你在这儿干吗？你知道不知道我们找你多着急？你没听到我们喊你吗？” 顾希像没听见一样，还缩在那里一动仍不动。 “你起来！咱们有事回屋里说。你不是最怕虫子吗？这里这么多蚊虫你不怕了？还跑这儿蹲着？跟你说话呢，听见了吗？”赤云靖岩上前要揪他出来。 顾希突然扯着他的衣襟，跪在赤云靖岩跟前，哭喊道，“这种日子我过不了了！求皇上放过我吧！” 赤云靖岩有些吃惊，“怎么…就又过不了了？这段时间不是挺好的吗？你…又怎么了？” 顾希声泪俱下地哭诉道，“我觉得再这样，我就活不下去了！我也不是不让你打我，但你不能一天三顿当饭吃吧？我不是孩子，我都这么大人了，你这样对我，我觉得我一点做人的尊严都没有。” “可是…你自己说，你身上是不是有很多毛病？我想让你改掉它们。”赤云靖岩已经没有了底气。 “有些问题，知道皇上不喜欢，我自己便会慢慢地改了。但有些问题就算打死我，我也改不了。那是我的本性。皇上既然这么不喜欢这样的我，何必还要捆绑在一起？” 一听顾希又说活不下去去、分开之类的话，赤云靖岩就有些慌。他语无伦次地跟他说着，像是在跟顾希解释： “怎么又扯到在不在一起的事上了？咱们就事论事好吗？你是不喜欢我为了改你身上的毛病，打你吗？我也只是想就这一段时间，突击纠正你那些不好的习惯。想让你做侍卫的时候，别人挑不出毛病来。我…其实没有使劲打，就是想让你记住……” 顾希一脸倔强道，“非常不喜欢！如果我真的做了什么大不了的错事，你可以狠狠打我一顿，我愿意受着。可你天天这样对我，我觉得它消磨的是我活下去的勇气……” 赤云靖岩听他这么说，心里很难受。他缓了缓情绪， “我知道你不喜欢，但没想到你这么抵触。你应该早跟我说的。好了，我知道了。你起来吧。以后…我不会那样了。”说着，赤云靖岩去扶他起来。 翁翁也帮忙扶顾希…… 由于蹲得时间太长，顾希的腿都麻了，好容易站起来，路都不会走了。 赤云靖岩便一把将他抱起来，往屋里走。 借着灯光，赤云靖岩看到顾希脸上、身上有好多蚊虫叮咬的红包，心疼地不行，“天呀！看看这一脸一身的包！再不出来，就得让它们给吃了。进屋，我给你抹些药。” 第122章 算命 接下来几日，赤云靖岩对顾希可谓温柔体贴、关心备至，甚至有些讨好的意味。 顾希身上、脸上被蚊虫叮咬的包，其实当天晚上抹了药，就已经好了很多。但赤云靖岩还是要求他多在宫里待几日，等包完全退了再回家，以免留疤。 顾希知道他一片好意，便也没有反驳。 梅姐托人捎信问顾希哪天回家，她好安排去西山的行程。顾希去找赤云靖岩商量。 “皇上，梅姐问我什么时候能回家？” “不是说了，多在宫里待几天再回去吗？虽说蚊虫叮咬的包不是大事。但留下疤就不好了。在宫里有太医看着，天天抹药。等完全好了再回去也不迟呀。” “我哪里有那么娇气？被蚊子咬了几口还要在宫里养着？我都不好意思跟梅姐她们说是这个原因，怕被她们笑话。而且那些包已经差不多好了。还有就是…梅姐想安排我们一家人去西山玩几日。难得她们有兴致，我不想扫兴。” 赤云靖岩想了一下，“你们一家人要出去玩？好吧。你跟她们去吧。我让忠义带人护送你们。” “不用。我们又不是什么大人物。就是到山里住几日，避个暑。不用特意安排人跟着，那样我们还感觉不自由。” “你懂什么？你们一家子那么多人，一定得有人跟着的。西山不近，万一有个什么事，还有个照应。你们就玩你们的，不理他们就好。还有，山区蚊虫也很多，你们多带一些防虫、防蚊的药。”自从有了顾希这个‘孩子’，赤云靖岩真的像个爹一样，什么都事无巨细的想在前面。 顾希拧不过他，只得点头应允。 顾希和他的三位夫人、孩子们、奶妈、丫鬟、连同行李，好几个马车，浩浩荡荡得朝西山行进。 顾希因为昨晚没睡好，早晨又早起赶路，便一个人坐一辆马车，在马车上补觉。 梅姐和彤儿、苏锦坐一辆马车。因为很少一家人出来玩，彤儿看什么都稀奇，一路上叽叽喳喳没有闲着的时候。 彤儿掀开轿帘看看他们这支长长的队伍，和队伍前后、旁边护送的护卫，感叹道，“我们不就是出去玩吗？这阵势也太大了吧？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皇上微服出巡呢？” 梅姐瞥了她一眼，连忙打断她道，“不得胡言！这种话也是随便说的！” 彤儿吐了吐舌头，“人家就是感叹一下，没有人听到的。” “你呀！”梅姐点了一下她的脑门笑道，“都是做娘的人了，什么时候能长大？咱们家情况特殊，以后说话可得注意了。” “知道了。”彤儿趴在窗户上看外面的风景。 梅姐关切地问苏锦，“你怎么样？这一路颠簸你受得了吗？你马上要生了，本来不宜外出的。可你还非要跟着，咱们还要赶这么远的路，你行吗？” “我没事。好容易出来一趟，我可不在家待着。天天闷在家里都快憋坏了，出来透透气也好。”苏锦爽朗地笑道。然后又瞅瞅梅姐的肚子，“听说大姐又怀上了？都说怀孕前几个月要格外小心。” 梅姐摸摸肚子，有些难为情，“我这都第三个了，怀之航时马上要生了，还赶了几千里的路。后来月子也没坐。这不也没事？我是打算再要一个孩子的，本来想等你生下孩子再说，可是谁知就怀上了……” 彤儿扭头有些艳羡地瞅瞅梅姐，又转脸望着远处依稀可见的山，问道，“大姐，我们先去哪里？直接进山吗？” “咱们中午在半路用餐，休息整顿一下。下午去‘清凉寺’上个香，拜访一下那里的‘一禅大师’。然后，晚上在山下的‘伊水山庄’住下。第二日，再去附近爬山、游玩……反正我都安排好了。” “我们跟着走就行，大姐安排的准没错！”苏锦赞道，恭维梅姐已经成了她的生活习惯。 到了‘清凉寺’，一家人上了香。然后便去找‘一禅大师’给看相。 顾希还是第一次算命，心里说不出的恐慌。他推三阻四地不肯进去。后来梅姐三人都看完了，才拉着顾希进去，“快进去吧，怕什么。” 顾希被三个人推着进了屋，他坐在‘一禅大师’对面，把提前准备好的生辰八字，双手递给他。“大师好，这是我的生辰八字。” ‘一禅大师’是一个胡子花白，一脸正气的老和尚。他看看顾希的生辰八字，又仔细看了看他的面相，惊得瞪大眼睛。接着把顾希上下打量了一遍又一遍。才对梅姐等人说，“请各位女施主先出去，老衲要单独跟这位施主谈谈。” 梅姐三人，在外面焦急地等着。好一会儿，顾希才低着脑袋出来，脸色很是难看。 大家围上来，“怎么样？大师怎么说？” 顾希气呼呼地说，“一点也不准。就是一个骗子！” 见他心情不好，大家便不再多问。 一行人要回山庄，顾希非要与梅姐坐一辆马车。“梅姐，咱们俩坐一辆马车吧？就咱们俩。” 马车上，梅姐轻声细语地问，“大师都说了什么？看你的样子是不是说的不太好呀？” 顾希咬了咬嘴唇，恨恨地说，“梅姐，那个和尚说我命格不一般。如果我是女子便是‘皇后命’。” “可…你是男子呀？” “是呀，我也这样问他，他说我是男子就是我的劫数。还说我有前世的善缘还有什么孽缘的，必须要经历很多苦难。” “他还说什么了吗？你在里面那么长时间呢？” “还说了很多，有一些我也听不懂。他也不说破，还得以后慢慢领悟。也说了一些好的，但主要是不好的。大约就是我这一辈子会被困在一个魔咒里，永远也逃脱不了。说那是我前世欠下的孽债，我这一生就是来还债的。还说要想破解，只能靠我自己。这不是废话吗？我要是能破解还找他干吗？” “你没让他给你化解一下吗？” “我当然说了，这是最气人的！他竟然说他无能为力，我的劫数是无法破解的，我只能承受或自己破。我说我可以给他很多钱，只要能帮我破解了，我愿意把我所有的身家都给他。他竟然连钱都不挣了，连骗骗我都不愿意。看样我是真的没救了。” “啊？怎么会这样？”梅姐也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第123章 苏锦生产 顾希很沮丧，“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呀？听他那个话我的苦痛坎坷没有尽头，大约得到我死了，才算渡完劫数。梅姐，我怎么办？如果我以后的日子都是这样，我宁愿死！对呀，我可以死，我真的活不下去了！我看不到希望了！” “别天天死呀死呀的！一点没有忌讳。你有家、有我们、有孩子，怎么会没有希望呢？你不是不信吗？也许就是那老和尚胡说呢。命这个东西，虚无缥缈的，谁能说的准？日子还是要靠自己过。” “我是不是连死的资格都没有？如果我出了意外死了呢？比如，在路上走着，被马车撞死了……” 顾希有些心灰意冷地说。 “让你再胡说八道！”梅姐轻拍了他一巴掌，“小希，你把今天的不开心的事都忘了。咱们不听那老和尚胡说！我觉得你现在的境遇正在往好的地方发展。而且你有儿有女，孩子那么可爱；媳妇们也又贤惠又漂亮。有几个人有你这么好命？这件事翻篇了！咱们一家人好好在这边玩几日。” 和苏锦一个马车的彤儿，眼神看向顾希的马车，不由嘟嘴抱怨道，“论理说，咱俩一个是相公的青梅竹马，一个是同生共死的红颜知己，他对咱俩哪一个更宠爱一点都有情可原。可他却只偏心大姐，而且是明目张胆的偏爱。一回来就扎进大姐房里，像是有说不完的话。就不能跟我们说吗？” 苏锦倒很平和，“大姐比我们经历的多，看事情比我们通透，能给顾希提一些好的建议。也谈不上更偏爱谁。他对我们三人还是很公平的。” “最大的孩子是她生的，现在又怀上最小的孩子了。她都给相公生三个孩子了！还说相公不偏心大姐？还要怎么偏爱？” “你想生你也可以生呀？谁也没拦住你。平心而论，顾希对我们都挺好的。” “我知道。就是看着他总跟大姐在一起，心里酸溜溜的，有点被冷落的感觉。” 苏锦笑道，“被冷落？你说这话亏不亏心？顾希少去你房间一晚上了吗？他对我们从来都是一碗水端平的。让我说呀，你就是太贪心了。是不是你想得到相公的偏爱啊？” “是是，我不但想让他偏爱我，还想一个人独得了他的爱。”说到这里，两人都有些酸楚。因为她们知道谁也独占不了他，顾希不只属于她们姐妹三人的。 苏锦轻叹一声，“顾希什么都不想我们知道，也是怕我们替他担心。他的日子也不好过。” “你说大师给顾希算得会不会特别不好？顾希的命怎么这样？”说着，彤儿眼圈红了，“你不知道顾希小时候多爱笑，我好久没看到他像以前那么笑过了。” …… 一家人开开心心地玩了几日，就在大家准备启程回家的时候，苏锦突然肚子疼起来，孩子要出生了！ 大家慌作一团。还好梅姐很镇定，她即刻把人分成几波，分别安排他们去找附近的稳婆和大夫，去烧热水，去准备孩子出生的需要的物品…… 最终有惊无险，经过一天一夜地折腾，苏锦生下一个男孩，母子平安。 顾希一家都很高兴。欢庆之余，梅姐提醒顾希给皇上报个信，顺便请个假晚回宫几日。 顾希让侍卫回宫报信，说苏锦游玩途中生子。因为产妇身体虚弱不宜赶路，他们一家暂时就地住下。只能晚回宫几日。 虽然在外面，不比家里什么都全。但一家人在一起，很是欢乐。 这日，大家都在苏锦房里。彤儿抱着刚出生几日的孩子让顾希看，“瞧瞧这小家伙多胖乎呀？好可爱！小黎、小敏和之航又多了一个小弟弟！” 躺在床上的苏锦，很欣慰地笑着，她终于得偿所愿，有了自己的孩子。她深情地望着顾希，“顾希，你帮孩子起个名字吧！” 顾希连忙摆手推脱道，“我？算了吧。苏锦，你最辛苦，还是你取吧？要不，让梅姐取？或是咱们找个先生给孩子取个好名字？” “不！你是孩子的父亲，是你给了他生命。我就想让你取名字。”苏锦执拗地望着他说。 梅姐笑道，“哎呀，你就别推脱了！给孩子取一个吧！” “好！我给他取一个名字。叫什么呢？”顾希想了想，不禁笑道，“就叫顾洋吧。小字…之山。首先，他是在我们来西山游玩出生的。另外，我希望他能纵情山水，享受人生。不为人生疾苦所扰。” 梅姐赞道，“好名字！好寓意！就是有些偏心。大儿子就要担负着家族的荣辱，二儿子只要享受就行了。我们之航是不是有些苦命呀？” 姐妹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顾希也笑道，“就让之航一个人苦吧。其他人都无忧无虑地享受人生就好。” 出了苏锦的房门，梅姐对顾希说，“顾希，你离宫都十几日了。你再不回宫，怕皇上又着急生气的。这边没事了，你回去吧。” 顾希不想回宫，“不是都请了假了吗？苏锦在这荒郊野岭的生了孩子，我不在她身边陪她怎么行？” “你在这里也帮不了什么忙。我派人去买了很多补品，还跟附近乡亲买了家养的鸡和鱼……每日换着花样的给她补身体。你就放心吧。”梅姐给他安心道。 “可是……”顾希还有些犹豫。本想借这个机会在外面多待些时日，但要面对的迟早要面对。他再多耽搁，回宫等待自己的还不知道是什么呢？ 梅姐心里什么都知道，大包大揽地说，“有我在，你还不放心？我们再待个十几日，也回去了。我还要回去给之山办满月宴呢。” “嗯。我今天吃完午饭就启程，晚饭前就能赶回宫里。” …… 第124章 靖岩发病 顾希一进‘靖希宫’的门，就感觉气氛不对。有几个宫人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翁翁和小顺子趴在角落里惊恐地往屋里看。屋里往外扔出一些器皿，里面传来摔打声，怒吼声…… 顾希要往里面走，小顺子上前拦住他，“公子，别往前走了！太危险了！” 翁翁冲顾希挥手道，“公子，来这边躲着。”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顾希凑近翁翁问道。 “公子，您终于回来了！皇上他…又犯病了。已经好久没犯了，今天突然就……唉！”翁翁看看他，一脸焦虑地说。 从翁翁的眼神中顾希能感觉到，他似乎认为皇上犯病是自己好久未回宫的原因，但没有说破。“现在皇上什么情况？” “已经失去理智，谁都不顾了。以前严重的时候，他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天一夜不出来，再请太医开些药，调理个三五天才能好转。” “崔将军在里面干什么？怎么还打起来了？”顾希伸脖子往里面看。 “哎哟，这几天皇上就有些反常，昨晚皇上竟带回宫几把刀剑？因皇上许久没犯病，大家放松了警惕。老奴也疏忽了。谁知今天皇上突然就发作了。怕皇上自己伤了自己，所以这会儿崔将军正在里面试图把剑夺过来。” 顾希很是担忧，站起来向里面望，“皇上会伤到自己吗？” “公子你别靠近！皇上现在神智不清醒。他不认识人，你过去他会伤到你的。就是忠义看着有些危险。但他身上有功夫。总比我们强些。”翁翁看到顾希跃跃欲试的样子，劝阻道。 顾希之前就听说崔忠义身手了得，他觉得他在内宫做一个侍卫首领可惜了。这么好的功夫，应该去战场上领兵杀敌，报效国家呀。现在看来以赤云靖岩的神力，还真是得有这么个人在身边。 外面的人焦急地望着里面的情况，崔忠义不能跟皇上动手，只能一边躲闪一边尝试着将放在不远处的刀剑扔出来。崔忠义终于拿到了剑，正要往外走，赤云靖岩却凶猛地向他扑过来，他躲闪不及被他打倒在地。他低头吐出一口血。赤云靖岩却丝毫不放松，继续恶狠狠地攻击他…… 顾希紧张地手心都出汗了。 翁翁在外面急得团团转，“糟了！忠义手里的利器要被皇上抢走了！伤到皇上怎么办？”翁翁心心念念的只有皇上的安危。 但顾希看来，忠义更危险。“这样下去，崔将军会被打死的。”顾希突然站起来，义无反顾地向屋内走去。 “公子别过去！”翁翁伸手阻拦，已经来不及了。 忠义用余光看到顾希一点点逼近，大声喊道，“你别进来添乱！” 顾希像没听见一样，他瞅着时机一把抱住赤云靖岩的大腿，然后对忠义说，“崔大人，你快把那些东西带出去，不要伤到皇上！ “可是你……” “不用管我。快呀！我撑不了多会儿。”顾希一边双手紧紧抱住他的大腿，一边说话吸引了他的注意力。“皇上，你认识我吗？我是顾希！” 忠义连忙趁机起身逃出屋子。 以赤云靖岩现在的意识，有人抱住自己的腿，阻止他行进。他会一拳把那个人头打爆或是把他踢飞。但他没有那么做。也许他最后一丝意识知道那不是别人，是他最心爱的小希。他只是把他从他腿上生生拽下来，然后扔到了一边…… 顾希被摔在地上，顾不上疼痛，大声地冲赤云靖岩喊，“皇上！我是顾希。你不认识我了？” 忠义把剑放到安全的地方，又要重新闯进去，被翁翁拦住。他抹了把眼泪，“崔大人，不要再做无谓的牺牲了。让公子试试，说不定能唤醒皇上的意识。” 忠义无奈摇头，“公子这次怕是凶多吉少了！” 小顺子在外面急得喊道，“公子！你快跑！跑出来！” 赤云靖岩一步步向顾希逼近。握紧拳头，面露凶光。顾希心里很害怕，自己怎么能承受得住他的拳头呢？ 顾希哭喊道，“皇上，我是顾希！我是你的小希呀！你不认识我了！”他一步步一直退到角落。见他挥拳砸向他，连忙闭上眼，抱着头。他听到耳边‘轰隆’一声，是拳头砸在了墙上…… 顾希还紧闭着眼睛不敢睁开，却听到赤云靖岩的声音，“小希，你回来了？你怎么了？” 顾希睁开眼睛，赤云靖岩恢复如常，向他伸出手。“你快起来。怎么吓成这样？” 顾希感觉刚才像做了一场梦。他跳起来搂着赤云靖岩的脖子，“赤云靖岩，你刚才吓死我了！” 外面的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翁翁更是喜极而泣，“皇上说过公子能治他的病，没想到是真的。真是老天开眼！皇上病好了！” 赤云靖岩捧着顾希的脸热切地望着他，“你这些日子去哪儿了？怎么一直看不到你？” 顾希愣了一下，知道皇上的意识还没有完全恢复，便很温柔地安抚道，“我们一家去西山玩了。要回来时，苏锦突然临盆。我们只能就地生了孩子，并在那里住下让苏锦养身体……我让侍卫给你捎信了，你不记得了？” 赤云靖岩拍拍脑门，皱着眉想了想，“好像有这么回事，记不清了。苏锦生孩子了？男孩女孩？” “男孩。”顾希笑笑说，见皇上懵懵的一脸疲惫，便说，“皇上，您一定累了，要不先进里屋躺一会儿。” “我是头痛得厉害，想睡会儿了。你跟我一起？”赤云靖岩拉着顾希的胳膊。 顾希冲赤云靖岩温柔地说，“你让翁翁扶你进屋，自己先睡。我让人收拾一下外屋，一会儿就去陪你。” “好，你快点来。”赤云靖岩不放心地叮嘱道。 赤云靖岩被翁翁扶着进了里屋。 顾希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懈下来，身体像被抽空似的，瘫软在地上，他大口吐着气…… 突然，他听到‘扑通’一声，有人在顾希身边跪下。顾希吓了一跳，一看竟然是崔忠义。“崔将军！你这是干什么？” 崔忠义给顾希磕了一个头，感激不尽道，“感谢公子救了皇上，也救了我们。忠义愿意为公子效犬马之劳！” 顾希有些慌乱，撑着地要站起来，小顺子连忙上前扶顾希。 顾希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崔大人，您快起来！您客气了。我也没做什么……” 忠义站起来，“公子，不瞒你说，我之前对你印象并不好。但今天你的行为是真正的大丈夫之举，比那些所谓的英雄豪杰还要侠肝义胆。如果公子不嫌弃，我崔忠义愿意交下公子这个朋友。” “我怎么会嫌弃你？我……”顾希感觉有些突然，也有些受宠若惊。 “那就这么定了！以后我与公子私下里就是好兄弟、好朋友！谁与公子为难，就是与我崔忠义作对！”忠义直截了当地道。然后冲他点了下头，转身离去了。 第125章 梦魇 晚上，顾希睡得正香，突然被赤云靖岩一巴掌抽醒。顾希捂着脸，睡眼惺忪，有些烦躁地喊，“怎么了？你干嘛打我？” 赤云靖岩像没听见一样，用他又大又硬的巴掌没头没脑地抽打顾希。 顾希用胳膊护住头脸，疼得忍不住大叫起来。“啊啊啊！救命！啊啊！” 翁翁闻声闯进来，“怎么了？皇上！您在干什么？” 赤云靖岩愣了一下。 顾希趁机缩到角落里。他对翁翁说，“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正睡着觉，他就不分青红皂白地打我。” 赤云靖岩好像从梦中醒来，看到翁翁深出了一口气。“我刚才做了梦……梦见他！”赤云靖岩突然转眼怒视顾希，“他在朕面前装着冰清玉洁，可背地里勾引完这个，勾那个。连个小太监都不放过。简直没有一点廉耻！” 听赤云靖岩这么说，顾希心下稍安，不管怎么说，只是一个梦。 没想到赤云靖岩却依然怒不可遏，指着顾希骂道，“贱人！你给我滚远点！看着你就恶心！” 顾希不敢相信这是他说的话，瞪大眼睛愣在那里。 赤云靖岩一副对他厌恶至极的样子，“从我床上滚下去！别弄脏我的床！” 顾希被他的眼神和恶毒的话深深刺伤了，气恼羞愤得无地自容。他连滚带爬从床上跌落到地上。 翁翁看了一眼坐在地上悲愤神伤的顾希，又转向赤云靖岩，好言安抚道，“皇上，您别生气。做梦多数都是反着的。公子他并没做错什么呀？您这样对他，他太冤了。” “冤什么冤？那梦真实的就像在眼前……”赤云靖岩闭上眼睛喘着粗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先让他去‘别苑’待一夜吧，明天早上让他回家，朕现在见不得他。” 翁翁有些为难，“可皇上，现在公子的家人都在西山……” “他的家人不在，那个宅子就住不得人了吗？”赤云靖岩冷酷地说。 “是。”翁翁低头不敢再说什么。 第二日很早，顾希便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中。此时的家，没有了他的家人们，犹如一个巨大的牢笼，冰冷又沉闷。让本来就心灰意冷的他更加地忧郁伤感。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让任何人进来。一个人在屋里除了昏睡，就是哭…… …… 几日后，翁翁来到顾希府上，一筹莫展的下人们像见到了救星，跟翁翁诉说，他家主人的情况…… 翁翁一个人推门进屋，顾希像个幽灵般地坐在床上，披头散发，面无血色，整个人憔悴得不行。一看就是情绪压在心里，发不出来又忍不了，把自己生生折腾成这样。 翁翁先强行给他喂了一杯水，然后摇头叹道，“你们两个呀！真是让人操碎了心！你在家里这么糟蹋自己身子。那一位在宫里没日没夜的办公，药也不吃，眼看着身体……” “是皇上让你来的？他这样把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把我当成什么人了？”顾希幽幽地问。 “是老奴自作主张来请您回宫的。” 顾希有些意外，“皇上都没让我回宫，我干嘛要回去？这次就算他亲自来请，我也不回去。” 翁翁心疼地说，“老奴知道公子受委屈了。你的夫人都不在家，你也没人诉苦。如果不嫌弃你就跟老奴倾吐一下，说出来心里就舒服了。” 顾希沉默了一会，胸脯一起一伏地，终于他还是忍不住哭道： “他说我脏？说我恶心？虽然我有时也会觉得自己脏。但他有什么资格说我？他觉得我恶心还天天没完没了地要我！我这辈子做的最恶心的事就是做了他的男宠！说实话，之前他发病失控，因为我恢复了神志。我还有些欣慰，想着也许我在他心里跟别人不一样？可是没想到，他当天晚上就那么对我！是我自作多情了。我就不该对他抱一丝幻想！” 翁翁就静静地听着，默默看着他发泄情绪…… 顾希一边说一边委屈地哭着，“我每次感觉自己好像要熬出头的时候，就会被他打回到原点。我就像在拉磨，一直围着一个怪圈在转，永远没有尽头！我这是什么命呀！怎么这么苦？我恨他，更恨我自己……” 翁翁帮顾希拍拍后背，“公子，您受苦了。但老奴可以保证，您在皇上心里真的和其他人不一样。老奴这次来，就是求公子回去救皇上的。” 顾希冷笑一下，“救？我可不敢当。我和别人哪里不一样？不也一样被他打回来？谁来救我呀？” 翁翁劝道：“公子，您不要生皇上的气。他那样对你，是因为他的病还没有大好。被病管得，所以难免焦躁。” “没好就请太医继续治，让我回去干什么？任他打？任他侮辱？” “太医给开了药，但他一口都不喝。他不是把药打翻，就是把送药的人打伤。不吃药不休息，病好不彻底，身体很快就会垮的！老奴心里着急呀！但可以看出来，皇上心里一直记挂着公子……” “翁翁不用给我宽心。皇上…不喝药？连翁翁您给他送药他都不喝吗？”顾希嘴上说不在意，心里还是有些担忧。 “有可能念及老奴这把老骨头，老奴每次送药，皇上只是把药打翻。而其他奴才就惨了，好几个被踢的要落下终身残疾了。” “啊？那小顺子和灵儿没事吧？”顾希焦急地问。 “他们俩因为是您的奴才，还没有被派去给皇上送药。但是咱们宫里已经没有几个全乎人了，怕是他俩最终也逃不过。公子，老奴问您一句，您觉得那日晚上的皇上是平时的皇上吗？” 顾希想到那日赤云靖岩的眼神的确有些陌生。他轻轻地摇摇头。 “那就是了。皇上神志并不是完全清醒的。您别怪他。他也很难受。”翁翁抹起眼泪来。 “翁翁，我愿意回去劝皇上喝药。”顾希想了想，咬牙道。 “真的？”翁翁很是惊喜，情不自禁赞道，“公子，您这样做真是救了靖希宫所有的宫人了！如果皇上再因为您好转，你就是江山社稷的大功臣，为黎民苍生做了一件大好事呀！” “翁翁，你不用恭维我。我也不一定就能…我心里忐忑着呢。”顾希有些担心地道。 “老奴嘱咐您几句，一个梦我们都觉得没什么，但皇上现在还没恢复，所以难免会耿耿于怀。你回去好好跟他道个歉，他要打要骂，你就让他出出气，脾气发出来说不定就好了。” 顾希哭了，“翁翁，你说这样对我是不是有些不公平？” “是不公平。可是这世间的事就是如此呀。而且这件事非得您做才能成功。”翁翁有些不放心，又嘱咐道，“公子，如果皇上生气打你，你就大声哭喊，叫得惨点。他就不舍得下狠手了。皇上还是很心疼你的。” “他现在才不会呢。这次他打我，下手又狠又重。你看的胳膊现在还青呢。”顾希抬起胳膊给他看。 翁翁查看了一下他的胳膊，“哟，真是都青紫了！” “还好我用胳膊挡着头脸，要不然都没法见人了。” “但公子应该知道皇上的气力，他已经是手下留着情了。” 顾希不想争论下去，突然想到一事，“翁翁，给皇上送药可以，但我晚上不跟他睡一张床……”说着，顾希低下头。 翁翁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好！公子先不跟皇上同床睡。就说是太医的要求。等皇上大好了再说。” 第126章 你才是我的良药 顾希站在寝殿外面惴惴不安的。翁翁拍拍他的背，“公子，去吧。皇上在里面等着呢。早晚都要面对的。” 顾希点点头，低头进屋，然后轻轻地关上门。 赤云靖岩正威坐在床上，眸色深不可测地盯着他走近。“你回来了？” 顾希点了一下头，把帐帘拉下来，在他身旁跪下。 “到我跟前来。”赤云靖岩沉声道。 顾希慢慢爬过去，抬头惊恐地望着赤云靖岩，“皇上……” “你是不是在想，我为了一个莫须有的梦竟如此大动干戈，有些荒谬？你可知道我并非凡人，就算是梦也是神明上天的某种暗示。你是不是就是那样的人？阳奉阴违，淫贱不堪……”赤云靖岩咬着牙问。 顾希望着他，使劲摇摇头。 赤云靖岩揪着顾希的衣领，把他整个人提起来，“你觉得自己委屈是吗？怎么我偏偏梦到你那样，而不是别人？”说着，一巴掌扇过去…… 屋里传出顾希的惨叫声，让外面的小顺子坐立难安。“师父，怎么办？皇上在打公子！皇上现在下手没轻重，会不会……公子叫的那么惨，我们得想办法救他！要不公子会没命的。” “怎么救？”翁翁拧着眉道，“谁也救不了他。” “这可怎么办？”小顺子急道。 “你也不用过分担心，皇上要真下了死手，怎么还能叫得出来？”翁翁看他的样子，劝道。 翁翁虽然平时对小顺子声色俱厉，但心里还是很看重他的。正是因为在这深宫里，他难能可贵的善良。 小顺子急得快哭了，“可您不是说皇上对公子情深义重吗？怎么还这样？” “皇上不是病着吗？放心，他不舍得真打公子。他就是拿公子撒撒气，气消了就好了。” …… 顾希趴在地上，赤云靖岩坐在床上，冷冷地发号施令，“我累了，你过来！” 顾希艰难地坐起来，慢慢地爬过去…… …… 赤云靖岩志得意满地睁开眼睛，扳起他的脸。顾希满脸的汗泪和污物，很是狼狈。“小希，这件事今晚就算过去了。我不会再提，你也不许记恨我。” 顾希听话地点了一下头。 “好，睡觉！”赤云靖岩有些疲惫，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第二日，翁翁进屋时，见顾希额头、眼角、嘴唇…都是淤伤，心疼得抹起眼泪，“公子，您受苦了。” 顾希苦笑一下，心里竟有一些欣慰：翁翁也开始心疼我了。“是皇上该吃药了吗？” “是呀。皇上现在在书房里。公子这会就可以过去。老奴准备了两碗药，以备不时之需。” “那咱们走吧。” 进门前翁翁还是有些不放心，“公子，老奴在外面，有什么事喊一声就行。” 顾希反而平静得很。他点了一下头，推门进去了。 顾希走到赤云靖岩身边跪下，“皇上，该吃药了。” 赤云靖岩听说吃药很是烦躁，刚要发作，一看是顾希，怒火顿时消了大半，“是他们让你过来给我送药的？那些药又苦又涩，也治不了朕的病，我不想喝。” “皇上把药喝了吧！不喝药病怎么能好呢？”顾希语气轻柔地劝道。 赤云靖岩半开玩笑地说，“你是说我有病？上次说我有病的人，已经被我打死了。”一眼看到顾希脸上的伤，他心里有些愧疚。他伸手摸他的脸，“你脸上的伤是我弄得？” 顾希扭脸轻轻躲过，“皇上无需挂念这些无关紧要的，您养好病才是现在最重要的。” “你昨天晚上为什么没有跟我同床睡？而是睡到了榻上？” “是太医特意嘱咐的，您没大好之前不能同床。而且今天晚上我还要去‘别苑’睡。” 赤云靖岩又烦躁起来，“听那些庸医的干什么？他们开的药对我根本都没用！你才是我的良药。还跪着干什么？快起来。” 顾希没动，“皇上该吃药了！”今天顾希很稳，像是心里打定了主意，神情不卑不亢，说起话来也不徐不急。 “你不要逼我！我自己的身体我有数。你起来！”说着，赤云靖岩去扶顾希。 顾希不但坚持要跪着，还慢慢地把药举过头顶。 “他们的话你都听，就是不听我的话！”赤云靖岩见顾希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只得说，“好，我喝！这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赤云靖岩皱了皱眉，从顾希手中接过药，一仰头喝下去。 见皇上把药都喝干净，顾希才松了一口气。他站起来倒了杯水，让皇上漱了口。 赤云靖岩很听话地照做了，本以为会得到顾希的赞许。谁知顾希接过漱口杯就说，“皇上，您继续办公吧，我不打扰您了。”说着，他就要走。 “你这么就走了？完成任务就撤，会不会太无情了？”赤云靖岩有些委屈地说。 顾希语气淡淡却很坚定地说，“皇上日理万机，身体关系着社稷苍生，一定要注意休息，劳逸结合。这药一天要吃三次，到了吃药的时间我还会再来。皇上如果能听话，连吃三日药，我就可以从‘别苑’搬回来住了。” 赤云靖岩不情愿地看着顾希离去。 接下来几天，他最盼望的就是顾希给他送药。那一碗黑乎乎的，苦得张不开嘴的药，因为顾希变得甘之如饴。赤云靖岩很听话，他遵守诺言。只有那样他心爱的小希才会回到他身边…… 三日后，太医给皇上把了脉，惊喜道，“皇上的脉象很是强劲平稳，应是大好了。” 一旁的翁翁松了口气，拍手道，“皇上终于大好了！恭喜皇上！赤云大帝洪福齐天，福寿延年！” 在场的所有人都跟着翁翁一起跪下来喊：“赤云大帝洪福齐天，福寿延年！” 只有顾希愣愣的，别人都喊完了，他才意识到连忙跪下来。 赤云靖岩笑道，“都平身吧。”然后故意问太医道，“是你们给朕开的药起了作用？朕一定会论功行赏的。” 那些太医都是人精，深知其中的门道，连忙躬身道，“皇上，臣等不敢居功！皇上您的病，药石的作用是非常有限的。臣开的药只是一般疏肝清火、调理脾胃的药。防止皇上肝火过旺，气大伤身。皇上之所以能痊愈，完全得益于皇上自身的自制力和公子精心的照料。” 赤云靖岩弯唇一笑，“这些日子你们也辛苦了。先下去吧。”太医一下去，赤云靖岩便直直地盯着顾希，“看我怎么说的，我能控制住病魔，都是因为你，你才是我的良药！” 顾希摇头，“我不是。” “晚上搬回来！你答应我的。”赤云靖岩笑得脸上开了花。 顾希轻轻地点点头。 第127章 我有病，你可怜可怜我吧 晚上，赤云靖岩看着跪在床下的顾希温柔地笑道：“为什么不上床？你跪在那里干什么？还不上来！” 顾希咬咬嘴唇，没动。 “你是等着我抱你上来吗？”赤云靖岩有些着急，但心情很好，便要亲自下床去拉他。 顾希抬眼眸光闪烁，“就在这里吧。” 赤云靖岩歪着头探究他，“怎么？你又有了新的嗜好了？”见顾希低头不语，只得说，“行，只要你喜欢，在哪里都行。” 赤云靖岩急不可待地亲吻顾希的嘴、脸、脖颈……一边亲一边喃喃地道，“小希，你想死我了！你不在的日子我度日如年！以后不许再离开那么长时间！啊，我好喜欢你！你就是我的心肝，是我的命……” 顾希开始以为自己可以做到，但终是没忍住。他使劲推开他，重新跪趴在地上。 赤云靖岩很意外，“你要干吗？” “请皇上不要再说喜欢、爱之类的话，奴才卑贱，承受不起！” “你怎么了？你为什么这么说？”赤云靖岩皱着脸很是不解。 “奴才的人和身体都是皇上的，皇上想怎样就怎样！奴才一定会伺候好皇上的。” “你是说你的心不属于我？我不配喜欢你是吗？” “不，是奴才配不上皇上的喜爱！”顾希眼神很决绝。 “你不是说我乖乖地吃三日药，你就……我都照做了，你为什么还这样对我？”赤云靖岩很是委屈，抓着他的肩膀问。 “我…并没有失信。我只说三日后，我会搬回来……”顾希红着眼道。 “你别在这里跟我玩文字游戏！哦，我想到了！”赤云靖岩看着顾希的表情，终于想明白怎么回事了，“你是不是因为我做梦那天晚上对你说过的话？你刚才不肯上床来，是不是也是因为这个？” 顾希低头不语。 赤云靖岩抓着他的手，可怜巴巴地求他，“我那会儿是有病，根本控制不了自己，你别跟我计较好吗？” 顾希抬眼看了看他，“你不是最听不得别人说你有病，你自己倒说。” 见顾希坚决的眼中闪过一丝犹豫，赤云靖岩便得寸进尺地上去抱他。“你可怜可怜我吧！我是有病的人，你得帮我治病，别跟我怄气了。” “可你不是觉得我…脏，我恶心吗？”顾希泪眼汪汪地说。 “我家小希最干净纯洁，我才脏！才恶心呢！” 顾希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赤云靖岩上前使劲搂着他…… 哭声传到外面，小顺子担忧地望着翁翁，“师父，您听，是公子在哭！皇上又跟他动手了？” 翁翁也侧耳听了听，笑道，“好事呀！皇上和公子看来是和好了。事情总算过去了！” 赤云靖岩板起顾希的脸，给他抹眼泪。然后刮了下他鼻子，不无宠溺地笑道，“我知道了，你是看我病好了，跟我秋后算账呢？” …… “靖希宫”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赤云靖岩由于愧疚，对顾希照顾得特别殷勤周到。 翁翁远远地看着，脸上乐开了花，“皇上对公子真是体贴。” 一旁的小顺子神往道：“若是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翁翁踹了他一脚，“你个小兔崽子是不是皮痒了？连皇上都敢嘲讽。” 小顺子连忙讨好道，“师父，冤枉！我哪里敢呀？” 赤云靖岩让顾希又调养了两日，便让他跟着自己身边做贴身侍卫。顾希这个所谓的‘近身侍卫’，不需要做其他的。只是跟在赤云靖岩身边，站在他身后就可以了。 由于朝堂议事时间太长，又很枯燥，顾希站着站着便闭上眼睛，摇摇晃晃的打起瞌睡来。赤云靖岩忍不住碰了他一下。他只得睁着眼强打精神继续站着。 终于退朝了。赤云靖岩对顾希小声说，“差不多到了午膳时间了，咱们一起用膳吧！” 顾希痛苦地摇摇头，“我肯定吃不下去了。我现在只想上床躺会儿。可以吗？” “可以。咱们一起回宫。让他们把饭送到‘靖希宫’去。” 路上两人都是一前一后的走。一进“靖希宫”大门，便成了赤云靖岩搀着顾希了。 赤云靖岩把顾希扶到床上，“很累吗？” “嗯。”顾希实话实说，“站得腿都直了，脚特别疼。” “你太缺乏锻炼了！你说你能干点什么？”赤云靖岩嘴上这么说着，却情不自禁地脱下顾希的靴子帮他揉起脚来。按了一会儿，问道，“好点了吗？” “站了一上午，动又不能动，其实我哪哪都疼。肩膀、脖子、腰、腿……没有一处不疼的。” “你趴下，我给你按按。” 顾希趴在床上，突然想起什么，“你刚给我按完了脚，是不是应该洗洗手，再按其他地方呀？” 赤云靖岩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你个小没良心的。我都不嫌弃你，你还嫌弃我？”说着，赤云靖岩起身去洗了手。 顾希趴在床上舒舒服服地享受着赤云靖岩的按摩，有感而发道： “以前不知道，要说做皇上这个差事可真不是常人忍受得了的。天不亮就开始跟大臣议事，为了点芝麻大的事辩得天昏地暗。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吵的头都大了。都到中午午膳时间了，还没吵出结果。” 赤云靖岩有些欣慰，觉得这是他意外的收获。“你才知道呀！我每天面对的可不止这些。里面很多互相制衡和利害关系，你都不懂。真是每天都被弄得焦头烂额，烦躁得不行。以后别动不动就跟我使性子。” …… 翁翁去御书房，向赤云靖岩禀告道，“皇上，今天公子一家人从西山回来了。正筹备着要给新出生的孩子办满月酒。公子得到消息，激动得很，这会儿正欢天喜地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呢。” “她们回来了？”赤云靖岩思忖一下，说道，“前些日子让顾希受了委屈。他又瘦了。身上全身骨头，看着真让人心疼。我心里有些不落忍。想趁办满月酒这个机会好好补偿一下他。正想跟你商量一下赏点什么好？” 翁翁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道，“哟，这老奴可不敢当。皇上赏做什么吩咐下来就好……” “你再推辞，就没有帮我了。金银财宝都不稀奇，我们想一想要送点什么，才能送到顾希心里，让他开心呢？” …… 顾希准备出发时，翁翁又回来了。顾希问他，“翁翁，我要回家的事你跟皇上说了吧？” 翁翁点了一下头，“说了。公子回家的马车也已经备好了。就是……” “怎么？您还有事？”顾希看出翁翁好像有话要说。 翁翁犹豫了一下说道，“老奴多嘴嘱咐您两句，公子现在是大人了，回家后，不要什么事都跟你夫人说。有些事，说了只会让她们跟着您着急。她们心里怨恨皇上，便会情不自禁对皇上不敬，结果谁也落不下好。很多事公子完全可以自己处理好……” 顾希明白翁翁不让他跟梅姐她们说什么。他觉得他说的还是很有道理的，便点了点头…… 第128章 诰命 顾希回家见了梅姐三人，百感交集。他扑上去抱着她们哭了起来，“你们终于回来了！” “哟，挺高兴的事怎么还哭上了？是不是最近过得不太好？”梅姐问道。 顾希连忙抹干眼泪，“哪里有？就是太想你们了。看到你们太开心了！我这是喜极而泣。” “你们瞧顾希是不是又瘦了？”梅姐仔细端详着顾希道。 “相公好像是瘦了。下巴更尖了！怎么弄的？”彤儿捧着顾希脸，皱着眉心疼不已。 “能不瘦吗？天天想你们，想得茶不思饭不想的。”顾希故作轻松地搪塞道。转眼看到一直微笑的苏锦。做了母亲的她，温柔又恬静，似乎比之前更多了一份风韵。 顾希便凑到她跟前，握着她的手，“身体恢复得好吗？好像胖一点了，气色也很好。” “大姐天天变着法的让我吃各种滋补膳食，不胖才怪？我感觉我的身体比没生孩子之前都好。”苏锦幸福地笑道。 顾希家情况特殊，不便宴请其他人。之山办满月酒也只是把房前屋后挂些红，添点喜气。再给下人们封个大红包，然后一家主仆聚到一起吃顿好的。阖府上下也凑了好几桌。 正当一家人美酒佳肴、推杯换盏之际，圣旨到了。皇上赏给顾希一家人一百锭黄金和绫罗绸缎若干……还赐封梅夫人为‘四品诰命夫人’！ 梅姐整个人都是懵的。宣旨官走了以后，梅姐才又困惑又激动地问大家： “皇上这是什么用意？之山过满月，干嘛要封我‘诰命’呀？这个惊喜来的太大，也太突然了！我都不敢领受。‘诰命’也是能随便封的？不都是随夫封赏的，或是为国殉职的官员追封的吗？之前虽说咱们是挂着战死将军遗孀的名，可那只是哄骗外人的。皇上不会是想……” “想什么？”彤儿焦急地问。 梅姐笑笑，“我只是猜测，说不定是小人之心了。我担心皇上突然给了这么大的封赏，是想让顾希慢慢地跟我们断了……” “啊？”一直傻乐呵的彤儿一听急了，“我以为给大姐封‘诰命’是好事呢！怎么还要顾希跟我们断了？为什么要断？不能断！”彤儿急得快哭出来。 “封‘诰命’本来是无限荣耀的大好事，在别人家一辈子都求不来的。这就意味着大姐一下子跻身于贵妇行列了。可是咱们家得的未免也太容易了，这不得不让人疑心呀！”苏锦冷静地分析道。 见大家都有些慌，顾希连忙解释道： “封赏的事我知道一些。虽然不知道赏赐是什么，但我回家前，翁翁跟我说过‘皇上觉得只有让你们荣耀我才会真正的开心’这样的话。你们想多了！他就是想讨好我。但我觉得以后能跟家里表面上划清界限也挺好的。别有一天连累到你们。” “相公说这话什么意思？是打算不要我们了吗？”彤儿急道。 顾希抓住彤儿的手，一边轻轻地抚摸着让她冷静下来，一边说，“不是。我们还跟以前一样，什么都没有变，就是别让外人看出我们的关系。我以后回来也会尽量隐蔽一点。” 苏锦有些不解，“用得着这么谨慎吗？我觉得咱们已经很隐秘了，现在不是挺好的吗？” 顾希点点头，“我们要想得长远一些。我一个人被人唾弃就好了，不能让你们也跟着我让人瞧不起。而且我现在朝不保夕的，说不定哪一天……我希望能祸不及家人。不管我怎么样，你们都要好好的生活，把孩子养大成人……” 顾希这么说，让一家人的心情顿时沉重起来。 苏锦想打破这伤感的气氛，又问道，“皇上对你还是不好吗？今天他做的这些，也都是为了你，足见你在他心里的位置……” 顾希苦笑道，“有什么好不好的？他天天阴一阵晴一阵的，没准的。心情好的时候，愿意把世间所有好的都给你，每天给你洗脚也乐滋滋的；心情不好时，你呼吸都是错的。” “相公，我们只要跟你在一起，其他的什么都不在乎……”彤儿哽咽道。 梅姐打断彤儿的话，很欣慰地笑道： “顾希真是长大了，知道顾全大局了。我们身为他的妻，与他荣辱与共是应该的。但还有孩子呢？我们也都希望孩子将来能有所成就，至少不受我们牵连。此事先这样吧，以后也许有转机呢。我们先徐徐图之，再从长计议。” …… 晚上，梅姐在灯下细细地端详着、慢慢地摸索着那件四品诰命夫人礼服和帽冠，一时间百感交集。她家世代经商，虽生活富足，却总觉得有些缺憾。人总是缺什么，就想什么。商贾人家总是羡慕有功名在身的官宦和读书人。 祖母晚年时曾心心念念的想要一个“诰命”身份，父亲花重金四处托人，直到祖母闭眼那一刻也没有成功。这成了父亲的一块心病。父亲让两个弟弟读书考功名，也是因为这个。谁能想到，这个几代人梦寐以求的封号，竟让自己这么轻易得到了。 嫣红端水进来，笑道，“小姐，还看呢？再摸下去，金丝都得让你摸脱线了。来，洗脸卸妆了！” 梅姐小心地把礼服挂好，帽冠放回原处。然后又歪头看了看，“真没想到，我竟然成了‘诰命夫人’！我竟是我们整个家族，从古至今第一个诰命加身的女子。二弟、三弟如今都做官了，却也没能给母亲追封一个‘诰命’。” 嫣红一边给梅姐卸下钗环珠佩，一边笑道，“要不说小姐命好！” “不要取笑我！别人不知道这个‘诰命’对我的意义，你应该知道？” “真不是取笑您，我们小姐不但命好，眼光也好！若不是小姐英明选择了姑爷，又怎么会有这么多可爱的儿女？这么好的一个家？如今还被封‘诰命夫人’。想起这几年发生的事，我都不敢相信，感觉真的好神奇。咱们的生活都是因为姑爷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可是…还是有很多不尽如意的地方。我们来京城有些时候了，我却依然不敢与二弟一家联系。”梅姐低头有些伤感地说。 “要我说，小姐你就是想得太多了。二少爷他应该……”嫣红摇摇头，“不说这个了。小姐，您现在又怀了身子，苏姨娘刚生产完，这下可便宜了柳姨娘了。平时柳姨娘看到姑爷跟花痴一般，如今姑爷回来都宿在她房里，可算随了她的心了！” 梅姐白了她一眼，埋怨道，“嫣红，瞧瞧你说的话，也太尖酸刻薄了些。” 嫣红笑笑，“小姐，这不是因为在你跟前吗？守着别人我自不会说的。” “嫣红。”梅姐瞅着她突然说道，“你是不是觉得现在是跟顾希提让你做小的好时机？先不急，咱们再等等好吗？我总觉得现在还不太稳定……” 嫣红脸‘登地’红了，“小姐，您把这件事忘了吧？我不敢有这个想法！我这一辈子不嫁人了！您千万别再提这件事了！”说着，嫣红慌乱地跑了出去。 第129章 与太后初见 赤云靖岩怕顾希太累，并不每天都带着他，会隔三差五的让他在宫里休息一天。 这日，君臣正为朝堂上激烈地争论一个问题，顾希没忍住打了一个喷嚏。见大臣的目光都望向自己，顾希紧张地把头埋得更低。 接下来，赤云靖岩便开始走神了。想着顾希是不是伤风了？为什么会这样？是昨天晚上被子没盖好？会不会发烧？ 赤云靖岩眼神时不时的向顾希那边瞟，好想摸摸他的额头…… 赤云靖岩的反常被许多大臣看在眼里。之前他们就觉得皇上对身边的那个小侍卫有些不一般。 后来外面便有人在传，说皇上什么事都听他的近身侍卫的，要看他眼色行事。 赤云靖岩听了又好气又好笑。他把忠义叫过来，“去把这个谣言压下来！虽然非常无稽，但让其发酵，会给顾希惹来杀身之祸。你马上就去办！” 忠义一抱拳，“遵旨！” 关于‘希公子’太后娘娘一直都有耳闻，她从没往心里去，想着皇上就是图一时新鲜，没几天又换新人了。最近越传越邪乎，说什么有个近身侍卫能当得了皇上的家。太后找人问了，那个侍卫果然就是希公子。 以太后对自己儿子的了解，她是笃定不信的。但这反而勾起了她对这个‘希公子’的兴趣。 她找来了翁翁想先了解一下情况。翁翁对‘希公子’满是夸赞之词，说是希公子治好了皇上的病。还说，皇上和希公子在一起，脾气改了好多。现在知冷知热的，都会心疼人了…… 论理说，翁翁在宫里几十年了，不会对太后说谎。但太后还是不敢相信。怎么可能？她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能让他那么没长性的儿子，专宠了一年之久？ 这日，皇上没有把顾希带在身边，由于天气炎热，顾希闲来无事便和灵儿、小顺子一起在院中玩水。 玩得正在兴头上，突然有人禀报，“太后、皇后驾到！” 顾希吓得够呛，什么都顾不上，连忙跪地迎接。“奴才，恭迎太后娘娘、皇后娘娘！” 太后和皇后被人扶着进了院中，太后对着伏在地上的顾希说，“你就是‘希公子’？抬起头来让哀家看看。” 顾希慢慢抬起头来…… 太后心里不由一惊：好生俊俏的男子！真是眉眼如画，超凡脱俗呀！ 而皇后看到的却是他裸露在外面的白嫩皮肉。那长长的脖颈，白的耀眼的胳膊和脚，还有因为湿水，薄衣衫紧贴在身上，一览无遗结实的胸膛…… 皇后不由面红心跳，她缓了缓神，让自己镇定下来。她心里暗骂：果然是妖精！她装作不忍直视的样子怒道，“穿成这样面见太后，成何体统？” “奴才不知太后和皇后驾临，失礼了！奴才马上就去换衣服。请太后、皇后稍等片刻！”顾希慌忙地爬起来，和灵儿一起进屋换衣服去了。 太后嘴角挂着笑，目光一直追随着顾希的身影，直到他进了屋子还伸着脖子往里看。 这时宫人搬了两把椅子过来，皇后瞅着太后看得出神，故意打断她道，“太后！咱们就坐院子吧？屋里闷。” 太后被人搀扶着在椅子上坐下，声音里都是笑意，“别说这小模样，长得真是招人稀罕。说话声音也轻声细语的。就是太瘦了，身材没皇上好。” 皇后看出太后对顾希的喜爱，如临大敌，生怕太后被顾希拉拢过去似的。她撇撇嘴道，“他长得不好怎么能把皇上迷住？天生就是一副勾引人的狐媚子相。好好的男人不做，偏要来宫里做下贱的男宠！” “皇后这么说就有点过分了，怎么说皇上的病也是他治好的。这世间真情最宝贵，两个人只要是喜欢的，管他是男是女，在一起玩几年也不枉来世间走一遭。”太后倒也豁达。 皇后扔不死心，煽风点火道，“可是太后，皇上眼看就要三十岁了，仍膝下空虚。而这个希公子还不到二十，就有儿有女了。皇上哪里还有时间跟他玩？这个希公子分明就是妖孽，来祸害咱们赤云国，让皇上后继无人的！” 皇后的话戳中了太后的要害，普通人家的女人到了她这个年纪也都是孙子、孙女一大堆了。更何况他们是皇室，肩负着一个国家的繁衍兴衰。 太后的声音都变了，“他结婚了？还有孩子了？” 皇后感觉到太后的变化，有些得意，“太后，臣妾之前跟您说过，你也许没在意。他都有四个孩子了，两儿两女。还有一个孩子在他夫人肚子里。几个月后也会呱呱坠地。这可都是皇上亲口说的。他那边不停地生养，却让皇上这边断子…颗粒无收，您说他是何居心？” “都五个孩子了？”太后脸沉下来，若有所思的想着什么，孩子是太后最大的心病。“是呀，整日里和男子混在一起，哀家何时才能抱上孙子呀？” 皇后一个人絮叨着，“既然皇上已经好了，那就得开始着手准备。先把后宫好好粉饰一新。这些年皇上不来，整个后宫萧条的不像样子，我这个后宫之主也形同虚设。” 太后嫌弃地瞅了她一眼，没说话。 皇后却说得兴致盎然，“嗯……也是时候给宫里添几个新人了，还有嫔妃们的头面首饰，好几年都没有添置了，样式都是前几年的，也该置办些新的了。咱们大赤云国富民强的，可不能给皇上丢脸……” 顾希穿戴整齐，重新跪在院中。 太后不似刚才那般和蔼了，表情淡淡地问，“你多大了？” “回太后，奴才再过三个月就十九了。” “年纪也不大，不过看着更小。听说你都有五个孩子了？” 顾希犹豫了一下，心想怎么是五个？后来一算还真是。“回太后，正是。” “哟，你进宫一年了，倒是什么也没耽误。”太后不讽刺地说道。 “太后，您知道他那个刚满月的孩子是谁生的吗？”皇后神神秘秘地说。 “是谁？”太后好奇地问。 “是苏贵人。皇上把她赏给了希公子，今年就抱上孩子了。还是个男孩！宫里的妃嫔们都羡慕得不行，都说她命好。儿臣可不这么认为，嫁给一个男宠，还是个妾，有什么……”皇后在太后跟前总是话很多，跟平时在嫔妃面前的端庄很是不同。 太后不胜其烦地瞪了她一眼，打断她道，“好了！别说了，哀家知道了。希公子你倒是儿女双全，人生圆满了。可皇上这边还没有一个皇子呢！你可知道皇嗣关乎一个国家的江山社稷，你耽误得起吗？” 顾希心想着你们没有皇子跟我有什么关系，却又不敢说。“奴才耽误不起。” 太后又道，“你作为皇上身边的人要多劝劝他。让皇上多去后宫走走，皇室枝繁叶茂，王朝才能够繁荣昌盛！” 顾希很为难，“太后，奴才怕是不能完成使命。” “怎么你不愿意？”太后拧眉道。 “奴才不敢！是奴才说了也没有用。皇上根本不会听奴才的话。而且还会怪罪奴才僭越。” “皇上不听你的？可外面都在传，皇上什么都听你的，你可以做了皇上的主。”太后故意说道。 顾希连忙喊冤，“太后，冤枉呀！皇上怎么可能听奴才的？奴才每天只是小心翼翼的伺候着，一天不挨打身上就已经是万幸了。” “哼哼……”太后冷笑道，“皇上谁的话都听，那还了得？不过他不听，你也得说。作为皇上身边的人你责任重大，哀家教你怎么说？” …… 第130章 你去后宫生几个皇子呗 回宫的路上，太后和皇后在花园里一边散步一边聊天。 太后想了想刚才的情形，笑道，“这位希公子倒也不傻，知道哀家不会容忍一个能左右皇上想法的人在他身边，所以装作可怜楚楚的模样。” 皇后没心没肺地说，“他一个小孩子还想左右得了皇上，咱们皇上那脾气谁的话能听进去？” 太后看了皇后一眼，“你既然知道咱们皇上是什么脾气，何苦针对这个希公子？你之前做的那些事，哀家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不知道。一个男宠而已，他的花期没有几年，别看他现在鲜嫩，没几年就变成糙汉子了。你无需如此。” “即使几年也受不了呀！如今皇上正鼎盛，被他一个人独占着，我这个后宫之主总得做点什么吧？” “没有他之前，皇上不是就已经不去后宫了吗？这个希公子吧，虽然哀家也不是特别喜欢他，但可以看出是个单纯的孩子。听说没少被皇上折腾，也怪可怜的。” “可怜他也是自找的！谁让他跑到宫里来，蹚这湾浑水来着。” 太后瞅了她一眼，有些无奈，“你是皇后，要注意国母的威仪。犯不着跟他那种人生气，有失身份。也会把皇上越推越远！你想想别的办法呀！从你们自己身上找找问题。” “嗯。”皇后点点头。突然想起她的雄伟大业，她兴奋地说：“我回宫核算一下修缮宫殿、置办头面首饰等这些的费用，还要商量选秀的事项，然后还要给皇上递个折子……哎呀，有好多事要做呢……” 太后在旁边叹了口气道，“皇后，哀家劝你此事还是不要操之过急。别的且不说，你看看后宫那几位妃嫔，也是二十几岁的大好年华，一个个没精打采的，哪里有年轻人的颜色？你说皇上怎么会有兴趣？” “皇上几年都不进后宫了，这些嫔妃心气儿都没了，便也疏于打扮。” “所以啊，你先把后宫整治好。等那位希公子先跟皇上透了气，哀家再慢慢地跟皇上商量。对了，你刚才说选几位新人进宫，这倒是个办法，可以好好的谋划一下……” …… 晚上，赤云靖岩搂着顾希要亲时，顾希突然捂住他的嘴说，“等一下！我有事要说。” 赤云靖岩有些警惕，“你是不是又想求我做什么事？这次是谁托你的？你这家伙怎么不长记性呢？”赤云靖岩推了一下他的脑袋。 “这次…不一样。”顾希有些为难地说。 “怎么不一样？你说来听听。” “皇上，您多久没去后宫了？有时间您去后宫逛逛呗。顺便…生一两个皇子。”顾希说这话时眼神躲闪着不敢看他。 果然，赤云靖岩生气了，“你是不是有病！好好的怎么突然提这个？我的事儿什么时候轮到你管了？是不是几天不挨打皮又痒了？想结结实实挨上一顿？” 顾希怂道，“不是！我…哪敢管你的事儿？是今天上午太后和皇后来了。她们让我说的。” “原来如此。你怎么回答她们的？” “我说您不会听我的，我说了也没用，但她们非得让我说。” 赤云靖岩接着问，“她们还说什么了？” “她们说，皇家子嗣关乎社稷，说我有儿有女的，还跟你在一起是在耽误皇嗣，到时候罪责我可担不起。让我好好规劝你。我……”顾希低着头像犯了错误一样。 赤云靖岩拍拍他的手背，安慰道，“你不要多想。她们为了子嗣无所不用其极。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不过。我觉得她们说的也没错，传宗接代是我们做儿女的职责。早早完成了不就没事儿了吗？太后是你的母亲，她的心情我特别理解。你给她生几个孩子，她就不用天天跟着操心上火了。” 赤云靖岩知道顾希说的都对，这也是目前他最为棘手的问题。他现在不愿意面对，能逃避一天是一天。 赤云靖岩推诿道，“我现在还不想！我的病还没有完全好。再过一段时间吧。你再好好帮我治治。”说着，搂着顾希就要亲。 顾希推开他，“话还没说完呢！等一会儿。皇上，你不要老拿你的病当借口，你没有任何问题。相信我！” “你总想把我往后宫推，是不是还想着要离开我呀？” “这是两码事。你看我有家有孩子，也没耽误咱们在一起呀！你先完成你作为人子的职责，满足太后的夙愿再说。” “可是你不是说两个人在一起要忠诚吗？” 顾希有些无奈，“对彼此的‘忠诚’是要放在心里的。这会儿你别跟我扯这个。皇上，你听话，你可以我回家时，去后宫。” “哎呀，别啰嗦了。这个话题就到这里了。来，你让我好好亲亲……” 两个人恩爱缠绵后，躺在被窝里。赤云靖岩搂着顾希，他举起顾希的又白又嫩的胳膊，端详着、摸索着，忍不住亲了一口。 顾希笑道，“痒……” “瞧你这小细胳膊，稍微用力一撅就折了。” 顾希连忙把胳膊抽回来，白了他一眼道，“人家好好的干嘛要把它撅折了。你说你一天到晚脑子里都想着这些，有哪个女人肯给你生孩子？” “你给我生！” “我可没有那本事！如果我真能生孩子，我就真给你生一个。不是为你，是为了你母亲。你不知道，提到孩子的时候，太后娘娘的眼睛都直了。我能感觉她是多么盼望你给她生个孙子。” “你怎么那么懂她？你们今天不是第一次见吗？” “因为我了解天下母亲的心呀！我母亲以前也是成天的盼着我早日成家给她抱孙子。唉，只是我太不孝了！如今孙子、孙女都有了，可是他们却不在了。你不要留下这样的遗憾！”顾希说着说着伤感起来。 赤云靖岩及时打断他，“我的母后和你的母亲不一样，没有什么可比性。” “怎么不一样？天下的父母都是最无私的，他们做任何事情都是为了自己的孩子。我现在好羡慕有母亲的人。只是，太后娘娘她好像不太喜欢我。” 赤云靖岩轻哼一声，“她喜欢你就怪了。” “我以前特别讨年长的人喜欢。现在……唉，不说了。总之，我是真心想你早日去后宫生几个皇子，让你母亲安心。” “不许再说这个话题了，要不然我生气了。”赤云靖岩被他啰嗦烦了。 “干嘛要逃避问题呢？你把任务完成了，以后就没有人烦你了。” 赤云靖岩生气了，撩起被窝，在顾希屁股上狠狠的拍了一巴掌。 顾希疼得尖叫一声，哀怨地瞪了他一眼，从他怀里挪出来。 “让你别说了，非要说！” “你就知道欺负我！”顾希委屈地喊道。 赤云靖岩的身体又凑了过去，让他无处可逃，然后把他整个搂住在他怀里。顾希在他怀里不停扭动，不想让他抱着…… “别动，你一动又把我的火撩拨起来了。” 顾希真的不敢动了，“不会吧？不是刚弄完吗？” 赤云靖岩不说话，只是狡黠地看着他笑。 顾希抱怨道，“你什么人啊？你要是把对我的这个劲头，用在女人身上，早就儿女成群了！” “还说？你信不信我让你给我生出个孩子来？” “我不说了，我…我困了，我要睡觉。” 赤云靖岩见他乖巧的小模样，忍不住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好了，睡觉了！” 第131章 又溺水 催生皇嗣的奏章平时也有，但这几日特别多，且多言辞犀利。赤云靖岩想许是太后发动大臣做的，她想内外夹击给他施压。 上朝时，朝堂上好几位大臣也在喋喋不休说这个问题，搞得赤云靖岩不胜其烦。 晚上，顾希一边帮赤云靖岩换衣服，一边说，“明天我要回家了。要不，你试着去后宫转转吧？” 赤云靖岩突然就火了，把顾希一把推开，“闭嘴！天天就是这个，你有完没完！再说你就给我滚出去！” 顾希吓得一激灵，缓了一会儿，才有些委屈地嘟囔，“我就知道，好不了几天，你就会寻点什么由头跟我吵。” 赤云靖岩有些暴躁地喊，“你嘀咕什么呢？是我没事找事吗？这几天我一直忍着你呢？还老说！反反复复就那几句！你烦不烦！” “我就刚说了一句话，你就对我吼！”赤云靖岩这几日一直对他呵护有加，突然间发作，顾希有些接受不了。 “你让我滚，那我现在就走！烦我了就说，不用找借口！”顾希从地上爬起来，就要往外走。 赤云靖岩连忙上前拽着他的胳膊，态度缓和了些，“这大半夜的，你还真走啊？我只是让你别说了，没让你走。你说太后到底给你什么好处了？你这么兢兢业业地为她办事。还有那些大臣也跟她一个鼻孔出气。” 顾希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你是白天受了那些大臣的气，撒不出来，晚上回来挤兑我？” 赤云靖岩很无奈，“你不说不就没事了吗？你呀，就是太傻了！人家把你卖了，还替人数钱。” “天天说我傻，不傻也被你说傻了！谁把我卖了？太后吗？过几天，太后会问我这边的情况的，到时候事情没有一点进展，我怎么交代呀？问到你时，你可别把我卖了，说我没跟你说。其实我也是心甘情愿去做这件事，想让太后提早完成夙愿。” “哼，你别说得好听。我是看出来了。你这么用心地劝谏我，分明就是想把我推到后宫那帮女人身边，你就可以全身而退了。你想得美，我这一辈子都不会放过你的！” “哎呀，你这么说，像是真因为我，耽误了你的子嗣。太后娘娘听了不得把我生吞活剥了？你说你不放过我有什么用？你每天都得应付那些催生的大臣和你母后，还不如心一横生他十几个皇子，堵住他们的嘴，让他们无话可说。”顾希想用激将法激他一下。 赤云靖岩不吃那一套，板起脸道，“你今天话那么多，我看你就是找揍！几天不挨打皮又痒了！” 顾希吓得后退两步，忍不住辩解道，“我都做了什么了，你就又要打我？劝你去后宫可是太后让的。你打我连借口都懒得找了吗？麻烦你稍微找个合适的理由好吗？” 赤云靖岩淫邪地笑笑，“你知道吗？在你雪白的皮肉上狠抽几下，便会呈现出如白雪中绽放着片片红梅的美景，艳丽非常。”赤云靖岩做出一副陶醉的样子，“你不知道有多美！我现在想看了。这个借口怎么样？” “你…变态！”顾希见形势不妙，说完就要逃跑。 赤云靖岩一把逮住他，将其摁在怀里，笑道，“想逃，我让你看看什么是变态！” “啊啊啊！我错了！痒痒……哈哈……” …… 这日，赤云靖岩刚退了朝，被那些顽固的大臣吵得得焦头烂额。他正坐在龙椅上揉着脑门，闭眼养神。 ‘靖希宫’的一个太监急冲冲地跑来，“禀皇上，公子他…溺水了！” “什么？”赤云靖岩大瞪眼睛，感觉头‘嗡地’一声。 “又溺水了？现在什么情况？救过来了吗？要不要紧？”赤云靖岩急得不停追问着。 翁翁一旁安慰道，“皇上，您别着急！” 那个小太监被吓得结结巴巴地说，“这会儿…没事儿了，已经醒了。太医正诊治着…小顺子公公…让奴才赶紧通报一声。” 赤云靖岩满脸阴郁站起来，疾步向‘靖希宫’走去。 翁翁在后面紧紧地跟着。 ‘靖希宫’内几个太医还没走。赤云靖岩看了一眼床上眨巴着大眼睛的顾希，心下稍安。他问太医，“他怎么样了？有没有危险？” 太医躬身道，“回皇上，公子不碍事了，休息两日就好了……” 没待太医说完，赤云靖岩便三步并两步地冲过去，鞋也没脱就上了床。直接跨在顾希身上，甩开膀子，就在顾希脸上狠狠地抽巴掌。“不想活了是吗？又跟我玩儿自杀！我抽不死你！你的人、你的身体都是我的，你有什么资格去死！” 在场的人都吓傻了，顾希也吓得愣愣的，结结实实挨了好几下，才疼得双手护住脸叫起来。他一边叫一边挣扎着，扭头将脸往枕头里藏。 赤云靖岩还是气愤难当，没头没脑地在他的头上、手上抽…… “皇上！别打了！”小顺子跪在床边呼喊道。“公子，这次不是自杀！” 赤云靖岩停下来，感觉手一阵阵的疼。心想顾希一定更疼。他骑在顾希身上喘着气问道，“你…不是自己寻死？” 顾希抱着脑袋趴在床上，带着哭腔说，“我没有。我还是自己爬上岸来的呢。” 赤云靖岩从床上下来，问小顺子，“到底怎么回事儿？” 小顺子答道，“回皇上，公子为救一名不慎失足落水的宫女，自己跳的水。” “宫女？灵儿吗？” “不是，就是一个做杂役的普通宫女。奴才跟公子在花园里，正好碰上了。” 赤云靖岩一边问小顺子话，眼睛却一直瞟向顾希。顾希还趴在枕头里没动，肩膀轻微的抖动着，不知是在哭泣，还是因为害怕而发抖…… 翁翁一旁斥责小顺子，“你个小兔崽子，怎么不早说？让皇上误会公子了！” 赤云靖岩感觉自己的手又胀又麻，知道这次下手重了，他想看看顾希的脸被自己伤成什么样了，但因为身边围了很多人不便过于关心。 他心里已经知道自己错了，嘴上却依然声色俱厉地说，“就一个普通宫女，用得着他去救吗？要侍卫干嘛的？他逞什么能？不要命了？所以…还是该打。” 小顺子跪在地上哭道，“皇上，当时护卫离得远，那个宫女眼看就不行了，公子也是救人心切呀！” 赤云靖岩觉得心里难受得紧，在屋里一刻也待不住了，便对翁翁说，“翁翁，朕还有事儿要忙。你办事妥帖，你留下来，趁太医都在，让太医仔细地给公子看看伤。” “是。”翁翁躬身领命。 赤云靖岩回头看了一眼依然把头埋在枕头里的顾希，出去了。 第132章 你今天有点不一样 赤云靖岩出了‘靖希宫’并没有回御书房，而是一个人坐在御花园里，独自发呆。他刚才情绪又失控了。打人的时候痛快了，打完之后呢？他的心疼得像要窒息，他不得不赶紧出来。 刚才听到他溺水的消息，他血液往上涌，根本没办法思考。现在想想，顾希一家都在京城，他已经在自己的掌控中，打骂都不敢有怨言，哪里还会寻短见呀？唉，就是之前顾希寻死觅活的时候，把他逼得太狠了。 他觉得自己越陷越深，对这个小人患得患失的，一点没有一个君王该有的气度…… 晚上，赤云靖岩回宫，听翁翁报顾希一天一口饭也没吃。他让他们把饭留下先下去。 赤云靖岩端了一碗粥，坐在床沿说道：“一天不吃饭怎么行？身体受不了的。瞧你都瘦成什么样了？吃点儿吧。我喂你。” 顾希垂着眼帘，没出声，只是摇头。 赤云靖岩趁机看了看他脸上的伤，没有他想象的严重。也许跟用了药有关，有点肿、有点红，看着粉粉嫩嫩的，竟然莫名可爱！ 赤云靖岩故意板着脸道，“不说话，不吃饭是吗？是不是又在跟我赌气？想绝食把自己饿死？” 顾希有些慌，抬起眼睛，“我没有。”刚说一句话，忍不住用手捂住脸，“脸疼。” “我看看。”赤云靖岩把碗放下，用手托起他的下巴，仔细端详他的脸。他努力憋住笑道，“问题好像不大，反而胖乎乎、粉嘟嘟的，有点儿…好看！” 顾希瞪着他，眼神充满了怨恨。 赤云靖岩装作没看见。“我就说让你平时多吃点儿，你看胖一点，多好看？” 顾希扭过头，不理他。 赤云靖岩去拉他的手。“好了，跟你开玩笑呢，别生气了。” 顾希眼神瞟了他一下，但没有将手抽出来。 赤云靖岩搓揉着他的手，有些愧疚地说，“小希，你别记恨我。我一听说你溺水就想起之前那一次，大脑完全不受控制，这都是你之前给我造成的阴影。那时你天天拿死来威胁我，我每天生活在恐慌里，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什么都依着你。” 顾希苦笑道，“可现在跟当时的情况完全不一样了！你如今是有恃无恐了，而我只得任你随意地揉捏欺辱。” “你别这么说，我之所以会这样，都是因为太在乎你了！怕失去你！”赤云靖岩动情地说。 果然，赤云靖岩一说这个，顾希便开始‘吧嗒吧嗒’地掉起眼泪来。 看着那晶莹的泪珠一颗颗滚落下来，赤云靖岩又手足无措起来，“小希，对不起！我不该下那么狠的手打你。我以后会尽量补偿你的，你想要什么？你说！你想回家住些日子吗？我明天就派人送你回去。” “我…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回去？”顾希低头轻声道。 “你这样不是正好吗？回去跟梅姐告状，让她替你出气。让她狠狠地骂我！” “我不想让她们看着心疼，天天跟着我着急上火的。” “我家小希真是长大了！知道为别人考虑了。不回去就不回去，在宫里养几天，好了再回去。” 顾希点点头。 “要不喝口粥吧？一会儿凉了。就你这身子骨，一天不吃东西，不行的。” 顾希捂着脸，摇摇头，“嘴里面破了。一碰到就疼。” “啊？让我看看你嘴里的伤口。” 顾希摇摇头。他看着他，突然问道：“我嘴巴这样了，是不是可以休息两天，不用伺候皇上了？” 赤云靖岩不干了，“是你心甘情愿去救人，你自己做的事，凭什么让我承受后果。你要敢作敢当。”说着，他捧着他的脸左右看看，又捏开他嘴巴看看里面，“我觉得问题不大，你克服一下，不能耽误正事。” 顾希转脸甩开他的手，“你！我的脸是不是你打的？我嘴巴里面都肿了，怎么做？你还有没有人性？” 赤云靖岩思忖了一下，真是一点亏也不想吃呀！“要不你就先回家吧。嘴里面好的快，三天回来就好了。什么都不耽误。” “我刚才不是都说了吗？我脸这样了，我不回家让她们担心。” 赤云靖岩有些不情愿，“行，就让你休息两天。看你跟我顶嘴的样子也没怎么样呀？ 顾希吃不了东西，赤云靖岩也不勉强他。“明天早上应该就可以吃饭了。我让翁翁提前准备一些你爱吃的。那咱们休息吧。” 顾希点点头。 赤云靖岩和顾希并排躺着，眼神时不时向顾希瞟过来，顾希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他明白他的心思，“你别看了！看了也没用，快睡觉了！” 赤云靖岩眼神已经很炙热，“你今天…有点不一样。” 顾希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有什么不一样？不就是被你打肿了吗？别胡思乱想了，快睡吧。”顾希感觉到他的躁动，努力安抚道。 赤云靖岩在床上翻滚了半天，终于忍受不了坐起来，“小希，我受不了了！你嘴巴现在这样不行，其他地方可以吗？” 顾希也警惕地坐起来，“都不行。” 赤云靖岩喘着粗气，像没听见一样，翻到顾希身上，开始脱他的衣服。 “你干吗？”顾希挣扎了两下，却被赤云靖岩整个按住，动弹不得。顾希只能使出最后一招，他大声哭喊着，眼泪哗哗流，“你还有没有人性？我现在这样是谁弄的？你还想那样对我？” “对不起，小希。可是我……忍不了！你行行好，救救我吧！你身上火烧火燎的。”赤云靖岩将顾希的上衣解开。“小希，你别生气。你今天的脸粉粉的，肉肉的，好迷人！” 顾希大声喝住他，“赤云靖岩！你说过不勉强我的！” 赤云靖岩愣了一下，极力克制着自己。他用颤抖的手帮顾希把衣服系好，然后重新躺回床上，大口地喘着粗气，“我不勉强你，我忍忍……这是考验我意志的时候了。” 顾希见他忍得很难受的样子，有些过意不去，态度便缓和下来。“要不，我去‘别苑’睡？或是睡榻上？” 赤云靖岩冲顾希苦笑一下，摆出一副慷慨就义的姿态，“不用！你要相信我！过来，让我搂着。” 顾希很是怀疑，也有些感动，“你行不行呀？” “过来吗！”赤云靖岩把顾希紧紧搂在怀里，“以后有一天我的自制力练得远超于常人，都是你的功劳。” 第133章 云山封禅 “云山封禅”是赤云国最大、最隆重的文化交流活动。一般五六年才举办一次。除了在最神圣的云山进行祭拜祈福，还有大规模的讲学和外事活动。很多国家的君王和大使都会参加。加上讲师、学生等，参加人数少说也有数千人。赤云国早在几年前已经开始筹备了。 ‘云山封禅’日子越逼近，赤云靖岩越心慌，他经常看着顾希出神。 “你这两天怎么了？有什么事吗？”顾希见赤云靖岩又发呆，便好奇地问道。 赤云靖岩抬眼看看他，“你知道‘云山封禅’吗？” “听说了，最近宫里人都在说这个。” “我这几日一直在纠结，想着这次要不要带你去？反复考虑了，还是不能带你去。你在家要好好听话。” “为什么呀？我也想趁机出去玩玩。我是你的贴身侍卫，不应该你走到哪里，跟到哪里吗？” “这次不行。”赤云靖岩眸色闪烁道，“因为…我的老师会带着他的学生一起参加。所以我只能带着皇后去。” 看到赤云靖岩好像很为难的样子，顾希便很知趣地说，“不去就不去，我在家里，跟孩子们玩。” 顾希这么懂事，让他很欣慰，“这些日子你就在家里待着，哪儿也别去。” “嗯嗯，你放心去吧，我没事。” 赤云靖岩上前轻轻地抱着他，“我的小希真乖！在家等我回来。” …… 皇后满面春风，拿来一大堆衣物让太后帮忙挑选，“母后，您看我穿哪件衣服好看？” “挑什么衣服？去云山不是要穿礼服吗？”太后瞥了一眼衣服道。 “不能都穿礼服吧？平时穿的。比如睡觉时穿……”皇后说着，脸情不自禁红了。“真没想到，皇上这次去云山不带希公子，不带其他嫔妃，就带我一人去。我还真有些受宠若惊。” “你是皇后，不带你带谁？” 太后知道皇上的心思，‘云山封禅’如此盛大的仪式，做做样子给大臣和百姓看是有的。最主要的是他最忌惮的老师姜季离。姜季离在云台岛教书育人，为国朝不断地输送人才。‘云山封禅’这种几年办一次的盛大仪式，一定会带着他的学生一起参加的。 太后不想给皇后泼冷水，又笑道，“你是六宫之主，要摆正自己的位置，争取这段时间给哀家怀小皇孙回来。” 皇后含羞点点头，“可是母后，虽然都说皇上病好了，但我这心里还是有些忐忑，感觉又是兴奋又是紧张。” “你们在外面又是这样隆重的场合，皇上不会造次的。你只想着如何能讨得皇上的欢心就好。” …… 出行那天早上，穿着一身隆重礼服的赤云靖岩抱着顾希不肯撒手，“不知道这个选择会不会让我后悔，我是不是应该带上你一起去？” 顾希忍不住笑道，“别担心，我这么大人了，能照顾好自己。瞧你搞得像生离死别似的。” “呸呸！不许说不吉利的话。还笑？人家心都揪到一起了，能不能正经一点。你就在你家里老实待着，哪儿都别去。你家里我派了人日夜盯着。” 顾希不自禁地笑出声来，“哈哈……瞧你紧张的，哪里像一个国君？简直就像一个唠叨的老太婆。我在家里待着能有什么事？倒是你出门在外，要处处小心。” 顾希笑眼弯弯的样子，让赤云靖岩看着很是着迷。 “我们家小希都会为我担心了？”赤云靖岩又重新抱住他，贴在他耳边低语，“你笑的样子真好看，以后要多笑。怎么办？我现在就后悔了，想带你一起走。” 顾希拍着赤云靖岩后背安慰道，“你放心走吧。” 赤云靖岩的车马仪仗已经准备就绪。文武群臣、太后嫔妃们都来送行。赤云靖岩不自觉地在人群中寻找顾希，终于找到了，两个人目光对视，赤云靖岩嘴角勾出会心的笑意…… 嫔妃大臣、王孙贵族一起磕头叩别皇上。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启程云山。 为了给文武百官看，赤云靖岩和皇后开始坐在一个轿辇上。赤云靖岩本就觉得别扭得不行，皇后却一直在旁边聒噪。大约就是选新人、后宫的修缮、用度之类的跟皇上征求意见。 离开京城大约几十里地后，赤云靖岩对一直自说自话，却依然精神亢奋的皇后说，“你去跟你的侍女坐一个轿辇，让翁翁过来。” 皇后愣了一下，但见他的表情根本无法反驳，只得不甘心地换了轿辇。 晚上，大队人马在一处行宫里休整，为了避人耳目赤云靖岩和皇后在一个宫殿就寝。皇后穿了一身艳丽的红睡衣，羞答答地坐在床边。 赤云靖岩见了却冷冰冰地对她说，“今晚皇后睡床，朕睡榻上。” 皇后不甘心地问，“啊？为什么？”然后她羞涩地说，“母后临行前跟臣妾说，想让咱们俩为她添一个皇孙。” 赤云靖岩冷笑一下，心道：痴心妄想！“皇后，早早歇下吧。不要想那些无用的。” 第二日，赤云靖岩连与她一个房间都不愿意了。他让人为他们准备了有几间房的大寝殿，他们在里面不同的房间睡。 皇后对此是敢怒不敢言，心里有苦只能咽到肚子里。她感觉受到了莫大的羞辱，便把这些怨恨都记到了顾希头上。 奇怪的是一连几日，赤云靖岩一直做了同一个梦。他总是在梦里看到顾希冲着他笑，笑得很邪魅。开始赤云靖岩没在意，后来越琢磨越觉得心里慌。 赤云靖岩找来翁翁，神情紧张地问：“最近很奇怪，接连几日都梦见顾希，我问他什么都不说，就是一直冲我笑。开始我觉得也许是忘不了临走前他笑的样子，但是后来越想心里越不踏实。因为梦里他笑的和之前的笑完全不一样。你说，他会不会出了什么意外了？” 翁翁安慰道，“皇上别胡思乱想，您就是想公子了。” 赤云靖岩摇摇头，“不是。翁翁你不懂。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慌乱得很。你让忠义一个人先回去，看看什么情况。他可以随便调动京城的禁卫，让他有事传信过来。” “可是没有崔将军护卫，您怎么办？仪式上人那么多，万一有个心怀不轨的……” “朕没事，还有这么多侍卫呢！” 翁翁找到忠义说明了情况，崔将军快马加鞭赶回京城。 回京后，崔忠义先去了顾希家里。 梅姐先一脸茫然，后惊惧不已，“顾希没回来！我们都以为他跟皇上去云山了。怎么回事？顾希没去云山？那他哪里去了？” “夫人别急！也先不要声张。我即刻就派护城部队，京城侍卫，所有能调遣的人手去寻。皇上回京前一定能找到。”崔忠义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没有底。 崔忠义也觉得好生奇怪：怎么好好一个人就没了？问题是皇上临走前，让忠义在顾希家里和必经之路设了很多密探，他竟然在密探的眼皮子底下失踪了。 梅姐很紧张，“那麻烦将军了。我们能帮什么忙吗？家里家丁也有一些。” “不用。夫人在家等待消息就好。” 崔忠义又去询问了监视顾希的密探，密探称从皇上去云山那一天，就没有看到顾希出宫和回家。这个人就突然没了踪影。 崔忠义召集人手开始在宫里和整个京城秘密搜索顾希的下落，希望在皇上回宫前找到他。 第134章 顾希失踪 赤云靖岩表面镇定自若地参加各个仪式和会谈，其实早已心急如焚。 终于应付完‘云山封禅’所有的仪式，没做停留，赤云靖岩便抛下皇后和仪仗队伍一个人快马加鞭地往回赶。一回宫他就把忠义叫过来，询问情况、商量对策。 赤云靖岩整个人憔悴得不行，眼里全是血丝。自从得知顾希失踪的消息，他就没怎么睡觉，一闭眼就是顾希遭到意外的噩梦。他的情绪很不稳定，特别容易暴躁。 忠义禀告道，“皇上，通过现在各处收集的线索，公子应该没有出宫门。但各个宫都仔细找了好几遍，就是没有公子的踪迹。” “太后宫里也找了吗？”赤云靖岩追问。 “找了。开始卑职并不敢去搜太后的宫，但太后却主动要求排除嫌疑。‘福寿宫’上下都搜了个遍，没有。” “那些井、湖什么的也都找了？”赤云靖岩声音有些颤抖。 “都搜过了。” “朕就不信了，一个好好的大活人突然就没了！你们太无能了！要你们有何用！继续找，掘地三尺也要给朕找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赤云靖岩激动地喊。 “卑职无能！”忠义跪下磕头道，“皇上，虽然密探们都说没见到公子出宫。但卑职认为，皇上出发当天人多眼杂，也不排除公子会被人用私家的马车偷偷带出去。” 赤云靖岩又来了精神，“对呀！当天进宫的官员、贵族有一个算一个都要查！他们的府邸要仔仔细细地搜。” “可是皇上，当天能来送您的，不是朝廷重臣就是皇亲国戚呀！会不会过于兴师动众？” “管不了那么多了！你拿着朕的手谕，管他是谁，该搜就搜。还有个方法，你可以将这些官员的一名亲眷扣在宫中，必须自证清白后才能将人放回去！”赤云靖岩红着眼道。 忠义为难地说，“皇上，这样做会不会惹来众怒，影响到您？而且这些人身份尊贵，要拿人得有确凿的证据……” 赤云靖岩愤怒地打断他，“想找个拿人的借口还不容易？这个也得朕教你吗？你少废话！就照朕吩咐地去做。再找不到人，拿你是问！” “遵旨！” 赤云靖岩从回宫来就一直不吃不睡，身体消瘦了很多，整个人已在崩溃的边缘。他坐在椅子上，捂着眼睛，胸脯剧烈地起伏。 翁翁心疼不已，轻声问，“皇上，您休息一下，去榻上闭会儿眼吧！你这样熬着，身体怎么能吃得消呀？” 赤云靖岩痛苦地摇摇头，然后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喃喃道：“翁翁，为什么哪里也找不到他？现在算来，他已经失踪了二十多天了。他会不会…已经不在了？” 翁翁老泪纵横道，“皇上！不会的！公子说不定一个人去哪里玩了，一时贪玩忘了回来。您要好好保重身体，要不然公子回来，看到您现在的样子会心疼的。” 赤云靖岩带着哭腔说，“不可能！他要玩，怎么可能不带自己的家人呢？他…如果真不在了，我该怎么办？” “不会的，不会的！公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 赤云靖岩用雷霆手段，搜索了所有有嫌疑的官员和皇亲家，大家都是敢怒不敢言。 赤云靖岩依然按时上朝、处理政务。但他经常会因为微不足道的事大发雷霆。官员们也会因为说错话，受到严惩……朝堂上下人人自危。 顾希到底到哪里去了呢？事情还要从皇上启程去云山那日说起。 文武百官、王孙贵胄们送走了皇帝的仪仗，陆陆续续地散了。顾希因为人太多，不想跟大家挤在一起出宫，想等大家都离开了再回家，便想先在一个不显眼的地方待一会儿。 奕王爷送完皇上，正打算回去，一眼瞥见角落里的顾希，便挪不动腿了。他上下打量着他，感觉眼睛不够用了。 跟着他旁边的亲信柳仁看出他的心思，狡黠地笑道，“是希公子。” 奕王爷一脸神往，“希公子越来越标致了。这样一个可人儿皇兄怎么不带他去云山呀？” “王爷有所不知，自从上次字画的事，他在皇上那里已经失了宠爱，恩泽已大不如从前了。听说他被皇上打的很惨，肋骨都踢断了两根。” “真让人心疼。字画的事，本来是听了你弟弟柳义的计谋，想让皇上彻底厌弃他。本王可以适时的出现，救他于水深火热中。但本王没想到的是，他还能回宫，证明还是有点手段的。” 柳仁撇嘴道，“有什么手段？听说就是死乞白赖求的。皇上把他轰回家后，就在他要回老家的前一天，设计把皇上骗了过去，又是跪求又是献媚，皇上念及这一年的恩爱，勉强答应让他留下来。但恩宠跟之前没发比了。” 奕王爷意味深长地笑笑，“这样很好！证明我们的策略有用。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很快就属于我了。哈哈……你那个弟弟读了点书，就是不一样！” 柳仁点头哈腰笑道，“柳义是比我脑子好使。小的兄弟俩都愿意为王爷效犬马之劳。” 奕王爷叹了口气，“唉，可是我还是有些心急，觉得太慢了。本王想快一点得到他的人。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如愿？” “王爷您别着急，应该用不了多长时间了。其实跟着皇上哪里有跟着王爷好呀？听说皇上对他张口就骂，抬手就打。”柳仁一脸谄媚道。 顾希坐在阴凉处，低头想着什么。 奕王爷看着顾希又白又长的脖颈入了迷，“皇兄真是暴殄天物，这样绝色的人物，怎么下得去手？别说他那小模样，还真挺招人的。本王每次见了他，心里头都痒得难受。” 奕王爷也不回去了，反而找了一个有利地形，盯着顾希看。 柳仁恭维道，“要我说这个希公子就是傻。王爷您多善良啊！您对每个被皇上遗弃的人都是那么温柔多情。那些人如今过得多滋润？您做的都是积德行善的大好事，好人有好报，您一定会福寿延年的。” 奕王爷被他赞的心里很受用，感觉自己好像真的是救世主一般。“这个希公子也挺可怜的。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脱离苦海呀？” “毕竟是男子，总是扛折腾点，能多撑些日子。皇上这么长时间不厌弃他，可想而知，必定有他独特之处。听说他在床上妖娆得紧，一碰就呵呵乐个不停。什么人都经不住呀！骨头都得酥了。”柳仁淫邪地笑着。 奕王爷舔舔嘴唇，叹了口气，“这样的尤物皇上应该不会厌弃了吧？唉，本王还想让他早日到本王这里过好日子呢。看来……” 柳仁看出了奕王爷的心思，冲他眨着眼提议道，“要不咱们一不做二不休，趁着皇上不在，把他收了吧？” “啊？这会不会有点太……皇兄回来了，我怎么交代？”奕王爷有些恐慌地问。 “他就是一个皇上玩够的男宠，王爷何须如此小心？从皇上对他的态度来看，说不定皇上正愁甩不掉他呢。更何况，您是皇上唯一的弟弟，皇上最疼您了，什么好东西不得紧着您。皇上回来时，木已成舟，他不会因为这个怪您的。”柳仁怂恿道。 “是吗？行！那我们就把他接回去。让他跟着本王过好日子？”奕王爷兴奋地搓着手道。 “嗯。属下这就派人设下埋伏，悄悄把人抓了，偷偷运出皇宫。” …… 第135章 你就从了我吧 有人解下套在顾希头上的布袋。顾希睁开眼睛环视一下四周，一眼看到奕王爷，惊讶地道，“奕王爷？怎么是您？这是什么意思？” 弈王爷一脸谦和的笑，“希公子，这次把你请来，是想让公子来本王新置的府宅看一看，住些日子。” “请？”顾希让他看看绑在身上的绳子，“这也算请？” “快给希公子松绑！”奕王爷示意下人把顾希的绳子解开。 顾希礼貌性地笑笑，“我对府宅园林不太懂，也不感兴趣。王爷，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回去了。” “皇上不在宫里，不知公子要回哪儿呀？‘云山封禅’这么重要的仪式，皇兄都不带你去，你在他心目中的位置可想而知了。你就在这里住下吧，好容易把你请来了。” “王爷说这话是不想放我走了？可你留我这里干吗呀？”顾希想着他是皇上的亲弟弟，碍着皇上的情面，应该不会干特别出格的事，所以也没害怕。 “公子稍安勿躁，先坐下来喝口茶，咱们慢慢聊会天儿。” 顾希不自在地坐下来。 “本王知道你跟着我皇兄受了不少苦。我真的挺心疼的。”弈王爷深情地说。 顾希看着他，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我皇兄就是这样的人，不解风情又喜新厌旧。而本王就不一样了，本王对王府的每一位妾室、美人，都很温柔体贴。以后你就跟着本王吧。咱俩就住在这个花园一样的府宅里，不受外界干扰，每日饮酒作乐，逍遥快活。”说着，弈王爷一脸殷切的要去握顾希的手。 顾希躲开他的手，蹙眉问；“王爷，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奕王爷尴尬地笑笑，直截了当地说，“就是说，你以后就跟着本王，我会好好疼你的！” “这是皇上的意思吗？”顾希惊惧道。 “皇上回来本王会跟他说的。” “皇上不会答应的！” “公子不要那么自信！本王是皇兄唯一的弟弟，他非常看重本王。你虽然跟着皇兄有一段时间，但你并不真的了解他，他不会对任何人动真情的。本王知道公子经常被皇上暴打，你每天在皇上身边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倒不如来本王这里过舒心逍遥的日子。” “王爷的意思，皇上一定会答应把我转送给王爷？” “嗯，公子不用担心这个。皇上回来时，咱们已经在一起了，皇上有可能会很生气。但是我们是两情相悦的，况且我又是他的亲弟弟。他不会把我们怎么样的。” 顾希不想再跟他周旋下去了。“王爷有可能误会了。我并不是王爷想的那种人。我有家，有儿女妻妾。当时是皇上用我家人要挟，我才不得已进的宫。皇上给我过承诺，如果厌弃我，就让我回家跟家人团聚。多谢王爷为我打算。” 奕王爷摇头笑笑，“哼哼…回家团聚？公子真是天真呀！皇兄哄骗人的话你也信？你问问，凡是伺候过他的人，哪个能回去跟家人团聚？本王没误会，是公子误会了。” 奕王爷的话触到了顾希的痛处，顾希失去了耐心，“少废话，放我走！” 奕王爷没想到，顾希会这么强硬。他也不自觉地提高了声音。“本王现在不是在跟公子商量，是通知你留在这里。你现在已经走不了了，本王问你，是否心甘情愿地跟着本王？” 顾希很是气恼，喊道，“我现在告诉你，我不同意！你休想！” 奕王爷脸上有些挂不住，“公子不太了解本王的脾气，在本王的世界里，没有高低贵贱，三六九等之分。所有的人只有本王的心肝宝贝和不识抬举两种人。本王不愿意强迫别人，喜欢两情相悦的感情。” “两情相悦？在我这里，是永远不可能的！你放我走！” “你若是不同意，本王也不勉强你，但本王的耐心是有限的。本王给公子几天时间，公子好好考虑一下。想明白了，跟本王说。” “没什么好考虑的！”顾希烦躁地说。 奕王爷看他的样子，知道急不来，便耐着性子道，“那公子先在这里住下，什么时候改变主意了，告诉本王的管家。柳仁，你去给公子安排一个舒服的房间，小心伺候着，饭菜饮食一定不能马虎。” …… 几日过去了，奕王爷急得心如猫挠，但顾希那边还是铁板一块，一点进展都没有。 奕王爷一见柳仁便问，“怎么样了？他还没松口？” 柳仁摇摇头。 弈王爷焦躁地说，“你们找人劝他了吗？不能只是关在房间里，还需要有人去开导他，利诱他呀！” “小的不但派人劝了，还亲自去劝了几次。可是这个希公子，油盐不进。好几次，小的还没开口，他就把小的赶出来。小的以为，您这样好吃好喝的养着，他过得这么舒服，怎么会同意？应该让他吃点苦头，才会知道跟着王爷的好。” “可本王实在不想逼他。他如此火爆的小脾气，本王竟然…也不讨厌。”奕王爷有些娇羞地笑道。 “王爷，小的说句不该说的。您不能太纵着他，这样只能助长了他嚣张的气焰。他有什么狂傲的资本？不就是个男宠吗？您能看得上他，是他的福气。您以前可不是这样的脾气。您既然这么喜欢他，就来强的，我让几个人把他绑在床上……” 弈王爷郑重地摇摇头，“若是那样就没意思了，那样的一个人儿岂不糟蹋了？本王要与他进行一场旷世爱恋，一定要让他心甘情愿的……” 正说着，有人来报，“王爷，柳爷！不好了，刚才下人去给公子送饭，发现人没了！” “啊？”奕王爷惊惧得张大嘴。“去哪儿了？跑出去了吗？这可怎么好？” “王爷，您别急。咱们这个院子的门一直关着，院墙又高，希公子应该还在院子里。” “那还不快去找！”奕王爷急得跳脚。 “王爷，你在这里等着。小人这就带人把人找回来！” 果然，不多时，柳仁带着人把顾希押过来了，“王爷，找到了。想逃来着，没找到门呢。” 奕王爷抑制不住失而复得的激动，看到顾希头发上、衣服上，沾了些草屑，用颤抖的手把它们摘下来。“你为什么要逃走？这里把你照顾的不够好吗？你要去哪里？” “这里再好，也不是我该待的地方。你放我走吧！”顾希有些疲惫地说。 “你既然来到这里了，就不可能放你走了！希公子，你就从了我吧，我绝对不会亏待你的。”弈王爷好言相劝道。 顾希使劲摇头，“不可能的。你放我走！我出去了保证不会对任何人说。也绝不会跟皇上提。我发誓！” “发誓有个屁用！”一向温文尔雅的弈王爷被逼的都说脏话了。“顾希，本王的耐心是有限的。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下一次再敢逃跑就没有这么客气了！” 顾希想让他彻底死心，决绝地说，“奕王爷，我劝您还是死了这条心吧！让我心甘情愿地跟你，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你若强迫我，我只有一死，反正我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你得逞的。” 奕王爷有些气急败坏，“顾希！你……为什么皇兄可以，本王就不可以？你以为你是谁？有多好高贵呀？本王是这样的脾气，不在乎什么出身，就算你是窑子里最下等的妓女，只要你愿意跟着本王，本王一定会好好疼爱你的。那些清高骄傲在本王这里一文不值！” 见顾希仍不动容，奕王爷对下人吼道，“来人！带公子回房！要小心地看管好了！” 第136章 烫手的山芋 顾希第二次逃跑又被抓回来了。 “你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要离开本王？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奕王爷气得喘着粗气，“这次本王一定要给你点教训，是你逼我的。”说着，他背过身去一挥手，几个人围着顾希一顿拳打脚踢…… 奕王爷好像很是不舍，表情痛苦地听了一会儿，才喊道，“好了！停下吧！”他转身蹲下来，轻轻托起顾希的脸，啧啧地摇头道，“这么好看的脸被打坏了，就不完美了。你说你这是何苦呢？有福不享，非要找罪受。” 顾希扭头挣开他的手，“你别在这儿假惺惺的了，要么杀了我，要么放我走！你知道皇上的脾气，你做这些只会让以后的局面更难看！” “顾希，你要认清你自己，你就是皇上的一个随时都可以抛弃的男宠！你以为你有多重要？你跟窑子里那些千人骑万人跨的婊子没什么区别？”奕王爷气急败坏到已经完全卸下他儒雅的伪装。 顾希气得面红耳赤，脱口骂道，“你才是婊子！” 奕王爷愣了一下，然后咬牙切齿地说，“顾希，你可真不知好歹呀！我告诉你，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下次再逃跑，我就真把你送到京城最鼎盛的男妓会所。以你的姿色生意肯定好，一天接客十人没问题。” “你…无耻！下流！” 奕王爷装作无所谓地笑笑，表情逐渐变态，“这期间只要你改变心意，愿意跟我，我还会不计前嫌的把你接回来。我不像皇兄，我比较重感情，不管你跟多少人睡过，我都不介意。只要你心甘情愿地跟我。” …… 柳仁故意让守卫们放松警戒，让顾希感觉有机可乘。然后他在一个隐蔽的地方静静地看着他逃。 柳仁的弟弟柳义有些看不下去了，“哥，你这是干嘛呀？这样不合适吧？” 柳义虽是柳仁的亲弟弟，品性却截然不同。他今年刚二十岁，读了很多书，屡试不第。柳仁便把他带到王府上寻个差事。由于他办事认真，还有学识，很快也成了奕王爷的心腹。 柳仁瞪了他一眼，“你懂什么？我是在替王爷下决心。这个小子狂得不行，就得给他点颜色看看。” “哥，何必呢？这个希公子跟咱们无冤无仇，咱们这样做不太好。” “妇人之仁！虽说父母给我们取名仁义，但你也不能对谁都仁义呀！这个人就是活该，得势的时候，鼻孔长在头顶，连王爷他都不放在眼里。柳义，你还是太嫩了，要在王府里立住脚，还是得有点手段的。多学着点吧你！” …… 顾希又一次被人逮回来了。 “王爷怎么处置？他又跑了！”柳仁有些幸灾乐祸地问。 奕王爷指着他，气得手都在抖，“你！你是有多么想去窑子里呀？” “王爷，这就送走吗？我早就跟丁老板打好招呼了。” 奕王爷埋怨地瞪了他一眼，又看看已经神游的顾希。对柳仁招招手，“你到跟前来。” 柳仁连忙凑过来。奕王爷对他耳语几句。柳仁连连点头。 奕王爷上前摸摸顾希的脸，“希公子，你也别怪本王无情，这都是你自己找的。本王就是这个脾气，从来不勉强别人。你如果后悔了，记得找本王。只要你跪着求本王要你，本王一定会不计前嫌的。”见顾希没有任何反应，奕王爷便不甘心地出去了。 奕王爷一走，柳仁便奸笑着朗声道，“王爷有吩咐，公子不是爱跑吗？就将他的腿打折，拴在柴房。有剩饭剩菜就给他吃一口，没有就让他饿着。哈哈……” …… 自从皇上回宫后，奕王爷一直都忧心忡忡的。他一直没有处置顾希，就是想看看皇上那边的态度。奕王爷想着，就算皇上再喜欢他，他寻找几天，没有信儿就放弃了。那样他便可以高枕无忧，以后可以慢慢谋划了。 但他没想到的是，皇上这次非常有耐心，似乎非得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可。他近似疯狂地把整个京城都翻了个遍，仍不肯罢休。奕王爷一直心里很惧怕这个皇兄，他的王府已经被搜了几遍，虽说这是在外面新置的宅子，他也担心哪一天会找到这里。 柳仁看出了奕王爷的忧虑，给他出主意道，“王爷，小的有一个主意。” 奕王爷眉头紧锁，“快说！” “按现在的情形看，把希公子放在咱们外宅里也不是长久之计。小的知道‘清风阁’也已经搜过几遍了。不如把公子先移到那里。就算在那里被搜到了，咱们也可以推得一干二净。” 奕王爷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叹了口气道，“行吧，你亲自去办。你到账上支些银子，好好打点一下那个丁掌柜，让他妥善安顿好顾希。告诉他事情办好了，本王不会亏待他的。” “是。”柳仁欣然领命。他心里暗喜：自己又要赚上一大笔了。 …… 柳仁带着一个穿着阔绰，身材短粗的中年男人来到柴房。 柴房里光线昏暗，顾希蓬头垢面，目光呆滞地趴在地上。他脖子上拴着一根皮绳，连在不远处的柱子上。 柳仁忙掌上灯。那人见怪不怪，蹲下身，伸手就抬起顾希的下巴，上下左右地端详，不由满意地脱口而出，“嗯，品相还不错！” 说完，他意识到自己是在谈生意，便故意挑起毛病来，“这人也太瘦了吧？看他一脸的生无可恋，不知道带回去能不能养活了？如果没几天死了，可赔大发了！还有他脸上怎么会有疤呢？这也是有影响的……” “怎么？丁掌柜这是要跟王爷讨价还价？” “不敢不敢！”丁掌柜连连摆手。 “王爷什么时候亏待过你？这人如此品貌，只要一千两银子，一点都不多。只是他几天不吃不喝了，憔悴些是有的。丁掌柜只要带回去好好养些时日，再调教一番，绝对能成为您的摇钱树。”柳仁大力推销道。 丁掌柜狡黠地笑笑，眼盯着顾希已经开始心里盘算着了。“这小子身上没功夫吧？” “手无缚鸡之力。” “那就好，那就好。” “不过，王爷交待让你先养着，好好教教，不着急接客。” 丁掌柜警觉道，“不急着接客什么意思？不着急也得有个期限吧？” “到时候王爷会通知您的。” 丁掌柜心生狐疑，又盯着顾希看了看。 柳仁怕丁掌柜反悔，急忙说道：“丁掌柜，不要犹豫了。这种品相的货可是千载难逢啊！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要不这样，给你便宜点，价钱好商量。” 柳仁这么一说，丁掌柜心里更加没底了。“柳管家，这人不会就是这段时间皇上满大街寻的那位公子吧？” 他说这句话时，瞥见顾希犹如一潭死水的眼里，突然闪过一道光亮，便知道他猜对了。 没等柳仁回答，丁掌柜便惊恐地又摇头又摆手，“柳管家，您饶了我吧！虽说挣钱重要，可命更重要呀！”说着，他一溜烟地逃了。 又过了几日，皇上不但没有放弃寻找，反而让御林军、京城护卫队日夜不休地搜寻。百姓和大多数大臣不知道皇上翻天覆地找的这个人是谁。只有少数跟太后亲近的大臣知道。他们心里怨皇上为了一个男宠如此兴师动众，弄得人心惶惶的，却也敢怒不敢言。 第137章 获救 形势越来越紧迫。奕王爷正在屋里和柳义说话，柳仁闯进来。他又去跟几位之前相交甚密的老板谈判，都以失败告终。 他抹了一把汗急道，“王爷，没有人愿意接这个烫手的山药。怎么办？如今风声可是越来越紧了。要不，咱们把人杀了，深深地埋了，毁尸灭迹。虽然有些可惜，但现在无路可走了。” 奕王爷已经完全失去主张。他挠了挠头，有些为难。 一旁的柳义插话道，“王爷！万万不可呀！如今满城都在搜索，已经快一个月了，皇上依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听说，还在不断增加搜查的人手和范围。这位公子在皇上心目中的重要性显而易见。” “正因为如此，所以我们才要快刀斩乱麻！以免惹祸上身！”柳仁道。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如果人没了，事情败露，连挽回的余地都没有了。以皇上的脾气不知道能做出什么事儿来！到那时候可怎么办？”柳义问。 “可这样搜下去，迟早会搜到这儿的！”柳仁争论道。 柳义没有理柳仁，而是对着奕王爷很真诚地劝道，“王爷，以小的之见，您应该去跟皇上坦白，好好地跟他认个错。公子也没有什么大碍，一切还都可控。况且，你是皇上的亲弟弟，皇上应该不会把你怎样。” 奕王爷点点头，“对，柳义说的对。人不能杀！至于去不去跟皇兄坦白，容本王再想想。”赤云靖岩对他的威慑力太大了，他真的不敢。 犹豫了几日后，奕王爷寝食难安，最终还是决定去觐见皇上。 大殿上，奕王爷偷偷看了一眼赤云靖岩。只见他面容憔悴、双目赤红，胡子拉碴的，和以前那个神采奕奕的皇兄判若两人。 赤云靖岩斜睨了他一眼，沙哑着声音问道，“听说你要见朕，有什么事吗？” 奕王爷低着头，畏畏缩缩地道，“回皇兄，臣弟见皇兄整日为国事操劳，殚精竭虑，甚是心疼，不知能不能为皇兄分担些什么？” “你有这个心就好。”赤云靖岩看着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忙道，“对了！德雅跟着驸马到栗州上任了。会不会是她派人把顾希掳走了？朕要派人去看看，来人！” “皇兄，您不用派人去栗州了。希公子他…没被德雅掳走。他……”说着，他‘扑通’跪下。“皇兄，饶命！” 赤云靖岩慢慢地站起来，眼里闪着光，“他在你那儿？” “是，他被臣弟安置在一处外宅里。” “他…现在还活着吗？”赤云靖岩的声音都在颤抖。 “活着！活着！”弈王爷忙磕头道。 赤云靖岩激动地道，“快带朕去！” …… 柴房的门，一缕光照进来。赤云靖岩高大威武的身影映进来，闪着耀眼的光…… 顾希瞪大眼睛不敢相信，他如呓语般喊着：“皇上！我是不是在做梦？”顾希挣扎着坐起来，“你来救我了？我…站起不来，腿断了……” “腿断了！赤云靖弈！”赤云靖岩看着顾希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被绳子拴着佝偻着身子坐在柱子旁，瘦瘦小小的样子，又心疼又生气。他转身一脚把奕王爷踢翻在地。“你做的好事！” 奕王爷被踢出老远，顾不上疼痛，连滚带爬地上前抱住他的腿，苦苦哀求，“皇兄，我错了！饶了我吧！公子的腿没断！我是吓唬他的。我只是让人把他膝盖的关节错位。重新合上，几日就能恢复了。” “松开！”赤云靖岩一使劲又将奕王爷踢出去。 这时有人给顾希解开了绳子。赤云靖岩上前抱起他。“小希，咱们回家！” 顾希更轻了，抱着手里轻飘飘的，赤云靖岩只觉得鼻子酸，眼睛涨，眼里有东西想往外冲…… 顾希很难为情，“我好久没洗澡了，身上很脏。皇上你……” “傻瓜，我不嫌你臭。”赤云靖岩看看他的小花猫脸，忍不住爱怜地探过头蹭蹭他的小鼻子，“我的小希什么时候都是香香的。” …… 梅姐听说顾希找到了，急急忙忙地赶到宫里。她如今有了诰命身份，进宫也容易多了。 太医正在里屋给顾希查看伤势。皇上和梅姐在外屋焦急地等着。 “皇上，顾希好久没回家了。孩子们都很想他。不如今天我就将他接回去，在家里养养伤。”梅姐好言商量道。 “不行。宫里太医医术好，更方便调养身体。”赤云靖岩煎熬了这么久，怎么舍得能让她把他接走？ “可是皇上您公务繁忙，不能一直陪着他身边。我们家里人多。都是他最亲的人……” “不行！宫里安全！”赤云靖岩找借口道。 “顾希就是在宫里被人绑走的，而且绑他的人还是皇上的至亲，宫里也不见得有多安全吧？”梅姐也寸土不让。 赤云靖岩瞪着她，“如果不是你满城传谣言，我的人谁敢碰？奕王爷就是因为信了顾希已经失去了恩宠，对我是可有可无的人，才敢造次的……” 梅姐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正在这时，传来顾希的声音。“你们吵什么？太医看完了，你们进来吧。”顾希害怕他们又吵起来，在里屋喊道。 两人连忙进屋。 梅姐坐顾希床边，握住他的手，心疼不已，“瞧瞧，又瘦了。太医怎么说？要紧吗？” 顾希笑道，“梅姐放心，我没事。刚才太医说，我就是有点虚，补一补就好了。而且我的腿过几天就能下地走路了。” “身体没大碍就好。这些日子把家里人急坏了。彤儿天天哭。回家养伤吧？” 顾希看看站在旁边殷切望着自己的赤云靖岩，“梅姐，我先在宫里养着，等能下地走了，再回家。你回去跟大家说，我很好，让他们别担心。” …… 晚上，顾希和赤云靖岩并排躺在床上。顾希摸摸索索地寻到赤云靖岩的手，把它握在手里。 “这些日子，我已经做了死在那间柴房的打算。我知道你会寻找我。但想你找几日，找不到也就放弃了。没想到你为了找我弄出这么大动静，还真的让你把我找到了。”顾希转脸含情脉脉地望着他，然后用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 “你干吗呀？别勾引我！现在你这个情况，把我的火勾出来，你能承受的了吗？” “太医都说没什么大碍。我就是挺…感激你的。”顾希含羞道。“你不想我吗？” 怎么可能不想？赤云靖岩这些日心里的煎熬恐慌和失而复得后的惊喜庆幸，让他好想抱着顾希痛痛快快地亲到天荒地老。 他表面平静地对他笑笑，“要报答我呀？”他摸了摸他瘦得只剩下一双大眼睛的脸，像下了很大的决心，努力忍了忍，“你再养几天吧。” 顾希点点头，乖巧地躺到他怀里。 赤云靖岩紧紧地搂着他，“谢天谢地，你终于回来了！” …… 第138章 他是被人玩够送回来的 第二日，顾希醒来，听到外屋灵儿和小顺子说话的声音，“小顺子，你回来了？怎么气呼呼的？” “别提了，气死我了！刚才跟几个狗奴才吵了一架。公子醒了吗？” “还没。你为什么跟人吵嘴呀？” “他们……”小顺子有些难以启齿，“他们说公子是被奕王爷玩够了，又送回来的……哎呀，说得可难听了。” “嘘！小点声，别让公子听到。”灵儿小声道，“我今天也听到宫里的人都在传。连咱们宫里的人都在说。听说，皇上抓了一些人在审问。我相信一定会还公子清白的。” “灵儿，咱们私下里说，你说奕王爷是那样的人，公子被他抓去一个多月，就真的能全身而退吗？” …… 顾希在屋里静静地听着，默默地淌着眼泪…… 一连几日，顾希都淡淡的，不怎么说话。 赤云靖岩以为他没兴致，也没有碰他。顾希躺在床上，瞪着大眼睛瞅着屋顶。 赤云靖岩在他身边叨唠着，“你今天有没有试着下地走走？太医说你的腿要尽快下地走，你不能偷懒……” 顾希没听他说话，自顾自地说，“皇上，你明天送我回家吧！” 赤云靖岩疑惑问：“啊？你不说先在宫里养着，能走了再回家吗？” “我就是想回家了！”顾希突然坐起来盯着他。 赤云靖岩看他的样子，觉得他不对，笑着逗他，“你怎么了？刚回来第一天晚上还对我情意绵绵的，迫不及待要以身相许。这会儿用不着我了，打算跟我翻脸呀？说你是白眼狼一点也不亏。”说着，在顾希脑门上点了一下。 顾希没有笑，冷冷地道，“有些事也不用非得说破，心里明白就好。你送我回去就是最好的结果。” 赤云靖岩惊道：“你怎么了？小脑袋又在想什么坏主意呢？你不说破我怎么知道？” 顾希把心一横，喊道：“你别再装了！你就是嫌弃我了！我在奕王爷府上待了一个多月，你根本就不相信我们两个人什么都没发生！你就是虚伪！现在表面上装着对我情深义重，心里却嫌我脏，连碰都不愿意碰我。” “你…你简直莫名其妙！” 顾希冷笑一下，“你慌什么？被我言中了？这一点你都不如你弟弟。他虽然龌龊猥琐却把什么都说在明面上，而且特别大度。他说要把我送到妓馆里，任人作贱。只要我答应心甘情愿地跟他，他不在乎我跟多少人睡过，还会欣然接受我……” 赤云靖岩陡然变色，“你是不是有病？什么话都说的出口，你还要不要脸！今晚我一回来你就开始没事找事！你是不是觉得你身体没养好，我不舍得打你呀？” 顾希哭喊道，“你少装蒜！你怎么会不舍得打我？你心里恨不得我死在外面才好。那样就不会有人笑话你身为国君，连你弟弟玩够的破烂货你都不嫌弃了！” 赤云靖岩先是一愣，随即又恶狠狠地说，“你是不是听了什么闲话？是谁在嚼舌头？我让人把他们都抓来砍了！” “整个宫里的人，都在说。很快宫外的人也知道了。你能都杀了吗？” 翁翁听到屋里吵闹的声音在门外喊，“皇上，发生什么事吗？不要吵了。公子身体还没恢复呢。” 赤云靖岩冲门吼道，“不用你管！”他又转身对顾希道，“小希，我跟你说，从我打算跟你在一起时，我就已经不在乎别人说什么了。让他们说好了，他们又能把我们怎么样？” “可是你不相信我！”顾希委屈地道。 “我更相信事实，事情的经过我已经审得清清楚楚了。我知道你宁死不屈。所以吃了很多苦。之所以没有跟你提这件事，是因为我现在想起来都在后怕。我怕你把他们逼急了，真的把你杀了。那样我怎么办？只要你活着，我宁愿你答应他们所有的要求。” “你是说，就算我真的跟奕王爷发生了什么，你也不会在意？我不信……”顾希眼含热泪道。 “我对你的爱就那么肤浅？” “嗯嗯。你就是。”顾希口是心非地说。 “小希，你知道我把你找回来了，有多高兴吗？这一个多月，我就像活在地狱里一般，终于把你盼回来了。因为珍视你，所以我什么都可以忍耐。我怕你身体没恢复好，也怕你被关了那么些日子情绪不好，我才……早知道我就不用忍得那么辛苦了。” 顾希上前去抱他，把头埋在他肩上，感动地说不出话来。 赤云靖岩有些委屈地说，“你刚才还说我没有奕王爷大度，是个伪君子来着。” “我错了，对不起。”顾希把赤云靖岩搂得更紧。 “嗯，这次道歉倒是挺干脆的。”赤云靖岩捧起顾希的脸，“我感觉你没问题了，跟我吵架劲头十足。我现在就证明给你看，你永远都是我最喜欢的小希……” 赤云靖岩把嘴凑过去，狠狠地亲起来…… …… 赤云靖岩眼神一直跟着顾希的身影游走，看着他进了里屋。他小声问翁翁，“翁翁，你看公子走路是不是还有点跛？” 翁翁点点头，“嗯，其实不仔细看，看不出来的。” “太医说骨头分离时间太长了，以后会稍稍有些改善，能不能完全恢复还得看天意。”说着，赤云靖岩叹了口气。 “皇上是觉得公子这么标志的人，腿这样有些可惜，就不完美了是吗？” 赤云靖岩摇摇头，“我担心他会自卑，他是那么敏感的一个人，本来就不怎么自信。” 翁翁很惊讶，紧接着就是感动。他从小看到大的，那个冷酷到有些冷血的皇上，竟然心思这么细腻？他开始体谅人，为别人着想了。 翁翁有些欣慰地说，“所谓瑕不掩瑜。公子神仙般的人物，就算腿有些跛，也没什么影响。” 赤云靖岩笑了，“你天天就知道夸他。”接着他收敛了笑容道，“若不是因为我现在只剩下一个亲兄弟，太后又一再求情，我绝对不会这么轻易饶过赤云靖弈的！” “皇上罚他在家禁足三个月已经很重了。他是那样的性子，这三个月够他受的了。况且公子也没什么大碍。”翁翁和稀泥道。 …… 灵儿、小顺子陪顾希在院子里练习走路。 小顺子突然感慨道，“公子，皇上最近对您好得没话说。您的吃喝拉撒、穿衣睡觉……生活中的每个细节都要过问，还亲自安排。重要的是和您说话也轻声细语，生怕吓着你一样。” 顾希不好意思地低头笑笑，“他就那样。对你好的时候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给你。可是这个好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没多久他就又露出穷凶极恶的样子了。我可得好好享受这段短暂又宝贵的时光。你们也帮我看着，看他的热度能坚持多久？” 小顺子和灵儿也不敢说皇上什么，就只能抿嘴笑。 第139章 顾希闯殿 这日，顾希被太后叫过来问话。刚问了问他身体恢复情况，还没到正题，就听到有人来报，“太后，有好几位王爷、公主和大臣求见您。” “哦，都有谁？”太后漫不经心地道。 “回太后，有耀礼老王爷、淑慧长公主……” “快请！”太监刚报了两个名号，太后就知道来头不小。她整了整衣冠，对顾希说，“你先到后面等着。非传不得出来。” 这几位德高望重的老臣和皇戚，个个身份贵重。有三朝元老，皇帝的皇叔，皇上的姑奶奶，甚至还有一个辈分是皇上爷爷的老王爷……连太后都得让他们几分。他们都掌握着赤云国的话语权，非国家临危或有大事发生，不会轻易出动。 太后一看这阵势，知道定是有要事相商，连忙上前热情迎接，“哟，老几位难得凑到一起，来来！快请坐。哎哟，不必行礼，皇叔，要行礼也是哀家给您行礼。” 几个人坐定。宫女们奉上了茶点。太后禀退左右。 淑慧长公主清了清嗓子先道，“听说皇上的病好了，还说能去后宫了，怎么就没有下文了？” 太后笑道，“你们说巧不巧？哀家正在找人问这个事儿，正好你们就来了。” 耀礼王爷抚了抚胸前精心修饰的长髯道，“太后，我们几个私下都认为事有蹊跷，多半是皇上的缓兵之计。我们不能再坐视不理了，要不然没办法跟祖宗交代。赤云国的邻邦都是表面上臣服，实则在等待机会。他们眼巴巴地瞅着，看他们畏惧的赤云大帝会不会后继无人。咱们可不能因为子嗣问题，毁了赤云国的大好基业呀！” 蕴征王爷直奔主题道，“皇上眼看就而立了，却膝下犹虚，莫不是皇上有什么隐疾？” 太后尴尬地笑着，“这种事……” 三朝元老王大人是一个年近九十的老头，发须花白。“听说皇上最近迷恋一个男宠叫什么‘希公子’。前些日子，皇上还因为找他，大动干戈，闹得上下不宁。还听说希公子小小年纪已经有五个孩子了？” 淑慧长公主接着王大人的话道，“这些年皇上几乎不去后宫，他们两个人在一起一年多了，那个男宠又生了那么多孩子？这两件事结合起来……” 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太后终于听明白他们的意思，“你们是说，皇上他……恐不能人道。” 蕴征王爷有些难以启齿，“嗯，差不多。我们担心他…只喜欢男人，根本生不了孩子……” “可是之前皇上也经常去后宫。”太后辩解道。 淑慧长公主道，“去了有什么用？后宫哪个嫔妃诞下过子嗣？” “啊？如果…真是这样，我们该怎么办？”太后慌得没了主意。 耀礼王爷八十几的人依然中气十足，头脑清晰，“太后，事情究竟是怎样的，还需要验证。我们要做的是先给他施压，逼他自己说出真相。然后我们再商量过继哪个宗亲的孩子。咱们大赤云高贵的姓氏，得有人传承……” 太后担心道，“如果他真的有那方面的问题，他怎么肯承认？他那个脾气万一再逼急了……” “不承认也不行，他不能对不起祖宗……”耀礼王爷道。 淑慧长公主道，“他跟别人可以不承认，但必须跟我们说实话呀！” …… 顾希在后面听得一清二楚。他只感觉胸口有火在烧，血液往头顶冲。他没多想就从后面冲出来，喊了一声，“谁说皇上不能人道？奴才可以作证，皇上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说完，他跪在地上，给大家磕了一个头。 顾希的突然出现让所有人都惊在那里，“这位是？” 有见过顾希的老臣道，“这不是皇上身边那个小侍卫吗？” 不知为什么，顾希受不了别人这么非议赤云靖岩。他想他还是一国之君，如果传出来有隐疾，让国人如何看他？他忘记了和他所有的恩怨，此刻只是很仗义地要帮他把这个名声正过来。 顾希深吸一口气，表面上很镇定，心里却在哆嗦：“你们都是皇上非常倚重的老臣和皇亲，我就不瞒大家了。为什么我可以很笃定地说皇上没有问题？因为——我就是你们口中的‘希公子’。” “希公子原来就是你？你凭什么说皇上没有问题？”蕴征王爷问。 顾希神情坚定地说，“奴才可以肯定，皇上他可以为皇室传宗接代！我们俩在一起，他一直像对待女人一样待我，而且…非常威猛，他是男人中的男人！” 顾希话音刚落，便是一阵嘈杂声。 淑慧长公主捂着脸听不下去了，“啊呀，这……” “太不要脸了！”太后咬牙骂道。 …… 耀礼王爷冷静地问道，“可你有家室，还生了那么多孩子。你怎么可以又做男人又做女人的？” 顾希低头道，“为家族传宗接代是我需要完成的任务。我已然了却了父母的心愿，就可以按照我心里真正想要的活法活。我仰慕皇上，他给了我从来都没有的安全感。我愿意做他的人。他答应我，会不顾世俗的成见，永远跟我在一起。” 蕴征王爷摇摇头，也有些听不下去了，“那你又怎么能证明，皇上他可以去后宫生孩子呢？” 顾希一边琢磨，一边慢慢地道来： “大家看皇上他健硕的体格就应该知道，他只是受过去事的影响有些心理阴影。后来我们在一起，他慢慢放下了心里的包袱。皇上喜欢跟我在一起，主要是我比较省心。不争不抢，容易知足。只要能跟他在一起，我什么都不在乎……” 蕴征王爷咳嗽了一声，打断他，“说正题！你肯定皇上可以生孩子？” 顾希答应道，“是。我可以肯定。因为……”顾希顿了顿，故意表现得好像很激动的样子，“就在去年年初，我出去办差事时，他竟然跟一个嫔妃搞在一起，那个嫔妃还怀了孩子……” “啊？竟有此事？那孩子呢？”太后着急地问。 顾希自顾自地接着说，“皇上说他会忠于我们的感情，只跟我一个人好，却做出这种事？回来后我生他的气，不理他，并准备跟他分开。皇上为了挽回我，就…偷偷把那个孩子打掉了。” 又是一阵惊叹声： “什么？” “啊？” “天呀！竟然有这种事？” 顾希一脸无辜，连忙解释道，“那个孩子不是我要打的！他让人打掉后我才知道。后来，他为了表明对我的一片真心，还把那个妃嫔赏给我了。” 王大人气得捶胸顿足。蕴征王爷也气得拍起桌子…… 那些人都指着顾希咒骂道，“真是孽障呀！赤云国的大好基业就要毁于你之手里了！” 太后痛心疾首地说，“皇上好像是赏给他一个嫔妃。原来是这样！我可怜的皇孙呀！” 顾希决定帮人帮到底，把故事编完整。他凄凄哀哀地说： “我现在知道错了！之前是我狭隘了。我现在愿意让他先去后宫生几个皇子，再与他厮守一生。有时我会想如果我是个女人该多好，我们的感情就不会受这么多非议，被世人所不容了。其实，我除了不能生孩子，其他女人能做的我都能做。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光明正大在一起呢？” “你闭嘴！”终于有人听不下去了，呵斥道。 几个人互相地使着眼色，小声地商量着……大家都心领神会，“这个人一定不能留！” 第140章 话本的功劳 赤云靖岩听人报顾希被太后叫了去，半天都没回来。他便放下手里的事，匆忙去了‘福寿宫’。 他闯进这殿内，见顾希跪在众人中间，像一只待宰的小羔羊。大家虎视眈眈地盯着他，恨得咬牙切齿…… “谁让你来这里的？给朕滚回去！”赤云靖岩没有跟大家打招呼，冲着顾希吼道。 “皇上，请慢！如果这个人所言属实的话，他应该是您去后宫，为王朝延绵子嗣最大的阻碍。若是不除去，将后患无穷呀！”耀礼王爷说道。 “奴才现在愿意让他去后宫！”顾希抢言道。 “你闭嘴！”赤云靖岩喝住顾希，又转眼望向那老几位。他才不管你是爷爷还是叔叔，他眼神犀利冰冷，周身散发骇人的气场，“你们是说要除掉他吗？真是笑话！朕也不瞒你们了，他就是朕的心爱之人，怎么？你们还敢当着朕的面除掉他不成？” 大家都低下头，没人敢答话。 太后连忙打圆场道，“皇上，大家都是为了赤云国的江山社稷，你不得无礼……” 赤云靖岩像没听见一样，指着那些人怒道，“为了皇子，你们这些人天天逼朕！不若这个皇位朕不坐了！你们另请高明吧！” 几人齐齐跪下，“臣等不敢！” 赤云靖岩在顾希屁股上踢了一下，“你还跪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滚！” 顾希连忙躬身退下。 回宫后，顾希身体还一直在抖。他坐立不安的在屋里踱来踱去。听见有人报皇上回宫了，他慌乱拿起早已准备好的皮鞭，双手捧过头顶跪在门口。 赤云靖岩怒气冲冲地进来，见他这个样子，先是一惊，后忍不住在心底笑了一下。 “皇上，我错了！请皇上责罚！”顾希一脸虔诚地说。 赤云靖岩轻哼一声，伸手去拿鞭子，竟然一下子没拿过来。顾希双手把那鞭子抓得紧紧的。显然他并不是真心想让皇上责罚他。 赤云靖岩手握着鞭子，饶有兴趣地盯着他，“你什么意思？不是让我责罚你吗？” 顾希用乞求的眼神地瞅着他，双手依然使劲拽着鞭子，“皇上，我知道错了！” 赤云靖岩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用力掰开他的手把鞭子夺过来。然后放在手里颠了颠，然后使劲一挥鞭子，发出清脆的响声。 顾希吓得一激灵，感觉这顿鞭子是免不了了。他便闭上眼睛皱着眉，惊恐又焦急的等待着…… 赤云靖岩审视着他，“怎么？你连死都不怕，还怕我打你？” 顾希睁开眼睛，可怜巴巴地说，“怕，你打得疼。” 赤云靖岩把鞭子在手里扽了扽，突然扬手一丢，扔到了窗外。 顾希喜出望外。 但还没高兴多久，他便被赤云靖岩双手紧箍着肩膀提起来，并用力摇晃着他，“你胆子越来越大了！什么事儿都敢去管？你想干什么？若不是小顺子机灵，见你去了太后寝宫半天不出来，差人给我报信，你这会儿小命早就没了！” 顾希被他晃的晕得不行，“你轻点儿晃，好晕！我也不想呀！我就是…忍受不了别人诋毁你。” 赤云靖岩停下来，顾希这么说让他的心狠狠震动了一下。他忍不住红了眼，“那你呢？名声不要了！命也不要了！” 顾希挣脱开他的双手，痛苦地扶着头说：“被你晃得头疼！我一个男宠要什么名声？我的命更不值得一提！但你不一样，你是国君，你的名声比什么都重要！今天主要是事发太突然，我想都没想就冲上去了。我现在想起来都后怕，我是不是差点被人宰了？” 赤云靖岩心里很是感动，眼睛都有些湿润了，但嘴上依然很强硬地说，“你还知道怕？让你逞能！我看你就是皮痒了！又想挨鞭子是不是？这种事儿也是你该管的？我自己会处理的！” 顾希撇嘴埋怨道，“你能不能好好说话！知道你说不出那些肉麻的、感激人的话，但您这也太…不近人情了？” “还犟嘴？我把鞭子扔哪儿了？”赤云靖岩起身要去找。 顾希连忙讨好道，“我错了！皇上您先坐下！我去给您倒杯茶，败败火。”顾希倒了茶，满脸堆笑瞅着他。 赤云靖岩喝了一口茶，瞪了他一眼道，“平时只觉得你呆头呆脑，冒着傻气，没想到今天竟能临危不惧，编出那么一套说辞来。” “嘻嘻…这话我听出来了，是夸我呢！”顾希沾沾自喜地道，“其实也不完全是编的，我是根据实际情况做了改编，主要是让他们相信你没有问题。”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问题？”赤云靖岩低下头，有些不自信地问。 “我怎么能不知道你有没有问题？我最有发言权了！” 赤云靖岩笑而不语。 顾希有些得意地说，“多亏了我脑子里有上百部话本的底子，编起故事来才滴水不漏。而且我的演技也了得。没想到，我打发时间的东西，竟然派上了大用场。我觉得其实我是有编话本和演戏的天分的。” “瞧把你能的！你若靠写话本和演戏养活你那一大堆老婆孩子，得把他们饿死！”说着，赤云靖岩一把顾希搂在怀里，“你是不是平时也天天跟我演戏来着？装哭，装病，装柔弱。刚才你就给我演了一出。你说是不是？你个小家伙……” 赤云靖岩开始挠他痒。按照他的预想，接下来他们会闹作一团，然后激情难耐，疯狂接吻，然后滚到床上去…… 顾希却好像兴致不高，推开他的手，“别闹！” 见顾希有些心不在焉，赤云靖岩有些扫兴，“你在想什么？你能不能专心一点儿？” “嗯…我想是不是应该跟宫女们取取经？跟她们学一学怎么用腮红、口脂、衣服怎么搭配什么的。” “干吗呀？你打算学会了去做妆发师，专门给漂亮女人化妆、搭配衣服。可以天天见美女，还可以顺便占点便宜呀？”赤云靖岩笑笑，故意逗他道。 “你正经一点。我想着我既然当着大家的面说出了那样的话，为了能把这个谎圆好，不让他们起疑，是不是应该考虑穿个女装或化个妆什么的？” 赤云靖岩愣了一下，突然就变了脸，一下子把他推出老远，“你敢！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抽死你！” 顾希双膝磕在地上，钻心的疼，却还要先哄他道，“哎呀，您别生气啊！我就是随便一说。开玩笑的。你不喜欢我就不说了。我一个大男人穿什么女装呀？你快过来扶我一把。起不来了！” 赤云靖岩伸手把他拉起来。 顾希嘟嘴委屈道，“真是的，你才对我好了几天呀？就又这样对我。人家的腿还没好利索呢！” “让我看看。”赤云靖岩帮他揉着膝盖，“你以后不许强出头！什么事我都可以自己搞定的。你这样，很容易引火上身。他们不能把我怎么样，却可以趁我不注意，把你偷偷弄死……” “啊？不会吧？”顾希一脸惊恐。 “你不是不怕死吗？”赤云靖岩嘲讽道。 “那也得看为什么死？怎么死呀？” “放心，只要你听话，哥哥会保护你的。” 顾希嫌弃地瞅着他，“你就知道骗我！” 第141章 不能毁在妖精手里 第二日，赤云靖岩下了朝，突然有点想顾希，便没去御书房，直接回了‘靖希宫’。没进寝室的门，便听到里面传来顾希和灵儿的说笑声。 赤云靖岩便悄悄地走进去，见灵儿正在给顾希编头发。 “好看吗？”顾希摸摸新编的发式问灵儿。 灵儿欣赏地点点头，“好看！再加上这个彩带，就应该就是公子要的发式了。” “嗯，灵儿手真巧。”顾希赞道。 “好看什么？拆了！”赤云靖岩看了一眼那个发式，顿时火冒三丈。 两个人吓了一跳，灵儿连忙跪倒行礼。 顾希起身解释道，“您怎么回来了？我们就是在头上编几个小辫子，编着玩的。不是你想那样，这可不是女式发样……” 赤云靖岩像没听到他的话一样，瞪着眼喊道：“我的寝宫我不能回来？我说拆了！”说着，赤云靖岩抓住顾希的头发就扯。 顾希疼得大叫，“啊！疼！疼！我自己拆！” 赤云靖岩还抓着他的头发不放，顾希只得歪着头。看到一旁惊惶失措的灵儿，顾希有些尴尬地说，“灵儿，你先下去吧。” 灵儿慌忙退下。 顾希像哄孩子一样柔声劝道，“好好的，干吗又生气？你都弄疼我了。我知道你以为这是女人的发式。你不喜欢我那样。我没有呀！我们做的是当下流行的发式。你没见外面很多贵族公子都做这样的发型吗？现在很流行的。” 顾希感觉他抓自己头发的手没那么使劲了，“你先把手松开，都弄疼我了。” 赤云靖岩松开手，气呼呼地坐到茶案旁，“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小女孩在研究发式？你还有没有点正事干？” 顾希揉着头皮，抱怨道，“我可不就是没事可干吗？你怎么用这么大力？早晚有一天我头发都被你扯光了！回来就不问青红皂白地发脾气。你说的话我什么时候没听过，你说不让，我肯定就不会去做的。” 赤云靖岩有些心虚，“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你以为我愿意把自己打扮成女人啊？你不愿意，我更不愿意！”顾希气势汹汹地道。 赤云靖岩上前抱着他，“好了，是我误会你了。刚才退朝后，我就突然很想见到你，就回来了。我还有很多公务要处理，有很多难缠的大臣要对付。我得去干活了。苦命呀！” 顾希的心被他说的柔软起来，他不生气了，反而有些同情他，“我也帮不上你什么忙。你自己也要注意身体。” 赤云靖岩抱着他，“让我亲亲吧，给我点力量！” …… 这日，顾希听宣去御书房。路上正好撞见耀礼王爷、蕴征王爷等几位从御书房出来，他们脸色不太好，显然是被皇上撅回来了。 顾希连忙低头垂首地跪在路边，本想着能躲过去。 谁知几位见了顾希就气不打一处来，有的是冷嘲热讽，有的甚至吹胡子瞪眼，要与顾希同归于尽…… 耀礼老王爷走过去给了顾希一巴掌，“不要脸！” 王大人连忙上前拦下他，“王爷，不要跟这样的人一般见识。脏了您老的手。”毕竟在御书房外，王大人担心皇上怪罪。 “真是孽障呀！”耀礼王爷气得指着顾希的手都在颤抖，“我们好好的一个皇帝，大好的江山基业就要毁在这个妖精手里。就让我这把老骨头，结果了他。皇上要杀要剐，本王一力承当。” “王爷！使不得！” 其他几个人也对顾希指责道： “真替他父母害臊，若我是他父母，知道生了这么个东西，就把他早早掐死了，省得为祸人间。” “看他的样子，父母应该也好不到哪儿去？说不定还以此为荣呢！” …… 顾希强忍着不让眼泪流下来。 后来，忠义带着人，将那几位劝走了。 他们一走，顾希再也绷不住了，站起来，一边哭一边快步回宫了。 赤云靖岩听到消息赶回来，见他立在窗前一个人抹着眼泪，他颤抖的背影，让他好心疼。 赤云靖岩从后面搂住他，轻声安慰道，“他们几个今天找我，提出了要惩戒你的事，被我狠狠训了一通。他们就是气不顺了，所以拿你撒气。你别往心里去。” “他们打我骂我，我都可以忍。但他们说我的父母！他们有什么错？我让我父母蒙羞了。我太不孝了！”顾希哭得泣不成声。 赤云靖岩让顾希的头靠在自己的胸前，他像哄孩子一样轻轻地拍着他，“好了，哭出来就舒服了！那些老顽固咱们不理他！等什么时候，我得到机会了，哥哥替你报仇。” 顾希摇头，“不用你报仇！” …… 这日晚上，赤云靖岩回宫后，紧蹙着眉头，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顾希见他不痛快，本想躲着他点，故意没事找事地瞎忙活。 赤云靖岩叫住他，“顾希，你过来！” 顾希走近他，小心翼翼地问，“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赤云靖岩上前拉住他的手道，“还是那天你闯殿的事。” “啊？不是过去了吗？都好几天了。” “这事我也以为过去了。可是那些老臣还是揪着不放。天天来烦我。我跟他们说你得了癔症，是在胡说八道。他们又揪着这个，说你在圣驾前口出妄言，让我惩戒你。” “那…他们打算怎么惩戒我？”顾希的心提了起来了。 “他们当然是想除掉你，但我肯定不会让他们得逞的。经过考虑，我决定…让你在宫里做三个月苦役。这应该是对你最好的保护了。” 顾希松了一口气，随即又担心起来，“做苦役？都做些什么呀？我从小就没干过活，能不能干得了呀？” 赤云靖岩耐心地解释道，“你就把这个当做一次锻炼的机会吧！现在那些大臣催得紧，你去避避风头也好。咱们宫里有很多部门，像‘浣衣局’‘刺绣坊’‘丝乐坊’‘库房’‘御膳房’等等，都是为宫里人吃喝拉撒、穿衣打扮服务的。” “行！”顾希很爽快地答应了。 “你笨手笨脚的，正好去学着干一些活。我会让护卫寸步不离地跟着你的。”赤云靖岩抚摸着他的手道。 “我不用人跟着，不是就在宫里吗？” “你不用管，听安排就好。那些人不会帮你干活的。只是防止一些人对你下手。” 顾希点点头。他心里忐忑不安，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应对。但他转念一想，就把做苦役当做一场赎罪吧。他做了那么多错事，对不起他父母，应该好好地去受点苦。 第142章 苦役(1) 一大早，顾希换上了粗布衣裳，被人带着来到了‘浣衣局’。来人跟这里的主事交代了几句，就走了。 有人简单地教了他干活的内容和流程，就让他自己干。 也许是因为来了新人要给他下马威，管事始终拿着小鞭子在后面催。即使你手脚并用不停歇，他也会用鞭子抽打你让你快点。 顾希干活不熟练，动作很慢。他就成了监工主要关照的对象。对于跟着顾希的那两名侍卫，管事以为是上头罚他，让两个人来监工，小皮鞭挥得更勤了。 主事一边拿小皮鞭在顾希身后不停地抽，一边呵斥道，“快点！你干嘛呢？你的手是废了吗？怎么干活的？” 顾希疼得咬牙忍着，手里的活也不敢停。 “住手！”正在这时，一个声音传来，是崔忠义。他知道今天顾希第一天来做苦役，特意来看看。谁知竟看到这一幕，一时没忍住，脱口喊出来。 那名主事吓了一跳，见是崔忠义，便皮笑肉不笑地说，“哟，是崔统领。真是稀客呀！但我们‘浣衣局’一向跟御林军井水不犯河水，您不是要插手我们局的事吧？” 崔忠义看了一眼有些狼狈的顾希，挤出一丝笑，“韩主事，不要见怪。刚才情急之下，我有些唐突了。只因为这个人是我的朋友，还请您看我的面子，多多包容，手下留情。”说着，崔忠义握了那人的手，给他塞了一锭银子。 韩主事摸到了银子，立刻喜眉笑眼道，“哦，原来是崔统领的朋友。好说好说。但既然是上头罚他来做苦役的，也不可能让他太舒服了。” “当然，该干的活他还是要干的，只是请韩主事不要再打他。” “行吧。不是咱家成心找他麻烦，从来没见过这么笨的人！在这个地方长一副好皮囊有什么用？”韩主事嫌弃地瞅了顾希一眼道。 忠义也看向顾希，只见他低着头，脸上、身上都是汗水和脏污。汗珠在阳光下闪着光，脸上几道黑痕却更衬托出他皮肤的白嫩…… 见忠义一直盯着顾希看，韩主事知趣地说，“你们聊一下吧，时间别太长。我去那边看看。” 韩主事一走，两人反而有些尴尬。忠义问道，“你…没落下伤吧？” “我没事。谢谢你啊。”顾希看了他一眼，又连忙低下头。 “你不用客气。不是说好做生死兄弟吗？以后没人的时候你就叫我大哥。” 顾希有些不好意思，他抿抿嘴唇，低声叫道，“大哥。” 忠义笑着点点头，“其实吧，我是在帮他们。皇上平时都不舍得动你一下。要知道他们这样对你，不得把他们手剁下来？皇上肯定是事太多，没有想到这些。” 顾希苦笑一下，“哼，他下手比他们狠多了。” “你可不能怪皇上！他让你来这里也是被逼无奈……”忠义情不自禁地为皇上辩解道。 “我哪里敢怪他？我…去忙了。” “你多注意点。这边毕竟不是我管辖的地方。” 顾希点点头，走了。 管事的去休息了，满院子的人便开始活络起来。 那些年轻的或上了年纪的女人一个个都不自觉地往顾希身边凑。这个一句那个一言，七嘴八舌地打探这顾希的由来： “你以前是干什么的？” “侍卫。” “侍卫？怪不得认识崔统领。” “你犯了什么错，被罚到这里来？” “我…也不知道。” “怎么长得这么好看？细皮嫩肉的。” “你那样干又吃力又不出活。我教你怎么弄。得用巧劲……” 对于不想回答的问题，顾希只是笑笑，不说话。那些人也不在意，还很热心地教他如何干活省时省力…… …… 这一天好像过得特别慢，顾希时不时地抬头看看日头，他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盼望它快点下山。 天黑下来，终于收工了。顾希累得头晕眼花，腿脚发软，却一口饭也吃不下去。 …… ‘靖希宫’内，赤云靖岩看看外面的天色，有些焦急地说，“翁翁，都这么晚了，顾希怎么还没回来？” 翁翁一惊，“皇上是在等公子？老奴该死，没有跟皇上禀报清楚。公子现在做苦役，是要起早贪黑的，所以那边都给安排了住所。” “什么？他晚上不回来？跟那些奴才住在一起？” “皇上放心，老奴已经打点好了。公子一人住一间屋。安全问题您也不用担心，忠义派人日夜守着。” “不行！他必须回来住！”说着，赤云靖岩起身就往外走。 翁翁连忙紧跟在后面追出去。 赤云靖岩推门进去时，顾希正坐在床边泡脚。屋子很小，只点了一盏小灯，映得整个屋子里影影绰绰的。 见进来的人是赤云靖岩，顾希很是惊讶。 “怎么干完了活，也不回宫？还得我来请你回去呀？”赤云靖岩语气里带着埋怨道。 顾希原以为是他安排自己住在这里的，听他这么说，知道不是。“明天还要早起，来回太麻烦了。我在这里将就一下吧。” “不行！不管多晚都得回‘靖希宫’，谁允许你睡在外面的？走，跟我回去。” 顾希有些为难地说，“我…走不动了。” 赤云靖岩走到他跟前，才发现他样子很疲惫，而且脚上、手上都是伤口和水泡。 赤云靖岩心疼得紧，忍不住骂道，“你傻呀！干点活把自己搞成这样！来，我背你回去。” 顾希怔了一下，连忙摇头，“不用！今天就这样吧。我这就躺下准备睡觉了。明天早一点收工，我再回去。” “不可以！”赤云靖岩背对着他，蹲低身子，不容置疑地道，“爬上来！” 顾希犹豫了一下，看着他固执的背影，只得乖乖地爬上去。 赤云靖岩背起顾希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顾希在他背上，百感交集，眼泪止不住往下淌，他连忙抹去。“你累吗？你背着我走了这么远了，放我下来自己走吧。” “你那么瘦，身子轻飘飘的。我怎么会累？” “让人看到了也不好呀！” “你就踏踏实实地在我背上待着，这大晚上的，不会有人看见的。再说，还有忠义在前面给我们开路呢。” “嗯……”顾希趴在他背上，一步一晃地让他有些昏昏入睡。他犹如呓语般地道，“我明早天不亮就得起床……” “好，让他们早早叫你起来。在宫里用早膳吗？” “不了，太麻烦，我宁愿多睡会。那边可以吃早饭。” “那边的饭你能吃下去吗？” “凑合吃吧。不吃饭干活会头晕的。” 回到‘靖希宫’，赤云靖岩把顾希放到床上，去给自己倒杯茶喝。回来时，顾希在床上已经睡着了。 赤云靖岩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他睡着的模样…… 接下来，顾希几乎每天晚上都累得倒头就睡。赤云靖岩对此也不是不心疼，只是他觉得男孩子吃点苦、锻炼一下，没什么不好的。 顾希很多时候都觉得自己要坚持不下来了。他之前从来没干过活，更别说这么累的活。他现在每天头不抬地劳作，一天下来经常站立不住，浑身都疼。但他才不会去求赤云靖岩。他不会认输的。 他便把做苦役当做对之前行为的自我惩罚，心里就会舒服一点。后来，他干着干着，感觉不一样了。虽然依然很累，他却越干越熟练，而且会有劳动后充实和喜悦。 赤云靖岩工作间隙，听听侍卫汇报一下顾希的情况。赤云靖岩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当那名侍卫说道，“公子跟那些人已经混得很熟，整日有说有笑的……” 正闭目养神的赤云靖岩，一下睁开了眼，“是吗？朕要去看看。别惊动他们。” 第143章 苦役(2) 赤云靖岩被侍卫带到‘浣衣局’对面的楼上。那座楼有三层，站在那里，他可以一览无遗地看到院子里的情景。 赤云靖岩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顾希。他皮肤白得耀眼，各个方面都太出众了。 他看见顾希身边凑了一大帮女人，她们跟他一边干活，一边聊天，时而迸发出阵阵笑声。最让他无法忍受的是，那些女人会借干活之际，有意无意的跟顾希有身体接触。 赤云靖岩怒火中烧，“去把顾希押过来！朕在书房等他。” 顾希正在埋头干活，突然进来两名面孔生的侍卫，不客气地冲他说，“你！跟我们走一趟。”说着，不容分说地将顾希拖拽走。 顾希一走，大家点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 “怎么回事啊？” “他们要把他带到哪儿去？” “是不是又犯什么事儿了？” “你们说他年纪轻轻又文质彬彬的，能犯什么事呀？怕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快干活吧！他一看就跟我们不是一路人。我们管不了，别惹事上身才好。” …… 两名侍卫将顾希带到御书房，便躬身退下了。 顾希有些愤怒地抬起头，“你这是干嘛呀？” “你不知道为什么？”赤云靖岩盯着他。 “我不知道！” “瞧你穿的，露着胳膊，露着腿的，像什么样子？” 顾希连忙把卷起的衣袖放下，“这样干活儿方便。” “方便什么？方便被人揩油？”赤云靖岩讥讽道。 “你看你自己说的都是什么话呀？”顾希很是无奈。 “你没感觉那些女人在你身上蹭来蹭去的。还是你根本就好这一口，乐在其中呀！”赤云靖岩突然吼道。 “你！”虽然顾希也很生气，但他知道硬碰硬的后果。他只得努力控制自己的脾气，心平气和地为自己辩解，“都忙着干活，谁会想那么多呀？再说，在一起干活，身体有个触碰在所难免的。” “你有的是理由！你是去受罚做苦役的，不好好反省自己，却跟那些人说笑打闹，好不快活呀！”赤云靖岩阴阳怪气地奚落道。 顾希觉得他简直不可理喻，便低下头，不再争辩。 赤云靖岩因为还有事要忙，便不再与他纠缠，“我会派人跟那些主事打好招呼，给你分配一些可以独立完成的工作。你不需要跟那些人合作了，我看你还有找什么借口？” 顾希又被带回‘浣衣局’继续干活。有人想靠近他，就会被侍卫呵斥。弄得顾希心里很是难受。 晚上，顾希进了‘靖希宫’，见赤云靖岩阴沉着脸，坐在那里也不理他。顾希心里慌慌的，也坐了一会儿，因为又乏又困，只得先开口道，“你是不是还在为白天的事生气？今晚想…打我？” 赤云靖岩冷着脸，“你问这个要干吗？” “我…累了，你要打快打。打完了，我要早点睡下了。我……”顾希有些哽咽了，“反正，我问心无愧！” 顾希今天这么直截了当，把话痛快地问出来，赤云靖岩反而觉得很可爱。“今天我不打你。看你以后的表现。” “真的？那…我睡了。”顾希惊喜道。 “嗯…你先睡一会儿。” 顾希换上睡衣准备睡觉了。 赤云靖岩突然问，“我每天晚上跟你亲热，你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顾希有些羞涩地说。 “知道就好，看你每次闭着眼睛，迷迷糊糊的。以为你感觉不到呢。”赤云靖岩有些哀怨地道。 接下来，赤云靖岩有事没事就爬到三楼看顾希。顾希分配的活，都是一个人干的，干活时不能跟大家说话。吃饭时却可以凑到一起。那些男工、女工很同情顾希，都主动找他说话。 赤云靖岩看着他们聊得那么开心，就生气，对身旁的侍卫说，“朕看他还是太清闲了！还有心情聊天？让管事给他加点活。” 赤云靖岩本想着让他干几天意思意思就行。加点活让他受不了，便会来求自己。他就可以跟他提一些要求。然后免了他的苦役。 顾希本来干活就比其他人慢，加了活后要想在天黑前干完，就得一刻不歇地拼命干，他几乎连喘气的功夫都没有，累得话都没劲说。 那些男工、女工知道有人故意要为难他，便不声不响地将顾希的活拿来干。顾希很是感激他们，知道随时被人监视，最多只能冲他们点个头表示感谢。 这日，小顺子给顾希送来了丰盛的饭菜，顾希却累得一口也吃不下。顾希便把自己饭菜分给大家。 “这菜真好吃！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一个年纪小的女工道。 一个年长一点的女工，眼见他把自己的饭菜都分给了大家，劝道，“你别光给我们，你自己也吃呀！” “我吃不下。”顾希疲惫地笑笑说。 “干这么累的活，不吃饭怎么行？什么人也受不了呀？”说着，那名女子夹了饭菜，强行塞到顾希嘴里，“快吃！咽下去！不管多么难，都得先活下去！” 顾希眼角湿润了，他点点头，努力咽下饭菜。 “再吃点。还有好多活要干呢！” 赤云靖岩最近一有时间就爬到三楼来看顾希。这一幕正好被楼上的赤云靖岩看到了。 赤云靖岩既惊讶又愤怒，那些饭菜是他心疼他，特意让小顺子送去的，他都分给了那些工人。顾希是有点小洁癖，可今天他竟然吃了这些脏兮兮的工人给夹的菜？ 顾希他们还正吃着午饭，他就又被侍卫拖进了御书房。 顾希一进门，赤云靖岩便指着他怒道，“顾承恩！你真是屡教不改呀！” 顾希积压了几日的委屈，正好需要宣泄一下。他瞪着他，毫不示弱，“赤云靖岩，你到底想怎么样？我现在做苦役，你是觉得惩罚的太轻了是吗？你是不是只有看到我生不如死，天天哭哭啼啼的，你才满意？心里才舒服呀？” “你…什么意思？” “你让主事给我加了活，我不敢有怨言。我不是不累，一天下来骨头跟散了架一样，身上哪儿哪儿都疼，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但我不想让外人看到我的软弱，看到我哭！你如果觉得没有达到你想要的惩罚效果，你就下手再狠一点儿，最好整死我！” 见顾希这么激动，赤云靖岩反而软下来，“我没有想折磨你，看着你每天那么累。我也挺心疼的。但是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欢你和那些人一起，为什么总往一块凑呢？我都经常看见你们在一起，还笑得那么开心。这次竟然到了互相喂饭的地步。” “哪里有互相喂饭？他们是看我吃不下饭，怕我撑不下来，强行让我吃饭。” “他们让你吃你就吃？怎么我让你吃你不吃？反正你永远都有理由。我就不明白，你为什么非得跟那些人凑到一起？逮着机会就聊。你们怎么有那么多话说？你回来对我都一声不吭。”最近赤云靖岩感觉受到了冷落，正好借这个机会说出来。 顾希没理会到赤云靖岩的小情绪，气愤道：“我为什么不能跟他们说话？他们很热心地帮我、教我。若不是他们帮我，那么多活，我累死也干不完！我们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几句话，就犯了你的忌讳了？可我是个人呀！一天大部分时间都在那里，谁都不理，不现实吧？” 第144章 苦役(3) 赤云靖岩为自己辩解道，“我相信你是坦坦荡荡的，但是你知道别人对你是什么心思吗？你这么好看，只要是个人都难免不对你心怀不轨。我怕你吃亏！” “吃什么亏？你不用找这些荒唐的借口，你就是想孤立我。要从身体和精神上一齐打击我。你说的没错，我跟他们在一起就是很开心。虽然干活很枯燥又累，但我是靠自己双手在劳作，心里很踏实。” 赤云靖岩拿他没办法，“你！最近看你这么辛苦，我本来想让你结束苦役的……” “不用！我觉得我会慢慢适应的。”顾希眼神坚毅地说。 赤云靖岩喜欢顾希有骨气的样子，他看着他点点头，“行，你厉害！以后我不让他们给你加活了，也不去楼上看你了。但你自己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还有…你晚上该干的事，不能敷衍……” 接下来几日，赤云靖岩没再关注他。顾希慢慢的，好像真的适应了。他心情好了很多，每次回宫，也不那么疲惫了。两个人的关系也因此融洽了很多…… 转眼顾希做苦役一个月了。这日，顾希一回宫，赤云靖岩就上前搂住他，“我的小希回来了！”突然他使劲吸了吸鼻子，“什么味？是你身上的吗？” “有味吗？我都闻不到。”顾希憋不住笑道，“我今天刷了一天马桶。” “啊？去洗洗呀！”赤云靖岩推开顾希。 “我洗了。不过就冲洗了一下，不想泡了。太累了，而且明天还得去刷。你嫌弃我，我就不睡这儿了。我去‘别苑’睡……” 赤云靖岩上前搂住他，“我不嫌弃你。这个味道……”赤云靖岩皱了下鼻子，“闻着闻着应该就习惯了。” “那今天晚上你还敢舔我吗？”顾希逗他道。 “舔！我们家小希香甜着呢，怎么能不舔？” …… 第二日，赤云靖岩突然对一旁的翁翁说，“今天能不能别让顾希去刷马桶了？” 翁翁意味深长地笑笑，“行。老奴一会儿就派人去说。之前是皇上您说让公子每个工种都去体验一下的。” “他昨天干了一天了，差不多得了。主要是我受不了那个味儿。”赤云靖岩想到了什么，有些失落地叹了口气，“他到各处干活也一个多月了。现在好像适应了。之前以为他会求我，谁知道他那么倔，连句好听的都不肯说。我现在不想让他干了，可他连个台阶都不肯给我。” 翁翁微笑赞道，“还别说，最近公子干活，越来越像样子了。他的表现让老奴挺意外的。之前看他那副样子，以为他什么都做不了呢。没想到他做起事来很认真，肯吃苦，而且还会动脑子。他每去一处，都能提出一些有用的建议。” 赤云靖岩有些不敢相信，“真的？他能提什么有用的意见？你又抬举他！” 翁翁摇头笑笑，“昨天公子只刷了一天马桶，就提出了用各宫烧完的木炭除味的方法。还有很多管理上的问题，老奴觉得都很不错。想是因为公子这些日子的体验，让他看问题的角度，跟管理者不同。所以会正中要害，还更实用、更有效。” “如果真是这样，算是意外收获了。你把他提的建议汇总一下，给我看看。我本来想让他各处走一圈，以后帮我管点事就行。没想到这小子还行。”赤云靖岩满意地笑了，突然他想到了什么，对翁翁说道，“还有以后别让他干那么重的活，他身子骨弱，再累出点病来。” “是。除了之前给公子加了两天活。其他时间都是跟那些奴才干一样的。咱们公子就是太实诚，干活太卖力气。所以肯定是要吃些亏。” 赤云靖岩无奈地笑笑，“你不知道他晚上累得，动都动不了，跟个木头似的。而且一碰到枕头就睡着了。” 顾希要去新的部门做苦役了。‘勤杂处’是负责宫内卫生和调遣宫女、太监工作的部门。这个部门的负责人唐利最是个欺软怕硬的主。连赤云靖岩都有耳闻，但因为他能镇得住下面的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深究。 这次不同，是顾希要去呀！赤云靖岩本来已经让忠义多留点心，想想又放心不下，便抽空自己去了。 赤云靖岩带着忠义来到‘勤杂处’屋外，见唐利正在给他的一众属下训话，顾希也在其中。 唐利一边说一边溜达着，突然毫无征兆地给了低着头的顾希一巴掌。 赤云靖岩当时吓得一激灵，感觉比自己被打还疼。他气得攥紧拳头，大口喘着气。 忠义也吓得闭上眼睛，心想：看来这个唐主管要完！ 唐利尖声尖气地冲着顾希喊，“傻愣着想什么呢？咱家训话，你竟在这儿卖呆！刚才咱家说的什么，重复一遍！” 赤云靖岩怕顾希答不上来，又被打，先对里面吆喝一声，“唐主管好不威风呀！”然后他快步往里面走。他一边走一边小声对忠义说，“进屋就把里面其他人都遣散出去，然后让你的人把这间屋子控制住，不让其他人进来。” 忠义点头进屋，开始行动。 “不知皇上驾到，有失远迎！”唐利一见是赤云靖岩，连忙诚惶诚恐地行礼。 赤云靖岩没理他，看着侍卫们把人都赶出去后，便对着顾希恨铁不成钢地骂道，“瞧你那点能耐！就知道跟我急。他打你，你不知道还手呀？你给我打回去！我看着呢！” “算了。”顾希为难地摇摇头。 “我让你打他！”赤云靖岩拧着眉吼道。 顾希见他的样子，不敢违抗。他从来没打过人，扬起手臂，皱着眉，下了很大决心，手却迟迟落不下。 “皇上饶命！奴才知错了！”唐主管是何等七窍玲珑心，听皇上这样一说，就知道顾希和皇上关系不一般，自己闯了大祸了！连忙磕头如捣蒜般地求饶。 赤云靖岩根本连看都不屑看那个唐主管，只是对着顾希说，“你打不打？不打我可打了？我一下子他就没命了。如果你打得我满意，我兴许还能饶他一命。” 顾希无法，只得闭着眼睛在他身上拍。 “使点劲！打脸！”赤云靖岩在一边吆喝。 顾希便咬牙在唐利脸上拍得‘啪啪’响。 唐主管夸张地哭喊着，“哎哟！奴才知错了！皇上饶命！” 顾希哭得比他还惨。 终于顾希受不了停下来，哽咽道，“皇上，我不打了，手疼！” 赤云靖岩看他哭得可怜，便也不勉强他。只是不忘恨恨地教导他，“以后谁打你就给我打回来！” 顾希看了一眼一直在磕头求饶的唐利，对赤云靖岩道，“皇上，您刚才答应要饶他一命的！” “他就该死！我都不舍得打你一下，他没来由的就是一巴掌，我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了！” “就打了一下不至于。皇上你要说话算话！不能要他的命。” “看着你的面子上，死罪可免，但宫里他是待不了了。忠义！”赤云靖岩对门口的忠义喊，“把这个人拖出去，先结结实实地打一顿。然后扔到外面行宫的园子里干活，到死都不得放出来！” 唐利被拖出去了。 赤云靖岩上前牵顾希手，“算了，咱们不干了！” 顾希摇头，“还不到三个月呢。皇上，让我接着干吧。” “你还干上瘾了？以后有人欺负你，不能让自己吃亏。不行就喊侍卫，我的人除了我，谁都不能欺负。 顾希偷偷笑了，“嗯，知道了。” 第145章 有模有样 这日中午，管事终于喊大家休息吃饭了。 顾希松了一口气，靠在偏僻的走廊里歇口气。刚坐下，便看到侍卫们开始轰人。顾希左顾右盼，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没多一会儿，院子里的人，已经被清干净了。 顾希正一脸困惑，见赤云靖岩和翁翁向他走来。 原来赤云靖岩把顾希提出的改革策略给吏部官员看了，得到了好评。赤云靖岩很开心，感觉比自己被认可了还兴奋，中午便和翁翁一起来给顾希送饭。 顾希见他们走近，本想站起来，但是身上酸痛得一下子没起来，见人已经到跟前儿了，便坐在那儿仰着脸道，“皇上，你怎么来了？这也太兴师动众了吧？” 顾希语气里有些抱怨的意味，但赤云靖岩丝毫没在意。他从翁翁的手里接过食盒。“知道你该午休了，给你送点儿吃的。” “不用，我……”赤云靖岩打开食盒，顿时饭香味飘出来。顾希忍不住吸吸鼻子，“还真感觉有些饿了。” 赤云靖岩看着他笑道，“饿了吧？” 顾希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你手脏，我喂你。” “我自己来吧，哪敢劳驾您……” 赤云靖岩不容分说地把食物往顾希嘴里送。“天天干这么重的活，不吃饱怎么行？我听说刚开始几天，你都不吃饭的。就你那个身子骨，还不累垮了？” 赤云靖岩一口接着一口喂他，顾希有些嚼不过来，“你慢一点儿，我吃不了那么快。刚开始累得吃不下，最近适应了。一到中午，就开始饿了。” “那就多吃点。” “你以后别送吃的来了。翁翁老派人给我偷偷地送好吃的，饿不着我。你这么忙，而且一来还打扰别人。” “我这次也不单单是给你送饭吃，还想跟你说说话。你现在每天晚上回宫，累得话都不爱说。谁能相信咱们睡一张床，你的事儿还得靠别人跟我说。” 顾希轻哼一声，“那些侍卫天天跟着我，我的事他们什么都知道，让他们跟你说就好。” “听你这个语气，满是怨言呢？若不是这些人时时刻刻跟着你。准保有人对你下手，连小命都保不住。” 顾希不以为然，“我都做什么了？他们干嘛要我命？” 赤云靖岩不想多解释，只是摇头笑笑。突然，他伸出大拇指抹去顾希嘴唇上的食物。 顾希怔了一下，脸顿时红了，羞涩地低下头。他还是不太习惯，大白天有这样亲昵的举动。 赤云靖岩又舀了一勺汤，“再喝一口汤吧？” 顾希摇了下头，“我吃饱了，喝不下去。” 赤云靖岩坚持地举着，顾希只得把它喝了。 “别再喂了，真的一点都吃不下了。” 赤云靖岩很满足地把碗、勺放回食盒，因为一直蹲着喂，他有些累了，便要与顾希并排靠着墙坐着。 顾希很诧异，“你要干吗？” 赤云靖岩笑道，“挨着你坐会儿。” “地上脏！” “你不是坐着呢吗？” “我的衣服本来就脏，你穿的是什么呀？” 赤云靖岩冲他挑了下眉，固执地坐下，“我们家小希都不嫌弃，我也不怕。”两个人就并排坐着。“怎么样？最近还能坚持吗？如果坚持不下来，就算了。这都两个月了。” “这可不像你的风格，不是说做三个月的苦役吗？怎么就半途而废了？” “我怕你太累了，受不了，前些日子，看你手上的水泡，我挺心疼的，一直忍着没说。” “我没事儿，可以坚持。” 赤云靖岩盯着他。顾希的眉宇间流露出的坚毅让他挪不开眼，“心疼归心疼，但不得不说，这段时间，还真是挺锻炼人的。看看你现在，越来越有男人味儿了。” 顾希怔了一下，若有所思地说：“我记得，我刚进宫，你见到我脸上的疤，也说过这样的话。什么是男人味？有一天我变得满脸胡子、皮肤黝黑又粗糙，岂不是更男人味十足？你也会喜欢吗？” 顾希看话本上那些做男宠的，几乎都没有逃过兰因絮果、色衰爱弛的下场。他们的好光景就一两年，年纪稍大些，便会被弃之如履。他不觉得那些跟自己有关系，但依然感觉很悲哀。 赤云靖岩皱眉笑道：“不管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顾希见他不想深入的说，便不再追问，“你不是挺忙的吗？还不走？” “才刚坐下，干嘛要赶我？吃饱了，聊会儿吗？” “聊什么？” “你干了两个月的苦役，有什么体会吗？” 顾希思忖了一下道：“最切实的感觉就是累呀。我都不敢相信，自己能坚持下来。” 赤云靖岩点点头，“你的劳累我能感觉到。还有呢？” “还有……”顾希突然想到了什么，忍不住义愤道，“还有就是太不公平了！” “哪里不公平？” “我去过的那几个部门，或多或少都存在不公平的问题。而且管理很混乱。干活多的，得不到相应的报酬和鼓励，那谁还拼命地干？就变成应付差事了吗？有些人觉得自己永远也翻不了身，便也没有热情了。” “可他们就是干这个的奴才呀！” “谁天生就是奴才？奴才也是人啊！那些统治者和权贵把人分成三六九等、高低贵贱，只不过是想麻痹人心，让自己的富贵荣华更长久些。但你不一样。他们都是为你做事的。你会在乎他们的出身，还是他们的办事能力？你肯定选有能力的呀！”顾希一改往日的温柔怯懦，侃侃而谈道。 赤云靖岩看着他有些着迷，心想：这段时间他跟着自己朝堂听政真是有用的。他成长好快，说话一套一套的，条理很清楚，也很有自己的想法。 赤云靖赤云靖岩点了点头，表示赞同。“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做才算公平呢？” “这个我没仔细想过。但是我觉得应该从调动他们主动性抓起吧？让他们有个盼头，干活是为了自己而干。比如升迁制度，激励制度或是在例银上有体现。” “嗯。你的想法很不错，有时间可以好好归结一下。” 赤云靖岩很少夸他，顾希有些意外地瞅着他。 “干嘛这么看我？” 顾希低头笑笑。 “翁翁跟我说，你每去一个部门，都会提一些很中肯的建议。我让他整理了一份。我拿去给吏部的官员看了，他们说还不错。” “你那么有主见，平时杀伐决断的。为什么还得问别人？哦，我知道了，因为你先入为主，从来都觉得我一无是处。”顾希好像弄明白了，他为什么会突然认可自己，不免有点情绪。 赤云靖岩趴着头看他生气的小模样，笑笑道，“不是，恰恰相反。我怕因为对你的偏爱而失去判断力，才问别人的。但我确实没想到，你这么能吃苦，还特别认真，干什么都有模有样的。” 顾希被他夸得都不好意思了，“你净捡好听的说。不是你说我傻的时候了！” 赤云靖岩刮了一下他的小鼻子，“小东西，还记仇啊！”接着他言归正传道，“以后你不管去哪个部门，想了解哪个岗位都可以。我会让翁翁跟主事们打招呼。不过你尽量找些轻松一点的活干，别把自己累着。” 顾希点点头。 赤云靖岩看看天色，“我得回去办公了，临走让我抱抱吧。” 顾希起身让他抱着。 赤云靖岩在他耳边轻轻地说，“今晚早点回来！你都糊弄我一个月了，晚上让我好好稀罕稀罕。” “谁…糊弄你了？”顾希红着脸道。 “我知道你是累的，整个人僵硬的呀！你的身体都不敏感了……今晚看在我这么欣赏你的份上，让我吃顿好的吧！” 第146章 新花样 接下来，顾希做苦役的日子舒心了很多。那些管事都是心有七窍的人精，本来就是见风使舵的主。上头既然给了暗示，料想顾希不是等闲之辈。他们不但不再刁难他，还不着痕迹地对他给予特别的关照。 顾希在各个部门都畅通无阻，有求必应。他反而像是来体验生活的上司。顾希打算一个部门都不放过，‘丝乐坊’、‘御膳房’、‘文礼阁’……甚至还有‘太医院’。 见顾希不似之前那么累了，赤云靖岩便动起其他脑筋来。这日晚上，顾希回宫见屋里灯亮了，知道赤云靖岩回来了，进屋却不见他的人。 他刚坐下，赤云靖岩便从帐内窜出来。“我在这儿！” 顾希没被他吓到，语气平静地问，“皇上，你早回来了？” 赤云靖岩冲顾希笑道，“吓到你了吗？” 顾希敷衍地笑一下，“今晚皇上好兴致呀！” 听到顾希这么说，赤云靖岩兴奋地笑道，“没错，我今天的确兴致很高。还坐那儿干吗？快进来，赶紧把外套脱了。” 顾希很是无奈，站起来不紧不慢地走过去，“瞧瞧你，天天火上房似的。着什么急呀？” 顾希脱得只剩下贴身衣物，转身才发现赤云靖岩手里拿着一根长布条。他愣了一下，“这…是什么？” “好玩儿的。”赤云靖岩冲顾希神秘地挑了挑眉，然后要用它去捆顾希的手。 “你干嘛绑我？我不要！”顾希使劲地挣扎，但他哪里是赤云靖岩的对手。两个人撕巴了一会儿，双手还是被被紧紧地绑上。 赤云靖岩将布条的另一头搭到床的横棂上，用力一拽，顾希便整个人离了地。 赤云靖岩冲他笑，“好玩吗？” “不好玩！你放我下来！”顾希怒视着他。 顾希又喊又叫，赤云靖岩却无动于衷，一直在兴奋地笑着。 顾希真的生气了，“我没跟你开玩笑！你放开我！我不要玩这个！” “这是情趣，你懂不懂？你别闹了！放心，我不会伤害到你的。我们就是换个花样玩玩。老是一成不变的多没意思？”赤云靖岩好言相劝道。 “我不玩！你放我下来！听见没有！赤云靖岩！放开我！”顾希激烈地挣扎着。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没意思？别人都可以，到你这里就不行。” “我就是不行！谁愿意跟你玩，你找谁去！放我下来，听见没有！” 顾希喊了半天，赤云靖岩还是不为所动。“你别浪费力气了。这个姿势我研究过了，既增加情趣还很安全。你就配合一下吗？” 顾希见强的不行，便另辟蹊径，“啊！我手疼！胳膊也疼！感觉要断了！” 赤云靖岩连忙上前托着他的身体，检查了一下布绳，觉得没什么问题。但怕真的拉伤他胳膊，便一只手一直托着他。“你放松身体，别挣！越挣越疼。你看这样多好呀？我可以看到、摸到你的整个身体。” “滚！赤云靖岩！你个王八蛋！快给我解开！”顾希忍不住骂道。 赤云靖岩用巴掌在他屁股上狠抽了一下，“又骂人！告诉你，以后得听话，不听话我就把你脱光了，用这个绳子把你吊起来打。”赤云靖岩半抱着他的身体，在他耳边吐着气，“别紧张，要学着慢慢体会。你觉得这样是不是挺好的？” “好个屁！赤云靖岩！你把我放下来！要不咱们没完！”顾希失去了耐心，怒喊道。 赤云靖岩依然兴致满满，色眯眯地冲着他乐，“吓唬我？我马上要把你的衣服脱光，把你的身体亲个遍……” 赤云靖岩轻轻地解开顾希的上衣，顾希露出白白的胸口……赤云靖岩的手不停在顾希身上游走，他俯下头用舌头舔…… 顾希闭着眼睛大声的哭叫，他的整个身体都在颤抖，皮肤涨得通红…… “别那么激动。这才刚刚开始呢。我要脱你的裤子了……” 就在赤云靖岩褪下他裤子的一瞬间，顾希突然没了声响，整个身子软了下来。他晕过去了。 赤云靖岩开始以为他装的。他用手拍拍他的脸，“装死是吗？接着玩呀！”见顾希没有反应，且之前泛红的身体和脸，慢慢变得苍白……赤云靖岩这才害怕了，“你别装了！好了！我不玩了，不玩了！你别吓我。你真晕了？” 赤云靖岩把顾希解下来，在床上放平，又把他的衣服也整理好。“小希，你醒醒！咱们不玩了，我错了。” 本来赤云靖岩急得想叫太医，见他睫毛开始动了，知道他醒了。但顾希依然闭着眼睛不动。 赤云靖岩给他盖上被子，轻叹一声，“睡吧。你哭喊了半天也累了。” 没多久，赤云靖岩便听到顾希打起了小呼噜。赤云靖岩摇摇头无奈至极…… 屋外的翁翁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些，忍不住叹了口气，“唉，皇上真是受委屈了！” 一旁的小顺子很是不解，“师父，您是不是说错了？不应该是公子受委屈了吗？” “你懂什么？皇上是国君，他的要求理该得到满足。若是喜欢别人哪里用的着这样？” “师父，让我看您就是偏心。还总说您对皇上和公子都像自己的孩子一样心疼。” “你个小兔崽子！” …… 晚上，赤云靖岩回来，见顾希表情冷冷坐在茶案旁，便也凑过去，讨好地问：“今天你回来得挺早呀？” 顾希没理他。 赤云靖岩突然发现对面的床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走过去上下左右，一通研究，才发现少了横梁。他有些哭笑不得，“你怎么把床上的横棂给锯下来了？没有这个，床不结实，一晃就散了。” “我管它散不散？我不想再看到那根木头！”显然顾希依然对昨晚上的事耿耿于怀。 赤云靖岩想息事宁人，乐呵呵地道，“你这个人就是矫情。多大点事呀？算了，锯就锯了吧！等哪天床塌了，咱们就睡地上。” 顾希正色道，“皇上，我有话说。你现在天天想着玩新花样，应是厌倦我了。我就不在宫里碍你眼了，我打算回家住些日子，你也用这段时间好好想一下。” “你什么意思？你要回家？什么时候回？” “马上。说完几句话就走。” 赤云靖岩觉得他莫名其妙，“顾希，你…你今晚回来就是想告诉我你要回家？你直接回家，让别人捎个信不可以吗？你可真行！” “我觉得很多话还是当面跟你说的清楚好。” “说清楚什么？又要跟我提分开？你天天为了一点小事就跟我没完没了的，有意思吗？昨晚我就跟你说了，你不喜欢以后我不那样了。有必要半夜回家吗？你让梅姐怎么想？”赤云靖岩说了一堆，顾希一句话也不说，“跟你说话呢？你倒是吱一声呀？” 顾希抬起眼看他，“我刚才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要回家住些日子。怎么着？你还想强迫我留下？” 赤云靖岩看看他坚毅的眼神，软下来。他有些委屈地道，“我哪里敢呀？你什么时候走？我就让忠义派人送你回去！” 顾希看他的样子，又心软了，“我就是想让咱们先分开一段时间，都冷静一下……” “好了，走吧，不用可怜我。” 第147章 忠义大哥 顾希一出‘靖希宫’大门，就见忠义等在门口。 顾希点了一下头，“大哥。” “皇上让我派人送你回去。”说着，忠义凑近他，像是有话憋了很长时间，要一吐为快，“顾希，你既然叫我一声大哥，有些事我就不得不说你了！皇上今天忙了一天特别辛苦。回宫你还跟他闹？你就不能让他过点舒心日子？” 顾希看了他一眼，他跟皇上的私事，不愿跟人多提。“我跟皇上的事很多你都不知道。我也不是要跟他闹，就是…想改改他的一些毛病……” 崔忠义望着他，一脸的不可思议，“你还想让皇上改？你做的就都对吗？” “我没有说我做得都对！但……” 崔忠义义愤填膺地说：“皇上对你多用心？这个我是看在眼里的。你做了那么多大逆不道的事伤害他，他都不跟你计较。你还要怎样？做人要懂得知足，知道感恩！” 顾希也来了气，过去的事连赤云靖岩都不提了，他还说。“你只看到他对我的好，他平时对我不好的时候呢？我是一个人又不是他的宠物，高兴时候逗一逗，不高兴时就不管死活、又打又骂！” “皇上心情不好的时候，你就忍忍吧！他是不拘小节的盖世英雄，对你已经够有耐心了！” 顾希不想跟他争下去，他望着他，神情有些感伤，“我如果是你的亲弟弟，你还会这么说吗？” 崔忠义愣在那里。 “崔将军，有句话我也想跟你说。”顾希冷着脸道，“其实咱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你那时说要跟我做朋友，让我叫你大哥，也是一时义气。我觉得受宠若惊，我实在不配做崔将军的兄弟和朋友。不如，以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还和以前一样，各自安好。” 说着，顾希头也不回上了马车。 “你什么意思？”忠义想跟他说明白，见送顾希的侍卫已经过来，只能作罢。 赤云靖岩听到外面有些嘈杂，他一下就听到顾希的声音，便问翁翁，“顾希跟谁在外面吵？” “老奴去看看。” 不一会儿，翁翁进来禀道，“皇上，公子刚才是跟崔将军吵了两句。现在走了。” “忠义？你让他过来。” 见崔忠义耷拉着脑袋进来，赤云靖岩问道，“公子走了？” “是。卑职让人送公子出宫了。”忠义低头一揖。 “你们俩刚才吵什么呢？” “嗯……”忠义挠挠头有些为难。但看到赤云靖岩犀利的眼神，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如实禀告道，“卑职该死！公子刚才说要跟卑职断交。卑职心里有些难受，这会儿还有些恍惚。请皇上见谅。” 赤云靖岩看了看他，今天他的神情和往常确实大有不同，“你都说他什么了？” “卑职就说‘皇上每天那么辛苦，对你又那么用心。你就不要没事找事，让皇上烦忧了。做人要懂得知足’……类似这样的话。” 赤云靖岩有些幸灾乐祸地说，“天呀！你可真敢说。他现在气性大着呢，昨晚上…生生地把自己气晕过去。朕都不敢惹他。”赤云靖岩瞅着他情绪低落，又问，“怎么？心里还挺难受的？断交就断交吧，你们确实不是一路人。” “公子也这么说的。他还问我，如果他是我亲弟弟我会怎样？卑职以前跟皇上提起过，卑职真的有个弟弟，如果现在活着，正如公子一般年纪。”崔忠义有些伤感地说。 赤云靖岩有些意外，“这个小家伙学会诛心了？他回来朕会跟他说，让你们把误会解开。” …… 顾希这段时间在‘御膳房’干活，他跟‘御膳房’还是有些渊源的。虽然这里的人没人见过他，却都知道宫里有一位口味极其刁钻的‘希公子’。 顾希的饮食，从食材、调料到用油……都要绝对的新鲜，有一点点不同，都逃不过他的舌头。而且他的餐食只能由那个他比较认可的御厨关师傅负责，别人谁都插不上手。 因为这样，关师傅只能趁他不在宫里时才能休息。关师傅要经常更新菜品，还要接受来自‘希公子’的各种刁难和考验。顾希有时会想关师傅大约挺恨自己的吧？ 用膳前，翁翁让顾希尝尝新菜品，“这是关师傅新研制的开胃点心。公子尝一下。” 顾希用舌尖轻轻地碰了一下点心，马上吐出来。他摇摇头道，“不好，点心的皮酥脆是够的，但是太油了。馅料也有点甜。” “好了，吃饭了。”赤云靖岩催促道。 顾希夹了一口‘松鼠桂鱼’放到嘴里，马上就把筷子放下，“不吃了。” 赤云靖岩很诧异，“你今天不是点名要吃这个吗？怎么才吃一口就不吃了？” 顾希嘟着嘴，“今天做的味道不对。肯定换了御厨。” 赤云靖岩望向翁翁。 翁翁连连摇头，“不可能！公子的饮食一向只有关师傅负责。” 顾希笃定道，“真的是换了，做的手法，调料放的比例都和以前不一样了。不信你去问问。” 翁翁有点不信邪，“老奴这就去问问。” 一会儿，翁翁跑回来笑道，“别说公子真是神了！关师傅今天坏肚子，做到一半让他徒弟接手做的。” 赤云靖岩瞪了他一眼，宠溺地笑道“这个小人儿就是嘴太刁！” …… 顾希刚到‘御膳房’，即使他被特别关照，也接触不到关师傅的。他没有一点技术，要从洗碗、洗菜、做卫生等杂活做起。 这一日，顾希正在‘御膳房’洗菜，一抬头见赤云靖岩站在窗外瞅着自己。顾希吓了一跳，周围都是干活的人，他竟然旁若无人的来到这里。 顾希连忙将他推到没有人的隐蔽处。“你能不能别到我干活的地方找我？你今天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过来？也不避人？” “你好几天不回宫了，我只能到这里找你。”赤云靖岩眼巴巴地盯着他道。 顾希发现有人向这边张望，便说，“咱们换个地方说。” “回‘靖希宫’吧？”赤云靖岩用央求语气说道。 顾希犹豫了一下，“还是去你书房吧！” 赤云靖岩可怜巴巴地说，“小希，这几日你不在，我夜不能寐，食不知味。你看我是不是都憔悴了？” 顾希不理他，只是紧张地看着周围。 “今天咱们都给自己放个小假。我让人帮你请个假，你就早收工一会儿。咱们到‘靖希宫’好好聊聊，晚上一块用晚膳。” “我没跟家里说呢？他们会等着我吃晚饭的。” “我派人去你家说一声。” 顾希知道他拧不过他，也怕他俩被人看到，只得点头答应。 第148章 喊我‘哥哥\\＼’ 一进‘靖希宫’，赤云靖岩就拉着他的手，真诚道歉，“那天的事是我不对，我反省自己了。你今天晚上就回来住吧。” 顾希只是垂下眼帘，并没有挣脱开他的手，“你都想好了吗？” “想好了！我怎么可能厌弃你？你不喜欢，我们就不做。我当时也只是觉得好玩，没想到你如此抵触。” 顾希咬咬嘴唇，轻声道，“这件事我也仔细想过了，我其实也有问题。那天你兴致那么高，我…让你扫兴了。” 赤云靖岩惊得张大嘴巴，“啊？你的意思是——以后咱们可以那样吗？” 顾希语气坚定说，“不可以！我只是说我有问题。但是我没办法改变。” 赤云靖岩无奈地摇头笑了，“你这个人……” “所以我不生你的气，也理解你。只是我过不了心里那个坎儿……” “什么坎儿？” 顾希低着头，很艰难地说，“就是…那样会让我觉得…自己真的就是…供你玩乐的一个玩意儿……” “你怎么会这么想？这就是情侣间的游戏，增加情趣，促进感情的……” “那最终还不是我被玩？难道我还有资格玩你？主要是咱们身份不平等。” 赤云靖岩刮了一下他的小鼻子，笑道，“好了，不纠结这个问题了，我们以后都不玩了。” 顾希低头支吾道，“你如果真的特别想玩，可以找别人……” 赤云靖岩怔了一下，感觉心被刺了一下，随即又装作无所谓地笑道，“我家小希这么大度？其实我也只是好奇，没有多么想玩。我不会找别人的！有你一个人就够了。你天天这个那个的矫情得不行，我都应付不来。” “你是说我天天跟你没事找事？”顾希急眼道。 “这可不是我说的，是崔忠义说的。”赤云靖岩想起他们的事，低头笑笑，“听说你跟他断交了？” “嗯。”顾希点头。 “你们小哥俩以前不是挺好的吗？怎么？就因为他帮我说了几句好话，你就不跟人家做朋友了？” 顾希低头有些伤感地说，“虽然他让我叫他大哥，但在他心里并没有真的把我当做兄弟。他从骨子里就瞧不起我。” “他凭什么瞧不起你？他敢！”赤云靖岩佯装生气道。 顾希怕赤云靖岩真生忠义的气，连忙替他打掩护道，“其实崔将军这个人还是很不错的，至少他真实坦荡。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藏着掖着。我们两个只是道不同。既然他不认同我，就没必要维持表面的关系了。” “他这几天心里都挺难受的，做什么都蔫头耷脑的，一点不像他平时的样子。” 顾希没想到忠义会这样，听赤云靖岩这么一说心里也有些不好受，“开始他说做我大哥时，我还挺高兴的。我没有亲兄弟。他身居要职，又一身好武功。我想如果他是亲哥哥该多好呀！但……我跟他就是没有做兄弟的缘分。” “算了，不做就不做。” “咦？我才发现，我跟他走得这么近，你这个大醋王竟然没有吃醋？有点反常呀！” 赤云靖岩笑笑，“我还不知道你，忠义不是你的菜。” 顾希瘪嘴道，“好像很了解我似的。谁是我的菜？你吗？” “你是我的菜！如果忠义长得像秦林那样，我就不会让他总在面前出现了。” “胡说！我说多少次你才信？我对男的都不感兴趣。” “当初顾永文呢？没有兴趣你跟他跑了？”赤云靖岩脱口而出，说完自己就后悔了。 顾希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低下头很平静地道，“我从小就想有一个哥哥，在我被人欺负的时候他会不顾一切地为我挺身而出。后来顾永文恰巧出现了，经常为我出头，替我挨打。我把他当成亲大哥，没想到他居心不良，没把我当成弟弟……” “你就不该指望任何人，自己变强才是最可靠的！” 顾希想了想又说，“我之所以会受到他的蛊惑跟他出来而且还做了侍卫，是因为我那一个遥远的梦想，就是…对了，我记得我跟你提过，我想做一个驰骋沙场，报效国家的大将军。” “我知道！你不是看上忠义这个人，而是因为羡慕他将军的身份。” “知道你还说那样的话？”顾希有些惊讶，他竟然这么懂自己，“我真的好羡慕崔将军。他功夫好，还上过战场。他做我的大哥，我简直太荣幸了。可是始终是我高攀他，我们不是一类人……” 赤云靖岩想逗他开心，故意说道，“照你这么说，做你大哥，我比崔忠义可适合多了。我在战场上驰骋多年，功夫也比他好。有我做你哥，看谁敢欺负你？来叫声哥哥，我罩着你。” 顾希瞅着他，“可是现在欺负我的人不就是你吗？” 赤云靖岩不好意思地笑笑，“要不这样，什么时候你觉得我在欺负你，你就喊我‘哥哥’，我保准替你出头。” 虽然知道赤云靖岩的话有玩笑的成分，顾希还是有点想哭。他努力克制着要涌出来的眼泪，指着他道，“你说话算话！” …… 皇后因为皇上下旨要改革后宫一些部门的事，到太后那里抱怨，“皇上什么意思？他从来不过问后宫的事的。怎么突然就下了一个改革书？皇上是对母后和臣妾的管理不满意吗？” 太后娘娘手里捻着佛珠，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稍安勿躁，你别一天天火上房的样子。你没去打听一下你的表哥。他在吏部任要职，应该会听到一些风声。” “臣妾去打听了。说前些日子，皇上是拿了一册后宫改革制度，问礼部的官员可行与否。” “这事有蹊跷。咱们皇上是什么人，他怎么会去问官员可行吗？” “母后你的意思是……”皇后没想明白。 太后笑了一下，没有回答她，而是问道，“最近那个希公子怎么样了？” “啊？”皇后有些疑惑，随即答道，“哦，他呀。被皇上罚去做苦役三个月。现在还在各个部门串呢。派去的人说，他确实在老老实实的干活。但天天都有侍卫跟着，旁人近不了身。” 太后冷笑道，“没想到他竟然把手伸到后宫了，真是胆大包天！看哀家怎么收拾他。” “母后，您的意思是他让皇上改革后宫的？不是臣妾瞧不起他，他有这个本事吗？”皇后颇为不屑地道。 “哀家自己的儿子还不了解？他只有遇到这个人才能做出一些不合常理的事。不过这个事可以先放放，现在有个更加迫在眉睫的事要处理。” “母后是说皇嗣的事？” 太后点点头，不由叹了一口气，“这件事已经逼得哀家喘不过气了！上次连耀礼老王爷都出动了。真没想到希公子会出来说那一番话，哀家能看出他是在维护皇帝的名声，他也算有几分侠义。但是子嗣问题真的不能再拖了。既然皇上在意他，就只能先从他身上下手，逼迫一下皇帝了。” …… 第149章 太后逼生 这一日，小顺子突然火急火燎的到顾希做苦役的部门来找他。 顾希很惊讶，“你怎么这时候来了？” 小顺子忧心忡忡地说，“公子，太后刚才派人去咱们宫里宣懿旨，说让你去她宫里去一趟。” “啊？什么事？” “奴才不知。不过看他们来者不善，你还是多加小心吧。” 顾希不以为然地轻叹一声，“唉，我小心又能怎样？还不是任人宰割？我这就过去。” “公子您就穿这一身去？你还是回去换一身吧。” 顾希低头看看身上的衣服，也觉得不妥。“那咱们快回宫换衣服。” 顾希低头进了‘福寿宫’，用余光快速扫了一眼整个大殿，只见太后坐在正上方，旁边都坐满了妃嫔。他连忙跪下，低头行礼道，“奴才顾希叩见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和各宫娘娘！” “哀家唤你来，你知道什么事儿吗？”太后声音慵懒地问道。 “奴才不知。” “不知？看来你真把哀家的话当成耳旁风了！”太后拍了一下座椅的把手，怒道，“前些日子是你当着大臣的面儿，言之凿凿地说，皇上没有问题了，可以去后宫生儿育女的。上次你也答应哀家要劝他去后宫……可两个月过去了，怎么后宫连皇上的影子都没有看到呀？你是在搪塞哀家吧？” “奴才不敢。这两个月奴才一直在服苦役……其实，太后跟奴才说完，奴才当天晚上就跟皇上说了。可是皇上不但不听奴才的，还怪奴才多事……” “他怪你，你就不敢再提了是吧？你是怕他责罚你？可见你是多么的不上心。皇室子嗣关乎社稷，哀家把这么重要的事托付给你，你就应该一次一次地劝他，求他，甚至以死相挟。死谏，你懂吗？就是忠臣宁愿舍弃生命，也要劝谏皇上以江山社稷为重。” 顾希诺诺点头。 太后轻蔑一笑，“哼，说了你也不懂。是哀家高估你了。说不定真如你那日说的那样，你打心眼儿里就不想皇上去后宫，想独占了他的宠爱。” “奴才没有！奴才……” 太后冷笑道，“哀家今天必须要对你稍加惩戒，要不然你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你也别怪哀家无情。都是你自己办事不利，理应受到惩罚！” 太后对门口的太监一挥手，有两个强壮的太监上前按住顾希。 太后闭上眼睛，念了几句‘阿弥陀佛’，然后睁开眼睛道，“动手吧！” 话音刚落，两个太监举着板子重重地砸落在顾希的后背上…… 一些胆小的嫔妃吓得捂住了眼睛，皇后跟几个她的‘左膀右臂’则一直在幸灾乐祸、意得志满地偷笑。 顾希没有喊也没有叫。他跪在地上，两手撑着地，咬着牙，强忍着……汗水一滴一滴的掉落……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自己的意识有些模糊了，他觉得自己随时可能晕过去…… 这时，听到太后语气轻松地说，“好了，今天先这样吧。希公子以后办事要多用心，可不能再糊弄哀家了！要不然下次可没这么轻松了。时候不早了。差不多该用晚膳了吧？哀家有些饿了。走，看看今天吃什么？” 太监停下来手中的板子，顾希仍跪趴在地上不敢动。宫女扶着太后先出去了。接着嫔妃们也一个个嘀咕着、说笑着陆续出去了…… 顾希颤巍巍地刚想站起来，发现他前面地上有一席淡紫色裙摆。下面露出一双粉红色的绣花鞋。顾希没敢抬头，反而把头埋得更低。 一个温柔的女声传来，“看来公子伤的不轻，不知服侍公子的人是否在外面？如若没有，就让我宫里的人，把公子送回宫吧。” “多谢娘娘好意，奴才带的人在门外，劳烦娘娘的人帮忙喊一下。” 小顺子听到召唤，慌忙地跑进屋，“公子，你怎么了？”他看到了那位娘娘连忙行礼，“给颖嫔娘娘请安。” 颖嫔点点头，“快扶你家主子起来吧！” 小顺子扶着顾希艰难地站起来。 顾希躬身行礼，“多谢娘娘！” 颖嫔颔首笑笑，“我们回宫了。”说着，带着她的人袅袅娜娜地走了。 顾希虽然一直低着头，但还是用余光看清了这位妃嫔的容貌。这位颖嫔长相很大气，还有几分清冷高傲的气质。和宫里大多数或庸庸碌碌、随波逐流或趋炎附势、勾心斗角的嫔妃们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顾希被小顺子扶着一步步往‘靖希宫’走去。 小顺子看顾希的样子有些心疼，忍不住抱怨道，“太后娘娘这是干什么？咱们哪里得罪他老人家了吗？下手太狠了！” 顾希吓唬他道，“你敢在私下里议论太后娘娘？不想活了！” “奴才这不是为您鸣不平吗？” “太后娘娘压力也很大，皇嗣毕竟是大事。” “那她逼您干吗？有本事去逼皇上去！” 顾希只是瞪了他一眼，没继续埋怨他。因为他知道小顺子是心疼他，才这么说的。 他轻叹一声，“小顺子，这事儿千万不要让皇上知道。如果因为我，让他们母子俩心生嫌隙，我罪过就大了。” “可是您现在这个样子，皇上一眼就看出来了。” 顾希看看天色，“这会皇上应该还没回宫，我们赶紧回去收拾一下，我回家住几天。” 顾希回宫发现皇上竟然回来了。他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强打精神，进了屋。他不敢太靠近，离皇上远远地问，“皇上，这么早回来了？跟您说一声，我今晚想回家，突然特别想我家夫人和孩子们。我…走了。” “等会儿！”从顾希一进屋，赤云靖岩就发现他有些反常，脸色不好看，行为也奇奇怪怪的。“离我那么远干吗？又没说不让你回去。过来让我抱抱再走。” 顾希背对着他，犹犹豫豫的没有动。“今天不抱了吧？我着急回家。” “哪里就急于这一时了？”赤云靖岩走过去，一把将其抓住，揽在怀里，“还想逃？” 顾希没有防备，被他一抱，疼得忍不住叫出来。 赤云靖岩看到他痛苦的模样，知道事情不对。他掀开顾希的衣服，发现后背青紫一片。整个人都炸了，“怎么弄的？是谁打的吗？” 顾希从他怀里滚出来，一边整理衣服，一边轻描淡写地说，“没事。我就是摔了一跤……” “你骗谁呢？我还看不出那是怎么弄的？说！是谁给你打的。”赤云靖岩红着眼吼道。 “皇上，你别激动。我身上的伤没有大碍，我回家歇两天就好了。”说着，顾希想逃。 “不许回去！在宫里受伤了就回家养着，我怎么跟梅姐交代？你说实话是谁把你打成这样？”见顾希还是不肯说，赤云靖岩便冲着门口大喊，“翁翁，去把忠义叫来！” “皇上，算了，别闹了。我没事。”顾希怕他把事情闹大，一直拦着他。 但赤云靖岩太生气了 ，此时顾希的话他也听不进去了…… 第150章 谁都没有资格打我的人 忠义刚刚才听侍卫报今天公子挨了打，怕一会儿有事，一直在外面候着。果然，皇上让他进去回话。 忠义一进内屋，赤云靖岩便劈头盖脸地问，“今天公子都去哪儿了？为什么会被人打？你们那些侍卫天天跟着他，干什么吃的？” “回皇上，今天太后宣公子去她‘福寿宫’了。但我们没想到公子会挨打……”忠义越说越没有底气。 赤云靖岩甩手给了他一巴掌，“混蛋！太后叫公子去，为什么不跟朕说？” 忠义连忙跪下，“卑职该死！卑职看皇上公务繁忙，没敢打扰您。” 顾希发现忠义嘴角有血渗出，吓了一跳，他上前拽赤云靖岩的衣袖，“你干嘛打人？” 赤云靖岩喘着粗气，情绪有些失控，“是太后又怎样？她凭什么打我的人？” 顾希塞给忠义一块手帕，示意他擦擦嘴角的血，“崔将军，这里没事了，您先下去吧。不好意思……”顾希有些歉意地说。 “不，是我们没保护好您。卑职告退。”忠义一躬身退下。 忠义下去了，顾希才去安抚赤云靖岩，“好了，别闹了。太后娘娘是长辈，让她打两下就打两下吧。我不在乎。咱们早点休息吧。” “我在乎！你身子骨这么弱，连我都不舍得真打你，她竟然把你打成这样？” 顾希撇嘴笑笑，“让外人听见，还以为你从来不舍得碰我一个手指头似的。你也没少打我好不好？算了，这次我认了。” “我的人除了我，谁都不能欺负！” 顾希眼圈红了，“这件事就此作罢行吗？不要再生枝节了！” “不行！我要找她理论！她有什么资格打我的人？”说着，赤云靖岩就要往外走。 “皇上不要！”顾希拦住他的去路，跪在地上揪着他的衣角求他，“别闹了！求你了！太后也是为了我们整个王朝的将来考虑，她没有错！你别为了这点事跟她生气，不值得！” “你这样软弱，她下次还会打你，走！你跟我一起去！” “我不去！”顾希连连摇头。 赤云靖岩不听他的，连拖带拽的，把他带到了‘福寿宫’。 太后见到气势汹汹的赤云靖岩和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顾希，冷笑道，“哟，希公子可真行呀？一转眼就跑到皇上那儿告状去了？” 赤云靖岩瞪着她，“你把他打成那样，用得着他告状吗？朕又不瞎！你为什么要打他？” 太后装出一副伤心不已的样子，“你竟然为了这么一个人，质问你的亲生母亲？” 赤云靖岩根本不吃她这一套，“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朕在问你，是谁给你的权利，打我的人？” 太后见他的眼睛都红了，凶神恶煞的样子很是可怖，便半真半假地哭起来：“你说谁给哀家的权利？是列祖列宗！你以为哀家不想安度晚年呀？可是现在你眼看就而立了，连个子嗣都没有，你让哀家怎么跟天下人交代？”说着，她捂着嘴‘嘤嘤’地哭起来。 见她哭，赤云靖岩丝毫不为所动，依然铁青着脸道，“朕知道你为皇嗣问题着急，但你打他干吗？跟他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都是因为这个人。他就是一个祸害！”太后手指着顾希责问道：“你自己说，是谁派你来的？你是不是邻国的细作？你进宫的目的是什么？是不是要毁了赤云国的大好基业……” “你简直不可理喻！”赤云靖岩怒道。 顾希轻拽赤云靖岩的衣角，小声道，“皇上，您不要再跟太后争！都是奴才的错！您跟太后好好谈谈，奴才先出去了。” 太后偷眼看着两个人的一言一行。她心里很明白，此次她是占着理的，有满朝文武和列祖列宗为她撑腰，她一定不能退！只要退一步，这个宫里就再没有她的立足之地了！所以，她步步紧逼，寸土不让。 见顾希要退下，太后指着他骂道，“希公子这是调拨完我们母子关系就想逃呀？哀家真是小看你了。没想到，你小小年纪，两面三刀、虚与委蛇的功夫了得呀！” “太后娘娘，我没有！”顾希声泪俱下。 “少在那儿装可怜！哀家本以为你是一个单纯的孩子，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现在看来，你就是一个奸诈恶毒的小人！” “母后，你不要这样说他！他善良、干净又没心眼。跟你们这些后宫妇人的伎俩没法比。” 赤云靖岩越维护他，太后越生气，“他就是故意在你面前装傻、装可怜！你看那日他当着你皇祖父、皇叔、皇姑他们说的那番话。真真假假的，这还简单？他就是一个妖精！一个令人作呕的贱人！” 太后越骂越难听，赤云靖岩都听不下去了。“母后，请自重！”赤云靖岩怕顾希听了话伤心，又转向顾希，“你先出去等着。” 顾希哭着给太后磕了一个头，退出去了。他在门外焦急地听皇上和太后在屋里争吵…… “关于皇子的事，哀家跟你说了多少遍，你听进去了吗？如果不是这次哀家打了他，你还要一直拖下去吧？你再这样执迷不悟，咱们的江山和皇位很可能就保不住了，你让你母亲这么大岁数，还要去吃牢饭吗？” “一码是一码！不要往一块扯。你放心，只要朕活着一天，你就安心做你的太后好了！” “如果你先哀家而去呢？现在皇子的问题必须解决，哀家打他，就是给你一个警告！让你知道疼！” …… 整个后宫看似平静，却暗潮汹涌。听说皇上找太后兴师问罪，两个人吵了起来了。嫔妃们都兴奋得睡不着，一个个都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等待着看最终谁胜谁负…… 皇后的几个‘狗腿子’甚至凑到皇后宫里，和皇后一起密切关注着这场大战。她们派奴才出去打探，以便随时知道事情的进展。她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紧张又焦虑地等待着…… 最终，太后依仗着江山社稷、皇嗣等冠冕堂皇的理由和她高超的演技，在这次战役中取得了绝对的胜利。 她还义正辞严给赤云靖岩和顾希下了‘通牒’：“这次哀家算是手下留情了。接下来的两个月，如果皇上还没让妃嫔怀孕，哀家就把他拖过来打一顿。再没怀上再打……直到哀家做了皇祖母。哀家还是可以等的，就是不知道那个希公子能挨过几次？” …… 皇后宫里得到消息：皇太后大获全胜！整个皇后宫里欢喜雀跃…… 第151章 她不配做母亲 赤云靖岩跟太后吵了一架，虽然没赢，却把情绪发泄出去了。回宫后就冷静下来了。他让顾希趴下来，他帮他抹药。 看着他后背的淤青，赤云靖岩心疼不已，“这…太后下手也太狠了！” “知道心疼了？那你就乖乖地去后宫生皇子。不然，下次我会被她打死的。” “你怎么帮她说话？你到底是哪头的？太后骂人真是难听，我听了都受不了，你别往心里去……” 顾希扭头有些诧异地瞅着他。 “你干嘛这样看我？” 顾希笑道，“太后骂我的那些话，你平时也没少骂我。我之前还很奇怪，你是个大男人，还是至高无上的君主，怎么骂人那么粗俗？今天我算找到了症结在哪儿了。你们俩不愧是母子呀！” 赤云靖岩很是不能接受，“我哪里像她？” 顾希摇摇头笑笑，不愿意跟他争辩。“啊！疼！你轻点！” 赤云靖岩被他叫得吓了一跳，“你能不能忍忍？让你叫的心焦。” “我尽量吧。” “挨打的时候肯定特没出息，叫得鬼哭狼嚎的吧？” “我没有！你跟我说过，不要在外人面前哭。我一声都没吭。”顾希转过脸来，很坚定地说。 “打成这样都没叫？我才不信呢！” “真的。我忍得特别难受。有一刻，我感觉我马上就要死了，还好撑过去了。” 赤云靖岩弯唇笑笑，“你这次为什么那么拼？叫两声就叫两声呗。” “那么多人看着，又哭又叫的，怪难为情的。 赤云靖岩有些困惑，“什么人？有很多人看着吗？” “就是……你后宫的嫔妃们呀！” 赤云靖岩恍然大悟，他无奈地摇头，突然对着他的后背狠拍了一下。 顾希疼得大叫起来，“啊！你干吗？” “我说你怎么回事呢？原来你是因为被漂亮的女人看着，不想在她们面前丢脸呀！” 顾希讨好地笑笑，“你这是在吃我的醋还是她们的？我没有什么非分之想，就是一个男人本能的反应。” 赤云靖岩嗤之以鼻，“你不要说其他男人！就你自己！你就是那种见了女人都挪不动腿的，眼珠子都能看直了的人！” “我冤枉呀！我连头都没敢抬。她们长什么样都没看见。她们是宫里的妃嫔，况且太后娘娘还在那里的。” 赤云靖岩相信他说的话，但心里还是酸酸的，“哼，你是因为没看见她们的脸，感到冤枉吧？” 顾希坐起来穿好上衣，“你这个人真没意思。我们还是研究点正事吧！今晚不让你去太后那儿，非要去。现在我们更被动，就算你天天去后宫，就两个月时间也不能保证一定能怀上。所以，从明天开始你就得去后宫了。” “我才不去呢！” 顾希吓了一跳，“你什么意思？见死不救呀？” 赤云靖岩笑笑，“别那么紧张。你就那么怕她？” “当然怕！”顾希直截了当地说。 赤云靖岩撇嘴道，“我今天可真见识到你那怂样儿了。就对我有能耐。她有那么可怕吗？” 顾希正色道，“我怕她，不单因为她是太后，还因为她是你的母亲。我现在处的这个位置，虽然不是我自己选择的。但见了你的母亲，仍然觉得理亏心虚。好像真的是我耽误了赤云国的皇嗣。” 赤云靖岩听顾希这么说，也沉声道：“今天其实我是可以跟她抗争到底的。只要我坚持，谁都拿我没办法。我之所以退让，是因为我感觉她变了，虽然有可能她只是在演戏。她以前是一个极其自私的人。而这次她满口的江山社稷、列祖列宗……我愿意给个机会相信她一次。” 赤云靖岩的态度让顾希很诧异，“你为什么这么说自己的母亲？天下的母亲都一样，她们是最无私的。她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自己的孩子好。” “你根本不了解她，她心里只有她自己。她不像其他母亲，甚至不配称为母亲！” 赤云靖岩用低沉的声音，给顾希讲了尘封在他心底的痛，讲了他的母亲，太后娘娘。 “她只是生了我，其他照顾我、教育我的事大都由翁翁代劳了。我八岁前是跟着她的。亲眼看到她表面上对其她嫔妃姐妹相称，亲热得不行，背地里却大骂其不要脸！贱人！恨不得把她撕了。她拜高踩低，趋炎附势，却又不甘心受人摆布。” 顾希仰着头，听得很认真。 “她过得不快乐，还经常拿我撒气。为了争宠。甚至不惜让我在外面淋雨生病……也许父皇有所察觉，他把我交由当时的皇后抚养。” “你是先皇后养大的？” 赤云靖岩点点头，“她是一个知书达理，宽容善良的女人。她教了我很多道理，给了我很多爱和安全感，却因为不争不抢，年纪轻轻的就被那些口腹蜜剑的嫔妃们害死了。我现在都不敢去深究，因为很可能我的亲生母亲，也参与其中，也许还是主谋。这件事一直让我耿耿于怀。” “后来，我想这个尔虞我诈的世界也许不适合她，她应该去一个更加美好纯洁的地方。我恨自己不够强大，不能保护我想保护的人，我发愤图强，让自己变强大。但那会我还什么都不知道，一直被我的亲生母亲蒙蔽。” “她在我面前装得楚楚可怜，说很多人要害她。我不想再因为自己的无能，失去亲人了，所以选择了铤而走险。我走上弑兄杀弟这条路，她是其中的一大助力！” “慢慢的，我才看清她的真面目，她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除了自己，她谁都不爱。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她连自己的亲生儿子也可以利用。她现在的一切，都是我拼了命，替她赚回来的。从小到大她都没有管过我，爱过我，现在凭什么管我？” 听了他一席话，顾希唏嘘不已，“原来你的童年竟是这样的？你也挺可怜的。事情都过去了，不要再想了。但是……不管怎样，我都不相信一个做母亲的，不爱自己的孩子。也许只是爱的方式不同吧？” 赤云靖岩很是不以为然，“爱的方式不同？我怎么一点儿感受不到她的爱？” 顾希想了一下，“因人而异，有的就是感受不到。比如你总说你多么喜欢我，多么爱我，可我就感觉不到，在我看来你爱我的方式就是打我、羞辱我、折磨我……” “是吗？”赤云靖岩皱着眉一脸质询。然后他坏坏地笑道：“今天晚上我就打算用我爱你的方式好好爱你，但不知道今天你受的住吗？” “受不住！受不住！”顾希连连摆手道。“我今天差一点儿被你母亲打死，怎么你们母子俩要赶尽杀绝呀？我刚才的话没说完呢！我说的只是我的感受。那是因为我之前没有完全理解你的爱。现在我知道了，你虽然有时忍无可忍，会动手，但更多的是克制。” 赤云靖岩歪着头看他怎么编下去。 “因为你怕伤害到我。你还能用你博大的胸襟包容我的缺点。所以，你爱我的方式就是克制和包容！”说完，顾希松了一口气。 赤云靖岩满意地笑了，“没想到你还能圆回来！你现在真是越来越伶牙俐齿了。” 第152章 靖岩去后宫 顾希看他心情好了，便上前搂住他的胳膊，“我知道你是心疼我的。所以明天开始你要乖乖地去后宫宠幸妃子。要不，我真的会被太后打死的。” “顾希！”赤云靖岩看着好像很纠结。他有些艰难地说，“这件事我谁都没说过，我现在只告诉你，我…不行！” “怎么会？你没问题，你行的！”顾希笃定道。 “我真的不行。”赤云靖岩耷拉着脑袋很是颓丧。 “你行不行我还不知道？相信我，你一点问题都没有。你放心地去后宫，一两个月绝对能让你母后达成所愿。” “我…只对你行。”赤云靖岩眸中闪烁着顾希从未见过的自卑之色。 顾希瞪着他，又无奈又恨铁不成钢地说，“你就是心理问题，克服了就好了。你就把对我做的那些跟那些嫔妃们做就行了。保准能生出孩子来。” “我试过了很多次都不行，所以每次我都会很愤怒，不能自已的想伤人。” “以前从来都没有成功过吗？”顾希难以置信地问，“你不是跟那些嫔妃都同房了吗？” 赤云靖岩把头埋得更低，声音小得几乎听不到，“是，每个嫔妃都只有一次，怎么都能应付过去。我…趁黑用工具给她们破的身子……我知道她们很痛苦，但我也很痛苦……” 顾希愣在那里，除了事情本身让他惊讶外，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不自信的赤云靖岩。他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沉默了一会儿，他突然想到一件事，“那苏锦呢？那一次是你自己想要的对吗？你还非说她怀的孩子是你的。” 赤云靖岩先是一愣，紧接着眸光闪烁辩解道，“那一次有点特殊，因为我太想你了，我感觉到她身上有你的气息……”他虽这样说，眼神中却有了希望的光。 顾希有些兴奋地道，“那就证明我说的没错，你身体没有问题！你就是心理问题。今天，我实在不太行了。明天咱俩演习一下。” …… 第二日晚上，顾希特意准备了一下，他在自己身上藏了一些香粉、香囊之类的香料，以遮盖自己的味道。 “皇上，今天咱们先演示一下，你明天就要去后宫了，给你安排的第一个人是敏妃。我已经夸下海口，咱们回不了头了，所以你不要逃避，要努力配合我。”顾希做最后的动员工作。 赤云靖岩点点头。 顾希极其认真，像哄孩子一样语气温柔地说，“我现在就是明晚你要宠幸的敏妃。我给你蒙上眼睛。你别紧张，用心感受一下。” 顾希用一块黑纱布蒙上他的眼睛，然后夹着嗓子道，“皇上，今晚由臣妾服侍您。臣妾这就给您宽衣。” 顾希伸手给赤云靖岩脱衣服，刚碰到他的衣服，就被赤云靖岩推开。“别碰朕！” “皇上，不要这样对臣妾，温柔一点吗？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顾希说着又去脱他的衣服，却被他一巴掌扇翻在床上。 顾希捂着脸又委屈又气愤。他恢复了声音骂道，“你有病吧？来真的！” 赤云靖岩连忙揭开纱布，愧疚地道，“打疼你了？让我看看。” 顾希愤怒地推开他，“你就是成心的！找机会打我是吗？” “没有。你过来让我看看。” “不用！你说你们家要生个孩子怎么那么费事？这么折腾人？”顾希没好气地抱怨道。 赤云靖岩低着头有些丧气，“我就说我不行吧。” 看到他这个样子，顾希又心软了。“你行的，别泄气！就是你得控制住自己，别打人就行。那些可都是柔弱的女子，你这一下子可就打晕了。” “可是我不喜欢除了你以外的人碰我。” 顾希无奈地叹了口气，“两个人要生孩子，怎么可能不让人碰。你让人碰一下怎么了？要不，你把他们想象成是我？要不，明天你带一件我的衣服去？要不……” …… 虽然两个人的演习并没有取得任何成果，但第二日晚上，赤云靖岩还是被顾希又哄又求的，按原定的计划去了后宫。 顾希在外面焦急地等着，为他捏了一把汗，祈祷着他能成功。但没多一会儿，屋里内敏妃痛苦的惨叫声便传出来。一会儿又没了声响。后来才知道，敏妃身上有好几处骨折，因疼痛难忍晕了过去…… 回宫后，顾希气愤地质问他，“女人是用来疼的，你为什么要这么粗鲁？” 赤云靖岩垂着脑袋，像犯了错的孩子，“我也没办法，我控制不了自己。” 顾希拍拍他的肩膀表示安抚，但又不得不忧心忡忡地说，“接下来几天都给你安排了嫔妃侍寝。你不能再伤人了。太医说，敏妃至少要在床上躺三个月。她们太无辜了。你…想好怎么办了吗？” 赤云靖岩抬起目光，眼神恢复了以前的自信和犀利，“我自有安排！” 接连下来的几日，侍寝的嫔妃都是半途被打出来了。大多数只是刚与皇上打了个照面。赤云靖岩的理由很多：嫌这个妃子矫揉造作，看着就烦，被揪着头发丢出来；那个又如狐媚子一般，轻浮淫荡，被一顿巴掌打出来……但因此这些妃嫔们也没受多重的伤。 顾希在外面惊得目瞪口呆，心里暗暗叫苦：看来这个月的打是免不了了。 两个月期限马上就到了。顾希在屋里急得团团转，“怎么办？怎么办呀？” “你别转了好吗？都把我转晕了，坐下！有什么大不了的。”赤云靖岩不以为然地道。 “你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反正挨打的不是你！这两个月说是侍寝了八次，但其实一次都没有成功，我这顿打是挨定了。” 赤云靖岩看着他沉默不语。 “如果我真有个三长两短，你要照顾好我的老婆和孩子。” 赤云靖岩无奈地笑笑，“放心，这次太后不会打死你的。她得用你威胁我呀！” 顾希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那我还是让她打死我吧。” “你赶紧坐下吧！” 顾希心事重重地坐下，“你说你们家怀不怀上孩子，关我什么事儿？干嘛要打我？还讲不讲道理了，我招谁惹谁了？” “我发现你现在怎么跟个怨妇似的？”赤云靖岩瞅了他一眼道。 “我成为怨妇怪谁？还不是被你们逼的？” “好，都是我的错。你放心吧，真到那一天我不会不管你的。” 顾希还是不放心，“如果太后趁你不在宫里或是你上朝的时候来宣我怎么办？我又不敢不去。” “这一段时间我不会外出，太后一宣你，你就快找人给我报信儿，我马上赶到。” “真的？”顾希笑了，讨好道，“你真好。” 第153章 急生计 太后给的期限已经到了，这几日顾希过得战战兢兢的，担心随时会被太后召见，他跟做苦役的部门请了假，就在靖希宫里等着。 该来的还是来了！这日，一个太监站在‘靖希宫’院内大喊，“太后娘娘口谕，宣顾希觐见。” 顾希吓得一激灵，连忙让小顺子快去给皇上报信儿。他一个人在宫里紧张得不行，磨蹭了半天，还是没等到皇上。他心里暗骂：赤云靖岩你要害死我呀！关键时刻，没了踪影，要你有什么用？但时间实在拖得太久了，他只得硬着头皮去了。 ‘福寿宫’内，已经坐满了皇后和嫔妃们。顾希不敢抬头，进了门就跪地拜道，“奴才顾希给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和各位娘娘请安。” 太后瞅了他一眼，不耐烦地道，“怎么这么慢呀？让这么多人等了你半天。” “回太后，奴才换衣服来着了。奴才该死，让大家久等了。” “换什么衣服要这么长时间？怕是故意要拖延吧？”太后不无嘲讽地道。 “奴才不敢。听太后要宣奴才觐见，怕太失礼，就梳洗了一番，换了一身合适的衣服。” 太后冷笑一声，“你倒挺懂礼数的。拖这么一时半会儿也管不了什么用的。这两个月一共八个妃嫔侍寝，除了卧床的敏妃，刚才太医都给她们也一一把过脉了，都没有怀孕。接下来该干什么了？”太后故意问道。 “太后，怀孕不是一蹴而成的事情。请再给皇上多一些时日。”顾希想给自己多争取点时间。 “当然可以多给皇上些时间，但你今天的责罚也是免不了的。”太后示意身边的人两个很壮实的太监上去架住顾希。 一些胆小的妃嫔已经提前捂上了眼睛。和皇后要好的几个嫔妃则窃窃私语，兴奋地准备看好戏。 顾希心里着急，皇上怎么还不来呀？你要害死我了！他磕头求道：“太后饶命！再给奴才一次机会吧。” 太后轻蔑一笑，“给哀家狠狠地打！” 太后一声令下，眼看着板子就要落到顾希身上了。正在这时，外面有太监通传，“皇上驾到！” 声音未落，赤云靖岩已经三步并两步跨进殿内。 “母后。”皇上给太后点头行了礼，然后便对那两个架着顾希的太监怒吼道，“放了他！” 两个太监连忙松开手。趴在地上给他磕头。 太后先是一惊，然后平静地问，“皇上今天怎么有时间过来了？这时候不应该正跟大臣们议政吗？” “今天散的有点早，就来看一下母后。” 太后冷笑一下，“皇上，你是来救这个人的吧？上个月哀家已经跟皇上约定好了，只要后宫嫔妃怀不上龙种，就责罚这个人，怎么你想阻拦哀家？” “母后，朕也不跟您绕弯子了。今天朕要跟你做一笔交易。如果母后今天放过顾希，朕答应您，两个月之内一定让后宫嫔妃怀上皇子。如果母后执意要罚他，那朕从今天起将不会再踏入后宫。” 太后略一思忖，在心里快速权衡了一下利弊，随即答应道：“好！哀家就再给你两个月时间！皇上身为天子，可要说话算话呀！今日这么多人都在，就为我们母子俩做个证。如果两个月后，后宫嫔妃的肚子还没有动静，哀家就要跟这个人老账新账一块算，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朕还有一个条件，就是有了皇子以后，不许再管朕是不是去后宫，和谁在一起，不能为难顾希……”赤云靖岩补充道。 这次太后很干脆地答道：“行。哀家答应你！” …… 出了福寿宫，赤云靖岩大步流星地往前走，顾希则小跑着跟着他。 “皇上您怎么这么久才来？吓死我了，我以为你不来了呢。皇上，刚才你说的那些话是你真的想明白了，还是为了救我用的缓兵之计？” 赤云靖岩只是闷头走路不回答他。 “你说话呀！是不是想一时糊弄过去？我是不是猜对了？你现在把牛皮吹出去，两个月以后怎么办？你是过了今天不管明天呀！” 赤云靖岩被他烦的不行，“你闭嘴！怎么那么多话？” “我不说行吗？我现在活不了多长时间了，再过两个月我就小命不保了！” “你不是不怕死吗？天天喊着不活了……”赤云靖岩讥笑道。 “我…这是两码事！我问你呢，你回答我呀？” 赤云靖岩有些神秘地说，“别在这儿闹，回宫再说。” 回了寝宫，赤云靖岩把翁翁都支得远远的。 “你想到什么好办法了吧？搞得神秘兮兮的。”顾希一脸茫然。 “你把头探过来，别让人听见……” 顾希四下看看，“这里只有咱们俩？你不会这时候还想着那些事吧？” 赤云靖岩一瞪眼，顾希只得赶紧凑过去 …… 听赤云靖岩说完他的办法，顾希吓得脸都白了，“什么？皇上，我…没有听错吧？这不行！” 赤云靖岩则一脸淡定，“你别紧张，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你不是不想两个月后被打死吗？” “可是，这样我会被千刀万剐的！不行！这个绝对不行。皇室血脉关系重大呀！”顾希越想越觉得不可行。 “那我就没办法了！只能等到两个月后让太后把你打死了。”赤云靖岩装作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皇上！你再想想其他办法吧！你得救我！”顾希特别为难。 赤云靖岩凑近他，低沉着嗓音道，“顾希，别看我平时装作不在意。但我知道这个问题是我迟早要面对的，也是我的一大心病。算我求你帮我好吗？咱们安排得周密一点，没有人知道的。” 顾希看他如此真诚，有些不解，“可是你不在乎吗？那些是你的女人，将来生出的孩子，不是你的。” 赤云靖岩很坚定地说，“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我不在乎！”见顾希还是一脸踌躇，赤云靖岩抓住他的肩膀，“说别犹豫了！时间不多了，我们得快点准备。你跟我这么长时间，给我生几个孩子不过分吧？” 顾希蹙着眉头，很为难。 赤云靖岩摇着他胳膊，“求你了，帮我生几个孩子吧！若不这样，咱们俩都过不了这一关。” 顾希受不了别人求自己，又见赤云靖岩满眼的期许，把心一横，终于点头答应了。 …… 赤云靖岩把这件事全权交由了顾希安排。顾希在嫔妃中选了两名年轻的妃嫔，并要了她们的月事时间，推算了侍寝日期。给两位妃嫔各安排了两次侍寝。一切安排好，让人送去敬事房。 赤云靖岩看了一眼敬事房递上的折子，顾希选的是颖嫔和庆贵人。对这两个人他没有什么印象。他把折子扔到一边，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第154章 偷梁换住 用晚膳的时候，赤云靖岩一直沉着脸，不说话。 顾希感觉到他的情绪，小心翼翼地伺候着。“皇上，你今晚怎么吃这么少？这个平时你挺爱吃的，我看今晚你一口都没动，尝一下吧！今晚做的特别好吃。” 赤云靖岩觉得顾希今晚殷勤得有点过头了，心想他大约是觉得占了便宜，心虚吧。他把目光慢慢地移向他，定定地看着他。 顾希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你怎么了？干嘛这么看着我？” “顾希，你选了宫里两个最年轻、漂亮的嫔妃，此刻心情是不是特别兴奋呀？心里很美吧？是不是早就惦记上了。”赤云靖岩冷嘲热讽道。 顾希把筷子丢到桌子上，把头扭到一边，忍着不发脾气。 “怎么？还不爱听？”赤云靖岩还是不放过他，继续揶揄道，“又要做新郎官了，开心一点吗。” 顾希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皇上，我之所以选择她们两个，是因为她们的年龄、身体状况，都更适合生养。另外，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要生孩子，找一个看着顺眼的，也没有什么问题吧？” “你少找借口，还是承认了吧！你这个人就是贪得无厌。家里三个媳妇儿都还不够，在宫里跟宫女勾勾搭搭，稍微有点姿色的女人，你都不想放过。是不是想把宫里的所有女人都变成你的女人？”赤云靖岩已经妒忌得昏了头，口不择言地说。 顾希忍无可忍，怒道：“你说话能不能讲点道理？今天这个情况是我自己选的吗？让你这么一说倒好像我蓄谋已久？你们家要生个孩子，把我逼得快活不下去了，还要被你如此冤枉，还有没有天理了！你们也太欺负人了吧！我告诉你，这件事情我不做了！就让太后打死我吧！” 见顾希发火了，赤云靖岩反而不生气了，换他去哄顾希，“好了，我的气顺了，你也别生气了，赶紧吃饭，我们商量一下，看看哪个细节还没想好。” “我说了，我不做了！你爱找谁找谁去！” “是我错了行吗？差不多行了，别使性子了。” “我没使性子！我刚才想过了，这件事我真的不能做。不说事情败露了，我万劫不复。就算没人知道，你一天天的看着我，想着孩子不是你的，你的妃子被我睡了，心里肯定不是滋味。我一定会死得很惨的。我何苦呢？” “我说过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我不会心里不舒服的。”赤云靖岩又一脸真诚地说。 顾希看清楚了他善变的嘴脸，“说的好听！我现在还没做什么呢，你就这样对我。如果真成了是事实，我不得死无葬身之地啊！” “你小点声，别让翁翁听见。你…不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赤云靖岩亲昵地撞撞他道。 “知道。是男人都会生气，这我理解。所以我不会去做。” “我不是因为你说的那个生气。生孩子是我让你帮我的。还有那些妃嫔，我跟她们根本就没有感情。我生气是因为……”赤云靖岩有些说不出口。 顾希困惑地望着他，“因为什么？” “因为…我吃你的醋。” “你吃我的醋？”顾希有些惊讶。“你不应该生我的气才对吗？这个时候还吃醋是不是不合时宜呀？而且我家里还有三房妻妾，每过几日我就会回家，也不见你……” 赤云靖岩看着他坦诚地道，“其实我心里也不舒服。但我只能忍着。我想一个人独占你，怎奈你拖家带口？我觉得这已经是我忍耐的极限了。我不能允许你再跟其他人有染。我知道今晚这个特殊，是我求你帮忙的，但我心里还是不好受。你不要怪我。那今晚咱们还是按原计划好吗？” 顾希有些为难地摇摇头。 赤云靖岩郑重其事地说，“我发誓，以后绝不会因为此事为难你！将来我们的孩子，我一定好好珍爱他们，因为那是你为我生的孩子，是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只不过借了别人的肚子生下来而已。如若日后有违誓言，我愿受千刀万剐……” 顾希连忙捂住他的嘴，“不要说了！我答应你！” …… 入夜，整个后宫静悄悄的。嫔妃们早早都歇下，却都无心睡眠。今晚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夜。 赤云靖岩只带了顾希一人出发去‘积翠宫’。两个人并没有避讳什么，就和往常一样，自自然然的。因为宫里人都知道，希公子很‘黏人’，就算皇上去后宫宠幸妃嫔，他也是要在外面等着的，所以不会有人疑心。 ‘积翠宫’内，颖嫔秦笑颖精心装扮完毕，端坐在床上。此刻她紧张得手心冒汗，“小菊，刚才‘靖希宫’太监来说皇上戌时来是吗？” 小菊向外面望了望道，“是的，应该快到了。” “小菊，如果我有个三长两短，你传话给我二哥，让他好好照顾父母，我们秦家就指望他了。”颖嫔开始伤感地留遗言了。 “小姐，您别瞎想，不会有事儿的。” 正说着，有人通报皇上来了。颖嫔连忙起身接驾。 赤云靖岩进了屋，顾希就不远不近地站在他的身后。‘积翠宫’的人连忙给皇上行礼。赤云靖岩扶起颖嫔与她手挽手进了里屋，顾希没有跟进去。 赤云靖岩对小菊说，“让这个宫里所有的人都退出去，这里不需要人伺候。” 小菊等人行礼告退。 赤云靖岩又对颖嫔说，“朕不喜欢太亮，要把灯都熄了，你脱了衣服在床上等着。” 赤云靖岩熄灭了屋内所有的灯烛，又将窗帘拉严，屋内一下子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颖嫔脱了衣服，躺在床上不安地等着。她听见下面‘窸窸窣窣’的声音。随后有脚步声向床边走来……颖嫔闭上眼睛，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出乎颖嫔意料的是，今晚‘皇上’竟特别的温柔。由于害怕，她身体很僵，‘皇上’便很耐心地抚摸、亲吻她，还在她耳边轻轻地吐着气说，“别紧张，放松！不会疼的……” 那一晚，颖嫔第一次体会到男欢女爱的快乐…… 完事儿后，‘皇上’喘息定，准备起身。颖嫔也要起来，服侍‘皇上’。‘皇上’按住她，轻声道：“你别动！躺会儿再去清洗，有利于受孕。” …… 回宫的路上，赤云靖岩和顾希在黑暗中一前一后地走着，谁都不说话。 一直走出了‘积翠宫’，又走出了很远，赤云靖岩才停下来，对身后的顾希道，“你俩在里头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顾希一愣，随即又没好气地反问，“你要什么动静？” 赤云靖岩见顾希情绪不好，便不愿招惹他，继续赶路。 回到寝宫，两个人躺在床上，赤云靖岩去撩顾希，“你很少穿深色的衣服，今晚穿那身衣服，显得腰好细……” 顾希冷淡地说，“太晚了，我有些累了。” 赤云靖岩也不纠缠，两个人便各自睡去了。 …… 第155章 总能中一个吧 第二天早上天刚亮，皇后宫内便聚满嫔妃，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姐姐今天怎么这么早？” “你不也是。唉，心里有事睡不着，早早过来看看。” “昨晚姐姐听到什么声响了没？” “没有，我竖着耳朵听了半宿也没听见，好奇怪呀！” “可不是。也不知道昨晚颖嫔怎么样了？” “我看她今天应该不会过来给皇后请安了，一会儿咱们散了去她宫里看看她。” “唉，怪可怜的。上个月侍寝的敏妃到现在还下不了床呢。” 庆贵人眨巴着眼睛，紧张地望着大家，吓得直吞口水，“过两天就轮到我了，怎么办？” 大家都向她投来同情的目光，“唉，想开点，受点伤就受点伤，万一能怀上个皇子也算赚到了。” 正说着，颖嫔满面春风的从外面款款走来，“今天大家都好早呀！” 大家都惊诧不已，纷纷围过来…… “颖嫔妹妹来了？你…没事吧？” 颖嫔笑魇如花，“有什么事儿？这不好好的。” 庆贵人忍不住直奔主题，“姐姐昨晚皇上去了吗？你们…同房了吗？” 颖嫔娇羞地点点头，“我开始也很害怕，皇上现在真是性情大变，昨晚他…很是温柔。”说着，颖嫔红了脸。 大家都很意外，又议论纷纷道： “看来皇上真的是好了！” “谢天谢地！咱们的好日子也许要来了！” “太好了！真是大快人心呀！” 庆贵人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 赤云靖岩下朝后和顾希一起用午膳。 赤云靖岩见顾希还是情绪不佳，便故意对一旁伺候的翁翁道，“翁翁，你看你家公子从昨晚上就跟朕闹别扭，现在还不好。” “哦？公子这又是为什么呢？”翁翁问。 “还不是因为昨晚朕去后宫宠幸了妃子。”赤云靖岩颠倒是非道。 顾希抬起眼睛，吃惊地望着他。他知道接下来肯定要迎来翁翁的一通教训。 果然，翁翁皱着眉头瞅着顾希道，“公子，这就是您不对了！皇上可不是您一个人的。他是天下人的君主！没有皇子我们的王朝何以为继？何况这一次，皇上还是因为怕您被太后责罚，才去后宫的。您不该使性子让皇上难做！” “我…没有。”顾希低声辩解道。 赤云靖岩看着他百口莫辩的样子偷偷地笑。 翁翁接着数落道：“那就不要闹脾气了，你不高兴皇上怎么能开颜？你说皇上容易吗？要处理堆积如山的公务，要完成皇嗣的繁衍，还要应付你？你说你于心何忍？公子你不小了，该懂事了！” 顾希根本插不上嘴，只有诺诺点头的份。 翁翁又转向赤云靖岩，声音里满是关切，“这些日子皇上辛苦了，可得好好补补。今天太后特地让御膳房准备了一些滋补的药膳。这个人参炖鳖汤里都加了草药，用来补精血最好不过了。皇上，您多用点儿。” “嗯嗯。”赤云靖岩点点头，“你下去休息吧。” 翁翁退下。 赤云靖岩把汤推给顾希，“你要多喝点，最近需要补补。” 顾希抬头瞪他，“你刚才真是恶人先告状呀！” 赤云靖岩笑道，“谁让你从昨晚就一直黑着脸，不理人的。我可不敢说你，只得让翁翁收拾你了。” 顾希有些不好意思，“哪里有？我…不是生气。就是……” “我知道。你不要太在意，我真的没什么。记住，这件事只有咱们两个人知道，你回家连提也不要提。”赤云靖岩提醒他。 “梅姐也不能说吗？我从来什么事都不瞒她的。” “所以我让你提都不要提。她那么聪明，一炸就都炸出来了。你知道此事的严重性，不让她们知道是为她们好。” “嗯。”顾希点点头。 “你喝汤呀！你可真是要好好补补了。” 顾希有些不自然地低头喝汤。 “要不，这个月你少回去一趟？”赤云靖岩提议道。 “一切照旧吧。要不梅姐问起我，我不知道怎么说。” “那你身体受得了吗？” 顾希瞪着他，“你少啰嗦！” 赤云靖岩笑道，“我不说了。你没问题！就知道逞能！” …… 隔天就到了庆贵人侍寝的时间了，一切照旧。 和颖嫔的清冷艳丽不同，庆贵人忽闪着一双大眼睛，看起来天真又活泼。她平时说话口无遮拦的，给人感觉心无城府似的。但顾希一眼就看得出来，那是她的生存之道，她其实是个非常聪慧的女人。顾希看女人一看一个准。 两个人在床上时，黑暗中庆贵人装作一副可怜楚楚的模样，“妾身柔弱，请皇上怜惜。” 顾希不敢出声，只是轻轻地发出‘嘘’的声音，让她别说话。 而第二次，庆贵人的胆子就大了起来。中间她的小手不安分地去摸顾希的脸、他的喉结…… 顾希没办法才轻声说了一句，“别乱摸！” 庆贵人便‘呵呵’轻笑了两声…… 顾希要离开时，庆贵人突然坐起身来，“你还会来吗？” 顾希摇摇头，他突然想起来四周很黑，她根本看不见。但他依然听到她的轻叹声…… …… 转眼到了太后验收结果的日子，看得出来赤云靖岩很紧张。顾希帮他脱下朝服，换上便装。 赤云靖岩忍不住埋怨道，“小希，你为什么不让太医给她俩提前把个脉呀？万一没怀上今天怎么收场？” “提前知道了结果有什么用？也没办法补救。” 顾希无所谓地笑笑，“总能中一个吧？我都不怕，瞧你紧张的。” 赤云靖岩了解他是故作镇定，“放心，就算都没成功，我也不会让你有事的。” ‘福寿宫’内，太后、皇后和所有的嫔妃都在。嫔妃们在下面‘嗡嗡’的小声嘀咕着。颖嫔和庆贵人坐在一个显眼的位置，看起来很紧张，眼神飘忽不定。 皇上和顾希一到，整个宫殿便立刻鸦雀无声。 顾希一进殿就在地上跪着，头埋得低低的。 皇上装作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朗声道，“母后，人到齐了可以开始了！” “好，开始吧。刘太医你先去。”太后示意身旁的一名太医道。 刘太医是宫里资深的老太医，他先给两位嫔妃行礼，然后用手帕盖在手腕上，闭上眼睛细细地听着…… 所有人都伸长脖子，密切关注着结果。 不一会儿，刘太医猛地睁开眼睛，大喜过望，“恭喜太后，皇上！这位小妃有喜了！ “啊！真的！”太后等了多少年，终于等到了这个消息！她喜极而泣，抹了把眼泪道，“刘太医，您再看看庆贵人。” 赤云靖岩深出一口气，提到嗓子眼的心，总算落下了。 “恭喜太后，这位贵人也有喜了！”刘太医摸了脉又道。 “真是太好了！双喜临门！”太后拍手道。“皇室后继有人了！” “母后，朕既然已经完成了使命，是不是可以走了？”赤云靖岩一脸得意。 “稍等！史太医，你再去给看看。以防万一。”太后还不放心。 史太医又给两位妃嫔分别把了脉，都是喜脉。 太后喜得眉开眼笑，妃子们也各怀心事，假模假式地恭喜太后、皇上…… 赤云靖岩扶起顾希，拉着他就往外走去…… 两位妃嫔因为怀了龙裔，被太后当场晋升了一个位分，成了其他嫔妃羡慕、眼热的对象…… 第156章 生辰礼物 再过几日就是赤云靖岩的诞辰，顾希一直思虑着，如何让即将出世的皇子们不被质疑血统？他想了很久，最后决定在他生辰那一日，给他和孩子们送份大礼。 赤云靖岩生辰那一天，他要拉着顾希一起参加诞辰宴，“我知道你不愿意在人多的地方露面，可今天是我的生辰，也不给个面子？” “我就不跟你一块儿去了，但我会送你一份礼物，是我精心准备的。”顾希冲他眨眨眼道。 赤云靖岩很惊喜，“你还给我准备礼物了？什么礼物？” 顾希神秘地说：“到时候就知道了。” …… 宴会上，文武百官、皇亲国戚来的很齐。宣礼官朗声宣读大家送的礼单，赤云靖岩一一点头。 送礼环节接近尾声。宣礼官停顿了一下，宣道：“下一个礼物是希公子奉上的歌舞表演。” 大家都很好奇，因为歌舞表演他们都看多了。可以送与皇上做寿礼，还是大名鼎鼎的希公子奉上的，该是怎样精彩的表演呢？ 乐声响起，紧接着上来一队衣着鲜亮的舞娘。她们都穿着颜色款式统一的纱裙，脸上戴着珠帘面纱。 赤云靖岩会心地笑了，心想这就是他送给自己的神秘礼物？看了几眼，赤云靖岩皱起了眉，衣着太暴露，是他自己喜欢的吧？转念一想，毕竟是他的心意。他又摇摇头笑了。 赤云靖岩正奇怪今天他为什么会如此高调的当众送他礼物？就听到旁边的人开始窃窃私语，还对着舞池里的舞娘指指点点。他这才抬眼仔细看了看那些舞姬。发现有一位舞姬特别高且动作笨拙的，显得很是突兀。那个人的身形他太熟悉了，竟是男扮女装的顾希！ 奕王爷也坐在下面，他三月禁足期刚满，便来参加他皇兄的生辰宴。大家与往日一样谈笑风生，对禁足的事避而不谈，那些不愉快的事好像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弈王爷一眼就认出了舞池中的顾希。他有些惊诧，表情有些复杂的看了一会儿，随即摇摇头，释然地笑了。 赤云靖岩只觉得血气翻涌，大声吼道，“所有人！都把眼睛闭上！” 宴会上很多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皇上下令只得服从。顿时大殿上安静的连呼吸都能听得见。 赤云靖岩大步流星地冲下大殿。接着，所有人便听到一声声清脆的巴掌声和一个人的惨叫。“你他妈的来这儿干吗？谁让你穿成这样的！” “啊！奴才就是想给皇上贺生辰，讨皇上欢心！皇上不喜欢，奴才再也不这样了。啊！皇上饶命！” …… 奕王爷眯着眼偷偷地看。他看见赤云靖岩对顾希一顿暴揍后，便用斗篷将他全身包裹起来，扛在肩上。然后他对大家说，“感谢大家为朕过生辰，朕有事先走一步，大家继续吧。” 皇上走后，一些岁数大的皇亲和老臣还不明白状况，不停地追问身边的人： “怎么回事？” “谁呀？谁呀？” 奕王爷歪嘴冷笑一下，然后给大家解惑道，“应该是希公子为了取悦皇兄，扮成舞娘献舞。结果皇兄不解风情，哈哈哈……” 太后一脸嫌弃地怒道，“真是丢人现眼！皇上怎么不踢死他？” 耀礼王爷接话道，“怎么没见他之前如此殷勤？” “那还用说，定是皇上这些日子去了后宫，他怕皇帝弃了他，又想出新的招数勾引皇帝了。”太后翻了个白眼道。 “真是个祸害呀！咱们大赤云的血统真的要在他身上耽误了不成？”淑慧长公主忧虑道。 “哈哈哈……”太后突然笑出声来，“哀家正好跟大家宣布一个好消息，皇上已经去后宫有半年之久了。经太医证实，有两位嫔妃已经怀有身孕了。一般不都是等孩子月份大些才宣布吗？哀家等不及了，借这个机会，让大家开心一下。” “真的？太好了！” 耀礼王爷一拍桌子兴奋道，“咱们大赤云国后继有人了！” “真是普天同庆呀！” 太后举起酒杯，“大家喝酒吃菜！以后不用再为皇嗣问题忧心了！” 大家都在这个好消息欢喜庆祝。只有奕王爷还在回味刚才顾希的一颦一笑 …… …… 一进‘靖希宫’，顾希便对赤云靖岩没好气地喊，“你放我下来！” 赤云靖岩把他轻轻地放在地上。 顾希揉着脸抱怨道，“你还真打呀！” “你还怪我打你，你看看你自己像什么样子，你是不是有点儿大病？”赤云靖岩回来的路上就想明白顾希的用意，已经不似刚才那般生气了。 “我就是有病。没有病会自己去找打？怎么？我送的礼物不喜欢？”顾希一边说着一边拧毛巾擦脸。 赤云靖岩警告他，“你给我听着，你再耍小聪明，自作主张。我非打死你不可！” “是不是我这样做，很多问题就解决了？他们都不会再质疑你那方面的能力，将来皇子出生也不会有人质疑他们的血统了。” 看着他一脸伤，赤云靖岩有些感动。“你不用这样的。他们不能把我怎样？你这样不是把自己推出去吗？别人会怎么说你？” “不管了，我什么不做他们还天天说我妖媚惑主、祸国殃民呢。你也不用感激我。我主要是为了孩子，你让他们出生，就得为他们负责。” “哦，原来我是沾了孩子们的光呀！你虽然其他方面不行，但你还真是一个好父亲。” 顾希转脸愤恨地瞅着他，“我在你嘴里永远都是一无是处。我现在去一个部门就学会一个技能，我已经会做很多事了好吗？” “嗯嗯。知道你已经很努力了。孩子现在还没出生呢，你这都把他们的将来想好了？” “有备无患，这些事做了总比不做好。”说着，顾希卸完了妆发，开始脱衣服。 赤云靖岩眼睛紧盯着看他脱衣服。见他脱下纱裙，里面竟然还有一层白色的衬衣，便说道：“人家穿这个裙子里面都不穿衬衣的。要不，你脱下衬衣穿给我看看？” “你变态呀！我才不呢！我今天为了你牺牲这么大，你还提这么过分的要求。” “你自己都说是为孩子，不是为了我。今天是我生辰，你就满足我一下吗？这又没有别人。”赤云靖岩捡起纱裙，递给他。 顾希没有去接，但好像有些动摇。他站在那里想了一下，还是摇头道，“不行！答应你了这一次你就会得寸进尺，以后会有更多无理要求。” “你就答应我吗。要不我先穿给你看，你再给我看。”赤云靖岩把衣裙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说。 “真的？好，你先穿。哈哈哈……”顾希一想到，他膀大腰圆，穿这个裙子的样子，笑得前仰后合。 顾希笑得那么开心，让赤云靖岩很是激动，三下五除二褪去身上的衣服，就把纱裙往身上套。他穿的有些费劲，“穿不上呀！不会把衣服撑破了吧？” 顾希正看得出神，他这么一说，才道，“你千万别撑破了。这可是我跟丝乐坊借的。要还的。” “那我不穿了，你穿。”赤云靖岩冲顾希挑眉道。 顾希有些害羞，捂着脸，“进里屋吧。” …… 第157章 宫里新差事 太后因为嫔妃有喜，每天都很开心。金银珠宝，山珍补品一批批地往两个妃嫔宫里送。 皇后又来‘福寿宫’与太后说话。 太后心情不错，之前担心皇上不能人道的事，显然传言已经不攻自破。她感觉自己参透了儿子的心思，笑道，“皇上原来是在跟咱们耍心机，他就是为了跟哀家谈条件。之前侍寝都是幌子，最后这两个才动了真格的。” “宫里只有两个嫔妃怀孕会不会太少了？”皇后并不像太后那样心情大好，看到其他人成功受孕，甚是眼热。 “这两个哀家也是费了好大劲。” “可是，臣妾还没有孩子呢！”皇后急道。 太后看看她，“也是。我们的皇后还没有皇子呢？不过，那也得等两个孩子出生后再说。这个关键时刻，可不敢再生枝节了。毕竟哀家已经当众允诺皇上了。若惹急了他，他那个驴脾气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母后，您得帮我。”皇后扯着她的衣襟求道。 “好好！慢慢来，不着急。” …… 苦役的三月期限已经到了，可顾希还流连于各部门，不肯回来。皇上催急了，顾希就恳求他，“中间不是因为皇嗣的事，耽误了好多天吗？皇上再容我些时日吧。” 赤云靖岩只得随他。 这日，顾希晚上回宫，翁翁惊呼，“公子，你的手怎么了？” 顾希一个劲地做手势，挤眉弄眼地不让翁翁说。 翁翁不管他，“公子，您的手伤成这样，不让皇上知道怎么行？” 顾希很是无奈，“翁翁，我真没事。” 赤云靖岩从里屋走出来，“怎么了？顾希受伤了？” 赤云靖岩一出来，翁翁就告状道，“可不是吗！皇上，公子的整个指甲都快掉下来了，血呼呼的，可吓人了。” 顾希把手背到身后，“我没事，别听翁翁大惊小怪的。” “让我看看。”赤云靖岩也紧张起来。 “不用看，抹点药，很快就好了。” 赤云靖岩上前扯过他的胳膊，看他手上的伤，顿时心都揪到了一起。“天呀！这是怎么弄的？” “菜刀切的。”顾希如实答道。 “你现在还在‘御膳房’？能不能别干这么危险的活呀？”赤云靖岩一边说着，一边拿来药箱给他抹药。“瞧瞧，这指甲都切掉一半了。” 曾经嗜血成性、杀人不眨眼的赤云靖岩看着顾希的伤口，手竟然不经意的在颤抖。 顾希感觉到了，笑道，“真没事儿，指甲掉了还能长出来的。” “明天别去那儿干了，听见没？” “不行！这个工作岗位很珍贵的。” “你现在不是可以随便选择活儿吗？” “那也得能胜任才行呀！你什么都不会干，把你放到在灶台上炒菜行吗？我刚去御膳房时，只有资格去洗菜、刷碗，别的都干不了。现在终于可以摸到刀，切菜了。”顾希一脸骄傲，“墩子工也不是谁都能干的。” 赤云靖岩怕了他了，“你笨手笨脚的，可别再动刀了！你打算把手指都切下来呀？” 顾希自信满满地说，“不会的！之前我就是被你们天天说的，感觉自己真的很笨似的。但通过我这段时间各处干活，发现我并不比别人笨。” “不笨还能把指甲切下来？”赤云靖岩笑话他道。 “师父说了，刚开始学切工切到手很正常。我以后会特别小心的。” 赤云靖岩又开始催他，“这些部门你差不多都去了，三个月期许已到，你该回来给我做侍卫了。” “哎呀，你身边又不缺侍卫，让我再学一些日子吧！有些活儿特别好玩儿。” “你不用学的多细。了解流程就可以了。难不成还真想把自己练成一个厨子？” “我就这样匆匆地过一遍，就是学一点皮毛罢了。怎么可能都学会了？很多工作都是手艺活，需要一辈子钻研的。比如厨师、琴师、做饰品、雕花的师傅等等。” “你就学个皮毛就行。”赤云靖岩上完了药，他捧起顾希的手，心疼地不行，“这么好看的手，伤成这样！以后不许再受伤了！” 顾希有些害羞地笑了，“知道了。我不会再让自己受伤的。” “小希，我觉得我你老是这么到处晃也不是个事。你不愿做侍卫，我再给你安排一个差事怎么样？可以长久久的干下去的。”赤云靖岩思忖了一下道。 “什么活儿？”顾希来了精神。 “现在还说不好，我明天找人问问，明晚给你信儿。” 顾希开心地点点头。 “但是…我这边也不能扔了。你每个月至少回来做五天侍卫，这五天必须全天形影不离地跟着我。” “行。那你准许我空闲时还可以去各个部门学习行吗？” “成交！” 第二日晚上，顾希一回来就急切地问赤云靖岩，“我的差事安排好了吗？是哪个部门？干什么活儿的？” “司仪间。” 顾希拍手惊喜道：“太好了！我去那里干过。这个部门主要是负责宫里一些活动宴请的。宴会的规格、布置、流程、菜品等等。它现在还包含了‘丝乐间’。‘丝乐间’之前是独立的，前几个月刚归司仪间管，它是负责节日或宴会上歌舞、乐器表演的……” “看来这三个月的苦役，你没白干。你就去那里做执事官。先熟悉一段时间，以后这个部门都由你来负责。” “真的？我…我一定好好干。”顾希有些激动，忍不住给他鞠了个躬。 赤云靖岩看他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瞧你那傻样！你也不用太认真，量力而行。别累坏了。” “不会的！皇上你真好！”顾希开心得像个孩子。 …… 这一日，赤云靖岩和几位大臣在议事厅议事。整整一下午，也没议出个所以然来。有几位大臣和其他人意见相左，却固执己见，寸土不让。 室内点了很多蜡烛，门窗紧闭。一堆老臣口若悬河地说个不停，空气很是浑浊，熏得人头疼。加上要看着一张张眉头紧皱，苦大仇深的老脸，赤云靖岩很是烦躁，感觉有些透不过气来。 正在这时，大厅的门开了，一个小太监脆生生地报，“禀皇上，执事大人见皇上和各位大人议事好几个时辰了。特准备了茶点、水果，皇上和大人可以用过再继续议事。另外，丝乐间的艺倌们也准备好了乐曲，愿为皇上和大臣们以解乏累。” 赤云靖岩一眼就看见站在门外的顾希，便欣然道，“好主意！各位大人先休息一下，吃点喝点，欣赏一下乐曲。一会儿再议也不迟。” 宫人们鱼贯进来，给大臣们每人奉上一个茶桌，茶桌上有几样精致的小点、水果和茶水。 顾希一进大殿，闻到里面的味道，不由皱了下眉头，便去开窗子。 满朝文武很多人都知道皇上身边有个‘希公子’，皇上对他如珍似宝。但却只闻有其人，未曾见过真人。除了那几位资历老的大臣和皇亲，但如今他们一般没有重要事都不上朝议政了。所以，没有人看出这个执事就是希公子。 第158章 老太监起色心 丝竹声响起，室内的气氛活跃起来，原来或剑拔弩张或死气沉沉的大臣们也有了说笑声。 赤云靖岩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顾希的身影，一刻也没有离开。 顾希在这一堆人中太出挑了！他就如同一颗绝世明珠淹没在一堆沙粒中，闪着耀眼的光。他就穿了一身很普通的官服，却因为挺拔的身姿，脱俗的气质，白嫩的皮肤，漆黑的眸子，粉红的唇……显得卓然独立、出尘不染。 赤云靖岩心里暗爽：这么完美的一个人，是他的，自己真是赚到了。 顾希和大家一起忙着，检查指挥宫人工作，时而自己也亲力亲为地做些事……完全就是一个称职的执事官模样。 赤云靖岩抽空便晃到了顾希身后，嘻笑道，“你这个执事官做的有模有样呀！” 顾希连忙转身行礼，小声地说，“皇上，你快回到你自己的座位上，别让人看到。” 赤云靖岩不以为然，“我都坐了大半天了，就不能到处走走吗？说实话，你们来的真是时候，我都快闷死了。是你救了我呀！” “大惊小怪。你以前不都是这么过得吗？” “可不吗？命苦呀！现在多亏了有你！”赤云靖岩看看那些忙碌地宫人们，问道，“这些人都听你的吗？” “不都听我的。我初来乍到，有些事情还得请教他们呢。” “不行，他们必须都得听你的，我也听你的。”赤云靖岩贱兮兮地道。 “皇上！”顾希低声埋怨道，“快别说了！我去那边了。”顾希行了个礼，慌忙逃离。 晚上，顾希很晚才回宫。赤云靖岩故意道，“我们小希真是个大忙人呀！回来的比我这个做皇帝的都晚！” “我得快点熟悉工作呀！”顾希看起来心情很好。 “不用着急，慢慢来就行。小希，你知道吗？你今天在议事厅快迷死我了！如果不是因为周围那么多人，我会抱着你使劲亲……” “瞧你一天天的，至于吗？”顾希一脸嫌弃。 “我从下午到现在一直都在想你。快过来！让我好好稀罕一下！”说着，他把顾希搂在怀里就要亲。 顾希捂着他的嘴，“等一下。皇上我想跟你说件事……” “亲完再说吧！等不及了！” “说完再亲！” 赤云靖岩见顾希很坚持，只得妥协，“那你快说！” “皇上，以后不要让侍卫天天跟着我了。我是去工作的，他们老跟着像什么？会让人疑心的。” “他们不跟着你，我不放心呀！” “有什么不放心的？我是有官职去办公的，不同于受罚去做苦役。没人敢把我怎么样？你总不能让人跟着我一辈子吧？皇上求求你了……” 赤云靖岩盯着顾希饱满小巧的唇，他的小嘴一张一合不停在诱惑着他。赤云靖岩忍受不住了，“行行！什么都答应你，快让我亲亲吧……” …… 掌管宫中各个部门的太监总管季公公，来司仪间巡视。司仪间的主管带着顾希来汇报工作。季公公坐在椅子上，耷拉着眼皮，神情很傲慢。 两个人先给他行礼。那位主管向季公公介绍，“季公公，这位是新来的执事官。” 季公公轻哼一声，本来是爱搭不理地扫了一眼，见到顾希不由眼前一亮，对他顿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坐直了身子，上下打量着他，态度和蔼了很多，“你是新来的执事？不如今天的工作就由你来给咱家说说吧。” 顾希低头道，“请季公公恕罪。卑职刚上任没有几天，和上级汇报工作的事还不甚了解。这次过来就是特意跟林主事学习的。” “好好。那还是由林主事汇报吧。” 林主管一板一眼地讲解部门这段时间的情况，顾希认真地听着，默默地记着……只有季公公在偷眼看着顾希…… 季公公这个老太监眼睛毒得很，通过这一个照面、一问一答，就基本了解到这个小执事官是个千载难逢的人间尤物。 自从见过顾希，季公公就再也忘不了了，他找来人侧面打听他的情况，“看司仪间新来的执事官，面孔生得很，他不是宫内的人吧？宫里的小太监咱家都见过，他的穿衣打扮，言谈举止也不像啊！” “回季公公，他不是宫内的人，每天要出宫回家的。他姓顾，今年十八。” 季公公继续打探道，“宫外的人？那他还能做到这个差事，应该也是上头有人吧？” “听说是翁公公的一个远房亲戚。也有说是崔统领的表弟的。但具体是什么来头，谁也不知道。他谦虚好学，性子又随和，和部门其他人的关系处得还不错。” “哦。”季公公点点头，嘴角露出一抹浅笑。 第二日，顾希正忙着，来了一个小太监。他是季公公派来的说客，他说了一大通顾希看来莫名其妙的话： “宫里这几位老公公，就属咱们季公公实权最大。翁公公虽然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却也不及季公公来得直接方便。宫里的大小事物、各部门的协调、任免等都得季公公点头。只要得到季公公的赏识，你在宫里就可以横着走。你愿意跟季公公吗？” 顾希被他说的有点糊涂。他想，大概就是让他站队，跟谁一伙吧。他怎么能越过翁翁，跟他一伙呢？但他怕得罪他，只得说，“你回去跟季公公回话，我只干好自己本分的工作，谁都不跟。” 半下午，季公公突然差人叫他去答话。顾希没多想就随着来人去了。 顾希跟着那个人走了半天，来到一个偏僻的院落。 进了屋门，季公公坐在正堂冲着他笑，“顾执事来了。今天上午咱家差人去问你是否愿意跟我，你为什么不答应？” 顾希低头道，“季公公，卑职就是想踏踏实实干好自己的差事，不…拉帮结派……” 季公公捂嘴笑出来，“看来顾执事是误会了。应是小星说的太含蓄，我就直接说了吧！我虽然年纪大了，但现在更挑嘴，吃得不多了，但要吃就吃最好的。我这个老家伙也想吃一口你这个鲜桃。” “啊？您…什么意思？”顾希困惑道。 季公公色眯眯地冲他笑道：“就是说你跟我好，我保你升官发财，荣华富贵！” 顾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公公是在说笑吧？可你是…太监呀？” “太监也是人呀！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看上你了！”季公公深情地望着他。 顾希冷笑一下，顿时觉得又气愤又恶心，“哼，我就当你说了一个笑话。我走了。” 顾希转身要走，发现门已经关上了，有几个小太监拦住了他的去路。 “你们想干吗？”顾希觉得不可思议，他们竟然如此胆大妄为。 季公公淫邪地笑着，“你要往哪里走？咱们再好好商量商量。你今天让咱家亲亲抱抱。掐掐这嫩的流水的小脸蛋，你就是我的人了。以后在这个后宫里，你想怎样就怎样！” “你想什么呢？你个老不正经的！”顾希怒骂道。 季公公不急也不恼，“你若愿意当然再好不过了。否则，咱家就只能用强的了。” “你们敢！我劝你们别乱来，要不后果会很惨的！”顾希警告他们道。 季公公满不在乎地笑笑，“把他拉进里屋。” 五个小太监上去抓住顾希，顾希拼命反抗，“你们别碰我！放开我！” 最终寡不敌众，顾希还是被他们连拖带拽拉进了里屋。里屋竟然还有一张床。顾希被五个小太监押在床上。 第159章 色胆包天 季公公跟着进了里屋，淫笑道，“瞧这小模样，昨天见了一次，心里痒得呀，整宿睡不着。快让咱家好好亲亲，摸摸。” 顾希被几个小太监按着，挣扎得青筋暴起，“你别过来！你敢碰我！你别碰我！救命！” “别喊了，这里偏僻，没人听见。附近都是咱家的人，你喊破喉咙也没用。哎哟，想死个人了！”季公公爬到顾希身上，搂着他，在他脸上亲了两口，“别激动！咱们慢慢来，年纪大了受不了。你们按紧他！” 顾希放弃抵抗了。因为他累得一点力气也没有了。他心灰意冷，觉得自己这次一定在劫难逃了。落到这个老太监手里，他应该没脸再活下去了。 季公公一边抹着口水，一边不停亲吻着他。他那肮脏的手还伸进了他的衣服，后来，干脆要去脱他的衣服…… 突然，外屋的门被撞开。翁翁带着一群侍卫闯进来。 季公公和几个小太监被侍卫们押下去了。 翁翁问惊魂未定的顾希，“公子！你没事吧？” “翁翁，谢谢你救了我。”顾希像是从噩梦里醒来，“我以为……我以为这次我死定了。” “别胡说。现在没事了，公子。你穿好衣服，咱们快点离开这里。” 顾希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我想…洗个澡。” “好，回宫给您准备。洗完了再换身衣服。” “翁翁……”顾希揪着他的衣袖嗫嚅道，“这件事你能不能不跟皇上说？” 翁翁直截了当地拒绝了，“不行！这么大的事，老奴不能瞒皇上。” “不是瞒，你别跟他提这件事就好。皇上的脾气你也知道，我担心……” “老奴不提，皇上也会知道。皇上英明睿智，谁都别想欺瞒他。这件事……皇上自有定夺。” …… ‘靖希宫’内，翁翁跪在地上向皇上求情，“皇上看在季公公在宫里伺候几十年的份上，请您赐他一个善终吧！” 赤云靖岩恨得咬牙切齿，“这个老淫棍！朕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说着转向顾希，“你他妈的真够窝囊的，差点被个老太监玩了。” 顾希跪坐在地上，低头不敢说话。 翁翁替顾希解围道，“皇上，这可怨不得公子。季公公在宫里行走几十年，深谙宫中诡谲之道。公子那么单纯哪里是对手？公子被骗到屋子，当时是五六个小太监一起才把公子制住的。公子只有一个人，也是双拳难敌众人呀！” “你还替他说话？他就是傻！才会被人骗去！” “这跟我傻有什么关系？他们说季公公叫我过去问话，他是我上司我能不去吗？”顾希忍不住争辩道。 赤云靖岩怒目圆瞪，“你这是什么态度？不觉得自己有错是吗？” “本来就不是我的错！” 翁翁怕两个人吵起来，连忙劝道，“公子，您快少说两句吧！这次多亏了老奴派的眼线偷偷来报信，要不公子就吃大亏了！以后您要引以为戒，处处小心。” 赤云靖岩恨恨地斜睨着顾希，“看他那样，也许并不认为自己那是吃亏！”赤云靖岩见他油盐不进的样子，顿时怒火中烧，突然吼道，“他摸你了吗？” 顾希吓得一激灵，连忙点了下头。 “说话！” “摸了。就…摸了两下脸。”顾希忍不住撒谎道。 赤云靖岩气急败坏，“他也亲你了吧？” “嗯。” “亲哪儿了？” “也是亲了两下脸。后来…翁公公就带人进来了。” 翁翁连忙帮他解围道，“是，老奴进去时，公子正被几个小太监按住手脚，身上衣服都还是完整无损。” “你呀你！真是走到哪里都不省心！到处招蜂引蝶！还认识不到自己的错误？苍蝇会叮无缝的蛋吗？” 顾希有些委屈地道，“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是我去勾引那个老太监的？他牙都掉了，说话不但漏风，还流口水，我看着就恶心！他都那么大年纪了，谁能想到他会动这种心思？” “你的问题咱们过后再说，朕先把那个老淫棍好好整治了！朕要剥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翁翁磕头道，“皇上！季公公年纪大了，怕是受不住！他在宫里伺候了几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求皇上网开一面，赐他一个体面的死法！” 顾希一直懵懵懂懂、心不在焉地听着，刚刚才知道皇上要治他死罪。“什么？还要赐死？他的确很讨厌，但罪不至死。求皇上饶了他这一次！” “死？便宜他们了！将季公公连同那五个小太监押进死牢，让那些狱卒打起精神来，不能让他们有一刻好过。翁翁，你无需多言，朕不会放过他的。你先下去。” 翁翁只得退下。 顾希跪在地上，整个人都吓傻了。 赤云靖岩愤恨地瞪着他，“那个老家伙摸过你、亲过你哪儿，自己抽，抽到我满意为止！” 顾希望着他，眼里蓄满了泪水。“你抽吧！我绝不怨你。我怕我自己下手太轻，你不解气！” “你是不是还没有意识到你错哪儿了？” “我当然知道自己错了，六条活生生的人命因为我要没了！”顾希说着，眼泪滴滴答答淌下来。 “你哭是因为那些人渣？还是因为觉得自己错了？” 顾希跪行到赤云靖岩脚下，揪着他的衣摆求道，“皇上，我是真的知道错了！我刚才不是跟您赌气。你可以打我。打死我，我也无怨无悔。但你能不能留那些人一条命呀？他们罪不至死……” …… 见翁翁端来一壶酒进来，季公公大约明白了怎么回事。季公公冷笑道，“翁公公，你跟咱家这几十年一直是井水不犯河水，因何会对咱家痛下杀手？因为那个小执事官？他真的是你的亲戚？还是你的心头爱？” 翁公公摇摇头，叹道：“季公公，你真是糊涂呀！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得弄个晚节不保。你可知你如今落得这个结果，也是咱家在皇上面前苦苦求下来的。若不是如此，你也落得像你那五个徒弟一样。我们毕竟共事几十年，总不能真的看着你遭此结束吧？” “他们怎么了？” “他们大约要把这人间所有的酷刑苦楚都受个遍，才能咽下最后一口气。” 季公公惊惧道，“啊？这是为何？为何要这样对他们？” “你可知那个年轻漂亮的执事官是谁？” “是谁？” “咱家让你死个明白吧！他就是皇上身边的希公子！” “啊！”季公公瞪大眼睛，绝望至极，“这样看来，翁公公是真的在皇上面前为咱家说好话了。咱家得了您的关照，今生无以为报，只得来世在报了。”说完，他仰头喝下毒酒。 …… 翁翁执完刑回来，小顺子问，“师父还亲自去送季公公上路？” “嗯，季公公和我都是一年入宫的。如今这宫里的老人越来越少了。我能不去送送吗？这么大年岁了，希望他能走得安详些。多亏了公子求情，要不他可要遭大罪了。他的那五个徒弟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师父，您还不知道？皇上上午下令，把他五个徒弟从监狱里放出来了。说养好伤后就派到外面的行宫里去干苦役。” “啊？放了？怎么可能？”翁翁惊道。 “那还用说，是公子求的呗。应该昨晚上公子求了一宿，皇上才改变了心意。” “你个猴崽子怎么知道的？” “昨晚您老先回房，我怕有什么事吩咐就一直在门口听着。天都快亮了，里面还一直有动静。公子他应该一夜都没放弃求皇上，皇上熬不住就答应了。” “公子这个人太仁义了！这会子公子还没起？去看看。” 第160章 舍己救人 翁翁和小顺子站在外屋门口问道，“公子，您醒了吗？奴才可以进来了吗？” “你们进来吧。”顾希连忙用被角遮着脸。 “公子洗漱一下，起床吃点饭吧？”小顺子放下脸盆，一边拧毛巾一边对床上的顾希说。 “嗯。”顾希见挡不住，索性也不挡了。 一见顾希的脸翁翁惊道，“哎哟！这脸怎么成这样了？” 小顺子脱口而出，“本来也不是公子的错，皇上下手还这么狠？” 翁翁踢了他一脚，“不得对皇上无礼！” “不是皇上打的，是我自己抽的。”顾希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自己抽的？怎么能抽成这样？”翁翁难以置信。 “我也不想呀！可是我怎么求，皇上都不答应。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好几条人命就这样没了吧？我豁出去了，脸烂了还能长好。小顺子，你去司仪间给我请几天假。我这个样子见不得人的。”顾希捂着脸道。 “公子放心，早上皇上就已经吩咐奴才去请假了。”小顺子答道。 “公子真是菩萨心肠！他们是伤害你的人，你还为他们求情。不惜把自己弄成这样！”翁翁感叹道。 顾希轻叹一声，“他们也是听令行事的。都是父母生养的，能坏到哪里去？小小年纪就出来伺候人，稍有不慎就可能丢了命，也挺可怜的。” 小顺子听顾希这么说，很是感动，眼睛都湿润了。 翁翁不忘给皇上说好话，“不过，由此可见，皇上还是很心疼公子。” 顾希不以为然，哀怨地道，“他要是真心疼我，怎么会让我把自己抽成这样才答应？” “哎哟，我的公子呀！您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如果昨天的情况，换了别人，别说自己抽自己，就是用刀砍自己，皇上眼都不带眨的。谁都不可能让皇上收回成命的。” “翁翁，你这么说是不是也承认皇上心狠手辣了？”顾希故意说道。 翁翁惊道，“啊？老奴不敢！老奴哪里是这个意思？皇上那是杀伐决断！英明神武！”说完，他长舒一口气，“小顺子快去拿点消肿的药膏，帮公子抹上。” “那个…小顺子，你顺便帮我拿些外伤药，止血的。”顾希很是难为情，眼睛都不敢看他们。 “公子，您哪里还有外伤吗？让奴才看看。”小顺子问道。 翁翁心领神会，对小顺子喝道，“快去！哪里那么多废话！” 其实，昨晚真实的情况并不都像顾希说的那样。有些细节顾希没好意思讲。 整个晚上，开始顾希一直跪在地上抽自己巴掌来着。抽着抽着，胳膊上就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他的脸肿了，不知道是因为他没力气了还是麻木了，他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赤云靖岩也是心疼他的，却极力忍着，只是冷眼看着他。 “你来抽吧！我晚饭也没吃，现在身上没劲了。”顾希说。 “谁让你不吃饭的？我不抽！抽不下去就早早睡吧！”赤云靖岩一副看热闹的表情。 “你答应放过他们了？” “我可没说。他们都该死！你不要做没有意义的事了。” “最该死的是我！”顾希有些绝望地哭喊着。 “顾希我告诉你，你的善良不能滥用！善良过头了，就是傻！对待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知道吗？那些烂人不值得你这样！” “我们给他点教训就好，凭什么要剥夺人家的生命！众生……” “你又要说众生是平等的是吧？我告诉你，虽然都是人，但永远都不可能平等！因为人性如此！大多数人都需要被管制、被约束。而我就是那个制定规则的人。” “你不能这么专制！要不，这次您就网开一面，饶他们一条命就行……” “在我看来，那些人死一万次也不能抵我心中的怒火！你不要再求了，这次我绝不妥协！” 顾希改变不了他的决心，也辩不过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了。突然他想到让他狠狠地打自己一顿，他才会心生内疚，说不定就会答应自己的请求。 顾希故意激怒他道，“我跟你说一件事，其实今天我骗了你。那个老太监不是只摸了、亲了我的脸，我的全身都被他摸了、亲了……” 果真，赤云靖岩怒了，他走过来眼里冒着火，“你他妈有病吧！”说着，赤云靖岩一巴掌把顾希打翻在地，然后又恨恨的上前踢了两脚。“你想干什么？找打是不是？” 顾希疼得大叫。 赤云靖岩停下来，喘着粗气看着他…… 顾希便趴在地上使劲哭…… 赤云靖岩揶揄道，“你今天求我救人怎么不用你惯用的手段了？主动献身呀？你不是屡试不爽吗？说不定我就答应了呢？” “我可以用吗？”顾希不哭了，仰着脸殷切地望着他。 赤云靖岩气得想一巴掌抽过去的，但看到他红肿的脸上、嘴角、眉头都布满了淤伤，心里疼痛不已。 赤云靖岩眼睛红了，骂道，“你傻不傻？为了那些烂人，把自己搞成这样？”赤云靖岩想明明他自己被人欺负，受了委屈，他却为伤害自己的人求情，还把自己弄得这么惨。 “你饶了他们，你想怎样就怎样！” 赤云靖岩指了指床，“你现在快速地爬上床，自己把衣服脱光了，等着我。要快呀！以免我后悔。” “你答应不杀他们了？” “你现在有资格和我谈条件吗？你被一个老太监又摸又亲的，我都没嫌弃你，你还不麻利儿地上床？” “你答应我了吗？”顾希固执地问。 “那五个小太监我可以放他们一马。但那个老淫棍必须死，不过我可以给他一个体面的死法。” 顾希点点头，正要艰难地爬起来。 赤云靖岩已经急不可耐地两步上前，将他抱起，扔到床上…… …… 半下午，赤云靖岩突然悄悄地回到‘靖希宫’。他进了寝室，顾希一抬头惊在那里，赤云靖岩都来到床边了，他才想到要下床。 赤云靖岩按着他，“别动。怎么今天没回家？” 顾希盯着他，“我…是不是不应该在这里了？我……” “你说什么呢？我是担心你无聊。而且你最近那么忙，也好久没回家了。” “不是让我回家去，就再也不用回来了吗？毕竟…我昨天被一个老太监…玩了。你不嫌弃我？” “如果我嫌弃你了，昨晚怎么还会对你那样？” “可是你昨晚那么暴力。好像很生气，在惩罚我一样。” “你难道不该罚？我不该生气吗？” 顾希低下头，“是。我没有保护好自己，让皇上蒙羞了。皇上你怎么做，我都不会怪你的……” 赤云靖岩一把搂过他，“我就知道你会瞎想，我放心不下，才回来看你的。我生你的气是因为你太不爱惜自己，为了一些不相干的人，折磨自己……” “他们差点因为我死了，怎么不相干了？你昨天发那么大的火，我不那样你能消气吗？若不是你非要杀了他们，我何苦这样？” “你就是太傻了！主要是我不好，昨天你本来就受了他们的委屈，我应该好好安慰你的。结果只顾发脾气，还让你受了更多的委屈……” 顾希怔了一下，突然痛哭起来…… 赤云靖岩使劲将他抱紧，“小希，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该只在乎自己的情绪，对你不管不顾……” 第161章 夫妻之道 顾希只在宫里休息了两天，脸消了肿，就去司仪间工作了。脸上的伤会引来别人的侧目，但顾希已然不在乎了。 赤云靖岩最近又对他特别的好。顾希不知道这个好还能持续几天。他已经习惯了他这种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吃的方式。但每次事情发生时，他还是做不到宠辱不惊。 早上，顾希因为要早起，在床上跟自己斗争了半个时辰，才终于成功地跟床分离了。 他下床伸了个懒腰，突然捂着腰大叫了一声。 一旁早就被顾希折腾醒的赤云靖岩警觉地道，“你怎么了？是不是我前几天踢坏你哪儿了？今天就别去司仪间了，让太医给你好好看。” 顾希最怕说不让他工作，连连摇头，还忍不住讨好道，“我没事。刚才就是闪了腰。皇上这次没有踢到我要害。果然像翁翁说的，皇上即使再生气，打我的时候也会手下留情的。” 赤云靖岩坐起来，有些愧疚，“我还是得好好控制自己的脾气。” “皇上我帮你更衣吧？” “你不是着急走吗？” “其实没有多着急，现在还早，我就是起床费事。只要顺利起了床就没有问题了。” “是够费事的，这一早晨被你折腾的。”赤云靖岩看到顾希脸上的淤伤，忍不住问道，“你脸上这样就出去，不怕别人笑话你？” “哎呀，无所谓了。” “有人问你脸上怎么弄的吗？” “大多数人都不问。有几个人问了，我就说，那日回家路上碰上一个醉汉，被他打了。” “哼哼…你倒挺会编。小希，以后还让侍卫跟着你吧？” 顾希连连摇头，“皇上，不用！我以后会留心的，不会再像这次这么傻了。我保证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 “行吧。你可得多注意。不能什么人都相信。还有，你工作不用那么认真，工作不是你的全部，别傻乎乎的什么活都往身上揽。你这种人真是太少见，别人怕他偷奸耍滑，你呢？又怕你太卖力了。以后你能不能学聪明一点？” “行。”顾希憨憨地笑笑，“皇上，今晚我要回家住一夜，过几天要办太后的寿宴，就更没有时间回家了。” “你今晚不回宫呀？我不舍得你！快让我再抱抱。” 顾希让他抱着，“皇上，时间差不多了。我走了。” “让我再亲两口……” …… 从顾希开始做苦役，后面又有了宫内的差事，回家的次数就越来越少了。即使回去也只能晚上回去。他回去时，孩子们经常都已经睡了。他只能看看他们睡着的样子，摸摸他们的小脸蛋…… 顾希感觉亏欠家人太多了。 这次，他特意早收工。回去跟孩子们玩了一会儿，一起吃了晚饭。晚上宿到谁屋里又成了问题。 顾希望着梅姐三人道：“我这次回来只能在家里呆一晚，明天早上必须回宫。这两天宫里有活动，会特别忙。我要忙到很晚，所以晚上也回不来。下次回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你们商量一下我今晚去谁房间？” 梅姐先表态，“我现在肚子这么大了，你不用考虑我了。” “来我房里吧！我好想你呀！”彤儿也不掩饰，直截了当地说道。 顾希看向苏锦。 苏锦尴尬地笑笑，“行，今天晚上你就去彤儿屋吧！我…无所谓。” “你无所谓？”顾希恨其不争，冷着脸道，“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是我以后不用去你屋里了是吗？” 顾希对她们姐妹三人都是柔声细语，从未说过一句重话。这是他第一次对苏锦这样说话，而且还是当着大家的面，苏锦脸上有些挂不住。她强忍着委屈笑道，“可以啊，你自己看着办吧。”说完，转身离去。 苏锦一转过脸，眼泪就再也控制不住流淌下来。她加快脚步回自己房里，关上了门。 顾希突然变脸让彤儿也吓了一跳，“相公，你干吗呀？你怎么这么凶？苏锦她一定很伤心！” 梅姐一副看透一切的表情，“你还不去哄哄她！” 顾希起身去了苏锦屋。 顾希推门进来时，苏锦正一个人在抹眼泪。 “怎么还哭了？”顾希关上房门凑过去。 苏锦抬眼倔强着望着他，“顾希，你要是嫌弃我，可以休了我！但是孩子是我的命，我可以在府上做些杂役，洗衣、做饭、带孩子都行，只要能让我看到孩子。” “你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嫌弃你了？你这么好我嫌弃你什么？”顾希一边说，一边用头在她肩膀上蹭着。 “那你为什么这样对我？你对大姐和彤儿什么时候说话都是很温温柔柔的。我知道，现在不同以往，你现在介意我跟你前不是清白之身了，介意我…跟你后还被人非礼过！”苏锦越说越委屈，忍不住又抽泣起来。 顾希扳过她的肩膀，真诚地望着她，“我说过我不会在意这些的。我不知道你是这样想的。你想我现在就是一个被人叫做祸害、妖孽的贱人，怎么有资格嫌弃你呢？” 苏锦去捂他的嘴，“你别这么说自己！”她又想到刚才的情景，扭过头去，“我刚刚明明感觉到你在生我的气。” “我生气是因为感觉不到你多么喜欢我，你对我一点都不在乎。这不是一次两次了，每次一有什么事都是你主动提出，可以把我让出去。大多数也都没还，你依然不吭不响的。你不想我，怎么知道我不想你？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顾希委屈巴巴地道。 苏锦捂嘴哭了，有些感动，有些欣慰。跟刚才的哭泣完全不是一个心境。 顾希接着道，“你在乎孩子、在乎梅姐、在乎彤儿，在乎…赤云靖岩，唯独不在乎我。你是不是还对他念念不忘？” “对谁？你说……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我不争不抢是因为我知足！我本来是一个弃妃，注定下半辈子要与孤灯相伴终老的。如今有了自己的男人，还有了孩子！过着衣食无忧的贵妇生活。你知道宫里的那些妃嫔都多么羡慕嫉妒我吗？” “大姐和彤儿平时对我都很好，我想着姐妹几个和谐相处，家和万事兴。至于皇上，我对他真的一点别的感情也没有了。他对你不好时，我还很恨他！我可以发誓我……” 顾希一把搂住她，“你不用发誓，我相信你。就是你以后不能只爱孩子，不爱我。” 苏锦红着脸道，“我当然也想得到相公的更多偏爱，可是这么多人等着你爱，我心疼你，不想给你添麻烦，让你忧心。” “你就是太懂事了。其他事情可以谦让，但这个方面该争就得争呀！” “嗯嗯……” 顾希探头问她，“我对你们三个有偏心吗？” 苏锦想起彤儿说顾希偏爱大姐的话，摇摇头笑道，“你对我们三个不偏不倚，最公正了！” 顾希把苏锦搂在怀里，“你们每一个人在我心里都是一样的，缺一不可。这个家里所有的苦难、屈辱就让我一个人来受。你们每个人都要做最高贵，最幸福的人。” …… 大厅里，丫鬟来报，“公子说，今晚宿在苏姨娘房里了。” 彤儿先是一惊，随即气愤地说，“大姐，你看！他们俩假模假式地吵架，分明就是做戏给我们看。两人一唱一和，原来还装的那么委屈，就是想让顾希去她房里。直接说就好了！太气人了。” 梅姐笑道，“他俩和好了就好，你别闹了。以前苏锦让过你多少次了。你早早回房睡觉吧。” 彤儿嘟嘴道，“大姐，好容易把顾希盼回来，他下次什么时候回来还不一定呢。” …… 第162章 筹办太后寿宴 太后跟赤云靖岩的诞辰只差了两个月。马上又要到太后娘娘的寿辰了。因为此时顾希已经是‘司仪间’职位最高的长官。太后的寿宴便理所当然的由他来负责。 筹办太后寿宴这么大的活动，顾希特别紧张。这可是一年里最大的盛宴。他每日起早贪黑，连家就不回了，想尽量把每个细节做好。 寿宴的流程、餐食、乐舞、装饰以及来宾们的座次安排等等。每一处都不能有差池。顾希需要跟很多部门协调，要亲自去谈、去看、去试，忙得脚不沾地。 在他筹备寿宴中最大的阻碍和变数应该就是赤云靖岩。他担心若是他哪天心情不好，把他暴打一顿，他下不了床，也出不了门，那之前的准备就前功尽弃了。 所以这段时间顾希对赤云靖岩的态度特别好。平时工作中为了不让他误会，他避免跟合作的同事一切身体接触、眼神触碰。他多数都是低着头，不苟言笑。 这次顾希筹办太后寿宴，赤云靖岩嘴上虽然说对他有信心，心里其实也是捏了一把汗的。毕竟他刚去司仪间，没有什么经验。但看着他每天早出晚归、兢兢业业的，又不好打消他的热情。 赤云靖岩想，反正太后又不是整寿，就放手让他去办吧。他是做好了办砸了给他兜底的准备的。但是他是万万没想到，宴会竟然空前的成功。寿宴并不是多么的气势恢宏，场面盛大，而是在许多细节上都彰显出了缜密的心思和用心…… 宴会大厅的整个布置大气又喜庆，风格还很统一。 帐帘、地毯、桌布、灯笼、挂饰……颜色花纹都是一样的。餐具和酒器也都非常精致，每个菜品摆盘别具匠心，且每道菜都有好的寓意，像“福如东海”、“寿比南山”、“金玉满堂”、“松鹤延年”、“天伦永享”……太后看得笑得合不拢嘴。 最精妙的还是最后那个舞蹈，可谓把整个宴会推上了高潮。 这个舞蹈需要很多人，丝乐坊专业的艺人根本不够用，顾希特意从各宫抽调了一些宫女、太监。舞蹈有百十号人，且服装精美统一，很是大气磅礴。舞蹈编排是丝乐坊有多年经验的师傅，整个舞蹈突出喜庆祥和，普天同庆。 最绝的是舞蹈的最后，有两个杂技演员扮演的仙女从天而降，手托仙桃为太后贺寿，其他人也定格在那里，一起山呼，“祝太后福寿安康！” 整个寿宴太后一直眉开眼笑的。本来有了皇嗣就让她欢喜异常，加上寿宴上的巧思，她对今年这次寿辰宴特别满意。封赏起来，也是从来没有的大方。 宫女、太监各个欢喜雀跃。司仪间的上下更是被大大的赞赏。 寿宴上谁都没看见顾希。顾希躲在后面指挥了一会儿，看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一些容易出错的地方都顺利通过了，便离开了。他不担心出什么问题，因为之前他们已经彩排很多遍了。他更怕他会扫了太后的兴，所以连面都没敢露。 整个仪式中，赤云靖岩一直在寻找顾希身影，却没找到。 宴会结束了，赤云靖岩又找了一圈，没找到。赤云靖岩便回到‘靖希宫’，顾希果然躲在宫里睡大觉。 赤云靖岩拍拍他的屁股，“这不早不晚的，睡的哪门子觉？” 顾希眼睛都没睁开嘟囔着，“你别管我，我要睡上三天三夜！” “瞧你那点出息！小希，太后今天高兴，在犒赏大家呢，你不去讨点封赏？” “我不要！你没事就出去吧，我要睡觉。这段时间太缺觉了。” 赤云靖岩还挺兴奋，“睡什么？起来聊天。小希，真没想到你把寿宴办得如此别致新颖，美轮美奂的。我还问了支出，竟然比往年的花费少了很多！你是怎么做到的？” 顾希来了精神，坐起来道，“花什么钱？什么东西库房里都有。那些餐具、桌布、小摆设等，都是我一件一件去库房扒拉出来的。有很多库房主管都没见过。” “可不是吗？办一场活动，置办一批新的。旧的堆在那里就没人再碰它们了。今天用的东西那么精致，我都不记得曾经见过，还以为是新的呢。我看你还挺适合管库房的。要不把库房也交给你吧？” “库房也的确要好好规整一下，归归类了。可我哪里能顾得上那么多？还是先把现在的工作干好再说吧。对了，今天菜品也不错吧？那可是我跟御膳房的大师傅一道菜一道菜研究出来的……” 赤云靖岩满眼欣赏之色，啧啧称赞道，“我们小希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赤云靖岩如此真诚的夸赞自己，顾希有想哭的冲动，他终于不再是他口中的‘废物’了。他一脸傲娇地笑道，“那当然，要不这些天不白忙了。” “接下来不忙了，你怎么打算的？” “睡觉！然后回家跟孩子好好玩玩，好久没回家了……” 赤云靖岩有些委屈，“就没有跟我的什么安排吗？” 顾希看看他，撇嘴道，“这次寿宴的成功你更是功不可没！” 赤云靖岩困惑道，“啊？关我什么事？你是不是都学会打官腔了，要感谢我这个上司？哈哈哈……” “多亏了你没有在这段时间把我打得鼻青脸肿，让我出不了门。要不，还真是耽误事。” 赤云靖岩愣了一下，然后开始搔他痒，“好呀！你讽刺我？是不是脸上的伤刚好，皮又开始痒了？” “啊啊！痒！我错了！”顾希笑得喘不过气来。 顾希一挣一叫，赤云靖岩就忍不住了，捧着他的脸开始亲他…… “大明天的你要干吗？啊…呵呵……” 小顺子听着里面的打闹声，禁不住也跟着笑起来。 这时翁翁找来，问道，“皇上在里头吗？” “在，正跟公子闹呢。”小顺子捂嘴笑道。 “快别闹了。好几波人找皇上，要找疯了！”翁翁站在门口冲里面喊，“皇上，太后和许多皇亲正找您呢？还有几个大人说约好了，有事要议。” 赤云靖岩还忘情地吻着顾希，像没听见翁翁的话一样。 顾希使了很大的力气才将他推开，“你听见了吗？好多人等着你呢。今天寿宴人来的齐，你不能躲在这里不管呀！” 赤云靖岩很不舍得，“今天晚上乖乖在宫里等我。过了今晚才能回家。今晚我要好好稀罕稀罕我这么能干的小希。” 赤云靖岩走了，顾希忍不住低头笑了。他得到他的认可真的不容易啊。刚才有一刻顾希很有一种幸福的感觉，但他立刻警醒地意识到，自己不能陷进去。 他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做到波澜不惊，不然到时候心里落差太大，会更难受。因为他知道所有的荣宠都是短暂的。很快赤云靖岩就会对自己恶言相向、拳脚相加，把所有情分都抹去…… 果不其然，这一日很快就来了。 那天，顾希先回到宫里。小顺子进来紧张地道，“公子，刚才师父托人来报，今天又有很多大臣告了公子的状。一会儿皇上回来让您心里有个准备，小心伺候着。” “啊？我做什么了？又告我？”顾希一惊，挠挠头发却想不到自己到底做了什么错事。 “具体因为什么，来人没说。听说，好几位老臣堵着皇上，要皇上惩戒你。” …… 第163章 冰火两重天 晚上，赤云靖岩回来阴沉着脸，见了顾希只是往地上一指，“跪那儿！” 顾希心里怕得打鼓，战战兢兢地跪下，“你要干吗？要打要杀的，你也应该让我死个明白吧？” 赤云靖岩表情冷冷地道，“你昨日坐御用轿辇出行，违反了祖制。不该罚吗？” 顾希觉得自己今晚还有救，连忙辩解道： “这个可怪不得我。您忘了吗？是皇上您要去给隆玉皇太后上香，要我陪着。后来您有事，就让我自己去了。这是我的错吗？” 顾希觉得事有蹊跷，只为这个，他不会如此生气。“你不会是因为这个要打我吧？可你在咱们宫里打了我，没人看见，也不能平复大臣的怒气呀！” 果然如顾希所料，赤云靖岩瞪着他，“还有其他的吗？你自己再想想？” “我…不知道。”顾希一脸无辜。 “你是不是中间还会了什么人？” “谁？没有啊！” “跟我装傻是吗？”赤云靖岩恶狠狠地道。 顾希使劲想了想，恍然大悟，“哦！在去西山的路上，我坐车坐得屁股疼，就下来溜达溜达。结果正好碰到秦林，我们就…说了两句话。” “是碰上的还是你们俩约好的？怎么可能这么巧？秦林刚升官当上侍郎，就急着先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你？” “皇上，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当然是碰上的，我还被他奚落了一顿。说不定告密的就是他。对！肯定是他！因为只有他一个人见我乘了御辇。” “如果真是那样，只能说明他是真的对你用情至深啊！” “哪里有什么情？他就是恨我不死！皇上，您别在这捕风捉影了！这件事儿我没做错，您不能罚我！” “罚不罚你，我说了算！你一年都不见得出门，出一次门还去那么偏远的西山，就被他碰上了？我不信世上有这么巧的事。原来…你不是不喜欢男人，只是不喜欢我这样的。喜欢像秦林那样风流多情，长得又好看的！”说着，赤云靖岩心里泛起一阵阵酸楚。 顾希感觉到赤云靖岩要失控，连忙辩解道，“你说什么呢？你冷静一点！我怎么知道会有这么巧的事？你别污蔑我！我冤枉！” 赤云靖岩眼里冒着火，“跪好了！”说着，赤云靖岩上前就是一巴掌。 顾希猝不及防被他打倒在地。赤云靖岩便骑在他身上，继续左右开弓地抽他的脸…… 顾希疼得用双手护着脸。赤云靖岩有几下打到了顾希的手背，这让他更加生气，大声吼道，“手拿开！拿开！听见没有！” 顾希把手刚挪开，蒲扇一样大的巴掌又重重地扇在他脸上。 顾希疼得蜷缩着、哭喊着…… 赤云靖岩眼见他的脸红肿起来，举起的手又放下了。他坐下来，喘着粗气。平静了一会儿，才对依然躺在地上抽泣的顾希说，“好了，起来吧。” 顾希慢慢爬起来，捂着脸背对着他，一声不吭。 赤云靖岩发现自己手上有血，再看着他瘦削的背影，心里有些过不去。语气明显弱了下来，“你说你这次是不是该打？你为什么那天要下车？你不下车谁会知道车上是你？你以后离那些人远点，自己长点记性！” “该打个屁！我脸上的伤刚好几天？你就是欺负我有瘾！”顾希心痛又委屈。虽然他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但真来了心里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我怎么是欺负你？我是在教训你，让你长记性！”赤云靖岩凑到他跟前，“让我看看哪儿破了？” 顾希垂着眼眸，不理他。 赤云靖岩找来药箱给他擦血、抹药。“你觉得自己没有错，可为什么这种事总是发生在你身上？连个老太监都会对你起邪念。你知道自己招人，就要避讳一点。还瓜田李下的，在荒郊野岭和人私会，能让人不生疑吗？” 顾希气得瞪着他，眼泪直淌，“你的意思这些都是我的问题呗？我就是那个招苍蝇的臭鸡蛋？” 赤云靖岩帮他抹了一把眼泪，“瞧把你委屈的？我其实是相信你的。我的意思是让你平时注意点，要懂得避嫌。” 顾希冷笑一下，低着头默默流泪。 “还有，你明明知道现在很多人，对你虎视眈眈的，你还一个劲往人家手里送把柄。很多事我正在慢慢地谋划着呢。在我没处理完之前，你一定要谨言慎行。这次…我得给那些大臣一个交代。我想就意思一下，让你…禁足半个月。” 顾希抬起目光望着他，“你刚才不是打我了吗？怎么还要禁足？ “打你跟禁足是两个事。打你是因为你不懂得避嫌，跟秦林私下里见面。禁足是因为你乘坐御用轿辇……” “如果觉得我罪大恶极，可以把我砍了。禁我足算什么？” “跟你说这么多都白说了？你现在需要忍耐。我们就是做做样子给别人看。你就在‘靖希宫’禁足，就是暂时不出去就行。你只是先不去‘司仪间’了。其他跟平时也没什么两样。” “在‘靖希宫’禁足，算什么禁足？至少也要去别的宫才算禁足呀！要不怎么能够达到惩戒我的作用。” 赤云靖岩看着他，知道他还在跟自己赌气，“你想躲开我是吗？” “既然做给别人看，就要做的真一点。就让灵儿跟着我，帮我送饭、传个信什么的就行。” 赤云靖岩轻蔑一笑，“不行！你带灵儿去？你那点心思我还不知道？那哪里是禁足？你们一起待半个月，出来连孩子都有了。” “你！”顾希气得都无语了。 “你想好了你要出去禁足？” “想好了！你想把我禁足在哪里都行，大牢里都可以。但就是不能在‘靖希宫’！” 赤云靖岩也生气了，“那你就去‘别苑’吧！咱们宫的人一个也不能带，就你自己去！” “可以！我现在就去！”说着，顾希站起来就走了。 赤云靖岩愣了一下，“你！还管不了你了！脾气越来越大！” …… 赤云靖岩赌气忍耐了两天，终究还是忍受不住了，问翁翁道，“公子在那边怎么样了？” 翁翁有些为难地说，“公子好像还生着气。一连两日床都没下，一直睡着。” “让他睡！我看他还能睡半个月不成！”赤云靖岩一听他这样，又生起气来。“不过，饭菜还要精细些。定时定点的，差人送过去。” “皇上放心。饭菜都是关师傅亲自烹饪的，每日定时定点送过去。可是公子不开门呀！他已经两日不吃不喝了！” “那还是不够饿！” 赤云靖岩没好气地说。 赤云靖岩嘴上说得狠，心里却放不下。当天晚上就带了吃的，去‘别苑’敲门。 “小希，是我！开门！”赤云靖岩敲了半天，里面一直声音。没回应他就一直敲…… 终于，顾希被吵得不行，喊道，“我睡下了，你走吧！” “再不开门！让人把门撞开了。”赤云靖岩威胁道。 顾希无奈，只得下地开门。随即又钻进被窝不理他。 赤云靖岩打趣他道，“两天不吃不喝了！怎么？梦里什么都有是吗？” 其实顾希肚子饿得都睡不着了，但依然固执地坚持着。 赤云靖岩亲自给他盛了一碗汤，“起来先喝点汤润润。我都给你盛好了。快下来，要不然我过去灌你了！”赤云靖岩拉他起来。 顾希只得下床，半推半就地吃喝了一点。 第1章 赤云大帝 故事发生在泽渊大陆的赤云国。 这个国家正值其建国以来最富强繁荣的时期。之前赤云国跟这个大陆其他的国一样都是灰鹰国的殖民国，每年都得向其敬献大量的粮食金银，还要受其压迫、被其驱使。 灰鹰国人野性十足、凶残暴虐，子民虽不多，却个个骁勇善战。大多数国家被他们压榨得苦不堪言，却都是敢怒不敢言。 在他们残暴地统治下，泽渊大陆笼罩着浓浓的戾气。直到那个人横空出世。他就是赤云国五王子赤云靖岩。 赤云靖岩天生神力，又文韬武略。他如同战神般降临，所到之处所向披靡，打得灰鹰国溃不成军。 灰鹰国人从来没遇到过如此强劲的对手，抵抗了几年，最终被他打服。从此，灰鹰国结束了其对泽渊大陆长达百年的统治。 赤云靖岩自然而然成为泽渊大陆唯一的帝君。因为他深受奴役之苦，所以并没有让其他国家纳奉，还让他们有独立自主的权利。但其他国家依然以赤云国为尊，国内有什么大事要决策，也会自觉地上书赤云国君，请其定夺。 赤云靖岩统治的十年来，赤云国迅速发展强大起来。百姓安居乐业、军队兵强马壮，经济繁荣、文化昌盛，可谓前所未有的祥和富庶。他被百姓爱戴、称颂。他们说他杀伐决断，是开创盛世的明君。 时间流逝，赤云靖岩英雄光环褪去，百姓们茶余饭后，开始妖魔化这个神秘的传奇人物： 有人说他就是个怪物，长得青面獠牙、红眉赤目。平时上朝都要戴着面具…… 有人说他嗜血成性、杀人如麻，凶残程度比灰鹰国人有过之而无不及。他杀父弑兄，并非赤云国之福…… 还有人说，他每晚都要吃一个美人。各个国家源源不断地给他输送美人，依然供不应求，他的后宫始终空空如也…… …… 传言越来越邪乎。他这个赤云大帝不但让敌人闻风丧胆，也让他的子民心生畏惧。还好，在百姓看来，他离自己非常遥远，就像话本里的人物一样不真实。 其实，说他冷血残忍是真，说他杀父弑兄也并不虚。 赤云靖岩是七个皇子中最不受他父皇待见的那个。不光因为他母妃位份低，还因为他的父皇认为他一身蛮力，好勇斗狠，整日里做些不合时宜的事。 其他皇子每日花天酒地、不思进取。赤云靖岩却勤勉用功，争分夺秒般地精进骑马、射箭、研习兵法……他不甘心被灰鹰国奴役，总想着有机会能上战场与灰鹰国一决高下。 他在其他皇子眼里就是一个笑话，过安逸享乐的生活不好吗？非得异想天开。真是一个疯子！ 只有他的老师姜季离觉得他天生奇才，稍加指点便可堪当大任。将来整个泽渊大陆或许会因为他而扭转大局。姜季离便私下里教他为君之道。 他十七岁时，被迫卷进争储的斗争中。其实他志不在此，一个不能自己做主的君王他不稀罕。可是其他皇子不这么认为，他每天起早贪黑、勤加苦练，不就是为了在几个皇子中脱颖而出吗？甚至连他们的父皇也这么认为。 赤云靖岩被逼到绝境。他一不做二不休杀了自己的兄弟和父皇，自己做了这个国家的君主。 他刚开始并没有什么感觉，甚至还想着这样也好，就没有人碍手碍脚了。 他一登基，便带着赤云国的将士们奔赴战场…… 征战沙场那几年，他沉迷于征服的快感，胜利的畅爽，血腥的刺激……他把不可一世的灰鹰国和一些狗腿小国统统打服，让他们俯首称臣。 赤云国取得了全面的胜利，他突然停了下来，很是怅然若失。 回朝后，繁冗的公务向他砸来，整个国家百废待兴。他每天忙得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那时候起，他几乎每天晚上都做噩梦。梦里他杀死父兄的场景一次次上演。他心上坚强冷血的盔甲也一次次被击碎…… 他很痛苦，却找不到可以帮到他的人。他变得敏感又暴躁。他感觉自己身体里面困着一个魔鬼。它怒吼着、挣扎着，好像随时会挣脱枷锁，出来毁灭这个世界。 那段时间，他失控伤了很多侍寝的嫔妃美人和服侍他的宫人。那些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啊！这让他对自己很不齿。从此，他很少踏入后宫。因为他多是晚上犯病，所以他把自己困在寝宫，下令晚上谁也不能靠近。 这些年，他时常会感到孤独，特别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每天都很忙，他正在按住老师教授的那样做一个克己勤勉的帝王。他以为这一生就这样了。他老师对他说过，心怀高远就一定要忍受孤苦，更何况他是君王。 但第一次见到顾希，他的想法就开始动摇。 顾希就像一道光照进他的生命。让他一种被救赎的温暖。他惊奇于世上怎么能有这么好看的人呢？他的眼神那么澄澈，笑容那么明媚，让人如沐春风。 他知道自己对顾希的感情是不被世俗认可的。他也曾控制自己，内心痛苦地挣扎过，但越控制那份爱越浓烈。他慢慢地跟自己和解：爱是不分性别、年龄、身份的，顾希的出现应该是上天对他的恩赏…… 他用尽心思终于把他搞到手。得来不易的宝贝，他定然会倍加珍惜。他不懂得怎么爱别人，但他愿意去学，愿意为他去改变、去妥协…… 他堂堂一国之君，不顾尊严像舔狗一样讨好他，他却连个笑脸都不给自己。他控住不住地愤怒、嫉妒、打他、骂他、折辱他…然后又忍不住地心疼和愧疚，发誓再也不伤害他……他俩的关系形成了一个怪圈，周而复始。 他的心竟然也会疼？他之前很冷血，好像世间就没有什么人或事值得让他在意。是顾希让他变成了有血有肉的人。这个小人儿经常会让他的情绪大起大落…… 赤云靖岩有时会觉得顾希没有一顿打是白挨的，他实在太会气人了，总是在自己的雷点上反复跳跃作死。 顾希从小娇生惯养了，身上有很多不好的习惯，这让克己复礼的他怎能忍住不去纠正？ 还有顾希对自己总是冷着脸，说话也没有好气，对别人却温柔有礼。尤其是女人！任何女人勾勾手指就能把他骗走。赤云靖岩一看到他冲别人笑，就忍不住要醋意大发。 他还跟那些大臣一起跟自己作对。要知道那些大臣平时都恨不得将他剥皮拆骨的，他为了他背负了很多压力和骂名。但只要大臣们需要他，三言两语他就会为他们赴汤蹈火。真是傻得可以！ 他还振振有词，“我就是一个卑贱的男宠，贱命一条。若是能为普通百姓做点事，让你少些杀虐，也算是没白活。” …… 第2章 他不是我的小希 赤云靖岩望着眼前这个人想：也许顾希知道自己永远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所以，他用这一种方式离开自己。他没有一味悲伤，他觉得这是上天在考验他对他的真心。 两个人在一起快十年了，他对他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个小习惯都了如指掌。赤云靖岩可以肯定这个人不是他的小希，因为他除了跟小希拥有同样的身体和脸以外，其他的没有一处与小希相同。 赤云靖岩认定那个人绝对不是他的小希。 那日，赤云靖岩回到‘靖希宫’，一眼看到院子里一帮宫女、太监围着那个人。那个人在众目睽睽下竟然光溜溜的，身上不着寸缕…… 赤云靖岩整个人惊在那里，他感觉如五雷轰，连忙大喝一声，“你们都干吗呢！” 宫女太监们连忙跪地解释，“皇上，是公子自己脱的，我们怎么劝他也不听。” 被这么多人看到了顾希的身体，要在平时赤云靖岩早就气急败坏地要杀人了，但今天他只是虚弱地说了一句，“你们先下去！”便用衣服包住他的身体，把他带进室内。 进了屋，赤云靖岩帮他穿好衣服，然后耐着性子跟他说，“唉，哥哥跟你说，以后不能当着外人的面脱衣服！”赤云靖岩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他不是自己的小希。 那人眨着天真无邪的大眼睛，“我尿湿了，衣服穿着很难受。” “尿湿了就换！反正不能光着身子！”赤云靖岩再次强调道。 “老换多麻烦？我不喜欢穿衣服……”那人嘟嘴道。 “不喜欢也得穿！以后不许尿裤子了！”赤云靖岩提高了声音。“你再尿裤子，哥哥就不理你了！” 那人很害怕地抓着赤云靖岩的手，乞求道，“哥哥不生气，我听话。” 看着他那副小模样，赤云靖岩一点脾气也没有了。 赤云靖岩看着他想，若是顾希清醒着，知道自己在人前赤身露体，一定羞得恨不得钻到地缝里。想到顾希害羞的模样，赤云靖岩不禁弯动嘴角笑了一下。 外面传说顾希妖媚惑主，但其实他特别单纯古板，动不动就羞得脸通红。 顾希进宫好几年，依然严守着只能在帷帐里亲热的准则。而且不管他与赤云靖岩前一夜疯狂到多晚，赤云靖岩睡梦中只要用手一摸都是穿了睡衣的他…… 赤云靖岩不愿意让‘那人’延用小希的名字，因为他不是。看他白白嫩嫩、软软糯糯的，吃饭的时候会把嘴巴塞得鼓鼓的，特别像一只小白兔，就给他取了一个名字叫‘小兔子’。 顾希与‘小兔子’有太多不同了。 他的小希是人间绝色。冰雕玉砌般的肌肤，颠倒众生的脸庞。不笑时，优雅高贵，犹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笑起来又是倾国倾城，动人心魄…… 小希哭的时候，无声无息地低垂着长长的睫毛，眼泪像珍珠般一颗一颗从白皙的脸上滚落，任谁看了都心生爱怜…… 而小兔子很少哭，哭的时候，张着大嘴发出‘哇哇’的声音。哭半天甚至没有眼泪…… 小希挑食很严重，吃得也很少。赤云靖岩一直奇怪他是怎么长大的，好像他根本不需要吃东西。赤云靖岩没办法跟他一起吃饭，看着他慢吞吞地搅动着碗里的食物，就是不往嘴里填。赤云靖岩急得抓狂，有想要打死他的冲动…… 而小兔子吃什么都吃得狼吞虎咽的，给多少吃多少，给什么吃什么。赤云靖岩开始很开心，他从来没见过顾希吃饭这么香。但见小兔子肚皮撑得圆圆的，依然不停地往嘴里塞食物，又担心他撑坏了…… 太医说顾希患了‘离魂症’，会不会好、什么时候好，都不得而知。顾希已经二十四岁了。而小兔子现在只有几岁孩子的智商。他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不会。需要从头教起。 赤云靖岩把他一辈子所有的耐心都给了小兔子。以前他对小希也没有如此。他教他说话，认识东西，穿衣、喝水等等，从生活中最平常的事情教起。 小兔子很聪明，学习能力很强。他很快掌握了大多数的生活技能。 他会吩咐宫人给他拿好吃的、会挑吃穿，还会对伺候他穿衣服的宫人说，“你们不能摸我哦。哥哥会生气的。” 后来，他甚至还学会了看人眼色、吃醋和耍心眼…… 赤云靖岩感觉他比笨手笨脚、又犟又傻的顾希聪明伶俐得多。 生活可以自理的小兔子依然寸步不离地跟着赤云靖岩。他还总喜欢让他抱着。为了赖在哥哥怀里，不下地走，他会找各种各样的理由。很多理由让人哭笑不得。 赤云靖岩无奈，只得由着他。 小兔子这么依赖他，有时的确算是一种负担，但赤云靖岩甘之如饴。之前顾希总是对他爱搭不理，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而如今小兔子眼里心里都是他。在顾希身上得不到的关注与偏爱，终于在小兔子这里得到了。 赤云靖岩把他交给谁都不放心，便让他形影不离的跟着自己。他上朝也把他带在身边，让他坐在龙椅下玩玩具，困了就睡在龙椅上…… 赤云靖岩每天都带小兔子上早朝。有几次看他睡得香，没舍得叫他起来。结果他正跟大臣议着事，突然有人就来报，小兔子起床后，见不到皇上就大哭大闹，谁都哄不好，都快哭岔气了。 赤云靖岩便丢下满朝文武，连忙起身回去接他…… 这样几次后，赤云靖岩长了教训。如果他没睡醒，就直接将睡梦中的小兔子抱起来，让他趴在自己的肩膀上睡，到了朝堂在把他轻轻放在龙椅上。这样，小兔子睡美了醒来，只会看着他哥哥偷偷笑。 后来赤云靖岩发现，他们俩是相互依赖。平时只要他一眼看不到小兔子，就会着急地喊他，“小兔子！你在哪里？小兔子！” “我在这里呢！”小兔子不紧不慢地回答。 “为什么不答应？”赤云靖岩语气严厉道。 “我……我答应了。”小兔子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 “以后听到我喊你，要赶紧答应。不然我就会生气！”见小兔子一脸惊恐，赤云靖岩不忍心，连忙把他搂在怀里，“别怕，哥哥就是看不到你太着急了。” 小兔子在赤云靖岩怀里撒娇，“哥哥，不生小兔子的气。” …… 第3章 讨人喜欢的‘小兔子\\＼’ 可爱的‘小兔子’好像谁都喜欢。有时顾希都会想如果自己不恢复神智，一辈子都是小兔子也还不错。 这日，朝堂上赤云靖岩正和大臣们激烈地讨论着国家大事。突然传来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哥哥！” 赤云靖岩扭过脸问一旁的小兔子，“什么事？” 赤云靖岩曾对小兔子说过，上朝的时候不能打扰他。所以小兔子声音有些怯怯地说，“哥哥，我想小解。我看你很忙，我等了半天了。可是再憋一会儿就尿裤子了。” 赤云靖岩看了看四周，感觉让谁带他去都不合适，便站起来说，“朕陪你，快去！” “我不要朕带着，我要哥哥带。”小兔子带着哭腔说。 赤云靖岩哭笑不得，“好，哥哥带。”说着，赤云靖岩就真的起身扔下大臣们陪他小解去了。 对此，大臣们没有丝毫微词。自从顾希变成了这个样子，那些大臣的态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因为曾经蛊惑圣心的公子已经是个傻子了，对社稷不再有危害。 看到他们的君主如此细致入微地照顾他，大臣们反而纷纷赞道：咱们的皇帝真是一个有情有义，有责任心的君主！苍生有福了！ 小兔子天天在朝堂上玩，很快跟大臣们混熟了。他喜欢玩一些大臣的胡子、帽子……大臣们也愿意让他玩。有时赤云靖岩有急事，还会让他们帮忙看着小兔子。因为他们总是成群结队，且都是所谓刚正不阿的君子，所以赤云靖岩放心把小兔子交给他们。 这日，几位大臣看着小兔子心无旁骛地玩着玩具，一旁感叹起来： 一位老臣满脸慈爱，“小兔子真是惹人怜爱呀！” “是啊，比我的小孙子还可爱！”另一位老臣附和道。 一位中年的大臣很是疑惑，“他二十几岁了吧？长那么大的个子，听说孩子都有四五个了。竟然一点也不觉得不违和。” 此话一出，惹得其中一位老臣叹息道，“如果他能永远这样天真无邪就好了。” 几位大臣面面相觑，一时无语…… 活泼可爱的小兔子也不是天天都快乐，偶尔也会突然情绪低落。这日，他趴在床上‘哼唧哼唧’地缠磨。 赤云靖岩很少见他这样，很奇怪，“他这是怎么了？” 赤云靖岩的近侍大内总管翁翁推测道，“他大约是玩累了，闹觉。” 赤云靖岩便走到床边，轻轻地问，“小兔子，你哪里不舒服？” 小兔子撇着嘴委屈地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难受，哥哥抱抱我。” 赤云靖岩把他搂过来，让他枕着自己的腿，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小兔子是想睡觉了。哥哥拍着你睡觉，睡醒了就好了。” 小兔子在他怀里拱来拱去，好半天才抱着他的腿睡着了。 白天赤云靖岩想想还是不放心，找来太医问问，“小兔子最近情绪不太好，有时脸也会红红的，还总是哼哼唧唧地哭闹。朕担心他会生病。” 太医仔细瞧诊后，禀道，“皇上不必过于担忧，小兔子就是有点积食了。吃得太多，消化不了，自然会难受。问题不大，平时少吃一点，增加一些运动量，就会好转。” 为了增加小兔子的运动量，防止他积食，赤云靖岩经常把办公的地点安排在御花园的亭子里，那样就可以让小兔子在自然的环境下玩一玩，跑一跑。 赤云靖岩在亭子里看了半天奏章，抬起头没有看到小兔子，便喊道，“小兔子！你在哪里？” “哥哥，我在这儿！”不远处传来小兔子的声音。 听到小兔子的声音，赤云靖岩嘴角勾笑道，“过来让我看看你。” “来了！”小兔子连蹦带跳地快速出现在他眼前。 赤云靖岩看到他的模样，立刻皱起了眉，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原来他不知躲到哪个角落玩起泥巴，弄得满身满脸都是土，像一只小泥兔。 赤云靖岩一边拍他头上、身上的土一边嫌弃道，“天呀！怎么可以这么脏？这还能要吗？” 小兔子傻呵呵地笑着，“洗洗还能要！哥哥带小兔子洗澡去吧！” 赤云靖岩无奈，只得带他去洗澡。 有时上着朝，上官靖岩会突然想起来，对旁边玩玩具的小兔子说，“坐半天了，下去跑几圈。” 小兔子很听话，就在朝堂的大殿内来回跑。 大臣们见怪不怪，有时还会帮忙监督他跑，“小兔子，刚跑一圈就不跑了？再跑跑，瞧你现在胖的。” 赤云靖岩天天带着小兔子，对他呵护有加。这样的生活不是一天两天，一晃就是一年多。连顾希的夫人梅怡珊都感动了，“真的没想到皇上对顾希这么用心。” 顾希的美妾彤儿却不以为然，咬着银牙恨道，“相公变成这样，还不是因为他！相公他什么时候才能变回以前的样子？我好想他！”说着，彤儿捂嘴哭起来。 梅怡珊摇摇头，“真是孽缘呀！” …… 这一年里，虽然赤云靖岩经常被小兔子逗得合不拢嘴，但心里却非常的苦。无数个夜晚，他趁小兔子睡着了，一个人对着月亮一边流泪一边絮叨着： “小希，我身边的那个你，虽然比你听话，比你吃饭好，不爱哭，也不无理取闹。但我还是好想你！你什么时候回来呀？小希，你是不是不要我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好好珍惜你！不让你再受一点委屈。小希！不要抛下我！” …… 恢复后顾希经常或真或假地吃小兔子的醋。 他酸溜溜地叹口气道，“唉，我这一辈子都别想有小兔子那样的待遇了！天天被你抱着上朝，还睡在龙椅上。他犯多大错，你都不舍得动他一根指头。我呢？天天如履薄冰、谨言慎行的，挨过你的巴掌、皮带、鞭子却不计其数！真是同人不同命呀！” 每当这个时候，赤云靖岩也不分辩，只是冲着他笑。看顾希要急眼了，赤云靖岩便会搂着他，“可是我只喜欢你！” 顾希心里很熨帖，嘴上依然逗他，“小兔子肉肉呼呼、又白又胖的，不正是你喜欢的样子吗？我就不信你天天搂着他睡觉就没有动过邪念？” “我不能有其他想法。因为他不是你。你说过我只能有你一个男人。”赤云靖岩很认真地说。 顾希有些感动，“那你可亏大了。” 赤云靖岩摇头倒，“怎么会？我知道，以你的性格如果我真的跟小兔子有点什么，你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顾希再也忍不住，跳到他身上开始疯狂地亲他…… 也许失而复得，才尤为珍贵。这次顾希失魂症恢复神智后，赤云靖岩把他视为的心尖肉，掌中宝，小心翼翼地呵护着。顾希也是从这个时候才真正的像传说的那样，开始了他叱咤后宫的生活…… 很多人都以为顾希在宫里享尽荣华和宠爱，殊不知刚进宫的前几年，他在这里饱受摧残，几乎每天都过得胆战心惊。可谓是一步一个坎，九死一生！ 那时顾希骄傲、倔强，而赤云靖岩暴虐又急躁，这样的他们碰撞在一起，怎么会不惨烈？ 十六岁之前的顾希是一个无忧无虑、快乐爱笑的阳光少年。他家境殷实，父母非常疼爱他。且他还生了一副绝世的好皮囊，见过他的人没有人不喜欢他的。这么一个含着金钥匙出生的美少年因何去了不见天日的皇宫，还受尽磋磨？事情还要从头说起…… 第4章 父母手心的宝 一对慈眉善目的夫妇互相搀扶着走在山间小路上。他们是附近首富之家，顾家庄有名的大善人顾允和他的夫人。夫妇二人感情非常好，可谓举案齐眉、琴瑟和鸣。唯一不足的就是两人成婚多年一直没有子嗣。 今日，二人特意选了好日子，来本地很灵验的观音庙祈福求子。为了以表虔诚，他们把车轿都停在山下，徒步上了山。 夫妇二人去庙中祈完福，下山的途中突然看到路边有一个竹编的篓子。篓子里躺着一个白白胖胖的婴儿正在“咿咿呀呀”地叫着。那个孩子眸子黑亮，皮肤雪白，甚是讨人喜爱。 顾夫人见了稀罕得不行，连忙上前抱起孩子，“哟，这是谁家的孩子？真可爱。瞧瞧这小模样长的……” 顾允四处环视了一下，不见有人，心中疑惑道，“谁会把孩子放到这荒山野岭呢？就不怕被山中野兽叼走了？” 这时候的顾夫人已经无暇顾及其他，她只顾笑眼弯弯地逗着这个孩子。说也奇怪，那个孩子竟也冲着她‘咯咯’地乐。这一笑顾夫人的心都融化了，顿时母性大发，“相公，我喜欢这个孩子。咱们收养他吧。” “夫人莫急。依为夫看这孩子的父母应该就在附近。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就不要了？这里面说不定有什么事。”说着，顾允开始翻看那个小竹篓。他在被窝下面翻出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孩子的生辰八字。顾允拿给顾夫人看。 顾夫人瞥了一眼道，“这样看来，这个孩子真是他父母放在这儿等人收养的了。要把孩子送人肯定有他的难处。如今虽然国富民强，但家里揭不开锅怕孩子养不活也是有的。” “不应该呀。看这孩子的衣服鞋帽，不像特别贫穷家的孩子，而且这还是个男孩。”说着顾允又在孩子脖颈上摸到一块玉，他把那块玉揪出来仔细端详了一下，“你瞧瞧这块玉，还是块古玉，成色不错。一看就价格不菲。” 这块古玉的确不是凡品。它带着前世的爱恨痴缠辗转百余年来到世间。它会给这个孩子带来什么呢？（古玉的前世今生后面会有详细解读，敬请期待。） “相公！”顾夫人眼睛一亮，像是想到了什么，“我们刚才在庙里上香的时候，有一个年轻的女子一直跟在我们的左右。现在看来，她应该就是这个孩子的母亲。她在给孩子找收养的人家。看来是相上咱们了，才会把孩子放在咱们的必经之路。你说我说的有无道理？” 顾允点点头，“夫人说的是那个穿青色衣衫，总是低着头的女子吗？她看起来年纪应该不大呀？” “就是她！我仔细看了她的模样，生得唇红齿白、眉目清秀。这世间这么美丽的女子我倒是第一次见。倒是与这庙里的菩萨娘娘有几分相像。怕不是观音大士感念你我二人的诚心，给我们送来了这个孩子？”顾夫人越说越激动，盯着孩子，眼里闪出幸福的泪花。 顾允摇头笑笑，没说话。 顾夫人抱着孩子，眼睛一刻也离不开。顾允便一手提着篮子，一手扶住夫人下山。 两个人走到山脚，正要上马车时，顾允看到不远处的山腰上，那名青衣女子正凄楚地望着他们。 顾允碰了一下顾夫人，指给她看。 顾夫人看到那名女子便高兴地冲她挥手。 那名女子见被人发现，便冲他们深深鞠了躬，然后捂着嘴跑开了。 顾夫人望向顾允，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又看看怀里的孩子已经甜甜地睡着了…… 马车上，顾夫人靠在顾允肩头，有些伤感地道，“相公，你说那位女子为什么要把这么可爱的孩子送人呢？看得出来她也很不舍。” “是呀。谁忍心把自己的孩子送人呢？肯定有不得已的难处。” “相公，你说咱们能不能派人去找找她，看她有什么需要帮助的？”顾夫人提议道。 顾允摇摇头，“她不愿现身，应该是有难言之隐。也许是被人骗了，偷生下的孩子。我们若是冒然找她，岂不是把事情暴露了？既然她不想让人知道，我们就不要去打扰她了。” 顾氏夫妻二人将这个孩子抱回家，取名顾希，小字承恩。他们找了全城最好的乳娘，将这个孩子如珍似宝，悉心呵护…… 这一日，顾允抱着孩子出去玩，回来对顾夫人说，“刚才我抱着小恩在外面玩，一个术士模样的人过来，说咱们孩子生得好，是皇后的命。我说你胡说什么，我们孩子可是男孩，那人又看了看孩子，臊眉搭眼地走了。” “哈哈……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现在这些江湖术士本事没有，就知道捡好听的说，想多骗一些赏银。不过，咱们家小恩长得就是好看。快来，让阿娘抱抱。”顾夫人伸手接过孩子。 顾夫人一边逗孩子，一边宠溺地端详着孩子道，“相公，你说这个孩子长这么好看，一看就不像咱俩生的。长大了孩子问起咱们，咱们怎么说呀？” 顾允想了一下道，“我觉得，孩子大一点，是可以把他的身世告诉他的。这个瞒也瞒不了。” 顾夫人点点头，“反正他也找不到他的亲生父母。” 顾允不同意夫人的话，“就算能找到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古语有云，生身之恩大于人，养育之恩大于天。咱儿子不会不要咱们的。” “对对。”顾夫人连连点头道。 顾允见夫人抱着孩子亲了又亲，有些无奈地笑道，“夫人，咱们商量个事，你以后能不能别老抱着孩子在外人面前显摆呀？非得跟其他人的孩子放到一块比，来满足你的虚荣心。” 顾夫人忍不住捂嘴笑，“你说同样是孩子，别家的孩子跟咱们的孩子真是没法比！咱们家的孩子白白胖胖，大眼睛亮晶晶的，而且不哭不闹，一逗就笑个不停。真是人见人爱！大家都说咱们小恩是观世音菩萨感念我们的善心，送给我们的仙童子。” 顾允摇头笑道，“大家说？我看是你自己到处说的吧？再说了，小男孩生得太好看了，不是什么好事。老人都说男孩生得漂亮，得经历大磨难。” 顾夫人不乐意了，“净胡说！这些浑话都是那些嫉妒别人长得好看的人编出来的！简直不可理喻！” 顾允见夫人生气了，连忙附和，“是不可理喻。” “我们家小恩的未来一眼就能看到头，能有什么大磨难？咱家的孩子不考取功名、不上战场，就守在这个家里丰衣足食、和和美美地过日子。孩子大一点了，找个好人家的姑娘定个亲，再抱几个娃，那日子别提多美了。” 顾允点点头，“对，咱们就这一个孩子，不能让他外出，就踏踏实实地守着咱们这份家业过年月。” “相公，将来选儿媳妇，一定要好好挑选一下。要和咱儿子品貌相当的，脾气一定要好，可不能让咱们儿子受委屈了。家世不重要，主要长得好、人品好。然后再给咱们生一堆孙子、孙女……”顾夫人越想越欢喜，忍不住‘咯咯’笑起来。 第5章 离奇失踪 顾希的童年无比幸福，他身上承载了顾氏夫妇所有的爱和希望。顾氏夫妇没有逼他读书、练武、学习经商之道，却把他们两人骨子里的善良、豁达……传给了他。 随着年岁的增长，顾希越发生得相貌出众。他高挑挺拔，肌肤胜雪，唇红齿白，眼睛清澈明亮。他眼角眉梢都是风情，笑起来尤其好看。他又特别爱笑，几乎不笑不说话。一笑起来犹如冬日暖阳洒向大地，又温暖又美好。 所有见过顾希的人，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但他顶着一张颠倒众生的脸，自己却全然不知。 顾允夫妇成了镇子上人人羡慕的对象。他们夫妻恩爱，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儿子不但长得好，性格好，又懂事、听话、嘴巴甜，天天哄得两夫妇合不拢嘴。顾氏夫妇很是满足，感觉人生圆满了。 他们对这个宝贝儿子各方面的照顾，可谓无微不至。生活起居都有专门的人伺候，他的吃穿住，都是最好的；请镇上最有学识的人教他读书识礼…… 顾希被顾氏夫妇保护得太好了，从小就是在蜜罐泡大的，没有经受过一点点生活的疾苦。也因此生活能力比较差。 顾希从小就经常与邻村柳家姑娘柳彤儿一起玩，算是青梅竹马。这个柳彤儿父亲是个举人，两家在整个镇上都是有名有姓的。 一家是书香门第，一家是乐善好施，很是门当户对。重要的是这个柳彤儿从小就生得活泼伶俐，是个美人胚子。长大了才情和品貌更是声名远播，和顾希很是登对。 两家人对彼此都很满意，结成秦晋之好，早就成了心照不宣的事。 眼看着顾希快满十六岁了。柳彤儿也行了及笄之礼了。顾氏夫妻商量着，备一份厚礼，去柳家先把亲事定下了，免得夜长梦多。至于什么时候成婚，再慢慢商议。 没料到是就在要去提亲的前几日，顾希突然毫无征兆地失踪了。 顾希从小就乖巧识礼，这次竟然会不辞而别？顾氏夫妇觉得这里面一定有蹊跷。 他们在顾希房间找到了一张顾希留下的纸条，说他要出去闯荡一下，见见世面再回来。让他们不要担心…… 可他们怎么能不担心呢？ 顾夫人见了纸条惊惧不已，“小恩怎么会突然离家出走了？他是不是去找他的亲生父母了？他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顾允了解夫人的脾气，连忙安抚道，“夫人，别瞎想！孩子不是留下纸条了吗？说不定过不久就回来了！” “他还那么小，什么都不会。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啊，我可怜的孩子！”顾夫人越想越害怕，捂脸痛哭起来。 后来，他们得知，一块失踪的还有村里铁匠的孙子顾永文。 顾氏夫妻急得寝食难安，派了很多人出去寻找，都没有音信…… 夫妻俩几乎一夜白了头，两人日渐消瘦枯萎。本来幸福美满的家也瞬间崩塌破碎了…… 时光如梭，一晃九个月过去了…… 这一日，远在千里之外的云州，梅家茶庄的当家人梅怡珊乘船去自家茶园查看茶树的长势。 梅怡珊虽是未出阁的姑娘，却落落大方，没有丝毫羞涩娇柔。她微蹙着眉，眼神中透着与她年龄不相符的深沉和精明。 船在行驶中，有人发现河里漂着一个人。船上的人顿时惊呼一片，大家指指点点地议论着…… 梅怡珊很淡定，转眸朝那边的河面看了看，便吩咐她们家的工人将那人打捞上来。 那两名工人抱怨道，“大小姐，这河里一年到头淹死的人不计其数，咱们是做生意的，打捞上来个死人，不吉利。” 梅怡珊语气温和却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什么吉不吉利的？没让我们碰见就算了，既然碰到了哪里有不救之理？上天有好生之德，说不定这个人还有气，能救人一命。就算已经死了，我们把他打捞上来，让他入土为安，也算做了件积德行善的好事。” 梅怡珊的贴身丫鬟嫣红扯着嗓子嚷嚷道，“让你捞就捞！废什么话呀？赶紧的！” 两个工人无奈，只得应承下来。 两人一边捞人一边小声地嘀咕着，“要不说她嫁不出去，真是脾气古怪！河里的死人你捞他干吗呀？多晦气！” “可不是吗！论理说，以她家的光景倒不愁嫁不出去，就是她太挑了。和她品貌家世相当的都娶了，给人当妾都嫌她年纪大。一般点的，她又看不上人家。啧啧……” “这样看来她是要做一辈子老姑娘了？以后她家这份家业谁来继承呢？” “我听说他的弟弟都是在外面做大官儿的，妹妹嫁的也好。人家都不指着这些家业。” …… 两个人一起把河里的人打捞上来，平放在船板上。 一个人试了试鼻息，惊道，“好像还有气！” “怎么可能？看样子在河里漂的时间不短了？”另一个人不相信也上前试了试。 梅怡珊和嫣红连忙凑上来。 只见一个清瘦年轻的男子，浑身湿漉漉地躺在甲板上。他脸色惨白，嘴唇发紫，双眼紧闭，看不出是死是活。让人惊诧的是，这人脸上竟然赫然有几处刀伤，伤口还是新的。 梅怡珊上前看了一下，不由地摇头叹息。她对嫣红说，“你盯着一点。上岸后就去找个郎中，尽量施救。若救不活，就买副棺材，好好安葬了吧。唉，怪可怜的！” 嫣红胆子大，她毫不忌讳地上前对船板上的那个人上下打量了个遍，然后问那两名工人，“真的还活着吗？” “我刚才试了，还有气，就是很微弱。”工人回答道。 嫣红看着那人的脸，不由惋惜道，“看着年龄不大呀？这是谁下手这么狠？这得多大的仇呀？啧啧……长得挺清秀的。可惜了！我猜呀，许是勾引了谁家的媳妇，被人划花了脸，自己想不开跳了河或是被人扔到河里的。” 其他人都小声地谈论着…… 梅怡珊瞪了嫣红一眼，“别胡说！姑娘家的嘴上没有个把门的！” 嫣红憨憨地笑笑，“就是觉得蹊跷，不由不让人往那儿想。要不好好一个人怎么就满脸是伤，掉到河里了呢？” 梅怡珊正色道，“不管怎样，总不能见死不救吧？既然被我们碰上了，就是缘分。我们就把他带回家，请郎中好好诊治。至于以后怎么安排，等他醒了后再做打算。” 第6章 掌家人梅怡珊 梅怡珊将此人安置在后院的偏房内，请了当地有名的大夫为他诊治。 梅怡珊一直很忙，便把那个人全权交给家里的下人打理。 那人昏迷的时候，梅怡珊只去看了他一次。他皮肤白皙，五官很好看。眼睛紧闭，睫毛长长垂下，让人看了顿生怜爱。唯独脸上那几道刀伤，很是扎眼。梅怡珊不禁摇头为他惋惜。 过了几日，丫鬟来报说那位公子醒了，但精神不太好。梅怡珊正忙，也想等他大好了再去看他。她让丫鬟们细心地照顾好他，有什么情况再来报她。 这一日，梅怡珊突然想起了那个人。他精致的容貌和触目惊心的伤口在她脑海里闪过。她记得前几天丫鬟来报，说那位公子好了很多，能进些水米了。梅怡珊放下手里的账本，打算过去看看他，顺便问问他的身世。 梅怡珊让嫣红在外面等着，自己一人进了屋。 丫鬟小翠见梅怡珊进来了，连忙行礼，“大小姐，您来了！”然后她对床上那人道，“公子，这就是搭救了您的梅家当家人——梅大小姐。” 那人要起来谢恩，被梅怡珊拦着，“不必起来！你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无需多礼。看你的神色今天好多了？” 说话间，梅怡珊迅速扫了一下那人的脸。原来一个人长得好看是可以完全忽略脸上的伤疤的。那刀伤和他略带伤感的眼神，让他俊美的脸庞多了一分破碎感，反而让人看了更加心疼爱怜。 梅怡珊的心不由地颤动一下。她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但她久经商场，很快让自己平静下来。 那人点点头，感激不尽地道，“多亏了小姐为我请医问药，并让人悉心照料，我才恢复这么快。我父母常说，救命之恩如同再造，在下就是当牛做马，也难偿小姐救命之恩。” 梅怡珊心想还是个知礼数的，她颔首笑笑道，“公子言重了，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她示意丫鬟把椅子搬到床前，并让丫鬟退下。 屋里只有他们两人，梅怡珊和蔼可亲地望着他，“你来我们府上也有些时日了，我还不知道公子贵姓？” “小姐，我姓顾，单字希。希望的希。小字承恩。今年十六岁。”那人如实的答道。 啊？原来这个人就是我们那个失踪多日的美少年顾希！他怎么会出现在云州河里？脸上还有伤？ “刚十六岁？”梅怡珊想了一下，继续追问，“你是哪里人？听口音不是本地人？” “我是长宁丰县人。”顾希恭恭敬敬地答道。 “果然是北方人，难怪这么高。”梅怡珊终于禁不住好奇问道，“但怎么会掉进我们云州河里？还有你脸上的伤…挺好看的一个孩子，谁这么狠心？” 顾希不禁摸了一下脸上的刀疤，垂下眼眸，黯然伤神。 梅怡珊感觉到他有些难言之隐，但有些事情她还是必须弄清楚，便直言不讳地说道，“我这样问确实有些唐突。那应该是公子的伤心事吧？但我也有自己的苦衷。那日我们的船正好就碰上你飘在河里，便想都没想把救你回来……” 顾希颔首道，“小姐的救命之恩，在下日后定衔草结环……” 梅怡珊摆手打断他。她不敢多触碰他的眼睛，怕自己不能保持理智。 梅怡珊接着道，“我们是本本分分的生意之家，最怕沾染事非。而且，你也听到了，我是这个家的当家人。我有两个弟弟在外面做了官儿，也成家立业了。还有一个妹妹远嫁他乡，嫁得也很好。如今只剩下我一人守着这份家业。女人当家不容易，还是要处处小心谨慎点好。不知根知底的，也实在不敢留……” 顾希连忙解释道，“小姐误会了。在下并非有意隐瞒。请小姐放心，我不是作奸犯科之人。小姐既然救了在下的命，就如同我的再生父母般，我决意不会牵连小姐的。只是……”顾希低头沉声道，“在下年少糊涂，做了一些荒唐事，怕污了小姐的耳朵。” 梅怡珊心下想：看来嫣红还真猜对了。她没有表露出一点情绪，很大方地说，“你也说年少糊涂了。你年纪还小，做出什么事也都是可以理解的。好在你年轻，还有改过的机会。” 顾希点点头，“这些日子我也想过了，既然我没有死成，一定是老天爷要给我机会让我重新做人。我以后一定洗心革面，忘记那些不堪的过去，好好生活。” “嗯，这样才对。”梅怡珊赞许地点点头，“你身体还没完全恢复，不宜太劳累。我们不急于一时，你先好好休息，尽快把身体养好了。哪一天想说了，就跟我说。对了，以后也不用喊我小姐。我比你大，你就叫我一声梅姐吧。” “谢谢梅姐。” …… 接下来几天，梅怡珊每日都来看他，其他的不多说，只是很温柔地问候身体恢复情况和他的饮食。 梅怡珊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她必须要知道在这个美少年身上发生了什么？才能判断下一步该怎么做？她相信很快他会对自己敞开心扉的。 果然，顾希对她渐渐产生了信赖感。他决定把自己痛苦的经历都说给她听。 这日，梅怡珊起身要走时，顾希不好意思地叫住她，“梅姐……” “怎么？有话要跟我说？”梅怡珊微笑着问。 顾希轻轻地点点头，“梅姐，我想把我这几个月的经历，慢慢说给您听……” 是呀，好好的一个美少年，怎么就无缘无故地离家出走了？几个月后竟然险些溺死在河上，而且脸上还有可怕的刀伤。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事？ 梅姐重新坐下来，表情平静的做一个倾听者。 “我是家里的独子，父母从小就对我疼爱有加。他们小心翼翼地呵护我长大，不让我受到一点伤害。我却……”顾希情绪有些激动，“我不该鬼迷心窍，一声不吭地就离开家。他们一定很担心我。我对不起他们……” “离家出走？发生了什么事吗？你为什么要突然离开家？”梅怡珊好奇地问。 顾希稳了稳情绪，继续说，“爹娘为我选定了一门亲事，是镇上柳家的姑娘叫柳彤儿。我们打小就在一块玩儿，彼此喜欢。可是……” 果然是感情纠葛，梅怡珊的八卦之心被勾起来。表面上却丝毫没有显露，她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听他往下讲…… “就在我父母准备上门提亲的前两天，顾永文把约了我出来。他是我发小，比我大两岁。从小就特别护着我。”说到顾永文时，顾希眼神有些躲闪。 “顾永文？听名字好像是男的呀？”梅怡珊敏感的捕捉到了重要信息。 顾希把头埋得很低，支支吾吾地道，“是。他之前一直像大哥一样照顾我，我很依赖他……” 第7章 骇人听闻 顾希开始将这九个月发生的事，向梅怡珊缓缓道来…… “那日，顾永文把我约到我们经常玩的那个破旧谷仓里，不知为什么他那天特别激动……” 顾永文抓着顾希的肩膀道，“你还这么小，就要订婚？结婚？你不觉得亏吗？外面的世界你还一无所知呀！你不是想做将军吗？不如咱们一块出去看一看，闯一闯，说不定就能成功的。就算不成功再回来结婚生子也不迟啊！” 顾希从小就有个不切实际的梦想，就是做一位驰骋沙场的将军。但父母根本不允许他动兵器，去当兵更是连想都不能想的。他的骑射都是他背着他们偷偷学的。 顾希很是犹豫，“出去？上哪儿？我什么都不会，出去能干什么？况且，我爹娘是绝对不会让我出去的。” “我们不让你爹娘知道，偷偷地走。有我在你身边，你怕什么？你不是从小就想当将军吗？咱们出去找一个离你梦想近的差事干。即使做不了，我们出去看看也好呀！过一段时间再回来。小希！”顾永文最了解他了，可以完全对症下药打消他的顾虑。 顾希真的有些心动了。 “有我在，你放心！”顾永文突然有些激动，眼里含着泪，红着脸说，“我从小就喜欢你！我会豁出自己命，一辈子守护你的！” “说完他竟然很冲动地把我搂过来…亲了我……”顾希低着头含含糊糊地说。 “啊？”梅怡珊失声喊出来，事情的发展超出了她的想象，但她觉得自己的举动会让顾希难堪，便稳了稳情绪道，“怎么会这样？” 顾希红着脸道，“我当时也吓傻了，又觉得很委屈……” 顾希使劲推开他，不可思议地望着他，“你干吗？我把你当成最好的兄弟，你竟然这样对我？我们都是男人呀！” “我喜欢你，跟你是男人还是女人没有关系！”顾永文眼神满是真诚和坚定。 顾希愣在那里…… 顾永文又将他拉过来，捧着他的脸亲了起来…… “后来，我像是鬼迷心窍了，稀里糊涂地就跟他走了。这是我迄今为止做的最后悔的一个选择。”顾希轻叹一声，接着道，“我们去了京城，应征成功做了……找到了一个差事。还在外面租了房子……”顾希说话的声音很小，像是一个人在呢喃。 “你们…你还真的跟他走了？”梅怡珊忍不住问道。她真的有些震惊，对眼前这个人很有些看法。她心里腹诽道：你明明知道他对你图谋不轨还跟他走？你是真傻呢？还是自己也对他有想法？ 顾希似乎看出了她的困惑，有些羞愧地解释道，“我当时真的只是想着能出去看看。我长这么大都没出过远门……而且之前是做了约定的。他跟我保证，我们只是暂时的在一起，不会让任何人知道。以后回家，结婚生子，不会耽误彼此的生活。” 梅怡珊嘴角弯动，“哼”了一声，没有表态。其实她还是挺在意这个的。但想听他继续讲下去。所以做了表情管理，语气也尽量平和。 顾希接着说，“外面的日子很辛苦，我吃不惯住不惯，很不适应。我也看清了事实，想要实现我的梦想是根本不可能的。而且……他的占有欲越来越强……” “你为什么随便跟女孩说说笑笑的？”顾永文怒道。 “我现在连跟人说话的自由都没有了吗？”顾希很是委屈。 “不是，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别总对人笑。”顾永文语气软下来。 “顾永文！你是不是有毛病？我说话、笑，你都要管着？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见顾希生气，他又开始讨好他，“别生气，我刚才不该那么说。只是因为你笑得太好看了，我怕会有人对你有非分之想。” “你就是小人之心！只有你才对我有非分之想，你看谁都跟你一样！” “是，我是小人！你别生气了。让我亲一下。” …… “坚持了一段时间，我实在受不了了，我跟他提出来要回家……”顾希沉声诉说着。 “永文，我想我爹娘了。我要回家！他们一定也想我了。” 顾永文心里‘咯噔’一下，他表情有些不自然，故作镇定地说，“你不是写信回家跟他报平安了吗？” “可是我收不到他们的回信，不知道家里什么情况。”因为怕家人过来寻他们，所以他写的信没留地址。顾希想到可能发生的情况，心里很难受，“我娘肯定很想我，一想我就天天哭，会哭坏身体的。我们在外面呆了一段时间了，我觉得这里不太适合我。我要回家！” “那……你不想做将军了？”顾永文想尽力留住他。 顾希苦笑道，“这个以后不要再提了！让人笑话。” “顾希，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就是想跟我分开？”顾永文绷不住了。 “不是。是你自己说咱们只是暂时在一起互相有个依靠，不影响以后的生活的。反正分开是早晚的事。” “可是我们在一起才几个月呀？” “永文，我觉得咱们这样…不好。” “所以，你说想家只是想离开我的借口！对吗？”顾永文吼道。 顾希也喊道，“没有！我是真的想家了。我从小就没离开过我爹娘。永文，你什么意思？我不能回家吗？你凭什么对我吼？” 顾永文也觉得自己理亏，他让自己慢慢平静下来说道，“行，等过了这个月，把差事办完。咱们就一起回家。” 顾希看着他晦暗的脸色，知道他很不情愿。但他终于同意了，顾希还是很开心，甚至心里有一丝歉意，“你如果不愿意走你就留下，我一个人回家也行。” “你自己走我不放心。还是我送你回去吧。站了一天岗，你一定累了。你先上床睡会儿，一会儿饭好了，我叫你。”顾永文摸摸顾希的脸，关切地说。 顾希微笑着点点头，“别说还真是累坏了，我先睡会儿了。” “那日，我就真没心没肺地躺在床上睡着了。结果，我醒来发现他把我绑在床上……”顾希嘴角带着几分苦涩的嘲弄说道。 梅怡珊惊道，“啊？他要干吗？” “他一边打我一边逼着我说，永远不离开他。这是我长那么大第一次挨打，我吓坏了，一直哭，一直哭……” 梅怡珊听了生气道，“这是什么男人呀！真是恶心！你答应他了吗？” 顾希低着头像犯了错的孩子一样，“我……他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过，那天像发疯了似的。我当时又怕又疼，就……答应他了。” 梅怡珊努力控制着愤怒的情绪，“好汉不吃眼前亏，当时那个情形是可以先稳住他。以后你可以再做打算。你后来离开他了吗？” “我……以后没再提回家的事。”顾希很羞愧。 第8章 可惜是个傻子 梅怡珊气了半天终于忍不住爆发了。“你！瞧你那点出息！”那语气就像一个姐姐对自己不争气的弟弟恨铁不成钢。也因此一下子就拉近了两个人的距离。“怎么他打了人就白打了？你还连回家都不敢提了！这不证明你就是欠打吗？” 顾希嗫嚅道，“不是不敢提。后来又发生了很多事，没机会提。而且第二日他把我解开后，就跪在地下跟我认错，求我原谅他。他哭得比我还惨。我一时心软……” 梅怡珊还想骂他，骂他是不是个傻子？怎么这么蠢？但觉得两人还没亲近到这个程度，便她叹了口气问道“那后来呢？你就一直跟着他了？那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顾希痛苦地摇摇头，然后咬着牙道，“我和他从小认识，本来我想他最坏也就这样了。没想到……他竟然把我卖了！为了他自己的前途，他亲手把我……送到了他上司的床上……” 梅怡珊惊讶地半张着嘴，“岂有此理！这个顾永文简直就是人渣！太坏了！” 顾希脑海里浮现出那些令他痛苦的画面。他使劲摇头想将那些画面从脑海里甩去。他大口喘着气说，“后面的事……我不想说！也不愿意去想。” 梅怡珊向他投来同情的目光，“别想了！都过去了，不好的事就忘了吧。” 顾希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事后，我万念俱灰，就花钱让人把自己脸毁了。” “啊？是你自己找人把脸毁了？你傻不傻呀？”梅怡珊很惊讶，也觉得惋惜不已。 “我当时恨死他们了！我觉得他们这样对我，就是因为我的这张脸。我就要毁了它……但心里的屈辱和怨恨每日煎熬着我，让我一刻都不想活下去！我就偷偷跑出来，骑着马一路向南，不知跑了几天，后来马死了，我也精疲力尽，然后……就投河自尽了。” “怎么就这么想不开？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呀！”梅怡珊劝道。 “小姐放心。我死过一次了，现在也幡然醒悟，不会再去寻死了。犯错的是他们，凭什么我要去死？” “这就对了。”梅怡珊看了看他，还是憋不住，“那个上司是什么来头？把人逼到寻死，就不负一点责任吗？” “他……”顾希咬了咬嘴唇艰难地说，“是至尊至贵之人，不是我这样普通的百姓可以抗衡的。” 梅怡珊心里不屑，想他还是见识少了，她混迹商场这十几年什么权贵没见过？管他做多大的官，有钱能使鬼推磨。如果钱使到位，还是可以得到所谓的公正判决。但看他消沉的样子，便柔声问道，“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顾希抬起眼眸，好像已经早就想好了，“我暂时回不了家，虽然他们会以为我死了，但也有可能去我家找我。这里离我家千里之遥，我想先在这里避一避。等过几年事情都过去了，我就回家找我的父母。” 梅怡珊点点头。 顾希偷眼看她，“如若梅姐愿意收留我，给我个工作当然最好。要是…没有合适我的差事，我也可以出去找一份工，能养好自己就行。” 梅怡珊没有接他的话，低头想了一下说，“今天你说了这么多，应该乏了。其他以后再说。” “我身体养得差不多了。我不能在这里白吃白喝……” 梅姐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顾希只得点头道，“梅姐，您慢走。” 梅怡珊看看他，心想着多么动人的一张脸呀！刚才跟他聊天时，梅怡珊好几次被他扰乱了心神，看得一时入了迷。只是……唉！梅怡珊轻叹一声，冲他一笑，便推门出去了。 见梅怡珊出来，等在外面的嫣红忍不住好奇地问道，“小姐，怎么样？你们聊什么了？那位公子是干什么的？怎么弄成这般模样？” 梅怡珊摇摇头边走边道，“人倒是挺好的，可惜是个傻子。” “傻子？怎么可能？小翠伺候了他好些日子，没听她跟我说人傻呀？”嫣红紧跟在梅怡珊身后，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你骗我！你跟个傻子聊了这半天呀？” 梅怡珊有空就去找顾希说话。顾希对梅怡珊知无不言，梅怡珊断断续续知道了顾希从小到大几乎所有的事。两个人的感情也亲近了不少。 随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顾希气色和心情都好了很多，脸上的刀疤越来越淡了。整个人看起来更加得俊朗秀美。 梅怡珊见他坦诚率真，心思纯良，又生得如此好看，便动起了自己的小心思…… 梅怡珊最近一直魂不守舍的，经常一个人坐在那里愣神…… 嫣红观察了她好几天，终于忍不住问，“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最近跟丢了魂似的。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你跟我说说，就算帮不上忙，也可以帮你开解一下。” 梅怡珊望着嫣红，眼里闪着异样的光，“嫣红，我想生个漂亮的孩子！” 嫣红惊吓得不轻，“小姐！您是不是生病了？”她去摸她额头，被梅怡珊推开。“您连个男人都没有呢？就想着生孩子了？要我说，您就放低点要求，别那么挑了。咱们镇上想娶小姐的人，一抓一大把。” 梅怡珊没理会嫣红的话，自顾自地说，“嫣红，我想赌一把！” 嫣红以为自己听错了，“你想干什么？是去赌坊里找男人吗？还是靠赌赢回一个男人？小姐，你做事一向循规蹈矩的，怎么会有这么危险的想法？赌坊里哪里会有什么好男人？再把您辛辛苦苦攒下的家业败光了！小姐，你要三思呀！” 梅怡珊瞥了她一眼，有些无奈，“嫣红，你说你可怎么好？又蠢笨又絮叨！将来谁愿意娶你呀？” 嫣红表情有些黯淡地说，“小姐，我快二十了，也已经过了婚配的最佳年龄。就这样过一辈子也挺好的，我不打算找了。” “啊？你都这么大了？实在抱歉！我这两年只顾忙生意，把你的终身大事都耽误了。”梅怡珊掰着手指算了算，“你今年十九岁，也还不晚。我会托王婶，为你寻一门妥帖的亲事。咱们家的长工、短工、账房、厨子，掌柜……你看上了哪个，尽管说话！” “小姐，我没有埋怨您的意思。我看不上那些人。我有自己的打算。” 梅姐笑道，“什么打算？说来听听！” 嫣红难得露出娇羞的表情道，“我从小跟着您，以后也不想跟您分开。人家不都是陪嫁丫鬟跟着小姐嫁过去，最后给姑爷做小的吗？等小姐有了姑爷，我也可以那样。那样我就不用离开小姐了。我要伺候你们一辈子。” 梅怡珊有些吃惊，“你个小丫头一天到晚脑子里想些什么呀？这种事儿哪有自己提的？” 嫣红嘟嘴道，“我不提，你怎么知道呀？” “倘若我一辈子不嫁呢？” 梅怡珊问。 “那我就一辈子跟着小姐，不嫁人！”嫣红一脸坚定地说。 梅怡珊尴尬地笑笑，然后虚看着一处，陷入了沉思…… 第9章 借种计划 这日，梅怡珊去顾希屋里之前，特意打扮了一番。她略施粉黛，头上簪了几支珠钗，穿了一身粉色百褶裙，上面罩了件浅粉色薄纱。这么鲜嫩的颜色她平时很少穿的。 一进门，顾希正在屋里无聊地溜达。见了梅怡珊，他连忙说道，“梅姐，您来了！你看我现在身体已经大好了。你给我找点活干吧。我干什么都行，不会干的我可以学。天天在这儿吃白饭，我……” 梅怡珊不慌不忙地打断他，柔声道，“先不忙说这个。你坐下我有事跟你商量。” 顾希便与梅怡珊面对面坐下，“梅姐，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顾希！”梅怡珊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眼神闪烁。她也是见过了大世面的人，很少像今天这样难堪。她抿了抿嘴唇说道，“我…先给你说一下我的情况……” 顾希心里很是诧异，不知道为什么一向和蔼大方的梅姐今日如此反常。他点点头，恭敬又认真地盯着她。 梅怡珊娓娓说道，“我们家几代都是经商的，我是家里的老大，下面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本来我可以在家里无忧无虑做闺房小姐的。但是天有不测风云，我父母在一次外出采办中不幸翻船，双双亡故了。” “弟妹都还小，我身为大姐，必须逼着自己担起整个家。我就开始接管家里的生意，从战战兢兢一直到轻车熟路。弟弟妹妹我一点没让他们操心家事，好好的读书就行。终于弟弟们都考取了功名，做了官。后来也都成家立室了。妹妹嫁给了一个读书人，也随他去了任上。” “而我不知不觉就耽误到了二十六七岁。也不是没有媒人上门说亲，但我这个岁数能遇到个对心思的越来越难了。我虽然是这个情况，但也不想凑合。现在我已经不奢望有什么圆满的婚姻生活，只想能有个自己的孩子，将来有个寄托。”梅怡珊说完这些，殷切地望着他。 顾希有些不明就里，“梅姐，这些年您辛苦了！你的弟弟、妹妹有你这样的姐姐，真是太幸福了！” 梅怡珊知道他没听懂，只得很艰难地继续说道，“顾希，你今年实岁还不满十六岁，我二十六岁已经过了，我们俩差了将近十一岁。我想说的这个的确有些难以启齿。如果你不嫌弃我年纪比你大，我们……” “我答应！”顾希终于领会到她的意图，他不想让她难堪，便直截了当地说。 “啊？”梅怡珊有些不敢相信，“你听明白我说什么了吗？” “当然。梅姐你人那么好，我怎么可能嫌弃你？你不嫌弃我，还愿意跟我在一起，我感激还来不及。”顾希目光灼灼地望着她。 梅姐欣慰地点点头，突然又想到什么，“顾希，我是个爽快人，不愿意拐弯抹角。我还是要先小人后君子，把丑话说在前头。你不要怪我无情。我本来就是商人，要权衡利弊。而且我还是一个女人，你毕竟年纪小不定性，我得为我自己留后路……” “梅姐，没关系。有什么条件您说。”顾希很爽快地说。 梅姐低着头声音很小，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我想让你签一份协议，就说你是我们家买来的下人。放心，没事时这就是一张废纸。但是如果日后有什么纠纷，打起官司来，我也可以凭它保住我的孩子。” 顾希没有觉得梅姐无情，甚至觉得她谨慎得有些可爱，“我答应！虽然那样的事不可能发生，但是为了让你安心，我签！其实你救了我，我就是真的为你当牛做马，做你一辈子奴隶也愿意。” 梅怡珊释然地笑了。 …… 两个人的婚礼很简陋，只是在院子里贴了喜字，挂了些红绸，然后请了庄上的丫鬟、婆子、账房、工人、厨师等一起吃了一顿饭。没有请亲朋好友，甚至都没有写信告诉梅怡珊的弟弟妹妹。 晚上入洞房，梅怡珊有些愧疚，“顾希，委屈你了。” “不委屈。”顾希把她揽在怀里，在她耳边轻轻吐着气，开始帮她脱衣服…… …… 第二日一大早，嫣红见了梅怡珊便迫不及待地问，“小姐！昨晚怎么样？” 梅怡珊面如桃花，娇羞地点点头。 昨晚洞房，梅怡珊在心里就暗暗惊呼，真是歪打误撞捡到宝了。顾希不光修长挺拔，五官清秀，脱了衣服更是宽肩细腰，肤如凝脂。重要的是他在床上也很温柔体贴。梅怡珊所担心的事全都没有发生，她赌赢了！ 梅怡珊对顾希非常满意。想到他那么年轻又俊美，梅怡珊甚至心里升腾几许罪恶感，觉得自己趁人之危，占了他的便宜。 “很好？”嫣红眨巴着大眼睛继续问道。 梅怡珊抿嘴点点头。 “怎么个好法？”嫣红穷追不舍道。 梅怡珊脸都被她问红了，“就是很好，哪哪儿都好！你个姑娘家的瞎打听什么？” 嫣红嘟嘴道，“姑爷那么好，你还这样对他？不但婚礼办得潦草，你们结婚的事都没跟两位少爷和二小姐说。” 梅怡珊轻叹一声，“的确对他有些不公平。” “那你快去给两位少爷和二小姐写信吧！把你成婚的这件大喜事告诉他们，也让他们替你开心一下。”嫣红欢喜雀跃地道。 梅怡珊没动，有些为难地说，“不急在这一时。等怀上孩子再跟他们说也不迟。” 嫣红急得捶胸顿足，“小姐，你真是过分谨慎了！都不知道你再担心什么？姑爷是我这辈子见到最温柔好看的男子了，您还这样？哼，我还不知道小姐的心思。你就是看着姑爷长得好，想借他的种，跟他生几个孩子罢了。根本对姑爷就不上心。” “你这丫头胡说什么？什么借种？这是个姑娘家该说的话吗？我就是平时太纵着你了，都把你惯坏了！”梅怡珊嘴上虽这么说，心里却庆幸，连嫣红都没看出她是喜欢顾希的。看来这些年的在商场上没白混。她是懂得‘闷声发大财’的。 见嫣红嘟着嘴不说话，梅怡珊笑着哄她，“好了，我的事你别管了！” “我就是个丫鬟，哪里管得了您的事呀？”嫣红还在赌气。 梅怡珊见她如此，故意逗她道，“对了，嫣红！就是你说要给姑爷做小的事，咱们先不急哈。别看他那么大的个子，但年纪还太小。那种事做多了伤身体。等他大一些，我再慢慢跟他讲……” 嫣红愣了一下，随即羞得双手捂脸道，“小姐！您说什么呢？羞死人了！我都没敢动这个心思。我也没想到，您能找这样的男人呀！姑爷那么好看，比我还小好几岁。怎么能看上我？” 梅怡珊‘噗嗤’笑出声来，“还有你害臊的时候？真难得！” 第10章 为夫为父 梅怡珊和顾希婚后的生活异常温馨甜蜜。 顾希性子温润，单纯善良，又顶着那么一张脸。每天眼神温柔又多情的冲着你笑，搁谁谁受得了呀？身为大龄剩女的梅怡珊何尝享受过这样的幸福？就是感觉有点不真实。常年‘居安思危’的习惯，提醒自己一定要低调行事。 婚后第二月，梅怡珊就有了身孕。 所有人都紧张得不行。顾希更是时时护在身旁，生怕磕了碰了。 家里的事顾希什么都插不上手，他很是愧疚，“你现在大着肚子，我好想为你分担一下，可是我什么都做不好。每天看着你忙来忙去，感觉自己真没用！” 梅怡珊宠溺地笑笑，“你不要这样说。你每天要照顾我，还要陪着我视察桑园、茶园、店铺……也很辛苦。家里的生意虽多，但现在都已经有条不紊地上了正轨，不需要太多精力去打理。我没事，放心吧。” “姑爷，您就照顾好小姐就行，其他事不用您管。”一旁的嫣红也帮腔道。 怀胎十月一朝分娩。梅怡珊和顾希的第一个孩子出生了，是个女孩。取名顾莹，字小黎。 梅怡珊得知是个女孩，心里多少是有点失望的。 顾希却欢喜得不行，第一眼看到那小小的婴儿时，激动得哭了。“我做父亲了！我有自己的女儿了！” 他每日里抱着这个小小的人儿一刻也不愿放下。 梅怡珊忍不住笑话他，“你别老是抱着，把她惯坏了，乳娘不好带。” “女孩子就是要宠一点。你说我闺女怎么这么可爱？她长得真好看！”顾希眼睛笑眯眯地盯着小黎，稀罕得不行…… 小黎刚八个多月时，梅怡珊又怀上了第二胎。 顾希端了一碗汤进来，见梅怡珊还在看账本，便皱眉心疼道，“怎么还看着呢？你现在怀着孩子，得多休息！” 梅怡珊把账本放下，冲顾希笑笑，“我这都第二胎了，哪有那么娇弱？小黎睡了？” “嗯嗯。现在小黎奶呼呼的，好可爱啊！她‘咿咿呀呀’地不停说话，今天发出一个声音，好像在叫爹爹呢。”顾希一提到小黎就笑得合不拢嘴。 梅怡珊有些嫌弃地撇嘴道，“她刚十个多月怎么就会说话了？你太宠她了！她一天天就像长在你身上似的。” “女儿要疼，女儿的娘亲更要疼。来，快趁热把汤喝了。”顾希笑眼弯弯地把汤捧到她跟前。 梅怡珊接过碗，喝了一口汤，感受着满满的幸福，“我二弟和三弟写信说，他们过年要带一家人回来探亲，到时候要见见你这个姐夫。他们可都比你年龄大，叫你姐夫你尴尬不？” 顾希笑道，“他们不尴尬我就不尴尬！”他看着梅怡珊的肚子发了一会儿呆，突然感伤道，“过年一家团圆肯定很热闹。如果我爹娘知道他们都做祖父祖母了，得多高兴呀！我很小的时候，我娘就天天跟我说，我们家人丁不旺，让我以后多给他们生几个孙子孙女。” 梅怡珊歪头看他，“又想家了？都过去一年多了，应该没事了吧？要不你写封信回去。别让他们为你着急。” “我也想写呀！这两年我一直没敢往回写信，他们一定急坏了。可我也没有办法。等我回去一定给他们磕头谢罪。我就是想让那些人以为我真的死了，以后就可以彻底重新开始了。可是……”顾希深吸一口气，压下要涌上来的泪水，“我真的好想他们！” 梅怡珊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以示安慰。突然，她想到一个办法，“我有个主意！我们派一个可靠又聪明伶俐的人去你家，和你父母私下接头，让他悄悄把你的消息告诉他们。” 顾希惊喜道，“对呀！可以让他装成客商上门订货，这样就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我还活着的消息传递给他们了！我怎么早没想到？”顾希深情地瞅着梅怡珊，“我真幸运，娶了这么聪明又能干的夫人，不但给了我一个家，还给我生了一个这么可爱的女儿。” 梅怡珊被夸得心花怒放，突然她收敛了笑容，一脸担忧的望向顾希，“你快别夸我了！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你说你父母会不会嫌我年纪大？嫌我丑？” 顾希连忙握住她的手安慰道，“怎么会？你不知道他们人多好？要是知道是你救了我，还为我生儿育女，感激你还来不及呢！” 梅怡珊之前最看不上那些矫揉造作的小女人，如今自己竟也情不自禁撒起娇来，真是被幸福冲昏了头。她心里暗自取笑自己，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地笑笑，“但愿如此吧。我希望这一胎是个男孩，也让公公婆婆开心一下。” …… 这日，梅怡珊正坐在屋里发呆。嫣红风风火火地闯进来，“小姐！你快管管姑爷吧！他今天没事又到店里柜上了。结果惹来一堆大姑娘、小媳妇儿围着他。他还跟人家有说有笑的。” “咱们是做生意的，上门就是客。总不能将人拒之门外吧？你现在怎么看他比我看的还紧？”梅怡珊心不在焉地道。 “小姐，你是不知道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儿，一个个那眼神儿贼溜溜地瞅着姑爷，像要把他吃了似的。哎呀，真是让人受不了！”嫣红一边说，一边学着那些人花痴的眼神。 “好了，以后不让他去店里了。”梅怡珊敷衍道。 嫣红奇怪，梅怡珊竟然没笑。这才发现她脸色晦暗，神情有异，便着急地问，“小姐，你今天怎么了？是不舒服吗？是不是肚里的孩子太闹腾了？用不用去找大夫？” “不用。你能不能别一惊一乍的。你可得好好改改你这急躁脾气。” 嫣红笑笑，“人家担心你吗！” 梅怡珊嗓音低沉地说，“我派去长宁丰县打探的人回来了。原来，顾希家里有田有地，也有生意，家境不比咱们差。他还是家里的独子，而且他父母在附近的口碑特别好，为人和善，还总接济四里八乡的穷人……” “啊？怪不得小姐要发愁。姑爷家境这么好，人又年轻好看，什么样的夫人找不到？你是不是担心公婆会对您不满意呀？”嫣红因为觉得自己小姐对姑爷不够上心，故意说道。 梅怡珊蹙眉道，“嫣红！你能不能不打断我说话？我现在宁愿被他们嫌弃！你知道吗？他父母因为一直没有顾希的消息，忧思成疾，前两个月双双离世了！” 嫣红吓得张大嘴巴，“啊？天呀！姑爷心心念念，天天挂在嘴边儿的爹娘都不在了？！这姑爷怎么能受得了？” “唉，我正为这事儿忧心呢！怕顾希知道这个消息，会受不了。我还想…”梅怡珊沉吟一下道，“让顾希在公婆去世一百天赶回家吊唁。” “回姑爷老家？您也跟着一起去吗？ “当然。我们一家人都得回去。”梅怡珊摸摸肚皮道，“看来这个孩子得生在顾希老家了，正好让孩子认祖归宗。公婆去世的消息先不跟顾希说，能瞒一天是一天吧。不行我在路上慢慢告诉他。” “这个姑爷早晚都得知道。可是你现在大着肚子，这上千里的颠簸，能受得了吗？”嫣红开始心疼自己小姐。 “管不了那么多了。顾希没能为他父母送终，肯定悔恨得不行。我们必须赶在去世一百天前回去，给公婆办一个仪式，弥补这个遗憾。”梅怡珊坚定地说。 第11章 千里吊唁 顾希一行人一共两辆马车，一车是顾希夫妻和小黎、嫣红。另一辆马车坐着小黎的奶妈和一些随身物品。有时累了，梅怡珊会让嫣红抱着小黎去另一辆马车。 顾希一路上归心似箭，大概是近乡情怯吧，他又紧张又兴奋。“梅姐，你这还有两个月就要生产了，怎么这么突然要回我老家？我都没做好心理准备。” “有什么好准备的？”梅姐佯装自然地冲顾希笑笑，“主要是去你家乡打探的人回来说，公婆想你都想病了。我想都两年多了，应该没什么事了，就不让二老着急了。孩子咱们就回你家生。你不是一直盼着能回家吗？” 顾希点点头，目光落在她高耸的肚子上，满眼的心疼，“只是这千里迢迢的，辛苦你了。” 一行人在路上歇歇走走，大半个月过去了…… 梅怡珊一路上忧心忡忡。顾希以为她是害怕见公婆，拉着她的手安慰道，“你不用担忧，我爹娘人可好了，你现在还有身孕，他们得把你当宝贝一样。” 梅怡珊几次欲言又止。 眼看到了家门口。梅怡珊拉着顾希衣袖，“小希，我……有事跟你说，你……要挺住。” 顾希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他看了看家门说，“你别紧张。已经到家了！有什么事儿回家再说。”说着一手拉着梅怡珊，一手抱着小黎，兴冲冲地闯进院子。 顾希一进院子就兴奋地大声喊，“爹！娘！我回来了！” 管家和几个下人闻声迎出来，见到顾希又惊又喜。“啊！是少爷回来了！太好了！” 李管家看到顾希身边站了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问道，“这位是？” “李叔，她是我夫人，这是我女儿。”顾希得意地看了看怀里抱的小黎笑道。 “啊！少爷都娶妻生子了！少奶奶好！小小姐好！”李管家高兴地抹着眼泪道。 梅怡珊冲他点头微笑。 以李管家多年阅人的经验，就知道这个女人不简单。 “我爹娘呢？”顾希探头往院里望道。 李管家面露悲色，低下头，没说话。 “李叔，我问你话呢？我爹娘呢？他们没在家？去哪儿了？”说着，顾希要往里闯。 梅怡珊拉着他，“小希，你要冷静！刚才我就想告诉你的……公公婆婆…因病在几个月前就…去世了！” 此话一出，犹如晴天霹雳，顾希有些站立不稳。他使劲摇头，“不可能！你刚来你怎么知道？李叔！”顾希像一个无助的孩子望向李管家。 李管家悲痛地点点头。 顾希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怀里的小黎“哇”地哭起来。 嫣红赶紧把孩子接过来。 “顾希，人死不能复生，你要想开点！”梅怡珊宽慰他道。 “不可能！你们都在骗我！我爹娘一向身体很好！怎么会突然就没了？”顾希依然不敢相信。 “老爷夫人一直没有少爷的消息，派了很多人出去找都没有音信。夫人茶饭不思，天天哭，慢慢地身体越来越差，后来就……老爷跟夫人感情那么好，夫人刚走几天他也去了……”李管家低头道。 “啊！都是我的错！我对不起他们！我该死！”顾希突然捶胸顿足地痛哭起来。他恨死自己了，“我爹娘怎么养了我这么个逆子！我真该死！我对不起他们！”说着，他开始左右开弓狠狠地抽自己。 “你干吗呀？”梅怡珊上前拦他，被他甩开，险些摔倒。她踉跄了一下，庆幸被人扶住。 “少爷！你别这样！少奶奶还怀着身孕呢！”李管家和下人们也都上前帮忙拦着他…… 顾希的乳娘秦氏闻讯赶来，见他如此，上前一把搂住他，“少爷！使不得呀！人死不能复生，少爷节哀呀！” 顾希看到她，清醒了一点，“乳娘！” 两个人抱头痛哭起来。 乳娘上下打量着顾希，爱怜地给他擦眼泪，“少爷！你可算回来了！” 顾希拱到乳娘怀里，伤心欲绝：“乳娘，我没有爹娘了！我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乳娘劝道，“少爷，你不要这么自责。老爷夫人生前从来没有怨过你。他们就是担心你，怕你在外面吃不饱，穿不暖。老爷和夫人还经常互相宽慰说，你应该是被观音菩萨收回去了，你这么好的孩子，他们养了你十几年，就很知足了。” 顾希使劲摇头，哭得更凶了。 梅怡珊也跟着抹了把眼泪，然后很冷静地说，“顾希，要哭就去公公婆婆灵堂哭。在院中哭天抢地的像什么话？” 乳娘看了一眼梅怡珊说道，“少奶奶说的对！来人，快扶少爷进屋。” 在李管家的指挥下，两个精壮的家丁将顾希搀扶到灵堂。梅怡珊一行人也跟着进来了。 顾希一进屋就扑通跪倒，磕了几个头，然后开始痴痴地瞅着父母的灵牌哽咽不止。 梅怡珊被嫣红搀扶着也磕了头，然后站起来问管家，“公婆去世，我们也没有得到消息。不知他们的葬礼办得是否顺利？” 李管家答道，“老爷、夫人的葬礼办得还是很风光的，该有的仪式都有了。他们人缘好，来了很多人。但是唯一的缺憾就是少爷不在，没有人做孝子。这还多亏了顾铁匠的孙子，是他为老爷夫人披麻戴孝，打番儿、扔的火盆。” 梅怡珊觉察到李管家提起顾铁匠孙子时，顾希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心里便明白了几分。便问道，“顾铁匠的孙子？是叫顾永文吗？” “正是。他从小就跟少爷要好。这次可帮大忙了。”李管家称赞道。 梅怡珊不露声色地说，“的确是。他现在还在村里吗？” “早不在了。老爷、夫人葬礼结束，他就把他爷爷接走了。再也没回来过。听说在京城做了官儿。”李管家答道。 梅怡珊心下稍安。 乳娘在一旁有些着急，“少奶奶，您这怀着身子，不易太劳累。快进屋里休息一下吧。” 梅怡珊确实有点累，点点头。 嫣红抱着小黎到院子玩了。乳娘就让一个丫鬟搀着梅姐进了一间屋子。 乳娘一边让人给梅姐奉上茶点一边问，“少奶奶，你们这是打哪里来？” “云州。”梅怡珊坐在椅子上舒了一口气道。 “啊？”乳娘惊呆了，“您一个孕妇赶了几千里的路？这可不行！顾家的长孙若要是有点闪失可不得了！少奶奶，您喝口水就去床上躺着。我叫人请大夫给您瞧瞧。春芳，你去拿个靠垫让少奶奶坐得舒服点。” 见乳娘如此紧张，梅姐笑道，“乳娘，不用了。我没有那么娇贵，不妨事的。” “还是让大夫看看放心。少奶奶您快上床靠一会儿，想吃什么说一声就行。”乳娘关切地说。 梅怡珊点点头，想了一下，还是问道，“乳娘，您刚才说我这肚子里是男孩？” 第12章 柳彤儿 “错不了！我年岁大，见得多了，您这一胎怀的一准是男孩。”乳娘笃定地说。 梅姐摸摸肚子道，“我们已经有了一个女儿了。刚才太乱了，没来得及给您介绍，这一胎倒真希望是个男孩。” “我看到了！”乳娘有些激动地说，“我见了小小姐第一眼就知道是少爷的孩子。跟我们少爷小时候一模一样，都那么俊！如果老爷夫人知道我们少爷活着好好的，还结婚生子了，得多欢喜呀！”说着，乳娘忍不住又抹起眼泪来。 “唉，这也是顾希心里过不去的坎儿。”梅姐不想让大家那么伤心，故意转移话题道，“乳娘，顾希是不是之前定过亲？” “啊？”乳娘怕梅怡珊多心，“其实也不算。准备去提亲，还没去。” 梅怡珊大度地笑笑，“顾希经常跟我提起这位柳家姑娘，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少爷都跟您说了？”乳娘不再顾忌说道，“唉，姑娘是个好姑娘。长得好，又知书达理，就是拧得很。少爷失踪这两年多，她一直等着，还三天两头的往咱们家跑。老爷和夫人从她那里得到很多安慰。见少爷一直不回来，便有很多人上她家提亲，她都给拒之门外了。” 梅怡珊没有想到，柳家姑娘还一直等着顾希，“是吗？那她还挺痴情的。” “是呀！当时外面还有人嚼舌头，说少爷是因为不想跟她成婚才跑的。这不是胡说吗！柳家小姐什么都不顾，就一门心思地等少爷回来……”乳娘好像觉得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改口道，“不提这些了！现在少爷已经娶了您这么好的少奶奶。那些都是过眼云烟了。” 梅姐没说话，只是微笑地望着她。 “人老了就是话多。”乳娘冲梅姐尴尬地笑笑，“少奶奶，您别太劳累了，歇一会儿吧。一会大夫就来了。” 正说着，嫣红抱着熟睡的小黎闯进来，“小姐，您快去看看吧。姑爷一直在哭，谁也劝不住。都哭晕好几次了！” 梅姐还没说话，乳娘就抢言道，“大姑娘，少爷和他爹娘感情好，他哭哭他们也是应该的。哭不坏的！少奶奶这个时候更紧要，您就别让她忧心了。肚子里的孩子可不能有什么闪失！一会儿大夫来看过后，你就服侍少奶奶吃点东西，睡一觉。少爷那边我去看看。” 嫣红怔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好。 “少奶奶，您好好休息。我过去看看。”乳娘冲梅姐点点头，出去了。 见乳娘出来门，嫣红冲梅姐撇嘴道，“这个乳娘真有意思，有了小的就不管大的了。亏姑爷还老说他乳娘多疼他。” 梅姐白了她一眼，“人家是老成持重，分得清轻重缓急！哪里像你似的，天天毛毛躁躁的。看看我们小黎也真皮实，你大呼小叫的，愣是没醒。快把孩子放下吧，让她睡得舒服一点。” 嫣红把小黎轻轻放到榻上，笑笑道，“小黎都习惯了，我们说话声音越大她睡得越香。” …… 这一日，梅姐听人报，柳家姑娘来了，便起身要去看看。她没进门，在外面从门帘缝里看到顾希和一个年轻女子，头并着头，小声地说着话，样子很是亲热。梅姐站在门帘后看着他俩…… 这个柳彤儿果然年轻漂亮，浑身散发着青春的气息，一双眼睛水汪汪的，很是明媚…… 顾希跪在灵堂里，柳彤儿也跟他并排跪着。 柳彤儿轻声细语地安慰他，“顾希，你别难过了。人死不能复生。你这两年都去哪儿了？伯父、伯母，还有我，每天都在想你。我听说你回来了，特别开心。你…别哭了行吗？我受不了。” 看着顾希的眼泪无声无息地往下淌，柳彤儿好想上去抱抱他，但又觉得不合适。她只是用手轻轻地盖在顾希的手上。 顾希低头看看她的手，又看看她，像是刚从梦境里走出来。他哑着嗓子道，“彤儿，你别等我了。我……已经成家了，而且还做了父亲。” 柳彤儿怔了一下，猛地把手抽回来，大大的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泪，“你为什么要这样？你不辞而别，我都没怪你！你竟然这样对我？你知道我这两年怎么过的吗？你怎么这么无情？” “对不起，彤儿。咱们俩有缘无分。趁着你还年轻，赶紧找一个合适的人嫁了吧。”顾希愧疚地说。 “顾希，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这样？我不相信……”柳彤儿揪着顾希的衣襟痛哭起来。 梅姐见此情形，掀帘进屋，朗声道，“听说，柳家妹妹来了！” 柳彤儿满脸是泪，抬眼打量着她，目光停在她硕大的肚子上。 梅姐笑道，“顾希老跟我提起你！果真是个标致的小美人。” 柳彤儿站起身来，捂着嘴冲出门口。 顾希还跪在那里，纹丝未动。梅姐看看他，便追了出去…… …… 顾希每日都伤心欲绝，不是跪在牌位前哭，就是一个人发呆。只有小黎‘咿咿呀呀’地喊他一声“爹爹”时，才能让他脸上露出一点笑容…… 梅姐很快进入了状态，她找来李管家，想问一下庄上田产和铺面生意的情况。 李管家不无得意地说，“咱们家田里的活，店里生意一点都没有耽误。老爷、夫人生前都是大善人。这些长工、掌柜、伙计们都是受过他们恩惠的。所以，他们人不在了，每个人也都是尽心尽力地做。” “公婆不在这几个月，真得感谢大家。但一个家没有人掌舵，就像失控的马车，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李管家，你去把这几个月的账本拿来我看一下。晚上你让几个掌柜和管事都来家里，我们一起碰个头，研究一下以后该怎么做。”梅姐不紧不慢地说道。 “好的！少奶奶。”李管家兴奋地点点头。一看这位就是个行家。他心里高兴，看来顾家有救了！“我这就让人把账本都搬过来。” “等一下，李管家。”梅怡珊叫住他，“你让人备一份厚礼。我要去柳家替顾希求娶柳家姑娘。” 李管家很是惊诧，“啊？这……”因为在他看来，这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 “怎么？家里没有现银置办彩礼吗？我这里还有一些银票……”梅怡珊故意道。 李管家连连摆手，“不是这个。之前柳家的确有意与咱家结亲。但现在少爷已经娶妻生子了。他们柳家在镇上也是比较有名望的，怎肯将自己的女儿嫁入咱家做小？这件事有些难办，十有八九成不了。” 梅怡珊弯唇一下，“这个你就不用去管了。我自有办法，去备彩礼吧。” …… 第13章 娇妻美妾 梅姐带着管家和几名家丁一行人抬着彩礼，浩浩荡荡地去柳府帮顾希提亲。来到柳家门外，梅姐直接就要往里进。 李管家拦住她说，“少奶奶，您三思呀！柳家老爷是个老顽固。我们很可能会被他轰出来。您现在大着肚子，做这件事不合适，要不还是我去吧？即使被他打出来也没什么。” 梅姐胸有成竹地笑道，“放心。你让人把彩礼抬到院中，然后你们就在门口等我。” 李管家还要说什么，梅姐已经径直进了院子。 李管家焦急地在外头转来转去，好半天梅姐才出来。竟然还是被柳举人亲自送出来的。 “柳老爷，请留步。”梅姐微笑点头道。 “梅夫人，慢走，不送。”柳举人回了一个揖，便转身回去。 等柳举人进屋，李管家才敢上前，急切地问道，“少奶奶，怎么样？” “成了！”梅怡珊自信地笑道。 “真成啦？”李管家喜出望外，“少奶奶，您真是神了！” …… 屋内只有顾希和梅姐两个人，顾希坐在椅子上发呆。梅姐怜惜地摸摸顾希的脸，“你这些日子都瘦了！我们回来有几日了，我想跟你说几件事。” “家里的事你自己做主就好，不用跟我商量。有什么不清楚的，你可以问李管家和乳娘。”顾希心不在焉地说道。 “也没有指望着你能帮我什么，但有些事必须跟你念叨一下。”梅姐思忖片刻说道，“首先是咱们家的产业。最近我查了这一年的账本，找了管事、掌柜聊了聊，还去了一些铺面、田庄考察了一下……一切运作还算正常。” 梅姐沉吟一下，又道，“但是吧…整个经营管理过于死板，每家铺面收益是有些，可在我看来，这么多铺面利润至少得翻一倍。因为管理制度太墨守成规，调动不起伙计们的积极性。另外，资源分配也不合理，造成不必要的消耗。我打算改革一下……” 顾希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便道，“你想怎么改我不管，但这些掌柜、伙计、工人们都是一直跟着我爹娘的，一定要善待他们。” “放心，只会比之前的待遇更好。我打算以后让蒋兴巡店时，把这边的店一起巡了。还打算在这些掌柜、管事里培养一个总管事……这些我自己安排吧。” 顾希点点头，梅姐做事他很放心。 “说第二件事，就是马上要到公公婆婆去世一百天了，我打算要给他们办一个仪式。把亲朋好友都请来。这个我也安排好了，你什么都不用管。那一天你就只管尽情地哭就行了。” “梅姐，辛苦你了。”顾希有些感动。 “这第三件事吗……”梅姐停顿了一下说道，“我打算让你把柳彤儿娶了！” “什么？”顾希以为自己听错了，“梅姐，你刚来不太清楚我们这儿的风俗。柳家是书香门第，我们这个小地方一共都没有几个举人。他们家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彤儿嫁过来做小的。还有，我爹娘刚去世没多久，我娶亲也不合适……” 梅姐打断他说，“事在人为。公婆刚去世不假，但你娶柳彤儿过门是二老的遗愿，而且你也不是娶正妻。对外就说，为了完成公婆的遗愿。还有公婆离世，你这么伤心，整个家里悲风凄雨的，娶个新人给咱家添添喜气也好。至于柳家那边……他们已经答应了。” “怎么可能？”顾希难以置信。 “昨天我和李管家一起去的，彩礼他们都收了。给公婆办完百天，咱们就办喜事。”梅姐很淡定地说。 顾希被震惊到，“你…是怎么做到的？” 梅姐轻叹一声，“我越来越相信缘分是天注定的。纵然我们彩礼再丰厚，我开的条件再优越，但如果没有柳彤儿坚决的态度，这件事也成不了。柳彤儿这几日在家里一直跟父母做斗争，不吃不喝，立誓非你不嫁。” “她……为什么会这样？”顾希嗫嚅道。 “这你还不知道？那日我追出来，跟她一聊发现她对你的用情至深。给你做小也心甘情愿。我就设计了一出戏，让她配合我。彤儿对你一片痴情，你不要辜负她。”梅姐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话说，梅怡珊给顾希纳妾，她心里就一点不吃味？怎么可能？哪女人愿意跟别人分享相公？ 但她不是普通的女人，她不想让自己拘泥于这小情小爱中。况且顾希他们两人是青梅竹马，实在相配的很，成全了他俩，也会让自己心里好受一点。毕竟顾希娶了她，从哪里看都是自己占了大便宜。这样做也算给顾希的弥补吧。 …… 这一日，顾家庄吹吹打打，大摆筵席。柳彤儿被风风光光地抬进了顾家。规格不低于一般人家明媒正娶原配的仪式。 洞房内，顾希轻轻揭下柳彤儿的红盖头。 柳彤儿满脸是泪一头扎进顾希怀里，“顾希，我终于嫁给你了！我等这一天等了太久了！” 顾希心疼地搂着她，“我没想到今生还能娶到你。看来老天对我也不算太坏。就是让你受委屈了。” 彤儿仰着脸痴痴地望着他，“只要能跟你在一起，让我做什么都不委屈。” 红烛摇曳，一双璧人共渡良宵…… 顾希慢慢从失去双亲的伤痛中走出来，身边是娇妻美妾和爱女，还有疼爱自己的李叔和乳娘。人生已经很圆满了。家里的事他什么都不用操心，被梅姐处理得井然有序。 李叔和乳娘以及家里的下人，也都是满心欢喜。他们私下里都赞顾希娶了个有能耐的夫人，以后顾家只会越来越兴旺。 顾希每日都抱着小黎跟彤儿一起在院子玩耍。 见顾希对小黎如此宠溺。彤儿心里酸酸的，嘟嘴道，“你那么疼小黎，一直抱着她，冲她笑，逗她玩，眼睛都不愿意从她脸上离开……” 顾希温柔地摸摸她的头，“你吃醋呀？我也疼你。”顾希把彤儿也搂在怀里，在她的面颊上亲了两口。 彤儿娇羞地笑着，小黎也跟着‘咯咯’笑。 彤儿望着小黎笑道，“小丫头，你懂什么就跟着乐。”小黎可爱的模样让彤儿不禁神往道，“顾希，我也要给你生个女儿，像小黎一样可爱，也让你天天这么宠着。” 顾希点点头，“行！” …… 这日，顾希正和彤儿、小黎开心地玩闹，突然他感觉到一道火辣辣的目光直刺在自己的后背和侧脸上。他怔了一下，僵在那里没敢动。 旁边的仆人通报道，“少爷！顾家公子找您来了！” 顾希感觉头‘嗡’地一声，他呼吸有些急促，不敢相信地慢慢转过头…… 第14章 顾永文 “顾希！真的是你！”顾永文满眼含泪，又惊又喜地望着顾希。他面容憔悴，身上和脸上满身脏污。他一得到顾希回来的消息，一刻也没有停留，日夜兼程地赶过来的。 顾希扭过脸，径直就要往屋里去。 彤儿看着两人的表情有些奇怪。他拉着顾希的衣袖道，“相公，你怎么了？你要去哪儿？他是永文呀！你们以前不是最要好的吗？” 顾永文快走两步，拦着顾希前面，又看看两人和孩子，惊讶道，“你们……结婚了？” 彤儿见顾希冷着脸不说话，便很开心地冲顾永文使劲点点头。 顾永文勉强笑道，“你活着就好！你知道这两年我多担心你？没想到你孩子都这么大了。顾希，我……”顾永文说着去抓顾希的胳膊，被顾希狠狠甩开。 “顾希，我知道我罪不可赦。你再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我愿意为你赴汤蹈火、当牛做马……我……”顾永文急切地表明心迹道。 彤儿被两个人的表情吓着了，“你们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顾希痛苦地摇着头，“让他滚！我不想看到他！” 梅姐听说顾永文来了，一路小跑就赶过来。见此情景，便对着柳彤儿说，“彤儿，你抱着小黎先去别处玩。” 彤儿一脸懵地看了看几人，抱着小黎离开了。 梅姐冲顾永文点了一下头道，“顾公子，哦，应该叫顾大人了吧？” 顾永文看着她的大肚子有些困惑地问，“你是谁？” “我是顾希的原配夫人——梅怡珊。”梅姐不卑不亢地说。 顾永文很是惊讶，“原配夫人？那么柳彤儿呢？” 梅怡珊弯唇一下，“她是我给顾希娶的妾。” 顾永文满脸的不可思议，他问向顾希，“柳彤儿竟是你的妾室？你现在厉害了！有妻有妾，还有孩子……” “顾大人！”梅姐打断他道，“咱们有话屋里说，在院子里多有不便。” 顾希无助地抓着梅怡珊，“梅姐，我不想跟他说话。让他走吧。” 梅姐轻轻地拍了拍顾希的手，“别怕，有我在。事情还是要讲清楚的，逃避不是办法。”她又转向顾永文，“顾大人，请吧！” 梅姐引着顾永文去屋里，顾希耷拉着脑袋跟在后面。 进了屋刚坐定，就听到外面有人敲门，是李管家的声音，“少奶奶，孙掌柜来了！说有急事找您。” 梅姐看了看两个人，思忖一下道，“你们俩先聊着，我去去就来。” 顾希惊恐地望着她，“梅姐，你别走！” “我去跟孙掌柜交代几句话就回来。这是咱们家，你不用怕！”梅姐用目光鼓舞他道。 梅姐没敢耽搁，嘱咐两句话就往回跑。到了门口她听到了顾永文激动的声音，她想听听里面什么情况，便站在门口没有推门进去。 “小希，当时看到你穿那么少的衣服跪在雪地里，我心疼坏了，我怎么能看着你活活冻死？我迫不得已跟他做了交易。我也很痛苦！我也同样生不如死！我宁愿被你用刀捅死！”顾永文哭喊着说。 顾希压低声音怒道，“你知道我宁愿选择死，也不愿受那份屈辱！好了，你也解释清楚了，我知道你有你的苦衷。你可以走了。感谢你帮我父母送终。” “顾希，那你能原谅我吗？让我补偿你。我什么都可以为你做，你现在让我去死都可以。”顾永文哭着求他。 顾希声音冷淡地说，“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的。咱们以后路归路桥归桥！最好这一辈子都不要再见面。” “顾希！你不要这么无情……” 屋里沉默了一会儿，才听到顾希愤怒的声音，“眼睛看哪儿呢？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小希，我好想你！你不知道这些年我怎么过的。没有你的日子，我生不如死！” “你放开我！顾永文！你……” 梅姐连忙推门进来。只见顾永文正搂着顾希要亲他。“顾大人！请自重！” 顾永文松开了手，顾希连忙逃到梅怡珊身后。 “你要干什么！让你们进屋来，本来是给你机会把事情解释清楚，你动手动脚像什么话？”梅姐怒道。 顾永文被梅姐数落的脸上有些挂不住，特别是看到顾希躲在她身后的样子，心里更不是滋味。以前他才是顾希最信赖亲近的人。 顾永文不阴不阳地说，“顾希，你怕我？这大白天的，我能做什么呀？况且你还要这么一个厉害的夫人。哼，你现在有人撑腰了。你知道吗？你这个人哪里都好，就是没有主见。之前什么都听你爹娘的，现在什么都要听你家夫人的。” “我就听他们的，至少他们不会害我！”顾希忿然作色道，“我还没有主见？我背着家人和你走了，这是让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因为我没有听我爹娘的话，才会害他们离世，也差点毁了自己的一生！” 顾永文抬起头红着眼望着他，“最后悔的事？我们在一起的日子在你心里只是这样？” “对，只有悔不当初，痛心疾首！”顾希红着眼喊道。 顾永文抹了一把眼泪，冷笑道，“你悔不当初？我们在一起的每分每秒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它们时常在我脑海里萦绕。你难道都忘了？我们日日在床上恩爱缠绵；你欢愉时会忘情地喊着我的名字；每天晚上都要我拍着你睡觉；你浑身都是痒痒肉，一碰就笑个不停……” 顾希又气又窘，脸‘登时’红了，只气得眼泪四溅，竟一句话也说不出话来。 “够了！”梅姐厉声打断他，“顾大人！过去的事还提它做什么？谁没年轻过？谁没做过荒唐的事？如今顾希已结婚生子，以前的事已经翻篇了。大人若是还在纠缠过往，就是您的不是了！” 顾永文只是痴痴地瞅着顾希，默默地掉眼泪。他有些愧疚地喃喃道，“顾希，对不起。我刚才有点冲动。我不该那样对你。我心里太难受了。我……” 梅姐下了逐客令，“时候不早了，我们就不留你在家吃饭了。顾希你也看到了，现在活得好好的，你不用再为他牵肠挂肚了。你去奔赴你的前程，做你的大官，享受你的荣华富贵吧！不要再来我们家！我们家不欢迎你！” 顾永文抹了把眼泪，冲顾希难看地笑笑，“小希，我明天再来找你。我其实不想让你看到我现在这个狼狈的样子。但是因为我太着急见到你，赶了几天路衣服都没换。我刚才太激动了，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顾大人，你去忙你的吧！你明天不要再来了！”梅姐厉声道。 顾永文像没听到一样，继续对着顾希说，“我现在是不是又脏又臭，我一会儿先找个店住下，好好把自己拾掇干净。我家屋顶都漏了，住不得人。你家屋子倒是多，但看样子你家夫人也不会让我住这儿的。我…先走了。” 顾希扭头不理他。 顾永文看看顾希，又扫了一眼对自己虎视眈眈的梅姐，很不甘心地离开了。 梅姐忍不住骂道，“这个人真够混蛋无耻的。做了那样的事竟然还敢回来找你！” 顾希像个无助的孩子望着梅姐，“梅姐，我没想到他还会回来。要不，咱们连夜离开吧？” 梅姐想了一下，“现在怕是离开已经来不及了。你回来他就有消息，证明这里有他的眼线。他现在已经知道你没死了，如果事情不解决，让他彻底死心，怕是你逃到天涯海角他都会找到你。” “那…咱们怎么办？”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不信还没有王法了？你只要态度坚决点，他自知无望，就会放弃的。我明天让李管家多找几个家丁。” 第15章 不要再理他 晚饭气氛很凝重，顾希和梅怡珊都不说话。 彤儿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问道，“相公，你和顾永文到底怎么了吗？之前你们不是一直很要好吗？公公婆婆去世还是他做的孝子。咱们这儿的人都夸他仗义。可是今天见你们就像结了多大仇怨似的。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顾希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向梅姐投去求救的目光。 梅姐便替回答道，“他俩前几年在外面闹了些不愉快。” “因为什么呀？”彤儿刨根问底道。 “一句两句说不清楚，反正他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梅姐道。 彤儿像是突然恍然大悟地冲顾希说道，“是不是跟相公脸上的疤有关系？” 顾希连忙敷衍地点点头。 彤儿自言自语地说，“的确不可饶恕。我们相公的脸这么好看，划上几道疤，多可惜？他…怎么弄的？” 顾希没有回答她，却冲着梅姐说，“梅姐，今晚我要去你的房里睡。” 梅姐垂着眼眸，没有表态。 彤儿有些落寞地说，“大姐马上要生了，你睡她那儿不方便。” “我又不做什么。我就是想她了。”顾希低头支吾道。 梅姐房内，顾希和梅姐并排坐在床边。 嫣红打来洗脚水要给梅姐泡脚。 “我来吧。”顾希站起身要接嫣红的木盆。 嫣红一闪身，没给他，“不用！”嫣红一边帮梅怡珊泡脚，一边垂着眼皮抱怨道，“姑爷自从娶了姨娘，就再没进小姐屋。” “啊？”顾希怔了一下，嗫嚅道，“是…梅姐不让我来的。我也怕影响她和孩子休息。” 梅姐白了嫣红一眼，“你下去吧！” 嫣红看了看两人，嘟着嘴走了。 “嫣红是不是在怪我？”顾希望向梅姐问道。 “你别在意，她就是这样的人，心直口快的。我不泡了，今天水怎么这么热？”梅姐看了看泡得泛红的脚道。 顾希连忙蹲下来帮她把双脚抬出脚盆，用布把脚擦干，扶梅姐上床坐好，然后出去倒洗脚水。 回来后，他有些过意不去地说，“你现在肚子这么大，行动越来越不方便了。要不，我以后每天过来照顾你。” “真不用。有嫣红呢！你要回来睡，等孩子生下来再说。”梅姐显然并没在意，无所谓地说。 “嗯。”顾希点点头，沉默了一会儿又道，“顾永文说，他那日是不忍心看着我冻死，才去跟他的上司谈的条件。我想着我们一起长大的，他再坏也不至于如此。原来他当时真的是为了救我。” “顾希，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心软了？想原谅他？”梅姐一听就急了。 顾希很坚决地说，“没有。我就是听他说了这些以后，没那么恨他了。但我不会原谅他的。” 梅姐语看看他，然后语重深长地道，“小希，你千万不能心软。就算他没有出卖你，是不是他花言巧语把你拐走的？你若不离开，公公婆婆怎么可能好好的就去世了？他还骗了你的人！我看人最准了，他绝非善类！” “他跟你说的天花乱坠，你信不信就算没有他上司那回事，他也不会轻易放你离开的？他会想尽一切办法困着你。就说今天，如果他真的对你用情至深，看你现在结婚生子了，就该默默地离开，心里祝福你，而不是跑来跟你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 “他就是看你单纯，一直在骗你！你就踏踏实实跟我们好好过日子。咱们家不愁吃喝，你当初喜欢的姑娘也帮你娶回来了。过一两年她再给你生几个孩子，那咱们家可就真热闹了。多好的日子呀！千万不要再理他了。”梅姐苦口婆心地劝他。 “姐，您放心吧！我绝对不会再搭理他了。”顾希信誓旦旦地说。 梅姐欣慰地笑笑，“嗯，我们家小希真的长大了！可不是吗？马上就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 一连几日，顾永文都像上工一样每日准时来顾希家。虽然他大多数都没跟顾希说上话，但是每天能看到他，顾永文已经觉得很知足了。 这一日，梅姐忙活了大半天，靠在榻上喘口气，她问一旁的嫣红道，“姑爷呢？” 嫣红回了一句，“听说跟那个顾永文出去了。” “什么？”梅姐警觉地坐起来。“还有谁跟着？彤儿去了吗？怎么我一会儿没注意，人就让人带出去了！” 嫣红不以为然，“小姐，干吗这么紧张？姑爷好像抱着小黎出去了。顾公子和姑爷他俩是发小，一块出去怎么了？您还把姑爷当孩子看？” 梅怡珊瞪了她一眼，“你懂什么？你快去让人把他找回来。顺便把彤儿也叫来。我问问她，不是她天天跟着顾希吗？” 彤儿就在院子里，一喊就过来了，“大姐，您找我？” “怎么回事？你怎么让顾希跟顾永文走了？”梅姐因为太急，不分青红皂白地问道。 “这…有什么不妥吗？”彤儿忽闪着大眼睛不解地问，“刚才永文说想跟相公单独说几句话。相公不同意，永文低声下气地求了他半天，还说他过几天要走了。相公才勉强答应他。我想他们俩毕竟是好兄弟，有什么事过不去的。说不定谈谈，误会就解开了。” “那你为什么不跟着？”梅姐蹙眉急道。 “他们大男人说话，我跟着不太好吧？他说不定还要跟相公道歉，我在他多难为情呀？”彤儿有些委屈。 梅姐摇头道，“彤儿，你糊涂呀！” “我…怎么了？你们什么都不跟我说，我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了？”彤儿有些气愤地还嘴道。 梅怡珊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知道这时候不该对彤儿发难，她毕竟什么都不知道。她语气平和了许多，“这事一两句话说不清楚。以后肯定会告诉你的。” 正说着，顾希抱着小黎走进来，“梅姐，你找我？” “你去哪儿了？”梅姐盯着他问。 “我…去屋前面那片竹林了。”顾希犹豫了一下答道。 “跟顾永文？”梅姐追问。 “嗯。”顾希点点头。 从顾希一进屋梅姐就上下打量着他看。他今天很不自然，面颊泛着红晕，眼神飘忽不定。 梅姐接过孩子问，“小黎，父亲和伯伯在竹林里干什么了？” 小黎已经一周五个月，能说很多话了。她奶声奶气地说，“伯伯…伯伯亲父亲。” 顾希僵在那里，脸涨得通红，心虚地低下头。 梅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便把孩子递给彤儿道，“彤儿，你抱孩子出去！” 彤儿接过孩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怎么了？你们怎么那么奇怪？小孩的话你也信？发生了什么事？” “出去！”梅姐怒道。 见梅姐铁青着脸，彤儿只得乖乖地出去。 第16章 共同抗战 彤儿一出门，梅姐迅速把门插上，转身冲着顾希喊，“跪下！” 顾希‘扑通’跪在地上。 “你竟然当着女儿的面，干出这种事儿了！你还要不要脸？”梅姐气得指着他的手都哆嗦起来。 “梅姐，我…我们没有…”顾希跪行几步抓住梅姐的衣服，却不知如何解释。 梅姐狠狠地甩了他两个巴掌。 彤儿出了门就把孩子交给了乳娘，自己趴在门口偷听。她听见里面的责骂声和巴掌声，便忍不住怒道，“大姐！你虽然年纪长些，可他毕竟是我们的夫君呀！你怎么可以打他呢？你这么做有违妻纲！” 梅姐压低声音道，“你听听彤儿她多护着你！如果她知道自己心爱的相公竟然干出这样的事情，你说她会怎么想？” 顾希使劲摇头。 “你也不想让她知道对吗？可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梅怡珊逼视着他道。 “我…不知道他会突然那样对我。我使劲推开他了。我知道是我的错，我就不该给他这个机会。我也好讨厌我自己！”顾希羞愧不已。 虽然梅姐说顾永文很危险很坏，他自己也这么认为。顾永文在跟他叙旧情时，顾希恍惚了一下。毕竟那个人曾经护着他，两个人一起长大的。 顾永文多么了解他呀！看到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心动摇了一下。这才大胆地上前抱住他……顾永文太想他了。这几年他如行尸走肉般活在世上。此刻他就在他眼前，他恨不得把他搂在怀里，跟他拥抱亲吻到天荒地老…… 顾永文突然抱着顾希，嘴巴不自觉地印在他脸上。顾希愣了一下，然后拼命地反抗，用难听的话骂他…… 小黎从来没有见过父亲这么生气，吓得哭了起来…… 顾永文感觉心好痛，以前顾希是多么温文尔雅的男孩，如今都会用那么恶毒的字眼骂自己了。顾希真的好恨他呀！顾永文没了力气，任他挣脱出去。他不想再伤害他，他没有资格这么做。 梅姐气得胸脯起伏，她恨恨地瞪着他，“你怎么那么没出息！放着顶天立地的男人不做，非要去做贱人！” 这句话深深地刺伤了顾希，他的眼泪止不住簌簌落下。他不想解释什么，是他失信于人。 梅姐见他可怜又可恨的模样，心软了。“我说的话的确有些难听，可是你倒是改呀！我苦口婆心地劝了你那么多次，你怎么就听不进去呢？现在你有妻有妾，有孩子。放着好日子你不过，你还要怎样？” “梅姐，以后我绝对不会让这种事再发生！”顾希又一次保证道。 梅姐耐心地强调，“顾希，这主要取决你的态度。只要你意志坚定，很坚决地拒绝他，他就没有任何办法！” 顾希使劲地点点头。 梅姐想了想道，“彤儿已经是咱们一家人了，这件事还是应该让她知道。” “不要！” 顾希摇头反对。 “要不然今天的事儿如何跟她解释？而且我也想让她能帮帮我，帮帮我们这个家。我一个人撑着太累了。” 顾希虽然还是不情愿，却也只得低头默许。 “你起来吧！我让彤儿进来，我跟她说。” 门一打开，彤儿就闯进来。她抑制不住怒火道，“大姐，您刚才为什么这样对相公？您不但打了他，还用那么难听的话骂他！你有一点为人妻的样子吗？” “彤儿，不得对梅姐无礼。”一直耷拉着脑袋的顾希抬头喝住她。 梅姐却不急不恼，“彤儿，你坐下。我想，有些事还是让你知道的好……” …… 听完梅姐的讲述后，彤儿看看顾希又看看梅姐不敢相信。当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她抽抽泣泣地哭了起来。 她恨恨地瞟向默不作声的顾希，“原来你不顾我们的婚约，不辞而别，都是因为他！没想到，以我柳彤儿的姿色和才情，竟输给了一个男人！” 梅姐劝道，“彤儿，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咱们别揪着不放了。那会儿顾希还小，犯些错误也是可以原谅的。而且他自己也吃了亏，该长记性了。但是，现在你也看到了，他又找来了，还天天纠缠着顾希。你要和我一起守护好顾希，守护好咱们这个家。” 彤儿斗志满满地道，“放心吧，大姐！从今天开始我就死盯着他们。顾永文一步也别想靠近我们家相公。” 梅姐很满意，“好！我现在马上就生了，有些力不从心。有你帮我，咱们这场战斗的胜算就更大了！” 顾希见两个人同仇敌忾的样子，忍不住道，“瞧你们好像要去打仗似的。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理他了。” 彤儿有些哀怨地瞪着他，然后转向梅姐道，“大姐，今晚上顾希来我房里，我有很多话要问他。” “行！”梅姐意味深长地笑笑，“差不多就得了。” 彤儿抽动嘴角冷笑道，“我让他给我说清楚，到底是他好还是我好？我柳彤儿怎么就比不过一个男人了？” 顾希面露惊恐道，“梅姐，你看她！” “我不管！你们俩关起门来的事，我可管不了。”梅姐笑道。 从那天起，彤儿就像一个狗皮膏药似的，寸步不离地粘着顾希。顾永文每次来，彤儿总是对他横眉怒目。 “彤儿，你能不能让我跟他单独说句话？”顾永文有些无奈地说。 彤儿厌烦地瞪了他一眼，“不能！” “要不，你去那边看着我们，我就跟他说几句话，行吗？”顾永文哀求道。 彤儿丝毫不动容，“不行！” “彤儿，我们从小就认识，你用不着像防贼一样防着我吧？” “是呀，我们从小就认识，我怎么没看出来你竟是一个卑鄙龌龊的小人呢？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话还怕我听见？” 这日晚上，顾永文又重新潜入顾希家。他在墙头上观察等待，看到顾希一个人出来，便翻身跳进来，一下子拦在顾希面前，“小希！” 顾希吓了一跳，又愤怒又无奈地说，“你这个人怎么阴魂不散呀！大晚上的在这里晃什么？” “顾希，你别走！我真的有十万紧急的事跟你说。”顾永文急得快哭了。 顾希看他很焦急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什么事儿？快说！梅姐肚子都开始疼了。” 顾永文有些慌张地道，“我感觉，气氛有点不太对。我好像被人盯上了。” 顾希也警觉起来，“什么人？” “有可能是…”那几个字好像烫嘴一样，顾永文艰难地吐出，“宫里的人。” 顾希吓得瞪大眼睛，好半天才才让自己镇定下来，“宫里的人跟着你干吗？不会是…跟我有关系吧？” “我现在也不敢确定。” 顾希烦躁地蹙眉道，“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我能怎么办？梅姐生产在即。我们现在哪儿都去不了！顾永文！你就是个丧门星！” “小希，对不起。你别担心，我去调查一下，看看能不能把那些人引开。”顾永文愧疚地扯着顾希的衣袖道。 顾希使劲甩开他的手，愤然离去…… 第17章 祸从天降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一声婴儿清脆的啼哭打破了晨曦的静寂。梅姐历经一夜的痛楚终于产下了一个男婴。 稳婆把孩子抱给梅姐看了一眼，便抱下去交给新请的乳娘。 梅姐累得满头满身都是汗，但心里依然很欣慰，她一直想要个儿子，终于得偿所愿了。 顾希、彤儿和嫣红在梅姐床前，悉心伺候着…… 顾希一边给梅姐擦汗，一边扶她躺下，“梅姐，辛苦你了。” 梅姐满足地笑笑，“总算是熬过去了！这一胎果然是个男孩。” 嫣红抹起了眼泪来，“小姐，你快好好休息一下吧！瞧瞧这一晚上受的罪。生个孩子太折腾人了！” “做母亲哪有那么容易的？”梅姐虚弱地笑笑。 “大姐，看你昨晚那样，我都不敢生孩子了。太吓人了！”彤儿道。 “做女人都得经历这个。疼是疼了点，但是看到孩子的那一刻，你会觉得你受得所有苦都值得。现在就只剩下幸福了。”梅姐这一刻散发着母性的光芒。 “是吗？”彤儿摸着肚皮娇羞道，“我……好像也怀孕了。” 梅姐惊喜道，“真的？找郎中把脉了吗？” 彤儿一脸甜蜜道，“还没。有可能刚怀上。我月事很准的，但这个月没来。顾希说很可能是有了。” 顾希有些不好意思，“彤儿，梅姐累了，让她好好休息吧。别打扰她了。” 梅姐看看顾希笑道，“不碍事。咱们家真是好事连连呀！小黎又要多一个弟弟妹妹了。以后咱家得多热闹啊！公公婆婆一直盼着顾家能人丁兴旺，终于要实现了！” 正在这时，一个仆人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在外屋禀告，“少爷、少奶奶，不好了！小少爷刚抱下去一会儿，突然出现一伙人把孩子抢走了！” “啊？什么？我的儿子！”梅姐又惊又惧‘腾地’坐起来。 顾希也被吓得不轻，但见梅姐如此，便强做镇定道，“梅姐，我出去看看。你刚生产完，不能着急上火。你先躺下睡会儿。” 梅姐急道，“我儿子都被人抢走了！我怎么休息？你让他说，到底怎么回事？” 那位仆人回道，“那些人个个人高马大的，身上也都有功夫。我们本来想把小少爷抢回来，但根本不是对手。我们的人两下就被人制住了。带头的那个人让我们给少爷捎话，说让你们放心，他们不会伤害孩子的。他们把孩子带回京城喂养一段时间，让少爷亲自去宫里接。” 顾希吓得脸色惨白，表情凝滞。 梅姐推了他一把，“顾希！怎么回事？是谁把我儿子接走了！你说话呀！” 顾希像从噩梦里醒过来，他痛苦地支吾道，“要不，这个孩子…咱们先不要了吧？他刚出生就被抱走，有可能……也活不了。我们以后还可以再生！咱们现在快点离开这里。” 梅姐不可思议地望着他，“顾希！你疯了！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要了！他们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做？竟然敢光天化日下抢孩子？没有王法了？你说话呀！” 顾希缓了缓神，“梅姐，你记得我跟你讲过顾永文的那个上司吗？我没告诉你的是那个上司就是……当今圣上！” “啊？！”此语一出，犹如晴天霹雳。梅姐都绝望了。那可是至高无上的赤云大帝呀！ 其实民间没有人真正见过赤云靖岩，却把他传得神乎其神。梅姐是听过他的传说的，但当时她没想到，有一天这个人会离自己生活这么近。 在梅姐的认知里，他身高八尺，力大无穷，可以徒手杀死一只熊。他嗜血成性，暴虐无比，为了争夺皇位，手刃了他七个亲兄弟。但他登基后，勤政爱民，杀伐决断。边疆无人敢犯，老百姓们安居乐业，也算是个有能力、有担当的明君。 梅姐整个人瘫在床上，好半天才恨恨地抓着顾希的衣襟，“你招惹谁不好，招惹他干吗？我要我儿子！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连孩子都不要了？那也是你的孩子呀！” 顾希怕她伤了身体，便轻声安抚道，“梅姐，你现在还在月子里，不要着急。我…想办法把孩子要回来。” 梅姐使劲把他推在地上，咬着牙道，“你上哪儿要去！我说我怎么会这么好命？到这个岁数了，还能找一个年轻漂亮，温柔体贴的男人。老天对我太好了吧？原来，这世上真的没有那么好的事儿！” 顾希坐在地上心如刀绞。听到梅姐说这话，顿时泪如泉涌，“梅姐，你是不是后悔跟我成婚了？我…我以为事情都过去了。我没想连累你们！我知道我不配有家、有孩子！” 彤儿受不了了，上前搂着他一起哭了起来，“顾希，你别这样说……” “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为什么他们还不肯放过我！”顾希哭喊道。 嫣红也红了眼圈，“小姐！姑爷挺可怜的，您别这样对他！” 梅姐慢慢冷静下来，“顾希，你起来吧。我刚才太冲动了。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我们应该一起把事情捋一捋，看看有没有回旋的余地。顾永文在门外吧？让他进来。” “小姐，您刚生产完，他进来不方便。”嫣红为难道。 “管不了那么多了！现在什么时候了！让他在外屋隔着帘子说话。”梅姐怒道。 听到顾永文进来了，梅姐问道，“顾大人，宫里的情况你知道多少？他们为什么要把孩子带走？你之前知道消息吗？他们是为了威胁顾希吗？” 顾永文声音很诚恳地说，“我其实知道的很少，我也是前两天才发现被人盯上了。但照这个情况看，他们十有八九是冲着顾希来的。看来…宫里的那个人仍对顾希念念不忘。” 梅姐叹了口气，“这么说，即便我们不要这个孩子，举家连夜逃跑，也是不可能的了。” 顾永文沉声道，“我们应该已经在他的掌控中了。今天的事都是因我而起，若不是我天天赖在这儿不舍得走，也不会招来祸端。这些日子看着顾希生活的很好，其实我都想着要离开的。谁知道又发生了这样的事。为了弥补我犯下的罪，我…愿意进宫帮你们把孩子弄出来。” “那可是戒备森严的皇宫呀？救出孩子有几分把握？”梅姐似乎看到了一线希望。 顾永文实话实说，“很渺茫。我只能说尽力。我虽在内宫当差，对宫里的地形、布防比较熟悉，但只是一个不起眼的侍卫，皇宫那么大，想找一个孩子谈何容易？况且他们这次肯定早有防备。所以，搭救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不过……只有一线希望，我也愿意去试试。” “那就是无谓的牺牲，没有一点意义！”顾希脱口而出。 顾永文觉得顾希是在关心自己的安危，心里有些感动。 他透过帘子深情地盯着顾希道，“小希，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我别无所求，只希望你别再记恨我。因为恨一个人，他自己也会很难受。我希望你以后每天都开开心心的！”说完，顾永文转身向门外走去。 第18章 进京 梅姐还想说什么，顾永文已经消失在她的视野内。梅姐小声嘟囔道，“其实希望不大，就不要去了！再把自己搭上！” 顾希心情有些复杂，刚才他想拦住他的，但没动，还有些赌气地说，“他要去就让他去吧。谁也没逼他！他自己想去送死，我们有什么办法？” “他这条路看来是指望不上了，我们还是得再想对策。”梅姐思忖了片刻道，“咱们现在已经在上面严密的监控之中，走不了，也逃不掉。我们只能按照他铺好的路走，就算是坑也得跳。” 顾希问道，“梅姐，你的意思是？” “去京城！”梅姐坚定地说。 “小姐，您刚生完孩子，身体还虚弱，怎么赶路？还没坐月子呢！”嫣红急道。 梅姐抹干眼泪，有些苦涩地说，“还坐什么月子？收拾一下，马上启程。咱们这一家人有产妇、孕妇、还有孩子，也走不快。我们就坐在马车慢慢地赶路。我儿子那边，我放心。他们既然用他作为筹码，就一定会善待他的。宫里的奶妈更好，一定会把我儿子养得白白胖胖的。” 马车有规律颠簸让几日未合眼的顾希，歪在车上睡着了。 梅姐瞟了一眼这个让她又爱又恨的人，对嫣红说道，“你给姑爷盖上点吧。” 嫣红轻轻地给他搭了件斗篷，有些心疼地说，“姑爷这两天这么焦虑，几天不吃不喝不睡的。什么样的人能受得了？小姐，姑爷本来心里就很愧疚了，您千万别再给他脸色看了。” 梅姐轻叹一声，岔开话题道，“小黎在那辆车上闹没闹？咱们都不在她身边。” “小姐，您放心吧。有柳姨娘和乳娘陪着她呢。您也睡会吧。” “彤儿也是有身孕的人，小黎会不会太闹了？”梅怡珊眼睛虚看向一处幽幽地问。 嫣红心疼姑爷，更心疼小姐。她给梅姐宽心道，“咱们小黎乖着呢。柳姨娘可喜欢小黎了，小黎也喜欢她。俩人亲热得倒像是亲母女。” 梅姐点点头，蔫蔫地道，“彤儿这个丫头心直口快、单纯善良。我也挺喜欢她的。” 嫣红点点头，遂又担忧地问道，“小姐，咱们进了京城去哪里落脚？你想好了吗？是去二少爷府上？还是去咱们在京城的铺子？” 梅姐摇摇头，“谁都不要找，不能给他们添麻烦。咱们去京城的事，不能透一点风声给二弟。我们就找个好一点的旅店住下就行。” 嫣红知道小姐顾忌什么，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决定不说。因为她知道自己劝不动她。 进了京城，道路两边顿时熙攘繁荣起来。一行人没有心思看外面的景象，他们按梅姐的吩咐，准备找一个旅店先住下。 一队士兵拦在他们马车前面，“顾公子！有人要见您。” 顾希掀开轿帘，一脸困惑地望着他们。 那队人的头目崔忠义上前一揖说，“您是顾公子？请跟我们走吧！您的家人我们会安排好的。” 顾希扭头看看梅姐，梅姐给了他一个坚定的眼神，他便跟他们去了。 顾希被崔忠义带着去了一个豪华隐秘的会馆，里面的人已经清空了，四下都是身着便衣的护卫。 顾希知道要见他的人是谁，他心里很是恐慌，腿不自觉得有些发软。 崔忠义将顾希带到了一个豁亮宽敞的房间，伸手说道，“公子，请进。” 顾希进了屋，崔忠义便关上房门离去了。 顾希还没来得及四下看清楚，就听到一个洪亮有力的声音，“顾希，我们又见面了！” 顾希连忙跪倒在地，头也不敢抬。 这时，从帘子后面走出一个人。这个人高大健硕、宽肩窄腰，小麦色的皮肤，棱角分明的脸，浓眉厉眼、不怒而威。他就是十七岁在宫乱中亲手杀死自己父兄，当今大赤云国的国君——赤云靖岩。 ‘赤云’是大赤云国的国姓，是只有皇族才可以拥有的高贵姓氏。 “朕就知道你没死！别人都说你死了，但朕就是不信。这两年，朕……”赤云靖岩皱了皱眉头，把要说话咽了下去。他稳了下情绪，“抬起头来，让朕看看你。” “草民…不敢。”顾希瑟缩道。 赤云靖岩提高了声量，“朕命令你抬起头来！” 顾希只得抬起头，他垂下眼帘不去看那个人。 赤云靖岩的目光在顾希脸上停留了很久。这张脸两年来天天在他梦里、脑海里浮现，他太熟悉了。 赤云靖岩面容平静地瞅着他，心里却早已激动得翻江倒海。他甚至有想哭的冲动。他手心开始冒汗，身体微微颤抖，他的小希回来了！ 赤云靖岩开口语气却是淡淡的，“你…还是两年前的样子，一点都没有变。” 赤云靖岩周身有一股骇人的气场，顾希从进这个屋子就有不寒而栗的感觉。但他想起了路上梅姐嘱咐他的话，便鼓足勇气说道，“皇上，您宣草民来此所为何事？还有小儿刚出生没多久，不知是何缘故就被宫里的人带走了……” “你不知道为什么？”赤云靖岩紧盯着他。 顾希不敢触碰他的眼神低头道，“草民不知。” “朕不跟你绕圈子了。”赤云靖岩一字一顿地说，“朕想把你留在身边……” “皇上！此事万万不可！”顾希磕了个头，伏在地上道，“草民已经结婚生子，有两位夫人，两个孩子了。皇上在民间一直享有爱民如子的盛誉，一定不会忍心破坏草民幸福家庭的。如若因为草民毁了您一世英名，草民万死难辞其咎！” 赤云靖岩不可思议地望着他，“是谁教你说这些话的？把头抬起来！” 顾希抬起头支吾道，“没有人。” 赤云靖岩不信，上次见他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孩，便吓他道，“撒谎！欺君可是大罪，是可以灭九族的！” 顾希慌忙承认，“是我家夫人让草民这么说的。” 赤云靖岩嘴角弯出一抹冷笑，“果然。这哪里像你一个十几岁的小孩说的话？是那个大你十一岁的夫人？你不会什么都听她的吧？你自己没有想法吗？还有，不要让朕在听到草民这个词！私下里你自称‘我’就好。” “我家夫人的意思正是草民…我的意思。我只是不会说的那么委婉。”顾希壮着胆说道。 赤云靖岩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小人儿，“哼，那你会怎样？” “我会直接拒绝，说我不愿意！”顾希决定豁出去了，心想害怕有什么用？大不了就是一死。但不管怎么样也不能再连累梅姐他们了，这样一想，心里反而无所畏惧了。 “嗯，我的确见识过你的脾气。”赤云靖岩眼含笑意，“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了。如若我偏要留你在我身边呢？你要知道，我是这个国家的君王，没有什么得不到的。” “求皇上放过我吧！皇上如若逼我……”顾希凛然道，“我只有一死！” 第19章 交换 赤云靖岩很喜欢他这不惧生死的傲骨。 他不想与他硬碰硬，放低姿态道，“我是真的喜欢你。你失去消息的这两年，我下定决心，只要你能重回我的身边，我不在乎那些流言蜚语，世俗偏见。我要跟你永远厮守在一起。” “可我们都是男人，在一起有违人伦！”顾希无奈至极。 “有违人伦？”赤云靖岩眯着眼睛，脸上现出一丝愠色，“那你跟顾永文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可以跟他那样，跟我就有违人伦了？” 顾希像是被箭击中了，怔怔地愣在那里。好一会儿，他捂着脸失声痛哭起来。 赤云靖岩安静地看着他哭泣。 顾希声嘶力竭地哭喊，“那是我年少犯下的错，我已经为它付出了代价。我毁了容，也死过一次。这样还不够吗？如果皇上觉得还不够，我可以再死一次！” 赤云靖岩歪着头打量着他，像是在欣赏一幅名画。他的目光停在他脸上： “你脸上的疤，你不说我都没有注意。它现在和你的脸浑然天成，就好像原本它们就应该长在那里一样。我觉得它们让你看起来更成熟、更像个男人了。” 顾希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仍然试图说服他： “皇上，我觉得您对我可能有误解。我是正经人家的孩子。我父母从小就教育我要做一个高洁磊落的正人君子。名节、骨气比性命还要重要。我知道自己没有做到，年少时做过糊涂事。但是我现在不想再对不起我父母了。我就算死也不会答应皇上的要求。” “你…宁可死也不愿意跟着我？”赤云靖岩冷脸问道。 顾希用力点点头。 赤云靖岩冷笑道，“哼，既然跟你怎么都说不通，就不要怪朕无情了。先礼后兵的‘礼’朕已经做完了，现在该兵了。朕知道你不怕死，但你的儿子你也不要了吗？” 顾希咬了下嘴唇，心一横道，“皇上如果喜欢孩子，就把他放到宫里养着吧。什么时候皇上养够了，就还给我们。” 赤云靖岩鼓掌道，“好好，顾希你够狠！为了不与朕在一起，连孩子都不要了。那你的其他家人呢？也都不要了？ 你那个大夫人、小美妾，还有你可爱的女儿，现在她们可全在朕的掌握中呀！” 顾希猛地抬起头，又惊又惧地望着他。随即他脸色惨白，汗水和泪水一同涌出来，“为什么？你是至高无上的君主，为什么总跟我一个小老百姓纠缠不清！你放过我吧！” 赤云靖岩看到他的样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狠狠心朗声道，“你不用现在给出答案，朕给你两天时间，你回去好好考虑，也跟你的家人商量一下。想好了，你就跟你们门口的侍卫说，他会带你进宫的。今天就到这里吧，朕让人送你回去。” …… 顾希失魂落魄地坐在椅子上发呆，把一旁的梅姐、彤儿和嫣红急坏了…… “相公，到底什么情况？你说话呀！”彤儿摇着他的胳膊焦急地问。 梅姐也追问道，“顾希，你是按照我教你的说的吗？皇上他什么反应？他跟你说了什么？提什么条件了？你看到孩子了吗？” 顾希看了看几人，有气无力地说，“我说什么他都无动于衷。他给了我两天期限，让我用‘进宫陪他’换咱们一家人的自由。” 彤儿义愤道，“还有没有王法了？怎么可以这么欺负人！” 梅姐看了看外面的把守，叹了口气，“他就是王法。如果他是王孙贵胄，咱们还可以抗争一下。但他却是……” 顾希突然异常冷静地说，“我觉得我一个人，换咱们全家人，也不亏。期限一到，我就进宫去换孩子。孩子回来了，你们不要停留，带着孩子快一点离开！先不要回家，逃得越远越好。” “我不同意！我们都走了，你一个人怎么办？我不能丢下你。我要跟你在一起！”彤儿抱着他哭了起来。 顾希捧着彤儿脸，劝道，“彤儿听话！你跟着梅姐走，把孩子安全地生下来。你们不要管我，我们现在能保全一个是一个。你们不在，我就没有牵绊了，他也威胁不了我。也许……我还有机会逃出宫，我会去找你们的。” 顾希说话时，嫣红的眼睛一直焦急地看向梅姐，却迟迟不见她表态。她终于忍不住喊道，“我们不能让姑爷一个人去赴险。小姐，您想想办法呀！您一定有办法的是吗？” 此时，梅姐心情很复杂。她是经商的，最懂得权衡利弊。如今她有儿有女，顾希这边凶险无比且是他有错在先，最是她全身而退的好机会。但真的放弃他，心里也很是不舍和内疚。 “我能有什么办法！他是赤云大帝！灰鹰国的人都拿他没办法。”梅姐很激动地喊道。这些不可抗的理由让她心里好受不少。 嫣红着急出主意道，“我们可以问问二少爷，他在京城为官多年……” 彤儿抱着顾希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顾希正搂着她安慰，无暇顾及其他。 梅姐扭头看了下他俩，随即对嫣红怒道，“你闭嘴！你在这里添什么乱？有你说话分吗？出去！” 嫣红一跺脚，哭着跑出去了。 …… 赤云靖岩一个人坐在花园里饮酒，顾永文被挂在不远处的树上。 顾希被内侍引领着慢慢地走过来。他用余光扫了一下树上的顾永文，便低头走到桌前跪下，“给皇上请安。” 赤云靖岩惊喜道，“你来了。朕听说你答应进宫陪朕了，真的很高兴。” 顾希颔首道，“请皇上还我家人自由！让他们想去哪儿去哪儿。” 赤云靖岩一脸意得志满地望着他，“行，朕答应你。” “还有，把那个人放了。”顾希指了一下顾永文。 赤云靖岩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他冷笑一下，“怎么你要救他？不恨他了？” “恨！他就是想得到我原谅才这么做的，我不想给他这个机会。因为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他！” 顾希的回答，赤云靖岩很满意，“好，朕让人把他放下来。不让他在这里碍眼。” 赤云靖岩示意旁边的侍卫。几个侍卫把顾永文顺下来，抬走了。 “坐到朕身边来。”赤云靖岩向顾希伸出手。 顾希犹豫了一下，问道，“孩子呢？” “你刚才进宫时，朕就派人把孩子送出去了。这个孩子在宫里快一个月了，是朕抱过的第一个孩子。这一走，还有些不舍得。你想看看他吗？他们应该还没走远，朕让人把他们叫回来？” “不用了。送出去就好。” “怎么信不过朕？朕可是国君，一言九鼎！还不过来！” 顾希起身慢慢走了过去。 刚走到赤云靖岩身边，便被他急不可待地一把揽进怀里。 顾希登时红了脸，“皇上，有人看着呢。” 赤云靖岩看着他害羞的模样，更是喜欢得不行。他冲身边人道，“你们都下去吧！” “皇上，这里不行！”顾希惊恐地道。 “别害怕，我就是太想你了，想近一点距离，好好看看你。”赤云靖岩呼吸急促，却小心翼翼的，生怕吓着他。 第20章 初入宫中 顾希被几个太监伺候着沐浴更衣后，便被人带到一间屋子，他一个人待在一间屋子里面里。他心里惴惴不安的，等待的时间越长越紧张。 突然，他听到屋外有两个人在说话，听声音是一老一小。 年长的说，“小顺子，这是怎么回事？我就出去办件差事的功夫，就突然送进宫来一位公子？” 年纪轻的恭敬答道，“师父，小的也不知原委。昨天皇上突然就带了个人回‘瑞阳宫’，让小的们好生伺候。” 年长的有些担忧地问，“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人？这不知根底的，如何就能侍寝了？学规矩了吗？” “今天白天学了一些。”年轻的回答。 年长的尖着嗓子惊讶道，“就一天？这怎么行？从来没有的事呀！” “师父，这样皇上还嫌久呢。恨不得昨晚就要侍寝。一会儿我们就要把人送回‘瑞阳宫’了。皇上的脾气您也知道……” 年长的叹了口气，“这……我得再去嘱咐几句。放心不下啊！” “师父，要我说您就是多虑了。皇上那身板谁能伤了他呀？他不伤别人就好。” “胡说八道！你个兔崽子嘴上没把门的，早晚死在你一张嘴上！皇上可是万金之躯，不能有一点闪失的。” 声音越来越近，门被推开了，一个小太监扶着一位老者进屋。这位老者衣着比其他人要华丽，虽然头发花白，却面色红润。应该是一个德高望重的老太监。 小太监介绍道，“公子，这位是我们的大内总管翁公公。” 顾希点了一下头，“翁公公好。” 翁公公上下打量着他，“哟，别说这小模样长得还真不错。这位公子，今天习礼太监都给你讲规矩了吧？” 顾希轻轻地点点头。 翁公公叮嘱道，“知道规矩就好。你要知道，能伺候皇上可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皇上每日里操持国事，很辛苦，你就是他的一个乐儿，要让他开心！” “皇上有时脾气会不太好，他若打你骂你，你要觉得那是一份荣幸，躲都不能躲。皇上是九五之尊，伤到一点，就是灭九族的大罪！知道了吗？” 顾希心里颇不以为然，但此刻他身处这个境地，他只得低头道，“知道了。” “要自称奴才！说——奴才知道了。”翁公公纠正道。 “奴…才知道了。” 翁公公带顾希来到‘瑞阳宫’，赤云靖岩已经在回来了。 ‘瑞阳宫’是赤云靖岩的寝殿，它是整个赤云国皇宫最独立的一处宫殿。宫殿四周都是树林和花园，且有侍卫把守，没有通传是不能靠近的。赤云靖岩登基后一眼就相中了此殿。百官和太后也不便多说什么，只觉得和了他清冷孤傲的性子。 翁公公连忙上前行礼，“皇上，您这么早就回来了？” “哦，今天早回来了会儿。”赤云靖岩像被人看穿了心事，有些难为情。其实他今天一天都无心公务，一直盼着日落，能回来看顾希。 翁翁见皇上目光直直地盯着身后的顾希，便对顾希道，“还不快给皇上请安。” 顾希像一个被支配的牵线木偶刚要下跪，被赤云靖岩拦住，“‘瑞阳宫’是我的寝宫，这里只有咱们三人，没有外人，无需多礼。” 赤云靖岩少有亲和，在自己宫里也不自称‘朕’了。他拉着顾希的手轻轻的拍了拍，“小希，你先去里屋，我跟翁翁说几句话。” 赤云靖岩称翁公公为‘翁翁’。翁翁是从小看他长大的，是赤云靖岩最亲近的人。 顾希点了一下头，进了里屋。 翁翁见皇上对这位公子不一般，便笑道，“老奴还忘了恭贺皇上又得新人。” “我把顾希带回宫时，你正好出宫办事了。以后你们就叫他‘希公子’。这是他的封号。翁翁，你不是外人，我不想瞒你。你不记得他了？他就是两年前那个顾侍卫。” “啊？”翁翁面露惊恐。“他就是那个伤……” 赤云靖岩知道他要说什么，打断他笑笑道，“你不用担心，他伤不了我的。这两年我一直没有忘记他。终于他又回到我身边了，我一定会好好待他的。你们不要太苛责他，宫里的规矩他也不用都学。教他些简单的就好。” “怪不得老奴觉得他很面善，原来是故人。能得到皇上如此厚爱，是希公子的福气。只是……”翁翁担忧道，“老奴怕他……要不，老奴带下去教几日规矩，再让他来伺候皇上。” 赤云靖岩无所谓地笑笑，“就知道你要胡思乱想。没事，这次是他心甘情愿的。” 翁翁面露难色，心想，我看他那样，也不见得多心甘情愿。“皇上……” “好了，别啰嗦了。他初来宫里，你们要用心一点照顾他。下去吧。”赤云靖岩有点不耐烦地说。 “是。”翁翁有很多话想说，但他深知皇上的脾气，只得退下。 赤云靖岩进了里屋，见顾希穿着一身白色睡衣，心事重重地坐在床边。 他裸露在外面的肌肤白嫩嫩的，极具诱惑。他修长白皙的脖颈，丰盈红润的唇，纤细的脚踝……看得赤云靖岩呼吸有些急促。 赤云靖岩情不自禁地嘟囔道，“我们家小希怎么这么好看呢？” 顾希闻声连忙站起身，又要行礼，“皇上……” 赤云靖岩连忙扶起他，摸着他的手道，“我说过了，在这间屋里没有皇上，不用多礼。以后咱们进了这个屋，也不称‘朕、奴才’的，就称‘你我’，互相叫对方的名字。我叫你小希，你叫我赤云靖岩或岩哥哥……” 说到这儿，赤云靖岩也有些难为情。他看到顾希的脸也微微泛起红润，他盯着顾希的脸看得入了迷…… 赤云靖岩的目光越来越炙热，他盯着顾希的脸一直往下到脖颈，像是要用目光剥去他的衣服。他扫到顾希惊恐的眼神，顿觉尴尬，借故道，“你脖子上的玉佩挺好看的，趁着你的皮肤特别白。我用一个更好的跟你换，怎样？” 顾希连忙双手捂住，“这是我从小带到大的。” “好，不换。顾希……”赤云靖岩想着说点什么，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也能促进一下两个人的感情，这两年他憋了一肚子对他的话，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他便拉着顾希的手坐到放有茶案的塌上，“你能回来，你知道我有多高兴吗？你不要怪我逼你，是因为我没有别的办法。你走后，我日夜都在想你，我无法再喜欢任何一个人。我总是想起两年前的那个夜晚，你默默流泪样子，我什么时候想起来，都会心疼不已……” 顾希最不愿意回忆就是那件事，他仓皇打断他，“求皇上不要再提过去的事了。” “对，聊天以后有的是时间，我们该干一些晚上该干的事，才不辜负这良辰吉日。”赤云靖岩呼吸开始不匀，他捧着顾希的脸就要亲。 顾希连忙躲闪道，“不能在这里！求皇上答应我，以后做那种事，只能在床上，还要落下帷帐。” 赤云靖岩一点没有嫌顾希事多，还宠溺地刮刮他的小鼻子，“好，都依你！”说着，赤云靖岩一把抱起他。 顾希吓了一跳，失声喊了一声，“啊！”然后动也不敢动，任他抱着来到了床上。 赤云靖岩将顾希轻轻放到床上，腾出了一只手拉下了帷帐…… 这一晚上，翁翁就候在门口一夜未眠。他一直提心吊胆，忧心皇上犯病，里面会发生什么惨烈的事。他准备随时待命。结果一晚上，异常平静。 早上，翁翁进来伺候皇上上朝，见到他春风满面，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他很替皇上开心，“给皇上道喜了！” 赤云靖岩回头宠溺地看看还在熟睡的顾希，冲翁翁小声道，“别打扰他睡觉。我就说顾希会是我的一剂良药。” 第21章 古玉孽缘 上午，顾希才幽幽醒来。他感觉浑身都疼，爬起来去照镜子。他发现自己的嘴唇肿了，上面还有两处破损。脖子和身上布满了青紫的痕迹，不禁皱起眉来…… 赤云靖岩体力和精力好得惊人，顾希能感觉到他在努力地克制，可是他依然吃不消。 赤云靖岩疯狂地吮吸着顾希的嘴唇、喉结…身体的每个部位。他就像一只庞大的野兽，将自己心爱的小兔子搂在怀里爱不释手地把玩……他整个晚上都没有消停，一直到天边泛白。 这沉重的爱让顾希很窒息，但他完全无力反抗。自己就像砧板上的肉，生死都由不得他。 顾希自我安慰，也许刚开始，他一时新鲜，以后慢慢就好了。其实他不知道，这是赤云靖岩极力克制的结果，更多苦难还在后头。刚进宫这几日就算是顾希难得的好日子了。 赤云靖岩一退朝就急急地赶回‘瑞阳宫’。 顾希表情淡淡地问，“皇上不是有很多事要做的吗？怎么有时间回来？” 赤云靖岩这些天跟变了性情似的，“我怕你在宫里一个人待着闷，回来陪陪你。” “我不需要。”顾希拒绝得很直接。 顾希的冷淡一点没打击到赤云靖岩的热情，他依然兴致盎然地絮叨着： “小希，我已经命人把这个宫的名字改了，匾额过几天就送来。以后这个宫不再叫‘瑞阳宫’，而叫‘靖希宫’。里面含了我们两个人的名字，是不是特别有意义？” 赤云靖岩在这里滔滔不绝地说着。顾希却是一副事不关己、心不在焉的样子。 顾希不知道的是，赤云靖岩一直都是一个不苟言笑、惜字如金的冷面君王。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他在顾希面前完全变了一个人，有说也说不完的话。 “我……以后一直住这儿吗？”顾希突然抬头问他。 “啊？你想有自己的宫殿？”赤云靖岩嬉笑道，“不用了吧？这个宫以后就是咱们俩的。咱们住一起多好呀！” 见顾希没表态，赤云靖岩喝了一口茶，又继续道，“我知道你喜欢骑射，而且技术不错。一会儿我就带你出去骑马。有时间再去射箭。” 赤云靖岩看过顾希之前入选侍卫的档案，说他骑射精湛。他也正是因为这个技能才勉强被破格录取的。 顾希脸上没有出现赤云靖岩盼望的惊喜，而是轻声嘟囔着，“ 我不去。” “为什么？出去散散心也好。”赤云靖岩卖力劝道。 “我真不去。我…这样怎么出门？”顾希伸长脖子让他看。 赤云靖岩这才发现，他长长的脖颈上密密麻麻布满了圆形的或青或紫的痕迹，嘴唇也肿了，上嘴唇还破了两处。赤云靖岩托起顾希的下巴，仔细地看了又看。 顾希的皮肤白嫩异常，阳光下几乎透明，因此那些伤痕就显得特别扎眼，像被人破坏的艺术品。 “这……是我弄的？”赤云靖岩难以置信地问。 顾希没回答，就冷眼看着他，仿佛在说，‘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不是你还会有谁？’ 赤云靖岩很是愧疚，小声嘟囔道，“以后我会注意！其实，我们还是可以去骑射的，我有办法！” 校场上，顾希一身黑色精练打扮，脖间围着一条黑色的纱巾，与整套衣服非常的契合。 顾希这些日子很是郁闷、憋屈，骑上马驰骋的那一刻，心情才舒畅起来，脸上也多了些少年该有的神采飞扬…… 赤云靖岩嘴角含笑，眼神一直跟着他，看得入迷…… 翁翁最了解皇上的心思，看他开心，便在一旁夸赞起顾希来。“瞧瞧公子这身姿，真是飒爽潇洒，丰神俊朗呀！” 赤云靖岩咧嘴笑笑，跨上马朝顾希的方向奔去…… 顾希刚进宫的几日，两个人相处还算融洽的。 赤云靖岩终于得偿所愿，为了给顾希留一个好印象，一直努力克制着自己。 顾希陷入这个处境，还有把柄落在人家手里，态度自然要好些。 两个人轻声细语、有问有答，气氛很是和谐。 赤云靖岩是翁翁从小带大的，如今他看到这个场面都一脸懵：这还是我认识的皇上吗？他什么时候这样温柔过？ 两个人一起用晚膳，赤云靖岩不停地帮顾希夹菜，却发现他吃得很少，便关切地问，“怎么？不合胃口？想吃什么让御膳房给你做。” “不用了。我吃不了多少。”顾希低头轻声道。 赤云靖岩拿过顾希的碗，发现顾希只吃了一点点，大部分都剩在碗里了，“你挑食很严重呀！一看就不是穷苦人家的孩子。” “您给我夹的菜太多了。”顾希有些不好意思。 赤云靖岩竟然拿起筷子，把顾希剩在碗里的菜，一股脑都扒进嘴里。 顾希惊讶地张大嘴巴，“皇上，这？” “我不嫌弃。不能浪费！”赤云靖岩满不在乎地说道，“我虽然生在皇家，但从小养得糙，给什么吃什么。看你这个样子，你家里应该对你很溺爱，才会把你惯得什么都不吃。真不知道你是怎么长这么高的？” “我是独子，家里所有人都围着我一个人转，父母恨不得把世上最好的都给我。吃就更不用说，我喜欢吃什么就给我做什么……”顾希喃喃道。 “难怪！”赤云靖岩眯着眼睛笑道。 “我父母对我那么好，可我却……是我对不起他们！我真是太不孝了！”说着，顾希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下来。 看着眼泪一滴滴像珍珠一样从他白璧无瑕的脸上坠落，赤云靖岩的心有种烧灼般尖锐的痛。这个痛太真切了，他情不自禁地捂着胸口。他觉得他跟他一定有某种渊源，但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赤云靖岩劝道，“怎么还哭上了？谁家大小伙子动不动就流眼泪？你父母肯定希望你开开心心的生活。” 赤云靖岩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指了指他脖子上的那块古玉问道，“你脖子上的玉佩是你父母给你留下的吧？” 顾希摇摇头，“父母捡到我时，我脖子上就戴着这块玉佩。” “你不是你父母亲生的？” “嗯，但他们对我视如己出。人都说生恩不如养恩大。我……”说着，顾希的情绪又上来了。 赤云靖岩怕顾希伤心，连忙打断他，“好了好了。让我看看你的玉佩。”赤云靖岩向他伸出手。 顾希犹豫了一下，只得把玉佩摘下来，递给他。 赤云靖岩拿在手里仔细端详着，“嗯，是块成色不错的古玉。这个花纹也很独特。应该有些来头。” 赤云靖岩猜得没错，这真的不是一块普通的玉。前世它见证了一段凄美的爱情。今世这块充满爱恨痴缠、怨念迭生的古玉穿越百年，来到顾希身上。顾希这一世跌宕坎坷，也跟这块古玉不无关系。（具体缘由先按下不表，后面会详细说明。） 赤云靖岩皱着眉头研究了一会儿，突然他用力一掰，那块玉成了两半。 顾希惊呆了，“你！干什么？” 赤云靖岩见他脸色都变了，连忙笑道，“你别着急。你看这本来就是两块玉，是插合在一起的。” “啊？”顾希仔细看了看分开的两块玉，真的没有伤痕。他感觉很神奇。 “不但如此，这还应该是一对儿。你看两块玉插在一起严丝合缝，水乳交融的，多像一对恋人。定是要送给心悦之人的，要不你送我一块？咱俩一人带一块。” 顾希心里很不愿意，表情为难地说，“这…要送也应该送自己的夫人吧？” 赤云靖岩不容分说地夺过来，“你有两位夫人，你给谁呀？还是送我吧。” 顾希想拒绝，却不敢，“咱们两个大男人不好吧？” “怎么不好！我说好就好！”赤云靖岩很满意地端详了一会儿说，“我让绣织坊给它们编两条精美的绳子，咱们俩一人脖子上挂一块。” 顾希很是无奈，却只能眼巴巴看着自己的玉被他抢走。 第22章 魔鬼 晚上，顾希洗了澡，穿着睡衣光着脚坐在榻上。 突然，他感觉一道炙热的目光正射向自己。 他抬头看见赤云靖岩眼神直直地盯着一个方向，并且向自己走过来。 顾希顺着他的目光，才发现他盯的是自己的脚。顾希想把脚缩回去，却被他一把抓在手里。 顾希惊恐地问道，“你……干吗？” “昨晚你脚趾甲划了我一下，让我看看是哪一只？”说着，赤云靖岩抓住他的脚。 顾希很是难为情，他羞红了脸，使劲将脚抽出来。“别这样。”见赤云靖岩已经开始动手脱他的衣服，只得说，“别在这里！” 赤云靖岩笑起来，“哈哈哈……你害羞了！走，咱们上了床……”，然后一把抱起顾希朝床上走去。 那天晚上，刚开始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 帷帐内，赤云靖岩开始从下往上亲吻顾希，吮吸他的每一寸肌肤…… 突然，外面电闪雷鸣。一道闪电划过，顾希发现赤云靖岩两眼血红，整个人像发疯了似的，面目狰狞可惧。顾希能感觉他的身体发烫，就像随时要爆炸一样。 顾希听见他喉咙里发出像困兽一般的低吼声…… 顾希害怕极了，浑身像要被撕裂般的疼痛，忍不住大叫起来…… 顾希感觉自己活不过明天，他会被这个魔鬼撕碎然后吃掉……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等待那一刻的到来…… 正在顾希已经绝望之际，赤云靖岩突然停下来了，他满头大汗，喘着粗气，用手轻轻地摸了摸顾希的脸，便倒头睡去了…… 顾希惊魂未定，他躺在那里半天依然不敢动…… 约摸着赤云靖岩已经睡沉了，顾希才小心翼翼地坐起来。他摸摸索索地穿上衣服，下了床，简单清洗了一下。然后他查看身上的伤…… 想到自己竟沦落到如今的境地，他忍不住委屈地小声抽泣起来。 “我伤到你了？”一个声音传从床上传来。 顾希吓得一激灵，他背对着他一动不敢动。 “对不起，我…没能控制住……”赤云靖岩愧疚地道。 “你为何要如此对我？是我做错什么了吗？”顾希怨恨地想，你不是说喜欢我吗？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 “不，你没做错什么，是我的错。”赤云靖岩说话的声音很轻，好像刚刚大病初愈。 赤云靖岩这么一说，顾希更觉得委屈，眼泪忍不住簌簌落下。 赤云靖岩又道，“收拾好了，就过来睡觉吧。” 顾希仍心有余悸，慢慢退回床上。 赤云靖岩要搂着他，顾希僵着身子有些抗拒。但还是被赤云靖岩用力揽到了怀里。 赤云靖岩靖语气温柔地说，“别哭了。以后我会改……我绝不会再伤害你。你放心睡吧，我跟翁翁说一声，你早上不用早起。” 顾希使劲闭着眼睛想让自己快点睡着，逃离这个可怕的夜晚。 赤云靖岩搂着顾希，感受着他身体的颤抖和恐惧。他心里很是不忍，便一个人在黑暗里嘟嘟囔囔地说着： “有件事我没跟你说，不想你害怕。这个大约算是这个国家的机密。除了少数几个人，没人知道。自从十七岁那年，我杀死了我的父兄，就几乎每天晚上都做噩梦。我变得很暴躁，经常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我得病了！” “我真的伤害了很多人，还有人因此而死。我下令晚上谁也不能靠近我的寝宫，我怕我会失控杀了他们。本以为这就是我的命了，注定这辈子只能一个人。后来你出现了，你那么耀眼，让我寝食难安。” “我知道你就是治愈我的一剂良药，是上天不忍心让我一生孤苦，派你来解救我的……昨晚外面雷电交加，我只感觉血液好像沸腾了，一个劲地翻涌。我应该是又犯病了，但我并没有完全失去理智，都是因为你，我不舍得伤害你……” 顾希闭着眼睛，但赤云靖岩说的话他一直在听。他并不觉得震惊，也不觉得害怕。他甚至有一刻动了一丝恻隐之心。 但顾希心里有另一个声音在呐喊：他本来就是一个怪物。那不是病，是他的本性，魔鬼的本性！谁也救不了他…… 不知过了多久，顾希感觉自己恍恍惚惚地置身于一个又黑又冷的地方。那里伸手不见五指。顾希不知道这是哪里，只感觉特别恐慌无助。他用手四下摸索着，小声地哭泣着…… 这时，一道光射过来，他看见一个人张开双臂向自己走来。顾希能感觉到那个人身上有他熟悉的气息，但他看不清她的脸，就是有一种很亲近的感觉。她好像是自己的母亲，或者是他的乳娘，有时又像梅姐…… 顾希像见到救星似的扑进她的怀里，在她怀里哭着、拱着，那里的温暖让他好安心…… 赤云靖岩看着在他怀里睡着的顾希，烛光透过帷帐，照在他脸上。 他的皮肤被映得晶莹剔透，长长的睫毛盖在白皙的脸上……他皱着脸，呼吸有些急促，像一个做噩梦的小小的婴儿，让人心生怜爱。 他翻腾了一下，表情有些痛苦。突然他抱紧赤云靖岩，在他怀里拱来拱去，后来就慢慢地平静下来，呼吸变得匀称，面容也舒展开来…… 赤云靖岩感觉自己冰封多年的心正一点点融化，他伸手去轻轻地摸他的脸，他的唇，他的耳朵…… 突然他的手触摸到他身上赫然的伤，他的手颤抖了一下。他感觉心一抽一抽地疼，他恨不得扇自己几个耳光…… 其实，赤云靖岩自己也不敢确认顾希是不是真的能治愈自己。因为他并没完全控制住自己，还是伤害了他。他之所以对他说了那些话，是怕他离开自己。他不想再一个人独守那漫长又寂寞的长夜。 但赤云靖岩坚信，顾希是他世界里最特别的存在。之前那几个晚上，明明他们可以甜蜜地相拥入睡；而且只有顾希，可以在自己犯病的情况下，只受了轻微伤；还有他看到顾希的伤，他的心痛也是真实的…… 他在心里一遍遍地立誓：以后一定要控制住自己，不能再伤害他。不然他会失去他的。 也许有了牵绊和顾忌，赤云靖岩从那以后真的很少再犯病。 第23章 灵儿 寝殿外，几个宫女、太监正拿着脸盆、水桶、抹布、鸡毛掸子……在院子里等待。 一名宫女看了看已经升到很高的日头，抱怨道，“怎么还没起呢？一会儿翁公公回来，又要骂人了！” 另一名宫女附和道，“是呀！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没起床呢？” 一名小太监眨着狡黠的眼，神秘兮兮地说，“你们昨晚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大家先四下看看，然后有些兴奋地点点头。 “咱们不在一个院里都能听见，看来昨晚动静真是不小呀！” “是呀，叫得怎么这么惨？跟生孩子似的。感觉一定很疼。你们说，皇上……把他怎么了？昨晚是第五天吧？前些日子好像没这样呀？” “这个谁知道呀？咱们这个皇上就好这口，之前哪个妃嫔侍完寝不是一身伤呀？听说以前曾经死过好几个妃嫔……” “快闭嘴吧！这可是宫里的大忌，谁都不敢提的。被人听去是要被活活打死的！” 那名宫女吐了下舌头。 “这位公子昨晚受那么大的罪，这会儿都没起，会不会已经没气了？看着挺好的一个人，真可怜！” “唉！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说他好好的一个大男人干什么不好，来做男宠？吃苦受罪也都是他自己找的！不值得同情。” …… 大家正七嘴八舌的说着，顾希摇摇晃晃地从寝室里走出来。 他手扶着走廊两边的柱子，脚步很飘，好像随时都会跌倒。他一身雪白的纱衣，头发披散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走了几步，也许累了，他在走廊的台阶上坐下，身子歪在旁边的柱子上，眼神失神地虚望着一个方向发呆…… 宫人们窃窃私语，“醒了，醒了！走，干活去了。” 大家走过顾希身边，有些敷衍地打招呼道，“公子醒了？我们要去寝殿打扫了。” 顾希像没听见似的，一动不动。 其他人都陆续进去，一个宫女却站在他身边没动。过了一会儿，她才怯生生地问，“希公子，我来给您梳头、更衣吧？” 那位宫女见他没反应，壮着胆子提高嗓门道，“公子！” 顾希被吓了一跳，抬眼望她。 那位宫女一边比划一边说，“我给您……梳头、穿衣服？” 顾希摇摇头，还是没有说话，又将脸扭到一边继续出神。 那名宫女无奈，只得在他身后不远处站着。 一会儿，翁公公回来了。一眼瞥见坐在台阶上失魂落魄的顾希，一脸假笑着打招呼，“公子醒了？” 顾希没有回应。 翁公公四处扫了一圈便开始骂道，“这都什么时候了，卫生还没做完！我看你们是几天不挨板子，皮就痒了！” 翁公公又看了一眼顾希，突然一拍脑门急道，“哟，这可怎么得了！一会儿就要传午膳了。皇上口谕要让公子陪同。公子这还没洗漱更衣呢！快来人，先给公子洗漱、梳头！” “是！”几个人慌慌张张地过来。有人打了洗脸水给顾希擦脸，有人取来了衣服。他身后的那名宫女跪在他身后台阶上给他梳头…… 顾希就像一个木头一样，一动不动，任人摆布。 翁公公急得什么似的，围着他转悠，并不停地催促，“你们倒是快点呀！手脚麻利些！” 也许被催的太急，梳头的宫女加快了速度梳着头。 突然，传来“啊”的一声。 所有人都惊了，因为声音竟然是从如同行尸走肉般的顾希嘴里发出。 翁公公停了下来，皱着眉头，冲着那个宫女就是一巴掌，“你不能轻点呀？你们以为公子像你们皮糙肉厚的！” 那名宫女连忙伏地磕了个头，又起身继续梳起头来。这次轻柔了很多。 顾希心里很是过意不去，他能感觉到这名宫女一边梳着头，一边低声地抽泣。 趁翁公公去看其他人干活，顾希轻声道，“对不起，姑娘。我有些怕疼，不小心就喊出来了。让姑娘受连累了。” 顾希感觉后面宫女的动作停了一下，但没说话，又继续梳起头来。 那宫女撩起他后面的头发，发现他后脖子处有一个牙印，还渗着了血。她愣了一下，“公子，您……这里还在流血，用不用上点药？” 顾希摇摇头，只是把衣服领子往上扽了扽。 梳完头，这名宫女把镜子递给他。顾希看都没看，便赞许地点点头，“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灵儿。”那名宫女怯生生地答道。 顾希微微一笑，“谢谢你，灵儿。” 自从那个雷电交加的夜晚，顾希就好像得了一种病。只要赤云靖岩碰他，有时明明已经很温柔了，甚至只是亲他摸他， 他都会特别痛苦地哭喊。 对此赤云靖岩很困惑，但怕顾希敏感，便没有跟他提。 但这天晚上，赤云靖岩明显感觉到顾希与以往的不同。今晚他好像在努力克制着，不让自己喊出声。却因为强忍着，他身上青筋暴起，脸涨红了，嘴唇也咬破了…… 赤云靖岩有些不解地问，“你今晚怎么…没叫？” 顾希警惕地望着他，“不叫有什么奇怪的吗？” “你别多心，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看你好像忍得挺难受的。是不是喊出来会舒服一点？” 顾希脸红了，低头小声道，“院外的宫女、太监能听到。” “啊？这么远他们都能听到。你是不是听到他们私下里嚼舌根了？我天亮就让人把他们打死，换一批新的。”赤云靖岩蹙眉道。 顾希的确无意间听到了那些宫人背后议论自己，而且说得很难听。但怎么能因为这个就伤人呢？ “你要干嘛呀？”顾希急道，“他们做了什么就要把人打死？你把人命当什么了？” 见顾希反应那么大，赤云靖岩改口道，“不打死也行，把他们舌头都割了，让他们再胡说八道！” 顾希不可思议地望着他，“你能不能不这样？他们虽然是你的奴才，但也是父母生养的。你不能这样对人家！” “那你说怎么办？他们让你这么难受？”赤云靖岩征求他的意见。 顾希低头言不由衷地说，“我…不难受，就是有些难为情，以后动静尽量小一点。” “何苦委屈自己呢？要不这样，我明天让他们搬到更远的院子住。让咱们的‘靖希宫’，方圆数里没有其他人。” “这样会不会太麻烦别人呀？都怪我……”顾希羞红了脸，低着头手足无措得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不麻烦！”赤云靖岩望着他坏坏地笑道，“你脸皮这么薄呀？有件事你现在不知道吧？就是其实每天晚上咱们寝室门口都有人在听。” “什么？”顾希抬起头，简直不敢相信。 “他们在外屋的门口，因为隔了一间屋子。我们轻声说话，他们听不见，但稍微提高一点声音他们就能听到。” “为什么要这样呀？”顾希皱着脸很不能接受。 “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大约是为了帝王的人身安全和子嗣的延绵吧。现在翁翁就在外面。” “天呀！不要！”顾希害羞得捂着脸。 赤云靖岩看他的样子很可爱，故意提高声音喊道，“翁翁！你在吗？” 屋外传来翁翁的声音，“回皇上！老奴在，你有什么吩咐？” “今晚没事了。你早点回去睡吧。” 翁翁答道，“是。老奴告退。皇上也早点歇着吧。” 顾希已经把脸埋在了枕头里，感觉没脸见人了。 赤云靖岩拍拍他的肩膀笑道，“没什么的。宫里就是这样，以后适应了就好了。” “能不能以后不让他在外面听了？” “不能。这是他的职责，而且还要记录在册的。” “啊！？”顾希感觉真是没法活了！ 第24章 真是口头禅 这日，赤云靖岩和顾希一起用午膳。 赤云靖岩一边大口地吞咽着食物，一边偷眼注意着顾希的举动。顾希坐在对面，从开始吃饭就一直用手中的勺子搅动着眼前的一碗汤，一口都没有喝。 赤云靖岩看了一会儿，终于忍无可忍道，“为什么不吃饭？” “我…不饿。”顾希支吾道。 “怎么？是在生我的气吗？昨晚……” “没有！”顾希怕他说下去，连忙打断道。 “那就是不合胃口。想吃什么？让御膳房再给你做。”赤云靖岩努力地保持温和的语气。 “不是，就是吃不下。”顾希小声嘟囔着。 赤云靖岩定定地瞅着他，耐着性子说，“我可听翁翁说了，从进宫，你一顿饭都没有好好吃！今天必须得好好吃饭，我盯着你吃！快吃呀！喜欢吃哪自己个夹。” 顾希又用勺子搅了搅汤，皱着眉头依然没有要吃的意思。 “你吃不吃？”赤云靖岩气得站起来走到他身边，夺过碗来，“我喂你。” 顾希有些为难，“不…用。” 赤云靖岩舀了一勺汤，强行喂到他嘴里。 顾希把汤含在嘴里，使劲咽了咽却没咽下去。 “咽下去！你敢吐出来试试！”赤云靖岩凶狠地说。 顾希梗着脖子又使劲往下咽了咽，依然没咽下去，一扭头吐在了地上。 “你！”赤云靖岩顿时火冒三丈，将碗重重地摔在桌子上。饭菜的汁水溅了顾希满脸满身都是。 赤云靖岩望着垂着眼眸、不言不语的顾希，气涌如山。他努力克制即将爆发的脾气，一闭眼甩袖离开了。 一出门，翁翁正好端着菜迎面走来，“皇上，菜还没上齐，您要去哪儿？” 赤云靖岩咬着牙道，“我必须离开，我怕控制不住打死他！” “皇上，这……为什么呀？”翁翁有些搞不明白状况。 “你留在这里看着他吃！”赤云靖岩头都没扭，只是将手冲着背后一指，便逃也似的离去了。 御书房里，赤云靖岩正生着气，翁翁用托盘端了几样小菜进来。 “不是让你看着公子吃饭吗？你怎么来这儿了？”赤云靖岩还是气呼呼。 翁翁笑道，“皇上，公子有人看着吃饭。老奴看刚才皇上因为生气没怎么吃饭，就带来几样让皇上吃点。人是铁饭是钢，皇上每天那么辛苦，不吃饭怎么行呀？” 赤云靖岩叹了一口气，“他吃了吗？是不是还坐在桌子旁发呆？你说他吃点饭怎么这么费事儿！” 翁翁点头感叹道，“可不是吗？皇上如此尊贵，也没像他似的。皇上从小吃饭就好，老奴从来没有操过心。” 顾希吃晚饭时，赤云靖岩又溜溜达达地进来了。 赤云靖岩连坐都没敢坐，看到顾希对着一桌子菜发愁的样子就慌忙出去了。他一出门迎面又撞上了翁翁。 翁翁连忙问道，“皇上，要用膳了。您这是要去哪儿？” 赤云靖岩深吸一口气道，“我得出去透透气。再呆下去保不齐真会打死他。每次看他吃饭都有想捶死他的冲动。” “那老奴吩咐人给皇上在书房备膳？”翁翁转身跟在赤云靖岩后面问。 “不用重新备。你一会儿从他那一桌端点过来就行。他也吃不完。”说着，赤云靖岩快步离去。 “这……”翁翁还要说什么，赤云靖岩已经走远了。 翁翁厌烦地瞅着顾希，小声抱怨道，“瞧瞧你把皇上逼成啥样了？让皇上吃你的剩饭？你怎么那么金贵？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晚上，赤云靖岩换好衣服上了床，见顾希跪在地上不动。 他问道，“上来呀！还跪在那儿干吗？” 顾希低着头还是没有动。 赤云靖岩耐着性子说，“你因为什么事跟我别扭来着？我都不记得了。不管什么事，我都会改。你还要我怎样？” “我…今晚不想。”顾希小声地嘀咕道。 “贱人！惯得你越发矫情起来！”赤云靖岩憋在胸口的气，终于吐了出来。 顾希猛地抬起头，满眼悲愤，“贱人？” 如果说之前顾希对两个人的感情抱有幻想，听到这个词他彻底看清了自己如今的境遇。他以为他费尽心思把自己弄到他身边，至少是喜欢自己的，但其实他只是因为得不到才觉得是最好的，得到了就弃如敝屣。原来，他从心里瞧不起自己！ 顾希的眼泪不争气地往外喷涌。 赤云靖岩看出顾希很在乎这个词，他有些心虚，但身为国君说出的话又不能收回来，只得装着若无其事。 其实，那个词只是他的口头禅，可是说出来谁信？赤云靖岩不会骂人，之前遇到别人挑衅，他做的只有两件事，隐忍或一招毙命。他仅有的几句骂人的词汇都是跟他的生母如今的太后娘娘学来的。 那时他还小，每天晚上都能听见他的母妃用恶毒的词语诅咒那些得宠的嫔妃。最常说的就是‘贱人’。后来他登基后，需要骂人了，才发现自己骂人的词汇特别匮乏，反反复复就那几句。这句‘贱人’就变成了他生气时的口头禅。 “我怎么就是贱人了？是因为我现在成了你的男宠吗？对，我就是贱人，就活该被人欺辱！那你呢？明知道我这么贱，还要费尽心机、不择手段的得到我，你又好到哪儿去呢？”顾希哭喊道。 “你……竟然敢用这种态度跟我说话！”赤云靖岩知道他的话触动了他的神经，但也不想怂得太明显，便佯装愤怒道，“顾承恩！你别再惹我，不然你会后悔的！你也别上床了，就再下面跪着吧！” 赤云靖岩头赌气似的自己躺下。后又担心下面冷，便起来将被子、枕头一股脑冲顾希砸去…… 顾希对他越发的冷漠。 赤云靖岩经常在讨好他碰壁后，懊恼愤怒。他悲哀地想：我堂堂一国之君，这是在干什么呢？ 终于又一次他失去了耐心，动手打了他。他一巴掌甩过去，顾希应声倒地。“我跟你说话呢？你没听见吗？” 顾希被打得有点懵，这是赤云靖岩除了在床上第一次打他。他眼泪止不住流下来。 看着他流下的泪和脸上的一片红，赤云靖岩用咆哮隐藏心疼，“哭什么哭？一天到晚就知道哭！给我跪好了，好好反省一下你自己。” 顾希只得照做，他抹了把眼泪，挪动身子跪在地上。 赤云靖岩气急败坏地指着他，“你有没有一点家教。懂不懂尊重别人？” …… 赤云靖岩对他一通吼完，便拂袖离去。他觉得心疼是有的，但也真痛快。郁积在心里多日的怒火一下就散去了。但痛快完了就开始深深地内疚。 翁翁见他神情有异便问道，“皇上有心事？老奴愿意为您分忧。” 赤云靖岩知道他在翁翁面前就如同透明般，便也不打算瞒他，“我刚才没忍住打了顾希一巴掌。这会心里有点不得劲。他现在还在宫里跪着呢。你去看看伤得重不重？” 翁翁眼睛先是一亮，随即又黯淡下来，觉得皇上为那么个人牵肠挂肚的不值当。“皇上，您无需介怀。希公子从小离家，缺乏管教。能得到皇上的教诲，是他的荣幸。” 见赤云靖岩有些迟疑，翁翁接着说，“人都说不打不成才。希公子一身毛病，您一味惯着不行。” 赤云靖岩心情舒展了，“是吗？” 翁翁笃定地点点头，“当然！就公子这脾气秉性，若是放到老奴这里学规矩，那挨的打更是得不计其数。现在就有劳皇上您亲自教导了。” 被翁翁这么一说，赤云靖岩心里坦然多了，还觉得自己对他有某种责任似的。以后再被他气得不行，也不忍了，就会跟他动手。 第25章 小白桥 虽然赤云靖岩有时忍不住会打顾希，但他下手非常有分寸。要知道以他的力气一巴掌就能把他拍死。 每次赤云靖岩打他只会让他感到疼痛，却连皮肉都伤不到。他只是教育他一下，顺便发泄一下心里的怒火。 在顾希的认知里打人就是最粗鄙的行为。若是自己喜欢的人，是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打的！ 所以，顾希觉得赤云靖岩根本不是真的喜欢他，也不像他嘴里说的那样非他不可。结合他晚上的行为，顾希断定他就是一个以打人为乐，心理变态的人。 顾希不屑赤云靖岩打人的行为。每次都很强硬，不肯屈服，也因此多挨了很多打。 赤云靖岩更是天生的犟种。他不信有打不服的人。这个过程不光顾希难受，对他来说，其实也很煎熬。两个人像是在博弈。但每次最后的胜利几乎都是赤云靖岩的。 顾希也想有骨气，能挺到最后，但他很怕疼。小板子狠狠地抽在身上，打不死人，但真的很疼。最后顾希忍受不住，只得委屈巴巴地认错。但他心里不认怂。这是被他‘屈打成招’的，不作数。 这日，赤云靖岩一进‘靖希宫’寝室门，就将顾希扑倒在地。然后骑在他身上，没头没脑的打他。 顾希抱着头惨叫着…… 打了没几下，大约气出了，赤云靖岩站起来，走到茶案旁，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 过了一会儿，顾希才慢慢地爬起来。他背对着他，坐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赤云靖岩斜眼偷看他。他瘦削伤心的背影，让他心生怜悯。他很想上去安慰他。但碍于君王的尊严，他努力忍住。 好半天，赤云靖岩还是憋不住，先开口说，“以后注意自己的言行。别再外面到处撩拨。这是内宫！好了，今天就这样，下不为例。” 顾希扭过头看他，“听皇上的话，打我是有原因的？我以为您打我，根本不需要理由呢！那请皇上告诉我，这一次是因为什么挨了这顿打？” “你自己做了什么你不知道呀？少在这里装！”赤云靖岩蹙着眉。 顾希努力想了一下，“我不知道！” “你接连几日去小白桥那儿干什么了？” 顾希愣了一下，他有些不解地问，“我是去了小白桥，有什么不妥吗？我是不能离开‘靖希宫’吗？” 小白桥是靖希宫大门外不远的一处景致。一条小溪上架了一弯雕琢精美的白石桥。桥的尽头还有一方小亭子，很是雅致。 “谁说你不能出去的？你问的是你跟谁一起？”赤云靖岩瞪眼道。 顾希好像明白了，他觉得自己坦坦荡荡，理直气壮地说，“就是一个刚入宫的小宫女。那日我们正好碰上了，感觉比较投缘。后来每天就凑到一块儿说说话。” “你说的倒轻巧！就简单的说说话？宫里那么多宫女，怎么单单是她？还相约每天见面？怕是勾搭成奸了吧？”赤云靖岩尖酸刻薄得像一个妒妇。 “你少诬陷人！我们两个人清清白白！龌龊的人才会有那么龌龊的想法！” “少装清纯，你的脸就是你的伪装！我还不知道你？” “你知道我什么？我跟她有什么越轨之举吗？”顾希也寸土不让。 “男女私会就已经不得了，你还要什么越轨之举？你怕是老毛病又犯了！” “我…有什么老毛病？”顾希不解。 “你见了女孩就挪不动腿！挪不开眼！见一个爱一个！” “胡说！”顾希感觉这话好熟悉，“这…是谁说的？” 赤云靖岩本来不想说，但看他的样子，故意说道，“之前我跟顾永文套话打听你时，他说的。” “你们……都是混蛋！”顾希气得忍不住骂道。 “没想到呀！还会骂人？就说你白净清秀的脸是你的伪装。” “还不是被你们逼的！你们欺人太甚了！”顾希悲愤交加地喊。 “你现在是不是属于气急败坏？我说的话戳中你痛处了吧？”赤云靖岩阴阳怪气地说。 顾希气得眼泪四溅，哭喊着，“我为什么不跟这个宫里的人说话？因为他们知道我是干什么的！他们表面上恭敬，但心里都瞧不起我。我好容易碰上一个新来的，她不知道我是谁，我们可以像平常人一样聊天。怎么了？不行吗？” “有话好好说，你别嚷嚷！”见顾希这样激动，赤云靖岩竟莫名有些害怕。 “你是觉得我没有资格跟别人说话是吗？你为什么不用铁链子把我拴起来。就拴到床上好了，我反正只是你床上的一个玩物！” 赤云靖岩整个人都弱下来，开始哄他，“小希，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说你不能跟别人说话。你别这样说自己！” 赤云靖岩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听侍卫报了顾希这几日的行踪，他醋意大发，竟然动手打了他，还说了那么难听、没有风度的话。然后又不顾身份地讨好他……因为这个小东西他真的是性情大变呀！ 他不能这样下去了！他决定要努力控制自己，毕竟他是一国的君主。他要随时保持清醒冷静的头脑，他不能让自己陷进去。 …… 第二日晚上，赤云靖岩回宫后，顾希焦急地迎上来，“今天小玉怎么没来？小玉去哪儿了？” 看他紧张的样子，赤云靖岩还装糊涂，“什么小玉？” “就是跟我在小白桥见面的那个宫女！我今天本来要去跟她告别的，但她一直都没出现。你把她怎么了？”顾希带着哭腔追问道。 赤云靖岩喝了一口茶，很淡定地说，“你说我把她怎么了？就是你想的样子。” 顾希惊惧地瞪着他。他知道他一向凶残，杀人不眨眼的，但他还是不敢相信，试探地问道，“你……不会杀了她吧？” 赤云靖岩无所谓地笑笑，点点头。 顾希一下子崩溃了，瘫坐在地上痛哭流涕，“你怎么这么没人性！她犯了什么错？我不是跟你解释过了吗？你凭什么剥夺别人的生命！” 赤云靖岩先是吓了一跳，然后饶有兴致地看着他道，“瞧瞧你像个什么样子？一个无足轻重的人你至于吗？” “那是一条人命呀！小玉是因为我而死！为什么死得不是我！我对不起她！”顾希不管不顾地哭喊着。 赤云靖岩被他哭闹得受不住，只得承认，“别哭了！我没杀她！” 顾希愣在那里，满脸都是泪，“真的？” 赤云靖岩点点头，“我骗你干吗？我就是把她调到比较远的地方干活了。不信你可以看看去。” 顾希从地上爬起来，扯着他的衣袖，“你带我去看看。” 赤云靖岩无奈，就真的带着顾希去了小玉当差的场所。 顾希躲在一旁看着活蹦乱跳的小玉，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赤云靖岩在旁边一直盯着他，他真的都怕了他了。他也好庆幸，没有杀了这个宫女呀！ 第26章 日常碰撞 接连几日，顾希的下身开始流血不止，特别是如厕后。 望着那殷红的一片，顾希感觉腿脚发软。他有些恐慌，却没有办法开口跟别人讲。 赤云靖岩有时对他的衣食住行关心备至，但有时却又非常的粗枝大叶。两个人每晚一起睡，他却并没有发现他的异常。 顾希心里很难受，私下里哭过好几次。他觉得自己快死了。他不怕死，就是觉得他也曾是父母手心里的宝，是他们的希望，如今却被人糟践成如此地步。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大不如从前。他现在越来越瘦，经常浑身无力。 之前射箭是他引以为豪的技能。他射箭时经常被围观喝彩，因为他射箭不但动作潇洒还百发百中。可是如今他拉弓都费事了。 这天，赤云靖岩带着他出来射箭。他帅气地射出了两支箭，手和胳膊就开始不听使唤地发抖。 他握着弓，心情沮丧到了极点。他那个驰骋沙场的梦是不是今生再无可能了？他咬着嘴唇，努力控制着，不让眼泪流下来。 赤云靖岩却被他射箭时的样子迷得不行。后来，他也跃跃欲试起来，并且打着要纠正他射箭姿势的幌子，要跟他一起射。 赤云靖岩站在顾希身后环抱着他，身体跟他贴得很近。他握住他的手，在他耳边吐着气，“看，像这样。” 那支箭离弦，正中靶心。 赤云靖岩很享受此刻与他暧昧的感觉。他很兴奋，还要射第二箭。 这大白天的，赤云靖岩对他动手动脚，又贴又摸的，让顾希很不适。顾希很讨厌他这样不分场合。于是，他使劲挣脱出来，放下弓箭，说自己不想玩了。 一路上，赤云靖岩都不说话。他冷着脸，样子很吓人。 顾希知道他生气了，因为他扫了他的兴，摆脸色给他看了。 顾希知道他有可能会找个由头打自己一顿。其实，他很好哄。只要顾希主动跟他说句话，他就会屁颠屁颠的，开心起来。但顾希就是不想理他。 白天平安度过了。但晚上在床上，赤云靖岩却像要报复他似的，异常粗鲁。 顾希疼痛难忍，叫得很惨厉。 赤云靖岩并没有在意，因为他平时也这么叫。赤云靖岩发泄完，心情很好，他完全不记得白天的不愉快。 结束后，赤云靖岩发现顾希还趴在床上捂着脸，呜呜地哭泣，哭得很委屈…… 赤云靖岩关心地问，“你怎么了？为什么还哭？” 顾希爬起来，哽咽道，“不用管我！我就是突然想到了我的父母，觉得自己对不起他们！他们待我如珍似宝，我却如此不自爱，还害他们因我而死。所以，我现在所受的屈辱和伤痛都是我罪有应得！” 赤云靖岩怔了一下，随即愤怒地吼道，“顾希，你什么意思？合着你跟我在一起是来赎罪的？我哪里做的不好，你跟我说，我可以改！只要你说出来，我哪一次没有用心去改？你这样说，好像我天天在虐待你似的！怎么？我不如你永文哥哥温柔是吗？” 顾希紧闭着双唇，不吱声。眼泪顺着他白皙的面颊一颗颗地快速滑落下来。 “你又跟我来这一套！有话说话！哭什么哭？是不是我说中你的心思了？”赤云靖岩闭上眼睛，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怒火。 他怕自己忍不住又动手打他，以现在的火气会把他打坏的，便想把他支远点，“到下面跪着去！什么时候哭够了，什么时候上来！” 顾希爬下床，一边抽泣，一边不紧不慢地擦洗身体。 擦身体的水瞬间变得通红，赤云靖岩一眼瞥见，惊讶地问，“水怎么这么红？你是哪里流血了吗？” 赤云靖岩连忙下床，扳着他的身体上下查看，“让我看看哪里流血了？” 顾希僵着身体，很不情愿地让他摆弄着。 “啊？这里怎么这样了？”赤云靖岩终于发现那里在流血。 赤云靖岩从抽屉里取了些药，把顾希，在桌子上，给他抹了药。“明天再让太医给你开点对症的药，让太监帮你抹上。不要难为情！有病就得看。好了，洗干净上床睡觉吧！” 顾希没理他，自顾自地擦好身体，换上新睡衣，然后在屋中间跪下。 赤云靖岩斜眼看着他，血气翻涌，却只能忍而不发。 夜已经很深了，赤云靖岩坐在床上，无奈地瞅着他，“怎么？不打算上来了？天都快亮了！” 见顾希还不动，赤云靖岩怒火中烧，“你再这样以后白天就别睡了！白天睡足了，晚上回来折腾我！” “谁折腾谁？”顾希忍不住分辩道。 顾希开口说话，赤云靖岩的气就消了一大半，语气缓和了很多，“我白天忙得脚不沾地，晚上回来还要被你气，觉都不能好好睡，你说谁折腾谁？还不上来！等什么呢？” 顾希迟疑了一下，还是慢慢地站起来，爬上了床。顾希紧挨着床边，和赤云靖岩保持一定的距离躺下。 赤云靖岩嘲弄道，“现在离我那么远有什么用？睡着了还不是得往我怀里钻。过来！让我搂着。赶紧睡觉了。” 顾希很不情愿地挪动了下身体，被赤云靖岩一把揽过来。 把这个小人儿拥在怀里，赤云靖岩的心又被融化了，他深吸一口气，“以后咱们能不能好好的，你别总是气我！你再这样，不是哪天被我打死，就得把我气死。” …… 御书房里，赤云靖岩忍不住对翁翁倾诉道，“之前只是远远的看着，觉得顾希闪闪发光、仙气飘飘的，像是不食人间烟火似的。真是哪儿哪儿都好。可现在天天在一起，才发现他一身毛病。” 翁翁心想着，这是开始厌烦希公子了。算来已经快二十天了，按说也该到时候了。以前皇上对谁也没专宠这么久呀！ 翁翁点头道，“可不是吗？希公子这样的人确实少见。” 翁翁想到皇上在感情方面对谁都没有长性，忍不住劝道，“老奴多嘴说一句，两个人朝夕相处在一起，新鲜劲一过，光芒便褪去了。可世间伉俪情深、举案齐眉的夫妻也不在少数。因为婚姻除了喜欢，还有包容和责任。最重要的是传承，就是——传宗接代。” 赤云靖岩厌烦地扫了他一眼，翁翁心虚地低下头。 赤云靖岩没有接他的话，自顾自地说，“我真的想好好待他，可是他太会气人了，有时候心里的火就是压不住。” 听皇上的口气，并没有打算弃了他？！翁翁一脸忧虑道，“皇上，公子这样老惹皇上生气可不行！气坏了您的身子怎么办？他太不知好歹了，请皇上把他交给老奴好好管教。” 赤云靖岩摇摇头，“之前你跟我说的方法我觉得对他没有用。他这个人记吃不记打的。不，他也不记吃。他就是一个油盐不进的玩意儿。我以后不能再打他了，会把我们的感情打没的。我不想让他跟我生分了。” 看着赤云靖岩如此患得患失，翁翁心疼不已。他的皇帝杀伐决断，什么时候这样过？“皇上，真的不能再纵着他了！皇上您每天那么辛苦，还要为他分神忧心，老奴看着心疼啊！老奴阅人无数，知道这世间就没有人是调教不好的……” 看翁翁着急了，赤云靖岩连忙打断他道，“翁翁，我就是抱怨两句。因为除了你，我没人可以说。你要这样，我连你都说不得了。其实大多数时间，他还是温顺的。你不要与他为难。你让太医去看看他的伤，给他开点药。” 第27章 晚宴 这日傍晚，赤云靖岩回宫，身后跟着翁翁和另外四位手端托盘的宫人。 顾希看这个阵仗，便起身行了一个礼。 赤云靖岩亲热地上前牵着他的手笑道，“你让他们给你换一身正式一点的衣服，朕要带你去赴晚宴。” 顾希眼睛里闪着困惑，“什么晚宴？” “没有外人，就是朕的亲眷，一起吃个便饭。为了促进皇亲间的关系，宫里每逢十五都会在宫里设家宴。”赤云靖岩一脸笑意。 “你去吧。我不去！”顾希很干脆地拒绝道。 赤云靖岩一愣，他是怎么敢就这么直接拒绝自己的？他缓了缓神道，“为什么不去？是不喜欢那种场合？还是其他的？多去几次就习惯了。” 翁翁不可思议地偷瞄了一眼皇上，他竟然没有发作，还给他找那么多借口？ 赤云靖岩很真诚地望着顾希，“你不要在意别人的看法，我们是光明正大在一起的。我就是要把你带到人前，让他们看到。” 其实把顾希带到皇室族亲面前，赤云靖岩也是经过一番思想斗争的。他知道这场晚宴会掀起多大的风浪。自古以来，君王有个男宠不稀奇，但不能独宠。更重要的是他快三十了，还没有一个皇嗣。 不管那些老顽固们怎样的口诛笔伐，他愿意跟顾希一起去面对。可看他的样子，人家根本不稀罕去！赤云靖岩心里翻滚着酸涩和怒火。他什么时候对别人这么有耐心过？而且旁边还站着这么多人。 “我就是不想去。”顾希低头道。 赤云靖岩脸上有些挂不住，拧着眉问道，“你不想？” 顾希虽然有些害怕，却依然摇头道，“不想。” 赤云靖岩正气得一时语塞，一旁的翁翁看不下去了，“大胆！希公子竟然敢公然忤逆皇上，你知道该当何罪吗？ “我…只是说出了我真实的想法。这算忤逆吗？那如果不实话实说不就是欺君了吗？”顾希怯怯地嘀咕道。 翁翁气得不行，“你还挺能狡辩！皇上，请准许老奴将其带下去，好好教教他规矩！”翁翁瞪了一眼顾希，转脸向赤云靖岩请求道。 “不用了。朕自己处理。你！”赤云靖岩指指顾希，“跟朕进屋！” 顾希没反应过来，就被赤云靖岩揪着衣服连拖带拽拉进了内室。然后，房门被狠狠地关上。 翁翁嘴角勾出一抹玩味的笑，“的确得好好教训一下了。让他无法无天，这次有他受的了。” 果然，屋内传来赤云靖岩的咆哮声，“你想干什么？跪下！” 外屋的几位宫人一个个噤若寒蝉。 顾希跪在地上，惊恐地仰视着他，见他扬起手又要打自己，连忙闭上眼睛，皱着脸等着…… 但是过了一会儿，巴掌并没有落下来。顾希睁开眼睛，见赤云靖岩正气急败坏地原地转圈。顾希就冷冷地看着他。 赤云靖岩暗自发誓不再打他，所以他气得发疯，急得跳脚，却对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好一会儿，赤云靖岩终于冷静下来，他对顾希悄声道，“当着那么多人面，你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我毕竟是一国的君主呀？” “怎么留？答应你吗？可是我真的不想去。”顾希淡淡地说。 赤云靖岩的火气又被勾上来，他抓住他的肩膀把他提起来，“你没有资格说不，你知道吗？” 顾希咬了咬嘴唇，没说话。 赤云靖岩使劲晃他，“知道吗？知道吗？问你话呢！说话！” 顾希被他晃得有些头晕，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赤云靖岩松开手喘着气，“为什么不愿意去？” “我…去了不合适。你们的家宴，我去算什么？”顾希低头小声道。 赤云靖岩贴近顾希轻声道，“我知道你在顾忌什么，我以前也跟你一样，后来想明白了。我们要听从我们内心的声音，为自己活！咱们就大大方方的在一起，不管别人怎么看。” 见顾希满眼困惑，赤云靖岩接着说，“你也可以成为我的亲眷，成为我最亲的人。我把你带到他们面前就是想……你愿意跟我一起去面对吗？” 赤云靖岩满眼期盼地望着他，顾希想了想还是摇摇头。 赤云靖岩苦笑一下，有些心痛，“你不想去，不是怕受非议，其实只是因为不愿意跟我在一起是吧？行，不去就不去。你忙你的，我自己去了。” 赤云靖岩情绪低落地走出来，“翁翁！咱们走！” “是！”翁翁有些意外，事情的发展跟他想的有点不一样。翁翁仔细观察着皇上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公子他不去了？” 赤云靖岩没好气地道，“爱去不去！不管他！” …… 一般每月十五普通的家宴，来的都是一些与赤云靖岩平辈或小一辈的王爷世子。只有赶上节日那些德高望重的长辈和女眷们才会出席。 今天就是普通的家宴。席间，那些王孙贵子们推杯换盏，相谈甚欢。赤云靖岩却完全提不起兴致，坐在上面郁郁寡欢。 翁翁一旁看得很是心焦，殷勤地给他布着菜。“皇上，您吃两口，一会菜凉了，就不好吃了。您尝尝这个……” 赤云靖岩没精打采地夹了一口菜，突然停下来，“这是什么？以前好像没吃过。口感…很独特。” 翁翁见皇上对这个菜很感兴趣，高兴地答道，“皇上您喜欢？这是御厨新开发的菜叫‘翡翠虾球’。” 赤云靖岩饶有兴趣点点头，“朕是觉得这味道公子或许会喜欢。你派人给公子送去几只，看他喜欢吃吗？” “哦。”翁翁有些失望，笑容僵在脸上。“皇上对公子真是有心了！” 赤云靖岩也意识到自己对那个小人儿太过上心，心里有些酸涩，“朕对他时刻牵肠挂肚的，但他却……唉！”说着，他叹了一口气。 见皇上如此模样，翁翁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便对顾希更加怨恨起来。 赤云靖岩怕翁翁对顾希心生怨怼，又极力找补道，“其实他还是个孩子，很多人情世故不太懂，我们不应该对他要求那么高，要对他宽容一些，等待他慢慢成长。” “孩子？公子已经是三个孩子的爹了，他什么不懂？就算是孩子也是缺乏管教的孩子！”翁翁恨恨地道。 赤云靖岩无奈地说，“你又来了！好了，你就别在这里愤愤不平了。去吧。” “是。”翁翁退下。 第28章 酒后失控 赤云靖岩由于晚宴心情不佳，喝了闷酒，有些上头。他东倒西歪地回到了寝宫。 顾希见状，迟疑了一下，还是迎上来扶他。 赤云靖岩醉眼朦胧地瞅着他。灯下的顾希，唇红齿白、肌肤胜雪，似乎更增添了几分颜色。 赤云靖岩摸着他的手由衷地道，“你真好看。” 顾希像没听见一样，表情冷冷地扶着他在床上坐下，然后笨拙地帮他脱鞋、脱衣服。 因为没有得到顾希的回应，让赤云靖岩又想起了晚宴的事，他一脚蹬过去，把顾希踹翻在地。“笨手笨脚的！” 顾希坐在地上很生气，却隐忍着不发一言。 赤云靖岩一脸挑衅，“说话呀！瞪着我干吗？我最讨厌你天天不声不响！” 顾希委屈地说，“你喝多了，回来撒酒疯。还让我说什么？” “谁撒酒疯？你自己连伺候人都不会，还不让说了？”赤云靖岩瞪着眼怒道。 顾希也生气了，喊道，“我就是不会伺候人，皇上另请高明吧！” “不会伺候人就学！你这一辈子都别想逃出我的手心。你不说我撒酒疯吗？我现在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撒酒疯！” 赤云靖岩气红了眼，上前一把将顾希拽起来，把他的胳膊反剪到后背，按在床上。 顾希趴在床上动弹不得，胳膊疼得忍不住叫道，“你要干吗？啊！疼！放开我！” “你不想伺候人！不想参加晚宴！不想留在宫里……你高贵什么？你以为你是谁？”赤云靖岩一边嘴里絮絮叨叨地骂着，一边伸手去扯他的裤子…… “不要！你别这样！啊！”顾希大声地哭喊起来…… 门外翁翁听到顾希的惨叫声，轻哼一声，“早该好好整治一下他！我们的皇上何尝受过这等委屈？” …… 赤云靖岩终于停下来，他闭着眼睛轻轻吐着气，让自己尽快平静下来…… 顾希趴在床上哽咽不止，满脸的汗水和泪水混在一起。 赤云靖岩慢慢地清醒过来，他发现顾希的胳膊有些不对劲儿，他一松手，他的胳膊自己就失重的垂下来，像一支假胳膊。 怎么回事儿？他又碰了碰那只胳膊，顾希大叫不止…… “胳膊…断了？”赤云靖岩自言自语道。他的酒彻底醒了，心想，怕是自己刚才太忘情，把他的胳膊撅折了，顿时懊悔不已。他的力气太大了，一不小心就会造成无法挽回的伤害。 顾希像灵魂出窍般瘫在床上，小声地抽泣着。 赤云靖岩有些手足无措，“胳膊折了怎么办？对了！宣太医！宣太医！” “等一下！”顾希突然喊道。 “怎么了？”赤云靖岩赶紧凑过来。 顾希一边哽咽着一边断断续续地说，“求你……先帮我清理一下，穿好衣服，再宣太医。” “好！好！”赤云靖岩连连点头。他甚至有些受宠若惊。顾希让他帮忙清理私处，证明自己在他心里很亲近。 赤云靖岩没有做过服侍人的事，为顾希擦洗身体却甘之如饴。他拧了热毛巾很细心地给顾希擦了身体、擦了脸，又整理好衣服…… 太医来了，经过诊断，胳膊没有折，只是脱臼。 太医对一脸焦虑的赤云靖岩道，“皇上，不必担心。接回去养几天就好了。” 赤云靖岩松了口气。“那就快接上吧。” 太医医术高超，抓着顾希的胳膊捏了捏，突然手一推，顾希一声惨叫，胳膊就复位成功了。 太医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便退下了。 刚才嘈杂的‘靖希宫’又归于平静。折腾了半天，赤云靖岩身心俱疲。 顾希站在墙角，垂着眼帘，不声也不响。 赤云靖岩催道，“站那儿干嘛呢？时候不早了，上床睡觉吧！” 见顾希还是不动，赤云靖岩又感觉气血翻涌，“你别再招惹我了！你刚才感受到严重的后果了吧？这些都是你逼我的！怎么？还恨我，不是刚才求我帮你的时候了？真是一个白眼狼！” 顾希还靠在墙，没有表情，目光游离，不知道在想什么。 赤云靖岩拿他没办法，只得耐着性子道，“好了，我今晚喝多了酒，不该那么对你。以后不会了。上来吧！” 顾希依然像没听见一样。 赤云靖岩忍不住怒道，“今晚这个结果，还不是你自己找的！你说你怎么那么不听话？那么会气人呢？从来没有人在我面前敢像你这样！” 不管赤云靖岩说什么，顾希都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他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外面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你今天要跟我耗一晚上是吗？”赤云靖岩无奈至极，“你到底想干什么？是不是觉得很委屈啊？我还委屈呢！你知道像你这样忤逆我的，换成别人早就死了八回了！昨天你记得翁翁要带你去学规矩吗？就你这么倔，若不是我拦着，真的会被他们打死！” 赤云靖岩见顾希表情始终淡淡的，自己软硬兼施都徒劳，感觉自己在唱一出独角戏。他只得使出自己的是杀手锏。 他苦笑道，“你不理我是吗？我才想起来，你根本就不怕死。但你的家人离开京城不过二十几日。她们拖儿带女的，还有一个孕妇，一定走不快。我派人快马加鞭，几日便能追上……” “皇上！”顾希终于有了回应。他紧张地抬起目光，“奴才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惹皇上生气了，一定好好听话。” “奴才？原来你只配做奴才！”赤云靖岩咬着牙恨恨地道。“好生待你，你不要！非要我这样。你说你是不是贱！”顾希态度突然的转变，让赤云靖岩心里很难受。 赤云靖岩也不想用他的家人威胁他，那样显得太不男人了。但他对这个倔强的小人儿一点办法都没有，他从来没有感觉自己这样无助又无能过。 顾希望着他，不知在想什么，眼泪开始一颗一颗淌下来…… 赤云靖岩一见到他这样无声无息地流泪，心就揪疼得紧，他态度缓和了一点，“你竟然认错了？真是少见。既然说听话，那就上床吧！” 顾希不紧不慢地爬上了床。 “面朝我！不能压了那只胳膊。”赤云靖岩用命令的语气道，“再往我这边靠一靠，把手搭到我身上。” 顾希很听话的照做了。 两个人面对面的躺着，赤云靖岩瞅着他，心里一阵阵刺痛，“你要听话，要知道你家人的命都攥在我的手心里。” 顾希点点头。 赤云靖岩感觉到他的肩膀颤抖一下，“你又哭了？” “没…没有。” 接下来几日，顾希对赤云靖岩百依百顺，但他越顺从，赤云靖岩心里越不是滋味儿。 之前，赤云靖岩经常被他气得抓狂，他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好像在挑衅他，‘你能把我怎样？’ 如今他终于找到让他乖乖听话的方法，但赤云靖岩一点也不开心，甚至有些羞耻，有胜之不武的感觉。 第29章 意难平 顾希对赤云靖岩的顺从只是短暂的，很快他就恢复了原来的样子——那个对他视而不见，冷若冰霜的顾希。 赤云靖岩不愿意总是拿他的家人说事，所以大多数时间，他都要看他的脸色。赤云靖岩心里很不平衡，他是一国之君却要处处讨好他，等着他施舍给自己一点点可怜的爱，真是可悲…… 赤云靖岩感觉自己所有的尊严都被这个十几岁的小孩践踏了。他总是在生他的气，也生自己的气…… 他心里总有一股无名火，感觉自己的真心被辜负了。因此，他渐渐地不再特意压制他残暴的本性了。而这样，顾希苦日子就来了…… 这日晚上，赤云靖岩喊顾希上床，顾希就动作慢了一点。赤云靖岩火气‘蹭的’就蹿上来了。他什么也没说，下床揪住顾希的衣领和头发，就往床上拖。 顾希被勒的脸涨得通红，疼得龇牙咧嘴却喊不出声。赤云靖岩松开手，将顾希整个扔到床上。顾希趴在床上大口喘着气。 赤云靖岩指着他恶狠狠地骂道，“你耳朵聋呀！以后我叫你，要立刻马上动起来，问你话要回答！听见了没有？说话！” 顾希还没来得及回答，赤云靖岩便上床骑跨在顾希的身上，动作极其粗鲁。他一巴掌向顾希劈来，拇指上的金镶玉戒指戳伤了他的脸。 顿时，鲜红的血从顾希雪白的肌肤渗出来，像雪地里怒放的一朵红梅，有一种震撼人心的美。 赤云靖岩愣了一下，顾希疼得连忙捂住脸。 赤云靖岩恨恨地把戒指取下来扔在地上，然后掰开顾希的手，开始吻他，吻得满嘴满脸都是血…… …… 顾希越来越怕过夜晚，因为他不知道那个魔鬼什么时候就会失控。有时刚刚还在情意绵绵亲吻他，突然之间如同一头发疯了的野兽，开始暴虐他。 他会劈头盖脸地打他，用巴掌、用拳头，没有丝毫的怜惜。 顾希只能抱着头承受着。他就像他股掌里的猎物一样无助弱小，任其蹂躏…… 暴风雨结束后，顾希经常会抑制不住心里的委屈和屈辱，扭过身去捂着脸痛哭起来…… 赤云靖岩心情好的时候，会轻轻地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是不是我弄疼你了？我太激动了，没控制住自己……” 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则会没好气地吼： “怎么又哭了？天天哭，嚎丧啊！烦死人了！” “这不是你自己心甘情愿的吗？” “哭什么哭？你在用你的身体换你一家人的平安！你多伟大呀！” …… 若顾希忍不住还在哭，赤云靖岩很可能会一脚将他踹下床。 第一次顾希猝不及防，被结结实实地踹了一脚，狠狠摔到地上。那一次顾希疼了很长时间。后来几次，顾希察觉到他又要踢自己时，便在他的脚刚刚碰到自己时，自己就滚到地上…… 自从进了宫，顾希这段时间流的眼泪比他活了这十几年流的都多。他开始相信人这一辈子要流的眼泪是定量的。他前十几年几乎没哭过，每天都在笑。所以，现在要补上。一辈子所挨的打也是一样。 赤云靖岩一大早走后，他可以一个人在窗前坐一整天。他或虚看着外面，或看着院中的花草、小鸟、亭子发呆。 他有时会看着树上嬉戏打闹的松鼠入迷，甚至会忘了自己的处境，情不自禁地跟着那憨态可掬的小家伙笑，一只松鼠不小心掉到地上，他会为它悬心…… 但他很快意识到了自己是被囚禁在这深宫里的。他好羡慕这些自由自在的小动物。如果有来生，他愿意成为它们。他的眼泪又不自觉地流下来。悔恨、愧疚、委屈……每天都在煎熬着他。 他恨那个把自己圈养在这儿的人，更恨他自己！他后悔不该经不起诱惑离开家，离开父母，害得父母郁郁而终。 有时他觉得自己活该，这一切都是老天在惩罚自己，他受到折磨屈辱都是他罪有应得…… 顾希抱着腿蜷缩在茶案旁，看着天渐渐黑下来，他开始越来越紧张。他进宫一个月了，发现死真的没有那么容易，他曾经被赤云靖岩失控打晕过好几次，但都又活过来了。这种日子真是生不如死呀！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他听到外面小顺子的声音，“翁公公，您回来了？” 接着，翁公公款步进屋，“公子，今天皇上可以早回来，你现在就可以去沐浴了。” “翁公公！”顾希鼓起勇气道，“为什么天天都是我？这都一个月了！他是皇上，应该后宫佳丽万千的，怎么就……”顾希想说‘紧着我一个人折腾’，没敢说出口。 翁公公老大不乐意地数落道，“公子什么意思？能伺候皇上，可是天大的福泽。你说这话，就有些生在福中不知福了！” “我……不想要这个福气！”顾希小声地嘟囔道。 翁公公厉目道，“快去吧，别磨蹭了！老奴再次提醒你，一定要谨记！皇上若心情不好，打了你。那一定是国事操劳，心情烦闷了。你让他发泄出来就好了，一定也不能反抗、不能躲！” 顾希皱着眉头瞪着他，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义愤道，“这个规矩是不是太不把人当人了？他什么脾气你比谁都清楚吧？难道就一动不动等着他把人打伤、打死吗？” 翁翁一脸不屑地上下打量着他， “就你这小身板，不老老实实等着挨打，你还想怎样？你大概是不清楚咱们皇上的实力吧？” 顾希一时语塞，是呀，他能怎样？赤云靖岩一只手就能把他控制住，让他动弹不得。 翁翁皮笑肉不笑地说，“能为皇上解忧是何等荣耀的事呀？死伤有何惧？公子，放心！这是皇宫，被打伤了会有太医诊治；打死了，自有人会去抚恤他的家人。咱们这么富强的国家是不会让你吃亏的。” 顾希不可思议地瞅着他…… 翁翁冷笑一下，“公子规矩没学好，做了很多欠妥的事儿，老奴都是知道的。认真追究下来，条条都能治你个当场杖毙，就算全家抄斩也不冤！” 顾希低下头，不再多言。 翁公公又阴阳怪气地说道，“公子一天天委屈的什么似的，天天拿身上那点伤说事儿。你知道咱们皇上英明神武，天生神力！一拳都能打死一只熊。如果他不是怜惜你，就你这小身板，命早没了。” 顾希被噎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 翁翁嫌弃地瞅了他一眼，冲着门口喊道，“小李子！小顺子！伺候公子沐浴。”然后转脸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皇上看上他哪儿了？” 第30章 有苦难言 这日，赤云靖岩神色忧郁地回了宫，走到大门口，他迟疑了一下，抬头看门上面‘靖希宫’的匾额，心里百感交集。 顾希见他进来，连忙起身跪在门口迎接，“恭迎皇上！” 赤云靖岩伸手要扶他起来，顾希以为他要打自己，吓得一哆嗦，连忙闭上眼睛。 赤云靖岩愣愣地看了他一会儿，心里涌起阵阵酸痛，“我不打你！你睁开眼睛，起来吧。” 顾希站起来，垂首瑟缩地站在一边，小声道，“皇上，您要喝茶吗？奴才给您倒。” “不喝。你…现在是不是特别怕我？”赤云靖岩问。 顾希抬头看了他一眼，快速地点了一下头，又连忙低下头。 “我有那么可怕吗？”赤云靖岩突然有想哭的冲动。 他拉着顾希的手，将他整个人拽到自己怀里。他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在颤抖和抗拒，“别害怕。前些日子我的确对你有点……我想过了，那样不好。咱们还和以前一样好不好？不，我们重新开始！” “奴才不敢……”顾希身体扭动着，想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我不是早就说过不准自称奴才了吗？这是咱们俩的‘靖希宫’呀！”赤云靖岩有些激动地吼道。 顾希依然在他怀里努力要摆脱他的控制，似乎根本没在听他说什么。 好多情绪涌上赤云靖岩心头，他想到这个小人儿看似无辜，却在无情地践踏自己的真心；想到他根本对自己没有一丝的喜爱，都是为了家人才在这里委屈求全…… 他恨自己不长记性，又忍不住发起脾气来。他一把将顾希推在地上，“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是石头也该被焐热了吧！” …… 这日，赤云靖岩为了缓和他们俩的关系，特意回来跟顾希一起用晚膳。他‘呼噜呼噜’地都快吃饱了，顾希却依然在用筷子拨弄着碗里的饭菜，一口都没有往嘴里放。 赤云靖岩极力压着胸中怒火，“怎么？这一大桌子菜就没有一个合你胃口的？你进宫都一个月了，也该适应了。” “不是。我…吃不下。”顾希低头声音怯怯地说。 “瞧你现在瘦得那样！天天有气无力的，还不好好吃饭？你是打算把自己饿死吗？快吃！我看着你吃！”赤云靖岩放下碗筷盯着他。 顾希被盯得很不自在，他小声辩解道，“我今天有点恶心，咽不下去。” 赤云靖岩蹙眉道，“你是看到我恶心吧？你哪一天好好吃饭了？少找借口！赶紧吃！我看着呢。” 顾希只得将饭菜勉强往嘴里塞，一口饭菜在嘴里反复地咀嚼，一咽就忍不住要吐…… 赤云靖岩看着他吃饭，气得火冒三丈。他‘腾地’站起来，一把将顾希眼前的饭碗扫翻在地，“这饭里有毒呀？吃个饭跟吃药似的！不能吃就别吃了！” 赤云靖岩一边说，一边愤怒地推了他脑袋一把。顾希脖子不自觉地往后一梗，赤云靖岩一下子就炸了，整个人失去了理智。 他抓着顾希的后脖颈，把顾希的头脸使劲往饭桌上撞。顾希完全没有招架之力，只叫了一声，身体便瘫软下来。 赤云靖岩依然咬牙切齿地把顾希的头往饭桌上磕…… 赤云靖岩慢慢恢复了神志，他通过手上的力道感觉到，顾希已经失去了知觉。他立刻停下来，喘着粗气将顾希提起来。 顾希满脸是血污，已经分辨不出模样。他感觉心被什么狠狠地撞了一下，吓得松开了手，顾希便整个人失重地摔在桌子上。 赤云靖岩慌张地喊，“啊！来人！快来人！” …… 顾希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屋里没有掌灯，有些暗。此刻他头晕眼花，只觉得整个头和脸又疼又胀。 他用手去摸额头，摸到了一个大大的包。他疼得皱了下眉，还要往下摸，突然黑暗中传来一个声音，“别动！” 顾希吓了一跳，手停在额头上，没敢动。 赤云靖岩走到床边，声音里充满了关切，“你醒了？你都昏睡了一天一夜了。小心不要碰到鼻子。你的鼻梁骨…断了。但太医说那里恢复得快，几天就好了。” 顾希看不到自己的样子，但他能感觉到自己肯定满脸是伤，且肿得像猪头一样。眼睛应该也肿了，因为他发现他的视野范围小了很多。 顾希不愿意想之前发生的事，更不愿意看见这个人。他艰难地侧过身，闭上眼睛，眼泪便顺着眼角流下来…… 顾希背对着他躺在床上，赤云靖岩看不到他的脸，但他看到他轻微颤动的肩膀，知道他在无声地哭泣。 赤云靖岩也在黑暗中默默流着泪。他心里特别难受，却有苦难言。 过了一会儿，他依然语气强硬地说，“以后别跟我一起吃饭了！我看你那个样子受不了！你再那样，迟早会被我打死的！一个大男人吃饭怎么那么费事？你……现在饿了吗？我让人给你弄点吃的？” 顾希轻轻地摇头。 赤云靖岩又不耐烦起来，“你都几天没吃饭了！这是要成仙呀！不吃省了！我看你不吃不喝能活多久？不吃，就睡吧。” …… 顾希的身体越来越差。几乎每个晚上都要在生死边缘走一遭。 大约是因为有顾希这样绝色可心的人在侧，赤云靖岩的‘战斗力’很强，而且几乎每晚都要。 顾希很多时候都不能满足他。赤云靖岩会因此很暴躁，骂他是无用的废物。 但他也不是不怜惜他。他也控制自己尽量不伤害他，不强迫他。 一次，两个人在床上都到了脱内衣这一步了。赤云靖岩瞅见顾希一脸疲惫，有些为难的样子。赤云靖岩便没好气地说，“瞧你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弄得我都没兴致了。” 顾希觉得他莫名其妙，“我说什么了吗？” “你还用说话。一天天摆脸色给谁看？我可不愿意看！”说着，赤云靖岩起身下床，披了件衣服悻悻地出去了。 只留顾希一个人在床上伤心凌乱。 无缘无故地被苛责，顾希又悲愤又委屈却欲哭无泪。 赤云靖岩出去透透气，他心里火烧火燎的难受。他知道再待下去，接下来发生的事，顾希的身体会承受不住的。而且欲求不满的他也许还会跟他动手。赤云靖岩决定睡书房了，这样顾希可以歇一晚。这是他对顾希另外一种怜惜和保护，只是他不愿意表达出来。 第31章 性命之忧 这天晚上，帷帐内传来赤云靖岩烦躁的声音，“你能不能动一动，出点声音呀？我感觉我身边躺着的跟一个死人似的！起来！我要下床！” 没有得到满足的赤云靖岩，心里的火‘噌蹭’直窜。 “你…让我缓一下，我…现在动不了。”顾希有气无力地说。 赤云靖岩恨恨地说，“你简直就是个废物！怎么那么不中用！天天不吃饭，能有力气才怪了！快点让开！” 顾希艰难地要爬起来，赤云靖岩等不及，一脚将他踢到地上。 顾希重重地摔下来，浑身像散了架一样疼，忍不住惨叫一声。 赤云靖岩心里升起一丝不忍，却狠了狠心埋怨道，“你说你还能干点什么？真无用！让你不好好吃饭！” 顾希趴在地上喘了一会儿气，才慢慢地爬起来。他扯了一条薄被围在身上，靠着床坐在地上。他流着虚汗，头发贴在脸上，眼周、嘴角都是淤青，目光悲凉又空洞…… 赤云靖岩看他实在有些惨，便生出几分怜悯之情，“我来帮你擦洗一下吧。” 顾希连连摇头，他扶着床摇摇晃晃地要站起来，“不敢劳驾皇上，我自己来。” 赤云靖岩上前扶了他一把，然后不容分说地给他擦身体。他给他擦了脸，擦了脖颈，顺着脖子往下擦…… 赤云靖岩看着顾希沾了水珠的白皙身体，感觉身上火烧火燎的，一时欲火中烧忍不住把布往水里一扔，又开始亲吻他…… 没多久，‘靖希宫’寝殿内传来赤云靖岩惊惧的声音，“太医！快叫太医！” …… 几名太医在全力地抢救，床上的顾希始终紧闭着双眼，无声无息的。 赤云靖岩心里害怕得紧，他没有办法待在‘靖希宫’，便一个人躲去书房了。 赤云靖岩在书房里焦急地走来走去。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终于见翁翁走进来。他连忙迎上去，“他怎么样了？太医怎么说？” 翁翁面露忧虑之色，“皇上，太医说公子这次很严重，说是…肠道破了，肚子里感染了什么的，反正就是引发了一些不得了的病症，会有性命之忧。” 赤云靖岩惊道，“啊？这么严重？我去看看他。” “皇上！您现在去了也没有。太医们正医治着呢。老奴还有话说……”翁翁有些为难地说，“太医特意嘱咐了，公子身体没养好之前，一定不能同房。如果再破裂就救不了了。” 赤云靖岩点点头，“嗯，我知道了。” “太医还说了，若完全恢复也得一年半载……”翁翁一边说，一边观察着赤云靖岩的神色。 赤云靖岩怔了怔，轻叹一口气，便继续往‘靖希宫’走去。 …… 寝室内，顾希躺靠在床上，他应该已经知道自己的病情了。趁没人时，他也哭过几场了。想到被父母千娇百宠的自己，竟落得这样一个下场，心中不免悲凉。 但转念一想，若是自己真就此终结，也算是一种解脱，还不会因此累及家人。想着想着，顾希的眼神变得坚定，像是打定了什么主意。 见赤云靖岩和翁翁进来，顾希连忙坐直身子，目光下意识地闪躲了一下，后又鼓足勇气，眼神复杂地望向赤云靖岩。 赤云靖岩坐在床边，握住顾希的手，低着头几次欲言又止。 顾希没有把手抽出来，任由他握住，脸上的神情和往日大不相同，“皇上，不用担心。太医给看过了，内服外用的药都用上了。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赤云靖岩感觉到他有些不同，却也没多想。 顾希有些别扭的动了下身子，想了一下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就这么死了，皇上不会牵连到我的家人吧？” 赤云靖岩愣了一下，眼里有东西想往外冲，被他生生地忍了回去。随即装作一副恶狠狠的模样道，“想死？哪有那么容易！我是不会让你死的！” …… ‘靖希宫’门口，翁翁低声建议道，“皇上，用不用把公子先挪出去养些日子？” 赤云靖岩看一下他，“你是怕我会控制不住？不会的，我知道什么更重要。”他的欲望之所以强，那是因为那个人是顾希。他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回到书房，赤云靖岩也没有心思办公，让翁翁取来酒，一个人喝了起来。 翁翁知道皇上心情不好，只得默默地在旁给他斟酒。 赤云靖岩心里懊悔不已。他不知道他跟顾希怎么变成了现在的局面？他那么一个浑身闪着光的人，自己是怎么下得去手伤害他？赤云靖岩很恨自己。他什么也不说，只是一杯杯的喝着酒。 喝了几杯酒，赤云靖岩终于绷不住，痛哭起来…… 翁翁也在旁边陪他一起哭。“哭出来好！哭吧！憋在心里难受……” “别人都说我残暴，原来我真的没有一点人性！我那么喜欢他，可为什么还要伤害他、羞辱他呢？他的嘴唇娇艳欲滴的，特别好看。可是有一次他骂人还一直不肯认错，我竟然把他的嘴巴抽到流血！他可真是犟呀！我也真是禽兽不如！”赤云靖岩悔不当初。 “皇上，你别这么说自己！不是您的错，都是公子他……”翁翁老泪纵横地说。 赤云靖岩打断他，“我不许你说他！他是我的小希，世间最美好的小希呀！” 翁翁也不辩解，抹了把眼泪，默默地帮他添酒续杯。 赤云靖岩嘴里一直絮絮叨叨地说着，“其实看到他受伤，我的心也在滴血。我好心疼他！可是却又一次次伤害他。这都是为什么？为什么？” 后来，赤云靖岩喝多了，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翁翁给他盖上了一件斗篷。看到他的样子心疼不已，“老奴也想知道这都是为什么？皇上，您为了那么个人作贱自己，不值当！” 晚上，赤云靖岩忙完一天的公务，回到‘靖希宫’。 顾希穿着睡衣乖巧地坐在床边。 赤云靖岩没说话，从柜子里抱出床被子，放到对面的榻上。 顾希一改常态，主动问道，“皇上，你今天要睡在榻上呀？” 赤云靖岩冷着脸，点了下头。 “上床来睡吧。榻上硬不硬呀？”顾希语气很温柔地说。 赤云靖岩看着他，有些不相信这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没事。你身上有伤，自己睡床上吧。” “我……不太习惯自己睡，想让你搂着。”顾希向他撒娇道。接着他下了床，款款地走向他，“你看我什么事儿都没有。” 赤云靖岩惊呆了，他努力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顾希竟对他撒娇了！ 第32章 致命诱惑 顾希今天的眼神、语气、姿态…都充满着巨大的魔力和诱惑。 顾希走近赤云靖岩，轻轻地触碰了一下他的手，然后直直地盯着他，弯唇一笑。 赤云靖岩感觉心被什么猛烈地撞击着。这是顾希第一次主动触碰他，还有那动人心魄的笑容……赤云靖岩感觉有些眩晕，他呼吸困难，身上开始冒汗…… 他早看出了顾希不对劲，却依然无法控制自己。他大口喘着气，上前捧着他的脸，疯狂地亲他……接着，把他按在地上，一边亲吻他，一边脱他的衣服…… 顾希很害羞，他要求做那种事只能在帷帐内。每次赤云靖岩想在外面与他亲热，都会被他严词拒绝。今天他却完全不抵触，还一直鬼魅地冲他笑。 赤云靖岩用了很大的意志力才把自己的身体从顾希身上剥离开。他坐起来，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顾希也跟坐着起来，整个人靠在了赤云靖岩身上，“怎么了？皇上。” 赤云靖岩闭上眼睛，心一横，将他推开。“回床上睡觉去！” 顾希委屈巴巴地瞅着他，“皇上，不喜欢我了？” “不是！我…今天不想。早点睡吧。”赤云靖岩很坚决地说。 顾希只得回到床上。他坐在床边一边魅惑地望着赤云靖岩，一边看似随意地踢哒着他的光脚丫，“你不是一直嫌我冷漠，像死人一样吗？我今天这么主动，你不喜欢吗？” 赤云靖岩喘咬着嘴唇，努力克制着。终于还是忍受不住，他冲过去凶狠地将顾希按在床上。接着，狠狠地在他脸上抽了两巴掌，“你动的什么心思，你以为我还不知道吗？” 顾希被打得眼冒金星，整个人晕晕乎乎地僵在那里，只得任他动作…… 顾希不但没有如愿死在赤云靖岩手里，还被他狠狠羞辱了…… 顾希彻底清醒了，连忙爬起来，趴在床边狂吐。“赤云靖岩！你混蛋！你不得好死！” 赤云靖岩感觉心好痛。他随手拍了一下他的嘴巴，没太用力，“又骂人！告诉你，这就是招惹我的下场！” 顾希又委屈又愤恨，忍不住放声痛哭起来。 “哭什么哭？还不是你自找的！”赤云靖岩咬着牙发狠道。 过了好一会儿，顾希止住了哭声，突然喃喃地道，“我如今这样，太医说伺候不了皇上了。现在只有两条路，你弄死我或是放我走。今天皇上这样，难道是打算放我走了？” 赤云靖岩悲愤道，“什么两条路？我都不选！我只要你好好的活着，陪在我身边。那些……我不在乎。而且也有其他办法可以解决。你就踏实地这里待着。” 顾希一脸不屑，显然不信。 赤云靖岩被他的表情激怒了，“你什么意思？质疑我？我千辛万苦把你弄进宫，就为那点事？如果只为这个，这宫里谁不行？” 顾希仍不相信他，“可是你欲望那么强，哪一天消停过？怎么可能？” “你是说让我禁欲？”赤云靖岩摇摇头，坏笑道，“有你在，那是不可能。但我们有的是其他办法。比如像今晚一样，你用嘴巴，用手。你其他地方又没坏。” 顾希一脸嫌弃，“我不！” “由不得你！以后每日侍寝你上点心。不然小心你的皮！”赤云靖岩恐吓道。 …… 顾希的日子并没有因为受伤而好过。反而大大加长了他们晚上‘恩爱’的时间。 赤云靖岩整个晚上对他的身体又亲又摸又舔，没完没了。搞得顾希心力交瘁、不胜其烦。如果赤云靖岩在兴头上，顾希稍稍表现出不耐烦或分了神，赤云靖岩便会毫不客气大巴掌伺候。 这日，顾希摇摇晃晃地从茅厕里出来，他身体流了好多血，头晕眼花，双腿发软。走到院子里，见四下无人，他终于忍不了，瘫坐在地上，无声地痛哭起来。 赤云靖岩在远处默默地看着他，看他哭得那么无助，他心里很难受。 顾希感觉头上有黑影压下来，抬头看到赤云站在他身边。吓得停止了哭泣，一声不吭地瞅着他。 赤云靖岩上前抱起他，就往屋里走。 顾希身体僵硬的被他抱着。走了一段路，才开始意识到这样很别扭，挣扎着想下来。 赤云靖岩低吼道，“别动！”声音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顾希便一动不动地任他把自己抱到了床上。 赤云靖岩见看他今天如此的楚楚可怜，忍不住关心道，“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太医的药没起作用？用不用换个太医给你看看？” 意料之中，顾希低着头像没听见一样不理他。 赤云靖岩有时很讨厌自己，被他一次次的无视，却还一次次上赶着。他为他改变那么多，却换不来他一点回应。他总是对他爱搭不理的，让他每一次都很抓狂却又没有办法。 想起他在院里蜷缩着身子，哭泣的样子，他又动了恻隐之心，“你要怎样才能开心一点呢？要不这样，今天我高兴，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 顾希抬起眼来，看了他一下，又低下头，依然不说话。 赤云靖岩知道他动心了，补充道，“不能提要离开我这类太过分的要求，其他的我会尽量满足你。” 顾希又没有反应了。 赤云靖岩凑上前，卖力地推销，“你除了想离开我，就没有什么其他要求了？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呀！不要错过。” “我说什么你都答应吗？”顾希抬起眼，一副豁出去的模样。 他终于开口了，赤云靖岩很欣喜。但也怕被这小子钻了空子，他想了一下，还是点点头。 “你……”顾希回避着他的眼神，“能不能……别碰我了。” 赤云靖岩愣了一下，感觉自己在自取其辱。他心里暗骂自己怎么就不长记性？他咬牙道，“你有伤，我最近不一直都没碰你吗？” 顾希鼓足勇气，眼神坚定地说，“我说的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包括亲、摸、舔……那些。” 赤云靖岩望着他，怒火中烧。 顾希冷笑道，“做不到吧？装什么装？” 赤云靖岩努力压着火，还是忍不住骂道，“真是给你脸了！你以为你是谁？不知好歹的东西！连摸都不行，我找个案桌天天烧香供着你怎样？” 顾希不与他理论，又低下头不理他。 赤云靖岩给自己找台阶下，“既然你提出来了，我就答应你…今天晚上不碰你。” “就今晚？”顾希想一晚上也好，便点了一下头，不再说话。 睡觉时，顾希特意跟他拉开距离。但顾希退一步，赤云靖岩就往他跟前凑一步。 顾希有些急了，“你自己今晚答应不碰我的！你说话还算话吗？” 赤云靖岩嬉笑道，“我就是搂着不干什么？你不是喜欢让我搂着睡吗？” 顾希不想与他争辩，无奈只能让他搂着。 第33章 磨砺之痛 过了一会儿，赤云靖岩开始不安分，搂着顾希的手轻轻地摸索着。 顾希忍无可忍‘腾’地坐起来，“你怎么跟无赖似的！” “我就是手麻了，动一动。”赤云靖岩还在抵赖。 顾希揭穿他，“你少来！你做不到为什么要答应？我还不知道你，天天满脑子都是那些事，跟禽兽有什么区别？” 赤云靖岩努力压制着怒火，眼睛通红地瞪着他。 见赤云靖岩这样，顾希心里很害怕，嘴上依然强硬道，“怎么？想打我？有本事你今天就打死我！” 赤云靖岩深深地吐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顾希你到底想干什么？” 顾希喊道，“我想让你离我远远的！” “你就这么讨厌我？”赤云靖岩不甘心地问。 顾希豁出去了，“是！不但讨厌你、恨你，还觉得你恶心！” 赤云靖岩终于忍不了了，一巴掌将他扇翻在床上。“你他妈高贵什么？哪里来的优越感？你是我的人，凭什么不让我碰？我今天偏要碰。”说着，就去撕扯他的衣服。 半夜‘靖希宫’内室传来赤云靖岩的惊呼，“顾希！翁翁！你快过来！” 翁翁急忙冲进来，他很少看到赤云靖岩如此惊慌失措。“皇上，怎么了？” 赤云靖岩手在发抖，脸都吓白了，“翁翁，你去看看，顾希是不是……没气儿了？他好像真的死了！” “啊？怎么会这样？”翁翁惊道。 “我…刚才太激动了，有点失控就…掐着他的脖子，后来他就不动了。他不能死！翁翁，你…你让他起来！” 翁翁走过去，见顾希赤身裸体、面色惨白地躺在床上，嘴唇都青紫了。他试了一下他的鼻息，还有微弱的呼吸。他将顾希的身子翻过来，在后背使劲地拍了几下…… 赤云靖岩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殷切地盯着翁翁，“怎么样？要不宣太医吧？” “皇上，公子只是背过气去了。现在看来，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而且这大半夜的，总是因为这种事宣太医，会影响到皇上的声誉。这个月都好几次了。”翁翁理智分析道。 “这时候你还在意这个？我只要他活过来！” “皇上放心，公子一会儿就会醒来的。” “他真的能醒？”赤云靖岩惊魂未定地喘着粗气。 “皇上，您别着急，坐下来休息一下。公子的呼吸已经顺畅了。” 赤云靖岩瘫坐在床边，有些伤感地喃喃说道，“是不是这辈子我就注定孤苦一生？我根本不配拥有他！” “皇上！您不要这样说。”翁翁心疼得几乎哭出来，“皇上您洪福齐天，以后好日子多着呢！” 赤云靖岩痛苦地摇摇头，“我真的很喜欢他，他的一颦一笑都让我着迷。我不能没有他！这次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我也活不下去了！可是好几次，我差点儿亲手把他弄死。我就是不甘心，为什么他不喜欢我？我做什么他才能接受我呢？” 翁翁不想让赤云靖岩这么痛苦，帮他出主意道，“皇上这个世界上最难得到的就是人心了。您要慢慢得去感化他，不能操之过急。” 翁翁从小看着赤云靖岩长大，只要他一个眼神，就能知道他的心思。哪一天心情好了，准是因为希公子多看了他两眼，或者对他多说了几句话。 前些日子，赤云靖岩晚上开始疯狂地虐待希公子。白天，他紧锁眉头，抑郁寡言，一整天扎进公务里，头都不抬，还经常喝闷酒…… 翁翁知道他心里更难受，他哪里是折磨希公子，分明是在折磨他自己呀！ 所以，翁翁虽然不喜欢这个希公子，但是他更想让皇上快乐。 翁翁想试探一下皇上的想法， “皇上，您有短时间弃了希公子的想法吗？毕竟公子进宫已有月余。” 赤云靖岩苦笑地摇摇头，“我永远都不会。你没看出来吗？是他一直厌烦我。他现在肯留在宫里，是因为我用他的家人威胁他。这大约是我迄今为止做的最小人的一件事了。但我没有别的办法。翁翁，你竟然觉得我会弃了他？你太不懂我对他的感情了。” 翁翁看不得皇上愁眉不展的样子，极力开解他，“是，老奴是不懂。但老奴看得出皇上因为他性情大变。皇上如果还想希公子再伺候你一段时间，还是要控制一下自己，以免追悔莫及。” 赤云靖岩用力点点头，“我不会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了。他这样的一个人，理应被善待。你不知道，我第一眼看到顾希就喜欢的不行，他浑身都发着光……” 赤云靖岩面带神往的微笑，仿佛看到了那个笑容明媚的顾希…… “啊～”顾希深深地出了一口气，幽幽醒来。 赤云靖岩上去搂着他惊喜道，“顾希你醒了！你吓死我了！你终于醒了！” 顾希脑子一片空白，困惑地看着扑进他怀里的赤云靖岩，看着他不知是哭还是笑地叫着…… 顾希发现自己赤裸着身体，突然想起了刚才的情景。他扯过一床被子盖在身上，然后把脸扭到一边，不去看他们。“下次麻烦你再用力一点，不要让我再醒来！” 赤云靖岩低声对翁翁说，“翁翁，你先出去。直接回去休息吧。这里不需要你了。” “是。老奴告退了。时候不早了，皇上你们也早点休息。”翁翁用余光看了看两个人，不放心地退下了。 赤云靖岩坐在床下面，把顾希的手握住手里，放在脸上，又是揉又是蹭： “小希，你能醒来，我太高兴！谢谢你，没有抛下我。对不起，我不该一次一次地伤害你！羞辱你！可是我心里难受！我控制不住自己！我被嫉妒冲昏了头脑。” “我从来没有这样喜欢过一个人。我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掏出来给你。可是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冷漠？这么高傲？我不配得到你的真心是吗？你从来都没有发自内心地对我笑过……” 说着说着，赤云靖岩竟然声泪俱下，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委屈。 顾希身心俱疲，脑袋晕晕的，甚至出现了一些幻觉。 他受不了，一个大男人在耳边哭得‘呜呜’响。更何况还是平时那么坚硬的一个人。他转过身伸手把他的头搂在自己怀里……他没有多想，好像他怀里的那个人，和自己一样都是受害者…… 赤云靖岩靠在床边，脑袋拱在顾希怀里。顾希搂着他，两个人就这样睡着了。 早上，赤云靖岩先醒来，他感受了一下顾希怀里的温度，嘴角勾起一抹幸福的笑。 顾希也醒了，他吓了一跳，连忙松开手。 赤云靖岩装作没在意，“你也醒了？” 顾希躲闪着他的目光，背过身去，不看他。 赤云靖岩冲着他的后背，温柔地说，“我上朝去了，你再睡会儿吧。” …… 上午，翁翁奉皇命回来看看顾希的情况。翁翁问一直候在寝宫外的小顺子，“今天公子怎么样？” “师父，公子刚醒。灵儿正在给他梳头呢。”小顺子答道。 “你好好伺候着吧！应该也伺候不了几天了。”翁翁阴阳怪气地说。 小顺子惊诧道，“师父何出此言？看皇上对公子还是挺上心的呀！” “太医说公子一旦同房，命就保不住了。要恢复得一年半载。这么长时间皇上怎么受得了？所以顶多一两个月……” “这么看来，希公子也挺可怜的。”小顺子心生怜悯。 翁翁瞪了他一眼，“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平时也有些太不知好歹了。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我得回去复命了。” 第34章 抗争 这日，翁翁又来传口谕，他有些兴奋地笑道，“公子，皇上好容易腾出一点时间，说下午要带你去骑射，请公子快更衣去伴驾吧！” 顾希想着他的家人已经走远，所以已经打定主意，不会任由他们欺负、摆布自己了。他知道赤云靖岩带他骑射，是想让他开心。可是他因为上次胳膊脱臼，现在连弓都拉不开了。他去了只会更加伤心。 他冷冷回绝道，“翁公公，你去回皇上，我身上有伤，没有办法陪他骑射。” 顾希的态度让翁公公有些意外，他收敛了笑容道，“公子！皇上对您如此用心，您这样驳了他，不太合适吧？皇上去骑射也是为了你。你天天拿你的伤说事，扫他兴，像话吗？还有，老奴反复跟公子说了，您要自称‘奴才’，不能‘我、我、我’的！” “自称‘我’是皇上要求的。公公若觉得有何不妥，跟皇上说去吧！公公按我的原话回皇上就是，没有什么不合适的！”顾希第一次态度这么强硬。 翁翁被噎在那里，他重新打量了一下顾希，冷笑道，“公子既然身子不舒服，就好好休息吧！老奴这就回皇上去。” 晚上，赤云靖岩大步往‘靖希宫’里走，翁翁小碎步紧跟在他身后小声禀告着，“皇上，公子说他身上有伤沾不得水，老奴怎么劝也不去沐浴。今天公子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软硬不吃，油盐不进。老奴……” 赤云靖岩问，“今天让太医给他开药了吗？” 翁翁如实禀报道，“回皇上，开了。都交给公子了，但是公子说他要自己弄，没让奴才们插手。其中有一种药是需要煎好后，放到温热，从后面灌进去。公子大约是脸皮薄……” 赤云靖岩停下来看着他，“你怎么不早说？那药是治他的病效果最好的。他不用，摁着也得给他用上。”赤云靖岩对一旁垂立的小顺子说，“小顺子，你现在就去煎药，一会朕亲自给他灌上。” 小顺子躬身答道，“回皇上，有煎好的药，热一下马上就好。奴才这就去。” 赤云靖岩和翁翁进了寝室，顾希正坐在榻上，听到声音抬起眼睛，直直地望着两个人。 翁翁斥道，“还不起身，跪迎皇上！” 赤云靖岩一挥手，“是我允许的。在这个屋里不用讲那些礼数。顾希，你身上的伤好点了吗？” 顾希警惕地望着他，然后摇摇头。 赤云靖岩坐在他身边，先查看了一下他脸上、身上的伤。然后，把他的手握在自己手心里，眼巴巴地盯着他说道： “我最近太忙了，都没有时间陪你，你是不是在怪我？怕你无聊，今天下午我才特意腾出一点时间想陪你去骑射，结果你还不领情。晚上也不肯沐浴，怎么？不打算侍寝了？其实，你不洗澡也没有关系，我不嫌弃。”赤云靖岩搓揉着顾希的手，故意说道。 顾希抬眼瞪着他，忍不住道，“皇上！你为什么非得紧着我一个人折腾呢？您是天子！想要什么样的人没有？你后宫里有那么多的嫔妃。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你非要这样对我？” “因为我喜欢你呀！”赤云靖岩歪头笑道。 “喜欢我？”顾希把手从他手里拽出来，无奈地摇摇头，“您天天说喜欢我，那您是怎么喜欢我的？你是喜欢折磨我吧？” 顾希进宫经历的种种让他明白，这个口口声声说喜欢自己的人，其实喜欢的只是他的身体。他就是用来满足他无尽情欲的工具。 “大胆！你敢……”翁翁喝道。 赤云靖岩用手势制止住他，“翁翁，你先下去吧。” 翁翁一脸焦虑道，“皇上，老奴有些不太放心。公子，他……” 赤云靖岩笑道，“哼哼……你担心这个小家伙会对我不利？就凭他？” “那老奴先告退了。”翁翁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他望了一眼顾希，忧心忡忡地退下了。 赤云靖岩饶有兴致地盯着顾希看了一会儿，笑道，“你今天的态度很反常呀？你是不是约摸着你的家人应该走远了，我不会再兴师动众地把他们追回来。你自己是死是活也无所谓了。所以才就这么有恃无恐地拒绝我、气我？” 顾希瞪着他什么也没说，但是眼神分明在说，你怎么知道的？ 赤云靖岩一笑，觉得这个孩子太单纯，什么情绪一眼就能看出来，“你可以试试看我会不会？实话告诉你，我派了御林军的密探，偷偷地跟着他们。” “皇上！”顾希紧张地抓住皇上的胳膊，挤出一丝很难看的笑，“我…这就去沐浴。” “那你的伤呢？不是不能沾水吗？”赤云靖岩故意问道。 “应该也不打紧的。”顾希低头嘟囔道。 “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赤云靖岩冲他挑眉笑道。 自从顾希进宫后， 赤云靖岩特意让工部把他们寝室旁的一间房改成‘盥洗室’。最近刚刚修好。他们沐浴、盥洗等就更方便了。 赤云靖岩让翁翁把药都找出来。小顺子也把熬好的药端进来。赤云靖岩一看，药可真不少啊！有吃的、抹的、灌的，还有灌药的工具。 翁翁一旁建议，“皇上，这活您来不了的。让奴才们来吧。要不，老奴找一个宫女过来？” “不用。你们教给朕怎么用就好。”赤云靖岩撸起袖子，开始研究这些药。 顾希洗完澡出来，赤云靖岩看着他犹如出水芙蓉般楚楚动人的小模样，心动不已。 “上床趴下！”赤云靖岩突然对顾希命令道。 顾希迟疑了一下，他不会忘了医嘱吧？ “快呀！傻愣着干吗？”赤云靖岩催促道。 顾希知道自己根本没有能力拒绝他，心一横，大不了就是一死，早死早解脱。想到这他便乖乖地上床趴好。 赤云靖岩撩起他的衣服，看到他身上大大小小，分布各处的淤青和伤痕，心里很是愧疚。那些伤在他雪白如白玉般的皮肉上面，那么醒目刺眼。 赤云靖岩心里刺痛得紧，一遍遍地咒骂自己…… 顾希能感觉到他的手在颤抖，他偷偷看了他一眼。只见他皱着眉，好像很不忍心的样子。顾希心里冷笑道，少在这假慈悲，这还不都是你弄的？ 赤云靖岩先给他抹了些外伤的和活血化瘀的药，然后伸手去脱他裤子。 顾希吓得一激灵，他虽然不畏生死，心里还是很忐忑，身体也情不自禁地抗拒。 “别动！”赤云靖岩在他屁股上轻拍一下。“我给你灌药” 听闻，顾希身体放松了，但感觉有些羞耻，便将脸埋在枕头里。 赤云靖岩拿出来灌药的类似漏斗一样的工具，开始操作。“这个药不能不用。这是对症治你病的。直达患处，很有效。我知道你难为情。以后每天晚上回来，由我亲自给你灌药。” 灌完药，赤云靖岩对顾希说，“你先趴一会儿，让患处多泡一会儿药。今晚我睡榻上吧。咱们一个床，我怕自己控制不住。” “嗯。”顾希点点头。他半信半疑地看着赤云靖岩从柜子里抱了床被子，去榻上躺下。 晚上，顾希听着旁边榻上赤云靖岩很用力的翻身声，感觉好像很烦躁。他生怕他一时兽性大发会冲过来。整个晚上，他都提心吊胆的，还好一夜无事。 第35章 噩梦 早上，赤云靖岩没用翁翁叫，就自己起来了。他先看了看床上睡得正香的顾希，摸了摸他的脸，给他掖了掖被子。然后，给等候在门外的翁翁做了个进来的手势。 翁翁双手捧着衣物躬身进来，“皇上……” “轻点。”赤云靖岩指了指顾希。 翁翁瞄了一眼床上的顾希，按规矩皇上起了他就得起，还要伺候皇上更衣。 赤云靖岩看出了翁翁的心思，轻声说道，“以后别让他起那么早，他还小，贪睡正常。” 翁翁笑道，“公子都是当爹的人了。”翁翁总是把顾希有孩子的事实挂在嘴边。希望能唤起赤云靖岩子嗣传承的责任。 “那也是小孩。”赤云靖岩一边被翁翁伺候着更衣一边道，“天亮了，找个人给他专门抹药，他自己抹不了。那个灌的药，就等我晚上回来给他弄。” “是。”翁翁回道。 赤云靖岩思忖了一下又道，“还是应该找两个人专门伺候他的起居。我看小顺子就挺好，以后就让他跟着公子吧。另外再给他选一个妥帖点的宫女。” 小顺子机灵懂事，是翁翁最得意的徒弟。翁翁有心培养他做自己的接班人。若是派去伺候希公子，他的计划就打乱了。 翁翁迟疑了一下才道，“遵旨！” 顾希睁开眼，已近中午。见翁翁正站在他床边，他慌忙坐起来。 翁翁一脸恭敬地说，“公子不要怕，皇上特意嘱咐了让您多睡会儿。” 顾希心下稍安。 翁翁接着道，“公子从今天起，小顺子就是你的专属奴才了。虽然他平时也在这个宫里伺候着，但以后他就只负责公子你的日常起居了。他就在门外，有什么事你就喊他。” 顾希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小顺子聪明伶俐，重要的是很善良。顾希挺喜欢他的。 翁翁接着道，“皇上还说您可以选一个宫女，和小顺子一起伺候您。公子可有合适的人选？如果没有，老奴就给您挑一个？” “嗯……”顾希沉吟了一下说道，“就选灵儿吧。她头梳得特别好。” “老奴这就让她过来伺候着。皇上还吩咐了，您那些口服和外面的药必须一日三次，不能少。您可以让灵儿伺候您。那个灌的药，皇上晚上亲自给您用。” 顾希羞红了脸，低头‘嗯’了一声。 灵儿在宫女中并不算出类拔萃的。她长相不出众，手艺也不是最好的。但却是一个憨直可爱、人善心软的姑娘。见到顾希身上的伤，她一边抹药一边眼泪涟涟的。 顾希最是见不得别人哭，特别是女孩。“灵儿别哭，我不值得可怜。我这种人死不足惜，哪里值姑娘这几滴眼泪？” 灵儿安慰道，“公子不要这么说自己！谁愿意这样呀？奴婢看得出来，公子是一个好人，您肯定有难言之隐。” 顾希把脸埋在枕头里，伤感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问，“灵儿你多大了？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灵儿答道，“公子，奴婢今年十六了。家里有什么人也不太清楚。奴婢自小家里穷，兄弟姐妹多。穷得都揭不开锅了，就被父母换了二斗米。后来，又辗转被卖了几次，最后就卖入宫里了。” 顾希听完，唏嘘道，“原来也是苦命人。你父母把你卖了，一定也有不得已的苦衷，他们比谁都难受。你不要恨他们。” 灵儿摇摇头，“我不恨他们。一家人绑在一起，说不定都得饿死。卖给别人也是一条出路，你看我现在不是挺好的吗？有吃有喝的。” 灵儿的乐观让顾希很受感染，“灵儿，我在宫里也没有朋友和亲人。你若不嫌弃，咱们可以做朋友，平时一块聊聊天，倾吐一下心事也好。” 灵儿有些慌乱，“我只是个奴婢，怎敢高攀和公子做朋友？” “你…是不是嫌弃我？”顾希敏感地问。 “没有，没有！怎么会？我很愿意！”灵儿急于表明心迹，连忙解释。 顾希松了一口气，“那我们以后就是朋友了！” 两个人对视一下，开心地笑着…… 有了灵儿和小顺子的陪伴，让顾希在宫里晦暗的生活中多了一丝色彩。但他心里的郁结却始终无法消散。 他几乎每天晚上都做相同的噩梦。梦见他自己置身于一个狭窄的悬崖峭壁之上。往下看深不见底。他上不去，下不来，四周都没有他立足地方，他脚下的岩石十分光滑，他一直提心吊胆担心自己掉下去…… 怕什么来什么。顾希不小心脚一滑，跌落下去。情急之下，他抓住一棵垂在悬崖上的树。他回头看，下面漆黑一片。有风在山谷里‘呜呜’作响，很是可怖。 他大声呼喊着爹娘来救他，可是无人应答。 他快支撑不住了，那棵树也摇摇欲坠。他只能用尽力气往上爬。 终于他爬上来了，累得全身都是汗，身上脸上也有划痕。可是他喘息未定时，又滑下去了。他又要使尽全力往上爬…… 就这样一直在重复。他被无尽的恐惧和疲惫折磨得快要崩溃了。 他又一次爬上来，有些绝望地望着那深渊。他突然隐隐约约记起一些现实中的境遇，想着跳下去就会停止这无休止的痛苦，他就彻底解脱了。 于是，他义无反顾地跳进深渊。失重的感觉让他情不自禁地大叫起来。他闭着眼睛，耳边是呼呼的风声…… 他安慰自己，只需要再忍一下，马上就好了。可是他一直在下坠，却始终没有坠入谷底…… 顾希不知道为什么，他始终得不到解脱。这个过程太痛苦了，他无助地喊着，“啊！爹！娘！救救我！你们在哪儿？” 赤云靖岩被顾希喊醒了。他看到顾希吓得满头大汗，哭着往他怀里钻。 赤云靖岩拍着他的后背安慰他，“没事了！别怕！顾希！你醒醒！” 顾希睁开眼睛，整个人还沉浸在刚才的恐惧中。 “是做噩梦了吗？”赤云靖岩温柔地问。 顾希迷迷糊糊地点点头，“嗯，好可怕！” “好了好了，哥哥在呢。什么都不怕。”赤云靖岩搂紧他，用下巴蹭着他的头发。 顾希慢慢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在他怀里，有些尴尬。他使劲挣脱出来，转身背对着他，却依然哽咽不止。 顾希突然离开，让赤云靖岩的怀抱很是空虚。他的手僵在那里，有些负气地说，“做个噩梦还哭？你都多大了？” 顾希没理他，睁着眼睛，回忆梦中的总总。 赤云靖岩望着顾希的背影，心想他做噩梦喊的都是爹娘，还真是个孩子。可他每天跟一个小孩吵嘴置气，想想多可笑啊！ 第36章 弈王爷和德雅公主 奕王爷——赤云靖奕，是赤云靖岩仅存的亲兄弟。其他七个都死在赤云靖岩的刀下。 他的生母良太妃，一辈子在宫里战战兢兢，谨小慎微。因为一直巴结着赤云靖岩的母亲当今太后，也成就了奕王爷当世唯一亲王的地位。 他和赤云靖岩的性格截然相反。赤云靖岩一心扑在国家社稷上，公正严谨，不苟言笑。而他却整日里纵情声色，饮酒享乐好不快活。 和赤云靖岩的不解风情比，奕王爷是见一个爱一个，每一个人都不辜负，博爱又痴情。这也许正是他能活下来的原因或者是他的生存之道。 风月场上混久了，他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呀？他与顾希在御花园邂逅一面，当时觉得确实很惊艳。但跟他想象中的样子大相径庭。 没见到他之前，奕王爷还以为皇上新得的男宠会是个男生女相，雌雄难辨的娇媚人儿。见了面却是个清秀俊朗的年轻小伙子。不但没有丝毫忸怩女态，还一身英气和洒脱，而且脸上还有疤痕。 他心里暗笑：皇兄的口味真是越来越清奇了！ 当时不觉得怎样，以为一笑就过去了。但不知为什么，几日后奕王爷脑海里仍然萦绕顾希的身影，挥之不去。越想越心痒难耐。 他便一有时间就往皇宫跑，想与他来个不期而遇，可是却再也没有碰见他。不得已他便去找赤云靖岩，想去探探他的口风。 奕王爷有些怕赤云靖岩，平时对他避之不及，很少因为正事来找他。来找他这位皇兄往往就两个理由：讨要美人和讨要宝贝。而正因为如此，这个奕王爷荒淫无度、不学无术的名声在外，无人提防他，他这个王爷也坐得最稳固。 他来到御书房，赤云靖岩抬头看看他，“你找朕有事？” 奕王爷不好意思地笑笑，“也没什么大事，就是闲来无事过来看看皇兄。” “有事快说！别绕弯子！”赤云靖岩不愿意跟他废话。 “听说皇兄新得了一个可人儿，怎么不见他在皇兄身边伺候呀？”奕王爷环视御书房四周道。 “你说顾希？在寝宫呢，他不太爱出门。”说起顾希，赤云靖岩的眼神里多了几许难得的柔情。 “对，是希公子。我曾在御花园碰过他一次，好干净清爽的一个孩子！就是看起来好小，应该没成年吧？那皮肤白的，小腰细的……啧啧……”奕王爷忍不住称赞道。 赤云靖岩警觉地看了他一眼，但听人夸顾希心里还是欢喜的，“人家可是正经人家的孩子，不得轻薄于他！哪里没成年呀？只是看着显小，他的孩子都好几个了。” “啊！都有孩子了！怪不得他看着跟别人不同，气质很清冷脱俗。”奕王爷一边说一边神往地笑。 “你问他干吗？怎么？你喜欢？”赤云靖岩看他的样子酸溜溜地问。 “嗯嗯！我想着这都一个多月了……”奕王爷连连点头，然后嬉皮笑脸地冲赤云靖岩笑。 奕王爷每次向赤云靖岩讨要美人、珍宝时都是这么一副表情。而且基本上没有空手而归的时候。 但这一次赤云靖岩很干脆地拒绝了，“别惦记了！朕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顾希不同于其他人，朕不会把他送你的！” 奕王爷稍稍有些失望，但仍不放弃，“我现在当然不敢想，但我可以等！以后等皇兄您厌弃他了，再……” 赤云靖岩怒道，“朕警告你，这事不许再提了！滚！” 奕王爷虽然被赤云靖岩骂得灰溜溜走了，却还是不肯放弃。他想继续试探一下赤云靖岩的底线，便一个人去了公主府。 …… 第二日，赤云靖岩的书房里又迎来了赤云德雅公主。 赤云国的公主不多，赤云靖岩没登基前，公主们不过是各国间笼络关系的工具。赤云靖岩的姐妹很小就和亲去了。只有德雅是个有福的，过上了公主该有的生活，成人后选了相国的公子为驸马。 公主府与皇宫近在咫尺，德雅虽嫁人了，还经常往宫里跑。 这两个几乎不与他亲近的弟弟妹妹竟然相继都来找他，这不得不让赤云靖岩多留了一点心。 “德雅，你怎么有空来这儿？”对这个许久不见的妹妹，赤云靖岩语气里多了一丝难得的温柔。 “瞧皇兄说的，我不是老进宫吗？公主府离皇宫就这么近，一抬脚就来了。”德雅嬉笑道。 “可你什么时候来过朕这里？不都是去太后那儿吗？”赤云靖岩揭穿她道。 德雅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不是怕皇兄太忙，打扰到您吗？” “那你今天找朕这儿有什么事儿吗？” “也没什么事。”德雅扭捏了一下，便决定直截了当，“皇兄，听说最近您新得了一个极品尤物。我先预定了，等皇兄玩够了送我。” 赤云靖岩不敢相信地问，“你说什么？” 德雅未察觉赤云靖岩脸色的变化，自顾自地说，“皇兄，你可不能偏心呀！你送给六哥那么多您玩剩下的美人，就送我一个还不行呀？” 赤云靖岩眉头紧蹙道，“你一个姑娘家的，一天到晚想什么呢？还知不知羞耻为何物？你家公公、相公怎么容得下你这样？” 德雅不以为然，“他们不管我，我也不管他们。” “身为公主，你要恪守妇道！不要给我们皇室丢脸。”赤云靖岩正色道。 “什么恪守妇道？那都是什么时候的老黄历了？现在哪个侯门贵女不在外面养几个宠儿呀？无伤大雅的。皇兄，不会这么小气吧？知道他现在是你的心头肉，但我可以等。要不，先让我去看看他到底长什么样？像不像六哥说的那么玄乎，是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德雅心无城府地说个不停。 “不行！”赤云靖岩黑着脸道。 “皇兄，好小气！有好东西只会自己独享，我看看都不行？再说了，他是个人，你老关着，不见人也不行呀！”德雅撒娇道。 赤云靖岩对她没有办法，“他刚进宫没多久，胆子有点儿小。不愿意见生人的。” “多见几面就熟了。我去跟他聊会儿天陪他解解闷，顺便增进一下感情。”德雅有些兴奋地道。 “你敢！”赤云靖岩终于耗尽耐心，忍不住怒吼起来。 见德雅被吓得一激灵， 他又放缓语气绷着脸道，“你跟你六哥都断了这个念想吧！朕是不可能把顾希送人的。朕这里很忙，你去太后那边吧。” 德雅虽然平时被惯得无法无天，但对这个皇兄，还是很敬畏的。 她装作一副乖巧的样子道，“皇兄，我知道您是刀子嘴豆腐心。德雅从来都没求过您什么，您肯定不忍心驳了我。德雅不打扰皇兄，就先告退了。” 第37章 被觊觎 德雅公主走后，赤云靖岩便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他心情有些复杂。他跟德雅从小到大两人的对话，都没有今天一天多。他知道都是因为顾希。他自己心爱的人被人觊觎，他很生气，却也有小小的得意。 翁翁来给赤云靖岩奉茶，发现他神情有异，便问道，“皇上，这是怎么了？刚刚老奴出去时还好好的。” “刚才…德雅来了。” “哦？那可是稀客呀！德雅公主来找皇上，应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翁翁问道。 “她跟奕王爷的目的应是一样，都是跟朕来讨要顾希的。想什么呢？这个德雅被那些人惯得越来越不像话了！” 翁翁笑笑道，“咱们这位德雅公主可真算是万千宠爱于一身。没办法，其他公主都嫁得远，太后身边就这么一个公主，娇惯一点儿也是有的。” “那也不能让她任意妄为呀！德雅这个丫头平时没心没肺的，今天怎么这么有主见？不像她的为人行事，定是受了谁的唆使。翁翁，替朕多留意些，别让她去招惹顾希。” “是。”翁翁应道。 德雅没跟任何人打招呼，便潜入进入‘靖希宫’。此时，顾希正一个人坐在窗前发呆。见一个衣着华丽的年轻女子大摇大摆地走进来，很是诧异。 他站起来，“您找谁？” 德雅公主身边的侍女颐指气使地说，“这是德雅公主！还不给公主请安！” 顾希连忙低头行礼，“见过公主。” “平身。”德雅公主一直笑眼眯眯地盯着他看。 顾希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公主，您是来找皇上的吧？他没回来，这会儿应该在御书房。” “我不找他，我是来找你的。你跟着我皇兄一定吃了不少苦吧？你再坚持一下，也许很快就解脱了。”德雅一见到他就心生怜爱。 顾希满眼困惑，不知道该说什么。 顾希的相貌和周身的气质让德雅喜欢得不行。她像花痴一样瞅着顾希笑，“你可真好看！我以后一定会对你好的。” 顾希第一次见这样热情主动的姑娘，大多数女孩即使喜欢也会很矜持。她这样反而让顾希有些不好意思了，“公主，我不懂你说的话？” 德雅急于为顾希解惑，“实不相瞒，我皇兄并不是个长情之人，也不懂得怜香惜玉。不管多么标志的美人，玩几日就腻了，还给折磨的不成样子。我六哥就得了许多他弃了的美人。多也就一两个月，到时候我一定跟皇兄把你讨过来。” 顾希垂下眼帘，心里有些不舒服。 “别难过！你的好日子马上就来了！我会帮你逃离苦海的。瞧瞧你瘦的，看着真叫人心疼。”德雅忍不住伸手摸他的脸…… 德雅一进‘靖希宫’，赤云靖岩就得到了消息。他急冲冲赶来时，见德雅正在摸顾希的脸，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德雅！你干嘛呢？谁让你进朕的寝宫的？” “我…来看看顾希。”德雅小声嘀咕道。 “滚！”赤云靖岩怒道。 “皇兄！我……”德雅像一只受惊的小雀。 “朕让你出去！听见没有？”赤云靖岩气没处撒，看到一脸惊恐的德雅，举起的巴掌又放下。转身一脚将德雅的侍女踹出了门。 德雅吓得大叫一声，连忙逃出去。 德雅走后，赤云靖岩冲着顾希嚷嚷道，“你怎么让她随便摸你？” 顾希一脸漠然，“她是公主我又能怎样？她说…我以后是她的人了。” “胡说八道！怎么？看样子你还挺想跟着公主的？”赤云靖岩逼问道。 顾希清楚自己回答不好，就会引火上身，“我谁都不想跟！就算我身份卑微，但也是人，不是物件啊！怎么能像东西一样送来送去呢？听说，皇上就喜欢把自己玩剩下的美人送人？”顾希巧妙地把球抛给了赤云靖岩。 赤云靖岩连忙解释道，“顾希，你听我说。你不同于其他人，我是不会把你送人的。我之前的确送过很多美人给奕王爷。那是因为我想给那些人找一个更好的归宿。奕王爷温柔多情，更适合她们……” 当天赤云德雅仓皇逃回公主府，回去后越想越难受。第二日便跑去‘福寿宫’到皇太后那里哭诉。 皇帝的生母隆寿皇太后，与皇后都是士族扈氏的女儿。太后名为扈明明，单字一个狄。当年只是先帝一个不得宠的嫔妃。那时的扈家也算不上多么显贵的大家。谁能料到，扈明明竟然母凭子贵成为了这后宫之主。 德雅一见太后便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委屈。“母后，那个宫女还是我出嫁时从宫里带出去的陪嫁侍女，跟了我好多年了，就被皇兄一脚踢断了骨头。皇兄怎么可以这样呢？” 太后一旁安抚道，“快别哭了！再哭坏了身子，哀家瞧着心疼。不就是一个宫女吗？再从宫里挑个好的。你说你招谁不好，去招惹他？你问问这合宫上下谁敢惹他？” “我没招惹他，就只是去了他的寝宫。”德雅心虚地说。 “论理说不应该呀？皇上脾气是不好，对你这个妹妹却是疼爱的。你没事去他寝宫干吗？”太后察觉里面有蹊跷问道。 “我听六哥说皇兄宫里新得的那个男宠是个绝世尤物，便好奇去看看。”德雅抹了把眼泪，突然抱住太后的胳膊撒娇道，“母后，皇兄的那个男宠，我…喜欢！可是六哥他也喜欢。我不能让六哥得了去！” “哦，哀家明白了。你六哥就是没个正经的，把你都带坏了。他看上了皇上的人，不敢跟皇上讨，就把你给诓去了。”太后恍然大悟道。 “也不算诓吧？如果不是他，我还不知道有顾希这个人呢？”德雅想到顾希不由嘴角上扬，“母后，您要帮我！求您了！” 太后经不住她求，只得答应，“好好！等皇兄玩够了，哀家让他送你，不给你六哥。” “谢谢母后。”德雅欢喜道。 太后对这个男宠产生了些许好奇，“这个宠儿你们兄妹三个都喜欢，想必也不会太差。你皇兄整日里忙得什么都顾不上了，他已经有一两年没招新人了。这个人能被他宠了两个月实数难得。” 德雅肯定地点点头，“顾希真的很好。他不但长得好看，人也很文雅脱俗。这是皇兄最有眼光的一次了。” 太后笑笑，“是吗？虽然是个男子，能给皇帝排解些烦闷也是好的。反正过不了几天就弃了。” “弃了就给我！”德雅有些兴奋地道。 “不过，最近他还在兴头上，你可别去再招惹他了，要不哀家都帮不了你。”太后提醒道。 “嗯嗯！”德雅乖巧地点头。 很多人都密切关注着‘靖希宫’的动向。又一个多月过去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那个曾经喜新厌旧、换枕边人比换衣服还勤的赤云靖岩并没有抛弃顾希。顾希也没被打死，还好好的活着。 第38章 关于骂人这件事 赤云靖岩为顾希改变了很多。但顾希的精神状态却越来越差，经常徘徊在崩溃的边缘。‘靖希宫’内三五天，就有一场武行戏上演。 帷帐内突然传出顾希猝不及防地尖叫声，“啊！你他妈是狗呀！怎么老是咬人呢！混蛋！” 赤云靖岩停下来，板着面孔盯着他，“你说什么？” 顾希心虚道，“你…说过你会改的！” “你是不是刚才骂我了？”赤云靖岩厉目逼问道。 顾希惊恐地摇头，“我…不是有意的！” “让你骂人！让你骂！”赤云靖岩扬起手在他的嘴上抽了几下，然后凶狠地说，“小小年纪学人骂人！再让我听见你骂人，我把你舌头割来下酒！” 顾希抱着脑袋缩成一团。 赤云靖岩见他可怜，便又说道，“以后有什么不满，可以跟我好好说。嗯…以后我会注意，尽量不咬人。” …… 夜深人静，突然传来顾希歇斯底里地喊叫，“啊！你他妈的还有完没完了！我受够了！” 赤云靖岩被他吓了一跳，吼道：“你想干什么？” 顾希喘着粗气，满身满脸的汗，但语气明显弱下来。“你能不能给我来个痛快的！这种日子我一天也过不下去了！” “过不下去也得过！”赤云靖岩怒道。 “我不！我为什么还不死！啊！”顾希痛哭起来…… …… “赤云靖岩你个王八蛋！” “你敢还手？” “我……没有。我就是挡了一下。” “你刚才是不是又骂人了？不长记性是吗？你说你错了没有？以后还骂不骂人了？” “啊！我没错！你有本事你就打死我！” …… 顾希开始回嘴甚至骂人是有个过程的。那一次，赤云靖岩又因为什么不爽，出口骂他，“贱人！” 顾希愣了一下，随即眼泪止不住汹涌而出。他悲愤地喊道，“我贱？你每晚连我的脚趾都要舔个遍，岂不更贱？”说完顾希觉得特别痛快。这是他勇敢反击他的第一步。 结果可想而知，赤云靖岩气急败坏地扑过去，对其一顿暴打。顾希被打得第二天都没下来床。但顾希一点都不后悔。 关于顾希学会骂人这件事，赤云靖岩认为一定要及时纠正的。因为那些粗鄙的话从顾希这样看着冰雕玉砌般的人儿嘴里说出来，显得那么的突兀、不和谐。赤云靖岩自己也经常骂脏话，但他不允许顾希骂。 赤云靖岩一般都要打到他认错为止。但他没想到的是这个小人儿远比自己想象的顽固得多。他狠心打了他几次，不但没有改掉他的毛病，还变本加厉，骂人骂得更难听。 顾希每次被打的受不住只得认错。可认完错，顾希总是懊悔不已。他很恨自己，本想有骨气一点，打死也不认错的。但往往都是开始硬，后来实在太疼，只得认错。他觉得是自己不争气的身体，拖累了他，让他这么没有尊严地活着…… 然后，他发誓下一次一定要跟他斗争到底，坚决不认输。就这样周而复始…… 赤云靖岩最近心情不佳，时常办着公就叹起气来。 翁翁猜想和顾希有关，便说道，“昨天晚上，老奴又听到公子在寝宫里大喊大叫了。” “哦。”赤云靖岩脸色一变，故意轻描淡写地说，“是呀。现在顾希两三天就闹上这么一出，我都习惯了。” 翁翁不无担忧地说，“可是皇上，希公子情绪如此不稳定，又每日伴君左右，老奴担心……” “能有什么事？他一个小孩子能翻出什么浪来，我还治不了他了？” “可是人难免有疏忽的时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 “没事的！他就那点能耐，心里憋屈哭闹一场就好了。你不要跟任何人说，特别是太后那边。” 翁翁不情愿地点头道，“老奴，知道了。” 赤云靖岩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有些无奈地问，“翁翁，你说我对他是不是已经够好了？我把这辈子所有的耐心和爱都给了他，为什么他还天天不快乐？跟我对着干，甚至不想活了呢？” 翁翁看不得他杀伐决断的皇上这么委曲求全又无助，心里难受得紧，“皇上，这事跟您没关系。您做得已经非常好了，是希公子他太不知好歹，辜负了皇上的一片真心！” 赤云靖岩摇摇头，又叹了一口气。 翁翁开始数落顾希的‘罪状’，“皇上，真的是公子的问题。他就是从小被家里人惯坏了，一身毛病。别的不说，就说他平时的生活习惯。老奴在宫里行走这么多年，如今算是遇上对头了！” “他又怎么了？”赤云靖岩问。 “哎哟，这位公子真是太难伺候了！他不服管教…也不算，就是平时你跟他说什么，他反驳你，却也不照办！你问他十句答不了一句。一天到晚没个笑模样，像是谁欠他多少钱似的…… “还有这一日三餐，简直要愁死老奴了。论理说，这宫里什么珍馐美味没有啊？愣是没有他喜欢吃的……” 翁翁一抱怨起顾希就刹不住车。 “他最近吃饭还不好？”赤云靖岩为了避免冲突，已经好久没跟他一起用膳了。 翁翁无奈地摊摊手，“可不是吗。一次就吃那么一点点，老奴怕他身子受不了，让小顺子打听他喜欢吃什么，还让御膳房单独给他做……” “对，他喜欢吃什么，就让御膳房去做。” “刚开始是不说，好容易说了几样，做了也不吃！御厨都换了好几茬了！反正就是口味刁钻，脾气古怪！老奴在宫里这么多年没见过这样的！” “他…也许心情不好，所以吃什么都没有胃口。”赤云靖岩替顾希解释道。 翁翁不以为然，“他哪儿是心情不好呀？倚老奴看，就是不识抬举！皇上您对他多用心呀！他却不情不愿的，真是不知好歹！” 赤云靖岩轻叹一声。过了一会儿，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浮现出笑容。 翁翁好久没见皇上笑得这么开心了，好奇地问，“皇上想起什么高兴的事了。” “翁翁，你记得他以前的模样吗？第一次见到他，我整个人震住了。他的眼睛那么清澈，笑容那么明媚，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干净清爽的男孩。他那会儿特别爱笑，看到他笑感觉天都晴了，所有的阴霾一扫而尽。”赤云靖岩神往道，“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看到他笑？” 翁翁看着皇上的样子，心里很难受，苦口婆心地劝道，“老奴只依稀记得，公子几年前伤过皇上。如今还让您这么伤心，这样难驯化的人放在皇上身边，老奴不放心呀！皇上，您如果喜欢喜兴的，奴才给您挑个好的，保准又听话又爱笑。” “以前他伤我也是有原因的，他也受到了惩罚。”赤云靖岩有些警觉地望着他，“你是不是看他哪里都不顺眼？你也别总是盯着他。” 翁翁躬身道，“老奴不敢！老奴就是觉得他做为皇上身边的人很不合格，配不上皇上的用心。但是他身上的毛病，老奴可以治！只要皇上首肯，把他交由奴才调教，奴才保准让他脱胎换骨，对您服服帖帖。” 赤云靖岩一笑，“无须如此。他像宫里人那么守规矩，也没什么意思。还是应该让他保持本性。我是真的喜欢他。你对他宽容一些。” 翁翁点头笑道，“皇上喜欢他，这合宫上下没有人不知道。要不您能独宠他好几个月？皇上对哪个嫔妃、美人也没宠幸这些日子？后宫都嚷嚷开了，不知这位公子拥有什么魔力，是何方神圣呢？” 第39章 精神‘逃避\\＼’ 晚上，赤云靖岩回宫看到顾希警觉的眼神，都怕了。 他有些疲惫地说，“小希，今天我忙了一天特别累。我不招惹你，你也别闹，咱们早点睡。” 入夜，两个人并排躺在床上，都没有睡着。 赤云靖岩看了一眼顾希，“你也没睡呢？那咱们聊一会儿天吧。”他想跟顾希增进一下感情，这样天天吵吵闹闹的生活，他也过够了。 顾希没说话，就睁着眼睛、无声无息地平躺着。 寂静的夜，只能听见赤云靖岩喃喃自语的声音： “今天白天我跟翁翁谈起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还挺感慨的。那时的你那么爱笑，那么灿烂，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而现在你阴郁敏感，还总是哭闹。我知道你变成这样都是因为我。但…我也没办法，我不能放你走。” 他转脸看看顾希，虽然他一动不动，但他能感觉到他情绪的波动。 赤云靖岩轻轻把手盖在他的手上。顾希没有反抗，赤云靖岩继续说道： “我很抱歉，把原来那个你弄丢了。我正在努力地想把他找回来。可是单单我自己努力是不行的。你也要试着接受我，接受自己的命运。就像咱们俩脖子上的那两块玉，本来就是一体的。咱们俩注定了这一辈子都要纠缠在一起，永不分开……” 顾希把自己的手抽出来，背过身去，无声地哭起来…… …… 这一日，顾希又被激怒了，开始破口大骂，“赤云靖岩！你个王八蛋！禽兽不如……” 赤云靖岩没忍住一巴掌抽过去。“你再骂人？看我不抽死你！” 顾希只觉脑袋嗡嗡的，嘴里却依然没停下，“你就是没人性！畜生！变态！” 赤云靖岩又抽了一巴掌。他眼看着顾希嘴角流出了血，他的心又开始刺痛。他拿了一块手帕要去帮他擦血。 顾希突然畏缩在床角，惊恐地道，“你别过来！别碰我！我错了！” 赤云靖岩愣在那里，伸出的手又收回去。“你……说什么？” “你别打我了！我错了，我改。”顾希把头埋在胸前说。 “你做错了？”赤云靖岩有点不相信。 “我错了，我以后听话。”顾希含糊不清地嘟囔着。 赤云靖岩审视着顾希，他感觉有些不认识他了。他什么时候认错这么溜过？这是怎么了？ 没和顾希在一起前，赤云靖岩认定这世间没有人是打不服的。这是人性使然。 他把人分为不打也服和打了才服两种。第一种是慕强心理，敬畏你的权威能力。第二种人只有尝到了你的厉害，才会对你服服帖帖的。他坚信天下就没有打不服的人，不服就是打得不够狠。 但顾希是个例外，他竟然打不服！他有一股宁死不屈的劲，就算一时受不住认了怂，事后照样不服，很是坚韧。赤云靖岩虽然对此很无奈，却也有些佩服他。 所以，看到顾希这个样子，赤云靖岩知道他不正常了。他有些慌张，第一时间又想到了翁翁。 他冲门口喊道，“翁翁！你快过来看看，他怎么了？” 翁翁进屋仔细看了看顾希，确认一下情况，“公子！公子！你认识我吗？” “他不是装的。我了解他。”赤云靖岩一旁说道。 翁翁点点头。他见顾希眼神涣散，神志不清，他在宫里几十年什么样的情况没见过？很多不堪折磨的宫女、太监就是这样。 翁翁怕皇上担心，便故作轻松地说，“公子许是吓着了。先观察看看，不用请太医。也许明天就好了。” “你是说他明天就恢复正常了？”赤云靖岩追问。 “明天好不好老奴也不敢肯定。如果没好，到时候再请太医也不迟。”翁翁如实回答。“而且据老奴所知，这个情况药石是没有什么作用的。” 赤云靖岩还是不放心，“翁翁，你说他为什么会这样？” 翁翁心想：我又不是太医我怎么知道？但皇上问了，他也不能不答。“老奴认为，公子也许就是受了一点刺激？是对现在生活的一种心理逃避吧。” “逃避？”赤云靖岩说着火气上来了，“他想逃避什么？我吗？谁不想逃避？我也想离那些没完没了的公务和烦心事远远的。可是行吗？人活着就得去面对。” “是是。”翁翁附和道，“公子他未经过世事，心灵太脆弱了。他哪能跟皇上您比呀？别说他，就是很多穷苦的百姓也……” 突然顾希怯生生地打断他们，“我要睡觉！” 赤云靖岩有些莫名其妙，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你困了？睡吧。” “你们…吵到我了。”顾希傻乎乎的样子萌得不行。 赤云靖岩也被他可爱到了，却依然板着脸道，“我看你还是不困，困极了再吵也能睡着。过来，躺下。”赤云靖岩拍了拍枕头，示意他躺下。 顾希乖乖地躺下，然后又道，“我要抱着睡。” “你要什么？”赤云靖岩很是不可思议。 “我要人抱着才能睡着。”顾希很认真地说。 “呵，毛病还挺多。”赤云靖岩刚才还苦大仇深的，这会终于憋不住笑了。“你也有今天 。翁翁你先下去吧。” …… 早上，顾希睁开眼睛，看到自己被赤云靖岩抱得那么紧，一脸嫌弃地挣开。 赤云靖岩见他恢复了，心情很激动，却平静地打趣道，“就知道你会这样！醒了就翻脸不认人了？是你昨天晚上求着让我抱着你的。不抱还不行。” “无聊！”顾希显然不信。 赤云靖岩起身对一旁准备为他更衣的翁翁道，“你看他！” 翁翁只是笑笑不说话。 顾希扭过头去不理他们。 赤云靖岩穿好衣服，对顾希道，“我上朝去了。你再睡一会儿。” 路上，赤云靖岩兴奋地对翁翁道，“你说的没错，他真的恢复如初了。”说着，他叹了一口气，“他厌恶我的眼神，装是装不出来的。” 翁翁听出了话中的辛酸，忍不住也叹了口气，然后试探地问，“还是昨晚上那个不谙世事又黏人的公子更可爱一些吧？” 赤云靖岩想到顾希昨晚的傻模样笑了一下，没说话。 翁翁又追问道，“皇上会不会觉得公子还是不要恢复得好？” 赤云靖岩扭头瞅他，“胡说！朕喜欢的是他整个人，就算任性也好，绝情也罢，都是他自己。” “是！老奴唐突了。”翁翁低头告罪。 赤云靖岩思忖了一会儿，又道，“他如今这么脆弱，就是因为从小他父母对他太娇宠的原因。男人就得多吃苦、多磨砺。让忠义带顾希去天牢里感受一下什么是真正的生不如死。他就该知道现在的日子多么幸福了。” “啊？去天牢？那种地方会不会把公子吓坏了？”翁翁吃惊地问。皇上的这波操作他没看懂。 赤云靖岩狠了狠心，“哪个男人不得经历一些血腥的残酷？要不永远都长不大。” 第40章 众生平等 整个上午，赤云靖岩一直心神不安的。退了朝，见翁翁进来，他急切地问道，“顾希去天牢回来了吗？怎么样？” “回皇上，公子怕是被吓着了，回来一直吐。吐完就呆坐在那一动不动。”翁翁眼神躲闪着答道。 赤云靖岩见翁翁的神情知道顾希应该吓得不轻。他心里有些担心，嘴上却说，“早就应该吓吓他了，要不他整天要死要活的！” 赤云靖岩嘴上这么说，心却放不下，找了个借口，就回了‘靖希宫’。 顾希坐在角落里，抱着腿，眼神虚看着一个方向。他眼前一直浮现天牢里的情景…… 暗无天日的牢房里，老鼠、臭虫到处乱窜；四周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和霉臭味；充斥着令人脑皮发麻的惨叫声……那声音根本不像是从人口中发出来的。那分明就是人间地狱！ 看到他这个样子，赤云靖岩有些心疼，在他身边坐下，安慰道，“今天你去天牢了？放心，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不会让你去那种地方的。” 顾希突然抬起头来，悲愤地问，“那些人犯了什么错？你们要那样对他们？” 赤云靖岩没想到顾希会问这个，“天牢里的人都是犯下重罪的死刑犯。” “他们犯了罪，你们可以杀了他，为什么要那样折磨他们？还用那么残忍变态的手段？你们简直没有人性！”顾希红着眼瞪着他。 赤云靖岩站起来，有些不敢相信，“你在说什么？你这样原来是心疼他们？你都自顾不暇了，还管别人？” 顾希慢慢平静下来，“对，在你们皇族贵胄眼里我们不过像尘土一样轻贱。但其实众生都是平等的，你根本没有权利这么对别人！” “众生平等？你开什么玩笑？”赤云靖岩一脸讥讽，“国家的每个阶层都有严格的划分，阶级制度森严。怎么可能平等？贱民永远只能是贱民。” “虽然你们不愿意相信，但在生老病死，时间轮回面前，每个生命就是平等的！你们眼里看到的是那些阶级权势、富贵荣华，只不过是过眼云烟。”顾希一脸超脱道。 看他这样，赤云靖岩更生气，“是谁让你有这样可笑又危险的言论？你这么大彻大悟了，是要出家？还是要成仙啊？你真的是太天真了！就算生命短暂，但活着的每一天都是真真切切的。要遭受的苦难都得去承受，谁也别想逃脱！” “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跟自己一样的生命呢？” “人天生就是贱，必须要有约束他们的东西，只有让他们吃不饱穿不暖，才能听话。触犯了律法就得受到严苛的酷刑，这样其他人才不敢效仿。这是为君之道，说了你也不懂。” “在你心里谁都贱！” 赤云靖岩有些不耐烦了，不想再跟他争辩下去。“你别再说了！我气急了，会把你也送进去的！” 顾希不说话了，赤云靖岩以为他害怕了。谁知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来，声音很小却很坚定地问，“你可以把我送进去。如果我愿意替其中一人受刑，你能不能免了他的刑罚？” 赤云靖岩又一次被他震惊到了，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是不是疯了！”赤云靖岩为了进一步试探他的想法，又问道，“你打算承受哪个刑罚？” 顾希低着头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我愿意受那个剥皮的刑罚。” 赤云靖岩冷笑一下，故意吓他道，“剥皮？你是想用铁刺把皮一丝一丝地刮下来，还是要剥下来一张完整的皮？对了，你的皮肤那么白，毁了可惜了。还是应该留下一张完整的皮，一定很美。” 顾希一脸坚毅道，“都可以！你们看着办吧！但请皇上，不要让人再折磨那个受刑的女子。” “女子？”赤云靖岩一笑，心想果然有蹊跷。他对着门喊道，“翁翁！你进来！” 翁翁应声进来。 赤云靖岩问道，“今天顾希看到那个要被剥皮的女子是什么人？” 翁翁瞅了一眼顾希，答道，“回皇上，她是一名妓女，杀了她的恩客。但据说她是异国的密探细作。” 顾希冷笑一下，“据说？那就证明没有确凿的证据了，反正人在你们手上，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赤云靖岩细细地打量着顾希，然后酸溜溜地说，“看来这个女人不简单呀！一定有绝世美貌吧？要不然你只见了一面，就甘心为她受刑？” 顾希涨红了脸喊道，“不是的！事实上我连她的模样都没有看清楚。因为她已经被你们折磨得面目全非了。我只是觉得咱们泱泱大国，用这种残忍的手段对付一个女人，实在令人不齿！” 赤云靖岩没想到他会这样。看他的神情不像是在吓唬自己，而是真的不想活了。“你可知道，人剥了皮一时半会死不了？你那么怕疼，能受得了吗？” “受不了又能怎样呢？我现在每天都觉得不能忍受，不还是得受着吗？”顾希仰着头瞪着眼睛瞅着他，一脸的决然。 顾希在狱中见到那个畏缩在角落里的女人。一身褴褛的狱衣，满身满脸的血污，双眼睛黯淡无光，却依稀可以看到她婀娜的身材；血迹斑驳中的几缕白嫩的皮肤；修长的手指…… 顾希可以肯定她曾经很有些姿色。也许还是一个能颠倒众生、巧笑顾盼的大美人。她的痛苦顾希感同身受。因为她就跟他一样，深陷绝境。他们也挣扎过、痛苦过，发现一切都是徒劳。只能放弃自己，任命运随意摆布…… 顾希好心疼她……他远远地看着她，泪水就情不自禁地流下来…… 赤云靖岩简直要疯了，“顾承恩！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对你还不够好吗？如果你觉得我做的哪里不好，你跟我说，我会改，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顾希垂下眼眸。 “你说话呀！你要把我也折磨疯了是吗？”赤云靖岩吼道。 顾希有些诧异地抬起头，他不明白，赤云靖岩一天天把自己折磨得生不如死，却还摆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样，他是怎么做到的？ 那天晚上，赤云靖岩用他所知道的所有骂人的话骂他。昨晚刚发生了那样的事，他不敢跟他动手了。 赤云靖岩气急败坏，在屋里走来走去，指着他破口大骂。顾希跪在屋中间，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偶尔还会附和的接几句话： “贱人！” “你更贱。”顾希小声嘀咕。 “你他妈就是个大傻子！还说什么众生平等的话，你懂个屁！你就是没脑子，被一个女人迷得五迷三道，为她去死你都愿意！你说你是不是傻？” “你什么都不会，事还挺多。你爹娘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废物！认识你之前我以为‘废物’这个词，单纯就是骂人的。后来发现它就是为你而生的。” 顾希冷笑一下，“我是贱人，是废物，还是个大傻子！这么差劲的一个人，你为什么还想尽办法把我困在这里？” 赤云靖岩气到无语，看到顾希决绝的眼神，他软下来，“你要气死我呀！” 顾希也不理他。 赤云靖岩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便紧挨着他旁边坐下。他碰了一下他，“你别闹了！只要你以后好好听话，我甚至可以放了她。” 顾希眼睛亮了一下，然后又低头想了想才说道，“也不用放了她，万一她真是细作呢？你可以让人好好核实一下她的案子。不管怎样都不要再折磨她了。就算她犯的是死罪，也让她体面地去死。” 第41章 煞费苦心 顾希的想法真的颠覆了赤云靖岩的三观。 “你说顾希是真傻还是假傻？他怎么会这样？”赤云靖岩困惑地问翁翁。 翁翁叹了一口气，“老奴活了这么大岁数也是第一次见这样的人。” 赤云靖岩苦恼地拍了拍脑门，“他大概真的对我厌恶至极，死都不愿意跟我在一起。” “哎哟，皇上您千万不要这么想。公子根本不是正常人。换了谁有公子这样的福气，不得感恩戴德的？”翁翁连忙说道。 赤云靖岩轻叹一声，陷入沉思。 顾希毫无原则的善良、泛滥的同情心和奇怪的想法，在赤云靖岩看来就是傻。他想着有机会一定给他掰过来，让他早日迷途知返。 …… 这日，赤云靖岩带着顾希喝酒听曲。顾希没有兴致，一个人无所事事地出神。 正在这时，换上来一个新的歌姬，自报家门后，琵琶声响起…… 谁知歌声一出，一直低着头的顾希就愣住了。他迅速抬起眼眸，看见一个抱着琵琶的歌姬，轻轻地吟唱着…… 那哀怨的声音、凄婉的曲子，伤感的歌词……直把顾希肝肠都揉碎。他忍不住眼泪一滴滴往下淌…… 赤云靖岩扭头看到他这个样子，又气又无奈，心想这个傻子又在冒傻气。 赤云靖岩没有去打扰他。他想着正好借此机会，演一场戏，让他认清自己的问题。 晚上，顾希一个人途经小白桥，听见亭子里有一个女人在哭泣。 顾希在站在那里犹豫了一会儿。想着那位姑娘哭得那么伤心，一定遇到难事了。他虽帮不上忙，劝劝她，帮排她解一下也好。 他便走上前轻声问道，“姑娘，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那位姑娘抬起头来，顾希发现竟是白天弹琵琶唱曲的歌姬。“怎么是你？” 姑娘哭着跟顾希倾诉了缘由。 这位歌姬名唤玉霜，被教坊的‘妈妈’逼着嫁给一个七十多的老头做九房姨娘。她不愿意，却又没办法，只能一个人在这里哭泣。 顾希听完，很同情她。心想着难怪她的曲子唱得凄凄哀哀，断人心肠。 顾希无奈道，“玉霜姑娘这么好的青春年华，要与一个不喜欢的人生活一辈子，实在是很令人扼腕。但我也跟姑娘一样身不由己，怕是不能帮上姑娘。” “奴家不要锦衣玉食，呼奴唤婢。只愿得一有情人，恩恩爱爱相守到老。即使吃糠咽菜也心甘。”玉霜眼里闪着泪光道。 顾希点点头，打心底佩服这样贞烈高洁的女子。 突然，玉霜上下打量了一下顾希，“公子愿意跟我一起逃吗？” 顾希一惊，“啊？这里是皇宫，我们……怕是逃不出去吧？” “只问公子愿不愿意？奴家自有办法。我们艺馆每天都有艺人出入宫里，咱俩只要乔装一下就能混出去。”玉霜一脸真诚。 “真的？我愿意！”顾希丝毫没犹豫，便一口答应了。 玉霜先是一愣，大约她也没料到他会这么痛快就答应了。接着她又道，“出去后，就没有宫里优渥的生活条件了。我们要一起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很可能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公子也愿意吗？” “愿意！”顾希义无反顾地说。 “公子可想过，出去后咱们以什么谋生？” “我虽然身无所长，但我什么都可以学。” 玉霜不说话了，眼睛看向一处，“奴婢已经完成使命！” 顾希四处看看，很是奇怪。 这时，赤云靖岩带着几个人从暗处出来。 顾希愣在那里，这会儿他才知道自己着了赤云靖岩的道。 赤云靖岩瞪了他一眼，然后对歌姬玉霜说，“任务完成的不错。朕再问一句，如若你们逃出去了，真的会一起过你说的那种生活吗？” 玉霜娇柔一笑，“回皇上，怎么会呢？我们这些人已经过不了民间清苦的生活。奴婢刚才是骗公子的。” “那你把他骗出去干吗？”赤云靖岩追问。 玉霜沉吟一声，低头答道，“应该会卖到艺馆里。以这位公子的相貌，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顾希不敢相信。他强忍着眼泪，直直地瞅着玉霜，“那刚才你说被逼着做老头的九姨娘，也是假的了？” 玉霜羞愧地点点头，“是的。” 顾希含泪道，“假的就好。” 赤云靖岩觉得差不多了，示意大家都下去。 回到‘靖希宫’赤云靖岩见顾希阴沉着脸，在生气。本不想惹他，但他实在憋不住想跟他复盘一下，便凑近他耐心地问，“今晚这件事，你就没有点什么想法吗？” “有什么想法？你们这些权贵都是一样的没有人性。”顾希愤恨地说。 “你讲不讲道理？是她骗了你！”赤云靖岩觉得这个人真是莫名其妙。 “还不是你设的套？”顾希瞪着他。 “你就没有觉得你自己有什么问题？你就是太傻……”赤云靖岩顾及着他的自尊，改口道，“就是太容易被人骗、被人利用了，你没想想为什么？” “我愿意被她骗！倒是你们，逼迫人家姑娘做这种事。没人性！”顾希心情很低落，好像努力追赶的绚丽泡沫突然爆裂破灭，又好像经历了一场失恋。 赤云靖岩简直大无语，“你他妈什么人呀？见了女人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是不是她们要吃你的肉，你也给呀！你以后肯定会吃大亏的！” “还能吃什么亏？我最大的亏都是你给的！赤云靖岩！以后咱们的事，你能不能不牵扯别人！你这样算什么男人了！”顾希憋了半天的火终于吼出来。 赤云靖岩本来想给他一个教训，却被他教育了一通，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今天是不是皮又痒了！我还没跟你算你要跟人私奔的账呢！你本来就傻，见了女人仅有的一点脑子也没了！瞧你那点出息，早晚死在女人手里！” 顾希很不服气，但看他现在的状态，他再说下去，绝对是要挨打的。他不想顶风作案，只能小声嘟囔着。 赤云靖岩骂完了，还是决定跟他讲清楚道理，“这件事告诉你不能轻信别人，尤其是女人。人心隔肚皮！遇事要多长点心眼！学会保护好自己！” 顾希低着头没说话。 赤云靖岩提高声音，吼道，“听见了吗？” “听见了！听见了！”顾希不耐烦地说。 赤云靖岩有些想不明白，“你怎么能那么草率的就跟人走了？不说被人骗这一层。你跟她不熟，一面之缘就可以做夫妻？” “谁说要跟她做夫妻了？我只是想跟她一起逃出去。当时情况急，有些事说不清楚的。我想出去后再跟她说。” 赤云靖岩摇头嘲讽道，“哦，看不出来你还挺有主意的。那你是怎么打算的？说来听听。” “我会找我们自家的商号取出些钱给这位姑娘，让她至少衣食无忧了。她便可以选择自己的生活。” “可如果她就想跟着你呢？” “我自己要躲避你的追捕，顾不了她的。她自己一个人自由自在的多好呀！” “人家就想跟着你……” 顾希失去了耐心，“滚！我现在连逃都没逃出去，干嘛要想这些问题？这一切都怪你！你把我困在这儿，还要利用人家姑娘，你就是没有人性！阴险！” 赤云靖岩见他情绪很大，便不招惹他了。想等他过了这个劲再说。 两个人便歇下了。 第42章 驰骋沙场的将军 次日，赤云靖岩在书房里踌躇，想着怎样才能跟顾希讲清楚。 他对一旁的翁翁抱怨道，“那个小家伙一天到晚浑浑噩噩，脑袋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怎么可以这么傻呢？他这个人完全不能按照正常人的思维去揣摩。我该怎么让他意识到问题呢？” 翁翁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若是让他说那公子定是挨打挨得少了。可他知道这样说皇上肯定不高兴。 翁翁迟疑了一下道，“公子也许就是年龄小，见识和经历都少。随着阅历的增进，慢慢就知道自己要什么了。谁能像皇上您一样，从小心里就有数。” 赤云靖岩听到此言怔了一下，像是受到了启发。“他这样脑袋空空，也许就是因为没有个目标支撑自己。像我当年也是遇到了老师才有了自己的志向。”说着，他起身就回了‘靖希宫’。 赤云靖岩公务很忙，但今天他愿意花一点宝贵的时间，跟顾希好好谈谈， 让他得以快速成长。 顾希只是赤云靖岩进来时，他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就一直低着头，默不作声。但这并不影响赤云靖岩的‘演讲’。 赤云靖岩坐在顾希对面一个人絮絮叨叨地说着： “我觉得你父母对你从小娇生惯养，你离家又早，有一些教育是缺失的。我比你年长，也算经历了些事，有些阅历，有必要跟你讲讲。我不是要教育你，你不用抵触，就是把我的亲身经历说给你听听。希望能给你以后的人生带来启发。” 顾希心里不屑地想：这是又要讲大道理了？道理谁不懂？你是皇帝，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赤云靖岩看看顾希，果然他没有什么回应。他调整好情绪继续说： “我虽是皇子，小时候却没你幸福。我生在深宫，从小又爹不疼娘不爱的。暗无天日的内宫生活，扼杀了我童年时许多的天性。所幸我遇到了我老师。要不然我也会像那些王孙纨绔一样，庸庸碌碌过一生。” “我老师是一个博学大爱又刚正不阿的人。他从小就教我治国和为君之道。我那时只是十几个皇子中最不受待见的一个。他就是我的指路明灯，让我很小就立志做一个千古明君。有了这个目标，我就不再迷茫了。” 接着，他举例说了几件他老师教导他的事。 然后说到那次惨烈的宫变，“我是被逼无奈，才杀了我的几个亲兄弟的。因为我不动手，他们就会杀了我。还因为我觉得我做君主一定比那几个天天纵情声色的废材强。所以我不后悔……” “要把一个偌大的国家治理好谈何容易？你知道我接手赤云国时是什么样吗？我初登大宝，很多国内的势力处于观望的状态。外部边境除了跟我们正面交锋的灰鹰国，还有几个国家频频来犯。那时真是腹背受敌，内忧外患呀！” “可是怎么办？自己选的路，再难也要走下去。我知道自己要什么。开始的那几年，我几乎天天在外面打仗。和官兵吃在一起睡在一起。那时候日子真苦呀！但心里很充实快乐。我甚至试过一个月，没卸下身上的盔甲，身上那个味……” “你上过战场？”顾希突然问道。 顾希竟然跟他搭话了，好像还很感兴趣。赤云靖岩说得更带劲了： “当然！而且是我身先士卒带领着官兵们一起拼杀。我经常兵不卸甲几天几夜不合眼，一场接一场的打。我们的队伍士气高涨，所到之处，那是所向披靡、百战百胜。所有的将士们都很服我。因为与他们并肩作战是他们勇冠三军的君王！” 顾希眼里闪着光，一脸艳羡，甚至有些仰慕地看着他。 顾希从来没有这样看过他，这让赤云靖岩心里很是享受。 “你身上的疤是上战场伤的？”顾希问道。 赤云靖岩胸前后背布满了长短不一的伤疤。顾希想他应该是当年宫变与他父兄搏斗时留下的。他认为他是君王不需要亲自上战场杀敌，那是将军的职责。没想到…… “当然了。”赤云靖岩骄傲地说着，顺手扯开衣领给顾希看他的刀疤。 顾希忍不住上手摸了摸，感觉跟平时的手感完全不同。曾经它们只是丑陋的伤疤，如今是一个男人引以为傲地勋章。 “疼吗？”顾希问他。 赤云靖岩整理好衣服，摇头笑道，“都杀红了眼，浑身热血沸腾的，根本顾不上疼。你有可能不信，刀砍在身上都没有感觉。回营帐才发现自己满身大大小小好多伤口，里面的衬衣都染红了……” 顾希听着入神，甚至眼里闪着激动的泪花。 赤云靖岩有些受宠若惊，说得更来劲，“对我来说，上阵杀敌的日子反而比现在畅快些。做一国君主表面光鲜，其实是非常枯燥辛苦的事。每天有处理不完的公务，而且没有人身自由。但一想到我们大赤云国，如今国富民强，威名远播，无人敢犯。我就又有了干活的动力。” 顾希点点头，“真好！” 从顾希的表现，赤云靖岩断定他一定对战场有某种情结。他便直截了当的问道，“你是不是也喜欢上战场杀敌呀？” 顾希有些手足无措地摇摇头，随即又有些伤感地说，“我……从小有一个不现实的梦想，就是…做一个征战沙场的大将军。” 赤云靖岩装出很惊讶的样子，“啊？原来如此。为什么说不现实？也不是没有可能呀？我记得你的骑射还不错。” 顾希不可思议地抬眼望他。 突然有一刻，顾希感觉他的梦想好像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对呀，他可是手握生杀大权的君王呀！只要他在他的身上用些心思，说不定…… 但顾希很快清醒过来，并让自己断了那个念想。他身体本身就弱，如今更是大不如前，连弓箭都拉不开，凭什么上战场？ 况且他还是一个卑贱的男宠，若赤云靖岩真的让他做了将军，岂不是亵渎自己那个神圣的梦想。他也成了自己曾经最不齿的人。 顾希摇摇头，“我不存这个非分之想。我做不了将军。” 赤云靖岩鼓励他，“你也不用妄自菲薄。你还是挺优秀的，若不是被你父母养得过于精细，说不定我大赤云会多一个骁勇善战的少年将军。” 顾希对他投来感激的一瞥，感觉跟他的距离拉近了很多，说话也不设防了。“我父母也是出于对我的爱。他们不愿意让我做任何危险的事，只想让我守着他们，安安稳稳地度过这一生。所以……他说出去闯一闯，我就心动了。我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哪个他？是顾永文吗？”赤云靖岩感觉那个‘他’好刺耳。 顾希轻轻点了一下头，他没有注意到赤云靖岩越来越难看的脸色，继续说道，“我们出去后选择做侍卫，也是因为他想尽量满足我梦想。在我们的能力范围内做侍卫应该是离将军最近一个差事了。” “这个顾永文对你还不错，一心只想帮你实现梦想。那你知道他的梦想是什么吗？” 顾希摇摇头。 “你不知道？我都知道！他的梦想就是得到你！永远跟你在一起！”赤云靖岩酸溜溜地嘲讽道。 赤云靖岩的冷嘲热讽把顾希拉回了现实。他突然记起自己的处境，后悔刚才跟他说这么多，便垂下眼眸不理他。 赤云靖岩感觉刚才难得的好氛围消失殆尽了，很是可惜。可是他实在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他只得找借口离去，“今天就谈到这里吧。我还有一堆公务没完成。你没事的时候多看些有用的书。我先走了。” 第43章 软骨药 接连几日，顾希在床上都是有气无力的。赤云靖岩公务繁忙，也无暇深究。 这一日，赤云靖岩将顾希扑倒在床上，扳着他的脸亲他。顾希不反抗、也没有回应，就像一摊泥似的摊在床上，任他亲…… 赤云靖岩顿觉索然无味。他坐起来抱怨道，“你这几日怎么了？浑身上下软塌塌的，跟个娘们儿似的。真没劲！” 顾希瞪着他半天，才使足力气说，“我怎么了，你不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赤云靖岩一头雾水。 顾希喘着气虚声道，“这几日一到傍晚，他们就端来一碗药逼我喝下去。” “你还在吃药？太医不是说你现在只需要每日灌药，慢慢养着就行吗？”赤云靖岩关切地问。 顾希没好气地说，“不是治那个病的药。我知道。” 赤云靖岩一脸困惑，“那是什么药？太医开的吗？是药三分毒，可不能随便吃。” 顾希冷笑道，“他们是你的奴才，没有你的授意，会随便给我喝药？你能不能不要在这儿跟我装了！” “我真不知道！你喝了这个药什么感觉？”赤云靖岩关切地问。 “浑身没有力气，就连说话，抬抬胳膊都很难。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可以任你摆布欺辱。”说着，顾希委屈地掉起眼泪。“你不用假惺惺了，还怕伤身体，人命你都不当回事儿！我只不过是你的一个玩物罢了。自己痛快了就好。你会在乎别人的死活吗？” “别胡说八道！”赤云靖岩喝道。他脑海里浮现出前几天早上的一幕画面： 那日早上，翁翁神神秘秘地问赤云靖岩，“皇上，昨晚怎样？公子还听话吗？” 赤云靖岩想到昨晚的情景，点头笑了，“嗯，不知为什么昨晚小希确实乖巧了很多。” 翁翁意味深长地笑道，“皇上喜欢就好，公子想是长大了，懂事了。” …… 赤云靖岩大约知道怎么回事了，他看了一眼顾希，顾希因为刚才说了很多话，已经没有力气，他大口喘着气。 “你为什么早不跟我说？”赤云靖岩蹙眉埋怨。 顾希扭过头不说话。 “你真他妈是废物！你……”赤云靖岩刚想骂他几句，看他虚弱的样子，想到自己这几天也对他疏于关心。要不怎么会没发现？ 最近事儿多，回来晚，他接连几天回来只是抱着他解决完生理需求，便倒头睡去，跟他都没说几句话。 赤云靖岩心生愧疚也因此更加怒火中烧，他冲着门外大喊，“翁翁！进来！”说着，气急败坏地走到外屋。 翁翁闻声连忙推门进来。“皇上，老奴在！” 赤云靖岩气得手指着他问道，“告诉朕是谁给公子喝的药？喝的什么药？是谁让你们这么做的？” 翁翁先是一惊，知道事情败露了。他吓得浑身发抖，额头冒汗，却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赤云靖岩吼道，“朕问你话呢！朕之前怎么跟你说的？朕一而再再而三地劝你，不要针对他，要对他宽容。你怎么做的？你太让朕失望了！” 翁翁把赤云靖岩从小带大，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赤云靖岩除了早前犯病时，无意伤过他，平时从没有苛责过他，甚至都没有说过重话。这一次他真的气急了。 “皇上！老奴该死！”翁翁一个劲儿地磕头。 “你现在连朕的话都不听了是吗？看来这个宫里也容不下你了。”赤云靖岩说起气话来。 翁翁老泪纵横，“皇上是要赶老奴出宫？可是您让老奴去哪儿？这里就是老奴的家。若皇上执意赶老奴走，请皇上赐老奴一死！”说完，翁翁趴在地上痛哭起来。 这时，门口的小顺子连滚带爬地闯进来，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皇上，奴才该死！是奴才擅自做主，给公子配的药。不关师父的事！” 赤云靖岩看了一眼小顺子问道：“是你？你为什么要给公子服药？那是什么药？”小顺子能出来，让他舒了一口气。他虽然生气，但看到翁翁那样还是有些心疼。 “回皇上，奴才看着我师父每日里忧心，担心皇上被公子伤到，就自作主张在民间淘换了这副药方……”小顺子战战兢兢地答道。 赤云靖岩继续追问道，“这是什么药？从哪儿弄到的？” “这是……”小顺子眼珠左右转动一下，才伏地答道，“奴才在妓馆里淘换的，专门对付那些不听话的雏妓的。” “狗奴才！”赤云靖岩一脚将他踹翻。 “奴才该死！”小顺子忍着疼又爬回原处跪好。“这都是奴才一个人的主意，奴才就是想邀功。我师父并不知情，请皇上责罚奴才一人。” “去阴曹地府邀吧！来人！拉出去！杖毙！”赤云靖岩冲着门口大声喊道。 翁翁的脸痛苦地抽搐一下，嘴唇动了动，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下去。 两名侍卫进来，赤云靖岩指指地上的小顺子，“大晚上的就在院里行刑吧。打死后，直接扔出去。不要惊动其他人。” “遵旨！”两名侍卫上前将小顺子拖出去。 翁翁趴在地上簌簌地掉眼泪。 很快便传来了打板子的声音和小顺子的惨叫声。 翁翁‘嘤嘤’地哭出声来，“皇上……” 赤云靖岩背对着翁翁不理他。他深谙其道，很清楚这件事的主使是谁，打死他最得力的徒弟也算对他的惩戒了。 里屋的顾希把外面的事情听得清清楚楚。他喊了半天，由于声音太小，没有人听到。便艰难地爬起来扶着墙走出去。“皇上！” “你怎么出来了？”赤云靖岩见他走路摇摇摆摆的，连忙上去扶他。 “皇上，小顺子平时挺尽心的，你饶他一命吧！”顾希轻声哀求道。 “那怎么行？现在这些奴才越来越胆大妄为了！”说着，赤云靖岩瞪了一眼跪在地上低声哭泣的翁翁。 “皇上，我求你了！你快收回成命吧！再晚点小顺子真被打死了。”说着，顾希要跪下。 赤云靖岩连忙把拉住他，“小希，不要跪！他把你害成这样了，你还为他求情？” “我又没什么大事，明天就好了。不能因为这个赔上人家的性命。那可是人命呀！皇上！求您了！晚了小顺子真没命了！他是伺候我的，我用惯了，不能没有他！”顾希拉着他的衣袖求道。 “好吧。今天看着公子的面子上，暂且饶他一命。翁翁，你把你的徒弟带回去，好好管教！”赤云靖岩冷脸对地上的翁翁道。 “谢皇上隆恩！”翁翁连忙磕头谢恩。 第44章 私会德雅 第二日，顾希一醒，便见翁翁带了一个小太监站到他床边。 翁翁淡淡地说，“公子，醒了？小顺子需要养一段时间伤。这段时间就由青山代替小顺子伺候公子。青山，来见过公子。” 青山连忙跪下给顾希磕头，“奴才青山见过公子。” 顾希还没有穿衣洗漱，见到生人有些难为情，便对青山说，“不必多礼。快起来吧。青山，你先到外面歇着，我有事会喊你。” “是，公子。奴才告退。”青山退下。 顾希看了一眼不苟言笑的翁翁问道，“翁公公，小顺子的伤要紧吗？” “多谢公子挂念，小顺子的伤养个十天半个月就好了。小顺子的命是公子救的，到时候让他磕头谢公子的救命之恩。”翁翁的语气里听不出一丝感激。 “那倒不用。他跟了我一段时间了，我还想去看看他，可我现在身上还是没劲，不太方便外出。”顾希想起小顺子平时的机灵周到，真诚地说。 “我们奴才住的地方，可不敢劳驾公子屈尊。”翁翁阴阳怪气道。 “翁公公，您是不是怪我？”顾希也听出了翁翁语气中对自己的不满。 翁公公讥讽道，“老奴不敢。什么时候您跟皇上说点什么，我们这些奴才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公公是怪我跟皇上说了？如果要告状，你们第一日让我喝药我就去告了。”看翁翁的表情，显然并不相信他的话。顾希觉得很委屈，赌气道，“你们怕我告状，下次也别让我喝什么软骨药了，直接喂我喝毒药就好。” 翁翁嘴角抽动一下道，“公子不用如此，我们这些做奴才的是死是活没什么要紧的。公子还是用心伺候好皇上吧！如果皇上有什么闪失，老奴就是拼了老命也不会跟公子善罢甘休的！老奴告退。”说完，翁翁悻悻离去。 顾希心里有些难受，他深深地呼吐着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顾希在床上躺了几日，感觉身上有劲了。在屋里憋了几天，他想到御花园透透气。 新来的小太监青山，寸步不离地跟着他，顾希很是别扭。 顾希想一个人呆会儿，便对青山说，“青山，我自己在这里就行。你回宫吧。” 青山好像受到了惊吓，“这怎么可以？奴才可不敢让公子独自在此。翁公公交代让奴才照顾好公子，您若有什么闪失，奴才性命不保。” “不会的，你不用这么紧张。你愿意跟着就跟着吧。”顾希有些无奈。 顾希在御花园转了一圈，有些乏了，便找了一个小亭子里坐下，青山盯得他很不自在。他找借口道，“青山，这里蚊虫好多，你回宫里拿点熏香来。” 青山有些犹豫，“这？可是公子您自己在这儿行吗？” “这有什么不行的？这是内宫。我就在这个亭子里，哪儿都不去。你快去吧，看我都被蚊子叮出包来了。”顾希伸出胳膊给他看，“你回宫找灵儿要，她知道熏香放在哪里。” “好的，公子。青山去去就回。”青山不想耽误时间，快步离去了。 顾希深出一口气，终于清静了。他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这里离靖希宫有一段距离，而且熏香放得比较隐秘，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这就意味着青山一时半会回不来。 顾希正看着一簇花愣神的时候，突然听到花丛后有人喊他。他寻着声音看去，一个蒙着面纱的女人藏在树木后面正冲自己招手。 顾希迟疑了一下，还是走过去，发现那人竟然是德雅公主。“怎么是你？” 德雅神神秘秘地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别出声。皇兄找人看着，不让我们见面。你身边的人也都是眼线。我趁你身边没人，赶紧过来跟你说两句话。” “可是您这个扮相也太显眼了？”顾希实话实说道。 “显眼吗？管不了那么多了。”德雅扯扯她的面纱，豪爽地说。 “您怎么知道我会在这里出现？”顾希好奇地问。 “我最近这些日子，没事就在你们宫外面的花园溜达，想着你肯定会出来的。等了好几天，终于等到你了！”德雅满眼欣喜道。 顾希有些感动，“公主，我不值得你费这么多心思……” 德雅打断他，“顾希，咱不说这个。时间紧迫，我长话短说。我就是想告诉你，我从来没有放弃过救你。只是皇兄他…我是胳膊拧不过大腿。但你不要丧失信心，我相信我们一定还有机会……” 顾希摇摇头，“公主，你不要再为我的事挂心了。这是我的命，谁也救不了我。你是一个好姑娘，单纯又可爱。既然已经成了家，就和相公好好过日子，早日生个孩子，相夫教子，过简单幸福的生活。” 德雅急哭了，“顾希，可是我想和你在一起……” 顾希眼眶也红了，他挤出一丝笑容，“我很高兴能认识你。可是咱们俩没有一点可能性。你知道吗？我孩子应该都有三个了。我特别感谢你对我的用心。我的事你不要再管了，你也管不了。” “可是，我……”德雅还是不甘心。 “公主，别说了。您快走吧。”顾希向远处看了一眼，“一会青山就该回来了，别让人看见，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我不怕。” “以后别再来这儿等我了。听话！” …… 德雅与顾希私会的事被密探禀告了赤云靖岩。 赤云靖岩气势汹汹地找顾希兴师问罪，“你跟德雅是事先约好的吗？还特意支开了小太监？你们俩谋划什么呢？我怎么没看出来，你竟然还有这个脑子？你们俩竟然敢在我眼皮子底下搞事情？我看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 顾希努力整理好思绪，希望能让自己和德雅都全身而退，“我这两天一直困在宫里，哪儿也没去。身边都是你的眼线，我哪有机会跟德雅传递消息？我们就是在花园无意间碰到的。而且我们也没说什么呀？” 听顾希这样说，赤云靖岩气消了一大半，却依然不忘阴阳怪气地奚落他，“你是用什么方法让见过你的人都惦记着你呢？天生媚骨？” 顾希抬起眼睛愤恨地瞪着他，眼里片刻蓄满泪水…… 赤云靖岩知道他生气了，便找借口离开了。接着他下了一纸调令，让驸马携家眷去栗州任职，即日启程，并要求不用进宫谢恩。 顾希知道后并没有闹，因为他认为德雅一家离开京城，不是什么坏事。 太后得到消息时，德雅一家已经启程了。 太后跑去御书房责问赤云靖岩，“皇上，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你要让德雅和驸马去那么远？哀家身边就这么一个公主了！还走得这么匆忙。你是怕她去骚扰那个希公子是吗？他算个什么东西？值得你这样对德雅？” 赤云靖岩显然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气定神闲地说，“母后，让驸马去栗州，是因为时局未稳，边陲还是需要安排贴己的人在，朕才安心。况且，现在德雅太年轻不定性，去了外面，必得跟驸马相互扶携，慢慢感情就好了。过两年回来，保准带一大堆孩子回来。” 一提孩子，太后就眉开眼笑的，“真的？那样宫里可就热闹了。”太后转念一想，又望向赤云靖岩，“她生再多孩子也是姓王的，哀家还是想要自己的亲皇孙，赤云家的皇子！” 赤云靖岩见太后又要老生常谈，连忙起身，“母后，朕约了李大人谈事。时间到了。” “坐下！就让他等着！之前你说无暇顾及儿女私情，说你自己少了那根弦，如今哀家看你跟你那个小男宠也处了好一阵子了。这证明你动了凡心，赶紧趁热去后宫给哀家弄出个皇孙来！” 第45章 误伤 这日，赤云靖岩回寝宫见顾希眉头微蹙，知道他心情不好，便警告道，“你今天别闹啊！我白天被一个顽固迂腐的大臣气得够呛，还不能发作，心里正憋着火呢！你别招我，小心挨揍！” 顾希听他这么说，忍不住争辩道，“我什么时候闹了？哪次不是因为被你折磨得受不了，才辩驳两句、哭喊两声的。结果还被你打得更惨！到头来还都是我的错了？” 赤云靖岩什么不说，只是转头恶狠狠地瞪着他。 顾希立刻怂了，“好，我知道了。那咱们今晚谁都别理谁，早点休息行吗？” 顾希刚要起身离去，被赤云靖岩拽着头发一把扯了过来。“不行！” “啊！赤云靖岩，你奶奶的！”顾希疼得大叫一声，忍不住小声骂道。 赤云靖岩对他的嘴巴抽了一下，怒道，“你嘴里嘟囔什么呢？骂人的毛病改不了了是吗？” 顾希双手护着头发，“我没骂你。你松手！疼！” 翁翁听见里面有吵闹声，便竖着耳朵趴着门缝里听。 赤云靖岩松开顾希的头发，舒了一口气，“我都两天没碰你了。你前天说是你母亲的生祭；昨天说是陪你长大的狗在那天老死的。今天又是什么日子？你给我编一个合理的借口。” 顾希坐起来理了理头发，恼怒道，“怎么老爱揪人头发？跟个泼妇似的！我懒得编理由了，今天我就是不想伺候你了！” “你是不是翅膀硬了？你有什么资格说‘不’！伺候我就是你的职责，这是你的命，你不认也得认！” 顾希在屋里憋得也一肚子火气发泄不出来，便被他几句话一点就着了。“什么命不命的？我偏不认！你一天到晚除了床上那点事就没有别的事了！你这样跟牲畜有什么区别？” “我看出来了，你就是几天不挨打，皮痒了！”赤云靖岩起身揪扯着顾希往床的方向去。 顾希拼命反抗，但实力悬殊，他抱紧赤云靖岩的腿，还是被他整个人抱起来摔到了床上。 顾希在床上又踢又打，“放开我！” “别乱动！再反抗我把你打晕了！”赤云靖岩威胁道。 “你打呀！你个禽兽！有本事就把我打死，你跟尸体玩吧！”顾希一脸鄙夷道。 “好！我今天就打死你！”赤云靖岩气得青筋暴起，用巴掌‘噼里啪啦’地抽打顾希的脸、头。 顾希用胳膊和手护住头，躲闪着…… 翁翁在外面听到顾希一声声的惨叫，一点也不着急，反而嘴角挂着冷笑…… 顾希和赤云靖岩两个人在床上撕扯时，顾希不小心用指甲划伤了赤云靖岩的脖子，划出长长一道血口子。 看到出血了，顾希吓傻了，呆在那里动也不敢动。顾希刚进宫就被管教公公和翁翁反复告诫，伤到龙体是滔天大罪！不但本人要被断手断脚，折磨致死，还要祸及全家。 赤云靖岩用手摸了一下脖子，看到手上的血，也吓了一跳，“大胆！你敢挠我！你不想活了！”说着，反手抽了顾希两巴掌。 “啊！”顾希知道闯祸了，吓得蜷缩到被子里。 赤云靖岩下床去照镜子，皱着眉头看着脖子上的伤，“流血了！顾承恩！我今天晚上弄死你！” 翁翁在外面听着听着感觉情况不对，连忙推门进屋，“皇上，发生什么事儿了？谁流血了？” 听到翁翁进来，顾希把脑袋缩进被子里。 “你怎么进来了？没事。我们闹着玩呢。”赤云靖岩故作轻松地说。 翁翁一眼看到岩脖颈上的伤，大惊失色，“天呀！他竟伤了龙体？老奴一直担心这个。老奴这就喊人把他拖出去治罪！” 赤云靖岩急忙制止，“慢着！不用，他不是有意的。你下去吧。” 翁翁苦口婆心地劝道，“皇上！万万不可呀！他这次犯得可是大罪，留不得了。您不能再替他遮掩了。” 赤云靖岩沉下脸，一字一顿地说，“翁翁，朕说这件事过去了！是朕自己不小心划伤自己的。你出去！” 翁翁狠狠地瞪了一眼床上的顾希，不甘心地低头退下。 听见翁翁关门的声音，顾希悄悄地探出头，一脸歉意地说，“皇上，我错了。我帮您抹点药。” 顾希下床找来药膏，小心翼翼地帮赤云靖岩抹上。 赤云靖岩看着见顾希胳膊上都是青紫，脸上也有几处伤，头发乱蓬蓬的，样子又可怜又可笑。他的伤其实比自己严重得多。 见赤云靖岩看着自己，顾希冲他挤出讨好的笑，“皇上，如果要治罪就治我的罪，要杀要剐我绝无怨言。请皇上不要牵连我的家人好吗？” 赤云靖岩想这小子还挺有骨气，他怜惜地笑笑，“放心，没事了。时候不早了，咱们早点睡吧。” “嗯。”顾希听话地点点头。 …… 第二日，赤云靖岩正在朝堂上听百官奏报。突然觉得心里‘咯噔’一下。他环视了一下身边，发现翁翁没在，情不自禁摸了一下脖子上的伤，像是预感到什么，连忙起身离开。 果然，早上赤云靖岩去上朝刚走，翁翁就带人闯进了寝殿。 顾希正睡着觉，就被人从床上拖下来，五花大绑，拖到了院中。 顾希只穿着睡衣，刚从梦中惊醒的他被眼前的阵仗吓得瑟瑟发抖。“翁公公，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翁翁站在院中怒视着顾希，他身后站着一排手持刑具，铁塔般的侍卫。 翁翁气得指着他的手都抖了，“大胆奴才！竟然敢伤龙体！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今天杂家非得让你受点皮肉之苦，好好长点教训。保准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顾希看到那些壮汉、刑杖和那些不知名的刑具，心中恐惧，不由地就开始求饶，“公公，我不是有意的。求您饶了我这一次吧。”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晚了！你们愣着干什么？行刑！先把他的指甲给剪了。然后上夹棍。你们两个在后面用刑杖打！都不要留情，狠狠地打！我就不信还治不了你了！” 顾希被几个人按着，根本动不了。 他先是被人用大剪刀剪了指甲。那些人动作很粗鲁，好几个手指都剪到肉了……接着便给他上了夹棍…… 顾希没想到会那么疼，忍不住大叫起来。身后板子也开始重重地落在身上……顾希疼得惨叫连连…… 翁翁冷笑道，“这次知道厉害了吧？来人，把他嘴堵上，叫得哭天抢地的！” 这是顾希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受刑。之前挨的打跟这一次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第一次挨打是被永文打，虽然那日他哭得嗓子都哑了，但其实永文根本没舍得用力。进宫后经常被赤云靖岩虐打，可他也是极力克制的，虽然当时也感觉很疼，可经常是第二日醒来，连红印都找不见了。 顾希感觉手指要断了，后背的皮肉火烧火燎般得疼，应该已经烂成一片……顾希疼得受不了，他想求饶可是动不了，也出不了声…… 第46章 说与你听 赤云靖岩匆匆赶来。一眼看到顾希跪在地上被人用刑，登时脸就变了颜色，“大胆！你们在干什么？住手！” 顾希疼得五官都扭曲了，脸上汗泪狼藉。他浑身颤抖，雪白的睡衣已经被汗水和血水浸湿，纤细漂亮的手指血迹斑斑好像都变了型…… 顾希看到赤云靖岩，像看到了救星，又惊又喜。他用眼神向赤云靖岩求救。 赤云靖岩看了顾希的模样心疼得紧，怒吼道，“朕看谁敢再碰他！把他放了！” 所有侍卫都跪下给赤云靖岩行礼。“请皇上恕罪！” 翁翁也跪下了，却依然大义凛然地道，“皇上！这是老奴的职责所在，恕老奴不能从命！希公子伤了龙体，犯得是足以灭族的大罪，老奴留了他一条命已经是手下留情了。今天老奴就算一死，也必须好好惩戒他，让他长长记性！” 赤云靖岩瞪了一眼翁翁，对旁边的侍卫道，“你们去把人放了！” “遵旨！”两名侍卫去给他顾希松了绑，把嘴上的布也取下来。 堵嘴的布一拿下来，顾希便抑制不住痛哭起来…… 赤云靖岩蹲下来给他擦干脸上的汗和眼泪，然后一字一顿地说，“男子汉大丈夫不要在外人面前哭！没有人会可怜你，哭只是懦弱的表现，没有一点意义！” 顾希努力克制着眼泪，使劲点点头。 赤云靖岩站起来背对着他道，“顾希，你要跟翁公公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要不他不会放过你的。因为他是遵照律法行事。” 顾希抽抽泣泣地说，“翁公公，奴才…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伤到…皇上了。请公公…高抬贵手，饶了…奴才这一次……” 赤云靖岩听得心都碎了，没等翁翁表态，就喊道，“行了！小顺子、灵儿，快把公子扶进屋。翁翁，你在书房里等着朕。” 进了寝宫，赤云靖岩查看了一下他的伤，还好虽然看着挺唬人，却大都是皮外伤。 赤云靖岩放下心来，他接过灵儿手里的帕子替他擦了脸。 “多谢皇上救我！没想到，你能这个时候赶过来。我以为，等不到皇上来，我就会被打死了。”顾希由衷地感谢他道。 赤云靖岩温柔地帮他拢拢头发，“别一天到晚死呀活呀的。以后别作了，好好听话。一会儿，太医来看完伤，你就趴在床上睡会。我先忙去了。晚上我早早回来陪你。” 赤云靖岩离开‘靖希宫’径直来到书房，翁翁正跪在殿下。 想起顾希身上的伤，赤云靖岩便抑制不住怒火，对他喊道：“他身体那么瘦弱，你却如此大动干戈。他怎么受得住！朕跟你说了多少遍，你怎么就是不听呢！你把朕的话当耳旁风了是吗？朕最后一次警告你！除了朕谁都不能碰他！再有下次，朕绝不轻饶！” 翁翁只是磕了个头，没有说话。 平静下来，赤云靖岩觉得自己的话说得有些重，心里有些不忍。“你起来吧！” 见翁翁没动，赤云靖岩要上前扶他。 翁翁受宠若惊，连忙自己站起来，“老奴不敢劳驾皇上！但保证龙体康健是老奴的职责。老奴失职了！老奴有罪！” 赤云靖岩有些动情地说，“翁翁，你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在我心里早就把你当做亲人了。我知道你都是为我好。你做什么都行，就是不能碰他！你不知道我有多在乎他？刚才看他那个样子，我的心就像用锥子一下一下地扎……” 翁翁忍不住痛哭两声，随即又把眼泪抹干。然后他给赤云靖岩深深鞠了一躬道，“让皇上如此心痛，老奴有罪！” 赤云靖岩刚要去扶他，他却抬起眼，一脸坚毅地道，“但是长痛不如短痛！有些话老奴还是不得不说。像公子这样不驯服的人，皇上还是早日弃了的好，那样才能永绝后患！如果再发生类似的事，那老奴就算万死，也难辞其咎！” “翁翁！你怎么这么顽固。你……”赤云靖岩很是着急。但看着翁翁弓着身子，卑微又倔强的样子，心里有异样的感觉，“你起来吧，你腰上有伤。” 翁翁先是一愣，随即又掩面痛哭起来。皇上竟然记得他的腰伤，还心疼他？他的冷面君王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柔软了？ 赤云靖岩上前搀扶他，“翁翁，你先坐下。” “不不！老奴不敢！”翁翁虽然感动得一塌糊涂，但理智还是有的。在君王面前哪里有他的座位？ “翁翁，这里没有外人。我要跟你说的事比较长，你年纪大了，坐下听。”赤云靖岩不容分说地将翁翁按在椅子上。“有些事我应该早跟你说。” 翁翁坐在椅子上如坐针毡。“这……其实老奴站着听就行。” “你踏踏实实坐着吧。”赤云靖岩把手搭在翁翁肩上，眼睛虚望着一处，“之前我与顾希的事，有些你知道，但大多数你都不知道。那会儿我是故意瞒着所有人的，因为我毕竟是一国的君主，对一个男人萌发出那样的感情，有些…难以启齿。今天我就说与你听……” “我第一次见他，他还是那个懵懂爱笑的阳光少年。他的皮肤白得透亮，眉眼清秀，让人过目不忘。他笑起来尤其好看，就像一缕阳光照进心田，温暖又美好。只见了一面,他就撞见了我的心里。然后我开始对他朝也思暮也想……”说着，赤云靖岩有些羞涩地低下头。 翁翁一脸惊诧，“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老奴只记得那年冬天的第一场雪，您让公子进来陪您喝酒……” 赤云靖岩苦笑一下，“是那一年。我是那一年夏天遇到他的。” 翁翁看着他，说不出的心疼。 赤云靖岩有些伤感地继续说道，“我当时心里很惊讶也很纠结，不明白自己怎么喜欢上一个男孩？我是肩负重任的君主，我要造福万民，做千古名君的！我逼着自己不去想他，但却总是忍不住想见他，想打探他的消息。后来，我发现自己无法自拔地喜欢上他。” “我发现他身边有个同乡，和他关系很要好，两个人形影不离。那人叫顾永文，他事业心很重，总想着要出人头地。我便打算从他身上下手。我给他升了官，并把他负责的那一队侍卫调到内宫……” 第47章 那年(1) 傍晚，赤云靖岩带了一个小太监出来溜达，竟然不知不觉地来到了侍卫们居住休息的院子。赤云靖岩没让侍者通报，而是站在角落里偷看里面的情况，希望能看一眼顾希的身影。 里面的侍卫们在院中冲洗身体，大多裸着上半身，有的甚至全裸。由于这个地方一般不会有嫔妃、宫女经过，所以即使他们洗澡院门也大敞着。 赤云靖岩在这些人中没有发现顾希，也没有顾永文的身影。这些人有的在冲凉，有几个冲完凉的围在一个房间的门前，扒着门缝偷看。一边看还一边发出兴奋的惊叹： “哇！天呀！” “嘘，小点声。自己偷偷一饱眼福就好，别让头儿听见，咱们谁都看不成了。” “怪不得头儿不让他跟咱们一起冲澡，果然不是凡品。” “你说他怎么那么白？我一个男人看了都受不了。” …… 赤云靖岩猜到了，这些人应该是在偷看别人洗澡，而这个洗澡的人，很可能就是顾希。这让赤云靖岩顿时浮想联翩。此刻，他多想能跟那些人一起去看看里面的景象…… 正在这时，顾永文从屋子里走出来，看到那些人围在顾希门口，怒吼道，“你们几个干嘛呢？偷看别人洗澡，要不要脸！” 几人嬉皮笑脸地道，“都是男人还怕让人看？” “头儿，让顾希跟我们一起洗澡吧。干嘛还让他自己一个人在屋里洗？” “你们管得着吗？忙你们的去。”顾永文呵斥道。 “不过，顾希的皮肉的确比我们的白，比我们的嫩。”一个小侍卫笑道。 赤云靖岩示意了一下旁边的小太监，那名小太监朗声喊道，“皇上驾到！” 所有人连忙上前行礼。顾永文跪在最前面，“皇上，不知您大驾光临，他们这样衣衫不整，实在不成体统。请皇上恕罪。” 赤云靖岩一本正经地说，“朕也是没事，突发奇想溜达到附近。想着正好有事要找你，就过来了。你们起来吧。朕想着马上快到中秋节了，你们是朕的亲信，朕想明天晚上在‘崇武殿’设宴款待你们。你安排一下时间，你们这一队都去。” 顾永文受宠若惊道，“感谢皇上还挂念着我们。我们一定竭尽全力……” “好了，朕都知道。朕有事先走了。你们好好休息。”赤云靖岩临走又看了一眼那扇关闭的门。 那晚的宴席上，顾永文开始很亢奋，几次举杯感谢皇上的抬爱和器重。 赤云靖岩今天少有的亲和，等大家酒足饭饱时，便问他们，“朕看你们年纪还小，应该还没成家，你们对未来的伴侣有什么设想，觉得什么品质是最重要的呢？” 赤云靖岩耐着性子听着其他人说什么举案齐眉、相夫教子、勤俭持家、孝敬父母等等。终于轮到顾希了。 “你怎么看？”赤云靖岩紧盯着他问道。 “我吗？”顾希清澈的眸子闪动几下道，“卑职觉得两个人在一起平等和忠诚更为重要。” “哦，怎么说？”赤云靖岩追问道。 顾希弯唇想了一下说道，“两个相爱的人不管地位身份如何，要长长久久地生活在一起，相互尊敬、平等相待、忠于彼此，是最基本前提。” 顾希的声音像清脆悦耳的铃铛，一下一下击打着赤云靖岩的心。赤云靖岩陶醉其中，第一次觉得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听的声音？ 赤云靖岩装作好像对他的话很感兴趣的样子，点点头笑道，“朕见过你几次，但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其实此时他早知道顾希名字，并且每日在心里念叨百遍。 顾永文一旁插话道，“回皇上，他是卑职的同乡叫顾希。” 赤云靖岩像没听见顾永文的话一样，还是眼睛紧盯着顾希等着他回答。 顾希笑笑，“回皇上，卑职叫顾希，长宁丰县人氏。” “顾希？”赤云靖岩感觉这两个字读出来都口齿留香，“好名字！朕猜测，你的父母一定是希望你得到上天的照拂和爱惜。” 顾希抿唇一笑，“皇上，卑职是希望的希。我父母只有我一个孩子，大约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了。” 顾永文发现从那一刻起，皇上的目光再也没从顾希脸上移开，他的心里很不安，酒也喝的有点多…… 赤云靖岩脸上露出神往的笑，“那天晚上，朕一直盯着他。他那么明艳动人，整个人闪着光，皮肤在灯光下像透明似的可以依稀看到血管。他说话的时候，我情不自禁地盯着他的嘴巴。他的嘴唇润泽饱满，红艳艳的，让人想咬上一口，尝一尝味道……” 宴席结束后，顾永文悻悻地走在前面，顾希则小跑地追赶他。 “你走那么快干吗？等等我呀！”顾希追上他，拉着他的胳膊，却被顾永文甩开了。 顾希站在那儿不知所措，他有些委屈地说，“你发什么疯？我怎么得罪你了？” “以后不许对别人笑！”顾永文突然冲顾希吼道。 顾希感觉很莫名其妙，“我笑不笑你都要管着？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顾永文也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他上前搂了一下顾希，“我不是想管你，你一笑就容易让别人瞎想，知道吗？” “你什么意思？除了你谁会瞎想？” “你没有感觉到，那个…皇上整个晚上一直盯着你看吗？我觉得，他就是对你不怀好意。你以后不许冲他笑。”顾永文有些委屈地说。 顾希‘扑哧’笑出声来，“不怀好意？你怎么看谁都对我不怀好意！这世上对我图谋不轨的，只有你好吗？” “可是，他看你的眼神让我心里很不舒服、很不安。”顾永文担忧的说，“反正你离他远一点。不都说他残暴冷血又喜怒无常吗？你千万别招惹他！” 顾希笑着摇摇头，“你天天就知道瞎想！相反，我觉得他很和蔼可亲。一点真不像传说中那样。比起谣言，我更相信眼见为实。再说了，人家是天子！想看谁，你还能不让人看？” “他想看谁我不管，我就是不愿意他看你。”说着，顾永文咬咬嘴唇，眼睛直直地盯着顾希的脸。 顾希太知道他要干什么了，有些难为情，“马上到家了！” “我忍不住了。天这么黑没人看见。今晚宴会我心里可难受了，你得好好安慰安慰我。”说着，搂着顾希的脖颈，把嘴唇狠狠的印上去…… 想到过去的事，赤云靖岩很感慨，“我那段时间心里很煎熬，经常召见顾永文，有意无意地打探顾希的消息。顾希当值的时候，我就会偷偷地去看他，远远地看。有时，还会装作不经意地遇上。白天还好，有成堆的公文要处理，可以暂时忘却他。而夜里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我睁着眼闭着眼，都是他的脸、他的笑……” 第48章 那年(2) 翁翁有些愧疚地说，“这些老奴怎么不知道呢？皇上把它们都憋在心里，一定很难受。老奴却没能帮您分担！但是其实皇上您根本无需那么纠结的。古往今来的君主有个男宠也不是什么稀奇事。皇上若是真喜欢公子，您只要一句话……” 赤云靖岩打断了他的话，“我对他是认真的，我从来没有把他当成男宠。他是正经人家的孩子，我不想害了他。毕竟那样还是有违人伦的。本来我以为只能把对他的爱埋在心里了。结果，一次无意间偷听到他跟顾永文的对话，让我终于看到了希望！那场谈话真是让人热血沸腾呀！” 赤云靖岩诉说着让他现在想起来都激动不已的情景，“那日，我又忍不住想去偷偷看看当值的顾希，却远远地见到顾永文来了。我就闪身进了殿内，偷听他们说话……” “你怎么来了？”顾希看到顾永文问道。 “想你了。累吗？”顾永文冲顾希笑道。 “嗯，有一点。”顾希点头道。 顾永文扬扬手里的水囊，“过来喝点水，你嘴唇都干了。” 顾希挪动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嘴唇被永文偷偷地亲了一下。 顾希一惊，连忙四下看看，“你干吗？我现在当值呢！这可是皇宫！大白天的让人看见了怎么办？” 顾永文撒娇道，“这个时间段不会有人看见的，就让我亲亲吧。我帮你润润唇。一天天脑子里全是你，干什么都没有精神。” 顾希有些无奈，“永文，咱们不能这样！早晚会被人发现的！万一被人知道了，你还让不让我活了？上次我们在郊外执行任务，到了偏僻的地方，你就要亲我。怎么劝都不听！那天可把我吓死了，好怕被其他人撞见。” “不会发现的。”顾永文心不在焉地听着，手已经搂在了顾希的腰上。 “永文，你能不能不要这样？你别白天晚上的老是盯着我不放，我受不了。你把所有精力都用在了我身上了，你以后的媳妇怎么办？”顾希担忧地说。 永文的声音有些落寞，“有你就行，我不娶媳妇。” “可我不行！我……”顾希大声喊道。 “知道，知道！你一天得说八遍！我记住了，你还要为你家传宗接代！”永文叹了口气，“唉，说不定哪一天你就不是我的了，所以我们要及时行乐。我要珍惜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刻！”说着，便听见两个人亲吻和喘息的声音…… 赤云靖岩此刻还能感受到当时的心情，“我在里面听得一身燥热，心里又激动又欣喜。我可以得到他了！他跟顾永文都可以，我是国君当然也可以。一切按计划有条不紊的进行。我先召见了顾永文。大殿里只留下我和他两个人。” “我直接问他，‘你和顾侍卫怎么回事儿？’顾永文又惊又惧的望着我，半天说不出话。他对我说，他跟顾希的关系不像我想的那样。顾希日后还要结婚生子，他们俩只是人生中一段短暂的小插曲，不会影响日后的生活。我跟顾永文直截了当地说，‘可是朕也喜欢他。’” “顾永文伏在地上使劲给我磕头。他说，顾希不是您想要的那种人！他之前差一点就与镇上举人的千金结婚。是被骗他了！他不想让他成家，就跟他说他年龄还小，如果现在就成家，一辈子就被困住了。不如跟着他出去闯荡两年，等他大一点了，再回去结婚生子……” “后来我给他们在宫内单独安排了住处，他们还是跟以前一样在宫里当值，但却出不了宫门。其实他们就是被软禁了。然后就是那一次我与顾希的雪天饮酒。翁翁，这个你知道。你一定以为我当时是酒后乱性，其实是蓄谋已久……” 那日傍晚，外面飘起来雪花，赤云靖岩临窗看了一会儿雪景，突然对一旁的翁翁说，“批了一天的奏章，这会好想借着这雪喝点酒。可是…没人陪呀？” “要不，老奴去传后宫哪位娘娘来伺候着？”翁翁觉得皇上有此兴致实在难得，连忙建议道。 “不用了。嗯…你去把门口当值的侍卫叫进来，陪我喝点。” “侍卫？这……”翁翁觉得匪夷所思。 “去吧。就叫门口的那个。”赤云靖岩笑道。 正在当值的顾希被叫了进来。顾希有些懵，羞涩地推辞道，“皇上，卑职不会喝酒。而且卑职正当值呢，不敢擅离职守。” 赤云靖岩没说话，只是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翁翁见皇上很满意的样子，连忙劝道，“皇上让你来你就来，难道还想抗旨不成？这里好几层侍卫，不差你一个！皇上正在兴头上，你别扫兴！” 顾希只得遵旨。他跪坐在皇上对面，很是拘谨。 赤云靖岩拿起杯子喝了一口酒，然后冲他挑了一下眉，“你也喝一个。” 顾希端起酒杯有些迟疑，“皇上，卑职真没喝过酒。” “尝尝。总得有第一次。”赤云靖岩宠溺地望着他。 翁翁也一旁劝道，“顾侍卫，皇上难得高兴，喝点吧。外面冷，喝口酒也好暖暖身子。” 顾希双手捧着杯子抿了一口，然后皱着眉头呛得扭头咳嗽起来。 赤云靖岩亲自给他夹了菜，“快吃口菜压压。” 赤云靖岩和翁翁一直劝顾希喝酒，顾希没办法拒绝，很快就喝多了。 赤云靖岩让人把顾希扶到了自己的寝宫，然后让其他人都退下，屋里只剩下顾希和赤云靖岩两个人…… 赤云靖岩望着躺在床上两颊绯红、粉雕玉砌般的小人儿，难以自持。他用手去摸顾希的脸，揉搓他的唇。顾希今天的唇比平时更鲜红，像一颗娇艳欲滴的樱桃。赤云靖岩很早就想尝一尝…… 赤云靖岩急不可待地脱他的衣服，好容易脱下外衣，就忍不住爬到他身上，手伸进他的内衣里，揉搓他的皮肉，吮吸他的唇…… 也许是感觉到了身体的异样，顾希醒来了，由于醉酒他还不明白状况，只是本能地反抗。他使尽全力狠踢了一脚，将猝不及防的赤云靖岩踢翻在地。 大约是正中要害，赤云靖岩惨叫一声，捂着肚子半天起不来。 翁翁进屋时，赤云靖岩还蹲在地上一脸痛苦地呻吟。 翁翁惊叫道，“皇上！您这是怎么了？”再看看衣衫不整的顾希，翁翁明白了。翁翁一边扶皇上起来，一边对顾希喝道，“大胆奴才！敢伤龙体！这可是灭九族的大罪！” 顾希吓傻了，一下子完全醒了酒。他连忙跪在地上声音颤抖地说，“这和我家人没有关系，要杀要剐冲我一个人来！” 赤云靖岩疼得满脸是汗，有些气急败坏。他喘着粗气指着他，“把他拖出去！让他到外面跪着好好清醒一下！” 第49章 那年(3) 赤云靖岩悔不当初，“我还记得他被拖出去那一刻的眼神，惊恐无助，却又很倔强。我当时特别狠心，外面那么冷，他只穿了内衣，不出一个时辰就得活活冻死。那时我已经被欲望、愤怒和不甘，冲昏了头！我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身为天子，却得不到想要的人？” “顾永文很快赶来了，他跪在地上苦苦的哀求，说他愿意替他受罚。后来为了救顾希，他跟我做了一个交易，他答应只要饶了顾希一命，他会亲自把顾希送到我床上，让我得偿所愿，然后他带着顾希永远离开这里。” “我答应他了，我眼睁睁地看着顾永文，把冻得奄奄一息的顾希抱回了屋子里……” …… 顾希躺在床上，盖着几层厚厚的被子依然抖个不停。他紧闭双眼，脸红红的。顾永文心疼得不行，他脱光了衣服钻进被窝，用自己的身体暖他。 顾永文紧紧地搂着他。 顾希在温暖中慢慢醒来，在他怀里痛哭起来。 顾永文轻拍他的后背，安抚他…… 顾希抽泣着说，“永文，咱们走吧，离开这个地方！咱们回家吧！你带我走！” “好！咱们回家！”永文嘴上答应着，眼泪却无声无息地流下来。 两日后，顾希的身体恢复了，他坐在床上望着走进来的永文说，“永文，我好了。咱们什么时候离开？” 永文躲闪着他的目光说，“明天。” 晚上，永文给顾希洗了一个热水澡。两个人躺在床上时，永文突然拿出了绳子，不容分说地就要去绑顾希的手脚。 顾希惊恐道，“为什么要绑我？我是又做错了什么事儿吗？我以后都听你的。你不要绑我！” 永文不说话，只是默默地掉眼泪。 顾希也哭了，“你说的都对，我以后不会对别人笑了。我知道我错了。你不用捆我，你打我，我不躲，也绝不还手……” 永文没有理他，他把顾希绑得结结实实的，就下了床。 顾希在身后喊他，“永文！你要去哪儿？你不是说明天带我回家吗？不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儿。” 永文捂着嘴，哭着冲出了门口。 不一会儿，赤云靖岩来了。顾希半张着嘴怔在那里，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关于那天晚上，赤云靖岩现在想起来，还是那么记忆犹新。“我永远忘不了那夜他的眼神，开始睁得大大的，充满了难以置信，后来慢慢暗淡下来，里面除了悲伤就是绝望，像是全世界都背叛了他。那天晚上他不声不响的，只是默默地流眼泪。” “他的眼泪是那么晶莹剔透，一颗颗如珍珠一样滚落下来。让人看了好不心疼。他真是天生的尤物，嘴唇丰润嫩红，含在嘴里又软又滑，他的身上通体白得耀眼，让我欲罢不能。我当时就反悔了。心想我一定不会放他走的，我要把他一辈子留在身边……” “第二日，永文来接他，顾希却突然像疯了一样歇斯底里地哭喊……我知道顾希很恨我们，所以没有往他跟前凑，所有的火力就让顾永文一个人承担吧。” 顾希盯着顾永文，像看一个仇人，眼睛里全是愤怒和怨恨，“滚开！我这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 永文上前扶他，被他狠狠的推开，“别碰我！我觉得你恶心！” 顾希往外走，永文紧跟着他，流着泪小声地嘟囔，“小希，我带你一起回家……” 顾希红着眼恶狠狠地喊，“别跟着我！再跟着我，我就一刀捅死你！” 永文也跟着哭喊道，“小希，我错了！我也没有办法，你原谅我好吗？”见顾希丝毫不为所动，他抽出身上的佩刀递给他。“小希，你捅死我吧！你捅我几刀，我心里会好受一点。我错了！” 顾希接过刀，看了看，然后把刀扔在地上，失魂落魄地走了…… 赤云靖岩低下头，“我食言了。没有放他们走，他们两人还被我困在宫里不能出去。后来，顾希心灰意冷，他用身上所有钱买通了宫里的一个杂役，让他用刀把自己的脸给划伤了……” 翁翁惊诧道，“啊？公子的脸是自己弄的？” 赤云靖岩摇头苦笑道，“可不是吗！我们找到他时，他满脸都是血，嘴角却挂着一丝嘲弄的笑，样子很吓人。别看他平时文文弱弱的，脾气却又刚烈又倔强，竟然自己毁了自己的脸！他应该觉得自己遭此横祸，都因为他那张脸。” 翁翁想：难道不是吗？但他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我请了最好的太医给他治脸。他的精神很不好，就像一个被抽了灵魂的人，不声不响、不吃不喝……我看了很心疼，却碍于自己九五至尊的身份不便表现出来。而顾永文几乎崩溃了……” 顾永文跪在顾希床前，痛哭流涕。 “小希！小希！你看看我，你说话呀！不要这样！你那么善良心软，连我这个罪大恶极的人都不忍心杀，为什么对自己下这么狠的手？你别不理我！你捅我几刀吧！小希，我根本不在乎你脸什么样，我在乎的是你的人。我带你回家，你娶妻生子，我愿意为你做牛做马的伺候你们……” 赤云靖岩眉头紧蹙，像是不愿意去回忆接下来的事情。“后来有一天，顾希突然失踪了，怎么找也找不到。他就像我做的一个梦，似乎世间从来没有过这个人。我派了很多人去找去查，原来他偷了别人的腰牌混出了宫，然后骑着马一路向南，最后看到他的人说，他在一条河边坐了好久。后来，就再也没有人看到他……” “公子不会是投河了吧？”翁翁问。 赤云靖岩痛苦地点点头，“嗯，我心痛至极，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他了。我每日活在愧疚伤痛中，却又不能对任何人说，而且我发现自己对谁也提不起兴趣了。” “怪不得皇上这两年没有召幸过任何嫔妃。唉，皇上这两年受了这么多苦，老奴却没能为您分担。”翁翁抹了把眼泪道。 赤云靖岩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又接着说道，“我让顾永文继续在留着宫里当差，还派了人盯着他的行踪。因为我知道他和我一样，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他。所以，顾永文找到了顾希，我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当我听说顾希活着回来了，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心情吗？真是……我不要再失去他了！我决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把他留在身边。天公作美，顾希竟然成家生子了！如果不是他们，顾希还是死也不会留在宫里的。我真是太幸运了！” 翁翁站起来，深深一躬，表态道，“皇上！老奴都知道了！老奴再也不会与公子为难了！” 赤云靖岩一脸肃穆道，“翁翁，以后顾希也你的主子，你要像对我一样对他。” 第50章 仙人之姿 翁翁站在顾希床前，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道，“公子，您身上的伤不要紧吧？” 顾希警惕地望着他，觉得他和平时很是不同，“我…抹了药，好些了。” “公子！”翁翁突然‘扑通’一在声在他床前跪下。 顾希吓了一跳，“翁公公，您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公子，老奴打伤您罪不容恕。请公子治罪！”翁翁声音有些颤抖。 “治您的罪？我哪里敢？公公，您先起来！您那么大年纪，给我跪，我担不起。我划伤皇上不是有意的，公公不怪我就好。”顾希心里明白，之前他一直振振有词地说是他职责所在。如今突然这样谦卑，定是皇上背后做了什么。 翁翁站起来，躬身道，“公子，以后不要再说那些你敢不敢的话了。从今天起，您就是老奴的主子！” “主子？”顾希有些不可思议，“您在宫里德高望重的老人儿，我怎么敢当？” “请公子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公子以后就是老奴的主子！”翁翁又加重语气固执地重复了一遍。 顾希不敢再说话，只是点点头。 “公子！老奴还要多唠叨一句，公子以后伺候皇上一定要谨慎，万不能再伤到皇上了！”翁翁带着哭腔道。 “公公，我知道错了。以后不会了，您放心。”看到翁翁这样，顾希心里也不好受。他只能这样说让他安心。 翁翁稳了稳情绪，冲着门外喊道，“小顺子！” 小顺子一溜烟儿地跑进来，“师父，您叫小顺子有什么吩咐？” 翁翁黑着脸道，“以后要尽心尽力地伺候公子。有一点怠慢、闪失，打断你的狗腿！” “是。师父！公子救过奴才的命，奴才哪敢不用心？师父，为什么突然这么说，是小顺子哪里做得不够好吗？”小顺子偷看了一眼翁翁的脸色道。 “怎么那么多废话？从今天起，公子也是你师父我的主子了。”翁翁不耐烦地说。 “啊？”小顺子大张着嘴巴。 翁翁一脸威严，对小顺子教导道，“你要替师傅好好地伺候好公子。记得少说话，多干活！” “是！师父。”小顺子躬身道。 翁翁转脸对顾希和颜悦色地道，“公子，老奴先走了，您有什么事儿跟小顺子说。” 顾希像受到了惊吓，一时没反应过来，连忙点点头道，“公公，慢走。” 翁翁低头退出门去。 自从顾希被翁翁罚了以后，他似乎‘乖巧’了很多。差不多可以算作‘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了。赤云靖岩对他这些日子的表现很满意。他感觉两个人的感情在升温。所以每日的心情也特别好。 中午，赤云靖岩和顾希一块用午膳。赤云靖岩吃着饭，突然想起昨晚的情景，忍俊不禁道，“昨晚上你求我的时候，叫我什么来着？再叫两声我听听。” 顾希的脸‘登时’红了，躲闪着他的眼光，低声道，“白天不要说晚上的事！” 赤云靖岩宠溺地望着他，他害羞脸红的样子更加迷人了，“就我们两人说说怕什么？” 顾希不说话，只是摇头。 赤云靖岩笑道，“好，不说！你这么怕羞？哈哈……以后习惯了就好了。” 昨晚，赤云靖岩兴致很高，都大半夜了，还对顾希的身体又摸又揉又舔的，欲罢不能。顾希痒得实在受不了，嗓子都叫哑了。 顾希身上已经没有一丝力气，只得好言求他，“皇上，今晚就到这里吧。我有些吃不消了。” “那你求我。”赤云靖岩一脸坏笑道。 顾希无奈，“我求你，饶了我吧。” “叫声好听的。”赤云靖岩得寸进尺道。 “叫什么？啊！”顾希迟疑了一下，可是一浪接一浪的痒和麻让他忍不住叫道：“哥哥，饶了我吧。哥哥……” “好听！你再叫两声我听听。”赤云靖岩感觉被幸福的炸弹击中了，陶醉其中不能自拔。 …… 这日，赤云靖岩在御书房里办公。翁翁推门进来，脸上像开了花一样，满脸笑容。 赤云靖岩瞥了一眼翁翁，问道，“什么事儿，这么开心？” “皇上，公子此时正一个人在御花园里。要说咱们公子真是身姿挺拔，气质脱俗，往那里一立就俨如一道绝美的风景，旁边的花草都失了颜色，把一帮太监、宫女儿都看呆了。”翁翁太了解赤云靖岩了，知道说什么能让他开心。 赤云靖岩嘴角勾起一丝得意的笑，“他一个人在花园里干什么？” 翁翁眨眨眼道，“这…老奴也不知道。不过看着有些伤感。许是想家了？” 赤云靖岩叹了口气，“正好我看折子看累了，也去御花园走走。” 赤云靖岩跟着翁翁到御花园时，顾希坐在亭子里出神地想着什么。他就静静地坐在那里，微风轻拂他的头发、裙摆，他脸上优美的轮廓、精致的五官、轻逸的身形…如同一尊美轮美奂的白玉雕像，任谁看了都想多看两眼。 一群宫女也在远远地看着他，雀跃地窃窃私语着…… 赤云靖岩嘴角不自觉又勾起笑意，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翁翁说，“说也奇怪，他瘦得一把骨头，摸着都硌得慌，看着却软软糯糯的，让人忍不住想……”说着，他的手忍不住抓挠了两下，没继续说下去。 翁翁没完全明白他的意思，但知道此刻夸就行了，“是呀。公子这长身玉立的，真是仙人之姿呀！” 他们的声音惊动了宫女，宫女们慌忙行礼请安，然后四散逃走…… 顾希也被惊扰了，扭头看到他们，“皇上，您怎么来了？” 赤云靖岩冲他走过去，“没事，看累了奏章出来走走。你跟我一起去溜溜吧。” “去哪儿？”顾希怯怯地问。 赤云靖岩上前拉他的手，虽然被他挣出来，但依然难掩好兴致，“带你到处逛逛，去了就知道了。” 赤云靖岩带着顾希朝后宫走去。 顾希看了看周围停下脚步，“这是后宫嫔妃住的地方，我去不合适吧？” “跟着我去怕什么？小古板！”赤云靖岩轻敲了他一下脑袋道。 赤云靖岩像是得到了一个绝世大宝贝，他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都艳羡他。但如今却不能公之于众。他那兴奋、急不可耐的心情，该如何宣泄呢？所以他决定带顾希去后宫溜达一圈。 和朝堂这个舆论中心相比，后宫算是与世隔绝的一片净土了。因为后宫不得与外界互通消息，嫔妃们更好操控，还有就是那帮没见过世面的女人能很好满足赤云靖岩的虚荣心。 第51章 炫‘妻\\＼’狂魔 这是一座形同虚设的后宫。虽不像外面传的那般空空如也，却也只有十几个女人常年相守，艰难度日。 她们的皇上几年都没踏入后宫了，她们在等待一个渺茫的希望，有几个新来的嫔妃甚至连皇上的面都没见过。 皇后扈瑛黛是皇帝生母太后娘娘的亲侄女。她与皇上是姑舅表亲。扈家本来不算什么大家族，当年太后在宫里也不得宠，但没想到儿子竟然当了皇帝。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太后也学着别人的样子打着振兴家族的旗号，让自己家族选了适龄的女子过来做皇后。 皇后扈氏刚入后宫时，也是雄心勃勃的。她谨记父母、兄长和姑母的教诲，立誓要做一位母仪天下、深得民心的国母。 然而几年下来，她连与皇上见面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她每天被困在这如同冷宫般的后宫内无所事事。 皇后宫里，此时正是每日宫中嫔妃来给皇后请安的时间。但由于皇上多年未踏入后宫，嫔妃们都疏于打扮，很多规矩也慢慢懈怠了。原本应该威严的场面，却成了一帮女人凑在一起七嘴八舌聊家常的所在。 皇后扈瑛黛坐在正中间，没精打采的听她们闲聊，偶尔也会搭几句腔。这几年她的斗志几乎被消磨殆尽。唯一不变得就是要时刻保持皇后的尊严。 她们聊了一会儿闲篇，就又扯到了顾希——这个她们几乎每天都要谈论的人身上： “真是稀奇！皇上的那个男宠都独宠了好几个月了，新鲜劲还没过？这还是咱们以前那个皇上吗？” “可不是吗？以前皇上在外面找来的人，几天就换了。难道咱们皇上终于找到真爱了？” “姐姐说的笑话一点都不好笑。”一个嫔妃翻了个白眼道。 “你说男的有什么好的？难道能比得上你们这些如花似玉的妹妹们吗？” “你有所不知，现在这个年头，男人娇媚起来，我们女人都比不上。” “对对，听说那些妓馆的男倌也涂脂抹粉，搔首弄姿得比女人还女人。” “原来皇上好这口儿。” “怎么妹妹也要扮成男人去勾引皇上去？” “哈哈……” 一宫女人肆无忌惮地聊着，突然外面响起一声通传，“皇上驾到！” 大家惊讶不已，以为听错了。确认无疑后，皇后眼睛都亮了，连忙正襟危坐；有些嫔妃们开始整理衣服、头饰…… 皇后带领嫔妃们迎接皇上。她们都很兴奋，眼见着皇上大步流星地朝殿内走来，后面跟着一个低着头很英俊羞腼的男孩。 一众嫔妃连忙行礼，“给皇上请安。” 赤云靖岩上前去扶了一下皇后，“都平身就坐吧。”说着，与皇后一起走到正中的座位上，两人并排坐下。 与赤云靖岩有了身体接触，皇后心里的娇羞得意在她脸上一览无余，可以看出她并非城府很深之人。 赤云靖岩朝下面一扫，见所有嫔妃都眼巴巴的瞅着自己，很多面孔他都不记得了。他有些尴尬地笑笑，“朕想着这个时候大伙应该都在皇后这里，就进来看看。好久不见了，大家…都还好吧？” 皇后激动地答道，“谢皇上关心。臣妾们都很好。” 皇上说这话，有几个嫔妃已经开始抹眼泪。 赤云靖岩拉过身旁的顾希给大家认识，“小希，见过各宫娘娘。” 顾希垂首行礼道，“给各宫娘娘请安。” “皇上，这位小公子是谁呀？”嫔妃们从顾希进来就一直偷偷打量他。 赤云靖岩满眼笑意看了看顾希，“你们且说长得怎样？” 见皇上好兴致，几个嫔妃便凑上前奉承道： “好看！这皮肉生得比女人还要白嫩。” “瞧瞧这眉眼！这小模样！也不知他父母是怎么生的？” “这身材又高又瘦，长身玉立的。穿什么都好看。” “哎呀，臣妾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俊俏的小公子！” …… 赤云靖岩憋着笑看着顾希羞得无地自容的样子。 年轻点的嫔妃只是偷眼看他，捂嘴轻笑，也不说话。年长一点的妃子甚至上手扒拉着顾希看，嘴里赞不绝口。 赤云靖岩被夸得脸上难掩喜悦之色，“你们看就看，别上手！瞧你们把他看得脸都红成什么样了？” “皇上，看样子这位小公子也就十五六岁吧？”一位嫔妃问。 赤云靖岩一脸得意，“他没那么小，就是显小。你问人家年龄干什么？” “臣妾是想知道他定了亲没？我家妹子也刚好十五，长得跟小公子犹如一对璧人。”这个嫔妃纯粹是在讨好赤云靖岩没话找话。 赤云靖岩不屑地笑笑，“你家妹子？快省省吧。他今年都十八了。不但娶了亲，孩子都好几个了！” “啊？真看不出来。可惜了。”这名嫔妃讪笑道。 …… 赤云靖岩和顾希走后，嫔妃们又开始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你们说，皇上今天这是闹得哪一出呀？这都两年多没来后宫了，怎么突然就来了？提前都没有通气。早知道我好好打扮一下。” “那位小公子会是他吗？” “谁？” “那个男宠呀？” “不太像呀！看着挺精神的一个小伙子，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 “长得是挺好的，我感觉皇上就是来炫耀的。” “你们看到他脸上的疤了吗？” “你也看到了？我以为我眼花了呢。” “脸上怎么会有疤呢？可惜了那张脸。” “脸上有疤，皇上不是照样喜欢！” “皇上都说了他已经结婚生子了。可不是他还会是谁呢？” “传出来的每日侍寝的就是一个年轻的男子呀？不会有错的！你们没看见皇上看他的眼神，满眼都是欢喜。他什么时候这样看过咱们？” “看着这位小公子脸上白白净净，身上也没见有伤。皇上的病难道真的好了？那皇上是不是可以来后宫了？” 此言一出，整个宫殿顿时安静了。要知道这是后宫讳莫如深的话题。 皇后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大胆！皇上哪里有什么病？” 那位嫔妃连忙低下头。 “是呀，你别胡说！”有人和稀泥道。 “皇上和他也许就是玩玩。民间也有不少这样的。家里有妻有子，外面找个志同道合的男子，一块鬼混，什么都不耽误。” “可是皇上还没子嗣呀！怎么能陪他玩？皇室血脉关系着国家的根基！那个希公子，别看年纪小，说不定背地里就是个狐媚子！是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派来迷惑皇上的！”皇后一脸威严地说。 刚才说皇上来后宫的话，皇后听进去了，心里开始暗暗筹划着…… 第52章 招蜂引蝶 天热了，顾希和‘靖希宫’的宫人们一起安门窗的纱幔。顾希很随和，和那些宫女、太监有商有量的，气氛很融洽。 翁翁和赤云靖岩站在外面偷偷地看着他们。 翁翁见赤云靖岩的嘴角含笑，目光紧盯在顾希身上，想让皇上开心，故意奉承道，“瞧瞧咱们家公子，跟谁说话都轻声细语的，让人有如沐春风的感觉。像这样温润如玉的男人，哪个会不爱？” “他对我从来都不这样！”赤云靖岩有些落寞地说。 这时，顾希正很温柔地跟一个宫女儿说话，“小燕，你跟红秀去装那扇窗户，记得纱幔颜色的顺序，别装错了。还有边儿一定要压好了，要不小蚊虫会钻进来的。” 那个宫女痴痴地盯着他，“公子，奴婢知道了。您可真细心。” 顾希冲她扬了一下眉，笑道，“好，你们去吧。” 赤云靖岩心里翻滚着醋意，“他还冲宫女挑眉？！贱人！看我不抽死他！” 翁翁怕激化矛盾，连忙劝道，“老奴没有看到呀！皇上，您误会公子了。您跟公子这刚好了没几天呢。” 翁翁最后一句话威力很大。这段时间两人没有打架吵嘴，和平喜乐。赤云靖岩走起路来都轻飘飘的，如腾云驾雾般幸福。 顾希伤了身子后，翁翁一直觉得他们不能长久。其实他自己也有这个担心。如今在床上，他们用其他方式同房，也很和谐。他经常想，如果顾希可以这样一直陪他到老，该多好？赤云靖岩都开始憧憬他俩美好的未来了。 赤云靖岩叹了口气，埋怨道，“瞧他看别人的眼神，那么温柔，那么多情。对我却从来都是横眉冷对！翁翁，我觉得咱们宫的宫女实在太多了！” “对，对！太多了！老奴今天就裁去一些。那些过于伶俐的一个都不要，就留几个只会低头干活，不吱声的……”翁翁连忙附和道。 …… 白日的‘靖希宫’很安静。因为赤云靖岩很少白天回宫。所以宫里的宫女、太监便也轻松随意得多。 早上，阳光和煦，鸟语花香，宫人们小声地说笑。这大概是一天里‘靖希宫’最美好的时光。 顾希醒来后，更衣、梳洗、吃早点，然后会看一会儿书。 灵儿经常会陪在顾希身边做些针线活。两个人都不说话，偶尔对视笑一下。 这日，灵儿给顾希改好了一件肥大的衣服，便对顾希说，“公子，您试试我给您改的衣服合不合身？” 顾希听话地过来试衣服。灵儿给他确认腰部的尺寸是否合适时，因为顾希身上都是痒痒肉，一碰就笑个不停，身体还扭来扭去，“咯咯咯咯……好痒。” “公子别动，你一动我就没办法把尺寸弄准确了，还得再改。别笑了。” 灵儿也忍不住跟他一起笑。 顾希不敢动了，努力忍着，“可是我痒呀！灵儿，你快点。好了没？” “马上，马上。好了，你把衣服脱下来，我还需要再改改。” 顾希脱下衣服，看着她，“你刚才是故意搔我痒的吧？” “没有。”灵儿摇头不承认。 “你肯定是成心的。不行，我也要搔你痒！” “我没有痒痒肉。”灵儿捂嘴笑道。 “我不信。我看你痒不痒？”顾希去搔灵儿的痒。 灵儿躲闪着，两个人笑作一团。 两个人的笑声很动听，小顺子听得入了迷。这个宫里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美妙的声音？ 小顺子正陶醉其中，突然有个高大的人影晃进来。他一惊，发现竟然是皇上。他刚要通传，被赤云靖岩厉目制止。 看着赤云靖岩进去，小顺子急得直跺脚。“怎么办？公子要遭殃了。” 顾希和灵儿正开心地嬉闹，赤云靖岩突然一下子闯进来。 退朝后，赤云靖岩跟工部的大臣在‘靖希宫’不远的宫殿考察讨论修建的事宜。完事后就想顺道回来看看顾希，一进靖希宫大门就听见‘咯咯咯咯’的笑声，进屋又撞见这样的场景。 两个人吓傻了，灵儿愣了一下，才慌忙跪地行礼。 赤云靖岩沉着脸，对灵儿喊，“大胆奴婢！懂不懂规矩？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敢在这里打闹？你该当何罪？” 灵儿伏在地上磕头，“皇上，奴婢知罪！” “皇上，灵儿没做错什么，你不能罚她。”顾希连忙护着灵儿道。 “你闭嘴！”赤云靖岩瞪了一眼顾希，又转向灵儿，“你就是灵儿吧？顾希经常夸你梳头好。就看在你会梳头的份上，且饶你一条命。下去领二十板子！” 顾希急道，“皇上！不可！要打打我！” “你的账咱们一会儿再算！”赤云靖岩又冲灵儿吼道，“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滚下去领罚！” 顾希伸开胳膊护住她，“这事跟她没关系，你今天敢动她，我…我就跟你没完！” “跟我没完？”赤云靖岩不可思议地瞪着他。 顾希躲闪着他的眼光，对伏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灵儿说，“你先下去吧，不用去领罚！别怕！没事儿了。” 灵儿连忙退下去。“奴婢告退！” 顾希见赤云靖岩气得胸脯一起一伏，却没有执意要罚灵儿，对他还是有些感激的。“皇上，您真犯不着跟一个宫女生气。” 赤云靖岩瞪着他道，“我是生宫女的气吗？” “那就是生我的气了？” “你才知道呀！”赤云靖岩无奈至极，这还用问？ 顾希一脸无辜，“可是我们也没干什么呀？就在那里闹着玩呢。你一个大男人别那么小气吗？” 赤云靖岩气到无语，“你说我小气？你还想干什么呀！顾希，你胆子越来越大了！你不是说跟我没完吗？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跟我没完？” 顾希连忙讨好道，“皇上，我刚才是一时情急，口不择言。你别跟我计较。” “你急什么急？怕你的灵儿挨打？”赤云靖岩讽刺道。 “什么你的我的？我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让一个女孩因为我挨罚？你能不能别动不动就打人？”见赤云靖岩斜眼瞪着自己，顾希怂道，“好了，别生气了！我错了，不该说那句不知深浅的话。你实在气不过就打我一顿。” 顾希的服软对赤云靖岩的威力还是很大的，他的气消了一大半，酸溜溜地说，“我可不打！打了，反倒成全了你们，显得你们多么得情深意重。” “你别多心。她就是照顾我起居，平时能陪我说说话。其他的什么都没有。我发誓！”顾希举起手发誓。 “我现在很忙，先走了，有时间再收拾你。”赤云靖岩已经不生他气了，但也不想让他得意忘形，说话时一直板着脸。 第53章 你只配孤独终老 本来白天的事已经就过去了。可是晚上，赤云靖岩回来黑着脸，没有一丝笑模样。弄得顾希心里惴惴不安的。 赤云靖岩进了寝室就直直地瞅着顾希问，“你洗完澡了？” 顾希盯着他的脸色，轻轻地点点头。 “走吧，上床睡觉！别磨叽！”说着，他就拖着顾希往床上走。 顾希使劲拽着他，“等一下！皇上，咱们先聊一下。” “聊什么？”赤云靖岩有些急不可耐。 “我觉得你今天心情不太好。我…能提个要求吗？”顾希小心翼翼地问。 赤云靖岩不耐烦地看着他，“你怎么那么多事？快说！” 顾希也不客气，直截了当地说，“咱们白天的事能不能跟晚上分开？别把不好的情绪带到床上行吗？” “我不能，你能吗？”赤云靖岩斜睨着他道。 “你心里哪里不痛快？是因为朝堂上的事，还是今天白天的事？你跟我说，咱们好好聊聊。就算吵两句也好，你把气撒出来，就不会在床上…失控了。”顾希本来要说发疯的，没敢说。 赤云靖岩今天跟大臣们争论了大半天，心里有些烦躁。那些大臣就因为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问题，跟自己揪扯不清。他一直憋着火，因为老师跟他说过，言官是否言路通畅直接关系到一个国家的运势。他们只有敢于与帝王意见相左、分庭抗争，才会有这盛世与明君。 赤云靖岩其实都忘了白天他与灵儿的事。但经顾希这么一提，他想起白天的情景，酸涩滋味便涌上来，“你还有脸说？今天若不是被我撞破，你们指不定做出什么事来！” “我不是跟你解释过了吗？我把灵儿当成妹妹一样。大白天的我们能做什么？你说话不要那么难听！” 顾希耐着性子说。 “你们事都能做出来，还怪我说话难听？你是不是觉得我当时就不该出现呀？打搅你们的好事！顾希，我告诉你，这可是我的寝宫，你们俩以后注意点，别脏了我的地方！”赤云靖岩越说越过分。 顾希脸色沉下来，悲愤道：“赤云靖岩，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你不能这么红口白牙的污蔑别人！你可以侮辱我，可灵儿还是未出阁的姑娘。” “你们这次是没发生什么。但像你这样的人，我不得不防。我不提醒你，指不定日后做出什么事！”赤云靖岩尖酸刻薄地说。 “我是哪样的人？”顾希吼道。 赤云靖岩看他着急的模样，心里莫名畅快，故意用话激他，“你就是一个见了姑娘就挪不动腿，到处招蜂引蝶的——贱人！” 顾希感觉自己太冤枉了，他都做了什么，就成了他口中那样的人。他气得呼吸急促，小脸都涨红了，“赤云靖岩！你太过分了！你欺人太甚！” 赤云靖岩见他真生气了，本来想缓和一下气氛，“我过分了？是谁口口声声的说，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是平等和忠诚。你做到对我忠诚了吗？” 顾希愣了一下，想起了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那是几年前的中秋节，顾希在大殿上当着大家说的。 这几个月所有的屈辱痛苦涌上心头，顾希咬着牙狠狠地道，“想让我对你忠诚？像你这种人也配！” 这次赤云靖岩真被他激怒了，“我是哪种人？我是一国国君，整个泽渊大陆的赤云大帝。我有什么不配的？你把话说清楚！” 顾希已经豁出去了，“你就是个无情变态的怪物！没有人会真正的喜欢你，你只配孤独终老！” 赤云靖岩的心被深深刺痛了。他造过很多杀孽，他知道自己也许得不到善终，但他最害怕的就是孤独终老。可他今天竟然这样咒他…… 他狠狠地甩了顾希一巴掌，“放肆！你说什么？把话收回去，要不然我抽死你！” 一巴掌下去，顾希被打得眼冒金星，嘴巴也出血了，但他依然不甘示弱地喊，“你除了打人还有什么本事？你今天打不死我，你就不是男人！” 赤云靖岩又发疯了似的，狠抽了他两巴掌。眼见着顾希的脸变了模样，嘴巴流血不止，赤云靖岩心里懊悔不已。他浑身在颤抖，努力让自己冷静，心里不停地提醒自己不能再动手了。 赤云靖岩便揪着他的头发，让他动弹不得。“你跟我道歉！说你错了，以后不再那样说我了！” 顾希被扯着仰着脸，依然倔强地说，“我不！你就是那样的人。我偏要说！” 赤云靖岩发现他除了嘴唇流血，鼻子突然也开始淌血。赤云靖岩用另一只手帮他抹了一下，却越抹越多，弄得满脸都是血，看着特别得惨烈。赤云靖岩心里颤了一下，呼吸有些不稳，抓住他头发的手也松开了。 他扭过脸来不看他，“你鼻子流血了，去擦一擦。” 顾希坐在茶案旁，背对着赤云靖岩擦鼻血，地上散落着好几团沾了血的白手帕。 赤云靖岩有些手足无措地坐在床上看着他。赤云靖岩虽然很心疼，但依然不想给他道歉。他说的那些话，太伤人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喃喃地道，“前几天咱们不是好好的吗？你最近火气怎么这么大？你为什么要用那么难听的话说我？” 顾希轻哼了一声，“你是不是想说，你打我都是我自己找的？不要给你打人找借口了，你就是个残暴的变态！” 赤云靖岩有些伤心地说，“住口！你以后不许再这么说我！别人可以，你不行！” 顾希扭头瞪着他，愤慨地道，“我为什么不行？我是最直接的受害者。我最有资格说！” “你……”赤云靖岩一时语塞。 赤云靖岩恨恨地望着他。他想说，别人说我残暴，我承认。可我把所有的耐心和爱都给了你了，你凭什么也这么说？我为什么会这样你不知道吗？对，你不知道。 赤云靖岩什么也没说。他怕两个人再起冲突，他又用话刺自己，自己忍不住又动手，便决定先躲出去，“我还有些公务没处理完，回御书房了。今晚就不回来睡了。” 赤云靖岩匆匆逃离了‘靖希宫’。 顾希什么也没说。他知道赤云靖岩在跟他赌气。顾希不习惯一个人睡，但他可以克服。愤怒的时候，他什么都不怕。 第54章 尘封心底的秘密 赤云靖岩变成现在的样子，时常委屈、愤怒、吃醋、嫉妒，还有一见到顾希跟别人说笑就会忍不住发疯。跟他埋在心底的一个秘密有很大关系。这个秘密他不能对任何人说。他想到这个心里会既甜蜜又酸楚，心情很复杂。 那时顾希刚进宫没多长时间，每日不声不响，郁郁寡欢，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赤云靖岩怕他憋出病来，想着让他喝些酒，或许能暂时忘却烦忧。 其实他也没奢望会有什么明显的作用，甚至都不知道他肯不肯喝。他只是突然想到，便决定试试，死马当活马医了。 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顾希喝了酒，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那日，赤云靖岩与顾希面对面坐着。赤云靖岩看了一眼埋着头的顾希，给他满上了一杯酒，劝道，“陪我喝一杯。” 顾希头都没抬，直接拒绝道，“我不会喝酒。皇上您自己喝吧。”由于他第一次跟他喝酒造成了不好的经历，让他对喝酒很是抵触。 赤云靖岩无所谓地笑了一下，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很享受地喝起来。 两杯酒下肚，赤云靖岩的话多了起来。他一副很陶醉的样子说，“酒这个东西很神奇，喝多了是会伤身。但喝得恰到好处，不但怡情，还能让人忘却烦恼，如坠仙境……” 赤云靖岩的话还没说完，顾希就端起他眼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赤云靖岩愣了一下，然后笑笑，又给他斟满…… 几杯酒下肚，顾希的脸变得粉嫩嫩的，眼神开始迷离…… 让赤云靖岩不可思议的是他竟然主动凑到他身边，一直冲着他傻傻地笑……接着他越靠越近，身体都贴到了赤云靖岩身上，还在他身上蹭来蹭去…… 赤云靖岩没见过他这样，有点受宠若惊、不知所措，竟被他逼得不自觉地往后退，一直到了角落，退无可退。 顾希冲他娇笑道，“干嘛躲着我？我不做什么，就是想靠近一点跟你聊聊天。”说着拉起了他的手，“不知为什么我一见到你就心生欢喜，好像有说不完的话……你的身材怎么这么好？哇，肌肉好结实。”说着，他还伸手去摸了摸赤云靖岩的胸肌。 顾希就像一只发了情的小猫，在他耳边轻声地呢喃，柔情蜜意，深情款款…… 然后，他一步步试探着轻轻地触摸他，又得寸进尺地搂着他，亲吻他…… 这搁谁谁能受得了？ 赤云靖岩浑身燥热，完全失去了反抗能力。他愣愣地动弹不得，只能任其摆布……后来，他就被顾希一步一步、水到渠成地给上了…… 赤云靖岩疲惫又幸福地睡去。迷迷糊糊中，他都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梦里他的心都是兴奋雀跃和惴惴不安的。 第二日醒来，赤云靖岩原以为两个人的关系会发生质的变化。他还在想，以后要以什么态度待他。 赤云靖岩很热情还带着些羞涩向他打招呼，“你醒了？” 结果还是那熟悉的冷漠的脸。顾希像一切都没发生一样，依然对自己冷若冰霜。 赤云靖岩愣在那里，甚至有些恍惚，怀疑昨晚只是做了一个梦。但他享受过爱滋养的身体告诉他一切都是真的。 想起昨晚的温柔缠绵，赤云靖岩满心怨恨：他这是不想认账？他都跟我那样了…… 赤云靖岩不甘心，又试探了几次，才发现他根本就一点儿都不记得那晚的事。 赤云靖岩心里很是酸楚，他甚至有些愤怒地想：顾希也许就是酒后乱性，把自己当做女人了。问题是他自己竟然丝毫都没有反抗，也没有觉得有一点不舒服。这让他感觉很羞耻。他甚至开始庆幸他不记得了。 他决定要把这件事彻底埋葬。但他时常会情不自禁地想起那天晚上的情景。顾希魅惑的笑容在他脑海里总是挥之不去。后来，他忍不住又将顾希灌醉了两次…… 每次都一如既往的温柔，让他欲罢不能。 赤云靖岩越沉迷，心里的罪恶感和自责就越大。白天见到顾希对自己厌恶的表情，他的心就会更痛。 他因此纠结了很久，他给自己找了很多灌醉他的理由。比如：这一次我要试试我能不能经得起他的诱惑；这一次我一定要反客为主，绝不被他主导；要不今晚我再锻炼一下自己的意志……就这样他一次又一次地沉沦。 现实和虚幻让他心里的落差太大。他怕自己沉浸在那不真实的柔情中，不能自拔。他该是一个有节制，冷静的君主。他还有大事要做，不能让自己上瘾。他决心要戒掉那温柔。 他狠了狠心，对顾希下了‘禁酒令’。 顾希刚刚对喝酒有了一点兴趣，突然不让他喝了，有些不能接受，“为什么不让我喝酒了？不还是你教我喝的吗？” 赤云靖岩含含糊糊地道，“你…酒品不好，一喝就醉，醉了就…胡作非为。醒来后还不承认。” “我喝完酒不是倒头就睡吗？那我都干什么了？我不记得。”顾希努力想了想，还是想不起来。 赤云靖岩一脸嫌弃地轻哼一声，“你喝了酒后，可真是丑态百出啊！大晚上不睡觉，把衣服都脱了，跑到院子里跳舞、鬼叫……” “我不信。你骗人！”顾希虽这样说，心里还是有些慌的。因为他真的不记得酒醉后发生了什么。心想自己在宫里压抑这么长时间，喝点酒做出点出格的事也是有可能的。 赤云靖岩察觉到了顾希的心里变化，“不信？你问问翁翁。你还拉着他一起跳呢。” 顾希红了脸，他真信了。“我就说不喝酒，你非让我喝。” 从那以后，顾希不管怎么劝酒，他都滴酒不沾。这个结果虽然不是赤云靖岩想要的，但也算从根上断了他的纠结。 …… 赤云靖岩想把这件事慢慢地从记忆里抹去，可时不时顾希醉酒后的媚态总会浮现在脑海。每次见到他跟别人说说笑笑时，他就气不打一处来。只要他是清醒的，那动人的笑容，永远都不属于他。 也许顾希本性就是见一个爱一个，贪得无厌又滥情的人，却在酒后装作一副温柔多情的样子，欺骗自己的感情。 他有时生气还因为，自己发脾气时他明明可以几句话就把自己哄好，偏偏跟自己硬刚。他是见识过他的厉害的，他的温柔能融化世间的一切。 只要他轻声细语的跟他说话，对他笑，他的骨头都得酥了。他会没出息得他说什么他就做什么。它们对赤云靖岩是致命的武器。 赤云靖岩生气时，其实他只要慢条斯理轻声埋怨他一句，“瞧瞧，你这暴脾气就是改不了。你能不能耐心一点，听别人把话说完。”他的火气，立刻就烟消云散了。 可这么好的武器，但他偏不用，非要每天跟他对着干，给他拱火。赤云靖岩对此又生气又无奈。 这个秘密连翁翁都不知道。赤云靖岩一个人守着这个秘密，经常特别煎熬。所以他有时说翻脸就翻脸，弄得顾希莫名其妙。 第55章 翁翁很难做 书房里，赤云靖岩又喝起了闷酒。“翁翁，我又没忍住跟他动了手。他嘴和鼻子都流血了。我心里好难受，恨不得自己抽自己几个耳光。” “皇上！”翁翁哭了，“你不要这样！没什么值得您这样的。” 赤云靖岩痛心疾首地捶着自己的胸口，“我的心好痛呀！你说他那么好看的嘴巴，怎么能说出那么恶毒的话？” 翁翁叹了口气，没说话。不是他不想说。是他现在突然摸不透这个他从小看大的皇上了。他怕自己一开口指责顾希，赤云靖岩便会抛下对顾希的‘前嫌’把矛头转向他。 赤云靖岩回头看了一眼翁翁，觉得他今天有些奇怪。他听到自己这么说，竟然没有大声斥责顾希，这让他还有些不习惯。他观察着翁翁的脸色说道，“他说我无情、冷酷，还咒我会孤独终老……” “啊？公子怎么可以这么说话呢？太不像话了！这简直是大逆不道！”翁翁终于忍不住了。 这才是翁翁该有的状态！赤云靖岩放心了，又接着道，“我为他都变得都不像自己了，他却连一个笑脸都不愿意给我……” 翁翁语重心长地劝道，“皇上，您就听老奴一句劝，跟公子断了吧！他这样天天折腾您，老奴看了实在心疼！” 果然，听翁翁这么一说，赤云靖岩皱起了眉，“翁翁，你又来了！我跟你都讲了事情的原委，你怎么还说断不断的事呀？不是说你要像对我一样对他吗？哪里有私下里这么说自己主子的？” 翁翁呆立在那里，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赤云靖岩又自顾自地说，“以后我一定要控制住自己，再也不打他了。因为打在他身上，我的心像刀揦一样难受，比自己挨打疼上千倍……” 翁翁听着赤云靖岩的抱怨，不敢吱声。他感觉自己太难做了。活了大半辈子都没有这么憋屈过。 可是忍也只是忍得一时，再遇到事了，翁翁还是会毫不犹豫指责顾希。 这日晚饭后，翁翁又听见屋里传来打闹声，连忙进屋，“哎哟，这又是怎么了？刚用完膳，能不能消停会儿？” 赤云靖岩怒气冲冲地撸起袖子，指着顾希对翁翁说，“他刚才又骂人！看我不打死他！” 顾希也不示弱，仰着头挑衅道，“为什么骂你，你不知道吗？有本事你就打死我！” 翁翁又情不自禁地数落起顾希，“公子，这就是你不对了。怎么又骂人？这是不是算屡教不改？你怎么一点规矩都没有？你知道自己什么身份吗？有点尊卑之分吗？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赤云靖岩张牙舞爪地追着顾希打，却只是虚张声势，根本一点儿都没打到。他冲着翁翁一直使眼色。 翁翁装着没看到，继续抱怨顾希，“皇上刚用完晚膳，你就让他生一肚子气，多伤身体呀！” 赤云靖岩抓住顾希，将他的头按在自己胸前，依然坚持不懈地对翁翁挤眉弄眼，嘴里还嚷嚷着，“翁翁，你别拉我，我今天非打死他不可！”说着，把胳膊递给翁翁。 翁翁只得装着拽皇上，根本没使劲，就被赤云靖岩推出了寝室。 赤云靖岩一边往外走，嘴里还一边装模作样地喊着，“翁翁，别拽我！看我不打死他！翁翁，你放开我！” 出了‘靖希宫’，赤云靖岩放开翁翁的手，深深地松了口气。“气死我了！要是不出来，真怕又把他给打伤了。” 赤云靖岩看了一眼翁翁说，“你一向懂我，刚才应该不会不知道我的意图吧？你还是不喜欢他？” 翁翁不想再压抑自己的本心，坦诚道，“皇上，老奴是就事论事，并不是对公子有成见。是公子太过无理，天天和您顶嘴，惹您生气。现在甚至还敢还手！您这样惯着他迟早会招来大祸的。” 赤云靖岩看看他道，“你知道吗？他刚进宫的时候，说话声音小小的，很温柔。他不会骂人，更不会打人。这些都是跟我学的。所以以后我在他跟前尽量不打人，也不骂人了。” 赤云靖岩这么通情达理，让翁翁更加心疼，“皇上，您总是找自己的原因，其实您已经做的非常好了。而公子他从来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每天还挺委屈……” 赤云靖岩打断他，“翁翁，你可能不相信，你虽然对他不友善，经常恶语相向，还给他下药。但是他从来没在我跟前说过你一句坏话。” 翁翁抬起目光，有些意外。 赤云靖岩接着说，“有一次，我还问他，为什么翁翁骂你，你都默默地听着。我说你一句，你非得梗着脖子顶回去？你知道他怎么说的吗？” “公子他怎么说？”翁翁有些好奇。 “他说首先因为你是长辈，他父母从小就教育他要尊敬老者。另外，他觉得你对我那份感情特别难能可贵。你每次说他都是因为我，你对我的爱很无私。这个世界上大约只有亲生的父母才会对自己的儿女有这般毫无原则的宠爱。他很羡慕我。还让我珍惜你对我的感情。” 翁翁愣在那里。皇上这几个月的变化他是能感受到的，他变得有耐心、有温度了。甚至还开始关心自己的身体了。 翁翁想，若不是因为这些话，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对顾希做出那样的事，以之前赤云靖岩脾气，早就暴怒了，自己还能不能站在这里都难说。 翁翁有些感动，“公子这个人，真是又善良又仁义。” 赤云靖岩点头表示赞同，“可不是吗？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对谁都没有恶意。你只要放下成见就可以发现他的好。” 翁翁点点头。 赤云靖岩反省自己道，“其实你们俩现在这个局面根源在于我。我之前想着你能爱屋及乌。可是我又天天在你跟前抱怨他。你一心护着我，肯定对他心生怨怼。你就像婆婆看儿媳一样，怎么看都觉得他配不上自己的儿子。这事都怪我，我以后会注意。” 翁翁连连摆头，“不怪皇上。怪老奴！其实想想公子也没多大，跟老奴比，可不就是个孩子吗？老奴应该对他再宽容些，耐心教他，等他慢慢长大。” 赤云靖岩赞同道，“对，你就把他当成孩子，心疼他所受的苦，感受他的善良、宽容，你一定会被他的人格魅力征服你的。” 翁翁躬身道，“皇上，老奴发誓一定不再让您为这件事忧心。” 赤云靖岩相信他，“好！公子这个人说好听是太善良仁义，其实就是脑子不太够用，有些傻。我也不能日日夜夜天天跟着他呀，我总担心我不在他身边时，他会被人欺负了、骗了。翁翁你平时多帮我留个心。” 翁翁点点头，“皇上，放心。有您跟老奴护着公子，没人敢欺负他。” “嗯嗯。可是现在他觉得是我在欺负他。跟着我是他吃的最大的亏。唉！”赤云靖岩轻叹了一口气，“也怪我，有的时候我是实在控制不住脾气。但有的时候他太气人了，我也确实想给他点儿教训。” 翁翁笑道，“皇上跟老奴一起把他当个孩子耐心教育吧。” 赤云靖岩也笑了，“别说，有时候还真觉得我天天跟养孩子似的。这个孩子太顽劣，该教育还是得教育啊！” 第56章 冰释前嫌 翁翁回到靖希宫，他想跟顾希谈谈心。听小顺子说公子睡下了。“师父，您有急事，我去叫公子起来。” 翁翁看看时辰还早，平时顾希不会这么早睡下的。他说，“我自己进去吧。皇上今晚有可能不回宫了。你早早回去休息。” “那公子这边呢？”小顺子不放心地道。 翁翁气不打一处来，“你个小兔崽子！不是还有你师父我吗？放心吧，我不会把你家公子怎样的！废话真多！赶紧下去休息吧！” 小顺子连忙笑道，“小的哪里敢不信任师父。师父，我走了。”说着，溜之大吉。 翁翁轻手轻脚地进了寝室，见顾希合衣靠在床上睡着了。翁翁坐在床边的凳子上看着他。 寝室的灯光洒在顾希脸上，让他本来就俊美无比的脸，更多了一层温暖的光晕。他眼睫毛很长，皮肤白白的，上面还有一层细细的透明绒毛。他呼吸很均匀，让人听着好安心。真的好像一个熟睡的小婴孩。让翁翁忍不住爱心泛滥。 顾希脸颊、嘴角的伤在他白璧无瑕的脸上显得那么突兀刺目。翁翁忍不住默念：真的是造孽呀！谁看到这张脸上的伤会不心疼？不惋惜？他呀！他还曾像个恶婆婆一样唆使皇上打他。之前他怎么这么狠的心！ 翁翁想到皇上刚才出来前还在关心他腰上和腿上的伤，他留下了悔恨的泪。 赤云靖岩一直都像钢铁一样冰冷又坚硬，之前发脾气踢伤了翁翁。不知赤云靖岩是羞于表达还是真的不在意，他从来没有提起过他身上的伤。而这一次…… 赤云靖岩有些难为情地说，“从我一出生，你就在我身边照顾，每天陪我最多的就是你。你比我亲生母亲还要了解我的脾气秉性、生活习惯。可以说是我最亲近的人了。而我却不知道珍惜，脾气上来不管不顾。你的腿上腰上的伤，都是我给弄的。我很愧疚……” 翁翁感动得痛哭流涕。他从小看大的皇上真的变了，变得越来越有人情味了。这一切都因为这个被他视为眼中钉的人。 …… 翁翁的哭声惊动了顾希。他本来睡觉就轻，加上心里有事就没睡踏实。 顾希睁开眼睛，见翁翁坐在他床前抹眼泪，连忙坐起来，“翁公公，您怎么来了？我刚才睡着了。” 翁翁看到他眼里的惊恐，知道自己要慢慢来，态度一下子转变了，会让他更害怕。“皇上让我来给公子捎个话，让你自己先睡吧。皇上今晚在书房歇息了。” “哦。”顾希低着头。他知道发生了今晚的事，翁翁肯定又要教育自己了。刚才他好像听见翁翁哭了，他一定是心疼皇上受委屈了。 果然，翁翁又跟往常一样数落他道，“老奴给公子说了多少遍了，你以后少惹皇上生气！要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你知不知道皇上一天要操心多少事儿？要处理多少政务？他那么辛苦，你就不能让他舒心点儿！” 顾希小声嘟囔道，“我也不愿意呀！可是哪一次不是他回来无理取闹的？” “你就不能忍一忍吗？” “我一直都忍着呢，有时候他太欺负人了！” “可他是皇上！”翁翁拧着眉头喊道。“就算欺负你，你也得忍着！” “我知道了。”顾希答应着，又忍不住小声辩解，“他最多就是被我气气，我可是要冒着被他打死的风险……” “让他生气也不行！会伤龙体的！你不惹他生气，他就不会打你了。”翁翁见顾希垂下眼眸不说话了，便语气缓和些，“公子，如果以后皇上再控制不住打你，你就大声地喊、大声地哭。千万别忍着！皇上下手不知轻重，你不出声，很容易被打坏的。好汉不吃眼前亏！” 顾希有些不敢相信，“翁公公，您…这是？” 翁翁有些难为情，“公子肯定心想着，他哪有那么好心会帮我？其实，老奴也算不上帮你。老奴是心疼皇上。老奴实在是看不得皇上打完你又自责。” “皇上是老奴看着长大的，之前从来不会为自己做过的事后悔。他说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再想也没有意义。何等得洒脱！他现在变成这个样子，老奴看着实在心里难受。”说着，翁翁又抹起眼泪来。 顾希看着他，心里生出很多感触。想着赤云靖岩只是因为打了别人内疚，他就心疼地流眼泪。而自己天天被人打，也没见有人心疼。 顾希心里有些委屈，他低下头，努力忍住眼泪，故意岔开话题道，“可是我也叫呀！每次不想叫都疼得忍不住。您在外面应该听得很清楚吧。而且皇上好像特别烦我哭，公公的方法也许不灵。” “都挨上打了再叫有什么用？您要提前示弱，提前哭。他生气了，你就别吱声。他说不喜欢你哭，是因为心疼你，才会烦躁。你一哭一叫，他就下不去手打你了。事后他也不用自责了。” “你是说在我们吵架的时候我就哭吗？可是我有时候哭不出来，只剩生气了。” 翁翁无奈地摇头，“你是不是傻？他那么壮，你跟他硬碰硬不是自讨苦吃吗？皇上就是这个脾气，生气的时候不管不顾的，但是发泄出来，很快就好了。他脾气上来时你千万不能跟他犟，你得学会以柔克刚。这一招别人用不行，你用肯定有效。瞧瞧你身上、脸上这三天两头的伤，何苦呢？” 顾希摸了摸自己还红肿的脸，点点头。“翁翁，谢谢你刚才拉住皇上，也谢谢你跟我说了刚才这些话。” “公子，老奴并不是……”翁翁还是不想让他这么快就看出自己的改变。 顾希眼圈红了，“我知道你不是为了我，是心疼皇上吗！那我也要谢谢你。” 翁翁有些感动，想说什么又咽下去，沉默片刻说道，“公子，早点儿歇下吧。” …… 这日，赤云靖岩批着奏章，突然想到了什么，想得出了神。 翁翁奉上茶，关切地问道，“皇上您是累了，还是有什么事？老奴愿意为您分忧。” 赤云靖岩笑笑道，“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觉得这两天顾希有些不对劲儿。以前他像一块石头一样，又硬又犟。这两天性子好像变得柔软些了。有时我还没怎么着他，他就开始哭了，我就忍不住想要哄他……” “皇上不喜欢公子这样？”翁翁探寻道。 “倒也没有。”赤云靖岩摇头笑笑，“其实挺好的，少了好多不必要的伤害。就是觉得不太像他了，有点没骨气。是你跟他说了什么吗？” 翁翁没直接回答却说，“老奴觉得这倒是好事。跟有没有骨气没有关系。好汉不吃眼前亏，说明公子长大了，识时务了。他若是早这样也许身体也不会落下毛病。” “嗯嗯。”赤云靖岩点点头，叹了口气，“唉，都怪我。” 翁翁安慰道，“都过去了，皇上无需自责。公子还年轻会恢复的。” 赤云靖岩突然想到顾希装‘柔弱’的样子，经常是他还没说什么重话，他就开始抹眼泪了。赤云靖岩无奈地摇头笑笑，“不过，以我对他的了解，他这个样子应该坚持不了几天。” 第57章 品香会 早上顾希醒来，梳洗完毕，站在窗边发呆。他听见有两个宫女在窗外院中一边干活，一边在低声聊着天。 “刚才听说，奕王爷进宫找皇上了。大家都猜测，奕王爷是来邀请皇上参加今年的‘品香会’的。” “啊？不会吧？‘品香会’不都是一些不学无术，荒淫龌龊的纨绔子弟才去的吗？皇上怎么会去？” “只有我们这些人才这样认为。人家贵族上流人士可是把能参加这个聚会，当做尊贵身份的象征。那不是一般人能参加的，只有京城的贵胄勋爵才有资格参加。奕王爷就是这些人的首领。” “哼！这些人看着人模狗样的，却都是一帮道貌岸然的魔鬼！拿我们奴才不当人，当做他们取乐的工具。”一个宫女恨得咬牙切齿地说。 “你小声点。你说皇上会参加吗？” “不会的。往年皇上也没参加过呀？” “我觉得有可能。往年奕王爷也没有邀请过皇上。今年就大不相同了，因为皇上有了希公子。你知道吗？他们那个‘品香会’最出名的不是选美人，而且选男宠。奕王爷有可能是有意拉皇上入他们的圈子。” “可皇上怎么舍得带希公子去？我觉得他对希公子还是有感情的。” “那就是你太天真了！皇上是什么人，怎么会有真感情？他们这些人都是一个赛一个的薄情寡义。皇上如果不同意让希公子参加，只能证明他还没有玩够。不过想来，希公子进宫也有几个月了，也差不多了。” 顾希听她们提到了自己，便好奇地问道，“你们在说什么？什么‘品香会’？” 两位宫女吓了一跳，见是顾希，连忙低头行礼，“公子，我们瞎说的！没什么。我们告退了。”说完，仓皇退下。 御书房内，赤云靖奕恭恭敬敬地站在下面说道，“皇兄，臣弟遇上难事了！来请皇兄帮忙的。” 赤云靖岩抬头看了他一眼，知道他也没什么正事。“什么事？你说！” 奕王爷一本正经地介绍道，“皇兄，今年的‘品香会’马上就要开始了。这个比赛皇兄您也许有耳闻，但很多细节您不太清楚。我给您讲一下。这个会一年一届，是为了促进皇族、官员和贵族们和谐共处的……” “说重点！”赤云靖岩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他。 “好好。咱们的‘品香会’有三个比赛环节，珍奇异宝、美人和美男的评比。会通过比赛在每一类里选出一个魁首。您知道我是这个会的筹办者。可是我今年有可能连一个魁首也拿不到。我都把自己最喜欢的美人都贡献出来了，也未必能夺魁。” “一个魁首有那么重要吗？”赤云靖岩不解地问。 “皇上有所不知，这可是关系着咱们皇家的颜面呀！皇兄有可能感觉不到，可是我在那个圈子里就再也抬不起头来了。” 赤云靖岩已经没有耐心了，“好好，你说你想干什么吧。” “就是吧，今年的‘品香会’启动在即，可是美男和珍宝我搜罗了大半年的时间，都没有找到理想的。如果我真的连一个魁首都也得不到，不但不用在那个圈子混了，也丢了咱们皇室的脸呀！” “不要绕弯子，直接说你想干吗？”赤云靖岩心想，他定是又看上自己哪样宝贝了。 “我想…想跟皇上借一个人！”奕王爷支吾道。 “借人？借谁？”赤云靖岩还是有些出乎意料的。 “希…公子。”奕王爷小心试探道。 “你要借顾希？！”赤云靖岩怒目一瞪，“你真是痴心妄想！” 奕王爷连忙解释道，“皇兄，您别误会。不是您想的那样，是暂时借，就借一会儿。以希公子的相貌气度，一定能拔得头筹。咱们只让希公子参加比赛，把魁首的大奖给捧回来就行。奖品是那些达官贵人凑的，很珍贵。最主要是帮咱们皇室撑撑场面。” “朕是不会让顾希参加‘品香会’的！想都别想！而且他什么才艺也不会。朕跟你说过了，别打他主意！”赤云靖岩斩钉截铁地道。 奕王爷仍不放弃，继续央求道，“皇兄，您就帮帮我吧！我保证只要比赛完，立马就送他回来，绝不让人碰他。一定完璧归赵！” 赤云靖岩很干脆地拒绝道，“不行！没得商量！朕不会让他去那种地方，沾染污浊之气的。” 见赤云靖岩异常坚决，奕王爷只得装模作样地改口道，“那皇兄就借给我一件珍宝吧。臣弟总得拿回一个第一来呀！” …… 顾希还在想刚才宫女说的话，正好这时小顺子端来茶点，“公子，奴才看您早膳没怎么吃。午膳还有一会儿呢。怕您饿，特地让御膳房的师傅给您做了些点心。刚烤出来的，特别香，您趁热吃点吧。” “嗯，好像是有点饿了。刚睡醒早膳怎么吃得下去。”顾希不紧不慢地坐下来，“小顺子，你知道什么是‘品香会’吗？” 小顺子吃了一惊，“公子，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我就是听人说了一嘴，有点好奇。” “哎，公子，您还是不知道的好，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说出来怕脏了公子的耳朵。” “我想知道，你说给我听。”顾希道。 见顾希执意想知道，小顺子只得说道，“‘品香会’名字起的好像很高雅大气，但其实就是一个大型的淫乐所，已经臭名昭着了。之前还会拿一些文玩宝贝当做幌子，假模假式的让大家鉴赏。现在已经非常明目张胆了，京城很多老百姓都知道。” 顾希一脸困惑，“可是‘品香会’到底是干嘛的，你还是没说清楚呀？” “那些贵族的男子将自己家养的男倌女姬带出来，参加比赛，让大家品评。从中选出几个品貌出众的，会得到奖励。然后他们把自己带来的人和别人带来的人，互相交换享乐，狂欢好几日。每年这个什么会都得有几个人被他们活活玩死……” 正吃着东西的顾希听到这个，恶心得将嘴里点心吐了出来。 “公子，怎么了？奴才说不让您听吧？的确很恶心，那些人不把人当人的。”小顺子连忙上前给顾希拍后背。 顾希心里很难受，他不敢相信在朗朗盛世竟然还有这样残忍的事情发生。他很同情那些被带去参加‘品相会’的人。如今他是不是也要成为那些人中的一员了。 顾希惴惴不安地在屋里转了一会儿，觉得等不到晚上皇上回来了，决定偷偷去御书房探一下情况。 第58章 我是人不是物件 奕王爷刚离开，御书房里赤云靖岩和翁翁正在说话。 “奕王爷真是胆大妄为，竟然想跟我借顾希！他想什么呢？我一直想把他那个什么会给封了。后来觉得他胸无大志，又没有什么别的嗜好，最主要的是他只在他们那个圈子里闹闹，影响不大，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结果他今天竟然想把顾希带到那个地方？”赤云靖岩有些气愤地跟翁翁抱怨。 “所以王爷见您不同意，就立刻改口跟您借那个您时常把玩的玉葫芦。那可是价值连城呀！王爷这笔账算得精得很。”翁翁有些心疼那个宝贝。 正在这个时候，顾希过来了。侍卫们都认识他，也就没通报。顾希走到了门口，没推门进去，而是贴着门偷听里面的人说话。 “说什么借？他还能还回来不成？就送给他了。”是赤云靖岩的声音。“别说它跟了我这么长时间，还真有些舍不得。哎，算了，都是身外之物。我只有这么一个弟弟，他喜欢一场的，就随了他吧。” 外面偷听的顾希听到赤云靖岩说这样话，一时间觉得胸口发闷，有些喘不过气来，眼泪不自觉地夺眶而出。 他失魂落魄的回到‘靖希宫’，越想越委屈，越想越气愤。为了发泄情绪，他开始一边摔屋里的东西，一边大哭大闹…… 赤云靖岩闻讯赶来，见此情形，恨得想打他两下，又下不去手。“你这是抽得什么疯？装不下去了，要原形毕露了吧？好了，别闹了！明天我带你出去透透气。” 顾希红着眼怒视着他，“我哪儿都不去！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要死就死在这儿！” 赤云靖岩不知道他为何闹这一出，“你才刚好了几天，就又发疯了！好久没挨打，你是皮痒了吧？你还学会摔东西了！你把这些东西都摔坏了，你赔得起吗？” “赔什么赔？我把命赔给你要不要？我知道我命贱，在你们这些人眼里分文不值！但我现在只有贱命一条！”顾希痛哭流涕道。 赤云靖岩觉得他莫名其妙，“你在胡说什么！是不是魔障了！不挨几下打就不舒服？” “你有本事今天就打死我！”顾希歇斯底里地哭喊。 “看我非打死你不可。”赤云靖岩忍无可忍把顾希两下就按在地上，却雷声大雨点小，大声嚷嚷着，手挥来挥去一下也没打到人。 翁翁看出皇上不舍得动手，连忙帮忙解围道，“皇上！先别动手了！咱们得先弄明白怎么回事呀！”翁翁转向顾希问道，“公子，你今天这是为什么呀？” “因为什么你们不知道吗？”顾希哭喊着说。 “我们知道什么？”赤云靖岩困惑地问。“你有话好好说行吗？” “你要把我借给奕王爷参加那个‘品香会’！我是人，不是物件！凭什么你想借就借，想送人就送人！”顾希质问道。 “公子，你误会了！没有的事呀！”翁翁否认道。 “你们不用骗我！我在外面亲耳听到的。那个‘品香会’我死也不会去的！”顾希咬着牙恨恨地道。 赤云靖岩坐回椅子上，静静地看着他。 “你们这些荒淫无耻的权贵，把人不当人！恶心下作！”顾希越说越激动，脸色开始越来越难看，很快他开始受不住，捂着肚子在地上打起滚来…… 自从上次谷道破裂，顾希虽然用了很多药，病情得到控制。却落下一个病，就是在他特别激动生气或着凉时，就会腹痛难忍，经常会疼得昏厥过去。 赤云靖岩见他疼得满头大汗，惊慌起身，“你怎么了？又犯病了吧？让你作！”然后他冲门口焦急地喊，“小顺子，快去宣太医！” 翁翁还在一旁解释，“公子，你真的误会了，皇上借给弈王爷的是玉葫芦。他一直挂在腰间时常把玩的那个。皇上怎么可能让您参加那个什么会呀？您是听错了！” 赤云靖岩又气又急，“翁翁，不用跟他解释！他现在这脾气越来越大了。事情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呢，他就开始发疯，摔东西。简直无法天了！还把自己的旧病勾出来！看等你好了，我不收拾你！太医要到了，上床！” 赤云靖岩要抱他上床，顾希别扭地躲闪着，“不用你……” 赤云靖岩瞪眼道，“还作？再不听话，我真把你送到那个‘品香会’上，让人玩死你！” 顾希不敢动了，任他把自己抱到床上…… 太医来了，又是扎针，又是艾灸，忙活了半天。顾希疼痛终于止住了。 赤云靖岩看着他把药喝完，准备回书房。“以后别听风就是雨！你躺在床上休息会儿吧。耽误了半天了，我去书房再处理些公务。晚上我会早点回来。” “皇上！”顾希喊住他，“您能不能下令把那个‘品香会’关了！我求您了！那些人本来做了人家的家奴、艺姬已经够惨了，还要放在那种场合被人羞辱虐待。他们也是人！皇上，你怎么能允许您的治下有此等残酷、恶劣的事情出现？” 赤云靖岩耐心解释道，“这个会只是在他们圈子里面的聚会，没有什么太坏的影响，他们就是自娱自乐，没发生大事，我不太好插手干涉。” “都出了好几次人命了，也不算大事吗？皇上是觉得他们命贱，死不足惜是吗？” “不是，是还不到治理的程度。” 顾希步步紧逼道，“要什么程度？他们的命还不如那些人渣玩乐的兴致重要吗？还是你和他们也是一样的人，你们沆瀣一气！把人不当人！” “住口！”赤云靖岩见顾希又开始激动起来，便缓声敷衍道，“你别管了好吗？我会找人看着他们，让他们别太出格。” “不行！”顾希固执地喊。 “小希，很多事你不懂。那些人有钱有势，又没有正事干。他们去做这个，总比凑到一起琢磨着跟我作对强呀！” “你那么英明神武，对付那些纨绔子弟还用得着这种下作手段？牺牲无辜的人？” “你懂个屁！什么下作手段？这是权宜之计！那些人即使不去那个‘品香会’命运也好不到哪儿去！”赤云靖岩气得吼道。 “所以你就心安理得的牺牲他们？” “怎么是我牺牲？” “可是你对他们的死不闻不问呀！” “小希，别管那些没用的。这事跟你没关系。”赤云靖岩耐着性子劝道。 “怎么没关系？我也是他们其中的一员。” 赤云靖岩无奈地摇摇头，“放心吧，你不是！你就踏踏实实的养病，什么事都别管！” 顾希把头扭到一边，“我没有办法好好养病！一想到那个肮脏残忍的‘品香会’就要如期举办，不知今年又是谁命丧于此？我就心如刀绞、寝食难安！” 赤云靖岩有些生气了，“我很忙，你能不能别折腾了！” “不能！”顾希眼神异常坚毅地瞅着他。 赤云靖岩与他对视了一会儿，只得妥协，“好好，我答应你！我马上下旨不许他们再开那个‘品香会’了。但你必须答应我，好好吃药、吃饭、养病！” 顾希连忙惊喜地点头。“好！一言为定！” 第59章 弈王爷的温柔攻势 御书房内，翁翁一边给皇上斟茶，一边笑道，“皇上，没想到您还真答应公子把那个‘品香会’给关了。那可是奕王爷风风火火筹备了大半年的呀！您突然说不让开了，那对他的打击可不小。说不定他还会来闹呢。” “他敢！” “他不敢来找您，也得去找太后去诉苦去。” “爱找谁找谁！那个破会关了也好。不光因为顾希，他们那些人自己私下里闹闹就算了，非得搞得这么大张旗鼓的，俨如成了一种风情文化。其实我早就想整治一下了。” 赤云靖岩给自己找台阶道。 翁翁也不点破他，还附和着连连点头，“是呀，最近几年这个‘品香会’可真是声名狼藉，大街小巷没有不知道的。” “那个‘品香会’风评那么差，如今关了。顾希还算做了件好事呢！” 翁翁顺水推舟，夸赞道，“确实是积德行善、大快人心的好事。公子心眼真好。公子对这事如此在意，大约是…推己及人？” 赤云靖岩看了翁翁一眼，“他和那些人怎么能一样？他怎么会以为我要把他送给奕王爷参加那个‘品香会’？” “是是，皇上对公子那可是一片真心……” 赤云靖岩轻哼一声，“可他不知道！我觉得他还是太闲了，才会天天没事找事。他进宫这段时间，好的没学会，骂人打人、撒泼耍赖一样都没落下。他以前多温柔的一个人。唉！所以，我以后要好好克制自己，让他学点好的。对了，他现在白天在宫里都干什么？” “皇上，公子在宫里就是看看闲书。您给公子选的那几本书，他不读。至于要写的心得，更是连笔都不曾拿起过。” “算了。他不爱读就不读。有时候我会自私地想，让他学这些东西干什么呢？躺在床上跟我辩论礼法制度，讨论国家大事？白天我面对那些问题已经是不胜其烦了，晚上还想清净一会儿呢？” 翁翁笑笑没说话。 赤云靖岩想了一下说，“翁翁，你找个师父带他练练字，画些画，陶冶一下情操就行。对了，再找一些管事老太监教他一些宫中事务的管理、算账什么的。以后也可以在宫里给他找点事干。” 中午，赤云靖岩怕顾希一个人在宫里无聊，便抽空回来陪陪他。结果，一进宫门就见他被一堆宫女围在中间，他在院子里练毛笔字。‘靖希宫’里没有这么多宫女，想是这些人趁着休息过来的。她们你一句我一句夸赞着、聊着天，有说有笑的，气氛很是欢乐融洽。 赤云靖岩看了半天，都没人发现自己。他感觉自己就像个小丑，气得甩身离去。走到大门口，他对着门旁的侍卫道，“以后不许其他宫的人进这个宫。”想想还是不解气，便又道，“你去把那些宫女都赶走，别说是朕让的。” 直到看着那些宫女都离开，赤云靖岩才回御书房。这件事影响了他的心情，办公也尤其不顺利，心里一直窝着火。 晚上赤云靖岩回宫，顾希懒懒地坐在榻上，刚要站起来，便被他不容分说地一巴掌甩过出去，顾希从榻上跌到地上。 打完后，赤云靖岩马上又开始后悔，担心打重了，便偷眼关注着他。 半天，顾希才慢慢地爬起来，捂着脸背对着他不出声。 赤云靖岩看着他的背影，一个人闷闷地生气。过了一会儿终于憋不住问道，“你都不问我为什么打你吗？” 顾希依然不作声。 赤云靖岩吼道，“我问你话呢，你是哑巴吗？” 见他急了，顾希只得答道，“我不用问。你打我还需要什么理由吗？你想打就打呗。” “胡说！你是说我胡搅蛮缠？无缘无故就打你？我告诉你，顾希！你挨得每一次打都不冤枉！” 顾希虽然觉得他说的不对，却也不敢分辩，只是把脸扭到一边不理他。 “不服气？你自己说……” 正在这时，翁翁在外面敲了一下门，小心翼翼地问，“皇上，今天是十五，是每个月皇室例行聚会的日子，您今天过去看看吧。” “不去了。我已经用过膳了。今天有些累，想早些歇下了。” 翁翁又劝道，“皇上，今天太后也去了。您上次就没去，这次再不去怕太后唠叨您。您就过去点个卯。” 赤云靖岩叹了口气，“行吧。”他看看顾希说，“你换身衣服，随我一起去！” 顾希吓了一跳，“我不去！” “你说什么？”赤云靖岩怒目圆瞪。 “我…不想去。”顾希低头心虚地嘀咕道。 “你敢！由不得你！” “我……”顾希捂着脸，满脸为难。 赤云靖岩知道他是在说‘你把我打成这样，怎么见人？’他上前掰开他的手左右看了看，“没什么大碍，你就在我身边站着就行。没有人注意到你。” “可是今天太后也在…你为什么非得让我去？”这真的太为难顾希了。 “怕什么？迟早要见人的。” 顾希拧不过他，只得跟他去了。 到晚宴现场时，太后已经回宫了。但既来之则安之，赤云靖岩便决定跟那些皇亲们喝几杯，联络一下感情。 顾希在赤云靖岩身后低着头很是无趣，与其他人推杯换盏、谈笑风生比起来，显得落寞又无助。 过了好一会儿，赤云靖岩感觉他有些站不稳了，便碰碰他，对他耳边轻声说，“你出去透透气，休息一下！” “啊？”顾希不敢置信地望着他。 赤云靖岩皱了一下眉头，有些不耐烦。 顾希怕他反悔，连忙说，“谢皇上。”说着，匆忙低头退下。 顾希走到花园，找到一个隐蔽的亭子坐下，才深深地出了一口气。 正当他看向一处发呆时，突然感觉脸上一阵冰凉，他吓了一跳，抬头一看竟是奕王爷。他手里拿着一块用丝绢包的冰，正在给他敷脸。 顾希忙站起来后退两步，“奕王爷，怎么是您？您…这是干吗？” 奕王爷柔和地说，“你别害怕！刚才在殿里时，我发现你的脸又红又肿，是被皇兄打的吧？看着让人好心疼。见你一个人出来，我特意让人找来块冰。想着用冰敷一敷就不疼了，而且很快就会消肿。” 顾希被他这么一说，满腹的委屈顿时涌上心头，但他清楚他跟眼前这个人不是一路人，必须要保持距离。他语气冷淡地说，“不必了。谢王爷关心。奴才告退了。” “你别走！这么躲着我，怕我吃了你不成？你是不是对我有些误会呀？”奕王爷很殷切地冲着他笑。 顾希连忙摇头。 “让我猜一猜，你一定是因为‘品香会’的事吧？我的名声就是被那帮不争气的纨绔连累了。皇兄关了‘品香会’，我知道是你跟他谏言的。我不但不记恨你，还要感谢你。我早就不想应付那些权贵了。我虽然位高权重，但也有我的身不由己。” 顾希不愿听他解释，“王爷，我还有事……” “你有什么事？就是想躲我吧？要不这样，我把冰块给你，你自己敷。我离你远远的。现在这个季节弄块冰不容易。” 顾希还是摇头。 “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就是看你三天两头的受伤，有些…心疼。快拿去，我心里也好受一些。”说着，奕王爷把冰塞到他手里，“你自己敷一敷，很快就好了。” 顾希只得接住，轻轻地把冰放在脸上。 奕王爷一脸期待地望着他，“怎么样？舒服吗？冰冰凉凉的，是不是感觉好多了？” 顾希轻轻点点头。 第60章 我只是心疼你 奕王爷开心地咧嘴笑了，“我希望你不要被外面的流言所误导，其实我是很感性的人，珍视世间一切的美好。比如你。我可不会像皇兄一样暴殄天物。” 弈王爷逐渐露骨的话，让顾希很不自在，“我出来有一会儿了，该回去了……” “不许走！回去干什么？那里面乌烟瘴气的，就在这里待着，我跟你聊两句。” 顾希不敢走，只得站着听他说。 奕王爷偷眼打量着他，顾希绝美的身姿和脸让他馋得心痒痒，禁不住赞道，“我的这位皇兄最没有常性，身边的人一拨一拨地换，哪一个也没有待够一个月。我们都奇怪公子用什么法术让皇兄变了性子，见了公子的风采答案自然就有了……” 顾希被奕王爷看得浑身难受，他把头埋得更低。 奕王爷见他很尴尬，连忙岔开话题，“那些被皇兄遗弃的美人，确实很多都被我接收了，但并非我好色。以我的身份什么样的人得不到？我只是可怜她们。她们被折磨得那么惨，我若不帮她们，她们就没有活路了！” 奕王爷越说越激动，“我把她们接过来，疗伤调养，有的一年半载才能养好。然后就把她们养在宅子里好吃好喝的供着。皇兄要管理整个国家，我没有什么能耐，就是想尽自己的绵薄之力，希望能为国运积一点善缘。”说着，他眼角湿润，似乎把自己都感动了。 顾希像是听进去了， “王爷位高权重却能为苦命人伸出援手，实属难得。” 奕王爷有些得意，却装作不动声色地说道，“当然公子高洁，自不能与那些人同语。我只是…有些担心。公子有所不知，一年前皇兄宫中也有养过一位小公子，与你的年龄相貌都相仿，只可惜后来……” “后来怎么了？” “后来他不堪折磨，不到一个月就死了。”奕王爷一边说着话，一边仔细观察顾希的神色，“皇兄是做大事的人，他杀伐决断，绝对是一个好君主，但就是那方面……” “那个男孩是哪里人？他还有父母亲人吗？”顾希突然问道。 奕王爷知道他在意了，脸上浮现不易察觉的笑，“这件事可是宫中禁忌，没人敢提。了解那个男孩身世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对了，公子也不要跟皇上提，万一皇兄怪罪下来……” “我不说！”顾希摇头道。 “那就好。公子，你也不要多想，皇兄对公子还是不一样的。你在皇兄身边，这都几个月了，皇兄没有厌烦，也没有送人的念头，虽然大伤小伤不断，但毕竟没伤了性命……” 顾希苦笑一下，“王爷不用安慰我。” “我其实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心疼你。我不想让你步那个小公子的后尘，我是真心希望你能脱离苦海……” “王爷，我真的得回去了。”说着，顾希转身逃跑了。 奕王爷望着他匆忙离去的背影，很是不舍。他使劲吸了吸鼻子，感觉他待过的空气都是香甜的。 赤云靖岩大概是喝美了，从晚宴回来就一直冲着顾希傻笑。回到‘靖希宫’也不去睡觉，非要拉着他在院里赏月。 赤云靖岩牵着顾希的手，笑眼眯眯地望着他，“你的脸红扑扑的，艳丽动人，倒像是喝了酒似的。”说着，他便一手托着他的后颈一手捧着他的脸，开始亲吻他…… 顾希无力反抗，只能默默承受着他突如其来热烈的吻。 一通热吻后，赤云靖岩很满足，他牵着他的手搓揉着。遂又有些哀怨地道，“我今天怕你无聊，本想中午抽空回来陪陪你，却看见你被一大堆宫女围着玩得好开心……” 顾希也有些意外，心想：怪不得那些侍卫突然要赶人。他想解释一下，“我……” 赤云靖岩打断他，“你什么都不用说，我现在不怎么生气了，你开心就好。”虽然语气有些酸溜溜的，但却少有的大度。 顾希才不相信他能说出这样的话。 果然，他接着说，“但这并不意味着，你可以跟那些宫女胡来。你也别太过分了！ “我没有！而且你不是已经下令不让她们来咱们宫里玩了吗？” “你怪我？” “我哪里敢怪你？就因为这个你一回来就打人？”顾希有些委屈地道。 赤云靖岩搂着他的腰，把脸埋在他的胸前，“打人是我不对，今天中午的事，我也不跟你计较，咱们俩算扯平好不好？这么好的夜色，生气岂不辜负了？” 赤云靖岩很少这样，看来他今天心情真的很好。顾希想借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问他些问题，他想了想说，“你是真的喜欢我吗？” 赤云靖岩还搂着顾希一脸陶醉，“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就是随便问问。”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不然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到底想问什么？”赤云靖岩抬起头有些警惕地望着他。 顾希强作镇定，“我…就是有些疑惑，皇上显然对我不满意的，不然也不会三天两头的…教训我。但却又没像对其他人一样，把我打发了或送人……” 赤云靖岩坐直了身子审视着他，“你今天在外面遇到什么人了吧？他是不是对你说什么了吗？” 顾希躲闪着他的目光，支吾地搪塞道，“我…就是有点好奇。” 赤云靖岩洞若观火，很快就猜出了个大概，“你出去没一会儿，奕王爷也借故出去了。是他跟你说什么了吧？” 看到顾希的眼神，赤云靖岩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他冷笑一声，“你刚才问我怎么不把你送人？是不是连下家都找好了？” 他这是什么脑洞？怎么会想到这上面？ 顾希看着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便强装出一副愤怒的样子道，“什么下家？我又不是物件！若要把我送人，我就一头撞死！你们这些权贵一个赛一个的没人性！我已经掉进你这个火坑了，还会想着在跳另外的火坑？” 赤云靖岩的脸色缓和了，“好了，别激动。”说着他又搂住他，“主要是那小子天天惦记我的人，让我怎么能不多想？我就是担心他用花言巧语的把你迷惑了，他最会哄骗人了。” “你们的话，我都不信！” 顾希心里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又免于一场责难。以前的他想说什么想做什么，从来都不用考虑那么多的。现在这恶劣的生存环境下，他不得不学会了自保。 “咱们好好的赏月不提别人。这‘靖希宫’只属于我们俩，这么好的月亮、这么美的夜、这么美的人……”赤云靖岩突然诗情画意起来，深情地望着他。 顾希受不了他的‘浪漫’，打断他问道，“之前这个宫里除了你我，就没住过别人吗？” 空气中出现了短暂的沉默。赤云靖岩的好心情被完全破坏，“奕王爷都跟你说什么了？” “没有…他什么都没说。”顾希有些慌乱。 “你还替他保守秘密？你们俩的关系什么时候好到这个程度了？” “我跟他非常不熟，但做人要守诚信。他说这是宫里的禁忌。不让我跟你提。” 赤云靖岩一下子就明白了， “没想到他连这个都跟你说了。你没有失信于人。你是不是很好奇，是我猜到的。这对别人是禁忌，但我跟我的小希没有秘密。现在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问我了。” 第61章 打探 顾希一想到那个孩子心里就难受，他伤感地问道，“他是哪里人？有父母兄弟吗？” “他的籍贯、家人都无从查证。他很小就被卖了，辗转了好多人家。后来被卖到勾栏妓馆，刚到那里没多久就被我派的人寻来。他瘦瘦小小，长相还算清秀。当时带来的男孩很多，我之所以留下他，是因为他的眼白有淡淡的蓝色，和你清澈的眼睛有些相似。” “他叫什么？” “叫袁兴。我叫他小兴。” ‘小兴’的名字一出，顾希愣了一下，他心里有些吃味，脱口而出道，“原来，你叫我小希，是为了怀念他？” “不是！当然不是。”赤云靖岩竟然有些慌，他极力地解释着，像是在努力证明自己的忠诚。“我确实跟你说过你走后，我没办法跟任何人有肌肤之亲。但他是一个例外。因为他是你的替代品。但其实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就是有时会搂着他睡……” 顾希垂着头，他为他刚才心里的波动感到羞耻。仔细想一想，谁也不愿意做别人的替身。他当时应该只是感到生气而已。所以他便又表现出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样子。 赤云靖岩接着解释，“你逃出宫，我派人寻了很长时间无果。以为这辈子与你无缘了，心里实在空虚得难受，就找了一个小男孩。他其实和你并不像，没你好看。但他就是有点像你，说不出哪里。所以我就把他放在我跟前……” 赤云靖岩扭头发现顾希低头摆弄一棵草，似乎根本没听自己说话。他觉得自己很可笑，便又开始生起气来。 “后来呢？他怎么死的？”顾希见他不说了，便问道。 “他很机灵，很有眼力见。但他始终不是你。我打他不心疼。但也不想让他死。” 他杀人如麻，嗜血成性，心如钢铁般坚硬，但却因为一个小男孩的死陷入了内疚中。 顾希冷笑一下，好像你打我心疼似的。“你把对我做的事都对他做了？” 赤云靖岩摇摇头。“没有。他只是住在这个宫里陪我，顺便干一些杂活。我以为他可以疗愈我想你的伤。但不行。因为他不是你。” 赤云靖岩这些年一直洁身自好，是因为顾希说过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是忠诚和平等。他一直默默地为他守身如玉，像一个纯情的小男孩。但他羞于启齿。 “他多大？” “十几岁的样子，或许更小。后来，他就…病了，太医也束手无策。没多久他就走了。之前宫里一直是他忙碌的身影，突然变安静了，我…也适应了很长时间。”赤云靖岩语气里有淡淡的伤感。 他始终认为他对这个男孩的那一丝怜悯，是他作为君主最无用又羞耻的。所以他禁止宫里人再提起他。本来这个男孩就不应该出现，他要把这段记忆抹去。但对顾希就完全不一样，他珍视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刻；他心疼他；甚至愿意去讨好他…… 顾希恨恨地望着赤云靖岩的侧影。他最能体会小兴当时的心情了，刚进宫那段时间，他跟他一样的绝望无助，感觉世界都是灰色的。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挺过来的。他好心疼这个苦命孩子，就像心疼当初的自己。 顾希恨得咬着牙道，“只是不适应？那是一条人命啊！他那么小，你就那么对他？你还是不是人？真是……”顾希把脱口而出的‘禽兽不如’咽了下去。 赤云靖岩听他这么说，有些生气。他也不想要顾希好受，故意说道，“我知道小兴是无辜的，可谁让他有一丝像你呢。”说完，他冷笑一声，回屋了。 赤云靖岩的话无异于杀人诛心，顾希愣愣地坐在黑暗里，眼泪止不住掉下来。他说小兴是自己的替身，他可不是就是因为自己而死吗？顾希心痛、愧疚，却也从小兴的命运看到了他的将来，不过是早晚的事罢了。 这段时间，在他温暖的怀抱和宠溺的眼神中，顾希还曾有一瞬间对他产生了一丝依赖。现在想来多可笑？在这个暴君眼里他和小兴只不过是如蝼蚁般渺小卑微的玩物。如今摆在他眼前的只有两条路：等死或者反抗，然后壮烈地死。不，他要改变自己命运，离开这个恶魔！ 以后的日子，顾希开始想方设法打探家人的消息。 这一日，他偷偷找到以前在一起做侍卫的大喜。经过他多方打听，知道他们就是跟踪梅姐的那一队人。 顾希支走了跟着他的小顺子，满脸堆笑地迎上去，“大喜，你还认识我吗？我是顾希。”。 “顾希？”叫大喜的人很意外。“不，是希公子。您现在可是贵人了。” 顾希怔了一下，脸色有些难看。 大喜连忙说，“放心，这个事是内部消息，除了我们这队没人知道。而且是机密不能外传的。” “大喜，我现在所处的境地你知道了也好。我在宫里没有什么认识的人，以前跟咱们一起做侍卫的人都不在了。我看到你特别亲切……”顾希跟他套近乎道。 大喜也是爽直之人，“顾希，我知道你也不容易。以前跟咱们一起的人，如今在宫里当差的只剩下我自己了，还是因为我之前被调到了别的队。我觉得是有人故意把咱们那队人调走的。也许正是因为你的事。你今天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想给我的家人写封信报个平安，不是你们一直跟着他们吗？可以给我一个他们现在的住址吗？” 大喜有些为难，“顾希，这是机密，我不能随便说。” 顾希开始‘吧嗒吧嗒’地掉眼泪，“大喜，你不帮我就没人帮我了。咱们以前可是一起同生死共患难的同僚！你就偷偷告诉我，我保证守口如瓶。绝不连累你！”顾希又发誓又央求。 “顾希，不是我不想帮你。”大喜见四下无人，低声道，“实话告诉你，我们在南边的一个地方把人跟丢了。” “啊？丢了？”顾希惊讶地张大嘴。 “你那位夫人真是神了，我们看着她们住的店，第二日早上也眼睁睁看着她们包裹严实的上了马车，可跟了两三日才发现，车上的根本就不是他们。我们队长推算，肯定是那日早上他们让人换上了他们的衣服，乘着他们的马车故意引开我们的。” “那他们现在在哪里？你们知道吗？”顾希急切地问。 大喜摇摇头，“其实花点心思，多派些人往回找，也是有可能找到的。后来我们队长回来禀告皇上，皇上说不用找了，我们就撤了。” “原来如此。”顾希暗自松了一口气，此时他的心已经不在这里了。 大喜没有察觉到顾希细微的表情，接着说道，“顾希，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你还是要想开一点。其实你这样也不是什么坏事。有很多人还求之不得呢。你要是把皇上搞定了，那可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顾希脸色很难看，尴尬地笑笑，就赶紧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第62章 金簪 赤云靖岩晚上回宫，就感觉顾希和往常有些不同。他看起来心事重重，眼神里多了一份倔强和决然。赤云靖岩看了心里有种莫名的忐忑。赤云靖岩不说话，冷眼观察着他。 翁翁进屋，见顾希一个人面无表情地望着窗外发呆，便打招呼道，“公子今天好雅兴，在看风景呀？” 顾希像没听到似的，没有理他。 翁翁看了看他，走向赤云靖岩道，“皇上，公子这是……” 赤云靖岩轻描淡写地说，“你不用搭理他，谁知道他这个小脑袋又打什么坏主意？不管他，说你的事儿。” 晚上，赤云靖岩已经上了床，顾希却站在床下不动。 赤云靖岩一瞪眼，“上床呀！还站那儿干吗？” 顾希不敢看他的眼睛，低下头，还是不动。 赤云靖岩失去了耐心，吼道，“你想干什么？要翻天呀？” 顾希吓得一哆嗦，赶紧走到了床边，磨磨蹭蹭地脱衣服。 赤云靖岩此刻的眼神很有震慑力，他只看着顾希就足以让他心惊肉跳。顾希在心里计划了千百次的抗争，在他的目光注视下，一下子土崩瓦解了。 赤云靖岩嘴角勾出一抹玩味的笑，像是洞穿了他的五脏六腑。“你现在没有顾虑了是吗？那名侍卫跟你说了什么？” 顾希一惊，支吾道，“他…没说什么，我们就随便说了两句话。” “你不用骗我，如果我想追究，下午早就让人把那人砍了！” 一听又要砍人，顾希连忙坦白道，“皇上，不要！跟他没有关系。是我去问他，我家人的情况，想写封信给她们。” “所以，你打听到你的家人已经不在我们的监控下，就有恃无恐了对吗？” “没有！”顾希小声辩解。 “顾希，你说实话，你觉得就凭你，能翻出我的手掌心儿吗？” 顾希由衷地摇摇头。 赤云靖岩嘴角弯出一抹微不可察的笑，“那还不快过来！” 顾希连忙上了床，并乖巧地放下了帷帐…… 也许因为有心事，顾希整个晚上都没睡踏实，一直在做一些乱七八糟的梦。早上赤云靖岩醒了，他也跟着醒了。赤云靖岩要换朝服上朝，他便起来帮他更衣…… 顾希一边帮赤云靖岩穿衣服，一边盯着桌子上赤云靖岩昨天卸下的金簪看了又看。 赤云靖岩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什么呢？” “那只…金簪，皇上今天不带吗？” “不带。上朝要带冠，不能带簪子。怎么？你喜欢？”赤云靖岩有些奇怪。 顾希点了一下头。 “你不是一直对这些不感兴趣吗？既然你喜欢，今天早上又这么乖，我就送你了。”赤云靖岩摸摸他的脸道。 顾希连忙拿到手里左右看看，“谢皇上。” “我上朝去了，你再睡一会儿吧。” “嗯。”见赤云靖岩还望着他不走，顾希明白他的心思，便上前不情愿地抱抱他，让他亲了亲自己的脸。 赤云靖岩走后，顾希没有上床睡觉，而是手摸着那只簪子，愣愣地出神。顾希之所以看上这只金簪，是因为它足够长、足够尖。在这森严的内宫，怕是找不到比它更适合取人性命的东西了…… 赤云靖岩从昨晚就觉得顾希怪怪的，但也说不上哪里怪。晚上他特意早早回来，他没让人通报，悄悄走进来，想看看他在做什么…… 顾希一动不动站在窗边，像是看外面的风景。但外面漆黑一片，他只是在那里愣愣地想着什么。赤云靖岩没去打扰他，他想弄明白他这个小脑袋一天在想些什么，便不声不响的坐下，在他身后看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顾希突然毫无征兆地拿着那只簪子扎向自己的大腿…… 赤云靖岩吓了一跳，忍不住惊呼一声。 顾希疼得弯着腰捂着腿，他听到赤云靖岩的叫声，回过头来，脸已经胀得通红。他有些慌乱地说，“皇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出声啊！” 赤云靖岩紧张地问，“你在干什么？扎疼了吧？” 顾希尴尬地点点头，顺手把金簪插到发髻上，然后一瘸一拐的走过来。“皇上，您用过晚膳了吧？”顾希故意岔开话题问道。 “用过了。你还没有回答我，你刚才在干什么？” 为了缓解紧张，顾希不紧不慢地给皇上倒了一杯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了一口才说，“我…就是想试试它尖不尖？” 赤云靖岩觉得他好笑又蹊跷，“你怎么奇奇怪怪的？” 顾希犹犹豫豫地坐在床边，赤云靖岩暗暗观察了他一会儿，上前将他扑倒在床上。 赤云靖岩从上面俯视着他，发现他的眼神飘忽不定，便笑道，“怎么？还紧张啊？咱们都这么长时间了。” 顾希躲闪着他的目光，腾出一只手摸摸索索地去拔头上的簪子。 赤云靖岩愣了一下，蹙着眉只是看着他，没动。直看到他把簪子握在手里，才有些伤心地问，“你是想用它扎我吗？” 顾希闭着眼睛，身体禁不住在颤抖。 “把簪子扔了！”赤云靖岩厉声道。 顾希使劲摇头。 赤云靖岩抓着他的手腕儿，把他整个人翻过来，“松手！”赤云靖岩捏着他的手腕儿使上了力气。 顾希疼得大叫一声，簪子应声掉到床上。 “你想干什么？你知道弑君是要诛九族的吗？” “我没有！你放开我！”顾希哭喊道。 赤云靖岩怕自己又把他的胳膊掰脱臼了，就松开了手。 顾希转身摸到了那只簪子，他抓起它猛地向自己喉咙上刺去。 赤云靖岩一惊，连忙去阻止。但是因为事发突然，只来得及推他一把，不让他刺中要害。簪子刺偏了，刺到了他的另一只胳膊上，顿时鲜血汩汩地流出。 赤云靖岩气急败坏地将金簪夺下，扔在地上。“你疯了！”本想给他两巴掌，但见他疼得已经面目扭曲，便大力地把他抱下床，放在茶案旁。 顾希疼得呻吟不止。 赤云靖岩吼道，“叫什么叫？忍着！”他从抽屉里取出止血和消炎的药膏。“你是想把自己杀了吗？” 顾希皱着脸不说话。赤云靖岩给他上药的时候，他疼得又大叫起来。 赤云靖岩给他包扎好，恨恨地瞅着他，“这点疼都忍不了，大呼小叫的，还想杀人？瞧你那点出息！” 顾希瞪了他一眼，起身坐回床上。然后淡淡地道，“如果我有出息，怎么能在这里天天被你欺负？” 赤云靖岩愣了一下，被他噎在那里。好一会儿他才怒不可遏地喊，“不想被我欺负，你想怎样？用簪子扎我吗？来扎呀！扎自己算什么能耐！簪子就在地上，我绝不躲！” 顾希不再说话，兀自躺下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赤云靖岩气急败坏地喊：“你还真长能耐了！还自残？再有下次，我就把你家里的人都抓回来！你放心就算他们躲到天涯海角，我也能把他们找到。然后你怎么对自己的，我就怎么你对付他们！” “皇上，发生了什么事？老奴要进来吗？”翁翁听到屋内的嘈杂声，在门外问道。 赤云靖岩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很大。“哦，没事儿。你不用进来，我们闹着玩儿呢。” “皇上，有什么事儿喊老奴一声，老奴就在门外。”翁翁有些紧张地道。 “好，知道了。”赤云靖岩瞪着顾希的后背看了半天，没有上床，而是从柜子里抱了一床被子和枕头睡在了榻上…… 第63章 求你放我走 第二日，赤云靖岩在书房里批奏章，批着批着就走神了。顾希这两日的行为举止很让他忧心。他本是果决之人，可这件事却让他觉得很是棘手。 之前他知道最难得的是人心，他想着来日方长，自己对他的心慢慢会让他看清。可是他昨晚居然要伤害自己？他好害怕他会再次失去他…… 赤云靖岩越想越害怕，他喊了一声，“翁翁！” 翁翁应声进来，“皇上，您有何吩咐？” “都这个时辰了，你去看看公子醒了没？然后……”赤云靖岩正说着，顾希推门进来。 见两个人都抬头看自己，顾希冲他们笑一下。“翁公公您也在？” 这一笑，赤云靖岩的心‘咯噔’一下。从顾希进宫，赤云靖岩几乎没见他笑过，他可以肯定这些日子他的不安和猜想，顾希不正常了！ 赤云靖岩眼神复杂盯着顾希走近，对翁翁说，“没事了，你先下去吧。” 翁翁退下。 顾希一改往日的冷漠，很殷勤地问，“皇上，我给您倒杯茶吧？” 赤云靖岩用下巴指了指桌上的茶碗，“翁翁给倒好了。” “那我给您换杯热的。”顾希心不在焉地重新倒了一杯茶。 “你…胳膊上的伤还疼吗？” “不疼了。” 顾希把茶递给他，赤云靖岩抿了一口茶，便将茶杯放回桌子上，然后就看着他。 “皇上，您继续批奏章，我在旁边给您研墨。” “你…有什么事吗？” 顾希眼睛眨了眨，摇摇头，便撸起袖子开始研墨。 赤云靖岩打开一本奏章接着看，一抬头见他把墨都溅到桌子上了，手上也沾了一些……赤云靖岩皱了皱眉，但又不忍打击他的热情，“不用研了。” “怎么了？” “够了。” “好，要不我再给您揉揉肩？” “不用。你手上有墨。” 顾希看了自己的手，有些尴尬地在身后抹了抹。 赤云靖岩很无奈，“衣服还要不要了？” 顾希不好意思地冲赤云靖岩笑笑。 “你有事跟我说？”赤云靖岩又问道。 顾希低头踌躇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皇上，我进宫有段时间了，我觉得我笨手笨脚的，皇上也老是对我发脾气，定是对我不满意的。” “你也知道？总算有自知之明。”赤云靖岩笑道。 顾希突然跪下道，“皇上，我不会伺候人。有些东西也是学不来的，我不是皇上想要的那种人。我想既然皇上对我不满意，不如…就放我走吧！您再找一个合心意的人伺候您。” 赤云靖岩瞪着眼瞅着他，很痛心，“你绕了这么一个大圈子，就是想要离开我？” “不是！”顾希有些慌乱，“您不是不满意我吗？你把我赶出宫就好了！” “我不会让你出宫的！你起来！”赤云靖岩伸手去拉他。 顾希摇头，躲过他的手，不相信地追问，“我这么差劲，你为什么还要留我在宫里？” “虽然…有差强人意的地方，但是可以调教出来的。”赤云靖岩平静的语气里透出些许伤感。 “皇上，很多东西，就算打死我，我也学不来！何必要勉强呢？求您放我走吧！”顾希揪着赤云靖岩的衣襟哀求道。 赤云靖岩被他缠得受不了，闭着眼睛咬着牙道，“好！我放你走！只要……”赤云靖岩想了一下，指着门口道，“只要你从这个大殿爬出那个门口，我就放你走！” 顾希看了看到门口的距离，不放心地问道，“一言为定？” 赤云靖岩点点头，一副豁出去的样子。 顾希再次确认道，“您可是九五至尊！一言九鼎的！” 赤云靖岩扯动嘴角苦笑了一下，他有些后悔了。“少废话！你爬不爬？不爬就算了。” “爬！”顾希只犹豫了一下，便低下身子，向门口爬去。就要爬到门口了，他也许觉得自己胜利在望了，突然加快了速度…… 赤云靖岩极力忍着，眼看着他就要到门口了，终于按捺不住，疾步上前，冲着他屁股就是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顾希回头哀怨地望着他，“你说话不算话！你个骗子！” “我怎么说话不算话？你爬到门口了吗？”赤云靖岩嚷嚷道。 顾希看了看近在咫尺的门，还想爬过去。 赤云靖岩眼疾手快，上前揪着他的衣领把他往里拖拽。“你只有一次机会，现在你的机会用完了！” 顾希被衣领勒得喘不过气来，脸涨得通红。他感觉自己就要被勒死了。 赤云靖岩把他拖到屋子中间，松开了手。 顾希咳嗽着，大口喘着气，然后便蜷在地上哭了起来。 赤云靖岩悲从中来，“你哭什么哭？一天到晚跟哭丧似的！天天想着离开我，我对你不好吗？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我看你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滚！” 顾希从地上爬起来，摔门出去了。 赤云靖岩望着敞着的门，觉得心口一阵阵地抽痛。 翁翁从门口探头进来，“皇上，公子这是？” 赤云靖岩深出一口气，故作镇定道，“没事。他又犯毛病了！” 寝宫床上，顾希一身白色睡衣背对着赤云靖岩捂着脸无声地哭。赤云靖岩伸手去安抚他，他很大反应地颤抖了一下。然后突然一骨碌爬起来，跪趴在床上痛哭流涕。 赤云靖岩很是无奈，“你这是怎么了？这个劲儿还没过去呀？” 顾希哭得泣不成声，断断续续地说，“皇上…我求求您…放我走吧！我…没有办法这样活下去！您…放过我吧！” 赤云靖岩见他哭得可怜，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儿。“顾希，你先起来。” 顾希扯着他的衣衫，声泪俱下地哀求道，“皇上，求求你…你答应我吧…我会一辈子记的您的恩情……” 赤云靖岩面露难色，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提高声音道，“顾希，你先别哭！你听我说！我也想放你走，但我做不到！我现在离不开你！” 顾希使劲摇头。 “我知道你不信。我从第一眼见你就喜欢上你了，后来重用顾永文都是因为想接近你。我做的一切都是想得到你。你现在终于属于我了，我怎么可能再让你离开我！我说过你是我的良药，没有你，我会死的！”赤云靖岩一口气说完，想让他彻底死心。 顾希愣了一下，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他。 赤云靖岩放缓了语速接着说，“你离开这两年，我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你，我每天都倍受煎熬，我每天每夜都在想你。所以现在你必须留下来陪我。” 顾希有些绝望地伏在床上，哭得撕心裂肺。 赤云靖岩拍拍他的肩，“好了，别哭了！睡觉吧。我以后…会好好对你的。咱们的日子还长……” 顾希突然直起身子来，要下床。 赤云靖岩急切地问，“你要去哪儿？” 顾希不看他的眼睛，垂着眼帘说，“我忍不住会哭。就不劳皇上踢了，我自己到床下跪着。” 赤云靖岩想拦着他，“不用！小希……” 顾希像没听见一样兀自下床，跪在地上抽抽涕涕地继续哭着。 赤云靖岩有些无助地坐在床上看着他。今天顾希哭得让他好心疼。他心里也很纠结，他不愿意勉强他。可他是自己失而复得的宝贝，他费尽心思才把他留到身边，怎么会让他再离开自己呢？ 赤云靖岩近似哀求的语气道，“顾希，不要离开我！我不能没有你！咱们以后好好的在一起……” 赤云靖岩絮絮叨叨地说着。他讲以前的事情，不知讲了多久，他抬头一看，顾希跪趴在地上睡着了。他便拿着被子、枕头，也来到地上。他把顾希轻轻放平，搂着他睡去了…… 第64章 我要解脱 早上，翁翁过来伺候皇上起床，见此情景吓了一跳，“皇上！您怎么睡在地上？” 被翁翁这么一喊，顾希也醒了。他像一只受惊了的小兽般看了他们一眼，又赶紧闭上眼睛。 赤云靖岩埋怨道，“小点声！”为了不打扰顾希，他便推着让翁翁等人出了内室，在外面洗漱更衣。 翁翁一边帮皇上穿衣，一边轻声问赤云靖岩，“皇上，你们这是？” “唉！”赤云靖岩轻叹一声，“从昨天白天他就拐弯抹角地想让我放他走，昨晚又哭着求了半宿。我的心真是让他给哭得……” “皇上！”翁翁对这两天发生的事是知道的，他眼神闪烁不定，“老奴觉得既然公子那么不情愿，不如……” 赤云靖岩扭脸瞪着他，“不如什么？” 翁翁连忙跪下道，“皇上，老奴认为公子在宫里不是长久之计。公子那么痛苦，您还会被世人指指点点的。皇上您的政绩和在民间的口碑都很好，不要因为这个……” “如果是别人说这些，我无话可说。可你是知道我与他的事的。怎么还说这样的话呀？” “皇上！老奴认为，公子也许只是您的一个执念，您现在已经拥有过他了，是时候还他自由了……” “翁翁！他自由了，他解脱了，我怎么办？我知道我这样做有些自私，但我不能没有他！至于其他人怎么说，我不管！我早就想开了，现在谁也阻止不了我们在一起！所以，翁翁以后不要再对我说那样的话！” 翁翁低头一字一顿道，“老奴…遵旨！皇上，咱们可以出发了。” 赤云靖岩探头向寝室里看了看，随即出了门。 屋里顾希正睁着眼睛，虚望着一个方向发呆…… 接下来几日，顾希一直在寻找逃出去或者得以彻底解脱的方法。 他看似无意却特别用心的在宫里到处逛。他发现各个宫门口戒备森严，毫无空隙可钻。他想逃出去简直比登天还难。 逃不出去，他只能选择自杀了。可是在宫里，要死真的没那么容易。很多死法都没有条件。内宫里他弄不到利器，毒药什么的。像跳楼、撞柱这些，顾希又怕一下死不了，徒增痛苦。 经过考察，顾希觉得上吊相比较还是可行些。但灵儿和小顺子天天形影不离地跟着他。 这日，顾希找了一个借口，把他俩都支出去了。 小顺子很精明，感觉到顾希的异样，所以根本没走远。他到外面溜了一圈，又返回来，偷偷地在门口往里看。 他看着顾希笨手笨脚的把白绫挂到梁上。刚刚爬上凳子，把头伸进白绫里，小顺子慌忙闯进来，抱住顾希的腿喊，“公子！您要干什么？万万不可呀！” “小顺子，你松手！让我死吧！” “公子，您快下来！奴才是不会让你干傻事的！” 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儿，灵儿也回来了。听到声音赶紧进屋，看到这个情景，吓得跪在地上大哭起来，“公子！您在干什么？使不得呀！” 顾希开始求他们，“你们两个若是还念我们相处一场的情分，就别拦我。求你们了，让我解脱吧！” 小顺子说，“公子，您这是何苦呢？” “我的家人现在已经脱离他的监控，我不用再受他的挟持。所以我不想再过这样屈辱的生活了。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我真的一天也过不下去了！”顾希一脸决然道。 小顺子知道顾希最是善良，灵机一动说，“公子，如果你今天就这么死了，我跟灵儿作为贴身伺候您的奴才一个也活不了！” 果然，顾希不动了，他愣了一会儿，知道今天死不了了，便从凳子上下来。 灵儿和小顺子舒了一口气，扶顾希坐下。 顾希有些抱歉地说，“对不起，我想的不周全，差一点连累了你们。如果你们真的因为我有个好歹，我死也不会瞑目的！” “公子，我们不怕你连累。就是不想让你死。人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什么都没有活着重要！”灵儿哭得泣不成声。 顾希心疼地帮灵儿擦眼泪，“灵儿不哭了。你不知道有很多东西比生命重要多了。” “可是公子我不要你死！”灵儿痛哭流涕。 “公子，我们都跟您有感情了，哪里舍得您？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以后的日子会好起来的！”小顺子也劝道。 顾希心里想着还是应该从长计议，找个更妥当的方法。自杀的确会牵连别人，有可能还会激怒赤云靖岩，去加害他的家人。 顾希便敷衍他们道，“好！我答应你们不死了。这件事就当没发生，就咱们三个知道，谁都别说。” 灵儿和小顺子连连点头。 赤云靖岩对顾希近日表现，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极力讨好他。“小希，你是不是在宫里闷了？我腾出半天时间带你出去玩怎么样？” 顾希听到出去玩时，眼睛亮了一下，因为他想着出去会不会有机会逃跑？但想到他是皇上，每次出去都有是明卫、暗卫好几层。他一定逃不掉的，便没精打采地摇摇头。 这一日退了朝，赤云靖岩正往内宫走。突然有一个小太监急急地拦路跪下，“皇上！翁公公让奴才来禀告皇上，希公子…溺水了！” “什么？”赤云靖岩感觉好像被五雷轰顶，有些站立不住。 小太监见皇上如此，连忙说道，“皇上，您别着急！现在公子已经被太医抢救回来了。翁公公一直在那边盯着。” 赤云靖岩松了口气，他稳稳了情绪，便急匆匆地往‘靖希宫’赶去。 赤云靖岩心急如焚地回了‘靖希宫’，一眼看见顾希合着眼躺在床上。 翁翁正在床边伺候着，见皇上来了，连忙迎上来，“皇上！” 赤云靖岩急切地问，“怎么回事？” “老奴刚才盘问了目击的几个奴才，说公子是失足落水的。” “失足？整个宫里总共就一个深一点的湖，他就掉里面去了？”赤云靖岩显然不信。“太医怎么说？” “太医说公子生命已无大碍，休养几天就好了。得亏那个侍卫搭救及时，要不然…太医医术再好也回天乏术。” 赤云靖岩点点头，也跟着后怕起来，“要重赏那个救人的侍卫！多赏些财物，再给他升两级！” “遵旨。” 赤云靖岩见顾希长睫毛动了两下，知道他已经醒了，故意说道，“翁翁，以后那些危险的地方，什么湖边、井口、高楼、城墙什么的，多派些人把守。顾希笨手笨脚的，再出事，绝不轻饶！” 第65章 下毒(1) 皇后宫里一众嫔妃正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听说那位希公子溺水了，皇上几天几夜衣不解带的照顾。咱们皇上真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你们说是不是奇了怪了？照理说新鲜劲儿早该过去了？这可都好几个月了！ ” “这样下去可不行，皇上还没有子嗣呢！皇后娘娘作为后宫之主，您必须得拿出点决断来了！”平时跟皇后亲近的马妃怂恿道。 皇后时刻保持着端庄，不紧不慢地问道，“大家有什么办法？不妨都说出来听听。” 除了马妃，皇后身边的‘哼哈二将’还有平时牙尖嘴利的柳妃。 她看着皇后的眼色道，“皇上那边咱们不能、也不敢有什么动作，就只能在希公子那里下手了。如果只是赶他走，皇上对他用情至深，还会把他寻回来的。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从皇上身边永远的消失。” 众人皆惊。嫔妃们又开始七嘴八舌地在下面议论起来…… 皇后看看大家，清清嗓子说，“罢了，虽然柳妃这么说，好像有些伤天害理，过于毒辣。但这也是为了我们赤云国的未来。那咱们就一不做二不休，想办法结果了他！皇上刚开始肯定会伤心的，但人死不能复生，他也没有办法，慢慢便会死心。” 马妃连忙道，“现在他溺水在养病，正好是个机会。我们借探病之机给他送点补品过去。在里面加些料，让他喝了就一命归西。” “对，对！这个主意好！”有人附和道。 “你们说的倒轻巧，这件事儿让谁去做？事情明摆着会败露，皇上追究下来谁去承担罪责？”一个妃子泼冷水道。 一时间，屋内鸦雀无声。 皇后见大家都不说话，摇摇头叹了口气道，“就没有哪位姐妹愿意慷慨就义，为了我们的王朝做一点贡献？大家一定不会忘记她的，也会善待她的父母亲属。” 嫔妃们都低下了头，屋里的空气骤然凝滞。 皇后也不抱希望了，她有些尴尬又不失端庄地笑笑，“本宫有些乏了。要不，今天就到这里吧？” 正在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苏贵人突然站起来凛然道，“皇后娘娘，臣妾愿意一试！” 大家惊讶之余，眼睛都齐刷刷看向这个贵人。苏贵人因为年轻位份不高，且娘家也没有势力，所以在大家聚会中很少说话。平时没有什么人注意到她。这次，大家才认认真真地看了她，才发现她是个长相清秀的女子。 皇后喜出望外，“妹妹可想好了？到时候，什么罪名可都得自己担呀！” 苏贵人表情坚定地道，“想好了！最坏不过一条白绫赐死。打开国以来，本朝就没有赐死后宫嫔妃的先例。我最有可能的就是被打入冷宫。现在后宫的生活跟冷宫又有什么区别？如果我能够成功，为咱们王朝除去一个祸害，那也是我的荣幸。” 皇后拍手称赞道，“原来平时不声不响的苏贵人，竟是个胸怀大义之人！” …… 顾希正坐在床上发呆，听到小顺子在门口问，“公子，奴才可以进来吗？” “什么事儿？进来说。” 小顺子躬身进屋，“公子，后宫里有位贵人说是来探病的，给公子带来了补品，您见一下吗？” 顾希先是一惊，他与后宫嫔妃素无来往。怎么会突然来探病？他犹豫了一下道，“我不认识她们，还是不要见了。你说话委婉一点，别让人觉得咱们无礼。” “不见也好。师父说了，后宫的女人都勾心斗角得厉害，恨一个人恨得牙根疼，却还能表面上装得嘘寒问暖、亲如姐妹。咱们以前和宫里的妃嫔从不走动，她们突然来送什么补品，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还是谨慎点好。奴才这就去回了她。”说着，小顺子要出去。 “等一下！”顾希叫住他，“你说她们有可能害我？” 小顺子惊惧道，“哎哟，公子！我哪里敢说这样的话呀？我就是随便一说。但小心驶得万年船，谨慎一点总没有错的。” 顾希突然改变主意道，“人家一番心意，咱们不好驳了面子。你让她进来吧，只让她一人进来。” 小顺子吃了一惊，“公子，这？” “你去吧。” 顾希下了床，见一位年轻女子袅袅娜娜地走进来，便行礼道，“给娘娘请安。” 那名女子一愣，“公子怎么下床了？不必多礼，我是苏贵人。” “苏贵人，请坐。”顾希偷眼看了这位贵人，只见她眉目清秀，眸子很亮，但此刻却有些飘忽不定。 苏贵人坐定说道，“听说公子溺水了，公子是皇上看重的人，我们作为嫔妃也要替皇上多多关心一下。我特意熬了乌鸡参汤，给公子补补身体。” “贵人特地为我熬的？”顾希说话间一直盯着她，想从她的动作神情里，窥探到真实的情况和破绽。 苏贵人一直回避着他的眼神，不敢与其对视，“是的，熬了一上午。公子趁热喝吧！”说着，她从食盒里慢慢地取出炖盅。 顾希观察到她的手在颤抖，他想继续验证一下，便故意说道，“让贵人费心了。只可惜我从来不喝乌鸡汤的。” “啊？”苏贵人抬起目光，眼里满是惊讶和失望。 顾希看了有些不忍，一语双关地说道，“不过，如果这里面有料，我可以考虑喝一点。” 苏贵人故作镇定，干干地笑了笑，“不知公子说的是什么料？我这个鸡汤里除了加了人参，还加了黄芪、当归等草药，可以说配料丰富。” 顾希盯着她，一字一顿地说，“我说的是，让人喝了会归西的料？” “啊？”苏贵人慌了，语无伦次地说，“公子，说笑了！这里面怎么可能有那种东西？” “我没开玩笑。”顾希一本正经地说，“如果这里面有我所说的那种料我就喝，没加的话，就请贵人把汤拿回去吧。我从小就不喝鸡汤的，闻着都恶心。” 苏贵人不知如何是好，想了一下才道，“公子，为何要这般？” “既然已经说到这儿了，我就不瞒贵人了。是我不想活了！而且这次所谓的溺水也并不是意外。不知贵人的汤能否让我达成所愿？”顾希满眼真诚地望着她道。 苏贵人看着他，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顾希很惊喜，出神地望着那只炖盅。他像捧着至宝一样端起炖盅闻了闻，不由干呕两下，他皱着眉头道，“这味道…我真是不能接受，不过今天豁出去了。” “公子，你可想好了？”苏贵人突然心里没有那么坚定了。 顾希使劲点点头。他刚要喝，突然想到了什么，对苏贵人道，“如果我出事了，你会不会受到牵连？” 第66章 下毒(2) 苏贵人轻轻点了下头。 顾希有些为难，“想什么办法能不牵扯到你呢？你说我用不用留一张纸条说明一下，这汤是我自己愿意喝的。不行！”顾希摇摇头，“如果我这样说，又怕皇上迁怒于我的家人………” 苏贵人有些诧异，这个时候了，他竟然还关心她的安危。她很感动，表面却装作很平静地说，“公子不用为我忧心。我既然来到这里，就做好了承受一切后果的准备。” 顾希微微一笑，“我有心无力，的确也帮不了你了，贵人自求多福吧。不过在我最后时刻，能有这么漂亮的姑娘陪我一程，我很知足了！谢谢你。” 苏贵人被顾希的真诚和善良打动，心有不忍，“公子，您等一下！” 顾希不管不顾，一手捏着鼻子，一手端着碗，把汤飞快地灌下去。一碗汤被他一口气喝完，他恶心得想吐。他捂着嘴努力地控制自己，不把汤吐出来。最后还是没忍住，吐出一大口。 他觉得有些可惜，自言自语道，“会不会影响药理？”他抬头看见苏贵人，见她用恐惧又怜惜的目光瞅着他。他努力地冲她笑笑，“不要怕，药劲还没有上来，要不咱们聊一聊？你这次来大约是身负重托吧？你们是不是都很恨我？” “我与公子并不相熟，也谈不上恨。但是我知道皇上是大家的皇上，不能让你一人据为己有。他已经许久没有去后宫了，不去后宫就没有子嗣，没有子嗣这个王朝就难以为继……”苏贵人提高了声音，像是在证明自己是正义之举。 “可…这些都是我的错吗？”顾希觉得自己很委屈，凄然问道。 “反正不是皇上的错！总有人要承担吧？但……”苏贵人眼神复杂地看了顾希一眼，“我现在知道，你也是身不由己的可怜人。” 顾希苦笑一下，“你开始同情我了？算了，都快死了，就不争论谁对谁错了。看得出…你还挺喜欢他的。” 苏贵人脸有点红。 “你还害羞了？他那样冷血的人，还真有人喜欢他？”顾希说这些话竟然有点莫名的酸。 苏贵人恼羞成怒道，“女人喜欢自己的夫君有什么丢人的？不喜欢才应该害羞，不是吗？” “是。”顾希点点头，伤感地道，“整个后宫的女人天天翘首期盼着他能去，可他偏偏强人所难，把我困在这里。咱们谁的日子都不好过……” 过了一会儿，顾希开始喘粗气，他捂着肚子扶着桌子慢慢蹲下，然后跪下，头上冒出很多汗。他轻声对苏贵人道，“药劲儿好像上来了，要不然你先出去。我怕吓到贵人。” 苏贵人毅然摇头，并上前扶他，“不，我不走！我…去喊太医吧？” 顾希轻轻地摇摇头，有气无力地说，“不要！这不就是你们想要的结果吗？这也是我想要的。咱们都得偿所愿了！” “我现在…有些后悔了！”苏贵人哭了。 顾希欣慰地笑了，“你心疼我？那我死而无憾了。可是为什么这个药…不能一下子就死了？太疼了！啊！”顾希疼得趴在地上，浑身颤抖。 “公子！”苏贵人哭喊着。 “你快出去！我怕我死状太难看，吓着姑娘。”顾希用手去捂嘴，顿时手里沾满了血。他看看那血，又冲苏贵人虚弱地笑一笑，身子一软就晕了过去。 “来人啊！快叫太医！”苏贵人大声地喊道。 赤云靖岩得到消息一路狂奔回来，急得满头大汗。进了寝宫，就见几位太医正在忙忙碌碌地施救。 苏贵人很平静地跪在当厅。 赤云靖岩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便径直去问急得团团转的翁翁，“翁翁，怎么回事儿？顾希怎么样了？” 翁翁上前答道，“皇上，公子喝了苏贵人送来的乌鸡汤就这样了。听太医说…是中了毒……” “中毒？这个贱人！”翁翁没说完，赤云靖岩上前狠狠地给了苏贵人一巴掌，苏贵人嘴角出血，倒在地上。 苏贵人眼里没有丝毫的恐惧，她艰难地爬起来，重新跪直。 赤云靖岩还要打，翁翁拦住他，“皇上息怒！老奴还没有说完，这事情有些蹊跷，还是先弄明白了，再治罪不迟。” 赤云靖岩喘着气，“什么蹊跷？” 翁翁答道，“皇上，问题是咱们公子从来不喝鸡汤，更别说乌鸡汤了。可他今天把整盅的汤都喝干净了。”翁翁心里跟明镜似的，就算汤里有毒，他不想喝的话谁也灌不到他嘴里。 赤云靖岩迟疑了一下，走到桌前仔细看了桌上的炖盅，并闻了闻里面的味道。心里大约明白了怎么回事了。 翁翁继续道，“太医说多亏了抢救及时，还有救治的可能。但能不能醒过来，还不好说。刚才太医已经用药催吐，把公子喝下的毒汤吐出来了，现在还在医治。” 赤云靖岩走到床边，焦急地问太医们，“太医，他怎么样了？有生命危险吗？什么时候醒？” 一名老太医答道，“回皇上，微臣已经尽力清了公子体内的毒。但有无生命之忧？如今也不能确定。” “怎么会不确定？你们一定要不计代价把他救回来！不管多么名贵的药物，只要能救人，尽管开。”赤云靖岩急道。 老太医躬身一揖道，“回皇上，臣等已经用了最好的药材，正在全力施救。” 赤云靖岩急得团团转，“可是他什么时候能醒呢？怎样才算安全了呀？” 那名老太医思忖一下道，“皇上，莫急。只要三日内，公子能醒过来，就算脱离危险了。如果没醒…微臣也没有办法了。” 赤云靖岩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好，你们先忙吧。”他指了指还跪在那里的苏贵人，“你过来！” 苏贵人往前跪行两步，仰脸看着他。 “苏贵人，为什么要给顾希下毒？是谁指使你的？”赤云靖岩厉目道。 “皇上竟然还记得臣妾的名号？”苏贵人激动得泪光闪闪。 赤云靖岩愣了一下，其实他根本不记得她的名号了，而是刚听翁翁提起的。“回答朕！” “没有人指使！是臣妾自己要做的。”苏贵人显然已将生死置之于度外的。她眼里含着泪水，深情地望着赤云靖岩。 “这件事朕现在没有时间去追究，你先去佛堂里跪着，向神明祈祷公子早日醒来。如果公子平安醒来，你就搬至冷宫，度过残生。如果公子没醒……”赤云靖岩说到这儿表情有些痛苦，他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接着说，“朕会重重地发落你！来人！押她去佛堂！” 第67章 没死成，你很失望吧 赤云靖岩坐在茶案旁，手托着头正在闭目养神。翁翁突然惊喜地喊道，“皇上！公子醒了！” 赤云靖岩赶忙凑过来，激动地搓着手，努力克制着眼泪流下。 顾希睁开眼睛，大脑一片空白。他慢慢地清醒过来，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还没有死。他还在宫里，还在这张床上，而且身边还是这些他不想见到的人。他表情痛苦地抽动着，他又重新闭上眼睛，不愿面对现实。 顾希的每一丝表情、举动，全被赤云靖岩看在眼里，这让他很心痛。“没有死成，是不是特别失望？” 顾希紧紧地闭着眼睛，眼泪从眼角一滴一滴地往下淌。 “我上次说过什么你记得吗？我说你再有自杀行为我会怎么做？” “我没有！”顾希睁开眼睛争辩道。 “你想说你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下了毒？好，那我一定会狠狠地惩处那些要害你的人！”赤云靖岩咬着牙道。 顾希急切地问，“你…把苏贵人怎么样了？” “你还有心思关心她？她去了她该去的地方！” “你把她杀了？你怎么可以这样？”顾希捂着胸口表情很痛苦。 翁翁一旁解围道，“公子，皇上没有杀苏贵人。” “没杀？”顾希松了一口气。 “是没来得及杀，正准备杀！”赤云靖岩赌气狠狠地道。 “皇上！不要！跟她没有关系，是我自己要喝的……” “那就是承认你自残了？” “不是…我……”顾希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瞧瞧你这前言不搭后语的，撒个谎都圆不了！我已经细细审过了，审的一清二楚。每个人都会得到他应有的惩罚，就连那个多嘴多舌的小顺子也领了三十板子，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 顾希看向翁翁，翁翁低头默认。 顾希拧着眉头瞪着他，“你是不是有病！杀人打人有瘾呀！你凭什么就可以这样对别人？你简直就是魔鬼！” “因为我是君王，我想怎样就怎样！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包括你！”赤云靖岩怒道。 “对呀，你这种人做出什么事都不奇怪。你连自己的亲兄弟都能杀，你就是一个没有人性的暴君！因果终有报，你一定会得到报应的！”顾希咬着牙恨恨地道。 “大胆！你竟然敢诅咒皇上！你……”翁翁眼泪涟涟地打断他，“公子，你怎么可以这样呢？你知道这几日皇上怎么过来的吗？他衣不解带、不饮不食、不眠不休地在床边陪着你。你好容易醒了，竟然说这样的话伤皇上的心，你真是我见过最不知好歹的人！” 顾希偷瞄了一眼赤云靖岩，只见他眼睛红红的，嘴上已经冒出一层小胡茬，整个人憔悴了很多。 顾希的心有些动容，但立刻想起了他的恶行，强迫自己硬起心肠来。“伤他的心？他的铁石心肠哪里是我能伤得了的？” 赤云靖岩也被他气得不行，“顾希，你个没良心的白眼狼！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我对你不好吗？” 顾希冷笑一下，“你怎么会觉得你对我好？你都不把我当人看！” “我怎么没把你当人看？我没把你当成人，把你当成什么？” “你把我当成玩物，一个床上的玩物！”顾希瞪着他喊道。 赤云靖岩觉得很委屈，他从来没有对谁如此用心过，他却这样说自己。“你就一点都感觉不到我对你的好，为你做的改变？” 顾希摇摇头，“你根本不会爱别人，也不配到得别人的爱！你永远也得不到别人的真心，注定一辈子做孤家寡人！” 赤云靖岩睁大眼睛瞪着他，眼泪不自觉在眼眶里打起转来。 “放肆！希公子你真是太过分了！你怎么可以对皇上说这么恶毒的话！皇上见你刚大难不死，处处怜惜你，忍让你！你却得寸进尺，口出狂言！你该当何罪？”翁翁老泪纵横地指着他道。 “该当死罪！他不是一个杀人如麻的暴君吗？杀了我如同碾死一只蚂蚁一样轻松。杀了我呀！”顾希挑衅道。 “你！”赤云靖岩气得指着他的手都哆嗦了。 “不许提我的家人！一有事就用我的家人威胁我，你算什么男人！有本事冲我来！”顾希直直地跪在床上梗着脖子喊道。 赤云靖岩慢慢平静下来，气急反笑道，“我不会杀了你的。我知道你在对我用激将法，我不吃那一套！你不想让我提你的家人，我偏要提！现在你和你家人的生死都掌握在我手里。我没准许你死，你就不能死！” “赤云靖岩！你不是男人！你就是一个卑鄙小人！” 赤云靖岩红着眼，咬着牙道，“对，我就是。你要敢死，你信不信我就算把整个国家翻个遍，也要把你家人找出来，让他们给你陪葬！你不是不愿意跟我在一起吗？我就是要你天天在我的身边，每天受折磨、受煎熬……” 顾希怒视着他，眼泪止不住地飞溅出来。他喘着粗气，表情愈加痛苦。突然，他捂着肚子，身子蜷缩在一起…… 赤云靖岩慌了，伸手去扶他，“你怎么了？又犯病了？快宣太医！” “不用！”顾希狠狠地甩开他的手。他的衣服、头发都被汗水浸湿了。接着，他又晕了过去…… 赤云靖岩傻愣在那里，心里难受得紧…… 太医们慌忙地赶来，又开始紧张地诊治…… 赤云靖岩走出门口，心里懊恼悔恨不已。 翁翁也跟了出来，见他的模样很是心疼，“皇上，您不用担心！太医来了，公子不会有什么大事的。倒是您这样可不行，好几日吃不好、睡不好的，身子会垮的。您先吃点东西、睡一觉吧。” 赤云靖岩痛苦地摇摇头，“他才刚从鬼门关回来，我们就这样对他……” “皇上，您不要过分自责。这个怪不得皇上，是公子他……” “翁翁，以后我跟公子拌嘴的时候，你别老跟我着责备他！” “皇上，他对您说出那种话，老奴不说他，难道还说皇上不成？皇上又没做错什么，老奴可说不出口。” “你若没办法说我，就多替公子说几句好话。他在宫里无依无靠的，所有人都指责他，他得多寒心呀！有人替他说句话，他心里应该也会好受一点。” “老奴知道了。其实公子挺可怜的。老奴心疼他，可是更心疼您呀！他怎么就不懂您的苦心呢？” 赤云靖岩轻叹一声，“好了，我先去御书房。你一会儿记得问一下太医，他大约什么时候会醒，让灵儿在床边好好伺候着。” “遵旨，老奴马上就去安排。可是皇上您得吃饭休息啊。” “没有胃口。先不吃了。这两天压了很多公文，我得赶紧去处理。一会儿饿了，再吃。”赤云靖岩摇摇晃晃地去了御书房。 第68章 怪病 赤云靖岩眼睛看着奏章，却一个字也看不下去。他想起顾希说的话，“你永远也得不到别人的真心，注定一辈子做孤家寡人！”心像被刀剜似的疼。 翁翁悄悄潜进来，面露喜色，轻声道，“皇上，公子醒了！” “哦？”赤云靖岩松了一口气，放下手里的奏章欲起身，却又坐在那里踌躇起来。“现在灵儿应该正陪着他，先让他喝点粥。他应该…不想见到我吧。” “回皇上，正喝着呢。老奴出来之前，灵儿正在给公子喂粥，说喝了两口。” “那就好。”赤云靖岩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他又重新拿起奏章看起来。可根本没心思看下去，坚持了一会儿，便把奏章一丢，“走！去看看。” 顾希靠床头，灵儿正轻声细语地哄着他喝粥，“公子，你再喝一点吧。” 顾希摇摇头，“喝不下了。”他目光看向一个方向，一滴眼泪，不经意地滑过。 灵儿看见那颗晶莹的泪水，心疼不已，禁不住捂嘴哭了起来。 顾希抬头看她，轻声问道：“怎么还哭了呢？” 灵儿哭道：“公子才刚溺水又中毒，受了这么多苦……” 顾希伸手帮她拭去眼泪，“灵儿不哭。我没事儿。” 正在这时，赤云靖岩走了进来。灵儿连忙放下碗，给皇上行礼。 两个人亲密的举动赤云靖岩都看在眼里，但他什么也没说。一进来就只盯着顾希。见他垂着眼皮连看都不看自己，便转向灵儿，“他喝了多少？” 灵儿答道，“回皇上，公子就喝了三勺。” “好，你们都下去吧。”赤云靖岩说道。 灵儿和翁翁退下了。 赤云靖岩舀了一勺粥，放在顾希唇边，“再喝点吧。不吃东西身体怎么能好？你看你这两天又瘦了。” “我不喝了。”顾希语气冷淡地说，依然没有抬眼看他。 赤云靖岩放下碗，沉默了一会儿，好像在想如何跟他说。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说道，“苏贵人我没有杀她，也不会杀她。她现在所在的地方，说是冷宫，其实本朝宫里根本就没有设冷宫。她不过是搬到了另外一个宫里，除了不能随便出入，伺候的人少了点，和以前也没有什么区别。” 见顾希面色稍缓，赤云靖岩便碰了他一下道，“我生气时说的话，都是没有经过脑子的，完全不受控制。你不要往心里去。别闹了好不好？算我求你了，不要老想着离开我了。我哪里做的不好，以后会尽量改。” 赤云靖岩看见有一滴眼泪从顾希的面庞划过，他感觉心像被一滴滚烫的油浇过，滋滋得疼…… 顾希身体慢慢恢复了，但却得了一种怪病。只要跟赤云靖岩亲热，甚至赤云靖岩只是亲他、摸他，他都会吐。而且吐得昏天暗地，没完没了，几日水米不进。 太医用尽办法却没有一点好转，也查不出病因。 宫里资历最老的太医都一筹莫展，他捻了捻胡须道，“嗯…公子这病，论理说不应该呀？虽说毒药伤了他的脾胃，可经过调治，不至于如此啊？依微臣所见，公子的病多半是……心病。” “心病？”赤云靖岩不解地问。 老太医为难地道，“是。所谓心病还要心药医。卑职怕是…无能为力。” 赤云靖岩心急如焚，“可是他这样一直吐下去，人很快就没了！你们这群庸医却在这给朕推脱！” “卑职不敢！卑职无能！”太医跪了一地。 所幸，三天后顾希就不吐了。赤云靖岩终于松了口气。精心地养了几日，顾希的气色渐渐好转。赤云靖岩忍不住又温存了一下，结果他又开始吐。和上一次一样，又吐了三天三夜，赤云靖岩简直要疯了！ 赤云靖岩开始不信邪，试了几次，每次都毫无例外，翻江倒海地吐。顾希每次都很难受，而且越来越瘦。赤云靖岩心疼他，所以极力忍耐着，尽量也不去碰他。 看着赤云靖岩煎熬、纠结、痛苦，顾希心里竟然有说不出的畅快，甚至有些幸灾乐祸。赤云靖岩怕失去他，怕他死了。而他却无所畏惧。死了才好呢，他巴不得早点解脱。 赤云靖岩怕自己控制不住，开始故意躲避顾希。他好几日晚上都不回‘靖希宫’，就睡在书房。 顾希便一个人在‘靖希宫’过着难得清净的日子。 翁翁回‘靖希宫’进寝室抱了床被子出来。 小顺子连忙迎上去，“师父，我来吧。您抱被子干吗？” 翁翁叹了口气，“不用，我自己来。这两天夜里风大，我给皇上拿床厚一点的被子。” “哦。师父，您怎么唉声叹气的？”小顺子关切地问。 “我就是心疼皇上。瞧瞧皇上这段时间过的什么日子呀？自己的寝宫都不能回，天天在书房里凑合。真是……”说着，翁翁抹了把眼泪。 “师父，您别难过。公子的病也许很快就好了。其实可以让公子去‘别苑’养病的。” “我跟皇上提过，先把公子挪出去，等病好了再接回来。可是皇上怕公子感觉自己被抛弃了，心里不舒服。愣是委屈他自己。公子这会子去哪里了？我瞧着没在宫里。” “他说闷得慌，出去走走。他想一个人清静清静，没让我和灵儿跟着。” “瞧瞧，他这一天天倒过得挺滋润的。可苦了皇上了！” 小顺子忍不住替顾希辩解：“公子也没有办法，他之前吐得多难受？如今天天困在这宫里，我看他也挺憋屈的。” “我怎么没看出他哪里憋屈！我就不信了，现在他连碰都不能碰，皇上还会把他强留在宫里？” “如果皇上肯放公子走就好了。公子每天过得太煎熬了。”小顺子跟顾希的感情越来越深，真心希望他能过得好一点。 “皇上就不煎熬？你个小兔崽子！”翁翁白了他一眼，突然意识到自己答应要对顾希跟皇上一样，便说道，“我不偏不倚地说句公道话，在他们这段感情里，皇上所受的苦比他要多得多。我一向公正。唉，不跟你贫了。我走了。” “师父，您慢走。”小顺子恭敬地目送翁翁离去。然后小声嘀咕道，“您还公正？你就是偏心。” 第69章 分居 这日晚上，顾希正准备睡下了。突然，宫门被敲得山响。顾希从被窝里探出头，问门外的小顺子，“小顺子，是谁敲门？” 小顺子轻声提醒道，“公子，是皇上回来了。” 顾希连忙坐起来，整理了下衣服。 赤云靖岩已经进了屋。见顾希要下床行礼，连忙阻止道，“你不用下来了。我就是…没事出来溜溜，顺便过来看看你。” “哦。”顾希应了一声。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气氛有些尴尬。赤云靖岩先开口道，“我好像好久没回来了，竟然感觉有一些陌生。我还是第一次在自己的宫里被拒之门外。” 顾希连忙解释道，“皇上，不关小顺子的事。是我习惯了关门睡。” “没事。小希，我…好想你。”赤云靖岩坐到床边，眼神火辣地盯着他。 顾希发现他的眼睛红红的，布满血丝。他有些害怕，故作镇定地说，“今晚…皇上回来睡吗？” “我可以吗？” “这是皇上您的寝宫……” 赤云靖岩伸手要去摸他，顾希身体颤动一下，不自觉地躲闪。赤云靖岩的手停在半空，“我摸摸你的脸都不行吗？” “您是皇上，想怎样就怎样，谁敢阻止您？” “顾希，我真的太想你了！想得心如刀绞………”赤云靖岩将顾希压在身下，有些激动地说，“你让我抱抱你好吗？求求你，不要再吐了。我只是抱抱你，什么都不做。” 顾希声音冷淡地说，“吐不吐也不是我能控制得了的。不过皇上不用顾忌我，你做你的，我吐我的。” 赤云靖岩表情很痛苦，他一把扯开顾希的衣领，露出一片雪白的胸口。“我真想把你的心掏出来，看看它到底是什么做的！你的心怎么这么狠？这么硬呢？” 顾希没说话，只是平静地闭上眼睛。 赤云靖岩感觉自己快疯了，却又很无奈。他松开手，帮他把衣领理平。看着他低垂着的长睫毛，赤云靖岩心动不已，忍不住将唇印在他的睫毛上……然后捧着他的脸深深地亲吻他…… 顾希突然胃部抽搐翻涌，又想吐…… 赤云靖岩连忙停下来，仓皇地起身，“你别吐！我不碰你了！” 顾希干呕了几下，喘息着说，“你真的不用管我。吐三天就好了。” “我可不像你那么绝情。我受不了你一直吐。我愿意…等你。”赤云靖岩给自己倒了杯茶，想浇灭身上燃起的火。 顾希幽幽地说，“我劝皇上还是早死心吧！我大约就这样废了。你就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和精力了。” 赤云靖岩像没听见一样，“你睡吧。我坐一会儿就走。” 顾希别别扭扭地躺下，睁着眼睛一直不安地望向他。 “我知道了。我这就走！你睡吧，我让小顺子关宫门。”赤云靖岩心痛不已，负气站起来，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顾希在宫里闲来无事，时常去探望‘冷宫’里的苏贵人。开始顾希只是觉得两个人有些渊源，他甚至有些内疚，苏贵人受罚和他有一定关系的。加上他们两个人一起经历过生死，对她有些莫名的亲近。 顾希怕她无聊，一有时间就去陪她聊天。慢慢地顾希发现她不仅长得美丽清秀，谈吐落落大方，且心胸开阔。她身处冷宫却没有丝毫的怨天尤人。大部分时间竟然是她在安慰顾希。顾希不自主地对她生出了几分敬佩和爱慕之情。 渐渐的，两个人便成了无话不谈知己。 这一日，两个人并肩坐在台阶上，苏贵人苏锦问他，“公子为什么执意要赴死？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你还这么年轻。” 顾希看看她，又垂下头，“我非死不可！我不能再这样屈辱地活着了！我从小受的教育不允许我这样活着。如果…我父母活着，他们一定也不愿让我这样苟活在世上。” “人各有志。我也不便多说什么。不过有时候想一想也许死真的是一种解脱。”苏锦看了看这宫里的高墙，不无感伤地说。 “是呀，对我来说就是早死早解脱。但在这个宫里想死，可太难了！该想的办法我都想过了。我不能自杀，怕连累我的家人和其他无辜的人。你相信吗？几年前我曾经逃离过皇宫一次。但现如今有了防备，我想逃出去就再无可能了。” 苏锦看了看他，想了想还是说了，“其实皇上好像真的挺喜欢你的。以前不说，就说这些日子，你得了这个怪病，他竟然能克制住，那么长时间不碰你。可见他还是很心疼你的。” 顾希抬眼眼巴巴地看着苏锦，心里有些酸。因而更加恨赤云靖岩： “哼，他就是怕我死了，没人再供他欺辱玩乐了。他现在晚上都不敢回宫见我，都是让我白天去书房找他。他看我的眼神那个哀怨呀！就好像我辜负了他一样。多可笑呀？我的这个病还不是因他而起？他这个罪魁祸首天天装深情给谁看？我看他能装多久！” 苏锦看看他，无奈地摇摇头，“你对他的怨念好深呀！也许是当局者迷吧，反正我们都能感觉他对你跟别人不一样。我觉得已经是这样了，你不如换一种心态，试着去感受和接受他对你的爱。” “何止是怨念，我恨他！他懂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吗？他就是一个残暴的怪物！”顾希咬牙切齿地道。 苏锦低下头，沉默了。 顾希敏感地捕捉到她的情绪，“我这么说他，你是不是不高兴？毕竟…你们算是夫妻，有夫妻之实。” “我们？”苏锦脸红了，支吾道，“我只侍寝过一次，皇上应该不喜欢我，没有多大耐心，所以那一次…很痛苦。但他终究是我唯一的男人。” 顾希义愤道，“女孩子第一次何其宝贵，就被他这么糟蹋了，真是无情！冷血！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 “所以我对男欢女爱很抗拒，没有任何兴趣。如果没有给你投毒这件事，也许这辈子我就无波无澜在宫里生活到老了。” 顾希看着她带着淡淡伤感的侧颜，有些着迷。“其实男欢女爱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女人也并不是繁衍后代和供男人发泄性欲的工具。她们也该享受被爱的这个过程。” 苏锦不紧不慢地讲起她的事，“我进宫一年后才侍寝。这一年其实是最美好的。我对我以后的情爱生活充满了幻想和憧憬。我见到他机会很少，但每一次都会脸红心跳，喜不自禁。他的身姿那么高大挺拔，目光那么深邃，眉毛那么浓密……” “他文韬武略，有胆有识，我想这就是我以后要相伴一生的夫君。他好优秀。我每天都在期盼他能走近我，我们互相拥有……没想到那一天来的时候那么可怕，打碎了我所有的美梦……” 第70章 表白 顾希静静地倾听着，对她心疼不已…… “我对他谈不上恨，只是有一点点…怨吧？我现在对以后的生活不抱任何希望了。其实我跟你差不多，也觉得生无可恋。要不然我也不会主动请缨去毒害你。”苏锦很感伤地说。 顾希突然扳过苏锦的脸，有些兴奋地看着她道，“苏锦，我有一个很大胆的想法，很冒险，也很刺激。将是一条万劫不复的绝路。” 苏锦很好奇，“什么想法？万劫不复你还这么高兴？” “咱们俩在一起！”顾希去拉她的手。 “啊？”苏锦先是一怔，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一下子羞红了脸。她像受到了惊吓，连忙抽出自己的手。“你…开什么玩笑？” 顾希的脸因为激动也涨红了， “我是认真的。我…其实挺喜欢你的。我当然知道咱们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我什么也给不了你。但我们俩同是天涯沦落人，可以在一起互相取个暖。即使很短暂，也是美好的。” 顾希语无伦次地说了好多。“这样一来可以达成我一心求死的夙愿；二来也可以让你体会一下真正的男欢女爱。事情败露后，你就把责任都推到我身上，就说我强迫你的。当然…这个是你情我愿的事。首先得你同意。你如果不愿意，就当我没说……” 看顾希如此紧张，苏锦反而放松了。她笑笑道，“这也太突然了！你容我想一想。” 顾希看到有转机，使劲点点头，“明天这个时候，如果你同意就在这里等我。如果不同意，你就在屋里别出来。以后……咱们还是好朋友。” 晚上，顾希在床上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眠。他有些紧张，有些兴奋，还有些伤感。身处这样的环境，明明知道就算他表白成功了，他们的幸福也不会长久。他俩结局会很惨烈。 这是顾希生平第一次主动追求女子。他想赌一把，不让自己再留什么遗憾。 顾希一大早就去苏锦宫门口等着。门一直紧紧关着，顾希就默默地看着那扇门。希望它能为自己开启。 随着时间的推移，希望越来越渺茫，顾希那颗炙热的心慢慢地冷下来。他想她是一个那么严谨的人，而自己只是个朝不保夕的男宠，她怎么会答应自己这么可笑又危险的想法？ 正当顾希心灰意冷、伤心沮丧时，突然门开了…… 苏锦推门出来，她梳了新发式，换了新衣服，还略施了粉黛。 顾希没动，刚才长时间的等待和心理活动，让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也许……她只是在屋里憋不住，要出来透透气？ 苏锦出来后，径直坐在台阶上，见顾希还傻站在那里，便歪着头看着他，“愣在那儿干吗？还不过来？” 顾希惊喜上前，拉着她的手，“你答应了是吗？太好了！” 苏锦娇羞地笑道，“我想我循规蹈矩了半辈子，后来心一横都做了给你投毒的事。如今身处这永无出头之日的冷宫中，就不怕再疯狂一点了。要不就白在这世上走一遭了！” “你能答应我太高兴了！你的理由里，有没有一条是因为喜欢我呢？你不喜欢我吗？”顾希大瞪着眼睛期待地望着她。 苏锦表情有些为难，咬咬嘴唇，不知道说什么。 顾希不想给她压力，连忙说，“没事，我会让你慢慢喜欢上我的。” “也不是不喜欢，要不怎么就能答应了呢？只是…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呢？你对我是单纯的生理需要？身体吸引？还是掺杂了些许感情？” “都有吧。但主要还是因为我喜欢你。你自己多美丽迷人你不知道啊？”顾希坦诚地说。 苏锦娇羞一笑，“可我还比你大两岁呢。在我看来你还是个小孩……” 顾希苦笑道，“还小孩？我都有好几个孩子了！我也想一辈子无忧无虑的，永远长不大。可是经历了这些事，我怎么能不长大呢？我现在已经被迫成为大人了。而且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就成为死人了。” 苏锦捏捏他的手，给他些安慰。 顾希察觉她好像有心事，“你怎么了？还有什么顾虑吗？作为男人，我是不是应该送你个定情物什么的……” “不是这个。”苏锦摇摇头。她咬咬嘴唇，“我…已非完璧，这残败的身子，你不嫌弃吗？” 顾希豁然笑道，“怎么会？我不在意这个。你不嫌弃我就好。” 两个人默默地、深情地对视了一会儿，便牵着手进入屋里…… 如果不是两个人命运都如此坎坷，顾希也许没有勇气向她表白心意。现在两个人要绑在一起，同生共死了…… 顾希搂着苏锦的细腰在她耳边吐着气，“怎么样？感觉好吗？” 苏锦娇羞地点点头，“嗯。” “‘嗯’是好？还是不好吗？”顾希故意问道。 “反正…跟我想的不一样。” “你之前是怎么想我的？” “我以前以为你是——绣花枕头。” “啊？中看不中用呀？”顾希嘟着嘴有些不能接受，“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堪？” 苏锦‘咯咯’的笑了，“不是，主要是你太好看了。谁能想你能这么表里如一呢？这样看来是我占了你的便宜。” “不是，是我占了你的便宜。我好看也没你好看呀！” “我哪里好看了？我没觉得。”苏锦面颊绯红地问。 “你哪里都好看。脸好看，身体更好看。你不知道我都快被你迷死了，真是让我欲罢不能。”说着，顾希又捧起她的脸开始亲她…… 两个人又亲热了一会儿。也许苏锦觉得她太幸福了，心里充满了罪恶感。她突然问，“顾希，我们这样是不是算是同时背叛了他？对他会不会太残忍了？” 顾希愣在那里，所有的兴致都没了。“他对我们不残忍吗？而且我睡了他的女人，这次是必死无疑了。我们这短暂的幸福是用我的生命做为代价的。”顾希虽然这么说，心里还是纠结的。“咱们俩在一起时间这么宝贵，能不能不提这个人？” 苏锦点点头，自己也觉得这个时候说这个不合时宜。“好。我再也不提了。你进来有一段时间了，总不出去，会被人怀疑的。今天你先回去吧。” 顾希重新搂着她，“我不舍得离开你。” “你明天早点来。”苏锦红着脸道。 “嗯。”顾希满心欢喜，使劲点点头。 从那天起，顾希一有机会就钻进‘冷宫’与苏锦幽会。因为知道没有什么来日方长，两个人便把每一次都当做最后一次。 他们很珍惜在一起的每一刻，每次都全情忘我地投入。所以两个人可谓水乳交融、珠联璧合。 第71章 捉奸 一场激战后，苏锦脸贴在顾希胸前，一脸甜蜜地笑着，“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顾希想了一下，“就是你去‘靖希宫’给我送毒鸡汤的时候呀！你心事重重的样子一看就没做过亏心事，好可爱！” “我才不信呢！你那会儿一心想着寻死，怎么会想这些？你是故意说好听的哄我吧？” 顾希很真诚地说，“真没有。你这么美，我第一眼看到你，就挺喜欢你的。但…没敢往下想。谁能想到，此刻你就在我怀里呢？” “如果换别人去，你也会喜欢上她吧？你看你就是见一个爱一个。”苏锦娇嗔道。 “不会的。我发誓！初见你我就觉得你很特别，有种说不出的气质吸引我，让我总想跟你亲近。” 苏锦开心地笑了，突然又心里一酸，苦笑道，“唉，我们都死到临头了，还在说这样的情话？” 顾希心疼地搂着她，“就是因为快死了，我们才更要珍惜此刻的幸福。” 顾希的脸轻轻地蹭着苏锦的头发，出了一会儿神，才幽幽地说道： “我现在已是无牵无挂。那些跟踪我家人的侍卫把人跟丢了。我想我死后，他应该不会兴师动众地去找。我夫人是一个特别精明能干的人，她一定会把家和孩子们照顾得很好。我就是…担心你，我死后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苏锦去捂他的嘴，“你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愿意跟你一起去！” 顾希摇摇头，“不要！就让我无牵无绊地走，你替我好好活着。” 苏锦轻叹一声，“如果我们能有个孩子就好了。让他陪着我，这是我这一辈子最后的一个心愿了。除此以外，别无所求。” 顾希心疼地把她搂着怀里，“赤云靖岩是不会让我们有孩子的。我们现在这个情况孩子还是不来的好。” “我就是说说。老天已经对我够好了，让我有了你，我也尝到做女人的滋味，我很满足了。我不该那么贪心。” 顾希轻抚着苏锦白腻的肌肤道，“你这么好的女人理应过上幸福的生活……” 苏锦抱紧他，“顾希，我现在就很幸福。我好害怕那一天到来了，我不想失去你！如果时间能静止在此刻该多好？我们就这样一辈子！” …… 赤云靖岩虽然不回宫睡，但每天都会抽出一点时间，一般都是午膳或晚膳，过来看看顾希，跟他说说话。 他又感觉到顾希的异样，这次跟之前的还有些不同。他发现他原本黯淡的眼里，偶尔会闪现出一丝光。赤云靖岩没有直接问他。最近顾希情绪波动很大，他怕他再做出什么傻事来，尽量不去招惹他，每次和他说话也都是小心翼翼的。 这日，赤云靖岩找来翁翁问道，“翁翁，顾希这几日白天都在干什么？” 翁翁回话道，“回皇上，最近公子几乎每日都去囚禁苏贵人的‘映池宫’。说是心里觉得过不去，找她道歉。后来有可能比较聊得来，就天天过去……” “你亲眼看到的，还是小顺子说的？”赤云靖岩有了某种不好预感。 “小顺子说是公子自己说的。每次公子都是一个人去，不让伺候的人跟着。” 赤云靖岩蹙眉道，“竟有此事！你怎么不早来禀告？他们孤男寡女的私下待在一处，成何体统？” “皇上，老奴觉得两个人不过在一起聊聊天。他们有再大的胆子，大白天的也不敢有越轨之举。就算公子年轻不懂事，但苏贵人在宫里这么多年，其中的利害她都清楚。皇上您每日操心的事那么多，这等小事就没跟您禀报。” “你不要大意！明日派人偷偷盯着顾希。如果发生了什么，记得不要声张，快来禀告朕。” “老奴领命！” 赤云靖岩正在批阅奏折，翁翁慌慌张张地来报，“皇上！情况不妙！果然如您所料，那两个人胆大包天，真的闯出大祸来！” 赤云靖岩赶到‘映池宫’，将院中的密探遣散。 院里只剩他一人。里屋的两个人竟然丝毫没有察觉，还在床上嬉闹，哼哼唧唧地笑。他感觉胸口憋闷得无法呼吸。里面的笑声仍然肆无忌惮…… 赤云靖岩听不下去了，一脚踹开门…… 两个人吓了一跳，慌乱地穿衣服…… 赤云靖岩喘着粗气盯着顾希吼道，“我一碰你，你就吐，和她没事是吗？” 顾希为苏锦遮挡着身体，让她穿完衣服，自己才穿。顾希扶苏锦下床跪下，轻声提醒苏锦，“你什么都别说！” “顾承恩！你竟然做出这样的事！你……”赤云靖岩想说，你对得起我吗？却没说出口。 顾希跪下，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皇上，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件事儿跟苏贵人没有一点关系。是我见她生得好，便起了色心，一时控制不住，就强占了她。” “你当我傻呀！你们俩在床上笑得那么开心，你跟我说你强占了她？顾希，你欺人太甚！”说着，赤云靖岩一巴掌甩过去。 “啊！”苏锦吓得大叫一声。 顾希被打翻在地，他重新跪直，抹了把嘴角渗出了的血，反而一脸轻松。 “你还有什么话说吗？”赤云靖岩想让顾希给他一个解释。 顾希有些疑惑，“什么话？你是说我还可以选择死法吗？那请皇上给我来个痛快的死法。别太受罪。” 赤云靖岩冷笑，“你还在乎这个？你这样欺我辱我，我怎么可能让你死痛快了！” 顾希豁然道，“反正怎么都是死，无所谓了。” 赤云靖岩红着眼盯着他，半天才说，“顾希，我问你，你是真的喜欢她吗？” “我真的喜欢她，但跟她没有一点关系。是我自作多情……” “我就问你喜欢她吗？别说那么多废话！”赤云靖岩厉声道。 顾希点点头。 赤云靖岩好像下了很大决心，咬着牙说，“好，今天我就把她赏给你，以后她就是你的女人了！你们好好过日子，别再天天要死要活的！” 顾希和苏锦不敢相信地大瞪着眼睛，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以后你们俩就搬到‘别苑’住。顾希每七日必须回‘靖希宫’侍寝一晚。你们收拾一下，今天就搬过去吧。可以让‘靖希宫’的宫人帮你们搬。”说完，赤云靖岩看看顾希，伤心离去。 顾希跪在地上有些恍惚，“苏锦，他刚才说什么？他要怎么弄死我？” “顾希，皇上说…把我赏赐给你了。”苏锦也颤颤巍巍的，不敢相信。 他做了这么过分的事，一心求死。怎么就可能得到他的宽恕呢？赤云靖岩把他杀了，那是他罪有应得，可是现在他还活着，他做的那些事就会成为他一辈子要背负的耻辱！ “怎么可能？我是在做梦吗？” “是真的。皇上竟然会这样做？真是让人想不到。”苏锦惊讶的语气里竟然有些感动。 “事出反常，必有蹊跷。这里面不定有什么阴谋呢！” 苏锦垂下眼眸，小声辩解道，“你也别把人总往坏处想。我看刚才皇上好像挺伤心的。他也许…就是不舍得罚你。” “我知道他不想让我死，但是没想到他连这个都可以忍？他为什么就不能让我痛痛快快地死了！非要让我在这世上受煎熬！”顾希痛苦不堪地说。 “顾希，好死不如赖活着。怎么说这都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呀！我这里也没什么东西，咱们就简单收拾一下，就搬去‘别苑’了。” 第72章 赐住＂别苑＂ ‘靖希宫’里没有掌灯，赤云靖岩在黑暗中喝着闷酒。翁翁不声不响地进来了。赤云靖岩抬头看他，“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在‘别苑’帮忙吗？” 翁翁一边说，一边点上一盏灯，“公子说不需要人帮忙了，老奴便回来伺候皇上。” “是啊，人家小两口卿卿我我，你们在那儿多碍事，回来陪陪我这个孤家寡人也好。” 赤云靖岩见翁翁满脸困惑，几次欲言又止，便道，“我今天这么做，你是不是特别奇怪？” “可不是吗？”翁翁有些委屈地道，“不但老奴想不明白。老奴看连公子和苏贵人二人都有些不敢相信。皇上，您是不是有什么筹谋呀？” 赤云靖岩苦笑着摇摇头，“没什么筹谋。主要是我了解他的心思，你没看出来吗？他一心求死。现在巴不得我杀了他。我若杀了他，不正好称了他的心吗？我不能让他再有任何闪失了！现在他在宫里安个家，有个人牵绊着他，他也许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可是皇上，这次可不是小事，您这样会不会太纵着他了？” “不是没有旁人知道吗？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让他活着，其他的再从长计议。你先出去吧。让我自己待一会儿。” “是。老奴就在门口，您有事喊一声。”翁翁看了看皇上的脸色，忧虑地退下了。 翁翁出去后，赤云靖岩又自斟自饮喝了很多酒，借着酒劲，赤云靖岩再也忍不住痛哭起来，哭得捶胸顿足，“小希，你为什么这么对我！你对得起我吗？对得起我吗？” 翁翁在门口默默地抹眼泪，然后自言自语道，“皇上能哭出来、喊出来心里就舒服了。真是造孽呀！怎么就让皇上遇到这样的人呢？” 皇后宫里，嫔妃们又恢复了以往的散漫与聒噪…… “你们听说了吗？皇上把苏贵人赏给了希公子，她们搬到‘别苑’住了！” “这么大的事还有谁不知道？可怎么我越来越看不明白了呢？这是怎么回事儿？皇上跟这个希公子到底什么关系？怎么还赏女人给他？” “唉，皇上的心思谁能猜透呀？我们这次算不算赔了夫人又折兵呀？人没害到，还搭上一个贵人。前几天好像看见点希望，感觉日子有盼头了，结果……”说着，她看了一眼沉着脸坐在上面摆弄指甲的皇后，没说下去。 “你说这一回苏贵人算不算是因祸得福？至少有男人了。” “这算什么福？跟一个男宠，朝不保夕的，能有多大福气？不说他们了。一会儿散了，你们有事儿吗？” “能有什么事儿？这后宫皇上不来，又没个孩子闹着，都闲得快发霉了！” “那咱们打牌吧？” “打吧，打吧！闲着干嘛？” “你来吗？” “你们人够了我就不去了，回去睡觉。” 一个妃子冲上面努努嘴，另一个妃子连忙对皇后笑道，“皇后娘娘，您要不要跟我们一起玩？” “你们自己玩吧！本宫要回去读读佛经静静心。你们玩玩可以，但切记，不能玩物丧志，忘了做妃嫔的本分。”说着，皇后站起来被宫女扶着下去了。 “是。恭送皇后。”嫔妃们都起身行礼道。 嫔妃们行完礼互相使眼色、撇嘴笑笑，好像在说：什么是妃嫔的本分？这个皇上都不踏足的后宫里，大约只有皇后还在装腔作势的守着妃嫔的本分吧。 ‘别苑’是‘靖希宫’的一个配宫。‘靖希宫’有一个后门可以直通‘别苑’。当然‘别苑’也有对外独立的门。‘别苑’比普通的宫会小一点，却也是五脏俱全。 生活在‘别苑’的顾希和苏锦，犹如新婚的小两口，恩恩爱爱、如胶似漆。 顾希只带了小顺子和灵儿过来，加上苏锦的侍女冬青，‘别苑’里一共三个人伺候他们。苏锦作为这个宫的女主人，才慢慢体会到要掌管好一个家并不容易。柴米油盐酱醋茶、衣食住行林林总总，哪一样都得操心。 苏锦发现宫女灵儿对自己从来都没有过笑模样，分配工作时也很懈怠。开始以为她就是这样的人，但看了几次她跟顾希有说有笑的样子，才察觉到了点什么。 苏锦试着问顾希，“我怎么感觉灵儿对我好像有什么意见似的？” “怎么会？灵儿这个丫头不但心灵手巧，还特别善良。我在宫里这几个月多亏有她开解。”顾希没心没肺地说着，还拉过苏锦白嫩的手亲了又亲。 苏锦笑笑，便不再多说什么。 现在顾希满心满眼都是苏锦，根本没在意灵儿的失落与悲愤。 灵儿不敢相信这个女人怎么就爬上了公子的床了呢？灵儿有些懊悔，她每天和公子在一起，怎么说都是她更有机会，怎么就能让这个女人钻了空子？ 苏锦从镜中看着正在那里愣神的灵儿，故意说道，“灵儿，冬青和小顺子去库房领东西去了。廊下有我的一盆衣服，你帮忙洗了吧？” 灵儿一怔，嘟嘴道，“我是专门伺候公子的。” “可现在这个宫里就咱们几个人，有什么活就得大家一起分担。”苏锦不急不躁，面带微笑地说。 “苏…奴婢都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你。你之前已经是打入冷宫的废妃，如今皇上虽把你赐给了公子，但也没名没分的。现在贵人的位分也没有了，应该就算是伺候公子的人罢了。奴婢没办法把你当成自己的主子。”灵儿有些尖刻地说。 苏锦被抢白得脸红一阵白一阵的，却又无力反驳，自己的确名分和位分都没有。她没想到这个小丫头这么厉害。 她干笑一下，“这么说来，咱们这个宫里你和小顺子的职位是最高的了。我和公子什么位分都没有，哪里敢让你们伺候呀？晚上我跟公子说说，要不换两个没有职位是宫人来吧？” 灵儿急了，“我不走！公子在哪儿我在哪儿！你…不要跟他说。” 苏锦转过脸来看着她，“我可以不跟他提。可是有些事情不甘心也没用，这就是命。你也说了，我都已经是废妃了。谁能想到，又得了公子的垂爱呢？” 灵儿抹起眼泪来，随即便低头径直出了门，坐在廊下开始洗衣服…… 看她这样，苏锦心里反而有些难受了。她远远看了一会儿，才走过去蹲在她旁边道，“你不用洗了，就放这儿吧！我刚才逗你呢。我的贴身衣物都是冬青洗的，我自己也能洗，不是今天来月事了吗？” 灵儿有些羞愧，“我帮你洗吧。” “你这样好像我欺负了你似的。咱们宫里一共就这么几个人，如果再每日里挂着脸，多憋屈呀！顾希看着心里也肯定不舒服。他已经够烦了，我们不能给他添麻烦。你跟了他那么长时间，对他的起居习惯比我了解，你要多帮我呀！” 灵儿眼泪汪汪地表示歉意，“嗯。我刚才说话有些难听……” 苏锦大度地笑了，“没事。我比你年长些，怎么会跟你计较？没有外人的时候，你可以叫我名字，或喊一声苏姐。” “谢谢你，苏姐。”灵儿点点头 第73章 宫里差事 晚上，苏锦与顾希温存后，靠在顾希胸前，陷入了沉思。 苏锦虽然处理好了她跟灵儿的关系，但灵儿说的那些话她还是听到了心里去。之前朝不保夕，她什么都不敢想。现在算是暂时稳定了，她可以考虑一下他们的未来了。可是她算是顾希的什么人呢？ 苏锦冷不丁就来了一句，“顾希，我们俩算是夫妻吗？” 顾希愣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嗯…我之前好像跟你提过，我有夫人。她是一个聪明能干的女人。她还给我娶了一房妾室，是我的青梅竹马。” 苏锦继续追问，“那我算你的妾室吗？” 顾希不敢答应她，“嗯…娶妾室也得我家夫人答应……” 苏锦突然来了火气，“那我算什么？你在外面的野女人吗？” 说完，她转过身背对着顾希生起气来。 “你怎么了？”顾希把手搭在她肩膀上问。 苏锦挪动身子，躲开他的手。 顾希的手悬在半空，有些手足无措，“你是不是后悔了？之前毕竟以为不能长久，谁能想到…我知道我给不了你什么。我也确实配不上你。我……” 苏锦转过身，用手捂住他的嘴，“不是这样的。我现在就是因为感觉太幸福了，幸福得有点不真实，我才会这样患得患失。我怎么变成这样了？我……” 顾希释然地笑了，用嘴巴堵住她的嘴，不让她说下去。 两个人搂着亲了一会儿。 顾希深情地望着她，“你不要胡思乱想。你说我们在冷宫那段时间，是不是特别幸福？我们就像一对神仙眷侣似的。因为那时我们没有以后，所以珍惜在一起的每一刻。现在咱们也不管以后怎么样，就过好每一天，好吗？” “嗯嗯。”苏锦搂紧他，使劲点点头。 入住‘别苑’第一次侍寝，没有意外顾希依然吐得昏天暗地。他被人抬回‘别苑’。苏锦心疼地哭了好几次。她和灵儿轮流着彻夜不眠地照顾着。 煎熬的三天终于过去了。 苏锦松了口气，拭去眼角的泪水，“终于不吐了！这哪里是人受的罪？瞧瞧你，又瘦了。来先喝口粥吧，看看能不能咽下去？” 顾希看苏锦也一脸憔悴，有些过意不去，“这几天让你受累了。” “你跟我客气什么呀？这毛病能治好吗？老这样怎么行？” 顾希喝了一口粥，便摆摆手，不想喝了。他靠在枕头上喘了口气，“你看我怎么说的。他不让我死，就是想折磨我，让我活活受罪。还好，有你在我身边。” 苏锦并不认同他的说法，“听说皇上也在到处征集名医，很急切地想帮你治好病。刚才他还让人送来了好多补品和药……” 顾希怔怔地看了她一会，才缓缓地说，“苏锦，我跟你说一件事。你以后…能不能别帮他说话了？你现在是我的人！爱一个人没有理由，但恨一个人一定是有原因的！他为了一己私欲，害得我的家人颠沛流离，有家不能回，也毁了我一辈子！他现在好像对我还不错，其实他没安什么好心！” 苏锦看他有些激动，也不能说什么，只是轻拍他以示安抚。 “你总说他对我有多上心。但他是怎么对我的呢？我就是他养的一只宠物，高兴了哄哄，心情不好就又打又骂。他就是一个变态的暴力狂。我身上所有的伤病都是他弄的。我能活到现在纯属侥幸！我真的听不得你说他喜欢我的话！你现在是我身边最亲的人了，你一定要站在我这边！”说着，顾希眼圈红了。 “我知道你受了很多苦。我当然站在你这边！我那么说…只是想让你心里好受一点。”说着，苏锦垂下头好像犯了错的孩子。 顾希去拉她的手，“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知道你是关心我。我就是受不了……” “我以后不说了。”苏锦把头靠在顾希肩头道。 赤云靖岩一想到顾希白天晚上都和苏锦在一起腻歪，心里就不是滋味。经过一番思虑，他决定给顾希在宫里库房安排了一个差事。他觉得有点事做他分散他注意力，就不会胡思乱想，也许怪病慢慢就好了。 顾希得到这份差事还是很兴奋的，他想自己在宫里有了差事，也有了自己的女人，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开始慢慢脱离男宠的身份，要过正常人的生活了呢？ 顾希很珍惜这份差事，他对人热情谦和，脏活累活都抢着干。开始里面的人不知道他什么来头，对他敬而远之。后来发现不但他长得好看，性格也很好。虽然笨手笨脚的，什么都干不好，但工作态度认真，其他的都不那么重要了。所以，大家都挺喜欢他。 这一日，顾希突然来找赤云靖岩。这让赤云靖岩很是喜出望外。他放下手头的公文，上前拉住他的手，“今天怎么有时间来找我？在库房做了好几日了，差事做的怎么样？适应吗？” 顾希没有躲，他点点头。然后他盯着他小心翼翼地说，“皇上，我所在的那个部门过几天要去南方采购一批丝绸。我想一起去。” 赤云靖岩一惊，想都没想就拒绝道，“去南方采购？这一去至少得半个多月呢。算了，你让他们去，你就在宫里呆着。” “皇上，我想去！求求你了！就让我出宫溜一圈！我在宫里快憋疯了。”顾希有些别扭的撒娇道。 赤云靖岩想：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呀！这要不是有事求我，他怎么会屈尊来这里找我？但看着他殷切的眼神，赤云靖岩还是不忍心拒绝，犹豫了半天，才勉强地点点头。 顾希开心得像个孩子，“太好了！谢谢皇上！” “怎么感谢我？就只说说？”赤云靖岩也绝不吃亏的。 顾希迟疑地望着他。 赤云靖岩一笑，“过来，让我抱抱。” “这是御书房，不好吧？”顾希脸红了。 顾希害羞的样子特别可爱，赤云靖岩看得入迷了，“还想不想去了？快点儿！” 顾希磨磨唧唧地靠近他，赤云靖岩揽过他，用力搂着他，把他的头埋在自己的胸口，“小希，你快好起来吧。我太想你了……” 顾希能感受到他的力量，他有些透不过气。但还是僵着身子任他抱着，好一会儿才说，“皇上，差不多了。让人看见不好。” 赤云靖岩便不舍地松开他，又得寸进尺地说，“再亲我一口！” 顾希无奈在他脸上快速地亲了一口，“我走了！”然后头也不回地快速出了御书房。 赤云靖岩捂着脸笑得像一个孩子。 第74章 外出采买 翁翁进来，见到赤云靖岩傻笑的样子像一个热恋中的少年，不由在心里叹息：皇上真是被这个希公子完全拿捏住了。“皇上，您喊老奴有何吩咐？” 赤云靖岩正了下神色道，“翁翁，你去把库房负责采买的管事、主办都叫来！对了，还有忠义也一齐叫来。” “皇上，您这么兴师动众的是跟公子有关系吗？”翁翁好奇地问。 “顾希想跟采办们去南方采买丝绸。”赤云靖岩还沉浸在刚才短暂快乐中。 翁翁担忧地道，“啊？皇上您答应了？公子会不会……” 赤云靖岩摇头笑笑，“会不会跑了是吗？应该不会。宫里还有他新得的小媳妇在等他呢。他今天主动过来求我，我推脱不掉。我想着让他出去散散心也好，说不定回来那个病就好了。太医不总说他是心病吗？” 翁翁点点头，“原来如此。皇上对公子真是没得说，希望公子这次回来就能完成康复了。” “我更担心他的安全，所以才想让忠义跟着。一会儿你把那些人都叫来，我要好好嘱咐他们一下，不能让顾希有一点儿闪失。” …… 库房管采买的几个头头和御林军统领崔忠义诚惶诚恐地听着赤云靖岩训话：“你们要形影不离的跟着他！如果把人跟丢了，提着你的人头来见朕！你们就算以死谢罪也没有用，你们的家小，朕也不会放过！”赤云靖岩横眉立目道。 几个主管从御书房出来，一脸惶恐疑惑。他们互相交换了下眼色，然后小声地议论：“这位公子是什么大人物？就是一次简单的采买，弄得跟皇上微服私访似的。其实没必要非得他去，这也太麻烦了。如果真有个好歹可怎么好？” “是呀。这可如何是好？”大家都犯起难来。 御林军统领崔忠义，之前是赤云靖岩非常倚重的一位将军，一直跟随他战场杀敌。如今是皇上身边的得力亲信。他执行过很多艰苦的任务，但这次任务却让他忧心忡忡。 皇上跟希公子的事他是知道的，他深知皇上说出祸及家人的话，不是危言耸听。要知道希公子可是有腿有脚的活物呀！他很可能有逃跑的打算，十几天时间要保证他毫发无损的回来，谈何容易？ 崔忠义有些恨这个希公子。他的一时兴起给自己添了多少麻烦啊？上次他的妻儿被他的属下跟丢了，他还跟着挨了一顿骂。崔忠义摇摇头，把心一横，决定回去挑几个精明能干的属下，几个人轮流着，不眠不休地贴身跟着这位希公子…… …… 顾希走后，赤云靖岩心里空落落的，整日里掰着手指数着日子。他茶饭不思，干什么都提不起精神。 “第几天了？”赤云靖岩突然问翁翁，“顾希是不是该回来了？” 翁翁答道，“皇上，公子刚走了五天，至少还有八九日才能回来呢！” “怎么才过了五天？感觉过了好长时间呀！之前虽然跟他也不是天天见面，但知道他就在宫里，想见就能见。不像现在离得远，心里总是不踏实。” “皇上，您这是太想公子了。您放心吧！有崔将军跟着公子，不会有什么闪失的。公子这会儿应该玩得正开心呢！”翁翁给他宽心道。 赤云靖岩有些落寞地叹了口气，“是啊，我这边对他牵肠挂肚的，他天天在外面野，应该早把我抛到脑后去了。” …… 去了宫外，没有了那高高的围墙，顾希就像一只从笼子里放出的小鸟一样，既欢喜雀跃又无所适从。他也不是没想过逃跑，首先是御林军形影不离地跟着。另外想着天下之大，莫非王土。他又找不到梅姐他们，自己能逃到哪里去？ 而且，宫里还有苏锦。他们两个人都是苦命的人，既然她已经跟了自己，他就没有自己逃走，弃她不顾的道理。他决定放松心情，就把这次外出当做出来游玩散心了…… 顾希想起出发前夜的情形： 顾希因为可以出宫而兴奋不已。苏锦一边给他打包行李，一边眼巴巴地瞅着他，“顾希，你不会不回来了吧？” “怎么会？想逃跑哪有那么容易？再说，我怎么舍得你呀？” “可是你出去后，如果找机会逃走，就可以脱离苦海了。”苏锦眼里蓄满了泪水，“可是…我怎么办？你不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顾希上前搂住她，“我跑不掉的，我也不会丢下你！你要相信我！等我回来！” …… 顾希从南方一回来，便兴冲冲地赶回‘别苑’。一进院子他就欢快地喊道，“苏锦，我回来了！” 苏锦从里屋出来，没有迎上去，而是倚着门哀怨地看着他。 顾希搂着她一起进了屋子，他没有注意到苏锦的神情，自顾自地说着，“苏锦，我出去给你带了很多小玩意。虽然不值什么钱。但宫里很少见，倒也稀奇。”顾希拿出一个会动的草编蚂蚱。“看看这个好玩吗？” 苏锦突然给顾希跪下，“顾希，我对不起你！我辜负了你。” 顾希吓了一跳，“苏锦！你干吗？快起来！” “我没有脸见你了！”说着，苏锦泪如雨下。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顾希着急地问道。 苏锦哽咽道，“你走后的第十个晚上，皇上突然来了。他跟我说了会儿话，突然就强行将我按到了床上……” 顾希怔在那里，有些不敢相信。 苏锦抹了把眼泪，异常冷静地说，“顾希，我现在是你的人，没有守护好我的清白，是我的错。我本来就不想活了，就是想等你回来，跟你道个别。” 顾希上前扶起她，把她揽在怀里，“苏锦，你说什么呢？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这样说？又不是你的错！要死也应该那些施暴的人去死吧！” 顾希越说越激愤，想起了他小时候的事情： “我不懂这个世道为什么这样非黑白不分？我小时候同村的一个姐姐，以前带着我跟其他几个小孩一起玩过。后来她嫁到了本村。婚后一个晚上，他相公不在家。她被一个无赖玷污了。本来她是受害者呀！可是她婆家人连同自己的相公都逼她，把她休了，赶回娘家。” “她回娘家第一天晚上就上吊自尽了。我当时特别难受。现在想起来也非常懊悔，那会儿我太小没能力救下她。她是一个说话很温柔，还很爱笑的姐姐，就这样被人逼死了。可是她什么也没做错呀！” “苏锦，咱们不做那样愚昧的人！你没有做错什么，更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我不许你做傻事！” “顾希……”苏锦使劲搂着他，痛哭起来。 “倒是我觉得有些对不起你，不能为你出头！我太无能了！”顾希有些愧疚地说。 苏锦摇头，“你不要这么说。” …… 第75章 追责 赤云靖岩一抬头见顾希，正从殿外走来。他的惊喜溢于言表，连忙起身走出书案，迎了上去，“顾希，你回来了！快让我看看瘦了没？” 赤云靖岩去扶顾希的肩膀，被他侧身闪开。 顾希一脸冰霜地瞪着赤云靖岩质问他，“你和苏锦怎么回事儿？你为什么这样对她？” “你说这个……”赤云靖岩自觉有些理亏，支吾道，“那天我太想你了，喝了点酒就去了‘别苑’。我闻到她身上有你的味道，我就没控制住。自从认识你了，我真的没碰过其他女人，这是唯一的一次。而且也是因为你。我以后不会了！你别生气了！” 顾希吼道，“可是你已经把她赐给我了！他现在是我的女人！” 赤云靖岩之所以心虚是因为他自己违背了对顾希忠诚的誓言。他以为顾希生气也是因为这个，没想到…… “原来你不是在吃我的醋？而是在怪我睡了你的女人？”赤云靖岩明白过来，顿时火冒三丈，“我告诉你，顾希！你们俩都是我的！我想怎样就怎样！你没有资格来质问我。” 顾希怒视着他，眼睛都红了。 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儿，赤云靖岩开始服软道，“好了，这次是我不对。她是我赐给你的女人，就是你的。以后我绝不会碰。别生我气了好吗？你今晚留下陪我吧，我太想你了。” 顾希语气冰冷地说，“不行！我要陪苏锦。她现在需要我安慰。”顾希头也不回地走了。 赤云靖岩就被顾希这么无情又干脆地拒绝了。他可是君主呀！他愣了一会儿，随即怒火中烧。他大声地喊，“翁翁！你进来！” 翁翁躬身进来，“皇上，您有什么吩咐？” “我要喝酒！给我倒酒！” 翁翁一边给赤云靖岩斟了一杯酒，一边担忧地道，“皇上，你老是一个人喝闷酒怎么行？要不然找人来陪你？” “谁？后宫那些女人？还是顾希？他要陪他的女人！我想他想得每天心都揪扯得生疼。终于他盼回来了，他竟然一见面就跟我兴师问罪！他跟谁说话都轻声细语，温柔得不行，见了我的面就冲我吼，还没有个好脸色！” 几杯酒下肚，赤云靖岩愈加感伤气愤，“我已经变成这样了，低三下四，委曲求全的，却依然换不来他的一个笑脸！” 翁翁又是心疼又是意难平，“皇上，您最近真的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您对公子真是仁至义尽，他犯了那么大的错，您不罚他，还把苏贵人赏给他，还派给他差事，让他出宫玩……可如今公子脾气越来越大，越来越过分！” 赤云靖岩喃喃地道，“我只是想让他能活下来，可我把我自己都快弄丢了。我好久都没有抱着他睡觉了，这么大的床只有我一个人真的好寂寞呀！我小心翼翼地希望他能留下陪我，却被他冰冷地拒绝了。当时我的心就像针扎一样疼，真的快受不了了！” “皇上，您不要这样。老奴看着难受……”翁翁流着眼泪道。 赤云靖岩仰头喝下一杯酒，他潇洒地将酒杯扔到地上道，“我好恨那个软弱的自己！翁翁，你让公子明天过来陪我，如果再找借口，他宫里的差事就不用去做了！如果还不听话……就说我会让苏贵人过来侍寝！” “遵旨。” 翁翁传了口谕。当天晚上，顾希就很听话过来侍寝了。两个人在床上亲热的整个过程，顾希是一边吐，一边进行的。 结束后，顾希精疲力尽地趴在床边吐着…… 赤云靖岩下床给他倒了杯茶，让他漱口。顾希摇摇头，继续吐。 赤云靖岩无奈又心痛地望着他，“顾希，你是有多么讨厌我？我一碰你，你就水米不尽地吐上三天？” 顾希一边痛苦地呕吐，一边装得很愧疚的样子说，“皇上，您别生气，我也不想……” 翁翁躬身对眼巴巴瞅着顾希吐的赤云靖岩道，“皇上，您明早还要早起，公子这个样子，怕是会影响您休息，老奴让人把公子送回‘别苑’去吧？” 赤云靖岩慢慢地摇摇头，眼睛始终没有离开顾希。他嘴里轻声地嘟囔，“他走了就又剩我自己了。” 翁翁心疼地低下头，不再说话。 赤云靖岩殷切地问道，“顾希，你今晚愿意在这里陪我吗？” 顾希喘息着，“我…现在这个样子，怕在这儿会打扰到您。” 赤云靖岩脸上现出一丝失望，“好，我让人把你送过去。” 顾希被人扶着，临走前对满脸阴郁的赤云靖岩说，“皇上，我走了。您早点休息。” 赤云靖岩点了一下头。看着顾希被人搀扶着越走越远。 赤云靖岩喃喃地道，“翁翁，你知道吗？今天顾希特别听话，你看他对我说话客客气气的。我亲他或是对他动作粗暴一些，他都不声不响地承受……可我一点也不喜欢这种感觉。这大约跟你传的口谕有关系吧？他不会以为我真的会让苏贵人侍寝吧？他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皇上，公子有点忌惮也是好的，要不更无法无天了！” “他现在都会伪装了，还能屈能伸的。他那拙劣的演技怎么可能瞒住我的眼睛？”赤云靖岩摇头嘲讽道。 翁翁点头赞同，“公子长大了，也有心眼了。” 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翁翁一般不发表意见，只是跟着附和。因为以他对皇上的了解，他觉得皇上赐她女人、给他安排住所和差事，都是皇上决心要放弃他的前兆。皇上虽不甘、不舍，但现在这个情况，他又没有办法。这个时候他什么都不能说，说了反而会适得其反。 “翁翁，你知道他最近瘦成什么样了吗？浑身就一把骨头。我搂着他，就像搂着一个没长成的孩子，那种感觉很让人心疼。我现在很庆幸，那时把苏锦赐给他，要不然也许他撑不到现在。” 翁翁叹口气，无奈地摇摇头。 “虽然我有时候难受得厉害，特别是想到他与别人恩爱，我却一个人守着这冰冷又漫长的黑夜，一点点熬到天亮时。但只要他能活着，我什么都能忍受。” 赤云靖岩痛苦的闭上眼睛，再睁开眼睛时，他眸色里多了一丝寒意：“顾希，你等着。我今天所受的苦，总有一天都会让你加倍奉还的。” 第76章 不该来的孩子 顾希和苏锦并排躺在床上聊着天。突然，顾希翻身压在她身上要去亲她。 苏锦歪头，用手挡住，“不要！顾希，我跟你说件事。我…我好像怀孕了。” “真的？”顾希一惊，乖乖地躺回原处。 “上个月和这个月都没来月事。我以前从来没这样……”苏锦紧蹙眉头，好像要急哭的样子。 “怀孕是好事，你不是一直想要自己的孩子吗？怎么看着你好像不太高兴？” 苏锦摇摇头，一脸忧虑，“我有点担心……” “担心什么？” “那次皇上跟我……” “为这个呀？就一次很难怀上的。放心，孩子肯定是我的。”顾希不以为然地笑道。 “可是这关系着皇室血统，我担心他们不会让这个孩子留下来。”苏锦满面愁云道。 顾希急了，“凭什么？这个孩子就是我的！虽然我们现在的境遇对孩子并不好，但他既然来了，我们就要接受他，保护他！” “我也想留下这个孩子，但我了解宫里的规矩……”苏锦害怕得没了主张。 “要不这样，你怀孕的消息不要透露出去。这几个月你就在屋里呆着，哪里也别去。应该没有人会来这个宫里，我们悄悄把孩子生下来。然后找机会送出宫去，让人替我们先养着。” 苏锦想了一下，她也没有什么更好的主意，只得点点头，“嗯，先瞒着。能瞒一天是一天。” …… 转眼平静地过了大半个月。 这日，顾希搂着苏锦，只是眼巴巴地看着，手脚老实多了。 苏锦看他的样子，忍不住笑道，“难受吗？” 顾希摇头。 “我现在身体多有不便，你也得有人伺候呀！你觉得灵儿怎么样？主要是她对你也有意思。”苏锦突然提议道。 顾希看看她，不知道她是开玩笑还是真的。“你这是什么馊主意？人家可是黄花闺女，我可别祸害人家了？” 苏锦嘟嘴娇嗔道，“顾希，你说这话什么意思？人家是黄花大姑娘，你不忍心害她？所以你才来找我这个残花败柳的？” 顾希连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不过说实话，当时若不是因为你已经打入冷宫，今生无望了，我也一定不会去招惹你，即使再喜欢也不会。因为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我没有资格。灵儿和你不一样，我对灵儿从来都没有别的想法，就是把她当做妹妹。” “顾希，其实你真不用这么想。我的男人是天下少有的好人，菩萨心肠。而且还像外面的传说一样是人间绝色……”苏锦有些得意地说。 顾希很无奈，“苏锦你傻不傻？他们是在骂我，你还以为是什么好话呢？别人说我管不了，但你不能说。我不喜欢！他们连我人都没见过，天天胡编乱造。还绝色？哪有满脸是疤的绝色？还说我蛊惑君心。我都做什么了？” “好，我不说了。外面传的不准确，你比他们说得好多了，因为很多好，他们都不知道，只有我能体会到。”苏锦皱了下鼻子笑道。 …… 这日，顾希一进‘别苑’的宫门，灵儿便焦急地迎上来说，“公子，苏姐被翁公公带走了！” “啊？”顾希一惊，“带到哪儿去了？” “应该就在前面‘靖希宫’。” 顾希撒腿就往‘靖希宫’跑。 寝宫门口，翁翁和冬青等在外面。顾希冲翁翁点了一下头，便推门进去了。一进门，就见苏锦正跪在地上小声地抽泣。赤云靖岩坐在椅子上，屋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顾希气还没喘匀，连忙在苏锦身边跪下，“皇上！” 赤云靖岩黑着脸说，“你来了！你们俩的胆子也太大了！这样的事竟然也想瞒天过海！” “皇上，您别为难苏锦。事情不像你想的那样。你听我慢慢解释。” 赤云靖岩可愿意听顾希说话了，他目不转睛地瞅着他。“行。你解释吧。” “您先让苏锦回去休息吧。”顾希提议。 赤云靖岩点了一下头。 顾希便起身，扶苏锦站起来。他拉着她的手轻声安慰道，“苏锦，不要怕。什么都别多想，回去好好休息。”说着，他冲门口喊苏锦的贴身侍女，“冬青，你扶夫人回去。” 顾希担忧地看着苏锦离去，又重新跪下。 赤云靖岩看着两个人眼神交汇、情意绵绵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你有什么好解释的？刚才太医来把过脉了，这个孩子就是那个月的！” “这个孩子是我的！”顾希眼神坚定地说。 “顾希，你听我说。这件事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这个孩子有可能是你的，但也有可能是我的。关系皇室血统，不容有失！”赤云靖岩耐心地跟他解释。 “你们想怎样？”顾希直截了当地问。 “顾希，这个孩子…”赤云靖岩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不能留！” 顾希气急得吼起来，“凭什么？他就是我的孩子！你们没有资格杀了他！” 赤云靖岩语气平和地劝他，“你别激动！这样做其实对这个孩子也是负责任的。因为他或许会有皇室血统，所以不可能让他流落民间。但是他留在皇宫里，又会让人质疑他的血统。一辈子被人说三道四，他会生不如死的！顾希，你都有那么多孩子了，不差这一个……” 顾希使劲摇头，“不，这跟我有多少个孩子没有关系！皇上，求求你，把这个孩子留下吧！我跟苏锦现在条件也许不允许有孩子，但他既然来了，我们就没有理由抛弃他！苏锦特别想有个自己的孩子，您就成全她吧！” “顾希，你这样有些为难我了。如果这个孩子活下来，会成为一个永久的麻烦。” 顾希给赤云靖岩磕了一个头，“皇上，求求您了。没人知道你跟苏锦的事。我发誓这个孩子绝对是我的！” 赤云靖岩依然不放弃跟他讲道理，“顾希，你知道吗？这个后宫里，除了我的孩子，没有其他孩子可以出生。” 顾希愣了一下，然后激动地说，“皇上，要不就让苏锦出宫生这个孩子，或者我们偷偷把孩子生下来，再让人抱到外面……反正这个孩子必须活着！你开个什么条件吧？我能做到的，我一定答应。” 赤云靖岩想了一下，“我以后碰你，你能不吐了吗？” 顾希愣愣地看了他一会儿，急得眼泪都掉下来，“皇上，这个真不是我能控制了的！我……” “这样吧，你先回去。容我再想想。”赤云靖岩知道今日如何也没办法说服他，只能做缓兵之计。 顾希又磕了一个头，“先谢过皇上的大恩大德了！” 第77章 补偿 这日傍晚，顾希从库房回来，便看见灵儿正送太医出来。 顾希立刻紧张起来，他看着灵儿送走太医后，便焦急地问，“灵儿，为什么太医来了？谁怎么了？” 灵儿伤感地道，“公子，我跟你说了，你别着急！” “灵儿，你快说呀！”顾希急得不行。 “是苏姐，她…她小产了！” 顾希站在屋外难受了好一会儿，调整好情绪，擦干眼泪才进的屋。 苏锦脸色惨白，顾希看了心疼得不行。他努力挤出一丝笑容，“苏锦，你别难过，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养身体。” 苏锦虚弱地笑笑，“我没事，你放心吧。太医开的药很温和，而且孩子月份不大，不伤身体的。” 顾希没忍住，眼泪又开始‘簌簌’往下掉。 反倒换成苏锦在安慰顾希，“这个孩子没了也好，本来来的就不是时候。我当时就不该有不现实的幻想。” 顾希越想越生气，“不行，我咽不下这口气。我要好好问问他，他凭什么害死我们的孩子？” “顾希，你不要去！他是皇上，咱们讨不到便宜的。” “我不要什么便宜，我现在什么都没有，我不怕他！” “你还有我呀！你不要去做傻事！我求求你了！我害怕他一生气再伤害到你。那样的话我怎么办？你就在这儿陪我。”苏锦拉着顾希的衣襟不放。 顾希不甘心地点点头，“嗯。” “公子，皇上派人传你过去！”小顺子在门口通传道。 顾希冷笑一下，“你看，我不找他，他倒来找我了。苏锦，你在这儿好好养着，我去去就来。” 苏锦不放心，千叮万嘱道，“顾希，你千万别跟他硬碰！不要冲动！你快回来！我在家等你！” 赤云靖岩见顾希进来，有些歉意地说，“我知道你心里难受，特意叫你过来宽慰一下你。但我必须早做决断，这样对大家都好，也免得夜长梦多。” 顾希红着眼，悲愤地望着他，“你杀了我的孩子！你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顾希，你别这样说，我心里也很难受，那也有可能是我的孩子，我是迫不得已。” 顾希激动地嘶吼：“不！那就是我的孩子！你个杀人犯！你现在可以把我也杀了。要不然，我不会与你善罢甘休的！” “顾希，你到底想干什么？现在孩子已经没了，你这么闹有什么用？难不成还想让我给那个孩子偿命不成？” 顾希冷笑一声，“可以吗？” 赤云靖岩强忍着心痛，“这次算我欠你的。作为补偿，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但不能太过分。类似于你要离开我这样的要求，我是不会答应的。” 顾希动容了，“我可以回去跟苏锦商量一下吗？” 赤云靖岩有些生气，人家小两口有商有量的，他就像局外人。“不行！你现在就告诉我，过时不候！” 顾希想了一下，很坚定地说，“我想跟苏锦离开皇宫，到宫外住！可以吗？你给我们安排地方，你也可以让你的人监视着我们……” 赤云靖岩有些无奈，“你是不是把我吓唬你的话当真了？我发誓我绝对不会再跟苏锦有一点关系。在宫里住和外面住有什么区别？” “区别大了。你既然已经把她给我了，我就得保护好她。如果在宫里，我们永远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苏锦她特别想要个属于她的孩子。” 还有一个原因顾希没说，就是他想远离他，远离他做男宠的宿命。 赤云靖岩想了一下，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道，“好！我可以赏你们一所宫外的宅子，就挨着皇宫旁边。你们可以在外面过日子，也可以生自己的孩子。但你必须定期进宫陪我。” 顾希想了想，然后点点头。 “先让苏锦好好在宫里养着。我让人把宅子修整一下，你们再搬过去。” …… 赤云靖岩这次说到做到，真的让人收拾出一所大宅子作为顾希和苏锦的住处。 顾希的新府邸建在京城最繁华的一条街上。离皇宫不远。这条街上住的大都是京城里显赫的官宦之家。 宅子有几进几出的院落，花园楼阁，非常的富丽堂皇。 搬进新宅子的第一天，顾希和苏锦吃过晚饭，相拥着坐在花园的走廊里。 两个人正沉浸在有了自己家的喜悦中，甚至开始憧憬未来了。 “我是不是在做梦？我的命怎么这么好呀！我竟然有这么大的一个家？”苏锦靠在顾希身上，特别满足地说。 “是呀，我们有自己的家了。将来还会有我们的孩子……”顾希也幸福地笑着。 两个人借着夜色在花园里，又亲又抱、又哭又笑地聊着…… 突然一个‘不速之客’翻墙进来，站在不远处冲着他们笑。 苏锦吓得大叫一声，“谁？” 那人连忙说，“姑娘，别怕。我是顾希的发小。这个宅子装修时，我就跟人打听了，知道是你们要搬进来住。今天过来看看。” 顾希借着月光和灯笼昏暗的光，看清来人真的是顾永文。他恨得咬牙切齿，“你怎么阴魂不散啊！真是越来越出息了，还翻墙越脊的。你是土匪强盗吗？这里不欢迎你，马上滚！” 苏锦没见过顾希发这么大脾气，有些害怕，“顾希，你怎么了？他真是你的发小吗？” 顾永文像没听见似的，依然冲他们咧嘴笑，“放心，我们就是发小。不过现在有些误会。你是顾希新娶的媳妇？小希，你真有出息，都三个媳妇了！” “你管得着吗？让你滚听见了吗？再不走，我可喊人了。”顾希横眉立目道。 “小希，你先别着急。你想知道你家夫人和孩子们的消息吗？”顾永文了解顾希的品性，他知道只要他抛出这个问题，顾希一定会追问下去。 顾希愣了一下，“你知道？不可能！你别想骗我！” 顾永文转向苏锦，“夫人，我今晚要跟顾希彻夜长谈，希望能把误会解开。您晚上就一个人歇着吧，不用等他了。” 苏锦看了看顾永文，觉得他还是懂礼数的，不像作奸犯科之人，便道：“那你们聊，我就先告辞了。一会儿我让下人送一些酒菜来。” “不用麻烦了。谢谢夫人好意。”顾永文冲苏锦点头道。 苏锦一走，顾希便迫不及待地问，“我夫人他们在哪里？现在他们都安全吗？” 顾永文欲将顾希往屋里推，“我们进屋说。” “别碰我！就在这里说！”顾希吼道。 “怎么？你不敢进屋？怕我吃了你？”顾永文故意激他道。 “我有什么不敢的，这是我家！”顾希说着推门进了屋。 顾永文紧随他进来，关上门。 “你不用关门，快点说完，快走！”顾希有些警惕地说。 顾永文没有听他的，自顾自关上门，然后对顾希说，“你进宫那天，我被侍卫们拖走，本以为我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会被皇上除掉。没想到他不但没杀我，还在宫外给我安排了差事……” “谁要听你那些破事？我问我夫人他们呢？”顾希不耐烦地喊。 顾永文有些抱歉地说，“我的确跟了梅夫人他们几天，而且我还知道皇上也派了侍卫跟踪他们。梅夫人真是计谋了得，使了一招金蝉脱壳，愣是把我和那些侍卫都甩掉了。” 第78章 一起赴死 顾希嗤之以鼻，“说了半天，原来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把我骗进屋里想干什么？你知道这是哪儿吗？院外面都是宫里的密探和侍卫，你进来说不定他们都看到了。你真是胆大包天！” “我当然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但我什么都不怕。我之所以还像个行尸走肉活在这个世上，都是因为你！我在等待机会能够见到你，补偿你。我现在每天除了当差、想你，其余的时间都在苦练武功，磨炼意志。我希望自己变得更强大，能够…保护你！” 顾希一脸鄙夷地看着他。 这个表情深深地刺伤了顾永文。他苦笑一下，眼泪却止不住掉了下来。 他抹了把眼泪，继续道，“小希，我不想骗你，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再骗你了！我这次过来就是想…跟你说说话，看看你。” 即使看到永文流泪了，顾希依然没有动容。他语气冷酷又绝情，“咱们还有什么好说的？没事就滚吧！我不想看到你！” 顾永文痴痴地看着他，眼泪一滴滴往下淌，“顾希，你真的…变了好多。你以前心特别软，很爱笑，也…从来都不这样说话……” “别跟我提以前！谁经历了那些事，都得变！滚！”顾希怒吼道。 “小希，如果可以，我愿意替你经历那些不好的事情！愿意为你去死！可是我无能！我……” “你总是说这样的废话，你能不能别在这里假惺惺了！最后所有事还不得我自己承受？谁都帮不了我！” 顾永文脸上一直挂着诡异的笑容，即使在哭得时候，那个笑也没有消失。 “小希，你如今虽然在京城拥有了豪华的府邸，又娶了新媳妇，但我知道那只是表面的风光。我本来以为他虽暴虐，却是喜欢你的，应该不会让你受委屈。没想到这几个月你受了这么多苦。” 顾希再也绷不住，捂嘴痛哭起来。 顾永文上前搂他，“小希……” 顾希使劲推开他，喊道，“你离我远点！我活成这样都拜谁所赐？” “小希，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只要能让你脱离苦海，开心快乐，我愿意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可现在就算我被千刀万剐也没有办法救你！你知道我心里多么懊悔吗？我每天都活在深深悔恨中！生不如死！” 顾永文突然目光扫了一下这个房间，幽幽地问，“小希，你愿意舍弃你现在拥有这一切吗？” 顾希冷笑道，“这些破玩意，爷从来都不稀罕！” 顾永文脸上还挂着那诡异的笑，“那你自己觉得你现在生活怎样？你感觉以后会幸福吗？” 幸福？顾希怎么会幸福？他想起这段时间所受的屈辱和折磨……以后呢？他可以摆脱那个人吗？不可能！ 顾希摇摇头。 顾永文眼睛亮亮的， “既然这样，我们一起去另一个世界吧？对你我来说都是解脱。” 顾希有些迷茫地看着他，不知道他说得是真是假。他刚刚跟苏锦一起燃起对新生活的希望，被他轻轻地一句话，就全部粉碎了？ 顾希盯着他，感觉他有点不正常了。“顾永文，你怎么了？你是不是疯了！” “我是疯了！我自己生不如死没什么。我忍受不了你也天天受苦。可我又改变不了什么！” …… 两个密探在对面房顶紧盯着这个屋子。其中一个问另一个，“两个人都在屋里待半天了，这大晚上的，咱们进去抓人吗？” “我已经让小五进宫请示咱们头儿了，应该旨意很快就到了。” 崔忠义一脸肃穆，在赤云靖岩耳边低语几句。听完密报，赤云靖岩脸色灰白，惊怒道，“还等什么？抓人！” 崔忠义见皇上气得手都抖了，在殿内来回踱步，便一抱拳，“皇上，您在这儿稍等片刻，卑职马上就把人带来！” 赤云靖岩喘着粗气，“快去！” …… 顾永文嘴角含笑，“小希，你害怕死吗？” 顾希无所谓地笑笑，“死有什么好怕的？” “你不担心你的家人？” “我根本就不需要担心。你也知道梅姐多厉害了。她肯定会把孩子们养得好好的，把家打理得井井有条。至于苏锦，我们在一起时就做好了要天人永隔的准备了。” 顾永文冲顾希咧着嘴笑，露出雪白的牙，“既然这样，就太好了。我很高兴能跟你一起死。” 顾希怔了一下，随即歇斯底里地哭喊道，“你早干嘛了！如果当初你没有做那个选择，我们一起抗争到底，就算结局会很惨，也比现在要好！可是现在晚了，就算我们死在一起，也回不到从前了！我也不会原谅你！” 顾永文见顾希哭得伤心，上前从身后搂着他。 顾希使劲挣扎，“你滚！你别碰我！” “我不会放开你的。这次我来就是带你一起走的。” 他不知道这句话对顾希威力有多大！多年前他多么希望，他能带自己走。可现在物是人非，他们谁都走不了了。 顾希不动了，任他抱着。他的眼泪不听使唤地喷涌而出。他的视线模糊了，脑袋也晕晕乎乎的…… 顾永文紧紧地抱着他，闭着眼睛，感受他所有的气息。“小希，我想你，每天都在想你！”他将顾希的身子扳过来，捧着他的脸深深地吻着他…… …… 崔忠义带人闯进去时，两人正在忘情地热吻。他一脸嫌弃地让人把两个人分开，然后五花大绑押到宫里。 崔忠义将两人带到殿上，“跪下！”他冲他们的膝盖各踢了一脚，两人便双双跪倒在地上。 赤云靖岩努力控制着呼吸，已经快按捺不住了。他手里紧握着马鞭，咬着牙说，“给顾希松绑！带到这边来。” 崔忠义给顾希松了绳子，刚推他跪下。赤云靖岩便提着鞭子扑了过去，不容分说地对着他一顿狠抽。“贱人！贱人！” 奇怪的是一向很怕疼的顾希此刻不哭也不叫，就静静地任他打骂……他到现在还不明白，他跟顾永文不是约好了一起赴死的吗？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赤云靖岩虽然非常震怒，却在他们来之前特意选了一个质地很软的细马鞭。它抽在身上很疼，但就算他使出全力抡，也不会出人命。所以他可以把怒火肆无忌惮地发泄在顾希上。 见顾希挨打，一旁的顾永文握紧拳头，心疼得浑身都在颤抖。“皇上，一切都是卑职的错，跟顾希没有关系。皇上要惩戒就惩戒我！不要打他……” 他越求赤云靖岩越生气，发狠地抽下一鞭，顾希衣服被抽破了，露出白嫩的皮肉和一道血痕。赤云靖岩心疼得抽动一下，情不自禁地丢掉手中的鞭子。 赤云靖岩见顾希冷漠着一张脸，好像局外人一般，就已经很生气，加上旁边是顾永文、崔忠义、翁翁等人在关注着自己。他便一狠心，揪着顾希的衣领，一边扇巴掌，一边骂道，“你刚出去住第一日就偷人，朕是怎么对你的，你对得起朕吗？贱人！白眼狼！” “皇上！别打他！打我吧！打我！”顾永文拼命地磕头。 第79章 怎么可能是误会 顾希的脸逐渐红肿起来，嘴角也渗出血。赤云靖岩看着又疼又恨，他却不哭，也不求饶。赤云靖岩实在下不去手了，便转向顾永文。他在顾永文的肚子上狠狠地踹了两脚。这两脚踢得不轻。 顾永文‘噗地’喷出一大口血。 赤云靖岩喘着粗气指着他，“你要替顾希挨打？你也配？放心，该你承受的，一样都不会少！来人！将他押入天牢，好生伺候着！” 顾永文被侍卫押了下去。赤云靖岩让所有人都退下，殿上只剩下他和顾希两个人。他走到顾希跟前，悲愤地盯着他，“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解释？” 顾希抬起头一脸茫然。 赤云靖岩不怕他哭，不怕他闹，就怕他这样决绝得不声不响，好像灵魂和躯体脱离了。不知悲喜，不知疼痛，就像外界的一切和他没有关系一样。 赤云靖岩提高声音又问了一遍，“你不需要给我一个解释吗？” “没什么好解释的。皇上该怎么处置怎么处置吧。”顾希声音冷冷的，这是他今晚进这个屋子说的第一句话。 赤云靖岩悲愤交加，“顾希，你好绝情呀！连个解释也不愿给我？” “皇上为什么要这么说？是我亏欠你什么吗？”顾希说这话时，没有任何情绪，就像在询问前世的债。 顾希的样子让赤云靖岩很害怕，他紧张地冷汗直流，他一时不知拿他怎么办。 他尽量平静地说，“你到底怎么想的？你明知道他对你有所图，还让他进屋！你不恨他了吗？你连苏锦都不要了吗？” 提到苏锦，顾希如死水般的眼里，闪出一丝光亮。 “苏锦？我们本来就不该在一起。希望以后没有我，她可以像以前一样平静的生活。关于那个人，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他，但恨一个人真的太痛苦了，大约死了就解脱了。事情发生了，我不后悔。我坦然接受任何惩罚。” “你以为你死了就一了百了了吗？你有没有一点责任心？你的家人、孩子你也不管了？不行！你必须得说！你说，你那么恨顾永文，为什么还会跟他上床？你跟他亲热接吻的时候为什么就不吐？” 大约是因为赤云靖岩提到了他的家人，顾希的神志恢复了一部分。 “我没有跟他上床。他说他要带我一起走。”说到这里一大滴眼泪从顾希脸上滑落，顾希语无伦次地说着，“他就是个骗子，他根本不可能带我走。我们再也回不去了！他说要跟我一起离开这个世界。我答应他了，我们说好了一起赴死，可我们怎么就来到了这里？” “原来是这样！你要跟他同归于尽？”赤云靖岩急急地打断他，然后他松了一口生气，“你没有偷人，我错怪你了。快起来，刚才打疼你了吗？” 顾希跪在那儿，一头雾水。“什么…错怪我了？” “我听你说完，觉得责任根本不在你，都是那个顾永文的错。要不，你先回去。苏锦一定担心坏了。你回去让她帮你处理一下伤。我就不留你了。我马上派人送你回去。翁翁，进来！”说着，赤云靖岩扶顾希起来。他好像很着急要送顾希快点离开。 顾希似乎还有些不敢相信，被翁翁扶着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翁翁扶顾希上了马车，对两名侍卫说，“好好护送公子回去。” 崔忠义凑上前，看着渐远的轿辇，不解地问，“怎么回事？不会就这么放他走了吧？” 翁翁无奈道，“皇上说是一场误会？” “怎么可能是误会？我亲眼看到两人衣衫不整地抱在一起亲！可把我恶心坏了！”崔忠义拧眉道。 翁翁瞥了他一眼，“崔将军，这样的话不要再说了！也让你的手下把嘴巴关严了。你还没看出来吗？皇上就是不舍得治公子罪。唉，皇上对公子真是用情至深！可希公子做得真是太让人寒心了！” “放心吧，那些密探就是干这个的，不会泄露出去的。可是我就是咽不下这口窝囊气，咱们皇上何等英明神武，却被这个小兔崽子……” “唉，没办法。这就是一物降一物吧。” 翁翁进屋，赤云靖岩正因为心里堵得难受，大口喘着粗气。翁翁连忙上前给他捶背，“皇上，您要想开点，别气坏了身体！” “送他走了？” 翁翁点点头。 “你说，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翁翁心疼皇上，忍不住抹起眼泪来。 赤云靖岩闭了一会眼睛，让自己平复一下心情。然后睁开眼睛，声音冷峻地说： “那个顾永文，竟然敢唆使顾希和他一块去死！自己得不到就想毁掉，真是太坏了！我对他可算是仁至义尽了，上次我就应该将其斩草除根，以绝后患。我不但没杀他，还让他做官。他们那个地方的人，怎么都这样？都是些不知感恩、不知好歹的白眼狼！” “皇上，是不是这次就了结了他？”翁翁问道。 赤云靖岩思忖了一下，“算了，给他吃点苦头就好，你看着点别把人打死了。我怕那个小家伙哪天突然跟我要人。到时我到哪里去给他弄一个大活人去？” “是。”翁翁应道。 “不行。”赤云靖岩想到顾永文恶行，又控制不住，“我要亲自去揍那个顾永文一顿， 不然不解气。这个人太可恶了！” “皇上，您别去了。您不说要留他一条命吗？您现在的怒气两下人就打死了。” 赤云靖岩活动下手腕和胳膊，“我找一个打不死人的工具。就刚才那个皮鞭吧。顾希我不舍得打，我还不舍得打他？看我不抽死他！” 翁翁无奈地摇摇头。“皇上您何苦呢？您回寝宫闭会儿眼，早上还要上朝呢。” “回去也睡不着。我去天牢里活动活动筋骨。让忠义跟我去就行，你回去休息吧。” 顾希到家时，苏锦正在屋里抹眼泪。见到顾希回来，又惊又喜。“顾希，你回来了？皇上没把你怎么样吧？” 顾希还是蒙头蒙脑的，“就…打了几下。” 顾希心里很慌乱，他不相信赤云靖岩为什么就这么放了他呢？ 苏锦连忙扶顾希坐下，然后慌忙去找药箱帮他处理伤口。她一边给伤口上抹药，一边抽泣道，“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顾希感觉自己就像做了一场梦一样不真实。他长舒一口气，“开始我也以为这次一定活不成了。到现在我也想不太明白，皇上就这样放我回来了，还说错怪我了，而且还为打了我感到愧疚。看样子我就是提点什么要求他都能答应。” 苏锦也有些不相信，“这…也太不像他了。” 顾希忧心忡忡地道，“是呀，他最近的确怪怪的。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不知道他在憋什么坏呢？” 苏锦安慰他道，“你也别多想。咱们俩的事他都能原谅，还赐了府宅。这件事这么过去了也不奇怪。事情多往好处想。说不定，皇上就是想要和你慢慢淡了，然后路归路桥归桥。” 顾希看看苏锦，点点头。 “对了，那个顾永文呢？皇上没一起放了？”苏锦问道。 顾希摇摇头，“皇上把他押入大牢了。至于怎么处置他，我也不知道。你…知道我和他的事了？” 苏锦尴尬地笑笑，“昨晚上虽然我离开了，但因为不放心，一直留意着你们那边的动静。好了，不说这些了，你换身衣服，上床睡一觉吧！” 第80章 宫外新差事 顾希一觉醒来，已经快中午了。他听到外面有人说话，仔细分辨了一下，是赤云靖岩。 赤云靖岩在屋外问苏锦，“顾希身上的伤不要紧吧？” “回皇上，公子今天凌晨回来，奴婢给他上了药，他就去睡了。现在还没醒，奴婢不忍心打扰他，也不知伤什么样了？”苏锦恭顺地答道。 赤云靖岩思忖一下，“凌晨就睡了，论理说，这个时候了，也该起了。朕进去看看。”赤云靖岩上下打量了一下苏锦，因为有了那层关系，再见面便有些尴尬，“对了，以后你就是顾希名正言顺的妾室，不用自称奴婢了。朕给你们赐婚，回宫朕就下旨。” 苏锦有些意外，感激涕零道，“民妇…谢皇上隆恩！” 顾希听见皇上要进来，对门外喊，“皇上，您来了？” 赤云靖岩进门，见顾希已经坐在床上，“你醒了？不用起来，不舒服就躺着。让我看看你的伤。”赤云靖岩在床边坐下。 顾希一动不动的让他查看。 顾希伤得其实并不很严重，都是些皮外伤。脸上的肿也消了很多，还有点红。赤云靖岩摸了摸他的脸，说不出的怜爱。“小希，这次是我冒失了，不该不由分说地就动手。我以后……” 顾希心里其实是有些内疚的，他自己做出这样的事，他竟然还来道歉。他打断他道，“皇上，我的伤没事。” “你不怪我？”赤云靖岩面带微笑，好像很欣慰的样子。 “不怪。”顾希想了一下，还是决定开口，“不过皇上，我…现在在宫外有了自己的府宅，天天进宫当差挺麻烦的。我又不想天天在家待着。皇上，您能不能派我一个宫外的差事？” “你想在宫里找个差事？” “嗯。”顾希使劲点了点头。 赤云靖岩本来想敷衍过去，说他回宫问问。但看到顾希眼神灼灼地望着自己，便有些不忍拒绝他。 他低头想了片刻说道，“我记得这条街的尽头有一个‘兵器营’，就是掌管京城守卫部队兵器的，比较清闲。你可以去那里做一个主事。” 顾希惊喜道，“真的！我什么时候可以去？” “随时。你养好伤再说吧。” “我这点伤不碍事的。” “那我回去让吏部给你下官牒文书。” “嗯。谢皇上。” “顾希，你养好了伤……能回宫住些日子吗？”赤云靖岩有些卑微地问。 “可以，我会两边住的。”顾希很爽快地答应了。 赤云靖岩低头偷笑，感觉心情一下子豁亮起来。 …… 这日早上，‘兵器营’。 听当差的人说又来了一个新主事，兵器营的主事秦林很是诧异。他皱着眉，摇摇头，自言自语唠叨道，“这个部门本来就清闲，我一个人干都绰绰有余，怎么会又来一个主事？定是哪家权贵的亲戚安插来吃闲饭的。” 秦林进门就见大厅里一个衣着得体，身材颀长的背影正在看墙上兵器薄。他漫不经心地道，“你是新来的主事？” 那人闻声回过头来，冲他笑笑，“正是。在下顾希。不知大人怎么称呼？” 秦林只觉眼前一亮，张着嘴怔在那里，半天没说出话来。秦林长这么大第一次见这样干净俊朗的男孩。刚才的怨气完全消散。 他抿了抿嘴唇，态度谦和地道，“我也是这里的主事，姓秦。你就叫我秦林就好。以后咱们就是同僚了，无需客气。” “秦大人，在下初来此地，很多事都不懂，还请秦大人多多指点。”顾希躬身一揖道。 秦林笑着看着他，这个人不但长得好看，说话也斯斯文文的，让人感觉很舒服。“都说不用客套了，咱们互叫名字就好。咱们这里清闲得很，工作也简单，没有什么可指点的。就是指挥下面的人定时整理兵器，有人来领兵器，我们盖个章就好了。” 接着，秦林很殷勤地帮顾希选办公的房间，又吩咐兵器营的差官收拾出来。 秦林自己都觉得奇怪，活二十年了，才发现他可以对人这么热情。 顾希办公的房间就在秦林斜对面，顾希发现这个秦林有事没事的就往他的房间里跑。他手里拿着茶壶一边笑眼眯眯地盯着他，一边兴致盎然地和他闲聊。即使不在他房间里，顾希只要一抬头望向那个方向，秦林准在那边冲自己点头微笑。 顾希经常被他看得不自在。 开始顾希只是觉得这个人是个热心肠。但很快他意识到，这样下去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他不能与他过于亲近，便有意疏远他。 可这个秦林好像并不受影响，只道顾希是个冷性子，不善言辞。竟然面对顾希一张冷脸，一个人也聊得热火朝天。 从秦林的聊天中，顾希知道这个人应该是京城哪个官宦人家的叛逆少爷。家里有钱有势，他天不怕地不怕的，每日想得只有自由和爱情诚可贵。 他家里有正妻，他完成了延续香火的使命，便搬离家中。在外面置了房产，和一个风月场的美人双宿双飞，誓要做一对逍遥自在的神仙眷侣。 但显然他并不是长情之人，生活在一起才发现，有些美人只能远观。没住在一起前，她们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一旦下了凡整日柴米油盐，就没有那么美好了。如今和他同住的美人已经换了两个了。 顾希表面上很认真地听他讲着他的风流韵事，心里却有些鄙夷地想，这种喜新厌旧、见异思迁的薄情之人就应该离他远点。 “要不今天下值后，我带你到我家做客？我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美人。”秦林突然提议道。 顾希吓了一跳，连连摆手道，“啊？算了吧。你们自己恩爱甜蜜就好了。我就不去了。” 秦林撇嘴笑道，“看你的样子，应该连女人的毛都没碰过吧？哪一天兄弟我带你去个好地方，给你开开荤。” 顾希的脸不自觉红了，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句话，“我结婚了，也有孩子了。” 秦林有些不可思议，“啊？真的！咱们同僚好几日，你都没告诉我！我觉得自己结婚生子就够早了。真没想到，你比我还小两岁，都已经做父亲了。” 秦林其实并不是一个话多的人，平时甚至有些高冷。他一直觉得自己不同于寻常之人，因此不喜欢跟那些世间俗物多说一句话。 但自从来了顾希，他变得特别有倾诉欲，而且每天都很兴奋。他以前很慵懒，这份差事只是为了占着身子。他经常不在衙门里，有事还得差官去他家喊。而如今他天天都按时来衙门，从不迟到…… 第81章 彤儿寻来 一辆马车在街口停住。车夫对马车里的人说，“小娘子，您要去的‘兴隆街’到了。您要去哪座府宅，可以下去打听一下。” 车夫掀开轿帘，一个美艳少妇手里抱着一个婴儿，身后背了个小包袱，下了马车。 少妇站在大街上有些迷茫…… 秦林路过此地正好看到，不由被少妇的容颜和气质惊艳到。他站在旁边愣愣的浮想联翩起来。那名少妇冲他走了过来，他都没察觉。 “这位公子，请问一下，您知道这条街上有一户新搬来姓顾的人家吗？公子！公子！”少妇向秦林问道。 秦林惊醒，不好意思地笑笑，“小娘子，你说什么？” 那名少妇有些生气，上下打量了一下他，打算转身去问其他人。 秦林连忙拦住她，嬉皮笑脸地道，“小娘子，别走啊！我就住在附近，这方圆数里无论你找人还是问路，就没有我不知道的！” 少妇只得又说一遍，“你知道这条街上新搬来姓顾的人家是哪座府邸吗？” “新搬来姓顾的？没听说啊！”秦林挠挠头，有些难为情。“这条街上的人家我都认识。但是新搬来的，我…不太清楚。” 少妇转身要走，秦林又道，“小娘子，你怀里的孩子是你的吗？” 少妇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当然是我的孩子！你这个人说话好生奇怪！” 秦林感觉最后的希望破灭了，很是惋惜，只得说道，“这孩子真好看。” 少妇头也不回地走了，秦林望着那女子的背影感叹，“最近是怎么回事？总能遇上神仙般的人物。” 一到府衙，秦林便直接去了顾希屋里，兴冲冲地道，“刚刚我在街上碰到了一个女子，向我问路。我当时都惊呆了，真是怦然心动啊！我好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她那对眼睛如同一湾水似的，又黑又亮。皮肤…就像你的一样白……” 顾希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随口敷衍道，“你又遇上仙女下凡了？” 秦林连连摇头道，“她和那些女人不一样！她相貌很是出众，却不是那种虚无缥缈的美。看起来清新又淳朴，特别有烟火气，让人感觉很舒服。” “那恭喜秦大人了。终于遇到真爱了。”顾希不无嘲讽地道。 秦林不好意思地笑笑，“哪里是什么真爱？人家怀里抱着孩子呢。” 顾希忍不住笑了一下，“啊？都做母亲了？秦公子这口味有点特别啊！” “也不知道谁这么有福气娶到这样的小娘子？”秦林神往道。 傍晚，顾希一回府，就感觉气氛不对。平时苏锦约莫着他快回来了，会在外面迎自己。今天大门口空荡荡的，院里也没有人。 顾希疾步进了大厅，见到苏锦正在安慰一个哭泣的女子。他仔细一看，惊道，“彤儿！” 彤儿转脸看到他，满含泪水的眼里掠过一丝惊喜的光，随后哭得更凶了。 顾希上前心疼地搂住她，“彤儿，别哭了。你怎么来了？孩子生下来了吗？是男孩女孩？” 彤儿很是纠结，在他怀里哭了一会儿，又狠狠心将他推开，“你还知道有孩子？有我们呀？” 顾希有些不知所措，“彤儿，你是自己来的吗？” 彤儿不回答，只是恨恨地瞅着他哭…… 苏锦在旁边帮彤儿回答，“她是一个人抱着孩子来的。生的是个女孩，特别可爱。我看她哭得这么凶，怕吓着孩子，就让丫鬟把孩子抱下去了。” “彤儿，你别哭了好吗？我心疼。”顾希焦急地握住她的手。 彤儿甩开他的手，哭诉道，“顾希，咱们一块长大，我怎么不知道你是这样的人呢？你知道我们这几个月怎么过来的吗？我跟大姐拖着好几个孩子，有家不能回，四处躲藏。生孩子时，我难产了，拼了性命才生下了女儿。刚出月子没多久，我就急不可待地想抱来给你看看……” “啊？难产？彤儿！你受苦了！我都没能陪在你身边……”顾希心疼不已，眼泪汪汪地摸索着彤儿的手。 彤儿继续凄凄哀哀地哭诉，“梅姐不让我来！但我什么都不顾，就一个人抱着孩子来京城找你。我花了钱去宫里打探你的消息，听说你搬到了宫外。没想到你在这里吃香的、喝辣的，还娶了小老婆！你对得起我们吗？” “彤儿，事实不像你看到的这样。你听我慢慢跟你解释……”顾希一时又不知跟她如何说起。他犹豫了一会儿，觉得她那么单纯，有些事还是不让她知道的好。“彤儿，很多事情一两句话说不明白。但是你要相信我，我没有对不起你们。你是相信我的对吗？” “顾希，就算我相信你，你让我回去怎么跟大姐说？告诉她，你现在当了官，有了府邸，还娶了新人？”彤儿泪光闪闪地望着他。 顾希给她抹了抹眼泪，然后把她搂在怀里，“梅姐来了，我会跟她解释。你不用回去找梅姐了。你就踏踏实实在这儿住着。我写一封信让人带着，把她和孩子们一块接过来。你跟孩子哪儿都都别去，我不想再离开你们了！” …… 赤云靖岩正在批着奏章，突然问一旁的翁翁道，“你知道顾希最近在外面过得怎么样吗？” 翁翁像是有备而来，“回皇上，公子跟苏贵…他的新夫人恩恩爱爱，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但是……” 赤云靖岩一惊，“但是什么？发生了什么事吗？” 翁翁有些委屈地说，“皇上，今天上午探子来报，说是公子的夫人，就是他的正妻梅夫人，带着孩子们回来了。这倒好，皇上给他赐了府宅，派了差事，他们一家子团聚了。一天天热热闹闹的。皇上在宫里却形单影只的。皇上这是给他人做嫁衣呀！这是不是有点太不公平了？” 赤云靖岩仰脸看他，突然笑了，“这可是大好事呀！真是天助我也！” “啊？”翁翁一脸不可思议。 赤云靖岩站起来，摩拳擦掌道，“我现在根本就控制不了顾希，正拿他没有办法，他的家人就来了！你说是不是天大的好消息！我的运气太好了！备一份厚礼！我要去恭贺他们一家乔迁新居。” 第82章 梅姐回京 赤云靖岩带了几个人去顾希府上，见大门虚掩着，便推门进去。进门就见一家人正在院子里吵吵嚷嚷，闹得不可开交…… 下人们也不干活了，远远地看着热闹，交头接耳。 嫣红一手抱着一个孩子，一手领着一个。彤儿也抱着孩子，两人一起站在梅姐旁边。苏锦别别扭扭地站在顾希后面。 顾希则跪在地上，抱着梅姐的腿哭求，“梅姐，求你别走！你听我解释……” 大家都没人注意到来人。赤云靖岩看到顾希这样，忍不住小声跟翁翁嘀咕，“瞧他那没出息的样子。” 梅姐怒目圆瞪，“松手！让我们走！我们不在这儿耽误你们过小日子！” 原来，顾希让人把梅姐跟孩子带来，并没有告诉她这边的情况。梅姐进来一看，这么大的房子，比他们云州和丰县的房子豪华得多。问题是这个房子还有一个女主人。梅姐可没有彤儿好糊弄，想想这几个月她们受的苦，便当场就翻脸了。 “梅姐，真不像您看到的这样！我们进屋我慢慢跟您解释。”顾希用余光看了下围着他们看热闹的下人说道。 “解释什么解释？事实摆在眼前！算我跟彤儿瞎了眼了。彤儿咱们走！”梅姐对彤儿说。 彤儿有些为难，“大姐……” “你不想走了？这些日子被他灌了不少迷魂汤吧？你不走，我自己带孩子走！嫣红，咱们走！”梅姐气得去拽嫣红。 赤云靖岩安静地看了半天，大约知道了怎么回事儿。他恨顾希窝囊，也觉得这位夫人不通人情，太跋扈，便故意咳嗽一声，身边的翁翁连忙通报，“皇上驾到！” 大家才发现皇上在旁边一直站着看热闹呢，连忙停下来行礼。 “免礼平身！”赤云靖岩让下人和他带来的人都回避，然后对梅姐说，“朕听说顾希的夫人孩子回来了，特意来看看。怎么？夫人刚来就要走？” “回皇上，民妇是准备离开了。这儿本来就不是我们的家。”梅姐答道。 赤云靖岩替顾希解释，“刚才朕都听见了。这个宅子和苏锦都是朕赏赐给他的。夫人不要多想。在朕的印象中云州姑娘最是温婉。顾希跟朕的描述中，他夫人也是一个贤良淑德、通情达理的人，怎会因为这个为难他呢？” “民妇并不是捏酸吃醋之人，只因为他的心里根本就没有我们这个家！我们在外面担惊受怕，风餐露宿。他在这里又组建了一个家，却连一封信都不给我们。如若不是彤儿死心眼儿，非要抱着孩子来给他看一下，我们至今还蒙在鼓里。”梅姐越说越生气。 “据朕所知，事情并不像夫人所见所想。夫人一家藏在何处，连御林军的密探都找不到，顾希怎么知道？”赤云靖岩直言道。 梅姐也不再避讳，“密探有可能找不到我们，但他如果想，是完全可以的。他为什么不把信寄回家中。我们会定期派人回去取的。结果我们每天心急如焚、左等右等，派人去两边家中好多次，却一点他的音信都没有！” 赤云靖岩实话实说，“夫人高估他了，他哪里有那个脑子会想到这些？” “皇上不用为他开脱，他本来就是一个没有责任心，自私又凉薄之人！”梅姐还在说气话。 “夫人言重了！”赤云靖岩听别人如此数落顾希，心里很不舒服，也来了气。“夫人只一味的指责他自私凉薄，你难道就不自私了？” 梅姐凛然道，“民妇自认行得正坐得端，不知皇上所指？” 赤云靖岩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当年夫人救了顾希，利用他对你的这份恩情，不顾你们相差十几岁的年龄与他成婚，是出于什么目的？还不是为了要和他生几个孩子，让你以后有依靠？这样算不算趁人之危？算不算自私？” 梅姐没了底气，这件事上，她确实有私心。 赤云靖岩接着道，“顾希傻，但是朕清楚得很。如今你儿女双全了，给他扣一顶薄情寡义的帽子，想一走了之，你这如意算盘打得未免也太精了！” 梅姐被怼得面红耳赤，却百口莫辩。 顾希听不下去了，站出来替梅姐辩解道： “皇上！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和梅姐成婚是我心甘情愿的！是我高攀她。她是世上最正直善良的人！不但救了我，还不嫌弃我品行有失，对我循循善诱，引导我做个堂堂正正的人！她给了我一个家，为我生儿育女，我顾希做牛做马都难偿对她的恩情！我不允许任何人侮辱她！” 梅姐向顾希投来感激的一瞥。 赤云靖岩有些下不来台，用眼睛瞪他，嘴里嘟哝着，“不知好歹的玩意儿！”但为了缓和他们一家的关系，赤云靖岩只得无奈地笑道，“算了，只要你们一家人和和睦睦的，这个坏人就让朕来做吧。刚才朕说的话的确有些过激，请夫人不要往心里去。” “民妇不敢。”梅姐颔首道。 赤云靖岩帮忙张罗道，“大家别在院子里杵着了，都进屋吧。顾希新搬了宅子，夫人孩子又来了，可谓是双喜临门，朕赏赐了很多东西，一会儿让他们搬进来。晚上朕就在这里用晚膳了，好好庆贺一下。” 顾希上前拉着梅姐的手，彤儿和苏锦也一旁小心扶着梅姐，几个人一起进了屋。 赤云靖岩看了孩子，并挨个抱了抱。“这就是在宫里住了一个月的那个孩子吧？都长这么大了！那会儿朕老抱他。朕跟这个孩子有缘分，朕要给他赐名。” 赤云靖岩想了一下，“就叫他顾荣吧。小字之航。他是顾希的长子，希望他能成为这个家的掌舵人，让整个家族更加兴旺繁荣。” “谢皇上赐名！”一家人在梅姐的带领下谢恩。 孩子们被嫣红和乳母们抱出去了。顾希的几位夫人也去忙着准备晚膳了。 屋里只剩下皇上和顾希。两个人对视一下，有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他们快一个月没见面了。虽然赤云靖岩要求七天他要进宫一次，但因为每次顾希都那么痛苦，他就没强求。现在他都是通过密探来得知顾希的消息。 两个人像久违的朋友一样，聊起天来。 赤云靖岩揉揉脑门摇头道，“瞧瞧你这一大窝孩子、媳妇儿的，闹死了！” 顾希却一脸得意，讥讽道，“热闹吧？这就叫天伦之乐。这种幸福不是谁都能享受的！现在只剩苏锦一人没有孩子了，我欠她一个孩子，明年这个时候我们就要抱一个。” 赤云靖岩有些艳羡地说，“怎么生孩子在你这里说的那么轻巧？你现在都三个孩子了！我还一个都没有呢。天天被那些大臣、宗亲催，烦死了！” “生孩子得有女人，你天天不去后宫，到哪里生孩子去？” “你给我生一个吧？”赤云靖岩逗他说。 顾希嫌弃地白了他一眼，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便聊起了他最爱的女儿。 “我又多了一个女儿，好开心呀！你看小敏现在粉嘟嘟、肉乎乎的，多可爱！跟小黎小时候一样。我家彤儿最好了，知道我喜欢女儿就给我生了一个，还大老远的送来给我看，真是难得她一片心意。” “嗯，你是挺幸福的！”赤云靖岩酸溜溜地说道。突然他想起刚才的事儿，埋怨道，“我刚才是在帮你，你怎么那么不知好歹？” 顾希撞撞他的胳膊，讨好地笑道，“我知道，今天多亏了你！” 第83章 你再帮我个忙 被顾希这么一撞、一夸，赤云靖岩心里很是受用。他不由志得意满地道： “我一进门，好家伙！一家子鸡飞狗跳的。若不是我出面，你们还不知要闹到什么时候呢？你天天在我这里说平等，你跟你家夫人平等了吗？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跪在地上抱着人家腿又哭又求的。你竟然还为了她忤逆我？” 顾希小声辩解道，“她是我最尊重的人，你可以侮辱我，但不能对她说那种话。” 虽然顾希极力维护梅夫人，但赤云靖岩并没想跟他计较，只是轻描淡写地说道，“你让我在你家人面前难堪，看我有机会怎么收拾你！” “那就今晚吧！”顾希脱口而出，见皇上诧异地望着他，他有些尴尬地低下头。 “你什么意思？”赤云靖岩以为自己听错了，追问道。 顾希红着脸支吾着，“就是…吃完饭后，你来我的卧房……” “今晚？那就在你府上？”赤云靖岩有些喜出望外，他没想到顾希会自己提出来。接着他又有些犹豫，“可是我一碰你，你就会吐个不停啊！我都好久不敢碰你了，想到你要吐三天，我就不忍心。你…这么做，是不是有什么目的？” “我就是想…让我夫人她们知道我都过的是什么日子！” “你过得什么日子？”赤云靖岩困惑道。 “反正不是人过得日子！” “你……”赤云靖岩苦笑道，“弄了半天你是想利用我？” 顾希躲闪着他的目光，“就算你再帮我个忙吧。你到底愿不愿意留下吗？不愿意就算了。” 赤云靖岩坏笑道，“我为什么不愿意？放心，我一定不辱使命！”看着他患得患失的样子，赤云靖岩有些不忍，也有些恨铁不成钢，“你就那么怕梅姐离开？怕她生气？我生气也没见你这么怕过。” “那能一样吗？你生气了，大不了打我一顿。如果梅姐不要我，就这么负气走了，那我就真没有家了。她是我们这个家的主心骨。她没有我，会过得很好。没了她，我们这个家就散了。” 晚饭的气氛有些拘谨，但还算融洽。因为第一次跟当今圣上一起用餐，虽然他穿着便装，一再说不用拘礼，彤儿和苏锦还是很紧张。她们低着头默默地用餐，很少说话。只有梅姐殷勤地张罗着让赤云靖岩多吃一点。 赤云靖岩却只盯着顾希，“你别光看着，也吃呀！你家吃饭用眼睛吃呀？”然后他便转向梅姐告状道，“他吃点东西可费事了！活活能把人急死！我都害怕跟他一起吃饭。” 梅姐笑笑，“他是有点挑食。”说着，梅姐夹了一筷子菜到顾希碗里，“你多吃点！瞧你现在瘦的。” 吃过晚饭，没坐多一会儿，连茶和水果都没来得及用，顾希与皇上便一头扎进了他的卧房，再也没出来。 苏锦一晚上都满脸赔笑地伺候着梅姐这位当家主母。两个人正聊着天儿，彤儿端着一盘水果嘟着嘴进来了。 “怎么了？彤儿。”梅姐问。 “我想给相公和皇上送点水果，却被侍卫拦在门口，不让我进。” 梅姐探头向外看了一下正对面顾希的卧房，果然有很多侍卫把守。 梅姐望向苏锦，“怎么回事？皇上跟顾希在卧室里干吗？不会这么早要睡下吧？皇上都歇在这里吗？” 苏锦连忙道，“没有。应该不会呀！他们怕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商量吧？” 梅姐释然地笑笑，“彤儿，你别太黏着顾希了，他去哪儿你就追到哪儿，像什么样子？” “大姐，我知道了。”彤儿乖巧地答应道。 正说着，对面突然传来顾希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声。三个人惊得面面相觑。 梅姐问苏锦，“这…是怎么回事？” 苏锦有些尴尬支吾道，“皇上有些日子没召顾希进宫了，两个人共处一室，怕是…没把持住。” 梅姐追问，“以前有过这种情况吗？” “大姐是说留宿府里吗？从来没有过。我们刚搬进这个院子没多长时间，皇上只来过两次，看看就走了。平时也都是皇上传口谕让他去宫里。” 听着顾希此起彼伏的叫声，彤儿捂嘴痛哭起来，“他这是把顾希怎么了吗？是在打他吗？” 苏锦只是摇头。 梅姐也有些坐不住了，她指了指那个屋子问道，“可是为什么会是这样呢？” “你们有所不知。”苏锦伤感地说，“皇上得了一种病，一到晚上就会失控，发起疯来谁都不认识。这是宫里讳莫如深的秘密，之前我做过宫里的嫔妃，才知道些内情。每个侍过寝的嫔妃第二日都是一身伤，有的还腿断胳膊折，甚至还曾经死过三个嫔妃。” “啊？”梅姐和彤儿惊惧不已。“那顾希不是很危险？” 苏锦连忙解释道，“你们别着急！说也奇怪自从顾希跟了皇上，这病就奇迹般的好了。虽然偶尔也会弄得一身伤，但皇上还是很怜惜他的，这近一年也只有他一个人伴驾。 梅姐松了一口气，“我看皇上挺护着他的。可现在为什么顾希还叫这么惨？” 苏锦道，“顾希跟我说，只要皇上碰他，甚至摸他、亲他，他都会觉得身体特别难受，忍不住要叫。而且他最近又得了一种怪病，顾希每次和皇上温存后，都会水米不进，吐上三天。” 彤儿痛哭不止，“顾希这是过的什么日子呀？” 彤儿这一哭，苏锦也跟着哭了起来。“顾希这几个月落下好多病，他谷道破裂，太医说他一年内不能同房；还有他经常肚子疼，能疼得昏死过去；现在又没日没夜的吐……若不是因为你们和孩子给他的力量，顾希应该早就不在这个世上了……” 梅姐和彤儿一脸错愕地望着她。 苏锦擦了把眼泪接着道，“之前皇上拿你们跟孩子威胁他，顾希只得乖乖就犯。后来得知侍卫跟丢了你们，他便决定要解脱，他几次寻死都没有成功。我本是宫里嫔妃们派去毒害他的，他一心求死，知道鸡汤里有毒，把整盅汤都喝了……” “啊？他喝了毒鸡汤？”彤儿惊呼道。 苏锦点点头，“后来，又救回来了。顾希心眼真是太好了，那个时候，还担心我受牵连。我们也是因此认识的。那会儿我被打入冷宫，他经常找我聊天，他跟我说他非死不可，一刻也不想活了……” “看来我真的错怪他了。”梅姐道。 “大姐，您真的错怪他了！他脸皮薄，守着下人很多话说不出口，没办法跟您解释。皇上虽然心里有他，却脾气暴躁，没有耐心。你们不知道他受了多少苦？就算那样，他也是时刻心里都挂念着你们和孩子们……” “啊！”彤儿又爆哭起来，“我就知道顾希不是薄情寡义之人。我从小跟他一起长大，应该最了解他的人性的，可还是错怪了他。他好可怜！受了那么多苦！” “最气人的是外面还盛传他妖媚惑主、宠冠后宫。白白的招人记恨！”苏锦愤愤不平地道。 “他那个总吐的怪病是什么时候得的？”梅姐问。 苏锦有些难为情，“就是喝了我送的那碗毒鸡汤以后的事。从那以后，只要侍寝，每次他吐得天昏地暗，非得吐满三日才停。真是太让人心疼了！就是因为这个病，皇上也不那么频繁召他侍寝了。也许怕失去他，皇上对他很迁就。这不赐了府邸，派了差事……” “他这个病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宫里太医怎么说？”梅姐对顾希的这个病很是忧心。 “宫里最好的太医都看过了，但是束手无策。太医说看顾希的情况，最可能的还是心理问题。” …… 第84章 心理问题 梅姐三个人心急如焚地在屋里转着，终于对面的房门打开了。彤儿惊道，“门开了！咱们快去看看！” 三人一齐去了顾希卧室，这次侍卫们没有拦她们。 三个人一进门，就见顾希趴在床沿上呕吐不止，赤云靖岩站在一旁手足无措地看着他，不知如何是好。 彤儿不管不顾直接扑到顾希身边，一边给他捶背，一边抽泣不止…… 梅姐和苏锦上前给皇上行了个礼。 赤云靖岩有些尴尬，“你们照顾他一下吧。朕就先回宫了。”赤云靖岩又转向顾希，“小希，你好好在家里养着。‘兵器营’那边你不用着急去，朕会让人帮你请假。” 顾希点了一下头。 “恭送皇上！”梅姐和苏锦行礼道。 送走了皇上，梅姐和苏锦便都凑上来，跟彤儿一起抹眼泪。 顾希被梅姐搂在怀里，委屈地哭了起来。 梅姐摸着他的脸安慰他，“没事了。有我们在。姐知道你受委屈了，姐错怪你了！” 听梅姐这么一说，顾希哭得更凶了。但没多会儿，顾希便推开梅姐，趴在床边吐了起来…… “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一直吐，不用请大夫吗？”梅姐心疼不已。 “大姐，药灌进去立刻就吐出来，什么药都不管用的。”苏锦说道。 “彤儿，你让厨房去熬些小米粥，要熬得黏黏的、稠稠的，熬出油来。”梅姐吩咐道。 “大姐，他现在咽不下东西的。”苏锦抹着眼泪道。 “吃不下也得让他吃，肚子里没有东西一直吐，太伤身体了。” “梅姐…我……”顾希想要说话，又忍不住吐了起来。 “你别说话了。先养好了身体，咱们有的是时间说话。”梅姐轻声安慰道。 也许因为家人都在身边，照顾地更精心些。这一次，顾希只两日就不吐了。第三日，顾希就能咽下一点粥了。但两日下来，顾希依然被折磨得脸上没有一点血色。 梅姐来到顾希房里，彤儿正在喂他喝粥。 梅姐对彤儿轻声道，“他刚能喝点粥，别让他吃太多。” 彤儿点点头，又抹起眼泪来，“大姐，您看顾希瘦成什么样了？真让人心疼。” 顾希捏了捏彤儿的手说道，“我没事儿了，别动不动就哭。” “彤儿，你先去忙，我跟顾希说会儿话。”梅姐在顾希床边坐下说道。 “嗯。”彤儿点点头，又爱怜地摸了摸顾希的脸，才恋恋不舍地出去了。 两人看着彤儿离去，梅姐说，“看到你受苦，大家都很难受。彤儿这两天眼睛哭得又红又肿的。” “她就是个傻丫头！”顾希不无爱怜地笑道。 梅姐目光温柔地望着顾希，“顾希，我们不想让你一直受苦。想把你的病治好。我听说你这是心病。你把你和皇上之间的一些细节，说与我听听，看看问题出在哪里？我能不能帮到你。你跟皇上快一年了，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 顾希低头沉默了一会儿，才苦笑道，“唉，这一年简直恍如隔世，可以说…生不如死。” 梅姐惊道，“生不如死！？怎么会这样？你们两个在一起，就没有一点让你留恋或开心的时刻？” 顾希咬着牙，斩钉截铁地说，“没有！我只感觉恐惧、疼痛、屈辱和恶心！我每天生活在水深火热中，只想着早死早解脱，可又死不成。”说着，顾希委屈掉起眼泪来。“我想定是老天因为我之前犯过的错误来惩罚我的。我受再多苦都是罪有应得，我活该！” 梅姐一边给他擦眼泪，一边安慰他道，“以前的事儿不要再提了，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把眼前的问题解决。你现在都这样了，听说你早就不能正常侍寝了。你觉得皇上有可能让你离开他吗？” 顾希慢慢地摇摇头，“只要我活着他就不会放过我！” 梅姐握着他的手继续问道，“那天他站出来维护你，替你出头，我能感觉他是在乎你的。你为什么会这么抵触他呢？难道你感觉不到他对你的喜爱吗？” 顾希抬起目光，眼里蓄满了泪水，“你们都被他骗了！他经常一副很痴情的样子，说他如何喜欢我，可他怎么喜欢我的？他只是把我当成他发泄兽性的工具，当做他的一个玩意儿！你别看他平时一副体面又威严的样子，其实他就是一个变态的恶魔！” “他情绪波动很大，经常毫无征兆的就发脾气。有时他还在热烈地亲吻我，突然就开始对我拳脚相加，他咬我、掐我的脖子、抽我巴掌、扯我的头发……还有很多细节，我说不出口。他天天折磨我，羞辱我。丝毫不在乎我的感受和死活。他就是没有人性！” “而且他还会用很难听话侮辱我。他骂我是贱人、废物还是大傻子！”顾希委屈地道。 梅姐差点没憋住笑出来。她心里暗想：皇上对他的看法还是蛮中肯的。看顾希这么伤心，梅姐蹙着眉一副很怜惜的样子听他继续说。 “我变成现在的样子，还不是拜他所赐？别人可以骂我，他有什么资格？身体的疼痛加上心里的屈辱，让我真的受不了！我现在竟然做了另一个男人的玩物！我对不起我的父母！我没有脸活下去了！”顾希越说越激动。 梅姐没想到他对皇上的恨意这么深。她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你别着急！你也是被逼无奈，别太自责，这不能怪你。” “姐，这样屈辱的生活我实在过不下去了！我本来想找机会解脱的，但阴差阳错我又跟苏锦在一起了。我跟她在一起时就抱着必死的心去的。所以也不怕他威胁。但如今咱们一家人都来了，他会用你们威胁我的，我连死都不敢。以后怎么办？”顾希抓着梅姐的手，无助地问。 “姐会跟你一起想办法，以后咱们绝不任他欺辱！”梅姐拍拍他的手，给他支持。她突然又想到了什么，问道，“听说你刚进宫一个多月就被太医诊断不能正常同房了。那你后来那几个月跟皇上……” 顾希低下头感觉有些难以启齿，想了一下，决定豁出去了。“我刚进宫那会他天天没完没了地要我，后来用不了了，他就让我用嘴巴。有时嘴巴被他打肿了，就用手，反正他是不会让我闲着。我现在被他亲一口就会吐得昏天暗地，成了真正的废物，可他还是不肯放过我。” 梅姐心想：你都这样了，他都不肯放弃你。看来是真爱无疑了。梅姐思忖一下，想着怎么说才能让他心里舒服一点： “顾希，我接下来说的话，你有可能接受不了。但大丈夫要能屈能伸。咱们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等挺过这段时间，咱们再重新开始。你别一天天总把死挂在嘴边。要好好活着。再说，你身后一家子人，你有资格死吗？你现在长大了，要勇敢去面对……” 顾希一脸困惑，“姐，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我刚才听了你的话，觉得皇上固然有些残暴，主要问题还在于你。” “怎么就是我的问题了？”顾希很不能接受。 “你的问题是心理问题。” 第85章 解开心结 梅姐不疾不徐地说，“你接受不了你男宠的身份和你们俩的感情。你从心里抵触他，所以就看不到他的好。我听苏锦说，他为了你也做了很多改变。他以前那个病也是因为你得到了控制。你犯了那么大的错，他不但不罚你，还把苏锦赐给你了，还赏了府宅给你，还有……” 顾希冷笑道，“那是因为他怕我真死了，没人任他欺负了！” 梅姐努力开导他，“他是天子，什么人找不到？我觉得他对你还是有真感情的。是你一直觉得这是一件羞耻的事，才不愿意接受他。但这样你自己会更痛苦……” 顾希摇头哭喊道，“梅姐，你不要什么都听苏锦说的。她以前很仰慕那个人，当然说他好。我承认，他偶尔会对我还不错，我有时甚至觉得他挺可怜的。但每次当我的心稍有一点点向他倾斜时，他就会一巴掌把我打回现实！” “他没人疼没人爱，经受的所有孤单和非议，都是他应得的！他活该！他根本不懂尊重别人，根本就不把别人当人！所以他不配被人爱！” 梅姐见他情绪激动，不想与他争，便故意岔开话题道，“那个顾永文现在怎么样了？” 顾希眼神晃了一下，有些心虚地说，“我…不知道。” “他不是一直在京城为皇上办事吗？你们没见过面？” 顾希嗫嚅道，“刚搬进这里的第一天晚上，他就来找过我，然后…我们被皇上的人抓住。皇上打了我一顿，后来又把我放回来了。他当时被押进了大牢。现在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应该还在大牢里。” “啊？竟有这种事儿？你们私下里幽会，皇上竟然轻易地饶过了你？”这件事梅姐已经听苏锦说过了，但她故意装作很惊讶的样子。 “这件事和之前苏锦的事，我承认是我的错。可是我那时就是不想活了，想激怒他把我杀了。谁知道他连这种事都能忍？” 梅姐语重深长地劝道，“以后这种事一定不能再发生了！普通人都受不了，何况他是皇上。” 顾希羞愧地低下头，“我知道。我当时…唉！” “你就没打听一下顾永文的情况？” “我自己都自顾不暇，怎么管得了他？况且……”顾希沉声道。“我的一切行踪都在皇上的掌握中，我不问或许还好些，问了也许他死得更快。” “那倒也是。”梅姐爱怜地帮他理理头发。“顾希，你要知道咱们是一家人。你是不是觉得我好像在帮他说话？其实我是想帮你。我们一家人都很心疼你，我们希望你能过得好一些。” 梅姐见顾希情绪稍缓，便道，“顾希，你跟我说一说你跟皇上的…第一次吧。” “姐，我…不想说……”顾希表情很痛苦。 “你不说我们怎么能找到问题的症结所在？怎么能帮到你呢？有些事藏在心里越久，越不敢触碰它，它反而会时常跳出来变本加厉地折磨你。说出来了，那些伤痛就会越来越淡……” …… 下午，赤云靖岩听人报顾希的夫人想找他谈谈。接下来的时间，他心里便一直惴惴不安的。 他问翁翁，“你知道梅夫人要找我谈什么吗？会不会是顾希跟她说了什么，她一时气不过把找我去问责的？” 翁翁看出赤云靖岩很紧张，心里叹气：这哪里还是那个无所畏惧的皇上呀！“皇上，她就是一介草民有什么资格问责您呀？” “话虽这么说，但我是想跟顾希长长久久在一起的，尽量还是不要跟她翻脸。她那么厉害，肯定得理不饶人……” 翁翁安慰道，“依老奴看这个梅夫人像是通情达理的人，不会跟希公子一起任意妄为的。皇上您放心。” “是吗？”赤云靖岩心下稍安。 赤云靖岩简单用了晚膳，便早早收工，去了顾希家。他先去顾希房里看了看他。随后下人引领着他来到一个小的会客厅。赤云靖岩推门进去。 梅姐在屋里给他行礼。 他关上门，转身道，“梅夫人，快起来！不必多礼。我与顾希私下里都是以你我相称。你是他的夫人，今天这个房间只有你我二人，咱们今天也不要拘泥那些俗理了。”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梅姐笑道。“皇上，您请坐吧，喝茶。” 赤云靖岩看着举止端庄，不卑不亢的梅夫人， 紧张得不行。“梅夫人，你长我几岁，我就跟顾希一起叫您梅姐了。” “好。”梅姐点了一下头，缓缓说道，“我们家顾希虽然是三个孩子的父亲了。可他自己其实还是孩子。他从小娇惯，身上有很多毛病，一定给皇上添了不少麻烦吧？” 赤云靖岩很想回答，可不是吗？挑食、任性、顶嘴……真是一大堆毛病。但看梅姐的表情好像只是客气，便有些拘谨地说，“那倒也没有。” “冒昧的问一句，皇上是真的喜欢我们家顾希吗？”梅姐没有绕圈子，上来就直接问道。 赤云靖岩料想梅姐会这样问，他已经在心里演习过几遍了。 他眼神异常坚定地说，“梅姐，我真的特别喜欢他。我对他的爱日月可鉴。” 梅姐颔首道，“这个我相信。要不然您也不会不顾您勤政爱民的声誉，不惜拆散我们幸福的家，非要把顾希留在身边。若不是喜欢得紧，顾希身体都这样了，您早就放弃他了。民妇说话直，如有冒犯之处，请皇上见谅。” “无妨。”赤云靖岩缓了缓情绪道，“梅姐，您能承认我对他的感情我很高兴。连顾希他自己都不承认。你说的没错，我这样对你们家庭的确造成了伤害，我一定会尽量补偿你们的。但我真的不能没有他，我喜欢的是他这个人，他变成什么样都阻止不了我爱他。” 梅姐没多寒暄，蹙着眉不客气地问道， “既然你那么喜欢他，为什么不好好的待他呢？他现在这个样子也是你造成的，不是吗？”梅姐目光凌厉地盯着他。 赤云靖岩很少被人当着面这么劈头盖脸地质询。他感觉自己像被推到了一个审判台上，比他第一次上朝，被文武百官盯着，还要慌乱难堪。“我承认我做的不够好，我伤害了他。但我发誓以后一定会好好对他。” “皇上，顾希说他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很痛苦，他用了四个字来形容。我听了很难受，很扎心。就是……‘生不如死’！” 赤云靖岩感觉心抽疼一下。他咬了咬嘴唇没说话。 梅姐语气温和了很多，“这次叫你来并不是要追究之前的事。我是想找你一起研究一下你跟顾希的将来。你想过吗？” “想过。我要永远跟他在一起。” 梅姐摇摇笑笑，“如果他永远这样，你亲不得、碰不得，你还会坚持吗？” 赤云靖岩毅然地点点头，“我会！” “如果他不再年轻，不再拥有白嫩的皮肉和清秀的眉眼……” 赤云靖岩急急地打断她 ，“我会！请你不要质疑我对他的感情。” 第86章 顾希回宫 “好。”梅姐看着他弯唇笑笑，“既然这样，下面咱们就探讨一下，怎么才能治好他的怪病，让他的身体尽快恢复。” 赤云靖岩不可思议地望着她。 梅姐接着说道，“顾希总吐这个毛病，太医不是说是心病吗？那咱们就用心药来医。我昨天跟顾希聊过了，我感觉他从心里特别抵触你们这段关系。我们帮他打开心结，说不定就能治好他的怪病……” …… 听完梅姐的话，赤云靖岩心情很复杂。“梅姐，你是在帮我吗？” 梅姐轻轻地点点头，“准确地说我是在帮我们全家。顾希好了，我们一家人才能好。我就是不忍心看着顾希受苦，既然不能分开你们两个人，我只希望顾希能快乐一点，别一天天活不下去的样子。” 梅姐又分析了道，“顾希床上会大声哭喊的原因，我觉得我应该能猜测七八分。之前他是一碰就笑个不停。因为他身上都是痒痒肉。会不会因为他的身体比常人敏感，身体处于紧张状态，努力克服不适感，才会哭呢？” …… “不管能不能治好顾希的病，我都要感谢您。”赤云靖岩给梅姐鞠了一躬，“顾希有你这样的夫人真是太幸运了！” 两人又商量了一些具体细节和条件。他们都是极精明的人，虽然刚才相谈甚欢，但一点不耽误他们为自己的利益寸土不让。 他们的谈判最终达成了一致。两个人都各取所需。谈判结果如下： 以后这座府邸就是‘梅府’了，即日便可让工匠刻好匾额换上。赤云靖岩会给梅姐一家人一个体面的身份。梅姐是战死将军的遗孀，孩子们都是英雄的儿女。一家人受国家奉养，百姓爱戴。但这样顾希就不方便整日里出出进进，所以顾希就住宫里。每隔几日可以晚上回府住…… 梅姐看似将顾希送出，有些残忍。但也是根据形势，做个顺水人情而已。如今一家人都在京城，有了上次的教训，赤云靖岩不会再让他们轻易逃脱。可以说他们是人家砧板上的肉了，他愿意跟你们谈已经是给足面子了。梅姐借机会给家人讨一些保障也无可厚非。 赤云靖岩对结果非常满意。只要顾希可以回宫，那些条件都不是问题。何况梅姐的要求合情合理。她也算是识时务的。 傍晚，宫里来人传皇上口谕，让顾希准备一下，一会儿皇上亲自来接他进宫。 接到口谕后，顾希整个人都不好了。他躲进自己房里，不出来。 梅姐敲门进来，开导他道，“顾希，姐知道你受委屈了，但是现在没有别的办法。如果他不是当今圣上，就算是个王孙贵胄、是个王爷，姐也会跟他死磕到底。咱们可以去告御状，哪怕倾家荡产也会帮你讨回公道。可是他是皇上，天下都是他的，咱们小老百姓怎么跟他斗？” 顾希低着头，默默地流着泪。 “事到如今，咱们只能忍受，不管怎么难，人还是要活下去。你看咱们一家老小都在他眼皮底下，咱们有什么办法？姐知道，我不该说这样的话，但是现在只能这样了。你跟他好好相处，不能再跟以前一样使性子了。姐看得出来，他还是很喜欢你的……” 顾希已经哭得泣不成声。 梅姐也跟他一起抹着眼泪，“别哭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现在一切都是暂时的，先过了眼前这个坎儿，咱们再从长计议。以后咱们可以…找机会离开他……” 顾希怔了一下，泪眼汪汪地望着她，“找机会离开他？什么机会？你有办法是吗？他会放我走吗？我试了很多方法都不行……” 梅姐舔舔嘴唇，思忖了一下，“顾希，你不能着急，欲速则不达。我们得慢慢等待机会。自古君王多薄兴，我听说咱们这个皇上也是个没有长性的人。喜欢过的美人无数，但大都不到一个月就厌了。” “我知道，可我这都快一年了！” “事情也许就出在你身上，你天天不情不愿的，总和他对着干，这样反而激起了他的征服欲。你这次回去顺着他一点，别跟他拧。也许过段时间他就厌了。” “真的吗？”顾希半信半疑道。 “这个我也说不准，不试试怎么知道呢？你回宫就按照我说的去做，说不定很快就知道结果了。” “嗯，我听你的。”顾希像吃了定心丸，心里踏实了不少。 “不过这个事还是要小心筹划，因为毕竟你跟过他，到时候就算他不喜欢你了，也未必肯放你走。我听说皇上宠幸过的美人有的被他赏给了王孙贵胄，有的像坐牢一样安置在宫里，有的甚至赔上了性命……” 顾希愤怒道，“这个我也知道。他就是没人性！把人当玩物，玩够了就赏人，还要伤人性命！简直没有天理了！” 梅姐好言相劝道，“传闻未必都是真的，不可全信。而且你是男人和她们不同。我觉得你可以趁他高兴的时候，让他给你一个承诺，到时候你可以全身而退。咱们一家人就回老家和和美美的过日子。” 顾希听话地点点头。 “这都是后话，这次你回去以后，咱就开开心心的。既然不能改变现状，我们就要学着苦中作乐。听话！你要放下对他的成见，学着好好和他相处。你开心了，我们大家才能安心。昨天，我跟他聊了很多，我觉得你对我还是有隐瞒。” “怎么会？我什么事都不会瞒着你的。” “可是你们在一起一年多了，我看他对你也挺上心的。我不相信你对他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人非草木，何况还是你这样性子的人。” 顾希有些伤感地低下头，“这一年来，我承认他对我付出也挺多的。我们也肯定会有一些温馨感人的时刻。但是我对他的好感，就像在极度恶劣的环境下，颤颤巍巍发出的嫩芽，特别脆弱。经常是刚冒头就被他一夜的暴风雨劈得什么都不剩了。” 梅姐无奈地笑笑。 “真的，我根本不敢对他产生任何感情。他就是那样的人，这辈子都改变不了。所以我们的关系注定不会有什么进展。唉，就那样吧。凑合着活着吧。这也许就是我的命。我就得受着……” 梅姐摇摇头，“你别这么想，你试着好好跟他相处看看。” …… 晚上，赤云靖岩亲自来接顾希。他把顾希扶上马车，然后对顾希神情哀戚的三位夫人道，“你们都回去吧！我们走了。” “皇上，顾希还小！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合适的，您多包涵。能不动手尽量别动手。”梅姐抹着眼泪道。 “梅姐放心。我会好好对他的。” 回宫的马车上，赤云靖岩一直握着顾希的手，顾希虽然有些别扭，却也只得让他握着。 第87章 为你治心病 晚上沐浴完，顾希很乖巧地坐在床上。一会儿，赤云靖岩拿了一捆棉布绳上了床。 顾希惊惧地问，“皇上，您…拿这个上来干什么？” 赤云靖岩笑笑不说话，开始脱衣服。 顾希殷勤地起身，帮忙皇上脱衣服。 赤云靖岩拿出绳子对顾希说，“你躺下！” 顾希满眼恐慌，“皇上，你……要干什么？” “我们今天换个玩法，我要把你绑在床上。” “我不要！”顾希抓着绳子，眼泪‘簌簌’滚落。“皇上，我做错什么事了吗？为什么要绑我？我以后听话。你说什么我都听，让我做什么都可以。能不能不绑？” 赤云靖岩没想到他会如此抵触，而且他的眼泪说来就来。赤云靖岩看他的样子有些心疼，好言商量道，“既然做什么都可以，绑一下有什么？” “求求你了！放开我！我害怕……”顾希瑟瑟发抖。 “你放心地把自己交给我。我不会伤害你的。”赤云靖岩摸着他的脸，轻声安抚他。 顾希使劲摇头，“不！我不要！” “听话。”赤云靖岩一边说，一边用绳子绑住他的手脚。 顾希使劲挣扎着，“我不！不要！” 赤云靖岩看着他哭得梨花带雨的可怜小模样，心都软了。但是为了他们的以后，还是硬着心肠说，“我这样做是为了治你的心病，你的病治好了，你就不用每次都那么受罪了。” “给我治病为何要绑我？”顾希大声嚷道。 “喊什么喊？你现在这种情况，还敢对我这个态度？” 顾希软下来，哀求道，“我错了。我不该这样，你放了我……” “小希，我发誓，今天不会对你怎样，你放心把自己交给我。”赤云靖岩按住顾希，将他的手脚绑好，系在床四个角的立柱上。“接下来，我要亲你了。你要控制自己不要吐。不然，我是不会放开你的。” 接着，赤云靖岩开始温柔地亲吻他…… 顾希紧绷着身子，使劲闭着眼睛，眼泪从眼角滑下…… 赤云靖岩一边亲他，一边不停地安慰他，“小希，你要放松。我保证未经你同意，今晚我除了亲你，什么都不做。我说话算话……” 不知道是因为赤云靖岩的承诺还是要挟，赤云靖岩亲顾希时，他竟然没吐，只是发出极其压抑克制的叫声。 赤云靖岩亲了一会停下来，喘着粗气说，“我快受不了了！咱们聊会儿天，一会儿继续！” 顾希有些难以置信，慢慢地睁开眼睛。 赤云靖岩挨着顾希并排着躺着，他眼睛看着屋顶，语气平和地说，“顾希，你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我的病吗？还说过你是我的一剂良药。现在看来你这副药还真是很灵验。我觉得这一段时间我变了好多。” 赤云靖岩的语气和两个人之间的氛围，让顾希放下了戒备，整个人也没有那么紧张了。“我可不会治什么病，而且你的病也没有治好呀？想想这一次次的，我若是个柔弱的女子，早被你打死好几回了。” 赤云靖岩笑笑，“你是不知道我以前什么样。我现在至少能控制自己了。有时候打你是因为你自己找的。” “才不是呢！是你无理取闹。”顾希的手想动了一下，被绳子扽着动不了，他有些烦躁，“咱们说话就说话，你能不能先帮我解开？” “不行，现在时机还不到。你不要去想它，就当没有这些绳子。” “怎么可能？要不，你试试！”顾希又失去耐心了，开始挣那绳子。 “别动！你冷静一点，你这个态度我不可能给你解开。” “那你怎样才能把我解开？” “咱们安安静静地聊会天。这个我是咨询了高人，他说这样就能治好你的病。你必须配合我，要开诚布公地向我袒露心扉，要不我不可能放开你的。” “我现在对你还不够坦诚相待吗？”顾希扫了一眼自己坦露在外的胸膛，故意说道。 刚才赤云靖岩亲他的时候，把他的睡衣领口扯开了，大半个胸膛都裸露在外面。 赤云靖岩笑了一下，帮他把衣服整理好。然后问，“你现在回答我，为什么那么怕被人绑呀？是因为…我们的第一次吗？你可以不说，但你不说，我们就没有进展，我只能一直绑着你。我今天就是你最好的倾听者。” 顾希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声说，“我也不知道。不过除了和你的那一次，我还被顾永文绑过一次。” “啊？还有这事？到底怎么回事？”赤云靖岩其实已经听梅姐说过，故意装作很惊讶的样子问道。平时赤云靖岩是听不得‘顾永文’这个名字从顾希嘴里说出来的，但此刻他不但要若无其事，还装出一副很想听下去的样子。 顾希垂下眼眸，喃喃地道，“那是我们来京城的第三个月，我跟顾永文一直都在外面租房子住。我觉得我们的关系不是长久之计，便跟他提出要回家。他见我很坚决，表面答应了。却等我睡着了，就将我绑在床上，一边打我，一边逼着我说永远不离开他。” “我当时特别害怕。感觉那个人不是我认识的顾永文了。他平时对我很好的，为什么我一旦被捆了手脚，他就变成另一个人似的。我一个劲地哭喊，我求他放了我，嗓子都喊哑了，可他依然无动于衷。我想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就变成那样了？那种感觉特别恐惧和无助，那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挨打……” “第一次？怎么会？小时候没被父母打过？没跟别人打过架？”赤云靖岩适时的提问，引导他说下去。 “没有。我父母特别宠爱我，不管我多胡闹任性，都不舍得打我一下。我很少和别人打架。即使打架，他也会把我保护的很好。他从小打架就厉害，一般也没人敢招惹我们。有一次我们被几个人围攻，他就把我护在身子下面，最后我毫发无伤，他后背都被人打紫了。” 赤云靖岩心里酸涩得不行，嘴上却说，“他那么在乎你，怎么舍得打你，跟你闹着玩吧？” “哪里是闹着玩，我被他绑在床上打了一夜。我一直在哭，哭得昏天暗地……” “打了你一夜？那人得打成什么样？用什么打的？伤得严重吗？” “用竹片。特别疼！” 赤云靖岩摇头笑道，“我就说他不会舍得打你的。若是真打你，还打了一夜，什么人能受得了呀？” “早上看的确也没有伤，就留下几道红印。现在想来也许他真的是没用力。但是我当时神经和身体都紧绷着，心里很害怕，就是感觉特别疼。而且…他那天还…强要了我。” 赤云靖岩感觉自己快受不了了。他放在顾希身上的手都禁不住在抖。他努力克制着自己，以免前功尽弃。 他在心里暗自苦笑道：这不知道是给你治病还是给我治病？我这忍耐力感觉越来越了得了。 顾希一点没有察觉到赤云靖岩反常的情绪，自顾自地说着： “那天晚上我恨死他了，心想着，他把我放开了，我一定不会再原谅他。一直到天亮，他才给我解开绳子。我还没来得及做任何反应，他就‘扑通’跪在我面前痛哭流涕。说他做这些都是因为太喜欢我了，怕我离开他什么的。我说我被你折磨了一夜，我还没哭呢，你倒先哭上了……” “原来是这样。”赤云靖岩装作尽量平静地说。“聊得差不多了。我要接着亲你了。放心，我说过了，除了亲你，什么都不做。” …… 第88章 勾魂摄魄的笑声 赤云靖岩就这么反复几次，聊一会儿再亲，亲完了再聊……顾希渐渐地放松下来。 赤云靖岩再亲他时，他突然情不自禁地咯咯笑出声。“咯咯……啊…哈哈……我受不了了，好痒……你快停下来……咯咯……” 那声音犹如天籁之音般悦耳又令人振奋。赤云靖岩听了激动地几乎要哭出来。然后深深地松了一口气。 屋外的翁翁听到了笑声，以为自己听错了，又竖起耳朵反复确认。然后脸上不自觉地绽放出笑容。 赤云靖岩趴在顾希肚子上，喘着粗气。顾希此刻半闭着眼睛双颊绯红，连身体都变成粉红色。 赤云靖岩笑道，“你这是打算要了我的命呀？这笑声也太勾人了！你简直就是个……”赤云靖岩怕顾希多心，‘妖精’两个字没有说出口。 顾希也大口喘着气，有气无力地说，“你什么意思？还不把我解开。” 赤云靖岩起身给顾希解开绳子。 顾希立刻扯了一床被子，把自己全身包裹起来，然后闭上眼睛…… 赤云靖岩瞅着他笑道，“这就要睡了？不再聊会儿了？” 顾希有些难为情，脸都红了，紧闭着眼睛，不肯睁开。“聊什么聊？都聊了一晚上了。我累了，要睡了。” 赤云靖岩兴奋地睡不着，便趴在床上盯着顾希的脸看，“你能睡着吗？我看你身体又红又热，用不用我…帮你解决了？” 顾希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娇羞地点了点头…… …… 赤云靖岩的身体已经形成了习惯，不管前一天晚上多晚睡，一定会同一时间准时睁开眼睛。早上他一睁开眼睛看到躺在自己臂弯里睡得香甜的顾希，心中荡漾着幸福和甜蜜。他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忍不住亲了他一口。 他听到外面窸窸窣窣的声音，知道翁翁他们要来给他更衣了，便轻轻地托起顾希的头，抽出自己已经僵麻的胳膊。虽然他动作很轻，顾希还是睁开了眼睛。他看到赤云靖岩时，又连忙闭上了眼睛。赤云靖岩装作没看见，下床背对着他穿衣服。 顾希想起昨晚的情景，顿觉又羞又臊，没脸见人，连忙将被子蒙到了头上。 虽然赤云靖岩背对着他，他的举动却是清清楚楚。他咧嘴无声地笑了。 屋外翁翁轻声地喊，“皇上，老奴进去了？” “不用，我出去。”赤云靖岩答应道。 临出门他又对着被子里的顾希说，“小希，我去上朝了。你再睡会儿。你能回来真好。我特别开心。以后咱们好好的。” 整个上午，翁翁时不时偷偷地打量着赤云靖岩的脸，感觉他脸上似乎闪着光，时刻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翁翁好久没看到他这么高兴了。 逮住机会，翁翁便笑道，“公子的笑声真好听。老奴昨晚听了，都感觉年轻了十岁。” 赤云靖岩也低头笑了，“他夫人说他从前就是这个样子，一身痒痒肉，一碰就笑个不停。原来是我之前的打开方式不对。这次多亏了梅夫人，你去库房里找几件稀罕玩意，我要重重赏她！” “是！” 这几天大约是赤云靖岩和顾希在一起一年中，最为和谐的日子了。 接连几日，顾希都待在宫里。赤云靖岩每天与他‘耳鬓厮磨’‘如胶似漆’，怎个幸福了得？赤云靖岩看顾希的眼神都是满满的宠溺。 曾经那个让宫人们谈及色变，退避三舍的‘靖希宫’，由于顾希每晚动听的笑声，也变得生动美好起来…… 这一晚，两个人云雨后，赤云靖岩用胳膊碰碰顾希，“我好渴，你去帮我倒杯茶。” 顾希嫌弃地瞅了他一眼，起身给他倒茶。他端了杯茶，递给他道，“你不渴才怪呢！我全身都被你舔了个遍，跟洗了个澡似的。你能不渴吗？” 赤云靖岩笑笑，“你不渴吗？我看你刚才笑得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你知道我快憋死了，你还不停下来？” “没有办法，你实在让人欲罢不能。”赤云靖岩‘咕咚咕咚’两口喝完了茶，把茶杯递给顾希。 顾希接过茶杯，问道，“还喝吗？” “不喝了。” 顾希把茶杯放好，坐回床边犹豫了一会儿，才道，“皇上，我是有家有孩子的人。如今他们都来京城了，我不能天天呆在宫里呀？” “我已经跟梅夫人说好了。你主要住在宫里，隔几日可以晚上回去，履行你做丈夫的义务。” “那么我在宫里住两日，就回家住三日，就这样循环着怎么样？”顾希提议。 赤云靖岩心里有些不舒服，却又不好发作。想了一下，黑脸道，“在宫里住四日，回家住三日！” “这……要不两边都住三日？她们三个人呢。你只有一个人。”顾希好言跟他商量。 赤云靖岩突然就急了，“你这是在跟我讨价还价呢？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你现在有资格跟我谈条件吗？” 顾希见他脸色越来越难看，便妥协道，“好好，都依你！” 赤云靖岩感觉胸口憋了一口气，看了一眼袒胸露怀的顾希说道，“你穿着衣服很好看，有股仙气。脱了衣服精瘦精瘦，除了白一点，简直没有什么看头！” “哦，我知道了。”顾希感觉被刺了一下，脸‘登时’红了。他拉拢了一下衣服，连忙背对着他整理衣服。“刚才给你倒茶，没来得及把衣服穿好。” “怎么了？生气了？”赤云靖岩把的话说出口时，气就全消了。当看到了顾希的反应，他竟然心里有莫名地畅快。一个人在心里偷偷地笑。 “没有。”顾希情绪有些低落。 “那干嘛要背对着我换衣服？” “是你说我不穿衣服不好看的。那么丑你看什么看？” 见顾希在意了，赤云靖岩又开始哄他，“怎么我就随口说一句，你还记仇了？来，过来！让哥哥好好安慰一下。” 也许这几天两个人太好了，他突然这样，顾希有些接受不了。他竟然不争气地流泪了。 赤云靖岩察觉到了，“你有点出息吗？竟然还哭了。” “我就没出息！你有出息，我那么难看的身体，你还又亲、又舔、又吸的，弄一晚上！” “你！找打是吗？你还真生气了？过来，让我看看！”赤云靖岩将顾希一把揪过来，搂在怀里。 顾希没有躲闪，任他抱着，“我自己也知道我身材不好，很羡慕皇上您这样一身有结实肌肉的好身材，可我也没办法呀！” “别人身材好不好，我不管，也不稀罕！我只喜欢你的身体！身材不好，也是属于我的，我不嫌弃！” 顾希脸上情不自禁露出笑容，“现在嘴上像抹了蜜一样油嘴滑舌的。损我的时候，简直就像一个尖酸刻薄的老妇人……” 赤云靖岩笑道，“对呀！老妇人没有牙了，可不是只能又舔、又亲、又吸的？你刚才是不是夸我身材好来着？我给你机会让你好好看看……” …… 第89章 秦林串门 见顾希回到‘兵器营’，秦林惊喜地迎上来就要抱他，“你这些日子去哪儿了？这么长时间不来？留我自己在这儿都快闷死了！” 顾希一闪躲开他的拥抱，淡淡地说，“家里有点事儿。这里不是有很多人吗？” 秦林一点没在意，继续亲亲热热地围着顾希转。 “你是说衙门里这些杂役和差官？你不知道他们有多无趣！你回来了就好。”说着，秦林跟着顾希进了他的房间。然后就坐在顾希的桌案对面，絮絮叨叨地聊起来，“这些日子，在衙门里没有人陪我聊天，回了家也没有一个红颜知己，陪我喝酒赏月。我真是命苦呀！” “少在这里无病呻吟！你家里的美人呢？” 秦林叹口气，“唉，遇见了好的，突然就觉得家里的黯然失色，又感觉话不投机半句多，好生无趣！” “你就是喜新厌旧！什么好的？你又有艳遇了？” 秦林一脸遗憾，“哪里有？还是那天问路那个小娘子。每天让我魂牵梦绕的。如果上天能让我再见她一面就好了。” 顾希摇头嘲讽道，“你这算是痴情吗？就见了人家一面，都这么长时间了，还对人念念不忘。真有你的！” …… 中午，彤儿打听着来到‘兵器营’，喊顾希回家吃饭。因为好几日没见了，彤儿很想他。今天听说，他回‘兵器营’了，就过来找他。这样他们一起走着回家吃午饭，两个人还可以多待一会儿。 彤儿一进‘兵器营’大厅，正好被秦林撞见。 秦林先是愣了一下，后来惊喜得以为在做梦。他想应是上天听到了自己的心声，给他安排的缘分。 他大喜过望地迎上去，“小娘子！怎么是你？你是来找我的？” 彤儿有些莫名其妙，“你是谁？认识我？” “你忘了？你向我问过路。在‘兴隆街’……”秦林一脸兴奋地比划着说。 “哦。”彤儿好像还是没想起来。 “那你来我们衙门干什么？” “我来叫我相公回家吃午饭。”彤儿一脸幸福。 “啊？”秦林简直不敢相信，很是失望地问，“你相公？是…谁？” 顾希听到声音走出来。“彤儿，你怎么来了？” “相公！我来喊你回家吃饭。”彤儿见到顾希，雀跃地上前搂住他的胳膊。 秦林半张着嘴愣在那里，心里真是五味杂陈。 顾希碰了一下他，“傻愣着干吗？” 秦林苦涩地笑笑，“原来她是你的夫人。别说你们俩…还真挺般配的。” “彤儿，这位是秦大人。”顾希把秦林介绍给彤儿。 彤儿满心满眼都是顾希，她很敷衍地冲秦林点了一下头，又转向顾希。“你这边结束了吗？咱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家？” “随时可以走。以后别来衙门找我了，在家里等着就好。”顾希刮着彤儿的小鼻子温柔地说。 “人家想你吗！想早一点见到你。”彤儿跟顾希撒娇。 两个人挽着手出去了，临走顾希不忘冲秦林点点头，“我们先回去吃午饭了。” 秦林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一直盯着两个人背影看，眼睁睁看着二人亲亲热热地离去，心里很酸。但又不得不承认这俩人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他心想：能配得上这位小娘子的，大约也只有顾希了吧？突然他一下子就释然了，便紧跟着追了出去…… 顾希和彤儿的腿刚迈进大门口，秦林突然出现在他们身后。“终于追上你们了！” 顾希见到他，有些慌乱，“你怎么跟来了？” “我是在你们后面偷偷跟来的。怎么不欢迎我？都是同僚，就应该互相多走动的。看，我可没空手来。”秦林抡起他刚才路上随手买的点心给他看。 “可是……”顾希有些为难地看着他。 秦林已经先一步进了院子。他惊叹的四处打量着他家的房子，“同僚这么长时间我第一次来你家。你家竟然住这么大的房子？你们家是干什么的？这么有钱？就靠你做个‘兵器营’管事，一辈子也挣不到这个钱吧？” 这时，梅姐走出来，看到顾希和彤儿带着外人来了，有些吃惊但很快便欢喜又得体地道，“家里来客人了？顾希，这是谁？你也不介绍一下？” 顾希小声嘟囔道，“梅姐，他是‘兵器营’的另一个主事——秦大人。” “哦，秦大人好。”梅姐颔首问好。转过脸来便对顾希使眼色，‘你怎么随便带人回来了？’ 秦林也点头微笑，又问向顾希，“这位是……” 梅姐笑道，“先进屋吧。午饭都备好了。咱们一边吃一边聊。” 几个人一起向饭厅走去，秦林对浑身不自在的顾希小声问道，“这位端庄大方的夫人是你姐姐？” 顾希没回答他。 一进饭厅又一位漂亮的女子迎出来，“相公回来了！” 这名女子长相是标准的美人，言谈举止也落落大方，眉宇间还透着聪慧。和甜美灵动的彤儿比，别有一番风味。秦林又看呆了。 梅姐说道，“你只看到你相公，没看见家里来客人了？秦大人，坐吧。不知道您会来，也没特意准备，秦大人不要嫌弃。” “怎么会？挺丰盛的。”秦林看看身边几位女子很是困惑地问向顾希，“顾希，你还没给我介绍，她们都是你什么人呢？” 苏锦见顾希支支吾吾，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便主动请缨介绍道，“秦大人是顾希的同僚吧？我们自己来介绍。这位是我们家的当家主母，顾希的正妻梅氏。我和彤儿都是顾希的妾室。” 秦林惊得半张着嘴，来回看看她们姐妹三人，简直不敢相信…… 午饭后，顾希让秦林先回‘兵器营’。 秦林走后，梅姐埋怨他道，“怎么没打招呼就把人带回来？你知道咱们家情况特殊。过两天连门口的匾额都要换了。” 顾希有些愧疚，“梅姐，对不起……” 彤儿抢言道，“不怪相公！是他偷偷跟着我们来的。” 看顾希面色沉重，梅姐安慰道，“已经这样了。你也无需过分担忧。他要问你房子的事，你就说咱们暂住在亲戚家的。以后咱们家门房要天天有人，不能让其他人再随便进来了。” “嗯嗯。以后白天我少回家，省的让人看见不好。”顾希说道。 “这也有点过分谨慎了吧？感觉有点伤人了。”彤儿一旁给顾希抱不平道。 顾希去扯她的衣袖不让她说。 “这么做也是为了咱们的孩子们。你不介意吧？”梅姐问向顾希。 顾希摇头真诚地道，“怎么会？梅姐您思虑周全，我感激您还来不及呢。” 梅姐莞尔一笑，“那就好。以后注意。时间差不多了，你走吧。下午还要工作。” …… 回到‘兵器营’，顾希见秦林傻愣愣地坐在椅子上，半天不说话。 被他聒噪惯的顾希有些不适应，“你这是怎么了？去了我家一趟，跟变了个人似的？” 秦林看看顾希，感慨道，“那么好的女人竟然是你的妾室？你真是太暴殄天物！她们肯做你的妾室，是因为她们两位出身不好吗？” “你这样，原来是为这个呀？不是。她们都是书香门第，清白人家的姑娘。彤儿的父亲还是我们那个镇上唯一的举人呢。我和彤儿是青梅竹马。后来阴差阳错我娶了我家夫人，本以为和她再无缘分，没想到她竟愿意给我做妾……” 秦林听得入神，深受感动，“彤儿真是个好女人！你千万不要辜负她！” 顾希有些心虚地嘀咕道，“这还用你说？” 秦林叹了口气，“唉，你说你的命怎么这么好？你的女人一个赛一个的漂亮，还如此痴情。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呀！” 顾希尴尬地笑笑，没说话。 第90章 甜蜜的时光 帷帐内传来赤云靖岩的声音：“你是睡了吗？怎么没有动静了？” 顾希是真的快睡了，但听出他声音中的愤怒，知道如果如实回答的后果，便不耐烦地说，“我怎么是快睡了？我是快死了！你完事儿了吗？还有完没完！天都快亮了，让不让人睡了？我感觉自己马上要虚脱了。” 赤云靖岩笑道，“哪里有那么夸张？你是纸糊的吗？一碰就散架。累一点、困一点是有的，你可以明天早上晚点起。” 顾希像哄孩子一样跟他好言商量，“你不是还要早起吗？听话，咱们睡觉吧。” 赤云靖岩冲他挤眉弄眼地坏笑道，“我前两天都睡足了。你都三天没回来了，还不得让我好好稀罕稀罕。” “你是想把我回家这三天都补回来是吗？”顾希一脸生无可恋，“啊！天哪，我太难了，救命呀！” 两个人终于消停了，赤云靖岩倒在床上便呼呼睡起来。 顾希下床，简单地清洗了一下，又换了件新睡衣。他重新躺回床上，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了。 一直把赤云靖岩都翻醒了，“你刚才不是很困了吗？怎么还不睡？” “我…饿了。饿得心里慌慌的，睡不着。”顾希有些难为情。 赤云靖岩很是惊讶，“啊？你饿了？真是太难得了！让翁翁喊人给你弄点吃的。” “这大半夜的，大家睡得正香，怎么好意思为了我一个人把他们都叫起来？”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他们就是伺候咱们的。” “可他们也是人啊！总得让人休息吧？” “行行，你仁慈！那怎么办？我看天也快亮了，要不你就坚持一会儿？” 顾希坐起来，“不行，饿的受不了了！你先睡吧，我下去找点吃的垫补一下。” “茶案上有点心、坚果和水果什么的，可你平时从来都不碰的。” “顾不了那么多了，饿死了。” “有那么饿吗？早知道应该让你把我的那个吃了，听说很滋补的。”赤云靖岩逗他道。 顾希白了他一眼，脸又红了。他上去在他的后背捶了两拳，“你还有脸说？还不都是因为你折腾了一晚上，我能不饿吗？” 赤云靖岩被他捶了两下，反而觉得无比幸福。他笑道，“你要上天呀？竟然连皇上都敢打？你饿还不是因为你平时吃的少，太瘦了，所以不禁饿。我看还是让人给你弄点热乎的吃吧，你身体本来就不好……” “你睡吧。别管我了。我饿了什么都能吃。” “那我可真睡了，好困呀。” 赤云靖岩闭了一会儿眼，再睁开眼睛见顾希蜷着身子坐在茶案旁。也许是怕点心渣掉落，他双手捧着点心小心翼翼啃着吃的样子，特别像一只憨态可掬的小老鼠。赤云靖岩被他可爱到，忍不住笑笑，爬起来下了床。 顾希抬头看他，“你怎么还不睡？天快亮了，你可是要早起的。” “没关系，中午补一觉就好了，看你吃得这么香，我也有点饿了，你吃的是什么？” “栗子糕。那边还有。”顾希指了指茶案上的果盘。 赤云靖岩也拿了一块吃了起来，不知为什么感觉今天的栗子糕特别香甜。“以后让翁翁在咱们屋里多准备些吃的，防止你饿。” “那倒不用。你以后别总没完没了就行。就像有今天没明天似的，真没出息！我就奇怪了，你的劲头怎么这么大呀？”顾希抱怨道。 赤云靖岩此刻心里荡漾着甜蜜，他好喜欢两个人窝在茶案前吃东西的感觉，喜欢听他数落自己……好像世界上只有他们两个人。他没说话，只是看着他宠溺地笑着。 顾希瞪他，“傻乐什么？你说你是不是没出息？” “这怪得了我吗？还不是因为你太迷人了！” “你还说！”顾希抓起果盘里一个梨子冲他扔了过去。 赤云靖岩将梨子接住，咬了一口，“是我不好。咱们来日方长，我不该急于一时。明天…不应该是今天了，中午陪我一起睡吧？” 顾希连连摇头，“不行！我吃完点心，漱了口，就要一口气儿睡到中午。咱们俩的时间凑不到一起的。” “好好好！你睡足了，晚上咱们继续。”赤云靖岩故意逗他道。他就喜欢看他生气的样子。 果然，顾希蹙着眉一动不动地瞅着他，“赤云靖岩，你……” “好了好了，逗你呢！”赤云靖岩开心地笑道，“吃好了，漱完口赶紧睡吧。” …… 幸福的日子好像过得特别快。一向不苟言笑，眉头紧锁的赤云靖岩，最近每天脸上都挂着笑容。不管事情多棘手，大臣多刁钻，都影响不了他的好心情。他总是神采奕奕、精神抖擞的。经常让很多人不明状况的人惊得都瞠目结舌。 午饭时，顾希打着哈欠进了饭厅，“这一觉睡得真香！” 厅内只有顾希夫妻四人。 彤儿眼巴巴地瞅着他，嘟嘴道，“相公好几天才回来，人家本来有好多话要跟他说。可是他呢？大清早回来，只抱了抱闺女就睡觉去了，一睡就睡到中午。人家那么想他，他一点儿也不在意人家。” 顾希连忙解释，“彤儿冤枉死我了！不想你们，我怎么会天不亮就往回跑？往常皇上早早去上朝，我即使要去衙门，也是可以再睡会儿的。就是因为想早点见到你们，和你们多呆会儿，我直接赶回来了。主要是吧，晚上我没睡好……” 苏锦好奇地问，“怎么了？为什么没睡好？” 顾希叹了一口气，满脸苦大仇深道，“唉，别提了。” 梅姐笑道，“现在皇上不是对你挺好的了吗？怎么还唉声叹气的？” 顾希苦笑道，“我现在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呀！” “怎么？他晚上不让你睡？”梅姐追问道。 顾希开始因为有彤儿在场，不好意思说他和赤云靖岩的细节。但彤儿曾跟他提过意见，说他什么事都瞒着她，不把她当自家人。而且梅姐都问了，他又怕自己不说，彤儿又多心。 他便把心一横，点点头道，“他精力特别充沛，经常一折腾就是一宿，第二天又能早早起来上朝，一点都不耽误。可是我受不了呀！特别是我从家里回来那日和我要回家前的晚上。不是今天我要回家吗？昨晚上就几乎一宿都没睡。” 梅姐惊道，“折腾了一夜？这什么人能受得了呀？你们一晚上都干什么呀？” 顾希有些难为情，“他…就是一晚上不停地在我身上摸、亲、揉、吸的，正面完了反面，没完没了的……” 梅姐忍不住笑了，“这证明他是真的喜欢你呀！” 顾希无奈地摇摇头，“我不觉得他喜欢我。他这个人就是跟正常人不一样。他天天嫌弃我瘦，一身骨头，不但硌得慌还丑，每天晚上却又贪恋地跟有瘾似的。我这一晚上困的呀，也不敢睡。之前有一次忍不住睡着了，他就会很生气，一巴掌把我抽醒……” “你说你人家正在兴头上，你还能睡着了？人家能不生气吗？”梅姐打趣道。 苏锦也忍不住捂嘴笑了一下。 顾希假装生气，扭头瞪她，“你竟然还笑？有点儿同情心吗？” “大姐…刚才也笑了。你怎么不说她呀？”苏锦低头嘟囔道。 第91章 苏锦有喜 只有彤儿听得眼泪涟涟的，觉得自己的相公好可怜。彤儿虽然没有苏锦年纪大，但仗着自己比苏锦早进门，便对她数落起来，“苏锦，你怎么回事？听到相公受苦，你还笑？你还要跟大姐比……” 顾希见苏锦也不分辩，连忙打断彤儿道，“好了彤儿，没关系，让她笑。看我今晚上怎么收拾她，我也折腾她一宿，让她好好的感受一下。反正今天我也睡足了。” 彤儿愣在那里，感觉好像哪里不对。 苏锦连忙摆手道，“你今晚别来我房间里，我可经不起你折腾。” 彤儿急道，“相公开玩笑的，你都听不出来呀？我们相公是那种人吗？他和那个暴君可不一样。他最懂得怜香惜玉了。” “瞧把彤儿这丫头急得。”苏锦笑道，“我是因为这个月没来月事，怕是…所以不敢……” “妹妹有喜了？”梅姐问道，“一会儿我就请大夫过来把把脉。” 顾希惊喜道，“太好了！苏锦你终于达成所愿，要有自己的孩子了！” 彤儿也笑道，“恭喜苏锦姐姐了。”然后她又含情脉脉地望向顾希，“相公，今晚上你来我房间吧，我不怕折腾。” 吃完饭，彤儿形影不离地跟着顾希，跟他腻在一起。她去搂抱顾希时，撞到了他的前胸，疼得顾希龇牙咧嘴，忍不住叫出声来。 彤儿吓了一跳，连忙松开他，“怎么了？相公。我弄疼你了？是哪里？让我看看。” 顾希有些难为情，躲闪着她，“我没事……” “真的假的？刚才你好像很疼。让我看看……” 顾希极力忍着，护住前胸不让她看。“我真没事。” 梅姐一旁静静地看着，然后起身道：“顾希，你到我房间里来一下，我有事和你说。” 一进梅姐卧室，梅姐便把房门关上，“快把衣服脱了，让我看看伤哪里了？” 顾希很听话地脱了上衣，赤裸着上身给梅姐看。 梅姐看到他胸前肿得比平时大好多的小豆豆，惊道，“怎么成这样了？” “他弄的呗。”顾希跟梅姐抱怨道。 “很疼吧？”梅姐心痛不已。 “嗯，一碰就钻心的疼。”顾希有些委屈地说。 “再这样下去，就烂了。你得跟他提提。不能让他这样不管不顾的！” “我…开不了口。”顾希有些为难地说。 梅姐取来药箱，给他抹上药。又用白布在他胸前缠了一圈。 “你不说，难不成还让我跟他说呀？这么隐私的事，若是从我嘴里说出来，他该不高兴了。你还是得自己跟他说。皇上还是心疼你的，就是…没太有分寸。你可以委婉一点告诉他。只有跟他说了，他才能知道，才会去改呀！” 顾希不情不愿地点点头。 “还有，彤儿都已经做母亲了。你和她是夫妻，有什么难为情的？她都埋怨了好几次，嫌咱们什么事都不让她知道，不把她当一家人。” 顾希轻叹一声，“有些事不知道为什么，跟你和苏锦就说得出口。对她总觉得难以启齿。她那么单纯，像孩子一样，我有点不忍心，让那些龌龊的事玷污了她。她天天相公相公的喊着，总想给她留一点美好的印象。可是我自己太不堪了，哪里配当人家的相公呀？” 梅姐摇头笑笑，“可彤儿已经不是孩子了！你应该改变心态，把彤儿看做和你命运相连的妻子。” “嗯。”顾希点点头。 梅姐又问，“你不是最近跟皇上挺好的吗？怎么还天天愁眉苦脸的。” “刚才我好多话说不出口。皇上虽然不像以前那么粗鲁了，但是他说他喜欢听我的笑声，就成宿成宿地折腾我让我笑。可我笑并不是我真的想笑，我是控制不住自己，就像以前哭一样。”顾希无奈地说。 梅姐心疼地握着他的手，“很难受吗？” 顾希想了一下，“反正一点都不舒服。本来床上欢爱是一件让人愉悦又美好的事情，可是我都被他搞怕了。梅姐，你觉得我现在可以跟他提了吗？” “提什么？”梅姐困惑道。 “就是你说的，跟他讨个承诺，等他厌弃我了，让他放我走啊！我现在就靠这个撑着呢，要不怎么能坚持下来？” 梅姐思忖了一下，“你觉得时机到了吗？你们两个现在关系已经很亲近了？这个一定要在你们情最浓的时候说，才不会有风险。” 顾希想了想，“这个怎么说呢？我们有时候…就是偶尔也会感觉好像挺亲近的，但他不同于常人，大多数时间我都是提心吊胆的，怕他突然间就翻脸了。我认为早晚都要说，现在就应该是我们俩关系最好的时候了。我不相信他对我身体的热情能持续太久。” “那你随机应变吧！”梅姐还是有些不放心地叮嘱道，“你要掌握好分寸，别把他惹急了。” 顾希点点头，然后腻在梅姐怀里撒起娇来。 梅姐无奈地笑笑，“怎么还跟孩子似的？大白天你想干嘛呀？快穿上衣服，别生病了。” “姐，我想让你抱抱我。” 梅姐娇嗔地瞪了他一眼，“你什么时候能长大呀！好，就抱一下。抱完就穿衣服。” 顾希贪婪地抱了会儿梅姐，感觉好温暖。然后他乖乖地穿上衣服，“姐，苏锦现在也怀孕了。梅姐，你还想再要个孩子吗？” 梅姐认真地想了一下，“孩子当然是多多益善。我如果再生个男孩，一个姐姐，两个弟弟，也挺好的。” “那就生吧？”顾希挑眉道。 “不着急。等苏锦把孩子生下来再说。”梅姐突然想到什么，有些懊悔地说，“哎哟，我身为一家主母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彤儿和苏锦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呀！” “瞧你，至于吗？你不说我都没有意识到。我知道你把咱家所有的孩子，都当做自己亲生的一样疼爱。” “你就那么相信我？不怕我欺负你的小老婆和她们给你生的孩子？” “怎么会？我家梅姐最善良、公正了。” 梅姐笑了一下，“就你嘴甜！你放心我本来就喜欢孩子，咱家所有的孩子都是我的孩子。”梅姐看着顾希突然问道，“皇上的身体那么好，他…嘴巴一定很有劲吧？” 顾希不明白梅姐为什么问这个，顺着回答道，“可不是吗！你看我都他嘬成那样就知道了。你怎么又提他？” 梅姐诡秘地笑道，“你跟我提过你们现在同房的方式，你们是互相的。他力气那么大，一定很刺激吧？我们姐妹三个以后可都是生养过的了，跟他比起来一定会寡淡得很……” 顾希脸‘登时’红了，“姐！要那么刺激干吗？我还是喜欢和你们在一起。” 第92章 何时厌弃我 这日晚上，两个人恩爱后，赤云靖岩从身后搂着顾希的腰，把脸贴在他后背上。赤云靖岩闭着眼睛，什么也不说、不做，就享受着这个瞬间，心里无比幸福。 顾希睁着眼睛，任他抱着。此刻，他能感觉到他对自己的爱和依赖。他犹豫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问，“皇上，如果有一天你厌弃我了，会杀了我吗？还是放我走？” 赤云靖岩有些意外，不知道他的小脑袋里又打什么主意。他睁开眼睛，故意说道，“咱们毕竟恩爱一场，就算真的不喜欢了，我也不会杀了你。我怎么下得去手？” 顾希惊喜道，“这么说您会放我走是吗？” “应该会吧。” “那…你什么时候才能厌弃我？” 赤云靖岩抚摸着他的后背，“怎么？你还是想离开我了？咱们现在不是挺好的吗？” 顾希转过身，面对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渴望，“皇上，你可以给我一个承诺和期限吗？” 赤云靖岩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他的认真，感觉心被狠刺了一下。但他表面上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问：“什么承诺、期限？” “就是承诺你厌弃我的时候，就放我回家。期限吗？就是大约多长时间。” “我可以承诺你，如果不再喜欢你了，就放你走。但这个期限…谁能说的准呀？”赤云靖岩说出这些话，心里莫名的伤感起来。他之所以敢做这个承诺是因为他知道不会有那么一天。 “皇上，你就说一个期限吧，我也个盼头。”顾希求道。 赤云靖岩有些不忍心拒绝他，“嗯嗯…如果你听话，能让我满意，我会考虑一个期限。” 顾希兴奋点头，“我听话！” “那就…一年吧。”赤云靖岩随口敷衍道。 “一年？这么长？”顾希好像跟自己斗争了一下，最后妥协了，“好吧。到时候我会带着家眷离开京城，不会给皇上添任何麻烦。” 赤云靖岩忍着心痛道，“其实…你的府邸是我赏给你的，就是你的了。你们可以一直住在里面。” 顾希摇摇头，“我们一定要离开京城的。离开这个地方，才能忘掉那些不堪的往事，重新开始。” 见赤云靖岩板着脸，皱着眉，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顾希歪头盯着他看，“你不会生气了吧？你在生我气吗？” 赤云靖岩勉强挤出些笑容道，“我没生气。就是觉得我的小希好像一下子长大了。变得更聪明，越来越有自己的主意了。我刚才在想，你个小家伙，怎么突然想到这个？还将了我一军。我是一言九鼎的君王，到时候不答应都不行了。” 顾希被赤云靖岩这么一夸，有些得意忘形，又见他谈笑风生的，好像并没有反常。他便放松了警戒，“我哪里想得到这么远？是我家夫人让我这么说的。” “梅夫人？”赤云靖岩语气很惊讶，其实心里早就猜到了。 “嗯，她听到了外面对皇上不好的传闻，怕你有一天就算厌弃我了，也不肯放我走。就让我跟皇上讨一个承诺。” “她…还说什么了？”赤云靖岩继续追问道。 “她让我跟你好好相处，凡事顺着你点。说忍耐一段时间，我们就可以一家人团聚了。” 赤云靖岩冷笑一下，“哼，你家夫人还真是用心良苦呀！”他气得手都哆嗦了，咬着牙盯着顾希，心里一阵阵的疼：‘原来这些日子他都在跟我演戏？我竟然被一个小孩骗了！’ “你…干吗这么看我？怪吓人的。”顾希一脸无辜地问。 赤云靖岩把自己的胳膊从顾希身下抽出来，转身背对着他，“睡觉了！” 赤云靖岩热乎乎的身体突然离开他，顾希感觉很冷，有些不适应。“怎么了？你不说你不生气吗？为什么不搂着我了？” 赤云靖岩没好气地说，“自己睡！这么大人了，还得让人搂着睡！” “我冷。你没事吧？”顾希挪了挪身体，碰碰他，想让他继续搂着。 赤云靖岩不理他，努力压制着胸中的怒火。 “怎么一阵阵的？”顾希只得转过身去搂着赤云靖岩。“好暖和。” 赤云靖岩厌烦地晃晃肩膀，“别碰我！” “你身上这么热乎，就让我暖和暖和吗。”顾希撒娇求道。 赤云靖岩便不再动，任他整个身体贴在自己身上取暖。他深吸一口气，负气地闭上眼睛…… …… 赤云靖岩在书房里批奏章，翁翁端着一盘点心小食进来，喜眉笑眼地说，“这几日皇上跟公子高兴，咱们宫里那些奴才们也一个个的要上天，一早上就唧唧喳喳的，真是……皇上！” 翁翁突然发现皇上阴沉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忙问道，“您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赤云靖岩摇摇头，“你刚才说什么？” “哦，老奴说咱们宫里的那些奴才，见了几天皇上的笑脸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刚才在院子里，嘻嘻哈哈地闹，咱们院子什么时候这么热闹过……”翁翁正说着，发现皇上又走了神。“皇上，您……” “翁翁，你是不是也觉得最近顾希像变了个人似的？”赤云靖岩突然问道。 “可不是吗。真是性情大变呀！温顺了不少，话多了，会笑了，也开朗了……”翁翁开心地如数家珍般。 “你知道为什么吗？” “想是他的家人都来京城了，他有了后顾之忧，反而就想开了。想明白一些事，心情自然就好了。”翁翁推理得头头是道。 赤云靖岩忍不住把手里的奏章摔到桌子上。 “皇上，您这是？”翁翁不解地问。 “我开始也这样以为。但实际上他最近所有的变化，只是故意在取悦讨好我，想让我给他一个承诺，将来放他回家和家人团聚！”赤云靖岩恨恨地道。 翁翁惊得半张着嘴，他看出皇上真的很伤心。“这…皇上您怎么知道的？” “是他亲口告诉我的。我掏心掏肺地对他，他竟然在这里跟我逢场作戏！这个小骗子！我怎么就是不长记性，又被他耍弄了！他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皇上，也许公子心里不是这样想的。” “他心里？他有心吗？”赤云靖岩越说越激动，“我从来没有被人如此欺辱过！” “皇上，您先别激动。老奴认为这种事如果是真的，公子怎么可能告诉您呢？怕是跟您斗气吧？”翁翁极力为顾希解释，他想让皇上心里好受一点。 “翁翁，你怎么就不相信呢？别人也许不会这么做，但他不一样，他就是个傻子！我一套就把他的话全都套出来了。他也没有那个智慧这么做，是他家夫人教他这么做的。我真是瞎了眼了，怎么会看上他这种人？”赤云靖岩说着愤怒、委屈一齐涌上来。 “皇上，您喝口汤，消消气。”翁翁不知如何劝解他，便捧起桌上的汤道。 赤云靖岩气火太旺，正好口渴了。他拿起炖盅喝了一口，觉得此汤清爽回甘，便问，“这是什么汤？” “玉笋鸽子汤。” “这个口味不知公子会不会喜欢？给他送去了吗？”赤云靖岩脱口而出。刚说完就意识到了什么，负气地将汤勺重重的扔回碗里。“不喝了！” 翁翁偷笑道，“刚炖好就给公子送去了……” 第93章 兴师问罪 赤云靖岩和翁翁回到寝宫，顾希迎上来要帮皇上脱斗篷，“皇上，您回来了！” 赤云靖岩把斗篷随手扔给翁翁，看都没看顾希，直接越过他，走到茶案旁坐下。 顾希愣了一下，又走过去帮皇上倒茶。 “你出去！朕现在不想看到你！”赤云靖岩冰冷地说。 顾希的手僵在半路不知如何是好。他求助地望向翁翁。 翁翁干干地笑道，“要不，公子今晚上先回家住？” “可是，后天才是回家的日子？”顾希一脸困惑。 “您今天就回去吧。”翁翁劝道。 “嗯。”顾希点点头。 翁翁送顾希出来，顾希小声地问翁公公，“翁翁，皇上这是怎么了？是冲我吗？我做错了什么吗？” 翁翁安慰道，“是朝堂上的事。皇上不是冲您。” 顾希如释重负，“哦，他黑着脸真吓人。” 顾希走了，赤云靖岩对翁翁道，“我没发话，你怎么让他走了？” “哎呦，老奴该死！都怪老奴自作主张。老奴觉得皇上此刻肯定不想见他，不如让他回家吧。” “哼，你是怕我一时气不过打死他吧？” “皇上，您在这里气得什么似的。再看公子一脸无辜，定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他那么单纯，应该都不知道您为什么生气……”见皇上脸色依然阴沉，翁翁也不敢再说下去。 赤云靖岩望了望四下，没有顾希的寝宫，一点生气都没有。他看着顾希待过的地方，用过的器物，不免又伤感起来。他坐了好一会儿，突然站起来说，“翁翁，咱们走！”说着，径直往外走去。 翁翁在后面一边追一边道，“皇上，这大晚上的咱们去哪儿？” 顾希回到家，家里人还在吃晚饭，他吃过了，便帮嫣红等人一起喂孩子。 正在这时外面有人通传，“皇上驾到！” 一家人赶紧起身行礼。 行完礼，顾希有些奇怪地问赤云靖岩，“你怎么突然来了？心情好点了吗？” 赤云靖岩瞪了他一眼，没理他。 梅姐很热情地张罗，“皇上，用过晚膳了吗？在这一起用点吧？民妇再让厨房加两个菜。” “朕吃过了！”赤云靖岩语气冰冷地说。 他环视了一下四周，看着他们一大家子人热热闹闹地用餐，而自己却形单影只的，更觉得心里委屈。 “梅夫人，你出来一下，朕有事找你。”赤云靖岩面无表情地说完，转身出去了。 梅姐心里琢磨着，会是什么事，该怎么应对……抬头见大家都向自己投来关注的目光，她故作轻松地笑笑，“没事，你们继续吃饭吧。” 赤云靖岩背着手立在黑暗里。 梅姐上前寒暄道，“皇上，民妇让下人给您搬把椅子吧？” “不用！”赤云靖岩说的每一个字犹如冰块，在黑暗里掷地有声，“就几句话，朕说完就走！今晚不说出来，怕是很难睡下。” “皇上您请说，民妇洗耳恭听。”梅姐颔首道。 “梅夫人，朕很感谢你帮朕跟顾希消除芥蒂，治好了他的心病。但朕的眼里是容不得沙子的，请你以后不要耍那些小聪明，撕破了脸对你没有好处的！”赤云靖岩厉声道。 梅姐心里‘咯噔’一下，“皇上，民妇不知皇上所指何事？” 赤云靖岩转过脸瞪着她，“自己做了什么事，你不知道吗？” 梅姐被他锐利的眼神逼视着，低下了头，“皇上，民妇真的不知所犯何罪，请皇上明示。” “顾希把事情都告诉朕了！上次你与朕说的那么好，朕还真信了你。原来你表面上希望他跟朕和睦相处，感情日益增进。实际上却打着自己的小算盘。你是想让我们彻底地分开，你们好一家人团聚吧？你还让顾希跟朕讨一个承诺，亏你想得出来！”赤云靖岩如同野兽般对着梅姐咆哮。 梅姐吓得汗都出来了，她缓了缓神，依然泰然自若地说，“原来是因为这件事啊！皇上，您误会了。请容民妇慢慢跟您禀明事情的经过。” 梅姐冲赤云靖岩行了个蹲礼，便开始娓娓道来： “顾希打小就没受过苦，和皇上这一年来他心里一直委屈得紧。民妇看得出来，皇上对他是真心的。很多时候他不过是先入为主。而如果他一直这种心态，会影响你们的感情，也不是长久之计。所以民妇就自作主张，想出这个方法安抚他。” “民妇这样说，他就能开开心心地跟皇上相处了。民妇想，时间长了他对您或许就会慢慢地生出真感情来。至于说日后放他回家的事，是为了让他觉得生活有盼头，民妇随口编出来的。一切还是都在您的掌握中，谁也左右不了皇上您的想法。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也未尝不是一条后路。” “哼哼……”赤云靖岩冷笑一声，“怕是要让梅夫人失望了，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赤云靖岩心里虽然觉得梅姐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但依然语气强硬地说，“梅夫人，朕警告你，不要试图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动什么手脚，朕可不是好骗的！你好自为之吧！”说完，甩手离去。 梅姐忙行礼，“恭送皇上！” 赤云靖岩一走，苏锦便从树背后闪身出来，拍着胸口道，“大姐，吓死我了！你可真镇定，还对答如流的。换了别人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都偷听到了？你肚子里还有孩子，别把孩子吓着。”梅姐也吓得冷汗涔涔，表面上却装作很平静的样子。 “我出来上茅厕路过此处，见皇上在那儿生气，就没敢出来。皇上发那么大火，不会回宫，再下旨降什么罪给您吧？”苏锦不无担忧地问。 梅姐无所谓地笑笑，“我一个妇道人家怕什么？我是担心皇上会因此为难顾希！两个人才刚好几天呀？你说顾希是不是个傻子？什么事儿都能跟皇上说吗？” “顾希他就是太单纯了。以后吃点亏就长记性了。”苏锦上前扶梅姐。 “他吃的亏还少呀？他就是这样的人，教都教不来的！有什么办法？我真是心累呀！进屋吧，你有身子，别吹了风。” “还好，他有您这样的夫人帮他主持大局。”苏锦恭维道。 梅姐和苏锦相互搀扶着进了屋。 梅姐进屋见顾希和彤儿正带着几个孩子们手舞足蹈地疯闹着。她瞅了他们一眼，叹了口气，饭也吃不下去了…… 第94章 原来你是为了那个人 赤云靖岩最近心里一直不太舒服，但看顾希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知道他是无心的，便也释然了。他不想让他们快乐的生活这么快就结束，所以决定原谅他。 晚上，赤云靖岩很晚才回寝宫。顾希已经换好了睡衣等他。 见赤云靖岩回来，顾希连忙迎上去，帮忙更衣，倒茶。“皇上这么晚才回来，忙了一天一定很累吧？” 赤云靖岩满足地笑着，“是有点累，但想着你在宫里等我，就浑身是劲，很幸福。” 顾希娇羞地笑笑，然后凑近他，对他耳语几句。 赤云靖岩惊地瞪大眼睛，“真的？今晚可以？你不行吧？太医不是说你一年半载养不好吗？” “太医的话也不能都信。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好的差不多了。偶尔一次没问题的。” “既然你都这么说，那咱们就试试呗？”赤云靖岩心花怒放道。 见他眼里放光，顾希有些害怕道，“不过，你…得轻点。别太冲动。” “放心。对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求我呀？今天这么主动？”赤云靖岩警惕地问。 顾希心虚地摇摇头，“没有。能有什么事儿？” …… 赤云靖岩这次真的已经极尽温柔了。但完事后，顾希还是疼得直冒汗。 赤云靖岩给他灌了些药进去，让他在床上趴着。赤云靖岩有些担心，“怎么样？用不用叫太医？” 顾希摇头，“没大事，让我趴会儿就好了。” “让你逞能！”赤云靖岩有些怜爱地埋怨。 顾希休息了一会儿便钻进赤云靖岩怀里，趁他高兴时，小心翼翼地问，“皇上，那个…顾永文现在还在大牢里吧？要不…放了他吧！总不能关人一辈子呀？” 顾希一直想着顾永文的事。皇宫里的大牢，他是见识过的，那里哪是人待的地方？可是他不敢提。最近觉得赤云靖岩比较好说话，他想再给他点甜头，说不定就会答应把顾永文放了。顾希做了很长时间的心理建设，才下定决心这么做的。 赤云靖岩笑容僵在脸上，他感觉血液往脑门上冲，当时他真想一脚把他踹到地上，再踹上两脚。原来今天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那个人！他努力克制怒火和心痛，咬着牙说了句，“行吧。” “真的？谢皇上了！”顾希没想到他这么痛快就答应了，有些意外。 赤云靖岩手放在顾希脖子上，他有种想掐死他的冲动。 顾希却‘咯咯’笑起来，“你干吗呀？痒死了！” 赤云靖岩不愿意再看他，转过身去，嘴上说着，“睡觉吧！”却瞪着眼毫无睡意。 顾希一点不知情，还不知死活地问，“皇上，放他出来后，您打算怎么安排他？让他官复原职吗？” “我要把他调到最远的边疆，做一个普通的戍边士兵。”赤云靖岩狠狠地说。 顾希叹了口气，“这样也好。能驻守边疆也是一件荣耀的事。而且那里的生活更简单，更纯粹。皇上，我…能送送他吗？” “送吧。这很可能就是你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好好送送！”赤云靖岩恨得咬牙切齿。 “嗯，睡吧。”顾希没有听出赤云靖岩声音的反常。他躺下来，或许想到与顾永文的送别，勾起过去的事情，神情有些忧伤。 赤云靖岩背对着他，眼睛瞪得大大的，感觉心上被横七竖八插了好几把刀子…… …… 城外，赤云靖岩身披斗篷站在半山腰上，眼睛紧盯着山下的亭子。他身边是崔忠义和侍卫们。 崔忠义神情紧张地盯着一脸严峻的赤云靖岩，不时再看看山下那两个人…… “没想到，你会来送我？我真的很知足。此一别，再见就难了。你自己多保重。我…走了。”顾永文看到顾希很是激动，但他知道四周很多人看着他们，为了顾希以后的生活，他也不能多说什么。他只能快点结束这次见面。 顾永文沧桑的像一个老头，头发凌乱，胡子拉碴，后背佝偻着，腿脚也不那么利落了。可以看出他在狱中吃了很多苦。再也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挺拔少年了。 顾希一直冷着脸不说话，顾永文转过身要走那一刻，他终于绷不住痛哭起来。 顾永文慌了，转身想要抓他的手，又觉得不妥，双手尴尬地停在半空。 顾永文流着眼泪苦笑道，“怎么了？为什么哭？是不舍得我离开？还是因为报了仇，喜极而泣呀？” 顾希抽泣着说，“是你把我带来京城的，现在你走了，你把我一个丢在这里？你让我怎么办？” 顾永文看着他瘦弱的肩膀不停地抽动着，好想抱着他，和他一起大哭一场。但他没有动，他知道有一双凌厉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他们。他只能让眼泪默默地流。 “我今生最后悔的事就是把你带到京城！你…是不是原谅我了？” 顾希痛苦地摇摇头，“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的。我知道你也有很多苦衷，你也不想这样。但我还是很恨你。” “你应该恨我！” “我从来没有像恨你一样恨过一个人！你曾经是我最依赖信任的人，像我的亲大哥一样，却毁了我的一生！”顾希说着失声痛哭。 “所以，我不管受什么苦都是罪有应得！”顾永文也捂着眼痛哭道。他放下手，缓了缓情绪道，“我去承受我该承受的一切了，以后我再也护不了你了。” 顾希看到他现在苍老的样子，想起他之前要带自己一起赴死，他担心他去了那种地方，没有生存下来的欲望。“永文，答应我，好好活着。” 顾永文又惊又喜又感动，心里波涛起伏，却什么都不能做。他闭上眼睛，任凭眼泪横流。“小希，你也好好活着。说不定咱们还有再见那一天。” 顾希点点头。 “你跟皇上好好相处。” 顾希冷笑一下，“好坏是我能选择的吗？” “他…是真的挺喜欢你。”顾永文艰难地说。 顾希闭上眼睛，摇摇头，“你走吧。多保重！” …… 回宫的马车上，赤云靖岩和顾希面对面坐着，谁都不说话。 马车行进了一段，赤云靖岩终于忍不住了，阴阳怪气地说，“你还哭了？是不舍得他吧？你跟他一起走呗。” 顾希听出他生气了，连忙解释道，“我哭跟他没有一点关系，我是在哭我自己。你说我的命怎么这样呢？都遇见的是什么人呀？我好好的生活全被他们毁了！” 赤云靖岩听顾希这么说，他的气消了一大半。他把手盖在顾希手上，捏了捏，以示安慰。 …… 第95章 私访‘兵器营\\＼’ 这日，几个衣着华丽的人大摇大摆进了‘兵器营’的院子。正好秦林拉着顾希在院子里活动筋骨。 秦林见几个人也不通传，旁若无人盯着他俩看，便不客气地说，“你们是干什么的？这是朝廷办公的地方，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门房怎么回事，随便放人进来？” 顾希这才发现院中有人，扭头看去不由惊道，“你们…怎么来了？” 那些人都没有理秦林，其中有一个像是头儿的人，对顾希笑道，“好几天没见到你了。今天出来办事，正好路过这里，进来看看你。我还有些时间，不如咱们进屋聊聊。” 顾希有些慌乱，“不用了吧？现在是办公时间。” “进来吧。咱们好好说会儿话。”说着，那人冲顾希眨了眨眼睛，就要去拉顾希的手。 秦林虽然不知道他们的关系，但见顾希百般不愿意的样子，便挡在那人面前，将顾希护在身后： “看这位贵人的穿戴谈吐，应该也是非富即贵之人？但不管你们是干什么的，进了我们‘兵器营’就得遵守我们这里的规矩。没听见我们顾主事发话了吗？现在是办公时间，不私聊！” 来人正是赤云靖岩，他带着忠义和几名护卫首领微服出宫，顺便来看看顾希。 赤云靖岩懒得搭理秦林，厌烦地了瞪了他一眼，对身边的忠义做了个手势。 一旁忠义便厉声道，“大胆！这是当今圣上，还不下跪行礼。” 秦林一惊，连忙跪倒叩拜，“兵器营主事秦林叩见皇上。卑职有眼不识云山，请皇上降罪！” 赤云靖岩没理秦林，拉着顾希进了里屋。 房门关上了。忠义又从大门口招呼了好几名侍卫，指挥着他们按队形排开，将那个房间围的铁桶似的。 秦林见没人理他，便自己站起来。他很好奇皇上让顾希进去干什么，不时往里面探头。 忠义冲他喝道，“你！离远点！” “大人，顾主事刚来没多久，我都在这里做了两年主事了，对兵器营比他了解。若是皇上想了解这个衙门的事，可以找我。”秦林毕恭毕敬地说。 “废什么话！滚一边去！”忠义没好气地说。 屋内顾希和赤云靖岩尽量保持着距离，“你怎么突然来这儿了？” “不是说了吗？路过。离我那么远干吗？快过来，让我亲亲抱抱。”赤云靖岩向他伸出了双臂。 顾希没动，“这样不好吧？这是我工作的地方，让人知道了，我还怎么立足？” “让谁知道？那些杂役还是那个主事？没人会知道的。外面全是护卫把守着呢。” “可是你这样突然就闯进来，实在让人不安。” 赤云靖岩有点失去耐心了，“你扭捏什么？这里又没有其他人？快过来！”见顾希还立在原地。他吼道，“你还想不想在这里干了？” 顾希只得往前靠靠，被赤云靖岩一把揽过来，搂在怀里。然后抱着他疯狂地亲吻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顾希坐直身子，“差不多了吧？别让外面的人等急了。”顾希挣扎出来，理了理衣服、头发。 赤云靖岩虽然意犹未尽，却也只得作罢。他冲他色眯眯地笑着，“今晚是你回宫的日子，我们晚上继续。” “皇上，我正要找人捎信给您，今晚之航过周岁生日，我不回宫了。” “哦？”赤云靖岩有些失望，“之航都一周岁了，时间过得真快。我跟这个孩子这么有缘分，论理说，我也应该送一份礼。要不，我晚上也去？” 顾希连连摇头，“不用。小孩子家担不起的。我们也不大办，就一家人吃个饭，让他抓个周。” 赤云靖岩心里有些酸，“那好，你们一家人过吧！我就不去给你们扫兴了。” …… 送走了皇上一行人，秦林一直盯着顾希看，“你连皇上都认识？厉害了你！你们俩在里面那么长时间都聊什么了？你俩的关系不一般啊！” 顾希很窘，脸情不自禁的红了，支支吾吾地说，“怎么就不一般了？我们在里面就聊了一下工作上的事……” “脸红什么？不会求你帮忙办事的。我这样挺自在的。”秦林以为顾希只是低调，不想让人知道他与皇上的关系，便也不多问了。 …… 走出‘兵器营’的赤云靖岩突然想起秦林看顾希眼神和护着他的举动，心里有些不舒服，便问身边的忠义，“这个秦管事是什么来头？” 忠义道，“卑职不知。看他处事不惊的样子，不像是普通老百姓家的孩子。用不用去查一查？” “先不用，小人物而已，不值得兴师动众的。你派人盯着两个人，一举一动都要跟朕汇报。” “遵旨！皇上，您是担心他们两个人……”崔忠义试探地问。 崔忠义对顾希的印象很差，两次捉奸行动，他都是有参与的。他对顾希的人品很不齿。他不清楚为什么这么一个烂人，到现在还活着？他很崇拜赤云靖岩，因此为他感到不值。 赤云靖岩摇摇头，“没有。就是以防万一。” …… ‘靖希宫’内，赤云靖岩在屋里急得团团转，“这都什么时候了？顾希怎么还不回宫？” 翁翁一旁安抚道，“皇上，您别着急！老奴已经派人去问了，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不一会儿小顺子在门外报，“禀皇上！派去的人回来了！” 翁翁急道，“快让他进来啊！” 赤云靖岩焦急地对回来的人问，“怎么样？公子什么时候回来？” “回皇上，奴才去府上问了。公子说，今晚家中有事，就不回来了。明天一定早早回来。” 赤云靖岩气得转过身去，深出一口气，“你先下去！” 那名小太监刚下去，赤云靖岩就把茶案上的东西，一股脑都扫到地上。 赤云靖岩怒火中烧，“这都几日了！他还不回宫！他让我跟他的妻妾一起轮！这些我都姑且忍下了。他还不按时回来！三催四请，都迟迟不回！我宠着他，惯着他，他越发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赤云靖岩想起这段时间的事，自己所受的耻辱，心中怒火按捺不住，对翁翁喊道，“翁翁，你让忠义带人把他押回来！” “是！”翁翁躬身领旨。 顾希没回来前，赤云靖岩就立在窗前，黑着脸一句话也不说。 第96章 顾希受辱 ‘靖希宫’的气氛很紧张，连翁翁都提心吊胆的，不敢上前劝。 顾希被侍卫押回来，进了‘靖希宫’大门，侍卫便让顾希自己进去。 翁翁远远看到顾希进了大门，冲赤云靖岩惊喜道，“公子回来了！” 顾希一进寝宫就感觉屋里的气氛不对。他连忙跪下，“皇上，我……” 顾希刚要解释什么，赤云靖岩便怒不可遏地打断他，“你还舍得回来呀？翁翁，你先出去！” 翁翁有些担心地看了看顾希，便低头退下了。“老奴告退。” 赤云靖岩转过脸怒视着他，用手一指旁边不远的茶桌，“你脱光了衣服，趴那里等着我！ ” 顾希不可思议地望着他，见他眼神里有不容置疑的决绝，便痛苦地摇着头，“不！我不！皇上，不能在这里。我……” 赤云靖岩怒吼，“你以为你是谁？还什么事都得听你的？你有什么资格给我立规矩？我今天偏要在这里！朕说话你没听见吗？脱光了！” 顾希吓得哭出来，“不！我不……” “你敢忤逆朕！你脱不脱？”赤云靖岩见他不动，上前一脚把他踢翻。 顾希趴在地上，委屈地哭着。 “怎么？还得朕亲自给你脱？” 顾希摇头，只得自己慢慢地把一件件衣服脱下。他磨磨蹭蹭地终于脱完了。他抱着衣服低声哭泣。 赤云靖岩吼道，“去那边趴着！” 他爬到了茶案旁跪趴着，眼泪不停地往下滴。“皇上，我不行。太医说了……” 赤云靖岩怒目切齿道：“你为救顾永文就可以，现在怎么就不行了？” 顾希这时候才意识到他多么在乎那件事。他的脸涨得通红，整个人哭得浑身颤抖…… 赤云靖岩蹲下身子打量着他，恶狠狠的羞辱道：“你现在还知道自己是谁吗？要摆正自己的位置！你说的没错，你就是朕的一个玩物！一个发泄性欲的工具！一个贱人！以后朕让你回去你才能回去！朕不跟她们轮！没有朕的首肯，你敢回去，就打断你的腿！” 顾希闭上眼睛，任眼泪无声地流下。 接下来，赤云靖岩在寝宫的外屋里把他上了…… 整个过程，赤云靖岩很粗鲁，顾希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是默默地流泪…… 事后，赤云靖岩依然不解气，尤其是看到他不声不响，小声抽泣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就知道哭！哭什么哭！别在这儿烦朕，滚出去，到殿外跪着去！” 顾希想去抓地上的衣服，被赤云靖岩一脚踢开。“不许穿衣服，就这样去跪着！你还知道羞耻？以后没有我允许，你就这么光着！说你是贱人，你还不承认！偷完男人偷女人，还天天在外面勾三搭四的！你不是贱人是什么？滚出去！” 顾希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他跌跌撞撞地逃出了大殿，蜷缩着身子跪在外面，捂着嘴哭得泣不成声。 翁翁见此情形，连忙进屋劝道，“皇上，您怎么可以让公子如此呢？” 赤云靖岩怒不可遏，“翁翁，你说最近几个月他是不是太过分了？天天寻死觅活的，跟别人暧昧不清，还背着我偷人！还有……” 关于他救顾永文的事，赤云靖岩说不出口。那是他心头的一根刺。“我都原谅他了，他还得寸进尺，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都要骑到我的头上来了。” “皇上您之前对公子真可谓仁至义尽了。他犯了那么大的错，不但不打不罚，还又赏又赐的。连老奴都觉得实在对他太纵容了。但今天实在有点突然，漫说公子受不了，老奴也觉得有些过了……”翁翁苦口婆心地劝道。 赤云靖岩依然恼怒不已，“我忍他不是一天两天了！之前他一心求死，我怕他有个好歹，拿他没办法。如今他一家子都在京城，我就不信治不了他了！” “啊？！”翁翁恍然大悟，皇上这是在报以前的仇啊！“原来皇上是因为这个！公子现在有把柄在皇上手里，以后不怕他不乖乖听话。但是您让公子赤身露体的跪在外面，虽是这院里也没别人，但这也太伤自尊了！您这是打算要弃了和公子的情分吗？” 赤云靖岩被翁翁说的有些心虚，“弃了？怎么可能？我就是想给他点教训。他越怕什么我就让他做什么，这样才能让他长个记性。我也可以出口气。” “给点教训是可以的，但皇上这么做未免太伤人了，您与公子以后怎么相处？” 赤云靖岩想了想，低声道，“你让他进来吧！” 翁翁拿了件斗篷，裹着顾希的身体，把他带进屋里。 顾希哭得人已经恍惚了，被翁翁扶上床，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二日清早，翁翁喊顾希起来吃饭。今天赤云靖岩特意将翁翁留下照看顾希的。没让小顺子和灵儿过来伺候。 顾希裹着被子，在床上畏缩着，依然抽泣不止，“我…可以穿上衣服了吗？” “啊？为什么不穿衣服？”翁翁奇怪地问。 “皇上他…不让。”顾希委屈地道。 “那就先不穿。老奴把早饭拿进这个屋，您在床上吃。” “翁翁，我……”顾希话没说完，忍不住又哭起来。 “别哭了，你想穿衣服是吗？”翁翁像哄小孩一样试探地问道。 顾希努力克制着情绪，咬着嘴唇点点头。 “行，老奴就做主让你穿上衣服。不过你要好好吃饭。” 翁翁帮着顾希穿上衣服，让他简单洗漱了一下。然后看着他吃饭。 看顾希吃饭，翁翁整个人都快疯了，忍不住抱怨道，“公子，你别哭了！你这么一直哭，根本咽不下饭菜。这一边吃一边吐，得吃到什么时候？皇上可让老奴看着您吃完了，您一顿饭吃了一个多时辰了。老奴在宫里待了几十年了，没见过一个像你这么难伺候的！” 顾希努力忍着，依然哽咽不止，“翁翁…对不起…我…控制不住…给您…添麻烦了……” 翁翁看到他的样子心又软了，“好了。老奴不怪你，你慢慢吃……” …… 赤云靖岩一上午心里都不踏实，便抽空就回到寝宫。 翁翁迎出来，“皇上，您回来了？” 赤云靖岩往里探头，见顾希坐在桌前吃饭，心下稍安。他故意装腔作势地问翁翁道，“谁让他穿衣服的？” 顾希低下头，惊惧的动都不敢动。 “是老奴擅作主张，请皇上恕罪。老奴觉得大白天的，公子赤身裸体的被人看到影响不好。” “算了，饭吃得怎么样？” 翁翁低声道，“一直吐。哭得昏天暗地的。唉，可不是受了大委屈？” 赤云靖岩想让顾希心里好受点，故意提高了声音说道：“他还委屈？朕还没委屈呢？朕现在跟他的妻妾有什么区别？天天盼着他回来，等着他来宠幸。”赤云靖岩又轻声对翁翁说，“我有事先走了。你留下来照顾他，不用勉强他。” 第97章 是软肋也是盔甲 这一次，赤云靖岩不想这么快就跟他认错，去哄他讨好他。所以，在‘靖希宫’里他除了办该办的事，也不主动与他说话。主要是顾希也不跟他说。他要了解顾希的情况都是问翁翁。 转眼两天过去了，赤云靖岩不无担忧地问翁翁，“最近两日他吃饭怎么样？” 翁翁叹了口气，“唉，公子吃得很不好。他总是哭。吃饭时，他都是一边吃一边吐。老奴都怀疑一点食物都没吃进肚子里。这样下去人会受不了的。” “还吐呢？怎么着？我教训了他一次，他就跟我玩绝食，想把自己饿死！这脾气也太大了！”赤云靖岩说着火气又上来了。 翁翁连忙劝道，“皇上，老奴要说句公道话，您这次做的实在有些…过分了。你们俩这才好了几天？又闹成这样！看来您想重新挽回公子的心怕是要费些周折。” 赤云靖岩仍嘴硬道，“怎么非得我去挽回？我是一国之君，还得我上赶着他不成？” 翁翁笑笑没说话。 赤云靖岩语气缓和了些，嘟囔道，“他也是，知道我生着气，也不知道说几句好听的，求个饶、撒撒娇什么的，我自然慢慢就消气了。他倒好，一句话都不说，也不解释一句，除了摆个脸色，就是哭，岂不是火上浇油？” 翁翁替顾希辩解道，“皇上，您这么说可冤枉公子了！你那可是雷霆之怒，哪里容得其他人解释？什么人都禁不住呀？何况公子。这次，公子可真被吓得不轻。” 赤云靖岩有些动容了，“是呀，这两天晚上他老做噩梦。平时除了哭，几乎不跟我说一句话，你问他话不是点头就是摇头。快把我给憋坏了。” 翁翁也一旁添油加醋，“可不说呢，前段时间咱们宫里的气氛多好呀？公子一开心，整个宫里都豁亮了。而这些日子，再看看咱们宫里凄凄哀哀的，沉闷得透不过气来。” …… 这日，顾希终于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问，“皇上，我进宫…已经好几天了，我可以…回去了吗？” 顾希好久没开口跟他说话了。赤云靖岩看着他可怜巴巴又惊恐的表情，心里有些愧疚。想着他几日没怎么吃饭，人都虚脱了，回家养养也好。便道，“行，你今晚就回去吧。” “谢皇上。”顾希伏在地上，心里长长舒了一口气。 …… 顾希一进屋，梅姐就觉得他有些反常。他进来见大家在吃饭，说了声，“你们吃饭呢？”就快速出去了。梅姐问他吃饭吗？人已经就不见了。 梅姐听他的声音有些哑，看见他眼睛又红又肿，人也消瘦了不少。便追了出来，“顾希，干嘛那么急，等我一下？” 顾希背对着她，停下来。 梅姐走近他，扳过他的身子，去摸他的脸，“天呀！你这是怎么了？这才几日，人怎么成这样了？是不是因为这次回宫晚了，皇上为难你了？” 顾希忍不住搂着她崩溃大哭起来。“梅姐，我不想再回宫了！我不回去了！” 梅姐拍着他的后背，“皇上…又欺负你了？” 彤儿和苏锦也追出来，满脸担忧地看着他们俩。 顾希看见两个人，连忙把眼泪擦干，躲到梅姐身后，“梅姐，我想去你的屋说。” 梅姐对彤儿和苏锦说，“你们俩先忙你们的去吧。放心，他由我来照顾。” 顾希进了屋，眼泪就像决了堤似的，再也止不住了。 梅姐帮他擦眼泪，“到底怎么了？你跟姐说说，别让我着急。” 顾希哽咽不止，断断续续地说，“我一回宫他就不容分说地逼我脱光衣服，在外屋就强行要了我。他还说我就是他床上的玩物，是贱人！他让我光着身子到殿外跪着。白天都不让我穿衣服……他这么羞辱我，我真的活不下去了！若不是因为你们，我真想一头撞死！” 彤儿和苏锦因为不放心，偷偷地跟了过来。在外面听到顾希说这些，忍不住哭出声来。 梅姐对着门说，“你们进来吧。” 彤儿和苏锦一进屋，哭着就要去抱顾希。 顾希不敢看她们，情不自禁地往梅姐身后躲。 “相公，你这是怎么了？”彤儿捂嘴哭道。 “顾希是怕你们嫌弃他？”梅姐解释道。 “怎么会嫌弃呢？他为了我们这个家受了这么多委屈，我们只会心疼。”苏锦抹了把眼泪道。 彤儿上前紧紧地抱着顾希哭喊着，“顾希，你千万不要这么想！咱们是荣辱与共的夫妻，”你永远都是我最好的夫君…… 顾希就任她们抱着自己，默默地掉着眼泪。 彤儿哭了一会儿，才抬起头，红着眼对梅姐道，“这个暴君太过分了！大姐，我们不能再让他去受这个苦了。” 梅姐点点头，义愤道：“若不想让顾希再受这个委屈，我们就必须跟他同舟共济。夫妻本是同体，本就应该生死相随的。之前咱们是他的软肋，现在我们要做保护他的盔甲。至于孩子，没有他也没有孩子。如果因此孩子们也难逃劫难，只能怪他们命运不济，没投个好胎吧！” “梅姐，不要！”顾希焦急地说。 “顾希，你放心，姐有数。” 梅姐异常坚定地说。 …… 没有顾希的夜晚，赤云靖岩度日如年。他常常望着顾希待过的地方或用过的器物发呆。 翁翁只是冷眼看着他，也不多说话。 翁翁不言声，赤云靖岩反而不习惯了，“你怎么也不絮叨了？我这么难受，就不劝劝我？” “多说无益，皇上心里什么都知道。”翁翁微微点头答道。 “你不是一直不待见他吗？这次为什么对他那么好，一直在说我的不是。” “奴才哪里是对他好，只是说句公道话。更主要的是担心您以后懊悔，提前心疼您。”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赤云靖岩终于不再嘴硬了。 翁翁提议道：“您去把公子接回来，跟他道个歉。” “还得我亲自去接？下个口谕让忠义把他接回来不行吗？”赤云靖岩心里有些怵梅姐，知道她不会跟自己善罢甘休。 翁翁一摊手，干干地笑笑，便不再说什么了。但表情分明在说，您自己看着办吧？别后悔！ 赤云靖岩把心一横，“行！我亲自去接他回来！” 翁翁笑道，“这才对吗。您常说，自己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公子性子软，只要您心诚，公子会原谅您的。” 第98章 梅姐讨公道 听下人通传皇上来了，一家人都很惊慌愤慨。 梅姐对大家说，“你们都待在屋里别出来。我一个人去见皇上。” 梅姐进了屋，先给皇上行了礼。 赤云靖岩冲梅姐谦和地点头道，“梅姐，不用多礼，没有外人。我…这次来是接顾希回宫的，他回来也住了些日子了。” “回宫？皇上开什么玩笑！”梅姐轻启朱唇，不紧不慢地说。“皇上在宫里那么待他，民妇以为皇上不打算让他回去了呢？” “怎么会？他回来都跟您说了？我们…就是闹了点小别扭。”赤云靖岩竟然有点慌。 “皇上，是您一再向我们保证你会爱护他，我们才放心让他进宫的。但如果你如此不珍惜，以后顾希就不回去了。” “那怎么行？”赤云靖岩急了。 “我知道我们没有能力与皇上抗衡。但我们是一家人，自应与他同生死、共荣辱。皇上也不用再拿我们威胁他，可以将我们一家人都抓来治罪。”梅姐凛着脸，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道。 “梅姐，您说到哪里去了？我怎么可能这么做呢？”赤云靖岩见她不卑不亢，气场很是强大，不自觉地道起歉来，“这次的确是我太冲动了。以后不会了！” 梅姐如连珠炮似的讨伐道，“如果不是信了你话，这次也不会让他受这么大的委屈。他做错了事，你打他，骂他，都能忍，可是你不应该那样羞辱他。你给他做人应有的尊严了吗？你怎么能让他不穿衣服跪在殿外呢？想过他以后怎么在宫里待吗？” “那天我那样对他确实有些欠妥。”赤云靖岩低头轻哼一声，“但他也许没跟你说，‘靖希宫’晚上宫门是关着的，整个院子里只有我、他和翁翁三个人。” “哦？原来…是这样。”梅姐语气缓和了些，“但你平时总骂他那么刺耳的脏话，这对他心里的伤害也是很大。” “我生气的时候会脱口而出一些难听的话，但也许你不信，那大都是我的口头禅，并不是针对他。还有你以为只有我骂他？他也经常骂我。” “这怎么可能？顾希性子最是温润谦和，从来都不会骂人的！”梅姐义正言辞地辩解道，“他对谁都是彬彬有礼的。更何况您还是皇上，他怎么敢？” 赤云靖岩冷笑一下，“不会骂人？那是不骂你们。难怪你不相信，他对谁都温文尔雅，就对我不一样。我是国君，怎会骗你？他不但会骂人，骂起来还又狠又毒。他骂我冷血、变态、是混蛋、怪物、恶魔……还咒我会孤独终老，一辈子都没人疼没人爱！” 梅姐惊得瞠目结舌，“怎么会这样？你们俩这是……” “我承认他学会骂人甚至还手，我有很大责任，因为他都是跟我学的。所以，我也在反省自己。这次我没有控制住这样对他，都是前一段时间他把我逼的。那会儿你们失联了，他天天拿死来威胁我，我整日里提心吊胆的，生怕他出事。这期间…他跟苏锦和顾永文的事，我都没跟他计较，我只想让他能好好活着……”赤云靖岩表情有些痛苦地说。 梅姐看在眼里，直接挑明道，“皇上嘴上说不计较，但心里还是很气他，很在意是吗？” 赤云靖岩深吸了一口气，“怎么能不在乎呢？我也是人！我从来没对什么人这么认真过，我恨不得把自己的心都掏出来给他。虽然我有时表现的很笨拙，甚至有些粗鲁，但我愿意为他改变。可他呢？一而再再而三地背叛我！” “他跟我说，他是本分人家的孩子，磊落、高洁、有骨气。他觉得恋人间最重要的是忠诚和平等！可他都做了什么？这几个月，被我抓奸在床就两次了！平时跟宫里的宫女，还有他的同僚也整日里眉来眼去，暧昧不清的！” 梅姐不能认同，忍不住又辩解道，“之前他跟苏锦和顾永文的事，他跟我说过。当时他就是一心求死。没想到您能放过他。他知道错了，现在也很后悔。顾希不是那样的人！他家风很正。顾希从小接受的教育都是非常严谨正统的。” “我跟他同为男人，比你更了解他。顾永文之前都说他见了女人就挪不动腿……” “你说这个要证明什么？皇上想说顾希本质就是风流放荡之人吗？” “不，他只是太多情了，或者他根本不在乎我，不在乎我跟他的感情。” 梅姐极力解释道，“民妇始终觉得这里面有误会，我们都非常相信他的为人。他就是一个善良单纯，忠诚仁义的孩子。” 赤云靖岩嗤之以鼻，“他对他的老相好顾永文还是很忠诚的。顾永文以前那么对他，他还不惜一切救他。真是有始有终呀！”赤云靖岩恨得咬牙切齿。 梅姐看出这有可能才是真正的症结，便故意轻描淡写地说，“这个顾希也跟我说了，我还跟他称赞说您大度呢。这件事皇上不要怪他，毕竟顾永文和他是一起长大的。顾希这个孩子重情义，不管顾永文以前做了什么，他都不会见死不救的。” “你知道他是怎么救的吗？他若是好好跟朕说，朕也不会在意。他为了他竟然…竟然用他的身体做砝码跟朕做交易！他把朕当成什么人了？把他自己当成什么人了？”由于过于激动，赤云靖岩竟然吼了起来。 梅姐还试图替顾希解释，“顾希这个孩子想法太简单了，想着有求于你，他没想那么多，他就……” 对于梅姐的一味维护，赤云靖岩很是恼火，“朕是看出来了，你们永远没有原则地宠着他，护着他！他这样做对吗？你说让我给他尊严，可是要想别人尊重你，是不是先要尊重自己呀！” “既然皇上觉得他如此不堪，你们就断了吧。何苦互相折磨呢？”梅姐也有些激动地说。 “我没有觉得他不堪，只是觉得他缺少管教，你们又过于纵容他！你们不管，我管！我会把他带回宫好好调教他，让他知道什么是礼义廉耻。他再做出这样的事，我就狠狠地打他，打到他知道错为止。” 梅姐气得浑身发抖，怒道：“在我们眼里顾希不管是人性，还是品行都是几近完美的，我们知书达理、温文尔雅的一个人怎么去了皇宫就连礼义廉耻都不懂了？皇上既然不能善待他，就放过他吧！作为他的家人，我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遭受非人的待遇！” 赤云靖岩听梅姐这么说，更是火冒三丈，“你什么意思？怎么就非人的待遇了？梅夫人说话注意一点！你觉得就凭你们可以阻止朕吗？” “皇上非要带顾希走，就把我们一家人都抓起来，一起带走吧！如果嫌麻烦也可以把我们就地杀了，制造个灭门惨案什么的。”梅姐不甘示弱道。 赤云靖岩气得胸膛一起一伏地，“你别逼朕！你以为朕不敢吗？” 正在这时，突然门被推开了，顾希闯进来，跪在屋当中，“皇上，梅姐！你们别吵了！我愿意跟皇上回宫！” 梅姐冲顾希吼道，“顾希，不是让你在屋里待着吗？谁让你出来的！” “梅姐求你别再吵了。”顾希眼泪汪汪地求道。 梅姐眼圈也红了，“你不用为了我们勉强自己。那样我们更难受！还不如咱们一家人生死都在一起来得痛快。” “我之前的确做了很多错事。我一直逃避不去想它，以为就过去了。但错了就是错了，我愿意为它付出代价。我是心甘情愿要回宫的！”顾希仰着脸很坚定地说。 第99章 前尘往事一笔勾销 顾希和赤云靖岩坐着马车回宫。赤云靖岩将顾希的手抓在手里搓揉着。顾希低着头若有所思地出神。 赤云靖岩一直偷看顾希的脸，想从他细微的表情里，感受到他的情绪。但观察了半天顾希始终没有任何反应。 他便忍不住开口道，“顾希，你能答应跟我回宫，我真的很开心。我更要感谢你及时的解围，你那位夫人嘴太不饶人了，生生地把我架到那里了。你如果不出现还真不好收场。真的好险！我都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 顾希只是点了下头，算是做了回应。 赤云靖岩讨好地冲着他笑，“你现在有人给撑腰了。你家夫人是真厉害，都敢对我吼，对我瞪眼。说实话，我还真有点…怕她。不过，她们真的很爱你，你为她们做的一切都很值得。你很幸福呀！” 顾希被他说得眼泪涟涟的。 看着晶莹的泪珠无声无息地从他面颊滑落，赤云靖岩心疼得紧，又情不自禁开始道起歉来，“顾希，我知道你并不是心甘情愿要回宫的。但你相信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对你的。这次我不该那么对你…我错了……” 顾希去捂他的嘴，不让他说下去。他使劲摇头，摇得眼泪四溅。 赤云靖岩温柔地道：“好，我不说了，不说了！” 回到‘靖希宫’，翁翁、小顺子、灵儿都很惊喜，“公子回来了！” 顾希和赤云靖岩进了寝宫内屋，顾希让赤云靖岩端坐在椅子上，他走到赤云靖岩的正对面‘扑通’跪下。 赤云靖岩吓了一跳，要去扶他，“你要干吗？快起来！” 顾希摇头阻止他，“不，皇上，我有话说！”他稳了稳情绪，说道，“正如皇上所说，我愿意回宫，是有我家人的关系。我在门外听到‘治罪’‘杀了’‘灭门’……那些字眼，吓得四肢都软了。” “但是我愿意回宫，除此以外还有一个原因。你说的话我在门口都听到了。我被你捉奸那两次，换了谁都不能忍受。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打我、骂我、羞辱我，都是应该的。是我活该，我不该有怨言。” 赤云靖岩低下头，显然这些事让他真的很心痛。接着他抬起头，豁达地笑笑，“过去的事，不提也罢。” “不提是皇上您宽宏大量。但我真的做了错事，就要面对。我当时抱着必死的心，以为你一定会杀了我，没想到你会不追究。我…虽不敢说自己是个忠贞的人，但我也绝不是你口中那样的人。我不想让父母蒙羞…不是，我现在就让他们蒙羞了…我想说……” 赤云靖岩看着顾希纠结痛苦的样子，又心疼又欣慰。“我都知道。有时候我说那些难听的话，并非出于我本心，就是生气时口不择言。你…不要当真。” 顾希摇摇头，眼泪又禁不住流下来，“我从十四五就离开家，之前父母总觉得我还小，好多事还没来得及教我。我现在做得不好，那不是我父母的责任。跟有没有教养没有关系！是我自己的错。我父母他们……” 赤云靖岩一脸真诚地抢言道：“我知道。你父母宽厚仁德，乐善好施，在十里八乡都有口皆碑。我很尊重他们。” 顾希点点头，接着道：“还有救顾永文的事，我很抱歉，伤害到你了。我也不想为自己找借口，以前的事是我的错，我应该付出代价。但…如果皇上不嫌弃我，还要跟我在一起，就求您把之前的事都忘掉吧。不要再提。要不然我没法活下去，也永远抬不起头来做人。” 赤云靖岩一字一顿，郑重其事地道：“好！从今天起咱们就前尘往事一笔勾销！” 顾希磕了一个头，“感谢皇上不计前嫌！我发誓，以后只要我们在一起，我一定会忠于我们的感情！” 赤云靖岩感动地掉下了眼泪。他抹干眼泪，上前去扶顾希，“起来吧！咱们不提那些不开心的事了。以后好好地在一起。” 顾希挣了一下，没让他扶，“皇上，还有一件事。我求你一定要答应。像那天晚上在外屋茶案上发生的事，一定不能再发生了！” “不会再发生了！我保证！”赤云靖岩又向他伸出了手。 顾希想了想，把手交到他手上，站了起来…… 这天晚上，翁翁又听到了寝殿里传出来动人的笑声…… 第二日，赤云靖岩去上朝前特意嘱咐翁翁，不要叫醒顾希，让他多睡会儿。 一下朝，赤云靖岩抽空又跑回来了。往里屋探头看了看，问翁翁，“还没起？” 翁翁点点头。 赤云靖岩退出来，坐下来喝了口茶笑道，“你说他怎么这么能睡？像长在床上似的。” 正说着，赤云靖岩听到里屋有响声，想应是顾希听到自己回来了，自知还睡着不合规矩，挣扎着要起来。 赤云靖岩便对着里屋朗声喊，“小希，你不用起了，想睡就多睡会儿吧。我就是回来坐坐，一会儿就走。” 里屋随即没了声音。 赤云靖岩和翁翁两人对视笑笑。 翁翁看到皇上开心，自己也开心，“老奴昨晚听到公子的笑声，这几日一直吊着的心才算放下来。那声音真好听，听了让人全身通畅！” 赤云靖岩看了看喜眉笑眼的翁翁，感叹道，“这件事总算过去了！前些日子他哭得呀，声泪俱下、肝肠寸断的，这把我的心给揪扯的……”赤云靖岩无奈地笑笑，“你说，他怎么那么能哭呀？就跟他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老奴说句公道话，这次确实受了些委屈。不过咱们公子从小过于娇生惯养，也确实没受过苦。所以……唉，那眼泪就跟不要钱似的。”翁翁摇头感慨道。 赤云靖岩撇嘴笑笑，“有时候我在想，像他这样的，四体不勤、脾气又犟又急、又任性，在民间能活下去吗？他父母怎么想的？把他惯成这样，也不让他学点一技之长，怎么养家糊口呀？” 翁翁笑道，“皇上，您多虑了。据老奴所知，公子的家境是很殷实的小富之家。公子又是家中独子，在民间生活得别提多滋润了，真可谓‘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什么都有人打理，根本不用他们自己动手。” “啊？这不是比我这个国君还要舒服？” “那是当然。皇上您这个差事可是世上最辛苦的活！而那些民间的小财主、员外家的少爷们可比您舒服得多。他们可以胸无大志，不用科举、糊口，家里的钱财几代都花不完。根本不需要一技之长。” “就算他家的田产可以雇些农户，不用他操心管理，那商铺呢？总得有人经营吧？” “只要雇一个忠心能干的掌柜的，公子就可以在家里天天躺着，舒舒服服地数银子了。” 赤云靖岩仍不甘心，“他那么傻，不怕雇佣的人合起伙来把他的家当败光了。” “可是公子有个好夫人呀！他的夫人那么精明，何愁挑不到好的掌柜？” “那倒也是。他那个夫人……”赤云靖岩无奈地摇头笑笑，“可真不是个省油的灯！” 第100章 踏青节(1) 晚上，赤云靖岩很早就回来了。见顾希精神气色都很好，便决定带他回家吃晚饭，好让他的家人放心。 顾希听了很高兴，着急忙慌地让灵儿给他梳头、换衣服。 因为赤云靖岩派人提前通知了梅姐他们要回来吃饭，所以晚餐准备的特别丰盛。 吃饭的过程中，赤云靖岩有意无意地会有一些‘秀恩爱’的小动作，比如帮顾希夹菜、时不时牵他的手、帮他撩头发、帮他擦脸上和嘴角的饭粒等等。 彤儿看着一肚子气，拉着脸，嘟着嘴，强制自己尽量不往那边看。 晚饭后，瞅着一个空当，梅姐便将顾希拉到一边轻声问，“皇上这几天对你好不好？” “挺好的。”顾希点头道。 “你千万不要因为有所顾忌，不跟我们说实话，让自己受委屈。那样只会让他得寸进尺，让你以后受更多的苦。”梅姐有些担忧地说。 顾希故作轻松地笑笑，“真挺好的。你没见吃饭时他那么殷勤。我都不好意思了。” 梅姐思忖着，“我总觉得……有些特意了。” 顾希轻笑一下，“是有点。不过人家特意跑来做给你们看，也足见用心了。” “那倒也是。”梅姐望着他，郑重地道，“顾希，你记住咱们家永远是你的后盾。” “嗯。”顾希有点感动，上前拥抱梅姐。 赤云靖岩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他俩。 …… 这一日，赤云靖岩正批着奏章，突然站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冲翁翁说道，“不干了！今天休息一天。朕带你们出去玩！” 翁翁有些懵，小跑跟在他后面，“皇上，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今天是三月初三踏青节，京城年轻人有爬山游园的活动。朕打算给顾希一个惊喜。叫上忠义，咱们几个便衣出去。” “这…行吗？会不会有危险？”翁翁担忧地问。 “偶尔一次，没事。走！去接顾希。” “把这件衣服换上。”赤云靖岩让宫人捧着一身新做好的锦衣玉带，对顾希说。 顾希有些嫌弃地翻看了下衣服，款式很新颖，也很华丽，“不年不节的，干嘛突然要我换新衣服？” “我打算带你出来踏春。今天外面会有很多姑娘、小伙穿着很漂亮的衣服一起爬山、游园。我们家小希可不能落于人后呀！” “你要带我出去玩？真的吗？”顾希惊喜道。 赤云靖岩点点头，“衣服好看吗？” 顾希把衣服拿起来，又翻来覆去地看了看，“好看！” “还不去换上？” “嗯嗯。” 顾希被人伺候着换衣服，赤云靖岩坐在旁边微笑着看着他。他问旁边的翁翁道，“你看顾希是不是比刚来时长高了些？” 翁翁见皇上满眼爱怜，像一个慈祥的长辈，不由笑道：“好像是长高了些。公子年纪还小，还在长身体呢。说也奇怪，平时他吃饭那么不好，没想到还能长这么高？” “之前有可能他不是跪着，就是蜷缩在角落，加上他人又瘦，所以看起来好像很小的一只。这两日他身体伸展着站在我身边，才发现竟是如此的高大挺拔，好像比我还要还高一点。”赤云靖岩不无感慨地说。 “嗯，公子的身材玉立亭亭的，这身华衣穿在他身上飘逸洒脱，真是绝配呀！不是什么人都能穿出如此韵味的。”翁翁故意提高声音夸赞道。 正在更衣的顾希，回头冲他们笑笑。 赤云靖岩皱着眉看着翁翁，“你至于吗？他瘦成那样，哪里好了？你就昧着良心夸吧！” 翁翁搔搔头笑道，“因为老奴看得通透。只要公子心情好了，皇上您就开心。您开心了，整个皇宫的人就都舒坦了！” “你个老滑头！”赤云靖岩爽朗地笑了。 …… 马车上坐着赤云靖岩、顾希和翁翁，忠义在前面赶车。还有一些侍卫乔装成路人，悄悄跟着他们。 顾希从来京城就没出来玩过，所以这次很是兴奋，不时撩开窗帘往外看。 马车到了京城郊外一处有山有水的地方。宽阔的平地上，熙熙攘攘的都是人。很多红男绿女、摆摊卖货的，散布各处…… 赤云靖岩见到这么多年轻人有些眼晕，觉得自己下去不合时宜，就对顾希说，“小希，你自己下去玩吧。我跟翁翁在马车上坐会儿。一会儿就中午了，咱们找个馆子吃点饭，下午去爬山。” 顾希有些为难，“啊？你们都不下去，就让我自己一个人玩？我都不认识他们。” 赤云靖岩笑道，“我们可不去，都是些小屁孩！小孩就是应该跟小孩玩。别担心，年轻人在一起很快就熟了。没人跟你玩，就自己在草地上跑跑也好，这里空气好。” 翁翁看看赤云靖岩，有点不敢相信。心想：皇上怎么会担心没人跟他玩？就公子这相貌气度一会儿不被人抢走就好。 顾希下了马车，车上的三个人盯着他，看他一路上采花折柳，观赏着风景，慢慢地向人群靠近。 忠义请示道，“皇上，用不用让他们跟着公子？” “远远地跟着，别打扰到他。” 忠义对远处的便装侍卫做了手势。几个人装作游玩，远远地跟着顾希。 赤云靖岩看了看周围，情不自禁笑笑，“这里风景不错，只是在车上待着，都比在宫里舒服。” 翁翁附和道，“今天天气也好。”翁翁看着远处的顾希，不禁发出啧啧的称赞声，“看看咱们公子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有点鹤立鸡群，过于出类拔萃了！” 赤云靖岩得意地笑笑。突然他转向忠义问道，“忠义，你最近听到外面有什么关于公子的传闻了吗？” 忠义惊道，“啊？都传到皇上耳朵里了？” “看来你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跟朕禀报？” 忠义答道，“都是些民间谣传，很多都是胡编的，没有一点依据。卑职是怕皇上听了生气。” “他们都怎么传的？说来听听。” 忠义舔舔嘴唇，有些难以启齿，“反正…就是…他们说什么希公子是…妖媚惑主的…男皇后。” 赤云靖岩低头沉吟道，“这个传闻怕是也传到了老师耳朵里了吧？” 忠义连忙摇头，“皇上放心，云台岛那么远，应该不会。而且这个谣言只在民间传。把公子说的像是个传奇人物，有没有这么个人他们都不知道。官员中还都没有传的。” 赤云靖岩叹了口气，“不要让顾希知道。” 翁翁和忠义都连连点点头，“是。” 第101章 踏青节(2) 赤云靖岩重新拾起目光往远处看时，发现顾希已经被一群女孩围在中间。此刻顾希正忘情地和姑娘们说着笑着。 赤云靖岩顿时醋意大发，“顾希在那儿干什么呢？只这么一会儿就……” 翁翁尴尬地笑笑，“咱们公子就是招女孩子喜欢。” 赤云靖岩瞪了他一眼，翁翁便赶紧闭嘴不说话。 赤云靖岩抱怨道，“前些日子他刚跟朕信誓旦旦地说，要对朕忠诚。一见到姑娘就忘了当初的誓言，忘了自己是谁了？” 忠义突然惊道，“哎哟，公子是不是收了人家姑娘的荷包了？这个日子口怎么能随便收这个呢？” 本来赤云靖岩也看见了，没有特别在意。被忠义这么一说，也觉得事情严重。他坐不住了，“这个顾希，怎么一点分寸都没有？别愣着了！把马车赶过去，再不拦着点，一会儿得跟着人家姑娘回家了！” 忠义一边赶马车，一边思忖着该不该跟赤云靖岩讲。他早年就跟着他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如今也在他左右做他的亲卫。他从心里敬服他。但觉得他对那个小男宠过于上心，会成为他人生唯一的污点。 忠义还是没忍住道，“皇上，卑职有一句话，说了您别生气。您跟公子…不是一路人！您文韬武略、英明神武，外面都说您是勤政爱民，知人善用的好皇帝。您是要做载入史册的明君，是要干大事的人，别…让公子误了您！” 赤云靖岩愣了一下，随即用手推了一下忠义的脑袋，“好好赶车！这件事以后不许再提！” “是。”忠义低头笑了一下，因为他觉得赤云靖岩这个举动证明他不但没有生气，还是对自己亲近的表示。他想，也许他的话皇上听到心里去了。 十几岁的女孩们真是太美好了，一个个就像天上的仙子。顾希被她们包围，就如同置身于仙界中，整个身体飘飘然的。有一段时间他的脑袋里一片空白，所有的烦恼忧愁都抛到九霄云外…… 忠义驾着马车驶到他眼前。赤云靖岩撩开车帘，眼神犀利地望着他。 顾希一下子被打回了现实。他情不自禁把手里的东西藏到身后，眼神躲闪着不敢去看他。 “上车！还愣在干什么？”赤云靖岩冲他吼道。 旁边的女孩都吓了一跳，有几个胆大的小声问顾希，“公子，这是谁呀？这么严厉！” “他是我…哥。”顾希答了一句，便抓住赤云靖岩的手，被他拽上马车。 “玩得挺开心呀？笑得那么甜，怎么没见你对我那么笑。”赤云靖岩酸溜溜地说，并从他身后夺过香囊，一股脑将它们都扔出马车。 “啊！你…怎么都给扔了？”顾希急道。 赤云靖岩瞪着他喊道，“随便收人家东西？你知道这是什么吗？就敢收？你收了姑娘家的亲手做的定情物，你是打算把她们都娶回家吗？” 顾希小声地辩解道，“我…她们非要给我的，盛情难却…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就敢收？伸出手来！” “你要干什么？”顾希怯怯地问。 赤云靖岩一瞪眼，顾希只得乖乖地把手伸出去。 “忠义，把马鞭给朕。”忠义把手里的马鞭递给他。赤云靖岩便抓起马鞭咬着牙抽打他的手心。“我看你还敢不敢乱收别人东西？” 顾希皱着眉头喊，“啊！疼！” 翁翁在旁边忍不住劝道，“皇上，打两下得了，把手打肿了，一会儿吃饭拿不了筷子了。” 赤云靖岩转脸瞪他，“你现在就知道护着他！这样对他没有一点好处。我根本就没用力！轻轻打了两下，就能把手打肿了？”赤云靖岩又转向顾希，“知道自己错了吗？” “知道。”顾希低头委屈巴巴地说。 “我看看肿了没？”赤云靖岩去抓他的手，顾希吓得一激灵。 赤云靖岩连忙说道，“不打了，不打了！”说着，他把他的手握在手里揉搓着，笑道，“没事，一会就好了。” 顾希把手抽回来，看了看，“都红了！”说着，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滴。 “红了？再有下次朕就把你手剁下来！”赤云靖岩嘴上说得狠，却又重新把他的手握在手心，爱抚地揉了又揉，“一见到姑娘就忘乎所以，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顾希脸上露出若有若无神往的笑容，好像在回忆刚才的幸福。他的眼泪还在眼里和面颊上，晶莹剔透的闪着光。 赤云靖岩看入迷了，感觉他周身散发着光晕，有种不可亵渎的神圣感。每当这个时候，赤云靖岩都会感觉自己占了大便宜，而心存愧疚，话也情不自禁多了起来： “是不是想永远待在那个温柔乡里不出来了？哼，想得美！瞧瞧就打了你几下手心，把你委屈的！我还没委屈呢！你之前怎么说的？不是说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是忠诚和平等吗？你都一屋子妻妾了，还在外面拈花惹草的，合着只要求我一人对你忠诚平等呀？” “我哪里拈花惹草了？”顾希忍不住争辩。“再说，咱们俩哪里有平等可言？你还委屈？我一天天被你打、被你欺负，都不见有一个人可怜我，为我说一句话。还都说我矫情，不知好歹。我不小心挠破了你一点点，就被人拉出去差点打死。你让我跟谁讲理去？” 赤云靖岩笑了，“翁翁你听见他说什么了吗？你还护着他！我就说了他一句，这么多话在等着我呢。这小嘴叭叭的，越来越厉害了。” 翁翁佯装生气道，“老奴听到了！知道公子是在跟老奴翻旧账。他说的那个人，又打他又说他不知好歹的人可不就是老奴吗？公子现在也学会冷嘲热讽、指桑骂槐了！” “翁翁，我不是说您。我就是打了个比方。您大人大量，别生我气。”顾希摇晃着翁翁撒娇道。 “好了，别晃了。再晃就散架了。”翁翁笑道。 赤云靖岩也跟着笑起来。他看着马车正往城里行进，便问：“忠义，咱们这是要去哪儿？是去吃饭的地方吗？” 忠义答道，“回皇上。咱们这是要去京城比较有名的酒楼‘一品搂’用膳。卑职已经提前让人安排好了。” 第102章 一品楼 “一品楼”是京城赫赫有名的大酒楼，一共三层楼，建筑气派恢弘。虽然京城这几年又崛起了几家更气派的大酒楼，它较之前没落了些许，但因为它有自己的历史底蕴和文化，所以在京城的地位依然无可撼动。如今接待的也都是些达官贵人、文人骚客。每日宾客往来如云，很是热闹非凡。 因为不想惊动太多人，也想让顾希看看热闹，赤云靖岩一行人并没有包下整栋酒楼，而是提前定了一间视野最佳的包间。坐在这个包间里，整个酒楼、大厅，以及戏台可以一览无遗。 忠义尽职尽责地守护着他们的安全。他在酒楼里四处巡视，查看是否有可疑人员。还有很多乔装的侍卫，装扮成客人，小贩等散落在各处，警惕地守卫着赤云靖岩一行人。 顾希一进这个酒楼，眼睛就不够用了。看什么都稀奇，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惹来赤云靖岩不住地撇嘴嘲笑。 进了包房，两人坐定，翁翁便给他们二人斟酒，布菜。 顾希看着心里不落忍，向赤云靖岩请求道，“皇上，咱们好容易出来一趟，今天这么高兴，就不要宫里的那些繁文缛节了吧？让翁翁跟咱们一起吃好不好？” 翁翁连忙摆手，“不用不用！老奴哪敢？” 赤云靖岩笑道，“既然顾希提出来了，翁翁就一块坐下吃吧。” 顾希拉过一个坐垫让翁翁坐在自己身边。 翁翁推辞不了，只得坐下。他刚坐下来就想起来了什么，又起身道，“还有几道菜没上，老奴去厨房嘱咐几句。公子好多口味、习惯，怕忠义他们说不清楚。” 赤云靖岩点了一下头，“快去快回。” 顾希好奇地趴在栏杆往下望。看唱戏的，看来来往往的人，看小二热情洋溢地接待客人……看得很是入迷。 赤云靖岩看他高兴，便想趁机会问他一些问题。“坐下看！顾希，我问你，嗯……”赤云靖岩装作思考了一下，其实这个问题他很早就想问了，“如果我不是皇上，你还会跟我在一起吗？” 顾希看看他，一脸嫌弃地问，“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突然想起来了。你快回答！” “说实话吗？”顾希有些为难，感觉好心情都受影响了。 “当然。你觉得就你还能骗得了我吗？” “那你可别生气啊。”顾希坐回座位。 “嗯，说吧。”不知为什么赤云靖岩突然有些紧张。既想听，又害怕听到他不想听的答案。他甚至有些后悔，不该问这个愚蠢的问题。 “不会！”顾希很干脆地说道。 “不会？”赤云靖岩追问一句。 顾希点头，“这还用问吗？肯定不会。” 赤云靖岩努力克制着心里的怒火，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了。 顾希察觉到了一点，小心地试探道，“你可说过不生气的！说话要算话！” 赤云靖岩大口喘气，扭头不理他。 顾希想离他远点，怕惹火上身。他正准备找借口开溜，“我想到看看翁翁干什么去了？怎么还不回来？” 赤云靖岩转脸又开腔道，“顾希，你怎么这么狠心！今天这么高兴，你连骗骗我都不愿意吗？” 顾希有些懵，不知如何是好，“不是你让我说实话的吗？” “你就是个养不熟白眼狼！”赤云靖岩冲着他恶狠狠地说。 顾希不知道怎么劝他，也不敢离开，只能坐在那里听着。他嘴里小声地嘟囔着，“你不是说不生气吗？” “那你也不应该在我正高兴的时候扫我兴呀！说过你多少遍了，还是一点人情世故也不懂！你就是个傻子！” 赤云靖岩越说越刺耳，顾希有些听不下去了。他皱着眉憋着气很是无奈。 翁翁回来了，顾希连忙迎上去，“翁翁，你快看看你们家皇上，刚才让我实话实说，说他不会生气。我照实说了，又说我不懂人情世故，是个傻子。他怎么这样啊？” 翁翁没办法说什么，只能笑而不语。 赤云靖岩见他这样也憋不住笑了，“你长能耐了？还会告状了？” “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办，真是太难了！”顾希很是无奈。 正说着，楼下舞台上一曲唱罢。一名说书先生上来串场。下面有人起哄，“讲一个男皇后的故事吧！” “对！就讲男皇后！” “男皇后！男皇后！” …… 顿时，一呼百应。 顾希也来了兴趣，“什么南皇后？这个皇后姓南吗？哪个朝代的？” 赤云靖岩跟翁翁对视一下，都没回答。 翁翁连忙站起来道：“皇上，老奴去找一下忠义……” 顾希见两人怪怪的，“你们怎么了？干嘛要找崔将军？不让人家说了吗？咱们不过偶尔出来这一次，平时人家还不是要说的。我想听！” 赤云靖岩便示意翁翁坐下来。 说书人就讲了几个帝王与‘南皇后’的生活小片段，就下去了。下面听客的反应却很是热烈，鼓掌、叫好的此起彼伏…… 顾希有些糊涂了，“就这？不至于吧？怎么回事？既不香艳，也没有趣。这不就是正常夫妻的日常生活吗？比那些话本里的情节差太远了。不明白这些人，跟没见过世面似的。” 赤云靖岩松了一口气，顾希竟然没听出来！有时候傻一点，也挺好的。他弯唇笑笑，“吃菜吧。谁跟你似的，天天看那些没用的话本。快尝尝，这个酒楼的菜合你胃口吗？” “还好吧。有几个菜我还挺喜欢吃的。”顾希一边夹菜，一边若有所思的样子。 “记得哪个好吃，回宫让御膳房做给你吃。”赤云靖岩看他好像还在纠结那个问题，想分散他的注意力，便故意问道，“我再问你一个问题，如果我和你夫人同时需要你救，你会先救谁？” “啊？又问？你还需要我救？”顾希吓得放下筷子，一点胃口没有了。 “我是说假设？看看你到底是不是白眼狼？”赤云靖岩挑眉冲他暗示道。 “这…让我怎么说？”顾希向翁翁投去求救的眼神。 “你看他也没用。你实话实说就好，要真情实感，发自内心的。”赤云靖岩一边说，一边做手势引导道。 “你又这么说。我都不信了。我就是觉得你那么强大，根本不需要我救。” “这是你的答案吗？”赤云靖岩板起脸来问。“我刚才说了那么多话都白说了是吗？” 顾希一看他又急了，连忙向翁翁求救，“啊！翁翁，救命！你看他又那样？你还能让人好好吃饭吗？” “哈哈哈，皇上逗你的！”翁翁笑道。 “真是朽木不可雕也。”赤云靖岩也笑了，“快吃吧！多吃点，才有力气爬山。” 第103章 他们为什么叫我‘男皇后\\＼’ 晚上‘靖希宫’的床上，激情过后，赤云靖岩和顾希相拥着说话。 “今天下午爬了那么长时间的山，累吗？”赤云靖岩搂着他温柔地问。 “累！整个下午我的腿一直抖呀抖呀的，快没知觉了。但是特别好玩。”顾希越说越兴奋，“爬山爬出一身汗，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山上风景好，视野开阔。从上面俯视下面，房子、天地……都变得好小。而且被山风吹着也很舒畅。以后咱们经常出去玩好吗？” 看顾希高兴，赤云靖岩心里也跟着开心。却又不得不扫兴道，“经常出去？我哪里有那么好命？今天出去大半天，就积压了一堆公务，明天我就要加班加点地干活了。” 顾希撇撇嘴，“你真无聊。你不出去我带我家人出去玩。彤儿、小黎她们一定会很开心的。” “行，你们什么时候出去玩，提前跟我说一声，我找人护送你们。时间差不多了，睡吧。”赤云靖岩眼睛有些睁不开了。 顾希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道，“皇上，你说他们为什么叫我‘男皇后’呀？” 赤云靖岩一下子就不困了。他有些慌，装作没听懂，起身下床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什么…‘男皇后’？你要喝茶吗？” 顾希也坐起来，“你别装了。回宫的路上我就想明白了。想到那个说书人讲的几个似曾相识的细节，还有你跟翁翁当时的表现。我就猜出来了。” “哦，他们胡编的，你…别往心里去。你真不口渴？刚才笑那么大声。”赤云靖岩想快点结束这个话题。 “不喝。我才不在意呢！他们说的又不是我。我站在他们跟前，他们都不知道我是谁。而且根本就是名不副实吗？我看过很多话本，了解里面的门道。他们取这个名字，不过是为了哗众取宠，吸引人来看、来听罢了。”顾希自我安慰道。 “真的？我们家小希真是通透豁达呀！我还怕你多想，让翁翁他们别跟你说呢。看来我是多此一举了。”赤云靖岩坐在榻上举着茶杯冲他赞道。 “不过…我还是觉得挺冤的。我进宫也并非我所愿，这个‘祸国殃民’的罪名，凭什么还要让我来背？”顾希有点委屈道。 “你自己不都说了吗，他们是胡编乱造的。那些虚名，何必在意呢？你实在气不顺，我派人把那些造谣的人都抓起来！” “那倒不用。我就是觉得他们这些人也太不负责任了，随便编排别人，只图自己痛快了。”顾希看看赤云靖岩，突然笑嘻嘻地说，“皇上，你过来……” 赤云靖岩站起来有些疑惑，“你笑的那么渗人，是不是又有什么坏主意？” 顾希学着说书人故事里的情节重新躺在床上，这次他姿态撩人，眼神妩媚，捏着嗓子喊了一声，“皇上~~~~你来吗……” 赤云靖岩不由双腿一软，险些没站住。“你…想干什么？ ” 顾希捂嘴笑道，“我想学学那个‘男皇后’，试一试真正的妖媚惑主。”说着，他还搔首弄姿冲赤云靖岩抛媚眼。 赤云靖岩感觉浑身发麻，无奈地笑道，“你给我好好说话！我看你是想要了我的命！你再这样小心我抽死你！” “哈哈哈……”顾希笑得在床上打起滚来。 …… 这日，顾希和灵儿、小顺子在‘靖希宫’院里玩踢毽子。小顺子踢得不好，经常把毽子踢到自己鼻子上、脸上或是鱼池里，把顾希笑得前仰后合…… 顾希的笑声特别悦耳动听，两个门口守护的侍卫，也看得入神，跟着情不自禁笑起来。 崔忠义带副将巡查路过此地，正好看到这一幕。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冲着两个侍卫一人踹了一脚，吼道，“你们在这里站岗呢！看什么看！” 两名侍卫被踢得一个踉跄，又连忙站得笔直。 顾希他们被崔忠义的这一声呵斥，吓了一跳，不自觉都停下来，看向门口。 顾希本想替他们求情，但见忠义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没敢上前。 崔忠义连正眼都不瞅顾希，只对那两个侍卫训话道，“有什么好看的！瘦得跟个猴子似的。知道你们自己是干什么的吗？站岗还跟着笑？喜欢看下岗后，花点钱找个妓馆，什么样的看不到！不单能看还能摸呢。” 顾希能感觉到崔忠义并不喜欢自己。因为他平时从不用正眼看自己，之前几次押他回宫时，还对他推推搡搡的毫无尊重可言。 但顾希认为平日里跟崔忠义无冤无仇的，他们俩都经常跟在赤云靖岩身边。想他也许只是性格使然，对自己并不会有什么恶意，却没想到他今天竟然说出这样的话。 顾希怔怔地站了一会儿，终于没忍住，气得扔下手里的毽子，快步回屋了。 崔忠义的副将也觉得他有些过分了，一旁劝道，“将军，你何必如此呢？如果他跟皇上说了，又得惹出些事来。” “我才不怕他告状！有本事就去告！”崔忠义故意扯着嗓门喊道。 顾希气得在屋里掉眼泪。 小顺子和灵儿狠狠瞪了忠义一眼，也跟着进屋去安慰他。 小顺子听到崔忠义在外面喊，气得跺脚道，“他…也太嚣张了！” 副官小声地开解忠义，“知道您不怕，这不是给皇上添麻烦吗？而且这个希公子平时对我们这些侍卫都挺好的。上次皇上要罚看门的侍卫，他还帮着求情了呢！您别太难为人家。” “上次的事我还不知道？他就是罪魁祸首！那两名侍卫不是因为看他，皇上能生气吗？他就是想用这些小恩小惠来收买人心。我最讨厌这种人了！若不是因为皇上，我认识他是什么玩意儿？一个不知好歹的小兔崽子，还能让他翻了天了！走，咱不在这个院呆着，我嫌晦气！”说着，崔忠义带着副将愤然离去。 灵儿和小顺子站在窗前听，一个个都气鼓鼓的。 灵儿义愤填膺：“真是欺人太甚！公子，我觉得这件事真应该让皇上知道。崔统领他身为侍卫们的头儿竟然这样对您！” 小顺子也附和道：“对，就应该让皇上好好治治他！” 顾希抹了把眼泪，让自己平静下来，“算了，气完就过去了。我现在没事了。你们记住，这事谁都不许跟皇上提。” …… 第104章 不要欺他良善 这日，崔忠义例行巡查，正好碰上翁公公。他热情的跟他打招呼：“哟，翁公公！好巧，您这是要忙什么去？” “咱家这次是特意来找你的。”翁翁满脸堆笑道。 “哦？公公，您找我有事？”忠义很恭敬地问。 “是有几句话。”说着，翁翁用余光瞥了一下旁边的人。 那人很知趣地一抱拳，“将军，翁公公，小的先去那边巡视了。” 忠义见自己的下属走远，便问“公公，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说来，在下一定……” 翁翁一摆手正色道，“忠义，咱们一起共事多年，咱家就不掖着藏着了。前几天你大闹了‘靖希宫’好不威风呀！” 崔忠义有些尴尬，“公公您都知道了？我那不是一时没忍住吗？您知道我一直对他没什么好感的。” “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崔将军，你是不是知道公子不会去皇上那里告状，才会那样有恃无恐地羞辱他的？” “我…不是！我就是单纯看不上他！”崔忠义百口莫辩。 翁翁冷笑道，“你不用不承认。你知道公子在皇上心里的分量。应该清楚，如果公子真跟皇上说了会是什么后果？但你还这样做，难道是你傻吗？不是吧？因为你知道公子是什么样的人！知道他只会打落牙齿和血吞，不会跟皇上说一个字！ 崔忠义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 “崔将军，你可是个武功了得、除暴安良的英雄人物。咱们不能因为公子心软善良，就欺负他呀！” 崔忠义被翁翁一通抢白，有些不好意思，“公公，您言重了！我并没想欺负他。” 接着他又义愤道，“之前我并不把他放在眼里，想着他不过就是皇上的一个玩物，过一段时间，就消失了。哪里想到，这都一年了，还跟皇上在一起。看来皇上对他和旁人不同，我不得不正视他。” “但我越来越觉得他不配！我替皇上不值！咱们皇上何等英明神武？为了他，连多年累积的清誉、功绩都可以不要。他却不懂珍惜，天天朝三暮四的，辜负皇上的真心。这种人我恨不得宰了他！”忠义越说越生气，眉宇间聚起了一股凶蛮之气。 翁翁叹了一口气，“皇上和他的事，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感情的事本来就没有道理可言，也没有谁对谁错。咱们管不了！” “他们这样下去，是不会有好结果的！皇上会被他毁了的！您也应该多劝劝皇上，让他早做决断！”忠义很是忧虑地说。 翁翁看看他，语重心长地说： “你的心情我很能理解，我开始也和你的想法一样。觉得他不知好歹，是个危险的存在。也曾经想让他们分开。但是后来我发现，咱们皇上跟公子在一起笑得比他活了快三十年都多。皇上是真心喜欢公子！我也想开了，人生苦短，也就几十年，为什么不让自己开心点呢？” “咱们皇上虽然是九五之尊，可这辈子过得比谁都辛苦！他从来没有享受过世间的温情。好容易遇上一个他喜欢的人，咱们还要想办法拆散他们，是不是有点太残忍了？我觉得只要没影响到江山社稷，能让咱们皇上开心快乐，这有何不可呢？” 忠义沉默了一会儿才道，“还是公公思虑周全！您说的有理，那天我确实有些冲动了。” “忠义啊，你是性情中人，爱恨分明，这都没有错。但公子其实还是个孩子，走到今天这一步也是无奈之举。只要不对他带着成见，你慢慢会发现了他的为人真的特别好，又单纯又善良。他每次替人求情那都是豁出命来真的求。” “他特别怕别人被他连累。在他眼里没有什么高低贵贱，谁的生命都一样宝贵。那天你在‘靖希宫’闹那一出，公子挺生气的，在屋里哭了半天。就那样，他还不忘嘱咐奴才们不许跟皇上提。要不是我的徒弟偷偷告诉了我，这件事公子就忍下了。” “公公，我知道自己错了。”忠义低头道。 “知错就好。你可以不喜欢他，但该有的尊重还是应该有的。” “嗯。”忠义一个劲地点头，“公公教训得是。” …… 见崔忠义摇摇晃晃地进了院子，顾希心里一惊，然后装作没看见，转身要逃进屋里去。 崔忠义在他身后喊他：“公子，请留步！” 顾希停下来，慢慢转过身，“崔将军，您有事？” 小顺子和其他人都警惕地盯着忠义。 “嗯……”崔忠义挠挠头，有些难为情，“公子，我是来赔礼道歉的。上次是我不好，不该对您…那样。您大人有大量，别往心里去。” 顾希怔了一下，连忙道，“啊…事情都过去了，我都不记得了。将军也别往心里去。” 两人互相点了一下头，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以后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安好。 “崔将军，没有其他事，我…回屋了。”顾希有些别扭地说。 “嗯。您回吧。” 顾希飞快地逃回屋。崔忠义也迅速离开‘靖希宫’。 两个人都如释重负。 …… 这日，翁翁走进御书房，见皇上正在发脾气。赤云靖岩的胸脯气得一起一伏的，地下散落了很多折子和书籍。 翁翁连忙上前问道，“皇上，您这又跟谁呀？别气坏了身子。” “还能跟谁？我跟谁犯得着生这么大气？” “又是公子？公子又怎么了？” “你看看地下的那份呈报。”赤云靖岩冲着地上指了一指。 翁翁捡起地上的呈报看着。上面是密探记录的顾希每天与秦林在‘兵器营’所有的日常接触。一天说了几句话，笑了几声，有几次身体接触等等，记得很详细。 赤云靖岩在旁边气愤难当，“有时候我真恨不得打死他！他上次跟我发誓说要忠于我们这段感情，我信以为真，当时还感动得不行。谁知他转眼就跟别人勾三搭四的。他就是个小骗子！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翁翁看完了呈报把它放在桌上，不紧不慢地说： “依老奴看，这件事儿不能都怪公子。这次看来就是那个秦主事一厢情愿，总缠着咱们公子。可以肯定公子对他并无好感。俗话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公子长成这样，难免让人生出些非分之想。” 翁翁太了解皇上了，他知道夸顾希远比劝皇上更好用。 果然，赤云靖岩心里舒服多了，面色也好转起来。“可不是吗？他就长得太招人了，一笑把人的魂儿都勾走了，还不自知。所以一定不能再让他在外面当差了。我这就下旨把他调离‘兵器营’。” “皇上，您打算把公子调到哪里？” 赤云靖岩勾唇一笑，“说调离就是一个借口。谁让他那么不省心的？就让他在宫里先待着，多看看书，学习点东西。如果他闹着想干点事，你就在宫里咱们眼皮底下，给他找一个差事。” 翁翁也会心笑道：“是！” 第105章 我想回‘兵器营\\＼’ 第二日，顾希突然闯进御书房，没有行礼，就急赤白脸地问道，“皇上，你为什么不让我去‘兵器营’了？” 顾希如此无礼，赤云靖岩不急不恼，反而语气平和地说，“不让你去，就别去了。你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也不像那么回事儿呀！你先在家里和宫里好好待着，以后有合适的差事再派给你。” 顾希争辩道，“我是经常有事不能去，可那能怪我吗？有个差事好歹有点事做，而且我在职的每一天，都很努力地把差事做好，也没出现过什么纰漏。我想知道为什么不让我去了？” “为什么？你自己还不知道？” “我不知道！”顾希拧着眉喊道。 赤云靖岩本来不想说，顾希知道自己每日被监视，心里肯定不舒服。但看他执拗的样子，知道不拿出点证据来，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你和那个秦主管整天在衙门里都干嘛了？再让你待下去，指不定闹出什么乱子？你自己看！”赤云靖岩将一份呈报扔在他脚下。 顾希脸色顿时不好看了，他捡起来那份呈报快速浏览了一遍，看着看着不由火冒三丈。上面清楚地记着：哪一日他与秦林聊天聊了多久，他冲他笑了几次；哪一日一起喝茶；哪一日肌 肤接触几次，比如掰手腕、搭肩膀…… 顾希看完不由冷笑一下，他冲赤云靖岩扬了扬那份呈报，“就这些？皇上说的惹出乱子指的是什么事儿？”说着，顾希一甩手把呈报扔到了地上。 赤云靖岩知道他生气了，瞅了他一眼，没说话。 顾希盯着他追问道，“你天天找人看着我，记这些破玩意，有什么用？你从来都没有相信过我是吗？” 赤云靖岩有些心虚，“我…也不是不相信你。可是我上次去‘兵器营’，就看出来你们俩…关系不一般了。” “你看出什么来了？”顾希红着眼喊道，“我跟他怎么就不一般了？是不是我在你心里我跟谁关系都不一般？我就是一个…跟谁都能上床的贱人！” “大白天的你嚷嚷什么？我没有那么以为。” “我跟他就是普通的同僚关系！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你答应过我不计前嫌的，如果咱俩连这点信任都没有，还不如……” “不如什么？”赤云靖岩瞪着眼睛吼道。他知道顾希又想提分开，这个词在他这里已经是严令禁止的了。 顾希扭过头没有说下去。 赤云靖岩深吸一口气说，让自己平静下来，“你先回寝宫，我这会儿正忙着，有事儿晚上再说。” 顾希站在那儿紧盯着他，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不甘心地转身走了。 晚上，赤云靖岩特意晚一点才回宫，他担心顾希会回来跟他没完没了的闹。出乎意料的是顾希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温顺又殷勤，完全不似白日那么暴躁冲动。 见赤云靖岩回来了，顾希立刻满脸堆笑迎上来，“皇上回来了？您可用过晚膳了？” “用过了。”赤云靖岩暗暗观察着他。心想：看来他是又换了策略，我就静观其变，敌不动我不动。 “那我帮皇上宽衣，早点休息吧。” 顾希帮皇上换了睡衣，自己也换上了一件素白的丝绸睡衣，这件睡衣很薄很透很滑，领口开得很大。他长长的脖颈和半个香肩露在外面。一条腰带勾勒出他的细腰，白皙的大腿也若隐若现，很是诱惑。 赤云靖岩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因为救顾永文那一次，赤云靖岩对顾希色诱自己还是有些反感的。但今天他清楚他的目的，便也放松了警戒。赤云靖岩只是盯着他看，不做任何动作，就冷眼看他表演。 顾希满脸谄媚的笑，“皇上，今晚打算怎么玩儿？要不…你把我捆在床上？” 赤云靖岩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要干什么？用不用这么拼？你不是不喜欢被人绑的吗？” “只要皇上喜欢，我做什么都可以。”顾希露出职业的假笑。 赤云靖岩努力憋着笑，“嗯，我看行。还有吗？” “皇上您今天想怎样，我都可以……” “真的假的？如果我想打你呢？” 顾希像下了很大的决心，闭眼道，“那你打我一顿吧！” 赤云靖岩终于忍不住笑出来，“哼哼…你到底想干什么？快说！少来这一套！” 顾希演得也浑身难受，决定摊牌，“我想求皇上让我回‘兵器营’继续当差！” 赤云靖岩无奈地摇摇头，“顾希呀，你为了达到目的，简直一点廉耻都不顾了！瞧瞧你现在的样子，像正经人家的孩子吗？” 顾希感觉心被刺了一下，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随即又满不在乎地说，“无所谓了，我什么丑陋羞耻的样子你没见过？别人看不到就好。” 赤云靖岩笑了，“那倒也是。” 顾希跪下来，扯着赤云靖岩的衣襟继续求道：“皇上，求求你了，就让我继续留在‘兵器营’吧！我以后都听你的。” “白天是谁梗着脖子跟我嚷嚷来着？” 顾希小声辩解道：“我哪敢跟您嚷嚷呀？我只是在耐心跟您讲事实。我发誓我对那个秦林一点好感都没有！而且对他不胜其烦！他一天到晚跟个话痨似的，有说不完的话。他不但薄情寡义，还自以为是！我都不想理他，是他一直跟着我说。” “你觉得怎么处理他好呢？”赤云靖岩只顾上下打量着他，心不在焉地问。 “要不，皇上您把他调走吧！调得远远的，永远不要在我眼前出现……” 赤云靖岩紧盯着他露在外面的雪白脖颈和肩膀，“要不，咱们先干完正事儿再说？” 顾希连忙把衣服拉上来，“不行！先说好了，再做。” 赤云靖岩有些不解地问，“顾希，我就不明白了，那就是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闲职，你为了它都不惜这样了，至于吗？你为什么那么在乎这个差事？” 顾希垂下眼帘，有些伤感地说： “这个问题我还真想过。这是我做了你的男宠后，在宫外的第一份差事。有了这份差事，我就感觉自己好像跟其他人一样了。如果没有事干，天天在宫里，那不就真的只是皇上的男宠了？也许是因为…我始终不愿意正视自己的身份。” “但事实上，我的确就是。现在整个京城都知道了，我还不愿意承认。我总觉得他们外面传的那个‘希公子’，不是我……”顾希语无伦次地嘟囔着，越说越伤心。 赤云靖岩看他的样子有些不忍心，打断他道，“小希，你不要这么想。什么男宠？你是我最亲近的伴侣，我的…爱人。” 顾希苦笑一下，“皇上您我可不敢有指望。你高兴的时候，怎样都行。不高兴时骂得比他们还难听呢。我就是想要一个宫外的差事，你就可怜可怜我吧！” 赤云靖岩被他磨得实在没办法了，只得答应他。“行行行！明天你继续去‘兵器营’做主事，我把秦林派到别处。” “明天我可以继续回‘兵器营’了？太好了！”顾希心满意足地笑道。 “这下可以了吧？我去拿绳子了？” “拿什么…绳子？”顾希怔在那里，浑身都在抗拒。 “你想耍赖！不是你自己说的吗？你又想哄骗我？” 顾希用手指轻轻地抠赤云靖岩的手心，“哎呀，还真来啊？别了……” 赤云靖岩看到他的样子，忍不住‘咯咯’笑出声来，“你就是个小无赖，达到目的了又不兑现承诺。我不同意啊！” “皇上，时候不早了，咱们歇着吧。”顾希又把衣领拉下来，碰了一下赤云靖岩，咬着嘴唇，眨巴着眼睛望着他…… 赤云靖岩按捺不住，上前捧着他的脸，就狠命地亲了起来…… 第106章 设计撞破 顾希回了‘兵器营’，果真秦林没有出现。他长长地舒一口气…… 他安安稳稳地在‘兵器营’干了几天。 这日，顾希刚踏进‘兵器营’大门，突然窜出一个人，大叫一声。 顾希一惊，“秦林？你……怎么又回来了？” 秦林冲顾希咧嘴笑笑，“唉，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稀里糊涂地调走了。说是升了，去了一个不知所谓的衙门。我在那里一点意思都没有，就又回来了。我不在时，你是不是很无聊？有没有想我呀？” 顾希不理他，径直进了自己的房间。 秦林紧跟着顾希也进去了…… 秦林亲热地撞了他一下，“你都不想我吗？亏得我还一直挂着你。”说着，还要上前抱他。 顾希连忙后退，他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和屋顶，“你说话就说话，别靠近，更别动手！” 秦林闻了闻自己身上，有些尴尬地笑笑，“没味呀！我前两天刚洗的澡。瞧你那样。嫌弃我呀？行行行，我不碰你。你金贵，只能让你那几位香喷喷的夫人碰。好几天不见，我这有一肚子话要跟你说呢。” 顾希见秦林又凑过来了，只得道：“你说就说，但要保持距离。” 秦林竟然也不生气，只是弯唇笑笑，便开始滔滔不绝地讲他这些日子的所见所闻。 …… 赤云靖岩已经接到秦林又回‘兵器营’的消息了。他蹙眉对忠义道，“看来这个人真的不简单！朕把他调走，他竟然能把自己又调回来？他不图钱、不图官，那就是图人了。去查一下他的背景！” 忠义很快就查清楚了秦林的身世，禀报道，“皇上，正如您所料，那位秦公子果然身世不凡，他是秦尚书的二公子。” “哦？吏部的秦尚书？”赤云靖岩饶有兴趣地问道。 “是。秦尚书有两儿一女，大儿子胎里带的弱症，整天病病歪歪的，怕是活不过几年。女儿就是宫里颖嫔。这个二儿子有些叛逆，秦尚书在他很小时就逼他娶了亲。后来生下几个儿女延续了香火，他就搬到外面与一些烟花女子一同住了。” “秦二公子……”赤云靖岩嘴里嘟囔着这几个字，脸上现出玩味的笑。 晚上，顾希支支吾吾对赤云靖岩诚实交代道，“那个…我跟你说一下哈，别到时候你又冤枉我。就是那个秦主事又回来了。” “哦？怎么又回来了？”赤云靖岩装作不知情。 “我怎么知道？” “我升了他的官，他都不去，非要回来窝在那个小地方，肯定是因为那里有他心心念念的人。” “皇上，您冤枉死我了！您再把他调走，最好调到外地去，我不想平白无故受到牵连。”顾希有些气愤地说。 “调一次可以，再调一次就会惹人非议的。行吧。看你表现吧。” …… 这日中午，顾希和赤云靖岩两人躺在外屋的塌上睡午觉。赤云靖岩眯了一小会儿醒来，看看外面，感觉也差不多该起来干活了。他看看旁边半睡半醒的顾希，翻身整个人压到他身上…… 顾希醒了，有些难为情，“大白天的你要干吗呀？” “该起床办公了，你给我提提神，就亲亲，摸摸，不干别的。”说着，赤云靖岩嘴凑过去，手也开始在顾希身上游走…… “痒！痒！咯咯……”顾希禁不住大笑起来。 “你记得上次学那个男皇后说话吗？你现在再叫两声给我听听呗？”赤云靖岩突然提议道。 顾希连连摇头，“我不学！你不是说那样不好吗？” “不是不好，是我受不了。被你一喊骨头都酥了。但这会儿应该没事，大中午的你一哼唧，我就清醒了。下午办起公来浑身都是劲。” “我不！”顾希很害羞。 “你叫不叫？不叫我搔你痒了！” “不要。啊！咯咯咯……”顾希被他挠的痒得不行，只得就范，“好，我学！皇上不要…皇上~~~” 正当两个人闹得不可开交之时，顾希突然听到外面有浑厚粗重的喘息声。他警觉地停下来，“皇上！外面好像有人！” “外面是谁？”赤云靖岩冲门外喊道。 从门口屋檐下传来一个颤抖的声音，“啊，皇上请恕罪。卑职是‘兵器营’的主事秦林。是听宣觐见的。刚才翁公公把卑职带到这里。让卑职在廊下等皇上起床。卑职并不是有意打扰皇上的。” 顾希连忙起身，捂着脸，飞快地跑进了内屋。 赤云靖岩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哦，朕是宣你午后觐见的，竟然忘了。你进来吧。”他又冲内屋喊道，“顾希，你出来，不用害臊，不是外人，都是老相识。” 顾希坐在床上，感觉天旋地转，磨叽了好一会儿，才从屋里走出来。他的脸又红又烫，头深深地埋在胸前。 “朕跟你们重新介绍一下，这位就是秦尚书的二公子——秦林。果然是虎父无犬子。这位是顾希，你们都认识。但你不知道的是，他就是传说中的‘希公子’，朕身边最亲近的人。”说着，赤云靖岩上前搂住顾希。 秦林表面尽量装作不动声色，胸膛却剧烈地起伏，眼神里满是惊惧悲愤…… 赤云靖岩盯着秦林厉目道，“既然被你撞见了，也就不瞒你了。但这件事从此以后只能烂到肚子里，如果是从你这里走漏出去的消息，朕绝不轻饶你！连你的家人都会受到牵连。” “请皇上放心，卑职一定守口如瓶！”赤云大帝的心狠手辣，秦林早有耳闻。他连忙表明心迹道。 顾希在这儿实在待不下去了，感觉地都在晃。他推开赤云靖岩的手，又跑回了内屋。 赤云靖岩看了他离去的背影一眼嘴角勾出不易察觉的笑，接着对秦林说，“你既然是国家栋梁之材就应该去该去的地方。在小小的‘兵器营’窝着，岂不大材小用？从明天起，你就不要去‘兵器营’了。去吏部报个到，先去各个部门走动学习一下。以后朕再根据情况给你派差事。” “卑职遵旨。谢皇上赏识！” “好了，没事了，你下去吧。好好干，年轻人前途无量！” “是。”秦林退下。 秦林摇摇晃晃走出‘靖希宫’。他脑子里一片空白，感觉腿脚都是软了，脚底下像踩了棉花似的轻飘飘的…… 第107章 被套路 秦林走后，赤云靖岩进了内屋，顾希红着眼瞪着他，“赤云靖岩，你什么意思？‘靖希宫’平时都关着门，而且有侍卫把守，没有你的准许，怎么就能放他进来？你就是故意设计害我！” “我害你什么了？我真的是忘了中午要见他。”赤云靖岩卖力解释道。 “你骗鬼呢！你就是想让我在‘兵器营’待不下去了，就是想让秦林知道我是你的…男宠！”顾希越说越生气，开始口无遮拦起来，“赤云靖岩，你别太过分了！我他妈的不伺候了！你就是混蛋！活该没人疼，没人爱，没儿没女，断子绝孙！” 赤云靖岩气得握紧拳头，喘着粗气瞪着他…… 顾希感觉赤云靖岩随时都会一拳挥过来，把自己砸扁。他心里有点虚，却依然嘴硬道，“怎么？你想打我？打呀！有本事就打死我！这日子我一刻也过不下去了！” 赤云靖岩悲愤交加地道，“你还说对他没有意思？为了他，你对我发那么大脾气！用那么难听的话骂我！怎么？在你的相好面前丢了脸，你受不了了？原形毕露了？” 顾希深呼吸，让自己尽量平静下来，“我生气跟那个人屁关系都没有！是因为你从始至终都不相信我！天天拿我当贼防着。你还用那么卑鄙的手段，设计我！你就是个阴险小人！” “顾希，我也想相信你。你自己都不懂得避嫌，还整日里跟人不清不楚的，你让我怎么信任你？” “你不是说过以前的事一笔勾销吗？你为什么天天揪着不放！我和谁不清不楚了？那些探子天天盯着我们，他们都看到什么了？” “如果你们真有点什么就晚了！” 顾希辩不过他，气得眼泪四溅，从床上滑到地上，拍着地哇哇哭起来，“啊！我好想死了呀！我的命怎么这么苦！真的没法活了！” 赤云靖岩很无奈，只得蹲下来哄他，“谁说不让你回‘兵器营’的？你可以回呀！” “我还怎么回去？我回不去了！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顾希哭喊着。 “你别闹了！先起来。你怎么就回不去了？秦林不在那儿了，而且他也不敢到处说。你干你的，跟他有什么关系？莫不是你不舍得他离开‘兵器营’？” 顾希抹了把眼泪，想了半天，好像才想明白。他从地上爬起来，坐回床上。 赤云靖岩看着他傻傻的样子，真是又好气又好笑。“看你刚才那个德行，像什么样子？跟泼妇似的！” “是吗？”顾希尴尬地笑笑，“我刚才太激动了。脑子一片混乱，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是不是想耍赖？你刚才还冤枉我呢！”赤云靖岩佯装愤怒地说。 “我冤枉你什么了？” “我看你就是装糊涂！你刚刚还诬陷我设计陷害你，就是为了不让你回‘兵器营’，事实证明不是呀！你明天还可以回去。” “哦？”顾希脑袋有些转不过来。 “不但如此，你还骂我了！用特别歹毒的字眼，说我…断子绝孙！你知道这话让别人听见什么后果吗？得千刀万剐！主要是你伤害到我了。我心里很受伤。”赤云靖岩有些委屈地说。 见他满腹委屈地谴责自己，顾希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得道歉，“对不起，我不该说那样的话。我刚才气糊涂了！” “一句对不起就解决问题了？不行，你必须补偿我。” “怎么补偿？时候不早了，你是不是该去办公了？”顾希有些慌，总感觉哪里不对。 “是，但我们得先说好了，晚上你必须得听我话，我说怎样就怎样。” “我什么时候不听你话了。快走吧。别耽误了接见大臣们的时间。” “你先答应我。” 顾希怕其他人等太久，只得道：“好，我答应你。晚上你想怎样就怎样。” 赤云靖岩志得意满地走了。 顾希愣了半天，想不明白为什么突然就成了他的错了？顾希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唉，想不明白就不想了。” …… 顾希在‘兵器营’工作了一天，看时间也到了下值的时辰了。他收拾东西，准备回家时，秦林突然像幽灵一样无声无息地闪进来。 他红着眼咬着牙，冲着顾希喊：“顾希，我真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你真他妈让我恶心！” 顾希躲闪着他的目光，“有些事我也没办法。我有我的苦衷。我不想跟你解释什么，你觉得我恶心，离我远点好了。” “彤儿知道吗？你对得起她吗？你竟如此不知羞耻！我怎么会认识你这样下贱的人，还鬼迷了心窍把你当成朋友？”秦林咬着牙凶狠地说。 顾希的眼泪不争气地流出来，“我们家的事不用你管！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也管不着！我没有义务跟你交代什么。你走吧。” 正说着，一个杂役进来禀报，“顾主事，外面有人找您。让您出去。” 顾希点了一下头，“好的，我知道了。”顾希又问向秦林，“你走不走？我可要走了。” 秦林依然不依不饶，“你把话说明白再走！你这样的人还霸占着彤儿，还让她给你做妾？你配吗？你要不要脸？” “秦林，你想干什么？”顾希无奈至极。 “我要娶彤儿！我要让她做我的正房夫人！你把她给我！”秦林有些失去理智了。 “秦林你有毛病吧？她是人，不是东西。怎么可能随便送人？我走了，不陪你疯了。”说着，顾希向外走去。 秦林紧跟着他追出了大门，“你回来！你为什么不肯放手？你这种人不会给她幸福的，只会害了她！”说着，他拉着顾希的衣袖不放。“把话说清楚再走！” 顾希想挣脱他的手，没挣开。“秦林，你放开！你是不是疯了？” “我怎么能不疯？你让我看到你那个样子，我怎么能不疯？你对得起她吗？”秦林歇斯底里地喊着。 “秦林，如果你真的喜欢彤儿，你就去追她。她如果愿意跟你，我绝不拦着。” “你说的是真的吗？你这种人说的话我能信吗？” “你爱信不信！把手松开！”秦林的话一遍遍刺伤顾希，他有点忍受不了了。 在他们不远处的一辆马车的轿帘突然被掀开，里面坐的竟是赤云靖岩。 赤云靖岩见两个人在马路上撕扯，很是愤怒。他忍无可忍掀开轿帘厉声喝道，“怎么回事？在大街上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两人一见是皇上，连忙要上前行大礼。 赤云靖岩给他们使了个眼色，“大街上，不用行礼。” 秦林便低头一揖，“皇上！” 赤云靖岩轻哼一声，“这个地方，不适合说话，你先回去吧。”此刻，他不想与这个人纠缠。 “卑职告退。”给皇上行完礼，秦林愤然离去。 第108章 失去宫外差事 顾希上了马车。 赤云靖岩皱着眉头斥责道：“你们俩怎么回事？在外面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什么配不配？搞得好像你欺骗了他的感情一样。” “皇上，不是您想的那样。你看他刚才的样子恨不得啐我一脸，打我一顿，我怎么可能跟他有感情纠葛呢？”顾希悲愤地道，“这个人就是个疯子！” “你懂什么？这是因爱生恨。更可怕！”赤云靖岩面色冷峻道。 “皇上！哪里来的爱？都是恨！” “没有爱，哪来的恨？你真不能在‘兵器营’待了。他说不定会天天来这里找你。” 顾希怎么能甘心？这可是他辛辛苦苦讨来的差事。“啊？不行！凭什么？错不在于我。都是他…你不是要重用他，把他调得远远的呀！” “我是君主，怎能朝令夕改？他是重臣之子，工作外的时间我管不了。我还能绑住他手脚，限制人家自由不成？” “那就要限制我的自由？我不同意！”顾希急了。 赤云靖岩也一肚子气，“你跟我好好说话！再跟我瞪眼，把你眼珠子抠出来！” 顾希便低头不再说话，过了一会儿，他望了望车外，“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回你家，梅姐说她们想你了，约好了让咱们回来吃晚饭。” “哦。”顾希见赤云靖岩脸色好些了，便又开始说回‘兵器营’的事。求了一路，赤云靖岩始终板着脸不同意。 吃饭时，顾希还在跟皇上小声地央求。 梅姐好奇问道：“你们俩干什么呢？嘀咕一晚上了。” 顾希跟她告状，“梅姐，皇上他不准我再去‘兵器营’了！” “为什么呀？”梅姐并不觉得是什么大事，不以为然地问。 “他就是不讲理！我跟他说半天了，好说歹说他就是不答应。”顾希有些委屈地说。 赤云靖岩解释道，“梅姐，本来那个‘兵器营’主事也不是什么重要职位，他想干就凑合着先干着。可没想到他竟和里面的一个管事勾勾搭搭，暧昧不清。就在刚才还被我撞见两个人在大街上拉拉扯扯的。这让我如何忍？” 梅姐、苏锦和彤儿都半张着嘴巴，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没有的事！不要听他胡说！”顾希连忙大声辩解。 “对呀，顾希应该…不会吧？”梅姐质疑道。 “是我亲眼看到的！”赤云靖岩一字一顿道。 “我冤枉死了！那个秦林真是害人精！”顾希百口莫辩，烦躁得很。 赤云靖岩看了他一眼，“秦林固然有错。但一个巴掌拍不响，像你这种人，我不得不防。” “我是什么人？你把话说清楚！”赤云靖岩一句话，触及了顾希的雷点。顾希‘腾地’站起来，一下子就炸了。 刚才被秦林骂得他满腔屈辱正好没处撒。他指着赤云靖岩大喊道，“还是因为之前的那些事对吗？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怎么还过不去了是吧？过不去了就别过了！之前装得挺大度，其实你的心眼比针鼻都小！” 赤云靖岩当着顾希妻妾的面被顾希这么嚷嚷，面子上有些过不去，却又不好发作。他只得转向梅姐道，“梅姐，你看他，平时就这样，哪句话不爱听就发疯！刚才我都说什么了，他就对我吹胡子瞪眼。” 苏锦和彤儿第一次看顾希发这么大火，低着头坐在旁边不敢吱声。 梅姐坐到顾希跟前，轻声埋怨道，“好好说话！有理不在声高。” “梅姐，你看他说话多难听！” “‘兵器营’你是回不去了，日后你表现好，我再慢慢给你寻个差事。”赤云靖岩给他个台阶下。 顾希却不领情，倔强地说：“我不！我又没做错什么，凭什么你说不让我去就不去了？” “你还吃不吃饭！ ”赤云靖岩也吼起来。 苏锦拽了拽顾希衣角小声劝道，“顾希，别说了！皇上脸色都变了！” “可是我冤枉呀！我要回‘兵器营’！”顾希还是不甘心。 梅姐和苏锦都冲他摇头，不让他说了，“皇上不是说以后给你找个好差事吗。别说了！” 顾希怕自己再坚持，赤云靖岩会控制不住跟他动手。梅姐她们一定会护着自己，这样就会跟赤云靖岩起冲突……他虽然心有不甘，却只得作罢。 …… 顾希去不了‘兵器营’了，他现在只能宫里、家里两边跑。皇上在宫里给他安排了一堆功课，写字、画画、记账、看书……还给他请了老师。 这日是顾希回家的日子。吃完晚饭，顾希便把彤儿拉到院子的一个角落里。 彤儿忽闪着大眼睛望着顾希，“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一晚上你魂不守舍的，老往我这边瞅。” “彤儿，秦林他…找过你了吗？”顾希这几天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件事。 彤儿点点头，一脸天真地道：“顾希，你放心！我虽然拒绝了他，但也没跟他翻脸，毕竟是你的同僚……” “不是。彤儿，我觉得……”顾希支支吾吾地道，“你可以考虑一下。” “你什么意思？”彤儿不解地问。 “他不是说让你进门做正房太太吗？他们家又是名门，我觉得挺好的……” “顾希！你混蛋！”彤儿气急甩了他一巴掌。见顾希捂着脸，委屈巴巴的样子，彤儿又心疼地去摸他的脸。“打疼你了吗？” 顾希一把握住她的手，摇摇头道，“我从来没有体验过挨巴掌，还这么幸福的。” “少贫嘴！”彤儿娇嗔道，“我看你还敢再胡说！” “彤儿，我也不舍得你，可是我确实配不上你。还要委屈你做妾，我于心不忍。我是真的愿意成全你。只要你开心，你做什么选择我都不怪你。”顾希很真诚地说。 “不许再说这样的话了！我警告你！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可毕竟是尚书府的正房主母，不可惜吗？” “这些我都不稀罕！而且事实未必真有那么好。说不定还是龙潭虎穴呢？那个秦林就是一个浪荡公子，而且无情无义的，竟然逼着他病重的原配夫人写下让位书。谁知道我嫁过去以后，会不会步她的后尘。你舍得把我往火坑里推呀？” 顾希不知该如何回应她。 彤儿把脸靠在顾希胸前，一脸幸福，“和那些提心吊胆的富贵体面比起来，我还是更喜欢跟着你的这份安全踏实的幸福。我可以肯定的事，不管我以后人老珠黄，变老了变丑了，我相公都不会嫌弃我。我相公淳朴善良，有情有义，是天下最好的夫君！” 顾希被彤儿说的眼角有点湿，“我哪里有那么好？我现在就是一个被世人唾弃、下贱的…男宠。” “你不许你这样说自己！你也是被逼无奈。以后不管路多难走，我都会陪着你一起。” “我的彤儿真好！”顾希搂紧她。 …… 第109章 风雨欲来 一夜之间，赤云靖岩收到很多弹劾那个所谓的‘希公子’的折子。理由很无稽，都是些莫须有的罪名。 赤云靖岩很是愤怒。 朝堂上，赤云靖岩用手颠了颠那些折子，愤怒地摔在地上。 “这些都是什么？今天竟然有这么多折子一起弹劾‘希公子’。你们是提前通好气，搞联合是吗？可你们有没有想过，这个人也许现实中压根就没有啊？民间的传说也能信？朕的股肱之臣也相信这些无稽谣言？跟着人云亦云？你们真是让朕失望！” 大臣们都不敢说话，偌大的一个宫殿，几百号大臣竟然鸦雀无声，静得瘆得慌。 “皇上，臣有本奏！”一个洪亮的声音打破安静，“但因涉嫌内宫隐私，臣请求单独奏与皇上。” 站出来的是吏部左侍郎汤未。这个人还有一个特殊的身份，他跟赤云靖岩一样都是姜季离的徒弟。按拜师先后，他还是赤云靖岩的师兄。此人严于利己、刚正不阿，赤云靖岩甚是信任倚重他。 他一出来，赤云靖岩的心颤抖了一下，他不会跟老师说了吧？后来又一想他是个严谨的人，没凭没证的，应该不会跟老师说，才心下稍安。 赤云经验对着满朝文武道，“那各位大臣先退朝吧。汤爱卿留下。” 文武百官纷纷退下，赤云靖岩态度谦和地对汤未说，“汤爱卿，你有什么要奏请的，尽管上前奏来。” 汤未礼貌地点了一下头，上前几步道： “皇上，臣就不多赘言，直接上奏了。本来臣并不信什么‘希公子’的传闻，但臣在官员考察时发现一个被臣拒绝了多次的京城纨绔，竟然在担任一个重要职务。臣认为此人无才无德，不能担此重任。虽然他为了打通关节上下游走，但臣卡得很紧，一直都没能让其如愿。” 赤云靖岩也很奇怪，“那现在因何又担任要职了？这跟‘希公子’有何关系？” “这里有一幅字画，皇上请过目。您看一下可否觉得有些熟悉？”汤未从袖子里拿出一幅字画，双手捧给皇上。 赤云靖岩只看了一眼，就知道是顾希的字。 赤云靖岩心揪起来，却佯装镇定，随手把字画放在桌上问：“这幅字画看起来很平常，与爱卿所说的事情有关联吗？” 汤未一揖，娓娓禀道： “皇上，臣觉得事情蹊跷，就开始查。后来查到这个纨绔用重金从‘希公子’手中购得这副画。然后打着他的名号，去到上级那里，生生地要了一个职位。说那副字画相当于‘男皇后’的手谕。臣觉得这件事对皇上的影响太恶劣，不管如何，都应该追根溯源，一查到底！” 赤云靖岩也很震惊。 汤未接着道，“这个‘希公子’不管存不存在都是内宫的事，臣不方便查办，所以就请同僚们奏了一些关于‘希公子’无关紧要的事，意在警醒皇上您。臣还请皇上尽快处理此事，以防事态扩大，损坏皇上的声誉。并杜绝此类事情再次发生！” “爱卿放心，朕一定会追查到底。”赤云靖岩看着他，突然换了个口气，“师兄，没把这件事跟老师说吧？” 汤未一愣，随即笑笑道，“怎么会？这等小事哪里会去烦扰老师？臣相信皇上一定能处理好。如若皇上实在不知怎么办，再让老师帮忙定夺也不迟。” 赤云靖岩讨好地笑笑，“这等小事，不足挂齿。就不要麻烦老师了。朕自会处理好的。” 汤未点头赞许道：“皇上您英明果决，只要想处理，自不在话下。微臣告退了。” 汤未退下后，赤云靖岩便觉得心口难受。感觉自己实在愧对老师的教导。 这件事发生之前，赤云靖岩并不是一点都没有察觉的。之前顾希就曾给几个罪臣求过情。赤云靖岩觉得他很少求自己，不想驳他面子，就顺口答应了。 但当他第三次提起时，作为一个从小识习帝王之道的人的觉悟，他感觉这样下去会很危险。他严词拒绝了，并警告顾希，“内臣不得干政！以后朝廷的事你少插手！” 顾希有些不高兴，“不管就不管！你以为我稀罕！” 赤云靖岩警惕地追问，“这些大臣是怎么找到你的？你跟他们如何结识的？” “哪里有结识？我们根本都没见过面。第一次那个曲大人是主事英公公的什么亲戚；第二个孙大人，是教我画画的师父的老师。”顾希记得还挺清，如数家珍般地介绍道。 赤云靖岩气到无语，“你是不是没长脑子呀？人都没见过你就给人求情？” “他们向我保证了的！说他们深知其人品，确定是被冤枉误判的。”顾希一脸笃定地说。 听他这么一说，赤云靖岩的心反而放下了，他就是个糊涂蛋，没有那个脑子做出伤及国本的事。但也要防止他被人利用。赤云靖岩斥责他道，“你知不知道你这里一冒傻气，我有可能就会被人骂成昏君！”赤云靖岩越说越生气，“再有下一次，看我不抽死你！” 赤云靖岩的一通抢白，让顾希脸上有些挂不住，“你是说我耽误你做千古明君了呗？要不你就把我这个祸国殃民的妖孽正法了。好为你正名！” 见顾希生气了，赤云靖岩又贱兮兮地去哄他，“我哪里舍得呀？要不我也不管这个国家了，咱们俩做一对逍遥自在的神仙眷侣怎么样？” “你愿意做昏君你自己做，别带上我！我的父母、老师和从小看的书、受到的教育，是可以让我分是非、辨忠奸的。我最痛恨就是祸国殃民的奸佞。虽然现在我在外名声不好，但我绝不会做那样的人！” 赤云靖岩低头偷笑，“嗯嗯，我的小希竟有一颗忠君爱国的赤子之心。” “我也没有想让你徇私。就是怕有什么冤情，让你好好查查。” “这次就不跟你计较了。”赤云靖岩还不忘警告他道，“但你一定要记住，以后不管谁来找你办事，都不能答应。你给我离那些官员远远的！” “我知道了！”顾希不耐烦地应道。 …… 赤云靖岩越想越心痛，难道他真是当局者迷，竟然被这个小家伙给骗了。如果真是那样，他就辜负了老师对他的谆谆教诲和殷切期望了。他那个要做千古明君，创辉煌盛世的志向真的要毁在他身上了吗？ 赤云靖岩拖住沉重的步伐往寝宫走。 第110章 顾希挨打 不能去‘兵器营’的顾希在宫里很是无聊。他不能到处逛，在宫里也没有什么朋友，大多数时间就待在‘靖希宫’里。他只能自己开解自己，给自己找点乐趣。每日他除了上课、练字、画画、读书，他要么跟院里的宫人们玩一会儿，要么趁人少自己去御花园溜一圈。 这日，顾希吃完晚餐，自己去御花园转了一圈回来。出去走走、看看风景，憋闷了一天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他回到‘靖希宫’见屋里已经掌上了灯，便问外面的翁翁，“是皇上回来了？” 翁翁面色沉重地点点头，“是，快进去看看吧。” 顾希欢快地进了寝宫，至少有人陪自己聊天了。“皇上，您回来了？今天好早呀？” 赤云靖岩开始背对他立着，听到他进来了，便转身黑着脸怒视着他。 顾希吓得退了两步，“皇上，您…怎么了？生谁的气呢？” 赤云靖岩拿起一旁的马鞭，一步步逼近他。“站那儿别动！” 顾希惊恐道，“你要干吗？是我做错什么了吗？” 赤云靖岩上前一把揪住他，将他按在桌子上。接着，他便一边用马鞭在他身上胡乱抡，一边怒道，“自己做了什么事不知道吗？你个贱人，是要毁了我这一世英名呀！”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顾希忍不住大叫起来，“啊！啊！疼！你干嘛要打我？我什么都没做呀！你不是说不会再打我了吗？” 赤云靖岩已经打红了眼，鞭子一下接一下，毫不留情地抽打在他身上，一鞭一道血痕。“不打你？我打不死你！趴那儿不许动！” 顾希双手支在桌子上，哭喊着，“啊！啊！你要打死我，也得让我知道为什么挨打！” 赤云靖岩挥舞着马鞭重重地抽打在顾希身上。那条马鞭里面是牛筋，外面是用熟牛皮编织的，韧性十足。看起来很美观，打起人来更是剧痛无比。以前赤云靖岩只是拿它吓吓他，这一次顾希才真真切切地体会到它的威力。 顾希穿的衣服本来就少，那鞭子透过单薄的衣衫，直接抽在皮肉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顾希后面的衣裳被抽得一条条裂开，被血晕染得鲜红一片…… 剧烈的疼痛一浪接一浪不停地向顾希袭来，他的身体不停地颤抖，他有些承受不住，哭喊得快喘不上气来，感觉随时会晕过去…… 翁翁听到里面的惨叫声，闯进屋来。见皇上正发狠地抽打顾希，连忙制止道，“皇上！您这是干什么呀？别打了！” 赤云靖岩咬着牙道，“我要打死他！” “皇上，不能再打了！再打就真出人命了！您把他打坏了，心疼得还不是您自己？”翁翁一边说，一边将鞭子慢慢夺下。 顾希顺势瘫在地上蜷缩成一团，掩口抽泣不止。 赤云靖岩依然怒气未消，“你知道吗？他给京城一个痞子写了几个字，那个无赖竟然拿着他的字去换了一个官！”说着他又转向顾希，“我跟你说了多少遍，朝廷里的事不许插手！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 顾希委屈悲愤涌上来，“什么字画？我不知道！朝廷的事我从没插手过！谁稀罕管！” “你自己的字写成什么样你不知道呀？没有目的谁会跟你要字？你还收人家钱了？”赤云靖岩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我从来没收过别人一分钱！我的字只给过‘靖希宫’的宫人，而且都是白给的！我不知道怎么会到那些人手里的！”顾希大声地辩解道。 “你自己傻还有理了？如今事发了，群臣都上表要求惩治你。” “既然你认为我有罪，那就惩治好了！”顾希无所畏惧地喊。 “他们如果想杀了你呢？” “那就让他们杀呗！” 赤云靖岩气不过，上前狠狠地踹了他两脚。 这两脚正好踢在顾希腰上，他疼得惨叫起来。 翁翁上前去拉赤云靖岩，“皇上！您那一脚得多大劲呀？会把公子踢坏的。” 赤云靖岩喘着粗气，指着顾希怒道，“滚！我不想再看到你！” 顾希愣了一下，接着紧紧地盯着他追问道，“你是说现在不想见到我，还是以后都不想见到我了？” 赤云靖岩正在气头上，被他这么一激，便道，“以后永远都不想见你！” 顾希冷笑了一下，一颗泪珠不经意地滑过面颊。“好，我知道了。” “马上滚！”赤云靖岩背对着他道。 翁翁打圆场，“公子，你回家住几天。” “我现在不回去！这大半夜的，我这个样子，家里人会担心的。我明天一早就走。今晚我去‘别苑’将就一夜。”他转向赤云靖岩，“放心，以后我不会再耽误你做千古明君。”说完，顾希扶着腰，一瘸一拐地走出去。 顾希走后，翁翁见赤云靖岩情绪依然很不好，一旁开解道，“皇上，这次老奴可以肯定公子是无辜的。这明摆着是被别人设计了，而且还是蓄谋已久的。” “你就知道替他说话！可那张字就是顾希写的，还有人证，还有汤未……”赤云靖岩突然想明白了什么，烦躁地拍了拍脑袋，“我真是气糊涂了！要说蓄谋已久，汤未肯定也是被他们利用了。这次那些人用心之歹毒，分明要置顾希于死地。” 翁翁松了一口气。“原来皇上都知道！依老奴看，那张字很可能是有人买通宫人偷的或是从宫人手里高价买的。公子什么时候跟那些人有过来往？还慕名赏字？分明就是陷害！” 赤云靖岩表情痛苦地喃喃道，“我也是刚刚才想明白的。之前我是被气昏了头。你知道吗？我看到那副字当时就懵了，上面还盖了顾希的印。那个印还是我亲自找人给他刻的。” “我当时就觉得自己是不是真成了昏聩的皇帝。任由身边人胡作非为，真的要把这大好江山毁了！所以就想狠狠地教训他。现在看来，是我太冲动了。应是那些人要对他下手了。”赤云靖岩后知后觉地说。 “所谓当局者迷。皇上是因为太在意公子了，所以关于公子的所有事才会特别容易激动。皇上也不必太过自责。” 赤云靖岩叹了口气，依然嘴硬道，“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不后悔。让他长长记性也好，他就是太傻了，才让人有机可乘。要不还得让人骗。” 翁翁有些为难地说，“皇上，您刚才说了那些话，公子的心一定被伤狠了，明天一早就会离宫。这次想挽回…怕是有些难。” “先让他回家住些日子吧。我现在心里也很乱。等我处理好这件事，再慢慢解决。你什么都不要跟他说，你越劝他越委屈，还是得让他自己慢慢消化。这对他也许算一次成长。” “是，皇上。让公子安静几天。”翁翁附和道。 赤云靖岩思忖一下又道：“但我担心的是，大家都好像只听说过有‘希公子’这么个人，真正见过他的，并把‘希公子’和顾希联系到一起的，这朝廷上下也没有几个人。这样看来做手脚的应该就是我们身边的人。” “身边的人？会是谁呢？”翁翁皱眉思索道。 “我让忠义留点意的。”赤云靖岩还是放不下顾希，“翁翁，你去给他送床被子去，他怕冷。刚才我太生气了，下手有点重，你过去看看有没有打坏哪里？用不用请太医？” 第111章 推波助澜 翁翁进‘别苑’时，顾希已经换了衣服，正裹着薄被坐在床上。他目光失神地望向一处。 翁翁看他的样子有些心疼，“公子，现在早晚还很冷，皇上怕您冻着，特意让老奴送床被子来。你别太伤心，皇上他……” 顾希拾起目光望着他，“翁翁你不用劝我，他说的话你也听到了。我就是不甘心，到最后落了这么个结果。被他平白无故的打了一顿，赶出宫，还背了那样一个恶名。” “公子，您别怪皇上，皇上对于朝堂上的事向来严谨。他……” 顾希打断他，“好了，不提了。翁翁，麻烦您帮我把我的东西收拾一下，我明天带走，我就不去那边了。” “好。”翁翁点头应道。 顾希突然又改变了主意，“还是不用了。那些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家里都有，我不要了。但是…我的玉佩是我从小带到大的……” “是皇上现在带的那块吗？公子想要回来？这个…最好还是你亲自要？”翁翁有些为难地说。 顾希闭上眼睛，狠了狠心，“算了，我不要了！” “公子身上的伤要不要紧？用不用请太医过来看看？” 顾希裹紧被子，“不用。我天亮就回家了。” “那老奴先告退了。” 夜深了，顾希坐在床上，大瞪着眼睛，始终没有睡意。之前由于气愤伤心，身上的伤疼得不那么剧烈。现在慢慢静下来，才觉得浑身火烧火燎的疼。他疼得冷汗直流，而且他开始发烧了。 顾希抱着被子惨然一笑，心想：不知自己能不能挨到天亮？说不定早上醒来，被人发现自己暴死在‘别苑’。 天蒙蒙亮，顾希就准备要回家了。 赤云靖岩听翁翁说，顾希要走了，连忙和翁翁爬上了城楼。“他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 翁翁叹口气道：“公子应该是一夜未睡吧？” 听此言，赤云靖岩的心不禁绞痛起来，他何尝不是一夜未眠呢？ 站在城楼上，赤云靖岩眼睁睁地看着顾希步履蹒跚地上了马车…… …… 梅姐刚准备起床，嫣红闯进来。 梅姐嗔怪她道，“瞧瞧你，毛毛躁躁的，越来越没规矩了！” “小姐，姑爷回来了！你快去看看吧。”嫣红声音有点沙哑。 “这么早？”见嫣红在偷偷抹眼泪，梅姐问，“你怎么还哭了？发生什么事了？” “姑爷状态不太好，好像…被皇上打了！” 梅姐一惊，站起来，“啊？受伤了？严重吗？现在姑爷在哪儿？” “你自己看看去吧，他这会儿在他自己房里。” 梅姐飞快地收拾完，去了顾希屋。 梅姐一进屋，便对顾希上下打量，“顾希，你怎么回来这么早？” 顾希本来已经平静下来，见到梅姐来，又委屈地抽泣起来，“梅姐，我……” “他又打你了？不是不打你吗？为什么呀？”梅姐一边说着，一边检查他身上的伤。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一进屋就不容分说地用鞭子抽我……” 梅姐看到他身上的鞭痕，心疼得不行，“怎么伤成这样？这么严重！嫣红，你快去请个大夫来。” 嫣红出去了，梅姐带着哭腔道，“不可能无缘无故就打我们吧？总得有原因呀！” “他说是因为我给谁写了一副字，那人用那字换了一个官……这不是莫名其妙吗？我都不知道有这个事。”顾希越说越委屈，“打完了我，还要把我赶回家，说再也不想见我了。” 梅姐一惊，“啊？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说一辈子都不想见我了。他要跟我彻底分开！” 梅姐情不自禁地一拍手，“好事呀！” 顾希不可思议地望着她，“我被人打回家，你还说好事？” 梅姐不好意思地笑笑，“咱们不是想和他彻底断了，一家人回老家吗？我觉得这有可能是一次机会。” “可这样我也太窝囊了！平时甜言蜜语地说如何喜欢我，竟然能下那么狠的手打我。昨晚上我都以为我会被他打死！我不知道我究竟犯了多大的错误，他要这样对我？就算养了一只小猫、小狗，也不舍得如此对它们呀？” 梅姐点头附和。 “他真是太绝情了！如果是我，那个人是跟自己有肌肤之亲的人，不管有多大仇恨，我也下不去手那样打他……”顾希情绪激动地絮叨着。 梅姐看他面部潮红，感觉他有些亢奋。她用手一摸他额头，果然发烧了。 梅姐安抚他道：“好了，姐都知道了。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一会儿大夫过来看过了，你吃了药，就睡觉。一切有姐呢。我自有安排。” 顾希乖乖点头，梅姐总是给他足够的安全感，让他感觉心里很踏实。 梅姐忙乎了一早上，刚在大厅坐下要喝口水，彤儿和苏锦急匆匆地赶过来了。因为太着急，两个人连头都没梳。“顾希回来了？听说被打了？严不严重？” 梅姐喝了一口水，“你们先别着急！这会儿大夫正看着呢。你们也可以进去看看。但是要马上出来，让他好好休息。出来后你们还回这里，我有事跟你们说。” 两人飞跑着去了顾希房间。 过了一会儿，两个人哭着回来了。 “怎么打得这么严重呀？这个暴君下手也太狠了！他不喜欢顾希了，就放他回来，干嘛要这样对他？”彤儿一边哭，一边控诉道。 苏锦对梅姐道，“这次真的伤得挺严重的，鞭痕又长又深。说是腰下还被踢了两脚，一直疼。也不知道伤没伤到骨头？我看顾希好像烧迷糊了，说话颠三倒四的。我就带彤儿出来了，怕打扰他养病。” 梅姐点点头，然后说道，“你们都别哭了！这次顾希是受了些苦，但也许因此就能让他彻底脱离苦海了！那样咱们一家人就能天天在一起了，岂不是一件好事？” 彤儿抹了把眼泪，惊喜道，“大姐是说这次顾希就不用再进宫了？” “顾希回来是这么说的。说当时皇上很生气，嚷着这一辈子都不想见他了。”梅姐道。 “如果这样就太好了！这是不是叫因祸得福呢？”苏锦也很兴奋。 梅姐有些忧虑地说，“我就是担心皇上并不是真的想跟他断。怕只是一时气话，过几天又来找他。但我听说这件事闹得挺大的，朝廷上有很多人弹劾顾希。” “啊？怎么还扯上朝堂上的事了？要真是那样，会很麻烦的，那些大臣很迂腐，抓住一点事就没完没了的。”苏锦也担忧道。 “但我觉得这对我们来说，反而是个好机会。我去找人打听一下具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咱们推波助澜，给他火上浇些油，让他不想断都不行。”梅姐神情坚定地说。 傍晚，梅姐又来到顾希的房间，“听嫣红说你醒了，还喝了点粥。我就赶紧过来看看你。感觉怎么样？” 顾希点点头，“好多了。” 梅姐摸了摸他的额头，“嗯，真的不烧了。” “梅姐，外面……什么情况了？” “一切都很好。都在有条不紊得进行着。你什么都别管，就踏踏实实在家里待着。” 顾希点点头，伸手抱住梅姐的腰，钻进她怀里，“梅姐，只要有你在我身边，我就特别安心。” …… 第112章 又被骗 崔忠义在赤云靖岩耳边低声禀报，“皇上，最近京城大街小巷都在传皇上您公正无私，因为公子做了枉法之事，便容不下他，将他狠狠地惩治了还赶出宫，还永远也不许他再进宫了。” “是谁放出的消息？”赤云靖岩惊道。 “这个…卑职没有查，但好像是从下面传上来的。” 赤云靖岩冷笑一下，“朕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梅夫人的手笔。她竟然算计到朕头上了！她是不想让顾希再回宫了。这两天顾希他们一家在干什么呢？” “公子一家正收拾行当，准备回老家。” “他们要走？谁允许的？” 忠义低头劝道，“皇上！如今，外面的风评对皇上非常有利。不如您就顺水推舟，和公子断了吧？” 赤云靖岩红着眼瞪着他，愤怒地吼道，“你们一个个都要替朕做主了！朕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管？” “卑职不敢！” …… 梅姐和家里的其他人都忙着在收拾行李，准备回家乡。顾希正在花园里跟乳娘一起带着孩子们玩，一抬头见赤云靖岩正冲着他笑。 顾希惊惧地四下看看，“皇上……” 赤云靖岩示意侍卫抱走孩子，赶走其他人。 顾希有些着急，“你们要把孩子抱到哪里去？” “你放心，他们不会伤到孩子的。他们会把孩子交给你的家人。” 顾希发现院子里的所有人都被侍卫驱散，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赤云靖岩的态度异常和蔼，眼神中带着笑意，声音平静得就像对久别老友，“你们这是要回老家了？想好了回去以后干什么了吗？” 顾希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慢慢放下了戒心，他这是想好要放自己走了。“我家里有些产业，虽不算得大富大贵，但一家衣食无忧还是可以做到的。” “哦。”赤云靖岩点点头，“我听说你的家境还不错。嗯…上次打疼你了吧？有没有落下什么伤？” 顾希苦涩地摇摇头。 “对不起，我当时气得失去理智了。我想去房间看看你的伤。” “不用了。”顾希低头道。 “让我看看你身上的伤，要不我心里不踏实。”赤云靖岩一边说，一边把他往屋里拽。 顾希挣不过他，只能跟他进了屋。 进了顾希寝室，关上了房门，赤云靖岩便从身后搂住他，“小希，我想死你了。你想我吗？” 顾希摇摇头，“不行！皇上您别这样！” “你都要走了，我不想咱们俩的回忆停留在我打你那个晚上。最后一次了，想留一点美好的回忆。”赤云靖岩在他耳边低语。 听到‘最后一次’，顾希有些犹豫了。 赤云靖岩褪下他的衣服，看到白皙的皮肤上赫然醒目的鞭痕，愣在那里。 顾希连忙将衣服拉上来。 “怎么这么严重？” 顾希苦笑道，“这些看着可怕，其实早就不疼了。但被你踢的那两脚，把骨头踢出了裂痕，现在一动还会疼。” “对不起。以后我一定……” 顾希摇摇头感伤地说，“我们没有以后！我有时候在想，你那会儿究竟得多恨我，才会下那么狠的手打我？你不是经常说对我的身体多么的迷恋，我让你多么得爱不释手吗？多讽刺呀？” “对不起。”赤云靖岩搂着他，脸在他身上轻轻地蹭着…… 顾希感觉到肩膀上一片湿热，他知道赤云靖岩流泪了。 顾希就那样静静地任他抱着，喃喃地说： “咱俩最终是这个结果，我还是觉得挺遗憾的。就算有很多痛苦的回忆，我也希望是好聚好的。有件事很奇怪，就是每次当我的心刚要向你靠拢一点，你就会狠狠地把我推开。前一天晚上我们难得的和谐……” 顾希说得很动情，赤云靖岩却有些心不在焉的，好像在想什么事。 “你还记得那天晚上吗？你拉着我的手，跟我说了很多心里话，后来你还哭了。说特别感谢有我陪在你身边。我觉得跟又你亲近了不少。我甚至开始劝自己认命，想着这样也还好吧。可是没想到第二日，我就被你用鞭子抽了个半死。我心里有点儿…接受不了。 “我有时会想，如果当时我不哭、不叫，你是不是真的能把我打死？你说过我是你的良药，可现在我把自己都快搭进去了，你的病也没治好。这些日子我终于想通了，放下心里执念，反正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又何必纠结这些呢？” 赤云靖岩轻声地求他，“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我一定补偿你。你以后不用再遭人非议，我给你在宫里安排一个正经的差事……” 顾希慢慢地摇头，“我很快就会离开这里，我要做堂堂正正的男人。京城的这一切我会把它都忘了的。” “你真的舍得把我忘了？”赤云靖岩动情地说。 “嗯！不都忘了，我怎么重新活过？” 赤云靖岩重新褪下他的衣服，颤抖地抚摸着他身上的伤，抱着他默默地流泪。 顾希挣扎着不想让他继续下去…… “别动。让我最后一次再抱抱你，亲亲你……” 一句‘最后一次’，触动了顾希心底的伤痛，他一动不动任赤云靖岩剥去他的衣裳…… 这一次赤云靖岩极尽温柔缠绵…… …… 听说顾希和皇上进了卧室，梅姐在屋里气得拍桌子，“一眼没看到，就被人骗到床上了。你们都收拾收拾改嫁得了！有一个这么傻的相公将来有什么指望？真是前功尽弃呀！” 梅姐眼看着舆论形势大好，他们胜利在望了。如今两个人竟又滚到了一起，她怎么能不生气？ 彤儿和苏锦站在一旁，低着头一言不发。 赤云靖岩和顾希穿好衣服，他便吩咐侍卫放在外面等候多时的三位夫人进来。 梅姐她们进屋时，顾希衣服扣子还没系好。梅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便跪地行礼。 赤云靖岩让翁翁宣旨。这是一份事先拟好，像口谕一样简单的圣旨。 翁翁展开手卷，宣读道，“顾希顾承恩侍驾有功，甚得朕欢心，特封其为六品御前侍卫，常伴朕左右。钦此。” 顾希惊在那里，“皇上！你骗我！” 梅姐谢了恩，起身狠狠地甩了顾希一记清脆的耳光。“大白天里就在家里干这种事，要不要脸！” 顾希捂着脸，低着头跪在那里。 赤云靖岩看着他委委屈屈的样子有些不忍，“梅姐，你别打他！这事怪朕。” 梅姐冷笑一下，“民妇哪里敢怪皇上？” 赤云靖岩碰碰顾希，弯腰小声在顾希耳边说，“今晚就随朕回宫吧！要不现在这个情况，梅姐不会轻饶了你的。” 顾希毅然摇摇头。 彤儿突然跪下来，哭着求道，“请皇上收回成命！皇上您开恩，让我们一家人团团圆圆地回老家吧！看你这次把他打成这样，想也没有多喜欢他。既然不喜欢他了，为什么不放过他！” 赤云靖岩让翁翁等人退下，屋里只有他与顾希一家人。 赤云靖岩扫视了一下屋里的人，顾希面无表情，像灵魂出了窍；梅姐一脸悲愤；苏锦眼神躲闪，不敢直视自己；只有彤儿直直地望着自己等着他的答案…… 赤云靖岩思忖了一下，很诚恳地说： “我很抱歉给你们一家人带来困扰。我也不想这样，但是我没有办法，我离不开他！这次我伤了他，我也很心疼，甚至很恨我自己！我当时是气晕头了。从小我只学了如何做一个君王，没人教我给如何爱人。我想对他好，我会慢慢学。请再给我一次机会……” …… 第113章 小侍卫 回宫的马车上，赤云靖岩想起顾希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他对旁边的翁翁道： “看他跪在那里惊得目瞪口呆又傻傻的样子，我有些心疼他，他跟我说要重新开始，要做堂堂正正的男人时，眼睛都放着光。要不是离不开他，真想放他走。我以后真的不能再打他了，他身上的伤，我看着太难受了……” 翁翁劝道，“皇上，您的脾气是要改改了。动不动就打一顿，感情打没了，心也冷了。” “你说梅姐今晚会放过顾希吗？” “看得出公子的三位夫人都很爱他，想来不会特别为难公子。” …… 梅姐坐在椅子上将脸扭向一边，不愿意再看他，也不说话，只是默默地掉着眼泪。 顾希跪在地上扯着她衣角，哭求道，“梅姐，我错了！你别生我气……” 彤儿和苏锦也站在旁边抹眼泪。 “梅姐，你说句话吧，不要不理我！我真的知道自己错了……” 梅姐恨恨地说，“顾希！你太让我失望了！我打算明天带着几个孩子回家乡，你们两个是走是留，随你们！” “不要！梅姐，我不让你走！你走了我怎么办？你舍得扔下我吗？让我一个人在这里受苦……”顾希哭得泣不成声。 彤儿和苏锦也给梅姐跪下。 彤儿道，“大姐，您别走。咱们一家人在一起多好呀！你原谅相公吧。” 苏锦冷静地分析：“大姐，顾希他也没有办法呀！皇上成心要留下顾希，我们是走不了的。” 大约苏锦的话梅姐也觉得有道理，她的表情稍微缓和一些。 “姐，我不能没有你们！你别离开我！” “大姐，我们离不开相公！但也离不开孩子，离不开您呀！” 顾希抓着梅姐的手在他脸上抽，“梅姐，你打我！只要你消气，你使劲打我！” 梅姐的手在顾希脸上打得‘啪啪’响。梅姐有些心疼，使劲把手抽回来，再看看跪在地上眼泪汪汪的三人，上前抱着他们，三个人痛哭起来。 …… 几个人平静后，顾希问梅姐，“以后怎么办？我跟他回宫吗？” “能怎么办？圣旨都宣了！你还能抗旨不成。”梅姐嘲讽道。 “大姐，你还生气呢？你看顾希现在六神无主的，你得帮他拿拿主意啊！”苏锦一旁劝道。 梅姐叹了口气道，“我不是说气话。现在已然错失了这个好机会，再做什么都徒劳了。你不但要回宫，回宫后还要好好地跟他相处。这样大家的日子才好过。至于以后，一切从长计议吧。” “对呀！好汉不吃眼前亏。你的日子好过了，我们大家心里才能安生啊！就是逢场作戏吗！”苏锦也附和着道。 彤儿心疼地看看顾希，欲言又止。她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自己此刻说些对那个皇帝怨恨的话，只会让顾希更难受，所以她什么都不说。只是默默地牵着顾希的手。 …… 回宫后头晚，一夜欢愉，两人很是和谐。 早上，顾希和赤云靖岩一起醒来，便帮他更衣。 赤云靖岩宠溺地望着他，“今天怎么这么乖？不多睡会儿？我的小侍卫。” “我一会儿再睡。”顾希淡淡地说。 赤云靖岩搂着他，“怎么了？我以为你会很开心。你不是想有个正经差事吗？做了我的贴身侍卫，以后没人把你当成男宠了。” 顾希从他怀里挣出来，“我是想有个正经差事，可…不愿意总跟着你。我觉得白天晚上都待在一起，有点……”顾希支支吾吾的，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赤云靖岩不想让他为难，“你先在宫里休息几日，调理一下身体，做好心理准备。过几天再来我身边做侍卫。” 顾希点点头。 “对了，我退朝后，会带太医过来给你看看伤。” “不用了。都不疼了。” “不行，必须得看。你得在意一下我的感受。你整个后背、屁股上都是一道道的，真是…太难看了。”赤云靖岩皱着鼻子故意道。 顾希低下头，神情有些落寞，“皇上，时候不早了，快去上朝吧！” 赤云靖岩歪着脑袋看着他，“生气了？我逗你呢！我是想弥补自己的过错，尽量恢复你白璧无瑕的身体。” 顾希很不能接受，皱着眉笑道，“什么白璧无瑕？恶心不？” …… 顾希只穿一件单薄的睡衣，趴在床上，太医撩开他的衣襟，看到一排排已经结痂的伤口，愣了一下。 赤云靖岩一旁问，“太医，他身上的伤不会留下疤吧？” 太医又低头仔细研究了一下，才道，“如果每日按时抹上微臣研制的祛疤药膏，并保证痂自然脱落，应该可以恢复如初。” “那就好！太医，你跟小顺子下去开药，药膏的用法，你说给小顺子听就好。” “遵旨。微臣告退。” 太医一走，顾希连忙把衣服穿好，“我不抹。大男人有点疤怕什么呀？” “必须抹！你那么白的皮肉，有了伤疤就不完美了。” 顾希撇撇嘴有些不以为然，“我不在乎。本来也不完美。我脸上还有疤呢！有疤了，你嫌弃是吗？” “你的人和身体都是我的，我怎么会嫌弃？我只是不喜欢那些伤疤，我看着它们每天都会很羞愧。” “好了，随你便吧。皇上，我觉得…你还是找其他差事给我干吧。你那么高大强壮，我如今身体如此瘦弱，我站在你身边哪里像你侍卫？” “所以你得好好吃饭，平时还得多练练，别的不说，至少可以强身健体呀！你骑射不是挺好的吗？怎么最近也不见你练了？总是不练，再好的技艺也就荒废了。” “嗯…前段时间，我的胳膊老脱臼，弓都拉不开了，我就不练了。”顾希低声道。 赤云靖岩怕他伤心，故意说，“现在应该没问题了。我看你反抗我时挺有劲的。” “我什么时候敢反抗你？你可别冤枉我！” “装什么装？你这才刚好几天呀？其实，像不像侍卫主要是靠气势，你得自信。你知道很多高手都是很瘦很小的，但眼神锐利。你还这么高呢。你就把自己想象成绝世高手……” …… 皇后宫内，皇后正无所事事地摆弄着新修的指甲，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那些嫔妃聊天： “你们听说了吗？那个希公子昨天回宫了？” “啊？才不到一个月，又接回来了！” “本来以为皇上这次真厌弃他了，没想到又……唉！他跟皇上可都一年多了！” “可他不在，这半个月也没见皇上来后宫呀？不是说皇上很快就要来咱们后宫了吗？皇上什么时候才能来呀？” “也许得等到皇上心里没了那个人，他才会想到咱们后宫这帮女人。” “唉，我都半老徐娘，过了最佳生育年龄了。我不抱什么希望了。” “姐姐还不到三十，怎么就老了？” “男人都喜欢年轻鲜嫩的，快三十了，在他们眼里可不就老了吗？咱们里面有几个妹妹还年轻，兴许能等到皇上来后宫的那一天。” “人生苦短，别说那些扫兴的话，我们就得多给自己寻点乐子。你们听说了吗？这次皇上把希公子打得可不轻，想想就解气。” 皇后突然恶狠狠地插话道：“打得能有多严重？这不是还没打死吗？” 所有嫔妃都颇惊讶地瞅向她。这个平时仪态端庄的皇后竟然说出这样露骨狠毒的话。 皇后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但不愿意再装了，有些厌烦地道，“好了，散了吧！” 第114章 守护 傍晚，赤云靖岩提前回宫，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顾希银铃般的笑声。他隐约看到是顾希和灵儿在里面。 他在门口待了一会儿，他要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他想到他屡教不改就气不打一处来，但刚刚把他接回宫，他还是不想跟他再闹得不开心。 他黑着脸闯进屋。 顾希见赤云靖岩突然进来，很是惊惧，“皇上，您…怎么这么早回来？” “我不该回来是吧？不早回来怎么能看到你们俩笑得这么开心？怪不得不想跟着我身边做侍卫？灵儿，你先下去吧。” “是。”灵儿慌忙退下了。 “我们没什么的，就是刚回宫，她给我讲了咱们宫的宫人发生的趣事，特别有意思，我就……” “是呀，好久没见，重温旧梦了。”赤云靖岩不阴不阳地道。 “你不用那么阴阳怪气的，我们光明磊落，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好一个光明磊落！”赤云靖岩上前抓住顾希的双肩，用力摇晃着他，“上次不是跟你说，你跟灵儿要注意一些吗？你特么怎么记吃不记打呢？是不是好了伤疤就忘了疼了！”说完，将顾希狠狠推倒在地。 顾希被他冷不丁地推倒，火气顿时也上来了。他扭头怒视他，“你想打人不用莫须给我安一些莫须有的罪名！我身上的伤疤还没长好，也不在乎再多几条了！” “我没有想打你。”赤云靖岩气势弱下来，他看看外面的天色说：“好了，今天的事就这样吧。你起来收拾一下，我跟你回家吃晚饭。” “回我家？”顾希从地上爬起来，吃惊地问。 “下午梅姐让人传话，让咱们晚上回去吃饭。想是不放心你，我答应了。”如今回顾希家吃饭，成了赤云靖岩很重要的外事活动。他每一次都认真对待，所以今天提前回来了。 顾希站在那儿没动，接着有些委屈地说，“今天这事你这么轻易就放过我，是不是因为晚上要回我家？要不然真要打我一顿？” “我说过不打你了。赶紧的！天都黑了，别让梅姐她们等。” 顾希有些迟疑，“我…今天心情不好，怕回去让她们担心。要不，今天咱们改天吧。” “都说好了的，又改天，你家人岂不更担心？你别矫情啦！我都没事了，你还没完了！”赤云靖岩有些急躁地喊。 顾希只得跟他回去了。 饭桌上，顾希兴致不高，笑得很不自然。因为坐的时间长了，腰也疼得厉害。 梅姐一直观察着他，他所有的情绪她全看在眼里。 梅姐吩咐人拿了软垫，她亲自拿过去让顾希靠着。然后故意当着赤云靖岩说道，“顾希刚十八岁，小小年纪腰就不好，要真落下病，以后可怎么办呀？” “我现在腰疼是暂时的，以后慢慢就好了。”顾希不想让梅姐担心。 梅姐埋怨地瞪了他一眼，“腰不同于其他地方，千万不能大意。落下病就是一辈子的事。” 梅姐又转向赤云靖岩，“皇上，民妇这次请你们回来是因为上次回宫有些仓促，咱们好多事还没说。皇上信誓旦旦地说喜欢他，不会再打他了。可是口说无凭，以后再发生这种事怎么办？咱们是不是应该约法三章？您得让我们放心把他交给您呀！” 赤云靖岩眉头蹙成一团，正要说什么，彤儿在一旁抢言道，“对，我们真的放心不下。皇上打他下手那么狠，看不出半点怜爱，倒像是仇人般。” 梅姐接着说，“我们最好是一条条的白纸黑字落实到纸上。你们都可以想想。我先说两条……” 梅姐思忖了一下，接着道：“第一条，肯定是不能动手打他。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他如果真做出了什么，可以用其他方法惩戒他；我觉得第二条，应该是不用言语羞辱他。顾希毕竟是个大男人而且已经当爹了。您说那些难听的话，他自尊和自信是很受打击的。也影响你们两个人的感情……” 赤云靖岩被两人轮番数落，还插不上嘴，又气愤又尴尬。 “其实…我觉得也不用非得约法三章吧？皇上为顾希已经改变很多了。上次皇上说的话，还挺感人的。皇上和顾希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和谐的。”苏锦看皇上脸色都变了，为了调节气氛笑道。但此时她的笑显得格外突兀。 “光说的好听有什么用？还得能做到！”彤儿白了一眼苏锦道。 一直心不在焉的顾希突然说，“他改不了的，他就是打人有瘾！” 赤云靖岩黑着脸，狠狠地瞪他。 顾希看了他一眼，又连忙改口道，“不。，他不是打人有瘾。是…打我有瘾！” 赤云靖岩以为他被自己震慑地要为他辩解，没想到他说这个？顿时气得火冒三丈。他喘着粗气，努力克制着不让自己发作。 梅姐瞅了一眼顾希，“顾希你别胡说！不过皇上的确得改改了，要不然身边的人就得受罪……” 赤云靖岩脸涨得通红，他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气？终于忍不住爆发了！他一拍桌子，“大胆！” 梅姐和彤儿、苏锦吓得连忙跪下，“皇上息怒！请皇上恕罪！” 见赤云靖岩急了，顾希上前扯他的衣襟，“你干吗？好好的，发什么火？” 赤云靖岩一把将他推开。 赤云靖岩的眉头拧成了疙瘩，怒道，“什么约法三章？梅夫人难不成想让朕给你们立个字据不成！你还真是异想天开！朕要做什么，什么时候轮到你们在这里指手画脚了！梅夫人！”赤云靖岩一步跨到梅姐跟前。 顾希太了解赤云靖岩了，他紧紧盯着他血管凸起的手，眼看着他要抬起手来，连忙喝道，“住手！你敢碰她一下试试！” “你！”赤云靖岩的手僵在半空。他看着顾希异常坚决的眼神，想到这个情形真的跟梅姐动了手，如何收场，以后如何相处……斗争了半天还是把手放下。 以前他从来不会顾虑这么多的，这让他更加怒气难当，“朕身为国君，跟你个民妇动手，的确有失身份。但自有治你的地方。有一个所在叫‘罪妇堂’。那是专门管教不守妇道，不懂礼数的妇人的。不知梅夫人是否有所耳闻？” “皇上觉得民妇有罪，请随意发落好了。”梅姐无所畏惧地说。 顾希跪在地上喊道，“皇上！梅姐没做错什么，才不去那种地方！” 赤云靖岩不理睬他，只面向梅姐说道，“梅夫人，你觉得自己没错是吗？为了拆散我和顾希，你一直在背后使阴招！还有你身为一家主母治家不严，是非不分！”赤云靖岩指着彤儿和顾希，“这一个个的被你惯得无法无天，你必须为你做的事付出代价。明早朕就派人带你去……” 顾希‘腾地’站起来，“赤云靖岩！你敢！我们家的事不用你管！” 赤云靖岩红着眼瞪着他，顾希也毫不示弱地盯着他。 两个人僵持好一会儿，赤云靖岩才气得拿起桌上的饭碗，使劲摔在地上，顿时，瓷片、饭菜四处飞溅。 梅姐三人吓得连忙捂住脸。 赤云靖岩冲顾希喊道，“回宫！马上！”说着，转身愤然出去。 彤儿惊恐地揪着顾希的衣服，“相公……” 顾希强作镇定地对梅姐三人笑笑，“你们不用担心。我没事。我先走了。” 第115章 真正的男子汉 一进‘靖希宫’，顾希就很自觉地当厅跪下。 赤云靖岩狠狠地瞪了一眼顾希，然后冲着翁翁大喊，“去给朕找个趁手的工具，今天朕要打死他！” “皇上！这……”翁翁没动，很是为难地瞅着赤云靖岩。翁翁的表情分明在说：皇上，你冷静呀！这才刚费劲巴拉的哄回来。您确定要再打？ 赤云靖岩深吸一口气，又改口道，“去找一个打不坏，打不死人的工具来！快去！” “是。”翁翁转身，从瓷瓶里拿出一根鸡毛掸子。 赤云靖岩把它拿在手里掂了掂，“这个…行吗？” “皇上，就您这一身力气，用什么都得把人打坏的。您还是得悠着点儿，打两下，出出气就得了。”翁翁劝道。 赤云靖岩有些不耐烦，“你别管！下去吧。” 赤云靖岩抄起鸡毛掸子，发狠地在顾希后背上抽，一边抽一边骂，“你不是想逞英雄吗？我就让你当英雄！看把你能的！今天不好好地跟我认错，我不会罢休的！我是欠你的，欠你全家的吗？” 赤云靖岩抽了顾希十几下，他竟然没有哭也没有叫。 赤云靖岩停下来，看到他脸上都是汗，眼睛也红了，表情很痛苦，却咬牙忍着就是不喊不叫。 赤云靖岩知道他的拧劲又上来了。他不忍心再打他，便喘着气，坐在地上跟顾希讲起‘道理’来： “顾希，我已经对你们一家够宽容了。你说你们是不是太过分了！都欺负到我头上来了！你的那些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我的底线。还有你，主要是你！竟然不分青红皂白，不问缘由就护着她们，当着她们的面让我颜面尽失。你说你做错了吗？” 顾希倔强地摇摇头，“打人不对。你还想打女人？算个男人吗？” “你！”赤云靖岩被气得七窍生烟，操起鸡毛掸子又是一顿狠抽。 顾希被打趴在地。 赤云靖岩手都颤抖了。他发现顾希后背的白衣服渗出了一个鲜红的血点，他连忙把鸡毛掸子摔在地上，撩起他的衣服探查究竟。原来是之前没有一条长好的痂，被鸡毛掸子抽得脱落了，流出血来。 “你别动！”赤云靖岩慌忙去拿来药膏，给他抹上。 然后，赤云靖岩一个人颓然坐在榻上生闷气。 顾希在地上趴了一会儿，见他不再动手打他，便自己坐起来。 赤云靖岩斜睨了他一眼道： “就算我不是皇上，是一个普通的男人，被几个女人这么数落合适吗？梅姐让我尊重你，可我也要人尊重呀！我都不奢求你为我说句话，你什么不说，都没关系。可你呢？你还跟着一起添油加醋、火上浇油！你说我寒不寒心？” 顾希背对着他，一动不动。 发泄完委屈，赤云靖岩开始给自己找台阶，“你…现在跟我道个歉，这件事儿就算过去了。” 赤云靖岩等着顾希的回应，他却还是一声不吭。 赤云靖岩渐渐失去了耐心，“我今天在你家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你给我道个歉，不应该吗？你说话呀！” 翁翁在外面密切关注着屋里的情况，听到两人僵持不下，便推门进来，对顾希劝道，“公子，你就跟皇上认个错吧。这样僵着不是办法！你自己也受罪，何必呢？” “我不！我没错。梅姐更没错！”顾希语气强硬地说。 “翁翁，你瞧他那个样子！不打怎么行？”赤云靖岩抓着翁翁的胳膊，张牙舞爪的又要打他，“我要踢死他！让他嘴硬！” 翁翁被赤云靖岩揪扯着晃来晃去，弄得晕头转向， “皇上，不要呀！你这一脚下去会踢坏人的……” 这时，却传来顾希异常清冷的声音，“翁翁，你不用拦他，就让他踢死我吧！” 两个人不动了，赤云靖岩喘着粗气瞪着他。 “你说你受了莫大的委屈，被我们全家人欺负，我们怎么你了？是你欺负我一个人还不够，还想欺负你全家人吧？”顾希说着，委屈地哭了，“现在我一个人任你打骂，任你羞辱还不够吗？你还要怎样？你休想动我们家其他人一个手指头！” 一见顾希哭，赤云靖岩便心软了。他语气柔和了很多，“好了，别哭了。时候不早了，洗洗睡吧。” “不行！你必须要发誓，以后不再找她们的麻烦。”顾希上来倔劲，开始不依不饶。 “我找她们麻烦？还发誓？你别得寸进尺！我看我还是打轻了！”赤云靖岩横眉道。 顾希不再说话，只是瞪着他，一副顽抗到底的架势。 赤云靖岩看到他的样子，心里也犯怵。他气势明显弱了，“好了，别闹了。刚才…打疼你了吗？” 顾希摇摇头。 翁翁见两个人渐入佳境，便意味深长地笑笑，悄悄地退出去了。 赤云靖岩扳过他的肩膀，要把他搂在怀里。 顾希使劲推开他。 赤云靖岩还要说什么，却见两颗晶莹的泪珠从顾希的浓密的睫毛下滚落下来。赤云靖岩感觉那两滴眼泪像滚开的热水烫在他的心上，很疼。 感觉到赤云靖岩一直盯着他看，顾希也觉得自己没出息，连忙把泪水抹去。他捂着眼道，“你能不能别总对我阴一阵儿，晴一阵儿的。我受不了！你如果一直一个态度，我就不会哭的……” 赤云靖岩一把抓住他的手，“我应该高兴才对，我家小希长大了，像男子汉一样，可以保护自己的家人了！我现在想开了，再也不跟你家人怄气了。因为我会输得很彻底，还不如互相留点儿体面，和平相处。” 顾希见他态度很真诚，便轻声埋怨道，“你说你一个大男人跟她们置什么气？” “是啊，我以后跟她们好好相处。” 顾希低头思忖了一会儿，突然抬头道，“要不，咱们做个承诺吧？” “什么承诺？你夫人说的那个约法三章吗？” “不是，就是你跟我的家人和平相处，不再与她们为难……” 赤云靖岩无奈地叹了口气，“行，都随你！” “不管梅姐她们以后说什么做什么，你都不能罚她们。如果实在气不过，就把气撒到我身上。我任你打骂！”顾希一副豁出去的样子。 赤云靖岩深出一口气，伸手把顾希搂在怀里，“知道会是什么结果，我以后可不敢再招惹她们了。别说什么把气撒到你身上的话，我…心疼。”赤云靖岩摸着他的脸，“这么不公平的协议，我都答应你了，你也不给我个笑脸？” 顾希抿嘴，试了试。然后有些委屈地抬眼看他，“我笑不出来。刚把人按在地上，狠抽了一顿。这会儿让人笑，是不是有点儿为难我了？” 顾希用这种半撒娇、半埋怨的语气说话，赤云靖岩心里很受用。“不想笑就不笑，我不勉强你。今天打你是我不对，作为补偿，晚上…我来服侍你。” 顾希脸红了一下，摇头道，“不用。咱们早点儿睡吧。” “你看我都这样对你低声下气的了，你也不给我个机会？你不是说…我的嘴巴……”赤云靖岩冲他挑了一下眉，“我今晚一定让你满意……” “你别说了！”顾希红着脸打断他…… 第116章 父母生祭(1) 转眼几日过去，顾希身上的伤疤快好了，开始痒起来。 赤云靖岩怕他挠，他不在的时候，就让小顺子和灵儿盯着他。 晚上，顾希在床上痒得翻来覆去得难受，“啊啊啊啊！痒死了！受不了了，我要挠挠……” 赤云靖岩一旁劝道，“不行，你再坚持一下。太医说了快好了才会痒。很快痂就自然脱落了，要不会落疤的。” “可是我受不了了！太难受了！”顾希忍不住伸手要挠后背。 “别动！听到了吗？”赤云靖岩一巴掌打在他手背上，“再乱动我把你手脚绑起来！” 顾希吓得把手缩回来，无奈只得把头埋在枕头里大叫，“啊啊啊……” “知道你难受，我给你轻轻挠挠。你睡吧，睡着了就不觉得痒了。” 赤云靖岩时而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时而用指腹在他伤疤周边轻轻地蹭着。时间一点点过去，他困得不行，但见顾希没睡实，只得硬撑着。 终于顾希‘哼哼唧唧’地睡着了。发出均匀的呼吸声。看着他安详的脸，赤云靖岩露出欣慰的笑容。他心里苦笑一下，这真的像养了一个孩子一样。 在赤云靖岩日夜不辍地关注下，顾希身上的痂终于褪完了。 赤云靖岩摸着顾希光滑的后背，松了一口气，“终于恢复如初了！太好了！” “现在上面什么都没有了，你又可以继续留下些印记了。” 赤云靖岩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让你胡说！我哪里还敢？结了痂，等它脱落的过程太煎熬了！我可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顾希和赤云靖岩终于平静安稳地度过了一段时间。 这一日，顾希回家，晚上宿在梅姐处。 早上，梅姐一边梳洗一边对顾希道，“顾希，公婆的周年祭那会儿我们还在外面颠簸，没能给二老办。我总觉得心里过意不去，如今咱们家这么多孩子，也算是完成了二老的夙愿。我想着过几日便是公公的生祭，婆婆的生祭也在这个月。我打算三日后给他们一起办一个仪式。你记得回来。” 顾希怔了一下，然后点点头，“难得你有这份心。” 梅姐从镜中看到了顾希伤感的表情，轻叹一声，“公婆的感情一定很好，祭日差不了几天，生祭也是挨着的。” “嗯，他们的感情真的很好。” “小希，咱们在京城也没有什么亲戚，就不大办了。我让下人收拾出一个房间，摆上公婆的牌位，咱们就一家人在家里祭拜一下。虽然简单点，但也是子孙一片缅怀之心。让几个孩子那天多磕几个头。” “行，你自己看着办吧。我那天早早回来。”顾希低头轻声道。 那日，天刚蒙蒙亮顾希便一身素白的回来了。一进院子，顾希就在当院跪下，任谁劝都不起来。 梅姐听人报赶来了，“顾希，你这是干吗？冲谁呢？快去吃点早饭，一会儿咱们要给公婆祭祀了。” 顾希使劲摇着头，“不！我不配！我不配做他们的儿子，我没脸见他们！我今天哪儿都不去，就在这跪着。” 顾希觉得太愧对父母。他们教育自己做一个正直磊落的人。而他呢？尤其是这几天又跟赤云靖岩相处融洽，让他负罪感更重。他打他、骂他、羞辱他，却只要哄一哄，他俩又和好如初了。他甚至在床上还体会到了快感，这让他感到很羞耻。心里暗骂自己活该被人轻贱！ 梅姐一大早还有很多事要安排，她有些焦急地劝道，“小希，你别这样。现在这个情况也不是你愿意的。我想公婆会理解你的。” 顾希慢慢摇摇头，“不会的。他们是传统正派的人，把名誉看得比生命还重要。如果现在还活着，知道我做了有辱门楣的事，即使在再爱我，大概也不愿意让我存活在这世上。” “小希…”梅姐看了一眼身后不远处几个等着她派活的下人。 顾希也看到了，“梅姐，你去忙你的，不用管我。” 梅姐见他如此执拗，知道一时半会儿也劝不了他，便道，“我先去安排一下，一会儿再过来……” …… 赤云靖岩心里装着事，上朝也时不时的走神，终于退朝了。赤云靖岩让翁翁把忠义叫到书房。 忠义一进屋，还没来得及行礼，赤云靖岩便问他，“公子家里什么情况了？自从决定给他父母办生祭仪式，这两天顾希一直心事重重的，看得出他心里很在意这件事。” 忠义一揖道，“回皇上，小顺子公公刚到门口就被打发回来了。接着，就大门紧闭。但是咱们里面的人还是传出消息，说公子一回去就当院跪着，不吃不喝，也不肯进屋。说是…没脸见他父母。” 赤云靖岩惊道，“他想干什么？不吃不喝，还一直跪着，怎么受得了呀！他这个人真是太拧了。你去安排一下，朕…要过去看看。” 赤云靖岩进了院子，已经临近中午了。一家人应该都祭祀完了。梅姐三人也都是一身素衣，在院子里劝顾希。 顾希神情悲戚，满脸都是泪，彤儿从身后搂抱着他，跟着他一起哭…… 梅姐见有侍卫进来，开始驱赶下人，就知道赤云靖岩要来了。 果然，院子里清场了没多一会儿，赤云靖岩便走了进来。梅姐和苏锦正欲行礼，赤云靖岩伸手拦住，“不必多礼。怎么他还不起来？” 梅姐有些为难地道，“该说的话都说了，怎么劝他也不听，非要在这里跪上一天。” 赤云靖岩蹲下身，看着顾希，“你的孝心，你父母一定能感觉到。何苦折磨自己身体？马上用午膳了，和大家一起吃饭吧。” 顾希像是刚发现赤云靖岩来了，他抬眼看他，有些不友善地说：“你来干吗？谁让你来的！我不用你管！” 赤云靖岩没有跟他计较，反而关心地劝道：“你不吃不喝，你的三位夫人也要吃饭呀？你这样让她们怎么安心？” 顾希抬眼看梅姐，“梅姐，你把她们都带走吧。我没事，比起我所犯的罪孽，我一天不吃不喝算什么？你们不用管我，我这样心里才会好受一点。” “相公，你有什么罪孽？你那么善良，那么单纯，是世上最好的人！你别那么说自己……”彤儿搂着顾希哭道。 第117章 父母生祭(2) 赤云靖岩了解他的脾气，知道再劝也是徒劳。“算了，随他吧。梅姐，你们忙了大半天应该也累了，回屋休息一下，吃点东西。” 梅姐点了一下头，然后和苏锦一起去拉彤儿，“彤儿，你起来，让顾希自己待会儿。” 彤儿不情愿地站起来。 梅姐对赤云靖岩道，“皇上，您和我们一起去用茶点，休息一下吧？” “不了。我想去祭拜一下顾希的父母。”赤云靖岩又对顾希说道，“小希，你跟我一起进去祭拜一下两位老人家吧，祭拜完了，你再接着跪。” 顾希抬起头，红着眼瞪着他，“我不去！你也不许去！” “为什么呀？”赤云靖岩脸上有些挂不住，“你不去拉倒，我自己去！” “你不许去！我不配见他们！你更不配！”顾希冲赤云靖岩恶狠狠地说道。 “我是一国之君，我为什么不配？”赤云靖岩有点接受不了。 顾希蹙眉吼道：“他们是你间接害死的！你一个凶手有什么资格祭奠他们？” 梅姐眼见着一股凶蛮之气聚集赤云靖岩眉间。他脖子上青筋暴起，感觉随时会对顾希一拳挥过来，一脚踢过来…… 梅姐连忙劝道，“皇上！你别生他气！他天不亮就跪在这里，已经好几个时辰，跪糊涂了。您大人有大量，不跟他置气。” 顾希丝毫没有畏惧，凄然笑道，“怎么想打我？你有本事就把今天变成我的祭日！” “你怎么不知好歹呢？我听说你不吃不喝，跪了大半天特地来看你，你却这样对我！你父母怎么就成了我害的了？你是不是有病！”赤云靖岩怒不可遏道。 赤云靖岩有些困惑。这些日子两个人好好的，他今天怎么又这样了？还当着他妻妾的面？ 他心里很是委屈悲愤。他为了他，真可谓忍辱负重。这个家里的人他谁都不敢得罪，受了多少闲气。可他不但不知足，还这样对自己！ “皇上，咱们不跟他一般见识。您进屋喝口茶，消消气！”苏锦和梅姐将赤云靖岩推进屋。 过了一会儿，苏锦给顾希送来一碗茶，“顾希，你不吃饭，总得喝口水吧？人不喝水不行的。” 顾希摇头，“我不喝。赤云靖岩呢？他现在在干什么？” “他……”苏锦垂下眼帘犹豫该不该说。 “你说呀！他是不是去了祠堂？” 苏锦点了一下头，“你别着急。大姐带他给公婆上了香。后来，他说…要单独跟公婆说几句话。现在应是一个人在那个屋里。” “谁让他去的！他有什么资格跟我父母说话？你去让他出来！”顾希急道。 “小希，你别冲动！他也是一片好心。况且，他是皇上，想干什么谁能拦住他？想开点，被当今圣上祭拜，也是公婆的尊荣。” “我父母不要这份尊荣！”顾希也知道拿赤云靖岩没办法，只得作罢。他看了看一脸焦虑的苏锦，“你去休息吧，你现在肚子都这么大了，别在这里陪着我。” 祠堂里，赤云靖岩查看了四周，人都退下了，门窗也都关的严实。他便郑重的在两位老人牌位前跪下。 赤云靖岩看着牌位，半天才缓缓地道：“我经常听顾希提起你们，知道你们是一对恩爱的夫妻、慈祥又明事理的父母。我很羡慕他。你们是顾希的父母，在我心里也是我的父母。我也想叫你们一声…爹娘。我们很感恩你们，把顾希养得…那么好。” “现在他机缘巧合来到我身边，我觉得很感恩，也很幸福。他却因为跟我在一起感到很羞耻，甚至没颜面见你们。但我觉得爱情没有对错。我是真的喜欢他，而且爱得坦荡荡……” 赤云靖岩停顿了片刻，又喃喃地说道，“我承认，我不太会爱别人。虽然我已经尽了我的全力想对他好，但结果还是不尽人意。我知道他现在心里甚至是恨我的，他觉得是我毁了他。我…相信只要我做的更好，会慢慢感化他，让他心甘情愿地和我在一起。” 不知道是因为他被自己感动，还是因为顾希刚才对他的态度刺伤了他，他说着说着，竟然痛哭流涕。 赤云靖岩稳了稳情绪，继续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跟你们说这些，就是觉得跟你们特别亲。我虽然是这个国的君主，却是这世间最孤苦的人。感谢上天怜悯，把顾希赐给我。他现在是我最亲的人。我会代替你们好好疼他，爱他。把他交给我，你们放心吧……” …… 天渐渐黑下来，时间过得越久，赤云靖岩心里越焦躁。想着顾希一整天水米未进，又跪了一天，他担心地在房里转来转去，心被猫抓一样难受。 “我真他妈的想抽死他！怎么这么犟！”赤云靖岩急得火都上来了。 翁翁见皇上如此，忙劝慰道，“皇上，您别着急。公子他年轻，身体应该…能受得住。时候不早了，皇上您是歇在这里？还是回宫……” “他一向体弱，怎么能受得住？我今晚不回宫了。翁翁，你让人搬把椅子放外头，朕今天晚上要陪他一起熬。” “皇上！这……” “快去！” 赤云靖岩坐在离顾希不远不近的地方，直直地盯着顾希孱弱又倔强的身影…… 顾希不吃不喝还跪了一天，身体已经吃不消了。但他依然咬牙挺着。他把对父母的愧疚，对自己的怨恨……化作坚持下去的力量。只有这样折磨自己的身体，他心里才会舒服一点。 晚饭后，梅姐对苏锦和彤儿说，“你们二人吃过饭，就回房早早休息，不要去前院。” 彤儿很不情愿，“可是相公还在前院跪着呢，我们怎么能安心睡下？” “睡不着，就在床上躺着！皇上在这儿呢，他会看着顾希。”梅姐很威严地说道。 翁翁担心皇上太累，又命人搬来了一个带顶的榻，让皇上休息。赤云靖岩便在榻上靠着，继续盯着顾希……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赤云靖岩在榻上迷迷糊糊睡着了。睁开眼睛时，天已经蒙蒙亮。他一惊，慌忙望向顾希。只见他身体开始摇晃，眼睛半睁着，目光游离又空洞，感觉像灵魂出窍似的…… 赤云靖岩惊叫一声，“小希！” 顾希用最后的力气抬眼望他，随即他身体一软，晕倒在地上。 “快来人！小希！”赤云靖岩连忙冲过去。 第118章 你当生意做了? 这日，顾希回家跟大家一起用晚饭时，发现苏锦脸色不太好，眼睛红红的，看起来很疲惫的样子。他心疼地问，“苏锦，你看起来有些憔悴，是不是肚子里的孩子太闹了，晚上没睡好觉？” 苏锦躲闪着他的目光，摇摇头。 经顾希这么一提，梅姐也发现了苏锦的反常，连忙关心地问，“现在孩子月份大了，是挺折腾人的。用不用请大夫看看，调理一下？” “不用，大姐。我没事，你们不用为我担心。”苏锦挤出一丝笑容道。 顾希看着苏锦强颜欢笑的样子，就知道有事。晚上便去了苏锦的房。 开始苏锦还极力隐瞒，称自己就是太累了。 顾希逗她，“是不是因为你大着肚子，我来你房里少了，你想我了？” 苏锦欲言又止，然后低下头竟然没笑。 顾希便可以确认她真的有事。苏锦是一个坚强又豁达的女子，一般的事她不会往心里搁的。 他轻轻地摸着苏锦的肚子，“让我看看这个小家伙，瞧瞧把他娘折腾的，等他出来了，看我不打他？” 苏锦像下了很大的决心说道：“顾希，这件事我不想让大家知道，本想着自己想办法解决的。可是现在……” “什么事？咱们是夫妻，还要隐瞒吗？” 苏锦叹了口气道： “我在江东任知县的哥哥出事了。他们几个官员串通起来，贪污了一笔赈灾款子。我哥哥是里面最小的官，只是个从犯。皇上大怒，准备把他们押解回京然后斩首示众。我知道他有错，但如今我父母去世，他是我们家唯一的血脉，也是我唯一的血亲……” 顾希听了也很震惊，“这么大的事，你要自己解决？你打算怎么做？” “在宫里呆了几年，我没能给家里出一点力，如今哥哥遭受灭顶之灾，我岂能坐视？我…之前想着，我进宫去求皇上，大不了我一命换一命。也算偿还了苏家对我的养育之恩。” “这样怎么行？你别做傻事！”顾希急道。 “这些日子我也一直在犹豫。兄长押解进京的日子越来越近了。但我现在又怀着身孕。肚子里是我好容易盼来的孩子，让我如何能割舍了？”苏锦说着抹起眼泪来。 “那是我们的孩子，你当然不能那么做！那…你想要什么结果？让你的兄长官复原职，还是只要活命就好？” “只要能留他一条命就已经很好了。但皇上一向痛恨官员贪污腐败，怕是…不太容易。” 顾希也失去了主张，“他亏空的银两咱们家可以帮忙补上，这样还不能从轻发落吗？” 苏锦摇摇头，眼泪止不住往外淌。 顾希最看不得女人哭，何况还是他爱的人。他心疼地帮她擦眼泪，“苏锦，你别哭。你……就没想着让我帮忙去求皇上？” 苏锦眼泪汪汪地盯着他，“我不是没想过，可我不想让你为难。我知道皇上不让你插手政事。现在不比从前，你有把柄攥皇上手里，他没了忌惮。你如果把他惹怒了，他不一定怎么对你呢！我宁愿自己去死，也不想让你为我哥去冒险。” 顾希有些感动，他把苏锦搂在怀里，“还是我去求皇上吧！他就算再生气，大不了打我一顿，应该不会伤我性命的。你的兄长就是我的大舅哥，为他做点事也是应该的。” 苏锦突然‘扑通’跪在他面前，哭得泣不成声。“顾希，我…我们家……” 顾希吓了一跳，连忙去扶她，“快起来！你大着肚子呢。咱们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可是，你怎么办？皇上一生气，就是不伤你性命，又像上次似的，把你打成那样，那我们也受不了呀！” 其实，顾希心里也是没底，他害怕得紧。但看到苏锦这样，他只能轻描淡写，故意给她宽心道： “你不用担心。上次他打完我，都后悔死了。以后不会再下那么狠的手打我了。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之前比这个严重多的事我都做了，皇上都没把我怎么样。你…就是别跟梅姐和彤儿她们说，以免她们担心。” “嗯。”苏锦点点头，泪眼婆娑地望着他，“我知道，你是怕她们埋怨我…顾希，你对我太好了。” 顾希把她搂在怀里，却已经开始为求皇上的事心里打鼓了。 晚上，赤云靖岩回到‘靖希宫’就感觉到了顾希的反常。他的笑容很不自然，对自己的殷勤也有些特意。 床上，顾希有些娇羞地对赤云靖岩耳语几句。 这个操作赤云靖岩很熟悉，他异常冷静地问，“今天你这么主动，是不是又有事求我呀？” 顾希想了想，点点头。 赤云靖岩心里有些难受，揶揄道，“什么事？你先说吧！万一我做不到，你不是白献身了吗？” “就是……”顾希支支吾吾的，有些难以启齿。 “你快说吧！再这样，你想说我都不听了。”赤云靖岩不耐烦地说。 “别！我说。”顾希小心翼翼观察着赤云靖岩的神色说道，“过些日子是不是要押解进京一批江东的官员？他们贪污了赈灾款……” “这件事你都知道？”赤云靖岩眼神锐利地盯着顾希问。 顾希不敢看赤云靖岩的眼睛，低头道，“里面官品最小的那个七品知县，是苏锦唯一的兄长。他不过是无法推辞上司的邀约，才一起做了违法之事。我们愿意替他还清亏空的银两，只求您网开一面，饶他一命。” 赤云靖岩冷笑一下，“那么，你是想用你自己的身体换苏锦兄长的命？” 顾希连忙摇摇头，后来想了想又不情愿地点点头。 赤云靖岩狠狠地盯着他，看得顾希心里都含糊了，“你…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看我？” 赤云靖岩把脸扭到一边，指了指地下，突然吼道，“你给我滚下去！” 顾希见赤云靖岩变了脸色，连忙起身下床，低头跪在地上。 赤云靖岩瞪着他，喘着粗气，愤怒、屈辱一齐涌上来，“顾承恩！亏你想得出来！竟然想用你的身体，跟我做交换条件！你把你自己当成什么人了？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你还要不要脸！” 顾希愣了一下，被他的话深深刺痛，捂着嘴痛哭了起来。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以前我都忍了。你却屡试不爽，把这个当生意做了！顾希！我告诉你，我不稀罕！我喜欢的是你的身体吗？不是！是你的人！你这么做是在侮辱我！更是在侮辱你自己！亵渎咱们俩的感情！” 顾希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 “你不愿意我说你是贱人，可你自己都做了什么？是不是你自己自轻自贱！”赤云靖岩见顾希哭得伤心，指着他骂道，“哭什么哭！你还挺委屈？你有脸哭吗？” 顾希泣不成声道，“我…不是委屈，我…是觉得自己…做的…不对……可是苏锦她怀着孩子，我不能不管她……” “她用孩子威胁你了？” 顾希连连摇头，“没有！她不想让我求你。她还想以命换命。可我怎么能不管她你？但我也知道这样不好。可我又没有别的办法……” 第119章 琢玉成器 赤云靖岩心里很受用，嘴上依然奚落道，“真新鲜了，希公子嘴一直很硬，打死都不肯认错的。今天怎么了？” “我这次真的错了。我愿意接受惩罚，你打我一顿吧，我绝不记恨你。” 赤云靖岩有些意外，他已经完全不生气了，甚至还有些感动。“你今天……还真挺奇怪的。” “我说的是真的。我真的也觉得我这样做不好！我心甘情愿被你打！”顾希一边哭一边很诚恳地说。 赤云靖岩的眼角有些湿润，“你都知道错了，我干嘛还要打你？以后记住自尊是靠自己挣来的。” 顾希点头。 “今天这件事，我就卖你个人情，饶苏锦兄长一命，他们贪污的赃银也不用你们补了。” 顾希连忙磕头谢恩，“谢皇上！” “但是，以前我也跟你说了很多遍，这一次咱们要郑重其事的把这个规矩立好。就是我的事特别是朝廷的事，你不许插手！你也不懂！不管谁求你帮忙都不许答应。如果再有下次我绝不轻饶！” 顾希使劲点头。 “好了，别哭了。上来吧！”赤云靖岩语气温和地说。 顾希摇摇头，“我一时半会儿平静不下来。我今天做错了事，让我在下面多跪一会儿，好好反省一下吧。” “你还跪上瘾了！我刚才生气时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我……”赤云靖岩情不自禁地又开始哄他。 “不，你刚才说的很对。我不该自轻自贱。不管别人怎么看我，我要看得起自己。” “嗯，你能这么想很好。那个……”赤云靖岩突然有些羞赧，舔舔嘴唇坏坏地笑道，“你刚才在我耳边说的话还算数吗？” “这……”顾希有些难为情，“我看还是算了吧。你都说那样不好，我也知道错了。再那样…不合适。” 赤云靖岩有些着急了，“一码是一码！刚才的事都处理完了。现在说的是另一件事。你刚才自己提的，不能反悔呀！” 顾希有些为难道，“可是…你不喜欢我哭，我现在这个情况肯定会哭出来的！” “我是喜欢听你笑，但偶尔哭一下，也…别有一番风味。你别磨叽了，快上床！” “皇上，我……” “你再扭捏，我下去把你抱上床了？” “啊！不用！”顾希连忙站起来，上了床…… …… 第二日，翁翁见皇上兴致不错，便也很开心。他端茶送水的，一天都笑容满面。 赤云靖岩看了他一眼，笑道，“你笑得脸都开花了，有什么好事吗？” 翁翁笑道，“老奴哪里会有什么好事？只要皇上开心，老奴就开心。” 赤云靖岩不由摇头笑笑，“顾希真的是……他睡着的样子都可爱得不行，每天早上醒来看看他，一天心情都好了。” “能让皇上喜欢，也是公子的福气。” 赤云靖岩志得意满地道，“说了你都不信，昨晚我没打、没骂他，他竟然痛哭流涕地跟我认错了。” 翁翁也很惊讶，“这确实难得。公子那么犟。老奴认为，只有公子心里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他才会真的心服口服地去改。” “这只能证明孺子可教。但他连最起码的礼义廉耻、人情世故都不懂。玉不琢不成器，看来要让他像点样子，能带出去，真得花点心思好好教育他了。”赤云靖岩突然有种使命感，感觉自己责任重大。 翁翁觉得皇上想一出是一出，“哈哈……皇上这是要把公子雕琢成美玉呀？公子还小，改什么毛病都还来得及。” 赤云靖岩思忖了一下道，“也不小了，再不管，以后就来不及了。翁翁，你帮我在寝宫里多准备些打不坏人的工具，我打算好好帮他改改这一身毛病！” 这个反转让翁翁有些意外。他迟疑道，“皇上，您这是要用打的方法？怕是行不通吧？您不是说要讲道理吗？而且打人…恐怕会伤了您和公子的感情。” 赤云靖岩胸有成竹地笑笑，“当然不可能只用打。打只是辅助，主要还是以讲道理为主。讲完道理后，用打作为惩罚手段，让他记忆深刻。在教育孩子方面，我还是有些经验的，打应该是短时间内最快、最见效的教育方法。因为我小时候父皇、师父就是这么教育我的。” 翁翁懵懂地点着头。 “放心，我不会伤着他的，就是吓唬一下他，让他长点记性。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让他好好学习些礼仪和为人处世之道。过些日子，他就要到我跟前做侍卫了。最近就算做个突击培训。天天跟着我，他现在那个样子怎么行？犯起脾气来是要给我丢脸的！” 接下来的日子，赤云靖岩兢兢业业，尽职尽责地教育顾希。刚开始确实看到了一些成效。顾希在他眼前乖巧了很多。‘靖希宫’里经常会上演下面的景象： 顾希跪在地上，赤云靖岩手拿戒尺，口若悬河地教导道，“做人要懂得有所为，有所不为。要做一个谦谦君子，要言行得当。尤其记得男女授受不亲。不能跟你几位夫人以外的女人有身体接触，男人更不行。不能随便对他们笑……” 顾希听得有些不耐烦，“这不是应该对贞洁烈妇的要求吗？我是男人！你这也太离谱了？” “你不老说平等吗？男女要求一样。你别打断我说话！”赤云靖岩用戒尺捅了他一下道。 “行，你说的都对！”顾希不想让他再折磨自己，只得口是心非。 …… 顾希和赤云靖岩正在聊天，赤云靖岩突然正色道，“你刚才说了一句不雅的话，打十下手掌心。” “我…刚才我是接着你的话说的，怎么就不雅了？”顾希很是不服，辩解道。 “胡搅蛮缠？加罚十下。” 顾希不敢争了，“好好好！让你打十下。” 赤云靖岩扯过他的手，毫不留情地地打了十下手掌。 顾希脸上有些挂不住了，眼泪在眼圈里打转。 赤云靖岩盯着他的表情，追问道，“你是不是生气了？生气就证明没有认识到错误，还得加罚。” “我没有！” “是不是摆脸色了？” 顾希连忙调理了一下情绪，“我没有。我认识到错误了。” “嗯，这样才对。” …… 赤云靖岩拿了一根细棍上了床。 顾希一直警戒地瞅着那根棍子看，“你？你拿它来床上干吗？” “你说呢？打你的呗。你不听话，就用它跟你说。”赤云靖岩坏笑道。 “我什么时候不听话了？我最近一直很听话。白天我已经让它烦透了！别把它放床上，多硌得慌呀！”说着，顾希把那根棍远远地扔下床。 赤云靖岩忍不住偷笑。 赤云靖岩对自己的教育方法和取得的成果很是满意。 他扬扬手里的细棍，有些得意地跟翁翁道，“我现在手里不拿个什么都不习惯了。你不是不知道顾希这个孩子，之前多犟、多不听话。自从我手里有了东西，他就恭顺多了。它太有震慑力了！” 第120章 他想当我爹 这日，顾希回到家就气不顺，看什么都别扭。 大厅里，梅姐和彤儿在研究绣花的式样，苏锦抱着她的猫花儿在旁边看。那只猫悠闲地舔着自己的爪子和身上的毛。 顾希瞅了两眼，心里越发难受，便皱着脸不耐烦地说道，“苏锦，你能把那只猫拿远点吗？” 苏锦笑道，“你不是挺喜欢猫的吗？它今天怎么得罪你了？” 顾希蹙着眉道，“现在不喜欢了！看见猫在那里舔，我就想到他。天天就知道舔呀舔呀的，弄得我满身都是口水，恶心死了！还没完没了的。而且他还是一只凶狠的大猫，随时可能翻脸，把你吃掉！” “那还是得分人吧，如果是相公你舔我，我还是挺喜欢的。”彤儿娇羞笑道。 “彤儿，你别气我！我烦着呢。”顾希道。 “好好，相公，别生气。”彤儿安抚完顾希，又转脸对苏锦道，“快把你那只讨厌的猫扔出去，别让相公看了心烦。” “好好。”苏锦便喊来丫鬟，让她把猫抱出去。 顾希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梅姐，撒娇道，“梅姐，你也不安慰一下我。我心里堵得慌，我要进屋跟你聊会儿。” “什么事还不能让我们知道吗？”彤儿不乐意了。 “他能有什么事？就是想诉诉苦。让他说完就没事了，你们先忙去。”梅姐对彤儿和苏锦笑笑说。 “相公就是偏心！”彤儿撇嘴道。 顾希一进梅姐的房里，就开始抱怨： “他现在跟有病一样！突然间开始事无巨细地管着我。一天到晚讲不完的大道理，讲完了说要让我长长记性，还非要打我一顿不可。背书没背好，说话不得体，衣服穿少了……甚至连我吃饭嗦了下手指，都要挨打！我简直受够了！” 梅姐也有些困惑，“怎么突然就这样了？被什么事刺激了？他用什么打你？疼吗？” “谁知道他哪根筋搭错了。他多数用藤条打我。虽然是打不死也打不伤。但也很疼的。还有更过分的呢，他经常突然就把我整个人扽过来，按在他腿上，褪下裤子用手打我……”顾希有些难为情地说。 “啊？”梅姐忍不住捂着笑了。 “梅姐！”顾希怒视她。 “好了，不笑了。”梅姐使劲憋住笑，正色道，“他…比你年长，许是把你当成孩子教育了。” “可我不是孩子了？他想过我的感受了吗？我都这么大了，为一点点小事就要讲半天道理，然后还要拖过来打一顿，一点尊严都没有！他若是想给我当爹，就别跟我上床啊！他要打、要骂，都随他。我保证好好地孝敬他，给他养老送终！”顾希越说越激动，有些口不择言了。 梅姐撇撇嘴，“你说话也够损的，这话你敢跟皇上说去吗？” 顾希实话实说，“我不敢。” “这么怂，不是天天喊着要平等吗？”梅姐笑道。 “我是看明白了，我这一辈子也别想跟他平等了。你不知道他是个什么人？翻脸比翻书都快。高兴了，怎么都好。不高兴了张口就骂，操起东西就打。不管不顾的。我可不敢招惹他！” “但是合理的诉求，还是要提的。不然你痛苦，你们俩就会别扭，他也不开心。你找个契机跟他说说。要勇敢点！该示弱的时候示弱，但该提意见还是要提的。”梅姐鼓励他道。 顾希点点头，“嗯。梅姐，你说我这个命怎么这么苦呀？我这辈子是不是就这样了？永远也过不上正常人的生活。” “你刚多大呀？就这辈子了！”梅姐上下打量了一下他。脑海蹦出一个词‘红颜多薄命’。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没开口自己先笑了，“要不找个算命先生给你看看？” 顾希嘟嘴埋怨道，“梅姐，人家心里难受，你别打岔。什么算命先生？我不信。” 梅姐解释道： “也不完全是开玩笑。我听人说京西寺庙里有个老和尚，算得很准。他能知晓一个人的前世今生，过去未来。最重要的是，他算出不好的，还能帮人破解。被人吹得神乎其神。我都想去看看。要不，哪天咱们一家人一起去？顺便去玩玩。” “有那么准吗？”顾希有一些动心，嘴上还是不承认。 “如若不准，就当我们一家出去散心了，也不吃亏。我提前安排一下，下次你回家咱们就去。” 吃完晚饭，顾希该回宫了。彤儿、苏锦和几个孩子还缠着他，要和他多玩会儿。 苏锦发现顾希一直担忧地看外面的天色，便问道，“你有事吗？怎么今天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你是着急回宫吗？” 顾希还没来得及回答，彤儿抢言道，“着什么急？又不是不回宫。你那么着急回宫干吗呀？让他等着！” 顾希不自然地笑笑，他不想跟她们说皇上跟他约定了回宫的时间。 顾希一出大门，便急匆匆地对等在外面的小顺子说，“快点，要来不及了！” 小顺子扶他上了马车，嘱咐了赶车师傅快一点。然后安抚顾希道，“公子，您别着急。应该能按时赶回宫中。” 马车快速地朝宫里行进，走了一会儿。突然速度慢下来了，后来竟然彻底停下来了。 顾希焦急地问，“怎么还停了？” 小顺子趴头朝外面看了看，“公子，前面是‘庆福街’十字路口，过往的车多，是需要互相礼让一下的，要不然谁都过不去。” 顾希掀开帘子，往外看，“怎么这么晚了，还这么多车？” “公子有所不知，这里是京城最繁华的几条街道，都是达官贵人喝酒享乐的场所。越到晚上越是热闹。” “哎呀，太耽误事儿了！”顾希拍着大腿急得不行。 进了宫门，内宫马车不能再行驶了。顾希便下了车，提起裙摆撒腿就往‘靖希宫’跑。进了‘靖希宫’他已经跑得满头是汗。 进门便见皇上背着手，一脸严肃地盯着门口，肯定是在等他无疑了。 顾希连忙上前跪下，喘着粗气道，“皇上，我回来了！” “让你几时回来？”赤云靖岩语气冰冷地问。 “戌时末亥时前。”顾希低头嘟囔道。 “现在几时？” 顾希解释道，“皇上，我是晚回来了不到一刻钟，但是有原因的。刚才，马车在‘庆福街’的十字路口，堵了好长时间才过去。” 赤云靖岩摆出一副铁面无私的架势，“不要找理由，晚了就是晚了！没按约定好的时间回来，肯定是要受罚的。” 顾希膝行几步，上前揪住他的衣角，好言相求道，“你看我跑得这一身汗，就知道我多着急了。你不是说过，态度更重要吗？您就通融一下，饶我这一次。下次不会了。” 如若平时，顾希这么轻声细语地求他，他一定欣然答应，说算了。但现在他感觉自己肩上责任重大。他要教育好这个孩子，一定要铁面无私，不能姑息。 第121章 我就是本性难移 赤云靖岩振振有词地训话道，“那你为什么就不早出来一会儿，提前把可能耽误的时间留出来呢？非得可丁可卯算得正好的时间出门！如果是紧急军务呢？你知道就因为你晚这一刻钟，要死很多人的！” “你讲点道理，这又不是战场吗？你扯那么远干吗？我下次会注意的。”顾希耐着性子说道。 “你没有时间观念又不是一次两次了。就该让你好好长长记性！这次必须罚。你说打几下？” 顾希感觉自己说什么都没用了，有些伤心，“我都三天没回宫了？你就用棍子迎接我回来？” “准确的说是四天三夜没回宫了。这几天我时时刻刻地盼着你回来。但一码是一码。犯了错就是要受罚的。”赤云靖岩如铁板一块，没有丝毫通融的余地。 顾希有些失去了耐心，“我才晚了一会儿而已，用不用这样？” “什么叫才？你的态度就不端正！这一次就是告诉你，要遵守承诺，遵守约定好的时间！打哪儿？” 顾希很是无奈，“还要打呀？”说着，一股委屈涌上来，“我才刚回来？我累了！你这样…很影响我的心情……” “你累了，就趴到床上。” “我不要！”顾希摇头。 赤云靖岩吼道，“快去！” 顾希站起来，赌气去床上趴着。 赤云靖岩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藤条。“这次就打二十吧。” 顾希本来还想跟他讨价还价，让他少打几下，却因为生气不想再开口，便把脸埋在枕头里一声不吭地等着。 不知是不是因为顾希没有哭喊的原因，这次赤云靖岩打得特别狠。顾希咬着牙，闭着眼忍着。他身上冒了一层汗。最后那几下实在忍不住喊了出来。 赤云靖岩收起藤条，今天顾希的态度，让他有些发虚，心里莫名的不是滋味。 顾希又委屈又生气，趴在床上问，“打完了？我可以起来了吗？” “可以了。顾希……”赤云靖岩本想安慰他几句。 顾希却爬起来没做丝毫停留，就冲出门口。 赤云靖岩愣了一下，才说，“你…要去哪儿？”顾希已经没了踪影。 赤云靖岩开始并没在意，宫门已经关了，他也走不远。想着他去院子透透气就好了。过了半天也不见他回来。赤云靖岩见夜已经深了，便有些着急了。 赤云靖岩在屋里踱来踱去，后来走到门口，向外张望。他瞥了一眼门口站立的翁翁问道，“翁翁，你说公子这是去哪儿了？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回皇上，咱们宫的门一直关着，公子没出去，应该就在‘靖希宫’院内。要不，老奴找几个宫人一块过来找找？” “不用，地方不大，咱俩出去找找就行。” 翁翁举着一盏灯笼，跟在赤云靖岩身后给他照明，边走边喊着，“公子，您在哪儿呢？时候不早了，该回屋休息了……” 找了一会儿，赤云靖岩有些不耐烦了。“大晚上的又使性子！看一会儿我找到他，不踹死他！” 又找了一会儿，赤云靖岩开始害怕了，心里七上八下的，“他…会不会想不开？” 翁翁连忙否认，“不会的！皇上您别担心。公子许是在哪里坐着睡着了？” 赤云靖岩开始后悔了，“他不会有什么危险吧？刚才他跑出去时，我就应该把他拦下来！” 翁翁极力安抚赤云靖岩，“公子就在这个院子里，不会有危险的。” 赤云靖岩越想越害怕，完全听不进去翁翁的话，“这么大一个人怎么说没有就没有了？这院子就这么大，怎么就找不到呢？他去哪儿了？他……” 翁翁见皇上有些慌了，在旁边不停地宽慰，“皇上，您别着急，公子一定不会有事的！许是咱们提的灯太暗了，看不清那些角角落落。老奴去把院子里的灯都点上，肯定能找到。” “可是我们一直在喊他，他应该能听见呀？” 翁翁一边把院中的灯都点上，一边道，“公子应该是贪玩，玩累了，在哪个角落里睡着了，所以听不见咱们喊他。” 院中所有的灯都点上了，亮如白昼。 很快他们在树木掩映的墙角找到了顾希。他坐在地上抱住腿，畏缩着身子，把头埋在膝盖里。 赤云靖岩想一脚踹过去，看他可怜巴巴的样子，只是用手掌推了两下他的头，恨恨地道，“你在这儿干吗？你知道不知道我们找你多着急？你没听到我们喊你吗？” 顾希像没听见一样，还缩在那里一动仍不动。 “你起来！咱们有事回屋里说。你不是最怕虫子吗？这里这么多蚊虫你不怕了？还跑这儿蹲着？跟你说话呢，听见了吗？”赤云靖岩上前要揪他出来。 顾希突然扯着他的衣襟，跪在赤云靖岩跟前，哭喊道，“这种日子我过不了了！求皇上放过我吧！” 赤云靖岩有些吃惊，“怎么…就又过不了了？这段时间不是挺好的吗？你…又怎么了？” 顾希声泪俱下地哭诉道，“我觉得再这样，我就活不下去了！我也不是不让你打我，但你不能一天三顿当饭吃吧？我不是孩子，我都这么大人了，你这样对我，我觉得我一点做人的尊严都没有。” “可是…你自己说，你身上是不是有很多毛病？我想让你改掉它们。”赤云靖岩已经没有了底气。 “有些问题，知道皇上不喜欢，我自己便会慢慢地改了。但有些问题就算打死我，我也改不了。那是我的本性。皇上既然这么不喜欢这样的我，何必还要捆绑在一起？” 一听顾希又说活不下去去、分开之类的话，赤云靖岩就有些慌。他语无伦次地跟他说着，像是在跟顾希解释： “怎么又扯到在不在一起的事上了？咱们就事论事好吗？你是不喜欢我为了改你身上的毛病，打你吗？我也只是想就这一段时间，突击纠正你那些不好的习惯。想让你做侍卫的时候，别人挑不出毛病来。我…其实没有使劲打，就是想让你记住……” 顾希一脸倔强道，“非常不喜欢！如果我真的做了什么大不了的错事，你可以狠狠打我一顿，我愿意受着。可你天天这样对我，我觉得它消磨的是我活下去的勇气……” 赤云靖岩听他这么说，心里很难受。他缓了缓情绪， “我知道你不喜欢，但没想到你这么抵触。你应该早跟我说的。好了，我知道了。你起来吧。以后…我不会那样了。”说着，赤云靖岩去扶他起来。 翁翁也帮忙扶顾希…… 由于蹲得时间太长，顾希的腿都麻了，好容易站起来，路都不会走了。 赤云靖岩便一把将他抱起来，往屋里走。 借着灯光，赤云靖岩看到顾希脸上、身上有好多蚊虫叮咬的红包，心疼地不行，“天呀！看看这一脸一身的包！再不出来，就得让它们给吃了。进屋，我给你抹些药。” 第122章 算命 接下来几日，赤云靖岩对顾希可谓温柔体贴、关心备至，甚至有些讨好的意味。 顾希身上、脸上被蚊虫叮咬的包，其实当天晚上抹了药，就已经好了很多。但赤云靖岩还是要求他多在宫里待几日，等包完全退了再回家，以免留疤。 顾希知道他一片好意，便也没有反驳。 梅姐托人捎信问顾希哪天回家，她好安排去西山的行程。顾希去找赤云靖岩商量。 “皇上，梅姐问我什么时候能回家？” “不是说了，多在宫里待几天再回去吗？虽说蚊虫叮咬的包不是大事。但留下疤就不好了。在宫里有太医看着，天天抹药。等完全好了再回去也不迟呀。” “我哪里有那么娇气？被蚊子咬了几口还要在宫里养着？我都不好意思跟梅姐她们说是这个原因，怕被她们笑话。而且那些包已经差不多好了。还有就是…梅姐想安排我们一家人去西山玩几日。难得她们有兴致，我不想扫兴。” 赤云靖岩想了一下，“你们一家人要出去玩？好吧。你跟她们去吧。我让忠义带人护送你们。” “不用。我们又不是什么大人物。就是到山里住几日，避个暑。不用特意安排人跟着，那样我们还感觉不自由。” “你懂什么？你们一家子那么多人，一定得有人跟着的。西山不近，万一有个什么事，还有个照应。你们就玩你们的，不理他们就好。还有，山区蚊虫也很多，你们多带一些防虫、防蚊的药。”自从有了顾希这个‘孩子’，赤云靖岩真的像个爹一样，什么都事无巨细的想在前面。 顾希拧不过他，只得点头应允。 顾希和他的三位夫人、孩子们、奶妈、丫鬟、连同行李，好几个马车，浩浩荡荡得朝西山行进。 顾希因为昨晚没睡好，早晨又早起赶路，便一个人坐一辆马车，在马车上补觉。 梅姐和彤儿、苏锦坐一辆马车。因为很少一家人出来玩，彤儿看什么都稀奇，一路上叽叽喳喳没有闲着的时候。 彤儿掀开轿帘看看他们这支长长的队伍，和队伍前后、旁边护送的护卫，感叹道，“我们不就是出去玩吗？这阵势也太大了吧？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皇上微服出巡呢？” 梅姐瞥了她一眼，连忙打断她道，“不得胡言！这种话也是随便说的！” 彤儿吐了吐舌头，“人家就是感叹一下，没有人听到的。” “你呀！”梅姐点了一下她的脑门笑道，“都是做娘的人了，什么时候能长大？咱们家情况特殊，以后说话可得注意了。” “知道了。”彤儿趴在窗户上看外面的风景。 梅姐关切地问苏锦，“你怎么样？这一路颠簸你受得了吗？你马上要生了，本来不宜外出的。可你还非要跟着，咱们还要赶这么远的路，你行吗？” “我没事。好容易出来一趟，我可不在家待着。天天闷在家里都快憋坏了，出来透透气也好。”苏锦爽朗地笑道。然后又瞅瞅梅姐的肚子，“听说大姐又怀上了？都说怀孕前几个月要格外小心。” 梅姐摸摸肚子，有些难为情，“我这都第三个了，怀之航时马上要生了，还赶了几千里的路。后来月子也没坐。这不也没事？我是打算再要一个孩子的，本来想等你生下孩子再说，可是谁知就怀上了……” 彤儿扭头有些艳羡地瞅瞅梅姐，又转脸望着远处依稀可见的山，问道，“大姐，我们先去哪里？直接进山吗？” “咱们中午在半路用餐，休息整顿一下。下午去‘清凉寺’上个香，拜访一下那里的‘一禅大师’。然后，晚上在山下的‘伊水山庄’住下。第二日，再去附近爬山、游玩……反正我都安排好了。” “我们跟着走就行，大姐安排的准没错！”苏锦赞道，恭维梅姐已经成了她的生活习惯。 到了‘清凉寺’，一家人上了香。然后便去找‘一禅大师’给看相。 顾希还是第一次算命，心里说不出的恐慌。他推三阻四地不肯进去。后来梅姐三人都看完了，才拉着顾希进去，“快进去吧，怕什么。” 顾希被三个人推着进了屋，他坐在‘一禅大师’对面，把提前准备好的生辰八字，双手递给他。“大师好，这是我的生辰八字。” ‘一禅大师’是一个胡子花白，一脸正气的老和尚。他看看顾希的生辰八字，又仔细看了看他的面相，惊得瞪大眼睛。接着把顾希上下打量了一遍又一遍。才对梅姐等人说，“请各位女施主先出去，老衲要单独跟这位施主谈谈。” 梅姐三人，在外面焦急地等着。好一会儿，顾希才低着脑袋出来，脸色很是难看。 大家围上来，“怎么样？大师怎么说？” 顾希气呼呼地说，“一点也不准。就是一个骗子！” 见他心情不好，大家便不再多问。 一行人要回山庄，顾希非要与梅姐坐一辆马车。“梅姐，咱们俩坐一辆马车吧？就咱们俩。” 马车上，梅姐轻声细语地问，“大师都说了什么？看你的样子是不是说的不太好呀？” 顾希咬了咬嘴唇，恨恨地说，“梅姐，那个和尚说我命格不一般。如果我是女子便是‘皇后命’。” “可…你是男子呀？” “是呀，我也这样问他，他说我是男子就是我的劫数。还说我有前世的善缘还有什么孽缘的，必须要经历很多苦难。” “他还说什么了吗？你在里面那么长时间呢？” “还说了很多，有一些我也听不懂。他也不说破，还得以后慢慢领悟。也说了一些好的，但主要是不好的。大约就是我这一辈子会被困在一个魔咒里，永远也逃脱不了。说那是我前世欠下的孽债，我这一生就是来还债的。还说要想破解，只能靠我自己。这不是废话吗？我要是能破解还找他干吗？” “你没让他给你化解一下吗？” “我当然说了，这是最气人的！他竟然说他无能为力，我的劫数是无法破解的，我只能承受或自己破。我说我可以给他很多钱，只要能帮我破解了，我愿意把我所有的身家都给他。他竟然连钱都不挣了，连骗骗我都不愿意。看样我是真的没救了。” “啊？怎么会这样？”梅姐也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第123章 苏锦生产 顾希很沮丧，“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呀？听他那个话我的苦痛坎坷没有尽头，大约得到我死了，才算渡完劫数。梅姐，我怎么办？如果我以后的日子都是这样，我宁愿死！对呀，我可以死，我真的活不下去了！我看不到希望了！” “别天天死呀死呀的！一点没有忌讳。你有家、有我们、有孩子，怎么会没有希望呢？你不是不信吗？也许就是那老和尚胡说呢。命这个东西，虚无缥缈的，谁能说的准？日子还是要靠自己过。” “我是不是连死的资格都没有？如果我出了意外死了呢？比如，在路上走着，被马车撞死了……” 顾希有些心灰意冷地说。 “让你再胡说八道！”梅姐轻拍了他一巴掌，“小希，你把今天的不开心的事都忘了。咱们不听那老和尚胡说！我觉得你现在的境遇正在往好的地方发展。而且你有儿有女，孩子那么可爱；媳妇们也又贤惠又漂亮。有几个人有你这么好命？这件事翻篇了！咱们一家人好好在这边玩几日。” 和苏锦一个马车的彤儿，眼神看向顾希的马车，不由嘟嘴抱怨道，“论理说，咱俩一个是相公的青梅竹马，一个是同生共死的红颜知己，他对咱俩哪一个更宠爱一点都有情可原。可他却只偏心大姐，而且是明目张胆的偏爱。一回来就扎进大姐房里，像是有说不完的话。就不能跟我们说吗？” 苏锦倒很平和，“大姐比我们经历的多，看事情比我们通透，能给顾希提一些好的建议。也谈不上更偏爱谁。他对我们三人还是很公平的。” “最大的孩子是她生的，现在又怀上最小的孩子了。她都给相公生三个孩子了！还说相公不偏心大姐？还要怎么偏爱？” “你想生你也可以生呀？谁也没拦住你。平心而论，顾希对我们都挺好的。” “我知道。就是看着他总跟大姐在一起，心里酸溜溜的，有点被冷落的感觉。” 苏锦笑道，“被冷落？你说这话亏不亏心？顾希少去你房间一晚上了吗？他对我们从来都是一碗水端平的。让我说呀，你就是太贪心了。是不是你想得到相公的偏爱啊？” “是是，我不但想让他偏爱我，还想一个人独得了他的爱。”说到这里，两人都有些酸楚。因为她们知道谁也独占不了他，顾希不只属于她们姐妹三人的。 苏锦轻叹一声，“顾希什么都不想我们知道，也是怕我们替他担心。他的日子也不好过。” “你说大师给顾希算得会不会特别不好？顾希的命怎么这样？”说着，彤儿眼圈红了，“你不知道顾希小时候多爱笑，我好久没看到他像以前那么笑过了。” …… 一家人开开心心地玩了几日，就在大家准备启程回家的时候，苏锦突然肚子疼起来，孩子要出生了！ 大家慌作一团。还好梅姐很镇定，她即刻把人分成几波，分别安排他们去找附近的稳婆和大夫，去烧热水，去准备孩子出生的需要的物品…… 最终有惊无险，经过一天一夜地折腾，苏锦生下一个男孩，母子平安。 顾希一家都很高兴。欢庆之余，梅姐提醒顾希给皇上报个信，顺便请个假晚回宫几日。 顾希让侍卫回宫报信，说苏锦游玩途中生子。因为产妇身体虚弱不宜赶路，他们一家暂时就地住下。只能晚回宫几日。 虽然在外面，不比家里什么都全。但一家人在一起，很是欢乐。 这日，大家都在苏锦房里。彤儿抱着刚出生几日的孩子让顾希看，“瞧瞧这小家伙多胖乎呀？好可爱！小黎、小敏和之航又多了一个小弟弟！” 躺在床上的苏锦，很欣慰地笑着，她终于得偿所愿，有了自己的孩子。她深情地望着顾希，“顾希，你帮孩子起个名字吧！” 顾希连忙摆手推脱道，“我？算了吧。苏锦，你最辛苦，还是你取吧？要不，让梅姐取？或是咱们找个先生给孩子取个好名字？” “不！你是孩子的父亲，是你给了他生命。我就想让你取名字。”苏锦执拗地望着他说。 梅姐笑道，“哎呀，你就别推脱了！给孩子取一个吧！” “好！我给他取一个名字。叫什么呢？”顾希想了想，不禁笑道，“就叫顾洋吧。小字…之山。首先，他是在我们来西山游玩出生的。另外，我希望他能纵情山水，享受人生。不为人生疾苦所扰。” 梅姐赞道，“好名字！好寓意！就是有些偏心。大儿子就要担负着家族的荣辱，二儿子只要享受就行了。我们之航是不是有些苦命呀？” 姐妹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顾希也笑道，“就让之航一个人苦吧。其他人都无忧无虑地享受人生就好。” 出了苏锦的房门，梅姐对顾希说，“顾希，你离宫都十几日了。你再不回宫，怕皇上又着急生气的。这边没事了，你回去吧。” 顾希不想回宫，“不是都请了假了吗？苏锦在这荒郊野岭的生了孩子，我不在她身边陪她怎么行？” “你在这里也帮不了什么忙。我派人去买了很多补品，还跟附近乡亲买了家养的鸡和鱼……每日换着花样的给她补身体。你就放心吧。”梅姐给他安心道。 “可是……”顾希还有些犹豫。本想借这个机会在外面多待些时日，但要面对的迟早要面对。他再多耽搁，回宫等待自己的还不知道是什么呢？ 梅姐心里什么都知道，大包大揽地说，“有我在，你还不放心？我们再待个十几日，也回去了。我还要回去给之山办满月宴呢。” “嗯。我今天吃完午饭就启程，晚饭前就能赶回宫里。” …… 第124章 靖岩发病 顾希一进‘靖希宫’的门，就感觉气氛不对。有几个宫人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翁翁和小顺子趴在角落里惊恐地往屋里看。屋里往外扔出一些器皿，里面传来摔打声，怒吼声…… 顾希要往里面走，小顺子上前拦住他，“公子，别往前走了！太危险了！” 翁翁冲顾希挥手道，“公子，来这边躲着。”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顾希凑近翁翁问道。 “公子，您终于回来了！皇上他…又犯病了。已经好久没犯了，今天突然就……唉！”翁翁看看他，一脸焦虑地说。 从翁翁的眼神中顾希能感觉到，他似乎认为皇上犯病是自己好久未回宫的原因，但没有说破。“现在皇上什么情况？” “已经失去理智，谁都不顾了。以前严重的时候，他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天一夜不出来，再请太医开些药，调理个三五天才能好转。” “崔将军在里面干什么？怎么还打起来了？”顾希伸脖子往里面看。 “哎哟，这几天皇上就有些反常，昨晚皇上竟带回宫几把刀剑？因皇上许久没犯病，大家放松了警惕。老奴也疏忽了。谁知今天皇上突然就发作了。怕皇上自己伤了自己，所以这会儿崔将军正在里面试图把剑夺过来。” 顾希很是担忧，站起来向里面望，“皇上会伤到自己吗？” “公子你别靠近！皇上现在神智不清醒。他不认识人，你过去他会伤到你的。就是忠义看着有些危险。但他身上有功夫。总比我们强些。”翁翁看到顾希跃跃欲试的样子，劝阻道。 顾希之前就听说崔忠义身手了得，他觉得他在内宫做一个侍卫首领可惜了。这么好的功夫，应该去战场上领兵杀敌，报效国家呀。现在看来以赤云靖岩的神力，还真是得有这么个人在身边。 外面的人焦急地望着里面的情况，崔忠义不能跟皇上动手，只能一边躲闪一边尝试着将放在不远处的刀剑扔出来。崔忠义终于拿到了剑，正要往外走，赤云靖岩却凶猛地向他扑过来，他躲闪不及被他打倒在地。他低头吐出一口血。赤云靖岩却丝毫不放松，继续恶狠狠地攻击他…… 顾希紧张地手心都出汗了。 翁翁在外面急得团团转，“糟了！忠义手里的利器要被皇上抢走了！伤到皇上怎么办？”翁翁心心念念的只有皇上的安危。 但顾希看来，忠义更危险。“这样下去，崔将军会被打死的。”顾希突然站起来，义无反顾地向屋内走去。 “公子别过去！”翁翁伸手阻拦，已经来不及了。 忠义用余光看到顾希一点点逼近，大声喊道，“你别进来添乱！” 顾希像没听见一样，他瞅着时机一把抱住赤云靖岩的大腿，然后对忠义说，“崔大人，你快把那些东西带出去，不要伤到皇上！ “可是你……” “不用管我。快呀！我撑不了多会儿。”顾希一边双手紧紧抱住他的大腿，一边说话吸引了他的注意力。“皇上，你认识我吗？我是顾希！” 忠义连忙趁机起身逃出屋子。 以赤云靖岩现在的意识，有人抱住自己的腿，阻止他行进。他会一拳把那个人头打爆或是把他踢飞。但他没有那么做。也许他最后一丝意识知道那不是别人，是他最心爱的小希。他只是把他从他腿上生生拽下来，然后扔到了一边…… 顾希被摔在地上，顾不上疼痛，大声地冲赤云靖岩喊，“皇上！我是顾希。你不认识我了？” 忠义把剑放到安全的地方，又要重新闯进去，被翁翁拦住。他抹了把眼泪，“崔大人，不要再做无谓的牺牲了。让公子试试，说不定能唤醒皇上的意识。” 忠义无奈摇头，“公子这次怕是凶多吉少了！” 小顺子在外面急得喊道，“公子！你快跑！跑出来！” 赤云靖岩一步步向顾希逼近。握紧拳头，面露凶光。顾希心里很害怕，自己怎么能承受得住他的拳头呢？ 顾希哭喊道，“皇上，我是顾希！我是你的小希呀！你不认识我了！”他一步步一直退到角落。见他挥拳砸向他，连忙闭上眼，抱着头。他听到耳边‘轰隆’一声，是拳头砸在了墙上…… 顾希还紧闭着眼睛不敢睁开，却听到赤云靖岩的声音，“小希，你回来了？你怎么了？” 顾希睁开眼睛，赤云靖岩恢复如常，向他伸出手。“你快起来。怎么吓成这样？” 顾希感觉刚才像做了一场梦。他跳起来搂着赤云靖岩的脖子，“赤云靖岩，你刚才吓死我了！” 外面的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翁翁更是喜极而泣，“皇上说过公子能治他的病，没想到是真的。真是老天开眼！皇上病好了！” 赤云靖岩捧着顾希的脸热切地望着他，“你这些日子去哪儿了？怎么一直看不到你？” 顾希愣了一下，知道皇上的意识还没有完全恢复，便很温柔地安抚道，“我们一家去西山玩了。要回来时，苏锦突然临盆。我们只能就地生了孩子，并在那里住下让苏锦养身体……我让侍卫给你捎信了，你不记得了？” 赤云靖岩拍拍脑门，皱着眉想了想，“好像有这么回事，记不清了。苏锦生孩子了？男孩女孩？” “男孩。”顾希笑笑说，见皇上懵懵的一脸疲惫，便说，“皇上，您一定累了，要不先进里屋躺一会儿。” “我是头痛得厉害，想睡会儿了。你跟我一起？”赤云靖岩拉着顾希的胳膊。 顾希冲赤云靖岩温柔地说，“你让翁翁扶你进屋，自己先睡。我让人收拾一下外屋，一会儿就去陪你。” “好，你快点来。”赤云靖岩不放心地叮嘱道。 赤云靖岩被翁翁扶着进了里屋。 顾希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懈下来，身体像被抽空似的，瘫软在地上，他大口吐着气…… 突然，他听到‘扑通’一声，有人在顾希身边跪下。顾希吓了一跳，一看竟然是崔忠义。“崔将军！你这是干什么？” 崔忠义给顾希磕了一个头，感激不尽道，“感谢公子救了皇上，也救了我们。忠义愿意为公子效犬马之劳！” 顾希有些慌乱，撑着地要站起来，小顺子连忙上前扶顾希。 顾希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崔大人，您快起来！您客气了。我也没做什么……” 忠义站起来，“公子，不瞒你说，我之前对你印象并不好。但今天你的行为是真正的大丈夫之举，比那些所谓的英雄豪杰还要侠肝义胆。如果公子不嫌弃，我崔忠义愿意交下公子这个朋友。” “我怎么会嫌弃你？我……”顾希感觉有些突然，也有些受宠若惊。 “那就这么定了！以后我与公子私下里就是好兄弟、好朋友！谁与公子为难，就是与我崔忠义作对！”忠义直截了当地道。然后冲他点了下头，转身离去了。 第125章 梦魇 晚上，顾希睡得正香，突然被赤云靖岩一巴掌抽醒。顾希捂着脸，睡眼惺忪，有些烦躁地喊，“怎么了？你干嘛打我？” 赤云靖岩像没听见一样，用他又大又硬的巴掌没头没脑地抽打顾希。 顾希用胳膊护住头脸，疼得忍不住大叫起来。“啊啊啊！救命！啊啊！” 翁翁闻声闯进来，“怎么了？皇上！您在干什么？” 赤云靖岩愣了一下。 顾希趁机缩到角落里。他对翁翁说，“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正睡着觉，他就不分青红皂白地打我。” 赤云靖岩好像从梦中醒来，看到翁翁深出了一口气。“我刚才做了梦……梦见他！”赤云靖岩突然转眼怒视顾希，“他在朕面前装着冰清玉洁，可背地里勾引完这个，勾那个。连个小太监都不放过。简直没有一点廉耻！” 听赤云靖岩这么说，顾希心下稍安，不管怎么说，只是一个梦。 没想到赤云靖岩却依然怒不可遏，指着顾希骂道，“贱人！你给我滚远点！看着你就恶心！” 顾希不敢相信这是他说的话，瞪大眼睛愣在那里。 赤云靖岩一副对他厌恶至极的样子，“从我床上滚下去！别弄脏我的床！” 顾希被他的眼神和恶毒的话深深刺伤了，气恼羞愤得无地自容。他连滚带爬从床上跌落到地上。 翁翁看了一眼坐在地上悲愤神伤的顾希，又转向赤云靖岩，好言安抚道，“皇上，您别生气。做梦多数都是反着的。公子他并没做错什么呀？您这样对他，他太冤了。” “冤什么冤？那梦真实的就像在眼前……”赤云靖岩闭上眼睛喘着粗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先让他去‘别苑’待一夜吧，明天早上让他回家，朕现在见不得他。” 翁翁有些为难，“可皇上，现在公子的家人都在西山……” “他的家人不在，那个宅子就住不得人了吗？”赤云靖岩冷酷地说。 “是。”翁翁低头不敢再说什么。 第二日很早，顾希便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中。此时的家，没有了他的家人们，犹如一个巨大的牢笼，冰冷又沉闷。让本来就心灰意冷的他更加地忧郁伤感。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让任何人进来。一个人在屋里除了昏睡，就是哭…… …… 几日后，翁翁来到顾希府上，一筹莫展的下人们像见到了救星，跟翁翁诉说，他家主人的情况…… 翁翁一个人推门进屋，顾希像个幽灵般地坐在床上，披头散发，面无血色，整个人憔悴得不行。一看就是情绪压在心里，发不出来又忍不了，把自己生生折腾成这样。 翁翁先强行给他喂了一杯水，然后摇头叹道，“你们两个呀！真是让人操碎了心！你在家里这么糟蹋自己身子。那一位在宫里没日没夜的办公，药也不吃，眼看着身体……” “是皇上让你来的？他这样把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把我当成什么人了？”顾希幽幽地问。 “是老奴自作主张来请您回宫的。” 顾希有些意外，“皇上都没让我回宫，我干嘛要回去？这次就算他亲自来请，我也不回去。” 翁翁心疼地说，“老奴知道公子受委屈了。你的夫人都不在家，你也没人诉苦。如果不嫌弃你就跟老奴倾吐一下，说出来心里就舒服了。” 顾希沉默了一会，胸脯一起一伏地，终于他还是忍不住哭道： “他说我脏？说我恶心？虽然我有时也会觉得自己脏。但他有什么资格说我？他觉得我恶心还天天没完没了地要我！我这辈子做的最恶心的事就是做了他的男宠！说实话，之前他发病失控，因为我恢复了神志。我还有些欣慰，想着也许我在他心里跟别人不一样？可是没想到，他当天晚上就那么对我！是我自作多情了。我就不该对他抱一丝幻想！” 翁翁就静静地听着，默默看着他发泄情绪…… 顾希一边说一边委屈地哭着，“我每次感觉自己好像要熬出头的时候，就会被他打回到原点。我就像在拉磨，一直围着一个怪圈在转，永远没有尽头！我这是什么命呀！怎么这么苦？我恨他，更恨我自己……” 翁翁帮顾希拍拍后背，“公子，您受苦了。但老奴可以保证，您在皇上心里真的和其他人不一样。老奴这次来，就是求公子回去救皇上的。” 顾希冷笑一下，“救？我可不敢当。我和别人哪里不一样？不也一样被他打回来？谁来救我呀？” 翁翁劝道：“公子，您不要生皇上的气。他那样对你，是因为他的病还没有大好。被病管得，所以难免焦躁。” “没好就请太医继续治，让我回去干什么？任他打？任他侮辱？” “太医给开了药，但他一口都不喝。他不是把药打翻，就是把送药的人打伤。不吃药不休息，病好不彻底，身体很快就会垮的！老奴心里着急呀！但可以看出来，皇上心里一直记挂着公子……” “翁翁不用给我宽心。皇上…不喝药？连翁翁您给他送药他都不喝吗？”顾希嘴上说不在意，心里还是有些担忧。 “有可能念及老奴这把老骨头，老奴每次送药，皇上只是把药打翻。而其他奴才就惨了，好几个被踢的要落下终身残疾了。” “啊？那小顺子和灵儿没事吧？”顾希焦急地问。 “他们俩因为是您的奴才，还没有被派去给皇上送药。但是咱们宫里已经没有几个全乎人了，怕是他俩最终也逃不过。公子，老奴问您一句，您觉得那日晚上的皇上是平时的皇上吗？” 顾希想到那日赤云靖岩的眼神的确有些陌生。他轻轻地摇摇头。 “那就是了。皇上神志并不是完全清醒的。您别怪他。他也很难受。”翁翁抹起眼泪来。 “翁翁，我愿意回去劝皇上喝药。”顾希想了想，咬牙道。 “真的？”翁翁很是惊喜，情不自禁赞道，“公子，您这样做真是救了靖希宫所有的宫人了！如果皇上再因为您好转，你就是江山社稷的大功臣，为黎民苍生做了一件大好事呀！” “翁翁，你不用恭维我。我也不一定就能…我心里忐忑着呢。”顾希有些担心地道。 “老奴嘱咐您几句，一个梦我们都觉得没什么，但皇上现在还没恢复，所以难免会耿耿于怀。你回去好好跟他道个歉，他要打要骂，你就让他出出气，脾气发出来说不定就好了。” 顾希哭了，“翁翁，你说这样对我是不是有些不公平？” “是不公平。可是这世间的事就是如此呀。而且这件事非得您做才能成功。”翁翁有些不放心，又嘱咐道，“公子，如果皇上生气打你，你就大声哭喊，叫得惨点。他就不舍得下狠手了。皇上还是很心疼你的。” “他现在才不会呢。这次他打我，下手又狠又重。你看的胳膊现在还青呢。”顾希抬起胳膊给他看。 翁翁查看了一下他的胳膊，“哟，真是都青紫了！” “还好我用胳膊挡着头脸，要不然都没法见人了。” “但公子应该知道皇上的气力，他已经是手下留着情了。” 顾希不想争论下去，突然想到一事，“翁翁，给皇上送药可以，但我晚上不跟他睡一张床……”说着，顾希低下头。 翁翁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好！公子先不跟皇上同床睡。就说是太医的要求。等皇上大好了再说。” 第126章 你才是我的良药 顾希站在寝殿外面惴惴不安的。翁翁拍拍他的背，“公子，去吧。皇上在里面等着呢。早晚都要面对的。” 顾希点点头，低头进屋，然后轻轻地关上门。 赤云靖岩正威坐在床上，眸色深不可测地盯着他走近。“你回来了？” 顾希点了一下头，把帐帘拉下来，在他身旁跪下。 “到我跟前来。”赤云靖岩沉声道。 顾希慢慢爬过去，抬头惊恐地望着赤云靖岩，“皇上……” “你是不是在想，我为了一个莫须有的梦竟如此大动干戈，有些荒谬？你可知道我并非凡人，就算是梦也是神明上天的某种暗示。你是不是就是那样的人？阳奉阴违，淫贱不堪……”赤云靖岩咬着牙问。 顾希望着他，使劲摇摇头。 赤云靖岩揪着顾希的衣领，把他整个人提起来，“你觉得自己委屈是吗？怎么我偏偏梦到你那样，而不是别人？”说着，一巴掌扇过去…… 屋里传出顾希的惨叫声，让外面的小顺子坐立难安。“师父，怎么办？皇上在打公子！皇上现在下手没轻重，会不会……公子叫的那么惨，我们得想办法救他！要不公子会没命的。” “怎么救？”翁翁拧着眉道，“谁也救不了他。” “这可怎么办？”小顺子急道。 “你也不用过分担心，皇上要真下了死手，怎么还能叫得出来？”翁翁看他的样子，劝道。 翁翁虽然平时对小顺子声色俱厉，但心里还是很看重他的。正是因为在这深宫里，他难能可贵的善良。 小顺子急得快哭了，“可您不是说皇上对公子情深义重吗？怎么还这样？” “皇上不是病着吗？放心，他不舍得真打公子。他就是拿公子撒撒气，气消了就好了。” …… 顾希趴在地上，赤云靖岩坐在床上，冷冷地发号施令，“我累了，你过来！” 顾希艰难地坐起来，慢慢地爬过去…… …… 赤云靖岩志得意满地睁开眼睛，扳起他的脸。顾希满脸的汗泪和污物，很是狼狈。“小希，这件事今晚就算过去了。我不会再提，你也不许记恨我。” 顾希听话地点了一下头。 “好，睡觉！”赤云靖岩有些疲惫，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第二日，翁翁进屋时，见顾希额头、眼角、嘴唇…都是淤伤，心疼得抹起眼泪，“公子，您受苦了。” 顾希苦笑一下，心里竟有一些欣慰：翁翁也开始心疼我了。“是皇上该吃药了吗？” “是呀。皇上现在在书房里。公子这会就可以过去。老奴准备了两碗药，以备不时之需。” “那咱们走吧。” 进门前翁翁还是有些不放心，“公子，老奴在外面，有什么事喊一声就行。” 顾希反而平静得很。他点了一下头，推门进去了。 顾希走到赤云靖岩身边跪下，“皇上，该吃药了。” 赤云靖岩听说吃药很是烦躁，刚要发作，一看是顾希，怒火顿时消了大半，“是他们让你过来给我送药的？那些药又苦又涩，也治不了朕的病，我不想喝。” “皇上把药喝了吧！不喝药病怎么能好呢？”顾希语气轻柔地劝道。 赤云靖岩半开玩笑地说，“你是说我有病？上次说我有病的人，已经被我打死了。”一眼看到顾希脸上的伤，他心里有些愧疚。他伸手摸他的脸，“你脸上的伤是我弄得？” 顾希扭脸轻轻躲过，“皇上无需挂念这些无关紧要的，您养好病才是现在最重要的。” “你昨天晚上为什么没有跟我同床睡？而是睡到了榻上？” “是太医特意嘱咐的，您没大好之前不能同床。而且今天晚上我还要去‘别苑’睡。” 赤云靖岩又烦躁起来，“听那些庸医的干什么？他们开的药对我根本都没用！你才是我的良药。还跪着干什么？快起来。” 顾希没动，“皇上该吃药了！”今天顾希很稳，像是心里打定了主意，神情不卑不亢，说起话来也不徐不急。 “你不要逼我！我自己的身体我有数。你起来！”说着，赤云靖岩去扶顾希。 顾希不但坚持要跪着，还慢慢地把药举过头顶。 “他们的话你都听，就是不听我的话！”赤云靖岩见顾希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只得说，“好，我喝！这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赤云靖岩皱了皱眉，从顾希手中接过药，一仰头喝下去。 见皇上把药都喝干净，顾希才松了一口气。他站起来倒了杯水，让皇上漱了口。 赤云靖岩很听话地照做了，本以为会得到顾希的赞许。谁知顾希接过漱口杯就说，“皇上，您继续办公吧，我不打扰您了。”说着，他就要走。 “你这么就走了？完成任务就撤，会不会太无情了？”赤云靖岩有些委屈地说。 顾希语气淡淡却很坚定地说，“皇上日理万机，身体关系着社稷苍生，一定要注意休息，劳逸结合。这药一天要吃三次，到了吃药的时间我还会再来。皇上如果能听话，连吃三日药，我就可以从‘别苑’搬回来住了。” 赤云靖岩不情愿地看着顾希离去。 接下来几天，他最盼望的就是顾希给他送药。那一碗黑乎乎的，苦得张不开嘴的药，因为顾希变得甘之如饴。赤云靖岩很听话，他遵守诺言。只有那样他心爱的小希才会回到他身边…… 三日后，太医给皇上把了脉，惊喜道，“皇上的脉象很是强劲平稳，应是大好了。” 一旁的翁翁松了口气，拍手道，“皇上终于大好了！恭喜皇上！赤云大帝洪福齐天，福寿延年！” 在场的所有人都跟着翁翁一起跪下来喊：“赤云大帝洪福齐天，福寿延年！” 只有顾希愣愣的，别人都喊完了，他才意识到连忙跪下来。 赤云靖岩笑道，“都平身吧。”然后故意问太医道，“是你们给朕开的药起了作用？朕一定会论功行赏的。” 那些太医都是人精，深知其中的门道，连忙躬身道，“皇上，臣等不敢居功！皇上您的病，药石的作用是非常有限的。臣开的药只是一般疏肝清火、调理脾胃的药。防止皇上肝火过旺，气大伤身。皇上之所以能痊愈，完全得益于皇上自身的自制力和公子精心的照料。” 赤云靖岩弯唇一笑，“这些日子你们也辛苦了。先下去吧。”太医一下去，赤云靖岩便直直地盯着顾希，“看我怎么说的，我能控制住病魔，都是因为你，你才是我的良药！” 顾希摇头，“我不是。” “晚上搬回来！你答应我的。”赤云靖岩笑得脸上开了花。 顾希轻轻地点点头。 第127章 我有病，你可怜可怜我吧 晚上，赤云靖岩看着跪在床下的顾希温柔地笑道：“为什么不上床？你跪在那里干什么？还不上来！” 顾希咬咬嘴唇，没动。 “你是等着我抱你上来吗？”赤云靖岩有些着急，但心情很好，便要亲自下床去拉他。 顾希抬眼眸光闪烁，“就在这里吧。” 赤云靖岩歪着头探究他，“怎么？你又有了新的嗜好了？”见顾希低头不语，只得说，“行，只要你喜欢，在哪里都行。” 赤云靖岩急不可待地亲吻顾希的嘴、脸、脖颈……一边亲一边喃喃地道，“小希，你想死我了！你不在的日子我度日如年！以后不许再离开那么长时间！啊，我好喜欢你！你就是我的心肝，是我的命……” 顾希开始以为自己可以做到，但终是没忍住。他使劲推开他，重新跪趴在地上。 赤云靖岩很意外，“你要干吗？” “请皇上不要再说喜欢、爱之类的话，奴才卑贱，承受不起！” “你怎么了？你为什么这么说？”赤云靖岩皱着脸很是不解。 “奴才的人和身体都是皇上的，皇上想怎样就怎样！奴才一定会伺候好皇上的。” “你是说你的心不属于我？我不配喜欢你是吗？” “不，是奴才配不上皇上的喜爱！”顾希眼神很决绝。 “你不是说我乖乖地吃三日药，你就……我都照做了，你为什么还这样对我？”赤云靖岩很是委屈，抓着他的肩膀问。 “我…并没有失信。我只说三日后，我会搬回来……”顾希红着眼道。 “你别在这里跟我玩文字游戏！哦，我想到了！”赤云靖岩看着顾希的表情，终于想明白怎么回事了，“你是不是因为我做梦那天晚上对你说过的话？你刚才不肯上床来，是不是也是因为这个？” 顾希低头不语。 赤云靖岩抓着他的手，可怜巴巴地求他，“我那会儿是有病，根本控制不了自己，你别跟我计较好吗？” 顾希抬眼看了看他，“你不是最听不得别人说你有病，你自己倒说。” 见顾希坚决的眼中闪过一丝犹豫，赤云靖岩便得寸进尺地上去抱他。“你可怜可怜我吧！我是有病的人，你得帮我治病，别跟我怄气了。” “可你不是觉得我…脏，我恶心吗？”顾希泪眼汪汪地说。 “我家小希最干净纯洁，我才脏！才恶心呢！” 顾希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赤云靖岩上前使劲搂着他…… 哭声传到外面，小顺子担忧地望着翁翁，“师父，您听，是公子在哭！皇上又跟他动手了？” 翁翁也侧耳听了听，笑道，“好事呀！皇上和公子看来是和好了。事情总算过去了！” 赤云靖岩板起顾希的脸，给他抹眼泪。然后刮了下他鼻子，不无宠溺地笑道，“我知道了，你是看我病好了，跟我秋后算账呢？” …… “靖希宫”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赤云靖岩由于愧疚，对顾希照顾得特别殷勤周到。 翁翁远远地看着，脸上乐开了花，“皇上对公子真是体贴。” 一旁的小顺子神往道：“若是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翁翁踹了他一脚，“你个小兔崽子是不是皮痒了？连皇上都敢嘲讽。” 小顺子连忙讨好道，“师父，冤枉！我哪里敢呀？” 赤云靖岩让顾希又调养了两日，便让他跟着自己身边做贴身侍卫。顾希这个所谓的‘近身侍卫’，不需要做其他的。只是跟在赤云靖岩身边，站在他身后就可以了。 由于朝堂议事时间太长，又很枯燥，顾希站着站着便闭上眼睛，摇摇晃晃的打起瞌睡来。赤云靖岩忍不住碰了他一下。他只得睁着眼强打精神继续站着。 终于退朝了。赤云靖岩对顾希小声说，“差不多到了午膳时间了，咱们一起用膳吧！” 顾希痛苦地摇摇头，“我肯定吃不下去了。我现在只想上床躺会儿。可以吗？” “可以。咱们一起回宫。让他们把饭送到‘靖希宫’去。” 路上两人都是一前一后的走。一进“靖希宫”大门，便成了赤云靖岩搀着顾希了。 赤云靖岩把顾希扶到床上，“很累吗？” “嗯。”顾希实话实说，“站得腿都直了，脚特别疼。” “你太缺乏锻炼了！你说你能干点什么？”赤云靖岩嘴上这么说着，却情不自禁地脱下顾希的靴子帮他揉起脚来。按了一会儿，问道，“好点了吗？” “站了一上午，动又不能动，其实我哪哪都疼。肩膀、脖子、腰、腿……没有一处不疼的。” “你趴下，我给你按按。” 顾希趴在床上，突然想起什么，“你刚给我按完了脚，是不是应该洗洗手，再按其他地方呀？” 赤云靖岩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你个小没良心的。我都不嫌弃你，你还嫌弃我？”说着，赤云靖岩起身去洗了手。 顾希趴在床上舒舒服服地享受着赤云靖岩的按摩，有感而发道： “以前不知道，要说做皇上这个差事可真不是常人忍受得了的。天不亮就开始跟大臣议事，为了点芝麻大的事辩得天昏地暗。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吵的头都大了。都到中午午膳时间了，还没吵出结果。” 赤云靖岩有些欣慰，觉得这是他意外的收获。“你才知道呀！我每天面对的可不止这些。里面很多互相制衡和利害关系，你都不懂。真是每天都被弄得焦头烂额，烦躁得不行。以后别动不动就跟我使性子。” …… 翁翁去御书房，向赤云靖岩禀告道，“皇上，今天公子一家人从西山回来了。正筹备着要给新出生的孩子办满月酒。公子得到消息，激动得很，这会儿正欢天喜地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呢。” “她们回来了？”赤云靖岩思忖一下，说道，“前些日子让顾希受了委屈。他又瘦了。身上全身骨头，看着真让人心疼。我心里有些不落忍。想趁办满月酒这个机会好好补偿一下他。正想跟你商量一下赏点什么好？” 翁翁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道，“哟，这老奴可不敢当。皇上赏做什么吩咐下来就好……” “你再推辞，就没有帮我了。金银财宝都不稀奇，我们想一想要送点什么，才能送到顾希心里，让他开心呢？” …… 顾希准备出发时，翁翁又回来了。顾希问他，“翁翁，我要回家的事你跟皇上说了吧？” 翁翁点了一下头，“说了。公子回家的马车也已经备好了。就是……” “怎么？您还有事？”顾希看出翁翁好像有话要说。 翁翁犹豫了一下说道，“老奴多嘴嘱咐您两句，公子现在是大人了，回家后，不要什么事都跟你夫人说。有些事，说了只会让她们跟着您着急。她们心里怨恨皇上，便会情不自禁对皇上不敬，结果谁也落不下好。很多事公子完全可以自己处理好……” 顾希明白翁翁不让他跟梅姐她们说什么。他觉得他说的还是很有道理的，便点了点头…… 第128章 诰命 顾希回家见了梅姐三人，百感交集。他扑上去抱着她们哭了起来，“你们终于回来了！” “哟，挺高兴的事怎么还哭上了？是不是最近过得不太好？”梅姐问道。 顾希连忙抹干眼泪，“哪里有？就是太想你们了。看到你们太开心了！我这是喜极而泣。” “你们瞧顾希是不是又瘦了？”梅姐仔细端详着顾希道。 “相公好像是瘦了。下巴更尖了！怎么弄的？”彤儿捧着顾希脸，皱着眉心疼不已。 “能不瘦吗？天天想你们，想得茶不思饭不想的。”顾希故作轻松地搪塞道。转眼看到一直微笑的苏锦。做了母亲的她，温柔又恬静，似乎比之前更多了一份风韵。 顾希便凑到她跟前，握着她的手，“身体恢复得好吗？好像胖一点了，气色也很好。” “大姐天天变着法的让我吃各种滋补膳食，不胖才怪？我感觉我的身体比没生孩子之前都好。”苏锦幸福地笑道。 顾希家情况特殊，不便宴请其他人。之山办满月酒也只是把房前屋后挂些红，添点喜气。再给下人们封个大红包，然后一家主仆聚到一起吃顿好的。阖府上下也凑了好几桌。 正当一家人美酒佳肴、推杯换盏之际，圣旨到了。皇上赏给顾希一家人一百锭黄金和绫罗绸缎若干……还赐封梅夫人为‘四品诰命夫人’！ 梅姐整个人都是懵的。宣旨官走了以后，梅姐才又困惑又激动地问大家： “皇上这是什么用意？之山过满月，干嘛要封我‘诰命’呀？这个惊喜来的太大，也太突然了！我都不敢领受。‘诰命’也是能随便封的？不都是随夫封赏的，或是为国殉职的官员追封的吗？之前虽说咱们是挂着战死将军遗孀的名，可那只是哄骗外人的。皇上不会是想……” “想什么？”彤儿焦急地问。 梅姐笑笑，“我只是猜测，说不定是小人之心了。我担心皇上突然给了这么大的封赏，是想让顾希慢慢地跟我们断了……” “啊？”一直傻乐呵的彤儿一听急了，“我以为给大姐封‘诰命’是好事呢！怎么还要顾希跟我们断了？为什么要断？不能断！”彤儿急得快哭出来。 “封‘诰命’本来是无限荣耀的大好事，在别人家一辈子都求不来的。这就意味着大姐一下子跻身于贵妇行列了。可是咱们家得的未免也太容易了，这不得不让人疑心呀！”苏锦冷静地分析道。 见大家都有些慌，顾希连忙解释道： “封赏的事我知道一些。虽然不知道赏赐是什么，但我回家前，翁翁跟我说过‘皇上觉得只有让你们荣耀我才会真正的开心’这样的话。你们想多了！他就是想讨好我。但我觉得以后能跟家里表面上划清界限也挺好的。别有一天连累到你们。” “相公说这话什么意思？是打算不要我们了吗？”彤儿急道。 顾希抓住彤儿的手，一边轻轻地抚摸着让她冷静下来，一边说，“不是。我们还跟以前一样，什么都没有变，就是别让外人看出我们的关系。我以后回来也会尽量隐蔽一点。” 苏锦有些不解，“用得着这么谨慎吗？我觉得咱们已经很隐秘了，现在不是挺好的吗？” 顾希点点头，“我们要想得长远一些。我一个人被人唾弃就好了，不能让你们也跟着我让人瞧不起。而且我现在朝不保夕的，说不定哪一天……我希望能祸不及家人。不管我怎么样，你们都要好好的生活，把孩子养大成人……” 顾希这么说，让一家人的心情顿时沉重起来。 苏锦想打破这伤感的气氛，又问道，“皇上对你还是不好吗？今天他做的这些，也都是为了你，足见你在他心里的位置……” 顾希苦笑道，“有什么好不好的？他天天阴一阵晴一阵的，没准的。心情好的时候，愿意把世间所有好的都给你，每天给你洗脚也乐滋滋的；心情不好时，你呼吸都是错的。” “相公，我们只要跟你在一起，其他的什么都不在乎……”彤儿哽咽道。 梅姐打断彤儿的话，很欣慰地笑道： “顾希真是长大了，知道顾全大局了。我们身为他的妻，与他荣辱与共是应该的。但还有孩子呢？我们也都希望孩子将来能有所成就，至少不受我们牵连。此事先这样吧，以后也许有转机呢。我们先徐徐图之，再从长计议。” …… 晚上，梅姐在灯下细细地端详着、慢慢地摸索着那件四品诰命夫人礼服和帽冠，一时间百感交集。她家世代经商，虽生活富足，却总觉得有些缺憾。人总是缺什么，就想什么。商贾人家总是羡慕有功名在身的官宦和读书人。 祖母晚年时曾心心念念的想要一个“诰命”身份，父亲花重金四处托人，直到祖母闭眼那一刻也没有成功。这成了父亲的一块心病。父亲让两个弟弟读书考功名，也是因为这个。谁能想到，这个几代人梦寐以求的封号，竟让自己这么轻易得到了。 嫣红端水进来，笑道，“小姐，还看呢？再摸下去，金丝都得让你摸脱线了。来，洗脸卸妆了！” 梅姐小心地把礼服挂好，帽冠放回原处。然后又歪头看了看，“真没想到，我竟然成了‘诰命夫人’！我竟是我们整个家族，从古至今第一个诰命加身的女子。二弟、三弟如今都做官了，却也没能给母亲追封一个‘诰命’。” 嫣红一边给梅姐卸下钗环珠佩，一边笑道，“要不说小姐命好！” “不要取笑我！别人不知道这个‘诰命’对我的意义，你应该知道？” “真不是取笑您，我们小姐不但命好，眼光也好！若不是小姐英明选择了姑爷，又怎么会有这么多可爱的儿女？这么好的一个家？如今还被封‘诰命夫人’。想起这几年发生的事，我都不敢相信，感觉真的好神奇。咱们的生活都是因为姑爷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可是…还是有很多不尽如意的地方。我们来京城有些时候了，我却依然不敢与二弟一家联系。”梅姐低头有些伤感地说。 “要我说，小姐你就是想得太多了。二少爷他应该……”嫣红摇摇头，“不说这个了。小姐，您现在又怀了身子，苏姨娘刚生产完，这下可便宜了柳姨娘了。平时柳姨娘看到姑爷跟花痴一般，如今姑爷回来都宿在她房里，可算随了她的心了！” 梅姐白了她一眼，埋怨道，“嫣红，瞧瞧你说的话，也太尖酸刻薄了些。” 嫣红笑笑，“小姐，这不是因为在你跟前吗？守着别人我自不会说的。” “嫣红。”梅姐瞅着她突然说道，“你是不是觉得现在是跟顾希提让你做小的好时机？先不急，咱们再等等好吗？我总觉得现在还不太稳定……” 嫣红脸‘登地’红了，“小姐，您把这件事忘了吧？我不敢有这个想法！我这一辈子不嫁人了！您千万别再提这件事了！”说着，嫣红慌乱地跑了出去。 第129章 与太后初见 赤云靖岩怕顾希太累，并不每天都带着他，会隔三差五的让他在宫里休息一天。 这日，君臣正为朝堂上激烈地争论一个问题，顾希没忍住打了一个喷嚏。见大臣的目光都望向自己，顾希紧张地把头埋得更低。 接下来，赤云靖岩便开始走神了。想着顾希是不是伤风了？为什么会这样？是昨天晚上被子没盖好？会不会发烧？ 赤云靖岩眼神时不时的向顾希那边瞟，好想摸摸他的额头…… 赤云靖岩的反常被许多大臣看在眼里。之前他们就觉得皇上对身边的那个小侍卫有些不一般。 后来外面便有人在传，说皇上什么事都听他的近身侍卫的，要看他眼色行事。 赤云靖岩听了又好气又好笑。他把忠义叫过来，“去把这个谣言压下来！虽然非常无稽，但让其发酵，会给顾希惹来杀身之祸。你马上就去办！” 忠义一抱拳，“遵旨！” 关于‘希公子’太后娘娘一直都有耳闻，她从没往心里去，想着皇上就是图一时新鲜，没几天又换新人了。最近越传越邪乎，说什么有个近身侍卫能当得了皇上的家。太后找人问了，那个侍卫果然就是希公子。 以太后对自己儿子的了解，她是笃定不信的。但这反而勾起了她对这个‘希公子’的兴趣。 她找来了翁翁想先了解一下情况。翁翁对‘希公子’满是夸赞之词，说是希公子治好了皇上的病。还说，皇上和希公子在一起，脾气改了好多。现在知冷知热的，都会心疼人了…… 论理说，翁翁在宫里几十年了，不会对太后说谎。但太后还是不敢相信。怎么可能？她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能让他那么没长性的儿子，专宠了一年之久？ 这日，皇上没有把顾希带在身边，由于天气炎热，顾希闲来无事便和灵儿、小顺子一起在院中玩水。 玩得正在兴头上，突然有人禀报，“太后、皇后驾到！” 顾希吓得够呛，什么都顾不上，连忙跪地迎接。“奴才，恭迎太后娘娘、皇后娘娘！” 太后和皇后被人扶着进了院中，太后对着伏在地上的顾希说，“你就是‘希公子’？抬起头来让哀家看看。” 顾希慢慢抬起头来…… 太后心里不由一惊：好生俊俏的男子！真是眉眼如画，超凡脱俗呀！ 而皇后看到的却是他裸露在外面的白嫩皮肉。那长长的脖颈，白的耀眼的胳膊和脚，还有因为湿水，薄衣衫紧贴在身上，一览无遗结实的胸膛…… 皇后不由面红心跳，她缓了缓神，让自己镇定下来。她心里暗骂：果然是妖精！她装作不忍直视的样子怒道，“穿成这样面见太后，成何体统？” “奴才不知太后和皇后驾临，失礼了！奴才马上就去换衣服。请太后、皇后稍等片刻！”顾希慌忙地爬起来，和灵儿一起进屋换衣服去了。 太后嘴角挂着笑，目光一直追随着顾希的身影，直到他进了屋子还伸着脖子往里看。 这时宫人搬了两把椅子过来，皇后瞅着太后看得出神，故意打断她道，“太后！咱们就坐院子吧？屋里闷。” 太后被人搀扶着在椅子上坐下，声音里都是笑意，“别说这小模样，长得真是招人稀罕。说话声音也轻声细语的。就是太瘦了，身材没皇上好。” 皇后看出太后对顾希的喜爱，如临大敌，生怕太后被顾希拉拢过去似的。她撇撇嘴道，“他长得不好怎么能把皇上迷住？天生就是一副勾引人的狐媚子相。好好的男人不做，偏要来宫里做下贱的男宠！” “皇后这么说就有点过分了，怎么说皇上的病也是他治好的。这世间真情最宝贵，两个人只要是喜欢的，管他是男是女，在一起玩几年也不枉来世间走一遭。”太后倒也豁达。 皇后扔不死心，煽风点火道，“可是太后，皇上眼看就要三十岁了，仍膝下空虚。而这个希公子还不到二十，就有儿有女了。皇上哪里还有时间跟他玩？这个希公子分明就是妖孽，来祸害咱们赤云国，让皇上后继无人的！” 皇后的话戳中了太后的要害，普通人家的女人到了她这个年纪也都是孙子、孙女一大堆了。更何况他们是皇室，肩负着一个国家的繁衍兴衰。 太后的声音都变了，“他结婚了？还有孩子了？” 皇后感觉到太后的变化，有些得意，“太后，臣妾之前跟您说过，你也许没在意。他都有四个孩子了，两儿两女。还有一个孩子在他夫人肚子里。几个月后也会呱呱坠地。这可都是皇上亲口说的。他那边不停地生养，却让皇上这边断子…颗粒无收，您说他是何居心？” “都五个孩子了？”太后脸沉下来，若有所思的想着什么，孩子是太后最大的心病。“是呀，整日里和男子混在一起，哀家何时才能抱上孙子呀？” 皇后一个人絮叨着，“既然皇上已经好了，那就得开始着手准备。先把后宫好好粉饰一新。这些年皇上不来，整个后宫萧条的不像样子，我这个后宫之主也形同虚设。” 太后嫌弃地瞅了她一眼，没说话。 皇后却说得兴致盎然，“嗯……也是时候给宫里添几个新人了，还有嫔妃们的头面首饰，好几年都没有添置了，样式都是前几年的，也该置办些新的了。咱们大赤云国富民强的，可不能给皇上丢脸……” 顾希穿戴整齐，重新跪在院中。 太后不似刚才那般和蔼了，表情淡淡地问，“你多大了？” “回太后，奴才再过三个月就十九了。” “年纪也不大，不过看着更小。听说你都有五个孩子了？” 顾希犹豫了一下，心想怎么是五个？后来一算还真是。“回太后，正是。” “哟，你进宫一年了，倒是什么也没耽误。”太后不讽刺地说道。 “太后，您知道他那个刚满月的孩子是谁生的吗？”皇后神神秘秘地说。 “是谁？”太后好奇地问。 “是苏贵人。皇上把她赏给了希公子，今年就抱上孩子了。还是个男孩！宫里的妃嫔们都羡慕得不行，都说她命好。儿臣可不这么认为，嫁给一个男宠，还是个妾，有什么……”皇后在太后跟前总是话很多，跟平时在嫔妃面前的端庄很是不同。 太后不胜其烦地瞪了她一眼，打断她道，“好了！别说了，哀家知道了。希公子你倒是儿女双全，人生圆满了。可皇上这边还没有一个皇子呢！你可知道皇嗣关乎一个国家的江山社稷，你耽误得起吗？” 顾希心想着你们没有皇子跟我有什么关系，却又不敢说。“奴才耽误不起。” 太后又道，“你作为皇上身边的人要多劝劝他。让皇上多去后宫走走，皇室枝繁叶茂，王朝才能够繁荣昌盛！” 顾希很为难，“太后，奴才怕是不能完成使命。” “怎么你不愿意？”太后拧眉道。 “奴才不敢！是奴才说了也没有用。皇上根本不会听奴才的话。而且还会怪罪奴才僭越。” “皇上不听你的？可外面都在传，皇上什么都听你的，你可以做了皇上的主。”太后故意说道。 顾希连忙喊冤，“太后，冤枉呀！皇上怎么可能听奴才的？奴才每天只是小心翼翼的伺候着，一天不挨打身上就已经是万幸了。” “哼哼……”太后冷笑道，“皇上谁的话都听，那还了得？不过他不听，你也得说。作为皇上身边的人你责任重大，哀家教你怎么说？” …… 第130章 你去后宫生几个皇子呗 回宫的路上，太后和皇后在花园里一边散步一边聊天。 太后想了想刚才的情形，笑道，“这位希公子倒也不傻，知道哀家不会容忍一个能左右皇上想法的人在他身边，所以装作可怜楚楚的模样。” 皇后没心没肺地说，“他一个小孩子还想左右得了皇上，咱们皇上那脾气谁的话能听进去？” 太后看了皇后一眼，“你既然知道咱们皇上是什么脾气，何苦针对这个希公子？你之前做的那些事，哀家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不知道。一个男宠而已，他的花期没有几年，别看他现在鲜嫩，没几年就变成糙汉子了。你无需如此。” “即使几年也受不了呀！如今皇上正鼎盛，被他一个人独占着，我这个后宫之主总得做点什么吧？” “没有他之前，皇上不是就已经不去后宫了吗？这个希公子吧，虽然哀家也不是特别喜欢他，但可以看出是个单纯的孩子。听说没少被皇上折腾，也怪可怜的。” “可怜他也是自找的！谁让他跑到宫里来，蹚这湾浑水来着。” 太后瞅了她一眼，有些无奈，“你是皇后，要注意国母的威仪。犯不着跟他那种人生气，有失身份。也会把皇上越推越远！你想想别的办法呀！从你们自己身上找找问题。” “嗯。”皇后点点头。突然想起她的雄伟大业，她兴奋地说：“我回宫核算一下修缮宫殿、置办头面首饰等这些的费用，还要商量选秀的事项，然后还要给皇上递个折子……哎呀，有好多事要做呢……” 太后在旁边叹了口气道，“皇后，哀家劝你此事还是不要操之过急。别的且不说，你看看后宫那几位妃嫔，也是二十几岁的大好年华，一个个没精打采的，哪里有年轻人的颜色？你说皇上怎么会有兴趣？” “皇上几年都不进后宫了，这些嫔妃心气儿都没了，便也疏于打扮。” “所以啊，你先把后宫整治好。等那位希公子先跟皇上透了气，哀家再慢慢地跟皇上商量。对了，你刚才说选几位新人进宫，这倒是个办法，可以好好的谋划一下……” …… 晚上，赤云靖岩搂着顾希要亲时，顾希突然捂住他的嘴说，“等一下！我有事要说。” 赤云靖岩有些警惕，“你是不是又想求我做什么事？这次是谁托你的？你这家伙怎么不长记性呢？”赤云靖岩推了一下他的脑袋。 “这次…不一样。”顾希有些为难地说。 “怎么不一样？你说来听听。” “皇上，您多久没去后宫了？有时间您去后宫逛逛呗。顺便…生一两个皇子。”顾希说这话时眼神躲闪着不敢看他。 果然，赤云靖岩生气了，“你是不是有病！好好的怎么突然提这个？我的事儿什么时候轮到你管了？是不是几天不挨打皮又痒了？想结结实实挨上一顿？” 顾希怂道，“不是！我…哪敢管你的事儿？是今天上午太后和皇后来了。她们让我说的。” “原来如此。你怎么回答她们的？” “我说您不会听我的，我说了也没用，但她们非得让我说。” 赤云靖岩接着问，“她们还说什么了？” “她们说，皇家子嗣关乎社稷，说我有儿有女的，还跟你在一起是在耽误皇嗣，到时候罪责我可担不起。让我好好规劝你。我……”顾希低着头像犯了错误一样。 赤云靖岩拍拍他的手背，安慰道，“你不要多想。她们为了子嗣无所不用其极。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不过。我觉得她们说的也没错，传宗接代是我们做儿女的职责。早早完成了不就没事儿了吗？太后是你的母亲，她的心情我特别理解。你给她生几个孩子，她就不用天天跟着操心上火了。” 赤云靖岩知道顾希说的都对，这也是目前他最为棘手的问题。他现在不愿意面对，能逃避一天是一天。 赤云靖岩推诿道，“我现在还不想！我的病还没有完全好。再过一段时间吧。你再好好帮我治治。”说着，搂着顾希就要亲。 顾希推开他，“话还没说完呢！等一会儿。皇上，你不要老拿你的病当借口，你没有任何问题。相信我！” “你总想把我往后宫推，是不是还想着要离开我呀？” “这是两码事。你看我有家有孩子，也没耽误咱们在一起呀！你先完成你作为人子的职责，满足太后的夙愿再说。” “可是你不是说两个人在一起要忠诚吗？” 顾希有些无奈，“对彼此的‘忠诚’是要放在心里的。这会儿你别跟我扯这个。皇上，你听话，你可以我回家时，去后宫。” “哎呀，别啰嗦了。这个话题就到这里了。来，你让我好好亲亲……” 两个人恩爱缠绵后，躺在被窝里。赤云靖岩搂着顾希，他举起顾希的又白又嫩的胳膊，端详着、摸索着，忍不住亲了一口。 顾希笑道，“痒……” “瞧你这小细胳膊，稍微用力一撅就折了。” 顾希连忙把胳膊抽回来，白了他一眼道，“人家好好的干嘛要把它撅折了。你说你一天到晚脑子里都想着这些，有哪个女人肯给你生孩子？” “你给我生！” “我可没有那本事！如果我真能生孩子，我就真给你生一个。不是为你，是为了你母亲。你不知道，提到孩子的时候，太后娘娘的眼睛都直了。我能感觉她是多么盼望你给她生个孙子。” “你怎么那么懂她？你们今天不是第一次见吗？” “因为我了解天下母亲的心呀！我母亲以前也是成天的盼着我早日成家给她抱孙子。唉，只是我太不孝了！如今孙子、孙女都有了，可是他们却不在了。你不要留下这样的遗憾！”顾希说着说着伤感起来。 赤云靖岩及时打断他，“我的母后和你的母亲不一样，没有什么可比性。” “怎么不一样？天下的父母都是最无私的，他们做任何事情都是为了自己的孩子。我现在好羡慕有母亲的人。只是，太后娘娘她好像不太喜欢我。” 赤云靖岩轻哼一声，“她喜欢你就怪了。” “我以前特别讨年长的人喜欢。现在……唉，不说了。总之，我是真心想你早日去后宫生几个皇子，让你母亲安心。” “不许再说这个话题了，要不然我生气了。”赤云靖岩被他啰嗦烦了。 “干嘛要逃避问题呢？你把任务完成了，以后就没有人烦你了。” 赤云靖岩生气了，撩起被窝，在顾希屁股上狠狠的拍了一巴掌。 顾希疼得尖叫一声，哀怨地瞪了他一眼，从他怀里挪出来。 “让你别说了，非要说！” “你就知道欺负我！”顾希委屈地喊道。 赤云靖岩的身体又凑了过去，让他无处可逃，然后把他整个搂住在他怀里。顾希在他怀里不停扭动，不想让他抱着…… “别动，你一动又把我的火撩拨起来了。” 顾希真的不敢动了，“不会吧？不是刚弄完吗？” 赤云靖岩不说话，只是狡黠地看着他笑。 顾希抱怨道，“你什么人啊？你要是把对我的这个劲头，用在女人身上，早就儿女成群了！” “还说？你信不信我让你给我生出个孩子来？” “我不说了，我…我困了，我要睡觉。” 赤云靖岩见他乖巧的小模样，忍不住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好了，睡觉了！” 第131章 又溺水 催生皇嗣的奏章平时也有，但这几日特别多，且多言辞犀利。赤云靖岩想许是太后发动大臣做的，她想内外夹击给他施压。 上朝时，朝堂上好几位大臣也在喋喋不休说这个问题，搞得赤云靖岩不胜其烦。 晚上，顾希一边帮赤云靖岩换衣服，一边说，“明天我要回家了。要不，你试着去后宫转转吧？” 赤云靖岩突然就火了，把顾希一把推开，“闭嘴！天天就是这个，你有完没完！再说你就给我滚出去！” 顾希吓得一激灵，缓了一会儿，才有些委屈地嘟囔，“我就知道，好不了几天，你就会寻点什么由头跟我吵。” 赤云靖岩有些暴躁地喊，“你嘀咕什么呢？是我没事找事吗？这几天我一直忍着你呢？还老说！反反复复就那几句！你烦不烦！” “我就刚说了一句话，你就对我吼！”赤云靖岩这几日一直对他呵护有加，突然间发作，顾希有些接受不了。 “你让我滚，那我现在就走！烦我了就说，不用找借口！”顾希从地上爬起来，就要往外走。 赤云靖岩连忙上前拽着他的胳膊，态度缓和了些，“这大半夜的，你还真走啊？我只是让你别说了，没让你走。你说太后到底给你什么好处了？你这么兢兢业业地为她办事。还有那些大臣也跟她一个鼻孔出气。” 顾希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你是白天受了那些大臣的气，撒不出来，晚上回来挤兑我？” 赤云靖岩很无奈，“你不说不就没事了吗？你呀，就是太傻了！人家把你卖了，还替人数钱。” “天天说我傻，不傻也被你说傻了！谁把我卖了？太后吗？过几天，太后会问我这边的情况的，到时候事情没有一点进展，我怎么交代呀？问到你时，你可别把我卖了，说我没跟你说。其实我也是心甘情愿去做这件事，想让太后提早完成夙愿。” “哼，你别说得好听。我是看出来了。你这么用心地劝谏我，分明就是想把我推到后宫那帮女人身边，你就可以全身而退了。你想得美，我这一辈子都不会放过你的！” “哎呀，你这么说，像是真因为我，耽误了你的子嗣。太后娘娘听了不得把我生吞活剥了？你说你不放过我有什么用？你每天都得应付那些催生的大臣和你母后，还不如心一横生他十几个皇子，堵住他们的嘴，让他们无话可说。”顾希想用激将法激他一下。 赤云靖岩不吃那一套，板起脸道，“你今天话那么多，我看你就是找揍！几天不挨打皮又痒了！” 顾希吓得后退两步，忍不住辩解道，“我都做了什么了，你就又要打我？劝你去后宫可是太后让的。你打我连借口都懒得找了吗？麻烦你稍微找个合适的理由好吗？” 赤云靖岩淫邪地笑笑，“你知道吗？在你雪白的皮肉上狠抽几下，便会呈现出如白雪中绽放着片片红梅的美景，艳丽非常。”赤云靖岩做出一副陶醉的样子，“你不知道有多美！我现在想看了。这个借口怎么样？” “你…变态！”顾希见形势不妙，说完就要逃跑。 赤云靖岩一把逮住他，将其摁在怀里，笑道，“想逃，我让你看看什么是变态！” “啊啊啊！我错了！痒痒……哈哈……” …… 这日，赤云靖岩刚退了朝，被那些顽固的大臣吵得得焦头烂额。他正坐在龙椅上揉着脑门，闭眼养神。 ‘靖希宫’的一个太监急冲冲地跑来，“禀皇上，公子他…溺水了！” “什么？”赤云靖岩大瞪眼睛，感觉头‘嗡地’一声。 “又溺水了？现在什么情况？救过来了吗？要不要紧？”赤云靖岩急得不停追问着。 翁翁一旁安慰道，“皇上，您别着急！” 那个小太监被吓得结结巴巴地说，“这会儿…没事儿了，已经醒了。太医正诊治着…小顺子公公…让奴才赶紧通报一声。” 赤云靖岩满脸阴郁站起来，疾步向‘靖希宫’走去。 翁翁在后面紧紧地跟着。 ‘靖希宫’内几个太医还没走。赤云靖岩看了一眼床上眨巴着大眼睛的顾希，心下稍安。他问太医，“他怎么样了？有没有危险？” 太医躬身道，“回皇上，公子不碍事了，休息两日就好了……” 没待太医说完，赤云靖岩便三步并两步地冲过去，鞋也没脱就上了床。直接跨在顾希身上，甩开膀子，就在顾希脸上狠狠地抽巴掌。“不想活了是吗？又跟我玩儿自杀！我抽不死你！你的人、你的身体都是我的，你有什么资格去死！” 在场的人都吓傻了，顾希也吓得愣愣的，结结实实挨了好几下，才疼得双手护住脸叫起来。他一边叫一边挣扎着，扭头将脸往枕头里藏。 赤云靖岩还是气愤难当，没头没脑地在他的头上、手上抽…… “皇上！别打了！”小顺子跪在床边呼喊道。“公子，这次不是自杀！” 赤云靖岩停下来，感觉手一阵阵的疼。心想顾希一定更疼。他骑在顾希身上喘着气问道，“你…不是自己寻死？” 顾希抱着脑袋趴在床上，带着哭腔说，“我没有。我还是自己爬上岸来的呢。” 赤云靖岩从床上下来，问小顺子，“到底怎么回事儿？” 小顺子答道，“回皇上，公子为救一名不慎失足落水的宫女，自己跳的水。” “宫女？灵儿吗？” “不是，就是一个做杂役的普通宫女。奴才跟公子在花园里，正好碰上了。” 赤云靖岩一边问小顺子话，眼睛却一直瞟向顾希。顾希还趴在枕头里没动，肩膀轻微的抖动着，不知是在哭泣，还是因为害怕而发抖…… 翁翁一旁斥责小顺子，“你个小兔崽子，怎么不早说？让皇上误会公子了！” 赤云靖岩感觉自己的手又胀又麻，知道这次下手重了，他想看看顾希的脸被自己伤成什么样了，但因为身边围了很多人不便过于关心。 他心里已经知道自己错了，嘴上却依然声色俱厉地说，“就一个普通宫女，用得着他去救吗？要侍卫干嘛的？他逞什么能？不要命了？所以…还是该打。” 小顺子跪在地上哭道，“皇上，当时护卫离得远，那个宫女眼看就不行了，公子也是救人心切呀！” 赤云靖岩觉得心里难受得紧，在屋里一刻也待不住了，便对翁翁说，“翁翁，朕还有事儿要忙。你办事妥帖，你留下来，趁太医都在，让太医仔细地给公子看看伤。” “是。”翁翁躬身领命。 赤云靖岩回头看了一眼依然把头埋在枕头里的顾希，出去了。 第132章 你今天有点不一样 赤云靖岩出了‘靖希宫’并没有回御书房，而是一个人坐在御花园里，独自发呆。他刚才情绪又失控了。打人的时候痛快了，打完之后呢？他的心疼得像要窒息，他不得不赶紧出来。 刚才听到他溺水的消息，他血液往上涌，根本没办法思考。现在想想，顾希一家都在京城，他已经在自己的掌控中，打骂都不敢有怨言，哪里还会寻短见呀？唉，就是之前顾希寻死觅活的时候，把他逼得太狠了。 他觉得自己越陷越深，对这个小人患得患失的，一点没有一个君王该有的气度…… 晚上，赤云靖岩回宫，听翁翁报顾希一天一口饭也没吃。他让他们把饭留下先下去。 赤云靖岩端了一碗粥，坐在床沿说道：“一天不吃饭怎么行？身体受不了的。瞧你都瘦成什么样了？吃点儿吧。我喂你。” 顾希垂着眼帘，没出声，只是摇头。 赤云靖岩趁机看了看他脸上的伤，没有他想象的严重。也许跟用了药有关，有点肿、有点红，看着粉粉嫩嫩的，竟然莫名可爱！ 赤云靖岩故意板着脸道，“不说话，不吃饭是吗？是不是又在跟我赌气？想绝食把自己饿死？” 顾希有些慌，抬起眼睛，“我没有。”刚说一句话，忍不住用手捂住脸，“脸疼。” “我看看。”赤云靖岩把碗放下，用手托起他的下巴，仔细端详他的脸。他努力憋住笑道，“问题好像不大，反而胖乎乎、粉嘟嘟的，有点儿…好看！” 顾希瞪着他，眼神充满了怨恨。 赤云靖岩装作没看见。“我就说让你平时多吃点儿，你看胖一点，多好看？” 顾希扭过头，不理他。 赤云靖岩去拉他的手。“好了，跟你开玩笑呢，别生气了。” 顾希眼神瞟了他一下，但没有将手抽出来。 赤云靖岩搓揉着他的手，有些愧疚地说，“小希，你别记恨我。我一听说你溺水就想起之前那一次，大脑完全不受控制，这都是你之前给我造成的阴影。那时你天天拿死来威胁我，我每天生活在恐慌里，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什么都依着你。” 顾希苦笑道，“可现在跟当时的情况完全不一样了！你如今是有恃无恐了，而我只得任你随意地揉捏欺辱。” “你别这么说，我之所以会这样，都是因为太在乎你了！怕失去你！”赤云靖岩动情地说。 果然，赤云靖岩一说这个，顾希便开始‘吧嗒吧嗒’地掉起眼泪来。 看着那晶莹的泪珠一颗颗滚落下来，赤云靖岩又手足无措起来，“小希，对不起！我不该下那么狠的手打你。我以后会尽量补偿你的，你想要什么？你说！你想回家住些日子吗？我明天就派人送你回去。” “我…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回去？”顾希低头轻声道。 “你这样不是正好吗？回去跟梅姐告状，让她替你出气。让她狠狠地骂我！” “我不想让她们看着心疼，天天跟着我着急上火的。” “我家小希真是长大了！知道为别人考虑了。不回去就不回去，在宫里养几天，好了再回去。” 顾希点点头。 “要不喝口粥吧？一会儿凉了。就你这身子骨，一天不吃东西，不行的。” 顾希捂着脸，摇摇头，“嘴里面破了。一碰到就疼。” “啊？让我看看你嘴里的伤口。” 顾希摇摇头。他看着他，突然问道：“我嘴巴这样了，是不是可以休息两天，不用伺候皇上了？” 赤云靖岩不干了，“是你心甘情愿去救人，你自己做的事，凭什么让我承受后果。你要敢作敢当。”说着，他捧着他的脸左右看看，又捏开他嘴巴看看里面，“我觉得问题不大，你克服一下，不能耽误正事。” 顾希转脸甩开他的手，“你！我的脸是不是你打的？我嘴巴里面都肿了，怎么做？你还有没有人性？” 赤云靖岩思忖了一下，真是一点亏也不想吃呀！“要不你就先回家吧。嘴里面好的快，三天回来就好了。什么都不耽误。” “我刚才不是都说了吗？我脸这样了，我不回家让她们担心。” 赤云靖岩有些不情愿，“行，就让你休息两天。看你跟我顶嘴的样子也没怎么样呀？ 顾希吃不了东西，赤云靖岩也不勉强他。“明天早上应该就可以吃饭了。我让翁翁提前准备一些你爱吃的。那咱们休息吧。” 顾希点点头。 赤云靖岩和顾希并排躺着，眼神时不时向顾希瞟过来，顾希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他明白他的心思，“你别看了！看了也没用，快睡觉了！” 赤云靖岩眼神已经很炙热，“你今天…有点不一样。” 顾希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有什么不一样？不就是被你打肿了吗？别胡思乱想了，快睡吧。”顾希感觉到他的躁动，努力安抚道。 赤云靖岩在床上翻滚了半天，终于忍受不了坐起来，“小希，我受不了了！你嘴巴现在这样不行，其他地方可以吗？” 顾希也警惕地坐起来，“都不行。” 赤云靖岩喘着粗气，像没听见一样，翻到顾希身上，开始脱他的衣服。 “你干吗？”顾希挣扎了两下，却被赤云靖岩整个按住，动弹不得。顾希只能使出最后一招，他大声哭喊着，眼泪哗哗流，“你还有没有人性？我现在这样是谁弄的？你还想那样对我？” “对不起，小希。可是我……忍不了！你行行好，救救我吧！你身上火烧火燎的。”赤云靖岩将顾希的上衣解开。“小希，你别生气。你今天的脸粉粉的，肉肉的，好迷人！” 顾希大声喝住他，“赤云靖岩！你说过不勉强我的！” 赤云靖岩愣了一下，极力克制着自己。他用颤抖的手帮顾希把衣服系好，然后重新躺回床上，大口地喘着粗气，“我不勉强你，我忍忍……这是考验我意志的时候了。” 顾希见他忍得很难受的样子，有些过意不去，态度便缓和下来。“要不，我去‘别苑’睡？或是睡榻上？” 赤云靖岩冲顾希苦笑一下，摆出一副慷慨就义的姿态，“不用！你要相信我！过来，让我搂着。” 顾希很是怀疑，也有些感动，“你行不行呀？” “过来吗！”赤云靖岩把顾希紧紧搂在怀里，“以后有一天我的自制力练得远超于常人，都是你的功劳。” 第133章 云山封禅 “云山封禅”是赤云国最大、最隆重的文化交流活动。一般五六年才举办一次。除了在最神圣的云山进行祭拜祈福，还有大规模的讲学和外事活动。很多国家的君王和大使都会参加。加上讲师、学生等，参加人数少说也有数千人。赤云国早在几年前已经开始筹备了。 ‘云山封禅’日子越逼近，赤云靖岩越心慌，他经常看着顾希出神。 “你这两天怎么了？有什么事吗？”顾希见赤云靖岩又发呆，便好奇地问道。 赤云靖岩抬眼看看他，“你知道‘云山封禅’吗？” “听说了，最近宫里人都在说这个。” “我这几日一直在纠结，想着这次要不要带你去？反复考虑了，还是不能带你去。你在家要好好听话。” “为什么呀？我也想趁机出去玩玩。我是你的贴身侍卫，不应该你走到哪里，跟到哪里吗？” “这次不行。”赤云靖岩眸色闪烁道，“因为…我的老师会带着他的学生一起参加。所以我只能带着皇后去。” 看到赤云靖岩好像很为难的样子，顾希便很知趣地说，“不去就不去，我在家里，跟孩子们玩。” 顾希这么懂事，让他很欣慰，“这些日子你就在家里待着，哪儿也别去。” “嗯嗯，你放心去吧，我没事。” 赤云靖岩上前轻轻地抱着他，“我的小希真乖！在家等我回来。” …… 皇后满面春风，拿来一大堆衣物让太后帮忙挑选，“母后，您看我穿哪件衣服好看？” “挑什么衣服？去云山不是要穿礼服吗？”太后瞥了一眼衣服道。 “不能都穿礼服吧？平时穿的。比如睡觉时穿……”皇后说着，脸情不自禁红了。“真没想到，皇上这次去云山不带希公子，不带其他嫔妃，就带我一人去。我还真有些受宠若惊。” “你是皇后，不带你带谁？” 太后知道皇上的心思，‘云山封禅’如此盛大的仪式，做做样子给大臣和百姓看是有的。最主要的是他最忌惮的老师姜季离。姜季离在云台岛教书育人，为国朝不断地输送人才。‘云山封禅’这种几年办一次的盛大仪式，一定会带着他的学生一起参加的。 太后不想给皇后泼冷水，又笑道，“你是六宫之主，要摆正自己的位置，争取这段时间给哀家怀小皇孙回来。” 皇后含羞点点头，“可是母后，虽然都说皇上病好了，但我这心里还是有些忐忑，感觉又是兴奋又是紧张。” “你们在外面又是这样隆重的场合，皇上不会造次的。你只想着如何能讨得皇上的欢心就好。” …… 出行那天早上，穿着一身隆重礼服的赤云靖岩抱着顾希不肯撒手，“不知道这个选择会不会让我后悔，我是不是应该带上你一起去？” 顾希忍不住笑道，“别担心，我这么大人了，能照顾好自己。瞧你搞得像生离死别似的。” “呸呸！不许说不吉利的话。还笑？人家心都揪到一起了，能不能正经一点。你就在你家里老实待着，哪儿都别去。你家里我派了人日夜盯着。” 顾希不自禁地笑出声来，“哈哈……瞧你紧张的，哪里像一个国君？简直就像一个唠叨的老太婆。我在家里待着能有什么事？倒是你出门在外，要处处小心。” 顾希笑眼弯弯的样子，让赤云靖岩看着很是着迷。 “我们家小希都会为我担心了？”赤云靖岩又重新抱住他，贴在他耳边低语，“你笑的样子真好看，以后要多笑。怎么办？我现在就后悔了，想带你一起走。” 顾希拍着赤云靖岩后背安慰道，“你放心走吧。” 赤云靖岩的车马仪仗已经准备就绪。文武群臣、太后嫔妃们都来送行。赤云靖岩不自觉地在人群中寻找顾希，终于找到了，两个人目光对视，赤云靖岩嘴角勾出会心的笑意…… 嫔妃大臣、王孙贵族一起磕头叩别皇上。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启程云山。 为了给文武百官看，赤云靖岩和皇后开始坐在一个轿辇上。赤云靖岩本就觉得别扭得不行，皇后却一直在旁边聒噪。大约就是选新人、后宫的修缮、用度之类的跟皇上征求意见。 离开京城大约几十里地后，赤云靖岩对一直自说自话，却依然精神亢奋的皇后说，“你去跟你的侍女坐一个轿辇，让翁翁过来。” 皇后愣了一下，但见他的表情根本无法反驳，只得不甘心地换了轿辇。 晚上，大队人马在一处行宫里休整，为了避人耳目赤云靖岩和皇后在一个宫殿就寝。皇后穿了一身艳丽的红睡衣，羞答答地坐在床边。 赤云靖岩见了却冷冰冰地对她说，“今晚皇后睡床，朕睡榻上。” 皇后不甘心地问，“啊？为什么？”然后她羞涩地说，“母后临行前跟臣妾说，想让咱们俩为她添一个皇孙。” 赤云靖岩冷笑一下，心道：痴心妄想！“皇后，早早歇下吧。不要想那些无用的。” 第二日，赤云靖岩连与她一个房间都不愿意了。他让人为他们准备了有几间房的大寝殿，他们在里面不同的房间睡。 皇后对此是敢怒不敢言，心里有苦只能咽到肚子里。她感觉受到了莫大的羞辱，便把这些怨恨都记到了顾希头上。 奇怪的是一连几日，赤云靖岩一直做了同一个梦。他总是在梦里看到顾希冲着他笑，笑得很邪魅。开始赤云靖岩没在意，后来越琢磨越觉得心里慌。 赤云靖岩找来翁翁，神情紧张地问：“最近很奇怪，接连几日都梦见顾希，我问他什么都不说，就是一直冲我笑。开始我觉得也许是忘不了临走前他笑的样子，但是后来越想心里越不踏实。因为梦里他笑的和之前的笑完全不一样。你说，他会不会出了什么意外了？” 翁翁安慰道，“皇上别胡思乱想，您就是想公子了。” 赤云靖岩摇摇头，“不是。翁翁你不懂。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慌乱得很。你让忠义一个人先回去，看看什么情况。他可以随便调动京城的禁卫，让他有事传信过来。” “可是没有崔将军护卫，您怎么办？仪式上人那么多，万一有个心怀不轨的……” “朕没事，还有这么多侍卫呢！” 翁翁找到忠义说明了情况，崔将军快马加鞭赶回京城。 回京后，崔忠义先去了顾希家里。 梅姐先一脸茫然，后惊惧不已，“顾希没回来！我们都以为他跟皇上去云山了。怎么回事？顾希没去云山？那他哪里去了？” “夫人别急！也先不要声张。我即刻就派护城部队，京城侍卫，所有能调遣的人手去寻。皇上回京前一定能找到。”崔忠义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没有底。 崔忠义也觉得好生奇怪：怎么好好一个人就没了？问题是皇上临走前，让忠义在顾希家里和必经之路设了很多密探，他竟然在密探的眼皮子底下失踪了。 梅姐很紧张，“那麻烦将军了。我们能帮什么忙吗？家里家丁也有一些。” “不用。夫人在家等待消息就好。” 崔忠义又去询问了监视顾希的密探，密探称从皇上去云山那一天，就没有看到顾希出宫和回家。这个人就突然没了踪影。 崔忠义召集人手开始在宫里和整个京城秘密搜索顾希的下落，希望在皇上回宫前找到他。 第134章 顾希失踪 赤云靖岩表面镇定自若地参加各个仪式和会谈，其实早已心急如焚。 终于应付完‘云山封禅’所有的仪式，没做停留，赤云靖岩便抛下皇后和仪仗队伍一个人快马加鞭地往回赶。一回宫他就把忠义叫过来，询问情况、商量对策。 赤云靖岩整个人憔悴得不行，眼里全是血丝。自从得知顾希失踪的消息，他就没怎么睡觉，一闭眼就是顾希遭到意外的噩梦。他的情绪很不稳定，特别容易暴躁。 忠义禀告道，“皇上，通过现在各处收集的线索，公子应该没有出宫门。但各个宫都仔细找了好几遍，就是没有公子的踪迹。” “太后宫里也找了吗？”赤云靖岩追问。 “找了。开始卑职并不敢去搜太后的宫，但太后却主动要求排除嫌疑。‘福寿宫’上下都搜了个遍，没有。” “那些井、湖什么的也都找了？”赤云靖岩声音有些颤抖。 “都搜过了。” “朕就不信了，一个好好的大活人突然就没了！你们太无能了！要你们有何用！继续找，掘地三尺也要给朕找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赤云靖岩激动地喊。 “卑职无能！”忠义跪下磕头道，“皇上，虽然密探们都说没见到公子出宫。但卑职认为，皇上出发当天人多眼杂，也不排除公子会被人用私家的马车偷偷带出去。” 赤云靖岩又来了精神，“对呀！当天进宫的官员、贵族有一个算一个都要查！他们的府邸要仔仔细细地搜。” “可是皇上，当天能来送您的，不是朝廷重臣就是皇亲国戚呀！会不会过于兴师动众？” “管不了那么多了！你拿着朕的手谕，管他是谁，该搜就搜。还有个方法，你可以将这些官员的一名亲眷扣在宫中，必须自证清白后才能将人放回去！”赤云靖岩红着眼道。 忠义为难地说，“皇上，这样做会不会惹来众怒，影响到您？而且这些人身份尊贵，要拿人得有确凿的证据……” 赤云靖岩愤怒地打断他，“想找个拿人的借口还不容易？这个也得朕教你吗？你少废话！就照朕吩咐地去做。再找不到人，拿你是问！” “遵旨！” 赤云靖岩从回宫来就一直不吃不睡，身体消瘦了很多，整个人已在崩溃的边缘。他坐在椅子上，捂着眼睛，胸脯剧烈地起伏。 翁翁心疼不已，轻声问，“皇上，您休息一下，去榻上闭会儿眼吧！你这样熬着，身体怎么能吃得消呀？” 赤云靖岩痛苦地摇摇头，然后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喃喃道：“翁翁，为什么哪里也找不到他？现在算来，他已经失踪了二十多天了。他会不会…已经不在了？” 翁翁老泪纵横道，“皇上！不会的！公子说不定一个人去哪里玩了，一时贪玩忘了回来。您要好好保重身体，要不然公子回来，看到您现在的样子会心疼的。” 赤云靖岩带着哭腔说，“不可能！他要玩，怎么可能不带自己的家人呢？他…如果真不在了，我该怎么办？” “不会的，不会的！公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 赤云靖岩用雷霆手段，搜索了所有有嫌疑的官员和皇亲家，大家都是敢怒不敢言。 赤云靖岩依然按时上朝、处理政务。但他经常会因为微不足道的事大发雷霆。官员们也会因为说错话，受到严惩……朝堂上下人人自危。 顾希到底到哪里去了呢？事情还要从皇上启程去云山那日说起。 文武百官、王孙贵胄们送走了皇帝的仪仗，陆陆续续地散了。顾希因为人太多，不想跟大家挤在一起出宫，想等大家都离开了再回家，便想先在一个不显眼的地方待一会儿。 奕王爷送完皇上，正打算回去，一眼瞥见角落里的顾希，便挪不动腿了。他上下打量着他，感觉眼睛不够用了。 跟着他旁边的亲信柳仁看出他的心思，狡黠地笑道，“是希公子。” 奕王爷一脸神往，“希公子越来越标致了。这样一个可人儿皇兄怎么不带他去云山呀？” “王爷有所不知，自从上次字画的事，他在皇上那里已经失了宠爱，恩泽已大不如从前了。听说他被皇上打的很惨，肋骨都踢断了两根。” “真让人心疼。字画的事，本来是听了你弟弟柳义的计谋，想让皇上彻底厌弃他。本王可以适时的出现，救他于水深火热中。但本王没想到的是，他还能回宫，证明还是有点手段的。” 柳仁撇嘴道，“有什么手段？听说就是死乞白赖求的。皇上把他轰回家后，就在他要回老家的前一天，设计把皇上骗了过去，又是跪求又是献媚，皇上念及这一年的恩爱，勉强答应让他留下来。但恩宠跟之前没发比了。” 奕王爷意味深长地笑笑，“这样很好！证明我们的策略有用。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很快就属于我了。哈哈……你那个弟弟读了点书，就是不一样！” 柳仁点头哈腰笑道，“柳义是比我脑子好使。小的兄弟俩都愿意为王爷效犬马之劳。” 奕王爷叹了口气，“唉，可是我还是有些心急，觉得太慢了。本王想快一点得到他的人。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如愿？” “王爷您别着急，应该用不了多长时间了。其实跟着皇上哪里有跟着王爷好呀？听说皇上对他张口就骂，抬手就打。”柳仁一脸谄媚道。 顾希坐在阴凉处，低头想着什么。 奕王爷看着顾希又白又长的脖颈入了迷，“皇兄真是暴殄天物，这样绝色的人物，怎么下得去手？别说他那小模样，还真挺招人的。本王每次见了他，心里头都痒得难受。” 奕王爷也不回去了，反而找了一个有利地形，盯着顾希看。 柳仁恭维道，“要我说这个希公子就是傻。王爷您多善良啊！您对每个被皇上遗弃的人都是那么温柔多情。那些人如今过得多滋润？您做的都是积德行善的大好事，好人有好报，您一定会福寿延年的。” 奕王爷被他赞的心里很受用，感觉自己好像真的是救世主一般。“这个希公子也挺可怜的。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脱离苦海呀？” “毕竟是男子，总是扛折腾点，能多撑些日子。皇上这么长时间不厌弃他，可想而知，必定有他独特之处。听说他在床上妖娆得紧，一碰就呵呵乐个不停。什么人都经不住呀！骨头都得酥了。”柳仁淫邪地笑着。 奕王爷舔舔嘴唇，叹了口气，“这样的尤物皇上应该不会厌弃了吧？唉，本王还想让他早日到本王这里过好日子呢。看来……” 柳仁看出了奕王爷的心思，冲他眨着眼提议道，“要不咱们一不做二不休，趁着皇上不在，把他收了吧？” “啊？这会不会有点太……皇兄回来了，我怎么交代？”奕王爷有些恐慌地问。 “他就是一个皇上玩够的男宠，王爷何须如此小心？从皇上对他的态度来看，说不定皇上正愁甩不掉他呢。更何况，您是皇上唯一的弟弟，皇上最疼您了，什么好东西不得紧着您。皇上回来时，木已成舟，他不会因为这个怪您的。”柳仁怂恿道。 “是吗？行！那我们就把他接回去。让他跟着本王过好日子？”奕王爷兴奋地搓着手道。 “嗯。属下这就派人设下埋伏，悄悄把人抓了，偷偷运出皇宫。” …… 第135章 你就从了我吧 有人解下套在顾希头上的布袋。顾希睁开眼睛环视一下四周，一眼看到奕王爷，惊讶地道，“奕王爷？怎么是您？这是什么意思？” 弈王爷一脸谦和的笑，“希公子，这次把你请来，是想让公子来本王新置的府宅看一看，住些日子。” “请？”顾希让他看看绑在身上的绳子，“这也算请？” “快给希公子松绑！”奕王爷示意下人把顾希的绳子解开。 顾希礼貌性地笑笑，“我对府宅园林不太懂，也不感兴趣。王爷，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回去了。” “皇上不在宫里，不知公子要回哪儿呀？‘云山封禅’这么重要的仪式，皇兄都不带你去，你在他心目中的位置可想而知了。你就在这里住下吧，好容易把你请来了。” “王爷说这话是不想放我走了？可你留我这里干吗呀？”顾希想着他是皇上的亲弟弟，碍着皇上的情面，应该不会干特别出格的事，所以也没害怕。 “公子稍安勿躁，先坐下来喝口茶，咱们慢慢聊会天儿。” 顾希不自在地坐下来。 “本王知道你跟着我皇兄受了不少苦。我真的挺心疼的。”弈王爷深情地说。 顾希看着他，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我皇兄就是这样的人，不解风情又喜新厌旧。而本王就不一样了，本王对王府的每一位妾室、美人，都很温柔体贴。以后你就跟着本王吧。咱俩就住在这个花园一样的府宅里，不受外界干扰，每日饮酒作乐，逍遥快活。”说着，弈王爷一脸殷切的要去握顾希的手。 顾希躲开他的手，蹙眉问；“王爷，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奕王爷尴尬地笑笑，直截了当地说，“就是说，你以后就跟着本王，我会好好疼你的！” “这是皇上的意思吗？”顾希惊惧道。 “皇上回来本王会跟他说的。” “皇上不会答应的！” “公子不要那么自信！本王是皇兄唯一的弟弟，他非常看重本王。你虽然跟着皇兄有一段时间，但你并不真的了解他，他不会对任何人动真情的。本王知道公子经常被皇上暴打，你每天在皇上身边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倒不如来本王这里过舒心逍遥的日子。” “王爷的意思，皇上一定会答应把我转送给王爷？” “嗯，公子不用担心这个。皇上回来时，咱们已经在一起了，皇上有可能会很生气。但是我们是两情相悦的，况且我又是他的亲弟弟。他不会把我们怎么样的。” 顾希不想再跟他周旋下去了。“王爷有可能误会了。我并不是王爷想的那种人。我有家，有儿女妻妾。当时是皇上用我家人要挟，我才不得已进的宫。皇上给我过承诺，如果厌弃我，就让我回家跟家人团聚。多谢王爷为我打算。” 奕王爷摇头笑笑，“哼哼…回家团聚？公子真是天真呀！皇兄哄骗人的话你也信？你问问，凡是伺候过他的人，哪个能回去跟家人团聚？本王没误会，是公子误会了。” 奕王爷的话触到了顾希的痛处，顾希失去了耐心，“少废话，放我走！” 奕王爷没想到，顾希会这么强硬。他也不自觉地提高了声音。“本王现在不是在跟公子商量，是通知你留在这里。你现在已经走不了了，本王问你，是否心甘情愿地跟着本王？” 顾希很是气恼，喊道，“我现在告诉你，我不同意！你休想！” 奕王爷脸上有些挂不住，“公子不太了解本王的脾气，在本王的世界里，没有高低贵贱，三六九等之分。所有的人只有本王的心肝宝贝和不识抬举两种人。本王不愿意强迫别人，喜欢两情相悦的感情。” “两情相悦？在我这里，是永远不可能的！你放我走！” “你若是不同意，本王也不勉强你，但本王的耐心是有限的。本王给公子几天时间，公子好好考虑一下。想明白了，跟本王说。” “没什么好考虑的！”顾希烦躁地说。 奕王爷看他的样子，知道急不来，便耐着性子道，“那公子先在这里住下，什么时候改变主意了，告诉本王的管家。柳仁，你去给公子安排一个舒服的房间，小心伺候着，饭菜饮食一定不能马虎。” …… 几日过去了，奕王爷急得心如猫挠，但顾希那边还是铁板一块，一点进展都没有。 奕王爷一见柳仁便问，“怎么样了？他还没松口？” 柳仁摇摇头。 弈王爷焦躁地说，“你们找人劝他了吗？不能只是关在房间里，还需要有人去开导他，利诱他呀！” “小的不但派人劝了，还亲自去劝了几次。可是这个希公子，油盐不进。好几次，小的还没开口，他就把小的赶出来。小的以为，您这样好吃好喝的养着，他过得这么舒服，怎么会同意？应该让他吃点苦头，才会知道跟着王爷的好。” “可本王实在不想逼他。他如此火爆的小脾气，本王竟然…也不讨厌。”奕王爷有些娇羞地笑道。 “王爷，小的说句不该说的。您不能太纵着他，这样只能助长了他嚣张的气焰。他有什么狂傲的资本？不就是个男宠吗？您能看得上他，是他的福气。您以前可不是这样的脾气。您既然这么喜欢他，就来强的，我让几个人把他绑在床上……” 弈王爷郑重地摇摇头，“若是那样就没意思了，那样的一个人儿岂不糟蹋了？本王要与他进行一场旷世爱恋，一定要让他心甘情愿的……” 正说着，有人来报，“王爷，柳爷！不好了，刚才下人去给公子送饭，发现人没了！” “啊？”奕王爷惊惧得张大嘴。“去哪儿了？跑出去了吗？这可怎么好？” “王爷，您别急。咱们这个院子的门一直关着，院墙又高，希公子应该还在院子里。” “那还不快去找！”奕王爷急得跳脚。 “王爷，你在这里等着。小人这就带人把人找回来！” 果然，不多时，柳仁带着人把顾希押过来了，“王爷，找到了。想逃来着，没找到门呢。” 奕王爷抑制不住失而复得的激动，看到顾希头发上、衣服上，沾了些草屑，用颤抖的手把它们摘下来。“你为什么要逃走？这里把你照顾的不够好吗？你要去哪里？” “这里再好，也不是我该待的地方。你放我走吧！”顾希有些疲惫地说。 “你既然来到这里了，就不可能放你走了！希公子，你就从了我吧，我绝对不会亏待你的。”弈王爷好言相劝道。 顾希使劲摇头，“不可能的。你放我走！我出去了保证不会对任何人说。也绝不会跟皇上提。我发誓！” “发誓有个屁用！”一向温文尔雅的弈王爷被逼的都说脏话了。“顾希，本王的耐心是有限的。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下一次再敢逃跑就没有这么客气了！” 顾希想让他彻底死心，决绝地说，“奕王爷，我劝您还是死了这条心吧！让我心甘情愿地跟你，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你若强迫我，我只有一死，反正我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你得逞的。” 奕王爷有些气急败坏，“顾希！你……为什么皇兄可以，本王就不可以？你以为你是谁？有多好高贵呀？本王是这样的脾气，不在乎什么出身，就算你是窑子里最下等的妓女，只要你愿意跟着本王，本王一定会好好疼爱你的。那些清高骄傲在本王这里一文不值！” 见顾希仍不动容，奕王爷对下人吼道，“来人！带公子回房！要小心地看管好了！” 第136章 烫手的山芋 顾希第二次逃跑又被抓回来了。 “你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要离开本王？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奕王爷气得喘着粗气，“这次本王一定要给你点教训，是你逼我的。”说着，他背过身去一挥手，几个人围着顾希一顿拳打脚踢…… 奕王爷好像很是不舍，表情痛苦地听了一会儿，才喊道，“好了！停下吧！”他转身蹲下来，轻轻托起顾希的脸，啧啧地摇头道，“这么好看的脸被打坏了，就不完美了。你说你这是何苦呢？有福不享，非要找罪受。” 顾希扭头挣开他的手，“你别在这儿假惺惺的了，要么杀了我，要么放我走！你知道皇上的脾气，你做这些只会让以后的局面更难看！” “顾希，你要认清你自己，你就是皇上的一个随时都可以抛弃的男宠！你以为你有多重要？你跟窑子里那些千人骑万人跨的婊子没什么区别？”奕王爷气急败坏到已经完全卸下他儒雅的伪装。 顾希气得面红耳赤，脱口骂道，“你才是婊子！” 奕王爷愣了一下，然后咬牙切齿地说，“顾希，你可真不知好歹呀！我告诉你，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下次再逃跑，我就真把你送到京城最鼎盛的男妓会所。以你的姿色生意肯定好，一天接客十人没问题。” “你…无耻！下流！” 奕王爷装作无所谓地笑笑，表情逐渐变态，“这期间只要你改变心意，愿意跟我，我还会不计前嫌的把你接回来。我不像皇兄，我比较重感情，不管你跟多少人睡过，我都不介意。只要你心甘情愿地跟我。” …… 柳仁故意让守卫们放松警戒，让顾希感觉有机可乘。然后他在一个隐蔽的地方静静地看着他逃。 柳仁的弟弟柳义有些看不下去了，“哥，你这是干嘛呀？这样不合适吧？” 柳义虽是柳仁的亲弟弟，品性却截然不同。他今年刚二十岁，读了很多书，屡试不第。柳仁便把他带到王府上寻个差事。由于他办事认真，还有学识，很快也成了奕王爷的心腹。 柳仁瞪了他一眼，“你懂什么？我是在替王爷下决心。这个小子狂得不行，就得给他点颜色看看。” “哥，何必呢？这个希公子跟咱们无冤无仇，咱们这样做不太好。” “妇人之仁！虽说父母给我们取名仁义，但你也不能对谁都仁义呀！这个人就是活该，得势的时候，鼻孔长在头顶，连王爷他都不放在眼里。柳义，你还是太嫩了，要在王府里立住脚，还是得有点手段的。多学着点吧你！” …… 顾希又一次被人逮回来了。 “王爷怎么处置？他又跑了！”柳仁有些幸灾乐祸地问。 奕王爷指着他，气得手都在抖，“你！你是有多么想去窑子里呀？” “王爷，这就送走吗？我早就跟丁老板打好招呼了。” 奕王爷埋怨地瞪了他一眼，又看看已经神游的顾希。对柳仁招招手，“你到跟前来。” 柳仁连忙凑过来。奕王爷对他耳语几句。柳仁连连点头。 奕王爷上前摸摸顾希的脸，“希公子，你也别怪本王无情，这都是你自己找的。本王就是这个脾气，从来不勉强别人。你如果后悔了，记得找本王。只要你跪着求本王要你，本王一定会不计前嫌的。”见顾希没有任何反应，奕王爷便不甘心地出去了。 奕王爷一走，柳仁便奸笑着朗声道，“王爷有吩咐，公子不是爱跑吗？就将他的腿打折，拴在柴房。有剩饭剩菜就给他吃一口，没有就让他饿着。哈哈……” …… 自从皇上回宫后，奕王爷一直都忧心忡忡的。他一直没有处置顾希，就是想看看皇上那边的态度。奕王爷想着，就算皇上再喜欢他，他寻找几天，没有信儿就放弃了。那样他便可以高枕无忧，以后可以慢慢谋划了。 但他没想到的是，皇上这次非常有耐心，似乎非得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可。他近似疯狂地把整个京城都翻了个遍，仍不肯罢休。奕王爷一直心里很惧怕这个皇兄，他的王府已经被搜了几遍，虽说这是在外面新置的宅子，他也担心哪一天会找到这里。 柳仁看出了奕王爷的忧虑，给他出主意道，“王爷，小的有一个主意。” 奕王爷眉头紧锁，“快说！” “按现在的情形看，把希公子放在咱们外宅里也不是长久之计。小的知道‘清风阁’也已经搜过几遍了。不如把公子先移到那里。就算在那里被搜到了，咱们也可以推得一干二净。” 奕王爷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叹了口气道，“行吧，你亲自去办。你到账上支些银子，好好打点一下那个丁掌柜，让他妥善安顿好顾希。告诉他事情办好了，本王不会亏待他的。” “是。”柳仁欣然领命。他心里暗喜：自己又要赚上一大笔了。 …… 柳仁带着一个穿着阔绰，身材短粗的中年男人来到柴房。 柴房里光线昏暗，顾希蓬头垢面，目光呆滞地趴在地上。他脖子上拴着一根皮绳，连在不远处的柱子上。 柳仁忙掌上灯。那人见怪不怪，蹲下身，伸手就抬起顾希的下巴，上下左右地端详，不由满意地脱口而出，“嗯，品相还不错！” 说完，他意识到自己是在谈生意，便故意挑起毛病来，“这人也太瘦了吧？看他一脸的生无可恋，不知道带回去能不能养活了？如果没几天死了，可赔大发了！还有他脸上怎么会有疤呢？这也是有影响的……” “怎么？丁掌柜这是要跟王爷讨价还价？” “不敢不敢！”丁掌柜连连摆手。 “王爷什么时候亏待过你？这人如此品貌，只要一千两银子，一点都不多。只是他几天不吃不喝了，憔悴些是有的。丁掌柜只要带回去好好养些时日，再调教一番，绝对能成为您的摇钱树。”柳仁大力推销道。 丁掌柜狡黠地笑笑，眼盯着顾希已经开始心里盘算着了。“这小子身上没功夫吧？” “手无缚鸡之力。” “那就好，那就好。” “不过，王爷交待让你先养着，好好教教，不着急接客。” 丁掌柜警觉道，“不急着接客什么意思？不着急也得有个期限吧？” “到时候王爷会通知您的。” 丁掌柜心生狐疑，又盯着顾希看了看。 柳仁怕丁掌柜反悔，急忙说道：“丁掌柜，不要犹豫了。这种品相的货可是千载难逢啊！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要不这样，给你便宜点，价钱好商量。” 柳仁这么一说，丁掌柜心里更加没底了。“柳管家，这人不会就是这段时间皇上满大街寻的那位公子吧？” 他说这句话时，瞥见顾希犹如一潭死水的眼里，突然闪过一道光亮，便知道他猜对了。 没等柳仁回答，丁掌柜便惊恐地又摇头又摆手，“柳管家，您饶了我吧！虽说挣钱重要，可命更重要呀！”说着，他一溜烟地逃了。 又过了几日，皇上不但没有放弃寻找，反而让御林军、京城护卫队日夜不休地搜寻。百姓和大多数大臣不知道皇上翻天覆地找的这个人是谁。只有少数跟太后亲近的大臣知道。他们心里怨皇上为了一个男宠如此兴师动众，弄得人心惶惶的，却也敢怒不敢言。 第137章 获救 形势越来越紧迫。奕王爷正在屋里和柳义说话，柳仁闯进来。他又去跟几位之前相交甚密的老板谈判，都以失败告终。 他抹了一把汗急道，“王爷，没有人愿意接这个烫手的山药。怎么办？如今风声可是越来越紧了。要不，咱们把人杀了，深深地埋了，毁尸灭迹。虽然有些可惜，但现在无路可走了。” 奕王爷已经完全失去主张。他挠了挠头，有些为难。 一旁的柳义插话道，“王爷！万万不可呀！如今满城都在搜索，已经快一个月了，皇上依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听说，还在不断增加搜查的人手和范围。这位公子在皇上心目中的重要性显而易见。” “正因为如此，所以我们才要快刀斩乱麻！以免惹祸上身！”柳仁道。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如果人没了，事情败露，连挽回的余地都没有了。以皇上的脾气不知道能做出什么事儿来！到那时候可怎么办？”柳义问。 “可这样搜下去，迟早会搜到这儿的！”柳仁争论道。 柳义没有理柳仁，而是对着奕王爷很真诚地劝道，“王爷，以小的之见，您应该去跟皇上坦白，好好地跟他认个错。公子也没有什么大碍，一切还都可控。况且，你是皇上的亲弟弟，皇上应该不会把你怎样。” 奕王爷点点头，“对，柳义说的对。人不能杀！至于去不去跟皇兄坦白，容本王再想想。”赤云靖岩对他的威慑力太大了，他真的不敢。 犹豫了几日后，奕王爷寝食难安，最终还是决定去觐见皇上。 大殿上，奕王爷偷偷看了一眼赤云靖岩。只见他面容憔悴、双目赤红，胡子拉碴的，和以前那个神采奕奕的皇兄判若两人。 赤云靖岩斜睨了他一眼，沙哑着声音问道，“听说你要见朕，有什么事吗？” 奕王爷低着头，畏畏缩缩地道，“回皇兄，臣弟见皇兄整日为国事操劳，殚精竭虑，甚是心疼，不知能不能为皇兄分担些什么？” “你有这个心就好。”赤云靖岩看着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忙道，“对了！德雅跟着驸马到栗州上任了。会不会是她派人把顾希掳走了？朕要派人去看看，来人！” “皇兄，您不用派人去栗州了。希公子他…没被德雅掳走。他……”说着，他‘扑通’跪下。“皇兄，饶命！” 赤云靖岩慢慢地站起来，眼里闪着光，“他在你那儿？” “是，他被臣弟安置在一处外宅里。” “他…现在还活着吗？”赤云靖岩的声音都在颤抖。 “活着！活着！”弈王爷忙磕头道。 赤云靖岩激动地道，“快带朕去！” …… 柴房的门，一缕光照进来。赤云靖岩高大威武的身影映进来，闪着耀眼的光…… 顾希瞪大眼睛不敢相信，他如呓语般喊着：“皇上！我是不是在做梦？”顾希挣扎着坐起来，“你来救我了？我…站起不来，腿断了……” “腿断了！赤云靖弈！”赤云靖岩看着顾希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被绳子拴着佝偻着身子坐在柱子旁，瘦瘦小小的样子，又心疼又生气。他转身一脚把奕王爷踢翻在地。“你做的好事！” 奕王爷被踢出老远，顾不上疼痛，连滚带爬地上前抱住他的腿，苦苦哀求，“皇兄，我错了！饶了我吧！公子的腿没断！我是吓唬他的。我只是让人把他膝盖的关节错位。重新合上，几日就能恢复了。” “松开！”赤云靖岩一使劲又将奕王爷踢出去。 这时有人给顾希解开了绳子。赤云靖岩上前抱起他。“小希，咱们回家！” 顾希更轻了，抱着手里轻飘飘的，赤云靖岩只觉得鼻子酸，眼睛涨，眼里有东西想往外冲…… 顾希很难为情，“我好久没洗澡了，身上很脏。皇上你……” “傻瓜，我不嫌你臭。”赤云靖岩看看他的小花猫脸，忍不住爱怜地探过头蹭蹭他的小鼻子，“我的小希什么时候都是香香的。” …… 梅姐听说顾希找到了，急急忙忙地赶到宫里。她如今有了诰命身份，进宫也容易多了。 太医正在里屋给顾希查看伤势。皇上和梅姐在外屋焦急地等着。 “皇上，顾希好久没回家了。孩子们都很想他。不如今天我就将他接回去，在家里养养伤。”梅姐好言商量道。 “不行。宫里太医医术好，更方便调养身体。”赤云靖岩煎熬了这么久，怎么舍得能让她把他接走？ “可是皇上您公务繁忙，不能一直陪着他身边。我们家里人多。都是他最亲的人……” “不行！宫里安全！”赤云靖岩找借口道。 “顾希就是在宫里被人绑走的，而且绑他的人还是皇上的至亲，宫里也不见得有多安全吧？”梅姐也寸土不让。 赤云靖岩瞪着她，“如果不是你满城传谣言，我的人谁敢碰？奕王爷就是因为信了顾希已经失去了恩宠，对我是可有可无的人，才敢造次的……” 梅姐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正在这时，传来顾希的声音。“你们吵什么？太医看完了，你们进来吧。”顾希害怕他们又吵起来，在里屋喊道。 两人连忙进屋。 梅姐坐顾希床边，握住他的手，心疼不已，“瞧瞧，又瘦了。太医怎么说？要紧吗？” 顾希笑道，“梅姐放心，我没事。刚才太医说，我就是有点虚，补一补就好了。而且我的腿过几天就能下地走路了。” “身体没大碍就好。这些日子把家里人急坏了。彤儿天天哭。回家养伤吧？” 顾希看看站在旁边殷切望着自己的赤云靖岩，“梅姐，我先在宫里养着，等能下地走了，再回家。你回去跟大家说，我很好，让他们别担心。” …… 晚上，顾希和赤云靖岩并排躺在床上。顾希摸摸索索地寻到赤云靖岩的手，把它握在手里。 “这些日子，我已经做了死在那间柴房的打算。我知道你会寻找我。但想你找几日，找不到也就放弃了。没想到你为了找我弄出这么大动静，还真的让你把我找到了。”顾希转脸含情脉脉地望着他，然后用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 “你干吗呀？别勾引我！现在你这个情况，把我的火勾出来，你能承受的了吗？” “太医都说没什么大碍。我就是挺…感激你的。”顾希含羞道。“你不想我吗？” 怎么可能不想？赤云靖岩这些日心里的煎熬恐慌和失而复得后的惊喜庆幸，让他好想抱着顾希痛痛快快地亲到天荒地老。 他表面平静地对他笑笑，“要报答我呀？”他摸了摸他瘦得只剩下一双大眼睛的脸，像下了很大的决心，努力忍了忍，“你再养几天吧。” 顾希点点头，乖巧地躺到他怀里。 赤云靖岩紧紧地搂着他，“谢天谢地，你终于回来了！” …… 第138章 他是被人玩够送回来的 第二日，顾希醒来，听到外屋灵儿和小顺子说话的声音，“小顺子，你回来了？怎么气呼呼的？” “别提了，气死我了！刚才跟几个狗奴才吵了一架。公子醒了吗？” “还没。你为什么跟人吵嘴呀？” “他们……”小顺子有些难以启齿，“他们说公子是被奕王爷玩够了，又送回来的……哎呀，说得可难听了。” “嘘！小点声，别让公子听到。”灵儿小声道，“我今天也听到宫里的人都在传。连咱们宫里的人都在说。听说，皇上抓了一些人在审问。我相信一定会还公子清白的。” “灵儿，咱们私下里说，你说奕王爷是那样的人，公子被他抓去一个多月，就真的能全身而退吗？” …… 顾希在屋里静静地听着，默默地淌着眼泪…… 一连几日，顾希都淡淡的，不怎么说话。 赤云靖岩以为他没兴致，也没有碰他。顾希躺在床上，瞪着大眼睛瞅着屋顶。 赤云靖岩在他身边叨唠着，“你今天有没有试着下地走走？太医说你的腿要尽快下地走，你不能偷懒……” 顾希没听他说话，自顾自地说，“皇上，你明天送我回家吧！” 赤云靖岩疑惑问：“啊？你不说先在宫里养着，能走了再回家吗？” “我就是想回家了！”顾希突然坐起来盯着他。 赤云靖岩看他的样子，觉得他不对，笑着逗他，“你怎么了？刚回来第一天晚上还对我情意绵绵的，迫不及待要以身相许。这会儿用不着我了，打算跟我翻脸呀？说你是白眼狼一点也不亏。”说着，在顾希脑门上点了一下。 顾希没有笑，冷冷地道，“有些事也不用非得说破，心里明白就好。你送我回去就是最好的结果。” 赤云靖岩惊道：“你怎么了？小脑袋又在想什么坏主意呢？你不说破我怎么知道？” 顾希把心一横，喊道：“你别再装了！你就是嫌弃我了！我在奕王爷府上待了一个多月，你根本就不相信我们两个人什么都没发生！你就是虚伪！现在表面上装着对我情深义重，心里却嫌我脏，连碰都不愿意碰我。” “你…你简直莫名其妙！” 顾希冷笑一下，“你慌什么？被我言中了？这一点你都不如你弟弟。他虽然龌龊猥琐却把什么都说在明面上，而且特别大度。他说要把我送到妓馆里，任人作贱。只要我答应心甘情愿地跟他，他不在乎我跟多少人睡过，还会欣然接受我……” 赤云靖岩陡然变色，“你是不是有病？什么话都说的出口，你还要不要脸！今晚我一回来你就开始没事找事！你是不是觉得你身体没养好，我不舍得打你呀？” 顾希哭喊道，“你少装蒜！你怎么会不舍得打我？你心里恨不得我死在外面才好。那样就不会有人笑话你身为国君，连你弟弟玩够的破烂货你都不嫌弃了！” 赤云靖岩先是一愣，随即又恶狠狠地说，“你是不是听了什么闲话？是谁在嚼舌头？我让人把他们都抓来砍了！” “整个宫里的人，都在说。很快宫外的人也知道了。你能都杀了吗？” 翁翁听到屋里吵闹的声音在门外喊，“皇上，发生什么事吗？不要吵了。公子身体还没恢复呢。” 赤云靖岩冲门吼道，“不用你管！”他又转身对顾希道，“小希，我跟你说，从我打算跟你在一起时，我就已经不在乎别人说什么了。让他们说好了，他们又能把我们怎么样？” “可是你不相信我！”顾希委屈地道。 “我更相信事实，事情的经过我已经审得清清楚楚了。我知道你宁死不屈。所以吃了很多苦。之所以没有跟你提这件事，是因为我现在想起来都在后怕。我怕你把他们逼急了，真的把你杀了。那样我怎么办？只要你活着，我宁愿你答应他们所有的要求。” “你是说，就算我真的跟奕王爷发生了什么，你也不会在意？我不信……”顾希眼含热泪道。 “我对你的爱就那么肤浅？” “嗯嗯。你就是。”顾希口是心非地说。 “小希，你知道我把你找回来了，有多高兴吗？这一个多月，我就像活在地狱里一般，终于把你盼回来了。因为珍视你，所以我什么都可以忍耐。我怕你身体没恢复好，也怕你被关了那么些日子情绪不好，我才……早知道我就不用忍得那么辛苦了。” 顾希上前去抱他，把头埋在他肩上，感动地说不出话来。 赤云靖岩有些委屈地说，“你刚才还说我没有奕王爷大度，是个伪君子来着。” “我错了，对不起。”顾希把赤云靖岩搂得更紧。 “嗯，这次道歉倒是挺干脆的。”赤云靖岩捧起顾希的脸，“我感觉你没问题了，跟我吵架劲头十足。我现在就证明给你看，你永远都是我最喜欢的小希……” 赤云靖岩把嘴凑过去，狠狠地亲起来…… …… 赤云靖岩眼神一直跟着顾希的身影游走，看着他进了里屋。他小声问翁翁，“翁翁，你看公子走路是不是还有点跛？” 翁翁点点头，“嗯，其实不仔细看，看不出来的。” “太医说骨头分离时间太长了，以后会稍稍有些改善，能不能完全恢复还得看天意。”说着，赤云靖岩叹了口气。 “皇上是觉得公子这么标志的人，腿这样有些可惜，就不完美了是吗？” 赤云靖岩摇摇头，“我担心他会自卑，他是那么敏感的一个人，本来就不怎么自信。” 翁翁很惊讶，紧接着就是感动。他从小看到大的，那个冷酷到有些冷血的皇上，竟然心思这么细腻？他开始体谅人，为别人着想了。 翁翁有些欣慰地说，“所谓瑕不掩瑜。公子神仙般的人物，就算腿有些跛，也没什么影响。” 赤云靖岩笑了，“你天天就知道夸他。”接着他收敛了笑容道，“若不是因为我现在只剩下一个亲兄弟，太后又一再求情，我绝对不会这么轻易饶过赤云靖弈的！” “皇上罚他在家禁足三个月已经很重了。他是那样的性子，这三个月够他受的了。况且公子也没什么大碍。”翁翁和稀泥道。 …… 灵儿、小顺子陪顾希在院子里练习走路。 小顺子突然感慨道，“公子，皇上最近对您好得没话说。您的吃喝拉撒、穿衣睡觉……生活中的每个细节都要过问，还亲自安排。重要的是和您说话也轻声细语，生怕吓着你一样。” 顾希不好意思地低头笑笑，“他就那样。对你好的时候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给你。可是这个好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没多久他就又露出穷凶极恶的样子了。我可得好好享受这段短暂又宝贵的时光。你们也帮我看着，看他的热度能坚持多久？” 小顺子和灵儿也不敢说皇上什么，就只能抿嘴笑。 第139章 顾希闯殿 这日，顾希被太后叫过来问话。刚问了问他身体恢复情况，还没到正题，就听到有人来报，“太后，有好几位王爷、公主和大臣求见您。” “哦，都有谁？”太后漫不经心地道。 “回太后，有耀礼老王爷、淑慧长公主……” “快请！”太监刚报了两个名号，太后就知道来头不小。她整了整衣冠，对顾希说，“你先到后面等着。非传不得出来。” 这几位德高望重的老臣和皇戚，个个身份贵重。有三朝元老，皇帝的皇叔，皇上的姑奶奶，甚至还有一个辈分是皇上爷爷的老王爷……连太后都得让他们几分。他们都掌握着赤云国的话语权，非国家临危或有大事发生，不会轻易出动。 太后一看这阵势，知道定是有要事相商，连忙上前热情迎接，“哟，老几位难得凑到一起，来来！快请坐。哎哟，不必行礼，皇叔，要行礼也是哀家给您行礼。” 几个人坐定。宫女们奉上了茶点。太后禀退左右。 淑慧长公主清了清嗓子先道，“听说皇上的病好了，还说能去后宫了，怎么就没有下文了？” 太后笑道，“你们说巧不巧？哀家正在找人问这个事儿，正好你们就来了。” 耀礼王爷抚了抚胸前精心修饰的长髯道，“太后，我们几个私下都认为事有蹊跷，多半是皇上的缓兵之计。我们不能再坐视不理了，要不然没办法跟祖宗交代。赤云国的邻邦都是表面上臣服，实则在等待机会。他们眼巴巴地瞅着，看他们畏惧的赤云大帝会不会后继无人。咱们可不能因为子嗣问题，毁了赤云国的大好基业呀！” 蕴征王爷直奔主题道，“皇上眼看就而立了，却膝下犹虚，莫不是皇上有什么隐疾？” 太后尴尬地笑着，“这种事……” 三朝元老王大人是一个年近九十的老头，发须花白。“听说皇上最近迷恋一个男宠叫什么‘希公子’。前些日子，皇上还因为找他，大动干戈，闹得上下不宁。还听说希公子小小年纪已经有五个孩子了？” 淑慧长公主接着王大人的话道，“这些年皇上几乎不去后宫，他们两个人在一起一年多了，那个男宠又生了那么多孩子？这两件事结合起来……” 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太后终于听明白他们的意思，“你们是说，皇上他……恐不能人道。” 蕴征王爷有些难以启齿，“嗯，差不多。我们担心他…只喜欢男人，根本生不了孩子……” “可是之前皇上也经常去后宫。”太后辩解道。 淑慧长公主道，“去了有什么用？后宫哪个嫔妃诞下过子嗣？” “啊？如果…真是这样，我们该怎么办？”太后慌得没了主意。 耀礼王爷八十几的人依然中气十足，头脑清晰，“太后，事情究竟是怎样的，还需要验证。我们要做的是先给他施压，逼他自己说出真相。然后我们再商量过继哪个宗亲的孩子。咱们大赤云高贵的姓氏，得有人传承……” 太后担心道，“如果他真的有那方面的问题，他怎么肯承认？他那个脾气万一再逼急了……” “不承认也不行，他不能对不起祖宗……”耀礼王爷道。 淑慧长公主道，“他跟别人可以不承认，但必须跟我们说实话呀！” …… 顾希在后面听得一清二楚。他只感觉胸口有火在烧，血液往头顶冲。他没多想就从后面冲出来，喊了一声，“谁说皇上不能人道？奴才可以作证，皇上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说完，他跪在地上，给大家磕了一个头。 顾希的突然出现让所有人都惊在那里，“这位是？” 有见过顾希的老臣道，“这不是皇上身边那个小侍卫吗？” 不知为什么，顾希受不了别人这么非议赤云靖岩。他想他还是一国之君，如果传出来有隐疾，让国人如何看他？他忘记了和他所有的恩怨，此刻只是很仗义地要帮他把这个名声正过来。 顾希深吸一口气，表面上很镇定，心里却在哆嗦：“你们都是皇上非常倚重的老臣和皇亲，我就不瞒大家了。为什么我可以很笃定地说皇上没有问题？因为——我就是你们口中的‘希公子’。” “希公子原来就是你？你凭什么说皇上没有问题？”蕴征王爷问。 顾希神情坚定地说，“奴才可以肯定，皇上他可以为皇室传宗接代！我们俩在一起，他一直像对待女人一样待我，而且…非常威猛，他是男人中的男人！” 顾希话音刚落，便是一阵嘈杂声。 淑慧长公主捂着脸听不下去了，“啊呀，这……” “太不要脸了！”太后咬牙骂道。 …… 耀礼王爷冷静地问道，“可你有家室，还生了那么多孩子。你怎么可以又做男人又做女人的？” 顾希低头道，“为家族传宗接代是我需要完成的任务。我已然了却了父母的心愿，就可以按照我心里真正想要的活法活。我仰慕皇上，他给了我从来都没有的安全感。我愿意做他的人。他答应我，会不顾世俗的成见，永远跟我在一起。” 蕴征王爷摇摇头，也有些听不下去了，“那你又怎么能证明，皇上他可以去后宫生孩子呢？” 顾希一边琢磨，一边慢慢地道来： “大家看皇上他健硕的体格就应该知道，他只是受过去事的影响有些心理阴影。后来我们在一起，他慢慢放下了心里的包袱。皇上喜欢跟我在一起，主要是我比较省心。不争不抢，容易知足。只要能跟他在一起，我什么都不在乎……” 蕴征王爷咳嗽了一声，打断他，“说正题！你肯定皇上可以生孩子？” 顾希答应道，“是。我可以肯定。因为……”顾希顿了顿，故意表现得好像很激动的样子，“就在去年年初，我出去办差事时，他竟然跟一个嫔妃搞在一起，那个嫔妃还怀了孩子……” “啊？竟有此事？那孩子呢？”太后着急地问。 顾希自顾自地接着说，“皇上说他会忠于我们的感情，只跟我一个人好，却做出这种事？回来后我生他的气，不理他，并准备跟他分开。皇上为了挽回我，就…偷偷把那个孩子打掉了。” 又是一阵惊叹声： “什么？” “啊？” “天呀！竟然有这种事？” 顾希一脸无辜，连忙解释道，“那个孩子不是我要打的！他让人打掉后我才知道。后来，他为了表明对我的一片真心，还把那个妃嫔赏给我了。” 王大人气得捶胸顿足。蕴征王爷也气得拍起桌子…… 那些人都指着顾希咒骂道，“真是孽障呀！赤云国的大好基业就要毁于你之手里了！” 太后痛心疾首地说，“皇上好像是赏给他一个嫔妃。原来是这样！我可怜的皇孙呀！” 顾希决定帮人帮到底，把故事编完整。他凄凄哀哀地说： “我现在知道错了！之前是我狭隘了。我现在愿意让他先去后宫生几个皇子，再与他厮守一生。有时我会想如果我是个女人该多好，我们的感情就不会受这么多非议，被世人所不容了。其实，我除了不能生孩子，其他女人能做的我都能做。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光明正大在一起呢？” “你闭嘴！”终于有人听不下去了，呵斥道。 几个人互相地使着眼色，小声地商量着……大家都心领神会，“这个人一定不能留！” 第140章 话本的功劳 赤云靖岩听人报顾希被太后叫了去，半天都没回来。他便放下手里的事，匆忙去了‘福寿宫’。 他闯进这殿内，见顾希跪在众人中间，像一只待宰的小羔羊。大家虎视眈眈地盯着他，恨得咬牙切齿…… “谁让你来这里的？给朕滚回去！”赤云靖岩没有跟大家打招呼，冲着顾希吼道。 “皇上，请慢！如果这个人所言属实的话，他应该是您去后宫，为王朝延绵子嗣最大的阻碍。若是不除去，将后患无穷呀！”耀礼王爷说道。 “奴才现在愿意让他去后宫！”顾希抢言道。 “你闭嘴！”赤云靖岩喝住顾希，又转眼望向那老几位。他才不管你是爷爷还是叔叔，他眼神犀利冰冷，周身散发骇人的气场，“你们是说要除掉他吗？真是笑话！朕也不瞒你们了，他就是朕的心爱之人，怎么？你们还敢当着朕的面除掉他不成？” 大家都低下头，没人敢答话。 太后连忙打圆场道，“皇上，大家都是为了赤云国的江山社稷，你不得无礼……” 赤云靖岩像没听见一样，指着那些人怒道，“为了皇子，你们这些人天天逼朕！不若这个皇位朕不坐了！你们另请高明吧！” 几人齐齐跪下，“臣等不敢！” 赤云靖岩在顾希屁股上踢了一下，“你还跪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滚！” 顾希连忙躬身退下。 回宫后，顾希身体还一直在抖。他坐立不安的在屋里踱来踱去。听见有人报皇上回宫了，他慌乱拿起早已准备好的皮鞭，双手捧过头顶跪在门口。 赤云靖岩怒气冲冲地进来，见他这个样子，先是一惊，后忍不住在心底笑了一下。 “皇上，我错了！请皇上责罚！”顾希一脸虔诚地说。 赤云靖岩轻哼一声，伸手去拿鞭子，竟然一下子没拿过来。顾希双手把那鞭子抓得紧紧的。显然他并不是真心想让皇上责罚他。 赤云靖岩手握着鞭子，饶有兴趣地盯着他，“你什么意思？不是让我责罚你吗？” 顾希用乞求的眼神地瞅着他，双手依然使劲拽着鞭子，“皇上，我知道错了！” 赤云靖岩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用力掰开他的手把鞭子夺过来。然后放在手里颠了颠，然后使劲一挥鞭子，发出清脆的响声。 顾希吓得一激灵，感觉这顿鞭子是免不了了。他便闭上眼睛皱着眉，惊恐又焦急的等待着…… 赤云靖岩审视着他，“怎么？你连死都不怕，还怕我打你？” 顾希睁开眼睛，可怜巴巴地说，“怕，你打得疼。” 赤云靖岩把鞭子在手里扽了扽，突然扬手一丢，扔到了窗外。 顾希喜出望外。 但还没高兴多久，他便被赤云靖岩双手紧箍着肩膀提起来，并用力摇晃着他，“你胆子越来越大了！什么事儿都敢去管？你想干什么？若不是小顺子机灵，见你去了太后寝宫半天不出来，差人给我报信，你这会儿小命早就没了！” 顾希被他晃的晕得不行，“你轻点儿晃，好晕！我也不想呀！我就是…忍受不了别人诋毁你。” 赤云靖岩停下来，顾希这么说让他的心狠狠震动了一下。他忍不住红了眼，“那你呢？名声不要了！命也不要了！” 顾希挣脱开他的双手，痛苦地扶着头说：“被你晃得头疼！我一个男宠要什么名声？我的命更不值得一提！但你不一样，你是国君，你的名声比什么都重要！今天主要是事发太突然，我想都没想就冲上去了。我现在想起来都后怕，我是不是差点被人宰了？” 赤云靖岩心里很是感动，眼睛都有些湿润了，但嘴上依然很强硬地说，“你还知道怕？让你逞能！我看你就是皮痒了！又想挨鞭子是不是？这种事儿也是你该管的？我自己会处理的！” 顾希撇嘴埋怨道，“你能不能好好说话！知道你说不出那些肉麻的、感激人的话，但您这也太…不近人情了？” “还犟嘴？我把鞭子扔哪儿了？”赤云靖岩起身要去找。 顾希连忙讨好道，“我错了！皇上您先坐下！我去给您倒杯茶，败败火。”顾希倒了茶，满脸堆笑瞅着他。 赤云靖岩喝了一口茶，瞪了他一眼道，“平时只觉得你呆头呆脑，冒着傻气，没想到今天竟能临危不惧，编出那么一套说辞来。” “嘻嘻…这话我听出来了，是夸我呢！”顾希沾沾自喜地道，“其实也不完全是编的，我是根据实际情况做了改编，主要是让他们相信你没有问题。”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问题？”赤云靖岩低下头，有些不自信地问。 “我怎么能不知道你有没有问题？我最有发言权了！” 赤云靖岩笑而不语。 顾希有些得意地说，“多亏了我脑子里有上百部话本的底子，编起故事来才滴水不漏。而且我的演技也了得。没想到，我打发时间的东西，竟然派上了大用场。我觉得其实我是有编话本和演戏的天分的。” “瞧把你能的！你若靠写话本和演戏养活你那一大堆老婆孩子，得把他们饿死！”说着，赤云靖岩一把顾希搂在怀里，“你是不是平时也天天跟我演戏来着？装哭，装病，装柔弱。刚才你就给我演了一出。你说是不是？你个小家伙……” 赤云靖岩开始挠他痒。按照他的预想，接下来他们会闹作一团，然后激情难耐，疯狂接吻，然后滚到床上去…… 顾希却好像兴致不高，推开他的手，“别闹！” 见顾希有些心不在焉，赤云靖岩有些扫兴，“你在想什么？你能不能专心一点儿？” “嗯…我想是不是应该跟宫女们取取经？跟她们学一学怎么用腮红、口脂、衣服怎么搭配什么的。” “干吗呀？你打算学会了去做妆发师，专门给漂亮女人化妆、搭配衣服。可以天天见美女，还可以顺便占点便宜呀？”赤云靖岩笑笑，故意逗他道。 “你正经一点。我想着我既然当着大家的面说出了那样的话，为了能把这个谎圆好，不让他们起疑，是不是应该考虑穿个女装或化个妆什么的？” 赤云靖岩愣了一下，突然就变了脸，一下子把他推出老远，“你敢！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抽死你！” 顾希双膝磕在地上，钻心的疼，却还要先哄他道，“哎呀，您别生气啊！我就是随便一说。开玩笑的。你不喜欢我就不说了。我一个大男人穿什么女装呀？你快过来扶我一把。起不来了！” 赤云靖岩伸手把他拉起来。 顾希嘟嘴委屈道，“真是的，你才对我好了几天呀？就又这样对我。人家的腿还没好利索呢！” “让我看看。”赤云靖岩帮他揉着膝盖，“你以后不许强出头！什么事我都可以自己搞定的。你这样，很容易引火上身。他们不能把我怎么样，却可以趁我不注意，把你偷偷弄死……” “啊？不会吧？”顾希一脸惊恐。 “你不是不怕死吗？”赤云靖岩嘲讽道。 “那也得看为什么死？怎么死呀？” “放心，只要你听话，哥哥会保护你的。” 顾希嫌弃地瞅着他，“你就知道骗我！” 第141章 不能毁在妖精手里 第二日，赤云靖岩下了朝，突然有点想顾希，便没去御书房，直接回了‘靖希宫’。没进寝室的门，便听到里面传来顾希和灵儿的说笑声。 赤云靖岩便悄悄地走进去，见灵儿正在给顾希编头发。 “好看吗？”顾希摸摸新编的发式问灵儿。 灵儿欣赏地点点头，“好看！再加上这个彩带，就应该就是公子要的发式了。” “嗯，灵儿手真巧。”顾希赞道。 “好看什么？拆了！”赤云靖岩看了一眼那个发式，顿时火冒三丈。 两个人吓了一跳，灵儿连忙跪倒行礼。 顾希起身解释道，“您怎么回来了？我们就是在头上编几个小辫子，编着玩的。不是你想那样，这可不是女式发样……” 赤云靖岩像没听到他的话一样，瞪着眼喊道：“我的寝宫我不能回来？我说拆了！”说着，赤云靖岩抓住顾希的头发就扯。 顾希疼得大叫，“啊！疼！疼！我自己拆！” 赤云靖岩还抓着他的头发不放，顾希只得歪着头。看到一旁惊惶失措的灵儿，顾希有些尴尬地说，“灵儿，你先下去吧。” 灵儿慌忙退下。 顾希像哄孩子一样柔声劝道，“好好的，干吗又生气？你都弄疼我了。我知道你以为这是女人的发式。你不喜欢我那样。我没有呀！我们做的是当下流行的发式。你没见外面很多贵族公子都做这样的发型吗？现在很流行的。” 顾希感觉他抓自己头发的手没那么使劲了，“你先把手松开，都弄疼我了。” 赤云靖岩松开手，气呼呼地坐到茶案旁，“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小女孩在研究发式？你还有没有点正事干？” 顾希揉着头皮，抱怨道，“我可不就是没事可干吗？你怎么用这么大力？早晚有一天我头发都被你扯光了！回来就不问青红皂白地发脾气。你说的话我什么时候没听过，你说不让，我肯定就不会去做的。” 赤云靖岩有些心虚，“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你以为我愿意把自己打扮成女人啊？你不愿意，我更不愿意！”顾希气势汹汹地道。 赤云靖岩上前抱着他，“好了，是我误会你了。刚才退朝后，我就突然很想见到你，就回来了。我还有很多公务要处理，有很多难缠的大臣要对付。我得去干活了。苦命呀！” 顾希的心被他说的柔软起来，他不生气了，反而有些同情他，“我也帮不上你什么忙。你自己也要注意身体。” 赤云靖岩抱着他，“让我亲亲吧，给我点力量！” …… 这日，顾希听宣去御书房。路上正好撞见耀礼王爷、蕴征王爷等几位从御书房出来，他们脸色不太好，显然是被皇上撅回来了。 顾希连忙低头垂首地跪在路边，本想着能躲过去。 谁知几位见了顾希就气不打一处来，有的是冷嘲热讽，有的甚至吹胡子瞪眼，要与顾希同归于尽…… 耀礼老王爷走过去给了顾希一巴掌，“不要脸！” 王大人连忙上前拦下他，“王爷，不要跟这样的人一般见识。脏了您老的手。”毕竟在御书房外，王大人担心皇上怪罪。 “真是孽障呀！”耀礼王爷气得指着顾希的手都在颤抖，“我们好好的一个皇帝，大好的江山基业就要毁在这个妖精手里。就让我这把老骨头，结果了他。皇上要杀要剐，本王一力承当。” “王爷！使不得！” 其他几个人也对顾希指责道： “真替他父母害臊，若我是他父母，知道生了这么个东西，就把他早早掐死了，省得为祸人间。” “看他的样子，父母应该也好不到哪儿去？说不定还以此为荣呢！” …… 顾希强忍着不让眼泪流下来。 后来，忠义带着人，将那几位劝走了。 他们一走，顾希再也绷不住了，站起来，一边哭一边快步回宫了。 赤云靖岩听到消息赶回来，见他立在窗前一个人抹着眼泪，他颤抖的背影，让他好心疼。 赤云靖岩从后面搂住他，轻声安慰道，“他们几个今天找我，提出了要惩戒你的事，被我狠狠训了一通。他们就是气不顺了，所以拿你撒气。你别往心里去。” “他们打我骂我，我都可以忍。但他们说我的父母！他们有什么错？我让我父母蒙羞了。我太不孝了！”顾希哭得泣不成声。 赤云靖岩让顾希的头靠在自己的胸前，他像哄孩子一样轻轻地拍着他，“好了，哭出来就舒服了！那些老顽固咱们不理他！等什么时候，我得到机会了，哥哥替你报仇。” 顾希摇头，“不用你报仇！” …… 这日晚上，赤云靖岩回宫后，紧蹙着眉头，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顾希见他不痛快，本想躲着他点，故意没事找事地瞎忙活。 赤云靖岩叫住他，“顾希，你过来！” 顾希走近他，小心翼翼地问，“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赤云靖岩上前拉住他的手道，“还是那天你闯殿的事。” “啊？不是过去了吗？都好几天了。” “这事我也以为过去了。可是那些老臣还是揪着不放。天天来烦我。我跟他们说你得了癔症，是在胡说八道。他们又揪着这个，说你在圣驾前口出妄言，让我惩戒你。” “那…他们打算怎么惩戒我？”顾希的心提了起来了。 “他们当然是想除掉你，但我肯定不会让他们得逞的。经过考虑，我决定…让你在宫里做三个月苦役。这应该是对你最好的保护了。” 顾希松了一口气，随即又担心起来，“做苦役？都做些什么呀？我从小就没干过活，能不能干得了呀？” 赤云靖岩耐心地解释道，“你就把这个当做一次锻炼的机会吧！现在那些大臣催得紧，你去避避风头也好。咱们宫里有很多部门，像‘浣衣局’‘刺绣坊’‘丝乐坊’‘库房’‘御膳房’等等，都是为宫里人吃喝拉撒、穿衣打扮服务的。” “行！”顾希很爽快地答应了。 “你笨手笨脚的，正好去学着干一些活。我会让护卫寸步不离地跟着你的。”赤云靖岩抚摸着他的手道。 “我不用人跟着，不是就在宫里吗？” “你不用管，听安排就好。那些人不会帮你干活的。只是防止一些人对你下手。” 顾希点点头。他心里忐忑不安，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应对。但他转念一想，就把做苦役当做一场赎罪吧。他做了那么多错事，对不起他父母，应该好好地去受点苦。 第142章 苦役(1) 一大早，顾希换上了粗布衣裳，被人带着来到了‘浣衣局’。来人跟这里的主事交代了几句，就走了。 有人简单地教了他干活的内容和流程，就让他自己干。 也许是因为来了新人要给他下马威，管事始终拿着小鞭子在后面催。即使你手脚并用不停歇，他也会用鞭子抽打你让你快点。 顾希干活不熟练，动作很慢。他就成了监工主要关照的对象。对于跟着顾希的那两名侍卫，管事以为是上头罚他，让两个人来监工，小皮鞭挥得更勤了。 主事一边拿小皮鞭在顾希身后不停地抽，一边呵斥道，“快点！你干嘛呢？你的手是废了吗？怎么干活的？” 顾希疼得咬牙忍着，手里的活也不敢停。 “住手！”正在这时，一个声音传来，是崔忠义。他知道今天顾希第一天来做苦役，特意来看看。谁知竟看到这一幕，一时没忍住，脱口喊出来。 那名主事吓了一跳，见是崔忠义，便皮笑肉不笑地说，“哟，是崔统领。真是稀客呀！但我们‘浣衣局’一向跟御林军井水不犯河水，您不是要插手我们局的事吧？” 崔忠义看了一眼有些狼狈的顾希，挤出一丝笑，“韩主事，不要见怪。刚才情急之下，我有些唐突了。只因为这个人是我的朋友，还请您看我的面子，多多包容，手下留情。”说着，崔忠义握了那人的手，给他塞了一锭银子。 韩主事摸到了银子，立刻喜眉笑眼道，“哦，原来是崔统领的朋友。好说好说。但既然是上头罚他来做苦役的，也不可能让他太舒服了。” “当然，该干的活他还是要干的，只是请韩主事不要再打他。” “行吧。不是咱家成心找他麻烦，从来没见过这么笨的人！在这个地方长一副好皮囊有什么用？”韩主事嫌弃地瞅了顾希一眼道。 忠义也看向顾希，只见他低着头，脸上、身上都是汗水和脏污。汗珠在阳光下闪着光，脸上几道黑痕却更衬托出他皮肤的白嫩…… 见忠义一直盯着顾希看，韩主事知趣地说，“你们聊一下吧，时间别太长。我去那边看看。” 韩主事一走，两人反而有些尴尬。忠义问道，“你…没落下伤吧？” “我没事。谢谢你啊。”顾希看了他一眼，又连忙低下头。 “你不用客气。不是说好做生死兄弟吗？以后没人的时候你就叫我大哥。” 顾希有些不好意思，他抿抿嘴唇，低声叫道，“大哥。” 忠义笑着点点头，“其实吧，我是在帮他们。皇上平时都不舍得动你一下。要知道他们这样对你，不得把他们手剁下来？皇上肯定是事太多，没有想到这些。” 顾希苦笑一下，“哼，他下手比他们狠多了。” “你可不能怪皇上！他让你来这里也是被逼无奈……”忠义情不自禁地为皇上辩解道。 “我哪里敢怪他？我…去忙了。” “你多注意点。这边毕竟不是我管辖的地方。” 顾希点点头，走了。 管事的去休息了，满院子的人便开始活络起来。 那些年轻的或上了年纪的女人一个个都不自觉地往顾希身边凑。这个一句那个一言，七嘴八舌地打探这顾希的由来： “你以前是干什么的？” “侍卫。” “侍卫？怪不得认识崔统领。” “你犯了什么错，被罚到这里来？” “我…也不知道。” “怎么长得这么好看？细皮嫩肉的。” “你那样干又吃力又不出活。我教你怎么弄。得用巧劲……” 对于不想回答的问题，顾希只是笑笑，不说话。那些人也不在意，还很热心地教他如何干活省时省力…… …… 这一天好像过得特别慢，顾希时不时地抬头看看日头，他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盼望它快点下山。 天黑下来，终于收工了。顾希累得头晕眼花，腿脚发软，却一口饭也吃不下去。 …… ‘靖希宫’内，赤云靖岩看看外面的天色，有些焦急地说，“翁翁，都这么晚了，顾希怎么还没回来？” 翁翁一惊，“皇上是在等公子？老奴该死，没有跟皇上禀报清楚。公子现在做苦役，是要起早贪黑的，所以那边都给安排了住所。” “什么？他晚上不回来？跟那些奴才住在一起？” “皇上放心，老奴已经打点好了。公子一人住一间屋。安全问题您也不用担心，忠义派人日夜守着。” “不行！他必须回来住！”说着，赤云靖岩起身就往外走。 翁翁连忙紧跟在后面追出去。 赤云靖岩推门进去时，顾希正坐在床边泡脚。屋子很小，只点了一盏小灯，映得整个屋子里影影绰绰的。 见进来的人是赤云靖岩，顾希很是惊讶。 “怎么干完了活，也不回宫？还得我来请你回去呀？”赤云靖岩语气里带着埋怨道。 顾希原以为是他安排自己住在这里的，听他这么说，知道不是。“明天还要早起，来回太麻烦了。我在这里将就一下吧。” “不行！不管多晚都得回‘靖希宫’，谁允许你睡在外面的？走，跟我回去。” 顾希有些为难地说，“我…走不动了。” 赤云靖岩走到他跟前，才发现他样子很疲惫，而且脚上、手上都是伤口和水泡。 赤云靖岩心疼得紧，忍不住骂道，“你傻呀！干点活把自己搞成这样！来，我背你回去。” 顾希怔了一下，连忙摇头，“不用！今天就这样吧。我这就躺下准备睡觉了。明天早一点收工，我再回去。” “不可以！”赤云靖岩背对着他，蹲低身子，不容置疑地道，“爬上来！” 顾希犹豫了一下，看着他固执的背影，只得乖乖地爬上去。 赤云靖岩背起顾希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顾希在他背上，百感交集，眼泪止不住往下淌，他连忙抹去。“你累吗？你背着我走了这么远了，放我下来自己走吧。” “你那么瘦，身子轻飘飘的。我怎么会累？” “让人看到了也不好呀！” “你就踏踏实实地在我背上待着，这大晚上的，不会有人看见的。再说，还有忠义在前面给我们开路呢。” “嗯……”顾希趴在他背上，一步一晃地让他有些昏昏入睡。他犹如呓语般地道，“我明早天不亮就得起床……” “好，让他们早早叫你起来。在宫里用早膳吗？” “不了，太麻烦，我宁愿多睡会。那边可以吃早饭。” “那边的饭你能吃下去吗？” “凑合吃吧。不吃饭干活会头晕的。” 回到‘靖希宫’，赤云靖岩把顾希放到床上，去给自己倒杯茶喝。回来时，顾希在床上已经睡着了。 赤云靖岩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他睡着的模样…… 接下来，顾希几乎每天晚上都累得倒头就睡。赤云靖岩对此也不是不心疼，只是他觉得男孩子吃点苦、锻炼一下，没什么不好的。 顾希很多时候都觉得自己要坚持不下来了。他之前从来没干过活，更别说这么累的活。他现在每天头不抬地劳作，一天下来经常站立不住，浑身都疼。但他才不会去求赤云靖岩。他不会认输的。 他便把做苦役当做对之前行为的自我惩罚，心里就会舒服一点。后来，他干着干着，感觉不一样了。虽然依然很累，他却越干越熟练，而且会有劳动后充实和喜悦。 赤云靖岩工作间隙，听听侍卫汇报一下顾希的情况。赤云靖岩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当那名侍卫说道，“公子跟那些人已经混得很熟，整日有说有笑的……” 正闭目养神的赤云靖岩，一下睁开了眼，“是吗？朕要去看看。别惊动他们。” 第143章 苦役(2) 赤云靖岩被侍卫带到‘浣衣局’对面的楼上。那座楼有三层，站在那里，他可以一览无遗地看到院子里的情景。 赤云靖岩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顾希。他皮肤白得耀眼，各个方面都太出众了。 他看见顾希身边凑了一大帮女人，她们跟他一边干活，一边聊天，时而迸发出阵阵笑声。最让他无法忍受的是，那些女人会借干活之际，有意无意的跟顾希有身体接触。 赤云靖岩怒火中烧，“去把顾希押过来！朕在书房等他。” 顾希正在埋头干活，突然进来两名面孔生的侍卫，不客气地冲他说，“你！跟我们走一趟。”说着，不容分说地将顾希拖拽走。 顾希一走，大家点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 “怎么回事啊？” “他们要把他带到哪儿去？” “是不是又犯什么事儿了？” “你们说他年纪轻轻又文质彬彬的，能犯什么事呀？怕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快干活吧！他一看就跟我们不是一路人。我们管不了，别惹事上身才好。” …… 两名侍卫将顾希带到御书房，便躬身退下了。 顾希有些愤怒地抬起头，“你这是干嘛呀？” “你不知道为什么？”赤云靖岩盯着他。 “我不知道！” “瞧你穿的，露着胳膊，露着腿的，像什么样子？” 顾希连忙把卷起的衣袖放下，“这样干活儿方便。” “方便什么？方便被人揩油？”赤云靖岩讥讽道。 “你看你自己说的都是什么话呀？”顾希很是无奈。 “你没感觉那些女人在你身上蹭来蹭去的。还是你根本就好这一口，乐在其中呀！”赤云靖岩突然吼道。 “你！”虽然顾希也很生气，但他知道硬碰硬的后果。他只得努力控制自己的脾气，心平气和地为自己辩解，“都忙着干活，谁会想那么多呀？再说，在一起干活，身体有个触碰在所难免的。” “你有的是理由！你是去受罚做苦役的，不好好反省自己，却跟那些人说笑打闹，好不快活呀！”赤云靖岩阴阳怪气地奚落道。 顾希觉得他简直不可理喻，便低下头，不再争辩。 赤云靖岩因为还有事要忙，便不再与他纠缠，“我会派人跟那些主事打好招呼，给你分配一些可以独立完成的工作。你不需要跟那些人合作了，我看你还有找什么借口？” 顾希又被带回‘浣衣局’继续干活。有人想靠近他，就会被侍卫呵斥。弄得顾希心里很是难受。 晚上，顾希进了‘靖希宫’，见赤云靖岩阴沉着脸，坐在那里也不理他。顾希心里慌慌的，也坐了一会儿，因为又乏又困，只得先开口道，“你是不是还在为白天的事生气？今晚想…打我？” 赤云靖岩冷着脸，“你问这个要干吗？” “我…累了，你要打快打。打完了，我要早点睡下了。我……”顾希有些哽咽了，“反正，我问心无愧！” 顾希今天这么直截了当，把话痛快地问出来，赤云靖岩反而觉得很可爱。“今天我不打你。看你以后的表现。” “真的？那…我睡了。”顾希惊喜道。 “嗯…你先睡一会儿。” 顾希换上睡衣准备睡觉了。 赤云靖岩突然问，“我每天晚上跟你亲热，你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顾希有些羞涩地说。 “知道就好，看你每次闭着眼睛，迷迷糊糊的。以为你感觉不到呢。”赤云靖岩有些哀怨地道。 接下来，赤云靖岩有事没事就爬到三楼看顾希。顾希分配的活，都是一个人干的，干活时不能跟大家说话。吃饭时却可以凑到一起。那些男工、女工很同情顾希，都主动找他说话。 赤云靖岩看着他们聊得那么开心，就生气，对身旁的侍卫说，“朕看他还是太清闲了！还有心情聊天？让管事给他加点活。” 赤云靖岩本想着让他干几天意思意思就行。加点活让他受不了，便会来求自己。他就可以跟他提一些要求。然后免了他的苦役。 顾希本来干活就比其他人慢，加了活后要想在天黑前干完，就得一刻不歇地拼命干，他几乎连喘气的功夫都没有，累得话都没劲说。 那些男工、女工知道有人故意要为难他，便不声不响地将顾希的活拿来干。顾希很是感激他们，知道随时被人监视，最多只能冲他们点个头表示感谢。 这日，小顺子给顾希送来了丰盛的饭菜，顾希却累得一口也吃不下。顾希便把自己饭菜分给大家。 “这菜真好吃！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一个年纪小的女工道。 一个年长一点的女工，眼见他把自己的饭菜都分给了大家，劝道，“你别光给我们，你自己也吃呀！” “我吃不下。”顾希疲惫地笑笑说。 “干这么累的活，不吃饭怎么行？什么人也受不了呀？”说着，那名女子夹了饭菜，强行塞到顾希嘴里，“快吃！咽下去！不管多么难，都得先活下去！” 顾希眼角湿润了，他点点头，努力咽下饭菜。 “再吃点。还有好多活要干呢！” 赤云靖岩最近一有时间就爬到三楼来看顾希。这一幕正好被楼上的赤云靖岩看到了。 赤云靖岩既惊讶又愤怒，那些饭菜是他心疼他，特意让小顺子送去的，他都分给了那些工人。顾希是有点小洁癖，可今天他竟然吃了这些脏兮兮的工人给夹的菜？ 顾希他们还正吃着午饭，他就又被侍卫拖进了御书房。 顾希一进门，赤云靖岩便指着他怒道，“顾承恩！你真是屡教不改呀！” 顾希积压了几日的委屈，正好需要宣泄一下。他瞪着他，毫不示弱，“赤云靖岩，你到底想怎么样？我现在做苦役，你是觉得惩罚的太轻了是吗？你是不是只有看到我生不如死，天天哭哭啼啼的，你才满意？心里才舒服呀？” “你…什么意思？” “你让主事给我加了活，我不敢有怨言。我不是不累，一天下来骨头跟散了架一样，身上哪儿哪儿都疼，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但我不想让外人看到我的软弱，看到我哭！你如果觉得没有达到你想要的惩罚效果，你就下手再狠一点儿，最好整死我！” 见顾希这么激动，赤云靖岩反而软下来，“我没有想折磨你，看着你每天那么累。我也挺心疼的。但是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欢你和那些人一起，为什么总往一块凑呢？我都经常看见你们在一起，还笑得那么开心。这次竟然到了互相喂饭的地步。” “哪里有互相喂饭？他们是看我吃不下饭，怕我撑不下来，强行让我吃饭。” “他们让你吃你就吃？怎么我让你吃你不吃？反正你永远都有理由。我就不明白，你为什么非得跟那些人凑到一起？逮着机会就聊。你们怎么有那么多话说？你回来对我都一声不吭。”最近赤云靖岩感觉受到了冷落，正好借这个机会说出来。 顾希没理会到赤云靖岩的小情绪，气愤道：“我为什么不能跟他们说话？他们很热心地帮我、教我。若不是他们帮我，那么多活，我累死也干不完！我们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几句话，就犯了你的忌讳了？可我是个人呀！一天大部分时间都在那里，谁都不理，不现实吧？” 第144章 苦役(3) 赤云靖岩为自己辩解道，“我相信你是坦坦荡荡的，但是你知道别人对你是什么心思吗？你这么好看，只要是个人都难免不对你心怀不轨。我怕你吃亏！” “吃什么亏？你不用找这些荒唐的借口，你就是想孤立我。要从身体和精神上一齐打击我。你说的没错，我跟他们在一起就是很开心。虽然干活很枯燥又累，但我是靠自己双手在劳作，心里很踏实。” 赤云靖岩拿他没办法，“你！最近看你这么辛苦，我本来想让你结束苦役的……” “不用！我觉得我会慢慢适应的。”顾希眼神坚毅地说。 赤云靖岩喜欢顾希有骨气的样子，他看着他点点头，“行，你厉害！以后我不让他们给你加活了，也不去楼上看你了。但你自己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还有…你晚上该干的事，不能敷衍……” 接下来几日，赤云靖岩没再关注他。顾希慢慢的，好像真的适应了。他心情好了很多，每次回宫，也不那么疲惫了。两个人的关系也因此融洽了很多…… 转眼顾希做苦役一个月了。这日，顾希一回宫，赤云靖岩就上前搂住他，“我的小希回来了！”突然他使劲吸了吸鼻子，“什么味？是你身上的吗？” “有味吗？我都闻不到。”顾希憋不住笑道，“我今天刷了一天马桶。” “啊？去洗洗呀！”赤云靖岩推开顾希。 “我洗了。不过就冲洗了一下，不想泡了。太累了，而且明天还得去刷。你嫌弃我，我就不睡这儿了。我去‘别苑’睡……” 赤云靖岩上前搂住他，“我不嫌弃你。这个味道……”赤云靖岩皱了下鼻子，“闻着闻着应该就习惯了。” “那今天晚上你还敢舔我吗？”顾希逗他道。 “舔！我们家小希香甜着呢，怎么能不舔？” …… 第二日，赤云靖岩突然对一旁的翁翁说，“今天能不能别让顾希去刷马桶了？” 翁翁意味深长地笑笑，“行。老奴一会儿就派人去说。之前是皇上您说让公子每个工种都去体验一下的。” “他昨天干了一天了，差不多得了。主要是我受不了那个味儿。”赤云靖岩想到了什么，有些失落地叹了口气，“他到各处干活也一个多月了。现在好像适应了。之前以为他会求我，谁知道他那么倔，连句好听的都不肯说。我现在不想让他干了，可他连个台阶都不肯给我。” 翁翁微笑赞道，“还别说，最近公子干活，越来越像样子了。他的表现让老奴挺意外的。之前看他那副样子，以为他什么都做不了呢。没想到他做起事来很认真，肯吃苦，而且还会动脑子。他每去一处，都能提出一些有用的建议。” 赤云靖岩有些不敢相信，“真的？他能提什么有用的意见？你又抬举他！” 翁翁摇头笑笑，“昨天公子只刷了一天马桶，就提出了用各宫烧完的木炭除味的方法。还有很多管理上的问题，老奴觉得都很不错。想是因为公子这些日子的体验，让他看问题的角度，跟管理者不同。所以会正中要害，还更实用、更有效。” “如果真是这样，算是意外收获了。你把他提的建议汇总一下，给我看看。我本来想让他各处走一圈，以后帮我管点事就行。没想到这小子还行。”赤云靖岩满意地笑了，突然他想到了什么，对翁翁说道，“还有以后别让他干那么重的活，他身子骨弱，再累出点病来。” “是。除了之前给公子加了两天活。其他时间都是跟那些奴才干一样的。咱们公子就是太实诚，干活太卖力气。所以肯定是要吃些亏。” 赤云靖岩无奈地笑笑，“你不知道他晚上累得，动都动不了，跟个木头似的。而且一碰到枕头就睡着了。” 顾希要去新的部门做苦役了。‘勤杂处’是负责宫内卫生和调遣宫女、太监工作的部门。这个部门的负责人唐利最是个欺软怕硬的主。连赤云靖岩都有耳闻，但因为他能镇得住下面的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深究。 这次不同，是顾希要去呀！赤云靖岩本来已经让忠义多留点心，想想又放心不下，便抽空自己去了。 赤云靖岩带着忠义来到‘勤杂处’屋外，见唐利正在给他的一众属下训话，顾希也在其中。 唐利一边说一边溜达着，突然毫无征兆地给了低着头的顾希一巴掌。 赤云靖岩当时吓得一激灵，感觉比自己被打还疼。他气得攥紧拳头，大口喘着气。 忠义也吓得闭上眼睛，心想：看来这个唐主管要完！ 唐利尖声尖气地冲着顾希喊，“傻愣着想什么呢？咱家训话，你竟在这儿卖呆！刚才咱家说的什么，重复一遍！” 赤云靖岩怕顾希答不上来，又被打，先对里面吆喝一声，“唐主管好不威风呀！”然后他快步往里面走。他一边走一边小声对忠义说，“进屋就把里面其他人都遣散出去，然后让你的人把这间屋子控制住，不让其他人进来。” 忠义点头进屋，开始行动。 “不知皇上驾到，有失远迎！”唐利一见是赤云靖岩，连忙诚惶诚恐地行礼。 赤云靖岩没理他，看着侍卫们把人都赶出去后，便对着顾希恨铁不成钢地骂道，“瞧你那点能耐！就知道跟我急。他打你，你不知道还手呀？你给我打回去！我看着呢！” “算了。”顾希为难地摇摇头。 “我让你打他！”赤云靖岩拧着眉吼道。 顾希见他的样子，不敢违抗。他从来没打过人，扬起手臂，皱着眉，下了很大决心，手却迟迟落不下。 “皇上饶命！奴才知错了！”唐主管是何等七窍玲珑心，听皇上这样一说，就知道顾希和皇上关系不一般，自己闯了大祸了！连忙磕头如捣蒜般地求饶。 赤云靖岩根本连看都不屑看那个唐主管，只是对着顾希说，“你打不打？不打我可打了？我一下子他就没命了。如果你打得我满意，我兴许还能饶他一命。” 顾希无法，只得闭着眼睛在他身上拍。 “使点劲！打脸！”赤云靖岩在一边吆喝。 顾希便咬牙在唐利脸上拍得‘啪啪’响。 唐主管夸张地哭喊着，“哎哟！奴才知错了！皇上饶命！” 顾希哭得比他还惨。 终于顾希受不了停下来，哽咽道，“皇上，我不打了，手疼！” 赤云靖岩看他哭得可怜，便也不勉强他。只是不忘恨恨地教导他，“以后谁打你就给我打回来！” 顾希看了一眼一直在磕头求饶的唐利，对赤云靖岩道，“皇上，您刚才答应要饶他一命的！” “他就该死！我都不舍得打你一下，他没来由的就是一巴掌，我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了！” “就打了一下不至于。皇上你要说话算话！不能要他的命。” “看着你的面子上，死罪可免，但宫里他是待不了了。忠义！”赤云靖岩对门口的忠义喊，“把这个人拖出去，先结结实实地打一顿。然后扔到外面行宫的园子里干活，到死都不得放出来！” 唐利被拖出去了。 赤云靖岩上前牵顾希手，“算了，咱们不干了！” 顾希摇头，“还不到三个月呢。皇上，让我接着干吧。” “你还干上瘾了？以后有人欺负你，不能让自己吃亏。不行就喊侍卫，我的人除了我，谁都不能欺负。 顾希偷偷笑了，“嗯，知道了。” 第145章 有模有样 这日中午，管事终于喊大家休息吃饭了。 顾希松了一口气，靠在偏僻的走廊里歇口气。刚坐下，便看到侍卫们开始轰人。顾希左顾右盼，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没多一会儿，院子里的人，已经被清干净了。 顾希正一脸困惑，见赤云靖岩和翁翁向他走来。 原来赤云靖岩把顾希提出的改革策略给吏部官员看了，得到了好评。赤云靖岩很开心，感觉比自己被认可了还兴奋，中午便和翁翁一起来给顾希送饭。 顾希见他们走近，本想站起来，但是身上酸痛得一下子没起来，见人已经到跟前儿了，便坐在那儿仰着脸道，“皇上，你怎么来了？这也太兴师动众了吧？” 顾希语气里有些抱怨的意味，但赤云靖岩丝毫没在意。他从翁翁的手里接过食盒。“知道你该午休了，给你送点儿吃的。” “不用，我……”赤云靖岩打开食盒，顿时饭香味飘出来。顾希忍不住吸吸鼻子，“还真感觉有些饿了。” 赤云靖岩看着他笑道，“饿了吧？” 顾希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你手脏，我喂你。” “我自己来吧，哪敢劳驾您……” 赤云靖岩不容分说地把食物往顾希嘴里送。“天天干这么重的活，不吃饱怎么行？我听说刚开始几天，你都不吃饭的。就你那个身子骨，还不累垮了？” 赤云靖岩一口接着一口喂他，顾希有些嚼不过来，“你慢一点儿，我吃不了那么快。刚开始累得吃不下，最近适应了。一到中午，就开始饿了。” “那就多吃点。” “你以后别送吃的来了。翁翁老派人给我偷偷地送好吃的，饿不着我。你这么忙，而且一来还打扰别人。” “我这次也不单单是给你送饭吃，还想跟你说说话。你现在每天晚上回宫，累得话都不爱说。谁能相信咱们睡一张床，你的事儿还得靠别人跟我说。” 顾希轻哼一声，“那些侍卫天天跟着我，我的事他们什么都知道，让他们跟你说就好。” “听你这个语气，满是怨言呢？若不是这些人时时刻刻跟着你。准保有人对你下手，连小命都保不住。” 顾希不以为然，“我都做什么了？他们干嘛要我命？” 赤云靖岩不想多解释，只是摇头笑笑。突然，他伸出大拇指抹去顾希嘴唇上的食物。 顾希怔了一下，脸顿时红了，羞涩地低下头。他还是不太习惯，大白天有这样亲昵的举动。 赤云靖岩又舀了一勺汤，“再喝一口汤吧？” 顾希摇了下头，“我吃饱了，喝不下去。” 赤云靖岩坚持地举着，顾希只得把它喝了。 “别再喂了，真的一点都吃不下了。” 赤云靖岩很满足地把碗、勺放回食盒，因为一直蹲着喂，他有些累了，便要与顾希并排靠着墙坐着。 顾希很诧异，“你要干吗？” 赤云靖岩笑道，“挨着你坐会儿。” “地上脏！” “你不是坐着呢吗？” “我的衣服本来就脏，你穿的是什么呀？” 赤云靖岩冲他挑了下眉，固执地坐下，“我们家小希都不嫌弃，我也不怕。”两个人就并排坐着。“怎么样？最近还能坚持吗？如果坚持不下来，就算了。这都两个月了。” “这可不像你的风格，不是说做三个月的苦役吗？怎么就半途而废了？” “我怕你太累了，受不了，前些日子，看你手上的水泡，我挺心疼的，一直忍着没说。” “我没事儿，可以坚持。” 赤云靖岩盯着他。顾希的眉宇间流露出的坚毅让他挪不开眼，“心疼归心疼，但不得不说，这段时间，还真是挺锻炼人的。看看你现在，越来越有男人味儿了。” 顾希怔了一下，若有所思地说：“我记得，我刚进宫，你见到我脸上的疤，也说过这样的话。什么是男人味？有一天我变得满脸胡子、皮肤黝黑又粗糙，岂不是更男人味十足？你也会喜欢吗？” 顾希看话本上那些做男宠的，几乎都没有逃过兰因絮果、色衰爱弛的下场。他们的好光景就一两年，年纪稍大些，便会被弃之如履。他不觉得那些跟自己有关系，但依然感觉很悲哀。 赤云靖岩皱眉笑道：“不管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顾希见他不想深入的说，便不再追问，“你不是挺忙的吗？还不走？” “才刚坐下，干嘛要赶我？吃饱了，聊会儿吗？” “聊什么？” “你干了两个月的苦役，有什么体会吗？” 顾希思忖了一下道：“最切实的感觉就是累呀。我都不敢相信，自己能坚持下来。” 赤云靖岩点点头，“你的劳累我能感觉到。还有呢？” “还有……”顾希突然想到了什么，忍不住义愤道，“还有就是太不公平了！” “哪里不公平？” “我去过的那几个部门，或多或少都存在不公平的问题。而且管理很混乱。干活多的，得不到相应的报酬和鼓励，那谁还拼命地干？就变成应付差事了吗？有些人觉得自己永远也翻不了身，便也没有热情了。” “可他们就是干这个的奴才呀！” “谁天生就是奴才？奴才也是人啊！那些统治者和权贵把人分成三六九等、高低贵贱，只不过是想麻痹人心，让自己的富贵荣华更长久些。但你不一样。他们都是为你做事的。你会在乎他们的出身，还是他们的办事能力？你肯定选有能力的呀！”顾希一改往日的温柔怯懦，侃侃而谈道。 赤云靖岩看着他有些着迷，心想：这段时间他跟着自己朝堂听政真是有用的。他成长好快，说话一套一套的，条理很清楚，也很有自己的想法。 赤云靖赤云靖岩点了点头，表示赞同。“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做才算公平呢？” “这个我没仔细想过。但是我觉得应该从调动他们主动性抓起吧？让他们有个盼头，干活是为了自己而干。比如升迁制度，激励制度或是在例银上有体现。” “嗯。你的想法很不错，有时间可以好好归结一下。” 赤云靖岩很少夸他，顾希有些意外地瞅着他。 “干嘛这么看我？” 顾希低头笑笑。 “翁翁跟我说，你每去一个部门，都会提一些很中肯的建议。我让他整理了一份。我拿去给吏部的官员看了，他们说还不错。” “你那么有主见，平时杀伐决断的。为什么还得问别人？哦，我知道了，因为你先入为主，从来都觉得我一无是处。”顾希好像弄明白了，他为什么会突然认可自己，不免有点情绪。 赤云靖岩趴着头看他生气的小模样，笑笑道，“不是，恰恰相反。我怕因为对你的偏爱而失去判断力，才问别人的。但我确实没想到，你这么能吃苦，还特别认真，干什么都有模有样的。” 顾希被他夸得都不好意思了，“你净捡好听的说。不是你说我傻的时候了！” 赤云靖岩刮了一下他的小鼻子，“小东西，还记仇啊！”接着他言归正传道，“以后你不管去哪个部门，想了解哪个岗位都可以。我会让翁翁跟主事们打招呼。不过你尽量找些轻松一点的活干，别把自己累着。” 顾希点点头。 赤云靖岩看看天色，“我得回去办公了，临走让我抱抱吧。” 顾希起身让他抱着。 赤云靖岩在他耳边轻轻地说，“今晚早点回来！你都糊弄我一个月了，晚上让我好好稀罕稀罕。” “谁…糊弄你了？”顾希红着脸道。 “我知道你是累的，整个人僵硬的呀！你的身体都不敏感了……今晚看在我这么欣赏你的份上，让我吃顿好的吧！” 第146章 新花样 接下来，顾希做苦役的日子舒心了很多。那些管事都是心有七窍的人精，本来就是见风使舵的主。上头既然给了暗示，料想顾希不是等闲之辈。他们不但不再刁难他，还不着痕迹地对他给予特别的关照。 顾希在各个部门都畅通无阻，有求必应。他反而像是来体验生活的上司。顾希打算一个部门都不放过，‘丝乐坊’、‘御膳房’、‘文礼阁’……甚至还有‘太医院’。 见顾希不似之前那么累了，赤云靖岩便动起其他脑筋来。这日晚上，顾希回宫见屋里灯亮了，知道赤云靖岩回来了，进屋却不见他的人。 他刚坐下，赤云靖岩便从帐内窜出来。“我在这儿！” 顾希没被他吓到，语气平静地问，“皇上，你早回来了？” 赤云靖岩冲顾希笑道，“吓到你了吗？” 顾希敷衍地笑一下，“今晚皇上好兴致呀！” 听到顾希这么说，赤云靖岩兴奋地笑道，“没错，我今天的确兴致很高。还坐那儿干吗？快进来，赶紧把外套脱了。” 顾希很是无奈，站起来不紧不慢地走过去，“瞧瞧你，天天火上房似的。着什么急呀？” 顾希脱得只剩下贴身衣物，转身才发现赤云靖岩手里拿着一根长布条。他愣了一下，“这…是什么？” “好玩儿的。”赤云靖岩冲顾希神秘地挑了挑眉，然后要用它去捆顾希的手。 “你干嘛绑我？我不要！”顾希使劲地挣扎，但他哪里是赤云靖岩的对手。两个人撕巴了一会儿，双手还是被被紧紧地绑上。 赤云靖岩将布条的另一头搭到床的横棂上，用力一拽，顾希便整个人离了地。 赤云靖岩冲他笑，“好玩吗？” “不好玩！你放我下来！”顾希怒视着他。 顾希又喊又叫，赤云靖岩却无动于衷，一直在兴奋地笑着。 顾希真的生气了，“我没跟你开玩笑！你放开我！我不要玩这个！” “这是情趣，你懂不懂？你别闹了！放心，我不会伤害到你的。我们就是换个花样玩玩。老是一成不变的多没意思？”赤云靖岩好言相劝道。 “我不玩！你放我下来！听见没有！赤云靖岩！放开我！”顾希激烈地挣扎着。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没意思？别人都可以，到你这里就不行。” “我就是不行！谁愿意跟你玩，你找谁去！放我下来，听见没有！” 顾希喊了半天，赤云靖岩还是不为所动。“你别浪费力气了。这个姿势我研究过了，既增加情趣还很安全。你就配合一下吗？” 顾希见强的不行，便另辟蹊径，“啊！我手疼！胳膊也疼！感觉要断了！” 赤云靖岩连忙上前托着他的身体，检查了一下布绳，觉得没什么问题。但怕真的拉伤他胳膊，便一只手一直托着他。“你放松身体，别挣！越挣越疼。你看这样多好呀？我可以看到、摸到你的整个身体。” “滚！赤云靖岩！你个王八蛋！快给我解开！”顾希忍不住骂道。 赤云靖岩用巴掌在他屁股上狠抽了一下，“又骂人！告诉你，以后得听话，不听话我就把你脱光了，用这个绳子把你吊起来打。”赤云靖岩半抱着他的身体，在他耳边吐着气，“别紧张，要学着慢慢体会。你觉得这样是不是挺好的？” “好个屁！赤云靖岩！你把我放下来！要不咱们没完！”顾希失去了耐心，怒喊道。 赤云靖岩依然兴致满满，色眯眯地冲着他乐，“吓唬我？我马上要把你的衣服脱光，把你的身体亲个遍……” 赤云靖岩轻轻地解开顾希的上衣，顾希露出白白的胸口……赤云靖岩的手不停在顾希身上游走，他俯下头用舌头舔…… 顾希闭着眼睛大声的哭叫，他的整个身体都在颤抖，皮肤涨得通红…… “别那么激动。这才刚刚开始呢。我要脱你的裤子了……” 就在赤云靖岩褪下他裤子的一瞬间，顾希突然没了声响，整个身子软了下来。他晕过去了。 赤云靖岩开始以为他装的。他用手拍拍他的脸，“装死是吗？接着玩呀！”见顾希没有反应，且之前泛红的身体和脸，慢慢变得苍白……赤云靖岩这才害怕了，“你别装了！好了！我不玩了，不玩了！你别吓我。你真晕了？” 赤云靖岩把顾希解下来，在床上放平，又把他的衣服也整理好。“小希，你醒醒！咱们不玩了，我错了。” 本来赤云靖岩急得想叫太医，见他睫毛开始动了，知道他醒了。但顾希依然闭着眼睛不动。 赤云靖岩给他盖上被子，轻叹一声，“睡吧。你哭喊了半天也累了。” 没多久，赤云靖岩便听到顾希打起了小呼噜。赤云靖岩摇摇头无奈至极…… 屋外的翁翁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些，忍不住叹了口气，“唉，皇上真是受委屈了！” 一旁的小顺子很是不解，“师父，您是不是说错了？不应该是公子受委屈了吗？” “你懂什么？皇上是国君，他的要求理该得到满足。若是喜欢别人哪里用的着这样？” “师父，让我看您就是偏心。还总说您对皇上和公子都像自己的孩子一样心疼。” “你个小兔崽子！” …… 晚上，赤云靖岩回来，见顾希表情冷冷坐在茶案旁，便也凑过去，讨好地问：“今天你回来得挺早呀？” 顾希没理他。 赤云靖岩突然发现对面的床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走过去上下左右，一通研究，才发现少了横梁。他有些哭笑不得，“你怎么把床上的横棂给锯下来了？没有这个，床不结实，一晃就散了。” “我管它散不散？我不想再看到那根木头！”显然顾希依然对昨晚上的事耿耿于怀。 赤云靖岩想息事宁人，乐呵呵地道，“你这个人就是矫情。多大点事呀？算了，锯就锯了吧！等哪天床塌了，咱们就睡地上。” 顾希正色道，“皇上，我有话说。你现在天天想着玩新花样，应是厌倦我了。我就不在宫里碍你眼了，我打算回家住些日子，你也用这段时间好好想一下。” “你什么意思？你要回家？什么时候回？” “马上。说完几句话就走。” 赤云靖岩觉得他莫名其妙，“顾希，你…你今晚回来就是想告诉我你要回家？你直接回家，让别人捎个信不可以吗？你可真行！” “我觉得很多话还是当面跟你说的清楚好。” “说清楚什么？又要跟我提分开？你天天为了一点小事就跟我没完没了的，有意思吗？昨晚我就跟你说了，你不喜欢以后我不那样了。有必要半夜回家吗？你让梅姐怎么想？”赤云靖岩说了一堆，顾希一句话也不说，“跟你说话呢？你倒是吱一声呀？” 顾希抬起眼看他，“我刚才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要回家住些日子。怎么着？你还想强迫我留下？” 赤云靖岩看看他坚毅的眼神，软下来。他有些委屈地道，“我哪里敢呀？你什么时候走？我就让忠义派人送你回去！” 顾希看他的样子，又心软了，“我就是想让咱们先分开一段时间，都冷静一下……” “好了，走吧，不用可怜我。” 第147章 忠义大哥 顾希一出‘靖希宫’大门，就见忠义等在门口。 顾希点了一下头，“大哥。” “皇上让我派人送你回去。”说着，忠义凑近他，像是有话憋了很长时间，要一吐为快，“顾希，你既然叫我一声大哥，有些事我就不得不说你了！皇上今天忙了一天特别辛苦。回宫你还跟他闹？你就不能让他过点舒心日子？” 顾希看了他一眼，他跟皇上的私事，不愿跟人多提。“我跟皇上的事很多你都不知道。我也不是要跟他闹，就是…想改改他的一些毛病……” 崔忠义望着他，一脸的不可思议，“你还想让皇上改？你做的就都对吗？” “我没有说我做得都对！但……” 崔忠义义愤填膺地说：“皇上对你多用心？这个我是看在眼里的。你做了那么多大逆不道的事伤害他，他都不跟你计较。你还要怎样？做人要懂得知足，知道感恩！” 顾希也来了气，过去的事连赤云靖岩都不提了，他还说。“你只看到他对我的好，他平时对我不好的时候呢？我是一个人又不是他的宠物，高兴时候逗一逗，不高兴时就不管死活、又打又骂！” “皇上心情不好的时候，你就忍忍吧！他是不拘小节的盖世英雄，对你已经够有耐心了！” 顾希不想跟他争下去，他望着他，神情有些感伤，“我如果是你的亲弟弟，你还会这么说吗？” 崔忠义愣在那里。 “崔将军，有句话我也想跟你说。”顾希冷着脸道，“其实咱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你那时说要跟我做朋友，让我叫你大哥，也是一时义气。我觉得受宠若惊，我实在不配做崔将军的兄弟和朋友。不如，以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还和以前一样，各自安好。” 说着，顾希头也不回上了马车。 “你什么意思？”忠义想跟他说明白，见送顾希的侍卫已经过来，只能作罢。 赤云靖岩听到外面有些嘈杂，他一下就听到顾希的声音，便问翁翁，“顾希跟谁在外面吵？” “老奴去看看。” 不一会儿，翁翁进来禀道，“皇上，公子刚才是跟崔将军吵了两句。现在走了。” “忠义？你让他过来。” 见崔忠义耷拉着脑袋进来，赤云靖岩问道，“公子走了？” “是。卑职让人送公子出宫了。”忠义低头一揖。 “你们俩刚才吵什么呢？” “嗯……”忠义挠挠头有些为难。但看到赤云靖岩犀利的眼神，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如实禀告道，“卑职该死！公子刚才说要跟卑职断交。卑职心里有些难受，这会儿还有些恍惚。请皇上见谅。” 赤云靖岩看了看他，今天他的神情和往常确实大有不同，“你都说他什么了？” “卑职就说‘皇上每天那么辛苦，对你又那么用心。你就不要没事找事，让皇上烦忧了。做人要懂得知足’……类似这样的话。” 赤云靖岩有些幸灾乐祸地说，“天呀！你可真敢说。他现在气性大着呢，昨晚上…生生地把自己气晕过去。朕都不敢惹他。”赤云靖岩瞅着他情绪低落，又问，“怎么？心里还挺难受的？断交就断交吧，你们确实不是一路人。” “公子也这么说的。他还问我，如果他是我亲弟弟我会怎样？卑职以前跟皇上提起过，卑职真的有个弟弟，如果现在活着，正如公子一般年纪。”崔忠义有些伤感地说。 赤云靖岩有些意外，“这个小家伙学会诛心了？他回来朕会跟他说，让你们把误会解开。” …… 顾希这段时间在‘御膳房’干活，他跟‘御膳房’还是有些渊源的。虽然这里的人没人见过他，却都知道宫里有一位口味极其刁钻的‘希公子’。 顾希的饮食，从食材、调料到用油……都要绝对的新鲜，有一点点不同，都逃不过他的舌头。而且他的餐食只能由那个他比较认可的御厨关师傅负责，别人谁都插不上手。 因为这样，关师傅只能趁他不在宫里时才能休息。关师傅要经常更新菜品，还要接受来自‘希公子’的各种刁难和考验。顾希有时会想关师傅大约挺恨自己的吧？ 用膳前，翁翁让顾希尝尝新菜品，“这是关师傅新研制的开胃点心。公子尝一下。” 顾希用舌尖轻轻地碰了一下点心，马上吐出来。他摇摇头道，“不好，点心的皮酥脆是够的，但是太油了。馅料也有点甜。” “好了，吃饭了。”赤云靖岩催促道。 顾希夹了一口‘松鼠桂鱼’放到嘴里，马上就把筷子放下，“不吃了。” 赤云靖岩很诧异，“你今天不是点名要吃这个吗？怎么才吃一口就不吃了？” 顾希嘟着嘴，“今天做的味道不对。肯定换了御厨。” 赤云靖岩望向翁翁。 翁翁连连摇头，“不可能！公子的饮食一向只有关师傅负责。” 顾希笃定道，“真的是换了，做的手法，调料放的比例都和以前不一样了。不信你去问问。” 翁翁有点不信邪，“老奴这就去问问。” 一会儿，翁翁跑回来笑道，“别说公子真是神了！关师傅今天坏肚子，做到一半让他徒弟接手做的。” 赤云靖岩瞪了他一眼，宠溺地笑道“这个小人儿就是嘴太刁！” …… 顾希刚到‘御膳房’，即使他被特别关照，也接触不到关师傅的。他没有一点技术，要从洗碗、洗菜、做卫生等杂活做起。 这一日，顾希正在‘御膳房’洗菜，一抬头见赤云靖岩站在窗外瞅着自己。顾希吓了一跳，周围都是干活的人，他竟然旁若无人的来到这里。 顾希连忙将他推到没有人的隐蔽处。“你能不能别到我干活的地方找我？你今天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过来？也不避人？” “你好几天不回宫了，我只能到这里找你。”赤云靖岩眼巴巴地盯着他道。 顾希发现有人向这边张望，便说，“咱们换个地方说。” “回‘靖希宫’吧？”赤云靖岩用央求语气说道。 顾希犹豫了一下，“还是去你书房吧！” 赤云靖岩可怜巴巴地说，“小希，这几日你不在，我夜不能寐，食不知味。你看我是不是都憔悴了？” 顾希不理他，只是紧张地看着周围。 “今天咱们都给自己放个小假。我让人帮你请个假，你就早收工一会儿。咱们到‘靖希宫’好好聊聊，晚上一块用晚膳。” “我没跟家里说呢？他们会等着我吃晚饭的。” “我派人去你家说一声。” 顾希知道他拧不过他，也怕他俩被人看到，只得点头答应。 第148章 喊我‘哥哥\\＼’ 一进‘靖希宫’，赤云靖岩就拉着他的手，真诚道歉，“那天的事是我不对，我反省自己了。你今天晚上就回来住吧。” 顾希只是垂下眼帘，并没有挣脱开他的手，“你都想好了吗？” “想好了！我怎么可能厌弃你？你不喜欢，我们就不做。我当时也只是觉得好玩，没想到你如此抵触。” 顾希咬咬嘴唇，轻声道，“这件事我也仔细想过了，我其实也有问题。那天你兴致那么高，我…让你扫兴了。” 赤云靖岩惊得张大嘴巴，“啊？你的意思是——以后咱们可以那样吗？” 顾希语气坚定说，“不可以！我只是说我有问题。但是我没办法改变。” 赤云靖岩无奈地摇头笑了，“你这个人……” “所以我不生你的气，也理解你。只是我过不了心里那个坎儿……” “什么坎儿？” 顾希低着头，很艰难地说，“就是…那样会让我觉得…自己真的就是…供你玩乐的一个玩意儿……” “你怎么会这么想？这就是情侣间的游戏，增加情趣，促进感情的……” “那最终还不是我被玩？难道我还有资格玩你？主要是咱们身份不平等。” 赤云靖岩刮了一下他的小鼻子，笑道，“好了，不纠结这个问题了，我们以后都不玩了。” 顾希低头支吾道，“你如果真的特别想玩，可以找别人……” 赤云靖岩怔了一下，感觉心被刺了一下，随即又装作无所谓地笑道，“我家小希这么大度？其实我也只是好奇，没有多么想玩。我不会找别人的！有你一个人就够了。你天天这个那个的矫情得不行，我都应付不来。” “你是说我天天跟你没事找事？”顾希急眼道。 “这可不是我说的，是崔忠义说的。”赤云靖岩想起他们的事，低头笑笑，“听说你跟他断交了？” “嗯。”顾希点头。 “你们小哥俩以前不是挺好的吗？怎么？就因为他帮我说了几句好话，你就不跟人家做朋友了？” 顾希低头有些伤感地说，“虽然他让我叫他大哥，但在他心里并没有真的把我当做兄弟。他从骨子里就瞧不起我。” “他凭什么瞧不起你？他敢！”赤云靖岩佯装生气道。 顾希怕赤云靖岩真生忠义的气，连忙替他打掩护道，“其实崔将军这个人还是很不错的，至少他真实坦荡。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藏着掖着。我们两个只是道不同。既然他不认同我，就没必要维持表面的关系了。” “他这几天心里都挺难受的，做什么都蔫头耷脑的，一点不像他平时的样子。” 顾希没想到忠义会这样，听赤云靖岩这么一说心里也有些不好受，“开始他说做我大哥时，我还挺高兴的。我没有亲兄弟。他身居要职，又一身好武功。我想如果他是亲哥哥该多好呀！但……我跟他就是没有做兄弟的缘分。” “算了，不做就不做。” “咦？我才发现，我跟他走得这么近，你这个大醋王竟然没有吃醋？有点反常呀！” 赤云靖岩笑笑，“我还不知道你，忠义不是你的菜。” 顾希瘪嘴道，“好像很了解我似的。谁是我的菜？你吗？” “你是我的菜！如果忠义长得像秦林那样，我就不会让他总在面前出现了。” “胡说！我说多少次你才信？我对男的都不感兴趣。” “当初顾永文呢？没有兴趣你跟他跑了？”赤云靖岩脱口而出，说完自己就后悔了。 顾希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低下头很平静地道，“我从小就想有一个哥哥，在我被人欺负的时候他会不顾一切地为我挺身而出。后来顾永文恰巧出现了，经常为我出头，替我挨打。我把他当成亲大哥，没想到他居心不良，没把我当成弟弟……” “你就不该指望任何人，自己变强才是最可靠的！” 顾希想了想又说，“我之所以会受到他的蛊惑跟他出来而且还做了侍卫，是因为我那一个遥远的梦想，就是…对了，我记得我跟你提过，我想做一个驰骋沙场，报效国家的大将军。” “我知道！你不是看上忠义这个人，而是因为羡慕他将军的身份。” “知道你还说那样的话？”顾希有些惊讶，他竟然这么懂自己，“我真的好羡慕崔将军。他功夫好，还上过战场。他做我的大哥，我简直太荣幸了。可是始终是我高攀他，我们不是一类人……” 赤云靖岩想逗他开心，故意说道，“照你这么说，做你大哥，我比崔忠义可适合多了。我在战场上驰骋多年，功夫也比他好。有我做你哥，看谁敢欺负你？来叫声哥哥，我罩着你。” 顾希瞅着他，“可是现在欺负我的人不就是你吗？” 赤云靖岩不好意思地笑笑，“要不这样，什么时候你觉得我在欺负你，你就喊我‘哥哥’，我保准替你出头。” 虽然知道赤云靖岩的话有玩笑的成分，顾希还是有点想哭。他努力克制着要涌出来的眼泪，指着他道，“你说话算话！” …… 皇后因为皇上下旨要改革后宫一些部门的事，到太后那里抱怨，“皇上什么意思？他从来不过问后宫的事的。怎么突然就下了一个改革书？皇上是对母后和臣妾的管理不满意吗？” 太后娘娘手里捻着佛珠，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稍安勿躁，你别一天天火上房的样子。你没去打听一下你的表哥。他在吏部任要职，应该会听到一些风声。” “臣妾去打听了。说前些日子，皇上是拿了一册后宫改革制度，问礼部的官员可行与否。” “这事有蹊跷。咱们皇上是什么人，他怎么会去问官员可行吗？” “母后你的意思是……”皇后没想明白。 太后笑了一下，没有回答她，而是问道，“最近那个希公子怎么样了？” “啊？”皇后有些疑惑，随即答道，“哦，他呀。被皇上罚去做苦役三个月。现在还在各个部门串呢。派去的人说，他确实在老老实实的干活。但天天都有侍卫跟着，旁人近不了身。” 太后冷笑道，“没想到他竟然把手伸到后宫了，真是胆大包天！看哀家怎么收拾他。” “母后，您的意思是他让皇上改革后宫的？不是臣妾瞧不起他，他有这个本事吗？”皇后颇为不屑地道。 “哀家自己的儿子还不了解？他只有遇到这个人才能做出一些不合常理的事。不过这个事可以先放放，现在有个更加迫在眉睫的事要处理。” “母后是说皇嗣的事？” 太后点点头，不由叹了一口气，“这件事已经逼得哀家喘不过气了！上次连耀礼老王爷都出动了。真没想到希公子会出来说那一番话，哀家能看出他是在维护皇帝的名声，他也算有几分侠义。但是子嗣问题真的不能再拖了。既然皇上在意他，就只能先从他身上下手，逼迫一下皇帝了。” …… 第149章 太后逼生 这一日，小顺子突然火急火燎的到顾希做苦役的部门来找他。 顾希很惊讶，“你怎么这时候来了？” 小顺子忧心忡忡地说，“公子，太后刚才派人去咱们宫里宣懿旨，说让你去她宫里去一趟。” “啊？什么事？” “奴才不知。不过看他们来者不善，你还是多加小心吧。” 顾希不以为然地轻叹一声，“唉，我小心又能怎样？还不是任人宰割？我这就过去。” “公子您就穿这一身去？你还是回去换一身吧。” 顾希低头看看身上的衣服，也觉得不妥。“那咱们快回宫换衣服。” 顾希低头进了‘福寿宫’，用余光快速扫了一眼整个大殿，只见太后坐在正上方，旁边都坐满了妃嫔。他连忙跪下，低头行礼道，“奴才顾希叩见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和各宫娘娘！” “哀家唤你来，你知道什么事儿吗？”太后声音慵懒地问道。 “奴才不知。” “不知？看来你真把哀家的话当成耳旁风了！”太后拍了一下座椅的把手，怒道，“前些日子是你当着大臣的面儿，言之凿凿地说，皇上没有问题了，可以去后宫生儿育女的。上次你也答应哀家要劝他去后宫……可两个月过去了，怎么后宫连皇上的影子都没有看到呀？你是在搪塞哀家吧？” “奴才不敢。这两个月奴才一直在服苦役……其实，太后跟奴才说完，奴才当天晚上就跟皇上说了。可是皇上不但不听奴才的，还怪奴才多事……” “他怪你，你就不敢再提了是吧？你是怕他责罚你？可见你是多么的不上心。皇室子嗣关乎社稷，哀家把这么重要的事托付给你，你就应该一次一次地劝他，求他，甚至以死相挟。死谏，你懂吗？就是忠臣宁愿舍弃生命，也要劝谏皇上以江山社稷为重。” 顾希诺诺点头。 太后轻蔑一笑，“哼，说了你也不懂。是哀家高估你了。说不定真如你那日说的那样，你打心眼儿里就不想皇上去后宫，想独占了他的宠爱。” “奴才没有！奴才……” 太后冷笑道，“哀家今天必须要对你稍加惩戒，要不然你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你也别怪哀家无情。都是你自己办事不利，理应受到惩罚！” 太后对门口的太监一挥手，有两个强壮的太监上前按住顾希。 太后闭上眼睛，念了几句‘阿弥陀佛’，然后睁开眼睛道，“动手吧！” 话音刚落，两个太监举着板子重重地砸落在顾希的后背上…… 一些胆小的嫔妃吓得捂住了眼睛，皇后跟几个她的‘左膀右臂’则一直在幸灾乐祸、意得志满地偷笑。 顾希没有喊也没有叫。他跪在地上，两手撑着地，咬着牙，强忍着……汗水一滴一滴的掉落……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自己的意识有些模糊了，他觉得自己随时可能晕过去…… 这时，听到太后语气轻松地说，“好了，今天先这样吧。希公子以后办事要多用心，可不能再糊弄哀家了！要不然下次可没这么轻松了。时候不早了。差不多该用晚膳了吧？哀家有些饿了。走，看看今天吃什么？” 太监停下来手中的板子，顾希仍跪趴在地上不敢动。宫女扶着太后先出去了。接着嫔妃们也一个个嘀咕着、说笑着陆续出去了…… 顾希颤巍巍地刚想站起来，发现他前面地上有一席淡紫色裙摆。下面露出一双粉红色的绣花鞋。顾希没敢抬头，反而把头埋得更低。 一个温柔的女声传来，“看来公子伤的不轻，不知服侍公子的人是否在外面？如若没有，就让我宫里的人，把公子送回宫吧。” “多谢娘娘好意，奴才带的人在门外，劳烦娘娘的人帮忙喊一下。” 小顺子听到召唤，慌忙地跑进屋，“公子，你怎么了？”他看到了那位娘娘连忙行礼，“给颖嫔娘娘请安。” 颖嫔点点头，“快扶你家主子起来吧！” 小顺子扶着顾希艰难地站起来。 顾希躬身行礼，“多谢娘娘！” 颖嫔颔首笑笑，“我们回宫了。”说着，带着她的人袅袅娜娜地走了。 顾希虽然一直低着头，但还是用余光看清了这位妃嫔的容貌。这位颖嫔长相很大气，还有几分清冷高傲的气质。和宫里大多数或庸庸碌碌、随波逐流或趋炎附势、勾心斗角的嫔妃们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顾希被小顺子扶着一步步往‘靖希宫’走去。 小顺子看顾希的样子有些心疼，忍不住抱怨道，“太后娘娘这是干什么？咱们哪里得罪他老人家了吗？下手太狠了！” 顾希吓唬他道，“你敢在私下里议论太后娘娘？不想活了！” “奴才这不是为您鸣不平吗？” “太后娘娘压力也很大，皇嗣毕竟是大事。” “那她逼您干吗？有本事去逼皇上去！” 顾希只是瞪了他一眼，没继续埋怨他。因为他知道小顺子是心疼他，才这么说的。 他轻叹一声，“小顺子，这事儿千万不要让皇上知道。如果因为我，让他们母子俩心生嫌隙，我罪过就大了。” “可是您现在这个样子，皇上一眼就看出来了。” 顾希看看天色，“这会皇上应该还没回宫，我们赶紧回去收拾一下，我回家住几天。” 顾希回宫发现皇上竟然回来了。他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强打精神，进了屋。他不敢太靠近，离皇上远远地问，“皇上，这么早回来了？跟您说一声，我今晚想回家，突然特别想我家夫人和孩子们。我…走了。” “等会儿！”从顾希一进屋，赤云靖岩就发现他有些反常，脸色不好看，行为也奇奇怪怪的。“离我那么远干吗？又没说不让你回去。过来让我抱抱再走。” 顾希背对着他，犹犹豫豫的没有动。“今天不抱了吧？我着急回家。” “哪里就急于这一时了？”赤云靖岩走过去，一把将其抓住，揽在怀里，“还想逃？” 顾希没有防备，被他一抱，疼得忍不住叫出来。 赤云靖岩看到他痛苦的模样，知道事情不对。他掀开顾希的衣服，发现后背青紫一片。整个人都炸了，“怎么弄的？是谁打的吗？” 顾希从他怀里滚出来，一边整理衣服，一边轻描淡写地说，“没事。我就是摔了一跤……” “你骗谁呢？我还看不出那是怎么弄的？说！是谁给你打的。”赤云靖岩红着眼吼道。 “皇上，你别激动。我身上的伤没有大碍，我回家歇两天就好了。”说着，顾希想逃。 “不许回去！在宫里受伤了就回家养着，我怎么跟梅姐交代？你说实话是谁把你打成这样？”见顾希还是不肯说，赤云靖岩便冲着门口大喊，“翁翁，去把忠义叫来！” “皇上，算了，别闹了。我没事。”顾希怕他把事情闹大，一直拦着他。 但赤云靖岩太生气了 ，此时顾希的话他也听不进去了…… 第150章 谁都没有资格打我的人 忠义刚刚才听侍卫报今天公子挨了打，怕一会儿有事，一直在外面候着。果然，皇上让他进去回话。 忠义一进内屋，赤云靖岩便劈头盖脸地问，“今天公子都去哪儿了？为什么会被人打？你们那些侍卫天天跟着他，干什么吃的？” “回皇上，今天太后宣公子去她‘福寿宫’了。但我们没想到公子会挨打……”忠义越说越没有底气。 赤云靖岩甩手给了他一巴掌，“混蛋！太后叫公子去，为什么不跟朕说？” 忠义连忙跪下，“卑职该死！卑职看皇上公务繁忙，没敢打扰您。” 顾希发现忠义嘴角有血渗出，吓了一跳，他上前拽赤云靖岩的衣袖，“你干嘛打人？” 赤云靖岩喘着粗气，情绪有些失控，“是太后又怎样？她凭什么打我的人？” 顾希塞给忠义一块手帕，示意他擦擦嘴角的血，“崔将军，这里没事了，您先下去吧。不好意思……”顾希有些歉意地说。 “不，是我们没保护好您。卑职告退。”忠义一躬身退下。 忠义下去了，顾希才去安抚赤云靖岩，“好了，别闹了。太后娘娘是长辈，让她打两下就打两下吧。我不在乎。咱们早点休息吧。” “我在乎！你身子骨这么弱，连我都不舍得真打你，她竟然把你打成这样？” 顾希撇嘴笑笑，“让外人听见，还以为你从来不舍得碰我一个手指头似的。你也没少打我好不好？算了，这次我认了。” “我的人除了我，谁都不能欺负！” 顾希眼圈红了，“这件事就此作罢行吗？不要再生枝节了！” “不行！我要找她理论！她有什么资格打我的人？”说着，赤云靖岩就要往外走。 “皇上不要！”顾希拦住他的去路，跪在地上揪着他的衣角求他，“别闹了！求你了！太后也是为了我们整个王朝的将来考虑，她没有错！你别为了这点事跟她生气，不值得！” “你这样软弱，她下次还会打你，走！你跟我一起去！” “我不去！”顾希连连摇头。 赤云靖岩不听他的，连拖带拽的，把他带到了‘福寿宫’。 太后见到气势汹汹的赤云靖岩和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顾希，冷笑道，“哟，希公子可真行呀？一转眼就跑到皇上那儿告状去了？” 赤云靖岩瞪着她，“你把他打成那样，用得着他告状吗？朕又不瞎！你为什么要打他？” 太后装出一副伤心不已的样子，“你竟然为了这么一个人，质问你的亲生母亲？” 赤云靖岩根本不吃她这一套，“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朕在问你，是谁给你的权利，打我的人？” 太后见他的眼睛都红了，凶神恶煞的样子很是可怖，便半真半假地哭起来：“你说谁给哀家的权利？是列祖列宗！你以为哀家不想安度晚年呀？可是现在你眼看就而立了，连个子嗣都没有，你让哀家怎么跟天下人交代？”说着，她捂着嘴‘嘤嘤’地哭起来。 见她哭，赤云靖岩丝毫不为所动，依然铁青着脸道，“朕知道你为皇嗣问题着急，但你打他干吗？跟他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都是因为这个人。他就是一个祸害！”太后手指着顾希责问道：“你自己说，是谁派你来的？你是不是邻国的细作？你进宫的目的是什么？是不是要毁了赤云国的大好基业……” “你简直不可理喻！”赤云靖岩怒道。 顾希轻拽赤云靖岩的衣角，小声道，“皇上，您不要再跟太后争！都是奴才的错！您跟太后好好谈谈，奴才先出去了。” 太后偷眼看着两个人的一言一行。她心里很明白，此次她是占着理的，有满朝文武和列祖列宗为她撑腰，她一定不能退！只要退一步，这个宫里就再没有她的立足之地了！所以，她步步紧逼，寸土不让。 见顾希要退下，太后指着他骂道，“希公子这是调拨完我们母子关系就想逃呀？哀家真是小看你了。没想到，你小小年纪，两面三刀、虚与委蛇的功夫了得呀！” “太后娘娘，我没有！”顾希声泪俱下。 “少在那儿装可怜！哀家本以为你是一个单纯的孩子，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现在看来，你就是一个奸诈恶毒的小人！” “母后，你不要这样说他！他善良、干净又没心眼。跟你们这些后宫妇人的伎俩没法比。” 赤云靖岩越维护他，太后越生气，“他就是故意在你面前装傻、装可怜！你看那日他当着你皇祖父、皇叔、皇姑他们说的那番话。真真假假的，这还简单？他就是一个妖精！一个令人作呕的贱人！” 太后越骂越难听，赤云靖岩都听不下去了。“母后，请自重！”赤云靖岩怕顾希听了话伤心，又转向顾希，“你先出去等着。” 顾希哭着给太后磕了一个头，退出去了。他在门外焦急地听皇上和太后在屋里争吵…… “关于皇子的事，哀家跟你说了多少遍，你听进去了吗？如果不是这次哀家打了他，你还要一直拖下去吧？你再这样执迷不悟，咱们的江山和皇位很可能就保不住了，你让你母亲这么大岁数，还要去吃牢饭吗？” “一码是一码！不要往一块扯。你放心，只要朕活着一天，你就安心做你的太后好了！” “如果你先哀家而去呢？现在皇子的问题必须解决，哀家打他，就是给你一个警告！让你知道疼！” …… 整个后宫看似平静，却暗潮汹涌。听说皇上找太后兴师问罪，两个人吵了起来了。嫔妃们都兴奋得睡不着，一个个都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等待着看最终谁胜谁负…… 皇后的几个‘狗腿子’甚至凑到皇后宫里，和皇后一起密切关注着这场大战。她们派奴才出去打探，以便随时知道事情的进展。她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紧张又焦虑地等待着…… 最终，太后依仗着江山社稷、皇嗣等冠冕堂皇的理由和她高超的演技，在这次战役中取得了绝对的胜利。 她还义正辞严给赤云靖岩和顾希下了‘通牒’：“这次哀家算是手下留情了。接下来的两个月，如果皇上还没让妃嫔怀孕，哀家就把他拖过来打一顿。再没怀上再打……直到哀家做了皇祖母。哀家还是可以等的，就是不知道那个希公子能挨过几次？” …… 皇后宫里得到消息：皇太后大获全胜！整个皇后宫里欢喜雀跃…… 第151章 她不配做母亲 赤云靖岩跟太后吵了一架，虽然没赢，却把情绪发泄出去了。回宫后就冷静下来了。他让顾希趴下来，他帮他抹药。 看着他后背的淤青，赤云靖岩心疼不已，“这…太后下手也太狠了！” “知道心疼了？那你就乖乖地去后宫生皇子。不然，下次我会被她打死的。” “你怎么帮她说话？你到底是哪头的？太后骂人真是难听，我听了都受不了，你别往心里去……” 顾希扭头有些诧异地瞅着他。 “你干嘛这样看我？” 顾希笑道，“太后骂我的那些话，你平时也没少骂我。我之前还很奇怪，你是个大男人，还是至高无上的君主，怎么骂人那么粗俗？今天我算找到了症结在哪儿了。你们俩不愧是母子呀！” 赤云靖岩很是不能接受，“我哪里像她？” 顾希摇摇头笑笑，不愿意跟他争辩。“啊！疼！你轻点！” 赤云靖岩被他叫得吓了一跳，“你能不能忍忍？让你叫的心焦。” “我尽量吧。” “挨打的时候肯定特没出息，叫得鬼哭狼嚎的吧？” “我没有！你跟我说过，不要在外人面前哭。我一声都没吭。”顾希转过脸来，很坚定地说。 “打成这样都没叫？我才不信呢！” “真的。我忍得特别难受。有一刻，我感觉我马上就要死了，还好撑过去了。” 赤云靖岩弯唇笑笑，“你这次为什么那么拼？叫两声就叫两声呗。” “那么多人看着，又哭又叫的，怪难为情的。 赤云靖岩有些困惑，“什么人？有很多人看着吗？” “就是……你后宫的嫔妃们呀！” 赤云靖岩恍然大悟，他无奈地摇头，突然对着他的后背狠拍了一下。 顾希疼得大叫起来，“啊！你干吗？” “我说你怎么回事呢？原来你是因为被漂亮的女人看着，不想在她们面前丢脸呀！” 顾希讨好地笑笑，“你这是在吃我的醋还是她们的？我没有什么非分之想，就是一个男人本能的反应。” 赤云靖岩嗤之以鼻，“你不要说其他男人！就你自己！你就是那种见了女人都挪不动腿的，眼珠子都能看直了的人！” “我冤枉呀！我连头都没敢抬。她们长什么样都没看见。她们是宫里的妃嫔，况且太后娘娘还在那里的。” 赤云靖岩相信他说的话，但心里还是酸酸的，“哼，你是因为没看见她们的脸，感到冤枉吧？” 顾希坐起来穿好上衣，“你这个人真没意思。我们还是研究点正事吧！今晚不让你去太后那儿，非要去。现在我们更被动，就算你天天去后宫，就两个月时间也不能保证一定能怀上。所以，从明天开始你就得去后宫了。” “我才不去呢！” 顾希吓了一跳，“你什么意思？见死不救呀？” 赤云靖岩笑笑，“别那么紧张。你就那么怕她？” “当然怕！”顾希直截了当地说。 赤云靖岩撇嘴道，“我今天可真见识到你那怂样儿了。就对我有能耐。她有那么可怕吗？” 顾希正色道，“我怕她，不单因为她是太后，还因为她是你的母亲。我现在处的这个位置，虽然不是我自己选择的。但见了你的母亲，仍然觉得理亏心虚。好像真的是我耽误了赤云国的皇嗣。” 赤云靖岩听顾希这么说，也沉声道：“今天其实我是可以跟她抗争到底的。只要我坚持，谁都拿我没办法。我之所以退让，是因为我感觉她变了，虽然有可能她只是在演戏。她以前是一个极其自私的人。而这次她满口的江山社稷、列祖列宗……我愿意给个机会相信她一次。” 赤云靖岩的态度让顾希很诧异，“你为什么这么说自己的母亲？天下的母亲都一样，她们是最无私的。她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自己的孩子好。” “你根本不了解她，她心里只有她自己。她不像其他母亲，甚至不配称为母亲！” 赤云靖岩用低沉的声音，给顾希讲了尘封在他心底的痛，讲了他的母亲，太后娘娘。 “她只是生了我，其他照顾我、教育我的事大都由翁翁代劳了。我八岁前是跟着她的。亲眼看到她表面上对其她嫔妃姐妹相称，亲热得不行，背地里却大骂其不要脸！贱人！恨不得把她撕了。她拜高踩低，趋炎附势，却又不甘心受人摆布。” 顾希仰着头，听得很认真。 “她过得不快乐，还经常拿我撒气。为了争宠。甚至不惜让我在外面淋雨生病……也许父皇有所察觉，他把我交由当时的皇后抚养。” “你是先皇后养大的？” 赤云靖岩点点头，“她是一个知书达理，宽容善良的女人。她教了我很多道理，给了我很多爱和安全感，却因为不争不抢，年纪轻轻的就被那些口腹蜜剑的嫔妃们害死了。我现在都不敢去深究，因为很可能我的亲生母亲，也参与其中，也许还是主谋。这件事一直让我耿耿于怀。” “后来，我想这个尔虞我诈的世界也许不适合她，她应该去一个更加美好纯洁的地方。我恨自己不够强大，不能保护我想保护的人，我发愤图强，让自己变强大。但那会我还什么都不知道，一直被我的亲生母亲蒙蔽。” “她在我面前装得楚楚可怜，说很多人要害她。我不想再因为自己的无能，失去亲人了，所以选择了铤而走险。我走上弑兄杀弟这条路，她是其中的一大助力！” “慢慢的，我才看清她的真面目，她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除了自己，她谁都不爱。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她连自己的亲生儿子也可以利用。她现在的一切，都是我拼了命，替她赚回来的。从小到大她都没有管过我，爱过我，现在凭什么管我？” 听了他一席话，顾希唏嘘不已，“原来你的童年竟是这样的？你也挺可怜的。事情都过去了，不要再想了。但是……不管怎样，我都不相信一个做母亲的，不爱自己的孩子。也许只是爱的方式不同吧？” 赤云靖岩很是不以为然，“爱的方式不同？我怎么一点儿感受不到她的爱？” 顾希想了一下，“因人而异，有的就是感受不到。比如你总说你多么喜欢我，多么爱我，可我就感觉不到，在我看来你爱我的方式就是打我、羞辱我、折磨我……” “是吗？”赤云靖岩皱着眉一脸质询。然后他坏坏地笑道：“今天晚上我就打算用我爱你的方式好好爱你，但不知道今天你受的住吗？” “受不住！受不住！”顾希连连摆手道。“我今天差一点儿被你母亲打死，怎么你们母子俩要赶尽杀绝呀？我刚才的话没说完呢！我说的只是我的感受。那是因为我之前没有完全理解你的爱。现在我知道了，你虽然有时忍无可忍，会动手，但更多的是克制。” 赤云靖岩歪着头看他怎么编下去。 “因为你怕伤害到我。你还能用你博大的胸襟包容我的缺点。所以，你爱我的方式就是克制和包容！”说完，顾希松了一口气。 赤云靖岩满意地笑了，“没想到你还能圆回来！你现在真是越来越伶牙俐齿了。” 第152章 靖岩去后宫 顾希看他心情好了，便上前搂住他的胳膊，“我知道你是心疼我的。所以明天开始你要乖乖地去后宫宠幸妃子。要不，我真的会被太后打死的。” “顾希！”赤云靖岩看着好像很纠结。他有些艰难地说，“这件事我谁都没说过，我现在只告诉你，我…不行！” “怎么会？你没问题，你行的！”顾希笃定道。 “我真的不行。”赤云靖岩耷拉着脑袋很是颓丧。 “你行不行我还不知道？相信我，你一点问题都没有。你放心地去后宫，一两个月绝对能让你母后达成所愿。” “我…只对你行。”赤云靖岩眸中闪烁着顾希从未见过的自卑之色。 顾希瞪着他，又无奈又恨铁不成钢地说，“你就是心理问题，克服了就好了。你就把对我做的那些跟那些嫔妃们做就行了。保准能生出孩子来。” “我试过了很多次都不行，所以每次我都会很愤怒，不能自已的想伤人。” “以前从来都没有成功过吗？”顾希难以置信地问，“你不是跟那些嫔妃都同房了吗？” 赤云靖岩把头埋得更低，声音小得几乎听不到，“是，每个嫔妃都只有一次，怎么都能应付过去。我…趁黑用工具给她们破的身子……我知道她们很痛苦，但我也很痛苦……” 顾希愣在那里，除了事情本身让他惊讶外，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不自信的赤云靖岩。他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沉默了一会儿，他突然想到一件事，“那苏锦呢？那一次是你自己想要的对吗？你还非说她怀的孩子是你的。” 赤云靖岩先是一愣，紧接着眸光闪烁辩解道，“那一次有点特殊，因为我太想你了，我感觉到她身上有你的气息……”他虽这样说，眼神中却有了希望的光。 顾希有些兴奋地道，“那就证明我说的没错，你身体没有问题！你就是心理问题。今天，我实在不太行了。明天咱俩演习一下。” …… 第二日晚上，顾希特意准备了一下，他在自己身上藏了一些香粉、香囊之类的香料，以遮盖自己的味道。 “皇上，今天咱们先演示一下，你明天就要去后宫了，给你安排的第一个人是敏妃。我已经夸下海口，咱们回不了头了，所以你不要逃避，要努力配合我。”顾希做最后的动员工作。 赤云靖岩点点头。 顾希极其认真，像哄孩子一样语气温柔地说，“我现在就是明晚你要宠幸的敏妃。我给你蒙上眼睛。你别紧张，用心感受一下。” 顾希用一块黑纱布蒙上他的眼睛，然后夹着嗓子道，“皇上，今晚由臣妾服侍您。臣妾这就给您宽衣。” 顾希伸手给赤云靖岩脱衣服，刚碰到他的衣服，就被赤云靖岩推开。“别碰朕！” “皇上，不要这样对臣妾，温柔一点吗？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顾希说着又去脱他的衣服，却被他一巴掌扇翻在床上。 顾希捂着脸又委屈又气愤。他恢复了声音骂道，“你有病吧？来真的！” 赤云靖岩连忙揭开纱布，愧疚地道，“打疼你了？让我看看。” 顾希愤怒地推开他，“你就是成心的！找机会打我是吗？” “没有。你过来让我看看。” “不用！你说你们家要生个孩子怎么那么费事？这么折腾人？”顾希没好气地抱怨道。 赤云靖岩低着头有些丧气，“我就说我不行吧。” 看到他这个样子，顾希又心软了。“你行的，别泄气！就是你得控制住自己，别打人就行。那些可都是柔弱的女子，你这一下子可就打晕了。” “可是我不喜欢除了你以外的人碰我。” 顾希无奈地叹了口气，“两个人要生孩子，怎么可能不让人碰。你让人碰一下怎么了？要不，你把他们想象成是我？要不，明天你带一件我的衣服去？要不……” …… 虽然两个人的演习并没有取得任何成果，但第二日晚上，赤云靖岩还是被顾希又哄又求的，按原定的计划去了后宫。 顾希在外面焦急地等着，为他捏了一把汗，祈祷着他能成功。但没多一会儿，屋里内敏妃痛苦的惨叫声便传出来。一会儿又没了声响。后来才知道，敏妃身上有好几处骨折，因疼痛难忍晕了过去…… 回宫后，顾希气愤地质问他，“女人是用来疼的，你为什么要这么粗鲁？” 赤云靖岩垂着脑袋，像犯了错的孩子，“我也没办法，我控制不了自己。” 顾希拍拍他的肩膀表示安抚，但又不得不忧心忡忡地说，“接下来几天都给你安排了嫔妃侍寝。你不能再伤人了。太医说，敏妃至少要在床上躺三个月。她们太无辜了。你…想好怎么办了吗？” 赤云靖岩抬起目光，眼神恢复了以前的自信和犀利，“我自有安排！” 接连下来的几日，侍寝的嫔妃都是半途被打出来了。大多数只是刚与皇上打了个照面。赤云靖岩的理由很多：嫌这个妃子矫揉造作，看着就烦，被揪着头发丢出来；那个又如狐媚子一般，轻浮淫荡，被一顿巴掌打出来……但因此这些妃嫔们也没受多重的伤。 顾希在外面惊得目瞪口呆，心里暗暗叫苦：看来这个月的打是免不了了。 两个月期限马上就到了。顾希在屋里急得团团转，“怎么办？怎么办呀？” “你别转了好吗？都把我转晕了，坐下！有什么大不了的。”赤云靖岩不以为然地道。 “你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反正挨打的不是你！这两个月说是侍寝了八次，但其实一次都没有成功，我这顿打是挨定了。” 赤云靖岩看着他沉默不语。 “如果我真有个三长两短，你要照顾好我的老婆和孩子。” 赤云靖岩无奈地笑笑，“放心，这次太后不会打死你的。她得用你威胁我呀！” 顾希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那我还是让她打死我吧。” “你赶紧坐下吧！” 顾希心事重重地坐下，“你说你们家怀不怀上孩子，关我什么事儿？干嘛要打我？还讲不讲道理了，我招谁惹谁了？” “我发现你现在怎么跟个怨妇似的？”赤云靖岩瞅了他一眼道。 “我成为怨妇怪谁？还不是被你们逼的？” “好，都是我的错。你放心吧，真到那一天我不会不管你的。” 顾希还是不放心，“如果太后趁你不在宫里或是你上朝的时候来宣我怎么办？我又不敢不去。” “这一段时间我不会外出，太后一宣你，你就快找人给我报信儿，我马上赶到。” “真的？”顾希笑了，讨好道，“你真好。” 第153章 急生计 太后给的期限已经到了，这几日顾希过得战战兢兢的，担心随时会被太后召见，他跟做苦役的部门请了假，就在靖希宫里等着。 该来的还是来了！这日，一个太监站在‘靖希宫’院内大喊，“太后娘娘口谕，宣顾希觐见。” 顾希吓得一激灵，连忙让小顺子快去给皇上报信儿。他一个人在宫里紧张得不行，磨蹭了半天，还是没等到皇上。他心里暗骂：赤云靖岩你要害死我呀！关键时刻，没了踪影，要你有什么用？但时间实在拖得太久了，他只得硬着头皮去了。 ‘福寿宫’内，已经坐满了皇后和嫔妃们。顾希不敢抬头，进了门就跪地拜道，“奴才顾希给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和各位娘娘请安。” 太后瞅了他一眼，不耐烦地道，“怎么这么慢呀？让这么多人等了你半天。” “回太后，奴才换衣服来着了。奴才该死，让大家久等了。” “换什么衣服要这么长时间？怕是故意要拖延吧？”太后不无嘲讽地道。 “奴才不敢。听太后要宣奴才觐见，怕太失礼，就梳洗了一番，换了一身合适的衣服。” 太后冷笑一声，“你倒挺懂礼数的。拖这么一时半会儿也管不了什么用的。这两个月一共八个妃嫔侍寝，除了卧床的敏妃，刚才太医都给她们也一一把过脉了，都没有怀孕。接下来该干什么了？”太后故意问道。 “太后，怀孕不是一蹴而成的事情。请再给皇上多一些时日。”顾希想给自己多争取点时间。 “当然可以多给皇上些时间，但你今天的责罚也是免不了的。”太后示意身边的人两个很壮实的太监上去架住顾希。 一些胆小的妃嫔已经提前捂上了眼睛。和皇后要好的几个嫔妃则窃窃私语，兴奋地准备看好戏。 顾希心里着急，皇上怎么还不来呀？你要害死我了！他磕头求道：“太后饶命！再给奴才一次机会吧。” 太后轻蔑一笑，“给哀家狠狠地打！” 太后一声令下，眼看着板子就要落到顾希身上了。正在这时，外面有太监通传，“皇上驾到！” 声音未落，赤云靖岩已经三步并两步跨进殿内。 “母后。”皇上给太后点头行了礼，然后便对那两个架着顾希的太监怒吼道，“放了他！” 两个太监连忙松开手。趴在地上给他磕头。 太后先是一惊，然后平静地问，“皇上今天怎么有时间过来了？这时候不应该正跟大臣们议政吗？” “今天散的有点早，就来看一下母后。” 太后冷笑一下，“皇上，你是来救这个人的吧？上个月哀家已经跟皇上约定好了，只要后宫嫔妃怀不上龙种，就责罚这个人，怎么你想阻拦哀家？” “母后，朕也不跟您绕弯子了。今天朕要跟你做一笔交易。如果母后今天放过顾希，朕答应您，两个月之内一定让后宫嫔妃怀上皇子。如果母后执意要罚他，那朕从今天起将不会再踏入后宫。” 太后略一思忖，在心里快速权衡了一下利弊，随即答应道：“好！哀家就再给你两个月时间！皇上身为天子，可要说话算话呀！今日这么多人都在，就为我们母子俩做个证。如果两个月后，后宫嫔妃的肚子还没有动静，哀家就要跟这个人老账新账一块算，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朕还有一个条件，就是有了皇子以后，不许再管朕是不是去后宫，和谁在一起，不能为难顾希……”赤云靖岩补充道。 这次太后很干脆地答道：“行。哀家答应你！” …… 出了福寿宫，赤云靖岩大步流星地往前走，顾希则小跑着跟着他。 “皇上您怎么这么久才来？吓死我了，我以为你不来了呢。皇上，刚才你说的那些话是你真的想明白了，还是为了救我用的缓兵之计？” 赤云靖岩只是闷头走路不回答他。 “你说话呀！是不是想一时糊弄过去？我是不是猜对了？你现在把牛皮吹出去，两个月以后怎么办？你是过了今天不管明天呀！” 赤云靖岩被他烦的不行，“你闭嘴！怎么那么多话？” “我不说行吗？我现在活不了多长时间了，再过两个月我就小命不保了！” “你不是不怕死吗？天天喊着不活了……”赤云靖岩讥笑道。 “我…这是两码事！我问你呢，你回答我呀？” 赤云靖岩有些神秘地说，“别在这儿闹，回宫再说。” 回了寝宫，赤云靖岩把翁翁都支得远远的。 “你想到什么好办法了吧？搞得神秘兮兮的。”顾希一脸茫然。 “你把头探过来，别让人听见……” 顾希四下看看，“这里只有咱们俩？你不会这时候还想着那些事吧？” 赤云靖岩一瞪眼，顾希只得赶紧凑过去 …… 听赤云靖岩说完他的办法，顾希吓得脸都白了，“什么？皇上，我…没有听错吧？这不行！” 赤云靖岩则一脸淡定，“你别紧张，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你不是不想两个月后被打死吗？” “可是，这样我会被千刀万剐的！不行！这个绝对不行。皇室血脉关系重大呀！”顾希越想越觉得不可行。 “那我就没办法了！只能等到两个月后让太后把你打死了。”赤云靖岩装作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皇上！你再想想其他办法吧！你得救我！”顾希特别为难。 赤云靖岩凑近他，低沉着嗓音道，“顾希，别看我平时装作不在意。但我知道这个问题是我迟早要面对的，也是我的一大心病。算我求你帮我好吗？咱们安排得周密一点，没有人知道的。” 顾希看他如此真诚，有些不解，“可是你不在乎吗？那些是你的女人，将来生出的孩子，不是你的。” 赤云靖岩很坚定地说，“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我不在乎！”见顾希还是一脸踌躇，赤云靖岩抓住他的肩膀，“说别犹豫了！时间不多了，我们得快点准备。你跟我这么长时间，给我生几个孩子不过分吧？” 顾希蹙着眉头，很为难。 赤云靖岩摇着他胳膊，“求你了，帮我生几个孩子吧！若不这样，咱们俩都过不了这一关。” 顾希受不了别人求自己，又见赤云靖岩满眼的期许，把心一横，终于点头答应了。 …… 赤云靖岩把这件事全权交由了顾希安排。顾希在嫔妃中选了两名年轻的妃嫔，并要了她们的月事时间，推算了侍寝日期。给两位妃嫔各安排了两次侍寝。一切安排好，让人送去敬事房。 赤云靖岩看了一眼敬事房递上的折子，顾希选的是颖嫔和庆贵人。对这两个人他没有什么印象。他把折子扔到一边，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第154章 偷梁换住 用晚膳的时候，赤云靖岩一直沉着脸，不说话。 顾希感觉到他的情绪，小心翼翼地伺候着。“皇上，你今晚怎么吃这么少？这个平时你挺爱吃的，我看今晚你一口都没动，尝一下吧！今晚做的特别好吃。” 赤云靖岩觉得顾希今晚殷勤得有点过头了，心想他大约是觉得占了便宜，心虚吧。他把目光慢慢地移向他，定定地看着他。 顾希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你怎么了？干嘛这么看着我？” “顾希，你选了宫里两个最年轻、漂亮的嫔妃，此刻心情是不是特别兴奋呀？心里很美吧？是不是早就惦记上了。”赤云靖岩冷嘲热讽道。 顾希把筷子丢到桌子上，把头扭到一边，忍着不发脾气。 “怎么？还不爱听？”赤云靖岩还是不放过他，继续揶揄道，“又要做新郎官了，开心一点吗。” 顾希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皇上，我之所以选择她们两个，是因为她们的年龄、身体状况，都更适合生养。另外，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要生孩子，找一个看着顺眼的，也没有什么问题吧？” “你少找借口，还是承认了吧！你这个人就是贪得无厌。家里三个媳妇儿都还不够，在宫里跟宫女勾勾搭搭，稍微有点姿色的女人，你都不想放过。是不是想把宫里的所有女人都变成你的女人？”赤云靖岩已经妒忌得昏了头，口不择言地说。 顾希忍无可忍，怒道：“你说话能不能讲点道理？今天这个情况是我自己选的吗？让你这么一说倒好像我蓄谋已久？你们家要生个孩子，把我逼得快活不下去了，还要被你如此冤枉，还有没有天理了！你们也太欺负人了吧！我告诉你，这件事情我不做了！就让太后打死我吧！” 见顾希发火了，赤云靖岩反而不生气了，换他去哄顾希，“好了，我的气顺了，你也别生气了，赶紧吃饭，我们商量一下，看看哪个细节还没想好。” “我说了，我不做了！你爱找谁找谁去！” “是我错了行吗？差不多行了，别使性子了。” “我没使性子！我刚才想过了，这件事我真的不能做。不说事情败露了，我万劫不复。就算没人知道，你一天天的看着我，想着孩子不是你的，你的妃子被我睡了，心里肯定不是滋味。我一定会死得很惨的。我何苦呢？” “我说过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我不会心里不舒服的。”赤云靖岩又一脸真诚地说。 顾希看清楚了他善变的嘴脸，“说的好听！我现在还没做什么呢，你就这样对我。如果真成了是事实，我不得死无葬身之地啊！” “你小点声，别让翁翁听见。你…不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赤云靖岩亲昵地撞撞他道。 “知道。是男人都会生气，这我理解。所以我不会去做。” “我不是因为你说的那个生气。生孩子是我让你帮我的。还有那些妃嫔，我跟她们根本就没有感情。我生气是因为……”赤云靖岩有些说不出口。 顾希困惑地望着他，“因为什么？” “因为…我吃你的醋。” “你吃我的醋？”顾希有些惊讶。“你不应该生我的气才对吗？这个时候还吃醋是不是不合时宜呀？而且我家里还有三房妻妾，每过几日我就会回家，也不见你……” 赤云靖岩看着他坦诚地道，“其实我心里也不舒服。但我只能忍着。我想一个人独占你，怎奈你拖家带口？我觉得这已经是我忍耐的极限了。我不能允许你再跟其他人有染。我知道今晚这个特殊，是我求你帮忙的，但我心里还是不好受。你不要怪我。那今晚咱们还是按原计划好吗？” 顾希有些为难地摇摇头。 赤云靖岩郑重其事地说，“我发誓，以后绝不会因为此事为难你！将来我们的孩子，我一定好好珍爱他们，因为那是你为我生的孩子，是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只不过借了别人的肚子生下来而已。如若日后有违誓言，我愿受千刀万剐……” 顾希连忙捂住他的嘴，“不要说了！我答应你！” …… 入夜，整个后宫静悄悄的。嫔妃们早早都歇下，却都无心睡眠。今晚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夜。 赤云靖岩只带了顾希一人出发去‘积翠宫’。两个人并没有避讳什么，就和往常一样，自自然然的。因为宫里人都知道，希公子很‘黏人’，就算皇上去后宫宠幸妃嫔，他也是要在外面等着的，所以不会有人疑心。 ‘积翠宫’内，颖嫔秦笑颖精心装扮完毕，端坐在床上。此刻她紧张得手心冒汗，“小菊，刚才‘靖希宫’太监来说皇上戌时来是吗？” 小菊向外面望了望道，“是的，应该快到了。” “小菊，如果我有个三长两短，你传话给我二哥，让他好好照顾父母，我们秦家就指望他了。”颖嫔开始伤感地留遗言了。 “小姐，您别瞎想，不会有事儿的。” 正说着，有人通报皇上来了。颖嫔连忙起身接驾。 赤云靖岩进了屋，顾希就不远不近地站在他的身后。‘积翠宫’的人连忙给皇上行礼。赤云靖岩扶起颖嫔与她手挽手进了里屋，顾希没有跟进去。 赤云靖岩对小菊说，“让这个宫里所有的人都退出去，这里不需要人伺候。” 小菊等人行礼告退。 赤云靖岩又对颖嫔说，“朕不喜欢太亮，要把灯都熄了，你脱了衣服在床上等着。” 赤云靖岩熄灭了屋内所有的灯烛，又将窗帘拉严，屋内一下子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颖嫔脱了衣服，躺在床上不安地等着。她听见下面‘窸窸窣窣’的声音。随后有脚步声向床边走来……颖嫔闭上眼睛，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出乎颖嫔意料的是，今晚‘皇上’竟特别的温柔。由于害怕，她身体很僵，‘皇上’便很耐心地抚摸、亲吻她，还在她耳边轻轻地吐着气说，“别紧张，放松！不会疼的……” 那一晚，颖嫔第一次体会到男欢女爱的快乐…… 完事儿后，‘皇上’喘息定，准备起身。颖嫔也要起来，服侍‘皇上’。‘皇上’按住她，轻声道：“你别动！躺会儿再去清洗，有利于受孕。” …… 回宫的路上，赤云靖岩和顾希在黑暗中一前一后地走着，谁都不说话。 一直走出了‘积翠宫’，又走出了很远，赤云靖岩才停下来，对身后的顾希道，“你俩在里头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顾希一愣，随即又没好气地反问，“你要什么动静？” 赤云靖岩见顾希情绪不好，便不愿招惹他，继续赶路。 回到寝宫，两个人躺在床上，赤云靖岩去撩顾希，“你很少穿深色的衣服，今晚穿那身衣服，显得腰好细……” 顾希冷淡地说，“太晚了，我有些累了。” 赤云靖岩也不纠缠，两个人便各自睡去了。 …… 第155章 总能中一个吧 第二天早上天刚亮，皇后宫内便聚满嫔妃，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姐姐今天怎么这么早？” “你不也是。唉，心里有事睡不着，早早过来看看。” “昨晚姐姐听到什么声响了没？” “没有，我竖着耳朵听了半宿也没听见，好奇怪呀！” “可不是。也不知道昨晚颖嫔怎么样了？” “我看她今天应该不会过来给皇后请安了，一会儿咱们散了去她宫里看看她。” “唉，怪可怜的。上个月侍寝的敏妃到现在还下不了床呢。” 庆贵人眨巴着眼睛，紧张地望着大家，吓得直吞口水，“过两天就轮到我了，怎么办？” 大家都向她投来同情的目光，“唉，想开点，受点伤就受点伤，万一能怀上个皇子也算赚到了。” 正说着，颖嫔满面春风的从外面款款走来，“今天大家都好早呀！” 大家都惊诧不已，纷纷围过来…… “颖嫔妹妹来了？你…没事吧？” 颖嫔笑魇如花，“有什么事儿？这不好好的。” 庆贵人忍不住直奔主题，“姐姐昨晚皇上去了吗？你们…同房了吗？” 颖嫔娇羞地点点头，“我开始也很害怕，皇上现在真是性情大变，昨晚他…很是温柔。”说着，颖嫔红了脸。 大家都很意外，又议论纷纷道： “看来皇上真的是好了！” “谢天谢地！咱们的好日子也许要来了！” “太好了！真是大快人心呀！” 庆贵人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 赤云靖岩下朝后和顾希一起用午膳。 赤云靖岩见顾希还是情绪不佳，便故意对一旁伺候的翁翁道，“翁翁，你看你家公子从昨晚上就跟朕闹别扭，现在还不好。” “哦？公子这又是为什么呢？”翁翁问。 “还不是因为昨晚朕去后宫宠幸了妃子。”赤云靖岩颠倒是非道。 顾希抬起眼睛，吃惊地望着他。他知道接下来肯定要迎来翁翁的一通教训。 果然，翁翁皱着眉头瞅着顾希道，“公子，这就是您不对了！皇上可不是您一个人的。他是天下人的君主！没有皇子我们的王朝何以为继？何况这一次，皇上还是因为怕您被太后责罚，才去后宫的。您不该使性子让皇上难做！” “我…没有。”顾希低声辩解道。 赤云靖岩看着他百口莫辩的样子偷偷地笑。 翁翁接着数落道：“那就不要闹脾气了，你不高兴皇上怎么能开颜？你说皇上容易吗？要处理堆积如山的公务，要完成皇嗣的繁衍，还要应付你？你说你于心何忍？公子你不小了，该懂事了！” 顾希根本插不上嘴，只有诺诺点头的份。 翁翁又转向赤云靖岩，声音里满是关切，“这些日子皇上辛苦了，可得好好补补。今天太后特地让御膳房准备了一些滋补的药膳。这个人参炖鳖汤里都加了草药，用来补精血最好不过了。皇上，您多用点儿。” “嗯嗯。”赤云靖岩点点头，“你下去休息吧。” 翁翁退下。 赤云靖岩把汤推给顾希，“你要多喝点，最近需要补补。” 顾希抬头瞪他，“你刚才真是恶人先告状呀！” 赤云靖岩笑道，“谁让你从昨晚就一直黑着脸，不理人的。我可不敢说你，只得让翁翁收拾你了。” 顾希有些不好意思，“哪里有？我…不是生气。就是……” “我知道。你不要太在意，我真的没什么。记住，这件事只有咱们两个人知道，你回家连提也不要提。”赤云靖岩提醒他。 “梅姐也不能说吗？我从来什么事都不瞒她的。” “所以我让你提都不要提。她那么聪明，一炸就都炸出来了。你知道此事的严重性，不让她们知道是为她们好。” “嗯。”顾希点点头。 “你喝汤呀！你可真是要好好补补了。” 顾希有些不自然地低头喝汤。 “要不，这个月你少回去一趟？”赤云靖岩提议道。 “一切照旧吧。要不梅姐问起我，我不知道怎么说。” “那你身体受得了吗？” 顾希瞪着他，“你少啰嗦！” 赤云靖岩笑道，“我不说了。你没问题！就知道逞能！” …… 隔天就到了庆贵人侍寝的时间了，一切照旧。 和颖嫔的清冷艳丽不同，庆贵人忽闪着一双大眼睛，看起来天真又活泼。她平时说话口无遮拦的，给人感觉心无城府似的。但顾希一眼就看得出来，那是她的生存之道，她其实是个非常聪慧的女人。顾希看女人一看一个准。 两个人在床上时，黑暗中庆贵人装作一副可怜楚楚的模样，“妾身柔弱，请皇上怜惜。” 顾希不敢出声，只是轻轻地发出‘嘘’的声音，让她别说话。 而第二次，庆贵人的胆子就大了起来。中间她的小手不安分地去摸顾希的脸、他的喉结…… 顾希没办法才轻声说了一句，“别乱摸！” 庆贵人便‘呵呵’轻笑了两声…… 顾希要离开时，庆贵人突然坐起身来，“你还会来吗？” 顾希摇摇头，他突然想起来四周很黑，她根本看不见。但他依然听到她的轻叹声…… …… 转眼到了太后验收结果的日子，看得出来赤云靖岩很紧张。顾希帮他脱下朝服，换上便装。 赤云靖岩忍不住埋怨道，“小希，你为什么不让太医给她俩提前把个脉呀？万一没怀上今天怎么收场？” “提前知道了结果有什么用？也没办法补救。” 顾希无所谓地笑笑，“总能中一个吧？我都不怕，瞧你紧张的。” 赤云靖岩了解他是故作镇定，“放心，就算都没成功，我也不会让你有事的。” ‘福寿宫’内，太后、皇后和所有的嫔妃都在。嫔妃们在下面‘嗡嗡’的小声嘀咕着。颖嫔和庆贵人坐在一个显眼的位置，看起来很紧张，眼神飘忽不定。 皇上和顾希一到，整个宫殿便立刻鸦雀无声。 顾希一进殿就在地上跪着，头埋得低低的。 皇上装作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朗声道，“母后，人到齐了可以开始了！” “好，开始吧。刘太医你先去。”太后示意身旁的一名太医道。 刘太医是宫里资深的老太医，他先给两位嫔妃行礼，然后用手帕盖在手腕上，闭上眼睛细细地听着…… 所有人都伸长脖子，密切关注着结果。 不一会儿，刘太医猛地睁开眼睛，大喜过望，“恭喜太后，皇上！这位小妃有喜了！ “啊！真的！”太后等了多少年，终于等到了这个消息！她喜极而泣，抹了把眼泪道，“刘太医，您再看看庆贵人。” 赤云靖岩深出一口气，提到嗓子眼的心，总算落下了。 “恭喜太后，这位贵人也有喜了！”刘太医摸了脉又道。 “真是太好了！双喜临门！”太后拍手道。“皇室后继有人了！” “母后，朕既然已经完成了使命，是不是可以走了？”赤云靖岩一脸得意。 “稍等！史太医，你再去给看看。以防万一。”太后还不放心。 史太医又给两位妃嫔分别把了脉，都是喜脉。 太后喜得眉开眼笑，妃子们也各怀心事，假模假式地恭喜太后、皇上…… 赤云靖岩扶起顾希，拉着他就往外走去…… 两位妃嫔因为怀了龙裔，被太后当场晋升了一个位分，成了其他嫔妃羡慕、眼热的对象…… 第156章 生辰礼物 再过几日就是赤云靖岩的诞辰，顾希一直思虑着，如何让即将出世的皇子们不被质疑血统？他想了很久，最后决定在他生辰那一日，给他和孩子们送份大礼。 赤云靖岩生辰那一天，他要拉着顾希一起参加诞辰宴，“我知道你不愿意在人多的地方露面，可今天是我的生辰，也不给个面子？” “我就不跟你一块儿去了，但我会送你一份礼物，是我精心准备的。”顾希冲他眨眨眼道。 赤云靖岩很惊喜，“你还给我准备礼物了？什么礼物？” 顾希神秘地说：“到时候就知道了。” …… 宴会上，文武百官、皇亲国戚来的很齐。宣礼官朗声宣读大家送的礼单，赤云靖岩一一点头。 送礼环节接近尾声。宣礼官停顿了一下，宣道：“下一个礼物是希公子奉上的歌舞表演。” 大家都很好奇，因为歌舞表演他们都看多了。可以送与皇上做寿礼，还是大名鼎鼎的希公子奉上的，该是怎样精彩的表演呢？ 乐声响起，紧接着上来一队衣着鲜亮的舞娘。她们都穿着颜色款式统一的纱裙，脸上戴着珠帘面纱。 赤云靖岩会心地笑了，心想这就是他送给自己的神秘礼物？看了几眼，赤云靖岩皱起了眉，衣着太暴露，是他自己喜欢的吧？转念一想，毕竟是他的心意。他又摇摇头笑了。 赤云靖岩正奇怪今天他为什么会如此高调的当众送他礼物？就听到旁边的人开始窃窃私语，还对着舞池里的舞娘指指点点。他这才抬眼仔细看了看那些舞姬。发现有一位舞姬特别高且动作笨拙的，显得很是突兀。那个人的身形他太熟悉了，竟是男扮女装的顾希！ 奕王爷也坐在下面，他三月禁足期刚满，便来参加他皇兄的生辰宴。大家与往日一样谈笑风生，对禁足的事避而不谈，那些不愉快的事好像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弈王爷一眼就认出了舞池中的顾希。他有些惊诧，表情有些复杂的看了一会儿，随即摇摇头，释然地笑了。 赤云靖岩只觉得血气翻涌，大声吼道，“所有人！都把眼睛闭上！” 宴会上很多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皇上下令只得服从。顿时大殿上安静的连呼吸都能听得见。 赤云靖岩大步流星地冲下大殿。接着，所有人便听到一声声清脆的巴掌声和一个人的惨叫。“你他妈的来这儿干吗？谁让你穿成这样的！” “啊！奴才就是想给皇上贺生辰，讨皇上欢心！皇上不喜欢，奴才再也不这样了。啊！皇上饶命！” …… 奕王爷眯着眼偷偷地看。他看见赤云靖岩对顾希一顿暴揍后，便用斗篷将他全身包裹起来，扛在肩上。然后他对大家说，“感谢大家为朕过生辰，朕有事先走一步，大家继续吧。” 皇上走后，一些岁数大的皇亲和老臣还不明白状况，不停地追问身边的人： “怎么回事？” “谁呀？谁呀？” 奕王爷歪嘴冷笑一下，然后给大家解惑道，“应该是希公子为了取悦皇兄，扮成舞娘献舞。结果皇兄不解风情，哈哈哈……” 太后一脸嫌弃地怒道，“真是丢人现眼！皇上怎么不踢死他？” 耀礼王爷接话道，“怎么没见他之前如此殷勤？” “那还用说，定是皇上这些日子去了后宫，他怕皇帝弃了他，又想出新的招数勾引皇帝了。”太后翻了个白眼道。 “真是个祸害呀！咱们大赤云的血统真的要在他身上耽误了不成？”淑慧长公主忧虑道。 “哈哈哈……”太后突然笑出声来，“哀家正好跟大家宣布一个好消息，皇上已经去后宫有半年之久了。经太医证实，有两位嫔妃已经怀有身孕了。一般不都是等孩子月份大些才宣布吗？哀家等不及了，借这个机会，让大家开心一下。” “真的？太好了！” 耀礼王爷一拍桌子兴奋道，“咱们大赤云国后继有人了！” “真是普天同庆呀！” 太后举起酒杯，“大家喝酒吃菜！以后不用再为皇嗣问题忧心了！” 大家都在这个好消息欢喜庆祝。只有奕王爷还在回味刚才顾希的一颦一笑 …… …… 一进‘靖希宫’，顾希便对赤云靖岩没好气地喊，“你放我下来！” 赤云靖岩把他轻轻地放在地上。 顾希揉着脸抱怨道，“你还真打呀！” “你还怪我打你，你看看你自己像什么样子，你是不是有点儿大病？”赤云靖岩回来的路上就想明白顾希的用意，已经不似刚才那般生气了。 “我就是有病。没有病会自己去找打？怎么？我送的礼物不喜欢？”顾希一边说着一边拧毛巾擦脸。 赤云靖岩警告他，“你给我听着，你再耍小聪明，自作主张。我非打死你不可！” “是不是我这样做，很多问题就解决了？他们都不会再质疑你那方面的能力，将来皇子出生也不会有人质疑他们的血统了。” 看着他一脸伤，赤云靖岩有些感动。“你不用这样的。他们不能把我怎样？你这样不是把自己推出去吗？别人会怎么说你？” “不管了，我什么不做他们还天天说我妖媚惑主、祸国殃民呢。你也不用感激我。我主要是为了孩子，你让他们出生，就得为他们负责。” “哦，原来我是沾了孩子们的光呀！你虽然其他方面不行，但你还真是一个好父亲。” 顾希转脸愤恨地瞅着他，“我在你嘴里永远都是一无是处。我现在去一个部门就学会一个技能，我已经会做很多事了好吗？” “嗯嗯。知道你已经很努力了。孩子现在还没出生呢，你这都把他们的将来想好了？” “有备无患，这些事做了总比不做好。”说着，顾希卸完了妆发，开始脱衣服。 赤云靖岩眼睛紧盯着看他脱衣服。见他脱下纱裙，里面竟然还有一层白色的衬衣，便说道：“人家穿这个裙子里面都不穿衬衣的。要不，你脱下衬衣穿给我看看？” “你变态呀！我才不呢！我今天为了你牺牲这么大，你还提这么过分的要求。” “你自己都说是为孩子，不是为了我。今天是我生辰，你就满足我一下吗？这又没有别人。”赤云靖岩捡起纱裙，递给他。 顾希没有去接，但好像有些动摇。他站在那里想了一下，还是摇头道，“不行！答应你了这一次你就会得寸进尺，以后会有更多无理要求。” “你就答应我吗。要不我先穿给你看，你再给我看。”赤云靖岩把衣裙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说。 “真的？好，你先穿。哈哈哈……”顾希一想到，他膀大腰圆，穿这个裙子的样子，笑得前仰后合。 顾希笑得那么开心，让赤云靖岩很是激动，三下五除二褪去身上的衣服，就把纱裙往身上套。他穿的有些费劲，“穿不上呀！不会把衣服撑破了吧？” 顾希正看得出神，他这么一说，才道，“你千万别撑破了。这可是我跟丝乐坊借的。要还的。” “那我不穿了，你穿。”赤云靖岩冲顾希挑眉道。 顾希有些害羞，捂着脸，“进里屋吧。” …… 第157章 宫里新差事 太后因为嫔妃有喜，每天都很开心。金银珠宝，山珍补品一批批地往两个妃嫔宫里送。 皇后又来‘福寿宫’与太后说话。 太后心情不错，之前担心皇上不能人道的事，显然传言已经不攻自破。她感觉自己参透了儿子的心思，笑道，“皇上原来是在跟咱们耍心机，他就是为了跟哀家谈条件。之前侍寝都是幌子，最后这两个才动了真格的。” “宫里只有两个嫔妃怀孕会不会太少了？”皇后并不像太后那样心情大好，看到其他人成功受孕，甚是眼热。 “这两个哀家也是费了好大劲。” “可是，臣妾还没有孩子呢！”皇后急道。 太后看看她，“也是。我们的皇后还没有皇子呢？不过，那也得等两个孩子出生后再说。这个关键时刻，可不敢再生枝节了。毕竟哀家已经当众允诺皇上了。若惹急了他，他那个驴脾气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母后，您得帮我。”皇后扯着她的衣襟求道。 “好好！慢慢来，不着急。” …… 苦役的三月期限已经到了，可顾希还流连于各部门，不肯回来。皇上催急了，顾希就恳求他，“中间不是因为皇嗣的事，耽误了好多天吗？皇上再容我些时日吧。” 赤云靖岩只得随他。 这日，顾希晚上回宫，翁翁惊呼，“公子，你的手怎么了？” 顾希一个劲地做手势，挤眉弄眼地不让翁翁说。 翁翁不管他，“公子，您的手伤成这样，不让皇上知道怎么行？” 顾希很是无奈，“翁翁，我真没事。” 赤云靖岩从里屋走出来，“怎么了？顾希受伤了？” 赤云靖岩一出来，翁翁就告状道，“可不是吗！皇上，公子的整个指甲都快掉下来了，血呼呼的，可吓人了。” 顾希把手背到身后，“我没事，别听翁翁大惊小怪的。” “让我看看。”赤云靖岩也紧张起来。 “不用看，抹点药，很快就好了。” 赤云靖岩上前扯过他的胳膊，看他手上的伤，顿时心都揪到了一起。“天呀！这是怎么弄的？” “菜刀切的。”顾希如实答道。 “你现在还在‘御膳房’？能不能别干这么危险的活呀？”赤云靖岩一边说着，一边拿来药箱给他抹药。“瞧瞧，这指甲都切掉一半了。” 曾经嗜血成性、杀人不眨眼的赤云靖岩看着顾希的伤口，手竟然不经意的在颤抖。 顾希感觉到了，笑道，“真没事儿，指甲掉了还能长出来的。” “明天别去那儿干了，听见没？” “不行！这个工作岗位很珍贵的。” “你现在不是可以随便选择活儿吗？” “那也得能胜任才行呀！你什么都不会干，把你放到在灶台上炒菜行吗？我刚去御膳房时，只有资格去洗菜、刷碗，别的都干不了。现在终于可以摸到刀，切菜了。”顾希一脸骄傲，“墩子工也不是谁都能干的。” 赤云靖岩怕了他了，“你笨手笨脚的，可别再动刀了！你打算把手指都切下来呀？” 顾希自信满满地说，“不会的！之前我就是被你们天天说的，感觉自己真的很笨似的。但通过我这段时间各处干活，发现我并不比别人笨。” “不笨还能把指甲切下来？”赤云靖岩笑话他道。 “师父说了，刚开始学切工切到手很正常。我以后会特别小心的。” 赤云靖岩又开始催他，“这些部门你差不多都去了，三个月期许已到，你该回来给我做侍卫了。” “哎呀，你身边又不缺侍卫，让我再学一些日子吧！有些活儿特别好玩儿。” “你不用学的多细。了解流程就可以了。难不成还真想把自己练成一个厨子？” “我就这样匆匆地过一遍，就是学一点皮毛罢了。怎么可能都学会了？很多工作都是手艺活，需要一辈子钻研的。比如厨师、琴师、做饰品、雕花的师傅等等。” “你就学个皮毛就行。”赤云靖岩上完了药，他捧起顾希的手，心疼地不行，“这么好看的手，伤成这样！以后不许再受伤了！” 顾希有些害羞地笑了，“知道了。我不会再让自己受伤的。” “小希，我觉得我你老是这么到处晃也不是个事。你不愿做侍卫，我再给你安排一个差事怎么样？可以长久久的干下去的。”赤云靖岩思忖了一下道。 “什么活儿？”顾希来了精神。 “现在还说不好，我明天找人问问，明晚给你信儿。” 顾希开心地点点头。 “但是…我这边也不能扔了。你每个月至少回来做五天侍卫，这五天必须全天形影不离地跟着我。” “行。那你准许我空闲时还可以去各个部门学习行吗？” “成交！” 第二日晚上，顾希一回来就急切地问赤云靖岩，“我的差事安排好了吗？是哪个部门？干什么活儿的？” “司仪间。” 顾希拍手惊喜道：“太好了！我去那里干过。这个部门主要是负责宫里一些活动宴请的。宴会的规格、布置、流程、菜品等等。它现在还包含了‘丝乐间’。‘丝乐间’之前是独立的，前几个月刚归司仪间管，它是负责节日或宴会上歌舞、乐器表演的……” “看来这三个月的苦役，你没白干。你就去那里做执事官。先熟悉一段时间，以后这个部门都由你来负责。” “真的？我…我一定好好干。”顾希有些激动，忍不住给他鞠了个躬。 赤云靖岩看他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瞧你那傻样！你也不用太认真，量力而行。别累坏了。” “不会的！皇上你真好！”顾希开心得像个孩子。 …… 这一日，赤云靖岩和几位大臣在议事厅议事。整整一下午，也没议出个所以然来。有几位大臣和其他人意见相左，却固执己见，寸土不让。 室内点了很多蜡烛，门窗紧闭。一堆老臣口若悬河地说个不停，空气很是浑浊，熏得人头疼。加上要看着一张张眉头紧皱，苦大仇深的老脸，赤云靖岩很是烦躁，感觉有些透不过气来。 正在这时，大厅的门开了，一个小太监脆生生地报，“禀皇上，执事大人见皇上和各位大人议事好几个时辰了。特准备了茶点、水果，皇上和大人可以用过再继续议事。另外，丝乐间的艺倌们也准备好了乐曲，愿为皇上和大臣们以解乏累。” 赤云靖岩一眼就看见站在门外的顾希，便欣然道，“好主意！各位大人先休息一下，吃点喝点，欣赏一下乐曲。一会儿再议也不迟。” 宫人们鱼贯进来，给大臣们每人奉上一个茶桌，茶桌上有几样精致的小点、水果和茶水。 顾希一进大殿，闻到里面的味道，不由皱了下眉头，便去开窗子。 满朝文武很多人都知道皇上身边有个‘希公子’，皇上对他如珍似宝。但却只闻有其人，未曾见过真人。除了那几位资历老的大臣和皇亲，但如今他们一般没有重要事都不上朝议政了。所以，没有人看出这个执事就是希公子。 第158章 老太监起色心 丝竹声响起，室内的气氛活跃起来，原来或剑拔弩张或死气沉沉的大臣们也有了说笑声。 赤云靖岩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顾希的身影，一刻也没有离开。 顾希在这一堆人中太出挑了！他就如同一颗绝世明珠淹没在一堆沙粒中，闪着耀眼的光。他就穿了一身很普通的官服，却因为挺拔的身姿，脱俗的气质，白嫩的皮肤，漆黑的眸子，粉红的唇……显得卓然独立、出尘不染。 赤云靖岩心里暗爽：这么完美的一个人，是他的，自己真是赚到了。 顾希和大家一起忙着，检查指挥宫人工作，时而自己也亲力亲为地做些事……完全就是一个称职的执事官模样。 赤云靖岩抽空便晃到了顾希身后，嘻笑道，“你这个执事官做的有模有样呀！” 顾希连忙转身行礼，小声地说，“皇上，你快回到你自己的座位上，别让人看到。” 赤云靖岩不以为然，“我都坐了大半天了，就不能到处走走吗？说实话，你们来的真是时候，我都快闷死了。是你救了我呀！” “大惊小怪。你以前不都是这么过得吗？” “可不吗？命苦呀！现在多亏了有你！”赤云靖岩看看那些忙碌地宫人们，问道，“这些人都听你的吗？” “不都听我的。我初来乍到，有些事情还得请教他们呢。” “不行，他们必须都得听你的，我也听你的。”赤云靖岩贱兮兮地道。 “皇上！”顾希低声埋怨道，“快别说了！我去那边了。”顾希行了个礼，慌忙逃离。 晚上，顾希很晚才回宫。赤云靖岩故意道，“我们小希真是个大忙人呀！回来的比我这个做皇帝的都晚！” “我得快点熟悉工作呀！”顾希看起来心情很好。 “不用着急，慢慢来就行。小希，你知道吗？你今天在议事厅快迷死我了！如果不是因为周围那么多人，我会抱着你使劲亲……” “瞧你一天天的，至于吗？”顾希一脸嫌弃。 “我从下午到现在一直都在想你。快过来！让我好好稀罕一下！”说着，他把顾希搂在怀里就要亲。 顾希捂着他的嘴，“等一下。皇上我想跟你说件事……” “亲完再说吧！等不及了！” “说完再亲！” 赤云靖岩见顾希很坚持，只得妥协，“那你快说！” “皇上，以后不要让侍卫天天跟着我了。我是去工作的，他们老跟着像什么？会让人疑心的。” “他们不跟着你，我不放心呀！” “有什么不放心的？我是有官职去办公的，不同于受罚去做苦役。没人敢把我怎么样？你总不能让人跟着我一辈子吧？皇上求求你了……” 赤云靖岩盯着顾希饱满小巧的唇，他的小嘴一张一合不停在诱惑着他。赤云靖岩忍受不住了，“行行！什么都答应你，快让我亲亲吧……” …… 掌管宫中各个部门的太监总管季公公，来司仪间巡视。司仪间的主管带着顾希来汇报工作。季公公坐在椅子上，耷拉着眼皮，神情很傲慢。 两个人先给他行礼。那位主管向季公公介绍，“季公公，这位是新来的执事官。” 季公公轻哼一声，本来是爱搭不理地扫了一眼，见到顾希不由眼前一亮，对他顿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坐直了身子，上下打量着他，态度和蔼了很多，“你是新来的执事？不如今天的工作就由你来给咱家说说吧。” 顾希低头道，“请季公公恕罪。卑职刚上任没有几天，和上级汇报工作的事还不甚了解。这次过来就是特意跟林主事学习的。” “好好。那还是由林主事汇报吧。” 林主管一板一眼地讲解部门这段时间的情况，顾希认真地听着，默默地记着……只有季公公在偷眼看着顾希…… 季公公这个老太监眼睛毒得很，通过这一个照面、一问一答，就基本了解到这个小执事官是个千载难逢的人间尤物。 自从见过顾希，季公公就再也忘不了了，他找来人侧面打听他的情况，“看司仪间新来的执事官，面孔生得很，他不是宫内的人吧？宫里的小太监咱家都见过，他的穿衣打扮，言谈举止也不像啊！” “回季公公，他不是宫内的人，每天要出宫回家的。他姓顾，今年十八。” 季公公继续打探道，“宫外的人？那他还能做到这个差事，应该也是上头有人吧？” “听说是翁公公的一个远房亲戚。也有说是崔统领的表弟的。但具体是什么来头，谁也不知道。他谦虚好学，性子又随和，和部门其他人的关系处得还不错。” “哦。”季公公点点头，嘴角露出一抹浅笑。 第二日，顾希正忙着，来了一个小太监。他是季公公派来的说客，他说了一大通顾希看来莫名其妙的话： “宫里这几位老公公，就属咱们季公公实权最大。翁公公虽然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却也不及季公公来得直接方便。宫里的大小事物、各部门的协调、任免等都得季公公点头。只要得到季公公的赏识，你在宫里就可以横着走。你愿意跟季公公吗？” 顾希被他说的有点糊涂。他想，大概就是让他站队，跟谁一伙吧。他怎么能越过翁翁，跟他一伙呢？但他怕得罪他，只得说，“你回去跟季公公回话，我只干好自己本分的工作，谁都不跟。” 半下午，季公公突然差人叫他去答话。顾希没多想就随着来人去了。 顾希跟着那个人走了半天，来到一个偏僻的院落。 进了屋门，季公公坐在正堂冲着他笑，“顾执事来了。今天上午咱家差人去问你是否愿意跟我，你为什么不答应？” 顾希低头道，“季公公，卑职就是想踏踏实实干好自己的差事，不…拉帮结派……” 季公公捂嘴笑出来，“看来顾执事是误会了。应是小星说的太含蓄，我就直接说了吧！我虽然年纪大了，但现在更挑嘴，吃得不多了，但要吃就吃最好的。我这个老家伙也想吃一口你这个鲜桃。” “啊？您…什么意思？”顾希困惑道。 季公公色眯眯地冲他笑道：“就是说你跟我好，我保你升官发财，荣华富贵！” 顾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公公是在说笑吧？可你是…太监呀？” “太监也是人呀！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看上你了！”季公公深情地望着他。 顾希冷笑一下，顿时觉得又气愤又恶心，“哼，我就当你说了一个笑话。我走了。” 顾希转身要走，发现门已经关上了，有几个小太监拦住了他的去路。 “你们想干吗？”顾希觉得不可思议，他们竟然如此胆大妄为。 季公公淫邪地笑着，“你要往哪里走？咱们再好好商量商量。你今天让咱家亲亲抱抱。掐掐这嫩的流水的小脸蛋，你就是我的人了。以后在这个后宫里，你想怎样就怎样！” “你想什么呢？你个老不正经的！”顾希怒骂道。 季公公不急也不恼，“你若愿意当然再好不过了。否则，咱家就只能用强的了。” “你们敢！我劝你们别乱来，要不后果会很惨的！”顾希警告他们道。 季公公满不在乎地笑笑，“把他拉进里屋。” 五个小太监上去抓住顾希，顾希拼命反抗，“你们别碰我！放开我！” 最终寡不敌众，顾希还是被他们连拖带拽拉进了里屋。里屋竟然还有一张床。顾希被五个小太监押在床上。 第159章 色胆包天 季公公跟着进了里屋，淫笑道，“瞧这小模样，昨天见了一次，心里痒得呀，整宿睡不着。快让咱家好好亲亲，摸摸。” 顾希被几个小太监按着，挣扎得青筋暴起，“你别过来！你敢碰我！你别碰我！救命！” “别喊了，这里偏僻，没人听见。附近都是咱家的人，你喊破喉咙也没用。哎哟，想死个人了！”季公公爬到顾希身上，搂着他，在他脸上亲了两口，“别激动！咱们慢慢来，年纪大了受不了。你们按紧他！” 顾希放弃抵抗了。因为他累得一点力气也没有了。他心灰意冷，觉得自己这次一定在劫难逃了。落到这个老太监手里，他应该没脸再活下去了。 季公公一边抹着口水，一边不停亲吻着他。他那肮脏的手还伸进了他的衣服，后来，干脆要去脱他的衣服…… 突然，外屋的门被撞开。翁翁带着一群侍卫闯进来。 季公公和几个小太监被侍卫们押下去了。 翁翁问惊魂未定的顾希，“公子！你没事吧？” “翁翁，谢谢你救了我。”顾希像是从噩梦里醒来，“我以为……我以为这次我死定了。” “别胡说。现在没事了，公子。你穿好衣服，咱们快点离开这里。” 顾希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我想…洗个澡。” “好，回宫给您准备。洗完了再换身衣服。” “翁翁……”顾希揪着他的衣袖嗫嚅道，“这件事你能不能不跟皇上说？” 翁翁直截了当地拒绝了，“不行！这么大的事，老奴不能瞒皇上。” “不是瞒，你别跟他提这件事就好。皇上的脾气你也知道，我担心……” “老奴不提，皇上也会知道。皇上英明睿智，谁都别想欺瞒他。这件事……皇上自有定夺。” …… ‘靖希宫’内，翁翁跪在地上向皇上求情，“皇上看在季公公在宫里伺候几十年的份上，请您赐他一个善终吧！” 赤云靖岩恨得咬牙切齿，“这个老淫棍！朕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说着转向顾希，“你他妈的真够窝囊的，差点被个老太监玩了。” 顾希跪坐在地上，低头不敢说话。 翁翁替顾希解围道，“皇上，这可怨不得公子。季公公在宫里行走几十年，深谙宫中诡谲之道。公子那么单纯哪里是对手？公子被骗到屋子，当时是五六个小太监一起才把公子制住的。公子只有一个人，也是双拳难敌众人呀！” “你还替他说话？他就是傻！才会被人骗去！” “这跟我傻有什么关系？他们说季公公叫我过去问话，他是我上司我能不去吗？”顾希忍不住争辩道。 赤云靖岩怒目圆瞪，“你这是什么态度？不觉得自己有错是吗？” “本来就不是我的错！” 翁翁怕两个人吵起来，连忙劝道，“公子，您快少说两句吧！这次多亏了老奴派的眼线偷偷来报信，要不公子就吃大亏了！以后您要引以为戒，处处小心。” 赤云靖岩恨恨地斜睨着顾希，“看他那样，也许并不认为自己那是吃亏！”赤云靖岩见他油盐不进的样子，顿时怒火中烧，突然吼道，“他摸你了吗？” 顾希吓得一激灵，连忙点了下头。 “说话！” “摸了。就…摸了两下脸。”顾希忍不住撒谎道。 赤云靖岩气急败坏，“他也亲你了吧？” “嗯。” “亲哪儿了？” “也是亲了两下脸。后来…翁公公就带人进来了。” 翁翁连忙帮他解围道，“是，老奴进去时，公子正被几个小太监按住手脚，身上衣服都还是完整无损。” “你呀你！真是走到哪里都不省心！到处招蜂引蝶！还认识不到自己的错误？苍蝇会叮无缝的蛋吗？” 顾希有些委屈地道，“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是我去勾引那个老太监的？他牙都掉了，说话不但漏风，还流口水，我看着就恶心！他都那么大年纪了，谁能想到他会动这种心思？” “你的问题咱们过后再说，朕先把那个老淫棍好好整治了！朕要剥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翁翁磕头道，“皇上！季公公年纪大了，怕是受不住！他在宫里伺候了几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求皇上网开一面，赐他一个体面的死法！” 顾希一直懵懵懂懂、心不在焉地听着，刚刚才知道皇上要治他死罪。“什么？还要赐死？他的确很讨厌，但罪不至死。求皇上饶了他这一次！” “死？便宜他们了！将季公公连同那五个小太监押进死牢，让那些狱卒打起精神来，不能让他们有一刻好过。翁翁，你无需多言，朕不会放过他的。你先下去。” 翁翁只得退下。 顾希跪在地上，整个人都吓傻了。 赤云靖岩愤恨地瞪着他，“那个老家伙摸过你、亲过你哪儿，自己抽，抽到我满意为止！” 顾希望着他，眼里蓄满了泪水。“你抽吧！我绝不怨你。我怕我自己下手太轻，你不解气！” “你是不是还没有意识到你错哪儿了？” “我当然知道自己错了，六条活生生的人命因为我要没了！”顾希说着，眼泪滴滴答答淌下来。 “你哭是因为那些人渣？还是因为觉得自己错了？” 顾希跪行到赤云靖岩脚下，揪着他的衣摆求道，“皇上，我是真的知道错了！我刚才不是跟您赌气。你可以打我。打死我，我也无怨无悔。但你能不能留那些人一条命呀？他们罪不至死……” …… 见翁翁端来一壶酒进来，季公公大约明白了怎么回事。季公公冷笑道，“翁公公，你跟咱家这几十年一直是井水不犯河水，因何会对咱家痛下杀手？因为那个小执事官？他真的是你的亲戚？还是你的心头爱？” 翁公公摇摇头，叹道：“季公公，你真是糊涂呀！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得弄个晚节不保。你可知你如今落得这个结果，也是咱家在皇上面前苦苦求下来的。若不是如此，你也落得像你那五个徒弟一样。我们毕竟共事几十年，总不能真的看着你遭此结束吧？” “他们怎么了？” “他们大约要把这人间所有的酷刑苦楚都受个遍，才能咽下最后一口气。” 季公公惊惧道，“啊？这是为何？为何要这样对他们？” “你可知那个年轻漂亮的执事官是谁？” “是谁？” “咱家让你死个明白吧！他就是皇上身边的希公子！” “啊！”季公公瞪大眼睛，绝望至极，“这样看来，翁公公是真的在皇上面前为咱家说好话了。咱家得了您的关照，今生无以为报，只得来世在报了。”说完，他仰头喝下毒酒。 …… 翁翁执完刑回来，小顺子问，“师父还亲自去送季公公上路？” “嗯，季公公和我都是一年入宫的。如今这宫里的老人越来越少了。我能不去送送吗？这么大年岁了，希望他能走得安详些。多亏了公子求情，要不他可要遭大罪了。他的那五个徒弟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师父，您还不知道？皇上上午下令，把他五个徒弟从监狱里放出来了。说养好伤后就派到外面的行宫里去干苦役。” “啊？放了？怎么可能？”翁翁惊道。 “那还用说，是公子求的呗。应该昨晚上公子求了一宿，皇上才改变了心意。” “你个猴崽子怎么知道的？” “昨晚您老先回房，我怕有什么事吩咐就一直在门口听着。天都快亮了，里面还一直有动静。公子他应该一夜都没放弃求皇上，皇上熬不住就答应了。” “公子这个人太仁义了！这会子公子还没起？去看看。” 第160章 舍己救人 翁翁和小顺子站在外屋门口问道，“公子，您醒了吗？奴才可以进来了吗？” “你们进来吧。”顾希连忙用被角遮着脸。 “公子洗漱一下，起床吃点饭吧？”小顺子放下脸盆，一边拧毛巾一边对床上的顾希说。 “嗯。”顾希见挡不住，索性也不挡了。 一见顾希的脸翁翁惊道，“哎哟！这脸怎么成这样了？” 小顺子脱口而出，“本来也不是公子的错，皇上下手还这么狠？” 翁翁踢了他一脚，“不得对皇上无礼！” “不是皇上打的，是我自己抽的。”顾希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自己抽的？怎么能抽成这样？”翁翁难以置信。 “我也不想呀！可是我怎么求，皇上都不答应。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好几条人命就这样没了吧？我豁出去了，脸烂了还能长好。小顺子，你去司仪间给我请几天假。我这个样子见不得人的。”顾希捂着脸道。 “公子放心，早上皇上就已经吩咐奴才去请假了。”小顺子答道。 “公子真是菩萨心肠！他们是伤害你的人，你还为他们求情。不惜把自己弄成这样！”翁翁感叹道。 顾希轻叹一声，“他们也是听令行事的。都是父母生养的，能坏到哪里去？小小年纪就出来伺候人，稍有不慎就可能丢了命，也挺可怜的。” 小顺子听顾希这么说，很是感动，眼睛都湿润了。 翁翁不忘给皇上说好话，“不过，由此可见，皇上还是很心疼公子。” 顾希不以为然，哀怨地道，“他要是真心疼我，怎么会让我把自己抽成这样才答应？” “哎哟，我的公子呀！您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如果昨天的情况，换了别人，别说自己抽自己，就是用刀砍自己，皇上眼都不带眨的。谁都不可能让皇上收回成命的。” “翁翁，你这么说是不是也承认皇上心狠手辣了？”顾希故意说道。 翁翁惊道，“啊？老奴不敢！老奴哪里是这个意思？皇上那是杀伐决断！英明神武！”说完，他长舒一口气，“小顺子快去拿点消肿的药膏，帮公子抹上。” “那个…小顺子，你顺便帮我拿些外伤药，止血的。”顾希很是难为情，眼睛都不敢看他们。 “公子，您哪里还有外伤吗？让奴才看看。”小顺子问道。 翁翁心领神会，对小顺子喝道，“快去！哪里那么多废话！” 其实，昨晚真实的情况并不都像顾希说的那样。有些细节顾希没好意思讲。 整个晚上，开始顾希一直跪在地上抽自己巴掌来着。抽着抽着，胳膊上就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他的脸肿了，不知道是因为他没力气了还是麻木了，他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赤云靖岩也是心疼他的，却极力忍着，只是冷眼看着他。 “你来抽吧！我晚饭也没吃，现在身上没劲了。”顾希说。 “谁让你不吃饭的？我不抽！抽不下去就早早睡吧！”赤云靖岩一副看热闹的表情。 “你答应放过他们了？” “我可没说。他们都该死！你不要做没有意义的事了。” “最该死的是我！”顾希有些绝望地哭喊着。 “顾希我告诉你，你的善良不能滥用！善良过头了，就是傻！对待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知道吗？那些烂人不值得你这样！” “我们给他点教训就好，凭什么要剥夺人家的生命！众生……” “你又要说众生是平等的是吧？我告诉你，虽然都是人，但永远都不可能平等！因为人性如此！大多数人都需要被管制、被约束。而我就是那个制定规则的人。” “你不能这么专制！要不，这次您就网开一面，饶他们一条命就行……” “在我看来，那些人死一万次也不能抵我心中的怒火！你不要再求了，这次我绝不妥协！” 顾希改变不了他的决心，也辩不过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了。突然他想到让他狠狠地打自己一顿，他才会心生内疚，说不定就会答应自己的请求。 顾希故意激怒他道，“我跟你说一件事，其实今天我骗了你。那个老太监不是只摸了、亲了我的脸，我的全身都被他摸了、亲了……” 果真，赤云靖岩怒了，他走过来眼里冒着火，“你他妈有病吧！”说着，赤云靖岩一巴掌把顾希打翻在地，然后又恨恨的上前踢了两脚。“你想干什么？找打是不是？” 顾希疼得大叫。 赤云靖岩停下来，喘着粗气看着他…… 顾希便趴在地上使劲哭…… 赤云靖岩揶揄道，“你今天求我救人怎么不用你惯用的手段了？主动献身呀？你不是屡试不爽吗？说不定我就答应了呢？” “我可以用吗？”顾希不哭了，仰着脸殷切地望着他。 赤云靖岩气得想一巴掌抽过去的，但看到他红肿的脸上、嘴角、眉头都布满了淤伤，心里疼痛不已。 赤云靖岩眼睛红了，骂道，“你傻不傻？为了那些烂人，把自己搞成这样？”赤云靖岩想明明他自己被人欺负，受了委屈，他却为伤害自己的人求情，还把自己弄得这么惨。 “你饶了他们，你想怎样就怎样！” 赤云靖岩指了指床，“你现在快速地爬上床，自己把衣服脱光了，等着我。要快呀！以免我后悔。” “你答应不杀他们了？” “你现在有资格和我谈条件吗？你被一个老太监又摸又亲的，我都没嫌弃你，你还不麻利儿地上床？” “你答应我了吗？”顾希固执地问。 “那五个小太监我可以放他们一马。但那个老淫棍必须死，不过我可以给他一个体面的死法。” 顾希点点头，正要艰难地爬起来。 赤云靖岩已经急不可耐地两步上前，将他抱起，扔到床上…… …… 半下午，赤云靖岩突然悄悄地回到‘靖希宫’。他进了寝室，顾希一抬头惊在那里，赤云靖岩都来到床边了，他才想到要下床。 赤云靖岩按着他，“别动。怎么今天没回家？” 顾希盯着他，“我…是不是不应该在这里了？我……” “你说什么呢？我是担心你无聊。而且你最近那么忙，也好久没回家了。” “不是让我回家去，就再也不用回来了吗？毕竟…我昨天被一个老太监…玩了。你不嫌弃我？” “如果我嫌弃你了，昨晚怎么还会对你那样？” “可是你昨晚那么暴力。好像很生气，在惩罚我一样。” “你难道不该罚？我不该生气吗？” 顾希低下头，“是。我没有保护好自己，让皇上蒙羞了。皇上你怎么做，我都不会怪你的……” 赤云靖岩一把搂过他，“我就知道你会瞎想，我放心不下，才回来看你的。我生你的气是因为你太不爱惜自己，为了一些不相干的人，折磨自己……” “他们差点因为我死了，怎么不相干了？你昨天发那么大的火，我不那样你能消气吗？若不是你非要杀了他们，我何苦这样？” “你就是太傻了！主要是我不好，昨天你本来就受了他们的委屈，我应该好好安慰你的。结果只顾发脾气，还让你受了更多的委屈……” 顾希怔了一下，突然痛哭起来…… 赤云靖岩使劲将他抱紧，“小希，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该只在乎自己的情绪，对你不管不顾……” 第161章 夫妻之道 顾希只在宫里休息了两天，脸消了肿，就去司仪间工作了。脸上的伤会引来别人的侧目，但顾希已然不在乎了。 赤云靖岩最近又对他特别的好。顾希不知道这个好还能持续几天。他已经习惯了他这种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吃的方式。但每次事情发生时，他还是做不到宠辱不惊。 早上，顾希因为要早起，在床上跟自己斗争了半个时辰，才终于成功地跟床分离了。 他下床伸了个懒腰，突然捂着腰大叫了一声。 一旁早就被顾希折腾醒的赤云靖岩警觉地道，“你怎么了？是不是我前几天踢坏你哪儿了？今天就别去司仪间了，让太医给你好好看。” 顾希最怕说不让他工作，连连摇头，还忍不住讨好道，“我没事。刚才就是闪了腰。皇上这次没有踢到我要害。果然像翁翁说的，皇上即使再生气，打我的时候也会手下留情的。” 赤云靖岩坐起来，有些愧疚，“我还是得好好控制自己的脾气。” “皇上我帮你更衣吧？” “你不是着急走吗？” “其实没有多着急，现在还早，我就是起床费事。只要顺利起了床就没有问题了。” “是够费事的，这一早晨被你折腾的。”赤云靖岩看到顾希脸上的淤伤，忍不住问道，“你脸上这样就出去，不怕别人笑话你？” “哎呀，无所谓了。” “有人问你脸上怎么弄的吗？” “大多数人都不问。有几个人问了，我就说，那日回家路上碰上一个醉汉，被他打了。” “哼哼…你倒挺会编。小希，以后还让侍卫跟着你吧？” 顾希连连摇头，“皇上，不用！我以后会留心的，不会再像这次这么傻了。我保证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 “行吧。你可得多注意。不能什么人都相信。还有，你工作不用那么认真，工作不是你的全部，别傻乎乎的什么活都往身上揽。你这种人真是太少见，别人怕他偷奸耍滑，你呢？又怕你太卖力了。以后你能不能学聪明一点？” “行。”顾希憨憨地笑笑，“皇上，今晚我要回家住一夜，过几天要办太后的寿宴，就更没有时间回家了。” “你今晚不回宫呀？我不舍得你！快让我再抱抱。” 顾希让他抱着，“皇上，时间差不多了。我走了。” “让我再亲两口……” …… 从顾希开始做苦役，后面又有了宫内的差事，回家的次数就越来越少了。即使回去也只能晚上回去。他回去时，孩子们经常都已经睡了。他只能看看他们睡着的样子，摸摸他们的小脸蛋…… 顾希感觉亏欠家人太多了。 这次，他特意早收工。回去跟孩子们玩了一会儿，一起吃了晚饭。晚上宿到谁屋里又成了问题。 顾希望着梅姐三人道：“我这次回来只能在家里呆一晚，明天早上必须回宫。这两天宫里有活动，会特别忙。我要忙到很晚，所以晚上也回不来。下次回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你们商量一下我今晚去谁房间？” 梅姐先表态，“我现在肚子这么大了，你不用考虑我了。” “来我房里吧！我好想你呀！”彤儿也不掩饰，直截了当地说道。 顾希看向苏锦。 苏锦尴尬地笑笑，“行，今天晚上你就去彤儿屋吧！我…无所谓。” “你无所谓？”顾希恨其不争，冷着脸道，“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是我以后不用去你屋里了是吗？” 顾希对她们姐妹三人都是柔声细语，从未说过一句重话。这是他第一次对苏锦这样说话，而且还是当着大家的面，苏锦脸上有些挂不住。她强忍着委屈笑道，“可以啊，你自己看着办吧。”说完，转身离去。 苏锦一转过脸，眼泪就再也控制不住流淌下来。她加快脚步回自己房里，关上了门。 顾希突然变脸让彤儿也吓了一跳，“相公，你干吗呀？你怎么这么凶？苏锦她一定很伤心！” 梅姐一副看透一切的表情，“你还不去哄哄她！” 顾希起身去了苏锦屋。 顾希推门进来时，苏锦正一个人在抹眼泪。 “怎么还哭了？”顾希关上房门凑过去。 苏锦抬眼倔强着望着他，“顾希，你要是嫌弃我，可以休了我！但是孩子是我的命，我可以在府上做些杂役，洗衣、做饭、带孩子都行，只要能让我看到孩子。” “你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嫌弃你了？你这么好我嫌弃你什么？”顾希一边说，一边用头在她肩膀上蹭着。 “那你为什么这样对我？你对大姐和彤儿什么时候说话都是很温温柔柔的。我知道，现在不同以往，你现在介意我跟你前不是清白之身了，介意我…跟你后还被人非礼过！”苏锦越说越委屈，忍不住又抽泣起来。 顾希扳过她的肩膀，真诚地望着她，“我说过我不会在意这些的。我不知道你是这样想的。你想我现在就是一个被人叫做祸害、妖孽的贱人，怎么有资格嫌弃你呢？” 苏锦去捂他的嘴，“你别这么说自己！”她又想到刚才的情景，扭过头去，“我刚刚明明感觉到你在生我的气。” “我生气是因为感觉不到你多么喜欢我，你对我一点都不在乎。这不是一次两次了，每次一有什么事都是你主动提出，可以把我让出去。大多数也都没还，你依然不吭不响的。你不想我，怎么知道我不想你？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顾希委屈巴巴地道。 苏锦捂嘴哭了，有些感动，有些欣慰。跟刚才的哭泣完全不是一个心境。 顾希接着道，“你在乎孩子、在乎梅姐、在乎彤儿，在乎…赤云靖岩，唯独不在乎我。你是不是还对他念念不忘？” “对谁？你说……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我不争不抢是因为我知足！我本来是一个弃妃，注定下半辈子要与孤灯相伴终老的。如今有了自己的男人，还有了孩子！过着衣食无忧的贵妇生活。你知道宫里的那些妃嫔都多么羡慕嫉妒我吗？” “大姐和彤儿平时对我都很好，我想着姐妹几个和谐相处，家和万事兴。至于皇上，我对他真的一点别的感情也没有了。他对你不好时，我还很恨他！我可以发誓我……” 顾希一把搂住她，“你不用发誓，我相信你。就是你以后不能只爱孩子，不爱我。” 苏锦红着脸道，“我当然也想得到相公的更多偏爱，可是这么多人等着你爱，我心疼你，不想给你添麻烦，让你忧心。” “你就是太懂事了。其他事情可以谦让，但这个方面该争就得争呀！” “嗯嗯……” 顾希探头问她，“我对你们三个有偏心吗？” 苏锦想起彤儿说顾希偏爱大姐的话，摇摇头笑道，“你对我们三个不偏不倚，最公正了！” 顾希把苏锦搂在怀里，“你们每一个人在我心里都是一样的，缺一不可。这个家里所有的苦难、屈辱就让我一个人来受。你们每个人都要做最高贵，最幸福的人。” …… 大厅里，丫鬟来报，“公子说，今晚宿在苏姨娘房里了。” 彤儿先是一惊，随即气愤地说，“大姐，你看！他们俩假模假式地吵架，分明就是做戏给我们看。两人一唱一和，原来还装的那么委屈，就是想让顾希去她房里。直接说就好了！太气人了。” 梅姐笑道，“他俩和好了就好，你别闹了。以前苏锦让过你多少次了。你早早回房睡觉吧。” 彤儿嘟嘴道，“大姐，好容易把顾希盼回来，他下次什么时候回来还不一定呢。” …… 第162章 筹办太后寿宴 太后跟赤云靖岩的诞辰只差了两个月。马上又要到太后娘娘的寿辰了。因为此时顾希已经是‘司仪间’职位最高的长官。太后的寿宴便理所当然的由他来负责。 筹办太后寿宴这么大的活动，顾希特别紧张。这可是一年里最大的盛宴。他每日起早贪黑，连家就不回了，想尽量把每个细节做好。 寿宴的流程、餐食、乐舞、装饰以及来宾们的座次安排等等。每一处都不能有差池。顾希需要跟很多部门协调，要亲自去谈、去看、去试，忙得脚不沾地。 在他筹备寿宴中最大的阻碍和变数应该就是赤云靖岩。他担心若是他哪天心情不好，把他暴打一顿，他下不了床，也出不了门，那之前的准备就前功尽弃了。 所以这段时间顾希对赤云靖岩的态度特别好。平时工作中为了不让他误会，他避免跟合作的同事一切身体接触、眼神触碰。他多数都是低着头，不苟言笑。 这次顾希筹办太后寿宴，赤云靖岩嘴上虽然说对他有信心，心里其实也是捏了一把汗的。毕竟他刚去司仪间，没有什么经验。但看着他每天早出晚归、兢兢业业的，又不好打消他的热情。 赤云靖岩想，反正太后又不是整寿，就放手让他去办吧。他是做好了办砸了给他兜底的准备的。但是他是万万没想到，宴会竟然空前的成功。寿宴并不是多么的气势恢宏，场面盛大，而是在许多细节上都彰显出了缜密的心思和用心…… 宴会大厅的整个布置大气又喜庆，风格还很统一。 帐帘、地毯、桌布、灯笼、挂饰……颜色花纹都是一样的。餐具和酒器也都非常精致，每个菜品摆盘别具匠心，且每道菜都有好的寓意，像“福如东海”、“寿比南山”、“金玉满堂”、“松鹤延年”、“天伦永享”……太后看得笑得合不拢嘴。 最精妙的还是最后那个舞蹈，可谓把整个宴会推上了高潮。 这个舞蹈需要很多人，丝乐坊专业的艺人根本不够用，顾希特意从各宫抽调了一些宫女、太监。舞蹈有百十号人，且服装精美统一，很是大气磅礴。舞蹈编排是丝乐坊有多年经验的师傅，整个舞蹈突出喜庆祥和，普天同庆。 最绝的是舞蹈的最后，有两个杂技演员扮演的仙女从天而降，手托仙桃为太后贺寿，其他人也定格在那里，一起山呼，“祝太后福寿安康！” 整个寿宴太后一直眉开眼笑的。本来有了皇嗣就让她欢喜异常，加上寿宴上的巧思，她对今年这次寿辰宴特别满意。封赏起来，也是从来没有的大方。 宫女、太监各个欢喜雀跃。司仪间的上下更是被大大的赞赏。 寿宴上谁都没看见顾希。顾希躲在后面指挥了一会儿，看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一些容易出错的地方都顺利通过了，便离开了。他不担心出什么问题，因为之前他们已经彩排很多遍了。他更怕他会扫了太后的兴，所以连面都没敢露。 整个仪式中，赤云靖岩一直在寻找顾希身影，却没找到。 宴会结束了，赤云靖岩又找了一圈，没找到。赤云靖岩便回到‘靖希宫’，顾希果然躲在宫里睡大觉。 赤云靖岩拍拍他的屁股，“这不早不晚的，睡的哪门子觉？” 顾希眼睛都没睁开嘟囔着，“你别管我，我要睡上三天三夜！” “瞧你那点出息！小希，太后今天高兴，在犒赏大家呢，你不去讨点封赏？” “我不要！你没事就出去吧，我要睡觉。这段时间太缺觉了。” 赤云靖岩还挺兴奋，“睡什么？起来聊天。小希，真没想到你把寿宴办得如此别致新颖，美轮美奂的。我还问了支出，竟然比往年的花费少了很多！你是怎么做到的？” 顾希来了精神，坐起来道，“花什么钱？什么东西库房里都有。那些餐具、桌布、小摆设等，都是我一件一件去库房扒拉出来的。有很多库房主管都没见过。” “可不是吗？办一场活动，置办一批新的。旧的堆在那里就没人再碰它们了。今天用的东西那么精致，我都不记得曾经见过，还以为是新的呢。我看你还挺适合管库房的。要不把库房也交给你吧？” “库房也的确要好好规整一下，归归类了。可我哪里能顾得上那么多？还是先把现在的工作干好再说吧。对了，今天菜品也不错吧？那可是我跟御膳房的大师傅一道菜一道菜研究出来的……” 赤云靖岩满眼欣赏之色，啧啧称赞道，“我们小希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赤云靖岩如此真诚的夸赞自己，顾希有想哭的冲动，他终于不再是他口中的‘废物’了。他一脸傲娇地笑道，“那当然，要不这些天不白忙了。” “接下来不忙了，你怎么打算的？” “睡觉！然后回家跟孩子好好玩玩，好久没回家了……” 赤云靖岩有些委屈，“就没有跟我的什么安排吗？” 顾希看看他，撇嘴道，“这次寿宴的成功你更是功不可没！” 赤云靖岩困惑道，“啊？关我什么事？你是不是都学会打官腔了，要感谢我这个上司？哈哈哈……” “多亏了你没有在这段时间把我打得鼻青脸肿，让我出不了门。要不，还真是耽误事。” 赤云靖岩愣了一下，然后开始搔他痒，“好呀！你讽刺我？是不是脸上的伤刚好，皮又开始痒了？” “啊啊！痒！我错了！”顾希笑得喘不过气来。 顾希一挣一叫，赤云靖岩就忍不住了，捧着他的脸开始亲他…… “大明天的你要干吗？啊…呵呵……” 小顺子听着里面的打闹声，禁不住也跟着笑起来。 这时翁翁找来，问道，“皇上在里头吗？” “在，正跟公子闹呢。”小顺子捂嘴笑道。 “快别闹了。好几波人找皇上，要找疯了！”翁翁站在门口冲里面喊，“皇上，太后和许多皇亲正找您呢？还有几个大人说约好了，有事要议。” 赤云靖岩还忘情地吻着顾希，像没听见翁翁的话一样。 顾希使了很大的力气才将他推开，“你听见了吗？好多人等着你呢。今天寿宴人来的齐，你不能躲在这里不管呀！” 赤云靖岩很不舍得，“今天晚上乖乖在宫里等我。过了今晚才能回家。今晚我要好好稀罕稀罕我这么能干的小希。” 赤云靖岩走了，顾希忍不住低头笑了。他得到他的认可真的不容易啊。刚才有一刻顾希很有一种幸福的感觉，但他立刻警醒地意识到，自己不能陷进去。 他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做到波澜不惊，不然到时候心里落差太大，会更难受。因为他知道所有的荣宠都是短暂的。很快赤云靖岩就会对自己恶言相向、拳脚相加，把所有情分都抹去…… 果不其然，这一日很快就来了。 那天，顾希先回到宫里。小顺子进来紧张地道，“公子，刚才师父托人来报，今天又有很多大臣告了公子的状。一会儿皇上回来让您心里有个准备，小心伺候着。” “啊？我做什么了？又告我？”顾希一惊，挠挠头发却想不到自己到底做了什么错事。 “具体因为什么，来人没说。听说，好几位老臣堵着皇上，要皇上惩戒你。” …… 第163章 冰火两重天 晚上，赤云靖岩回来阴沉着脸，见了顾希只是往地上一指，“跪那儿！” 顾希心里怕得打鼓，战战兢兢地跪下，“你要干吗？要打要杀的，你也应该让我死个明白吧？” 赤云靖岩表情冷冷地道，“你昨日坐御用轿辇出行，违反了祖制。不该罚吗？” 顾希觉得自己今晚还有救，连忙辩解道： “这个可怪不得我。您忘了吗？是皇上您要去给隆玉皇太后上香，要我陪着。后来您有事，就让我自己去了。这是我的错吗？” 顾希觉得事有蹊跷，只为这个，他不会如此生气。“你不会是因为这个要打我吧？可你在咱们宫里打了我，没人看见，也不能平复大臣的怒气呀！” 果然如顾希所料，赤云靖岩瞪着他，“还有其他的吗？你自己再想想？” “我…不知道。”顾希一脸无辜。 “你是不是中间还会了什么人？” “谁？没有啊！” “跟我装傻是吗？”赤云靖岩恶狠狠地道。 顾希使劲想了想，恍然大悟，“哦！在去西山的路上，我坐车坐得屁股疼，就下来溜达溜达。结果正好碰到秦林，我们就…说了两句话。” “是碰上的还是你们俩约好的？怎么可能这么巧？秦林刚升官当上侍郎，就急着先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你？” “皇上，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当然是碰上的，我还被他奚落了一顿。说不定告密的就是他。对！肯定是他！因为只有他一个人见我乘了御辇。” “如果真是那样，只能说明他是真的对你用情至深啊！” “哪里有什么情？他就是恨我不死！皇上，您别在这捕风捉影了！这件事儿我没做错，您不能罚我！” “罚不罚你，我说了算！你一年都不见得出门，出一次门还去那么偏远的西山，就被他碰上了？我不信世上有这么巧的事。原来…你不是不喜欢男人，只是不喜欢我这样的。喜欢像秦林那样风流多情，长得又好看的！”说着，赤云靖岩心里泛起一阵阵酸楚。 顾希感觉到赤云靖岩要失控，连忙辩解道，“你说什么呢？你冷静一点！我怎么知道会有这么巧的事？你别污蔑我！我冤枉！” 赤云靖岩眼里冒着火，“跪好了！”说着，赤云靖岩上前就是一巴掌。 顾希猝不及防被他打倒在地。赤云靖岩便骑在他身上，继续左右开弓地抽他的脸…… 顾希疼得用双手护着脸。赤云靖岩有几下打到了顾希的手背，这让他更加生气，大声吼道，“手拿开！拿开！听见没有！” 顾希把手刚挪开，蒲扇一样大的巴掌又重重地扇在他脸上。 顾希疼得蜷缩着、哭喊着…… 赤云靖岩眼见他的脸红肿起来，举起的手又放下了。他坐下来，喘着粗气。平静了一会儿，才对依然躺在地上抽泣的顾希说，“好了，起来吧。” 顾希慢慢爬起来，捂着脸背对着他，一声不吭。 赤云靖岩发现自己手上有血，再看着他瘦削的背影，心里有些过不去。语气明显弱了下来，“你说你这次是不是该打？你为什么那天要下车？你不下车谁会知道车上是你？你以后离那些人远点，自己长点记性！” “该打个屁！我脸上的伤刚好几天？你就是欺负我有瘾！”顾希心痛又委屈。虽然他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但真来了心里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我怎么是欺负你？我是在教训你，让你长记性！”赤云靖岩凑到他跟前，“让我看看哪儿破了？” 顾希垂着眼眸，不理他。 赤云靖岩找来药箱给他擦血、抹药。“你觉得自己没有错，可为什么这种事总是发生在你身上？连个老太监都会对你起邪念。你知道自己招人，就要避讳一点。还瓜田李下的，在荒郊野岭和人私会，能让人不生疑吗？” 顾希气得瞪着他，眼泪直淌，“你的意思这些都是我的问题呗？我就是那个招苍蝇的臭鸡蛋？” 赤云靖岩帮他抹了一把眼泪，“瞧把你委屈的？我其实是相信你的。我的意思是让你平时注意点，要懂得避嫌。” 顾希冷笑一下，低着头默默流泪。 “还有，你明明知道现在很多人，对你虎视眈眈的，你还一个劲往人家手里送把柄。很多事我正在慢慢地谋划着呢。在我没处理完之前，你一定要谨言慎行。这次…我得给那些大臣一个交代。我想就意思一下，让你…禁足半个月。” 顾希抬起目光望着他，“你刚才不是打我了吗？怎么还要禁足？ “打你跟禁足是两个事。打你是因为你不懂得避嫌，跟秦林私下里见面。禁足是因为你乘坐御用轿辇……” “如果觉得我罪大恶极，可以把我砍了。禁我足算什么？” “跟你说这么多都白说了？你现在需要忍耐。我们就是做做样子给别人看。你就在‘靖希宫’禁足，就是暂时不出去就行。你只是先不去‘司仪间’了。其他跟平时也没什么两样。” “在‘靖希宫’禁足，算什么禁足？至少也要去别的宫才算禁足呀！要不怎么能够达到惩戒我的作用。” 赤云靖岩看着他，知道他还在跟自己赌气，“你想躲开我是吗？” “既然做给别人看，就要做的真一点。就让灵儿跟着我，帮我送饭、传个信什么的就行。” 赤云靖岩轻蔑一笑，“不行！你带灵儿去？你那点心思我还不知道？那哪里是禁足？你们一起待半个月，出来连孩子都有了。” “你！”顾希气得都无语了。 “你想好了你要出去禁足？” “想好了！你想把我禁足在哪里都行，大牢里都可以。但就是不能在‘靖希宫’！” 赤云靖岩也生气了，“那你就去‘别苑’吧！咱们宫的人一个也不能带，就你自己去！” “可以！我现在就去！”说着，顾希站起来就走了。 赤云靖岩愣了一下，“你！还管不了你了！脾气越来越大！” …… 赤云靖岩赌气忍耐了两天，终究还是忍受不住了，问翁翁道，“公子在那边怎么样了？” 翁翁有些为难地说，“公子好像还生着气。一连两日床都没下，一直睡着。” “让他睡！我看他还能睡半个月不成！”赤云靖岩一听他这样，又生起气来。“不过，饭菜还要精细些。定时定点的，差人送过去。” “皇上放心。饭菜都是关师傅亲自烹饪的，每日定时定点送过去。可是公子不开门呀！他已经两日不吃不喝了！” “那还是不够饿！” 赤云靖岩没好气地说。 赤云靖岩嘴上说得狠，心里却放不下。当天晚上就带了吃的，去‘别苑’敲门。 “小希，是我！开门！”赤云靖岩敲了半天，里面一直声音。没回应他就一直敲…… 终于，顾希被吵得不行，喊道，“我睡下了，你走吧！” “再不开门！让人把门撞开了。”赤云靖岩威胁道。 顾希无奈，只得下地开门。随即又钻进被窝不理他。 赤云靖岩打趣他道，“两天不吃不喝了！怎么？梦里什么都有是吗？” 其实顾希肚子饿得都睡不着了，但依然固执地坚持着。 赤云靖岩亲自给他盛了一碗汤，“起来先喝点汤润润。我都给你盛好了。快下来，要不然我过去灌你了！”赤云靖岩拉他起来。 顾希只得下床，半推半就地吃喝了一点。 第1章 赤云大帝 故事发生在泽渊大陆的赤云国。 这个国家正值其建国以来最富强繁荣的时期。之前赤云国跟这个大陆其他的国一样都是灰鹰国的殖民国，每年都得向其敬献大量的粮食金银，还要受其压迫、被其驱使。 灰鹰国人野性十足、凶残暴虐，子民虽不多，却个个骁勇善战。大多数国家被他们压榨得苦不堪言，却都是敢怒不敢言。 在他们残暴地统治下，泽渊大陆笼罩着浓浓的戾气。直到那个人横空出世。他就是赤云国五王子赤云靖岩。 赤云靖岩天生神力，又文韬武略。他如同战神般降临，所到之处所向披靡，打得灰鹰国溃不成军。 灰鹰国人从来没遇到过如此强劲的对手，抵抗了几年，最终被他打服。从此，灰鹰国结束了其对泽渊大陆长达百年的统治。 赤云靖岩自然而然成为泽渊大陆唯一的帝君。因为他深受奴役之苦，所以并没有让其他国家纳奉，还让他们有独立自主的权利。但其他国家依然以赤云国为尊，国内有什么大事要决策，也会自觉地上书赤云国君，请其定夺。 赤云靖岩统治的十年来，赤云国迅速发展强大起来。百姓安居乐业、军队兵强马壮，经济繁荣、文化昌盛，可谓前所未有的祥和富庶。他被百姓爱戴、称颂。他们说他杀伐决断，是开创盛世的明君。 时间流逝，赤云靖岩英雄光环褪去，百姓们茶余饭后，开始妖魔化这个神秘的传奇人物： 有人说他就是个怪物，长得青面獠牙、红眉赤目。平时上朝都要戴着面具…… 有人说他嗜血成性、杀人如麻，凶残程度比灰鹰国人有过之而无不及。他杀父弑兄，并非赤云国之福…… 还有人说，他每晚都要吃一个美人。各个国家源源不断地给他输送美人，依然供不应求，他的后宫始终空空如也…… …… 传言越来越邪乎。他这个赤云大帝不但让敌人闻风丧胆，也让他的子民心生畏惧。还好，在百姓看来，他离自己非常遥远，就像话本里的人物一样不真实。 其实，说他冷血残忍是真，说他杀父弑兄也并不虚。 赤云靖岩是七个皇子中最不受他父皇待见的那个。不光因为他母妃位份低，还因为他的父皇认为他一身蛮力，好勇斗狠，整日里做些不合时宜的事。 其他皇子每日花天酒地、不思进取。赤云靖岩却勤勉用功，争分夺秒般地精进骑马、射箭、研习兵法……他不甘心被灰鹰国奴役，总想着有机会能上战场与灰鹰国一决高下。 他在其他皇子眼里就是一个笑话，过安逸享乐的生活不好吗？非得异想天开。真是一个疯子！ 只有他的老师姜季离觉得他天生奇才，稍加指点便可堪当大任。将来整个泽渊大陆或许会因为他而扭转大局。姜季离便私下里教他为君之道。 他十七岁时，被迫卷进争储的斗争中。其实他志不在此，一个不能自己做主的君王他不稀罕。可是其他皇子不这么认为，他每天起早贪黑、勤加苦练，不就是为了在几个皇子中脱颖而出吗？甚至连他们的父皇也这么认为。 赤云靖岩被逼到绝境。他一不做二不休杀了自己的兄弟和父皇，自己做了这个国家的君主。 他刚开始并没有什么感觉，甚至还想着这样也好，就没有人碍手碍脚了。 他一登基，便带着赤云国的将士们奔赴战场…… 征战沙场那几年，他沉迷于征服的快感，胜利的畅爽，血腥的刺激……他把不可一世的灰鹰国和一些狗腿小国统统打服，让他们俯首称臣。 赤云国取得了全面的胜利，他突然停了下来，很是怅然若失。 回朝后，繁冗的公务向他砸来，整个国家百废待兴。他每天忙得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那时候起，他几乎每天晚上都做噩梦。梦里他杀死父兄的场景一次次上演。他心上坚强冷血的盔甲也一次次被击碎…… 他很痛苦，却找不到可以帮到他的人。他变得敏感又暴躁。他感觉自己身体里面困着一个魔鬼。它怒吼着、挣扎着，好像随时会挣脱枷锁，出来毁灭这个世界。 那段时间，他失控伤了很多侍寝的嫔妃美人和服侍他的宫人。那些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啊！这让他对自己很不齿。从此，他很少踏入后宫。因为他多是晚上犯病，所以他把自己困在寝宫，下令晚上谁也不能靠近。 这些年，他时常会感到孤独，特别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每天都很忙，他正在按住老师教授的那样做一个克己勤勉的帝王。他以为这一生就这样了。他老师对他说过，心怀高远就一定要忍受孤苦，更何况他是君王。 但第一次见到顾希，他的想法就开始动摇。 顾希就像一道光照进他的生命。让他一种被救赎的温暖。他惊奇于世上怎么能有这么好看的人呢？他的眼神那么澄澈，笑容那么明媚，让人如沐春风。 他知道自己对顾希的感情是不被世俗认可的。他也曾控制自己，内心痛苦地挣扎过，但越控制那份爱越浓烈。他慢慢地跟自己和解：爱是不分性别、年龄、身份的，顾希的出现应该是上天对他的恩赏…… 他用尽心思终于把他搞到手。得来不易的宝贝，他定然会倍加珍惜。他不懂得怎么爱别人，但他愿意去学，愿意为他去改变、去妥协…… 他堂堂一国之君，不顾尊严像舔狗一样讨好他，他却连个笑脸都不给自己。他控住不住地愤怒、嫉妒、打他、骂他、折辱他…然后又忍不住地心疼和愧疚，发誓再也不伤害他……他俩的关系形成了一个怪圈，周而复始。 他的心竟然也会疼？他之前很冷血，好像世间就没有什么人或事值得让他在意。是顾希让他变成了有血有肉的人。这个小人儿经常会让他的情绪大起大落…… 赤云靖岩有时会觉得顾希没有一顿打是白挨的，他实在太会气人了，总是在自己的雷点上反复跳跃作死。 顾希从小娇生惯养了，身上有很多不好的习惯，这让克己复礼的他怎能忍住不去纠正？ 还有顾希对自己总是冷着脸，说话也没有好气，对别人却温柔有礼。尤其是女人！任何女人勾勾手指就能把他骗走。赤云靖岩一看到他冲别人笑，就忍不住要醋意大发。 他还跟那些大臣一起跟自己作对。要知道那些大臣平时都恨不得将他剥皮拆骨的，他为了他背负了很多压力和骂名。但只要大臣们需要他，三言两语他就会为他们赴汤蹈火。真是傻得可以！ 他还振振有词，“我就是一个卑贱的男宠，贱命一条。若是能为普通百姓做点事，让你少些杀虐，也算是没白活。” …… 第2章 他不是我的小希 赤云靖岩望着眼前这个人想：也许顾希知道自己永远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所以，他用这一种方式离开自己。他没有一味悲伤，他觉得这是上天在考验他对他的真心。 两个人在一起快十年了，他对他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个小习惯都了如指掌。赤云靖岩可以肯定这个人不是他的小希，因为他除了跟小希拥有同样的身体和脸以外，其他的没有一处与小希相同。 赤云靖岩认定那个人绝对不是他的小希。 那日，赤云靖岩回到‘靖希宫’，一眼看到院子里一帮宫女、太监围着那个人。那个人在众目睽睽下竟然光溜溜的，身上不着寸缕…… 赤云靖岩整个人惊在那里，他感觉如五雷轰，连忙大喝一声，“你们都干吗呢！” 宫女太监们连忙跪地解释，“皇上，是公子自己脱的，我们怎么劝他也不听。” 被这么多人看到了顾希的身体，要在平时赤云靖岩早就气急败坏地要杀人了，但今天他只是虚弱地说了一句，“你们先下去！”便用衣服包住他的身体，把他带进室内。 进了屋，赤云靖岩帮他穿好衣服，然后耐着性子跟他说，“唉，哥哥跟你说，以后不能当着外人的面脱衣服！”赤云靖岩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他不是自己的小希。 那人眨着天真无邪的大眼睛，“我尿湿了，衣服穿着很难受。” “尿湿了就换！反正不能光着身子！”赤云靖岩再次强调道。 “老换多麻烦？我不喜欢穿衣服……”那人嘟嘴道。 “不喜欢也得穿！以后不许尿裤子了！”赤云靖岩提高了声音。“你再尿裤子，哥哥就不理你了！” 那人很害怕地抓着赤云靖岩的手，乞求道，“哥哥不生气，我听话。” 看着他那副小模样，赤云靖岩一点脾气也没有了。 赤云靖岩看着他想，若是顾希清醒着，知道自己在人前赤身露体，一定羞得恨不得钻到地缝里。想到顾希害羞的模样，赤云靖岩不禁弯动嘴角笑了一下。 外面传说顾希妖媚惑主，但其实他特别单纯古板，动不动就羞得脸通红。 顾希进宫好几年，依然严守着只能在帷帐里亲热的准则。而且不管他与赤云靖岩前一夜疯狂到多晚，赤云靖岩睡梦中只要用手一摸都是穿了睡衣的他…… 赤云靖岩不愿意让‘那人’延用小希的名字，因为他不是。看他白白嫩嫩、软软糯糯的，吃饭的时候会把嘴巴塞得鼓鼓的，特别像一只小白兔，就给他取了一个名字叫‘小兔子’。 顾希与‘小兔子’有太多不同了。 他的小希是人间绝色。冰雕玉砌般的肌肤，颠倒众生的脸庞。不笑时，优雅高贵，犹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笑起来又是倾国倾城，动人心魄…… 小希哭的时候，无声无息地低垂着长长的睫毛，眼泪像珍珠般一颗一颗从白皙的脸上滚落，任谁看了都心生爱怜…… 而小兔子很少哭，哭的时候，张着大嘴发出‘哇哇’的声音。哭半天甚至没有眼泪…… 小希挑食很严重，吃得也很少。赤云靖岩一直奇怪他是怎么长大的，好像他根本不需要吃东西。赤云靖岩没办法跟他一起吃饭，看着他慢吞吞地搅动着碗里的食物，就是不往嘴里填。赤云靖岩急得抓狂，有想要打死他的冲动…… 而小兔子吃什么都吃得狼吞虎咽的，给多少吃多少，给什么吃什么。赤云靖岩开始很开心，他从来没见过顾希吃饭这么香。但见小兔子肚皮撑得圆圆的，依然不停地往嘴里塞食物，又担心他撑坏了…… 太医说顾希患了‘离魂症’，会不会好、什么时候好，都不得而知。顾希已经二十四岁了。而小兔子现在只有几岁孩子的智商。他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不会。需要从头教起。 赤云靖岩把他一辈子所有的耐心都给了小兔子。以前他对小希也没有如此。他教他说话，认识东西，穿衣、喝水等等，从生活中最平常的事情教起。 小兔子很聪明，学习能力很强。他很快掌握了大多数的生活技能。 他会吩咐宫人给他拿好吃的、会挑吃穿，还会对伺候他穿衣服的宫人说，“你们不能摸我哦。哥哥会生气的。” 后来，他甚至还学会了看人眼色、吃醋和耍心眼…… 赤云靖岩感觉他比笨手笨脚、又犟又傻的顾希聪明伶俐得多。 生活可以自理的小兔子依然寸步不离地跟着赤云靖岩。他还总喜欢让他抱着。为了赖在哥哥怀里，不下地走，他会找各种各样的理由。很多理由让人哭笑不得。 赤云靖岩无奈，只得由着他。 小兔子这么依赖他，有时的确算是一种负担，但赤云靖岩甘之如饴。之前顾希总是对他爱搭不理，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而如今小兔子眼里心里都是他。在顾希身上得不到的关注与偏爱，终于在小兔子这里得到了。 赤云靖岩把他交给谁都不放心，便让他形影不离的跟着自己。他上朝也把他带在身边，让他坐在龙椅下玩玩具，困了就睡在龙椅上…… 赤云靖岩每天都带小兔子上早朝。有几次看他睡得香，没舍得叫他起来。结果他正跟大臣议着事，突然有人就来报，小兔子起床后，见不到皇上就大哭大闹，谁都哄不好，都快哭岔气了。 赤云靖岩便丢下满朝文武，连忙起身回去接他…… 这样几次后，赤云靖岩长了教训。如果他没睡醒，就直接将睡梦中的小兔子抱起来，让他趴在自己的肩膀上睡，到了朝堂在把他轻轻放在龙椅上。这样，小兔子睡美了醒来，只会看着他哥哥偷偷笑。 后来赤云靖岩发现，他们俩是相互依赖。平时只要他一眼看不到小兔子，就会着急地喊他，“小兔子！你在哪里？小兔子！” “我在这里呢！”小兔子不紧不慢地回答。 “为什么不答应？”赤云靖岩语气严厉道。 “我……我答应了。”小兔子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 “以后听到我喊你，要赶紧答应。不然我就会生气！”见小兔子一脸惊恐，赤云靖岩不忍心，连忙把他搂在怀里，“别怕，哥哥就是看不到你太着急了。” 小兔子在赤云靖岩怀里撒娇，“哥哥，不生小兔子的气。” …… 第3章 讨人喜欢的‘小兔子\\＼’ 可爱的‘小兔子’好像谁都喜欢。有时顾希都会想如果自己不恢复神智，一辈子都是小兔子也还不错。 这日，朝堂上赤云靖岩正和大臣们激烈地讨论着国家大事。突然传来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哥哥！” 赤云靖岩扭过脸问一旁的小兔子，“什么事？” 赤云靖岩曾对小兔子说过，上朝的时候不能打扰他。所以小兔子声音有些怯怯地说，“哥哥，我想小解。我看你很忙，我等了半天了。可是再憋一会儿就尿裤子了。” 赤云靖岩看了看四周，感觉让谁带他去都不合适，便站起来说，“朕陪你，快去！” “我不要朕带着，我要哥哥带。”小兔子带着哭腔说。 赤云靖岩哭笑不得，“好，哥哥带。”说着，赤云靖岩就真的起身扔下大臣们陪他小解去了。 对此，大臣们没有丝毫微词。自从顾希变成了这个样子，那些大臣的态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因为曾经蛊惑圣心的公子已经是个傻子了，对社稷不再有危害。 看到他们的君主如此细致入微地照顾他，大臣们反而纷纷赞道：咱们的皇帝真是一个有情有义，有责任心的君主！苍生有福了！ 小兔子天天在朝堂上玩，很快跟大臣们混熟了。他喜欢玩一些大臣的胡子、帽子……大臣们也愿意让他玩。有时赤云靖岩有急事，还会让他们帮忙看着小兔子。因为他们总是成群结队，且都是所谓刚正不阿的君子，所以赤云靖岩放心把小兔子交给他们。 这日，几位大臣看着小兔子心无旁骛地玩着玩具，一旁感叹起来： 一位老臣满脸慈爱，“小兔子真是惹人怜爱呀！” “是啊，比我的小孙子还可爱！”另一位老臣附和道。 一位中年的大臣很是疑惑，“他二十几岁了吧？长那么大的个子，听说孩子都有四五个了。竟然一点也不觉得不违和。” 此话一出，惹得其中一位老臣叹息道，“如果他能永远这样天真无邪就好了。” 几位大臣面面相觑，一时无语…… 活泼可爱的小兔子也不是天天都快乐，偶尔也会突然情绪低落。这日，他趴在床上‘哼唧哼唧’地缠磨。 赤云靖岩很少见他这样，很奇怪，“他这是怎么了？” 赤云靖岩的近侍大内总管翁翁推测道，“他大约是玩累了，闹觉。” 赤云靖岩便走到床边，轻轻地问，“小兔子，你哪里不舒服？” 小兔子撇着嘴委屈地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难受，哥哥抱抱我。” 赤云靖岩把他搂过来，让他枕着自己的腿，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小兔子是想睡觉了。哥哥拍着你睡觉，睡醒了就好了。” 小兔子在他怀里拱来拱去，好半天才抱着他的腿睡着了。 白天赤云靖岩想想还是不放心，找来太医问问，“小兔子最近情绪不太好，有时脸也会红红的，还总是哼哼唧唧地哭闹。朕担心他会生病。” 太医仔细瞧诊后，禀道，“皇上不必过于担忧，小兔子就是有点积食了。吃得太多，消化不了，自然会难受。问题不大，平时少吃一点，增加一些运动量，就会好转。” 为了增加小兔子的运动量，防止他积食，赤云靖岩经常把办公的地点安排在御花园的亭子里，那样就可以让小兔子在自然的环境下玩一玩，跑一跑。 赤云靖岩在亭子里看了半天奏章，抬起头没有看到小兔子，便喊道，“小兔子！你在哪里？” “哥哥，我在这儿！”不远处传来小兔子的声音。 听到小兔子的声音，赤云靖岩嘴角勾笑道，“过来让我看看你。” “来了！”小兔子连蹦带跳地快速出现在他眼前。 赤云靖岩看到他的模样，立刻皱起了眉，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原来他不知躲到哪个角落玩起泥巴，弄得满身满脸都是土，像一只小泥兔。 赤云靖岩一边拍他头上、身上的土一边嫌弃道，“天呀！怎么可以这么脏？这还能要吗？” 小兔子傻呵呵地笑着，“洗洗还能要！哥哥带小兔子洗澡去吧！” 赤云靖岩无奈，只得带他去洗澡。 有时上着朝，上官靖岩会突然想起来，对旁边玩玩具的小兔子说，“坐半天了，下去跑几圈。” 小兔子很听话，就在朝堂的大殿内来回跑。 大臣们见怪不怪，有时还会帮忙监督他跑，“小兔子，刚跑一圈就不跑了？再跑跑，瞧你现在胖的。” 赤云靖岩天天带着小兔子，对他呵护有加。这样的生活不是一天两天，一晃就是一年多。连顾希的夫人梅怡珊都感动了，“真的没想到皇上对顾希这么用心。” 顾希的美妾彤儿却不以为然，咬着银牙恨道，“相公变成这样，还不是因为他！相公他什么时候才能变回以前的样子？我好想他！”说着，彤儿捂嘴哭起来。 梅怡珊摇摇头，“真是孽缘呀！” …… 这一年里，虽然赤云靖岩经常被小兔子逗得合不拢嘴，但心里却非常的苦。无数个夜晚，他趁小兔子睡着了，一个人对着月亮一边流泪一边絮叨着： “小希，我身边的那个你，虽然比你听话，比你吃饭好，不爱哭，也不无理取闹。但我还是好想你！你什么时候回来呀？小希，你是不是不要我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好好珍惜你！不让你再受一点委屈。小希！不要抛下我！” …… 恢复后顾希经常或真或假地吃小兔子的醋。 他酸溜溜地叹口气道，“唉，我这一辈子都别想有小兔子那样的待遇了！天天被你抱着上朝，还睡在龙椅上。他犯多大错，你都不舍得动他一根指头。我呢？天天如履薄冰、谨言慎行的，挨过你的巴掌、皮带、鞭子却不计其数！真是同人不同命呀！” 每当这个时候，赤云靖岩也不分辩，只是冲着他笑。看顾希要急眼了，赤云靖岩便会搂着他，“可是我只喜欢你！” 顾希心里很熨帖，嘴上依然逗他，“小兔子肉肉呼呼、又白又胖的，不正是你喜欢的样子吗？我就不信你天天搂着他睡觉就没有动过邪念？” “我不能有其他想法。因为他不是你。你说过我只能有你一个男人。”赤云靖岩很认真地说。 顾希有些感动，“那你可亏大了。” 赤云靖岩摇头倒，“怎么会？我知道，以你的性格如果我真的跟小兔子有点什么，你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顾希再也忍不住，跳到他身上开始疯狂地亲他…… 也许失而复得，才尤为珍贵。这次顾希失魂症恢复神智后，赤云靖岩把他视为的心尖肉，掌中宝，小心翼翼地呵护着。顾希也是从这个时候才真正的像传说的那样，开始了他叱咤后宫的生活…… 很多人都以为顾希在宫里享尽荣华和宠爱，殊不知刚进宫的前几年，他在这里饱受摧残，几乎每天都过得胆战心惊。可谓是一步一个坎，九死一生！ 那时顾希骄傲、倔强，而赤云靖岩暴虐又急躁，这样的他们碰撞在一起，怎么会不惨烈？ 十六岁之前的顾希是一个无忧无虑、快乐爱笑的阳光少年。他家境殷实，父母非常疼爱他。且他还生了一副绝世的好皮囊，见过他的人没有人不喜欢他的。这么一个含着金钥匙出生的美少年因何去了不见天日的皇宫，还受尽磋磨？事情还要从头说起…… 第4章 父母手心的宝 一对慈眉善目的夫妇互相搀扶着走在山间小路上。他们是附近首富之家，顾家庄有名的大善人顾允和他的夫人。夫妇二人感情非常好，可谓举案齐眉、琴瑟和鸣。唯一不足的就是两人成婚多年一直没有子嗣。 今日，二人特意选了好日子，来本地很灵验的观音庙祈福求子。为了以表虔诚，他们把车轿都停在山下，徒步上了山。 夫妇二人去庙中祈完福，下山的途中突然看到路边有一个竹编的篓子。篓子里躺着一个白白胖胖的婴儿正在“咿咿呀呀”地叫着。那个孩子眸子黑亮，皮肤雪白，甚是讨人喜爱。 顾夫人见了稀罕得不行，连忙上前抱起孩子，“哟，这是谁家的孩子？真可爱。瞧瞧这小模样长的……” 顾允四处环视了一下，不见有人，心中疑惑道，“谁会把孩子放到这荒山野岭呢？就不怕被山中野兽叼走了？” 这时候的顾夫人已经无暇顾及其他，她只顾笑眼弯弯地逗着这个孩子。说也奇怪，那个孩子竟也冲着她‘咯咯’地乐。这一笑顾夫人的心都融化了，顿时母性大发，“相公，我喜欢这个孩子。咱们收养他吧。” “夫人莫急。依为夫看这孩子的父母应该就在附近。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就不要了？这里面说不定有什么事。”说着，顾允开始翻看那个小竹篓。他在被窝下面翻出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孩子的生辰八字。顾允拿给顾夫人看。 顾夫人瞥了一眼道，“这样看来，这个孩子真是他父母放在这儿等人收养的了。要把孩子送人肯定有他的难处。如今虽然国富民强，但家里揭不开锅怕孩子养不活也是有的。” “不应该呀。看这孩子的衣服鞋帽，不像特别贫穷家的孩子，而且这还是个男孩。”说着顾允又在孩子脖颈上摸到一块玉，他把那块玉揪出来仔细端详了一下，“你瞧瞧这块玉，还是块古玉，成色不错。一看就价格不菲。” 这块古玉的确不是凡品。它带着前世的爱恨痴缠辗转百余年来到世间。它会给这个孩子带来什么呢？（古玉的前世今生后面会有详细解读，敬请期待。） “相公！”顾夫人眼睛一亮，像是想到了什么，“我们刚才在庙里上香的时候，有一个年轻的女子一直跟在我们的左右。现在看来，她应该就是这个孩子的母亲。她在给孩子找收养的人家。看来是相上咱们了，才会把孩子放在咱们的必经之路。你说我说的有无道理？” 顾允点点头，“夫人说的是那个穿青色衣衫，总是低着头的女子吗？她看起来年纪应该不大呀？” “就是她！我仔细看了她的模样，生得唇红齿白、眉目清秀。这世间这么美丽的女子我倒是第一次见。倒是与这庙里的菩萨娘娘有几分相像。怕不是观音大士感念你我二人的诚心，给我们送来了这个孩子？”顾夫人越说越激动，盯着孩子，眼里闪出幸福的泪花。 顾允摇头笑笑，没说话。 顾夫人抱着孩子，眼睛一刻也离不开。顾允便一手提着篮子，一手扶住夫人下山。 两个人走到山脚，正要上马车时，顾允看到不远处的山腰上，那名青衣女子正凄楚地望着他们。 顾允碰了一下顾夫人，指给她看。 顾夫人看到那名女子便高兴地冲她挥手。 那名女子见被人发现，便冲他们深深鞠了躬，然后捂着嘴跑开了。 顾夫人望向顾允，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又看看怀里的孩子已经甜甜地睡着了…… 马车上，顾夫人靠在顾允肩头，有些伤感地道，“相公，你说那位女子为什么要把这么可爱的孩子送人呢？看得出来她也很不舍。” “是呀。谁忍心把自己的孩子送人呢？肯定有不得已的难处。” “相公，你说咱们能不能派人去找找她，看她有什么需要帮助的？”顾夫人提议道。 顾允摇摇头，“她不愿现身，应该是有难言之隐。也许是被人骗了，偷生下的孩子。我们若是冒然找她，岂不是把事情暴露了？既然她不想让人知道，我们就不要去打扰她了。” 顾氏夫妻二人将这个孩子抱回家，取名顾希，小字承恩。他们找了全城最好的乳娘，将这个孩子如珍似宝，悉心呵护…… 这一日，顾允抱着孩子出去玩，回来对顾夫人说，“刚才我抱着小恩在外面玩，一个术士模样的人过来，说咱们孩子生得好，是皇后的命。我说你胡说什么，我们孩子可是男孩，那人又看了看孩子，臊眉搭眼地走了。” “哈哈……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现在这些江湖术士本事没有，就知道捡好听的说，想多骗一些赏银。不过，咱们家小恩长得就是好看。快来，让阿娘抱抱。”顾夫人伸手接过孩子。 顾夫人一边逗孩子，一边宠溺地端详着孩子道，“相公，你说这个孩子长这么好看，一看就不像咱俩生的。长大了孩子问起咱们，咱们怎么说呀？” 顾允想了一下道，“我觉得，孩子大一点，是可以把他的身世告诉他的。这个瞒也瞒不了。” 顾夫人点点头，“反正他也找不到他的亲生父母。” 顾允不同意夫人的话，“就算能找到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古语有云，生身之恩大于人，养育之恩大于天。咱儿子不会不要咱们的。” “对对。”顾夫人连连点头道。 顾允见夫人抱着孩子亲了又亲，有些无奈地笑道，“夫人，咱们商量个事，你以后能不能别老抱着孩子在外人面前显摆呀？非得跟其他人的孩子放到一块比，来满足你的虚荣心。” 顾夫人忍不住捂嘴笑，“你说同样是孩子，别家的孩子跟咱们的孩子真是没法比！咱们家的孩子白白胖胖，大眼睛亮晶晶的，而且不哭不闹，一逗就笑个不停。真是人见人爱！大家都说咱们小恩是观世音菩萨感念我们的善心，送给我们的仙童子。” 顾允摇头笑道，“大家说？我看是你自己到处说的吧？再说了，小男孩生得太好看了，不是什么好事。老人都说男孩生得漂亮，得经历大磨难。” 顾夫人不乐意了，“净胡说！这些浑话都是那些嫉妒别人长得好看的人编出来的！简直不可理喻！” 顾允见夫人生气了，连忙附和，“是不可理喻。” “我们家小恩的未来一眼就能看到头，能有什么大磨难？咱家的孩子不考取功名、不上战场，就守在这个家里丰衣足食、和和美美地过日子。孩子大一点了，找个好人家的姑娘定个亲，再抱几个娃，那日子别提多美了。” 顾允点点头，“对，咱们就这一个孩子，不能让他外出，就踏踏实实地守着咱们这份家业过年月。” “相公，将来选儿媳妇，一定要好好挑选一下。要和咱儿子品貌相当的，脾气一定要好，可不能让咱们儿子受委屈了。家世不重要，主要长得好、人品好。然后再给咱们生一堆孙子、孙女……”顾夫人越想越欢喜，忍不住‘咯咯’笑起来。 第5章 离奇失踪 顾希的童年无比幸福，他身上承载了顾氏夫妇所有的爱和希望。顾氏夫妇没有逼他读书、练武、学习经商之道，却把他们两人骨子里的善良、豁达……传给了他。 随着年岁的增长，顾希越发生得相貌出众。他高挑挺拔，肌肤胜雪，唇红齿白，眼睛清澈明亮。他眼角眉梢都是风情，笑起来尤其好看。他又特别爱笑，几乎不笑不说话。一笑起来犹如冬日暖阳洒向大地，又温暖又美好。 所有见过顾希的人，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但他顶着一张颠倒众生的脸，自己却全然不知。 顾允夫妇成了镇子上人人羡慕的对象。他们夫妻恩爱，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儿子不但长得好，性格好，又懂事、听话、嘴巴甜，天天哄得两夫妇合不拢嘴。顾氏夫妇很是满足，感觉人生圆满了。 他们对这个宝贝儿子各方面的照顾，可谓无微不至。生活起居都有专门的人伺候，他的吃穿住，都是最好的；请镇上最有学识的人教他读书识礼…… 顾希被顾氏夫妇保护得太好了，从小就是在蜜罐泡大的，没有经受过一点点生活的疾苦。也因此生活能力比较差。 顾希从小就经常与邻村柳家姑娘柳彤儿一起玩，算是青梅竹马。这个柳彤儿父亲是个举人，两家在整个镇上都是有名有姓的。 一家是书香门第，一家是乐善好施，很是门当户对。重要的是这个柳彤儿从小就生得活泼伶俐，是个美人胚子。长大了才情和品貌更是声名远播，和顾希很是登对。 两家人对彼此都很满意，结成秦晋之好，早就成了心照不宣的事。 眼看着顾希快满十六岁了。柳彤儿也行了及笄之礼了。顾氏夫妻商量着，备一份厚礼，去柳家先把亲事定下了，免得夜长梦多。至于什么时候成婚，再慢慢商议。 没料到是就在要去提亲的前几日，顾希突然毫无征兆地失踪了。 顾希从小就乖巧识礼，这次竟然会不辞而别？顾氏夫妇觉得这里面一定有蹊跷。 他们在顾希房间找到了一张顾希留下的纸条，说他要出去闯荡一下，见见世面再回来。让他们不要担心…… 可他们怎么能不担心呢？ 顾夫人见了纸条惊惧不已，“小恩怎么会突然离家出走了？他是不是去找他的亲生父母了？他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顾允了解夫人的脾气，连忙安抚道，“夫人，别瞎想！孩子不是留下纸条了吗？说不定过不久就回来了！” “他还那么小，什么都不会。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啊，我可怜的孩子！”顾夫人越想越害怕，捂脸痛哭起来。 后来，他们得知，一块失踪的还有村里铁匠的孙子顾永文。 顾氏夫妻急得寝食难安，派了很多人出去寻找，都没有音信…… 夫妻俩几乎一夜白了头，两人日渐消瘦枯萎。本来幸福美满的家也瞬间崩塌破碎了…… 时光如梭，一晃九个月过去了…… 这一日，远在千里之外的云州，梅家茶庄的当家人梅怡珊乘船去自家茶园查看茶树的长势。 梅怡珊虽是未出阁的姑娘，却落落大方，没有丝毫羞涩娇柔。她微蹙着眉，眼神中透着与她年龄不相符的深沉和精明。 船在行驶中，有人发现河里漂着一个人。船上的人顿时惊呼一片，大家指指点点地议论着…… 梅怡珊很淡定，转眸朝那边的河面看了看，便吩咐她们家的工人将那人打捞上来。 那两名工人抱怨道，“大小姐，这河里一年到头淹死的人不计其数，咱们是做生意的，打捞上来个死人，不吉利。” 梅怡珊语气温和却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什么吉不吉利的？没让我们碰见就算了，既然碰到了哪里有不救之理？上天有好生之德，说不定这个人还有气，能救人一命。就算已经死了，我们把他打捞上来，让他入土为安，也算做了件积德行善的好事。” 梅怡珊的贴身丫鬟嫣红扯着嗓子嚷嚷道，“让你捞就捞！废什么话呀？赶紧的！” 两个工人无奈，只得应承下来。 两人一边捞人一边小声地嘀咕着，“要不说她嫁不出去，真是脾气古怪！河里的死人你捞他干吗呀？多晦气！” “可不是吗！论理说，以她家的光景倒不愁嫁不出去，就是她太挑了。和她品貌家世相当的都娶了，给人当妾都嫌她年纪大。一般点的，她又看不上人家。啧啧……” “这样看来她是要做一辈子老姑娘了？以后她家这份家业谁来继承呢？” “我听说他的弟弟都是在外面做大官儿的，妹妹嫁的也好。人家都不指着这些家业。” …… 两个人一起把河里的人打捞上来，平放在船板上。 一个人试了试鼻息，惊道，“好像还有气！” “怎么可能？看样子在河里漂的时间不短了？”另一个人不相信也上前试了试。 梅怡珊和嫣红连忙凑上来。 只见一个清瘦年轻的男子，浑身湿漉漉地躺在甲板上。他脸色惨白，嘴唇发紫，双眼紧闭，看不出是死是活。让人惊诧的是，这人脸上竟然赫然有几处刀伤，伤口还是新的。 梅怡珊上前看了一下，不由地摇头叹息。她对嫣红说，“你盯着一点。上岸后就去找个郎中，尽量施救。若救不活，就买副棺材，好好安葬了吧。唉，怪可怜的！” 嫣红胆子大，她毫不忌讳地上前对船板上的那个人上下打量了个遍，然后问那两名工人，“真的还活着吗？” “我刚才试了，还有气，就是很微弱。”工人回答道。 嫣红看着那人的脸，不由惋惜道，“看着年龄不大呀？这是谁下手这么狠？这得多大的仇呀？啧啧……长得挺清秀的。可惜了！我猜呀，许是勾引了谁家的媳妇，被人划花了脸，自己想不开跳了河或是被人扔到河里的。” 其他人都小声地谈论着…… 梅怡珊瞪了嫣红一眼，“别胡说！姑娘家的嘴上没有个把门的！” 嫣红憨憨地笑笑，“就是觉得蹊跷，不由不让人往那儿想。要不好好一个人怎么就满脸是伤，掉到河里了呢？” 梅怡珊正色道，“不管怎样，总不能见死不救吧？既然被我们碰上了，就是缘分。我们就把他带回家，请郎中好好诊治。至于以后怎么安排，等他醒了后再做打算。” 第6章 掌家人梅怡珊 梅怡珊将此人安置在后院的偏房内，请了当地有名的大夫为他诊治。 梅怡珊一直很忙，便把那个人全权交给家里的下人打理。 那人昏迷的时候，梅怡珊只去看了他一次。他皮肤白皙，五官很好看。眼睛紧闭，睫毛长长垂下，让人看了顿生怜爱。唯独脸上那几道刀伤，很是扎眼。梅怡珊不禁摇头为他惋惜。 过了几日，丫鬟来报说那位公子醒了，但精神不太好。梅怡珊正忙，也想等他大好了再去看他。她让丫鬟们细心地照顾好他，有什么情况再来报她。 这一日，梅怡珊突然想起了那个人。他精致的容貌和触目惊心的伤口在她脑海里闪过。她记得前几天丫鬟来报，说那位公子好了很多，能进些水米了。梅怡珊放下手里的账本，打算过去看看他，顺便问问他的身世。 梅怡珊让嫣红在外面等着，自己一人进了屋。 丫鬟小翠见梅怡珊进来了，连忙行礼，“大小姐，您来了！”然后她对床上那人道，“公子，这就是搭救了您的梅家当家人——梅大小姐。” 那人要起来谢恩，被梅怡珊拦着，“不必起来！你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无需多礼。看你的神色今天好多了？” 说话间，梅怡珊迅速扫了一下那人的脸。原来一个人长得好看是可以完全忽略脸上的伤疤的。那刀伤和他略带伤感的眼神，让他俊美的脸庞多了一分破碎感，反而让人看了更加心疼爱怜。 梅怡珊的心不由地颤动一下。她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但她久经商场，很快让自己平静下来。 那人点点头，感激不尽地道，“多亏了小姐为我请医问药，并让人悉心照料，我才恢复这么快。我父母常说，救命之恩如同再造，在下就是当牛做马，也难偿小姐救命之恩。” 梅怡珊心想还是个知礼数的，她颔首笑笑道，“公子言重了，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她示意丫鬟把椅子搬到床前，并让丫鬟退下。 屋里只有他们两人，梅怡珊和蔼可亲地望着他，“你来我们府上也有些时日了，我还不知道公子贵姓？” “小姐，我姓顾，单字希。希望的希。小字承恩。今年十六岁。”那人如实的答道。 啊？原来这个人就是我们那个失踪多日的美少年顾希！他怎么会出现在云州河里？脸上还有伤？ “刚十六岁？”梅怡珊想了一下，继续追问，“你是哪里人？听口音不是本地人？” “我是长宁丰县人。”顾希恭恭敬敬地答道。 “果然是北方人，难怪这么高。”梅怡珊终于禁不住好奇问道，“但怎么会掉进我们云州河里？还有你脸上的伤…挺好看的一个孩子，谁这么狠心？” 顾希不禁摸了一下脸上的刀疤，垂下眼眸，黯然伤神。 梅怡珊感觉到他有些难言之隐，但有些事情她还是必须弄清楚，便直言不讳地说道，“我这样问确实有些唐突。那应该是公子的伤心事吧？但我也有自己的苦衷。那日我们的船正好就碰上你飘在河里，便想都没想把救你回来……” 顾希颔首道，“小姐的救命之恩，在下日后定衔草结环……” 梅怡珊摆手打断他。她不敢多触碰他的眼睛，怕自己不能保持理智。 梅怡珊接着道，“我们是本本分分的生意之家，最怕沾染事非。而且，你也听到了，我是这个家的当家人。我有两个弟弟在外面做了官儿，也成家立业了。还有一个妹妹远嫁他乡，嫁得也很好。如今只剩下我一人守着这份家业。女人当家不容易，还是要处处小心谨慎点好。不知根知底的，也实在不敢留……” 顾希连忙解释道，“小姐误会了。在下并非有意隐瞒。请小姐放心，我不是作奸犯科之人。小姐既然救了在下的命，就如同我的再生父母般，我决意不会牵连小姐的。只是……”顾希低头沉声道，“在下年少糊涂，做了一些荒唐事，怕污了小姐的耳朵。” 梅怡珊心下想：看来嫣红还真猜对了。她没有表露出一点情绪，很大方地说，“你也说年少糊涂了。你年纪还小，做出什么事也都是可以理解的。好在你年轻，还有改过的机会。” 顾希点点头，“这些日子我也想过了，既然我没有死成，一定是老天爷要给我机会让我重新做人。我以后一定洗心革面，忘记那些不堪的过去，好好生活。” “嗯，这样才对。”梅怡珊赞许地点点头，“你身体还没完全恢复，不宜太劳累。我们不急于一时，你先好好休息，尽快把身体养好了。哪一天想说了，就跟我说。对了，以后也不用喊我小姐。我比你大，你就叫我一声梅姐吧。” “谢谢梅姐。” …… 接下来几天，梅怡珊每日都来看他，其他的不多说，只是很温柔地问候身体恢复情况和他的饮食。 梅怡珊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她必须要知道在这个美少年身上发生了什么？才能判断下一步该怎么做？她相信很快他会对自己敞开心扉的。 果然，顾希对她渐渐产生了信赖感。他决定把自己痛苦的经历都说给她听。 这日，梅怡珊起身要走时，顾希不好意思地叫住她，“梅姐……” “怎么？有话要跟我说？”梅怡珊微笑着问。 顾希轻轻地点点头，“梅姐，我想把我这几个月的经历，慢慢说给您听……” 是呀，好好的一个美少年，怎么就无缘无故地离家出走了？几个月后竟然险些溺死在河上，而且脸上还有可怕的刀伤。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事？ 梅姐重新坐下来，表情平静的做一个倾听者。 “我是家里的独子，父母从小就对我疼爱有加。他们小心翼翼地呵护我长大，不让我受到一点伤害。我却……”顾希情绪有些激动，“我不该鬼迷心窍，一声不吭地就离开家。他们一定很担心我。我对不起他们……” “离家出走？发生了什么事吗？你为什么要突然离开家？”梅怡珊好奇地问。 顾希稳了稳情绪，继续说，“爹娘为我选定了一门亲事，是镇上柳家的姑娘叫柳彤儿。我们打小就在一块玩儿，彼此喜欢。可是……” 果然是感情纠葛，梅怡珊的八卦之心被勾起来。表面上却丝毫没有显露，她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听他往下讲…… “就在我父母准备上门提亲的前两天，顾永文把约了我出来。他是我发小，比我大两岁。从小就特别护着我。”说到顾永文时，顾希眼神有些躲闪。 “顾永文？听名字好像是男的呀？”梅怡珊敏感的捕捉到了重要信息。 顾希把头埋得很低，支支吾吾地道，“是。他之前一直像大哥一样照顾我，我很依赖他……” 第7章 骇人听闻 顾希开始将这九个月发生的事，向梅怡珊缓缓道来…… “那日，顾永文把我约到我们经常玩的那个破旧谷仓里，不知为什么他那天特别激动……” 顾永文抓着顾希的肩膀道，“你还这么小，就要订婚？结婚？你不觉得亏吗？外面的世界你还一无所知呀！你不是想做将军吗？不如咱们一块出去看一看，闯一闯，说不定就能成功的。就算不成功再回来结婚生子也不迟啊！” 顾希从小就有个不切实际的梦想，就是做一位驰骋沙场的将军。但父母根本不允许他动兵器，去当兵更是连想都不能想的。他的骑射都是他背着他们偷偷学的。 顾希很是犹豫，“出去？上哪儿？我什么都不会，出去能干什么？况且，我爹娘是绝对不会让我出去的。” “我们不让你爹娘知道，偷偷地走。有我在你身边，你怕什么？你不是从小就想当将军吗？咱们出去找一个离你梦想近的差事干。即使做不了，我们出去看看也好呀！过一段时间再回来。小希！”顾永文最了解他了，可以完全对症下药打消他的顾虑。 顾希真的有些心动了。 “有我在，你放心！”顾永文突然有些激动，眼里含着泪，红着脸说，“我从小就喜欢你！我会豁出自己命，一辈子守护你的！” “说完他竟然很冲动地把我搂过来…亲了我……”顾希低着头含含糊糊地说。 “啊？”梅怡珊失声喊出来，事情的发展超出了她的想象，但她觉得自己的举动会让顾希难堪，便稳了稳情绪道，“怎么会这样？” 顾希红着脸道，“我当时也吓傻了，又觉得很委屈……” 顾希使劲推开他，不可思议地望着他，“你干吗？我把你当成最好的兄弟，你竟然这样对我？我们都是男人呀！” “我喜欢你，跟你是男人还是女人没有关系！”顾永文眼神满是真诚和坚定。 顾希愣在那里…… 顾永文又将他拉过来，捧着他的脸亲了起来…… “后来，我像是鬼迷心窍了，稀里糊涂地就跟他走了。这是我迄今为止做的最后悔的一个选择。”顾希轻叹一声，接着道，“我们去了京城，应征成功做了……找到了一个差事。还在外面租了房子……”顾希说话的声音很小，像是一个人在呢喃。 “你们…你还真的跟他走了？”梅怡珊忍不住问道。她真的有些震惊，对眼前这个人很有些看法。她心里腹诽道：你明明知道他对你图谋不轨还跟他走？你是真傻呢？还是自己也对他有想法？ 顾希似乎看出了她的困惑，有些羞愧地解释道，“我当时真的只是想着能出去看看。我长这么大都没出过远门……而且之前是做了约定的。他跟我保证，我们只是暂时的在一起，不会让任何人知道。以后回家，结婚生子，不会耽误彼此的生活。” 梅怡珊嘴角弯动，“哼”了一声，没有表态。其实她还是挺在意这个的。但想听他继续讲下去。所以做了表情管理，语气也尽量平和。 顾希接着说，“外面的日子很辛苦，我吃不惯住不惯，很不适应。我也看清了事实，想要实现我的梦想是根本不可能的。而且……他的占有欲越来越强……” “你为什么随便跟女孩说说笑笑的？”顾永文怒道。 “我现在连跟人说话的自由都没有了吗？”顾希很是委屈。 “不是，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别总对人笑。”顾永文语气软下来。 “顾永文！你是不是有毛病？我说话、笑，你都要管着？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见顾希生气，他又开始讨好他，“别生气，我刚才不该那么说。只是因为你笑得太好看了，我怕会有人对你有非分之想。” “你就是小人之心！只有你才对我有非分之想，你看谁都跟你一样！” “是，我是小人！你别生气了。让我亲一下。” …… “坚持了一段时间，我实在受不了了，我跟他提出来要回家……”顾希沉声诉说着。 “永文，我想我爹娘了。我要回家！他们一定也想我了。” 顾永文心里‘咯噔’一下，他表情有些不自然，故作镇定地说，“你不是写信回家跟他报平安了吗？” “可是我收不到他们的回信，不知道家里什么情况。”因为怕家人过来寻他们，所以他写的信没留地址。顾希想到可能发生的情况，心里很难受，“我娘肯定很想我，一想我就天天哭，会哭坏身体的。我们在外面呆了一段时间了，我觉得这里不太适合我。我要回家！” “那……你不想做将军了？”顾永文想尽力留住他。 顾希苦笑道，“这个以后不要再提了！让人笑话。” “顾希，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就是想跟我分开？”顾永文绷不住了。 “不是。是你自己说咱们只是暂时在一起互相有个依靠，不影响以后的生活的。反正分开是早晚的事。” “可是我们在一起才几个月呀？” “永文，我觉得咱们这样…不好。” “所以，你说想家只是想离开我的借口！对吗？”顾永文吼道。 顾希也喊道，“没有！我是真的想家了。我从小就没离开过我爹娘。永文，你什么意思？我不能回家吗？你凭什么对我吼？” 顾永文也觉得自己理亏，他让自己慢慢平静下来说道，“行，等过了这个月，把差事办完。咱们就一起回家。” 顾希看着他晦暗的脸色，知道他很不情愿。但他终于同意了，顾希还是很开心，甚至心里有一丝歉意，“你如果不愿意走你就留下，我一个人回家也行。” “你自己走我不放心。还是我送你回去吧。站了一天岗，你一定累了。你先上床睡会儿，一会儿饭好了，我叫你。”顾永文摸摸顾希的脸，关切地说。 顾希微笑着点点头，“别说还真是累坏了，我先睡会儿了。” “那日，我就真没心没肺地躺在床上睡着了。结果，我醒来发现他把我绑在床上……”顾希嘴角带着几分苦涩的嘲弄说道。 梅怡珊惊道，“啊？他要干吗？” “他一边打我一边逼着我说，永远不离开他。这是我长那么大第一次挨打，我吓坏了，一直哭，一直哭……” 梅怡珊听了生气道，“这是什么男人呀！真是恶心！你答应他了吗？” 顾希低着头像犯了错的孩子一样，“我……他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过，那天像发疯了似的。我当时又怕又疼，就……答应他了。” 梅怡珊努力控制着愤怒的情绪，“好汉不吃眼前亏，当时那个情形是可以先稳住他。以后你可以再做打算。你后来离开他了吗？” “我……以后没再提回家的事。”顾希很羞愧。 第8章 可惜是个傻子 梅怡珊气了半天终于忍不住爆发了。“你！瞧你那点出息！”那语气就像一个姐姐对自己不争气的弟弟恨铁不成钢。也因此一下子就拉近了两个人的距离。“怎么他打了人就白打了？你还连回家都不敢提了！这不证明你就是欠打吗？” 顾希嗫嚅道，“不是不敢提。后来又发生了很多事，没机会提。而且第二日他把我解开后，就跪在地下跟我认错，求我原谅他。他哭得比我还惨。我一时心软……” 梅怡珊还想骂他，骂他是不是个傻子？怎么这么蠢？但觉得两人还没亲近到这个程度，便她叹了口气问道“那后来呢？你就一直跟着他了？那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顾希痛苦地摇摇头，然后咬着牙道，“我和他从小认识，本来我想他最坏也就这样了。没想到……他竟然把我卖了！为了他自己的前途，他亲手把我……送到了他上司的床上……” 梅怡珊惊讶地半张着嘴，“岂有此理！这个顾永文简直就是人渣！太坏了！” 顾希脑海里浮现出那些令他痛苦的画面。他使劲摇头想将那些画面从脑海里甩去。他大口喘着气说，“后面的事……我不想说！也不愿意去想。” 梅怡珊向他投来同情的目光，“别想了！都过去了，不好的事就忘了吧。” 顾希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事后，我万念俱灰，就花钱让人把自己脸毁了。” “啊？是你自己找人把脸毁了？你傻不傻呀？”梅怡珊很惊讶，也觉得惋惜不已。 “我当时恨死他们了！我觉得他们这样对我，就是因为我的这张脸。我就要毁了它……但心里的屈辱和怨恨每日煎熬着我，让我一刻都不想活下去！我就偷偷跑出来，骑着马一路向南，不知跑了几天，后来马死了，我也精疲力尽，然后……就投河自尽了。” “怎么就这么想不开？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呀！”梅怡珊劝道。 “小姐放心。我死过一次了，现在也幡然醒悟，不会再去寻死了。犯错的是他们，凭什么我要去死？” “这就对了。”梅怡珊看了看他，还是憋不住，“那个上司是什么来头？把人逼到寻死，就不负一点责任吗？” “他……”顾希咬了咬嘴唇艰难地说，“是至尊至贵之人，不是我这样普通的百姓可以抗衡的。” 梅怡珊心里不屑，想他还是见识少了，她混迹商场这十几年什么权贵没见过？管他做多大的官，有钱能使鬼推磨。如果钱使到位，还是可以得到所谓的公正判决。但看他消沉的样子，便柔声问道，“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顾希抬起眼眸，好像已经早就想好了，“我暂时回不了家，虽然他们会以为我死了，但也有可能去我家找我。这里离我家千里之遥，我想先在这里避一避。等过几年事情都过去了，我就回家找我的父母。” 梅怡珊点点头。 顾希偷眼看她，“如若梅姐愿意收留我，给我个工作当然最好。要是…没有合适我的差事，我也可以出去找一份工，能养好自己就行。” 梅怡珊没有接他的话，低头想了一下说，“今天你说了这么多，应该乏了。其他以后再说。” “我身体养得差不多了。我不能在这里白吃白喝……” 梅姐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顾希只得点头道，“梅姐，您慢走。” 梅怡珊看看他，心想着多么动人的一张脸呀！刚才跟他聊天时，梅怡珊好几次被他扰乱了心神，看得一时入了迷。只是……唉！梅怡珊轻叹一声，冲他一笑，便推门出去了。 见梅怡珊出来，等在外面的嫣红忍不住好奇地问道，“小姐，怎么样？你们聊什么了？那位公子是干什么的？怎么弄成这般模样？” 梅怡珊摇摇头边走边道，“人倒是挺好的，可惜是个傻子。” “傻子？怎么可能？小翠伺候了他好些日子，没听她跟我说人傻呀？”嫣红紧跟在梅怡珊身后，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你骗我！你跟个傻子聊了这半天呀？” 梅怡珊有空就去找顾希说话。顾希对梅怡珊知无不言，梅怡珊断断续续知道了顾希从小到大几乎所有的事。两个人的感情也亲近了不少。 随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顾希气色和心情都好了很多，脸上的刀疤越来越淡了。整个人看起来更加得俊朗秀美。 梅怡珊见他坦诚率真，心思纯良，又生得如此好看，便动起了自己的小心思…… 梅怡珊最近一直魂不守舍的，经常一个人坐在那里愣神…… 嫣红观察了她好几天，终于忍不住问，“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最近跟丢了魂似的。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你跟我说说，就算帮不上忙，也可以帮你开解一下。” 梅怡珊望着嫣红，眼里闪着异样的光，“嫣红，我想生个漂亮的孩子！” 嫣红惊吓得不轻，“小姐！您是不是生病了？”她去摸她额头，被梅怡珊推开。“您连个男人都没有呢？就想着生孩子了？要我说，您就放低点要求，别那么挑了。咱们镇上想娶小姐的人，一抓一大把。” 梅怡珊没理会嫣红的话，自顾自地说，“嫣红，我想赌一把！” 嫣红以为自己听错了，“你想干什么？是去赌坊里找男人吗？还是靠赌赢回一个男人？小姐，你做事一向循规蹈矩的，怎么会有这么危险的想法？赌坊里哪里会有什么好男人？再把您辛辛苦苦攒下的家业败光了！小姐，你要三思呀！” 梅怡珊瞥了她一眼，有些无奈，“嫣红，你说你可怎么好？又蠢笨又絮叨！将来谁愿意娶你呀？” 嫣红表情有些黯淡地说，“小姐，我快二十了，也已经过了婚配的最佳年龄。就这样过一辈子也挺好的，我不打算找了。” “啊？你都这么大了？实在抱歉！我这两年只顾忙生意，把你的终身大事都耽误了。”梅怡珊掰着手指算了算，“你今年十九岁，也还不晚。我会托王婶，为你寻一门妥帖的亲事。咱们家的长工、短工、账房、厨子，掌柜……你看上了哪个，尽管说话！” “小姐，我没有埋怨您的意思。我看不上那些人。我有自己的打算。” 梅姐笑道，“什么打算？说来听听！” 嫣红难得露出娇羞的表情道，“我从小跟着您，以后也不想跟您分开。人家不都是陪嫁丫鬟跟着小姐嫁过去，最后给姑爷做小的吗？等小姐有了姑爷，我也可以那样。那样我就不用离开小姐了。我要伺候你们一辈子。” 梅怡珊有些吃惊，“你个小丫头一天到晚脑子里想些什么呀？这种事儿哪有自己提的？” 嫣红嘟嘴道，“我不提，你怎么知道呀？” “倘若我一辈子不嫁呢？” 梅怡珊问。 “那我就一辈子跟着小姐，不嫁人！”嫣红一脸坚定地说。 梅怡珊尴尬地笑笑，然后虚看着一处，陷入了沉思…… 第9章 借种计划 这日，梅怡珊去顾希屋里之前，特意打扮了一番。她略施粉黛，头上簪了几支珠钗，穿了一身粉色百褶裙，上面罩了件浅粉色薄纱。这么鲜嫩的颜色她平时很少穿的。 一进门，顾希正在屋里无聊地溜达。见了梅怡珊，他连忙说道，“梅姐，您来了！你看我现在身体已经大好了。你给我找点活干吧。我干什么都行，不会干的我可以学。天天在这儿吃白饭，我……” 梅怡珊不慌不忙地打断他，柔声道，“先不忙说这个。你坐下我有事跟你商量。” 顾希便与梅怡珊面对面坐下，“梅姐，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顾希！”梅怡珊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眼神闪烁。她也是见过了大世面的人，很少像今天这样难堪。她抿了抿嘴唇说道，“我…先给你说一下我的情况……” 顾希心里很是诧异，不知道为什么一向和蔼大方的梅姐今日如此反常。他点点头，恭敬又认真地盯着她。 梅怡珊娓娓说道，“我们家几代都是经商的，我是家里的老大，下面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本来我可以在家里无忧无虑做闺房小姐的。但是天有不测风云，我父母在一次外出采办中不幸翻船，双双亡故了。” “弟妹都还小，我身为大姐，必须逼着自己担起整个家。我就开始接管家里的生意，从战战兢兢一直到轻车熟路。弟弟妹妹我一点没让他们操心家事，好好的读书就行。终于弟弟们都考取了功名，做了官。后来也都成家立室了。妹妹嫁给了一个读书人，也随他去了任上。” “而我不知不觉就耽误到了二十六七岁。也不是没有媒人上门说亲，但我这个岁数能遇到个对心思的越来越难了。我虽然是这个情况，但也不想凑合。现在我已经不奢望有什么圆满的婚姻生活，只想能有个自己的孩子，将来有个寄托。”梅怡珊说完这些，殷切地望着他。 顾希有些不明就里，“梅姐，这些年您辛苦了！你的弟弟、妹妹有你这样的姐姐，真是太幸福了！” 梅怡珊知道他没听懂，只得很艰难地继续说道，“顾希，你今年实岁还不满十六岁，我二十六岁已经过了，我们俩差了将近十一岁。我想说的这个的确有些难以启齿。如果你不嫌弃我年纪比你大，我们……” “我答应！”顾希终于领会到她的意图，他不想让她难堪，便直截了当地说。 “啊？”梅怡珊有些不敢相信，“你听明白我说什么了吗？” “当然。梅姐你人那么好，我怎么可能嫌弃你？你不嫌弃我，还愿意跟我在一起，我感激还来不及。”顾希目光灼灼地望着她。 梅姐欣慰地点点头，突然又想到什么，“顾希，我是个爽快人，不愿意拐弯抹角。我还是要先小人后君子，把丑话说在前头。你不要怪我无情。我本来就是商人，要权衡利弊。而且我还是一个女人，你毕竟年纪小不定性，我得为我自己留后路……” “梅姐，没关系。有什么条件您说。”顾希很爽快地说。 梅姐低着头声音很小，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我想让你签一份协议，就说你是我们家买来的下人。放心，没事时这就是一张废纸。但是如果日后有什么纠纷，打起官司来，我也可以凭它保住我的孩子。” 顾希没有觉得梅姐无情，甚至觉得她谨慎得有些可爱，“我答应！虽然那样的事不可能发生，但是为了让你安心，我签！其实你救了我，我就是真的为你当牛做马，做你一辈子奴隶也愿意。” 梅怡珊释然地笑了。 …… 两个人的婚礼很简陋，只是在院子里贴了喜字，挂了些红绸，然后请了庄上的丫鬟、婆子、账房、工人、厨师等一起吃了一顿饭。没有请亲朋好友，甚至都没有写信告诉梅怡珊的弟弟妹妹。 晚上入洞房，梅怡珊有些愧疚，“顾希，委屈你了。” “不委屈。”顾希把她揽在怀里，在她耳边轻轻吐着气，开始帮她脱衣服…… …… 第二日一大早，嫣红见了梅怡珊便迫不及待地问，“小姐！昨晚怎么样？” 梅怡珊面如桃花，娇羞地点点头。 昨晚洞房，梅怡珊在心里就暗暗惊呼，真是歪打误撞捡到宝了。顾希不光修长挺拔，五官清秀，脱了衣服更是宽肩细腰，肤如凝脂。重要的是他在床上也很温柔体贴。梅怡珊所担心的事全都没有发生，她赌赢了！ 梅怡珊对顾希非常满意。想到他那么年轻又俊美，梅怡珊甚至心里升腾几许罪恶感，觉得自己趁人之危，占了他的便宜。 “很好？”嫣红眨巴着大眼睛继续问道。 梅怡珊抿嘴点点头。 “怎么个好法？”嫣红穷追不舍道。 梅怡珊脸都被她问红了，“就是很好，哪哪儿都好！你个姑娘家的瞎打听什么？” 嫣红嘟嘴道，“姑爷那么好，你还这样对他？不但婚礼办得潦草，你们结婚的事都没跟两位少爷和二小姐说。” 梅怡珊轻叹一声，“的确对他有些不公平。” “那你快去给两位少爷和二小姐写信吧！把你成婚的这件大喜事告诉他们，也让他们替你开心一下。”嫣红欢喜雀跃地道。 梅怡珊没动，有些为难地说，“不急在这一时。等怀上孩子再跟他们说也不迟。” 嫣红急得捶胸顿足，“小姐，你真是过分谨慎了！都不知道你再担心什么？姑爷是我这辈子见到最温柔好看的男子了，您还这样？哼，我还不知道小姐的心思。你就是看着姑爷长得好，想借他的种，跟他生几个孩子罢了。根本对姑爷就不上心。” “你这丫头胡说什么？什么借种？这是个姑娘家该说的话吗？我就是平时太纵着你了，都把你惯坏了！”梅怡珊嘴上虽这么说，心里却庆幸，连嫣红都没看出她是喜欢顾希的。看来这些年的在商场上没白混。她是懂得‘闷声发大财’的。 见嫣红嘟着嘴不说话，梅怡珊笑着哄她，“好了，我的事你别管了！” “我就是个丫鬟，哪里管得了您的事呀？”嫣红还在赌气。 梅怡珊见她如此，故意逗她道，“对了，嫣红！就是你说要给姑爷做小的事，咱们先不急哈。别看他那么大的个子，但年纪还太小。那种事做多了伤身体。等他大一些，我再慢慢跟他讲……” 嫣红愣了一下，随即羞得双手捂脸道，“小姐！您说什么呢？羞死人了！我都没敢动这个心思。我也没想到，您能找这样的男人呀！姑爷那么好看，比我还小好几岁。怎么能看上我？” 梅怡珊‘噗嗤’笑出声来，“还有你害臊的时候？真难得！” 第10章 为夫为父 梅怡珊和顾希婚后的生活异常温馨甜蜜。 顾希性子温润，单纯善良，又顶着那么一张脸。每天眼神温柔又多情的冲着你笑，搁谁谁受得了呀？身为大龄剩女的梅怡珊何尝享受过这样的幸福？就是感觉有点不真实。常年‘居安思危’的习惯，提醒自己一定要低调行事。 婚后第二月，梅怡珊就有了身孕。 所有人都紧张得不行。顾希更是时时护在身旁，生怕磕了碰了。 家里的事顾希什么都插不上手，他很是愧疚，“你现在大着肚子，我好想为你分担一下，可是我什么都做不好。每天看着你忙来忙去，感觉自己真没用！” 梅怡珊宠溺地笑笑，“你不要这样说。你每天要照顾我，还要陪着我视察桑园、茶园、店铺……也很辛苦。家里的生意虽多，但现在都已经有条不紊地上了正轨，不需要太多精力去打理。我没事，放心吧。” “姑爷，您就照顾好小姐就行，其他事不用您管。”一旁的嫣红也帮腔道。 怀胎十月一朝分娩。梅怡珊和顾希的第一个孩子出生了，是个女孩。取名顾莹，字小黎。 梅怡珊得知是个女孩，心里多少是有点失望的。 顾希却欢喜得不行，第一眼看到那小小的婴儿时，激动得哭了。“我做父亲了！我有自己的女儿了！” 他每日里抱着这个小小的人儿一刻也不愿放下。 梅怡珊忍不住笑话他，“你别老是抱着，把她惯坏了，乳娘不好带。” “女孩子就是要宠一点。你说我闺女怎么这么可爱？她长得真好看！”顾希眼睛笑眯眯地盯着小黎，稀罕得不行…… 小黎刚八个多月时，梅怡珊又怀上了第二胎。 顾希端了一碗汤进来，见梅怡珊还在看账本，便皱眉心疼道，“怎么还看着呢？你现在怀着孩子，得多休息！” 梅怡珊把账本放下，冲顾希笑笑，“我这都第二胎了，哪有那么娇弱？小黎睡了？” “嗯嗯。现在小黎奶呼呼的，好可爱啊！她‘咿咿呀呀’地不停说话，今天发出一个声音，好像在叫爹爹呢。”顾希一提到小黎就笑得合不拢嘴。 梅怡珊有些嫌弃地撇嘴道，“她刚十个多月怎么就会说话了？你太宠她了！她一天天就像长在你身上似的。” “女儿要疼，女儿的娘亲更要疼。来，快趁热把汤喝了。”顾希笑眼弯弯地把汤捧到她跟前。 梅怡珊接过碗，喝了一口汤，感受着满满的幸福，“我二弟和三弟写信说，他们过年要带一家人回来探亲，到时候要见见你这个姐夫。他们可都比你年龄大，叫你姐夫你尴尬不？” 顾希笑道，“他们不尴尬我就不尴尬！”他看着梅怡珊的肚子发了一会儿呆，突然感伤道，“过年一家团圆肯定很热闹。如果我爹娘知道他们都做祖父祖母了，得多高兴呀！我很小的时候，我娘就天天跟我说，我们家人丁不旺，让我以后多给他们生几个孙子孙女。” 梅怡珊歪头看他，“又想家了？都过去一年多了，应该没事了吧？要不你写封信回去。别让他们为你着急。” “我也想写呀！这两年我一直没敢往回写信，他们一定急坏了。可我也没有办法。等我回去一定给他们磕头谢罪。我就是想让那些人以为我真的死了，以后就可以彻底重新开始了。可是……”顾希深吸一口气，压下要涌上来的泪水，“我真的好想他们！” 梅怡珊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以示安慰。突然，她想到一个办法，“我有个主意！我们派一个可靠又聪明伶俐的人去你家，和你父母私下接头，让他悄悄把你的消息告诉他们。” 顾希惊喜道，“对呀！可以让他装成客商上门订货，这样就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我还活着的消息传递给他们了！我怎么早没想到？”顾希深情地瞅着梅怡珊，“我真幸运，娶了这么聪明又能干的夫人，不但给了我一个家，还给我生了一个这么可爱的女儿。” 梅怡珊被夸得心花怒放，突然她收敛了笑容，一脸担忧的望向顾希，“你快别夸我了！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你说你父母会不会嫌我年纪大？嫌我丑？” 顾希连忙握住她的手安慰道，“怎么会？你不知道他们人多好？要是知道是你救了我，还为我生儿育女，感激你还来不及呢！” 梅怡珊之前最看不上那些矫揉造作的小女人，如今自己竟也情不自禁撒起娇来，真是被幸福冲昏了头。她心里暗自取笑自己，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地笑笑，“但愿如此吧。我希望这一胎是个男孩，也让公公婆婆开心一下。” …… 这日，梅怡珊正坐在屋里发呆。嫣红风风火火地闯进来，“小姐！你快管管姑爷吧！他今天没事又到店里柜上了。结果惹来一堆大姑娘、小媳妇儿围着他。他还跟人家有说有笑的。” “咱们是做生意的，上门就是客。总不能将人拒之门外吧？你现在怎么看他比我看的还紧？”梅怡珊心不在焉地道。 “小姐，你是不知道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儿，一个个那眼神儿贼溜溜地瞅着姑爷，像要把他吃了似的。哎呀，真是让人受不了！”嫣红一边说，一边学着那些人花痴的眼神。 “好了，以后不让他去店里了。”梅怡珊敷衍道。 嫣红奇怪，梅怡珊竟然没笑。这才发现她脸色晦暗，神情有异，便着急地问，“小姐，你今天怎么了？是不舒服吗？是不是肚里的孩子太闹腾了？用不用去找大夫？” “不用。你能不能别一惊一乍的。你可得好好改改你这急躁脾气。” 嫣红笑笑，“人家担心你吗！” 梅怡珊嗓音低沉地说，“我派去长宁丰县打探的人回来了。原来，顾希家里有田有地，也有生意，家境不比咱们差。他还是家里的独子，而且他父母在附近的口碑特别好，为人和善，还总接济四里八乡的穷人……” “啊？怪不得小姐要发愁。姑爷家境这么好，人又年轻好看，什么样的夫人找不到？你是不是担心公婆会对您不满意呀？”嫣红因为觉得自己小姐对姑爷不够上心，故意说道。 梅怡珊蹙眉道，“嫣红！你能不能不打断我说话？我现在宁愿被他们嫌弃！你知道吗？他父母因为一直没有顾希的消息，忧思成疾，前两个月双双离世了！” 嫣红吓得张大嘴巴，“啊？天呀！姑爷心心念念，天天挂在嘴边儿的爹娘都不在了？！这姑爷怎么能受得了？” “唉，我正为这事儿忧心呢！怕顾希知道这个消息，会受不了。我还想…”梅怡珊沉吟一下道，“让顾希在公婆去世一百天赶回家吊唁。” “回姑爷老家？您也跟着一起去吗？ “当然。我们一家人都得回去。”梅怡珊摸摸肚皮道，“看来这个孩子得生在顾希老家了，正好让孩子认祖归宗。公婆去世的消息先不跟顾希说，能瞒一天是一天吧。不行我在路上慢慢告诉他。” “这个姑爷早晚都得知道。可是你现在大着肚子，这上千里的颠簸，能受得了吗？”嫣红开始心疼自己小姐。 “管不了那么多了。顾希没能为他父母送终，肯定悔恨得不行。我们必须赶在去世一百天前回去，给公婆办一个仪式，弥补这个遗憾。”梅怡珊坚定地说。 第11章 千里吊唁 顾希一行人一共两辆马车，一车是顾希夫妻和小黎、嫣红。另一辆马车坐着小黎的奶妈和一些随身物品。有时累了，梅怡珊会让嫣红抱着小黎去另一辆马车。 顾希一路上归心似箭，大概是近乡情怯吧，他又紧张又兴奋。“梅姐，你这还有两个月就要生产了，怎么这么突然要回我老家？我都没做好心理准备。” “有什么好准备的？”梅姐佯装自然地冲顾希笑笑，“主要是去你家乡打探的人回来说，公婆想你都想病了。我想都两年多了，应该没什么事了，就不让二老着急了。孩子咱们就回你家生。你不是一直盼着能回家吗？” 顾希点点头，目光落在她高耸的肚子上，满眼的心疼，“只是这千里迢迢的，辛苦你了。” 一行人在路上歇歇走走，大半个月过去了…… 梅怡珊一路上忧心忡忡。顾希以为她是害怕见公婆，拉着她的手安慰道，“你不用担忧，我爹娘人可好了，你现在还有身孕，他们得把你当宝贝一样。” 梅怡珊几次欲言又止。 眼看到了家门口。梅怡珊拉着顾希衣袖，“小希，我……有事跟你说，你……要挺住。” 顾希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他看了看家门说，“你别紧张。已经到家了！有什么事儿回家再说。”说着一手拉着梅怡珊，一手抱着小黎，兴冲冲地闯进院子。 顾希一进院子就兴奋地大声喊，“爹！娘！我回来了！” 管家和几个下人闻声迎出来，见到顾希又惊又喜。“啊！是少爷回来了！太好了！” 李管家看到顾希身边站了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问道，“这位是？” “李叔，她是我夫人，这是我女儿。”顾希得意地看了看怀里抱的小黎笑道。 “啊！少爷都娶妻生子了！少奶奶好！小小姐好！”李管家高兴地抹着眼泪道。 梅怡珊冲他点头微笑。 以李管家多年阅人的经验，就知道这个女人不简单。 “我爹娘呢？”顾希探头往院里望道。 李管家面露悲色，低下头，没说话。 “李叔，我问你话呢？我爹娘呢？他们没在家？去哪儿了？”说着，顾希要往里闯。 梅怡珊拉着他，“小希，你要冷静！刚才我就想告诉你的……公公婆婆…因病在几个月前就…去世了！” 此话一出，犹如晴天霹雳，顾希有些站立不稳。他使劲摇头，“不可能！你刚来你怎么知道？李叔！”顾希像一个无助的孩子望向李管家。 李管家悲痛地点点头。 顾希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怀里的小黎“哇”地哭起来。 嫣红赶紧把孩子接过来。 “顾希，人死不能复生，你要想开点！”梅怡珊宽慰他道。 “不可能！你们都在骗我！我爹娘一向身体很好！怎么会突然就没了？”顾希依然不敢相信。 “老爷夫人一直没有少爷的消息，派了很多人出去找都没有音信。夫人茶饭不思，天天哭，慢慢地身体越来越差，后来就……老爷跟夫人感情那么好，夫人刚走几天他也去了……”李管家低头道。 “啊！都是我的错！我对不起他们！我该死！”顾希突然捶胸顿足地痛哭起来。他恨死自己了，“我爹娘怎么养了我这么个逆子！我真该死！我对不起他们！”说着，他开始左右开弓狠狠地抽自己。 “你干吗呀？”梅怡珊上前拦他，被他甩开，险些摔倒。她踉跄了一下，庆幸被人扶住。 “少爷！你别这样！少奶奶还怀着身孕呢！”李管家和下人们也都上前帮忙拦着他…… 顾希的乳娘秦氏闻讯赶来，见他如此，上前一把搂住他，“少爷！使不得呀！人死不能复生，少爷节哀呀！” 顾希看到她，清醒了一点，“乳娘！” 两个人抱头痛哭起来。 乳娘上下打量着顾希，爱怜地给他擦眼泪，“少爷！你可算回来了！” 顾希拱到乳娘怀里，伤心欲绝：“乳娘，我没有爹娘了！我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乳娘劝道，“少爷，你不要这么自责。老爷夫人生前从来没有怨过你。他们就是担心你，怕你在外面吃不饱，穿不暖。老爷和夫人还经常互相宽慰说，你应该是被观音菩萨收回去了，你这么好的孩子，他们养了你十几年，就很知足了。” 顾希使劲摇头，哭得更凶了。 梅怡珊也跟着抹了把眼泪，然后很冷静地说，“顾希，要哭就去公公婆婆灵堂哭。在院中哭天抢地的像什么话？” 乳娘看了一眼梅怡珊说道，“少奶奶说的对！来人，快扶少爷进屋。” 在李管家的指挥下，两个精壮的家丁将顾希搀扶到灵堂。梅怡珊一行人也跟着进来了。 顾希一进屋就扑通跪倒，磕了几个头，然后开始痴痴地瞅着父母的灵牌哽咽不止。 梅怡珊被嫣红搀扶着也磕了头，然后站起来问管家，“公婆去世，我们也没有得到消息。不知他们的葬礼办得是否顺利？” 李管家答道，“老爷、夫人的葬礼办得还是很风光的，该有的仪式都有了。他们人缘好，来了很多人。但是唯一的缺憾就是少爷不在，没有人做孝子。这还多亏了顾铁匠的孙子，是他为老爷夫人披麻戴孝，打番儿、扔的火盆。” 梅怡珊觉察到李管家提起顾铁匠孙子时，顾希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心里便明白了几分。便问道，“顾铁匠的孙子？是叫顾永文吗？” “正是。他从小就跟少爷要好。这次可帮大忙了。”李管家称赞道。 梅怡珊不露声色地说，“的确是。他现在还在村里吗？” “早不在了。老爷、夫人葬礼结束，他就把他爷爷接走了。再也没回来过。听说在京城做了官儿。”李管家答道。 梅怡珊心下稍安。 乳娘在一旁有些着急，“少奶奶，您这怀着身子，不易太劳累。快进屋里休息一下吧。” 梅怡珊确实有点累，点点头。 嫣红抱着小黎到院子玩了。乳娘就让一个丫鬟搀着梅姐进了一间屋子。 乳娘一边让人给梅姐奉上茶点一边问，“少奶奶，你们这是打哪里来？” “云州。”梅怡珊坐在椅子上舒了一口气道。 “啊？”乳娘惊呆了，“您一个孕妇赶了几千里的路？这可不行！顾家的长孙若要是有点闪失可不得了！少奶奶，您喝口水就去床上躺着。我叫人请大夫给您瞧瞧。春芳，你去拿个靠垫让少奶奶坐得舒服点。” 见乳娘如此紧张，梅姐笑道，“乳娘，不用了。我没有那么娇贵，不妨事的。” “还是让大夫看看放心。少奶奶您快上床靠一会儿，想吃什么说一声就行。”乳娘关切地说。 梅怡珊点点头，想了一下，还是问道，“乳娘，您刚才说我这肚子里是男孩？” 第12章 柳彤儿 “错不了！我年岁大，见得多了，您这一胎怀的一准是男孩。”乳娘笃定地说。 梅姐摸摸肚子道，“我们已经有了一个女儿了。刚才太乱了，没来得及给您介绍，这一胎倒真希望是个男孩。” “我看到了！”乳娘有些激动地说，“我见了小小姐第一眼就知道是少爷的孩子。跟我们少爷小时候一模一样，都那么俊！如果老爷夫人知道我们少爷活着好好的，还结婚生子了，得多欢喜呀！”说着，乳娘忍不住又抹起眼泪来。 “唉，这也是顾希心里过不去的坎儿。”梅姐不想让大家那么伤心，故意转移话题道，“乳娘，顾希是不是之前定过亲？” “啊？”乳娘怕梅怡珊多心，“其实也不算。准备去提亲，还没去。” 梅怡珊大度地笑笑，“顾希经常跟我提起这位柳家姑娘，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少爷都跟您说了？”乳娘不再顾忌说道，“唉，姑娘是个好姑娘。长得好，又知书达理，就是拧得很。少爷失踪这两年多，她一直等着，还三天两头的往咱们家跑。老爷和夫人从她那里得到很多安慰。见少爷一直不回来，便有很多人上她家提亲，她都给拒之门外了。” 梅怡珊没有想到，柳家姑娘还一直等着顾希，“是吗？那她还挺痴情的。” “是呀！当时外面还有人嚼舌头，说少爷是因为不想跟她成婚才跑的。这不是胡说吗！柳家小姐什么都不顾，就一门心思地等少爷回来……”乳娘好像觉得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改口道，“不提这些了！现在少爷已经娶了您这么好的少奶奶。那些都是过眼云烟了。” 梅姐没说话，只是微笑地望着她。 “人老了就是话多。”乳娘冲梅姐尴尬地笑笑，“少奶奶，您别太劳累了，歇一会儿吧。一会大夫就来了。” 正说着，嫣红抱着熟睡的小黎闯进来，“小姐，您快去看看吧。姑爷一直在哭，谁也劝不住。都哭晕好几次了！” 梅姐还没说话，乳娘就抢言道，“大姑娘，少爷和他爹娘感情好，他哭哭他们也是应该的。哭不坏的！少奶奶这个时候更紧要，您就别让她忧心了。肚子里的孩子可不能有什么闪失！一会儿大夫来看过后，你就服侍少奶奶吃点东西，睡一觉。少爷那边我去看看。” 嫣红怔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好。 “少奶奶，您好好休息。我过去看看。”乳娘冲梅姐点点头，出去了。 见乳娘出来门，嫣红冲梅姐撇嘴道，“这个乳娘真有意思，有了小的就不管大的了。亏姑爷还老说他乳娘多疼他。” 梅姐白了她一眼，“人家是老成持重，分得清轻重缓急！哪里像你似的，天天毛毛躁躁的。看看我们小黎也真皮实，你大呼小叫的，愣是没醒。快把孩子放下吧，让她睡得舒服一点。” 嫣红把小黎轻轻放到榻上，笑笑道，“小黎都习惯了，我们说话声音越大她睡得越香。” …… 这一日，梅姐听人报，柳家姑娘来了，便起身要去看看。她没进门，在外面从门帘缝里看到顾希和一个年轻女子，头并着头，小声地说着话，样子很是亲热。梅姐站在门帘后看着他俩…… 这个柳彤儿果然年轻漂亮，浑身散发着青春的气息，一双眼睛水汪汪的，很是明媚…… 顾希跪在灵堂里，柳彤儿也跟他并排跪着。 柳彤儿轻声细语地安慰他，“顾希，你别难过了。人死不能复生。你这两年都去哪儿了？伯父、伯母，还有我，每天都在想你。我听说你回来了，特别开心。你…别哭了行吗？我受不了。” 看着顾希的眼泪无声无息地往下淌，柳彤儿好想上去抱抱他，但又觉得不合适。她只是用手轻轻地盖在顾希的手上。 顾希低头看看她的手，又看看她，像是刚从梦境里走出来。他哑着嗓子道，“彤儿，你别等我了。我……已经成家了，而且还做了父亲。” 柳彤儿怔了一下，猛地把手抽回来，大大的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泪，“你为什么要这样？你不辞而别，我都没怪你！你竟然这样对我？你知道我这两年怎么过的吗？你怎么这么无情？” “对不起，彤儿。咱们俩有缘无分。趁着你还年轻，赶紧找一个合适的人嫁了吧。”顾希愧疚地说。 “顾希，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这样？我不相信……”柳彤儿揪着顾希的衣襟痛哭起来。 梅姐见此情形，掀帘进屋，朗声道，“听说，柳家妹妹来了！” 柳彤儿满脸是泪，抬眼打量着她，目光停在她硕大的肚子上。 梅姐笑道，“顾希老跟我提起你！果真是个标致的小美人。” 柳彤儿站起身来，捂着嘴冲出门口。 顾希还跪在那里，纹丝未动。梅姐看看他，便追了出去…… …… 顾希每日都伤心欲绝，不是跪在牌位前哭，就是一个人发呆。只有小黎‘咿咿呀呀’地喊他一声“爹爹”时，才能让他脸上露出一点笑容…… 梅姐很快进入了状态，她找来李管家，想问一下庄上田产和铺面生意的情况。 李管家不无得意地说，“咱们家田里的活，店里生意一点都没有耽误。老爷、夫人生前都是大善人。这些长工、掌柜、伙计们都是受过他们恩惠的。所以，他们人不在了，每个人也都是尽心尽力地做。” “公婆不在这几个月，真得感谢大家。但一个家没有人掌舵，就像失控的马车，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李管家，你去把这几个月的账本拿来我看一下。晚上你让几个掌柜和管事都来家里，我们一起碰个头，研究一下以后该怎么做。”梅姐不紧不慢地说道。 “好的！少奶奶。”李管家兴奋地点点头。一看这位就是个行家。他心里高兴，看来顾家有救了！“我这就让人把账本都搬过来。” “等一下，李管家。”梅怡珊叫住他，“你让人备一份厚礼。我要去柳家替顾希求娶柳家姑娘。” 李管家很是惊诧，“啊？这……”因为在他看来，这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 “怎么？家里没有现银置办彩礼吗？我这里还有一些银票……”梅怡珊故意道。 李管家连连摆手，“不是这个。之前柳家的确有意与咱家结亲。但现在少爷已经娶妻生子了。他们柳家在镇上也是比较有名望的，怎肯将自己的女儿嫁入咱家做小？这件事有些难办，十有八九成不了。” 梅怡珊弯唇一下，“这个你就不用去管了。我自有办法，去备彩礼吧。” …… 第13章 娇妻美妾 梅姐带着管家和几名家丁一行人抬着彩礼，浩浩荡荡地去柳府帮顾希提亲。来到柳家门外，梅姐直接就要往里进。 李管家拦住她说，“少奶奶，您三思呀！柳家老爷是个老顽固。我们很可能会被他轰出来。您现在大着肚子，做这件事不合适，要不还是我去吧？即使被他打出来也没什么。” 梅姐胸有成竹地笑道，“放心。你让人把彩礼抬到院中，然后你们就在门口等我。” 李管家还要说什么，梅姐已经径直进了院子。 李管家焦急地在外头转来转去，好半天梅姐才出来。竟然还是被柳举人亲自送出来的。 “柳老爷，请留步。”梅姐微笑点头道。 “梅夫人，慢走，不送。”柳举人回了一个揖，便转身回去。 等柳举人进屋，李管家才敢上前，急切地问道，“少奶奶，怎么样？” “成了！”梅怡珊自信地笑道。 “真成啦？”李管家喜出望外，“少奶奶，您真是神了！” …… 屋内只有顾希和梅姐两个人，顾希坐在椅子上发呆。梅姐怜惜地摸摸顾希的脸，“你这些日子都瘦了！我们回来有几日了，我想跟你说几件事。” “家里的事你自己做主就好，不用跟我商量。有什么不清楚的，你可以问李管家和乳娘。”顾希心不在焉地说道。 “也没有指望着你能帮我什么，但有些事必须跟你念叨一下。”梅姐思忖片刻说道，“首先是咱们家的产业。最近我查了这一年的账本，找了管事、掌柜聊了聊，还去了一些铺面、田庄考察了一下……一切运作还算正常。” 梅姐沉吟一下，又道，“但是吧…整个经营管理过于死板，每家铺面收益是有些，可在我看来，这么多铺面利润至少得翻一倍。因为管理制度太墨守成规，调动不起伙计们的积极性。另外，资源分配也不合理，造成不必要的消耗。我打算改革一下……” 顾希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便道，“你想怎么改我不管，但这些掌柜、伙计、工人们都是一直跟着我爹娘的，一定要善待他们。” “放心，只会比之前的待遇更好。我打算以后让蒋兴巡店时，把这边的店一起巡了。还打算在这些掌柜、管事里培养一个总管事……这些我自己安排吧。” 顾希点点头，梅姐做事他很放心。 “说第二件事，就是马上要到公公婆婆去世一百天了，我打算要给他们办一个仪式。把亲朋好友都请来。这个我也安排好了，你什么都不用管。那一天你就只管尽情地哭就行了。” “梅姐，辛苦你了。”顾希有些感动。 “这第三件事吗……”梅姐停顿了一下说道，“我打算让你把柳彤儿娶了！” “什么？”顾希以为自己听错了，“梅姐，你刚来不太清楚我们这儿的风俗。柳家是书香门第，我们这个小地方一共都没有几个举人。他们家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彤儿嫁过来做小的。还有，我爹娘刚去世没多久，我娶亲也不合适……” 梅姐打断他说，“事在人为。公婆刚去世不假，但你娶柳彤儿过门是二老的遗愿，而且你也不是娶正妻。对外就说，为了完成公婆的遗愿。还有公婆离世，你这么伤心，整个家里悲风凄雨的，娶个新人给咱家添添喜气也好。至于柳家那边……他们已经答应了。” “怎么可能？”顾希难以置信。 “昨天我和李管家一起去的，彩礼他们都收了。给公婆办完百天，咱们就办喜事。”梅姐很淡定地说。 顾希被震惊到，“你…是怎么做到的？” 梅姐轻叹一声，“我越来越相信缘分是天注定的。纵然我们彩礼再丰厚，我开的条件再优越，但如果没有柳彤儿坚决的态度，这件事也成不了。柳彤儿这几日在家里一直跟父母做斗争，不吃不喝，立誓非你不嫁。” “她……为什么会这样？”顾希嗫嚅道。 “这你还不知道？那日我追出来，跟她一聊发现她对你的用情至深。给你做小也心甘情愿。我就设计了一出戏，让她配合我。彤儿对你一片痴情，你不要辜负她。”梅姐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话说，梅怡珊给顾希纳妾，她心里就一点不吃味？怎么可能？哪女人愿意跟别人分享相公？ 但她不是普通的女人，她不想让自己拘泥于这小情小爱中。况且顾希他们两人是青梅竹马，实在相配的很，成全了他俩，也会让自己心里好受一点。毕竟顾希娶了她，从哪里看都是自己占了大便宜。这样做也算给顾希的弥补吧。 …… 这一日，顾家庄吹吹打打，大摆筵席。柳彤儿被风风光光地抬进了顾家。规格不低于一般人家明媒正娶原配的仪式。 洞房内，顾希轻轻揭下柳彤儿的红盖头。 柳彤儿满脸是泪一头扎进顾希怀里，“顾希，我终于嫁给你了！我等这一天等了太久了！” 顾希心疼地搂着她，“我没想到今生还能娶到你。看来老天对我也不算太坏。就是让你受委屈了。” 彤儿仰着脸痴痴地望着他，“只要能跟你在一起，让我做什么都不委屈。” 红烛摇曳，一双璧人共渡良宵…… 顾希慢慢从失去双亲的伤痛中走出来，身边是娇妻美妾和爱女，还有疼爱自己的李叔和乳娘。人生已经很圆满了。家里的事他什么都不用操心，被梅姐处理得井然有序。 李叔和乳娘以及家里的下人，也都是满心欢喜。他们私下里都赞顾希娶了个有能耐的夫人，以后顾家只会越来越兴旺。 顾希每日都抱着小黎跟彤儿一起在院子玩耍。 见顾希对小黎如此宠溺。彤儿心里酸酸的，嘟嘴道，“你那么疼小黎，一直抱着她，冲她笑，逗她玩，眼睛都不愿意从她脸上离开……” 顾希温柔地摸摸她的头，“你吃醋呀？我也疼你。”顾希把彤儿也搂在怀里，在她的面颊上亲了两口。 彤儿娇羞地笑着，小黎也跟着‘咯咯’笑。 彤儿望着小黎笑道，“小丫头，你懂什么就跟着乐。”小黎可爱的模样让彤儿不禁神往道，“顾希，我也要给你生个女儿，像小黎一样可爱，也让你天天这么宠着。” 顾希点点头，“行！” …… 这日，顾希正和彤儿、小黎开心地玩闹，突然他感觉到一道火辣辣的目光直刺在自己的后背和侧脸上。他怔了一下，僵在那里没敢动。 旁边的仆人通报道，“少爷！顾家公子找您来了！” 顾希感觉头‘嗡’地一声，他呼吸有些急促，不敢相信地慢慢转过头…… 第14章 顾永文 “顾希！真的是你！”顾永文满眼含泪，又惊又喜地望着顾希。他面容憔悴，身上和脸上满身脏污。他一得到顾希回来的消息，一刻也没有停留，日夜兼程地赶过来的。 顾希扭过脸，径直就要往屋里去。 彤儿看着两人的表情有些奇怪。他拉着顾希的衣袖道，“相公，你怎么了？你要去哪儿？他是永文呀！你们以前不是最要好的吗？” 顾永文快走两步，拦着顾希前面，又看看两人和孩子，惊讶道，“你们……结婚了？” 彤儿见顾希冷着脸不说话，便很开心地冲顾永文使劲点点头。 顾永文勉强笑道，“你活着就好！你知道这两年我多担心你？没想到你孩子都这么大了。顾希，我……”顾永文说着去抓顾希的胳膊，被顾希狠狠甩开。 “顾希，我知道我罪不可赦。你再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我愿意为你赴汤蹈火、当牛做马……我……”顾永文急切地表明心迹道。 彤儿被两个人的表情吓着了，“你们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顾希痛苦地摇着头，“让他滚！我不想看到他！” 梅姐听说顾永文来了，一路小跑就赶过来。见此情景，便对着柳彤儿说，“彤儿，你抱着小黎先去别处玩。” 彤儿一脸懵地看了看几人，抱着小黎离开了。 梅姐冲顾永文点了一下头道，“顾公子，哦，应该叫顾大人了吧？” 顾永文看着她的大肚子有些困惑地问，“你是谁？” “我是顾希的原配夫人——梅怡珊。”梅姐不卑不亢地说。 顾永文很是惊讶，“原配夫人？那么柳彤儿呢？” 梅怡珊弯唇一下，“她是我给顾希娶的妾。” 顾永文满脸的不可思议，他问向顾希，“柳彤儿竟是你的妾室？你现在厉害了！有妻有妾，还有孩子……” “顾大人！”梅姐打断他道，“咱们有话屋里说，在院子里多有不便。” 顾希无助地抓着梅怡珊，“梅姐，我不想跟他说话。让他走吧。” 梅姐轻轻地拍了拍顾希的手，“别怕，有我在。事情还是要讲清楚的，逃避不是办法。”她又转向顾永文，“顾大人，请吧！” 梅姐引着顾永文去屋里，顾希耷拉着脑袋跟在后面。 进了屋刚坐定，就听到外面有人敲门，是李管家的声音，“少奶奶，孙掌柜来了！说有急事找您。” 梅姐看了看两个人，思忖一下道，“你们俩先聊着，我去去就来。” 顾希惊恐地望着她，“梅姐，你别走！” “我去跟孙掌柜交代几句话就回来。这是咱们家，你不用怕！”梅姐用目光鼓舞他道。 梅姐没敢耽搁，嘱咐两句话就往回跑。到了门口她听到了顾永文激动的声音，她想听听里面什么情况，便站在门口没有推门进去。 “小希，当时看到你穿那么少的衣服跪在雪地里，我心疼坏了，我怎么能看着你活活冻死？我迫不得已跟他做了交易。我也很痛苦！我也同样生不如死！我宁愿被你用刀捅死！”顾永文哭喊着说。 顾希压低声音怒道，“你知道我宁愿选择死，也不愿受那份屈辱！好了，你也解释清楚了，我知道你有你的苦衷。你可以走了。感谢你帮我父母送终。” “顾希，那你能原谅我吗？让我补偿你。我什么都可以为你做，你现在让我去死都可以。”顾永文哭着求他。 顾希声音冷淡地说，“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的。咱们以后路归路桥归桥！最好这一辈子都不要再见面。” “顾希！你不要这么无情……” 屋里沉默了一会儿，才听到顾希愤怒的声音，“眼睛看哪儿呢？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小希，我好想你！你不知道这些年我怎么过的。没有你的日子，我生不如死！” “你放开我！顾永文！你……” 梅姐连忙推门进来。只见顾永文正搂着顾希要亲他。“顾大人！请自重！” 顾永文松开了手，顾希连忙逃到梅怡珊身后。 “你要干什么！让你们进屋来，本来是给你机会把事情解释清楚，你动手动脚像什么话？”梅姐怒道。 顾永文被梅姐数落的脸上有些挂不住，特别是看到顾希躲在她身后的样子，心里更不是滋味。以前他才是顾希最信赖亲近的人。 顾永文不阴不阳地说，“顾希，你怕我？这大白天的，我能做什么呀？况且你还要这么一个厉害的夫人。哼，你现在有人撑腰了。你知道吗？你这个人哪里都好，就是没有主见。之前什么都听你爹娘的，现在什么都要听你家夫人的。” “我就听他们的，至少他们不会害我！”顾希忿然作色道，“我还没有主见？我背着家人和你走了，这是让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因为我没有听我爹娘的话，才会害他们离世，也差点毁了自己的一生！” 顾永文抬起头红着眼望着他，“最后悔的事？我们在一起的日子在你心里只是这样？” “对，只有悔不当初，痛心疾首！”顾希红着眼喊道。 顾永文抹了一把眼泪，冷笑道，“你悔不当初？我们在一起的每分每秒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它们时常在我脑海里萦绕。你难道都忘了？我们日日在床上恩爱缠绵；你欢愉时会忘情地喊着我的名字；每天晚上都要我拍着你睡觉；你浑身都是痒痒肉，一碰就笑个不停……” 顾希又气又窘，脸‘登时’红了，只气得眼泪四溅，竟一句话也说不出话来。 “够了！”梅姐厉声打断他，“顾大人！过去的事还提它做什么？谁没年轻过？谁没做过荒唐的事？如今顾希已结婚生子，以前的事已经翻篇了。大人若是还在纠缠过往，就是您的不是了！” 顾永文只是痴痴地瞅着顾希，默默地掉眼泪。他有些愧疚地喃喃道，“顾希，对不起。我刚才有点冲动。我不该那样对你。我心里太难受了。我……” 梅姐下了逐客令，“时候不早了，我们就不留你在家吃饭了。顾希你也看到了，现在活得好好的，你不用再为他牵肠挂肚了。你去奔赴你的前程，做你的大官，享受你的荣华富贵吧！不要再来我们家！我们家不欢迎你！” 顾永文抹了把眼泪，冲顾希难看地笑笑，“小希，我明天再来找你。我其实不想让你看到我现在这个狼狈的样子。但是因为我太着急见到你，赶了几天路衣服都没换。我刚才太激动了，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顾大人，你去忙你的吧！你明天不要再来了！”梅姐厉声道。 顾永文像没听到一样，继续对着顾希说，“我现在是不是又脏又臭，我一会儿先找个店住下，好好把自己拾掇干净。我家屋顶都漏了，住不得人。你家屋子倒是多，但看样子你家夫人也不会让我住这儿的。我…先走了。” 顾希扭头不理他。 顾永文看看顾希，又扫了一眼对自己虎视眈眈的梅姐，很不甘心地离开了。 梅姐忍不住骂道，“这个人真够混蛋无耻的。做了那样的事竟然还敢回来找你！” 顾希像个无助的孩子望着梅姐，“梅姐，我没想到他还会回来。要不，咱们连夜离开吧？” 梅姐想了一下，“现在怕是离开已经来不及了。你回来他就有消息，证明这里有他的眼线。他现在已经知道你没死了，如果事情不解决，让他彻底死心，怕是你逃到天涯海角他都会找到你。” “那…咱们怎么办？”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不信还没有王法了？你只要态度坚决点，他自知无望，就会放弃的。我明天让李管家多找几个家丁。” 第15章 不要再理他 晚饭气氛很凝重，顾希和梅怡珊都不说话。 彤儿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问道，“相公，你和顾永文到底怎么了吗？之前你们不是一直很要好吗？公公婆婆去世还是他做的孝子。咱们这儿的人都夸他仗义。可是今天见你们就像结了多大仇怨似的。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顾希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向梅姐投去求救的目光。 梅姐便替回答道，“他俩前几年在外面闹了些不愉快。” “因为什么呀？”彤儿刨根问底道。 “一句两句说不清楚，反正他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梅姐道。 彤儿像是突然恍然大悟地冲顾希说道，“是不是跟相公脸上的疤有关系？” 顾希连忙敷衍地点点头。 彤儿自言自语地说，“的确不可饶恕。我们相公的脸这么好看，划上几道疤，多可惜？他…怎么弄的？” 顾希没有回答她，却冲着梅姐说，“梅姐，今晚我要去你的房里睡。” 梅姐垂着眼眸，没有表态。 彤儿有些落寞地说，“大姐马上要生了，你睡她那儿不方便。” “我又不做什么。我就是想她了。”顾希低头支吾道。 梅姐房内，顾希和梅姐并排坐在床边。 嫣红打来洗脚水要给梅姐泡脚。 “我来吧。”顾希站起身要接嫣红的木盆。 嫣红一闪身，没给他，“不用！”嫣红一边帮梅怡珊泡脚，一边垂着眼皮抱怨道，“姑爷自从娶了姨娘，就再没进小姐屋。” “啊？”顾希怔了一下，嗫嚅道，“是…梅姐不让我来的。我也怕影响她和孩子休息。” 梅姐白了嫣红一眼，“你下去吧！” 嫣红看了看两人，嘟着嘴走了。 “嫣红是不是在怪我？”顾希望向梅姐问道。 “你别在意，她就是这样的人，心直口快的。我不泡了，今天水怎么这么热？”梅姐看了看泡得泛红的脚道。 顾希连忙蹲下来帮她把双脚抬出脚盆，用布把脚擦干，扶梅姐上床坐好，然后出去倒洗脚水。 回来后，他有些过意不去地说，“你现在肚子这么大，行动越来越不方便了。要不，我以后每天过来照顾你。” “真不用。有嫣红呢！你要回来睡，等孩子生下来再说。”梅姐显然并没在意，无所谓地说。 “嗯。”顾希点点头，沉默了一会儿又道，“顾永文说，他那日是不忍心看着我冻死，才去跟他的上司谈的条件。我想着我们一起长大的，他再坏也不至于如此。原来他当时真的是为了救我。” “顾希，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心软了？想原谅他？”梅姐一听就急了。 顾希很坚决地说，“没有。我就是听他说了这些以后，没那么恨他了。但我不会原谅他的。” 梅姐语看看他，然后语重深长地道，“小希，你千万不能心软。就算他没有出卖你，是不是他花言巧语把你拐走的？你若不离开，公公婆婆怎么可能好好的就去世了？他还骗了你的人！我看人最准了，他绝非善类！” “他跟你说的天花乱坠，你信不信就算没有他上司那回事，他也不会轻易放你离开的？他会想尽一切办法困着你。就说今天，如果他真的对你用情至深，看你现在结婚生子了，就该默默地离开，心里祝福你，而不是跑来跟你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 “他就是看你单纯，一直在骗你！你就踏踏实实跟我们好好过日子。咱们家不愁吃喝，你当初喜欢的姑娘也帮你娶回来了。过一两年她再给你生几个孩子，那咱们家可就真热闹了。多好的日子呀！千万不要再理他了。”梅姐苦口婆心地劝他。 “姐，您放心吧！我绝对不会再搭理他了。”顾希信誓旦旦地说。 梅姐欣慰地笑笑，“嗯，我们家小希真的长大了！可不是吗？马上就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 一连几日，顾永文都像上工一样每日准时来顾希家。虽然他大多数都没跟顾希说上话，但是每天能看到他，顾永文已经觉得很知足了。 这一日，梅姐忙活了大半天，靠在榻上喘口气，她问一旁的嫣红道，“姑爷呢？” 嫣红回了一句，“听说跟那个顾永文出去了。” “什么？”梅姐警觉地坐起来。“还有谁跟着？彤儿去了吗？怎么我一会儿没注意，人就让人带出去了！” 嫣红不以为然，“小姐，干吗这么紧张？姑爷好像抱着小黎出去了。顾公子和姑爷他俩是发小，一块出去怎么了？您还把姑爷当孩子看？” 梅怡珊瞪了她一眼，“你懂什么？你快去让人把他找回来。顺便把彤儿也叫来。我问问她，不是她天天跟着顾希吗？” 彤儿就在院子里，一喊就过来了，“大姐，您找我？” “怎么回事？你怎么让顾希跟顾永文走了？”梅姐因为太急，不分青红皂白地问道。 “这…有什么不妥吗？”彤儿忽闪着大眼睛不解地问，“刚才永文说想跟相公单独说几句话。相公不同意，永文低声下气地求了他半天，还说他过几天要走了。相公才勉强答应他。我想他们俩毕竟是好兄弟，有什么事过不去的。说不定谈谈，误会就解开了。” “那你为什么不跟着？”梅姐蹙眉急道。 “他们大男人说话，我跟着不太好吧？他说不定还要跟相公道歉，我在他多难为情呀？”彤儿有些委屈。 梅姐摇头道，“彤儿，你糊涂呀！” “我…怎么了？你们什么都不跟我说，我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了？”彤儿有些气愤地还嘴道。 梅怡珊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知道这时候不该对彤儿发难，她毕竟什么都不知道。她语气平和了许多，“这事一两句话说不清楚。以后肯定会告诉你的。” 正说着，顾希抱着小黎走进来，“梅姐，你找我？” “你去哪儿了？”梅姐盯着他问。 “我…去屋前面那片竹林了。”顾希犹豫了一下答道。 “跟顾永文？”梅姐追问。 “嗯。”顾希点点头。 从顾希一进屋梅姐就上下打量着他看。他今天很不自然，面颊泛着红晕，眼神飘忽不定。 梅姐接过孩子问，“小黎，父亲和伯伯在竹林里干什么了？” 小黎已经一周五个月，能说很多话了。她奶声奶气地说，“伯伯…伯伯亲父亲。” 顾希僵在那里，脸涨得通红，心虚地低下头。 梅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便把孩子递给彤儿道，“彤儿，你抱孩子出去！” 彤儿接过孩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怎么了？你们怎么那么奇怪？小孩的话你也信？发生了什么事？” “出去！”梅姐怒道。 见梅姐铁青着脸，彤儿只得乖乖地出去。 第16章 共同抗战 彤儿一出门，梅姐迅速把门插上，转身冲着顾希喊，“跪下！” 顾希‘扑通’跪在地上。 “你竟然当着女儿的面，干出这种事儿了！你还要不要脸？”梅姐气得指着他的手都哆嗦起来。 “梅姐，我…我们没有…”顾希跪行几步抓住梅姐的衣服，却不知如何解释。 梅姐狠狠地甩了他两个巴掌。 彤儿出了门就把孩子交给了乳娘，自己趴在门口偷听。她听见里面的责骂声和巴掌声，便忍不住怒道，“大姐！你虽然年纪长些，可他毕竟是我们的夫君呀！你怎么可以打他呢？你这么做有违妻纲！” 梅姐压低声音道，“你听听彤儿她多护着你！如果她知道自己心爱的相公竟然干出这样的事情，你说她会怎么想？” 顾希使劲摇头。 “你也不想让她知道对吗？可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梅怡珊逼视着他道。 “我…不知道他会突然那样对我。我使劲推开他了。我知道是我的错，我就不该给他这个机会。我也好讨厌我自己！”顾希羞愧不已。 虽然梅姐说顾永文很危险很坏，他自己也这么认为。顾永文在跟他叙旧情时，顾希恍惚了一下。毕竟那个人曾经护着他，两个人一起长大的。 顾永文多么了解他呀！看到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心动摇了一下。这才大胆地上前抱住他……顾永文太想他了。这几年他如行尸走肉般活在世上。此刻他就在他眼前，他恨不得把他搂在怀里，跟他拥抱亲吻到天荒地老…… 顾永文突然抱着顾希，嘴巴不自觉地印在他脸上。顾希愣了一下，然后拼命地反抗，用难听的话骂他…… 小黎从来没有见过父亲这么生气，吓得哭了起来…… 顾永文感觉心好痛，以前顾希是多么温文尔雅的男孩，如今都会用那么恶毒的字眼骂自己了。顾希真的好恨他呀！顾永文没了力气，任他挣脱出去。他不想再伤害他，他没有资格这么做。 梅姐气得胸脯起伏，她恨恨地瞪着他，“你怎么那么没出息！放着顶天立地的男人不做，非要去做贱人！” 这句话深深地刺伤了顾希，他的眼泪止不住簌簌落下。他不想解释什么，是他失信于人。 梅姐见他可怜又可恨的模样，心软了。“我说的话的确有些难听，可是你倒是改呀！我苦口婆心地劝了你那么多次，你怎么就听不进去呢？现在你有妻有妾，有孩子。放着好日子你不过，你还要怎样？” “梅姐，以后我绝对不会让这种事再发生！”顾希又一次保证道。 梅姐耐心地强调，“顾希，这主要取决你的态度。只要你意志坚定，很坚决地拒绝他，他就没有任何办法！” 顾希使劲地点点头。 梅姐想了想道，“彤儿已经是咱们一家人了，这件事还是应该让她知道。” “不要！” 顾希摇头反对。 “要不然今天的事儿如何跟她解释？而且我也想让她能帮帮我，帮帮我们这个家。我一个人撑着太累了。” 顾希虽然还是不情愿，却也只得低头默许。 “你起来吧！我让彤儿进来，我跟她说。” 门一打开，彤儿就闯进来。她抑制不住怒火道，“大姐，您刚才为什么这样对相公？您不但打了他，还用那么难听的话骂他！你有一点为人妻的样子吗？” “彤儿，不得对梅姐无礼。”一直耷拉着脑袋的顾希抬头喝住她。 梅姐却不急不恼，“彤儿，你坐下。我想，有些事还是让你知道的好……” …… 听完梅姐的讲述后，彤儿看看顾希又看看梅姐不敢相信。当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她抽抽泣泣地哭了起来。 她恨恨地瞟向默不作声的顾希，“原来你不顾我们的婚约，不辞而别，都是因为他！没想到，以我柳彤儿的姿色和才情，竟输给了一个男人！” 梅姐劝道，“彤儿，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咱们别揪着不放了。那会儿顾希还小，犯些错误也是可以原谅的。而且他自己也吃了亏，该长记性了。但是，现在你也看到了，他又找来了，还天天纠缠着顾希。你要和我一起守护好顾希，守护好咱们这个家。” 彤儿斗志满满地道，“放心吧，大姐！从今天开始我就死盯着他们。顾永文一步也别想靠近我们家相公。” 梅姐很满意，“好！我现在马上就生了，有些力不从心。有你帮我，咱们这场战斗的胜算就更大了！” 顾希见两个人同仇敌忾的样子，忍不住道，“瞧你们好像要去打仗似的。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理他了。” 彤儿有些哀怨地瞪着他，然后转向梅姐道，“大姐，今晚上顾希来我房里，我有很多话要问他。” “行！”梅姐意味深长地笑笑，“差不多就得了。” 彤儿抽动嘴角冷笑道，“我让他给我说清楚，到底是他好还是我好？我柳彤儿怎么就比不过一个男人了？” 顾希面露惊恐道，“梅姐，你看她！” “我不管！你们俩关起门来的事，我可管不了。”梅姐笑道。 从那天起，彤儿就像一个狗皮膏药似的，寸步不离地粘着顾希。顾永文每次来，彤儿总是对他横眉怒目。 “彤儿，你能不能让我跟他单独说句话？”顾永文有些无奈地说。 彤儿厌烦地瞪了他一眼，“不能！” “要不，你去那边看着我们，我就跟他说几句话，行吗？”顾永文哀求道。 彤儿丝毫不动容，“不行！” “彤儿，我们从小就认识，你用不着像防贼一样防着我吧？” “是呀，我们从小就认识，我怎么没看出来你竟是一个卑鄙龌龊的小人呢？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话还怕我听见？” 这日晚上，顾永文又重新潜入顾希家。他在墙头上观察等待，看到顾希一个人出来，便翻身跳进来，一下子拦在顾希面前，“小希！” 顾希吓了一跳，又愤怒又无奈地说，“你这个人怎么阴魂不散呀！大晚上的在这里晃什么？” “顾希，你别走！我真的有十万紧急的事跟你说。”顾永文急得快哭了。 顾希看他很焦急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什么事儿？快说！梅姐肚子都开始疼了。” 顾永文有些慌张地道，“我感觉，气氛有点不太对。我好像被人盯上了。” 顾希也警觉起来，“什么人？” “有可能是…”那几个字好像烫嘴一样，顾永文艰难地吐出，“宫里的人。” 顾希吓得瞪大眼睛，好半天才才让自己镇定下来，“宫里的人跟着你干吗？不会是…跟我有关系吧？” “我现在也不敢确定。” 顾希烦躁地蹙眉道，“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我能怎么办？梅姐生产在即。我们现在哪儿都去不了！顾永文！你就是个丧门星！” “小希，对不起。你别担心，我去调查一下，看看能不能把那些人引开。”顾永文愧疚地扯着顾希的衣袖道。 顾希使劲甩开他的手，愤然离去…… 第17章 祸从天降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一声婴儿清脆的啼哭打破了晨曦的静寂。梅姐历经一夜的痛楚终于产下了一个男婴。 稳婆把孩子抱给梅姐看了一眼，便抱下去交给新请的乳娘。 梅姐累得满头满身都是汗，但心里依然很欣慰，她一直想要个儿子，终于得偿所愿了。 顾希、彤儿和嫣红在梅姐床前，悉心伺候着…… 顾希一边给梅姐擦汗，一边扶她躺下，“梅姐，辛苦你了。” 梅姐满足地笑笑，“总算是熬过去了！这一胎果然是个男孩。” 嫣红抹起了眼泪来，“小姐，你快好好休息一下吧！瞧瞧这一晚上受的罪。生个孩子太折腾人了！” “做母亲哪有那么容易的？”梅姐虚弱地笑笑。 “大姐，看你昨晚那样，我都不敢生孩子了。太吓人了！”彤儿道。 “做女人都得经历这个。疼是疼了点，但是看到孩子的那一刻，你会觉得你受得所有苦都值得。现在就只剩下幸福了。”梅姐这一刻散发着母性的光芒。 “是吗？”彤儿摸着肚皮娇羞道，“我……好像也怀孕了。” 梅姐惊喜道，“真的？找郎中把脉了吗？” 彤儿一脸甜蜜道，“还没。有可能刚怀上。我月事很准的，但这个月没来。顾希说很可能是有了。” 顾希有些不好意思，“彤儿，梅姐累了，让她好好休息吧。别打扰她了。” 梅姐看看顾希笑道，“不碍事。咱们家真是好事连连呀！小黎又要多一个弟弟妹妹了。以后咱家得多热闹啊！公公婆婆一直盼着顾家能人丁兴旺，终于要实现了！” 正在这时，一个仆人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在外屋禀告，“少爷、少奶奶，不好了！小少爷刚抱下去一会儿，突然出现一伙人把孩子抢走了！” “啊？什么？我的儿子！”梅姐又惊又惧‘腾地’坐起来。 顾希也被吓得不轻，但见梅姐如此，便强做镇定道，“梅姐，我出去看看。你刚生产完，不能着急上火。你先躺下睡会儿。” 梅姐急道，“我儿子都被人抢走了！我怎么休息？你让他说，到底怎么回事？” 那位仆人回道，“那些人个个人高马大的，身上也都有功夫。我们本来想把小少爷抢回来，但根本不是对手。我们的人两下就被人制住了。带头的那个人让我们给少爷捎话，说让你们放心，他们不会伤害孩子的。他们把孩子带回京城喂养一段时间，让少爷亲自去宫里接。” 顾希吓得脸色惨白，表情凝滞。 梅姐推了他一把，“顾希！怎么回事？是谁把我儿子接走了！你说话呀！” 顾希像从噩梦里醒过来，他痛苦地支吾道，“要不，这个孩子…咱们先不要了吧？他刚出生就被抱走，有可能……也活不了。我们以后还可以再生！咱们现在快点离开这里。” 梅姐不可思议地望着他，“顾希！你疯了！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要了！他们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做？竟然敢光天化日下抢孩子？没有王法了？你说话呀！” 顾希缓了缓神，“梅姐，你记得我跟你讲过顾永文的那个上司吗？我没告诉你的是那个上司就是……当今圣上！” “啊？！”此语一出，犹如晴天霹雳。梅姐都绝望了。那可是至高无上的赤云大帝呀！ 其实民间没有人真正见过赤云靖岩，却把他传得神乎其神。梅姐是听过他的传说的，但当时她没想到，有一天这个人会离自己生活这么近。 在梅姐的认知里，他身高八尺，力大无穷，可以徒手杀死一只熊。他嗜血成性，暴虐无比，为了争夺皇位，手刃了他七个亲兄弟。但他登基后，勤政爱民，杀伐决断。边疆无人敢犯，老百姓们安居乐业，也算是个有能力、有担当的明君。 梅姐整个人瘫在床上，好半天才恨恨地抓着顾希的衣襟，“你招惹谁不好，招惹他干吗？我要我儿子！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连孩子都不要了？那也是你的孩子呀！” 顾希怕她伤了身体，便轻声安抚道，“梅姐，你现在还在月子里，不要着急。我…想办法把孩子要回来。” 梅姐使劲把他推在地上，咬着牙道，“你上哪儿要去！我说我怎么会这么好命？到这个岁数了，还能找一个年轻漂亮，温柔体贴的男人。老天对我太好了吧？原来，这世上真的没有那么好的事儿！” 顾希坐在地上心如刀绞。听到梅姐说这话，顿时泪如泉涌，“梅姐，你是不是后悔跟我成婚了？我…我以为事情都过去了。我没想连累你们！我知道我不配有家、有孩子！” 彤儿受不了了，上前搂着他一起哭了起来，“顾希，你别这样说……” “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为什么他们还不肯放过我！”顾希哭喊道。 嫣红也红了眼圈，“小姐！姑爷挺可怜的，您别这样对他！” 梅姐慢慢冷静下来，“顾希，你起来吧。我刚才太冲动了。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我们应该一起把事情捋一捋，看看有没有回旋的余地。顾永文在门外吧？让他进来。” “小姐，您刚生产完，他进来不方便。”嫣红为难道。 “管不了那么多了！现在什么时候了！让他在外屋隔着帘子说话。”梅姐怒道。 听到顾永文进来了，梅姐问道，“顾大人，宫里的情况你知道多少？他们为什么要把孩子带走？你之前知道消息吗？他们是为了威胁顾希吗？” 顾永文声音很诚恳地说，“我其实知道的很少，我也是前两天才发现被人盯上了。但照这个情况看，他们十有八九是冲着顾希来的。看来…宫里的那个人仍对顾希念念不忘。” 梅姐叹了口气，“这么说，即便我们不要这个孩子，举家连夜逃跑，也是不可能的了。” 顾永文沉声道，“我们应该已经在他的掌控中了。今天的事都是因我而起，若不是我天天赖在这儿不舍得走，也不会招来祸端。这些日子看着顾希生活的很好，其实我都想着要离开的。谁知道又发生了这样的事。为了弥补我犯下的罪，我…愿意进宫帮你们把孩子弄出来。” “那可是戒备森严的皇宫呀？救出孩子有几分把握？”梅姐似乎看到了一线希望。 顾永文实话实说，“很渺茫。我只能说尽力。我虽在内宫当差，对宫里的地形、布防比较熟悉，但只是一个不起眼的侍卫，皇宫那么大，想找一个孩子谈何容易？况且他们这次肯定早有防备。所以，搭救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不过……只有一线希望，我也愿意去试试。” “那就是无谓的牺牲，没有一点意义！”顾希脱口而出。 顾永文觉得顾希是在关心自己的安危，心里有些感动。 他透过帘子深情地盯着顾希道，“小希，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我别无所求，只希望你别再记恨我。因为恨一个人，他自己也会很难受。我希望你以后每天都开开心心的！”说完，顾永文转身向门外走去。 第18章 进京 梅姐还想说什么，顾永文已经消失在她的视野内。梅姐小声嘟囔道，“其实希望不大，就不要去了！再把自己搭上！” 顾希心情有些复杂，刚才他想拦住他的，但没动，还有些赌气地说，“他要去就让他去吧。谁也没逼他！他自己想去送死，我们有什么办法？” “他这条路看来是指望不上了，我们还是得再想对策。”梅姐思忖了片刻道，“咱们现在已经在上面严密的监控之中，走不了，也逃不掉。我们只能按照他铺好的路走，就算是坑也得跳。” 顾希问道，“梅姐，你的意思是？” “去京城！”梅姐坚定地说。 “小姐，您刚生完孩子，身体还虚弱，怎么赶路？还没坐月子呢！”嫣红急道。 梅姐抹干眼泪，有些苦涩地说，“还坐什么月子？收拾一下，马上启程。咱们这一家人有产妇、孕妇、还有孩子，也走不快。我们就坐在马车慢慢地赶路。我儿子那边，我放心。他们既然用他作为筹码，就一定会善待他的。宫里的奶妈更好，一定会把我儿子养得白白胖胖的。” 马车有规律颠簸让几日未合眼的顾希，歪在车上睡着了。 梅姐瞟了一眼这个让她又爱又恨的人，对嫣红说道，“你给姑爷盖上点吧。” 嫣红轻轻地给他搭了件斗篷，有些心疼地说，“姑爷这两天这么焦虑，几天不吃不喝不睡的。什么样的人能受得了？小姐，姑爷本来心里就很愧疚了，您千万别再给他脸色看了。” 梅姐轻叹一声，岔开话题道，“小黎在那辆车上闹没闹？咱们都不在她身边。” “小姐，您放心吧。有柳姨娘和乳娘陪着她呢。您也睡会吧。” “彤儿也是有身孕的人，小黎会不会太闹了？”梅怡珊眼睛虚看向一处幽幽地问。 嫣红心疼姑爷，更心疼小姐。她给梅姐宽心道，“咱们小黎乖着呢。柳姨娘可喜欢小黎了，小黎也喜欢她。俩人亲热得倒像是亲母女。” 梅姐点点头，蔫蔫地道，“彤儿这个丫头心直口快、单纯善良。我也挺喜欢她的。” 嫣红点点头，遂又担忧地问道，“小姐，咱们进了京城去哪里落脚？你想好了吗？是去二少爷府上？还是去咱们在京城的铺子？” 梅姐摇摇头，“谁都不要找，不能给他们添麻烦。咱们去京城的事，不能透一点风声给二弟。我们就找个好一点的旅店住下就行。” 嫣红知道小姐顾忌什么，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决定不说。因为她知道自己劝不动她。 进了京城，道路两边顿时熙攘繁荣起来。一行人没有心思看外面的景象，他们按梅姐的吩咐，准备找一个旅店先住下。 一队士兵拦在他们马车前面，“顾公子！有人要见您。” 顾希掀开轿帘，一脸困惑地望着他们。 那队人的头目崔忠义上前一揖说，“您是顾公子？请跟我们走吧！您的家人我们会安排好的。” 顾希扭头看看梅姐，梅姐给了他一个坚定的眼神，他便跟他们去了。 顾希被崔忠义带着去了一个豪华隐秘的会馆，里面的人已经清空了，四下都是身着便衣的护卫。 顾希知道要见他的人是谁，他心里很是恐慌，腿不自觉得有些发软。 崔忠义将顾希带到了一个豁亮宽敞的房间，伸手说道，“公子，请进。” 顾希进了屋，崔忠义便关上房门离去了。 顾希还没来得及四下看清楚，就听到一个洪亮有力的声音，“顾希，我们又见面了！” 顾希连忙跪倒在地，头也不敢抬。 这时，从帘子后面走出一个人。这个人高大健硕、宽肩窄腰，小麦色的皮肤，棱角分明的脸，浓眉厉眼、不怒而威。他就是十七岁在宫乱中亲手杀死自己父兄，当今大赤云国的国君——赤云靖岩。 ‘赤云’是大赤云国的国姓，是只有皇族才可以拥有的高贵姓氏。 “朕就知道你没死！别人都说你死了，但朕就是不信。这两年，朕……”赤云靖岩皱了皱眉头，把要说话咽了下去。他稳了下情绪，“抬起头来，让朕看看你。” “草民…不敢。”顾希瑟缩道。 赤云靖岩提高了声量，“朕命令你抬起头来！” 顾希只得抬起头，他垂下眼帘不去看那个人。 赤云靖岩的目光在顾希脸上停留了很久。这张脸两年来天天在他梦里、脑海里浮现，他太熟悉了。 赤云靖岩面容平静地瞅着他，心里却早已激动得翻江倒海。他甚至有想哭的冲动。他手心开始冒汗，身体微微颤抖，他的小希回来了！ 赤云靖岩开口语气却是淡淡的，“你…还是两年前的样子，一点都没有变。” 赤云靖岩周身有一股骇人的气场，顾希从进这个屋子就有不寒而栗的感觉。但他想起了路上梅姐嘱咐他的话，便鼓足勇气说道，“皇上，您宣草民来此所为何事？还有小儿刚出生没多久，不知是何缘故就被宫里的人带走了……” “你不知道为什么？”赤云靖岩紧盯着他。 顾希不敢触碰他的眼神低头道，“草民不知。” “朕不跟你绕圈子了。”赤云靖岩一字一顿地说，“朕想把你留在身边……” “皇上！此事万万不可！”顾希磕了个头，伏在地上道，“草民已经结婚生子，有两位夫人，两个孩子了。皇上在民间一直享有爱民如子的盛誉，一定不会忍心破坏草民幸福家庭的。如若因为草民毁了您一世英名，草民万死难辞其咎！” 赤云靖岩不可思议地望着他，“是谁教你说这些话的？把头抬起来！” 顾希抬起头支吾道，“没有人。” 赤云靖岩不信，上次见他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孩，便吓他道，“撒谎！欺君可是大罪，是可以灭九族的！” 顾希慌忙承认，“是我家夫人让草民这么说的。” 赤云靖岩嘴角弯出一抹冷笑，“果然。这哪里像你一个十几岁的小孩说的话？是那个大你十一岁的夫人？你不会什么都听她的吧？你自己没有想法吗？还有，不要让朕在听到草民这个词！私下里你自称‘我’就好。” “我家夫人的意思正是草民…我的意思。我只是不会说的那么委婉。”顾希壮着胆说道。 赤云靖岩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小人儿，“哼，那你会怎样？” “我会直接拒绝，说我不愿意！”顾希决定豁出去了，心想害怕有什么用？大不了就是一死。但不管怎么样也不能再连累梅姐他们了，这样一想，心里反而无所畏惧了。 “嗯，我的确见识过你的脾气。”赤云靖岩眼含笑意，“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了。如若我偏要留你在我身边呢？你要知道，我是这个国家的君王，没有什么得不到的。” “求皇上放过我吧！皇上如若逼我……”顾希凛然道，“我只有一死！” 第19章 交换 赤云靖岩很喜欢他这不惧生死的傲骨。 他不想与他硬碰硬，放低姿态道，“我是真的喜欢你。你失去消息的这两年，我下定决心，只要你能重回我的身边，我不在乎那些流言蜚语，世俗偏见。我要跟你永远厮守在一起。” “可我们都是男人，在一起有违人伦！”顾希无奈至极。 “有违人伦？”赤云靖岩眯着眼睛，脸上现出一丝愠色，“那你跟顾永文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可以跟他那样，跟我就有违人伦了？” 顾希像是被箭击中了，怔怔地愣在那里。好一会儿，他捂着脸失声痛哭起来。 赤云靖岩安静地看着他哭泣。 顾希声嘶力竭地哭喊，“那是我年少犯下的错，我已经为它付出了代价。我毁了容，也死过一次。这样还不够吗？如果皇上觉得还不够，我可以再死一次！” 赤云靖岩歪着头打量着他，像是在欣赏一幅名画。他的目光停在他脸上： “你脸上的疤，你不说我都没有注意。它现在和你的脸浑然天成，就好像原本它们就应该长在那里一样。我觉得它们让你看起来更成熟、更像个男人了。” 顾希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仍然试图说服他： “皇上，我觉得您对我可能有误解。我是正经人家的孩子。我父母从小就教育我要做一个高洁磊落的正人君子。名节、骨气比性命还要重要。我知道自己没有做到，年少时做过糊涂事。但是我现在不想再对不起我父母了。我就算死也不会答应皇上的要求。” “你…宁可死也不愿意跟着我？”赤云靖岩冷脸问道。 顾希用力点点头。 赤云靖岩冷笑道，“哼，既然跟你怎么都说不通，就不要怪朕无情了。先礼后兵的‘礼’朕已经做完了，现在该兵了。朕知道你不怕死，但你的儿子你也不要了吗？” 顾希咬了下嘴唇，心一横道，“皇上如果喜欢孩子，就把他放到宫里养着吧。什么时候皇上养够了，就还给我们。” 赤云靖岩鼓掌道，“好好，顾希你够狠！为了不与朕在一起，连孩子都不要了。那你的其他家人呢？也都不要了？ 你那个大夫人、小美妾，还有你可爱的女儿，现在她们可全在朕的掌握中呀！” 顾希猛地抬起头，又惊又惧地望着他。随即他脸色惨白，汗水和泪水一同涌出来，“为什么？你是至高无上的君主，为什么总跟我一个小老百姓纠缠不清！你放过我吧！” 赤云靖岩看到他的样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狠狠心朗声道，“你不用现在给出答案，朕给你两天时间，你回去好好考虑，也跟你的家人商量一下。想好了，你就跟你们门口的侍卫说，他会带你进宫的。今天就到这里吧，朕让人送你回去。” …… 顾希失魂落魄地坐在椅子上发呆，把一旁的梅姐、彤儿和嫣红急坏了…… “相公，到底什么情况？你说话呀！”彤儿摇着他的胳膊焦急地问。 梅姐也追问道，“顾希，你是按照我教你的说的吗？皇上他什么反应？他跟你说了什么？提什么条件了？你看到孩子了吗？” 顾希看了看几人，有气无力地说，“我说什么他都无动于衷。他给了我两天期限，让我用‘进宫陪他’换咱们一家人的自由。” 彤儿义愤道，“还有没有王法了？怎么可以这么欺负人！” 梅姐看了看外面的把守，叹了口气，“他就是王法。如果他是王孙贵胄，咱们还可以抗争一下。但他却是……” 顾希突然异常冷静地说，“我觉得我一个人，换咱们全家人，也不亏。期限一到，我就进宫去换孩子。孩子回来了，你们不要停留，带着孩子快一点离开！先不要回家，逃得越远越好。” “我不同意！我们都走了，你一个人怎么办？我不能丢下你。我要跟你在一起！”彤儿抱着他哭了起来。 顾希捧着彤儿脸，劝道，“彤儿听话！你跟着梅姐走，把孩子安全地生下来。你们不要管我，我们现在能保全一个是一个。你们不在，我就没有牵绊了，他也威胁不了我。也许……我还有机会逃出宫，我会去找你们的。” 顾希说话时，嫣红的眼睛一直焦急地看向梅姐，却迟迟不见她表态。她终于忍不住喊道，“我们不能让姑爷一个人去赴险。小姐，您想想办法呀！您一定有办法的是吗？” 此时，梅姐心情很复杂。她是经商的，最懂得权衡利弊。如今她有儿有女，顾希这边凶险无比且是他有错在先，最是她全身而退的好机会。但真的放弃他，心里也很是不舍和内疚。 “我能有什么办法！他是赤云大帝！灰鹰国的人都拿他没办法。”梅姐很激动地喊道。这些不可抗的理由让她心里好受不少。 嫣红着急出主意道，“我们可以问问二少爷，他在京城为官多年……” 彤儿抱着顾希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顾希正搂着她安慰，无暇顾及其他。 梅姐扭头看了下他俩，随即对嫣红怒道，“你闭嘴！你在这里添什么乱？有你说话分吗？出去！” 嫣红一跺脚，哭着跑出去了。 …… 赤云靖岩一个人坐在花园里饮酒，顾永文被挂在不远处的树上。 顾希被内侍引领着慢慢地走过来。他用余光扫了一下树上的顾永文，便低头走到桌前跪下，“给皇上请安。” 赤云靖岩惊喜道，“你来了。朕听说你答应进宫陪朕了，真的很高兴。” 顾希颔首道，“请皇上还我家人自由！让他们想去哪儿去哪儿。” 赤云靖岩一脸意得志满地望着他，“行，朕答应你。” “还有，把那个人放了。”顾希指了一下顾永文。 赤云靖岩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他冷笑一下，“怎么你要救他？不恨他了？” “恨！他就是想得到我原谅才这么做的，我不想给他这个机会。因为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他！” 顾希的回答，赤云靖岩很满意，“好，朕让人把他放下来。不让他在这里碍眼。” 赤云靖岩示意旁边的侍卫。几个侍卫把顾永文顺下来，抬走了。 “坐到朕身边来。”赤云靖岩向顾希伸出手。 顾希犹豫了一下，问道，“孩子呢？” “你刚才进宫时，朕就派人把孩子送出去了。这个孩子在宫里快一个月了，是朕抱过的第一个孩子。这一走，还有些不舍得。你想看看他吗？他们应该还没走远，朕让人把他们叫回来？” “不用了。送出去就好。” “怎么信不过朕？朕可是国君，一言九鼎！还不过来！” 顾希起身慢慢走了过去。 刚走到赤云靖岩身边，便被他急不可待地一把揽进怀里。 顾希登时红了脸，“皇上，有人看着呢。” 赤云靖岩看着他害羞的模样，更是喜欢得不行。他冲身边人道，“你们都下去吧！” “皇上，这里不行！”顾希惊恐地道。 “别害怕，我就是太想你了，想近一点距离，好好看看你。”赤云靖岩呼吸急促，却小心翼翼的，生怕吓着他。 第20章 初入宫中 顾希被几个太监伺候着沐浴更衣后，便被人带到一间屋子，他一个人待在一间屋子里面里。他心里惴惴不安的，等待的时间越长越紧张。 突然，他听到屋外有两个人在说话，听声音是一老一小。 年长的说，“小顺子，这是怎么回事？我就出去办件差事的功夫，就突然送进宫来一位公子？” 年纪轻的恭敬答道，“师父，小的也不知原委。昨天皇上突然就带了个人回‘瑞阳宫’，让小的们好生伺候。” 年长的有些担忧地问，“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人？这不知根底的，如何就能侍寝了？学规矩了吗？” “今天白天学了一些。”年轻的回答。 年长的尖着嗓子惊讶道，“就一天？这怎么行？从来没有的事呀！” “师父，这样皇上还嫌久呢。恨不得昨晚就要侍寝。一会儿我们就要把人送回‘瑞阳宫’了。皇上的脾气您也知道……” 年长的叹了口气，“这……我得再去嘱咐几句。放心不下啊！” “师父，要我说您就是多虑了。皇上那身板谁能伤了他呀？他不伤别人就好。” “胡说八道！你个兔崽子嘴上没把门的，早晚死在你一张嘴上！皇上可是万金之躯，不能有一点闪失的。” 声音越来越近，门被推开了，一个小太监扶着一位老者进屋。这位老者衣着比其他人要华丽，虽然头发花白，却面色红润。应该是一个德高望重的老太监。 小太监介绍道，“公子，这位是我们的大内总管翁公公。” 顾希点了一下头，“翁公公好。” 翁公公上下打量着他，“哟，别说这小模样长得还真不错。这位公子，今天习礼太监都给你讲规矩了吧？” 顾希轻轻地点点头。 翁公公叮嘱道，“知道规矩就好。你要知道，能伺候皇上可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皇上每日里操持国事，很辛苦，你就是他的一个乐儿，要让他开心！” “皇上有时脾气会不太好，他若打你骂你，你要觉得那是一份荣幸，躲都不能躲。皇上是九五之尊，伤到一点，就是灭九族的大罪！知道了吗？” 顾希心里颇不以为然，但此刻他身处这个境地，他只得低头道，“知道了。” “要自称奴才！说——奴才知道了。”翁公公纠正道。 “奴…才知道了。” 翁公公带顾希来到‘瑞阳宫’，赤云靖岩已经在回来了。 ‘瑞阳宫’是赤云靖岩的寝殿，它是整个赤云国皇宫最独立的一处宫殿。宫殿四周都是树林和花园，且有侍卫把守，没有通传是不能靠近的。赤云靖岩登基后一眼就相中了此殿。百官和太后也不便多说什么，只觉得和了他清冷孤傲的性子。 翁公公连忙上前行礼，“皇上，您这么早就回来了？” “哦，今天早回来了会儿。”赤云靖岩像被人看穿了心事，有些难为情。其实他今天一天都无心公务，一直盼着日落，能回来看顾希。 翁翁见皇上目光直直地盯着身后的顾希，便对顾希道，“还不快给皇上请安。” 顾希像一个被支配的牵线木偶刚要下跪，被赤云靖岩拦住，“‘瑞阳宫’是我的寝宫，这里只有咱们三人，没有外人，无需多礼。” 赤云靖岩少有亲和，在自己宫里也不自称‘朕’了。他拉着顾希的手轻轻的拍了拍，“小希，你先去里屋，我跟翁翁说几句话。” 赤云靖岩称翁公公为‘翁翁’。翁翁是从小看他长大的，是赤云靖岩最亲近的人。 顾希点了一下头，进了里屋。 翁翁见皇上对这位公子不一般，便笑道，“老奴还忘了恭贺皇上又得新人。” “我把顾希带回宫时，你正好出宫办事了。以后你们就叫他‘希公子’。这是他的封号。翁翁，你不是外人，我不想瞒你。你不记得他了？他就是两年前那个顾侍卫。” “啊？”翁翁面露惊恐。“他就是那个伤……” 赤云靖岩知道他要说什么，打断他笑笑道，“你不用担心，他伤不了我的。这两年我一直没有忘记他。终于他又回到我身边了，我一定会好好待他的。你们不要太苛责他，宫里的规矩他也不用都学。教他些简单的就好。” “怪不得老奴觉得他很面善，原来是故人。能得到皇上如此厚爱，是希公子的福气。只是……”翁翁担忧道，“老奴怕他……要不，老奴带下去教几日规矩，再让他来伺候皇上。” 赤云靖岩无所谓地笑笑，“就知道你要胡思乱想。没事，这次是他心甘情愿的。” 翁翁面露难色，心想，我看他那样，也不见得多心甘情愿。“皇上……” “好了，别啰嗦了。他初来宫里，你们要用心一点照顾他。下去吧。”赤云靖岩有点不耐烦地说。 “是。”翁翁有很多话想说，但他深知皇上的脾气，只得退下。 赤云靖岩进了里屋，见顾希穿着一身白色睡衣，心事重重地坐在床边。 他裸露在外面的肌肤白嫩嫩的，极具诱惑。他修长白皙的脖颈，丰盈红润的唇，纤细的脚踝……看得赤云靖岩呼吸有些急促。 赤云靖岩情不自禁地嘟囔道，“我们家小希怎么这么好看呢？” 顾希闻声连忙站起身，又要行礼，“皇上……” 赤云靖岩连忙扶起他，摸着他的手道，“我说过了，在这间屋里没有皇上，不用多礼。以后咱们进了这个屋，也不称‘朕、奴才’的，就称‘你我’，互相叫对方的名字。我叫你小希，你叫我赤云靖岩或岩哥哥……” 说到这儿，赤云靖岩也有些难为情。他看到顾希的脸也微微泛起红润，他盯着顾希的脸看得入了迷…… 赤云靖岩的目光越来越炙热，他盯着顾希的脸一直往下到脖颈，像是要用目光剥去他的衣服。他扫到顾希惊恐的眼神，顿觉尴尬，借故道，“你脖子上的玉佩挺好看的，趁着你的皮肤特别白。我用一个更好的跟你换，怎样？” 顾希连忙双手捂住，“这是我从小带到大的。” “好，不换。顾希……”赤云靖岩想着说点什么，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也能促进一下两个人的感情，这两年他憋了一肚子对他的话，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他便拉着顾希的手坐到放有茶案的塌上，“你能回来，你知道我有多高兴吗？你不要怪我逼你，是因为我没有别的办法。你走后，我日夜都在想你，我无法再喜欢任何一个人。我总是想起两年前的那个夜晚，你默默流泪样子，我什么时候想起来，都会心疼不已……” 顾希最不愿意回忆就是那件事，他仓皇打断他，“求皇上不要再提过去的事了。” “对，聊天以后有的是时间，我们该干一些晚上该干的事，才不辜负这良辰吉日。”赤云靖岩呼吸开始不匀，他捧着顾希的脸就要亲。 顾希连忙躲闪道，“不能在这里！求皇上答应我，以后做那种事，只能在床上，还要落下帷帐。” 赤云靖岩一点没有嫌顾希事多，还宠溺地刮刮他的小鼻子，“好，都依你！”说着，赤云靖岩一把抱起他。 顾希吓了一跳，失声喊了一声，“啊！”然后动也不敢动，任他抱着来到了床上。 赤云靖岩将顾希轻轻放到床上，腾出了一只手拉下了帷帐…… 这一晚上，翁翁就候在门口一夜未眠。他一直提心吊胆，忧心皇上犯病，里面会发生什么惨烈的事。他准备随时待命。结果一晚上，异常平静。 早上，翁翁进来伺候皇上上朝，见到他春风满面，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他很替皇上开心，“给皇上道喜了！” 赤云靖岩回头宠溺地看看还在熟睡的顾希，冲翁翁小声道，“别打扰他睡觉。我就说顾希会是我的一剂良药。” 第21章 古玉孽缘 上午，顾希才幽幽醒来。他感觉浑身都疼，爬起来去照镜子。他发现自己的嘴唇肿了，上面还有两处破损。脖子和身上布满了青紫的痕迹，不禁皱起眉来…… 赤云靖岩体力和精力好得惊人，顾希能感觉到他在努力地克制，可是他依然吃不消。 赤云靖岩疯狂地吮吸着顾希的嘴唇、喉结…身体的每个部位。他就像一只庞大的野兽，将自己心爱的小兔子搂在怀里爱不释手地把玩……他整个晚上都没有消停，一直到天边泛白。 这沉重的爱让顾希很窒息，但他完全无力反抗。自己就像砧板上的肉，生死都由不得他。 顾希自我安慰，也许刚开始，他一时新鲜，以后慢慢就好了。其实他不知道，这是赤云靖岩极力克制的结果，更多苦难还在后头。刚进宫这几日就算是顾希难得的好日子了。 赤云靖岩一退朝就急急地赶回‘瑞阳宫’。 顾希表情淡淡地问，“皇上不是有很多事要做的吗？怎么有时间回来？” 赤云靖岩这些天跟变了性情似的，“我怕你在宫里一个人待着闷，回来陪陪你。” “我不需要。”顾希拒绝得很直接。 顾希的冷淡一点没打击到赤云靖岩的热情，他依然兴致盎然地絮叨着： “小希，我已经命人把这个宫的名字改了，匾额过几天就送来。以后这个宫不再叫‘瑞阳宫’，而叫‘靖希宫’。里面含了我们两个人的名字，是不是特别有意义？” 赤云靖岩在这里滔滔不绝地说着。顾希却是一副事不关己、心不在焉的样子。 顾希不知道的是，赤云靖岩一直都是一个不苟言笑、惜字如金的冷面君王。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他在顾希面前完全变了一个人，有说也说不完的话。 “我……以后一直住这儿吗？”顾希突然抬头问他。 “啊？你想有自己的宫殿？”赤云靖岩嬉笑道，“不用了吧？这个宫以后就是咱们俩的。咱们住一起多好呀！” 见顾希没表态，赤云靖岩喝了一口茶，又继续道，“我知道你喜欢骑射，而且技术不错。一会儿我就带你出去骑马。有时间再去射箭。” 赤云靖岩看过顾希之前入选侍卫的档案，说他骑射精湛。他也正是因为这个技能才勉强被破格录取的。 顾希脸上没有出现赤云靖岩盼望的惊喜，而是轻声嘟囔着，“ 我不去。” “为什么？出去散散心也好。”赤云靖岩卖力劝道。 “我真不去。我…这样怎么出门？”顾希伸长脖子让他看。 赤云靖岩这才发现，他长长的脖颈上密密麻麻布满了圆形的或青或紫的痕迹，嘴唇也肿了，上嘴唇还破了两处。赤云靖岩托起顾希的下巴，仔细地看了又看。 顾希的皮肤白嫩异常，阳光下几乎透明，因此那些伤痕就显得特别扎眼，像被人破坏的艺术品。 “这……是我弄的？”赤云靖岩难以置信地问。 顾希没回答，就冷眼看着他，仿佛在说，‘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不是你还会有谁？’ 赤云靖岩很是愧疚，小声嘟囔道，“以后我会注意！其实，我们还是可以去骑射的，我有办法！” 校场上，顾希一身黑色精练打扮，脖间围着一条黑色的纱巾，与整套衣服非常的契合。 顾希这些日子很是郁闷、憋屈，骑上马驰骋的那一刻，心情才舒畅起来，脸上也多了些少年该有的神采飞扬…… 赤云靖岩嘴角含笑，眼神一直跟着他，看得入迷…… 翁翁最了解皇上的心思，看他开心，便在一旁夸赞起顾希来。“瞧瞧公子这身姿，真是飒爽潇洒，丰神俊朗呀！” 赤云靖岩咧嘴笑笑，跨上马朝顾希的方向奔去…… 顾希刚进宫的几日，两个人相处还算融洽的。 赤云靖岩终于得偿所愿，为了给顾希留一个好印象，一直努力克制着自己。 顾希陷入这个处境，还有把柄落在人家手里，态度自然要好些。 两个人轻声细语、有问有答，气氛很是和谐。 赤云靖岩是翁翁从小带大的，如今他看到这个场面都一脸懵：这还是我认识的皇上吗？他什么时候这样温柔过？ 两个人一起用晚膳，赤云靖岩不停地帮顾希夹菜，却发现他吃得很少，便关切地问，“怎么？不合胃口？想吃什么让御膳房给你做。” “不用了。我吃不了多少。”顾希低头轻声道。 赤云靖岩拿过顾希的碗，发现顾希只吃了一点点，大部分都剩在碗里了，“你挑食很严重呀！一看就不是穷苦人家的孩子。” “您给我夹的菜太多了。”顾希有些不好意思。 赤云靖岩竟然拿起筷子，把顾希剩在碗里的菜，一股脑都扒进嘴里。 顾希惊讶地张大嘴巴，“皇上，这？” “我不嫌弃。不能浪费！”赤云靖岩满不在乎地说道，“我虽然生在皇家，但从小养得糙，给什么吃什么。看你这个样子，你家里应该对你很溺爱，才会把你惯得什么都不吃。真不知道你是怎么长这么高的？” “我是独子，家里所有人都围着我一个人转，父母恨不得把世上最好的都给我。吃就更不用说，我喜欢吃什么就给我做什么……”顾希喃喃道。 “难怪！”赤云靖岩眯着眼睛笑道。 “我父母对我那么好，可我却……是我对不起他们！我真是太不孝了！”说着，顾希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下来。 看着眼泪一滴滴像珍珠一样从他白璧无瑕的脸上坠落，赤云靖岩的心有种烧灼般尖锐的痛。这个痛太真切了，他情不自禁地捂着胸口。他觉得他跟他一定有某种渊源，但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赤云靖岩劝道，“怎么还哭上了？谁家大小伙子动不动就流眼泪？你父母肯定希望你开开心心的生活。” 赤云靖岩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指了指他脖子上的那块古玉问道，“你脖子上的玉佩是你父母给你留下的吧？” 顾希摇摇头，“父母捡到我时，我脖子上就戴着这块玉佩。” “你不是你父母亲生的？” “嗯，但他们对我视如己出。人都说生恩不如养恩大。我……”说着，顾希的情绪又上来了。 赤云靖岩怕顾希伤心，连忙打断他，“好了好了。让我看看你的玉佩。”赤云靖岩向他伸出手。 顾希犹豫了一下，只得把玉佩摘下来，递给他。 赤云靖岩拿在手里仔细端详着，“嗯，是块成色不错的古玉。这个花纹也很独特。应该有些来头。” 赤云靖岩猜得没错，这真的不是一块普通的玉。前世它见证了一段凄美的爱情。今世这块充满爱恨痴缠、怨念迭生的古玉穿越百年，来到顾希身上。顾希这一世跌宕坎坷，也跟这块古玉不无关系。（具体缘由先按下不表，后面会详细说明。） 赤云靖岩皱着眉头研究了一会儿，突然他用力一掰，那块玉成了两半。 顾希惊呆了，“你！干什么？” 赤云靖岩见他脸色都变了，连忙笑道，“你别着急。你看这本来就是两块玉，是插合在一起的。” “啊？”顾希仔细看了看分开的两块玉，真的没有伤痕。他感觉很神奇。 “不但如此，这还应该是一对儿。你看两块玉插在一起严丝合缝，水乳交融的，多像一对恋人。定是要送给心悦之人的，要不你送我一块？咱俩一人带一块。” 顾希心里很不愿意，表情为难地说，“这…要送也应该送自己的夫人吧？” 赤云靖岩不容分说地夺过来，“你有两位夫人，你给谁呀？还是送我吧。” 顾希想拒绝，却不敢，“咱们两个大男人不好吧？” “怎么不好！我说好就好！”赤云靖岩很满意地端详了一会儿说，“我让绣织坊给它们编两条精美的绳子，咱们俩一人脖子上挂一块。” 顾希很是无奈，却只能眼巴巴看着自己的玉被他抢走。 第22章 魔鬼 晚上，顾希洗了澡，穿着睡衣光着脚坐在榻上。 突然，他感觉一道炙热的目光正射向自己。 他抬头看见赤云靖岩眼神直直地盯着一个方向，并且向自己走过来。 顾希顺着他的目光，才发现他盯的是自己的脚。顾希想把脚缩回去，却被他一把抓在手里。 顾希惊恐地问道，“你……干吗？” “昨晚你脚趾甲划了我一下，让我看看是哪一只？”说着，赤云靖岩抓住他的脚。 顾希很是难为情，他羞红了脸，使劲将脚抽出来。“别这样。”见赤云靖岩已经开始动手脱他的衣服，只得说，“别在这里！” 赤云靖岩笑起来，“哈哈哈……你害羞了！走，咱们上了床……”，然后一把抱起顾希朝床上走去。 那天晚上，刚开始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 帷帐内，赤云靖岩开始从下往上亲吻顾希，吮吸他的每一寸肌肤…… 突然，外面电闪雷鸣。一道闪电划过，顾希发现赤云靖岩两眼血红，整个人像发疯了似的，面目狰狞可惧。顾希能感觉他的身体发烫，就像随时要爆炸一样。 顾希听见他喉咙里发出像困兽一般的低吼声…… 顾希害怕极了，浑身像要被撕裂般的疼痛，忍不住大叫起来…… 顾希感觉自己活不过明天，他会被这个魔鬼撕碎然后吃掉……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等待那一刻的到来…… 正在顾希已经绝望之际，赤云靖岩突然停下来了，他满头大汗，喘着粗气，用手轻轻地摸了摸顾希的脸，便倒头睡去了…… 顾希惊魂未定，他躺在那里半天依然不敢动…… 约摸着赤云靖岩已经睡沉了，顾希才小心翼翼地坐起来。他摸摸索索地穿上衣服，下了床，简单清洗了一下。然后他查看身上的伤…… 想到自己竟沦落到如今的境地，他忍不住委屈地小声抽泣起来。 “我伤到你了？”一个声音传从床上传来。 顾希吓得一激灵，他背对着他一动不敢动。 “对不起，我…没能控制住……”赤云靖岩愧疚地道。 “你为何要如此对我？是我做错什么了吗？”顾希怨恨地想，你不是说喜欢我吗？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 “不，你没做错什么，是我的错。”赤云靖岩说话的声音很轻，好像刚刚大病初愈。 赤云靖岩这么一说，顾希更觉得委屈，眼泪忍不住簌簌落下。 赤云靖岩又道，“收拾好了，就过来睡觉吧。” 顾希仍心有余悸，慢慢退回床上。 赤云靖岩要搂着他，顾希僵着身子有些抗拒。但还是被赤云靖岩用力揽到了怀里。 赤云靖岩靖语气温柔地说，“别哭了。以后我会改……我绝不会再伤害你。你放心睡吧，我跟翁翁说一声，你早上不用早起。” 顾希使劲闭着眼睛想让自己快点睡着，逃离这个可怕的夜晚。 赤云靖岩搂着顾希，感受着他身体的颤抖和恐惧。他心里很是不忍，便一个人在黑暗里嘟嘟囔囔地说着： “有件事我没跟你说，不想你害怕。这个大约算是这个国家的机密。除了少数几个人，没人知道。自从十七岁那年，我杀死了我的父兄，就几乎每天晚上都做噩梦。我变得很暴躁，经常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我得病了！” “我真的伤害了很多人，还有人因此而死。我下令晚上谁也不能靠近我的寝宫，我怕我会失控杀了他们。本以为这就是我的命了，注定这辈子只能一个人。后来你出现了，你那么耀眼，让我寝食难安。” “我知道你就是治愈我的一剂良药，是上天不忍心让我一生孤苦，派你来解救我的……昨晚外面雷电交加，我只感觉血液好像沸腾了，一个劲地翻涌。我应该是又犯病了，但我并没有完全失去理智，都是因为你，我不舍得伤害你……” 顾希闭着眼睛，但赤云靖岩说的话他一直在听。他并不觉得震惊，也不觉得害怕。他甚至有一刻动了一丝恻隐之心。 但顾希心里有另一个声音在呐喊：他本来就是一个怪物。那不是病，是他的本性，魔鬼的本性！谁也救不了他…… 不知过了多久，顾希感觉自己恍恍惚惚地置身于一个又黑又冷的地方。那里伸手不见五指。顾希不知道这是哪里，只感觉特别恐慌无助。他用手四下摸索着，小声地哭泣着…… 这时，一道光射过来，他看见一个人张开双臂向自己走来。顾希能感觉到那个人身上有他熟悉的气息，但他看不清她的脸，就是有一种很亲近的感觉。她好像是自己的母亲，或者是他的乳娘，有时又像梅姐…… 顾希像见到救星似的扑进她的怀里，在她怀里哭着、拱着，那里的温暖让他好安心…… 赤云靖岩看着在他怀里睡着的顾希，烛光透过帷帐，照在他脸上。 他的皮肤被映得晶莹剔透，长长的睫毛盖在白皙的脸上……他皱着脸，呼吸有些急促，像一个做噩梦的小小的婴儿，让人心生怜爱。 他翻腾了一下，表情有些痛苦。突然他抱紧赤云靖岩，在他怀里拱来拱去，后来就慢慢地平静下来，呼吸变得匀称，面容也舒展开来…… 赤云靖岩感觉自己冰封多年的心正一点点融化，他伸手去轻轻地摸他的脸，他的唇，他的耳朵…… 突然他的手触摸到他身上赫然的伤，他的手颤抖了一下。他感觉心一抽一抽地疼，他恨不得扇自己几个耳光…… 其实，赤云靖岩自己也不敢确认顾希是不是真的能治愈自己。因为他并没完全控制住自己，还是伤害了他。他之所以对他说了那些话，是怕他离开自己。他不想再一个人独守那漫长又寂寞的长夜。 但赤云靖岩坚信，顾希是他世界里最特别的存在。之前那几个晚上，明明他们可以甜蜜地相拥入睡；而且只有顾希，可以在自己犯病的情况下，只受了轻微伤；还有他看到顾希的伤，他的心痛也是真实的…… 他在心里一遍遍地立誓：以后一定要控制住自己，不能再伤害他。不然他会失去他的。 也许有了牵绊和顾忌，赤云靖岩从那以后真的很少再犯病。 第23章 灵儿 寝殿外，几个宫女、太监正拿着脸盆、水桶、抹布、鸡毛掸子……在院子里等待。 一名宫女看了看已经升到很高的日头，抱怨道，“怎么还没起呢？一会儿翁公公回来，又要骂人了！” 另一名宫女附和道，“是呀！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没起床呢？” 一名小太监眨着狡黠的眼，神秘兮兮地说，“你们昨晚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大家先四下看看，然后有些兴奋地点点头。 “咱们不在一个院里都能听见，看来昨晚动静真是不小呀！” “是呀，叫得怎么这么惨？跟生孩子似的。感觉一定很疼。你们说，皇上……把他怎么了？昨晚是第五天吧？前些日子好像没这样呀？” “这个谁知道呀？咱们这个皇上就好这口，之前哪个妃嫔侍完寝不是一身伤呀？听说以前曾经死过好几个妃嫔……” “快闭嘴吧！这可是宫里的大忌，谁都不敢提的。被人听去是要被活活打死的！” 那名宫女吐了下舌头。 “这位公子昨晚受那么大的罪，这会儿都没起，会不会已经没气了？看着挺好的一个人，真可怜！” “唉！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说他好好的一个大男人干什么不好，来做男宠？吃苦受罪也都是他自己找的！不值得同情。” …… 大家正七嘴八舌的说着，顾希摇摇晃晃地从寝室里走出来。 他手扶着走廊两边的柱子，脚步很飘，好像随时都会跌倒。他一身雪白的纱衣，头发披散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走了几步，也许累了，他在走廊的台阶上坐下，身子歪在旁边的柱子上，眼神失神地虚望着一个方向发呆…… 宫人们窃窃私语，“醒了，醒了！走，干活去了。” 大家走过顾希身边，有些敷衍地打招呼道，“公子醒了？我们要去寝殿打扫了。” 顾希像没听见似的，一动不动。 其他人都陆续进去，一个宫女却站在他身边没动。过了一会儿，她才怯生生地问，“希公子，我来给您梳头、更衣吧？” 那位宫女见他没反应，壮着胆子提高嗓门道，“公子！” 顾希被吓了一跳，抬眼望她。 那位宫女一边比划一边说，“我给您……梳头、穿衣服？” 顾希摇摇头，还是没有说话，又将脸扭到一边继续出神。 那名宫女无奈，只得在他身后不远处站着。 一会儿，翁公公回来了。一眼瞥见坐在台阶上失魂落魄的顾希，一脸假笑着打招呼，“公子醒了？” 顾希没有回应。 翁公公四处扫了一圈便开始骂道，“这都什么时候了，卫生还没做完！我看你们是几天不挨板子，皮就痒了！” 翁公公又看了一眼顾希，突然一拍脑门急道，“哟，这可怎么得了！一会儿就要传午膳了。皇上口谕要让公子陪同。公子这还没洗漱更衣呢！快来人，先给公子洗漱、梳头！” “是！”几个人慌慌张张地过来。有人打了洗脸水给顾希擦脸，有人取来了衣服。他身后的那名宫女跪在他身后台阶上给他梳头…… 顾希就像一个木头一样，一动不动，任人摆布。 翁公公急得什么似的，围着他转悠，并不停地催促，“你们倒是快点呀！手脚麻利些！” 也许被催的太急，梳头的宫女加快了速度梳着头。 突然，传来“啊”的一声。 所有人都惊了，因为声音竟然是从如同行尸走肉般的顾希嘴里发出。 翁公公停了下来，皱着眉头，冲着那个宫女就是一巴掌，“你不能轻点呀？你们以为公子像你们皮糙肉厚的！” 那名宫女连忙伏地磕了个头，又起身继续梳起头来。这次轻柔了很多。 顾希心里很是过意不去，他能感觉到这名宫女一边梳着头，一边低声地抽泣。 趁翁公公去看其他人干活，顾希轻声道，“对不起，姑娘。我有些怕疼，不小心就喊出来了。让姑娘受连累了。” 顾希感觉后面宫女的动作停了一下，但没说话，又继续梳起头来。 那宫女撩起他后面的头发，发现他后脖子处有一个牙印，还渗着了血。她愣了一下，“公子，您……这里还在流血，用不用上点药？” 顾希摇摇头，只是把衣服领子往上扽了扽。 梳完头，这名宫女把镜子递给他。顾希看都没看，便赞许地点点头，“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灵儿。”那名宫女怯生生地答道。 顾希微微一笑，“谢谢你，灵儿。” 自从那个雷电交加的夜晚，顾希就好像得了一种病。只要赤云靖岩碰他，有时明明已经很温柔了，甚至只是亲他摸他， 他都会特别痛苦地哭喊。 对此赤云靖岩很困惑，但怕顾希敏感，便没有跟他提。 但这天晚上，赤云靖岩明显感觉到顾希与以往的不同。今晚他好像在努力克制着，不让自己喊出声。却因为强忍着，他身上青筋暴起，脸涨红了，嘴唇也咬破了…… 赤云靖岩有些不解地问，“你今晚怎么…没叫？” 顾希警惕地望着他，“不叫有什么奇怪的吗？” “你别多心，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看你好像忍得挺难受的。是不是喊出来会舒服一点？” 顾希脸红了，低头小声道，“院外的宫女、太监能听到。” “啊？这么远他们都能听到。你是不是听到他们私下里嚼舌根了？我天亮就让人把他们打死，换一批新的。”赤云靖岩蹙眉道。 顾希的确无意间听到了那些宫人背后议论自己，而且说得很难听。但怎么能因为这个就伤人呢？ “你要干嘛呀？”顾希急道，“他们做了什么就要把人打死？你把人命当什么了？” 见顾希反应那么大，赤云靖岩改口道，“不打死也行，把他们舌头都割了，让他们再胡说八道！” 顾希不可思议地望着他，“你能不能不这样？他们虽然是你的奴才，但也是父母生养的。你不能这样对人家！” “那你说怎么办？他们让你这么难受？”赤云靖岩征求他的意见。 顾希低头言不由衷地说，“我…不难受，就是有些难为情，以后动静尽量小一点。” “何苦委屈自己呢？要不这样，我明天让他们搬到更远的院子住。让咱们的‘靖希宫’，方圆数里没有其他人。” “这样会不会太麻烦别人呀？都怪我……”顾希羞红了脸，低着头手足无措得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不麻烦！”赤云靖岩望着他坏坏地笑道，“你脸皮这么薄呀？有件事你现在不知道吧？就是其实每天晚上咱们寝室门口都有人在听。” “什么？”顾希抬起头，简直不敢相信。 “他们在外屋的门口，因为隔了一间屋子。我们轻声说话，他们听不见，但稍微提高一点声音他们就能听到。” “为什么要这样呀？”顾希皱着脸很不能接受。 “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大约是为了帝王的人身安全和子嗣的延绵吧。现在翁翁就在外面。” “天呀！不要！”顾希害羞得捂着脸。 赤云靖岩看他的样子很可爱，故意提高声音喊道，“翁翁！你在吗？” 屋外传来翁翁的声音，“回皇上！老奴在，你有什么吩咐？” “今晚没事了。你早点回去睡吧。” 翁翁答道，“是。老奴告退。皇上也早点歇着吧。” 顾希已经把脸埋在了枕头里，感觉没脸见人了。 赤云靖岩拍拍他的肩膀笑道，“没什么的。宫里就是这样，以后适应了就好了。” “能不能以后不让他在外面听了？” “不能。这是他的职责，而且还要记录在册的。” “啊！？”顾希感觉真是没法活了！ 第24章 真是口头禅 这日，赤云靖岩和顾希一起用午膳。 赤云靖岩一边大口地吞咽着食物，一边偷眼注意着顾希的举动。顾希坐在对面，从开始吃饭就一直用手中的勺子搅动着眼前的一碗汤，一口都没有喝。 赤云靖岩看了一会儿，终于忍无可忍道，“为什么不吃饭？” “我…不饿。”顾希支吾道。 “怎么？是在生我的气吗？昨晚……” “没有！”顾希怕他说下去，连忙打断道。 “那就是不合胃口。想吃什么？让御膳房再给你做。”赤云靖岩努力地保持温和的语气。 “不是，就是吃不下。”顾希小声嘟囔着。 赤云靖岩定定地瞅着他，耐着性子说，“我可听翁翁说了，从进宫，你一顿饭都没有好好吃！今天必须得好好吃饭，我盯着你吃！快吃呀！喜欢吃哪自己个夹。” 顾希又用勺子搅了搅汤，皱着眉头依然没有要吃的意思。 “你吃不吃？”赤云靖岩气得站起来走到他身边，夺过碗来，“我喂你。” 顾希有些为难，“不…用。” 赤云靖岩舀了一勺汤，强行喂到他嘴里。 顾希把汤含在嘴里，使劲咽了咽却没咽下去。 “咽下去！你敢吐出来试试！”赤云靖岩凶狠地说。 顾希梗着脖子又使劲往下咽了咽，依然没咽下去，一扭头吐在了地上。 “你！”赤云靖岩顿时火冒三丈，将碗重重地摔在桌子上。饭菜的汁水溅了顾希满脸满身都是。 赤云靖岩望着垂着眼眸、不言不语的顾希，气涌如山。他努力克制即将爆发的脾气，一闭眼甩袖离开了。 一出门，翁翁正好端着菜迎面走来，“皇上，菜还没上齐，您要去哪儿？” 赤云靖岩咬着牙道，“我必须离开，我怕控制不住打死他！” “皇上，这……为什么呀？”翁翁有些搞不明白状况。 “你留在这里看着他吃！”赤云靖岩头都没扭，只是将手冲着背后一指，便逃也似的离去了。 御书房里，赤云靖岩正生着气，翁翁用托盘端了几样小菜进来。 “不是让你看着公子吃饭吗？你怎么来这儿了？”赤云靖岩还是气呼呼。 翁翁笑道，“皇上，公子有人看着吃饭。老奴看刚才皇上因为生气没怎么吃饭，就带来几样让皇上吃点。人是铁饭是钢，皇上每天那么辛苦，不吃饭怎么行呀？” 赤云靖岩叹了一口气，“他吃了吗？是不是还坐在桌子旁发呆？你说他吃点饭怎么这么费事儿！” 翁翁点头感叹道，“可不是吗？皇上如此尊贵，也没像他似的。皇上从小吃饭就好，老奴从来没有操过心。” 顾希吃晚饭时，赤云靖岩又溜溜达达地进来了。 赤云靖岩连坐都没敢坐，看到顾希对着一桌子菜发愁的样子就慌忙出去了。他一出门迎面又撞上了翁翁。 翁翁连忙问道，“皇上，要用膳了。您这是要去哪儿？” 赤云靖岩深吸一口气道，“我得出去透透气。再呆下去保不齐真会打死他。每次看他吃饭都有想捶死他的冲动。” “那老奴吩咐人给皇上在书房备膳？”翁翁转身跟在赤云靖岩后面问。 “不用重新备。你一会儿从他那一桌端点过来就行。他也吃不完。”说着，赤云靖岩快步离去。 “这……”翁翁还要说什么，赤云靖岩已经走远了。 翁翁厌烦地瞅着顾希，小声抱怨道，“瞧瞧你把皇上逼成啥样了？让皇上吃你的剩饭？你怎么那么金贵？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晚上，赤云靖岩换好衣服上了床，见顾希跪在地上不动。 他问道，“上来呀！还跪在那儿干吗？” 顾希低着头还是没有动。 赤云靖岩耐着性子说，“你因为什么事跟我别扭来着？我都不记得了。不管什么事，我都会改。你还要我怎样？” “我…今晚不想。”顾希小声地嘀咕道。 “贱人！惯得你越发矫情起来！”赤云靖岩憋在胸口的气，终于吐了出来。 顾希猛地抬起头，满眼悲愤，“贱人？” 如果说之前顾希对两个人的感情抱有幻想，听到这个词他彻底看清了自己如今的境遇。他以为他费尽心思把自己弄到他身边，至少是喜欢自己的，但其实他只是因为得不到才觉得是最好的，得到了就弃如敝屣。原来，他从心里瞧不起自己！ 顾希的眼泪不争气地往外喷涌。 赤云靖岩看出顾希很在乎这个词，他有些心虚，但身为国君说出的话又不能收回来，只得装着若无其事。 其实，那个词只是他的口头禅，可是说出来谁信？赤云靖岩不会骂人，之前遇到别人挑衅，他做的只有两件事，隐忍或一招毙命。他仅有的几句骂人的词汇都是跟他的生母如今的太后娘娘学来的。 那时他还小，每天晚上都能听见他的母妃用恶毒的词语诅咒那些得宠的嫔妃。最常说的就是‘贱人’。后来他登基后，需要骂人了，才发现自己骂人的词汇特别匮乏，反反复复就那几句。这句‘贱人’就变成了他生气时的口头禅。 “我怎么就是贱人了？是因为我现在成了你的男宠吗？对，我就是贱人，就活该被人欺辱！那你呢？明知道我这么贱，还要费尽心机、不择手段的得到我，你又好到哪儿去呢？”顾希哭喊道。 “你……竟然敢用这种态度跟我说话！”赤云靖岩知道他的话触动了他的神经，但也不想怂得太明显，便佯装愤怒道，“顾承恩！你别再惹我，不然你会后悔的！你也别上床了，就再下面跪着吧！” 赤云靖岩头赌气似的自己躺下。后又担心下面冷，便起来将被子、枕头一股脑冲顾希砸去…… 顾希对他越发的冷漠。 赤云靖岩经常在讨好他碰壁后，懊恼愤怒。他悲哀地想：我堂堂一国之君，这是在干什么呢？ 终于又一次他失去了耐心，动手打了他。他一巴掌甩过去，顾希应声倒地。“我跟你说话呢？你没听见吗？” 顾希被打得有点懵，这是赤云靖岩除了在床上第一次打他。他眼泪止不住流下来。 看着他流下的泪和脸上的一片红，赤云靖岩用咆哮隐藏心疼，“哭什么哭？一天到晚就知道哭！给我跪好了，好好反省一下你自己。” 顾希只得照做，他抹了把眼泪，挪动身子跪在地上。 赤云靖岩气急败坏地指着他，“你有没有一点家教。懂不懂尊重别人？” …… 赤云靖岩对他一通吼完，便拂袖离去。他觉得心疼是有的，但也真痛快。郁积在心里多日的怒火一下就散去了。但痛快完了就开始深深地内疚。 翁翁见他神情有异便问道，“皇上有心事？老奴愿意为您分忧。” 赤云靖岩知道他在翁翁面前就如同透明般，便也不打算瞒他，“我刚才没忍住打了顾希一巴掌。这会心里有点不得劲。他现在还在宫里跪着呢。你去看看伤得重不重？” 翁翁眼睛先是一亮，随即又黯淡下来，觉得皇上为那么个人牵肠挂肚的不值当。“皇上，您无需介怀。希公子从小离家，缺乏管教。能得到皇上的教诲，是他的荣幸。” 见赤云靖岩有些迟疑，翁翁接着说，“人都说不打不成才。希公子一身毛病，您一味惯着不行。” 赤云靖岩心情舒展了，“是吗？” 翁翁笃定地点点头，“当然！就公子这脾气秉性，若是放到老奴这里学规矩，那挨的打更是得不计其数。现在就有劳皇上您亲自教导了。” 被翁翁这么一说，赤云靖岩心里坦然多了，还觉得自己对他有某种责任似的。以后再被他气得不行，也不忍了，就会跟他动手。 第25章 小白桥 虽然赤云靖岩有时忍不住会打顾希，但他下手非常有分寸。要知道以他的力气一巴掌就能把他拍死。 每次赤云靖岩打他只会让他感到疼痛，却连皮肉都伤不到。他只是教育他一下，顺便发泄一下心里的怒火。 在顾希的认知里打人就是最粗鄙的行为。若是自己喜欢的人，是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打的！ 所以，顾希觉得赤云靖岩根本不是真的喜欢他，也不像他嘴里说的那样非他不可。结合他晚上的行为，顾希断定他就是一个以打人为乐，心理变态的人。 顾希不屑赤云靖岩打人的行为。每次都很强硬，不肯屈服，也因此多挨了很多打。 赤云靖岩更是天生的犟种。他不信有打不服的人。这个过程不光顾希难受，对他来说，其实也很煎熬。两个人像是在博弈。但每次最后的胜利几乎都是赤云靖岩的。 顾希也想有骨气，能挺到最后，但他很怕疼。小板子狠狠地抽在身上，打不死人，但真的很疼。最后顾希忍受不住，只得委屈巴巴地认错。但他心里不认怂。这是被他‘屈打成招’的，不作数。 这日，赤云靖岩一进‘靖希宫’寝室门，就将顾希扑倒在地。然后骑在他身上，没头没脑的打他。 顾希抱着头惨叫着…… 打了没几下，大约气出了，赤云靖岩站起来，走到茶案旁，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 过了一会儿，顾希才慢慢地爬起来。他背对着他，坐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赤云靖岩斜眼偷看他。他瘦削伤心的背影，让他心生怜悯。他很想上去安慰他。但碍于君王的尊严，他努力忍住。 好半天，赤云靖岩还是憋不住，先开口说，“以后注意自己的言行。别再外面到处撩拨。这是内宫！好了，今天就这样，下不为例。” 顾希扭过头看他，“听皇上的话，打我是有原因的？我以为您打我，根本不需要理由呢！那请皇上告诉我，这一次是因为什么挨了这顿打？” “你自己做了什么你不知道呀？少在这里装！”赤云靖岩蹙着眉。 顾希努力想了一下，“我不知道！” “你接连几日去小白桥那儿干什么了？” 顾希愣了一下，他有些不解地问，“我是去了小白桥，有什么不妥吗？我是不能离开‘靖希宫’吗？” 小白桥是靖希宫大门外不远的一处景致。一条小溪上架了一弯雕琢精美的白石桥。桥的尽头还有一方小亭子，很是雅致。 “谁说你不能出去的？你问的是你跟谁一起？”赤云靖岩瞪眼道。 顾希好像明白了，他觉得自己坦坦荡荡，理直气壮地说，“就是一个刚入宫的小宫女。那日我们正好碰上了，感觉比较投缘。后来每天就凑到一块儿说说话。” “你说的倒轻巧！就简单的说说话？宫里那么多宫女，怎么单单是她？还相约每天见面？怕是勾搭成奸了吧？”赤云靖岩尖酸刻薄得像一个妒妇。 “你少诬陷人！我们两个人清清白白！龌龊的人才会有那么龌龊的想法！” “少装清纯，你的脸就是你的伪装！我还不知道你？” “你知道我什么？我跟她有什么越轨之举吗？”顾希也寸土不让。 “男女私会就已经不得了，你还要什么越轨之举？你怕是老毛病又犯了！” “我…有什么老毛病？”顾希不解。 “你见了女孩就挪不动腿！挪不开眼！见一个爱一个！” “胡说！”顾希感觉这话好熟悉，“这…是谁说的？” 赤云靖岩本来不想说，但看他的样子，故意说道，“之前我跟顾永文套话打听你时，他说的。” “你们……都是混蛋！”顾希气得忍不住骂道。 “没想到呀！还会骂人？就说你白净清秀的脸是你的伪装。” “还不是被你们逼的！你们欺人太甚了！”顾希悲愤交加地喊。 “你现在是不是属于气急败坏？我说的话戳中你痛处了吧？”赤云靖岩阴阳怪气地说。 顾希气得眼泪四溅，哭喊着，“我为什么不跟这个宫里的人说话？因为他们知道我是干什么的！他们表面上恭敬，但心里都瞧不起我。我好容易碰上一个新来的，她不知道我是谁，我们可以像平常人一样聊天。怎么了？不行吗？” “有话好好说，你别嚷嚷！”见顾希这样激动，赤云靖岩竟莫名有些害怕。 “你是觉得我没有资格跟别人说话是吗？你为什么不用铁链子把我拴起来。就拴到床上好了，我反正只是你床上的一个玩物！” 赤云靖岩整个人都弱下来，开始哄他，“小希，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说你不能跟别人说话。你别这样说自己！” 赤云靖岩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听侍卫报了顾希这几日的行踪，他醋意大发，竟然动手打了他，还说了那么难听、没有风度的话。然后又不顾身份地讨好他……因为这个小东西他真的是性情大变呀！ 他不能这样下去了！他决定要努力控制自己，毕竟他是一国的君主。他要随时保持清醒冷静的头脑，他不能让自己陷进去。 …… 第二日晚上，赤云靖岩回宫后，顾希焦急地迎上来，“今天小玉怎么没来？小玉去哪儿了？” 看他紧张的样子，赤云靖岩还装糊涂，“什么小玉？” “就是跟我在小白桥见面的那个宫女！我今天本来要去跟她告别的，但她一直都没出现。你把她怎么了？”顾希带着哭腔追问道。 赤云靖岩喝了一口茶，很淡定地说，“你说我把她怎么了？就是你想的样子。” 顾希惊惧地瞪着他。他知道他一向凶残，杀人不眨眼的，但他还是不敢相信，试探地问道，“你……不会杀了她吧？” 赤云靖岩无所谓地笑笑，点点头。 顾希一下子崩溃了，瘫坐在地上痛哭流涕，“你怎么这么没人性！她犯了什么错？我不是跟你解释过了吗？你凭什么剥夺别人的生命！” 赤云靖岩先是吓了一跳，然后饶有兴致地看着他道，“瞧瞧你像个什么样子？一个无足轻重的人你至于吗？” “那是一条人命呀！小玉是因为我而死！为什么死得不是我！我对不起她！”顾希不管不顾地哭喊着。 赤云靖岩被他哭闹得受不住，只得承认，“别哭了！我没杀她！” 顾希愣在那里，满脸都是泪，“真的？” 赤云靖岩点点头，“我骗你干吗？我就是把她调到比较远的地方干活了。不信你可以看看去。” 顾希从地上爬起来，扯着他的衣袖，“你带我去看看。” 赤云靖岩无奈，就真的带着顾希去了小玉当差的场所。 顾希躲在一旁看着活蹦乱跳的小玉，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赤云靖岩在旁边一直盯着他，他真的都怕了他了。他也好庆幸，没有杀了这个宫女呀！ 第26章 日常碰撞 接连几日，顾希的下身开始流血不止，特别是如厕后。 望着那殷红的一片，顾希感觉腿脚发软。他有些恐慌，却没有办法开口跟别人讲。 赤云靖岩有时对他的衣食住行关心备至，但有时却又非常的粗枝大叶。两个人每晚一起睡，他却并没有发现他的异常。 顾希心里很难受，私下里哭过好几次。他觉得自己快死了。他不怕死，就是觉得他也曾是父母手心里的宝，是他们的希望，如今却被人糟践成如此地步。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大不如从前。他现在越来越瘦，经常浑身无力。 之前射箭是他引以为豪的技能。他射箭时经常被围观喝彩，因为他射箭不但动作潇洒还百发百中。可是如今他拉弓都费事了。 这天，赤云靖岩带着他出来射箭。他帅气地射出了两支箭，手和胳膊就开始不听使唤地发抖。 他握着弓，心情沮丧到了极点。他那个驰骋沙场的梦是不是今生再无可能了？他咬着嘴唇，努力控制着，不让眼泪流下来。 赤云靖岩却被他射箭时的样子迷得不行。后来，他也跃跃欲试起来，并且打着要纠正他射箭姿势的幌子，要跟他一起射。 赤云靖岩站在顾希身后环抱着他，身体跟他贴得很近。他握住他的手，在他耳边吐着气，“看，像这样。” 那支箭离弦，正中靶心。 赤云靖岩很享受此刻与他暧昧的感觉。他很兴奋，还要射第二箭。 这大白天的，赤云靖岩对他动手动脚，又贴又摸的，让顾希很不适。顾希很讨厌他这样不分场合。于是，他使劲挣脱出来，放下弓箭，说自己不想玩了。 一路上，赤云靖岩都不说话。他冷着脸，样子很吓人。 顾希知道他生气了，因为他扫了他的兴，摆脸色给他看了。 顾希知道他有可能会找个由头打自己一顿。其实，他很好哄。只要顾希主动跟他说句话，他就会屁颠屁颠的，开心起来。但顾希就是不想理他。 白天平安度过了。但晚上在床上，赤云靖岩却像要报复他似的，异常粗鲁。 顾希疼痛难忍，叫得很惨厉。 赤云靖岩并没有在意，因为他平时也这么叫。赤云靖岩发泄完，心情很好，他完全不记得白天的不愉快。 结束后，赤云靖岩发现顾希还趴在床上捂着脸，呜呜地哭泣，哭得很委屈…… 赤云靖岩关心地问，“你怎么了？为什么还哭？” 顾希爬起来，哽咽道，“不用管我！我就是突然想到了我的父母，觉得自己对不起他们！他们待我如珍似宝，我却如此不自爱，还害他们因我而死。所以，我现在所受的屈辱和伤痛都是我罪有应得！” 赤云靖岩怔了一下，随即愤怒地吼道，“顾希，你什么意思？合着你跟我在一起是来赎罪的？我哪里做的不好，你跟我说，我可以改！只要你说出来，我哪一次没有用心去改？你这样说，好像我天天在虐待你似的！怎么？我不如你永文哥哥温柔是吗？” 顾希紧闭着双唇，不吱声。眼泪顺着他白皙的面颊一颗颗地快速滑落下来。 “你又跟我来这一套！有话说话！哭什么哭？是不是我说中你的心思了？”赤云靖岩闭上眼睛，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怒火。 他怕自己忍不住又动手打他，以现在的火气会把他打坏的，便想把他支远点，“到下面跪着去！什么时候哭够了，什么时候上来！” 顾希爬下床，一边抽泣，一边不紧不慢地擦洗身体。 擦身体的水瞬间变得通红，赤云靖岩一眼瞥见，惊讶地问，“水怎么这么红？你是哪里流血了吗？” 赤云靖岩连忙下床，扳着他的身体上下查看，“让我看看哪里流血了？” 顾希僵着身体，很不情愿地让他摆弄着。 “啊？这里怎么这样了？”赤云靖岩终于发现那里在流血。 赤云靖岩从抽屉里取了些药，把顾希，在桌子上，给他抹了药。“明天再让太医给你开点对症的药，让太监帮你抹上。不要难为情！有病就得看。好了，洗干净上床睡觉吧！” 顾希没理他，自顾自地擦好身体，换上新睡衣，然后在屋中间跪下。 赤云靖岩斜眼看着他，血气翻涌，却只能忍而不发。 夜已经很深了，赤云靖岩坐在床上，无奈地瞅着他，“怎么？不打算上来了？天都快亮了！” 见顾希还不动，赤云靖岩怒火中烧，“你再这样以后白天就别睡了！白天睡足了，晚上回来折腾我！” “谁折腾谁？”顾希忍不住分辩道。 顾希开口说话，赤云靖岩的气就消了一大半，语气缓和了很多，“我白天忙得脚不沾地，晚上回来还要被你气，觉都不能好好睡，你说谁折腾谁？还不上来！等什么呢？” 顾希迟疑了一下，还是慢慢地站起来，爬上了床。顾希紧挨着床边，和赤云靖岩保持一定的距离躺下。 赤云靖岩嘲弄道，“现在离我那么远有什么用？睡着了还不是得往我怀里钻。过来！让我搂着。赶紧睡觉了。” 顾希很不情愿地挪动了下身体，被赤云靖岩一把揽过来。 把这个小人儿拥在怀里，赤云靖岩的心又被融化了，他深吸一口气，“以后咱们能不能好好的，你别总是气我！你再这样，不是哪天被我打死，就得把我气死。” …… 御书房里，赤云靖岩忍不住对翁翁倾诉道，“之前只是远远的看着，觉得顾希闪闪发光、仙气飘飘的，像是不食人间烟火似的。真是哪儿哪儿都好。可现在天天在一起，才发现他一身毛病。” 翁翁心想着，这是开始厌烦希公子了。算来已经快二十天了，按说也该到时候了。以前皇上对谁也没专宠这么久呀！ 翁翁点头道，“可不是吗？希公子这样的人确实少见。” 翁翁想到皇上在感情方面对谁都没有长性，忍不住劝道，“老奴多嘴说一句，两个人朝夕相处在一起，新鲜劲一过，光芒便褪去了。可世间伉俪情深、举案齐眉的夫妻也不在少数。因为婚姻除了喜欢，还有包容和责任。最重要的是传承，就是——传宗接代。” 赤云靖岩厌烦地扫了他一眼，翁翁心虚地低下头。 赤云靖岩没有接他的话，自顾自地说，“我真的想好好待他，可是他太会气人了，有时候心里的火就是压不住。” 听皇上的口气，并没有打算弃了他？！翁翁一脸忧虑道，“皇上，公子这样老惹皇上生气可不行！气坏了您的身子怎么办？他太不知好歹了，请皇上把他交给老奴好好管教。” 赤云靖岩摇摇头，“之前你跟我说的方法我觉得对他没有用。他这个人记吃不记打的。不，他也不记吃。他就是一个油盐不进的玩意儿。我以后不能再打他了，会把我们的感情打没的。我不想让他跟我生分了。” 看着赤云靖岩如此患得患失，翁翁心疼不已。他的皇帝杀伐决断，什么时候这样过？“皇上，真的不能再纵着他了！皇上您每天那么辛苦，还要为他分神忧心，老奴看着心疼啊！老奴阅人无数，知道这世间就没有人是调教不好的……” 看翁翁着急了，赤云靖岩连忙打断他道，“翁翁，我就是抱怨两句。因为除了你，我没人可以说。你要这样，我连你都说不得了。其实大多数时间，他还是温顺的。你不要与他为难。你让太医去看看他的伤，给他开点药。” 第27章 晚宴 这日傍晚，赤云靖岩回宫，身后跟着翁翁和另外四位手端托盘的宫人。 顾希看这个阵仗，便起身行了一个礼。 赤云靖岩亲热地上前牵着他的手笑道，“你让他们给你换一身正式一点的衣服，朕要带你去赴晚宴。” 顾希眼睛里闪着困惑，“什么晚宴？” “没有外人，就是朕的亲眷，一起吃个便饭。为了促进皇亲间的关系，宫里每逢十五都会在宫里设家宴。”赤云靖岩一脸笑意。 “你去吧。我不去！”顾希很干脆地拒绝道。 赤云靖岩一愣，他是怎么敢就这么直接拒绝自己的？他缓了缓神道，“为什么不去？是不喜欢那种场合？还是其他的？多去几次就习惯了。” 翁翁不可思议地偷瞄了一眼皇上，他竟然没有发作，还给他找那么多借口？ 赤云靖岩很真诚地望着顾希，“你不要在意别人的看法，我们是光明正大在一起的。我就是要把你带到人前，让他们看到。” 其实把顾希带到皇室族亲面前，赤云靖岩也是经过一番思想斗争的。他知道这场晚宴会掀起多大的风浪。自古以来，君王有个男宠不稀奇，但不能独宠。更重要的是他快三十了，还没有一个皇嗣。 不管那些老顽固们怎样的口诛笔伐，他愿意跟顾希一起去面对。可看他的样子，人家根本不稀罕去！赤云靖岩心里翻滚着酸涩和怒火。他什么时候对别人这么有耐心过？而且旁边还站着这么多人。 “我就是不想去。”顾希低头道。 赤云靖岩脸上有些挂不住，拧着眉问道，“你不想？” 顾希虽然有些害怕，却依然摇头道，“不想。” 赤云靖岩正气得一时语塞，一旁的翁翁看不下去了，“大胆！希公子竟然敢公然忤逆皇上，你知道该当何罪吗？ “我…只是说出了我真实的想法。这算忤逆吗？那如果不实话实说不就是欺君了吗？”顾希怯怯地嘀咕道。 翁翁气得不行，“你还挺能狡辩！皇上，请准许老奴将其带下去，好好教教他规矩！”翁翁瞪了一眼顾希，转脸向赤云靖岩请求道。 “不用了。朕自己处理。你！”赤云靖岩指指顾希，“跟朕进屋！” 顾希没反应过来，就被赤云靖岩揪着衣服连拖带拽拉进了内室。然后，房门被狠狠地关上。 翁翁嘴角勾出一抹玩味的笑，“的确得好好教训一下了。让他无法无天，这次有他受的了。” 果然，屋内传来赤云靖岩的咆哮声，“你想干什么？跪下！” 外屋的几位宫人一个个噤若寒蝉。 顾希跪在地上，惊恐地仰视着他，见他扬起手又要打自己，连忙闭上眼睛，皱着脸等着…… 但是过了一会儿，巴掌并没有落下来。顾希睁开眼睛，见赤云靖岩正气急败坏地原地转圈。顾希就冷冷地看着他。 赤云靖岩暗自发誓不再打他，所以他气得发疯，急得跳脚，却对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好一会儿，赤云靖岩终于冷静下来，他对顾希悄声道，“当着那么多人面，你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我毕竟是一国的君主呀？” “怎么留？答应你吗？可是我真的不想去。”顾希淡淡地说。 赤云靖岩的火气又被勾上来，他抓住他的肩膀把他提起来，“你没有资格说不，你知道吗？” 顾希咬了咬嘴唇，没说话。 赤云靖岩使劲晃他，“知道吗？知道吗？问你话呢！说话！” 顾希被他晃得有些头晕，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赤云靖岩松开手喘着气，“为什么不愿意去？” “我…去了不合适。你们的家宴，我去算什么？”顾希低头小声道。 赤云靖岩贴近顾希轻声道，“我知道你在顾忌什么，我以前也跟你一样，后来想明白了。我们要听从我们内心的声音，为自己活！咱们就大大方方的在一起，不管别人怎么看。” 见顾希满眼困惑，赤云靖岩接着说，“你也可以成为我的亲眷，成为我最亲的人。我把你带到他们面前就是想……你愿意跟我一起去面对吗？” 赤云靖岩满眼期盼地望着他，顾希想了想还是摇摇头。 赤云靖岩苦笑一下，有些心痛，“你不想去，不是怕受非议，其实只是因为不愿意跟我在一起是吧？行，不去就不去。你忙你的，我自己去了。” 赤云靖岩情绪低落地走出来，“翁翁！咱们走！” “是！”翁翁有些意外，事情的发展跟他想的有点不一样。翁翁仔细观察着皇上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公子他不去了？” 赤云靖岩没好气地道，“爱去不去！不管他！” …… 一般每月十五普通的家宴，来的都是一些与赤云靖岩平辈或小一辈的王爷世子。只有赶上节日那些德高望重的长辈和女眷们才会出席。 今天就是普通的家宴。席间，那些王孙贵子们推杯换盏，相谈甚欢。赤云靖岩却完全提不起兴致，坐在上面郁郁寡欢。 翁翁一旁看得很是心焦，殷勤地给他布着菜。“皇上，您吃两口，一会菜凉了，就不好吃了。您尝尝这个……” 赤云靖岩没精打采地夹了一口菜，突然停下来，“这是什么？以前好像没吃过。口感…很独特。” 翁翁见皇上对这个菜很感兴趣，高兴地答道，“皇上您喜欢？这是御厨新开发的菜叫‘翡翠虾球’。” 赤云靖岩饶有兴趣点点头，“朕是觉得这味道公子或许会喜欢。你派人给公子送去几只，看他喜欢吃吗？” “哦。”翁翁有些失望，笑容僵在脸上。“皇上对公子真是有心了！” 赤云靖岩也意识到自己对那个小人儿太过上心，心里有些酸涩，“朕对他时刻牵肠挂肚的，但他却……唉！”说着，他叹了一口气。 见皇上如此模样，翁翁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便对顾希更加怨恨起来。 赤云靖岩怕翁翁对顾希心生怨怼，又极力找补道，“其实他还是个孩子，很多人情世故不太懂，我们不应该对他要求那么高，要对他宽容一些，等待他慢慢成长。” “孩子？公子已经是三个孩子的爹了，他什么不懂？就算是孩子也是缺乏管教的孩子！”翁翁恨恨地道。 赤云靖岩无奈地说，“你又来了！好了，你就别在这里愤愤不平了。去吧。” “是。”翁翁退下。 第28章 酒后失控 赤云靖岩由于晚宴心情不佳，喝了闷酒，有些上头。他东倒西歪地回到了寝宫。 顾希见状，迟疑了一下，还是迎上来扶他。 赤云靖岩醉眼朦胧地瞅着他。灯下的顾希，唇红齿白、肌肤胜雪，似乎更增添了几分颜色。 赤云靖岩摸着他的手由衷地道，“你真好看。” 顾希像没听见一样，表情冷冷地扶着他在床上坐下，然后笨拙地帮他脱鞋、脱衣服。 因为没有得到顾希的回应，让赤云靖岩又想起了晚宴的事，他一脚蹬过去，把顾希踹翻在地。“笨手笨脚的！” 顾希坐在地上很生气，却隐忍着不发一言。 赤云靖岩一脸挑衅，“说话呀！瞪着我干吗？我最讨厌你天天不声不响！” 顾希委屈地说，“你喝多了，回来撒酒疯。还让我说什么？” “谁撒酒疯？你自己连伺候人都不会，还不让说了？”赤云靖岩瞪着眼怒道。 顾希也生气了，喊道，“我就是不会伺候人，皇上另请高明吧！” “不会伺候人就学！你这一辈子都别想逃出我的手心。你不说我撒酒疯吗？我现在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撒酒疯！” 赤云靖岩气红了眼，上前一把将顾希拽起来，把他的胳膊反剪到后背，按在床上。 顾希趴在床上动弹不得，胳膊疼得忍不住叫道，“你要干吗？啊！疼！放开我！” “你不想伺候人！不想参加晚宴！不想留在宫里……你高贵什么？你以为你是谁？”赤云靖岩一边嘴里絮絮叨叨地骂着，一边伸手去扯他的裤子…… “不要！你别这样！啊！”顾希大声地哭喊起来…… 门外翁翁听到顾希的惨叫声，轻哼一声，“早该好好整治一下他！我们的皇上何尝受过这等委屈？” …… 赤云靖岩终于停下来，他闭着眼睛轻轻吐着气，让自己尽快平静下来…… 顾希趴在床上哽咽不止，满脸的汗水和泪水混在一起。 赤云靖岩慢慢地清醒过来，他发现顾希的胳膊有些不对劲儿，他一松手，他的胳膊自己就失重的垂下来，像一支假胳膊。 怎么回事儿？他又碰了碰那只胳膊，顾希大叫不止…… “胳膊…断了？”赤云靖岩自言自语道。他的酒彻底醒了，心想，怕是自己刚才太忘情，把他的胳膊撅折了，顿时懊悔不已。他的力气太大了，一不小心就会造成无法挽回的伤害。 顾希像灵魂出窍般瘫在床上，小声地抽泣着。 赤云靖岩有些手足无措，“胳膊折了怎么办？对了！宣太医！宣太医！” “等一下！”顾希突然喊道。 “怎么了？”赤云靖岩赶紧凑过来。 顾希一边哽咽着一边断断续续地说，“求你……先帮我清理一下，穿好衣服，再宣太医。” “好！好！”赤云靖岩连连点头。他甚至有些受宠若惊。顾希让他帮忙清理私处，证明自己在他心里很亲近。 赤云靖岩没有做过服侍人的事，为顾希擦洗身体却甘之如饴。他拧了热毛巾很细心地给顾希擦了身体、擦了脸，又整理好衣服…… 太医来了，经过诊断，胳膊没有折，只是脱臼。 太医对一脸焦虑的赤云靖岩道，“皇上，不必担心。接回去养几天就好了。” 赤云靖岩松了口气。“那就快接上吧。” 太医医术高超，抓着顾希的胳膊捏了捏，突然手一推，顾希一声惨叫，胳膊就复位成功了。 太医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便退下了。 刚才嘈杂的‘靖希宫’又归于平静。折腾了半天，赤云靖岩身心俱疲。 顾希站在墙角，垂着眼帘，不声也不响。 赤云靖岩催道，“站那儿干嘛呢？时候不早了，上床睡觉吧！” 见顾希还是不动，赤云靖岩又感觉气血翻涌，“你别再招惹我了！你刚才感受到严重的后果了吧？这些都是你逼我的！怎么？还恨我，不是刚才求我帮你的时候了？真是一个白眼狼！” 顾希还靠在墙，没有表情，目光游离，不知道在想什么。 赤云靖岩拿他没办法，只得耐着性子道，“好了，我今晚喝多了酒，不该那么对你。以后不会了。上来吧！” 顾希依然像没听见一样。 赤云靖岩忍不住怒道，“今晚这个结果，还不是你自己找的！你说你怎么那么不听话？那么会气人呢？从来没有人在我面前敢像你这样！” 不管赤云靖岩说什么，顾希都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他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外面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你今天要跟我耗一晚上是吗？”赤云靖岩无奈至极，“你到底想干什么？是不是觉得很委屈啊？我还委屈呢！你知道像你这样忤逆我的，换成别人早就死了八回了！昨天你记得翁翁要带你去学规矩吗？就你这么倔，若不是我拦着，真的会被他们打死！” 赤云靖岩见顾希表情始终淡淡的，自己软硬兼施都徒劳，感觉自己在唱一出独角戏。他只得使出自己的是杀手锏。 他苦笑道，“你不理我是吗？我才想起来，你根本就不怕死。但你的家人离开京城不过二十几日。她们拖儿带女的，还有一个孕妇，一定走不快。我派人快马加鞭，几日便能追上……” “皇上！”顾希终于有了回应。他紧张地抬起目光，“奴才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惹皇上生气了，一定好好听话。” “奴才？原来你只配做奴才！”赤云靖岩咬着牙恨恨地道。“好生待你，你不要！非要我这样。你说你是不是贱！”顾希态度突然的转变，让赤云靖岩心里很难受。 赤云靖岩也不想用他的家人威胁他，那样显得太不男人了。但他对这个倔强的小人儿一点办法都没有，他从来没有感觉自己这样无助又无能过。 顾希望着他，不知在想什么，眼泪开始一颗一颗淌下来…… 赤云靖岩一见到他这样无声无息地流泪，心就揪疼得紧，他态度缓和了一点，“你竟然认错了？真是少见。既然说听话，那就上床吧！” 顾希不紧不慢地爬上了床。 “面朝我！不能压了那只胳膊。”赤云靖岩用命令的语气道，“再往我这边靠一靠，把手搭到我身上。” 顾希很听话的照做了。 两个人面对面的躺着，赤云靖岩瞅着他，心里一阵阵刺痛，“你要听话，要知道你家人的命都攥在我的手心里。” 顾希点点头。 赤云靖岩感觉到他的肩膀颤抖一下，“你又哭了？” “没…没有。” 接下来几日，顾希对赤云靖岩百依百顺，但他越顺从，赤云靖岩心里越不是滋味儿。 之前，赤云靖岩经常被他气得抓狂，他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好像在挑衅他，‘你能把我怎样？’ 如今他终于找到让他乖乖听话的方法，但赤云靖岩一点也不开心，甚至有些羞耻，有胜之不武的感觉。 第29章 意难平 顾希对赤云靖岩的顺从只是短暂的，很快他就恢复了原来的样子——那个对他视而不见，冷若冰霜的顾希。 赤云靖岩不愿意总是拿他的家人说事，所以大多数时间，他都要看他的脸色。赤云靖岩心里很不平衡，他是一国之君却要处处讨好他，等着他施舍给自己一点点可怜的爱，真是可悲…… 赤云靖岩感觉自己所有的尊严都被这个十几岁的小孩践踏了。他总是在生他的气，也生自己的气…… 他心里总有一股无名火，感觉自己的真心被辜负了。因此，他渐渐地不再特意压制他残暴的本性了。而这样，顾希苦日子就来了…… 这日晚上，赤云靖岩喊顾希上床，顾希就动作慢了一点。赤云靖岩火气‘蹭的’就蹿上来了。他什么也没说，下床揪住顾希的衣领和头发，就往床上拖。 顾希被勒的脸涨得通红，疼得龇牙咧嘴却喊不出声。赤云靖岩松开手，将顾希整个扔到床上。顾希趴在床上大口喘着气。 赤云靖岩指着他恶狠狠地骂道，“你耳朵聋呀！以后我叫你，要立刻马上动起来，问你话要回答！听见了没有？说话！” 顾希还没来得及回答，赤云靖岩便上床骑跨在顾希的身上，动作极其粗鲁。他一巴掌向顾希劈来，拇指上的金镶玉戒指戳伤了他的脸。 顿时，鲜红的血从顾希雪白的肌肤渗出来，像雪地里怒放的一朵红梅，有一种震撼人心的美。 赤云靖岩愣了一下，顾希疼得连忙捂住脸。 赤云靖岩恨恨地把戒指取下来扔在地上，然后掰开顾希的手，开始吻他，吻得满嘴满脸都是血…… …… 顾希越来越怕过夜晚，因为他不知道那个魔鬼什么时候就会失控。有时刚刚还在情意绵绵亲吻他，突然之间如同一头发疯了的野兽，开始暴虐他。 他会劈头盖脸地打他，用巴掌、用拳头，没有丝毫的怜惜。 顾希只能抱着头承受着。他就像他股掌里的猎物一样无助弱小，任其蹂躏…… 暴风雨结束后，顾希经常会抑制不住心里的委屈和屈辱，扭过身去捂着脸痛哭起来…… 赤云靖岩心情好的时候，会轻轻地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是不是我弄疼你了？我太激动了，没控制住自己……” 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则会没好气地吼： “怎么又哭了？天天哭，嚎丧啊！烦死人了！” “这不是你自己心甘情愿的吗？” “哭什么哭？你在用你的身体换你一家人的平安！你多伟大呀！” …… 若顾希忍不住还在哭，赤云靖岩很可能会一脚将他踹下床。 第一次顾希猝不及防，被结结实实地踹了一脚，狠狠摔到地上。那一次顾希疼了很长时间。后来几次，顾希察觉到他又要踢自己时，便在他的脚刚刚碰到自己时，自己就滚到地上…… 自从进了宫，顾希这段时间流的眼泪比他活了这十几年流的都多。他开始相信人这一辈子要流的眼泪是定量的。他前十几年几乎没哭过，每天都在笑。所以，现在要补上。一辈子所挨的打也是一样。 赤云靖岩一大早走后，他可以一个人在窗前坐一整天。他或虚看着外面，或看着院中的花草、小鸟、亭子发呆。 他有时会看着树上嬉戏打闹的松鼠入迷，甚至会忘了自己的处境，情不自禁地跟着那憨态可掬的小家伙笑，一只松鼠不小心掉到地上，他会为它悬心…… 但他很快意识到了自己是被囚禁在这深宫里的。他好羡慕这些自由自在的小动物。如果有来生，他愿意成为它们。他的眼泪又不自觉地流下来。悔恨、愧疚、委屈……每天都在煎熬着他。 他恨那个把自己圈养在这儿的人，更恨他自己！他后悔不该经不起诱惑离开家，离开父母，害得父母郁郁而终。 有时他觉得自己活该，这一切都是老天在惩罚自己，他受到折磨屈辱都是他罪有应得…… 顾希抱着腿蜷缩在茶案旁，看着天渐渐黑下来，他开始越来越紧张。他进宫一个月了，发现死真的没有那么容易，他曾经被赤云靖岩失控打晕过好几次，但都又活过来了。这种日子真是生不如死呀！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他听到外面小顺子的声音，“翁公公，您回来了？” 接着，翁公公款步进屋，“公子，今天皇上可以早回来，你现在就可以去沐浴了。” “翁公公！”顾希鼓起勇气道，“为什么天天都是我？这都一个月了！他是皇上，应该后宫佳丽万千的，怎么就……”顾希想说‘紧着我一个人折腾’，没敢说出口。 翁公公老大不乐意地数落道，“公子什么意思？能伺候皇上，可是天大的福泽。你说这话，就有些生在福中不知福了！” “我……不想要这个福气！”顾希小声地嘟囔道。 翁公公厉目道，“快去吧，别磨蹭了！老奴再次提醒你，一定要谨记！皇上若心情不好，打了你。那一定是国事操劳，心情烦闷了。你让他发泄出来就好了，一定也不能反抗、不能躲！” 顾希皱着眉头瞪着他，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义愤道，“这个规矩是不是太不把人当人了？他什么脾气你比谁都清楚吧？难道就一动不动等着他把人打伤、打死吗？” 翁翁一脸不屑地上下打量着他， “就你这小身板，不老老实实等着挨打，你还想怎样？你大概是不清楚咱们皇上的实力吧？” 顾希一时语塞，是呀，他能怎样？赤云靖岩一只手就能把他控制住，让他动弹不得。 翁翁皮笑肉不笑地说，“能为皇上解忧是何等荣耀的事呀？死伤有何惧？公子，放心！这是皇宫，被打伤了会有太医诊治；打死了，自有人会去抚恤他的家人。咱们这么富强的国家是不会让你吃亏的。” 顾希不可思议地瞅着他…… 翁翁冷笑一下，“公子规矩没学好，做了很多欠妥的事儿，老奴都是知道的。认真追究下来，条条都能治你个当场杖毙，就算全家抄斩也不冤！” 顾希低下头，不再多言。 翁公公又阴阳怪气地说道，“公子一天天委屈的什么似的，天天拿身上那点伤说事儿。你知道咱们皇上英明神武，天生神力！一拳都能打死一只熊。如果他不是怜惜你，就你这小身板，命早没了。” 顾希被噎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 翁翁嫌弃地瞅了他一眼，冲着门口喊道，“小李子！小顺子！伺候公子沐浴。”然后转脸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皇上看上他哪儿了？” 第30章 有苦难言 这日，赤云靖岩神色忧郁地回了宫，走到大门口，他迟疑了一下，抬头看门上面‘靖希宫’的匾额，心里百感交集。 顾希见他进来，连忙起身跪在门口迎接，“恭迎皇上！” 赤云靖岩伸手要扶他起来，顾希以为他要打自己，吓得一哆嗦，连忙闭上眼睛。 赤云靖岩愣愣地看了他一会儿，心里涌起阵阵酸痛，“我不打你！你睁开眼睛，起来吧。” 顾希站起来，垂首瑟缩地站在一边，小声道，“皇上，您要喝茶吗？奴才给您倒。” “不喝。你…现在是不是特别怕我？”赤云靖岩问。 顾希抬头看了他一眼，快速地点了一下头，又连忙低下头。 “我有那么可怕吗？”赤云靖岩突然有想哭的冲动。 他拉着顾希的手，将他整个人拽到自己怀里。他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在颤抖和抗拒，“别害怕。前些日子我的确对你有点……我想过了，那样不好。咱们还和以前一样好不好？不，我们重新开始！” “奴才不敢……”顾希身体扭动着，想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我不是早就说过不准自称奴才了吗？这是咱们俩的‘靖希宫’呀！”赤云靖岩有些激动地吼道。 顾希依然在他怀里努力要摆脱他的控制，似乎根本没在听他说什么。 好多情绪涌上赤云靖岩心头，他想到这个小人儿看似无辜，却在无情地践踏自己的真心；想到他根本对自己没有一丝的喜爱，都是为了家人才在这里委屈求全…… 他恨自己不长记性，又忍不住发起脾气来。他一把将顾希推在地上，“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是石头也该被焐热了吧！” …… 这日，赤云靖岩为了缓和他们俩的关系，特意回来跟顾希一起用晚膳。他‘呼噜呼噜’地都快吃饱了，顾希却依然在用筷子拨弄着碗里的饭菜，一口都没有往嘴里放。 赤云靖岩极力压着胸中怒火，“怎么？这一大桌子菜就没有一个合你胃口的？你进宫都一个月了，也该适应了。” “不是。我…吃不下。”顾希低头声音怯怯地说。 “瞧你现在瘦得那样！天天有气无力的，还不好好吃饭？你是打算把自己饿死吗？快吃！我看着你吃！”赤云靖岩放下碗筷盯着他。 顾希被盯得很不自在，他小声辩解道，“我今天有点恶心，咽不下去。” 赤云靖岩蹙眉道，“你是看到我恶心吧？你哪一天好好吃饭了？少找借口！赶紧吃！我看着呢。” 顾希只得将饭菜勉强往嘴里塞，一口饭菜在嘴里反复地咀嚼，一咽就忍不住要吐…… 赤云靖岩看着他吃饭，气得火冒三丈。他‘腾地’站起来，一把将顾希眼前的饭碗扫翻在地，“这饭里有毒呀？吃个饭跟吃药似的！不能吃就别吃了！” 赤云靖岩一边说，一边愤怒地推了他脑袋一把。顾希脖子不自觉地往后一梗，赤云靖岩一下子就炸了，整个人失去了理智。 他抓着顾希的后脖颈，把顾希的头脸使劲往饭桌上撞。顾希完全没有招架之力，只叫了一声，身体便瘫软下来。 赤云靖岩依然咬牙切齿地把顾希的头往饭桌上磕…… 赤云靖岩慢慢恢复了神志，他通过手上的力道感觉到，顾希已经失去了知觉。他立刻停下来，喘着粗气将顾希提起来。 顾希满脸是血污，已经分辨不出模样。他感觉心被什么狠狠地撞了一下，吓得松开了手，顾希便整个人失重地摔在桌子上。 赤云靖岩慌张地喊，“啊！来人！快来人！” …… 顾希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屋里没有掌灯，有些暗。此刻他头晕眼花，只觉得整个头和脸又疼又胀。 他用手去摸额头，摸到了一个大大的包。他疼得皱了下眉，还要往下摸，突然黑暗中传来一个声音，“别动！” 顾希吓了一跳，手停在额头上，没敢动。 赤云靖岩走到床边，声音里充满了关切，“你醒了？你都昏睡了一天一夜了。小心不要碰到鼻子。你的鼻梁骨…断了。但太医说那里恢复得快，几天就好了。” 顾希看不到自己的样子，但他能感觉到自己肯定满脸是伤，且肿得像猪头一样。眼睛应该也肿了，因为他发现他的视野范围小了很多。 顾希不愿意想之前发生的事，更不愿意看见这个人。他艰难地侧过身，闭上眼睛，眼泪便顺着眼角流下来…… 顾希背对着他躺在床上，赤云靖岩看不到他的脸，但他看到他轻微颤动的肩膀，知道他在无声地哭泣。 赤云靖岩也在黑暗中默默流着泪。他心里特别难受，却有苦难言。 过了一会儿，他依然语气强硬地说，“以后别跟我一起吃饭了！我看你那个样子受不了！你再那样，迟早会被我打死的！一个大男人吃饭怎么那么费事？你……现在饿了吗？我让人给你弄点吃的？” 顾希轻轻地摇头。 赤云靖岩又不耐烦起来，“你都几天没吃饭了！这是要成仙呀！不吃省了！我看你不吃不喝能活多久？不吃，就睡吧。” …… 顾希的身体越来越差。几乎每个晚上都要在生死边缘走一遭。 大约是因为有顾希这样绝色可心的人在侧，赤云靖岩的‘战斗力’很强，而且几乎每晚都要。 顾希很多时候都不能满足他。赤云靖岩会因此很暴躁，骂他是无用的废物。 但他也不是不怜惜他。他也控制自己尽量不伤害他，不强迫他。 一次，两个人在床上都到了脱内衣这一步了。赤云靖岩瞅见顾希一脸疲惫，有些为难的样子。赤云靖岩便没好气地说，“瞧你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弄得我都没兴致了。” 顾希觉得他莫名其妙，“我说什么了吗？” “你还用说话。一天天摆脸色给谁看？我可不愿意看！”说着，赤云靖岩起身下床，披了件衣服悻悻地出去了。 只留顾希一个人在床上伤心凌乱。 无缘无故地被苛责，顾希又悲愤又委屈却欲哭无泪。 赤云靖岩出去透透气，他心里火烧火燎的难受。他知道再待下去，接下来发生的事，顾希的身体会承受不住的。而且欲求不满的他也许还会跟他动手。赤云靖岩决定睡书房了，这样顾希可以歇一晚。这是他对顾希另外一种怜惜和保护，只是他不愿意表达出来。 第31章 性命之忧 这天晚上，帷帐内传来赤云靖岩烦躁的声音，“你能不能动一动，出点声音呀？我感觉我身边躺着的跟一个死人似的！起来！我要下床！” 没有得到满足的赤云靖岩，心里的火‘噌蹭’直窜。 “你…让我缓一下，我…现在动不了。”顾希有气无力地说。 赤云靖岩恨恨地说，“你简直就是个废物！怎么那么不中用！天天不吃饭，能有力气才怪了！快点让开！” 顾希艰难地要爬起来，赤云靖岩等不及，一脚将他踢到地上。 顾希重重地摔下来，浑身像散了架一样疼，忍不住惨叫一声。 赤云靖岩心里升起一丝不忍，却狠了狠心埋怨道，“你说你还能干点什么？真无用！让你不好好吃饭！” 顾希趴在地上喘了一会儿气，才慢慢地爬起来。他扯了一条薄被围在身上，靠着床坐在地上。他流着虚汗，头发贴在脸上，眼周、嘴角都是淤青，目光悲凉又空洞…… 赤云靖岩看他实在有些惨，便生出几分怜悯之情，“我来帮你擦洗一下吧。” 顾希连连摇头，他扶着床摇摇晃晃地要站起来，“不敢劳驾皇上，我自己来。” 赤云靖岩上前扶了他一把，然后不容分说地给他擦身体。他给他擦了脸，擦了脖颈，顺着脖子往下擦…… 赤云靖岩看着顾希沾了水珠的白皙身体，感觉身上火烧火燎的，一时欲火中烧忍不住把布往水里一扔，又开始亲吻他…… 没多久，‘靖希宫’寝殿内传来赤云靖岩惊惧的声音，“太医！快叫太医！” …… 几名太医在全力地抢救，床上的顾希始终紧闭着双眼，无声无息的。 赤云靖岩心里害怕得紧，他没有办法待在‘靖希宫’，便一个人躲去书房了。 赤云靖岩在书房里焦急地走来走去。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终于见翁翁走进来。他连忙迎上去，“他怎么样了？太医怎么说？” 翁翁面露忧虑之色，“皇上，太医说公子这次很严重，说是…肠道破了，肚子里感染了什么的，反正就是引发了一些不得了的病症，会有性命之忧。” 赤云靖岩惊道，“啊？这么严重？我去看看他。” “皇上！您现在去了也没有。太医们正医治着呢。老奴还有话说……”翁翁有些为难地说，“太医特意嘱咐了，公子身体没养好之前，一定不能同房。如果再破裂就救不了了。” 赤云靖岩点点头，“嗯，我知道了。” “太医还说了，若完全恢复也得一年半载……”翁翁一边说，一边观察着赤云靖岩的神色。 赤云靖岩怔了怔，轻叹一口气，便继续往‘靖希宫’走去。 …… 寝室内，顾希躺靠在床上，他应该已经知道自己的病情了。趁没人时，他也哭过几场了。想到被父母千娇百宠的自己，竟落得这样一个下场，心中不免悲凉。 但转念一想，若是自己真就此终结，也算是一种解脱，还不会因此累及家人。想着想着，顾希的眼神变得坚定，像是打定了什么主意。 见赤云靖岩和翁翁进来，顾希连忙坐直身子，目光下意识地闪躲了一下，后又鼓足勇气，眼神复杂地望向赤云靖岩。 赤云靖岩坐在床边，握住顾希的手，低着头几次欲言又止。 顾希没有把手抽出来，任由他握住，脸上的神情和往日大不相同，“皇上，不用担心。太医给看过了，内服外用的药都用上了。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赤云靖岩感觉到他有些不同，却也没多想。 顾希有些别扭的动了下身子，想了一下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就这么死了，皇上不会牵连到我的家人吧？” 赤云靖岩愣了一下，眼里有东西想往外冲，被他生生地忍了回去。随即装作一副恶狠狠的模样道，“想死？哪有那么容易！我是不会让你死的！” …… ‘靖希宫’门口，翁翁低声建议道，“皇上，用不用把公子先挪出去养些日子？” 赤云靖岩看一下他，“你是怕我会控制不住？不会的，我知道什么更重要。”他的欲望之所以强，那是因为那个人是顾希。他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回到书房，赤云靖岩也没有心思办公，让翁翁取来酒，一个人喝了起来。 翁翁知道皇上心情不好，只得默默地在旁给他斟酒。 赤云靖岩心里懊悔不已。他不知道他跟顾希怎么变成了现在的局面？他那么一个浑身闪着光的人，自己是怎么下得去手伤害他？赤云靖岩很恨自己。他什么也不说，只是一杯杯的喝着酒。 喝了几杯酒，赤云靖岩终于绷不住，痛哭起来…… 翁翁也在旁边陪他一起哭。“哭出来好！哭吧！憋在心里难受……” “别人都说我残暴，原来我真的没有一点人性！我那么喜欢他，可为什么还要伤害他、羞辱他呢？他的嘴唇娇艳欲滴的，特别好看。可是有一次他骂人还一直不肯认错，我竟然把他的嘴巴抽到流血！他可真是犟呀！我也真是禽兽不如！”赤云靖岩悔不当初。 “皇上，你别这么说自己！不是您的错，都是公子他……”翁翁老泪纵横地说。 赤云靖岩打断他，“我不许你说他！他是我的小希，世间最美好的小希呀！” 翁翁也不辩解，抹了把眼泪，默默地帮他添酒续杯。 赤云靖岩嘴里一直絮絮叨叨地说着，“其实看到他受伤，我的心也在滴血。我好心疼他！可是却又一次次伤害他。这都是为什么？为什么？” 后来，赤云靖岩喝多了，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翁翁给他盖上了一件斗篷。看到他的样子心疼不已，“老奴也想知道这都是为什么？皇上，您为了那么个人作贱自己，不值当！” 晚上，赤云靖岩忙完一天的公务，回到‘靖希宫’。 顾希穿着睡衣乖巧地坐在床边。 赤云靖岩没说话，从柜子里抱出床被子，放到对面的榻上。 顾希一改常态，主动问道，“皇上，你今天要睡在榻上呀？” 赤云靖岩冷着脸，点了下头。 “上床来睡吧。榻上硬不硬呀？”顾希语气很温柔地说。 赤云靖岩看着他，有些不相信这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没事。你身上有伤，自己睡床上吧。” “我……不太习惯自己睡，想让你搂着。”顾希向他撒娇道。接着他下了床，款款地走向他，“你看我什么事儿都没有。” 赤云靖岩惊呆了，他努力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顾希竟对他撒娇了！ 第32章 致命诱惑 顾希今天的眼神、语气、姿态…都充满着巨大的魔力和诱惑。 顾希走近赤云靖岩，轻轻地触碰了一下他的手，然后直直地盯着他，弯唇一笑。 赤云靖岩感觉心被什么猛烈地撞击着。这是顾希第一次主动触碰他，还有那动人心魄的笑容……赤云靖岩感觉有些眩晕，他呼吸困难，身上开始冒汗…… 他早看出了顾希不对劲，却依然无法控制自己。他大口喘着气，上前捧着他的脸，疯狂地亲他……接着，把他按在地上，一边亲吻他，一边脱他的衣服…… 顾希很害羞，他要求做那种事只能在帷帐内。每次赤云靖岩想在外面与他亲热，都会被他严词拒绝。今天他却完全不抵触，还一直鬼魅地冲他笑。 赤云靖岩用了很大的意志力才把自己的身体从顾希身上剥离开。他坐起来，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顾希也跟坐着起来，整个人靠在了赤云靖岩身上，“怎么了？皇上。” 赤云靖岩闭上眼睛，心一横，将他推开。“回床上睡觉去！” 顾希委屈巴巴地瞅着他，“皇上，不喜欢我了？” “不是！我…今天不想。早点睡吧。”赤云靖岩很坚决地说。 顾希只得回到床上。他坐在床边一边魅惑地望着赤云靖岩，一边看似随意地踢哒着他的光脚丫，“你不是一直嫌我冷漠，像死人一样吗？我今天这么主动，你不喜欢吗？” 赤云靖岩喘咬着嘴唇，努力克制着。终于还是忍受不住，他冲过去凶狠地将顾希按在床上。接着，狠狠地在他脸上抽了两巴掌，“你动的什么心思，你以为我还不知道吗？” 顾希被打得眼冒金星，整个人晕晕乎乎地僵在那里，只得任他动作…… 顾希不但没有如愿死在赤云靖岩手里，还被他狠狠羞辱了…… 顾希彻底清醒了，连忙爬起来，趴在床边狂吐。“赤云靖岩！你混蛋！你不得好死！” 赤云靖岩感觉心好痛。他随手拍了一下他的嘴巴，没太用力，“又骂人！告诉你，这就是招惹我的下场！” 顾希又委屈又愤恨，忍不住放声痛哭起来。 “哭什么哭？还不是你自找的！”赤云靖岩咬着牙发狠道。 过了好一会儿，顾希止住了哭声，突然喃喃地道，“我如今这样，太医说伺候不了皇上了。现在只有两条路，你弄死我或是放我走。今天皇上这样，难道是打算放我走了？” 赤云靖岩悲愤道，“什么两条路？我都不选！我只要你好好的活着，陪在我身边。那些……我不在乎。而且也有其他办法可以解决。你就踏实地这里待着。” 顾希一脸不屑，显然不信。 赤云靖岩被他的表情激怒了，“你什么意思？质疑我？我千辛万苦把你弄进宫，就为那点事？如果只为这个，这宫里谁不行？” 顾希仍不相信他，“可是你欲望那么强，哪一天消停过？怎么可能？” “你是说让我禁欲？”赤云靖岩摇摇头，坏笑道，“有你在，那是不可能。但我们有的是其他办法。比如像今晚一样，你用嘴巴，用手。你其他地方又没坏。” 顾希一脸嫌弃，“我不！” “由不得你！以后每日侍寝你上点心。不然小心你的皮！”赤云靖岩恐吓道。 …… 顾希的日子并没有因为受伤而好过。反而大大加长了他们晚上‘恩爱’的时间。 赤云靖岩整个晚上对他的身体又亲又摸又舔，没完没了。搞得顾希心力交瘁、不胜其烦。如果赤云靖岩在兴头上，顾希稍稍表现出不耐烦或分了神，赤云靖岩便会毫不客气大巴掌伺候。 这日，顾希摇摇晃晃地从茅厕里出来，他身体流了好多血，头晕眼花，双腿发软。走到院子里，见四下无人，他终于忍不了，瘫坐在地上，无声地痛哭起来。 赤云靖岩在远处默默地看着他，看他哭得那么无助，他心里很难受。 顾希感觉头上有黑影压下来，抬头看到赤云站在他身边。吓得停止了哭泣，一声不吭地瞅着他。 赤云靖岩上前抱起他，就往屋里走。 顾希身体僵硬的被他抱着。走了一段路，才开始意识到这样很别扭，挣扎着想下来。 赤云靖岩低吼道，“别动！”声音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顾希便一动不动地任他把自己抱到了床上。 赤云靖岩见看他今天如此的楚楚可怜，忍不住关心道，“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太医的药没起作用？用不用换个太医给你看看？” 意料之中，顾希低着头像没听见一样不理他。 赤云靖岩有时很讨厌自己，被他一次次的无视，却还一次次上赶着。他为他改变那么多，却换不来他一点回应。他总是对他爱搭不理的，让他每一次都很抓狂却又没有办法。 想起他在院里蜷缩着身子，哭泣的样子，他又动了恻隐之心，“你要怎样才能开心一点呢？要不这样，今天我高兴，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 顾希抬起眼来，看了他一下，又低下头，依然不说话。 赤云靖岩知道他动心了，补充道，“不能提要离开我这类太过分的要求，其他的我会尽量满足你。” 顾希又没有反应了。 赤云靖岩凑上前，卖力地推销，“你除了想离开我，就没有什么其他要求了？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呀！不要错过。” “我说什么你都答应吗？”顾希抬起眼，一副豁出去的模样。 他终于开口了，赤云靖岩很欣喜。但也怕被这小子钻了空子，他想了一下，还是点点头。 “你……”顾希回避着他的眼神，“能不能……别碰我了。” 赤云靖岩愣了一下，感觉自己在自取其辱。他心里暗骂自己怎么就不长记性？他咬牙道，“你有伤，我最近不一直都没碰你吗？” 顾希鼓足勇气，眼神坚定地说，“我说的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包括亲、摸、舔……那些。” 赤云靖岩望着他，怒火中烧。 顾希冷笑道，“做不到吧？装什么装？” 赤云靖岩努力压着火，还是忍不住骂道，“真是给你脸了！你以为你是谁？不知好歹的东西！连摸都不行，我找个案桌天天烧香供着你怎样？” 顾希不与他理论，又低下头不理他。 赤云靖岩给自己找台阶下，“既然你提出来了，我就答应你…今天晚上不碰你。” “就今晚？”顾希想一晚上也好，便点了一下头，不再说话。 睡觉时，顾希特意跟他拉开距离。但顾希退一步，赤云靖岩就往他跟前凑一步。 顾希有些急了，“你自己今晚答应不碰我的！你说话还算话吗？” 赤云靖岩嬉笑道，“我就是搂着不干什么？你不是喜欢让我搂着睡吗？” 顾希不想与他争辩，无奈只能让他搂着。 第33章 磨砺之痛 过了一会儿，赤云靖岩开始不安分，搂着顾希的手轻轻地摸索着。 顾希忍无可忍‘腾’地坐起来，“你怎么跟无赖似的！” “我就是手麻了，动一动。”赤云靖岩还在抵赖。 顾希揭穿他，“你少来！你做不到为什么要答应？我还不知道你，天天满脑子都是那些事，跟禽兽有什么区别？” 赤云靖岩努力压制着怒火，眼睛通红地瞪着他。 见赤云靖岩这样，顾希心里很害怕，嘴上依然强硬道，“怎么？想打我？有本事你今天就打死我！” 赤云靖岩深深地吐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顾希你到底想干什么？” 顾希喊道，“我想让你离我远远的！” “你就这么讨厌我？”赤云靖岩不甘心地问。 顾希豁出去了，“是！不但讨厌你、恨你，还觉得你恶心！” 赤云靖岩终于忍不了了，一巴掌将他扇翻在床上。“你他妈高贵什么？哪里来的优越感？你是我的人，凭什么不让我碰？我今天偏要碰。”说着，就去撕扯他的衣服。 半夜‘靖希宫’内室传来赤云靖岩的惊呼，“顾希！翁翁！你快过来！” 翁翁急忙冲进来，他很少看到赤云靖岩如此惊慌失措。“皇上，怎么了？” 赤云靖岩手在发抖，脸都吓白了，“翁翁，你去看看，顾希是不是……没气儿了？他好像真的死了！” “啊？怎么会这样？”翁翁惊道。 “我…刚才太激动了，有点失控就…掐着他的脖子，后来他就不动了。他不能死！翁翁，你…你让他起来！” 翁翁走过去，见顾希赤身裸体、面色惨白地躺在床上，嘴唇都青紫了。他试了一下他的鼻息，还有微弱的呼吸。他将顾希的身子翻过来，在后背使劲地拍了几下…… 赤云靖岩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殷切地盯着翁翁，“怎么样？要不宣太医吧？” “皇上，公子只是背过气去了。现在看来，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而且这大半夜的，总是因为这种事宣太医，会影响到皇上的声誉。这个月都好几次了。”翁翁理智分析道。 “这时候你还在意这个？我只要他活过来！” “皇上放心，公子一会儿就会醒来的。” “他真的能醒？”赤云靖岩惊魂未定地喘着粗气。 “皇上，您别着急，坐下来休息一下。公子的呼吸已经顺畅了。” 赤云靖岩瘫坐在床边，有些伤感地喃喃说道，“是不是这辈子我就注定孤苦一生？我根本不配拥有他！” “皇上！您不要这样说。”翁翁心疼得几乎哭出来，“皇上您洪福齐天，以后好日子多着呢！” 赤云靖岩痛苦地摇摇头，“我真的很喜欢他，他的一颦一笑都让我着迷。我不能没有他！这次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我也活不下去了！可是好几次，我差点儿亲手把他弄死。我就是不甘心，为什么他不喜欢我？我做什么他才能接受我呢？” 翁翁不想让赤云靖岩这么痛苦，帮他出主意道，“皇上这个世界上最难得到的就是人心了。您要慢慢得去感化他，不能操之过急。” 翁翁从小看着赤云靖岩长大，只要他一个眼神，就能知道他的心思。哪一天心情好了，准是因为希公子多看了他两眼，或者对他多说了几句话。 前些日子，赤云靖岩晚上开始疯狂地虐待希公子。白天，他紧锁眉头，抑郁寡言，一整天扎进公务里，头都不抬，还经常喝闷酒…… 翁翁知道他心里更难受，他哪里是折磨希公子，分明是在折磨他自己呀！ 所以，翁翁虽然不喜欢这个希公子，但是他更想让皇上快乐。 翁翁想试探一下皇上的想法， “皇上，您有短时间弃了希公子的想法吗？毕竟公子进宫已有月余。” 赤云靖岩苦笑地摇摇头，“我永远都不会。你没看出来吗？是他一直厌烦我。他现在肯留在宫里，是因为我用他的家人威胁他。这大约是我迄今为止做的最小人的一件事了。但我没有别的办法。翁翁，你竟然觉得我会弃了他？你太不懂我对他的感情了。” 翁翁看不得皇上愁眉不展的样子，极力开解他，“是，老奴是不懂。但老奴看得出皇上因为他性情大变。皇上如果还想希公子再伺候你一段时间，还是要控制一下自己，以免追悔莫及。” 赤云靖岩用力点点头，“我不会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了。他这样的一个人，理应被善待。你不知道，我第一眼看到顾希就喜欢的不行，他浑身都发着光……” 赤云靖岩面带神往的微笑，仿佛看到了那个笑容明媚的顾希…… “啊～”顾希深深地出了一口气，幽幽醒来。 赤云靖岩上去搂着他惊喜道，“顾希你醒了！你吓死我了！你终于醒了！” 顾希脑子一片空白，困惑地看着扑进他怀里的赤云靖岩，看着他不知是哭还是笑地叫着…… 顾希发现自己赤裸着身体，突然想起了刚才的情景。他扯过一床被子盖在身上，然后把脸扭到一边，不去看他们。“下次麻烦你再用力一点，不要让我再醒来！” 赤云靖岩低声对翁翁说，“翁翁，你先出去。直接回去休息吧。这里不需要你了。” “是。老奴告退了。时候不早了，皇上你们也早点休息。”翁翁用余光看了看两个人，不放心地退下了。 赤云靖岩坐在床下面，把顾希的手握住手里，放在脸上，又是揉又是蹭： “小希，你能醒来，我太高兴！谢谢你，没有抛下我。对不起，我不该一次一次地伤害你！羞辱你！可是我心里难受！我控制不住自己！我被嫉妒冲昏了头脑。” “我从来没有这样喜欢过一个人。我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掏出来给你。可是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冷漠？这么高傲？我不配得到你的真心是吗？你从来都没有发自内心地对我笑过……” 说着说着，赤云靖岩竟然声泪俱下，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委屈。 顾希身心俱疲，脑袋晕晕的，甚至出现了一些幻觉。 他受不了，一个大男人在耳边哭得‘呜呜’响。更何况还是平时那么坚硬的一个人。他转过身伸手把他的头搂在自己怀里……他没有多想，好像他怀里的那个人，和自己一样都是受害者…… 赤云靖岩靠在床边，脑袋拱在顾希怀里。顾希搂着他，两个人就这样睡着了。 早上，赤云靖岩先醒来，他感受了一下顾希怀里的温度，嘴角勾起一抹幸福的笑。 顾希也醒了，他吓了一跳，连忙松开手。 赤云靖岩装作没在意，“你也醒了？” 顾希躲闪着他的目光，背过身去，不看他。 赤云靖岩冲着他的后背，温柔地说，“我上朝去了，你再睡会儿吧。” …… 上午，翁翁奉皇命回来看看顾希的情况。翁翁问一直候在寝宫外的小顺子，“今天公子怎么样？” “师父，公子刚醒。灵儿正在给他梳头呢。”小顺子答道。 “你好好伺候着吧！应该也伺候不了几天了。”翁翁阴阳怪气地说。 小顺子惊诧道，“师父何出此言？看皇上对公子还是挺上心的呀！” “太医说公子一旦同房，命就保不住了。要恢复得一年半载。这么长时间皇上怎么受得了？所以顶多一两个月……” “这么看来，希公子也挺可怜的。”小顺子心生怜悯。 翁翁瞪了他一眼，“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平时也有些太不知好歹了。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我得回去复命了。” 第34章 抗争 这日，翁翁又来传口谕，他有些兴奋地笑道，“公子，皇上好容易腾出一点时间，说下午要带你去骑射，请公子快更衣去伴驾吧！” 顾希想着他的家人已经走远，所以已经打定主意，不会任由他们欺负、摆布自己了。他知道赤云靖岩带他骑射，是想让他开心。可是他因为上次胳膊脱臼，现在连弓都拉不开了。他去了只会更加伤心。 他冷冷回绝道，“翁公公，你去回皇上，我身上有伤，没有办法陪他骑射。” 顾希的态度让翁公公有些意外，他收敛了笑容道，“公子！皇上对您如此用心，您这样驳了他，不太合适吧？皇上去骑射也是为了你。你天天拿你的伤说事，扫他兴，像话吗？还有，老奴反复跟公子说了，您要自称‘奴才’，不能‘我、我、我’的！” “自称‘我’是皇上要求的。公公若觉得有何不妥，跟皇上说去吧！公公按我的原话回皇上就是，没有什么不合适的！”顾希第一次态度这么强硬。 翁翁被噎在那里，他重新打量了一下顾希，冷笑道，“公子既然身子不舒服，就好好休息吧！老奴这就回皇上去。” 晚上，赤云靖岩大步往‘靖希宫’里走，翁翁小碎步紧跟在他身后小声禀告着，“皇上，公子说他身上有伤沾不得水，老奴怎么劝也不去沐浴。今天公子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软硬不吃，油盐不进。老奴……” 赤云靖岩问，“今天让太医给他开药了吗？” 翁翁如实禀报道，“回皇上，开了。都交给公子了，但是公子说他要自己弄，没让奴才们插手。其中有一种药是需要煎好后，放到温热，从后面灌进去。公子大约是脸皮薄……” 赤云靖岩停下来看着他，“你怎么不早说？那药是治他的病效果最好的。他不用，摁着也得给他用上。”赤云靖岩对一旁垂立的小顺子说，“小顺子，你现在就去煎药，一会朕亲自给他灌上。” 小顺子躬身答道，“回皇上，有煎好的药，热一下马上就好。奴才这就去。” 赤云靖岩和翁翁进了寝室，顾希正坐在榻上，听到声音抬起眼睛，直直地望着两个人。 翁翁斥道，“还不起身，跪迎皇上！” 赤云靖岩一挥手，“是我允许的。在这个屋里不用讲那些礼数。顾希，你身上的伤好点了吗？” 顾希警惕地望着他，然后摇摇头。 赤云靖岩坐在他身边，先查看了一下他脸上、身上的伤。然后，把他的手握在自己手心里，眼巴巴地盯着他说道： “我最近太忙了，都没有时间陪你，你是不是在怪我？怕你无聊，今天下午我才特意腾出一点时间想陪你去骑射，结果你还不领情。晚上也不肯沐浴，怎么？不打算侍寝了？其实，你不洗澡也没有关系，我不嫌弃。”赤云靖岩搓揉着顾希的手，故意说道。 顾希抬眼瞪着他，忍不住道，“皇上！你为什么非得紧着我一个人折腾呢？您是天子！想要什么样的人没有？你后宫里有那么多的嫔妃。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你非要这样对我？” “因为我喜欢你呀！”赤云靖岩歪头笑道。 “喜欢我？”顾希把手从他手里拽出来，无奈地摇摇头，“您天天说喜欢我，那您是怎么喜欢我的？你是喜欢折磨我吧？” 顾希进宫经历的种种让他明白，这个口口声声说喜欢自己的人，其实喜欢的只是他的身体。他就是用来满足他无尽情欲的工具。 “大胆！你敢……”翁翁喝道。 赤云靖岩用手势制止住他，“翁翁，你先下去吧。” 翁翁一脸焦虑道，“皇上，老奴有些不太放心。公子，他……” 赤云靖岩笑道，“哼哼……你担心这个小家伙会对我不利？就凭他？” “那老奴先告退了。”翁翁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他望了一眼顾希，忧心忡忡地退下了。 赤云靖岩饶有兴致地盯着顾希看了一会儿，笑道，“你今天的态度很反常呀？你是不是约摸着你的家人应该走远了，我不会再兴师动众地把他们追回来。你自己是死是活也无所谓了。所以才就这么有恃无恐地拒绝我、气我？” 顾希瞪着他什么也没说，但是眼神分明在说，你怎么知道的？ 赤云靖岩一笑，觉得这个孩子太单纯，什么情绪一眼就能看出来，“你可以试试看我会不会？实话告诉你，我派了御林军的密探，偷偷地跟着他们。” “皇上！”顾希紧张地抓住皇上的胳膊，挤出一丝很难看的笑，“我…这就去沐浴。” “那你的伤呢？不是不能沾水吗？”赤云靖岩故意问道。 “应该也不打紧的。”顾希低头嘟囔道。 “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赤云靖岩冲他挑眉笑道。 自从顾希进宫后， 赤云靖岩特意让工部把他们寝室旁的一间房改成‘盥洗室’。最近刚刚修好。他们沐浴、盥洗等就更方便了。 赤云靖岩让翁翁把药都找出来。小顺子也把熬好的药端进来。赤云靖岩一看，药可真不少啊！有吃的、抹的、灌的，还有灌药的工具。 翁翁一旁建议，“皇上，这活您来不了的。让奴才们来吧。要不，老奴找一个宫女过来？” “不用。你们教给朕怎么用就好。”赤云靖岩撸起袖子，开始研究这些药。 顾希洗完澡出来，赤云靖岩看着他犹如出水芙蓉般楚楚动人的小模样，心动不已。 “上床趴下！”赤云靖岩突然对顾希命令道。 顾希迟疑了一下，他不会忘了医嘱吧？ “快呀！傻愣着干吗？”赤云靖岩催促道。 顾希知道自己根本没有能力拒绝他，心一横，大不了就是一死，早死早解脱。想到这他便乖乖地上床趴好。 赤云靖岩撩起他的衣服，看到他身上大大小小，分布各处的淤青和伤痕，心里很是愧疚。那些伤在他雪白如白玉般的皮肉上面，那么醒目刺眼。 赤云靖岩心里刺痛得紧，一遍遍地咒骂自己…… 顾希能感觉到他的手在颤抖，他偷偷看了他一眼。只见他皱着眉，好像很不忍心的样子。顾希心里冷笑道，少在这假慈悲，这还不都是你弄的？ 赤云靖岩先给他抹了些外伤的和活血化瘀的药，然后伸手去脱他裤子。 顾希吓得一激灵，他虽然不畏生死，心里还是很忐忑，身体也情不自禁地抗拒。 “别动！”赤云靖岩在他屁股上轻拍一下。“我给你灌药” 听闻，顾希身体放松了，但感觉有些羞耻，便将脸埋在枕头里。 赤云靖岩拿出来灌药的类似漏斗一样的工具，开始操作。“这个药不能不用。这是对症治你病的。直达患处，很有效。我知道你难为情。以后每天晚上回来，由我亲自给你灌药。” 灌完药，赤云靖岩对顾希说，“你先趴一会儿，让患处多泡一会儿药。今晚我睡榻上吧。咱们一个床，我怕自己控制不住。” “嗯。”顾希点点头。他半信半疑地看着赤云靖岩从柜子里抱了床被子，去榻上躺下。 晚上，顾希听着旁边榻上赤云靖岩很用力的翻身声，感觉好像很烦躁。他生怕他一时兽性大发会冲过来。整个晚上，他都提心吊胆的，还好一夜无事。 第35章 噩梦 早上，赤云靖岩没用翁翁叫，就自己起来了。他先看了看床上睡得正香的顾希，摸了摸他的脸，给他掖了掖被子。然后，给等候在门外的翁翁做了个进来的手势。 翁翁双手捧着衣物躬身进来，“皇上……” “轻点。”赤云靖岩指了指顾希。 翁翁瞄了一眼床上的顾希，按规矩皇上起了他就得起，还要伺候皇上更衣。 赤云靖岩看出了翁翁的心思，轻声说道，“以后别让他起那么早，他还小，贪睡正常。” 翁翁笑道，“公子都是当爹的人了。”翁翁总是把顾希有孩子的事实挂在嘴边。希望能唤起赤云靖岩子嗣传承的责任。 “那也是小孩。”赤云靖岩一边被翁翁伺候着更衣一边道，“天亮了，找个人给他专门抹药，他自己抹不了。那个灌的药，就等我晚上回来给他弄。” “是。”翁翁回道。 赤云靖岩思忖了一下又道，“还是应该找两个人专门伺候他的起居。我看小顺子就挺好，以后就让他跟着公子吧。另外再给他选一个妥帖点的宫女。” 小顺子机灵懂事，是翁翁最得意的徒弟。翁翁有心培养他做自己的接班人。若是派去伺候希公子，他的计划就打乱了。 翁翁迟疑了一下才道，“遵旨！” 顾希睁开眼，已近中午。见翁翁正站在他床边，他慌忙坐起来。 翁翁一脸恭敬地说，“公子不要怕，皇上特意嘱咐了让您多睡会儿。” 顾希心下稍安。 翁翁接着道，“公子从今天起，小顺子就是你的专属奴才了。虽然他平时也在这个宫里伺候着，但以后他就只负责公子你的日常起居了。他就在门外，有什么事你就喊他。” 顾希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小顺子聪明伶俐，重要的是很善良。顾希挺喜欢他的。 翁翁接着道，“皇上还说您可以选一个宫女，和小顺子一起伺候您。公子可有合适的人选？如果没有，老奴就给您挑一个？” “嗯……”顾希沉吟了一下说道，“就选灵儿吧。她头梳得特别好。” “老奴这就让她过来伺候着。皇上还吩咐了，您那些口服和外面的药必须一日三次，不能少。您可以让灵儿伺候您。那个灌的药，皇上晚上亲自给您用。” 顾希羞红了脸，低头‘嗯’了一声。 灵儿在宫女中并不算出类拔萃的。她长相不出众，手艺也不是最好的。但却是一个憨直可爱、人善心软的姑娘。见到顾希身上的伤，她一边抹药一边眼泪涟涟的。 顾希最是见不得别人哭，特别是女孩。“灵儿别哭，我不值得可怜。我这种人死不足惜，哪里值姑娘这几滴眼泪？” 灵儿安慰道，“公子不要这么说自己！谁愿意这样呀？奴婢看得出来，公子是一个好人，您肯定有难言之隐。” 顾希把脸埋在枕头里，伤感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问，“灵儿你多大了？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灵儿答道，“公子，奴婢今年十六了。家里有什么人也不太清楚。奴婢自小家里穷，兄弟姐妹多。穷得都揭不开锅了，就被父母换了二斗米。后来，又辗转被卖了几次，最后就卖入宫里了。” 顾希听完，唏嘘道，“原来也是苦命人。你父母把你卖了，一定也有不得已的苦衷，他们比谁都难受。你不要恨他们。” 灵儿摇摇头，“我不恨他们。一家人绑在一起，说不定都得饿死。卖给别人也是一条出路，你看我现在不是挺好的吗？有吃有喝的。” 灵儿的乐观让顾希很受感染，“灵儿，我在宫里也没有朋友和亲人。你若不嫌弃，咱们可以做朋友，平时一块聊聊天，倾吐一下心事也好。” 灵儿有些慌乱，“我只是个奴婢，怎敢高攀和公子做朋友？” “你…是不是嫌弃我？”顾希敏感地问。 “没有，没有！怎么会？我很愿意！”灵儿急于表明心迹，连忙解释。 顾希松了一口气，“那我们以后就是朋友了！” 两个人对视一下，开心地笑着…… 有了灵儿和小顺子的陪伴，让顾希在宫里晦暗的生活中多了一丝色彩。但他心里的郁结却始终无法消散。 他几乎每天晚上都做相同的噩梦。梦见他自己置身于一个狭窄的悬崖峭壁之上。往下看深不见底。他上不去，下不来，四周都没有他立足地方，他脚下的岩石十分光滑，他一直提心吊胆担心自己掉下去…… 怕什么来什么。顾希不小心脚一滑，跌落下去。情急之下，他抓住一棵垂在悬崖上的树。他回头看，下面漆黑一片。有风在山谷里‘呜呜’作响，很是可怖。 他大声呼喊着爹娘来救他，可是无人应答。 他快支撑不住了，那棵树也摇摇欲坠。他只能用尽力气往上爬。 终于他爬上来了，累得全身都是汗，身上脸上也有划痕。可是他喘息未定时，又滑下去了。他又要使尽全力往上爬…… 就这样一直在重复。他被无尽的恐惧和疲惫折磨得快要崩溃了。 他又一次爬上来，有些绝望地望着那深渊。他突然隐隐约约记起一些现实中的境遇，想着跳下去就会停止这无休止的痛苦，他就彻底解脱了。 于是，他义无反顾地跳进深渊。失重的感觉让他情不自禁地大叫起来。他闭着眼睛，耳边是呼呼的风声…… 他安慰自己，只需要再忍一下，马上就好了。可是他一直在下坠，却始终没有坠入谷底…… 顾希不知道为什么，他始终得不到解脱。这个过程太痛苦了，他无助地喊着，“啊！爹！娘！救救我！你们在哪儿？” 赤云靖岩被顾希喊醒了。他看到顾希吓得满头大汗，哭着往他怀里钻。 赤云靖岩拍着他的后背安慰他，“没事了！别怕！顾希！你醒醒！” 顾希睁开眼睛，整个人还沉浸在刚才的恐惧中。 “是做噩梦了吗？”赤云靖岩温柔地问。 顾希迷迷糊糊地点点头，“嗯，好可怕！” “好了好了，哥哥在呢。什么都不怕。”赤云靖岩搂紧他，用下巴蹭着他的头发。 顾希慢慢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在他怀里，有些尴尬。他使劲挣脱出来，转身背对着他，却依然哽咽不止。 顾希突然离开，让赤云靖岩的怀抱很是空虚。他的手僵在那里，有些负气地说，“做个噩梦还哭？你都多大了？” 顾希没理他，睁着眼睛，回忆梦中的总总。 赤云靖岩望着顾希的背影，心想他做噩梦喊的都是爹娘，还真是个孩子。可他每天跟一个小孩吵嘴置气，想想多可笑啊！ 第36章 弈王爷和德雅公主 奕王爷——赤云靖奕，是赤云靖岩仅存的亲兄弟。其他七个都死在赤云靖岩的刀下。 他的生母良太妃，一辈子在宫里战战兢兢，谨小慎微。因为一直巴结着赤云靖岩的母亲当今太后，也成就了奕王爷当世唯一亲王的地位。 他和赤云靖岩的性格截然相反。赤云靖岩一心扑在国家社稷上，公正严谨，不苟言笑。而他却整日里纵情声色，饮酒享乐好不快活。 和赤云靖岩的不解风情比，奕王爷是见一个爱一个，每一个人都不辜负，博爱又痴情。这也许正是他能活下来的原因或者是他的生存之道。 风月场上混久了，他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呀？他与顾希在御花园邂逅一面，当时觉得确实很惊艳。但跟他想象中的样子大相径庭。 没见到他之前，奕王爷还以为皇上新得的男宠会是个男生女相，雌雄难辨的娇媚人儿。见了面却是个清秀俊朗的年轻小伙子。不但没有丝毫忸怩女态，还一身英气和洒脱，而且脸上还有疤痕。 他心里暗笑：皇兄的口味真是越来越清奇了！ 当时不觉得怎样，以为一笑就过去了。但不知为什么，几日后奕王爷脑海里仍然萦绕顾希的身影，挥之不去。越想越心痒难耐。 他便一有时间就往皇宫跑，想与他来个不期而遇，可是却再也没有碰见他。不得已他便去找赤云靖岩，想去探探他的口风。 奕王爷有些怕赤云靖岩，平时对他避之不及，很少因为正事来找他。来找他这位皇兄往往就两个理由：讨要美人和讨要宝贝。而正因为如此，这个奕王爷荒淫无度、不学无术的名声在外，无人提防他，他这个王爷也坐得最稳固。 他来到御书房，赤云靖岩抬头看看他，“你找朕有事？” 奕王爷不好意思地笑笑，“也没什么大事，就是闲来无事过来看看皇兄。” “有事快说！别绕弯子！”赤云靖岩不愿意跟他废话。 “听说皇兄新得了一个可人儿，怎么不见他在皇兄身边伺候呀？”奕王爷环视御书房四周道。 “你说顾希？在寝宫呢，他不太爱出门。”说起顾希，赤云靖岩的眼神里多了几许难得的柔情。 “对，是希公子。我曾在御花园碰过他一次，好干净清爽的一个孩子！就是看起来好小，应该没成年吧？那皮肤白的，小腰细的……啧啧……”奕王爷忍不住称赞道。 赤云靖岩警觉地看了他一眼，但听人夸顾希心里还是欢喜的，“人家可是正经人家的孩子，不得轻薄于他！哪里没成年呀？只是看着显小，他的孩子都好几个了。” “啊！都有孩子了！怪不得他看着跟别人不同，气质很清冷脱俗。”奕王爷一边说一边神往地笑。 “你问他干吗？怎么？你喜欢？”赤云靖岩看他的样子酸溜溜地问。 “嗯嗯！我想着这都一个多月了……”奕王爷连连点头，然后嬉皮笑脸地冲赤云靖岩笑。 奕王爷每次向赤云靖岩讨要美人、珍宝时都是这么一副表情。而且基本上没有空手而归的时候。 但这一次赤云靖岩很干脆地拒绝了，“别惦记了！朕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顾希不同于其他人，朕不会把他送你的！” 奕王爷稍稍有些失望，但仍不放弃，“我现在当然不敢想，但我可以等！以后等皇兄您厌弃他了，再……” 赤云靖岩怒道，“朕警告你，这事不许再提了！滚！” 奕王爷虽然被赤云靖岩骂得灰溜溜走了，却还是不肯放弃。他想继续试探一下赤云靖岩的底线，便一个人去了公主府。 …… 第二日，赤云靖岩的书房里又迎来了赤云德雅公主。 赤云国的公主不多，赤云靖岩没登基前，公主们不过是各国间笼络关系的工具。赤云靖岩的姐妹很小就和亲去了。只有德雅是个有福的，过上了公主该有的生活，成人后选了相国的公子为驸马。 公主府与皇宫近在咫尺，德雅虽嫁人了，还经常往宫里跑。 这两个几乎不与他亲近的弟弟妹妹竟然相继都来找他，这不得不让赤云靖岩多留了一点心。 “德雅，你怎么有空来这儿？”对这个许久不见的妹妹，赤云靖岩语气里多了一丝难得的温柔。 “瞧皇兄说的，我不是老进宫吗？公主府离皇宫就这么近，一抬脚就来了。”德雅嬉笑道。 “可你什么时候来过朕这里？不都是去太后那儿吗？”赤云靖岩揭穿她道。 德雅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不是怕皇兄太忙，打扰到您吗？” “那你今天找朕这儿有什么事儿吗？” “也没什么事。”德雅扭捏了一下，便决定直截了当，“皇兄，听说最近您新得了一个极品尤物。我先预定了，等皇兄玩够了送我。” 赤云靖岩不敢相信地问，“你说什么？” 德雅未察觉赤云靖岩脸色的变化，自顾自地说，“皇兄，你可不能偏心呀！你送给六哥那么多您玩剩下的美人，就送我一个还不行呀？” 赤云靖岩眉头紧蹙道，“你一个姑娘家的，一天到晚想什么呢？还知不知羞耻为何物？你家公公、相公怎么容得下你这样？” 德雅不以为然，“他们不管我，我也不管他们。” “身为公主，你要恪守妇道！不要给我们皇室丢脸。”赤云靖岩正色道。 “什么恪守妇道？那都是什么时候的老黄历了？现在哪个侯门贵女不在外面养几个宠儿呀？无伤大雅的。皇兄，不会这么小气吧？知道他现在是你的心头肉，但我可以等。要不，先让我去看看他到底长什么样？像不像六哥说的那么玄乎，是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德雅心无城府地说个不停。 “不行！”赤云靖岩黑着脸道。 “皇兄，好小气！有好东西只会自己独享，我看看都不行？再说了，他是个人，你老关着，不见人也不行呀！”德雅撒娇道。 赤云靖岩对她没有办法，“他刚进宫没多久，胆子有点儿小。不愿意见生人的。” “多见几面就熟了。我去跟他聊会儿天陪他解解闷，顺便增进一下感情。”德雅有些兴奋地道。 “你敢！”赤云靖岩终于耗尽耐心，忍不住怒吼起来。 见德雅被吓得一激灵， 他又放缓语气绷着脸道，“你跟你六哥都断了这个念想吧！朕是不可能把顾希送人的。朕这里很忙，你去太后那边吧。” 德雅虽然平时被惯得无法无天，但对这个皇兄，还是很敬畏的。 她装作一副乖巧的样子道，“皇兄，我知道您是刀子嘴豆腐心。德雅从来都没求过您什么，您肯定不忍心驳了我。德雅不打扰皇兄，就先告退了。” 第37章 被觊觎 德雅公主走后，赤云靖岩便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他心情有些复杂。他跟德雅从小到大两人的对话，都没有今天一天多。他知道都是因为顾希。他自己心爱的人被人觊觎，他很生气，却也有小小的得意。 翁翁来给赤云靖岩奉茶，发现他神情有异，便问道，“皇上，这是怎么了？刚刚老奴出去时还好好的。” “刚才…德雅来了。” “哦？那可是稀客呀！德雅公主来找皇上，应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翁翁问道。 “她跟奕王爷的目的应是一样，都是跟朕来讨要顾希的。想什么呢？这个德雅被那些人惯得越来越不像话了！” 翁翁笑笑道，“咱们这位德雅公主可真算是万千宠爱于一身。没办法，其他公主都嫁得远，太后身边就这么一个公主，娇惯一点儿也是有的。” “那也不能让她任意妄为呀！德雅这个丫头平时没心没肺的，今天怎么这么有主见？不像她的为人行事，定是受了谁的唆使。翁翁，替朕多留意些，别让她去招惹顾希。” “是。”翁翁应道。 德雅没跟任何人打招呼，便潜入进入‘靖希宫’。此时，顾希正一个人坐在窗前发呆。见一个衣着华丽的年轻女子大摇大摆地走进来，很是诧异。 他站起来，“您找谁？” 德雅公主身边的侍女颐指气使地说，“这是德雅公主！还不给公主请安！” 顾希连忙低头行礼，“见过公主。” “平身。”德雅公主一直笑眼眯眯地盯着他看。 顾希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公主，您是来找皇上的吧？他没回来，这会儿应该在御书房。” “我不找他，我是来找你的。你跟着我皇兄一定吃了不少苦吧？你再坚持一下，也许很快就解脱了。”德雅一见到他就心生怜爱。 顾希满眼困惑，不知道该说什么。 顾希的相貌和周身的气质让德雅喜欢得不行。她像花痴一样瞅着顾希笑，“你可真好看！我以后一定会对你好的。” 顾希第一次见这样热情主动的姑娘，大多数女孩即使喜欢也会很矜持。她这样反而让顾希有些不好意思了，“公主，我不懂你说的话？” 德雅急于为顾希解惑，“实不相瞒，我皇兄并不是个长情之人，也不懂得怜香惜玉。不管多么标志的美人，玩几日就腻了，还给折磨的不成样子。我六哥就得了许多他弃了的美人。多也就一两个月，到时候我一定跟皇兄把你讨过来。” 顾希垂下眼帘，心里有些不舒服。 “别难过！你的好日子马上就来了！我会帮你逃离苦海的。瞧瞧你瘦的，看着真叫人心疼。”德雅忍不住伸手摸他的脸…… 德雅一进‘靖希宫’，赤云靖岩就得到了消息。他急冲冲赶来时，见德雅正在摸顾希的脸，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德雅！你干嘛呢？谁让你进朕的寝宫的？” “我…来看看顾希。”德雅小声嘀咕道。 “滚！”赤云靖岩怒道。 “皇兄！我……”德雅像一只受惊的小雀。 “朕让你出去！听见没有？”赤云靖岩气没处撒，看到一脸惊恐的德雅，举起的巴掌又放下。转身一脚将德雅的侍女踹出了门。 德雅吓得大叫一声，连忙逃出去。 德雅走后，赤云靖岩冲着顾希嚷嚷道，“你怎么让她随便摸你？” 顾希一脸漠然，“她是公主我又能怎样？她说…我以后是她的人了。” “胡说八道！怎么？看样子你还挺想跟着公主的？”赤云靖岩逼问道。 顾希清楚自己回答不好，就会引火上身，“我谁都不想跟！就算我身份卑微，但也是人，不是物件啊！怎么能像东西一样送来送去呢？听说，皇上就喜欢把自己玩剩下的美人送人？”顾希巧妙地把球抛给了赤云靖岩。 赤云靖岩连忙解释道，“顾希，你听我说。你不同于其他人，我是不会把你送人的。我之前的确送过很多美人给奕王爷。那是因为我想给那些人找一个更好的归宿。奕王爷温柔多情，更适合她们……” 当天赤云德雅仓皇逃回公主府，回去后越想越难受。第二日便跑去‘福寿宫’到皇太后那里哭诉。 皇帝的生母隆寿皇太后，与皇后都是士族扈氏的女儿。太后名为扈明明，单字一个狄。当年只是先帝一个不得宠的嫔妃。那时的扈家也算不上多么显贵的大家。谁能料到，扈明明竟然母凭子贵成为了这后宫之主。 德雅一见太后便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委屈。“母后，那个宫女还是我出嫁时从宫里带出去的陪嫁侍女，跟了我好多年了，就被皇兄一脚踢断了骨头。皇兄怎么可以这样呢？” 太后一旁安抚道，“快别哭了！再哭坏了身子，哀家瞧着心疼。不就是一个宫女吗？再从宫里挑个好的。你说你招谁不好，去招惹他？你问问这合宫上下谁敢惹他？” “我没招惹他，就只是去了他的寝宫。”德雅心虚地说。 “论理说不应该呀？皇上脾气是不好，对你这个妹妹却是疼爱的。你没事去他寝宫干吗？”太后察觉里面有蹊跷问道。 “我听六哥说皇兄宫里新得的那个男宠是个绝世尤物，便好奇去看看。”德雅抹了把眼泪，突然抱住太后的胳膊撒娇道，“母后，皇兄的那个男宠，我…喜欢！可是六哥他也喜欢。我不能让六哥得了去！” “哦，哀家明白了。你六哥就是没个正经的，把你都带坏了。他看上了皇上的人，不敢跟皇上讨，就把你给诓去了。”太后恍然大悟道。 “也不算诓吧？如果不是他，我还不知道有顾希这个人呢？”德雅想到顾希不由嘴角上扬，“母后，您要帮我！求您了！” 太后经不住她求，只得答应，“好好！等皇兄玩够了，哀家让他送你，不给你六哥。” “谢谢母后。”德雅欢喜道。 太后对这个男宠产生了些许好奇，“这个宠儿你们兄妹三个都喜欢，想必也不会太差。你皇兄整日里忙得什么都顾不上了，他已经有一两年没招新人了。这个人能被他宠了两个月实数难得。” 德雅肯定地点点头，“顾希真的很好。他不但长得好看，人也很文雅脱俗。这是皇兄最有眼光的一次了。” 太后笑笑，“是吗？虽然是个男子，能给皇帝排解些烦闷也是好的。反正过不了几天就弃了。” “弃了就给我！”德雅有些兴奋地道。 “不过，最近他还在兴头上，你可别去再招惹他了，要不哀家都帮不了你。”太后提醒道。 “嗯嗯！”德雅乖巧地点头。 很多人都密切关注着‘靖希宫’的动向。又一个多月过去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那个曾经喜新厌旧、换枕边人比换衣服还勤的赤云靖岩并没有抛弃顾希。顾希也没被打死，还好好的活着。 第38章 关于骂人这件事 赤云靖岩为顾希改变了很多。但顾希的精神状态却越来越差，经常徘徊在崩溃的边缘。‘靖希宫’内三五天，就有一场武行戏上演。 帷帐内突然传出顾希猝不及防地尖叫声，“啊！你他妈是狗呀！怎么老是咬人呢！混蛋！” 赤云靖岩停下来，板着面孔盯着他，“你说什么？” 顾希心虚道，“你…说过你会改的！” “你是不是刚才骂我了？”赤云靖岩厉目逼问道。 顾希惊恐地摇头，“我…不是有意的！” “让你骂人！让你骂！”赤云靖岩扬起手在他的嘴上抽了几下，然后凶狠地说，“小小年纪学人骂人！再让我听见你骂人，我把你舌头割来下酒！” 顾希抱着脑袋缩成一团。 赤云靖岩见他可怜，便又说道，“以后有什么不满，可以跟我好好说。嗯…以后我会注意，尽量不咬人。” …… 夜深人静，突然传来顾希歇斯底里地喊叫，“啊！你他妈的还有完没完了！我受够了！” 赤云靖岩被他吓了一跳，吼道：“你想干什么？” 顾希喘着粗气，满身满脸的汗，但语气明显弱下来。“你能不能给我来个痛快的！这种日子我一天也过不下去了！” “过不下去也得过！”赤云靖岩怒道。 “我不！我为什么还不死！啊！”顾希痛哭起来…… …… “赤云靖岩你个王八蛋！” “你敢还手？” “我……没有。我就是挡了一下。” “你刚才是不是又骂人了？不长记性是吗？你说你错了没有？以后还骂不骂人了？” “啊！我没错！你有本事你就打死我！” …… 顾希开始回嘴甚至骂人是有个过程的。那一次，赤云靖岩又因为什么不爽，出口骂他，“贱人！” 顾希愣了一下，随即眼泪止不住汹涌而出。他悲愤地喊道，“我贱？你每晚连我的脚趾都要舔个遍，岂不更贱？”说完顾希觉得特别痛快。这是他勇敢反击他的第一步。 结果可想而知，赤云靖岩气急败坏地扑过去，对其一顿暴打。顾希被打得第二天都没下来床。但顾希一点都不后悔。 关于顾希学会骂人这件事，赤云靖岩认为一定要及时纠正的。因为那些粗鄙的话从顾希这样看着冰雕玉砌般的人儿嘴里说出来，显得那么的突兀、不和谐。赤云靖岩自己也经常骂脏话，但他不允许顾希骂。 赤云靖岩一般都要打到他认错为止。但他没想到的是这个小人儿远比自己想象的顽固得多。他狠心打了他几次，不但没有改掉他的毛病，还变本加厉，骂人骂得更难听。 顾希每次被打的受不住只得认错。可认完错，顾希总是懊悔不已。他很恨自己，本想有骨气一点，打死也不认错的。但往往都是开始硬，后来实在太疼，只得认错。他觉得是自己不争气的身体，拖累了他，让他这么没有尊严地活着…… 然后，他发誓下一次一定要跟他斗争到底，坚决不认输。就这样周而复始…… 赤云靖岩最近心情不佳，时常办着公就叹起气来。 翁翁猜想和顾希有关，便说道，“昨天晚上，老奴又听到公子在寝宫里大喊大叫了。” “哦。”赤云靖岩脸色一变，故意轻描淡写地说，“是呀。现在顾希两三天就闹上这么一出，我都习惯了。” 翁翁不无担忧地说，“可是皇上，希公子情绪如此不稳定，又每日伴君左右，老奴担心……” “能有什么事？他一个小孩子能翻出什么浪来，我还治不了他了？” “可是人难免有疏忽的时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 “没事的！他就那点能耐，心里憋屈哭闹一场就好了。你不要跟任何人说，特别是太后那边。” 翁翁不情愿地点头道，“老奴，知道了。” 赤云靖岩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有些无奈地问，“翁翁，你说我对他是不是已经够好了？我把这辈子所有的耐心和爱都给了他，为什么他还天天不快乐？跟我对着干，甚至不想活了呢？” 翁翁看不得他杀伐决断的皇上这么委曲求全又无助，心里难受得紧，“皇上，这事跟您没关系。您做得已经非常好了，是希公子他太不知好歹，辜负了皇上的一片真心！” 赤云靖岩摇摇头，又叹了一口气。 翁翁开始数落顾希的‘罪状’，“皇上，真的是公子的问题。他就是从小被家里人惯坏了，一身毛病。别的不说，就说他平时的生活习惯。老奴在宫里行走这么多年，如今算是遇上对头了！” “他又怎么了？”赤云靖岩问。 “哎哟，这位公子真是太难伺候了！他不服管教…也不算，就是平时你跟他说什么，他反驳你，却也不照办！你问他十句答不了一句。一天到晚没个笑模样，像是谁欠他多少钱似的…… “还有这一日三餐，简直要愁死老奴了。论理说，这宫里什么珍馐美味没有啊？愣是没有他喜欢吃的……” 翁翁一抱怨起顾希就刹不住车。 “他最近吃饭还不好？”赤云靖岩为了避免冲突，已经好久没跟他一起用膳了。 翁翁无奈地摊摊手，“可不是吗。一次就吃那么一点点，老奴怕他身子受不了，让小顺子打听他喜欢吃什么，还让御膳房单独给他做……” “对，他喜欢吃什么，就让御膳房去做。” “刚开始是不说，好容易说了几样，做了也不吃！御厨都换了好几茬了！反正就是口味刁钻，脾气古怪！老奴在宫里这么多年没见过这样的！” “他…也许心情不好，所以吃什么都没有胃口。”赤云靖岩替顾希解释道。 翁翁不以为然，“他哪儿是心情不好呀？倚老奴看，就是不识抬举！皇上您对他多用心呀！他却不情不愿的，真是不知好歹！” 赤云靖岩轻叹一声。过了一会儿，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浮现出笑容。 翁翁好久没见皇上笑得这么开心了，好奇地问，“皇上想起什么高兴的事了。” “翁翁，你记得他以前的模样吗？第一次见到他，我整个人震住了。他的眼睛那么清澈，笑容那么明媚，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干净清爽的男孩。他那会儿特别爱笑，看到他笑感觉天都晴了，所有的阴霾一扫而尽。”赤云靖岩神往道，“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看到他笑？” 翁翁看着皇上的样子，心里很难受，苦口婆心地劝道，“老奴只依稀记得，公子几年前伤过皇上。如今还让您这么伤心，这样难驯化的人放在皇上身边，老奴不放心呀！皇上，您如果喜欢喜兴的，奴才给您挑个好的，保准又听话又爱笑。” “以前他伤我也是有原因的，他也受到了惩罚。”赤云靖岩有些警觉地望着他，“你是不是看他哪里都不顺眼？你也别总是盯着他。” 翁翁躬身道，“老奴不敢！老奴就是觉得他做为皇上身边的人很不合格，配不上皇上的用心。但是他身上的毛病，老奴可以治！只要皇上首肯，把他交由奴才调教，奴才保准让他脱胎换骨，对您服服帖帖。” 赤云靖岩一笑，“无须如此。他像宫里人那么守规矩，也没什么意思。还是应该让他保持本性。我是真的喜欢他。你对他宽容一些。” 翁翁点头笑道，“皇上喜欢他，这合宫上下没有人不知道。要不您能独宠他好几个月？皇上对哪个嫔妃、美人也没宠幸这些日子？后宫都嚷嚷开了，不知这位公子拥有什么魔力，是何方神圣呢？” 第39章 精神‘逃避\\＼’ 晚上，赤云靖岩回宫看到顾希警觉的眼神，都怕了。 他有些疲惫地说，“小希，今天我忙了一天特别累。我不招惹你，你也别闹，咱们早点睡。” 入夜，两个人并排躺在床上，都没有睡着。 赤云靖岩看了一眼顾希，“你也没睡呢？那咱们聊一会儿天吧。”他想跟顾希增进一下感情，这样天天吵吵闹闹的生活，他也过够了。 顾希没说话，就睁着眼睛、无声无息地平躺着。 寂静的夜，只能听见赤云靖岩喃喃自语的声音： “今天白天我跟翁翁谈起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还挺感慨的。那时的你那么爱笑，那么灿烂，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而现在你阴郁敏感，还总是哭闹。我知道你变成这样都是因为我。但…我也没办法，我不能放你走。” 他转脸看看顾希，虽然他一动不动，但他能感觉到他情绪的波动。 赤云靖岩轻轻把手盖在他的手上。顾希没有反抗，赤云靖岩继续说道： “我很抱歉，把原来那个你弄丢了。我正在努力地想把他找回来。可是单单我自己努力是不行的。你也要试着接受我，接受自己的命运。就像咱们俩脖子上的那两块玉，本来就是一体的。咱们俩注定了这一辈子都要纠缠在一起，永不分开……” 顾希把自己的手抽出来，背过身去，无声地哭起来…… …… 这一日，顾希又被激怒了，开始破口大骂，“赤云靖岩！你个王八蛋！禽兽不如……” 赤云靖岩没忍住一巴掌抽过去。“你再骂人？看我不抽死你！” 顾希只觉脑袋嗡嗡的，嘴里却依然没停下，“你就是没人性！畜生！变态！” 赤云靖岩又抽了一巴掌。他眼看着顾希嘴角流出了血，他的心又开始刺痛。他拿了一块手帕要去帮他擦血。 顾希突然畏缩在床角，惊恐地道，“你别过来！别碰我！我错了！” 赤云靖岩愣在那里，伸出的手又收回去。“你……说什么？” “你别打我了！我错了，我改。”顾希把头埋在胸前说。 “你做错了？”赤云靖岩有点不相信。 “我错了，我以后听话。”顾希含糊不清地嘟囔着。 赤云靖岩审视着顾希，他感觉有些不认识他了。他什么时候认错这么溜过？这是怎么了？ 没和顾希在一起前，赤云靖岩认定这世间没有人是打不服的。这是人性使然。 他把人分为不打也服和打了才服两种。第一种是慕强心理，敬畏你的权威能力。第二种人只有尝到了你的厉害，才会对你服服帖帖的。他坚信天下就没有打不服的人，不服就是打得不够狠。 但顾希是个例外，他竟然打不服！他有一股宁死不屈的劲，就算一时受不住认了怂，事后照样不服，很是坚韧。赤云靖岩虽然对此很无奈，却也有些佩服他。 所以，看到顾希这个样子，赤云靖岩知道他不正常了。他有些慌张，第一时间又想到了翁翁。 他冲门口喊道，“翁翁！你快过来看看，他怎么了？” 翁翁进屋仔细看了看顾希，确认一下情况，“公子！公子！你认识我吗？” “他不是装的。我了解他。”赤云靖岩一旁说道。 翁翁点点头。他见顾希眼神涣散，神志不清，他在宫里几十年什么样的情况没见过？很多不堪折磨的宫女、太监就是这样。 翁翁怕皇上担心，便故作轻松地说，“公子许是吓着了。先观察看看，不用请太医。也许明天就好了。” “你是说他明天就恢复正常了？”赤云靖岩追问。 “明天好不好老奴也不敢肯定。如果没好，到时候再请太医也不迟。”翁翁如实回答。“而且据老奴所知，这个情况药石是没有什么作用的。” 赤云靖岩还是不放心，“翁翁，你说他为什么会这样？” 翁翁心想：我又不是太医我怎么知道？但皇上问了，他也不能不答。“老奴认为，公子也许就是受了一点刺激？是对现在生活的一种心理逃避吧。” “逃避？”赤云靖岩说着火气上来了，“他想逃避什么？我吗？谁不想逃避？我也想离那些没完没了的公务和烦心事远远的。可是行吗？人活着就得去面对。” “是是。”翁翁附和道，“公子他未经过世事，心灵太脆弱了。他哪能跟皇上您比呀？别说他，就是很多穷苦的百姓也……” 突然顾希怯生生地打断他们，“我要睡觉！” 赤云靖岩有些莫名其妙，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你困了？睡吧。” “你们…吵到我了。”顾希傻乎乎的样子萌得不行。 赤云靖岩也被他可爱到了，却依然板着脸道，“我看你还是不困，困极了再吵也能睡着。过来，躺下。”赤云靖岩拍了拍枕头，示意他躺下。 顾希乖乖地躺下，然后又道，“我要抱着睡。” “你要什么？”赤云靖岩很是不可思议。 “我要人抱着才能睡着。”顾希很认真地说。 “呵，毛病还挺多。”赤云靖岩刚才还苦大仇深的，这会终于憋不住笑了。“你也有今天 。翁翁你先下去吧。” …… 早上，顾希睁开眼睛，看到自己被赤云靖岩抱得那么紧，一脸嫌弃地挣开。 赤云靖岩见他恢复了，心情很激动，却平静地打趣道，“就知道你会这样！醒了就翻脸不认人了？是你昨天晚上求着让我抱着你的。不抱还不行。” “无聊！”顾希显然不信。 赤云靖岩起身对一旁准备为他更衣的翁翁道，“你看他！” 翁翁只是笑笑不说话。 顾希扭过头去不理他们。 赤云靖岩穿好衣服，对顾希道，“我上朝去了。你再睡一会儿。” 路上，赤云靖岩兴奋地对翁翁道，“你说的没错，他真的恢复如初了。”说着，他叹了一口气，“他厌恶我的眼神，装是装不出来的。” 翁翁听出了话中的辛酸，忍不住也叹了口气，然后试探地问，“还是昨晚上那个不谙世事又黏人的公子更可爱一些吧？” 赤云靖岩想到顾希昨晚的傻模样笑了一下，没说话。 翁翁又追问道，“皇上会不会觉得公子还是不要恢复得好？” 赤云靖岩扭头瞅他，“胡说！朕喜欢的是他整个人，就算任性也好，绝情也罢，都是他自己。” “是！老奴唐突了。”翁翁低头告罪。 赤云靖岩思忖了一会儿，又道，“他如今这么脆弱，就是因为从小他父母对他太娇宠的原因。男人就得多吃苦、多磨砺。让忠义带顾希去天牢里感受一下什么是真正的生不如死。他就该知道现在的日子多么幸福了。” “啊？去天牢？那种地方会不会把公子吓坏了？”翁翁吃惊地问。皇上的这波操作他没看懂。 赤云靖岩狠了狠心，“哪个男人不得经历一些血腥的残酷？要不永远都长不大。” 第40章 众生平等 整个上午，赤云靖岩一直心神不安的。退了朝，见翁翁进来，他急切地问道，“顾希去天牢回来了吗？怎么样？” “回皇上，公子怕是被吓着了，回来一直吐。吐完就呆坐在那一动不动。”翁翁眼神躲闪着答道。 赤云靖岩见翁翁的神情知道顾希应该吓得不轻。他心里有些担心，嘴上却说，“早就应该吓吓他了，要不他整天要死要活的！” 赤云靖岩嘴上这么说，心却放不下，找了个借口，就回了‘靖希宫’。 顾希坐在角落里，抱着腿，眼神虚看着一个方向。他眼前一直浮现天牢里的情景…… 暗无天日的牢房里，老鼠、臭虫到处乱窜；四周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和霉臭味；充斥着令人脑皮发麻的惨叫声……那声音根本不像是从人口中发出来的。那分明就是人间地狱！ 看到他这个样子，赤云靖岩有些心疼，在他身边坐下，安慰道，“今天你去天牢了？放心，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不会让你去那种地方的。” 顾希突然抬起头来，悲愤地问，“那些人犯了什么错？你们要那样对他们？” 赤云靖岩没想到顾希会问这个，“天牢里的人都是犯下重罪的死刑犯。” “他们犯了罪，你们可以杀了他，为什么要那样折磨他们？还用那么残忍变态的手段？你们简直没有人性！”顾希红着眼瞪着他。 赤云靖岩站起来，有些不敢相信，“你在说什么？你这样原来是心疼他们？你都自顾不暇了，还管别人？” 顾希慢慢平静下来，“对，在你们皇族贵胄眼里我们不过像尘土一样轻贱。但其实众生都是平等的，你根本没有权利这么对别人！” “众生平等？你开什么玩笑？”赤云靖岩一脸讥讽，“国家的每个阶层都有严格的划分，阶级制度森严。怎么可能平等？贱民永远只能是贱民。” “虽然你们不愿意相信，但在生老病死，时间轮回面前，每个生命就是平等的！你们眼里看到的是那些阶级权势、富贵荣华，只不过是过眼云烟。”顾希一脸超脱道。 看他这样，赤云靖岩更生气，“是谁让你有这样可笑又危险的言论？你这么大彻大悟了，是要出家？还是要成仙啊？你真的是太天真了！就算生命短暂，但活着的每一天都是真真切切的。要遭受的苦难都得去承受，谁也别想逃脱！” “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跟自己一样的生命呢？” “人天生就是贱，必须要有约束他们的东西，只有让他们吃不饱穿不暖，才能听话。触犯了律法就得受到严苛的酷刑，这样其他人才不敢效仿。这是为君之道，说了你也不懂。” “在你心里谁都贱！” 赤云靖岩有些不耐烦了，不想再跟他争辩下去。“你别再说了！我气急了，会把你也送进去的！” 顾希不说话了，赤云靖岩以为他害怕了。谁知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来，声音很小却很坚定地问，“你可以把我送进去。如果我愿意替其中一人受刑，你能不能免了他的刑罚？” 赤云靖岩又一次被他震惊到了，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是不是疯了！”赤云靖岩为了进一步试探他的想法，又问道，“你打算承受哪个刑罚？” 顾希低着头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我愿意受那个剥皮的刑罚。” 赤云靖岩冷笑一下，故意吓他道，“剥皮？你是想用铁刺把皮一丝一丝地刮下来，还是要剥下来一张完整的皮？对了，你的皮肤那么白，毁了可惜了。还是应该留下一张完整的皮，一定很美。” 顾希一脸坚毅道，“都可以！你们看着办吧！但请皇上，不要让人再折磨那个受刑的女子。” “女子？”赤云靖岩一笑，心想果然有蹊跷。他对着门喊道，“翁翁！你进来！” 翁翁应声进来。 赤云靖岩问道，“今天顾希看到那个要被剥皮的女子是什么人？” 翁翁瞅了一眼顾希，答道，“回皇上，她是一名妓女，杀了她的恩客。但据说她是异国的密探细作。” 顾希冷笑一下，“据说？那就证明没有确凿的证据了，反正人在你们手上，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赤云靖岩细细地打量着顾希，然后酸溜溜地说，“看来这个女人不简单呀！一定有绝世美貌吧？要不然你只见了一面，就甘心为她受刑？” 顾希涨红了脸喊道，“不是的！事实上我连她的模样都没有看清楚。因为她已经被你们折磨得面目全非了。我只是觉得咱们泱泱大国，用这种残忍的手段对付一个女人，实在令人不齿！” 赤云靖岩没想到他会这样。看他的神情不像是在吓唬自己，而是真的不想活了。“你可知道，人剥了皮一时半会死不了？你那么怕疼，能受得了吗？” “受不了又能怎样呢？我现在每天都觉得不能忍受，不还是得受着吗？”顾希仰着头瞪着眼睛瞅着他，一脸的决然。 顾希在狱中见到那个畏缩在角落里的女人。一身褴褛的狱衣，满身满脸的血污，双眼睛黯淡无光，却依稀可以看到她婀娜的身材；血迹斑驳中的几缕白嫩的皮肤；修长的手指…… 顾希可以肯定她曾经很有些姿色。也许还是一个能颠倒众生、巧笑顾盼的大美人。她的痛苦顾希感同身受。因为她就跟他一样，深陷绝境。他们也挣扎过、痛苦过，发现一切都是徒劳。只能放弃自己，任命运随意摆布…… 顾希好心疼她……他远远地看着她，泪水就情不自禁地流下来…… 赤云靖岩简直要疯了，“顾承恩！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对你还不够好吗？如果你觉得我做的哪里不好，你跟我说，我会改，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顾希垂下眼眸。 “你说话呀！你要把我也折磨疯了是吗？”赤云靖岩吼道。 顾希有些诧异地抬起头，他不明白，赤云靖岩一天天把自己折磨得生不如死，却还摆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样，他是怎么做到的？ 那天晚上，赤云靖岩用他所知道的所有骂人的话骂他。昨晚刚发生了那样的事，他不敢跟他动手了。 赤云靖岩气急败坏，在屋里走来走去，指着他破口大骂。顾希跪在屋中间，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偶尔还会附和的接几句话： “贱人！” “你更贱。”顾希小声嘀咕。 “你他妈就是个大傻子！还说什么众生平等的话，你懂个屁！你就是没脑子，被一个女人迷得五迷三道，为她去死你都愿意！你说你是不是傻？” “你什么都不会，事还挺多。你爹娘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废物！认识你之前我以为‘废物’这个词，单纯就是骂人的。后来发现它就是为你而生的。” 顾希冷笑一下，“我是贱人，是废物，还是个大傻子！这么差劲的一个人，你为什么还想尽办法把我困在这里？” 赤云靖岩气到无语，看到顾希决绝的眼神，他软下来，“你要气死我呀！” 顾希也不理他。 赤云靖岩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便紧挨着他旁边坐下。他碰了一下他，“你别闹了！只要你以后好好听话，我甚至可以放了她。” 顾希眼睛亮了一下，然后又低头想了想才说道，“也不用放了她，万一她真是细作呢？你可以让人好好核实一下她的案子。不管怎样都不要再折磨她了。就算她犯的是死罪，也让她体面地去死。” 第41章 煞费苦心 顾希的想法真的颠覆了赤云靖岩的三观。 “你说顾希是真傻还是假傻？他怎么会这样？”赤云靖岩困惑地问翁翁。 翁翁叹了一口气，“老奴活了这么大岁数也是第一次见这样的人。” 赤云靖岩苦恼地拍了拍脑门，“他大概真的对我厌恶至极，死都不愿意跟我在一起。” “哎哟，皇上您千万不要这么想。公子根本不是正常人。换了谁有公子这样的福气，不得感恩戴德的？”翁翁连忙说道。 赤云靖岩轻叹一声，陷入沉思。 顾希毫无原则的善良、泛滥的同情心和奇怪的想法，在赤云靖岩看来就是傻。他想着有机会一定给他掰过来，让他早日迷途知返。 …… 这日，赤云靖岩带着顾希喝酒听曲。顾希没有兴致，一个人无所事事地出神。 正在这时，换上来一个新的歌姬，自报家门后，琵琶声响起…… 谁知歌声一出，一直低着头的顾希就愣住了。他迅速抬起眼眸，看见一个抱着琵琶的歌姬，轻轻地吟唱着…… 那哀怨的声音、凄婉的曲子，伤感的歌词……直把顾希肝肠都揉碎。他忍不住眼泪一滴滴往下淌…… 赤云靖岩扭头看到他这个样子，又气又无奈，心想这个傻子又在冒傻气。 赤云靖岩没有去打扰他。他想着正好借此机会，演一场戏，让他认清自己的问题。 晚上，顾希一个人途经小白桥，听见亭子里有一个女人在哭泣。 顾希在站在那里犹豫了一会儿。想着那位姑娘哭得那么伤心，一定遇到难事了。他虽帮不上忙，劝劝她，帮排她解一下也好。 他便走上前轻声问道，“姑娘，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那位姑娘抬起头来，顾希发现竟是白天弹琵琶唱曲的歌姬。“怎么是你？” 姑娘哭着跟顾希倾诉了缘由。 这位歌姬名唤玉霜，被教坊的‘妈妈’逼着嫁给一个七十多的老头做九房姨娘。她不愿意，却又没办法，只能一个人在这里哭泣。 顾希听完，很同情她。心想着难怪她的曲子唱得凄凄哀哀，断人心肠。 顾希无奈道，“玉霜姑娘这么好的青春年华，要与一个不喜欢的人生活一辈子，实在是很令人扼腕。但我也跟姑娘一样身不由己，怕是不能帮上姑娘。” “奴家不要锦衣玉食，呼奴唤婢。只愿得一有情人，恩恩爱爱相守到老。即使吃糠咽菜也心甘。”玉霜眼里闪着泪光道。 顾希点点头，打心底佩服这样贞烈高洁的女子。 突然，玉霜上下打量了一下顾希，“公子愿意跟我一起逃吗？” 顾希一惊，“啊？这里是皇宫，我们……怕是逃不出去吧？” “只问公子愿不愿意？奴家自有办法。我们艺馆每天都有艺人出入宫里，咱俩只要乔装一下就能混出去。”玉霜一脸真诚。 “真的？我愿意！”顾希丝毫没犹豫，便一口答应了。 玉霜先是一愣，大约她也没料到他会这么痛快就答应了。接着她又道，“出去后，就没有宫里优渥的生活条件了。我们要一起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很可能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公子也愿意吗？” “愿意！”顾希义无反顾地说。 “公子可想过，出去后咱们以什么谋生？” “我虽然身无所长，但我什么都可以学。” 玉霜不说话了，眼睛看向一处，“奴婢已经完成使命！” 顾希四处看看，很是奇怪。 这时，赤云靖岩带着几个人从暗处出来。 顾希愣在那里，这会儿他才知道自己着了赤云靖岩的道。 赤云靖岩瞪了他一眼，然后对歌姬玉霜说，“任务完成的不错。朕再问一句，如若你们逃出去了，真的会一起过你说的那种生活吗？” 玉霜娇柔一笑，“回皇上，怎么会呢？我们这些人已经过不了民间清苦的生活。奴婢刚才是骗公子的。” “那你把他骗出去干吗？”赤云靖岩追问。 玉霜沉吟一声，低头答道，“应该会卖到艺馆里。以这位公子的相貌，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顾希不敢相信。他强忍着眼泪，直直地瞅着玉霜，“那刚才你说被逼着做老头的九姨娘，也是假的了？” 玉霜羞愧地点点头，“是的。” 顾希含泪道，“假的就好。” 赤云靖岩觉得差不多了，示意大家都下去。 回到‘靖希宫’赤云靖岩见顾希阴沉着脸，在生气。本不想惹他，但他实在憋不住想跟他复盘一下，便凑近他耐心地问，“今晚这件事，你就没有点什么想法吗？” “有什么想法？你们这些权贵都是一样的没有人性。”顾希愤恨地说。 “你讲不讲道理？是她骗了你！”赤云靖岩觉得这个人真是莫名其妙。 “还不是你设的套？”顾希瞪着他。 “你就没有觉得你自己有什么问题？你就是太傻……”赤云靖岩顾及着他的自尊，改口道，“就是太容易被人骗、被人利用了，你没想想为什么？” “我愿意被她骗！倒是你们，逼迫人家姑娘做这种事。没人性！”顾希心情很低落，好像努力追赶的绚丽泡沫突然爆裂破灭，又好像经历了一场失恋。 赤云靖岩简直大无语，“你他妈什么人呀？见了女人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是不是她们要吃你的肉，你也给呀！你以后肯定会吃大亏的！” “还能吃什么亏？我最大的亏都是你给的！赤云靖岩！以后咱们的事，你能不能不牵扯别人！你这样算什么男人了！”顾希憋了半天的火终于吼出来。 赤云靖岩本来想给他一个教训，却被他教育了一通，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今天是不是皮又痒了！我还没跟你算你要跟人私奔的账呢！你本来就傻，见了女人仅有的一点脑子也没了！瞧你那点出息，早晚死在女人手里！” 顾希很不服气，但看他现在的状态，他再说下去，绝对是要挨打的。他不想顶风作案，只能小声嘟囔着。 赤云靖岩骂完了，还是决定跟他讲清楚道理，“这件事告诉你不能轻信别人，尤其是女人。人心隔肚皮！遇事要多长点心眼！学会保护好自己！” 顾希低着头没说话。 赤云靖岩提高声音，吼道，“听见了吗？” “听见了！听见了！”顾希不耐烦地说。 赤云靖岩有些想不明白，“你怎么能那么草率的就跟人走了？不说被人骗这一层。你跟她不熟，一面之缘就可以做夫妻？” “谁说要跟她做夫妻了？我只是想跟她一起逃出去。当时情况急，有些事说不清楚的。我想出去后再跟她说。” 赤云靖岩摇头嘲讽道，“哦，看不出来你还挺有主意的。那你是怎么打算的？说来听听。” “我会找我们自家的商号取出些钱给这位姑娘，让她至少衣食无忧了。她便可以选择自己的生活。” “可如果她就想跟着你呢？” “我自己要躲避你的追捕，顾不了她的。她自己一个人自由自在的多好呀！” “人家就想跟着你……” 顾希失去了耐心，“滚！我现在连逃都没逃出去，干嘛要想这些问题？这一切都怪你！你把我困在这儿，还要利用人家姑娘，你就是没有人性！阴险！” 赤云靖岩见他情绪很大，便不招惹他了。想等他过了这个劲再说。 两个人便歇下了。 第42章 驰骋沙场的将军 次日，赤云靖岩在书房里踌躇，想着怎样才能跟顾希讲清楚。 他对一旁的翁翁抱怨道，“那个小家伙一天到晚浑浑噩噩，脑袋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怎么可以这么傻呢？他这个人完全不能按照正常人的思维去揣摩。我该怎么让他意识到问题呢？” 翁翁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若是让他说那公子定是挨打挨得少了。可他知道这样说皇上肯定不高兴。 翁翁迟疑了一下道，“公子也许就是年龄小，见识和经历都少。随着阅历的增进，慢慢就知道自己要什么了。谁能像皇上您一样，从小心里就有数。” 赤云靖岩听到此言怔了一下，像是受到了启发。“他这样脑袋空空，也许就是因为没有个目标支撑自己。像我当年也是遇到了老师才有了自己的志向。”说着，他起身就回了‘靖希宫’。 赤云靖岩公务很忙，但今天他愿意花一点宝贵的时间，跟顾希好好谈谈， 让他得以快速成长。 顾希只是赤云靖岩进来时，他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就一直低着头，默不作声。但这并不影响赤云靖岩的‘演讲’。 赤云靖岩坐在顾希对面一个人絮絮叨叨地说着： “我觉得你父母对你从小娇生惯养，你离家又早，有一些教育是缺失的。我比你年长，也算经历了些事，有些阅历，有必要跟你讲讲。我不是要教育你，你不用抵触，就是把我的亲身经历说给你听听。希望能给你以后的人生带来启发。” 顾希心里不屑地想：这是又要讲大道理了？道理谁不懂？你是皇帝，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赤云靖岩看看顾希，果然他没有什么回应。他调整好情绪继续说： “我虽是皇子，小时候却没你幸福。我生在深宫，从小又爹不疼娘不爱的。暗无天日的内宫生活，扼杀了我童年时许多的天性。所幸我遇到了我老师。要不然我也会像那些王孙纨绔一样，庸庸碌碌过一生。” “我老师是一个博学大爱又刚正不阿的人。他从小就教我治国和为君之道。我那时只是十几个皇子中最不受待见的一个。他就是我的指路明灯，让我很小就立志做一个千古明君。有了这个目标，我就不再迷茫了。” 接着，他举例说了几件他老师教导他的事。 然后说到那次惨烈的宫变，“我是被逼无奈，才杀了我的几个亲兄弟的。因为我不动手，他们就会杀了我。还因为我觉得我做君主一定比那几个天天纵情声色的废材强。所以我不后悔……” “要把一个偌大的国家治理好谈何容易？你知道我接手赤云国时是什么样吗？我初登大宝，很多国内的势力处于观望的状态。外部边境除了跟我们正面交锋的灰鹰国，还有几个国家频频来犯。那时真是腹背受敌，内忧外患呀！” “可是怎么办？自己选的路，再难也要走下去。我知道自己要什么。开始的那几年，我几乎天天在外面打仗。和官兵吃在一起睡在一起。那时候日子真苦呀！但心里很充实快乐。我甚至试过一个月，没卸下身上的盔甲，身上那个味……” “你上过战场？”顾希突然问道。 顾希竟然跟他搭话了，好像还很感兴趣。赤云靖岩说得更带劲了： “当然！而且是我身先士卒带领着官兵们一起拼杀。我经常兵不卸甲几天几夜不合眼，一场接一场的打。我们的队伍士气高涨，所到之处，那是所向披靡、百战百胜。所有的将士们都很服我。因为与他们并肩作战是他们勇冠三军的君王！” 顾希眼里闪着光，一脸艳羡，甚至有些仰慕地看着他。 顾希从来没有这样看过他，这让赤云靖岩心里很是享受。 “你身上的疤是上战场伤的？”顾希问道。 赤云靖岩胸前后背布满了长短不一的伤疤。顾希想他应该是当年宫变与他父兄搏斗时留下的。他认为他是君王不需要亲自上战场杀敌，那是将军的职责。没想到…… “当然了。”赤云靖岩骄傲地说着，顺手扯开衣领给顾希看他的刀疤。 顾希忍不住上手摸了摸，感觉跟平时的手感完全不同。曾经它们只是丑陋的伤疤，如今是一个男人引以为傲地勋章。 “疼吗？”顾希问他。 赤云靖岩整理好衣服，摇头笑道，“都杀红了眼，浑身热血沸腾的，根本顾不上疼。你有可能不信，刀砍在身上都没有感觉。回营帐才发现自己满身大大小小好多伤口，里面的衬衣都染红了……” 顾希听着入神，甚至眼里闪着激动的泪花。 赤云靖岩有些受宠若惊，说得更来劲，“对我来说，上阵杀敌的日子反而比现在畅快些。做一国君主表面光鲜，其实是非常枯燥辛苦的事。每天有处理不完的公务，而且没有人身自由。但一想到我们大赤云国，如今国富民强，威名远播，无人敢犯。我就又有了干活的动力。” 顾希点点头，“真好！” 从顾希的表现，赤云靖岩断定他一定对战场有某种情结。他便直截了当的问道，“你是不是也喜欢上战场杀敌呀？” 顾希有些手足无措地摇摇头，随即又有些伤感地说，“我……从小有一个不现实的梦想，就是…做一个征战沙场的大将军。” 赤云靖岩装出很惊讶的样子，“啊？原来如此。为什么说不现实？也不是没有可能呀？我记得你的骑射还不错。” 顾希不可思议地抬眼望他。 突然有一刻，顾希感觉他的梦想好像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对呀，他可是手握生杀大权的君王呀！只要他在他的身上用些心思，说不定…… 但顾希很快清醒过来，并让自己断了那个念想。他身体本身就弱，如今更是大不如前，连弓箭都拉不开，凭什么上战场？ 况且他还是一个卑贱的男宠，若赤云靖岩真的让他做了将军，岂不是亵渎自己那个神圣的梦想。他也成了自己曾经最不齿的人。 顾希摇摇头，“我不存这个非分之想。我做不了将军。” 赤云靖岩鼓励他，“你也不用妄自菲薄。你还是挺优秀的，若不是被你父母养得过于精细，说不定我大赤云会多一个骁勇善战的少年将军。” 顾希对他投来感激的一瞥，感觉跟他的距离拉近了很多，说话也不设防了。“我父母也是出于对我的爱。他们不愿意让我做任何危险的事，只想让我守着他们，安安稳稳地度过这一生。所以……他说出去闯一闯，我就心动了。我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哪个他？是顾永文吗？”赤云靖岩感觉那个‘他’好刺耳。 顾希轻轻点了一下头，他没有注意到赤云靖岩越来越难看的脸色，继续说道，“我们出去后选择做侍卫，也是因为他想尽量满足我梦想。在我们的能力范围内做侍卫应该是离将军最近一个差事了。” “这个顾永文对你还不错，一心只想帮你实现梦想。那你知道他的梦想是什么吗？” 顾希摇摇头。 “你不知道？我都知道！他的梦想就是得到你！永远跟你在一起！”赤云靖岩酸溜溜地嘲讽道。 赤云靖岩的冷嘲热讽把顾希拉回了现实。他突然记起自己的处境，后悔刚才跟他说这么多，便垂下眼眸不理他。 赤云靖岩感觉刚才难得的好氛围消失殆尽了，很是可惜。可是他实在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他只得找借口离去，“今天就谈到这里吧。我还有一堆公务没完成。你没事的时候多看些有用的书。我先走了。” 第43章 软骨药 接连几日，顾希在床上都是有气无力的。赤云靖岩公务繁忙，也无暇深究。 这一日，赤云靖岩将顾希扑倒在床上，扳着他的脸亲他。顾希不反抗、也没有回应，就像一摊泥似的摊在床上，任他亲…… 赤云靖岩顿觉索然无味。他坐起来抱怨道，“你这几日怎么了？浑身上下软塌塌的，跟个娘们儿似的。真没劲！” 顾希瞪着他半天，才使足力气说，“我怎么了，你不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赤云靖岩一头雾水。 顾希喘着气虚声道，“这几日一到傍晚，他们就端来一碗药逼我喝下去。” “你还在吃药？太医不是说你现在只需要每日灌药，慢慢养着就行吗？”赤云靖岩关切地问。 顾希没好气地说，“不是治那个病的药。我知道。” 赤云靖岩一脸困惑，“那是什么药？太医开的吗？是药三分毒，可不能随便吃。” 顾希冷笑道，“他们是你的奴才，没有你的授意，会随便给我喝药？你能不能不要在这儿跟我装了！” “我真不知道！你喝了这个药什么感觉？”赤云靖岩关切地问。 “浑身没有力气，就连说话，抬抬胳膊都很难。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可以任你摆布欺辱。”说着，顾希委屈地掉起眼泪。“你不用假惺惺了，还怕伤身体，人命你都不当回事儿！我只不过是你的一个玩物罢了。自己痛快了就好。你会在乎别人的死活吗？” “别胡说八道！”赤云靖岩喝道。他脑海里浮现出前几天早上的一幕画面： 那日早上，翁翁神神秘秘地问赤云靖岩，“皇上，昨晚怎样？公子还听话吗？” 赤云靖岩想到昨晚的情景，点头笑了，“嗯，不知为什么昨晚小希确实乖巧了很多。” 翁翁意味深长地笑道，“皇上喜欢就好，公子想是长大了，懂事了。” …… 赤云靖岩大约知道怎么回事了，他看了一眼顾希，顾希因为刚才说了很多话，已经没有力气，他大口喘着气。 “你为什么早不跟我说？”赤云靖岩蹙眉埋怨。 顾希扭过头不说话。 “你真他妈是废物！你……”赤云靖岩刚想骂他几句，看他虚弱的样子，想到自己这几天也对他疏于关心。要不怎么会没发现？ 最近事儿多，回来晚，他接连几天回来只是抱着他解决完生理需求，便倒头睡去，跟他都没说几句话。 赤云靖岩心生愧疚也因此更加怒火中烧，他冲着门外大喊，“翁翁！进来！”说着，气急败坏地走到外屋。 翁翁闻声连忙推门进来。“皇上，老奴在！” 赤云靖岩气得手指着他问道，“告诉朕是谁给公子喝的药？喝的什么药？是谁让你们这么做的？” 翁翁先是一惊，知道事情败露了。他吓得浑身发抖，额头冒汗，却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赤云靖岩吼道，“朕问你话呢！朕之前怎么跟你说的？朕一而再再而三地劝你，不要针对他，要对他宽容。你怎么做的？你太让朕失望了！” 翁翁把赤云靖岩从小带大，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赤云靖岩除了早前犯病时，无意伤过他，平时从没有苛责过他，甚至都没有说过重话。这一次他真的气急了。 “皇上！老奴该死！”翁翁一个劲儿地磕头。 “你现在连朕的话都不听了是吗？看来这个宫里也容不下你了。”赤云靖岩说起气话来。 翁翁老泪纵横，“皇上是要赶老奴出宫？可是您让老奴去哪儿？这里就是老奴的家。若皇上执意赶老奴走，请皇上赐老奴一死！”说完，翁翁趴在地上痛哭起来。 这时，门口的小顺子连滚带爬地闯进来，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皇上，奴才该死！是奴才擅自做主，给公子配的药。不关师父的事！” 赤云靖岩看了一眼小顺子问道：“是你？你为什么要给公子服药？那是什么药？”小顺子能出来，让他舒了一口气。他虽然生气，但看到翁翁那样还是有些心疼。 “回皇上，奴才看着我师父每日里忧心，担心皇上被公子伤到，就自作主张在民间淘换了这副药方……”小顺子战战兢兢地答道。 赤云靖岩继续追问道，“这是什么药？从哪儿弄到的？” “这是……”小顺子眼珠左右转动一下，才伏地答道，“奴才在妓馆里淘换的，专门对付那些不听话的雏妓的。” “狗奴才！”赤云靖岩一脚将他踹翻。 “奴才该死！”小顺子忍着疼又爬回原处跪好。“这都是奴才一个人的主意，奴才就是想邀功。我师父并不知情，请皇上责罚奴才一人。” “去阴曹地府邀吧！来人！拉出去！杖毙！”赤云靖岩冲着门口大声喊道。 翁翁的脸痛苦地抽搐一下，嘴唇动了动，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下去。 两名侍卫进来，赤云靖岩指指地上的小顺子，“大晚上的就在院里行刑吧。打死后，直接扔出去。不要惊动其他人。” “遵旨！”两名侍卫上前将小顺子拖出去。 翁翁趴在地上簌簌地掉眼泪。 很快便传来了打板子的声音和小顺子的惨叫声。 翁翁‘嘤嘤’地哭出声来，“皇上……” 赤云靖岩背对着翁翁不理他。他深谙其道，很清楚这件事的主使是谁，打死他最得力的徒弟也算对他的惩戒了。 里屋的顾希把外面的事情听得清清楚楚。他喊了半天，由于声音太小，没有人听到。便艰难地爬起来扶着墙走出去。“皇上！” “你怎么出来了？”赤云靖岩见他走路摇摇摆摆的，连忙上去扶他。 “皇上，小顺子平时挺尽心的，你饶他一命吧！”顾希轻声哀求道。 “那怎么行？现在这些奴才越来越胆大妄为了！”说着，赤云靖岩瞪了一眼跪在地上低声哭泣的翁翁。 “皇上，我求你了！你快收回成命吧！再晚点小顺子真被打死了。”说着，顾希要跪下。 赤云靖岩连忙把拉住他，“小希，不要跪！他把你害成这样了，你还为他求情？” “我又没什么大事，明天就好了。不能因为这个赔上人家的性命。那可是人命呀！皇上！求您了！晚了小顺子真没命了！他是伺候我的，我用惯了，不能没有他！”顾希拉着他的衣袖求道。 “好吧。今天看着公子的面子上，暂且饶他一命。翁翁，你把你的徒弟带回去，好好管教！”赤云靖岩冷脸对地上的翁翁道。 “谢皇上隆恩！”翁翁连忙磕头谢恩。 第44章 私会德雅 第二日，顾希一醒，便见翁翁带了一个小太监站到他床边。 翁翁淡淡地说，“公子，醒了？小顺子需要养一段时间伤。这段时间就由青山代替小顺子伺候公子。青山，来见过公子。” 青山连忙跪下给顾希磕头，“奴才青山见过公子。” 顾希还没有穿衣洗漱，见到生人有些难为情，便对青山说，“不必多礼。快起来吧。青山，你先到外面歇着，我有事会喊你。” “是，公子。奴才告退。”青山退下。 顾希看了一眼不苟言笑的翁翁问道，“翁公公，小顺子的伤要紧吗？” “多谢公子挂念，小顺子的伤养个十天半个月就好了。小顺子的命是公子救的，到时候让他磕头谢公子的救命之恩。”翁翁的语气里听不出一丝感激。 “那倒不用。他跟了我一段时间了，我还想去看看他，可我现在身上还是没劲，不太方便外出。”顾希想起小顺子平时的机灵周到，真诚地说。 “我们奴才住的地方，可不敢劳驾公子屈尊。”翁翁阴阳怪气道。 “翁公公，您是不是怪我？”顾希也听出了翁翁语气中对自己的不满。 翁公公讥讽道，“老奴不敢。什么时候您跟皇上说点什么，我们这些奴才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公公是怪我跟皇上说了？如果要告状，你们第一日让我喝药我就去告了。”看翁翁的表情，显然并不相信他的话。顾希觉得很委屈，赌气道，“你们怕我告状，下次也别让我喝什么软骨药了，直接喂我喝毒药就好。” 翁翁嘴角抽动一下道，“公子不用如此，我们这些做奴才的是死是活没什么要紧的。公子还是用心伺候好皇上吧！如果皇上有什么闪失，老奴就是拼了老命也不会跟公子善罢甘休的！老奴告退。”说完，翁翁悻悻离去。 顾希心里有些难受，他深深地呼吐着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顾希在床上躺了几日，感觉身上有劲了。在屋里憋了几天，他想到御花园透透气。 新来的小太监青山，寸步不离地跟着他，顾希很是别扭。 顾希想一个人呆会儿，便对青山说，“青山，我自己在这里就行。你回宫吧。” 青山好像受到了惊吓，“这怎么可以？奴才可不敢让公子独自在此。翁公公交代让奴才照顾好公子，您若有什么闪失，奴才性命不保。” “不会的，你不用这么紧张。你愿意跟着就跟着吧。”顾希有些无奈。 顾希在御花园转了一圈，有些乏了，便找了一个小亭子里坐下，青山盯得他很不自在。他找借口道，“青山，这里蚊虫好多，你回宫里拿点熏香来。” 青山有些犹豫，“这？可是公子您自己在这儿行吗？” “这有什么不行的？这是内宫。我就在这个亭子里，哪儿都不去。你快去吧，看我都被蚊子叮出包来了。”顾希伸出胳膊给他看，“你回宫找灵儿要，她知道熏香放在哪里。” “好的，公子。青山去去就回。”青山不想耽误时间，快步离去了。 顾希深出一口气，终于清静了。他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这里离靖希宫有一段距离，而且熏香放得比较隐秘，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这就意味着青山一时半会回不来。 顾希正看着一簇花愣神的时候，突然听到花丛后有人喊他。他寻着声音看去，一个蒙着面纱的女人藏在树木后面正冲自己招手。 顾希迟疑了一下，还是走过去，发现那人竟然是德雅公主。“怎么是你？” 德雅神神秘秘地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别出声。皇兄找人看着，不让我们见面。你身边的人也都是眼线。我趁你身边没人，赶紧过来跟你说两句话。” “可是您这个扮相也太显眼了？”顾希实话实说道。 “显眼吗？管不了那么多了。”德雅扯扯她的面纱，豪爽地说。 “您怎么知道我会在这里出现？”顾希好奇地问。 “我最近这些日子，没事就在你们宫外面的花园溜达，想着你肯定会出来的。等了好几天，终于等到你了！”德雅满眼欣喜道。 顾希有些感动，“公主，我不值得你费这么多心思……” 德雅打断他，“顾希，咱不说这个。时间紧迫，我长话短说。我就是想告诉你，我从来没有放弃过救你。只是皇兄他…我是胳膊拧不过大腿。但你不要丧失信心，我相信我们一定还有机会……” 顾希摇摇头，“公主，你不要再为我的事挂心了。这是我的命，谁也救不了我。你是一个好姑娘，单纯又可爱。既然已经成了家，就和相公好好过日子，早日生个孩子，相夫教子，过简单幸福的生活。” 德雅急哭了，“顾希，可是我想和你在一起……” 顾希眼眶也红了，他挤出一丝笑容，“我很高兴能认识你。可是咱们俩没有一点可能性。你知道吗？我孩子应该都有三个了。我特别感谢你对我的用心。我的事你不要再管了，你也管不了。” “可是，我……”德雅还是不甘心。 “公主，别说了。您快走吧。”顾希向远处看了一眼，“一会青山就该回来了，别让人看见，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我不怕。” “以后别再来这儿等我了。听话！” …… 德雅与顾希私会的事被密探禀告了赤云靖岩。 赤云靖岩气势汹汹地找顾希兴师问罪，“你跟德雅是事先约好的吗？还特意支开了小太监？你们俩谋划什么呢？我怎么没看出来，你竟然还有这个脑子？你们俩竟然敢在我眼皮子底下搞事情？我看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 顾希努力整理好思绪，希望能让自己和德雅都全身而退，“我这两天一直困在宫里，哪儿也没去。身边都是你的眼线，我哪有机会跟德雅传递消息？我们就是在花园无意间碰到的。而且我们也没说什么呀？” 听顾希这样说，赤云靖岩气消了一大半，却依然不忘阴阳怪气地奚落他，“你是用什么方法让见过你的人都惦记着你呢？天生媚骨？” 顾希抬起眼睛愤恨地瞪着他，眼里片刻蓄满泪水…… 赤云靖岩知道他生气了，便找借口离开了。接着他下了一纸调令，让驸马携家眷去栗州任职，即日启程，并要求不用进宫谢恩。 顾希知道后并没有闹，因为他认为德雅一家离开京城，不是什么坏事。 太后得到消息时，德雅一家已经启程了。 太后跑去御书房责问赤云靖岩，“皇上，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你要让德雅和驸马去那么远？哀家身边就这么一个公主了！还走得这么匆忙。你是怕她去骚扰那个希公子是吗？他算个什么东西？值得你这样对德雅？” 赤云靖岩显然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气定神闲地说，“母后，让驸马去栗州，是因为时局未稳，边陲还是需要安排贴己的人在，朕才安心。况且，现在德雅太年轻不定性，去了外面，必得跟驸马相互扶携，慢慢感情就好了。过两年回来，保准带一大堆孩子回来。” 一提孩子，太后就眉开眼笑的，“真的？那样宫里可就热闹了。”太后转念一想，又望向赤云靖岩，“她生再多孩子也是姓王的，哀家还是想要自己的亲皇孙，赤云家的皇子！” 赤云靖岩见太后又要老生常谈，连忙起身，“母后，朕约了李大人谈事。时间到了。” “坐下！就让他等着！之前你说无暇顾及儿女私情，说你自己少了那根弦，如今哀家看你跟你那个小男宠也处了好一阵子了。这证明你动了凡心，赶紧趁热去后宫给哀家弄出个皇孙来！” 第45章 误伤 这日，赤云靖岩回寝宫见顾希眉头微蹙，知道他心情不好，便警告道，“你今天别闹啊！我白天被一个顽固迂腐的大臣气得够呛，还不能发作，心里正憋着火呢！你别招我，小心挨揍！” 顾希听他这么说，忍不住争辩道，“我什么时候闹了？哪次不是因为被你折磨得受不了，才辩驳两句、哭喊两声的。结果还被你打得更惨！到头来还都是我的错了？” 赤云靖岩什么不说，只是转头恶狠狠地瞪着他。 顾希立刻怂了，“好，我知道了。那咱们今晚谁都别理谁，早点休息行吗？” 顾希刚要起身离去，被赤云靖岩拽着头发一把扯了过来。“不行！” “啊！赤云靖岩，你奶奶的！”顾希疼得大叫一声，忍不住小声骂道。 赤云靖岩对他的嘴巴抽了一下，怒道，“你嘴里嘟囔什么呢？骂人的毛病改不了了是吗？” 顾希双手护着头发，“我没骂你。你松手！疼！” 翁翁听见里面有吵闹声，便竖着耳朵趴着门缝里听。 赤云靖岩松开顾希的头发，舒了一口气，“我都两天没碰你了。你前天说是你母亲的生祭；昨天说是陪你长大的狗在那天老死的。今天又是什么日子？你给我编一个合理的借口。” 顾希坐起来理了理头发，恼怒道，“怎么老爱揪人头发？跟个泼妇似的！我懒得编理由了，今天我就是不想伺候你了！” “你是不是翅膀硬了？你有什么资格说‘不’！伺候我就是你的职责，这是你的命，你不认也得认！” 顾希在屋里憋得也一肚子火气发泄不出来，便被他几句话一点就着了。“什么命不命的？我偏不认！你一天到晚除了床上那点事就没有别的事了！你这样跟牲畜有什么区别？” “我看出来了，你就是几天不挨打，皮痒了！”赤云靖岩起身揪扯着顾希往床的方向去。 顾希拼命反抗，但实力悬殊，他抱紧赤云靖岩的腿，还是被他整个人抱起来摔到了床上。 顾希在床上又踢又打，“放开我！” “别乱动！再反抗我把你打晕了！”赤云靖岩威胁道。 “你打呀！你个禽兽！有本事就把我打死，你跟尸体玩吧！”顾希一脸鄙夷道。 “好！我今天就打死你！”赤云靖岩气得青筋暴起，用巴掌‘噼里啪啦’地抽打顾希的脸、头。 顾希用胳膊和手护住头，躲闪着…… 翁翁在外面听到顾希一声声的惨叫，一点也不着急，反而嘴角挂着冷笑…… 顾希和赤云靖岩两个人在床上撕扯时，顾希不小心用指甲划伤了赤云靖岩的脖子，划出长长一道血口子。 看到出血了，顾希吓傻了，呆在那里动也不敢动。顾希刚进宫就被管教公公和翁翁反复告诫，伤到龙体是滔天大罪！不但本人要被断手断脚，折磨致死，还要祸及全家。 赤云靖岩用手摸了一下脖子，看到手上的血，也吓了一跳，“大胆！你敢挠我！你不想活了！”说着，反手抽了顾希两巴掌。 “啊！”顾希知道闯祸了，吓得蜷缩到被子里。 赤云靖岩下床去照镜子，皱着眉头看着脖子上的伤，“流血了！顾承恩！我今天晚上弄死你！” 翁翁在外面听着听着感觉情况不对，连忙推门进屋，“皇上，发生什么事儿了？谁流血了？” 听到翁翁进来，顾希把脑袋缩进被子里。 “你怎么进来了？没事。我们闹着玩呢。”赤云靖岩故作轻松地说。 翁翁一眼看到岩脖颈上的伤，大惊失色，“天呀！他竟伤了龙体？老奴一直担心这个。老奴这就喊人把他拖出去治罪！” 赤云靖岩急忙制止，“慢着！不用，他不是有意的。你下去吧。” 翁翁苦口婆心地劝道，“皇上！万万不可呀！他这次犯得可是大罪，留不得了。您不能再替他遮掩了。” 赤云靖岩沉下脸，一字一顿地说，“翁翁，朕说这件事过去了！是朕自己不小心划伤自己的。你出去！” 翁翁狠狠地瞪了一眼床上的顾希，不甘心地低头退下。 听见翁翁关门的声音，顾希悄悄地探出头，一脸歉意地说，“皇上，我错了。我帮您抹点药。” 顾希下床找来药膏，小心翼翼地帮赤云靖岩抹上。 赤云靖岩看着见顾希胳膊上都是青紫，脸上也有几处伤，头发乱蓬蓬的，样子又可怜又可笑。他的伤其实比自己严重得多。 见赤云靖岩看着自己，顾希冲他挤出讨好的笑，“皇上，如果要治罪就治我的罪，要杀要剐我绝无怨言。请皇上不要牵连我的家人好吗？” 赤云靖岩想这小子还挺有骨气，他怜惜地笑笑，“放心，没事了。时候不早了，咱们早点睡吧。” “嗯。”顾希听话地点点头。 …… 第二日，赤云靖岩正在朝堂上听百官奏报。突然觉得心里‘咯噔’一下。他环视了一下身边，发现翁翁没在，情不自禁摸了一下脖子上的伤，像是预感到什么，连忙起身离开。 果然，早上赤云靖岩去上朝刚走，翁翁就带人闯进了寝殿。 顾希正睡着觉，就被人从床上拖下来，五花大绑，拖到了院中。 顾希只穿着睡衣，刚从梦中惊醒的他被眼前的阵仗吓得瑟瑟发抖。“翁公公，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翁翁站在院中怒视着顾希，他身后站着一排手持刑具，铁塔般的侍卫。 翁翁气得指着他的手都抖了，“大胆奴才！竟然敢伤龙体！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今天杂家非得让你受点皮肉之苦，好好长点教训。保准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顾希看到那些壮汉、刑杖和那些不知名的刑具，心中恐惧，不由地就开始求饶，“公公，我不是有意的。求您饶了我这一次吧。”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晚了！你们愣着干什么？行刑！先把他的指甲给剪了。然后上夹棍。你们两个在后面用刑杖打！都不要留情，狠狠地打！我就不信还治不了你了！” 顾希被几个人按着，根本动不了。 他先是被人用大剪刀剪了指甲。那些人动作很粗鲁，好几个手指都剪到肉了……接着便给他上了夹棍…… 顾希没想到会那么疼，忍不住大叫起来。身后板子也开始重重地落在身上……顾希疼得惨叫连连…… 翁翁冷笑道，“这次知道厉害了吧？来人，把他嘴堵上，叫得哭天抢地的！” 这是顾希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受刑。之前挨的打跟这一次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第一次挨打是被永文打，虽然那日他哭得嗓子都哑了，但其实永文根本没舍得用力。进宫后经常被赤云靖岩虐打，可他也是极力克制的，虽然当时也感觉很疼，可经常是第二日醒来，连红印都找不见了。 顾希感觉手指要断了，后背的皮肉火烧火燎般得疼，应该已经烂成一片……顾希疼得受不了，他想求饶可是动不了，也出不了声…… 第46章 说与你听 赤云靖岩匆匆赶来。一眼看到顾希跪在地上被人用刑，登时脸就变了颜色，“大胆！你们在干什么？住手！” 顾希疼得五官都扭曲了，脸上汗泪狼藉。他浑身颤抖，雪白的睡衣已经被汗水和血水浸湿，纤细漂亮的手指血迹斑斑好像都变了型…… 顾希看到赤云靖岩，像看到了救星，又惊又喜。他用眼神向赤云靖岩求救。 赤云靖岩看了顾希的模样心疼得紧，怒吼道，“朕看谁敢再碰他！把他放了！” 所有侍卫都跪下给赤云靖岩行礼。“请皇上恕罪！” 翁翁也跪下了，却依然大义凛然地道，“皇上！这是老奴的职责所在，恕老奴不能从命！希公子伤了龙体，犯得是足以灭族的大罪，老奴留了他一条命已经是手下留情了。今天老奴就算一死，也必须好好惩戒他，让他长长记性！” 赤云靖岩瞪了一眼翁翁，对旁边的侍卫道，“你们去把人放了！” “遵旨！”两名侍卫去给他顾希松了绑，把嘴上的布也取下来。 堵嘴的布一拿下来，顾希便抑制不住痛哭起来…… 赤云靖岩蹲下来给他擦干脸上的汗和眼泪，然后一字一顿地说，“男子汉大丈夫不要在外人面前哭！没有人会可怜你，哭只是懦弱的表现，没有一点意义！” 顾希努力克制着眼泪，使劲点点头。 赤云靖岩站起来背对着他道，“顾希，你要跟翁公公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要不他不会放过你的。因为他是遵照律法行事。” 顾希抽抽泣泣地说，“翁公公，奴才…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伤到…皇上了。请公公…高抬贵手，饶了…奴才这一次……” 赤云靖岩听得心都碎了，没等翁翁表态，就喊道，“行了！小顺子、灵儿，快把公子扶进屋。翁翁，你在书房里等着朕。” 进了寝宫，赤云靖岩查看了一下他的伤，还好虽然看着挺唬人，却大都是皮外伤。 赤云靖岩放下心来，他接过灵儿手里的帕子替他擦了脸。 “多谢皇上救我！没想到，你能这个时候赶过来。我以为，等不到皇上来，我就会被打死了。”顾希由衷地感谢他道。 赤云靖岩温柔地帮他拢拢头发，“别一天到晚死呀活呀的。以后别作了，好好听话。一会儿，太医来看完伤，你就趴在床上睡会。我先忙去了。晚上我早早回来陪你。” 赤云靖岩离开‘靖希宫’径直来到书房，翁翁正跪在殿下。 想起顾希身上的伤，赤云靖岩便抑制不住怒火，对他喊道：“他身体那么瘦弱，你却如此大动干戈。他怎么受得住！朕跟你说了多少遍，你怎么就是不听呢！你把朕的话当耳旁风了是吗？朕最后一次警告你！除了朕谁都不能碰他！再有下次，朕绝不轻饶！” 翁翁只是磕了个头，没有说话。 平静下来，赤云靖岩觉得自己的话说得有些重，心里有些不忍。“你起来吧！” 见翁翁没动，赤云靖岩要上前扶他。 翁翁受宠若惊，连忙自己站起来，“老奴不敢劳驾皇上！但保证龙体康健是老奴的职责。老奴失职了！老奴有罪！” 赤云靖岩有些动情地说，“翁翁，你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在我心里早就把你当做亲人了。我知道你都是为我好。你做什么都行，就是不能碰他！你不知道我有多在乎他？刚才看他那个样子，我的心就像用锥子一下一下地扎……” 翁翁忍不住痛哭两声，随即又把眼泪抹干。然后他给赤云靖岩深深鞠了一躬道，“让皇上如此心痛，老奴有罪！” 赤云靖岩刚要去扶他，他却抬起眼，一脸坚毅地道，“但是长痛不如短痛！有些话老奴还是不得不说。像公子这样不驯服的人，皇上还是早日弃了的好，那样才能永绝后患！如果再发生类似的事，那老奴就算万死，也难辞其咎！” “翁翁！你怎么这么顽固。你……”赤云靖岩很是着急。但看着翁翁弓着身子，卑微又倔强的样子，心里有异样的感觉，“你起来吧，你腰上有伤。” 翁翁先是一愣，随即又掩面痛哭起来。皇上竟然记得他的腰伤，还心疼他？他的冷面君王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柔软了？ 赤云靖岩上前搀扶他，“翁翁，你先坐下。” “不不！老奴不敢！”翁翁虽然感动得一塌糊涂，但理智还是有的。在君王面前哪里有他的座位？ “翁翁，这里没有外人。我要跟你说的事比较长，你年纪大了，坐下听。”赤云靖岩不容分说地将翁翁按在椅子上。“有些事我应该早跟你说。” 翁翁坐在椅子上如坐针毡。“这……其实老奴站着听就行。” “你踏踏实实坐着吧。”赤云靖岩把手搭在翁翁肩上，眼睛虚望着一处，“之前我与顾希的事，有些你知道，但大多数你都不知道。那会儿我是故意瞒着所有人的，因为我毕竟是一国的君主，对一个男人萌发出那样的感情，有些…难以启齿。今天我就说与你听……” “我第一次见他，他还是那个懵懂爱笑的阳光少年。他的皮肤白得透亮，眉眼清秀，让人过目不忘。他笑起来尤其好看，就像一缕阳光照进心田，温暖又美好。只见了一面,他就撞见了我的心里。然后我开始对他朝也思暮也想……”说着，赤云靖岩有些羞涩地低下头。 翁翁一脸惊诧，“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老奴只记得那年冬天的第一场雪，您让公子进来陪您喝酒……” 赤云靖岩苦笑一下，“是那一年。我是那一年夏天遇到他的。” 翁翁看着他，说不出的心疼。 赤云靖岩有些伤感地继续说道，“我当时心里很惊讶也很纠结，不明白自己怎么喜欢上一个男孩？我是肩负重任的君主，我要造福万民，做千古名君的！我逼着自己不去想他，但却总是忍不住想见他，想打探他的消息。后来，我发现自己无法自拔地喜欢上他。” “我发现他身边有个同乡，和他关系很要好，两个人形影不离。那人叫顾永文，他事业心很重，总想着要出人头地。我便打算从他身上下手。我给他升了官，并把他负责的那一队侍卫调到内宫……” 第47章 那年(1) 傍晚，赤云靖岩带了一个小太监出来溜达，竟然不知不觉地来到了侍卫们居住休息的院子。赤云靖岩没让侍者通报，而是站在角落里偷看里面的情况，希望能看一眼顾希的身影。 里面的侍卫们在院中冲洗身体，大多裸着上半身，有的甚至全裸。由于这个地方一般不会有嫔妃、宫女经过，所以即使他们洗澡院门也大敞着。 赤云靖岩在这些人中没有发现顾希，也没有顾永文的身影。这些人有的在冲凉，有几个冲完凉的围在一个房间的门前，扒着门缝偷看。一边看还一边发出兴奋的惊叹： “哇！天呀！” “嘘，小点声。自己偷偷一饱眼福就好，别让头儿听见，咱们谁都看不成了。” “怪不得头儿不让他跟咱们一起冲澡，果然不是凡品。” “你说他怎么那么白？我一个男人看了都受不了。” …… 赤云靖岩猜到了，这些人应该是在偷看别人洗澡，而这个洗澡的人，很可能就是顾希。这让赤云靖岩顿时浮想联翩。此刻，他多想能跟那些人一起去看看里面的景象…… 正在这时，顾永文从屋子里走出来，看到那些人围在顾希门口，怒吼道，“你们几个干嘛呢？偷看别人洗澡，要不要脸！” 几人嬉皮笑脸地道，“都是男人还怕让人看？” “头儿，让顾希跟我们一起洗澡吧。干嘛还让他自己一个人在屋里洗？” “你们管得着吗？忙你们的去。”顾永文呵斥道。 “不过，顾希的皮肉的确比我们的白，比我们的嫩。”一个小侍卫笑道。 赤云靖岩示意了一下旁边的小太监，那名小太监朗声喊道，“皇上驾到！” 所有人连忙上前行礼。顾永文跪在最前面，“皇上，不知您大驾光临，他们这样衣衫不整，实在不成体统。请皇上恕罪。” 赤云靖岩一本正经地说，“朕也是没事，突发奇想溜达到附近。想着正好有事要找你，就过来了。你们起来吧。朕想着马上快到中秋节了，你们是朕的亲信，朕想明天晚上在‘崇武殿’设宴款待你们。你安排一下时间，你们这一队都去。” 顾永文受宠若惊道，“感谢皇上还挂念着我们。我们一定竭尽全力……” “好了，朕都知道。朕有事先走了。你们好好休息。”赤云靖岩临走又看了一眼那扇关闭的门。 那晚的宴席上，顾永文开始很亢奋，几次举杯感谢皇上的抬爱和器重。 赤云靖岩今天少有的亲和，等大家酒足饭饱时，便问他们，“朕看你们年纪还小，应该还没成家，你们对未来的伴侣有什么设想，觉得什么品质是最重要的呢？” 赤云靖岩耐着性子听着其他人说什么举案齐眉、相夫教子、勤俭持家、孝敬父母等等。终于轮到顾希了。 “你怎么看？”赤云靖岩紧盯着他问道。 “我吗？”顾希清澈的眸子闪动几下道，“卑职觉得两个人在一起平等和忠诚更为重要。” “哦，怎么说？”赤云靖岩追问道。 顾希弯唇想了一下说道，“两个相爱的人不管地位身份如何，要长长久久地生活在一起，相互尊敬、平等相待、忠于彼此，是最基本前提。” 顾希的声音像清脆悦耳的铃铛，一下一下击打着赤云靖岩的心。赤云靖岩陶醉其中，第一次觉得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听的声音？ 赤云靖岩装作好像对他的话很感兴趣的样子，点点头笑道，“朕见过你几次，但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其实此时他早知道顾希名字，并且每日在心里念叨百遍。 顾永文一旁插话道，“回皇上，他是卑职的同乡叫顾希。” 赤云靖岩像没听见顾永文的话一样，还是眼睛紧盯着顾希等着他回答。 顾希笑笑，“回皇上，卑职叫顾希，长宁丰县人氏。” “顾希？”赤云靖岩感觉这两个字读出来都口齿留香，“好名字！朕猜测，你的父母一定是希望你得到上天的照拂和爱惜。” 顾希抿唇一笑，“皇上，卑职是希望的希。我父母只有我一个孩子，大约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了。” 顾永文发现从那一刻起，皇上的目光再也没从顾希脸上移开，他的心里很不安，酒也喝的有点多…… 赤云靖岩脸上露出神往的笑，“那天晚上，朕一直盯着他。他那么明艳动人，整个人闪着光，皮肤在灯光下像透明似的可以依稀看到血管。他说话的时候，我情不自禁地盯着他的嘴巴。他的嘴唇润泽饱满，红艳艳的，让人想咬上一口，尝一尝味道……” 宴席结束后，顾永文悻悻地走在前面，顾希则小跑地追赶他。 “你走那么快干吗？等等我呀！”顾希追上他，拉着他的胳膊，却被顾永文甩开了。 顾希站在那儿不知所措，他有些委屈地说，“你发什么疯？我怎么得罪你了？” “以后不许对别人笑！”顾永文突然冲顾希吼道。 顾希感觉很莫名其妙，“我笑不笑你都要管着？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顾永文也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他上前搂了一下顾希，“我不是想管你，你一笑就容易让别人瞎想，知道吗？” “你什么意思？除了你谁会瞎想？” “你没有感觉到，那个…皇上整个晚上一直盯着你看吗？我觉得，他就是对你不怀好意。你以后不许冲他笑。”顾永文有些委屈地说。 顾希‘扑哧’笑出声来，“不怀好意？你怎么看谁都对我不怀好意！这世上对我图谋不轨的，只有你好吗？” “可是，他看你的眼神让我心里很不舒服、很不安。”顾永文担忧的说，“反正你离他远一点。不都说他残暴冷血又喜怒无常吗？你千万别招惹他！” 顾希笑着摇摇头，“你天天就知道瞎想！相反，我觉得他很和蔼可亲。一点真不像传说中那样。比起谣言，我更相信眼见为实。再说了，人家是天子！想看谁，你还能不让人看？” “他想看谁我不管，我就是不愿意他看你。”说着，顾永文咬咬嘴唇，眼睛直直地盯着顾希的脸。 顾希太知道他要干什么了，有些难为情，“马上到家了！” “我忍不住了。天这么黑没人看见。今晚宴会我心里可难受了，你得好好安慰安慰我。”说着，搂着顾希的脖颈，把嘴唇狠狠的印上去…… 想到过去的事，赤云靖岩很感慨，“我那段时间心里很煎熬，经常召见顾永文，有意无意地打探顾希的消息。顾希当值的时候，我就会偷偷地去看他，远远地看。有时，还会装作不经意地遇上。白天还好，有成堆的公文要处理，可以暂时忘却他。而夜里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我睁着眼闭着眼，都是他的脸、他的笑……” 第48章 那年(2) 翁翁有些愧疚地说，“这些老奴怎么不知道呢？皇上把它们都憋在心里，一定很难受。老奴却没能帮您分担！但是其实皇上您根本无需那么纠结的。古往今来的君主有个男宠也不是什么稀奇事。皇上若是真喜欢公子，您只要一句话……” 赤云靖岩打断了他的话，“我对他是认真的，我从来没有把他当成男宠。他是正经人家的孩子，我不想害了他。毕竟那样还是有违人伦的。本来我以为只能把对他的爱埋在心里了。结果，一次无意间偷听到他跟顾永文的对话，让我终于看到了希望！那场谈话真是让人热血沸腾呀！” 赤云靖岩诉说着让他现在想起来都激动不已的情景，“那日，我又忍不住想去偷偷看看当值的顾希，却远远地见到顾永文来了。我就闪身进了殿内，偷听他们说话……” “你怎么来了？”顾希看到顾永文问道。 “想你了。累吗？”顾永文冲顾希笑道。 “嗯，有一点。”顾希点头道。 顾永文扬扬手里的水囊，“过来喝点水，你嘴唇都干了。” 顾希挪动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嘴唇被永文偷偷地亲了一下。 顾希一惊，连忙四下看看，“你干吗？我现在当值呢！这可是皇宫！大白天的让人看见了怎么办？” 顾永文撒娇道，“这个时间段不会有人看见的，就让我亲亲吧。我帮你润润唇。一天天脑子里全是你，干什么都没有精神。” 顾希有些无奈，“永文，咱们不能这样！早晚会被人发现的！万一被人知道了，你还让不让我活了？上次我们在郊外执行任务，到了偏僻的地方，你就要亲我。怎么劝都不听！那天可把我吓死了，好怕被其他人撞见。” “不会发现的。”顾永文心不在焉地听着，手已经搂在了顾希的腰上。 “永文，你能不能不要这样？你别白天晚上的老是盯着我不放，我受不了。你把所有精力都用在了我身上了，你以后的媳妇怎么办？”顾希担忧地说。 永文的声音有些落寞，“有你就行，我不娶媳妇。” “可我不行！我……”顾希大声喊道。 “知道，知道！你一天得说八遍！我记住了，你还要为你家传宗接代！”永文叹了口气，“唉，说不定哪一天你就不是我的了，所以我们要及时行乐。我要珍惜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刻！”说着，便听见两个人亲吻和喘息的声音…… 赤云靖岩此刻还能感受到当时的心情，“我在里面听得一身燥热，心里又激动又欣喜。我可以得到他了！他跟顾永文都可以，我是国君当然也可以。一切按计划有条不紊的进行。我先召见了顾永文。大殿里只留下我和他两个人。” “我直接问他，‘你和顾侍卫怎么回事儿？’顾永文又惊又惧的望着我，半天说不出话。他对我说，他跟顾希的关系不像我想的那样。顾希日后还要结婚生子，他们俩只是人生中一段短暂的小插曲，不会影响日后的生活。我跟顾永文直截了当地说，‘可是朕也喜欢他。’” “顾永文伏在地上使劲给我磕头。他说，顾希不是您想要的那种人！他之前差一点就与镇上举人的千金结婚。是被骗他了！他不想让他成家，就跟他说他年龄还小，如果现在就成家，一辈子就被困住了。不如跟着他出去闯荡两年，等他大一点了，再回去结婚生子……” “后来我给他们在宫内单独安排了住处，他们还是跟以前一样在宫里当值，但却出不了宫门。其实他们就是被软禁了。然后就是那一次我与顾希的雪天饮酒。翁翁，这个你知道。你一定以为我当时是酒后乱性，其实是蓄谋已久……” 那日傍晚，外面飘起来雪花，赤云靖岩临窗看了一会儿雪景，突然对一旁的翁翁说，“批了一天的奏章，这会好想借着这雪喝点酒。可是…没人陪呀？” “要不，老奴去传后宫哪位娘娘来伺候着？”翁翁觉得皇上有此兴致实在难得，连忙建议道。 “不用了。嗯…你去把门口当值的侍卫叫进来，陪我喝点。” “侍卫？这……”翁翁觉得匪夷所思。 “去吧。就叫门口的那个。”赤云靖岩笑道。 正在当值的顾希被叫了进来。顾希有些懵，羞涩地推辞道，“皇上，卑职不会喝酒。而且卑职正当值呢，不敢擅离职守。” 赤云靖岩没说话，只是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翁翁见皇上很满意的样子，连忙劝道，“皇上让你来你就来，难道还想抗旨不成？这里好几层侍卫，不差你一个！皇上正在兴头上，你别扫兴！” 顾希只得遵旨。他跪坐在皇上对面，很是拘谨。 赤云靖岩拿起杯子喝了一口酒，然后冲他挑了一下眉，“你也喝一个。” 顾希端起酒杯有些迟疑，“皇上，卑职真没喝过酒。” “尝尝。总得有第一次。”赤云靖岩宠溺地望着他。 翁翁也一旁劝道，“顾侍卫，皇上难得高兴，喝点吧。外面冷，喝口酒也好暖暖身子。” 顾希双手捧着杯子抿了一口，然后皱着眉头呛得扭头咳嗽起来。 赤云靖岩亲自给他夹了菜，“快吃口菜压压。” 赤云靖岩和翁翁一直劝顾希喝酒，顾希没办法拒绝，很快就喝多了。 赤云靖岩让人把顾希扶到了自己的寝宫，然后让其他人都退下，屋里只剩下顾希和赤云靖岩两个人…… 赤云靖岩望着躺在床上两颊绯红、粉雕玉砌般的小人儿，难以自持。他用手去摸顾希的脸，揉搓他的唇。顾希今天的唇比平时更鲜红，像一颗娇艳欲滴的樱桃。赤云靖岩很早就想尝一尝…… 赤云靖岩急不可待地脱他的衣服，好容易脱下外衣，就忍不住爬到他身上，手伸进他的内衣里，揉搓他的皮肉，吮吸他的唇…… 也许是感觉到了身体的异样，顾希醒来了，由于醉酒他还不明白状况，只是本能地反抗。他使尽全力狠踢了一脚，将猝不及防的赤云靖岩踢翻在地。 大约是正中要害，赤云靖岩惨叫一声，捂着肚子半天起不来。 翁翁进屋时，赤云靖岩还蹲在地上一脸痛苦地呻吟。 翁翁惊叫道，“皇上！您这是怎么了？”再看看衣衫不整的顾希，翁翁明白了。翁翁一边扶皇上起来，一边对顾希喝道，“大胆奴才！敢伤龙体！这可是灭九族的大罪！” 顾希吓傻了，一下子完全醒了酒。他连忙跪在地上声音颤抖地说，“这和我家人没有关系，要杀要剐冲我一个人来！” 赤云靖岩疼得满脸是汗，有些气急败坏。他喘着粗气指着他，“把他拖出去！让他到外面跪着好好清醒一下！” 第49章 那年(3) 赤云靖岩悔不当初，“我还记得他被拖出去那一刻的眼神，惊恐无助，却又很倔强。我当时特别狠心，外面那么冷，他只穿了内衣，不出一个时辰就得活活冻死。那时我已经被欲望、愤怒和不甘，冲昏了头！我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身为天子，却得不到想要的人？” “顾永文很快赶来了，他跪在地上苦苦的哀求，说他愿意替他受罚。后来为了救顾希，他跟我做了一个交易，他答应只要饶了顾希一命，他会亲自把顾希送到我床上，让我得偿所愿，然后他带着顾希永远离开这里。” “我答应他了，我眼睁睁地看着顾永文，把冻得奄奄一息的顾希抱回了屋子里……” …… 顾希躺在床上，盖着几层厚厚的被子依然抖个不停。他紧闭双眼，脸红红的。顾永文心疼得不行，他脱光了衣服钻进被窝，用自己的身体暖他。 顾永文紧紧地搂着他。 顾希在温暖中慢慢醒来，在他怀里痛哭起来。 顾永文轻拍他的后背，安抚他…… 顾希抽泣着说，“永文，咱们走吧，离开这个地方！咱们回家吧！你带我走！” “好！咱们回家！”永文嘴上答应着，眼泪却无声无息地流下来。 两日后，顾希的身体恢复了，他坐在床上望着走进来的永文说，“永文，我好了。咱们什么时候离开？” 永文躲闪着他的目光说，“明天。” 晚上，永文给顾希洗了一个热水澡。两个人躺在床上时，永文突然拿出了绳子，不容分说地就要去绑顾希的手脚。 顾希惊恐道，“为什么要绑我？我是又做错了什么事儿吗？我以后都听你的。你不要绑我！” 永文不说话，只是默默地掉眼泪。 顾希也哭了，“你说的都对，我以后不会对别人笑了。我知道我错了。你不用捆我，你打我，我不躲，也绝不还手……” 永文没有理他，他把顾希绑得结结实实的，就下了床。 顾希在身后喊他，“永文！你要去哪儿？你不是说明天带我回家吗？不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儿。” 永文捂着嘴，哭着冲出了门口。 不一会儿，赤云靖岩来了。顾希半张着嘴怔在那里，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关于那天晚上，赤云靖岩现在想起来，还是那么记忆犹新。“我永远忘不了那夜他的眼神，开始睁得大大的，充满了难以置信，后来慢慢暗淡下来，里面除了悲伤就是绝望，像是全世界都背叛了他。那天晚上他不声不响的，只是默默地流眼泪。” “他的眼泪是那么晶莹剔透，一颗颗如珍珠一样滚落下来。让人看了好不心疼。他真是天生的尤物，嘴唇丰润嫩红，含在嘴里又软又滑，他的身上通体白得耀眼，让我欲罢不能。我当时就反悔了。心想我一定不会放他走的，我要把他一辈子留在身边……” “第二日，永文来接他，顾希却突然像疯了一样歇斯底里地哭喊……我知道顾希很恨我们，所以没有往他跟前凑，所有的火力就让顾永文一个人承担吧。” 顾希盯着顾永文，像看一个仇人，眼睛里全是愤怒和怨恨，“滚开！我这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 永文上前扶他，被他狠狠的推开，“别碰我！我觉得你恶心！” 顾希往外走，永文紧跟着他，流着泪小声地嘟囔，“小希，我带你一起回家……” 顾希红着眼恶狠狠地喊，“别跟着我！再跟着我，我就一刀捅死你！” 永文也跟着哭喊道，“小希，我错了！我也没有办法，你原谅我好吗？”见顾希丝毫不为所动，他抽出身上的佩刀递给他。“小希，你捅死我吧！你捅我几刀，我心里会好受一点。我错了！” 顾希接过刀，看了看，然后把刀扔在地上，失魂落魄地走了…… 赤云靖岩低下头，“我食言了。没有放他们走，他们两人还被我困在宫里不能出去。后来，顾希心灰意冷，他用身上所有钱买通了宫里的一个杂役，让他用刀把自己的脸给划伤了……” 翁翁惊诧道，“啊？公子的脸是自己弄的？” 赤云靖岩摇头苦笑道，“可不是吗！我们找到他时，他满脸都是血，嘴角却挂着一丝嘲弄的笑，样子很吓人。别看他平时文文弱弱的，脾气却又刚烈又倔强，竟然自己毁了自己的脸！他应该觉得自己遭此横祸，都因为他那张脸。” 翁翁想：难道不是吗？但他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我请了最好的太医给他治脸。他的精神很不好，就像一个被抽了灵魂的人，不声不响、不吃不喝……我看了很心疼，却碍于自己九五至尊的身份不便表现出来。而顾永文几乎崩溃了……” 顾永文跪在顾希床前，痛哭流涕。 “小希！小希！你看看我，你说话呀！不要这样！你那么善良心软，连我这个罪大恶极的人都不忍心杀，为什么对自己下这么狠的手？你别不理我！你捅我几刀吧！小希，我根本不在乎你脸什么样，我在乎的是你的人。我带你回家，你娶妻生子，我愿意为你做牛做马的伺候你们……” 赤云靖岩眉头紧蹙，像是不愿意去回忆接下来的事情。“后来有一天，顾希突然失踪了，怎么找也找不到。他就像我做的一个梦，似乎世间从来没有过这个人。我派了很多人去找去查，原来他偷了别人的腰牌混出了宫，然后骑着马一路向南，最后看到他的人说，他在一条河边坐了好久。后来，就再也没有人看到他……” “公子不会是投河了吧？”翁翁问。 赤云靖岩痛苦地点点头，“嗯，我心痛至极，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他了。我每日活在愧疚伤痛中，却又不能对任何人说，而且我发现自己对谁也提不起兴趣了。” “怪不得皇上这两年没有召幸过任何嫔妃。唉，皇上这两年受了这么多苦，老奴却没能为您分担。”翁翁抹了把眼泪道。 赤云靖岩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又接着说道，“我让顾永文继续在留着宫里当差，还派了人盯着他的行踪。因为我知道他和我一样，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他。所以，顾永文找到了顾希，我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当我听说顾希活着回来了，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心情吗？真是……我不要再失去他了！我决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把他留在身边。天公作美，顾希竟然成家生子了！如果不是他们，顾希还是死也不会留在宫里的。我真是太幸运了！” 翁翁站起来，深深一躬，表态道，“皇上！老奴都知道了！老奴再也不会与公子为难了！” 赤云靖岩一脸肃穆道，“翁翁，以后顾希也你的主子，你要像对我一样对他。” 第50章 仙人之姿 翁翁站在顾希床前，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道，“公子，您身上的伤不要紧吧？” 顾希警惕地望着他，觉得他和平时很是不同，“我…抹了药，好些了。” “公子！”翁翁突然‘扑通’一在声在他床前跪下。 顾希吓了一跳，“翁公公，您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公子，老奴打伤您罪不容恕。请公子治罪！”翁翁声音有些颤抖。 “治您的罪？我哪里敢？公公，您先起来！您那么大年纪，给我跪，我担不起。我划伤皇上不是有意的，公公不怪我就好。”顾希心里明白，之前他一直振振有词地说是他职责所在。如今突然这样谦卑，定是皇上背后做了什么。 翁翁站起来，躬身道，“公子，以后不要再说那些你敢不敢的话了。从今天起，您就是老奴的主子！” “主子？”顾希有些不可思议，“您在宫里德高望重的老人儿，我怎么敢当？” “请公子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公子以后就是老奴的主子！”翁翁又加重语气固执地重复了一遍。 顾希不敢再说话，只是点点头。 “公子！老奴还要多唠叨一句，公子以后伺候皇上一定要谨慎，万不能再伤到皇上了！”翁翁带着哭腔道。 “公公，我知道错了。以后不会了，您放心。”看到翁翁这样，顾希心里也不好受。他只能这样说让他安心。 翁翁稳了稳情绪，冲着门外喊道，“小顺子！” 小顺子一溜烟儿地跑进来，“师父，您叫小顺子有什么吩咐？” 翁翁黑着脸道，“以后要尽心尽力地伺候公子。有一点怠慢、闪失，打断你的狗腿！” “是。师父！公子救过奴才的命，奴才哪敢不用心？师父，为什么突然这么说，是小顺子哪里做得不够好吗？”小顺子偷看了一眼翁翁的脸色道。 “怎么那么多废话？从今天起，公子也是你师父我的主子了。”翁翁不耐烦地说。 “啊？”小顺子大张着嘴巴。 翁翁一脸威严，对小顺子教导道，“你要替师傅好好地伺候好公子。记得少说话，多干活！” “是！师父。”小顺子躬身道。 翁翁转脸对顾希和颜悦色地道，“公子，老奴先走了，您有什么事儿跟小顺子说。” 顾希像受到了惊吓，一时没反应过来，连忙点点头道，“公公，慢走。” 翁翁低头退出门去。 自从顾希被翁翁罚了以后，他似乎‘乖巧’了很多。差不多可以算作‘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了。赤云靖岩对他这些日子的表现很满意。他感觉两个人的感情在升温。所以每日的心情也特别好。 中午，赤云靖岩和顾希一块用午膳。赤云靖岩吃着饭，突然想起昨晚的情景，忍俊不禁道，“昨晚上你求我的时候，叫我什么来着？再叫两声我听听。” 顾希的脸‘登时’红了，躲闪着他的眼光，低声道，“白天不要说晚上的事！” 赤云靖岩宠溺地望着他，他害羞脸红的样子更加迷人了，“就我们两人说说怕什么？” 顾希不说话，只是摇头。 赤云靖岩笑道，“好，不说！你这么怕羞？哈哈……以后习惯了就好了。” 昨晚，赤云靖岩兴致很高，都大半夜了，还对顾希的身体又摸又揉又舔的，欲罢不能。顾希痒得实在受不了，嗓子都叫哑了。 顾希身上已经没有一丝力气，只得好言求他，“皇上，今晚就到这里吧。我有些吃不消了。” “那你求我。”赤云靖岩一脸坏笑道。 顾希无奈，“我求你，饶了我吧。” “叫声好听的。”赤云靖岩得寸进尺道。 “叫什么？啊！”顾希迟疑了一下，可是一浪接一浪的痒和麻让他忍不住叫道：“哥哥，饶了我吧。哥哥……” “好听！你再叫两声我听听。”赤云靖岩感觉被幸福的炸弹击中了，陶醉其中不能自拔。 …… 这日，赤云靖岩在御书房里办公。翁翁推门进来，脸上像开了花一样，满脸笑容。 赤云靖岩瞥了一眼翁翁，问道，“什么事儿，这么开心？” “皇上，公子此时正一个人在御花园里。要说咱们公子真是身姿挺拔，气质脱俗，往那里一立就俨如一道绝美的风景，旁边的花草都失了颜色，把一帮太监、宫女儿都看呆了。”翁翁太了解赤云靖岩了，知道说什么能让他开心。 赤云靖岩嘴角勾起一丝得意的笑，“他一个人在花园里干什么？” 翁翁眨眨眼道，“这…老奴也不知道。不过看着有些伤感。许是想家了？” 赤云靖岩叹了口气，“正好我看折子看累了，也去御花园走走。” 赤云靖岩跟着翁翁到御花园时，顾希坐在亭子里出神地想着什么。他就静静地坐在那里，微风轻拂他的头发、裙摆，他脸上优美的轮廓、精致的五官、轻逸的身形…如同一尊美轮美奂的白玉雕像，任谁看了都想多看两眼。 一群宫女也在远远地看着他，雀跃地窃窃私语着…… 赤云靖岩嘴角不自觉又勾起笑意，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翁翁说，“说也奇怪，他瘦得一把骨头，摸着都硌得慌，看着却软软糯糯的，让人忍不住想……”说着，他的手忍不住抓挠了两下，没继续说下去。 翁翁没完全明白他的意思，但知道此刻夸就行了，“是呀。公子这长身玉立的，真是仙人之姿呀！” 他们的声音惊动了宫女，宫女们慌忙行礼请安，然后四散逃走…… 顾希也被惊扰了，扭头看到他们，“皇上，您怎么来了？” 赤云靖岩冲他走过去，“没事，看累了奏章出来走走。你跟我一起去溜溜吧。” “去哪儿？”顾希怯怯地问。 赤云靖岩上前拉他的手，虽然被他挣出来，但依然难掩好兴致，“带你到处逛逛，去了就知道了。” 赤云靖岩带着顾希朝后宫走去。 顾希看了看周围停下脚步，“这是后宫嫔妃住的地方，我去不合适吧？” “跟着我去怕什么？小古板！”赤云靖岩轻敲了他一下脑袋道。 赤云靖岩像是得到了一个绝世大宝贝，他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都艳羡他。但如今却不能公之于众。他那兴奋、急不可耐的心情，该如何宣泄呢？所以他决定带顾希去后宫溜达一圈。 和朝堂这个舆论中心相比，后宫算是与世隔绝的一片净土了。因为后宫不得与外界互通消息，嫔妃们更好操控，还有就是那帮没见过世面的女人能很好满足赤云靖岩的虚荣心。 第51章 炫‘妻\\＼’狂魔 这是一座形同虚设的后宫。虽不像外面传的那般空空如也，却也只有十几个女人常年相守，艰难度日。 她们的皇上几年都没踏入后宫了，她们在等待一个渺茫的希望，有几个新来的嫔妃甚至连皇上的面都没见过。 皇后扈瑛黛是皇帝生母太后娘娘的亲侄女。她与皇上是姑舅表亲。扈家本来不算什么大家族，当年太后在宫里也不得宠，但没想到儿子竟然当了皇帝。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太后也学着别人的样子打着振兴家族的旗号，让自己家族选了适龄的女子过来做皇后。 皇后扈氏刚入后宫时，也是雄心勃勃的。她谨记父母、兄长和姑母的教诲，立誓要做一位母仪天下、深得民心的国母。 然而几年下来，她连与皇上见面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她每天被困在这如同冷宫般的后宫内无所事事。 皇后宫里，此时正是每日宫中嫔妃来给皇后请安的时间。但由于皇上多年未踏入后宫，嫔妃们都疏于打扮，很多规矩也慢慢懈怠了。原本应该威严的场面，却成了一帮女人凑在一起七嘴八舌聊家常的所在。 皇后扈瑛黛坐在正中间，没精打采的听她们闲聊，偶尔也会搭几句腔。这几年她的斗志几乎被消磨殆尽。唯一不变得就是要时刻保持皇后的尊严。 她们聊了一会儿闲篇，就又扯到了顾希——这个她们几乎每天都要谈论的人身上： “真是稀奇！皇上的那个男宠都独宠了好几个月了，新鲜劲还没过？这还是咱们以前那个皇上吗？” “可不是吗？以前皇上在外面找来的人，几天就换了。难道咱们皇上终于找到真爱了？” “姐姐说的笑话一点都不好笑。”一个嫔妃翻了个白眼道。 “你说男的有什么好的？难道能比得上你们这些如花似玉的妹妹们吗？” “你有所不知，现在这个年头，男人娇媚起来，我们女人都比不上。” “对对，听说那些妓馆的男倌也涂脂抹粉，搔首弄姿得比女人还女人。” “原来皇上好这口儿。” “怎么妹妹也要扮成男人去勾引皇上去？” “哈哈……” 一宫女人肆无忌惮地聊着，突然外面响起一声通传，“皇上驾到！” 大家惊讶不已，以为听错了。确认无疑后，皇后眼睛都亮了，连忙正襟危坐；有些嫔妃们开始整理衣服、头饰…… 皇后带领嫔妃们迎接皇上。她们都很兴奋，眼见着皇上大步流星地朝殿内走来，后面跟着一个低着头很英俊羞腼的男孩。 一众嫔妃连忙行礼，“给皇上请安。” 赤云靖岩上前去扶了一下皇后，“都平身就坐吧。”说着，与皇后一起走到正中的座位上，两人并排坐下。 与赤云靖岩有了身体接触，皇后心里的娇羞得意在她脸上一览无余，可以看出她并非城府很深之人。 赤云靖岩朝下面一扫，见所有嫔妃都眼巴巴的瞅着自己，很多面孔他都不记得了。他有些尴尬地笑笑，“朕想着这个时候大伙应该都在皇后这里，就进来看看。好久不见了，大家…都还好吧？” 皇后激动地答道，“谢皇上关心。臣妾们都很好。” 皇上说这话，有几个嫔妃已经开始抹眼泪。 赤云靖岩拉过身旁的顾希给大家认识，“小希，见过各宫娘娘。” 顾希垂首行礼道，“给各宫娘娘请安。” “皇上，这位小公子是谁呀？”嫔妃们从顾希进来就一直偷偷打量他。 赤云靖岩满眼笑意看了看顾希，“你们且说长得怎样？” 见皇上好兴致，几个嫔妃便凑上前奉承道： “好看！这皮肉生得比女人还要白嫩。” “瞧瞧这眉眼！这小模样！也不知他父母是怎么生的？” “这身材又高又瘦，长身玉立的。穿什么都好看。” “哎呀，臣妾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俊俏的小公子！” …… 赤云靖岩憋着笑看着顾希羞得无地自容的样子。 年轻点的嫔妃只是偷眼看他，捂嘴轻笑，也不说话。年长一点的妃子甚至上手扒拉着顾希看，嘴里赞不绝口。 赤云靖岩被夸得脸上难掩喜悦之色，“你们看就看，别上手！瞧你们把他看得脸都红成什么样了？” “皇上，看样子这位小公子也就十五六岁吧？”一位嫔妃问。 赤云靖岩一脸得意，“他没那么小，就是显小。你问人家年龄干什么？” “臣妾是想知道他定了亲没？我家妹子也刚好十五，长得跟小公子犹如一对璧人。”这个嫔妃纯粹是在讨好赤云靖岩没话找话。 赤云靖岩不屑地笑笑，“你家妹子？快省省吧。他今年都十八了。不但娶了亲，孩子都好几个了！” “啊？真看不出来。可惜了。”这名嫔妃讪笑道。 …… 赤云靖岩和顾希走后，嫔妃们又开始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你们说，皇上今天这是闹得哪一出呀？这都两年多没来后宫了，怎么突然就来了？提前都没有通气。早知道我好好打扮一下。” “那位小公子会是他吗？” “谁？” “那个男宠呀？” “不太像呀！看着挺精神的一个小伙子，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 “长得是挺好的，我感觉皇上就是来炫耀的。” “你们看到他脸上的疤了吗？” “你也看到了？我以为我眼花了呢。” “脸上怎么会有疤呢？可惜了那张脸。” “脸上有疤，皇上不是照样喜欢！” “皇上都说了他已经结婚生子了。可不是他还会是谁呢？” “传出来的每日侍寝的就是一个年轻的男子呀？不会有错的！你们没看见皇上看他的眼神，满眼都是欢喜。他什么时候这样看过咱们？” “看着这位小公子脸上白白净净，身上也没见有伤。皇上的病难道真的好了？那皇上是不是可以来后宫了？” 此言一出，整个宫殿顿时安静了。要知道这是后宫讳莫如深的话题。 皇后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大胆！皇上哪里有什么病？” 那位嫔妃连忙低下头。 “是呀，你别胡说！”有人和稀泥道。 “皇上和他也许就是玩玩。民间也有不少这样的。家里有妻有子，外面找个志同道合的男子，一块鬼混，什么都不耽误。” “可是皇上还没子嗣呀！怎么能陪他玩？皇室血脉关系着国家的根基！那个希公子，别看年纪小，说不定背地里就是个狐媚子！是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派来迷惑皇上的！”皇后一脸威严地说。 刚才说皇上来后宫的话，皇后听进去了，心里开始暗暗筹划着…… 第52章 招蜂引蝶 天热了，顾希和‘靖希宫’的宫人们一起安门窗的纱幔。顾希很随和，和那些宫女、太监有商有量的，气氛很融洽。 翁翁和赤云靖岩站在外面偷偷地看着他们。 翁翁见赤云靖岩的嘴角含笑，目光紧盯在顾希身上，想让皇上开心，故意奉承道，“瞧瞧咱们家公子，跟谁说话都轻声细语的，让人有如沐春风的感觉。像这样温润如玉的男人，哪个会不爱？” “他对我从来都不这样！”赤云靖岩有些落寞地说。 这时，顾希正很温柔地跟一个宫女儿说话，“小燕，你跟红秀去装那扇窗户，记得纱幔颜色的顺序，别装错了。还有边儿一定要压好了，要不小蚊虫会钻进来的。” 那个宫女痴痴地盯着他，“公子，奴婢知道了。您可真细心。” 顾希冲她扬了一下眉，笑道，“好，你们去吧。” 赤云靖岩心里翻滚着醋意，“他还冲宫女挑眉？！贱人！看我不抽死他！” 翁翁怕激化矛盾，连忙劝道，“老奴没有看到呀！皇上，您误会公子了。您跟公子这刚好了没几天呢。” 翁翁最后一句话威力很大。这段时间两人没有打架吵嘴，和平喜乐。赤云靖岩走起路来都轻飘飘的，如腾云驾雾般幸福。 顾希伤了身子后，翁翁一直觉得他们不能长久。其实他自己也有这个担心。如今在床上，他们用其他方式同房，也很和谐。他经常想，如果顾希可以这样一直陪他到老，该多好？赤云靖岩都开始憧憬他俩美好的未来了。 赤云靖岩叹了口气，埋怨道，“瞧他看别人的眼神，那么温柔，那么多情。对我却从来都是横眉冷对！翁翁，我觉得咱们宫的宫女实在太多了！” “对，对！太多了！老奴今天就裁去一些。那些过于伶俐的一个都不要，就留几个只会低头干活，不吱声的……”翁翁连忙附和道。 …… 白日的‘靖希宫’很安静。因为赤云靖岩很少白天回宫。所以宫里的宫女、太监便也轻松随意得多。 早上，阳光和煦，鸟语花香，宫人们小声地说笑。这大概是一天里‘靖希宫’最美好的时光。 顾希醒来后，更衣、梳洗、吃早点，然后会看一会儿书。 灵儿经常会陪在顾希身边做些针线活。两个人都不说话，偶尔对视笑一下。 这日，灵儿给顾希改好了一件肥大的衣服，便对顾希说，“公子，您试试我给您改的衣服合不合身？” 顾希听话地过来试衣服。灵儿给他确认腰部的尺寸是否合适时，因为顾希身上都是痒痒肉，一碰就笑个不停，身体还扭来扭去，“咯咯咯咯……好痒。” “公子别动，你一动我就没办法把尺寸弄准确了，还得再改。别笑了。” 灵儿也忍不住跟他一起笑。 顾希不敢动了，努力忍着，“可是我痒呀！灵儿，你快点。好了没？” “马上，马上。好了，你把衣服脱下来，我还需要再改改。” 顾希脱下衣服，看着她，“你刚才是故意搔我痒的吧？” “没有。”灵儿摇头不承认。 “你肯定是成心的。不行，我也要搔你痒！” “我没有痒痒肉。”灵儿捂嘴笑道。 “我不信。我看你痒不痒？”顾希去搔灵儿的痒。 灵儿躲闪着，两个人笑作一团。 两个人的笑声很动听，小顺子听得入了迷。这个宫里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美妙的声音？ 小顺子正陶醉其中，突然有个高大的人影晃进来。他一惊，发现竟然是皇上。他刚要通传，被赤云靖岩厉目制止。 看着赤云靖岩进去，小顺子急得直跺脚。“怎么办？公子要遭殃了。” 顾希和灵儿正开心地嬉闹，赤云靖岩突然一下子闯进来。 退朝后，赤云靖岩跟工部的大臣在‘靖希宫’不远的宫殿考察讨论修建的事宜。完事后就想顺道回来看看顾希，一进靖希宫大门就听见‘咯咯咯咯’的笑声，进屋又撞见这样的场景。 两个人吓傻了，灵儿愣了一下，才慌忙跪地行礼。 赤云靖岩沉着脸，对灵儿喊，“大胆奴婢！懂不懂规矩？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敢在这里打闹？你该当何罪？” 灵儿伏在地上磕头，“皇上，奴婢知罪！” “皇上，灵儿没做错什么，你不能罚她。”顾希连忙护着灵儿道。 “你闭嘴！”赤云靖岩瞪了一眼顾希，又转向灵儿，“你就是灵儿吧？顾希经常夸你梳头好。就看在你会梳头的份上，且饶你一条命。下去领二十板子！” 顾希急道，“皇上！不可！要打打我！” “你的账咱们一会儿再算！”赤云靖岩又冲灵儿吼道，“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滚下去领罚！” 顾希伸开胳膊护住她，“这事跟她没关系，你今天敢动她，我…我就跟你没完！” “跟我没完？”赤云靖岩不可思议地瞪着他。 顾希躲闪着他的眼光，对伏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灵儿说，“你先下去吧，不用去领罚！别怕！没事儿了。” 灵儿连忙退下去。“奴婢告退！” 顾希见赤云靖岩气得胸脯一起一伏，却没有执意要罚灵儿，对他还是有些感激的。“皇上，您真犯不着跟一个宫女生气。” 赤云靖岩瞪着他道，“我是生宫女的气吗？” “那就是生我的气了？” “你才知道呀！”赤云靖岩无奈至极，这还用问？ 顾希一脸无辜，“可是我们也没干什么呀？就在那里闹着玩呢。你一个大男人别那么小气吗？” 赤云靖岩气到无语，“你说我小气？你还想干什么呀！顾希，你胆子越来越大了！你不是说跟我没完吗？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跟我没完？” 顾希连忙讨好道，“皇上，我刚才是一时情急，口不择言。你别跟我计较。” “你急什么急？怕你的灵儿挨打？”赤云靖岩讽刺道。 “什么你的我的？我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让一个女孩因为我挨罚？你能不能别动不动就打人？”见赤云靖岩斜眼瞪着自己，顾希怂道，“好了，别生气了！我错了，不该说那句不知深浅的话。你实在气不过就打我一顿。” 顾希的服软对赤云靖岩的威力还是很大的，他的气消了一大半，酸溜溜地说，“我可不打！打了，反倒成全了你们，显得你们多么得情深意重。” “你别多心。她就是照顾我起居，平时能陪我说说话。其他的什么都没有。我发誓！”顾希举起手发誓。 “我现在很忙，先走了，有时间再收拾你。”赤云靖岩已经不生他气了，但也不想让他得意忘形，说话时一直板着脸。 第53章 你只配孤独终老 本来白天的事已经就过去了。可是晚上，赤云靖岩回来黑着脸，没有一丝笑模样。弄得顾希心里惴惴不安的。 赤云靖岩进了寝室就直直地瞅着顾希问，“你洗完澡了？” 顾希盯着他的脸色，轻轻地点点头。 “走吧，上床睡觉！别磨叽！”说着，他就拖着顾希往床上走。 顾希使劲拽着他，“等一下！皇上，咱们先聊一下。” “聊什么？”赤云靖岩有些急不可耐。 “我觉得你今天心情不太好。我…能提个要求吗？”顾希小心翼翼地问。 赤云靖岩不耐烦地看着他，“你怎么那么多事？快说！” 顾希也不客气，直截了当地说，“咱们白天的事能不能跟晚上分开？别把不好的情绪带到床上行吗？” “我不能，你能吗？”赤云靖岩斜睨着他道。 “你心里哪里不痛快？是因为朝堂上的事，还是今天白天的事？你跟我说，咱们好好聊聊。就算吵两句也好，你把气撒出来，就不会在床上…失控了。”顾希本来要说发疯的，没敢说。 赤云靖岩今天跟大臣们争论了大半天，心里有些烦躁。那些大臣就因为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问题，跟自己揪扯不清。他一直憋着火，因为老师跟他说过，言官是否言路通畅直接关系到一个国家的运势。他们只有敢于与帝王意见相左、分庭抗争，才会有这盛世与明君。 赤云靖岩其实都忘了白天他与灵儿的事。但经顾希这么一提，他想起白天的情景，酸涩滋味便涌上来，“你还有脸说？今天若不是被我撞破，你们指不定做出什么事来！” “我不是跟你解释过了吗？我把灵儿当成妹妹一样。大白天的我们能做什么？你说话不要那么难听！” 顾希耐着性子说。 “你们事都能做出来，还怪我说话难听？你是不是觉得我当时就不该出现呀？打搅你们的好事！顾希，我告诉你，这可是我的寝宫，你们俩以后注意点，别脏了我的地方！”赤云靖岩越说越过分。 顾希脸色沉下来，悲愤道：“赤云靖岩，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你不能这么红口白牙的污蔑别人！你可以侮辱我，可灵儿还是未出阁的姑娘。” “你们这次是没发生什么。但像你这样的人，我不得不防。我不提醒你，指不定日后做出什么事！”赤云靖岩尖酸刻薄地说。 “我是哪样的人？”顾希吼道。 赤云靖岩看他着急的模样，心里莫名畅快，故意用话激他，“你就是一个见了姑娘就挪不动腿，到处招蜂引蝶的——贱人！” 顾希感觉自己太冤枉了，他都做了什么，就成了他口中那样的人。他气得呼吸急促，小脸都涨红了，“赤云靖岩！你太过分了！你欺人太甚！” 赤云靖岩见他真生气了，本来想缓和一下气氛，“我过分了？是谁口口声声的说，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是平等和忠诚。你做到对我忠诚了吗？” 顾希愣了一下，想起了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那是几年前的中秋节，顾希在大殿上当着大家说的。 这几个月所有的屈辱痛苦涌上心头，顾希咬着牙狠狠地道，“想让我对你忠诚？像你这种人也配！” 这次赤云靖岩真被他激怒了，“我是哪种人？我是一国国君，整个泽渊大陆的赤云大帝。我有什么不配的？你把话说清楚！” 顾希已经豁出去了，“你就是个无情变态的怪物！没有人会真正的喜欢你，你只配孤独终老！” 赤云靖岩的心被深深刺痛了。他造过很多杀孽，他知道自己也许得不到善终，但他最害怕的就是孤独终老。可他今天竟然这样咒他…… 他狠狠地甩了顾希一巴掌，“放肆！你说什么？把话收回去，要不然我抽死你！” 一巴掌下去，顾希被打得眼冒金星，嘴巴也出血了，但他依然不甘示弱地喊，“你除了打人还有什么本事？你今天打不死我，你就不是男人！” 赤云靖岩又发疯了似的，狠抽了他两巴掌。眼见着顾希的脸变了模样，嘴巴流血不止，赤云靖岩心里懊悔不已。他浑身在颤抖，努力让自己冷静，心里不停地提醒自己不能再动手了。 赤云靖岩便揪着他的头发，让他动弹不得。“你跟我道歉！说你错了，以后不再那样说我了！” 顾希被扯着仰着脸，依然倔强地说，“我不！你就是那样的人。我偏要说！” 赤云靖岩发现他除了嘴唇流血，鼻子突然也开始淌血。赤云靖岩用另一只手帮他抹了一下，却越抹越多，弄得满脸都是血，看着特别得惨烈。赤云靖岩心里颤了一下，呼吸有些不稳，抓住他头发的手也松开了。 他扭过脸来不看他，“你鼻子流血了，去擦一擦。” 顾希坐在茶案旁，背对着赤云靖岩擦鼻血，地上散落着好几团沾了血的白手帕。 赤云靖岩有些手足无措地坐在床上看着他。赤云靖岩虽然很心疼，但依然不想给他道歉。他说的那些话，太伤人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喃喃地道，“前几天咱们不是好好的吗？你最近火气怎么这么大？你为什么要用那么难听的话说我？” 顾希轻哼了一声，“你是不是想说，你打我都是我自己找的？不要给你打人找借口了，你就是个残暴的变态！” 赤云靖岩有些伤心地说，“住口！你以后不许再这么说我！别人可以，你不行！” 顾希扭头瞪着他，愤慨地道，“我为什么不行？我是最直接的受害者。我最有资格说！” “你……”赤云靖岩一时语塞。 赤云靖岩恨恨地望着他。他想说，别人说我残暴，我承认。可我把所有的耐心和爱都给了你了，你凭什么也这么说？我为什么会这样你不知道吗？对，你不知道。 赤云靖岩什么也没说。他怕两个人再起冲突，他又用话刺自己，自己忍不住又动手，便决定先躲出去，“我还有些公务没处理完，回御书房了。今晚就不回来睡了。” 赤云靖岩匆匆逃离了‘靖希宫’。 顾希什么也没说。他知道赤云靖岩在跟他赌气。顾希不习惯一个人睡，但他可以克服。愤怒的时候，他什么都不怕。 第54章 尘封心底的秘密 赤云靖岩变成现在的样子，时常委屈、愤怒、吃醋、嫉妒，还有一见到顾希跟别人说笑就会忍不住发疯。跟他埋在心底的一个秘密有很大关系。这个秘密他不能对任何人说。他想到这个心里会既甜蜜又酸楚，心情很复杂。 那时顾希刚进宫没多长时间，每日不声不响，郁郁寡欢，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赤云靖岩怕他憋出病来，想着让他喝些酒，或许能暂时忘却烦忧。 其实他也没奢望会有什么明显的作用，甚至都不知道他肯不肯喝。他只是突然想到，便决定试试，死马当活马医了。 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顾希喝了酒，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那日，赤云靖岩与顾希面对面坐着。赤云靖岩看了一眼埋着头的顾希，给他满上了一杯酒，劝道，“陪我喝一杯。” 顾希头都没抬，直接拒绝道，“我不会喝酒。皇上您自己喝吧。”由于他第一次跟他喝酒造成了不好的经历，让他对喝酒很是抵触。 赤云靖岩无所谓地笑了一下，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很享受地喝起来。 两杯酒下肚，赤云靖岩的话多了起来。他一副很陶醉的样子说，“酒这个东西很神奇，喝多了是会伤身。但喝得恰到好处，不但怡情，还能让人忘却烦恼，如坠仙境……” 赤云靖岩的话还没说完，顾希就端起他眼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赤云靖岩愣了一下，然后笑笑，又给他斟满…… 几杯酒下肚，顾希的脸变得粉嫩嫩的，眼神开始迷离…… 让赤云靖岩不可思议的是他竟然主动凑到他身边，一直冲着他傻傻地笑……接着他越靠越近，身体都贴到了赤云靖岩身上，还在他身上蹭来蹭去…… 赤云靖岩没见过他这样，有点受宠若惊、不知所措，竟被他逼得不自觉地往后退，一直到了角落，退无可退。 顾希冲他娇笑道，“干嘛躲着我？我不做什么，就是想靠近一点跟你聊聊天。”说着拉起了他的手，“不知为什么我一见到你就心生欢喜，好像有说不完的话……你的身材怎么这么好？哇，肌肉好结实。”说着，他还伸手去摸了摸赤云靖岩的胸肌。 顾希就像一只发了情的小猫，在他耳边轻声地呢喃，柔情蜜意，深情款款…… 然后，他一步步试探着轻轻地触摸他，又得寸进尺地搂着他，亲吻他…… 这搁谁谁能受得了？ 赤云靖岩浑身燥热，完全失去了反抗能力。他愣愣地动弹不得，只能任其摆布……后来，他就被顾希一步一步、水到渠成地给上了…… 赤云靖岩疲惫又幸福地睡去。迷迷糊糊中，他都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梦里他的心都是兴奋雀跃和惴惴不安的。 第二日醒来，赤云靖岩原以为两个人的关系会发生质的变化。他还在想，以后要以什么态度待他。 赤云靖岩很热情还带着些羞涩向他打招呼，“你醒了？” 结果还是那熟悉的冷漠的脸。顾希像一切都没发生一样，依然对自己冷若冰霜。 赤云靖岩愣在那里，甚至有些恍惚，怀疑昨晚只是做了一个梦。但他享受过爱滋养的身体告诉他一切都是真的。 想起昨晚的温柔缠绵，赤云靖岩满心怨恨：他这是不想认账？他都跟我那样了…… 赤云靖岩不甘心，又试探了几次，才发现他根本就一点儿都不记得那晚的事。 赤云靖岩心里很是酸楚，他甚至有些愤怒地想：顾希也许就是酒后乱性，把自己当做女人了。问题是他自己竟然丝毫都没有反抗，也没有觉得有一点不舒服。这让他感觉很羞耻。他甚至开始庆幸他不记得了。 他决定要把这件事彻底埋葬。但他时常会情不自禁地想起那天晚上的情景。顾希魅惑的笑容在他脑海里总是挥之不去。后来，他忍不住又将顾希灌醉了两次…… 每次都一如既往的温柔，让他欲罢不能。 赤云靖岩越沉迷，心里的罪恶感和自责就越大。白天见到顾希对自己厌恶的表情，他的心就会更痛。 他因此纠结了很久，他给自己找了很多灌醉他的理由。比如：这一次我要试试我能不能经得起他的诱惑；这一次我一定要反客为主，绝不被他主导；要不今晚我再锻炼一下自己的意志……就这样他一次又一次地沉沦。 现实和虚幻让他心里的落差太大。他怕自己沉浸在那不真实的柔情中，不能自拔。他该是一个有节制，冷静的君主。他还有大事要做，不能让自己上瘾。他决心要戒掉那温柔。 他狠了狠心，对顾希下了‘禁酒令’。 顾希刚刚对喝酒有了一点兴趣，突然不让他喝了，有些不能接受，“为什么不让我喝酒了？不还是你教我喝的吗？” 赤云靖岩含含糊糊地道，“你…酒品不好，一喝就醉，醉了就…胡作非为。醒来后还不承认。” “我喝完酒不是倒头就睡吗？那我都干什么了？我不记得。”顾希努力想了想，还是想不起来。 赤云靖岩一脸嫌弃地轻哼一声，“你喝了酒后，可真是丑态百出啊！大晚上不睡觉，把衣服都脱了，跑到院子里跳舞、鬼叫……” “我不信。你骗人！”顾希虽这样说，心里还是有些慌的。因为他真的不记得酒醉后发生了什么。心想自己在宫里压抑这么长时间，喝点酒做出点出格的事也是有可能的。 赤云靖岩察觉到了顾希的心里变化，“不信？你问问翁翁。你还拉着他一起跳呢。” 顾希红了脸，他真信了。“我就说不喝酒，你非让我喝。” 从那以后，顾希不管怎么劝酒，他都滴酒不沾。这个结果虽然不是赤云靖岩想要的，但也算从根上断了他的纠结。 …… 赤云靖岩想把这件事慢慢地从记忆里抹去，可时不时顾希醉酒后的媚态总会浮现在脑海。每次见到他跟别人说说笑笑时，他就气不打一处来。只要他是清醒的，那动人的笑容，永远都不属于他。 也许顾希本性就是见一个爱一个，贪得无厌又滥情的人，却在酒后装作一副温柔多情的样子，欺骗自己的感情。 他有时生气还因为，自己发脾气时他明明可以几句话就把自己哄好，偏偏跟自己硬刚。他是见识过他的厉害的，他的温柔能融化世间的一切。 只要他轻声细语的跟他说话，对他笑，他的骨头都得酥了。他会没出息得他说什么他就做什么。它们对赤云靖岩是致命的武器。 赤云靖岩生气时，其实他只要慢条斯理轻声埋怨他一句，“瞧瞧，你这暴脾气就是改不了。你能不能耐心一点，听别人把话说完。”他的火气，立刻就烟消云散了。 可这么好的武器，但他偏不用，非要每天跟他对着干，给他拱火。赤云靖岩对此又生气又无奈。 这个秘密连翁翁都不知道。赤云靖岩一个人守着这个秘密，经常特别煎熬。所以他有时说翻脸就翻脸，弄得顾希莫名其妙。 第55章 翁翁很难做 书房里，赤云靖岩又喝起了闷酒。“翁翁，我又没忍住跟他动了手。他嘴和鼻子都流血了。我心里好难受，恨不得自己抽自己几个耳光。” “皇上！”翁翁哭了，“你不要这样！没什么值得您这样的。” 赤云靖岩痛心疾首地捶着自己的胸口，“我的心好痛呀！你说他那么好看的嘴巴，怎么能说出那么恶毒的话？” 翁翁叹了口气，没说话。不是他不想说。是他现在突然摸不透这个他从小看大的皇上了。他怕自己一开口指责顾希，赤云靖岩便会抛下对顾希的‘前嫌’把矛头转向他。 赤云靖岩回头看了一眼翁翁，觉得他今天有些奇怪。他听到自己这么说，竟然没有大声斥责顾希，这让他还有些不习惯。他观察着翁翁的脸色说道，“他说我无情、冷酷，还咒我会孤独终老……” “啊？公子怎么可以这么说话呢？太不像话了！这简直是大逆不道！”翁翁终于忍不住了。 这才是翁翁该有的状态！赤云靖岩放心了，又接着道，“我为他都变得都不像自己了，他却连一个笑脸都不愿意给我……” 翁翁语重心长地劝道，“皇上，您就听老奴一句劝，跟公子断了吧！他这样天天折腾您，老奴看了实在心疼！” 果然，听翁翁这么一说，赤云靖岩皱起了眉，“翁翁，你又来了！我跟你都讲了事情的原委，你怎么还说断不断的事呀？不是说你要像对我一样对他吗？哪里有私下里这么说自己主子的？” 翁翁呆立在那里，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赤云靖岩又自顾自地说，“以后我一定要控制住自己，再也不打他了。因为打在他身上，我的心像刀揦一样难受，比自己挨打疼上千倍……” 翁翁听着赤云靖岩的抱怨，不敢吱声。他感觉自己太难做了。活了大半辈子都没有这么憋屈过。 可是忍也只是忍得一时，再遇到事了，翁翁还是会毫不犹豫指责顾希。 这日晚饭后，翁翁又听见屋里传来打闹声，连忙进屋，“哎哟，这又是怎么了？刚用完膳，能不能消停会儿？” 赤云靖岩怒气冲冲地撸起袖子，指着顾希对翁翁说，“他刚才又骂人！看我不打死他！” 顾希也不示弱，仰着头挑衅道，“为什么骂你，你不知道吗？有本事你就打死我！” 翁翁又情不自禁地数落起顾希，“公子，这就是你不对了。怎么又骂人？这是不是算屡教不改？你怎么一点规矩都没有？你知道自己什么身份吗？有点尊卑之分吗？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赤云靖岩张牙舞爪地追着顾希打，却只是虚张声势，根本一点儿都没打到。他冲着翁翁一直使眼色。 翁翁装着没看到，继续抱怨顾希，“皇上刚用完晚膳，你就让他生一肚子气，多伤身体呀！” 赤云靖岩抓住顾希，将他的头按在自己胸前，依然坚持不懈地对翁翁挤眉弄眼，嘴里还嚷嚷着，“翁翁，你别拉我，我今天非打死他不可！”说着，把胳膊递给翁翁。 翁翁只得装着拽皇上，根本没使劲，就被赤云靖岩推出了寝室。 赤云靖岩一边往外走，嘴里还一边装模作样地喊着，“翁翁，别拽我！看我不打死他！翁翁，你放开我！” 出了‘靖希宫’，赤云靖岩放开翁翁的手，深深地松了口气。“气死我了！要是不出来，真怕又把他给打伤了。” 赤云靖岩看了一眼翁翁说，“你一向懂我，刚才应该不会不知道我的意图吧？你还是不喜欢他？” 翁翁不想再压抑自己的本心，坦诚道，“皇上，老奴是就事论事，并不是对公子有成见。是公子太过无理，天天和您顶嘴，惹您生气。现在甚至还敢还手！您这样惯着他迟早会招来大祸的。” 赤云靖岩看看他道，“你知道吗？他刚进宫的时候，说话声音小小的，很温柔。他不会骂人，更不会打人。这些都是跟我学的。所以以后我在他跟前尽量不打人，也不骂人了。” 赤云靖岩这么通情达理，让翁翁更加心疼，“皇上，您总是找自己的原因，其实您已经做的非常好了。而公子他从来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每天还挺委屈……” 赤云靖岩打断他，“翁翁，你可能不相信，你虽然对他不友善，经常恶语相向，还给他下药。但是他从来没在我跟前说过你一句坏话。” 翁翁抬起目光，有些意外。 赤云靖岩接着说，“有一次，我还问他，为什么翁翁骂你，你都默默地听着。我说你一句，你非得梗着脖子顶回去？你知道他怎么说的吗？” “公子他怎么说？”翁翁有些好奇。 “他说首先因为你是长辈，他父母从小就教育他要尊敬老者。另外，他觉得你对我那份感情特别难能可贵。你每次说他都是因为我，你对我的爱很无私。这个世界上大约只有亲生的父母才会对自己的儿女有这般毫无原则的宠爱。他很羡慕我。还让我珍惜你对我的感情。” 翁翁愣在那里。皇上这几个月的变化他是能感受到的，他变得有耐心、有温度了。甚至还开始关心自己的身体了。 翁翁想，若不是因为这些话，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对顾希做出那样的事，以之前赤云靖岩脾气，早就暴怒了，自己还能不能站在这里都难说。 翁翁有些感动，“公子这个人，真是又善良又仁义。” 赤云靖岩点头表示赞同，“可不是吗？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对谁都没有恶意。你只要放下成见就可以发现他的好。” 翁翁点点头。 赤云靖岩反省自己道，“其实你们俩现在这个局面根源在于我。我之前想着你能爱屋及乌。可是我又天天在你跟前抱怨他。你一心护着我，肯定对他心生怨怼。你就像婆婆看儿媳一样，怎么看都觉得他配不上自己的儿子。这事都怪我，我以后会注意。” 翁翁连连摆头，“不怪皇上。怪老奴！其实想想公子也没多大，跟老奴比，可不就是个孩子吗？老奴应该对他再宽容些，耐心教他，等他慢慢长大。” 赤云靖岩赞同道，“对，你就把他当成孩子，心疼他所受的苦，感受他的善良、宽容，你一定会被他的人格魅力征服你的。” 翁翁躬身道，“皇上，老奴发誓一定不再让您为这件事忧心。” 赤云靖岩相信他，“好！公子这个人说好听是太善良仁义，其实就是脑子不太够用，有些傻。我也不能日日夜夜天天跟着他呀，我总担心我不在他身边时，他会被人欺负了、骗了。翁翁你平时多帮我留个心。” 翁翁点点头，“皇上，放心。有您跟老奴护着公子，没人敢欺负他。” “嗯嗯。可是现在他觉得是我在欺负他。跟着我是他吃的最大的亏。唉！”赤云靖岩轻叹了一口气，“也怪我，有的时候我是实在控制不住脾气。但有的时候他太气人了，我也确实想给他点儿教训。” 翁翁笑道，“皇上跟老奴一起把他当个孩子耐心教育吧。” 赤云靖岩也笑了，“别说，有时候还真觉得我天天跟养孩子似的。这个孩子太顽劣，该教育还是得教育啊！” 第56章 冰释前嫌 翁翁回到靖希宫，他想跟顾希谈谈心。听小顺子说公子睡下了。“师父，您有急事，我去叫公子起来。” 翁翁看看时辰还早，平时顾希不会这么早睡下的。他说，“我自己进去吧。皇上今晚有可能不回宫了。你早早回去休息。” “那公子这边呢？”小顺子不放心地道。 翁翁气不打一处来，“你个小兔崽子！不是还有你师父我吗？放心吧，我不会把你家公子怎样的！废话真多！赶紧下去休息吧！” 小顺子连忙笑道，“小的哪里敢不信任师父。师父，我走了。”说着，溜之大吉。 翁翁轻手轻脚地进了寝室，见顾希合衣靠在床上睡着了。翁翁坐在床边的凳子上看着他。 寝室的灯光洒在顾希脸上，让他本来就俊美无比的脸，更多了一层温暖的光晕。他眼睫毛很长，皮肤白白的，上面还有一层细细的透明绒毛。他呼吸很均匀，让人听着好安心。真的好像一个熟睡的小婴孩。让翁翁忍不住爱心泛滥。 顾希脸颊、嘴角的伤在他白璧无瑕的脸上显得那么突兀刺目。翁翁忍不住默念：真的是造孽呀！谁看到这张脸上的伤会不心疼？不惋惜？他呀！他还曾像个恶婆婆一样唆使皇上打他。之前他怎么这么狠的心！ 翁翁想到皇上刚才出来前还在关心他腰上和腿上的伤，他留下了悔恨的泪。 赤云靖岩一直都像钢铁一样冰冷又坚硬，之前发脾气踢伤了翁翁。不知赤云靖岩是羞于表达还是真的不在意，他从来没有提起过他身上的伤。而这一次…… 赤云靖岩有些难为情地说，“从我一出生，你就在我身边照顾，每天陪我最多的就是你。你比我亲生母亲还要了解我的脾气秉性、生活习惯。可以说是我最亲近的人了。而我却不知道珍惜，脾气上来不管不顾。你的腿上腰上的伤，都是我给弄的。我很愧疚……” 翁翁感动得痛哭流涕。他从小看大的皇上真的变了，变得越来越有人情味了。这一切都因为这个被他视为眼中钉的人。 …… 翁翁的哭声惊动了顾希。他本来睡觉就轻，加上心里有事就没睡踏实。 顾希睁开眼睛，见翁翁坐在他床前抹眼泪，连忙坐起来，“翁公公，您怎么来了？我刚才睡着了。” 翁翁看到他眼里的惊恐，知道自己要慢慢来，态度一下子转变了，会让他更害怕。“皇上让我来给公子捎个话，让你自己先睡吧。皇上今晚在书房歇息了。” “哦。”顾希低着头。他知道发生了今晚的事，翁翁肯定又要教育自己了。刚才他好像听见翁翁哭了，他一定是心疼皇上受委屈了。 果然，翁翁又跟往常一样数落他道，“老奴给公子说了多少遍了，你以后少惹皇上生气！要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你知不知道皇上一天要操心多少事儿？要处理多少政务？他那么辛苦，你就不能让他舒心点儿！” 顾希小声嘟囔道，“我也不愿意呀！可是哪一次不是他回来无理取闹的？” “你就不能忍一忍吗？” “我一直都忍着呢，有时候他太欺负人了！” “可他是皇上！”翁翁拧着眉头喊道。“就算欺负你，你也得忍着！” “我知道了。”顾希答应着，又忍不住小声辩解，“他最多就是被我气气，我可是要冒着被他打死的风险……” “让他生气也不行！会伤龙体的！你不惹他生气，他就不会打你了。”翁翁见顾希垂下眼眸不说话了，便语气缓和些，“公子，如果以后皇上再控制不住打你，你就大声地喊、大声地哭。千万别忍着！皇上下手不知轻重，你不出声，很容易被打坏的。好汉不吃眼前亏！” 顾希有些不敢相信，“翁公公，您…这是？” 翁翁有些难为情，“公子肯定心想着，他哪有那么好心会帮我？其实，老奴也算不上帮你。老奴是心疼皇上。老奴实在是看不得皇上打完你又自责。” “皇上是老奴看着长大的，之前从来不会为自己做过的事后悔。他说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再想也没有意义。何等得洒脱！他现在变成这个样子，老奴看着实在心里难受。”说着，翁翁又抹起眼泪来。 顾希看着他，心里生出很多感触。想着赤云靖岩只是因为打了别人内疚，他就心疼地流眼泪。而自己天天被人打，也没见有人心疼。 顾希心里有些委屈，他低下头，努力忍住眼泪，故意岔开话题道，“可是我也叫呀！每次不想叫都疼得忍不住。您在外面应该听得很清楚吧。而且皇上好像特别烦我哭，公公的方法也许不灵。” “都挨上打了再叫有什么用？您要提前示弱，提前哭。他生气了，你就别吱声。他说不喜欢你哭，是因为心疼你，才会烦躁。你一哭一叫，他就下不去手打你了。事后他也不用自责了。” “你是说在我们吵架的时候我就哭吗？可是我有时候哭不出来，只剩生气了。” 翁翁无奈地摇头，“你是不是傻？他那么壮，你跟他硬碰硬不是自讨苦吃吗？皇上就是这个脾气，生气的时候不管不顾的，但是发泄出来，很快就好了。他脾气上来时你千万不能跟他犟，你得学会以柔克刚。这一招别人用不行，你用肯定有效。瞧瞧你身上、脸上这三天两头的伤，何苦呢？” 顾希摸了摸自己还红肿的脸，点点头。“翁翁，谢谢你刚才拉住皇上，也谢谢你跟我说了刚才这些话。” “公子，老奴并不是……”翁翁还是不想让他这么快就看出自己的改变。 顾希眼圈红了，“我知道你不是为了我，是心疼皇上吗！那我也要谢谢你。” 翁翁有些感动，想说什么又咽下去，沉默片刻说道，“公子，早点儿歇下吧。” …… 这日，赤云靖岩批着奏章，突然想到了什么，想得出了神。 翁翁奉上茶，关切地问道，“皇上您是累了，还是有什么事？老奴愿意为您分忧。” 赤云靖岩笑笑道，“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觉得这两天顾希有些不对劲儿。以前他像一块石头一样，又硬又犟。这两天性子好像变得柔软些了。有时我还没怎么着他，他就开始哭了，我就忍不住想要哄他……” “皇上不喜欢公子这样？”翁翁探寻道。 “倒也没有。”赤云靖岩摇头笑笑，“其实挺好的，少了好多不必要的伤害。就是觉得不太像他了，有点没骨气。是你跟他说了什么吗？” 翁翁没直接回答却说，“老奴觉得这倒是好事。跟有没有骨气没有关系。好汉不吃眼前亏，说明公子长大了，识时务了。他若是早这样也许身体也不会落下毛病。” “嗯嗯。”赤云靖岩点点头，叹了口气，“唉，都怪我。” 翁翁安慰道，“都过去了，皇上无需自责。公子还年轻会恢复的。” 赤云靖岩突然想到顾希装‘柔弱’的样子，经常是他还没说什么重话，他就开始抹眼泪了。赤云靖岩无奈地摇头笑笑，“不过，以我对他的了解，他这个样子应该坚持不了几天。” 第57章 品香会 早上顾希醒来，梳洗完毕，站在窗边发呆。他听见有两个宫女在窗外院中一边干活，一边在低声聊着天。 “刚才听说，奕王爷进宫找皇上了。大家都猜测，奕王爷是来邀请皇上参加今年的‘品香会’的。” “啊？不会吧？‘品香会’不都是一些不学无术，荒淫龌龊的纨绔子弟才去的吗？皇上怎么会去？” “只有我们这些人才这样认为。人家贵族上流人士可是把能参加这个聚会，当做尊贵身份的象征。那不是一般人能参加的，只有京城的贵胄勋爵才有资格参加。奕王爷就是这些人的首领。” “哼！这些人看着人模狗样的，却都是一帮道貌岸然的魔鬼！拿我们奴才不当人，当做他们取乐的工具。”一个宫女恨得咬牙切齿地说。 “你小声点。你说皇上会参加吗？” “不会的。往年皇上也没参加过呀？” “我觉得有可能。往年奕王爷也没有邀请过皇上。今年就大不相同了，因为皇上有了希公子。你知道吗？他们那个‘品香会’最出名的不是选美人，而且选男宠。奕王爷有可能是有意拉皇上入他们的圈子。” “可皇上怎么舍得带希公子去？我觉得他对希公子还是有感情的。” “那就是你太天真了！皇上是什么人，怎么会有真感情？他们这些人都是一个赛一个的薄情寡义。皇上如果不同意让希公子参加，只能证明他还没有玩够。不过想来，希公子进宫也有几个月了，也差不多了。” 顾希听她们提到了自己，便好奇地问道，“你们在说什么？什么‘品香会’？” 两位宫女吓了一跳，见是顾希，连忙低头行礼，“公子，我们瞎说的！没什么。我们告退了。”说完，仓皇退下。 御书房内，赤云靖奕恭恭敬敬地站在下面说道，“皇兄，臣弟遇上难事了！来请皇兄帮忙的。” 赤云靖岩抬头看了他一眼，知道他也没什么正事。“什么事？你说！” 奕王爷一本正经地介绍道，“皇兄，今年的‘品香会’马上就要开始了。这个比赛皇兄您也许有耳闻，但很多细节您不太清楚。我给您讲一下。这个会一年一届，是为了促进皇族、官员和贵族们和谐共处的……” “说重点！”赤云靖岩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他。 “好好。咱们的‘品香会’有三个比赛环节，珍奇异宝、美人和美男的评比。会通过比赛在每一类里选出一个魁首。您知道我是这个会的筹办者。可是我今年有可能连一个魁首也拿不到。我都把自己最喜欢的美人都贡献出来了，也未必能夺魁。” “一个魁首有那么重要吗？”赤云靖岩不解地问。 “皇上有所不知，这可是关系着咱们皇家的颜面呀！皇兄有可能感觉不到，可是我在那个圈子里就再也抬不起头来了。” 赤云靖岩已经没有耐心了，“好好，你说你想干什么吧。” “就是吧，今年的‘品香会’启动在即，可是美男和珍宝我搜罗了大半年的时间，都没有找到理想的。如果我真的连一个魁首都也得不到，不但不用在那个圈子混了，也丢了咱们皇室的脸呀！” “不要绕弯子，直接说你想干吗？”赤云靖岩心想，他定是又看上自己哪样宝贝了。 “我想…想跟皇上借一个人！”奕王爷支吾道。 “借人？借谁？”赤云靖岩还是有些出乎意料的。 “希…公子。”奕王爷小心试探道。 “你要借顾希？！”赤云靖岩怒目一瞪，“你真是痴心妄想！” 奕王爷连忙解释道，“皇兄，您别误会。不是您想的那样，是暂时借，就借一会儿。以希公子的相貌气度，一定能拔得头筹。咱们只让希公子参加比赛，把魁首的大奖给捧回来就行。奖品是那些达官贵人凑的，很珍贵。最主要是帮咱们皇室撑撑场面。” “朕是不会让顾希参加‘品香会’的！想都别想！而且他什么才艺也不会。朕跟你说过了，别打他主意！”赤云靖岩斩钉截铁地道。 奕王爷仍不放弃，继续央求道，“皇兄，您就帮帮我吧！我保证只要比赛完，立马就送他回来，绝不让人碰他。一定完璧归赵！” 赤云靖岩很干脆地拒绝道，“不行！没得商量！朕不会让他去那种地方，沾染污浊之气的。” 见赤云靖岩异常坚决，奕王爷只得装模作样地改口道，“那皇兄就借给我一件珍宝吧。臣弟总得拿回一个第一来呀！” …… 顾希还在想刚才宫女说的话，正好这时小顺子端来茶点，“公子，奴才看您早膳没怎么吃。午膳还有一会儿呢。怕您饿，特地让御膳房的师傅给您做了些点心。刚烤出来的，特别香，您趁热吃点吧。” “嗯，好像是有点饿了。刚睡醒早膳怎么吃得下去。”顾希不紧不慢地坐下来，“小顺子，你知道什么是‘品香会’吗？” 小顺子吃了一惊，“公子，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我就是听人说了一嘴，有点好奇。” “哎，公子，您还是不知道的好，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说出来怕脏了公子的耳朵。” “我想知道，你说给我听。”顾希道。 见顾希执意想知道，小顺子只得说道，“‘品香会’名字起的好像很高雅大气，但其实就是一个大型的淫乐所，已经臭名昭着了。之前还会拿一些文玩宝贝当做幌子，假模假式的让大家鉴赏。现在已经非常明目张胆了，京城很多老百姓都知道。” 顾希一脸困惑，“可是‘品香会’到底是干嘛的，你还是没说清楚呀？” “那些贵族的男子将自己家养的男倌女姬带出来，参加比赛，让大家品评。从中选出几个品貌出众的，会得到奖励。然后他们把自己带来的人和别人带来的人，互相交换享乐，狂欢好几日。每年这个什么会都得有几个人被他们活活玩死……” 正吃着东西的顾希听到这个，恶心得将嘴里点心吐了出来。 “公子，怎么了？奴才说不让您听吧？的确很恶心，那些人不把人当人的。”小顺子连忙上前给顾希拍后背。 顾希心里很难受，他不敢相信在朗朗盛世竟然还有这样残忍的事情发生。他很同情那些被带去参加‘品相会’的人。如今他是不是也要成为那些人中的一员了。 顾希惴惴不安地在屋里转了一会儿，觉得等不到晚上皇上回来了，决定偷偷去御书房探一下情况。 第58章 我是人不是物件 奕王爷刚离开，御书房里赤云靖岩和翁翁正在说话。 “奕王爷真是胆大妄为，竟然想跟我借顾希！他想什么呢？我一直想把他那个什么会给封了。后来觉得他胸无大志，又没有什么别的嗜好，最主要的是他只在他们那个圈子里闹闹，影响不大，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结果他今天竟然想把顾希带到那个地方？”赤云靖岩有些气愤地跟翁翁抱怨。 “所以王爷见您不同意，就立刻改口跟您借那个您时常把玩的玉葫芦。那可是价值连城呀！王爷这笔账算得精得很。”翁翁有些心疼那个宝贝。 正在这个时候，顾希过来了。侍卫们都认识他，也就没通报。顾希走到了门口，没推门进去，而是贴着门偷听里面的人说话。 “说什么借？他还能还回来不成？就送给他了。”是赤云靖岩的声音。“别说它跟了我这么长时间，还真有些舍不得。哎，算了，都是身外之物。我只有这么一个弟弟，他喜欢一场的，就随了他吧。” 外面偷听的顾希听到赤云靖岩说这样话，一时间觉得胸口发闷，有些喘不过气来，眼泪不自觉地夺眶而出。 他失魂落魄的回到‘靖希宫’，越想越委屈，越想越气愤。为了发泄情绪，他开始一边摔屋里的东西，一边大哭大闹…… 赤云靖岩闻讯赶来，见此情形，恨得想打他两下，又下不去手。“你这是抽得什么疯？装不下去了，要原形毕露了吧？好了，别闹了！明天我带你出去透透气。” 顾希红着眼怒视着他，“我哪儿都不去！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要死就死在这儿！” 赤云靖岩不知道他为何闹这一出，“你才刚好了几天，就又发疯了！好久没挨打，你是皮痒了吧？你还学会摔东西了！你把这些东西都摔坏了，你赔得起吗？” “赔什么赔？我把命赔给你要不要？我知道我命贱，在你们这些人眼里分文不值！但我现在只有贱命一条！”顾希痛哭流涕道。 赤云靖岩觉得他莫名其妙，“你在胡说什么！是不是魔障了！不挨几下打就不舒服？” “你有本事今天就打死我！”顾希歇斯底里地哭喊。 “看我非打死你不可。”赤云靖岩忍无可忍把顾希两下就按在地上，却雷声大雨点小，大声嚷嚷着，手挥来挥去一下也没打到人。 翁翁看出皇上不舍得动手，连忙帮忙解围道，“皇上！先别动手了！咱们得先弄明白怎么回事呀！”翁翁转向顾希问道，“公子，你今天这是为什么呀？” “因为什么你们不知道吗？”顾希哭喊着说。 “我们知道什么？”赤云靖岩困惑地问。“你有话好好说行吗？” “你要把我借给奕王爷参加那个‘品香会’！我是人，不是物件！凭什么你想借就借，想送人就送人！”顾希质问道。 “公子，你误会了！没有的事呀！”翁翁否认道。 “你们不用骗我！我在外面亲耳听到的。那个‘品香会’我死也不会去的！”顾希咬着牙恨恨地道。 赤云靖岩坐回椅子上，静静地看着他。 “你们这些荒淫无耻的权贵，把人不当人！恶心下作！”顾希越说越激动，脸色开始越来越难看，很快他开始受不住，捂着肚子在地上打起滚来…… 自从上次谷道破裂，顾希虽然用了很多药，病情得到控制。却落下一个病，就是在他特别激动生气或着凉时，就会腹痛难忍，经常会疼得昏厥过去。 赤云靖岩见他疼得满头大汗，惊慌起身，“你怎么了？又犯病了吧？让你作！”然后他冲门口焦急地喊，“小顺子，快去宣太医！” 翁翁还在一旁解释，“公子，你真的误会了，皇上借给弈王爷的是玉葫芦。他一直挂在腰间时常把玩的那个。皇上怎么可能让您参加那个什么会呀？您是听错了！” 赤云靖岩又气又急，“翁翁，不用跟他解释！他现在这脾气越来越大了。事情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呢，他就开始发疯，摔东西。简直无法天了！还把自己的旧病勾出来！看等你好了，我不收拾你！太医要到了，上床！” 赤云靖岩要抱他上床，顾希别扭地躲闪着，“不用你……” 赤云靖岩瞪眼道，“还作？再不听话，我真把你送到那个‘品香会’上，让人玩死你！” 顾希不敢动了，任他把自己抱到床上…… 太医来了，又是扎针，又是艾灸，忙活了半天。顾希疼痛终于止住了。 赤云靖岩看着他把药喝完，准备回书房。“以后别听风就是雨！你躺在床上休息会儿吧。耽误了半天了，我去书房再处理些公务。晚上我会早点回来。” “皇上！”顾希喊住他，“您能不能下令把那个‘品香会’关了！我求您了！那些人本来做了人家的家奴、艺姬已经够惨了，还要放在那种场合被人羞辱虐待。他们也是人！皇上，你怎么能允许您的治下有此等残酷、恶劣的事情出现？” 赤云靖岩耐心解释道，“这个会只是在他们圈子里面的聚会，没有什么太坏的影响，他们就是自娱自乐，没发生大事，我不太好插手干涉。” “都出了好几次人命了，也不算大事吗？皇上是觉得他们命贱，死不足惜是吗？” “不是，是还不到治理的程度。” 顾希步步紧逼道，“要什么程度？他们的命还不如那些人渣玩乐的兴致重要吗？还是你和他们也是一样的人，你们沆瀣一气！把人不当人！” “住口！”赤云靖岩见顾希又开始激动起来，便缓声敷衍道，“你别管了好吗？我会找人看着他们，让他们别太出格。” “不行！”顾希固执地喊。 “小希，很多事你不懂。那些人有钱有势，又没有正事干。他们去做这个，总比凑到一起琢磨着跟我作对强呀！” “你那么英明神武，对付那些纨绔子弟还用得着这种下作手段？牺牲无辜的人？” “你懂个屁！什么下作手段？这是权宜之计！那些人即使不去那个‘品香会’命运也好不到哪儿去！”赤云靖岩气得吼道。 “所以你就心安理得的牺牲他们？” “怎么是我牺牲？” “可是你对他们的死不闻不问呀！” “小希，别管那些没用的。这事跟你没关系。”赤云靖岩耐着性子劝道。 “怎么没关系？我也是他们其中的一员。” 赤云靖岩无奈地摇摇头，“放心吧，你不是！你就踏踏实实的养病，什么事都别管！” 顾希把头扭到一边，“我没有办法好好养病！一想到那个肮脏残忍的‘品香会’就要如期举办，不知今年又是谁命丧于此？我就心如刀绞、寝食难安！” 赤云靖岩有些生气了，“我很忙，你能不能别折腾了！” “不能！”顾希眼神异常坚毅地瞅着他。 赤云靖岩与他对视了一会儿，只得妥协，“好好，我答应你！我马上下旨不许他们再开那个‘品香会’了。但你必须答应我，好好吃药、吃饭、养病！” 顾希连忙惊喜地点头。“好！一言为定！” 第59章 弈王爷的温柔攻势 御书房内，翁翁一边给皇上斟茶，一边笑道，“皇上，没想到您还真答应公子把那个‘品香会’给关了。那可是奕王爷风风火火筹备了大半年的呀！您突然说不让开了，那对他的打击可不小。说不定他还会来闹呢。” “他敢！” “他不敢来找您，也得去找太后去诉苦去。” “爱找谁找谁！那个破会关了也好。不光因为顾希，他们那些人自己私下里闹闹就算了，非得搞得这么大张旗鼓的，俨如成了一种风情文化。其实我早就想整治一下了。” 赤云靖岩给自己找台阶道。 翁翁也不点破他，还附和着连连点头，“是呀，最近几年这个‘品香会’可真是声名狼藉，大街小巷没有不知道的。” “那个‘品香会’风评那么差，如今关了。顾希还算做了件好事呢！” 翁翁顺水推舟，夸赞道，“确实是积德行善、大快人心的好事。公子心眼真好。公子对这事如此在意，大约是…推己及人？” 赤云靖岩看了翁翁一眼，“他和那些人怎么能一样？他怎么会以为我要把他送给奕王爷参加那个‘品香会’？” “是是，皇上对公子那可是一片真心……” 赤云靖岩轻哼一声，“可他不知道！我觉得他还是太闲了，才会天天没事找事。他进宫这段时间，好的没学会，骂人打人、撒泼耍赖一样都没落下。他以前多温柔的一个人。唉！所以，我以后要好好克制自己，让他学点好的。对了，他现在白天在宫里都干什么？” “皇上，公子在宫里就是看看闲书。您给公子选的那几本书，他不读。至于要写的心得，更是连笔都不曾拿起过。” “算了。他不爱读就不读。有时候我会自私地想，让他学这些东西干什么呢？躺在床上跟我辩论礼法制度，讨论国家大事？白天我面对那些问题已经是不胜其烦了，晚上还想清净一会儿呢？” 翁翁笑笑没说话。 赤云靖岩想了一下说，“翁翁，你找个师父带他练练字，画些画，陶冶一下情操就行。对了，再找一些管事老太监教他一些宫中事务的管理、算账什么的。以后也可以在宫里给他找点事干。” 中午，赤云靖岩怕顾希一个人在宫里无聊，便抽空回来陪陪他。结果，一进宫门就见他被一堆宫女围在中间，他在院子里练毛笔字。‘靖希宫’里没有这么多宫女，想是这些人趁着休息过来的。她们你一句我一句夸赞着、聊着天，有说有笑的，气氛很是欢乐融洽。 赤云靖岩看了半天，都没人发现自己。他感觉自己就像个小丑，气得甩身离去。走到大门口，他对着门旁的侍卫道，“以后不许其他宫的人进这个宫。”想想还是不解气，便又道，“你去把那些宫女都赶走，别说是朕让的。” 直到看着那些宫女都离开，赤云靖岩才回御书房。这件事影响了他的心情，办公也尤其不顺利，心里一直窝着火。 晚上赤云靖岩回宫，顾希懒懒地坐在榻上，刚要站起来，便被他不容分说地一巴掌甩过出去，顾希从榻上跌到地上。 打完后，赤云靖岩马上又开始后悔，担心打重了，便偷眼关注着他。 半天，顾希才慢慢地爬起来，捂着脸背对着他不出声。 赤云靖岩看着他的背影，一个人闷闷地生气。过了一会儿终于憋不住问道，“你都不问我为什么打你吗？” 顾希依然不作声。 赤云靖岩吼道，“我问你话呢，你是哑巴吗？” 见他急了，顾希只得答道，“我不用问。你打我还需要什么理由吗？你想打就打呗。” “胡说！你是说我胡搅蛮缠？无缘无故就打你？我告诉你，顾希！你挨得每一次打都不冤枉！” 顾希虽然觉得他说的不对，却也不敢分辩，只是把脸扭到一边不理他。 “不服气？你自己说……” 正在这时，翁翁在外面敲了一下门，小心翼翼地问，“皇上，今天是十五，是每个月皇室例行聚会的日子，您今天过去看看吧。” “不去了。我已经用过膳了。今天有些累，想早些歇下了。” 翁翁又劝道，“皇上，今天太后也去了。您上次就没去，这次再不去怕太后唠叨您。您就过去点个卯。” 赤云靖岩叹了口气，“行吧。”他看看顾希说，“你换身衣服，随我一起去！” 顾希吓了一跳，“我不去！” “你说什么？”赤云靖岩怒目圆瞪。 “我…不想去。”顾希低头心虚地嘀咕道。 “你敢！由不得你！” “我……”顾希捂着脸，满脸为难。 赤云靖岩知道他是在说‘你把我打成这样，怎么见人？’他上前掰开他的手左右看了看，“没什么大碍，你就在我身边站着就行。没有人注意到你。” “可是今天太后也在…你为什么非得让我去？”这真的太为难顾希了。 “怕什么？迟早要见人的。” 顾希拧不过他，只得跟他去了。 到晚宴现场时，太后已经回宫了。但既来之则安之，赤云靖岩便决定跟那些皇亲们喝几杯，联络一下感情。 顾希在赤云靖岩身后低着头很是无趣，与其他人推杯换盏、谈笑风生比起来，显得落寞又无助。 过了好一会儿，赤云靖岩感觉他有些站不稳了，便碰碰他，对他耳边轻声说，“你出去透透气，休息一下！” “啊？”顾希不敢置信地望着他。 赤云靖岩皱了一下眉头，有些不耐烦。 顾希怕他反悔，连忙说，“谢皇上。”说着，匆忙低头退下。 顾希走到花园，找到一个隐蔽的亭子坐下，才深深地出了一口气。 正当他看向一处发呆时，突然感觉脸上一阵冰凉，他吓了一跳，抬头一看竟是奕王爷。他手里拿着一块用丝绢包的冰，正在给他敷脸。 顾希忙站起来后退两步，“奕王爷，怎么是您？您…这是干吗？” 奕王爷柔和地说，“你别害怕！刚才在殿里时，我发现你的脸又红又肿，是被皇兄打的吧？看着让人好心疼。见你一个人出来，我特意让人找来块冰。想着用冰敷一敷就不疼了，而且很快就会消肿。” 顾希被他这么一说，满腹的委屈顿时涌上心头，但他清楚他跟眼前这个人不是一路人，必须要保持距离。他语气冷淡地说，“不必了。谢王爷关心。奴才告退了。” “你别走！这么躲着我，怕我吃了你不成？你是不是对我有些误会呀？”奕王爷很殷切地冲着他笑。 顾希连忙摇头。 “让我猜一猜，你一定是因为‘品香会’的事吧？我的名声就是被那帮不争气的纨绔连累了。皇兄关了‘品香会’，我知道是你跟他谏言的。我不但不记恨你，还要感谢你。我早就不想应付那些权贵了。我虽然位高权重，但也有我的身不由己。” 顾希不愿听他解释，“王爷，我还有事……” “你有什么事？就是想躲我吧？要不这样，我把冰块给你，你自己敷。我离你远远的。现在这个季节弄块冰不容易。” 顾希还是摇头。 “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就是看你三天两头的受伤，有些…心疼。快拿去，我心里也好受一些。”说着，奕王爷把冰塞到他手里，“你自己敷一敷，很快就好了。” 顾希只得接住，轻轻地把冰放在脸上。 奕王爷一脸期待地望着他，“怎么样？舒服吗？冰冰凉凉的，是不是感觉好多了？” 顾希轻轻点点头。 第60章 我只是心疼你 奕王爷开心地咧嘴笑了，“我希望你不要被外面的流言所误导，其实我是很感性的人，珍视世间一切的美好。比如你。我可不会像皇兄一样暴殄天物。” 弈王爷逐渐露骨的话，让顾希很不自在，“我出来有一会儿了，该回去了……” “不许走！回去干什么？那里面乌烟瘴气的，就在这里待着，我跟你聊两句。” 顾希不敢走，只得站着听他说。 奕王爷偷眼打量着他，顾希绝美的身姿和脸让他馋得心痒痒，禁不住赞道，“我的这位皇兄最没有常性，身边的人一拨一拨地换，哪一个也没有待够一个月。我们都奇怪公子用什么法术让皇兄变了性子，见了公子的风采答案自然就有了……” 顾希被奕王爷看得浑身难受，他把头埋得更低。 奕王爷见他很尴尬，连忙岔开话题，“那些被皇兄遗弃的美人，确实很多都被我接收了，但并非我好色。以我的身份什么样的人得不到？我只是可怜她们。她们被折磨得那么惨，我若不帮她们，她们就没有活路了！” 奕王爷越说越激动，“我把她们接过来，疗伤调养，有的一年半载才能养好。然后就把她们养在宅子里好吃好喝的供着。皇兄要管理整个国家，我没有什么能耐，就是想尽自己的绵薄之力，希望能为国运积一点善缘。”说着，他眼角湿润，似乎把自己都感动了。 顾希像是听进去了， “王爷位高权重却能为苦命人伸出援手，实属难得。” 奕王爷有些得意，却装作不动声色地说道，“当然公子高洁，自不能与那些人同语。我只是…有些担心。公子有所不知，一年前皇兄宫中也有养过一位小公子，与你的年龄相貌都相仿，只可惜后来……” “后来怎么了？” “后来他不堪折磨，不到一个月就死了。”奕王爷一边说着话，一边仔细观察顾希的神色，“皇兄是做大事的人，他杀伐决断，绝对是一个好君主，但就是那方面……” “那个男孩是哪里人？他还有父母亲人吗？”顾希突然问道。 奕王爷知道他在意了，脸上浮现不易察觉的笑，“这件事可是宫中禁忌，没人敢提。了解那个男孩身世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对了，公子也不要跟皇上提，万一皇兄怪罪下来……” “我不说！”顾希摇头道。 “那就好。公子，你也不要多想，皇兄对公子还是不一样的。你在皇兄身边，这都几个月了，皇兄没有厌烦，也没有送人的念头，虽然大伤小伤不断，但毕竟没伤了性命……” 顾希苦笑一下，“王爷不用安慰我。” “我其实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心疼你。我不想让你步那个小公子的后尘，我是真心希望你能脱离苦海……” “王爷，我真的得回去了。”说着，顾希转身逃跑了。 奕王爷望着他匆忙离去的背影，很是不舍。他使劲吸了吸鼻子，感觉他待过的空气都是香甜的。 赤云靖岩大概是喝美了，从晚宴回来就一直冲着顾希傻笑。回到‘靖希宫’也不去睡觉，非要拉着他在院里赏月。 赤云靖岩牵着顾希的手，笑眼眯眯地望着他，“你的脸红扑扑的，艳丽动人，倒像是喝了酒似的。”说着，他便一手托着他的后颈一手捧着他的脸，开始亲吻他…… 顾希无力反抗，只能默默承受着他突如其来热烈的吻。 一通热吻后，赤云靖岩很满足，他牵着他的手搓揉着。遂又有些哀怨地道，“我今天怕你无聊，本想中午抽空回来陪陪你，却看见你被一大堆宫女围着玩得好开心……” 顾希也有些意外，心想：怪不得那些侍卫突然要赶人。他想解释一下，“我……” 赤云靖岩打断他，“你什么都不用说，我现在不怎么生气了，你开心就好。”虽然语气有些酸溜溜的，但却少有的大度。 顾希才不相信他能说出这样的话。 果然，他接着说，“但这并不意味着，你可以跟那些宫女胡来。你也别太过分了！ “我没有！而且你不是已经下令不让她们来咱们宫里玩了吗？” “你怪我？” “我哪里敢怪你？就因为这个你一回来就打人？”顾希有些委屈地道。 赤云靖岩搂着他的腰，把脸埋在他的胸前，“打人是我不对，今天中午的事，我也不跟你计较，咱们俩算扯平好不好？这么好的夜色，生气岂不辜负了？” 赤云靖岩很少这样，看来他今天心情真的很好。顾希想借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问他些问题，他想了想说，“你是真的喜欢我吗？” 赤云靖岩还搂着顾希一脸陶醉，“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就是随便问问。”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不然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到底想问什么？”赤云靖岩抬起头有些警惕地望着他。 顾希强作镇定，“我…就是有些疑惑，皇上显然对我不满意的，不然也不会三天两头的…教训我。但却又没像对其他人一样，把我打发了或送人……” 赤云靖岩坐直了身子审视着他，“你今天在外面遇到什么人了吧？他是不是对你说什么了吗？” 顾希躲闪着他的目光，支吾地搪塞道，“我…就是有点好奇。” 赤云靖岩洞若观火，很快就猜出了个大概，“你出去没一会儿，奕王爷也借故出去了。是他跟你说什么了吧？” 看到顾希的眼神，赤云靖岩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他冷笑一声，“你刚才问我怎么不把你送人？是不是连下家都找好了？” 他这是什么脑洞？怎么会想到这上面？ 顾希看着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便强装出一副愤怒的样子道，“什么下家？我又不是物件！若要把我送人，我就一头撞死！你们这些权贵一个赛一个的没人性！我已经掉进你这个火坑了，还会想着在跳另外的火坑？” 赤云靖岩的脸色缓和了，“好了，别激动。”说着他又搂住他，“主要是那小子天天惦记我的人，让我怎么能不多想？我就是担心他用花言巧语的把你迷惑了，他最会哄骗人了。” “你们的话，我都不信！” 顾希心里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又免于一场责难。以前的他想说什么想做什么，从来都不用考虑那么多的。现在这恶劣的生存环境下，他不得不学会了自保。 “咱们好好的赏月不提别人。这‘靖希宫’只属于我们俩，这么好的月亮、这么美的夜、这么美的人……”赤云靖岩突然诗情画意起来，深情地望着他。 顾希受不了他的‘浪漫’，打断他问道，“之前这个宫里除了你我，就没住过别人吗？” 空气中出现了短暂的沉默。赤云靖岩的好心情被完全破坏，“奕王爷都跟你说什么了？” “没有…他什么都没说。”顾希有些慌乱。 “你还替他保守秘密？你们俩的关系什么时候好到这个程度了？” “我跟他非常不熟，但做人要守诚信。他说这是宫里的禁忌。不让我跟你提。” 赤云靖岩一下子就明白了， “没想到他连这个都跟你说了。你没有失信于人。你是不是很好奇，是我猜到的。这对别人是禁忌，但我跟我的小希没有秘密。现在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问我了。” 第61章 打探 顾希一想到那个孩子心里就难受，他伤感地问道，“他是哪里人？有父母兄弟吗？” “他的籍贯、家人都无从查证。他很小就被卖了，辗转了好多人家。后来被卖到勾栏妓馆，刚到那里没多久就被我派的人寻来。他瘦瘦小小，长相还算清秀。当时带来的男孩很多，我之所以留下他，是因为他的眼白有淡淡的蓝色，和你清澈的眼睛有些相似。” “他叫什么？” “叫袁兴。我叫他小兴。” ‘小兴’的名字一出，顾希愣了一下，他心里有些吃味，脱口而出道，“原来，你叫我小希，是为了怀念他？” “不是！当然不是。”赤云靖岩竟然有些慌，他极力地解释着，像是在努力证明自己的忠诚。“我确实跟你说过你走后，我没办法跟任何人有肌肤之亲。但他是一个例外。因为他是你的替代品。但其实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就是有时会搂着他睡……” 顾希垂着头，他为他刚才心里的波动感到羞耻。仔细想一想，谁也不愿意做别人的替身。他当时应该只是感到生气而已。所以他便又表现出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样子。 赤云靖岩接着解释，“你逃出宫，我派人寻了很长时间无果。以为这辈子与你无缘了，心里实在空虚得难受，就找了一个小男孩。他其实和你并不像，没你好看。但他就是有点像你，说不出哪里。所以我就把他放在我跟前……” 赤云靖岩扭头发现顾希低头摆弄一棵草，似乎根本没听自己说话。他觉得自己很可笑，便又开始生起气来。 “后来呢？他怎么死的？”顾希见他不说了，便问道。 “他很机灵，很有眼力见。但他始终不是你。我打他不心疼。但也不想让他死。” 他杀人如麻，嗜血成性，心如钢铁般坚硬，但却因为一个小男孩的死陷入了内疚中。 顾希冷笑一下，好像你打我心疼似的。“你把对我做的事都对他做了？” 赤云靖岩摇摇头。“没有。他只是住在这个宫里陪我，顺便干一些杂活。我以为他可以疗愈我想你的伤。但不行。因为他不是你。” 赤云靖岩这些年一直洁身自好，是因为顾希说过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是忠诚和平等。他一直默默地为他守身如玉，像一个纯情的小男孩。但他羞于启齿。 “他多大？” “十几岁的样子，或许更小。后来，他就…病了，太医也束手无策。没多久他就走了。之前宫里一直是他忙碌的身影，突然变安静了，我…也适应了很长时间。”赤云靖岩语气里有淡淡的伤感。 他始终认为他对这个男孩的那一丝怜悯，是他作为君主最无用又羞耻的。所以他禁止宫里人再提起他。本来这个男孩就不应该出现，他要把这段记忆抹去。但对顾希就完全不一样，他珍视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刻；他心疼他；甚至愿意去讨好他…… 顾希恨恨地望着赤云靖岩的侧影。他最能体会小兴当时的心情了，刚进宫那段时间，他跟他一样的绝望无助，感觉世界都是灰色的。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挺过来的。他好心疼这个苦命孩子，就像心疼当初的自己。 顾希恨得咬着牙道，“只是不适应？那是一条人命啊！他那么小，你就那么对他？你还是不是人？真是……”顾希把脱口而出的‘禽兽不如’咽了下去。 赤云靖岩听他这么说，有些生气。他也不想要顾希好受，故意说道，“我知道小兴是无辜的，可谁让他有一丝像你呢。”说完，他冷笑一声，回屋了。 赤云靖岩的话无异于杀人诛心，顾希愣愣地坐在黑暗里，眼泪止不住掉下来。他说小兴是自己的替身，他可不是就是因为自己而死吗？顾希心痛、愧疚，却也从小兴的命运看到了他的将来，不过是早晚的事罢了。 这段时间，在他温暖的怀抱和宠溺的眼神中，顾希还曾有一瞬间对他产生了一丝依赖。现在想来多可笑？在这个暴君眼里他和小兴只不过是如蝼蚁般渺小卑微的玩物。如今摆在他眼前的只有两条路：等死或者反抗，然后壮烈地死。不，他要改变自己命运，离开这个恶魔！ 以后的日子，顾希开始想方设法打探家人的消息。 这一日，他偷偷找到以前在一起做侍卫的大喜。经过他多方打听，知道他们就是跟踪梅姐的那一队人。 顾希支走了跟着他的小顺子，满脸堆笑地迎上去，“大喜，你还认识我吗？我是顾希。”。 “顾希？”叫大喜的人很意外。“不，是希公子。您现在可是贵人了。” 顾希怔了一下，脸色有些难看。 大喜连忙说，“放心，这个事是内部消息，除了我们这队没人知道。而且是机密不能外传的。” “大喜，我现在所处的境地你知道了也好。我在宫里没有什么认识的人，以前跟咱们一起做侍卫的人都不在了。我看到你特别亲切……”顾希跟他套近乎道。 大喜也是爽直之人，“顾希，我知道你也不容易。以前跟咱们一起的人，如今在宫里当差的只剩下我自己了，还是因为我之前被调到了别的队。我觉得是有人故意把咱们那队人调走的。也许正是因为你的事。你今天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想给我的家人写封信报个平安，不是你们一直跟着他们吗？可以给我一个他们现在的住址吗？” 大喜有些为难，“顾希，这是机密，我不能随便说。” 顾希开始‘吧嗒吧嗒’地掉眼泪，“大喜，你不帮我就没人帮我了。咱们以前可是一起同生死共患难的同僚！你就偷偷告诉我，我保证守口如瓶。绝不连累你！”顾希又发誓又央求。 “顾希，不是我不想帮你。”大喜见四下无人，低声道，“实话告诉你，我们在南边的一个地方把人跟丢了。” “啊？丢了？”顾希惊讶地张大嘴。 “你那位夫人真是神了，我们看着她们住的店，第二日早上也眼睁睁看着她们包裹严实的上了马车，可跟了两三日才发现，车上的根本就不是他们。我们队长推算，肯定是那日早上他们让人换上了他们的衣服，乘着他们的马车故意引开我们的。” “那他们现在在哪里？你们知道吗？”顾希急切地问。 大喜摇摇头，“其实花点心思，多派些人往回找，也是有可能找到的。后来我们队长回来禀告皇上，皇上说不用找了，我们就撤了。” “原来如此。”顾希暗自松了一口气，此时他的心已经不在这里了。 大喜没有察觉到顾希细微的表情，接着说道，“顾希，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你还是要想开一点。其实你这样也不是什么坏事。有很多人还求之不得呢。你要是把皇上搞定了，那可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顾希脸色很难看，尴尬地笑笑，就赶紧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第62章 金簪 赤云靖岩晚上回宫，就感觉顾希和往常有些不同。他看起来心事重重，眼神里多了一份倔强和决然。赤云靖岩看了心里有种莫名的忐忑。赤云靖岩不说话，冷眼观察着他。 翁翁进屋，见顾希一个人面无表情地望着窗外发呆，便打招呼道，“公子今天好雅兴，在看风景呀？” 顾希像没听到似的，没有理他。 翁翁看了看他，走向赤云靖岩道，“皇上，公子这是……” 赤云靖岩轻描淡写地说，“你不用搭理他，谁知道他这个小脑袋又打什么坏主意？不管他，说你的事儿。” 晚上，赤云靖岩已经上了床，顾希却站在床下不动。 赤云靖岩一瞪眼，“上床呀！还站那儿干吗？” 顾希不敢看他的眼睛，低下头，还是不动。 赤云靖岩失去了耐心，吼道，“你想干什么？要翻天呀？” 顾希吓得一哆嗦，赶紧走到了床边，磨磨蹭蹭地脱衣服。 赤云靖岩此刻的眼神很有震慑力，他只看着顾希就足以让他心惊肉跳。顾希在心里计划了千百次的抗争，在他的目光注视下，一下子土崩瓦解了。 赤云靖岩嘴角勾出一抹玩味的笑，像是洞穿了他的五脏六腑。“你现在没有顾虑了是吗？那名侍卫跟你说了什么？” 顾希一惊，支吾道，“他…没说什么，我们就随便说了两句话。” “你不用骗我，如果我想追究，下午早就让人把那人砍了！” 一听又要砍人，顾希连忙坦白道，“皇上，不要！跟他没有关系。是我去问他，我家人的情况，想写封信给她们。” “所以，你打听到你的家人已经不在我们的监控下，就有恃无恐了对吗？” “没有！”顾希小声辩解。 “顾希，你说实话，你觉得就凭你，能翻出我的手掌心儿吗？” 顾希由衷地摇摇头。 赤云靖岩嘴角弯出一抹微不可察的笑，“那还不快过来！” 顾希连忙上了床，并乖巧地放下了帷帐…… 也许因为有心事，顾希整个晚上都没睡踏实，一直在做一些乱七八糟的梦。早上赤云靖岩醒了，他也跟着醒了。赤云靖岩要换朝服上朝，他便起来帮他更衣…… 顾希一边帮赤云靖岩穿衣服，一边盯着桌子上赤云靖岩昨天卸下的金簪看了又看。 赤云靖岩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什么呢？” “那只…金簪，皇上今天不带吗？” “不带。上朝要带冠，不能带簪子。怎么？你喜欢？”赤云靖岩有些奇怪。 顾希点了一下头。 “你不是一直对这些不感兴趣吗？既然你喜欢，今天早上又这么乖，我就送你了。”赤云靖岩摸摸他的脸道。 顾希连忙拿到手里左右看看，“谢皇上。” “我上朝去了，你再睡一会儿吧。” “嗯。”见赤云靖岩还望着他不走，顾希明白他的心思，便上前不情愿地抱抱他，让他亲了亲自己的脸。 赤云靖岩走后，顾希没有上床睡觉，而是手摸着那只簪子，愣愣地出神。顾希之所以看上这只金簪，是因为它足够长、足够尖。在这森严的内宫，怕是找不到比它更适合取人性命的东西了…… 赤云靖岩从昨晚就觉得顾希怪怪的，但也说不上哪里怪。晚上他特意早早回来，他没让人通报，悄悄走进来，想看看他在做什么…… 顾希一动不动站在窗边，像是看外面的风景。但外面漆黑一片，他只是在那里愣愣地想着什么。赤云靖岩没去打扰他，他想弄明白他这个小脑袋一天在想些什么，便不声不响的坐下，在他身后看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顾希突然毫无征兆地拿着那只簪子扎向自己的大腿…… 赤云靖岩吓了一跳，忍不住惊呼一声。 顾希疼得弯着腰捂着腿，他听到赤云靖岩的叫声，回过头来，脸已经胀得通红。他有些慌乱地说，“皇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出声啊！” 赤云靖岩紧张地问，“你在干什么？扎疼了吧？” 顾希尴尬地点点头，顺手把金簪插到发髻上，然后一瘸一拐的走过来。“皇上，您用过晚膳了吧？”顾希故意岔开话题问道。 “用过了。你还没有回答我，你刚才在干什么？” 为了缓解紧张，顾希不紧不慢地给皇上倒了一杯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了一口才说，“我…就是想试试它尖不尖？” 赤云靖岩觉得他好笑又蹊跷，“你怎么奇奇怪怪的？” 顾希犹犹豫豫地坐在床边，赤云靖岩暗暗观察了他一会儿，上前将他扑倒在床上。 赤云靖岩从上面俯视着他，发现他的眼神飘忽不定，便笑道，“怎么？还紧张啊？咱们都这么长时间了。” 顾希躲闪着他的目光，腾出一只手摸摸索索地去拔头上的簪子。 赤云靖岩愣了一下，蹙着眉只是看着他，没动。直看到他把簪子握在手里，才有些伤心地问，“你是想用它扎我吗？” 顾希闭着眼睛，身体禁不住在颤抖。 “把簪子扔了！”赤云靖岩厉声道。 顾希使劲摇头。 赤云靖岩抓着他的手腕儿，把他整个人翻过来，“松手！”赤云靖岩捏着他的手腕儿使上了力气。 顾希疼得大叫一声，簪子应声掉到床上。 “你想干什么？你知道弑君是要诛九族的吗？” “我没有！你放开我！”顾希哭喊道。 赤云靖岩怕自己又把他的胳膊掰脱臼了，就松开了手。 顾希转身摸到了那只簪子，他抓起它猛地向自己喉咙上刺去。 赤云靖岩一惊，连忙去阻止。但是因为事发突然，只来得及推他一把，不让他刺中要害。簪子刺偏了，刺到了他的另一只胳膊上，顿时鲜血汩汩地流出。 赤云靖岩气急败坏地将金簪夺下，扔在地上。“你疯了！”本想给他两巴掌，但见他疼得已经面目扭曲，便大力地把他抱下床，放在茶案旁。 顾希疼得呻吟不止。 赤云靖岩吼道，“叫什么叫？忍着！”他从抽屉里取出止血和消炎的药膏。“你是想把自己杀了吗？” 顾希皱着脸不说话。赤云靖岩给他上药的时候，他疼得又大叫起来。 赤云靖岩给他包扎好，恨恨地瞅着他，“这点疼都忍不了，大呼小叫的，还想杀人？瞧你那点出息！” 顾希瞪了他一眼，起身坐回床上。然后淡淡地道，“如果我有出息，怎么能在这里天天被你欺负？” 赤云靖岩愣了一下，被他噎在那里。好一会儿他才怒不可遏地喊，“不想被我欺负，你想怎样？用簪子扎我吗？来扎呀！扎自己算什么能耐！簪子就在地上，我绝不躲！” 顾希不再说话，兀自躺下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赤云靖岩气急败坏地喊：“你还真长能耐了！还自残？再有下次，我就把你家里的人都抓回来！你放心就算他们躲到天涯海角，我也能把他们找到。然后你怎么对自己的，我就怎么你对付他们！” “皇上，发生了什么事？老奴要进来吗？”翁翁听到屋内的嘈杂声，在门外问道。 赤云靖岩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很大。“哦，没事儿。你不用进来，我们闹着玩儿呢。” “皇上，有什么事儿喊老奴一声，老奴就在门外。”翁翁有些紧张地道。 “好，知道了。”赤云靖岩瞪着顾希的后背看了半天，没有上床，而是从柜子里抱了一床被子和枕头睡在了榻上…… 第63章 求你放我走 第二日，赤云靖岩在书房里批奏章，批着批着就走神了。顾希这两日的行为举止很让他忧心。他本是果决之人，可这件事却让他觉得很是棘手。 之前他知道最难得的是人心，他想着来日方长，自己对他的心慢慢会让他看清。可是他昨晚居然要伤害自己？他好害怕他会再次失去他…… 赤云靖岩越想越害怕，他喊了一声，“翁翁！” 翁翁应声进来，“皇上，您有何吩咐？” “都这个时辰了，你去看看公子醒了没？然后……”赤云靖岩正说着，顾希推门进来。 见两个人都抬头看自己，顾希冲他们笑一下。“翁公公您也在？” 这一笑，赤云靖岩的心‘咯噔’一下。从顾希进宫，赤云靖岩几乎没见他笑过，他可以肯定这些日子他的不安和猜想，顾希不正常了！ 赤云靖岩眼神复杂盯着顾希走近，对翁翁说，“没事了，你先下去吧。” 翁翁退下。 顾希一改往日的冷漠，很殷勤地问，“皇上，我给您倒杯茶吧？” 赤云靖岩用下巴指了指桌上的茶碗，“翁翁给倒好了。” “那我给您换杯热的。”顾希心不在焉地重新倒了一杯茶。 “你…胳膊上的伤还疼吗？” “不疼了。” 顾希把茶递给他，赤云靖岩抿了一口茶，便将茶杯放回桌子上，然后就看着他。 “皇上，您继续批奏章，我在旁边给您研墨。” “你…有什么事吗？” 顾希眼睛眨了眨，摇摇头，便撸起袖子开始研墨。 赤云靖岩打开一本奏章接着看，一抬头见他把墨都溅到桌子上了，手上也沾了一些……赤云靖岩皱了皱眉，但又不忍打击他的热情，“不用研了。” “怎么了？” “够了。” “好，要不我再给您揉揉肩？” “不用。你手上有墨。” 顾希看了自己的手，有些尴尬地在身后抹了抹。 赤云靖岩很无奈，“衣服还要不要了？” 顾希不好意思地冲赤云靖岩笑笑。 “你有事跟我说？”赤云靖岩又问道。 顾希低头踌躇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皇上，我进宫有段时间了，我觉得我笨手笨脚的，皇上也老是对我发脾气，定是对我不满意的。” “你也知道？总算有自知之明。”赤云靖岩笑道。 顾希突然跪下道，“皇上，我不会伺候人。有些东西也是学不来的，我不是皇上想要的那种人。我想既然皇上对我不满意，不如…就放我走吧！您再找一个合心意的人伺候您。” 赤云靖岩瞪着眼瞅着他，很痛心，“你绕了这么一个大圈子，就是想要离开我？” “不是！”顾希有些慌乱，“您不是不满意我吗？你把我赶出宫就好了！” “我不会让你出宫的！你起来！”赤云靖岩伸手去拉他。 顾希摇头，躲过他的手，不相信地追问，“我这么差劲，你为什么还要留我在宫里？” “虽然…有差强人意的地方，但是可以调教出来的。”赤云靖岩平静的语气里透出些许伤感。 “皇上，很多东西，就算打死我，我也学不来！何必要勉强呢？求您放我走吧！”顾希揪着赤云靖岩的衣襟哀求道。 赤云靖岩被他缠得受不了，闭着眼睛咬着牙道，“好！我放你走！只要……”赤云靖岩想了一下，指着门口道，“只要你从这个大殿爬出那个门口，我就放你走！” 顾希看了看到门口的距离，不放心地问道，“一言为定？” 赤云靖岩点点头，一副豁出去的样子。 顾希再次确认道，“您可是九五至尊！一言九鼎的！” 赤云靖岩扯动嘴角苦笑了一下，他有些后悔了。“少废话！你爬不爬？不爬就算了。” “爬！”顾希只犹豫了一下，便低下身子，向门口爬去。就要爬到门口了，他也许觉得自己胜利在望了，突然加快了速度…… 赤云靖岩极力忍着，眼看着他就要到门口了，终于按捺不住，疾步上前，冲着他屁股就是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顾希回头哀怨地望着他，“你说话不算话！你个骗子！” “我怎么说话不算话？你爬到门口了吗？”赤云靖岩嚷嚷道。 顾希看了看近在咫尺的门，还想爬过去。 赤云靖岩眼疾手快，上前揪着他的衣领把他往里拖拽。“你只有一次机会，现在你的机会用完了！” 顾希被衣领勒得喘不过气来，脸涨得通红。他感觉自己就要被勒死了。 赤云靖岩把他拖到屋子中间，松开了手。 顾希咳嗽着，大口喘着气，然后便蜷在地上哭了起来。 赤云靖岩悲从中来，“你哭什么哭？一天到晚跟哭丧似的！天天想着离开我，我对你不好吗？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我看你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滚！” 顾希从地上爬起来，摔门出去了。 赤云靖岩望着敞着的门，觉得心口一阵阵地抽痛。 翁翁从门口探头进来，“皇上，公子这是？” 赤云靖岩深出一口气，故作镇定道，“没事。他又犯毛病了！” 寝宫床上，顾希一身白色睡衣背对着赤云靖岩捂着脸无声地哭。赤云靖岩伸手去安抚他，他很大反应地颤抖了一下。然后突然一骨碌爬起来，跪趴在床上痛哭流涕。 赤云靖岩很是无奈，“你这是怎么了？这个劲儿还没过去呀？” 顾希哭得泣不成声，断断续续地说，“皇上…我求求您…放我走吧！我…没有办法这样活下去！您…放过我吧！” 赤云靖岩见他哭得可怜，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儿。“顾希，你先起来。” 顾希扯着他的衣衫，声泪俱下地哀求道，“皇上，求求你…你答应我吧…我会一辈子记的您的恩情……” 赤云靖岩面露难色，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提高声音道，“顾希，你先别哭！你听我说！我也想放你走，但我做不到！我现在离不开你！” 顾希使劲摇头。 “我知道你不信。我从第一眼见你就喜欢上你了，后来重用顾永文都是因为想接近你。我做的一切都是想得到你。你现在终于属于我了，我怎么可能再让你离开我！我说过你是我的良药，没有你，我会死的！”赤云靖岩一口气说完，想让他彻底死心。 顾希愣了一下，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他。 赤云靖岩放缓了语速接着说，“你离开这两年，我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你，我每天都倍受煎熬，我每天每夜都在想你。所以现在你必须留下来陪我。” 顾希有些绝望地伏在床上，哭得撕心裂肺。 赤云靖岩拍拍他的肩，“好了，别哭了！睡觉吧。我以后…会好好对你的。咱们的日子还长……” 顾希突然直起身子来，要下床。 赤云靖岩急切地问，“你要去哪儿？” 顾希不看他的眼睛，垂着眼帘说，“我忍不住会哭。就不劳皇上踢了，我自己到床下跪着。” 赤云靖岩想拦着他，“不用！小希……” 顾希像没听见一样兀自下床，跪在地上抽抽涕涕地继续哭着。 赤云靖岩有些无助地坐在床上看着他。今天顾希哭得让他好心疼。他心里也很纠结，他不愿意勉强他。可他是自己失而复得的宝贝，他费尽心思才把他留到身边，怎么会让他再离开自己呢？ 赤云靖岩近似哀求的语气道，“顾希，不要离开我！我不能没有你！咱们以后好好的在一起……” 赤云靖岩絮絮叨叨地说着。他讲以前的事情，不知讲了多久，他抬头一看，顾希跪趴在地上睡着了。他便拿着被子、枕头，也来到地上。他把顾希轻轻放平，搂着他睡去了…… 第64章 我要解脱 早上，翁翁过来伺候皇上起床，见此情景吓了一跳，“皇上！您怎么睡在地上？” 被翁翁这么一喊，顾希也醒了。他像一只受惊了的小兽般看了他们一眼，又赶紧闭上眼睛。 赤云靖岩埋怨道，“小点声！”为了不打扰顾希，他便推着让翁翁等人出了内室，在外面洗漱更衣。 翁翁一边帮皇上穿衣，一边轻声问赤云靖岩，“皇上，你们这是？” “唉！”赤云靖岩轻叹一声，“从昨天白天他就拐弯抹角地想让我放他走，昨晚又哭着求了半宿。我的心真是让他给哭得……” “皇上！”翁翁对这两天发生的事是知道的，他眼神闪烁不定，“老奴觉得既然公子那么不情愿，不如……” 赤云靖岩扭脸瞪着他，“不如什么？” 翁翁连忙跪下道，“皇上，老奴认为公子在宫里不是长久之计。公子那么痛苦，您还会被世人指指点点的。皇上您的政绩和在民间的口碑都很好，不要因为这个……” “如果是别人说这些，我无话可说。可你是知道我与他的事的。怎么还说这样的话呀？” “皇上！老奴认为，公子也许只是您的一个执念，您现在已经拥有过他了，是时候还他自由了……” “翁翁！他自由了，他解脱了，我怎么办？我知道我这样做有些自私，但我不能没有他！至于其他人怎么说，我不管！我早就想开了，现在谁也阻止不了我们在一起！所以，翁翁以后不要再对我说那样的话！” 翁翁低头一字一顿道，“老奴…遵旨！皇上，咱们可以出发了。” 赤云靖岩探头向寝室里看了看，随即出了门。 屋里顾希正睁着眼睛，虚望着一个方向发呆…… 接下来几日，顾希一直在寻找逃出去或者得以彻底解脱的方法。 他看似无意却特别用心的在宫里到处逛。他发现各个宫门口戒备森严，毫无空隙可钻。他想逃出去简直比登天还难。 逃不出去，他只能选择自杀了。可是在宫里，要死真的没那么容易。很多死法都没有条件。内宫里他弄不到利器，毒药什么的。像跳楼、撞柱这些，顾希又怕一下死不了，徒增痛苦。 经过考察，顾希觉得上吊相比较还是可行些。但灵儿和小顺子天天形影不离地跟着他。 这日，顾希找了一个借口，把他俩都支出去了。 小顺子很精明，感觉到顾希的异样，所以根本没走远。他到外面溜了一圈，又返回来，偷偷地在门口往里看。 他看着顾希笨手笨脚的把白绫挂到梁上。刚刚爬上凳子，把头伸进白绫里，小顺子慌忙闯进来，抱住顾希的腿喊，“公子！您要干什么？万万不可呀！” “小顺子，你松手！让我死吧！” “公子，您快下来！奴才是不会让你干傻事的！” 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儿，灵儿也回来了。听到声音赶紧进屋，看到这个情景，吓得跪在地上大哭起来，“公子！您在干什么？使不得呀！” 顾希开始求他们，“你们两个若是还念我们相处一场的情分，就别拦我。求你们了，让我解脱吧！” 小顺子说，“公子，您这是何苦呢？” “我的家人现在已经脱离他的监控，我不用再受他的挟持。所以我不想再过这样屈辱的生活了。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我真的一天也过不下去了！”顾希一脸决然道。 小顺子知道顾希最是善良，灵机一动说，“公子，如果你今天就这么死了，我跟灵儿作为贴身伺候您的奴才一个也活不了！” 果然，顾希不动了，他愣了一会儿，知道今天死不了了，便从凳子上下来。 灵儿和小顺子舒了一口气，扶顾希坐下。 顾希有些抱歉地说，“对不起，我想的不周全，差一点连累了你们。如果你们真的因为我有个好歹，我死也不会瞑目的！” “公子，我们不怕你连累。就是不想让你死。人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什么都没有活着重要！”灵儿哭得泣不成声。 顾希心疼地帮灵儿擦眼泪，“灵儿不哭了。你不知道有很多东西比生命重要多了。” “可是公子我不要你死！”灵儿痛哭流涕。 “公子，我们都跟您有感情了，哪里舍得您？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以后的日子会好起来的！”小顺子也劝道。 顾希心里想着还是应该从长计议，找个更妥当的方法。自杀的确会牵连别人，有可能还会激怒赤云靖岩，去加害他的家人。 顾希便敷衍他们道，“好！我答应你们不死了。这件事就当没发生，就咱们三个知道，谁都别说。” 灵儿和小顺子连连点头。 赤云靖岩对顾希近日表现，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极力讨好他。“小希，你是不是在宫里闷了？我腾出半天时间带你出去玩怎么样？” 顾希听到出去玩时，眼睛亮了一下，因为他想着出去会不会有机会逃跑？但想到他是皇上，每次出去都有是明卫、暗卫好几层。他一定逃不掉的，便没精打采地摇摇头。 这一日退了朝，赤云靖岩正往内宫走。突然有一个小太监急急地拦路跪下，“皇上！翁公公让奴才来禀告皇上，希公子…溺水了！” “什么？”赤云靖岩感觉好像被五雷轰顶，有些站立不住。 小太监见皇上如此，连忙说道，“皇上，您别着急！现在公子已经被太医抢救回来了。翁公公一直在那边盯着。” 赤云靖岩松了口气，他稳稳了情绪，便急匆匆地往‘靖希宫’赶去。 赤云靖岩心急如焚地回了‘靖希宫’，一眼看见顾希合着眼躺在床上。 翁翁正在床边伺候着，见皇上来了，连忙迎上来，“皇上！” 赤云靖岩急切地问，“怎么回事？” “老奴刚才盘问了目击的几个奴才，说公子是失足落水的。” “失足？整个宫里总共就一个深一点的湖，他就掉里面去了？”赤云靖岩显然不信。“太医怎么说？” “太医说公子生命已无大碍，休养几天就好了。得亏那个侍卫搭救及时，要不然…太医医术再好也回天乏术。” 赤云靖岩点点头，也跟着后怕起来，“要重赏那个救人的侍卫！多赏些财物，再给他升两级！” “遵旨。” 赤云靖岩见顾希长睫毛动了两下，知道他已经醒了，故意说道，“翁翁，以后那些危险的地方，什么湖边、井口、高楼、城墙什么的，多派些人把守。顾希笨手笨脚的，再出事，绝不轻饶！” 第65章 下毒(1) 皇后宫里一众嫔妃正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听说那位希公子溺水了，皇上几天几夜衣不解带的照顾。咱们皇上真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你们说是不是奇了怪了？照理说新鲜劲儿早该过去了？这可都好几个月了！ ” “这样下去可不行，皇上还没有子嗣呢！皇后娘娘作为后宫之主，您必须得拿出点决断来了！”平时跟皇后亲近的马妃怂恿道。 皇后时刻保持着端庄，不紧不慢地问道，“大家有什么办法？不妨都说出来听听。” 除了马妃，皇后身边的‘哼哈二将’还有平时牙尖嘴利的柳妃。 她看着皇后的眼色道，“皇上那边咱们不能、也不敢有什么动作，就只能在希公子那里下手了。如果只是赶他走，皇上对他用情至深，还会把他寻回来的。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从皇上身边永远的消失。” 众人皆惊。嫔妃们又开始七嘴八舌地在下面议论起来…… 皇后看看大家，清清嗓子说，“罢了，虽然柳妃这么说，好像有些伤天害理，过于毒辣。但这也是为了我们赤云国的未来。那咱们就一不做二不休，想办法结果了他！皇上刚开始肯定会伤心的，但人死不能复生，他也没有办法，慢慢便会死心。” 马妃连忙道，“现在他溺水在养病，正好是个机会。我们借探病之机给他送点补品过去。在里面加些料，让他喝了就一命归西。” “对，对！这个主意好！”有人附和道。 “你们说的倒轻巧，这件事儿让谁去做？事情明摆着会败露，皇上追究下来谁去承担罪责？”一个妃子泼冷水道。 一时间，屋内鸦雀无声。 皇后见大家都不说话，摇摇头叹了口气道，“就没有哪位姐妹愿意慷慨就义，为了我们的王朝做一点贡献？大家一定不会忘记她的，也会善待她的父母亲属。” 嫔妃们都低下了头，屋里的空气骤然凝滞。 皇后也不抱希望了，她有些尴尬又不失端庄地笑笑，“本宫有些乏了。要不，今天就到这里吧？” 正在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苏贵人突然站起来凛然道，“皇后娘娘，臣妾愿意一试！” 大家惊讶之余，眼睛都齐刷刷看向这个贵人。苏贵人因为年轻位份不高，且娘家也没有势力，所以在大家聚会中很少说话。平时没有什么人注意到她。这次，大家才认认真真地看了她，才发现她是个长相清秀的女子。 皇后喜出望外，“妹妹可想好了？到时候，什么罪名可都得自己担呀！” 苏贵人表情坚定地道，“想好了！最坏不过一条白绫赐死。打开国以来，本朝就没有赐死后宫嫔妃的先例。我最有可能的就是被打入冷宫。现在后宫的生活跟冷宫又有什么区别？如果我能够成功，为咱们王朝除去一个祸害，那也是我的荣幸。” 皇后拍手称赞道，“原来平时不声不响的苏贵人，竟是个胸怀大义之人！” …… 顾希正坐在床上发呆，听到小顺子在门口问，“公子，奴才可以进来吗？” “什么事儿？进来说。” 小顺子躬身进屋，“公子，后宫里有位贵人说是来探病的，给公子带来了补品，您见一下吗？” 顾希先是一惊，他与后宫嫔妃素无来往。怎么会突然来探病？他犹豫了一下道，“我不认识她们，还是不要见了。你说话委婉一点，别让人觉得咱们无礼。” “不见也好。师父说了，后宫的女人都勾心斗角得厉害，恨一个人恨得牙根疼，却还能表面上装得嘘寒问暖、亲如姐妹。咱们以前和宫里的妃嫔从不走动，她们突然来送什么补品，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还是谨慎点好。奴才这就去回了她。”说着，小顺子要出去。 “等一下！”顾希叫住他，“你说她们有可能害我？” 小顺子惊惧道，“哎哟，公子！我哪里敢说这样的话呀？我就是随便一说。但小心驶得万年船，谨慎一点总没有错的。” 顾希突然改变主意道，“人家一番心意，咱们不好驳了面子。你让她进来吧，只让她一人进来。” 小顺子吃了一惊，“公子，这？” “你去吧。” 顾希下了床，见一位年轻女子袅袅娜娜地走进来，便行礼道，“给娘娘请安。” 那名女子一愣，“公子怎么下床了？不必多礼，我是苏贵人。” “苏贵人，请坐。”顾希偷眼看了这位贵人，只见她眉目清秀，眸子很亮，但此刻却有些飘忽不定。 苏贵人坐定说道，“听说公子溺水了，公子是皇上看重的人，我们作为嫔妃也要替皇上多多关心一下。我特意熬了乌鸡参汤，给公子补补身体。” “贵人特地为我熬的？”顾希说话间一直盯着她，想从她的动作神情里，窥探到真实的情况和破绽。 苏贵人一直回避着他的眼神，不敢与其对视，“是的，熬了一上午。公子趁热喝吧！”说着，她从食盒里慢慢地取出炖盅。 顾希观察到她的手在颤抖，他想继续验证一下，便故意说道，“让贵人费心了。只可惜我从来不喝乌鸡汤的。” “啊？”苏贵人抬起目光，眼里满是惊讶和失望。 顾希看了有些不忍，一语双关地说道，“不过，如果这里面有料，我可以考虑喝一点。” 苏贵人故作镇定，干干地笑了笑，“不知公子说的是什么料？我这个鸡汤里除了加了人参，还加了黄芪、当归等草药，可以说配料丰富。” 顾希盯着她，一字一顿地说，“我说的是，让人喝了会归西的料？” “啊？”苏贵人慌了，语无伦次地说，“公子，说笑了！这里面怎么可能有那种东西？” “我没开玩笑。”顾希一本正经地说，“如果这里面有我所说的那种料我就喝，没加的话，就请贵人把汤拿回去吧。我从小就不喝鸡汤的，闻着都恶心。” 苏贵人不知如何是好，想了一下才道，“公子，为何要这般？” “既然已经说到这儿了，我就不瞒贵人了。是我不想活了！而且这次所谓的溺水也并不是意外。不知贵人的汤能否让我达成所愿？”顾希满眼真诚地望着她道。 苏贵人看着他，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顾希很惊喜，出神地望着那只炖盅。他像捧着至宝一样端起炖盅闻了闻，不由干呕两下，他皱着眉头道，“这味道…我真是不能接受，不过今天豁出去了。” “公子，你可想好了？”苏贵人突然心里没有那么坚定了。 顾希使劲点点头。他刚要喝，突然想到了什么，对苏贵人道，“如果我出事了，你会不会受到牵连？” 第66章 下毒(2) 苏贵人轻轻点了下头。 顾希有些为难，“想什么办法能不牵扯到你呢？你说我用不用留一张纸条说明一下，这汤是我自己愿意喝的。不行！”顾希摇摇头，“如果我这样说，又怕皇上迁怒于我的家人………” 苏贵人有些诧异，这个时候了，他竟然还关心她的安危。她很感动，表面却装作很平静地说，“公子不用为我忧心。我既然来到这里，就做好了承受一切后果的准备。” 顾希微微一笑，“我有心无力，的确也帮不了你了，贵人自求多福吧。不过在我最后时刻，能有这么漂亮的姑娘陪我一程，我很知足了！谢谢你。” 苏贵人被顾希的真诚和善良打动，心有不忍，“公子，您等一下！” 顾希不管不顾，一手捏着鼻子，一手端着碗，把汤飞快地灌下去。一碗汤被他一口气喝完，他恶心得想吐。他捂着嘴努力地控制自己，不把汤吐出来。最后还是没忍住，吐出一大口。 他觉得有些可惜，自言自语道，“会不会影响药理？”他抬头看见苏贵人，见她用恐惧又怜惜的目光瞅着他。他努力地冲她笑笑，“不要怕，药劲还没有上来，要不咱们聊一聊？你这次来大约是身负重托吧？你们是不是都很恨我？” “我与公子并不相熟，也谈不上恨。但是我知道皇上是大家的皇上，不能让你一人据为己有。他已经许久没有去后宫了，不去后宫就没有子嗣，没有子嗣这个王朝就难以为继……”苏贵人提高了声音，像是在证明自己是正义之举。 “可…这些都是我的错吗？”顾希觉得自己很委屈，凄然问道。 “反正不是皇上的错！总有人要承担吧？但……”苏贵人眼神复杂地看了顾希一眼，“我现在知道，你也是身不由己的可怜人。” 顾希苦笑一下，“你开始同情我了？算了，都快死了，就不争论谁对谁错了。看得出…你还挺喜欢他的。” 苏贵人脸有点红。 “你还害羞了？他那样冷血的人，还真有人喜欢他？”顾希说这些话竟然有点莫名的酸。 苏贵人恼羞成怒道，“女人喜欢自己的夫君有什么丢人的？不喜欢才应该害羞，不是吗？” “是。”顾希点点头，伤感地道，“整个后宫的女人天天翘首期盼着他能去，可他偏偏强人所难，把我困在这里。咱们谁的日子都不好过……” 过了一会儿，顾希开始喘粗气，他捂着肚子扶着桌子慢慢蹲下，然后跪下，头上冒出很多汗。他轻声对苏贵人道，“药劲儿好像上来了，要不然你先出去。我怕吓到贵人。” 苏贵人毅然摇头，并上前扶他，“不，我不走！我…去喊太医吧？” 顾希轻轻地摇摇头，有气无力地说，“不要！这不就是你们想要的结果吗？这也是我想要的。咱们都得偿所愿了！” “我现在…有些后悔了！”苏贵人哭了。 顾希欣慰地笑了，“你心疼我？那我死而无憾了。可是为什么这个药…不能一下子就死了？太疼了！啊！”顾希疼得趴在地上，浑身颤抖。 “公子！”苏贵人哭喊着。 “你快出去！我怕我死状太难看，吓着姑娘。”顾希用手去捂嘴，顿时手里沾满了血。他看看那血，又冲苏贵人虚弱地笑一笑，身子一软就晕了过去。 “来人啊！快叫太医！”苏贵人大声地喊道。 赤云靖岩得到消息一路狂奔回来，急得满头大汗。进了寝宫，就见几位太医正在忙忙碌碌地施救。 苏贵人很平静地跪在当厅。 赤云靖岩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便径直去问急得团团转的翁翁，“翁翁，怎么回事儿？顾希怎么样了？” 翁翁上前答道，“皇上，公子喝了苏贵人送来的乌鸡汤就这样了。听太医说…是中了毒……” “中毒？这个贱人！”翁翁没说完，赤云靖岩上前狠狠地给了苏贵人一巴掌，苏贵人嘴角出血，倒在地上。 苏贵人眼里没有丝毫的恐惧，她艰难地爬起来，重新跪直。 赤云靖岩还要打，翁翁拦住他，“皇上息怒！老奴还没有说完，这事情有些蹊跷，还是先弄明白了，再治罪不迟。” 赤云靖岩喘着气，“什么蹊跷？” 翁翁答道，“皇上，问题是咱们公子从来不喝鸡汤，更别说乌鸡汤了。可他今天把整盅的汤都喝干净了。”翁翁心里跟明镜似的，就算汤里有毒，他不想喝的话谁也灌不到他嘴里。 赤云靖岩迟疑了一下，走到桌前仔细看了桌上的炖盅，并闻了闻里面的味道。心里大约明白了怎么回事了。 翁翁继续道，“太医说多亏了抢救及时，还有救治的可能。但能不能醒过来，还不好说。刚才太医已经用药催吐，把公子喝下的毒汤吐出来了，现在还在医治。” 赤云靖岩走到床边，焦急地问太医们，“太医，他怎么样了？有生命危险吗？什么时候醒？” 一名老太医答道，“回皇上，微臣已经尽力清了公子体内的毒。但有无生命之忧？如今也不能确定。” “怎么会不确定？你们一定要不计代价把他救回来！不管多么名贵的药物，只要能救人，尽管开。”赤云靖岩急道。 老太医躬身一揖道，“回皇上，臣等已经用了最好的药材，正在全力施救。” 赤云靖岩急得团团转，“可是他什么时候能醒呢？怎样才算安全了呀？” 那名老太医思忖一下道，“皇上，莫急。只要三日内，公子能醒过来，就算脱离危险了。如果没醒…微臣也没有办法了。” 赤云靖岩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好，你们先忙吧。”他指了指还跪在那里的苏贵人，“你过来！” 苏贵人往前跪行两步，仰脸看着他。 “苏贵人，为什么要给顾希下毒？是谁指使你的？”赤云靖岩厉目道。 “皇上竟然还记得臣妾的名号？”苏贵人激动得泪光闪闪。 赤云靖岩愣了一下，其实他根本不记得她的名号了，而是刚听翁翁提起的。“回答朕！” “没有人指使！是臣妾自己要做的。”苏贵人显然已将生死置之于度外的。她眼里含着泪水，深情地望着赤云靖岩。 “这件事朕现在没有时间去追究，你先去佛堂里跪着，向神明祈祷公子早日醒来。如果公子平安醒来，你就搬至冷宫，度过残生。如果公子没醒……”赤云靖岩说到这儿表情有些痛苦，他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接着说，“朕会重重地发落你！来人！押她去佛堂！” 第67章 没死成，你很失望吧 赤云靖岩坐在茶案旁，手托着头正在闭目养神。翁翁突然惊喜地喊道，“皇上！公子醒了！” 赤云靖岩赶忙凑过来，激动地搓着手，努力克制着眼泪流下。 顾希睁开眼睛，大脑一片空白。他慢慢地清醒过来，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还没有死。他还在宫里，还在这张床上，而且身边还是这些他不想见到的人。他表情痛苦地抽动着，他又重新闭上眼睛，不愿面对现实。 顾希的每一丝表情、举动，全被赤云靖岩看在眼里，这让他很心痛。“没有死成，是不是特别失望？” 顾希紧紧地闭着眼睛，眼泪从眼角一滴一滴地往下淌。 “我上次说过什么你记得吗？我说你再有自杀行为我会怎么做？” “我没有！”顾希睁开眼睛争辩道。 “你想说你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下了毒？好，那我一定会狠狠地惩处那些要害你的人！”赤云靖岩咬着牙道。 顾希急切地问，“你…把苏贵人怎么样了？” “你还有心思关心她？她去了她该去的地方！” “你把她杀了？你怎么可以这样？”顾希捂着胸口表情很痛苦。 翁翁一旁解围道，“公子，皇上没有杀苏贵人。” “没杀？”顾希松了一口气。 “是没来得及杀，正准备杀！”赤云靖岩赌气狠狠地道。 “皇上！不要！跟她没有关系，是我自己要喝的……” “那就是承认你自残了？” “不是…我……”顾希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瞧瞧你这前言不搭后语的，撒个谎都圆不了！我已经细细审过了，审的一清二楚。每个人都会得到他应有的惩罚，就连那个多嘴多舌的小顺子也领了三十板子，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 顾希看向翁翁，翁翁低头默认。 顾希拧着眉头瞪着他，“你是不是有病！杀人打人有瘾呀！你凭什么就可以这样对别人？你简直就是魔鬼！” “因为我是君王，我想怎样就怎样！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包括你！”赤云靖岩怒道。 “对呀，你这种人做出什么事都不奇怪。你连自己的亲兄弟都能杀，你就是一个没有人性的暴君！因果终有报，你一定会得到报应的！”顾希咬着牙恨恨地道。 “大胆！你竟然敢诅咒皇上！你……”翁翁眼泪涟涟地打断他，“公子，你怎么可以这样呢？你知道这几日皇上怎么过来的吗？他衣不解带、不饮不食、不眠不休地在床边陪着你。你好容易醒了，竟然说这样的话伤皇上的心，你真是我见过最不知好歹的人！” 顾希偷瞄了一眼赤云靖岩，只见他眼睛红红的，嘴上已经冒出一层小胡茬，整个人憔悴了很多。 顾希的心有些动容，但立刻想起了他的恶行，强迫自己硬起心肠来。“伤他的心？他的铁石心肠哪里是我能伤得了的？” 赤云靖岩也被他气得不行，“顾希，你个没良心的白眼狼！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我对你不好吗？” 顾希冷笑一下，“你怎么会觉得你对我好？你都不把我当人看！” “我怎么没把你当人看？我没把你当成人，把你当成什么？” “你把我当成玩物，一个床上的玩物！”顾希瞪着他喊道。 赤云靖岩觉得很委屈，他从来没有对谁如此用心过，他却这样说自己。“你就一点都感觉不到我对你的好，为你做的改变？” 顾希摇摇头，“你根本不会爱别人，也不配到得别人的爱！你永远也得不到别人的真心，注定一辈子做孤家寡人！” 赤云靖岩睁大眼睛瞪着他，眼泪不自觉在眼眶里打起转来。 “放肆！希公子你真是太过分了！你怎么可以对皇上说这么恶毒的话！皇上见你刚大难不死，处处怜惜你，忍让你！你却得寸进尺，口出狂言！你该当何罪？”翁翁老泪纵横地指着他道。 “该当死罪！他不是一个杀人如麻的暴君吗？杀了我如同碾死一只蚂蚁一样轻松。杀了我呀！”顾希挑衅道。 “你！”赤云靖岩气得指着他的手都哆嗦了。 “不许提我的家人！一有事就用我的家人威胁我，你算什么男人！有本事冲我来！”顾希直直地跪在床上梗着脖子喊道。 赤云靖岩慢慢平静下来，气急反笑道，“我不会杀了你的。我知道你在对我用激将法，我不吃那一套！你不想让我提你的家人，我偏要提！现在你和你家人的生死都掌握在我手里。我没准许你死，你就不能死！” “赤云靖岩！你不是男人！你就是一个卑鄙小人！” 赤云靖岩红着眼，咬着牙道，“对，我就是。你要敢死，你信不信我就算把整个国家翻个遍，也要把你家人找出来，让他们给你陪葬！你不是不愿意跟我在一起吗？我就是要你天天在我的身边，每天受折磨、受煎熬……” 顾希怒视着他，眼泪止不住地飞溅出来。他喘着粗气，表情愈加痛苦。突然，他捂着肚子，身子蜷缩在一起…… 赤云靖岩慌了，伸手去扶他，“你怎么了？又犯病了？快宣太医！” “不用！”顾希狠狠地甩开他的手。他的衣服、头发都被汗水浸湿了。接着，他又晕了过去…… 赤云靖岩傻愣在那里，心里难受得紧…… 太医们慌忙地赶来，又开始紧张地诊治…… 赤云靖岩走出门口，心里懊恼悔恨不已。 翁翁也跟了出来，见他的模样很是心疼，“皇上，您不用担心！太医来了，公子不会有什么大事的。倒是您这样可不行，好几日吃不好、睡不好的，身子会垮的。您先吃点东西、睡一觉吧。” 赤云靖岩痛苦地摇摇头，“他才刚从鬼门关回来，我们就这样对他……” “皇上，您不要过分自责。这个怪不得皇上，是公子他……” “翁翁，以后我跟公子拌嘴的时候，你别老跟我着责备他！” “皇上，他对您说出那种话，老奴不说他，难道还说皇上不成？皇上又没做错什么，老奴可说不出口。” “你若没办法说我，就多替公子说几句好话。他在宫里无依无靠的，所有人都指责他，他得多寒心呀！有人替他说句话，他心里应该也会好受一点。” “老奴知道了。其实公子挺可怜的。老奴心疼他，可是更心疼您呀！他怎么就不懂您的苦心呢？” 赤云靖岩轻叹一声，“好了，我先去御书房。你一会儿记得问一下太医，他大约什么时候会醒，让灵儿在床边好好伺候着。” “遵旨，老奴马上就去安排。可是皇上您得吃饭休息啊。” “没有胃口。先不吃了。这两天压了很多公文，我得赶紧去处理。一会儿饿了，再吃。”赤云靖岩摇摇晃晃地去了御书房。 第68章 怪病 赤云靖岩眼睛看着奏章，却一个字也看不下去。他想起顾希说的话，“你永远也得不到别人的真心，注定一辈子做孤家寡人！”心像被刀剜似的疼。 翁翁悄悄潜进来，面露喜色，轻声道，“皇上，公子醒了！” “哦？”赤云靖岩松了一口气，放下手里的奏章欲起身，却又坐在那里踌躇起来。“现在灵儿应该正陪着他，先让他喝点粥。他应该…不想见到我吧。” “回皇上，正喝着呢。老奴出来之前，灵儿正在给公子喂粥，说喝了两口。” “那就好。”赤云靖岩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他又重新拿起奏章看起来。可根本没心思看下去，坚持了一会儿，便把奏章一丢，“走！去看看。” 顾希靠床头，灵儿正轻声细语地哄着他喝粥，“公子，你再喝一点吧。” 顾希摇摇头，“喝不下了。”他目光看向一个方向，一滴眼泪，不经意地滑过。 灵儿看见那颗晶莹的泪水，心疼不已，禁不住捂嘴哭了起来。 顾希抬头看她，轻声问道：“怎么还哭了呢？” 灵儿哭道：“公子才刚溺水又中毒，受了这么多苦……” 顾希伸手帮她拭去眼泪，“灵儿不哭。我没事儿。” 正在这时，赤云靖岩走了进来。灵儿连忙放下碗，给皇上行礼。 两个人亲密的举动赤云靖岩都看在眼里，但他什么也没说。一进来就只盯着顾希。见他垂着眼皮连看都不看自己，便转向灵儿，“他喝了多少？” 灵儿答道，“回皇上，公子就喝了三勺。” “好，你们都下去吧。”赤云靖岩说道。 灵儿和翁翁退下了。 赤云靖岩舀了一勺粥，放在顾希唇边，“再喝点吧。不吃东西身体怎么能好？你看你这两天又瘦了。” “我不喝了。”顾希语气冷淡地说，依然没有抬眼看他。 赤云靖岩放下碗，沉默了一会儿，好像在想如何跟他说。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说道，“苏贵人我没有杀她，也不会杀她。她现在所在的地方，说是冷宫，其实本朝宫里根本就没有设冷宫。她不过是搬到了另外一个宫里，除了不能随便出入，伺候的人少了点，和以前也没有什么区别。” 见顾希面色稍缓，赤云靖岩便碰了他一下道，“我生气时说的话，都是没有经过脑子的，完全不受控制。你不要往心里去。别闹了好不好？算我求你了，不要老想着离开我了。我哪里做的不好，以后会尽量改。” 赤云靖岩看见有一滴眼泪从顾希的面庞划过，他感觉心像被一滴滚烫的油浇过，滋滋得疼…… 顾希身体慢慢恢复了，但却得了一种怪病。只要跟赤云靖岩亲热，甚至赤云靖岩只是亲他、摸他，他都会吐。而且吐得昏天暗地，没完没了，几日水米不进。 太医用尽办法却没有一点好转，也查不出病因。 宫里资历最老的太医都一筹莫展，他捻了捻胡须道，“嗯…公子这病，论理说不应该呀？虽说毒药伤了他的脾胃，可经过调治，不至于如此啊？依微臣所见，公子的病多半是……心病。” “心病？”赤云靖岩不解地问。 老太医为难地道，“是。所谓心病还要心药医。卑职怕是…无能为力。” 赤云靖岩心急如焚，“可是他这样一直吐下去，人很快就没了！你们这群庸医却在这给朕推脱！” “卑职不敢！卑职无能！”太医跪了一地。 所幸，三天后顾希就不吐了。赤云靖岩终于松了口气。精心地养了几日，顾希的气色渐渐好转。赤云靖岩忍不住又温存了一下，结果他又开始吐。和上一次一样，又吐了三天三夜，赤云靖岩简直要疯了！ 赤云靖岩开始不信邪，试了几次，每次都毫无例外，翻江倒海地吐。顾希每次都很难受，而且越来越瘦。赤云靖岩心疼他，所以极力忍耐着，尽量也不去碰他。 看着赤云靖岩煎熬、纠结、痛苦，顾希心里竟然有说不出的畅快，甚至有些幸灾乐祸。赤云靖岩怕失去他，怕他死了。而他却无所畏惧。死了才好呢，他巴不得早点解脱。 赤云靖岩怕自己控制不住，开始故意躲避顾希。他好几日晚上都不回‘靖希宫’，就睡在书房。 顾希便一个人在‘靖希宫’过着难得清净的日子。 翁翁回‘靖希宫’进寝室抱了床被子出来。 小顺子连忙迎上去，“师父，我来吧。您抱被子干吗？” 翁翁叹了口气，“不用，我自己来。这两天夜里风大，我给皇上拿床厚一点的被子。” “哦。师父，您怎么唉声叹气的？”小顺子关切地问。 “我就是心疼皇上。瞧瞧皇上这段时间过的什么日子呀？自己的寝宫都不能回，天天在书房里凑合。真是……”说着，翁翁抹了把眼泪。 “师父，您别难过。公子的病也许很快就好了。其实可以让公子去‘别苑’养病的。” “我跟皇上提过，先把公子挪出去，等病好了再接回来。可是皇上怕公子感觉自己被抛弃了，心里不舒服。愣是委屈他自己。公子这会子去哪里了？我瞧着没在宫里。” “他说闷得慌，出去走走。他想一个人清静清静，没让我和灵儿跟着。” “瞧瞧，他这一天天倒过得挺滋润的。可苦了皇上了！” 小顺子忍不住替顾希辩解：“公子也没有办法，他之前吐得多难受？如今天天困在这宫里，我看他也挺憋屈的。” “我怎么没看出他哪里憋屈！我就不信了，现在他连碰都不能碰，皇上还会把他强留在宫里？” “如果皇上肯放公子走就好了。公子每天过得太煎熬了。”小顺子跟顾希的感情越来越深，真心希望他能过得好一点。 “皇上就不煎熬？你个小兔崽子！”翁翁白了他一眼，突然意识到自己答应要对顾希跟皇上一样，便说道，“我不偏不倚地说句公道话，在他们这段感情里，皇上所受的苦比他要多得多。我一向公正。唉，不跟你贫了。我走了。” “师父，您慢走。”小顺子恭敬地目送翁翁离去。然后小声嘀咕道，“您还公正？你就是偏心。” 第69章 分居 这日晚上，顾希正准备睡下了。突然，宫门被敲得山响。顾希从被窝里探出头，问门外的小顺子，“小顺子，是谁敲门？” 小顺子轻声提醒道，“公子，是皇上回来了。” 顾希连忙坐起来，整理了下衣服。 赤云靖岩已经进了屋。见顾希要下床行礼，连忙阻止道，“你不用下来了。我就是…没事出来溜溜，顺便过来看看你。” “哦。”顾希应了一声。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气氛有些尴尬。赤云靖岩先开口道，“我好像好久没回来了，竟然感觉有一些陌生。我还是第一次在自己的宫里被拒之门外。” 顾希连忙解释道，“皇上，不关小顺子的事。是我习惯了关门睡。” “没事。小希，我…好想你。”赤云靖岩坐到床边，眼神火辣地盯着他。 顾希发现他的眼睛红红的，布满血丝。他有些害怕，故作镇定地说，“今晚…皇上回来睡吗？” “我可以吗？” “这是皇上您的寝宫……” 赤云靖岩伸手要去摸他，顾希身体颤动一下，不自觉地躲闪。赤云靖岩的手停在半空，“我摸摸你的脸都不行吗？” “您是皇上，想怎样就怎样，谁敢阻止您？” “顾希，我真的太想你了！想得心如刀绞………”赤云靖岩将顾希压在身下，有些激动地说，“你让我抱抱你好吗？求求你，不要再吐了。我只是抱抱你，什么都不做。” 顾希声音冷淡地说，“吐不吐也不是我能控制得了的。不过皇上不用顾忌我，你做你的，我吐我的。” 赤云靖岩表情很痛苦，他一把扯开顾希的衣领，露出一片雪白的胸口。“我真想把你的心掏出来，看看它到底是什么做的！你的心怎么这么狠？这么硬呢？” 顾希没说话，只是平静地闭上眼睛。 赤云靖岩感觉自己快疯了，却又很无奈。他松开手，帮他把衣领理平。看着他低垂着的长睫毛，赤云靖岩心动不已，忍不住将唇印在他的睫毛上……然后捧着他的脸深深地亲吻他…… 顾希突然胃部抽搐翻涌，又想吐…… 赤云靖岩连忙停下来，仓皇地起身，“你别吐！我不碰你了！” 顾希干呕了几下，喘息着说，“你真的不用管我。吐三天就好了。” “我可不像你那么绝情。我受不了你一直吐。我愿意…等你。”赤云靖岩给自己倒了杯茶，想浇灭身上燃起的火。 顾希幽幽地说，“我劝皇上还是早死心吧！我大约就这样废了。你就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和精力了。” 赤云靖岩像没听见一样，“你睡吧。我坐一会儿就走。” 顾希别别扭扭地躺下，睁着眼睛一直不安地望向他。 “我知道了。我这就走！你睡吧，我让小顺子关宫门。”赤云靖岩心痛不已，负气站起来，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顾希在宫里闲来无事，时常去探望‘冷宫’里的苏贵人。开始顾希只是觉得两个人有些渊源，他甚至有些内疚，苏贵人受罚和他有一定关系的。加上他们两个人一起经历过生死，对她有些莫名的亲近。 顾希怕她无聊，一有时间就去陪她聊天。慢慢地顾希发现她不仅长得美丽清秀，谈吐落落大方，且心胸开阔。她身处冷宫却没有丝毫的怨天尤人。大部分时间竟然是她在安慰顾希。顾希不自主地对她生出了几分敬佩和爱慕之情。 渐渐的，两个人便成了无话不谈知己。 这一日，两个人并肩坐在台阶上，苏贵人苏锦问他，“公子为什么执意要赴死？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你还这么年轻。” 顾希看看她，又垂下头，“我非死不可！我不能再这样屈辱地活着了！我从小受的教育不允许我这样活着。如果…我父母活着，他们一定也不愿让我这样苟活在世上。” “人各有志。我也不便多说什么。不过有时候想一想也许死真的是一种解脱。”苏锦看了看这宫里的高墙，不无感伤地说。 “是呀，对我来说就是早死早解脱。但在这个宫里想死，可太难了！该想的办法我都想过了。我不能自杀，怕连累我的家人和其他无辜的人。你相信吗？几年前我曾经逃离过皇宫一次。但现如今有了防备，我想逃出去就再无可能了。” 苏锦看了看他，想了想还是说了，“其实皇上好像真的挺喜欢你的。以前不说，就说这些日子，你得了这个怪病，他竟然能克制住，那么长时间不碰你。可见他还是很心疼你的。” 顾希抬眼眼巴巴地看着苏锦，心里有些酸。因而更加恨赤云靖岩： “哼，他就是怕我死了，没人再供他欺辱玩乐了。他现在晚上都不敢回宫见我，都是让我白天去书房找他。他看我的眼神那个哀怨呀！就好像我辜负了他一样。多可笑呀？我的这个病还不是因他而起？他这个罪魁祸首天天装深情给谁看？我看他能装多久！” 苏锦看看他，无奈地摇摇头，“你对他的怨念好深呀！也许是当局者迷吧，反正我们都能感觉他对你跟别人不一样。我觉得已经是这样了，你不如换一种心态，试着去感受和接受他对你的爱。” “何止是怨念，我恨他！他懂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吗？他就是一个残暴的怪物！”顾希咬牙切齿地道。 苏锦低下头，沉默了。 顾希敏感地捕捉到她的情绪，“我这么说他，你是不是不高兴？毕竟…你们算是夫妻，有夫妻之实。” “我们？”苏锦脸红了，支吾道，“我只侍寝过一次，皇上应该不喜欢我，没有多大耐心，所以那一次…很痛苦。但他终究是我唯一的男人。” 顾希义愤道，“女孩子第一次何其宝贵，就被他这么糟蹋了，真是无情！冷血！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 “所以我对男欢女爱很抗拒，没有任何兴趣。如果没有给你投毒这件事，也许这辈子我就无波无澜在宫里生活到老了。” 顾希看着她带着淡淡伤感的侧颜，有些着迷。“其实男欢女爱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女人也并不是繁衍后代和供男人发泄性欲的工具。她们也该享受被爱的这个过程。” 苏锦不紧不慢地讲起她的事，“我进宫一年后才侍寝。这一年其实是最美好的。我对我以后的情爱生活充满了幻想和憧憬。我见到他机会很少，但每一次都会脸红心跳，喜不自禁。他的身姿那么高大挺拔，目光那么深邃，眉毛那么浓密……” “他文韬武略，有胆有识，我想这就是我以后要相伴一生的夫君。他好优秀。我每天都在期盼他能走近我，我们互相拥有……没想到那一天来的时候那么可怕，打碎了我所有的美梦……” 第70章 表白 顾希静静地倾听着，对她心疼不已…… “我对他谈不上恨，只是有一点点…怨吧？我现在对以后的生活不抱任何希望了。其实我跟你差不多，也觉得生无可恋。要不然我也不会主动请缨去毒害你。”苏锦很感伤地说。 顾希突然扳过苏锦的脸，有些兴奋地看着她道，“苏锦，我有一个很大胆的想法，很冒险，也很刺激。将是一条万劫不复的绝路。” 苏锦很好奇，“什么想法？万劫不复你还这么高兴？” “咱们俩在一起！”顾希去拉她的手。 “啊？”苏锦先是一怔，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一下子羞红了脸。她像受到了惊吓，连忙抽出自己的手。“你…开什么玩笑？” 顾希的脸因为激动也涨红了， “我是认真的。我…其实挺喜欢你的。我当然知道咱们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我什么也给不了你。但我们俩同是天涯沦落人，可以在一起互相取个暖。即使很短暂，也是美好的。” 顾希语无伦次地说了好多。“这样一来可以达成我一心求死的夙愿；二来也可以让你体会一下真正的男欢女爱。事情败露后，你就把责任都推到我身上，就说我强迫你的。当然…这个是你情我愿的事。首先得你同意。你如果不愿意，就当我没说……” 看顾希如此紧张，苏锦反而放松了。她笑笑道，“这也太突然了！你容我想一想。” 顾希看到有转机，使劲点点头，“明天这个时候，如果你同意就在这里等我。如果不同意，你就在屋里别出来。以后……咱们还是好朋友。” 晚上，顾希在床上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眠。他有些紧张，有些兴奋，还有些伤感。身处这样的环境，明明知道就算他表白成功了，他们的幸福也不会长久。他俩结局会很惨烈。 这是顾希生平第一次主动追求女子。他想赌一把，不让自己再留什么遗憾。 顾希一大早就去苏锦宫门口等着。门一直紧紧关着，顾希就默默地看着那扇门。希望它能为自己开启。 随着时间的推移，希望越来越渺茫，顾希那颗炙热的心慢慢地冷下来。他想她是一个那么严谨的人，而自己只是个朝不保夕的男宠，她怎么会答应自己这么可笑又危险的想法？ 正当顾希心灰意冷、伤心沮丧时，突然门开了…… 苏锦推门出来，她梳了新发式，换了新衣服，还略施了粉黛。 顾希没动，刚才长时间的等待和心理活动，让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也许……她只是在屋里憋不住，要出来透透气？ 苏锦出来后，径直坐在台阶上，见顾希还傻站在那里，便歪着头看着他，“愣在那儿干吗？还不过来？” 顾希惊喜上前，拉着她的手，“你答应了是吗？太好了！” 苏锦娇羞地笑道，“我想我循规蹈矩了半辈子，后来心一横都做了给你投毒的事。如今身处这永无出头之日的冷宫中，就不怕再疯狂一点了。要不就白在这世上走一遭了！” “你能答应我太高兴了！你的理由里，有没有一条是因为喜欢我呢？你不喜欢我吗？”顾希大瞪着眼睛期待地望着她。 苏锦表情有些为难，咬咬嘴唇，不知道说什么。 顾希不想给她压力，连忙说，“没事，我会让你慢慢喜欢上我的。” “也不是不喜欢，要不怎么就能答应了呢？只是…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呢？你对我是单纯的生理需要？身体吸引？还是掺杂了些许感情？” “都有吧。但主要还是因为我喜欢你。你自己多美丽迷人你不知道啊？”顾希坦诚地说。 苏锦娇羞一笑，“可我还比你大两岁呢。在我看来你还是个小孩……” 顾希苦笑道，“还小孩？我都有好几个孩子了！我也想一辈子无忧无虑的，永远长不大。可是经历了这些事，我怎么能不长大呢？我现在已经被迫成为大人了。而且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就成为死人了。” 苏锦捏捏他的手，给他些安慰。 顾希察觉她好像有心事，“你怎么了？还有什么顾虑吗？作为男人，我是不是应该送你个定情物什么的……” “不是这个。”苏锦摇摇头。她咬咬嘴唇，“我…已非完璧，这残败的身子，你不嫌弃吗？” 顾希豁然笑道，“怎么会？我不在意这个。你不嫌弃我就好。” 两个人默默地、深情地对视了一会儿，便牵着手进入屋里…… 如果不是两个人命运都如此坎坷，顾希也许没有勇气向她表白心意。现在两个人要绑在一起，同生共死了…… 顾希搂着苏锦的细腰在她耳边吐着气，“怎么样？感觉好吗？” 苏锦娇羞地点点头，“嗯。” “‘嗯’是好？还是不好吗？”顾希故意问道。 “反正…跟我想的不一样。” “你之前是怎么想我的？” “我以前以为你是——绣花枕头。” “啊？中看不中用呀？”顾希嘟着嘴有些不能接受，“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堪？” 苏锦‘咯咯’的笑了，“不是，主要是你太好看了。谁能想你能这么表里如一呢？这样看来是我占了你的便宜。” “不是，是我占了你的便宜。我好看也没你好看呀！” “我哪里好看了？我没觉得。”苏锦面颊绯红地问。 “你哪里都好看。脸好看，身体更好看。你不知道我都快被你迷死了，真是让我欲罢不能。”说着，顾希又捧起她的脸开始亲她…… 两个人又亲热了一会儿。也许苏锦觉得她太幸福了，心里充满了罪恶感。她突然问，“顾希，我们这样是不是算是同时背叛了他？对他会不会太残忍了？” 顾希愣在那里，所有的兴致都没了。“他对我们不残忍吗？而且我睡了他的女人，这次是必死无疑了。我们这短暂的幸福是用我的生命做为代价的。”顾希虽然这么说，心里还是纠结的。“咱们俩在一起时间这么宝贵，能不能不提这个人？” 苏锦点点头，自己也觉得这个时候说这个不合时宜。“好。我再也不提了。你进来有一段时间了，总不出去，会被人怀疑的。今天你先回去吧。” 顾希重新搂着她，“我不舍得离开你。” “你明天早点来。”苏锦红着脸道。 “嗯。”顾希满心欢喜，使劲点点头。 从那天起，顾希一有机会就钻进‘冷宫’与苏锦幽会。因为知道没有什么来日方长，两个人便把每一次都当做最后一次。 他们很珍惜在一起的每一刻，每次都全情忘我地投入。所以两个人可谓水乳交融、珠联璧合。 第71章 捉奸 一场激战后，苏锦脸贴在顾希胸前，一脸甜蜜地笑着，“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顾希想了一下，“就是你去‘靖希宫’给我送毒鸡汤的时候呀！你心事重重的样子一看就没做过亏心事，好可爱！” “我才不信呢！你那会儿一心想着寻死，怎么会想这些？你是故意说好听的哄我吧？” 顾希很真诚地说，“真没有。你这么美，我第一眼看到你，就挺喜欢你的。但…没敢往下想。谁能想到，此刻你就在我怀里呢？” “如果换别人去，你也会喜欢上她吧？你看你就是见一个爱一个。”苏锦娇嗔道。 “不会的。我发誓！初见你我就觉得你很特别，有种说不出的气质吸引我，让我总想跟你亲近。” 苏锦开心地笑了，突然又心里一酸，苦笑道，“唉，我们都死到临头了，还在说这样的情话？” 顾希心疼地搂着她，“就是因为快死了，我们才更要珍惜此刻的幸福。” 顾希的脸轻轻地蹭着苏锦的头发，出了一会儿神，才幽幽地说道： “我现在已是无牵无挂。那些跟踪我家人的侍卫把人跟丢了。我想我死后，他应该不会兴师动众地去找。我夫人是一个特别精明能干的人，她一定会把家和孩子们照顾得很好。我就是…担心你，我死后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苏锦去捂他的嘴，“你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愿意跟你一起去！” 顾希摇摇头，“不要！就让我无牵无绊地走，你替我好好活着。” 苏锦轻叹一声，“如果我们能有个孩子就好了。让他陪着我，这是我这一辈子最后的一个心愿了。除此以外，别无所求。” 顾希心疼地把她搂着怀里，“赤云靖岩是不会让我们有孩子的。我们现在这个情况孩子还是不来的好。” “我就是说说。老天已经对我够好了，让我有了你，我也尝到做女人的滋味，我很满足了。我不该那么贪心。” 顾希轻抚着苏锦白腻的肌肤道，“你这么好的女人理应过上幸福的生活……” 苏锦抱紧他，“顾希，我现在就很幸福。我好害怕那一天到来了，我不想失去你！如果时间能静止在此刻该多好？我们就这样一辈子！” …… 赤云靖岩虽然不回宫睡，但每天都会抽出一点时间，一般都是午膳或晚膳，过来看看顾希，跟他说说话。 他又感觉到顾希的异样，这次跟之前的还有些不同。他发现他原本黯淡的眼里，偶尔会闪现出一丝光。赤云靖岩没有直接问他。最近顾希情绪波动很大，他怕他再做出什么傻事来，尽量不去招惹他，每次和他说话也都是小心翼翼的。 这日，赤云靖岩找来翁翁问道，“翁翁，顾希这几日白天都在干什么？” 翁翁回话道，“回皇上，最近公子几乎每日都去囚禁苏贵人的‘映池宫’。说是心里觉得过不去，找她道歉。后来有可能比较聊得来，就天天过去……” “你亲眼看到的，还是小顺子说的？”赤云靖岩有了某种不好预感。 “小顺子说是公子自己说的。每次公子都是一个人去，不让伺候的人跟着。” 赤云靖岩蹙眉道，“竟有此事！你怎么不早来禀告？他们孤男寡女的私下待在一处，成何体统？” “皇上，老奴觉得两个人不过在一起聊聊天。他们有再大的胆子，大白天的也不敢有越轨之举。就算公子年轻不懂事，但苏贵人在宫里这么多年，其中的利害她都清楚。皇上您每日操心的事那么多，这等小事就没跟您禀报。” “你不要大意！明日派人偷偷盯着顾希。如果发生了什么，记得不要声张，快来禀告朕。” “老奴领命！” 赤云靖岩正在批阅奏折，翁翁慌慌张张地来报，“皇上！情况不妙！果然如您所料，那两个人胆大包天，真的闯出大祸来！” 赤云靖岩赶到‘映池宫’，将院中的密探遣散。 院里只剩他一人。里屋的两个人竟然丝毫没有察觉，还在床上嬉闹，哼哼唧唧地笑。他感觉胸口憋闷得无法呼吸。里面的笑声仍然肆无忌惮…… 赤云靖岩听不下去了，一脚踹开门…… 两个人吓了一跳，慌乱地穿衣服…… 赤云靖岩喘着粗气盯着顾希吼道，“我一碰你，你就吐，和她没事是吗？” 顾希为苏锦遮挡着身体，让她穿完衣服，自己才穿。顾希扶苏锦下床跪下，轻声提醒苏锦，“你什么都别说！” “顾承恩！你竟然做出这样的事！你……”赤云靖岩想说，你对得起我吗？却没说出口。 顾希跪下，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皇上，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件事儿跟苏贵人没有一点关系。是我见她生得好，便起了色心，一时控制不住，就强占了她。” “你当我傻呀！你们俩在床上笑得那么开心，你跟我说你强占了她？顾希，你欺人太甚！”说着，赤云靖岩一巴掌甩过去。 “啊！”苏锦吓得大叫一声。 顾希被打翻在地，他重新跪直，抹了把嘴角渗出了的血，反而一脸轻松。 “你还有什么话说吗？”赤云靖岩想让顾希给他一个解释。 顾希有些疑惑，“什么话？你是说我还可以选择死法吗？那请皇上给我来个痛快的死法。别太受罪。” 赤云靖岩冷笑，“你还在乎这个？你这样欺我辱我，我怎么可能让你死痛快了！” 顾希豁然道，“反正怎么都是死，无所谓了。” 赤云靖岩红着眼盯着他，半天才说，“顾希，我问你，你是真的喜欢她吗？” “我真的喜欢她，但跟她没有一点关系。是我自作多情……” “我就问你喜欢她吗？别说那么多废话！”赤云靖岩厉声道。 顾希点点头。 赤云靖岩好像下了很大决心，咬着牙说，“好，今天我就把她赏给你，以后她就是你的女人了！你们好好过日子，别再天天要死要活的！” 顾希和苏锦不敢相信地大瞪着眼睛，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以后你们俩就搬到‘别苑’住。顾希每七日必须回‘靖希宫’侍寝一晚。你们收拾一下，今天就搬过去吧。可以让‘靖希宫’的宫人帮你们搬。”说完，赤云靖岩看看顾希，伤心离去。 顾希跪在地上有些恍惚，“苏锦，他刚才说什么？他要怎么弄死我？” “顾希，皇上说…把我赏赐给你了。”苏锦也颤颤巍巍的，不敢相信。 他做了这么过分的事，一心求死。怎么就可能得到他的宽恕呢？赤云靖岩把他杀了，那是他罪有应得，可是现在他还活着，他做的那些事就会成为他一辈子要背负的耻辱！ “怎么可能？我是在做梦吗？” “是真的。皇上竟然会这样做？真是让人想不到。”苏锦惊讶的语气里竟然有些感动。 “事出反常，必有蹊跷。这里面不定有什么阴谋呢！” 苏锦垂下眼眸，小声辩解道，“你也别把人总往坏处想。我看刚才皇上好像挺伤心的。他也许…就是不舍得罚你。” “我知道他不想让我死，但是没想到他连这个都可以忍？他为什么就不能让我痛痛快快地死了！非要让我在这世上受煎熬！”顾希痛苦不堪地说。 “顾希，好死不如赖活着。怎么说这都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呀！我这里也没什么东西，咱们就简单收拾一下，就搬去‘别苑’了。” 第72章 赐住＂别苑＂ ‘靖希宫’里没有掌灯，赤云靖岩在黑暗中喝着闷酒。翁翁不声不响地进来了。赤云靖岩抬头看他，“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在‘别苑’帮忙吗？” 翁翁一边说，一边点上一盏灯，“公子说不需要人帮忙了，老奴便回来伺候皇上。” “是啊，人家小两口卿卿我我，你们在那儿多碍事，回来陪陪我这个孤家寡人也好。” 赤云靖岩见翁翁满脸困惑，几次欲言又止，便道，“我今天这么做，你是不是特别奇怪？” “可不是吗？”翁翁有些委屈地道，“不但老奴想不明白。老奴看连公子和苏贵人二人都有些不敢相信。皇上，您是不是有什么筹谋呀？” 赤云靖岩苦笑着摇摇头，“没什么筹谋。主要是我了解他的心思，你没看出来吗？他一心求死。现在巴不得我杀了他。我若杀了他，不正好称了他的心吗？我不能让他再有任何闪失了！现在他在宫里安个家，有个人牵绊着他，他也许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可是皇上，这次可不是小事，您这样会不会太纵着他了？” “不是没有旁人知道吗？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让他活着，其他的再从长计议。你先出去吧。让我自己待一会儿。” “是。老奴就在门口，您有事喊一声。”翁翁看了看皇上的脸色，忧虑地退下了。 翁翁出去后，赤云靖岩又自斟自饮喝了很多酒，借着酒劲，赤云靖岩再也忍不住痛哭起来，哭得捶胸顿足，“小希，你为什么这么对我！你对得起我吗？对得起我吗？” 翁翁在门口默默地抹眼泪，然后自言自语道，“皇上能哭出来、喊出来心里就舒服了。真是造孽呀！怎么就让皇上遇到这样的人呢？” 皇后宫里，嫔妃们又恢复了以往的散漫与聒噪…… “你们听说了吗？皇上把苏贵人赏给了希公子，她们搬到‘别苑’住了！” “这么大的事还有谁不知道？可怎么我越来越看不明白了呢？这是怎么回事儿？皇上跟这个希公子到底什么关系？怎么还赏女人给他？” “唉，皇上的心思谁能猜透呀？我们这次算不算赔了夫人又折兵呀？人没害到，还搭上一个贵人。前几天好像看见点希望，感觉日子有盼头了，结果……”说着，她看了一眼沉着脸坐在上面摆弄指甲的皇后，没说下去。 “你说这一回苏贵人算不算是因祸得福？至少有男人了。” “这算什么福？跟一个男宠，朝不保夕的，能有多大福气？不说他们了。一会儿散了，你们有事儿吗？” “能有什么事儿？这后宫皇上不来，又没个孩子闹着，都闲得快发霉了！” “那咱们打牌吧？” “打吧，打吧！闲着干嘛？” “你来吗？” “你们人够了我就不去了，回去睡觉。” 一个妃子冲上面努努嘴，另一个妃子连忙对皇后笑道，“皇后娘娘，您要不要跟我们一起玩？” “你们自己玩吧！本宫要回去读读佛经静静心。你们玩玩可以，但切记，不能玩物丧志，忘了做妃嫔的本分。”说着，皇后站起来被宫女扶着下去了。 “是。恭送皇后。”嫔妃们都起身行礼道。 嫔妃们行完礼互相使眼色、撇嘴笑笑，好像在说：什么是妃嫔的本分？这个皇上都不踏足的后宫里，大约只有皇后还在装腔作势的守着妃嫔的本分吧。 ‘别苑’是‘靖希宫’的一个配宫。‘靖希宫’有一个后门可以直通‘别苑’。当然‘别苑’也有对外独立的门。‘别苑’比普通的宫会小一点，却也是五脏俱全。 生活在‘别苑’的顾希和苏锦，犹如新婚的小两口，恩恩爱爱、如胶似漆。 顾希只带了小顺子和灵儿过来，加上苏锦的侍女冬青，‘别苑’里一共三个人伺候他们。苏锦作为这个宫的女主人，才慢慢体会到要掌管好一个家并不容易。柴米油盐酱醋茶、衣食住行林林总总，哪一样都得操心。 苏锦发现宫女灵儿对自己从来都没有过笑模样，分配工作时也很懈怠。开始以为她就是这样的人，但看了几次她跟顾希有说有笑的样子，才察觉到了点什么。 苏锦试着问顾希，“我怎么感觉灵儿对我好像有什么意见似的？” “怎么会？灵儿这个丫头不但心灵手巧，还特别善良。我在宫里这几个月多亏有她开解。”顾希没心没肺地说着，还拉过苏锦白嫩的手亲了又亲。 苏锦笑笑，便不再多说什么。 现在顾希满心满眼都是苏锦，根本没在意灵儿的失落与悲愤。 灵儿不敢相信这个女人怎么就爬上了公子的床了呢？灵儿有些懊悔，她每天和公子在一起，怎么说都是她更有机会，怎么就能让这个女人钻了空子？ 苏锦从镜中看着正在那里愣神的灵儿，故意说道，“灵儿，冬青和小顺子去库房领东西去了。廊下有我的一盆衣服，你帮忙洗了吧？” 灵儿一怔，嘟嘴道，“我是专门伺候公子的。” “可现在这个宫里就咱们几个人，有什么活就得大家一起分担。”苏锦不急不躁，面带微笑地说。 “苏…奴婢都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你。你之前已经是打入冷宫的废妃，如今皇上虽把你赐给了公子，但也没名没分的。现在贵人的位分也没有了，应该就算是伺候公子的人罢了。奴婢没办法把你当成自己的主子。”灵儿有些尖刻地说。 苏锦被抢白得脸红一阵白一阵的，却又无力反驳，自己的确名分和位分都没有。她没想到这个小丫头这么厉害。 她干笑一下，“这么说来，咱们这个宫里你和小顺子的职位是最高的了。我和公子什么位分都没有，哪里敢让你们伺候呀？晚上我跟公子说说，要不换两个没有职位是宫人来吧？” 灵儿急了，“我不走！公子在哪儿我在哪儿！你…不要跟他说。” 苏锦转过脸来看着她，“我可以不跟他提。可是有些事情不甘心也没用，这就是命。你也说了，我都已经是废妃了。谁能想到，又得了公子的垂爱呢？” 灵儿抹起眼泪来，随即便低头径直出了门，坐在廊下开始洗衣服…… 看她这样，苏锦心里反而有些难受了。她远远看了一会儿，才走过去蹲在她旁边道，“你不用洗了，就放这儿吧！我刚才逗你呢。我的贴身衣物都是冬青洗的，我自己也能洗，不是今天来月事了吗？” 灵儿有些羞愧，“我帮你洗吧。” “你这样好像我欺负了你似的。咱们宫里一共就这么几个人，如果再每日里挂着脸，多憋屈呀！顾希看着心里也肯定不舒服。他已经够烦了，我们不能给他添麻烦。你跟了他那么长时间，对他的起居习惯比我了解，你要多帮我呀！” 灵儿眼泪汪汪地表示歉意，“嗯。我刚才说话有些难听……” 苏锦大度地笑了，“没事。我比你年长些，怎么会跟你计较？没有外人的时候，你可以叫我名字，或喊一声苏姐。” “谢谢你，苏姐。”灵儿点点头 第73章 宫里差事 晚上，苏锦与顾希温存后，靠在顾希胸前，陷入了沉思。 苏锦虽然处理好了她跟灵儿的关系，但灵儿说的那些话她还是听到了心里去。之前朝不保夕，她什么都不敢想。现在算是暂时稳定了，她可以考虑一下他们的未来了。可是她算是顾希的什么人呢？ 苏锦冷不丁就来了一句，“顾希，我们俩算是夫妻吗？” 顾希愣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嗯…我之前好像跟你提过，我有夫人。她是一个聪明能干的女人。她还给我娶了一房妾室，是我的青梅竹马。” 苏锦继续追问，“那我算你的妾室吗？” 顾希不敢答应她，“嗯…娶妾室也得我家夫人答应……” 苏锦突然来了火气，“那我算什么？你在外面的野女人吗？” 说完，她转过身背对着顾希生起气来。 “你怎么了？”顾希把手搭在她肩膀上问。 苏锦挪动身子，躲开他的手。 顾希的手悬在半空，有些手足无措，“你是不是后悔了？之前毕竟以为不能长久，谁能想到…我知道我给不了你什么。我也确实配不上你。我……” 苏锦转过身，用手捂住他的嘴，“不是这样的。我现在就是因为感觉太幸福了，幸福得有点不真实，我才会这样患得患失。我怎么变成这样了？我……” 顾希释然地笑了，用嘴巴堵住她的嘴，不让她说下去。 两个人搂着亲了一会儿。 顾希深情地望着她，“你不要胡思乱想。你说我们在冷宫那段时间，是不是特别幸福？我们就像一对神仙眷侣似的。因为那时我们没有以后，所以珍惜在一起的每一刻。现在咱们也不管以后怎么样，就过好每一天，好吗？” “嗯嗯。”苏锦搂紧他，使劲点点头。 入住‘别苑’第一次侍寝，没有意外顾希依然吐得昏天暗地。他被人抬回‘别苑’。苏锦心疼地哭了好几次。她和灵儿轮流着彻夜不眠地照顾着。 煎熬的三天终于过去了。 苏锦松了口气，拭去眼角的泪水，“终于不吐了！这哪里是人受的罪？瞧瞧你，又瘦了。来先喝口粥吧，看看能不能咽下去？” 顾希看苏锦也一脸憔悴，有些过意不去，“这几天让你受累了。” “你跟我客气什么呀？这毛病能治好吗？老这样怎么行？” 顾希喝了一口粥，便摆摆手，不想喝了。他靠在枕头上喘了口气，“你看我怎么说的。他不让我死，就是想折磨我，让我活活受罪。还好，有你在我身边。” 苏锦并不认同他的说法，“听说皇上也在到处征集名医，很急切地想帮你治好病。刚才他还让人送来了好多补品和药……” 顾希怔怔地看了她一会，才缓缓地说，“苏锦，我跟你说一件事。你以后…能不能别帮他说话了？你现在是我的人！爱一个人没有理由，但恨一个人一定是有原因的！他为了一己私欲，害得我的家人颠沛流离，有家不能回，也毁了我一辈子！他现在好像对我还不错，其实他没安什么好心！” 苏锦看他有些激动，也不能说什么，只是轻拍他以示安抚。 “你总说他对我有多上心。但他是怎么对我的呢？我就是他养的一只宠物，高兴了哄哄，心情不好就又打又骂。他就是一个变态的暴力狂。我身上所有的伤病都是他弄的。我能活到现在纯属侥幸！我真的听不得你说他喜欢我的话！你现在是我身边最亲的人了，你一定要站在我这边！”说着，顾希眼圈红了。 “我知道你受了很多苦。我当然站在你这边！我那么说…只是想让你心里好受一点。”说着，苏锦垂下头好像犯了错的孩子。 顾希去拉她的手，“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知道你是关心我。我就是受不了……” “我以后不说了。”苏锦把头靠在顾希肩头道。 赤云靖岩一想到顾希白天晚上都和苏锦在一起腻歪，心里就不是滋味。经过一番思虑，他决定给顾希在宫里库房安排了一个差事。他觉得有点事做他分散他注意力，就不会胡思乱想，也许怪病慢慢就好了。 顾希得到这份差事还是很兴奋的，他想自己在宫里有了差事，也有了自己的女人，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开始慢慢脱离男宠的身份，要过正常人的生活了呢？ 顾希很珍惜这份差事，他对人热情谦和，脏活累活都抢着干。开始里面的人不知道他什么来头，对他敬而远之。后来发现不但他长得好看，性格也很好。虽然笨手笨脚的，什么都干不好，但工作态度认真，其他的都不那么重要了。所以，大家都挺喜欢他。 这一日，顾希突然来找赤云靖岩。这让赤云靖岩很是喜出望外。他放下手头的公文，上前拉住他的手，“今天怎么有时间来找我？在库房做了好几日了，差事做的怎么样？适应吗？” 顾希没有躲，他点点头。然后他盯着他小心翼翼地说，“皇上，我所在的那个部门过几天要去南方采购一批丝绸。我想一起去。” 赤云靖岩一惊，想都没想就拒绝道，“去南方采购？这一去至少得半个多月呢。算了，你让他们去，你就在宫里呆着。” “皇上，我想去！求求你了！就让我出宫溜一圈！我在宫里快憋疯了。”顾希有些别扭的撒娇道。 赤云靖岩想：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呀！这要不是有事求我，他怎么会屈尊来这里找我？但看着他殷切的眼神，赤云靖岩还是不忍心拒绝，犹豫了半天，才勉强地点点头。 顾希开心得像个孩子，“太好了！谢谢皇上！” “怎么感谢我？就只说说？”赤云靖岩也绝不吃亏的。 顾希迟疑地望着他。 赤云靖岩一笑，“过来，让我抱抱。” “这是御书房，不好吧？”顾希脸红了。 顾希害羞的样子特别可爱，赤云靖岩看得入迷了，“还想不想去了？快点儿！” 顾希磨磨唧唧地靠近他，赤云靖岩揽过他，用力搂着他，把他的头埋在自己的胸口，“小希，你快好起来吧。我太想你了……” 顾希能感受到他的力量，他有些透不过气。但还是僵着身子任他抱着，好一会儿才说，“皇上，差不多了。让人看见不好。” 赤云靖岩便不舍地松开他，又得寸进尺地说，“再亲我一口！” 顾希无奈在他脸上快速地亲了一口，“我走了！”然后头也不回地快速出了御书房。 赤云靖岩捂着脸笑得像一个孩子。 第74章 外出采买 翁翁进来，见到赤云靖岩傻笑的样子像一个热恋中的少年，不由在心里叹息：皇上真是被这个希公子完全拿捏住了。“皇上，您喊老奴有何吩咐？” 赤云靖岩正了下神色道，“翁翁，你去把库房负责采买的管事、主办都叫来！对了，还有忠义也一齐叫来。” “皇上，您这么兴师动众的是跟公子有关系吗？”翁翁好奇地问。 “顾希想跟采办们去南方采买丝绸。”赤云靖岩还沉浸在刚才短暂快乐中。 翁翁担忧地道，“啊？皇上您答应了？公子会不会……” 赤云靖岩摇头笑笑，“会不会跑了是吗？应该不会。宫里还有他新得的小媳妇在等他呢。他今天主动过来求我，我推脱不掉。我想着让他出去散散心也好，说不定回来那个病就好了。太医不总说他是心病吗？” 翁翁点点头，“原来如此。皇上对公子真是没得说，希望公子这次回来就能完成康复了。” “我更担心他的安全，所以才想让忠义跟着。一会儿你把那些人都叫来，我要好好嘱咐他们一下，不能让顾希有一点儿闪失。” …… 库房管采买的几个头头和御林军统领崔忠义诚惶诚恐地听着赤云靖岩训话：“你们要形影不离的跟着他！如果把人跟丢了，提着你的人头来见朕！你们就算以死谢罪也没有用，你们的家小，朕也不会放过！”赤云靖岩横眉立目道。 几个主管从御书房出来，一脸惶恐疑惑。他们互相交换了下眼色，然后小声地议论：“这位公子是什么大人物？就是一次简单的采买，弄得跟皇上微服私访似的。其实没必要非得他去，这也太麻烦了。如果真有个好歹可怎么好？” “是呀。这可如何是好？”大家都犯起难来。 御林军统领崔忠义，之前是赤云靖岩非常倚重的一位将军，一直跟随他战场杀敌。如今是皇上身边的得力亲信。他执行过很多艰苦的任务，但这次任务却让他忧心忡忡。 皇上跟希公子的事他是知道的，他深知皇上说出祸及家人的话，不是危言耸听。要知道希公子可是有腿有脚的活物呀！他很可能有逃跑的打算，十几天时间要保证他毫发无损的回来，谈何容易？ 崔忠义有些恨这个希公子。他的一时兴起给自己添了多少麻烦啊？上次他的妻儿被他的属下跟丢了，他还跟着挨了一顿骂。崔忠义摇摇头，把心一横，决定回去挑几个精明能干的属下，几个人轮流着，不眠不休地贴身跟着这位希公子…… …… 顾希走后，赤云靖岩心里空落落的，整日里掰着手指数着日子。他茶饭不思，干什么都提不起精神。 “第几天了？”赤云靖岩突然问翁翁，“顾希是不是该回来了？” 翁翁答道，“皇上，公子刚走了五天，至少还有八九日才能回来呢！” “怎么才过了五天？感觉过了好长时间呀！之前虽然跟他也不是天天见面，但知道他就在宫里，想见就能见。不像现在离得远，心里总是不踏实。” “皇上，您这是太想公子了。您放心吧！有崔将军跟着公子，不会有什么闪失的。公子这会儿应该玩得正开心呢！”翁翁给他宽心道。 赤云靖岩有些落寞地叹了口气，“是啊，我这边对他牵肠挂肚的，他天天在外面野，应该早把我抛到脑后去了。” …… 去了宫外，没有了那高高的围墙，顾希就像一只从笼子里放出的小鸟一样，既欢喜雀跃又无所适从。他也不是没想过逃跑，首先是御林军形影不离地跟着。另外想着天下之大，莫非王土。他又找不到梅姐他们，自己能逃到哪里去？ 而且，宫里还有苏锦。他们两个人都是苦命的人，既然她已经跟了自己，他就没有自己逃走，弃她不顾的道理。他决定放松心情，就把这次外出当做出来游玩散心了…… 顾希想起出发前夜的情形： 顾希因为可以出宫而兴奋不已。苏锦一边给他打包行李，一边眼巴巴地瞅着他，“顾希，你不会不回来了吧？” “怎么会？想逃跑哪有那么容易？再说，我怎么舍得你呀？” “可是你出去后，如果找机会逃走，就可以脱离苦海了。”苏锦眼里蓄满了泪水，“可是…我怎么办？你不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顾希上前搂住她，“我跑不掉的，我也不会丢下你！你要相信我！等我回来！” …… 顾希从南方一回来，便兴冲冲地赶回‘别苑’。一进院子他就欢快地喊道，“苏锦，我回来了！” 苏锦从里屋出来，没有迎上去，而是倚着门哀怨地看着他。 顾希搂着她一起进了屋子，他没有注意到苏锦的神情，自顾自地说着，“苏锦，我出去给你带了很多小玩意。虽然不值什么钱。但宫里很少见，倒也稀奇。”顾希拿出一个会动的草编蚂蚱。“看看这个好玩吗？” 苏锦突然给顾希跪下，“顾希，我对不起你！我辜负了你。” 顾希吓了一跳，“苏锦！你干吗？快起来！” “我没有脸见你了！”说着，苏锦泪如雨下。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顾希着急地问道。 苏锦哽咽道，“你走后的第十个晚上，皇上突然来了。他跟我说了会儿话，突然就强行将我按到了床上……” 顾希怔在那里，有些不敢相信。 苏锦抹了把眼泪，异常冷静地说，“顾希，我现在是你的人，没有守护好我的清白，是我的错。我本来就不想活了，就是想等你回来，跟你道个别。” 顾希上前扶起她，把她揽在怀里，“苏锦，你说什么呢？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这样说？又不是你的错！要死也应该那些施暴的人去死吧！” 顾希越说越激愤，想起了他小时候的事情： “我不懂这个世道为什么这样非黑白不分？我小时候同村的一个姐姐，以前带着我跟其他几个小孩一起玩过。后来她嫁到了本村。婚后一个晚上，他相公不在家。她被一个无赖玷污了。本来她是受害者呀！可是她婆家人连同自己的相公都逼她，把她休了，赶回娘家。” “她回娘家第一天晚上就上吊自尽了。我当时特别难受。现在想起来也非常懊悔，那会儿我太小没能力救下她。她是一个说话很温柔，还很爱笑的姐姐，就这样被人逼死了。可是她什么也没做错呀！” “苏锦，咱们不做那样愚昧的人！你没有做错什么，更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我不许你做傻事！” “顾希……”苏锦使劲搂着他，痛哭起来。 “倒是我觉得有些对不起你，不能为你出头！我太无能了！”顾希有些愧疚地说。 苏锦摇头，“你不要这么说。” …… 第75章 追责 赤云靖岩一抬头见顾希，正从殿外走来。他的惊喜溢于言表，连忙起身走出书案，迎了上去，“顾希，你回来了！快让我看看瘦了没？” 赤云靖岩去扶顾希的肩膀，被他侧身闪开。 顾希一脸冰霜地瞪着赤云靖岩质问他，“你和苏锦怎么回事儿？你为什么这样对她？” “你说这个……”赤云靖岩自觉有些理亏，支吾道，“那天我太想你了，喝了点酒就去了‘别苑’。我闻到她身上有你的味道，我就没控制住。自从认识你了，我真的没碰过其他女人，这是唯一的一次。而且也是因为你。我以后不会了！你别生气了！” 顾希吼道，“可是你已经把她赐给我了！他现在是我的女人！” 赤云靖岩之所以心虚是因为他自己违背了对顾希忠诚的誓言。他以为顾希生气也是因为这个，没想到…… “原来你不是在吃我的醋？而是在怪我睡了你的女人？”赤云靖岩明白过来，顿时火冒三丈，“我告诉你，顾希！你们俩都是我的！我想怎样就怎样！你没有资格来质问我。” 顾希怒视着他，眼睛都红了。 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儿，赤云靖岩开始服软道，“好了，这次是我不对。她是我赐给你的女人，就是你的。以后我绝不会碰。别生我气了好吗？你今晚留下陪我吧，我太想你了。” 顾希语气冰冷地说，“不行！我要陪苏锦。她现在需要我安慰。”顾希头也不回地走了。 赤云靖岩就被顾希这么无情又干脆地拒绝了。他可是君主呀！他愣了一会儿，随即怒火中烧。他大声地喊，“翁翁！你进来！” 翁翁躬身进来，“皇上，您有什么吩咐？” “我要喝酒！给我倒酒！” 翁翁一边给赤云靖岩斟了一杯酒，一边担忧地道，“皇上，你老是一个人喝闷酒怎么行？要不然找人来陪你？” “谁？后宫那些女人？还是顾希？他要陪他的女人！我想他想得每天心都揪扯得生疼。终于他盼回来了，他竟然一见面就跟我兴师问罪！他跟谁说话都轻声细语，温柔得不行，见了我的面就冲我吼，还没有个好脸色！” 几杯酒下肚，赤云靖岩愈加感伤气愤，“我已经变成这样了，低三下四，委曲求全的，却依然换不来他的一个笑脸！” 翁翁又是心疼又是意难平，“皇上，您最近真的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您对公子真是仁至义尽，他犯了那么大的错，您不罚他，还把苏贵人赏给他，还派给他差事，让他出宫玩……可如今公子脾气越来越大，越来越过分！” 赤云靖岩喃喃地道，“我只是想让他能活下来，可我把我自己都快弄丢了。我好久都没有抱着他睡觉了，这么大的床只有我一个人真的好寂寞呀！我小心翼翼地希望他能留下陪我，却被他冰冷地拒绝了。当时我的心就像针扎一样疼，真的快受不了了！” “皇上，您不要这样。老奴看着难受……”翁翁流着眼泪道。 赤云靖岩仰头喝下一杯酒，他潇洒地将酒杯扔到地上道，“我好恨那个软弱的自己！翁翁，你让公子明天过来陪我，如果再找借口，他宫里的差事就不用去做了！如果还不听话……就说我会让苏贵人过来侍寝！” “遵旨。” 翁翁传了口谕。当天晚上，顾希就很听话过来侍寝了。两个人在床上亲热的整个过程，顾希是一边吐，一边进行的。 结束后，顾希精疲力尽地趴在床边吐着…… 赤云靖岩下床给他倒了杯茶，让他漱口。顾希摇摇头，继续吐。 赤云靖岩无奈又心痛地望着他，“顾希，你是有多么讨厌我？我一碰你，你就水米不尽地吐上三天？” 顾希一边痛苦地呕吐，一边装得很愧疚的样子说，“皇上，您别生气，我也不想……” 翁翁躬身对眼巴巴瞅着顾希吐的赤云靖岩道，“皇上，您明早还要早起，公子这个样子，怕是会影响您休息，老奴让人把公子送回‘别苑’去吧？” 赤云靖岩慢慢地摇摇头，眼睛始终没有离开顾希。他嘴里轻声地嘟囔，“他走了就又剩我自己了。” 翁翁心疼地低下头，不再说话。 赤云靖岩殷切地问道，“顾希，你今晚愿意在这里陪我吗？” 顾希喘息着，“我…现在这个样子，怕在这儿会打扰到您。” 赤云靖岩脸上现出一丝失望，“好，我让人把你送过去。” 顾希被人扶着，临走前对满脸阴郁的赤云靖岩说，“皇上，我走了。您早点休息。” 赤云靖岩点了一下头。看着顾希被人搀扶着越走越远。 赤云靖岩喃喃地道，“翁翁，你知道吗？今天顾希特别听话，你看他对我说话客客气气的。我亲他或是对他动作粗暴一些，他都不声不响地承受……可我一点也不喜欢这种感觉。这大约跟你传的口谕有关系吧？他不会以为我真的会让苏贵人侍寝吧？他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皇上，公子有点忌惮也是好的，要不更无法无天了！” “他现在都会伪装了，还能屈能伸的。他那拙劣的演技怎么可能瞒住我的眼睛？”赤云靖岩摇头嘲讽道。 翁翁点头赞同，“公子长大了，也有心眼了。” 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翁翁一般不发表意见，只是跟着附和。因为以他对皇上的了解，他觉得皇上赐她女人、给他安排住所和差事，都是皇上决心要放弃他的前兆。皇上虽不甘、不舍，但现在这个情况，他又没有办法。这个时候他什么都不能说，说了反而会适得其反。 “翁翁，你知道他最近瘦成什么样了吗？浑身就一把骨头。我搂着他，就像搂着一个没长成的孩子，那种感觉很让人心疼。我现在很庆幸，那时把苏锦赐给他，要不然也许他撑不到现在。” 翁翁叹口气，无奈地摇摇头。 “虽然我有时候难受得厉害，特别是想到他与别人恩爱，我却一个人守着这冰冷又漫长的黑夜，一点点熬到天亮时。但只要他能活着，我什么都能忍受。” 赤云靖岩痛苦的闭上眼睛，再睁开眼睛时，他眸色里多了一丝寒意：“顾希，你等着。我今天所受的苦，总有一天都会让你加倍奉还的。” 第76章 不该来的孩子 顾希和苏锦并排躺在床上聊着天。突然，顾希翻身压在她身上要去亲她。 苏锦歪头，用手挡住，“不要！顾希，我跟你说件事。我…我好像怀孕了。” “真的？”顾希一惊，乖乖地躺回原处。 “上个月和这个月都没来月事。我以前从来没这样……”苏锦紧蹙眉头，好像要急哭的样子。 “怀孕是好事，你不是一直想要自己的孩子吗？怎么看着你好像不太高兴？” 苏锦摇摇头，一脸忧虑，“我有点担心……” “担心什么？” “那次皇上跟我……” “为这个呀？就一次很难怀上的。放心，孩子肯定是我的。”顾希不以为然地笑道。 “可是这关系着皇室血统，我担心他们不会让这个孩子留下来。”苏锦满面愁云道。 顾希急了，“凭什么？这个孩子就是我的！虽然我们现在的境遇对孩子并不好，但他既然来了，我们就要接受他，保护他！” “我也想留下这个孩子，但我了解宫里的规矩……”苏锦害怕得没了主张。 “要不这样，你怀孕的消息不要透露出去。这几个月你就在屋里呆着，哪里也别去。应该没有人会来这个宫里，我们悄悄把孩子生下来。然后找机会送出宫去，让人替我们先养着。” 苏锦想了一下，她也没有什么更好的主意，只得点点头，“嗯，先瞒着。能瞒一天是一天。” …… 转眼平静地过了大半个月。 这日，顾希搂着苏锦，只是眼巴巴地看着，手脚老实多了。 苏锦看他的样子，忍不住笑道，“难受吗？” 顾希摇头。 “我现在身体多有不便，你也得有人伺候呀！你觉得灵儿怎么样？主要是她对你也有意思。”苏锦突然提议道。 顾希看看她，不知道她是开玩笑还是真的。“你这是什么馊主意？人家可是黄花闺女，我可别祸害人家了？” 苏锦嘟嘴娇嗔道，“顾希，你说这话什么意思？人家是黄花大姑娘，你不忍心害她？所以你才来找我这个残花败柳的？” 顾希连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不过说实话，当时若不是因为你已经打入冷宫，今生无望了，我也一定不会去招惹你，即使再喜欢也不会。因为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我没有资格。灵儿和你不一样，我对灵儿从来都没有别的想法，就是把她当做妹妹。” “顾希，其实你真不用这么想。我的男人是天下少有的好人，菩萨心肠。而且还像外面的传说一样是人间绝色……”苏锦有些得意地说。 顾希很无奈，“苏锦你傻不傻？他们是在骂我，你还以为是什么好话呢？别人说我管不了，但你不能说。我不喜欢！他们连我人都没见过，天天胡编乱造。还绝色？哪有满脸是疤的绝色？还说我蛊惑君心。我都做什么了？” “好，我不说了。外面传的不准确，你比他们说得好多了，因为很多好，他们都不知道，只有我能体会到。”苏锦皱了下鼻子笑道。 …… 这日，顾希一进‘别苑’的宫门，灵儿便焦急地迎上来说，“公子，苏姐被翁公公带走了！” “啊？”顾希一惊，“带到哪儿去了？” “应该就在前面‘靖希宫’。” 顾希撒腿就往‘靖希宫’跑。 寝宫门口，翁翁和冬青等在外面。顾希冲翁翁点了一下头，便推门进去了。一进门，就见苏锦正跪在地上小声地抽泣。赤云靖岩坐在椅子上，屋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顾希气还没喘匀，连忙在苏锦身边跪下，“皇上！” 赤云靖岩黑着脸说，“你来了！你们俩的胆子也太大了！这样的事竟然也想瞒天过海！” “皇上，您别为难苏锦。事情不像你想的那样。你听我慢慢解释。” 赤云靖岩可愿意听顾希说话了，他目不转睛地瞅着他。“行。你解释吧。” “您先让苏锦回去休息吧。”顾希提议。 赤云靖岩点了一下头。 顾希便起身，扶苏锦站起来。他拉着她的手轻声安慰道，“苏锦，不要怕。什么都别多想，回去好好休息。”说着，他冲门口喊苏锦的贴身侍女，“冬青，你扶夫人回去。” 顾希担忧地看着苏锦离去，又重新跪下。 赤云靖岩看着两个人眼神交汇、情意绵绵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你有什么好解释的？刚才太医来把过脉了，这个孩子就是那个月的！” “这个孩子是我的！”顾希眼神坚定地说。 “顾希，你听我说。这件事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这个孩子有可能是你的，但也有可能是我的。关系皇室血统，不容有失！”赤云靖岩耐心地跟他解释。 “你们想怎样？”顾希直截了当地问。 “顾希，这个孩子…”赤云靖岩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不能留！” 顾希气急得吼起来，“凭什么？他就是我的孩子！你们没有资格杀了他！” 赤云靖岩语气平和地劝他，“你别激动！这样做其实对这个孩子也是负责任的。因为他或许会有皇室血统，所以不可能让他流落民间。但是他留在皇宫里，又会让人质疑他的血统。一辈子被人说三道四，他会生不如死的！顾希，你都有那么多孩子了，不差这一个……” 顾希使劲摇头，“不，这跟我有多少个孩子没有关系！皇上，求求你，把这个孩子留下吧！我跟苏锦现在条件也许不允许有孩子，但他既然来了，我们就没有理由抛弃他！苏锦特别想有个自己的孩子，您就成全她吧！” “顾希，你这样有些为难我了。如果这个孩子活下来，会成为一个永久的麻烦。” 顾希给赤云靖岩磕了一个头，“皇上，求求您了。没人知道你跟苏锦的事。我发誓这个孩子绝对是我的！” 赤云靖岩依然不放弃跟他讲道理，“顾希，你知道吗？这个后宫里，除了我的孩子，没有其他孩子可以出生。” 顾希愣了一下，然后激动地说，“皇上，要不就让苏锦出宫生这个孩子，或者我们偷偷把孩子生下来，再让人抱到外面……反正这个孩子必须活着！你开个什么条件吧？我能做到的，我一定答应。” 赤云靖岩想了一下，“我以后碰你，你能不吐了吗？” 顾希愣愣地看了他一会儿，急得眼泪都掉下来，“皇上，这个真不是我能控制了的！我……” “这样吧，你先回去。容我再想想。”赤云靖岩知道今日如何也没办法说服他，只能做缓兵之计。 顾希又磕了一个头，“先谢过皇上的大恩大德了！” 第77章 补偿 这日傍晚，顾希从库房回来，便看见灵儿正送太医出来。 顾希立刻紧张起来，他看着灵儿送走太医后，便焦急地问，“灵儿，为什么太医来了？谁怎么了？” 灵儿伤感地道，“公子，我跟你说了，你别着急！” “灵儿，你快说呀！”顾希急得不行。 “是苏姐，她…她小产了！” 顾希站在屋外难受了好一会儿，调整好情绪，擦干眼泪才进的屋。 苏锦脸色惨白，顾希看了心疼得不行。他努力挤出一丝笑容，“苏锦，你别难过，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养身体。” 苏锦虚弱地笑笑，“我没事，你放心吧。太医开的药很温和，而且孩子月份不大，不伤身体的。” 顾希没忍住，眼泪又开始‘簌簌’往下掉。 反倒换成苏锦在安慰顾希，“这个孩子没了也好，本来来的就不是时候。我当时就不该有不现实的幻想。” 顾希越想越生气，“不行，我咽不下这口气。我要好好问问他，他凭什么害死我们的孩子？” “顾希，你不要去！他是皇上，咱们讨不到便宜的。” “我不要什么便宜，我现在什么都没有，我不怕他！” “你还有我呀！你不要去做傻事！我求求你了！我害怕他一生气再伤害到你。那样的话我怎么办？你就在这儿陪我。”苏锦拉着顾希的衣襟不放。 顾希不甘心地点点头，“嗯。” “公子，皇上派人传你过去！”小顺子在门口通传道。 顾希冷笑一下，“你看，我不找他，他倒来找我了。苏锦，你在这儿好好养着，我去去就来。” 苏锦不放心，千叮万嘱道，“顾希，你千万别跟他硬碰！不要冲动！你快回来！我在家等你！” 赤云靖岩见顾希进来，有些歉意地说，“我知道你心里难受，特意叫你过来宽慰一下你。但我必须早做决断，这样对大家都好，也免得夜长梦多。” 顾希红着眼，悲愤地望着他，“你杀了我的孩子！你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顾希，你别这样说，我心里也很难受，那也有可能是我的孩子，我是迫不得已。” 顾希激动地嘶吼：“不！那就是我的孩子！你个杀人犯！你现在可以把我也杀了。要不然，我不会与你善罢甘休的！” “顾希，你到底想干什么？现在孩子已经没了，你这么闹有什么用？难不成还想让我给那个孩子偿命不成？” 顾希冷笑一声，“可以吗？” 赤云靖岩强忍着心痛，“这次算我欠你的。作为补偿，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但不能太过分。类似于你要离开我这样的要求，我是不会答应的。” 顾希动容了，“我可以回去跟苏锦商量一下吗？” 赤云靖岩有些生气，人家小两口有商有量的，他就像局外人。“不行！你现在就告诉我，过时不候！” 顾希想了一下，很坚定地说，“我想跟苏锦离开皇宫，到宫外住！可以吗？你给我们安排地方，你也可以让你的人监视着我们……” 赤云靖岩有些无奈，“你是不是把我吓唬你的话当真了？我发誓我绝对不会再跟苏锦有一点关系。在宫里住和外面住有什么区别？” “区别大了。你既然已经把她给我了，我就得保护好她。如果在宫里，我们永远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苏锦她特别想要个属于她的孩子。” 还有一个原因顾希没说，就是他想远离他，远离他做男宠的宿命。 赤云靖岩想了一下，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道，“好！我可以赏你们一所宫外的宅子，就挨着皇宫旁边。你们可以在外面过日子，也可以生自己的孩子。但你必须定期进宫陪我。” 顾希想了想，然后点点头。 “先让苏锦好好在宫里养着。我让人把宅子修整一下，你们再搬过去。” …… 赤云靖岩这次说到做到，真的让人收拾出一所大宅子作为顾希和苏锦的住处。 顾希的新府邸建在京城最繁华的一条街上。离皇宫不远。这条街上住的大都是京城里显赫的官宦之家。 宅子有几进几出的院落，花园楼阁，非常的富丽堂皇。 搬进新宅子的第一天，顾希和苏锦吃过晚饭，相拥着坐在花园的走廊里。 两个人正沉浸在有了自己家的喜悦中，甚至开始憧憬未来了。 “我是不是在做梦？我的命怎么这么好呀！我竟然有这么大的一个家？”苏锦靠在顾希身上，特别满足地说。 “是呀，我们有自己的家了。将来还会有我们的孩子……”顾希也幸福地笑着。 两个人借着夜色在花园里，又亲又抱、又哭又笑地聊着…… 突然一个‘不速之客’翻墙进来，站在不远处冲着他们笑。 苏锦吓得大叫一声，“谁？” 那人连忙说，“姑娘，别怕。我是顾希的发小。这个宅子装修时，我就跟人打听了，知道是你们要搬进来住。今天过来看看。” 顾希借着月光和灯笼昏暗的光，看清来人真的是顾永文。他恨得咬牙切齿，“你怎么阴魂不散啊！真是越来越出息了，还翻墙越脊的。你是土匪强盗吗？这里不欢迎你，马上滚！” 苏锦没见过顾希发这么大脾气，有些害怕，“顾希，你怎么了？他真是你的发小吗？” 顾永文像没听见似的，依然冲他们咧嘴笑，“放心，我们就是发小。不过现在有些误会。你是顾希新娶的媳妇？小希，你真有出息，都三个媳妇了！” “你管得着吗？让你滚听见了吗？再不走，我可喊人了。”顾希横眉立目道。 “小希，你先别着急。你想知道你家夫人和孩子们的消息吗？”顾永文了解顾希的品性，他知道只要他抛出这个问题，顾希一定会追问下去。 顾希愣了一下，“你知道？不可能！你别想骗我！” 顾永文转向苏锦，“夫人，我今晚要跟顾希彻夜长谈，希望能把误会解开。您晚上就一个人歇着吧，不用等他了。” 苏锦看了看顾永文，觉得他还是懂礼数的，不像作奸犯科之人，便道：“那你们聊，我就先告辞了。一会儿我让下人送一些酒菜来。” “不用麻烦了。谢谢夫人好意。”顾永文冲苏锦点头道。 苏锦一走，顾希便迫不及待地问，“我夫人他们在哪里？现在他们都安全吗？” 顾永文欲将顾希往屋里推，“我们进屋说。” “别碰我！就在这里说！”顾希吼道。 “怎么？你不敢进屋？怕我吃了你？”顾永文故意激他道。 “我有什么不敢的，这是我家！”顾希说着推门进了屋。 顾永文紧随他进来，关上门。 “你不用关门，快点说完，快走！”顾希有些警惕地说。 顾永文没有听他的，自顾自关上门，然后对顾希说，“你进宫那天，我被侍卫们拖走，本以为我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会被皇上除掉。没想到他不但没杀我，还在宫外给我安排了差事……” “谁要听你那些破事？我问我夫人他们呢？”顾希不耐烦地喊。 顾永文有些抱歉地说，“我的确跟了梅夫人他们几天，而且我还知道皇上也派了侍卫跟踪他们。梅夫人真是计谋了得，使了一招金蝉脱壳，愣是把我和那些侍卫都甩掉了。” 第78章 一起赴死 顾希嗤之以鼻，“说了半天，原来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把我骗进屋里想干什么？你知道这是哪儿吗？院外面都是宫里的密探和侍卫，你进来说不定他们都看到了。你真是胆大包天！” “我当然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但我什么都不怕。我之所以还像个行尸走肉活在这个世上，都是因为你！我在等待机会能够见到你，补偿你。我现在每天除了当差、想你，其余的时间都在苦练武功，磨炼意志。我希望自己变得更强大，能够…保护你！” 顾希一脸鄙夷地看着他。 这个表情深深地刺伤了顾永文。他苦笑一下，眼泪却止不住掉了下来。 他抹了把眼泪，继续道，“小希，我不想骗你，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再骗你了！我这次过来就是想…跟你说说话，看看你。” 即使看到永文流泪了，顾希依然没有动容。他语气冷酷又绝情，“咱们还有什么好说的？没事就滚吧！我不想看到你！” 顾永文痴痴地看着他，眼泪一滴滴往下淌，“顾希，你真的…变了好多。你以前心特别软，很爱笑，也…从来都不这样说话……” “别跟我提以前！谁经历了那些事，都得变！滚！”顾希怒吼道。 “小希，如果可以，我愿意替你经历那些不好的事情！愿意为你去死！可是我无能！我……” “你总是说这样的废话，你能不能别在这里假惺惺了！最后所有事还不得我自己承受？谁都帮不了我！” 顾永文脸上一直挂着诡异的笑容，即使在哭得时候，那个笑也没有消失。 “小希，你如今虽然在京城拥有了豪华的府邸，又娶了新媳妇，但我知道那只是表面的风光。我本来以为他虽暴虐，却是喜欢你的，应该不会让你受委屈。没想到这几个月你受了这么多苦。” 顾希再也绷不住，捂嘴痛哭起来。 顾永文上前搂他，“小希……” 顾希使劲推开他，喊道，“你离我远点！我活成这样都拜谁所赐？” “小希，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只要能让你脱离苦海，开心快乐，我愿意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可现在就算我被千刀万剐也没有办法救你！你知道我心里多么懊悔吗？我每天都活在深深悔恨中！生不如死！” 顾永文突然目光扫了一下这个房间，幽幽地问，“小希，你愿意舍弃你现在拥有这一切吗？” 顾希冷笑道，“这些破玩意，爷从来都不稀罕！” 顾永文脸上还挂着那诡异的笑，“那你自己觉得你现在生活怎样？你感觉以后会幸福吗？” 幸福？顾希怎么会幸福？他想起这段时间所受的屈辱和折磨……以后呢？他可以摆脱那个人吗？不可能！ 顾希摇摇头。 顾永文眼睛亮亮的， “既然这样，我们一起去另一个世界吧？对你我来说都是解脱。” 顾希有些迷茫地看着他，不知道他说得是真是假。他刚刚跟苏锦一起燃起对新生活的希望，被他轻轻地一句话，就全部粉碎了？ 顾希盯着他，感觉他有点不正常了。“顾永文，你怎么了？你是不是疯了！” “我是疯了！我自己生不如死没什么。我忍受不了你也天天受苦。可我又改变不了什么！” …… 两个密探在对面房顶紧盯着这个屋子。其中一个问另一个，“两个人都在屋里待半天了，这大晚上的，咱们进去抓人吗？” “我已经让小五进宫请示咱们头儿了，应该旨意很快就到了。” 崔忠义一脸肃穆，在赤云靖岩耳边低语几句。听完密报，赤云靖岩脸色灰白，惊怒道，“还等什么？抓人！” 崔忠义见皇上气得手都抖了，在殿内来回踱步，便一抱拳，“皇上，您在这儿稍等片刻，卑职马上就把人带来！” 赤云靖岩喘着粗气，“快去！” …… 顾永文嘴角含笑，“小希，你害怕死吗？” 顾希无所谓地笑笑，“死有什么好怕的？” “你不担心你的家人？” “我根本就不需要担心。你也知道梅姐多厉害了。她肯定会把孩子们养得好好的，把家打理得井井有条。至于苏锦，我们在一起时就做好了要天人永隔的准备了。” 顾永文冲顾希咧着嘴笑，露出雪白的牙，“既然这样，就太好了。我很高兴能跟你一起死。” 顾希怔了一下，随即歇斯底里地哭喊道，“你早干嘛了！如果当初你没有做那个选择，我们一起抗争到底，就算结局会很惨，也比现在要好！可是现在晚了，就算我们死在一起，也回不到从前了！我也不会原谅你！” 顾永文见顾希哭得伤心，上前从身后搂着他。 顾希使劲挣扎，“你滚！你别碰我！” “我不会放开你的。这次我来就是带你一起走的。” 他不知道这句话对顾希威力有多大！多年前他多么希望，他能带自己走。可现在物是人非，他们谁都走不了了。 顾希不动了，任他抱着。他的眼泪不听使唤地喷涌而出。他的视线模糊了，脑袋也晕晕乎乎的…… 顾永文紧紧地抱着他，闭着眼睛，感受他所有的气息。“小希，我想你，每天都在想你！”他将顾希的身子扳过来，捧着他的脸深深地吻着他…… …… 崔忠义带人闯进去时，两人正在忘情地热吻。他一脸嫌弃地让人把两个人分开，然后五花大绑押到宫里。 崔忠义将两人带到殿上，“跪下！”他冲他们的膝盖各踢了一脚，两人便双双跪倒在地上。 赤云靖岩努力控制着呼吸，已经快按捺不住了。他手里紧握着马鞭，咬着牙说，“给顾希松绑！带到这边来。” 崔忠义给顾希松了绳子，刚推他跪下。赤云靖岩便提着鞭子扑了过去，不容分说地对着他一顿狠抽。“贱人！贱人！” 奇怪的是一向很怕疼的顾希此刻不哭也不叫，就静静地任他打骂……他到现在还不明白，他跟顾永文不是约好了一起赴死的吗？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赤云靖岩虽然非常震怒，却在他们来之前特意选了一个质地很软的细马鞭。它抽在身上很疼，但就算他使出全力抡，也不会出人命。所以他可以把怒火肆无忌惮地发泄在顾希上。 见顾希挨打，一旁的顾永文握紧拳头，心疼得浑身都在颤抖。“皇上，一切都是卑职的错，跟顾希没有关系。皇上要惩戒就惩戒我！不要打他……” 他越求赤云靖岩越生气，发狠地抽下一鞭，顾希衣服被抽破了，露出白嫩的皮肉和一道血痕。赤云靖岩心疼得抽动一下，情不自禁地丢掉手中的鞭子。 赤云靖岩见顾希冷漠着一张脸，好像局外人一般，就已经很生气，加上旁边是顾永文、崔忠义、翁翁等人在关注着自己。他便一狠心，揪着顾希的衣领，一边扇巴掌，一边骂道，“你刚出去住第一日就偷人，朕是怎么对你的，你对得起朕吗？贱人！白眼狼！” “皇上！别打他！打我吧！打我！”顾永文拼命地磕头。 第79章 怎么可能是误会 顾希的脸逐渐红肿起来，嘴角也渗出血。赤云靖岩看着又疼又恨，他却不哭，也不求饶。赤云靖岩实在下不去手了，便转向顾永文。他在顾永文的肚子上狠狠地踹了两脚。这两脚踢得不轻。 顾永文‘噗地’喷出一大口血。 赤云靖岩喘着粗气指着他，“你要替顾希挨打？你也配？放心，该你承受的，一样都不会少！来人！将他押入天牢，好生伺候着！” 顾永文被侍卫押了下去。赤云靖岩让所有人都退下，殿上只剩下他和顾希两个人。他走到顾希跟前，悲愤地盯着他，“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解释？” 顾希抬起头一脸茫然。 赤云靖岩不怕他哭，不怕他闹，就怕他这样决绝得不声不响，好像灵魂和躯体脱离了。不知悲喜，不知疼痛，就像外界的一切和他没有关系一样。 赤云靖岩提高声音又问了一遍，“你不需要给我一个解释吗？” “没什么好解释的。皇上该怎么处置怎么处置吧。”顾希声音冷冷的，这是他今晚进这个屋子说的第一句话。 赤云靖岩悲愤交加，“顾希，你好绝情呀！连个解释也不愿给我？” “皇上为什么要这么说？是我亏欠你什么吗？”顾希说这话时，没有任何情绪，就像在询问前世的债。 顾希的样子让赤云靖岩很害怕，他紧张地冷汗直流，他一时不知拿他怎么办。 他尽量平静地说，“你到底怎么想的？你明知道他对你有所图，还让他进屋！你不恨他了吗？你连苏锦都不要了吗？” 提到苏锦，顾希如死水般的眼里，闪出一丝光亮。 “苏锦？我们本来就不该在一起。希望以后没有我，她可以像以前一样平静的生活。关于那个人，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他，但恨一个人真的太痛苦了，大约死了就解脱了。事情发生了，我不后悔。我坦然接受任何惩罚。” “你以为你死了就一了百了了吗？你有没有一点责任心？你的家人、孩子你也不管了？不行！你必须得说！你说，你那么恨顾永文，为什么还会跟他上床？你跟他亲热接吻的时候为什么就不吐？” 大约是因为赤云靖岩提到了他的家人，顾希的神志恢复了一部分。 “我没有跟他上床。他说他要带我一起走。”说到这里一大滴眼泪从顾希脸上滑落，顾希语无伦次地说着，“他就是个骗子，他根本不可能带我走。我们再也回不去了！他说要跟我一起离开这个世界。我答应他了，我们说好了一起赴死，可我们怎么就来到了这里？” “原来是这样！你要跟他同归于尽？”赤云靖岩急急地打断他，然后他松了一口生气，“你没有偷人，我错怪你了。快起来，刚才打疼你了吗？” 顾希跪在那儿，一头雾水。“什么…错怪我了？” “我听你说完，觉得责任根本不在你，都是那个顾永文的错。要不，你先回去。苏锦一定担心坏了。你回去让她帮你处理一下伤。我就不留你了。我马上派人送你回去。翁翁，进来！”说着，赤云靖岩扶顾希起来。他好像很着急要送顾希快点离开。 顾希似乎还有些不敢相信，被翁翁扶着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翁翁扶顾希上了马车，对两名侍卫说，“好好护送公子回去。” 崔忠义凑上前，看着渐远的轿辇，不解地问，“怎么回事？不会就这么放他走了吧？” 翁翁无奈道，“皇上说是一场误会？” “怎么可能是误会？我亲眼看到两人衣衫不整地抱在一起亲！可把我恶心坏了！”崔忠义拧眉道。 翁翁瞥了他一眼，“崔将军，这样的话不要再说了！也让你的手下把嘴巴关严了。你还没看出来吗？皇上就是不舍得治公子罪。唉，皇上对公子真是用情至深！可希公子做得真是太让人寒心了！” “放心吧，那些密探就是干这个的，不会泄露出去的。可是我就是咽不下这口窝囊气，咱们皇上何等英明神武，却被这个小兔崽子……” “唉，没办法。这就是一物降一物吧。” 翁翁进屋，赤云靖岩正因为心里堵得难受，大口喘着粗气。翁翁连忙上前给他捶背，“皇上，您要想开点，别气坏了身体！” “送他走了？” 翁翁点点头。 “你说，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翁翁心疼皇上，忍不住抹起眼泪来。 赤云靖岩闭了一会眼睛，让自己平复一下心情。然后睁开眼睛，声音冷峻地说： “那个顾永文，竟然敢唆使顾希和他一块去死！自己得不到就想毁掉，真是太坏了！我对他可算是仁至义尽了，上次我就应该将其斩草除根，以绝后患。我不但没杀他，还让他做官。他们那个地方的人，怎么都这样？都是些不知感恩、不知好歹的白眼狼！” “皇上，是不是这次就了结了他？”翁翁问道。 赤云靖岩思忖了一下，“算了，给他吃点苦头就好，你看着点别把人打死了。我怕那个小家伙哪天突然跟我要人。到时我到哪里去给他弄一个大活人去？” “是。”翁翁应道。 “不行。”赤云靖岩想到顾永文恶行，又控制不住，“我要亲自去揍那个顾永文一顿， 不然不解气。这个人太可恶了！” “皇上，您别去了。您不说要留他一条命吗？您现在的怒气两下人就打死了。” 赤云靖岩活动下手腕和胳膊，“我找一个打不死人的工具。就刚才那个皮鞭吧。顾希我不舍得打，我还不舍得打他？看我不抽死他！” 翁翁无奈地摇摇头。“皇上您何苦呢？您回寝宫闭会儿眼，早上还要上朝呢。” “回去也睡不着。我去天牢里活动活动筋骨。让忠义跟我去就行，你回去休息吧。” 顾希到家时，苏锦正在屋里抹眼泪。见到顾希回来，又惊又喜。“顾希，你回来了？皇上没把你怎么样吧？” 顾希还是蒙头蒙脑的，“就…打了几下。” 顾希心里很慌乱，他不相信赤云靖岩为什么就这么放了他呢？ 苏锦连忙扶顾希坐下，然后慌忙去找药箱帮他处理伤口。她一边给伤口上抹药，一边抽泣道，“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顾希感觉自己就像做了一场梦一样不真实。他长舒一口气，“开始我也以为这次一定活不成了。到现在我也想不太明白，皇上就这样放我回来了，还说错怪我了，而且还为打了我感到愧疚。看样子我就是提点什么要求他都能答应。” 苏锦也有些不相信，“这…也太不像他了。” 顾希忧心忡忡地道，“是呀，他最近的确怪怪的。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不知道他在憋什么坏呢？” 苏锦安慰他道，“你也别多想。咱们俩的事他都能原谅，还赐了府宅。这件事这么过去了也不奇怪。事情多往好处想。说不定，皇上就是想要和你慢慢淡了，然后路归路桥归桥。” 顾希看看苏锦，点点头。 “对了，那个顾永文呢？皇上没一起放了？”苏锦问道。 顾希摇摇头，“皇上把他押入大牢了。至于怎么处置他，我也不知道。你…知道我和他的事了？” 苏锦尴尬地笑笑，“昨晚上虽然我离开了，但因为不放心，一直留意着你们那边的动静。好了，不说这些了，你换身衣服，上床睡一觉吧！” 第80章 宫外新差事 顾希一觉醒来，已经快中午了。他听到外面有人说话，仔细分辨了一下，是赤云靖岩。 赤云靖岩在屋外问苏锦，“顾希身上的伤不要紧吧？” “回皇上，公子今天凌晨回来，奴婢给他上了药，他就去睡了。现在还没醒，奴婢不忍心打扰他，也不知伤什么样了？”苏锦恭顺地答道。 赤云靖岩思忖一下，“凌晨就睡了，论理说，这个时候了，也该起了。朕进去看看。”赤云靖岩上下打量了一下苏锦，因为有了那层关系，再见面便有些尴尬，“对了，以后你就是顾希名正言顺的妾室，不用自称奴婢了。朕给你们赐婚，回宫朕就下旨。” 苏锦有些意外，感激涕零道，“民妇…谢皇上隆恩！” 顾希听见皇上要进来，对门外喊，“皇上，您来了？” 赤云靖岩进门，见顾希已经坐在床上，“你醒了？不用起来，不舒服就躺着。让我看看你的伤。”赤云靖岩在床边坐下。 顾希一动不动的让他查看。 顾希伤得其实并不很严重，都是些皮外伤。脸上的肿也消了很多，还有点红。赤云靖岩摸了摸他的脸，说不出的怜爱。“小希，这次是我冒失了，不该不由分说地就动手。我以后……” 顾希心里其实是有些内疚的，他自己做出这样的事，他竟然还来道歉。他打断他道，“皇上，我的伤没事。” “你不怪我？”赤云靖岩面带微笑，好像很欣慰的样子。 “不怪。”顾希想了一下，还是决定开口，“不过皇上，我…现在在宫外有了自己的府宅，天天进宫当差挺麻烦的。我又不想天天在家待着。皇上，您能不能派我一个宫外的差事？” “你想在宫里找个差事？” “嗯。”顾希使劲点了点头。 赤云靖岩本来想敷衍过去，说他回宫问问。但看到顾希眼神灼灼地望着自己，便有些不忍拒绝他。 他低头想了片刻说道，“我记得这条街的尽头有一个‘兵器营’，就是掌管京城守卫部队兵器的，比较清闲。你可以去那里做一个主事。” 顾希惊喜道，“真的！我什么时候可以去？” “随时。你养好伤再说吧。” “我这点伤不碍事的。” “那我回去让吏部给你下官牒文书。” “嗯。谢皇上。” “顾希，你养好了伤……能回宫住些日子吗？”赤云靖岩有些卑微地问。 “可以，我会两边住的。”顾希很爽快地答应了。 赤云靖岩低头偷笑，感觉心情一下子豁亮起来。 …… 这日早上，‘兵器营’。 听当差的人说又来了一个新主事，兵器营的主事秦林很是诧异。他皱着眉，摇摇头，自言自语唠叨道，“这个部门本来就清闲，我一个人干都绰绰有余，怎么会又来一个主事？定是哪家权贵的亲戚安插来吃闲饭的。” 秦林进门就见大厅里一个衣着得体，身材颀长的背影正在看墙上兵器薄。他漫不经心地道，“你是新来的主事？” 那人闻声回过头来，冲他笑笑，“正是。在下顾希。不知大人怎么称呼？” 秦林只觉眼前一亮，张着嘴怔在那里，半天没说出话来。秦林长这么大第一次见这样干净俊朗的男孩。刚才的怨气完全消散。 他抿了抿嘴唇，态度谦和地道，“我也是这里的主事，姓秦。你就叫我秦林就好。以后咱们就是同僚了，无需客气。” “秦大人，在下初来此地，很多事都不懂，还请秦大人多多指点。”顾希躬身一揖道。 秦林笑着看着他，这个人不但长得好看，说话也斯斯文文的，让人感觉很舒服。“都说不用客套了，咱们互叫名字就好。咱们这里清闲得很，工作也简单，没有什么可指点的。就是指挥下面的人定时整理兵器，有人来领兵器，我们盖个章就好了。” 接着，秦林很殷勤地帮顾希选办公的房间，又吩咐兵器营的差官收拾出来。 秦林自己都觉得奇怪，活二十年了，才发现他可以对人这么热情。 顾希办公的房间就在秦林斜对面，顾希发现这个秦林有事没事的就往他的房间里跑。他手里拿着茶壶一边笑眼眯眯地盯着他，一边兴致盎然地和他闲聊。即使不在他房间里，顾希只要一抬头望向那个方向，秦林准在那边冲自己点头微笑。 顾希经常被他看得不自在。 开始顾希只是觉得这个人是个热心肠。但很快他意识到，这样下去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他不能与他过于亲近，便有意疏远他。 可这个秦林好像并不受影响，只道顾希是个冷性子，不善言辞。竟然面对顾希一张冷脸，一个人也聊得热火朝天。 从秦林的聊天中，顾希知道这个人应该是京城哪个官宦人家的叛逆少爷。家里有钱有势，他天不怕地不怕的，每日想得只有自由和爱情诚可贵。 他家里有正妻，他完成了延续香火的使命，便搬离家中。在外面置了房产，和一个风月场的美人双宿双飞，誓要做一对逍遥自在的神仙眷侣。 但显然他并不是长情之人，生活在一起才发现，有些美人只能远观。没住在一起前，她们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一旦下了凡整日柴米油盐，就没有那么美好了。如今和他同住的美人已经换了两个了。 顾希表面上很认真地听他讲着他的风流韵事，心里却有些鄙夷地想，这种喜新厌旧、见异思迁的薄情之人就应该离他远点。 “要不今天下值后，我带你到我家做客？我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美人。”秦林突然提议道。 顾希吓了一跳，连连摆手道，“啊？算了吧。你们自己恩爱甜蜜就好了。我就不去了。” 秦林撇嘴笑道，“看你的样子，应该连女人的毛都没碰过吧？哪一天兄弟我带你去个好地方，给你开开荤。” 顾希的脸不自觉红了，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句话，“我结婚了，也有孩子了。” 秦林有些不可思议，“啊？真的！咱们同僚好几日，你都没告诉我！我觉得自己结婚生子就够早了。真没想到，你比我还小两岁，都已经做父亲了。” 秦林其实并不是一个话多的人，平时甚至有些高冷。他一直觉得自己不同于寻常之人，因此不喜欢跟那些世间俗物多说一句话。 但自从来了顾希，他变得特别有倾诉欲，而且每天都很兴奋。他以前很慵懒，这份差事只是为了占着身子。他经常不在衙门里，有事还得差官去他家喊。而如今他天天都按时来衙门，从不迟到…… 第81章 彤儿寻来 一辆马车在街口停住。车夫对马车里的人说，“小娘子，您要去的‘兴隆街’到了。您要去哪座府宅，可以下去打听一下。” 车夫掀开轿帘，一个美艳少妇手里抱着一个婴儿，身后背了个小包袱，下了马车。 少妇站在大街上有些迷茫…… 秦林路过此地正好看到，不由被少妇的容颜和气质惊艳到。他站在旁边愣愣的浮想联翩起来。那名少妇冲他走了过来，他都没察觉。 “这位公子，请问一下，您知道这条街上有一户新搬来姓顾的人家吗？公子！公子！”少妇向秦林问道。 秦林惊醒，不好意思地笑笑，“小娘子，你说什么？” 那名少妇有些生气，上下打量了一下他，打算转身去问其他人。 秦林连忙拦住她，嬉皮笑脸地道，“小娘子，别走啊！我就住在附近，这方圆数里无论你找人还是问路，就没有我不知道的！” 少妇只得又说一遍，“你知道这条街上新搬来姓顾的人家是哪座府邸吗？” “新搬来姓顾的？没听说啊！”秦林挠挠头，有些难为情。“这条街上的人家我都认识。但是新搬来的，我…不太清楚。” 少妇转身要走，秦林又道，“小娘子，你怀里的孩子是你的吗？” 少妇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当然是我的孩子！你这个人说话好生奇怪！” 秦林感觉最后的希望破灭了，很是惋惜，只得说道，“这孩子真好看。” 少妇头也不回地走了，秦林望着那女子的背影感叹，“最近是怎么回事？总能遇上神仙般的人物。” 一到府衙，秦林便直接去了顾希屋里，兴冲冲地道，“刚刚我在街上碰到了一个女子，向我问路。我当时都惊呆了，真是怦然心动啊！我好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她那对眼睛如同一湾水似的，又黑又亮。皮肤…就像你的一样白……” 顾希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随口敷衍道，“你又遇上仙女下凡了？” 秦林连连摇头道，“她和那些女人不一样！她相貌很是出众，却不是那种虚无缥缈的美。看起来清新又淳朴，特别有烟火气，让人感觉很舒服。” “那恭喜秦大人了。终于遇到真爱了。”顾希不无嘲讽地道。 秦林不好意思地笑笑，“哪里是什么真爱？人家怀里抱着孩子呢。” 顾希忍不住笑了一下，“啊？都做母亲了？秦公子这口味有点特别啊！” “也不知道谁这么有福气娶到这样的小娘子？”秦林神往道。 傍晚，顾希一回府，就感觉气氛不对。平时苏锦约莫着他快回来了，会在外面迎自己。今天大门口空荡荡的，院里也没有人。 顾希疾步进了大厅，见到苏锦正在安慰一个哭泣的女子。他仔细一看，惊道，“彤儿！” 彤儿转脸看到他，满含泪水的眼里掠过一丝惊喜的光，随后哭得更凶了。 顾希上前心疼地搂住她，“彤儿，别哭了。你怎么来了？孩子生下来了吗？是男孩女孩？” 彤儿很是纠结，在他怀里哭了一会儿，又狠狠心将他推开，“你还知道有孩子？有我们呀？” 顾希有些不知所措，“彤儿，你是自己来的吗？” 彤儿不回答，只是恨恨地瞅着他哭…… 苏锦在旁边帮彤儿回答，“她是一个人抱着孩子来的。生的是个女孩，特别可爱。我看她哭得这么凶，怕吓着孩子，就让丫鬟把孩子抱下去了。” “彤儿，你别哭了好吗？我心疼。”顾希焦急地握住她的手。 彤儿甩开他的手，哭诉道，“顾希，咱们一块长大，我怎么不知道你是这样的人呢？你知道我们这几个月怎么过来的吗？我跟大姐拖着好几个孩子，有家不能回，四处躲藏。生孩子时，我难产了，拼了性命才生下了女儿。刚出月子没多久，我就急不可待地想抱来给你看看……” “啊？难产？彤儿！你受苦了！我都没能陪在你身边……”顾希心疼不已，眼泪汪汪地摸索着彤儿的手。 彤儿继续凄凄哀哀地哭诉，“梅姐不让我来！但我什么都不顾，就一个人抱着孩子来京城找你。我花了钱去宫里打探你的消息，听说你搬到了宫外。没想到你在这里吃香的、喝辣的，还娶了小老婆！你对得起我们吗？” “彤儿，事实不像你看到的这样。你听我慢慢跟你解释……”顾希一时又不知跟她如何说起。他犹豫了一会儿，觉得她那么单纯，有些事还是不让她知道的好。“彤儿，很多事情一两句话说不明白。但是你要相信我，我没有对不起你们。你是相信我的对吗？” “顾希，就算我相信你，你让我回去怎么跟大姐说？告诉她，你现在当了官，有了府邸，还娶了新人？”彤儿泪光闪闪地望着他。 顾希给她抹了抹眼泪，然后把她搂在怀里，“梅姐来了，我会跟她解释。你不用回去找梅姐了。你就踏踏实实在这儿住着。我写一封信让人带着，把她和孩子们一块接过来。你跟孩子哪儿都都别去，我不想再离开你们了！” …… 赤云靖岩正在批着奏章，突然问一旁的翁翁道，“你知道顾希最近在外面过得怎么样吗？” 翁翁像是有备而来，“回皇上，公子跟苏贵…他的新夫人恩恩爱爱，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但是……” 赤云靖岩一惊，“但是什么？发生了什么事吗？” 翁翁有些委屈地说，“皇上，今天上午探子来报，说是公子的夫人，就是他的正妻梅夫人，带着孩子们回来了。这倒好，皇上给他赐了府宅，派了差事，他们一家子团聚了。一天天热热闹闹的。皇上在宫里却形单影只的。皇上这是给他人做嫁衣呀！这是不是有点太不公平了？” 赤云靖岩仰脸看他，突然笑了，“这可是大好事呀！真是天助我也！” “啊？”翁翁一脸不可思议。 赤云靖岩站起来，摩拳擦掌道，“我现在根本就控制不了顾希，正拿他没有办法，他的家人就来了！你说是不是天大的好消息！我的运气太好了！备一份厚礼！我要去恭贺他们一家乔迁新居。” 第82章 梅姐回京 赤云靖岩带了几个人去顾希府上，见大门虚掩着，便推门进去。进门就见一家人正在院子里吵吵嚷嚷，闹得不可开交…… 下人们也不干活了，远远地看着热闹，交头接耳。 嫣红一手抱着一个孩子，一手领着一个。彤儿也抱着孩子，两人一起站在梅姐旁边。苏锦别别扭扭地站在顾希后面。 顾希则跪在地上，抱着梅姐的腿哭求，“梅姐，求你别走！你听我解释……” 大家都没人注意到来人。赤云靖岩看到顾希这样，忍不住小声跟翁翁嘀咕，“瞧他那没出息的样子。” 梅姐怒目圆瞪，“松手！让我们走！我们不在这儿耽误你们过小日子！” 原来，顾希让人把梅姐跟孩子带来，并没有告诉她这边的情况。梅姐进来一看，这么大的房子，比他们云州和丰县的房子豪华得多。问题是这个房子还有一个女主人。梅姐可没有彤儿好糊弄，想想这几个月她们受的苦，便当场就翻脸了。 “梅姐，真不像您看到的这样！我们进屋我慢慢跟您解释。”顾希用余光看了下围着他们看热闹的下人说道。 “解释什么解释？事实摆在眼前！算我跟彤儿瞎了眼了。彤儿咱们走！”梅姐对彤儿说。 彤儿有些为难，“大姐……” “你不想走了？这些日子被他灌了不少迷魂汤吧？你不走，我自己带孩子走！嫣红，咱们走！”梅姐气得去拽嫣红。 赤云靖岩安静地看了半天，大约知道了怎么回事儿。他恨顾希窝囊，也觉得这位夫人不通人情，太跋扈，便故意咳嗽一声，身边的翁翁连忙通报，“皇上驾到！” 大家才发现皇上在旁边一直站着看热闹呢，连忙停下来行礼。 “免礼平身！”赤云靖岩让下人和他带来的人都回避，然后对梅姐说，“朕听说顾希的夫人孩子回来了，特意来看看。怎么？夫人刚来就要走？” “回皇上，民妇是准备离开了。这儿本来就不是我们的家。”梅姐答道。 赤云靖岩替顾希解释，“刚才朕都听见了。这个宅子和苏锦都是朕赏赐给他的。夫人不要多想。在朕的印象中云州姑娘最是温婉。顾希跟朕的描述中，他夫人也是一个贤良淑德、通情达理的人，怎会因为这个为难他呢？” “民妇并不是捏酸吃醋之人，只因为他的心里根本就没有我们这个家！我们在外面担惊受怕，风餐露宿。他在这里又组建了一个家，却连一封信都不给我们。如若不是彤儿死心眼儿，非要抱着孩子来给他看一下，我们至今还蒙在鼓里。”梅姐越说越生气。 “据朕所知，事情并不像夫人所见所想。夫人一家藏在何处，连御林军的密探都找不到，顾希怎么知道？”赤云靖岩直言道。 梅姐也不再避讳，“密探有可能找不到我们，但他如果想，是完全可以的。他为什么不把信寄回家中。我们会定期派人回去取的。结果我们每天心急如焚、左等右等，派人去两边家中好多次，却一点他的音信都没有！” 赤云靖岩实话实说，“夫人高估他了，他哪里有那个脑子会想到这些？” “皇上不用为他开脱，他本来就是一个没有责任心，自私又凉薄之人！”梅姐还在说气话。 “夫人言重了！”赤云靖岩听别人如此数落顾希，心里很不舒服，也来了气。“夫人只一味的指责他自私凉薄，你难道就不自私了？” 梅姐凛然道，“民妇自认行得正坐得端，不知皇上所指？” 赤云靖岩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当年夫人救了顾希，利用他对你的这份恩情，不顾你们相差十几岁的年龄与他成婚，是出于什么目的？还不是为了要和他生几个孩子，让你以后有依靠？这样算不算趁人之危？算不算自私？” 梅姐没了底气，这件事上，她确实有私心。 赤云靖岩接着道，“顾希傻，但是朕清楚得很。如今你儿女双全了，给他扣一顶薄情寡义的帽子，想一走了之，你这如意算盘打得未免也太精了！” 梅姐被怼得面红耳赤，却百口莫辩。 顾希听不下去了，站出来替梅姐辩解道： “皇上！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和梅姐成婚是我心甘情愿的！是我高攀她。她是世上最正直善良的人！不但救了我，还不嫌弃我品行有失，对我循循善诱，引导我做个堂堂正正的人！她给了我一个家，为我生儿育女，我顾希做牛做马都难偿对她的恩情！我不允许任何人侮辱她！” 梅姐向顾希投来感激的一瞥。 赤云靖岩有些下不来台，用眼睛瞪他，嘴里嘟哝着，“不知好歹的玩意儿！”但为了缓和他们一家的关系，赤云靖岩只得无奈地笑道，“算了，只要你们一家人和和睦睦的，这个坏人就让朕来做吧。刚才朕说的话的确有些过激，请夫人不要往心里去。” “民妇不敢。”梅姐颔首道。 赤云靖岩帮忙张罗道，“大家别在院子里杵着了，都进屋吧。顾希新搬了宅子，夫人孩子又来了，可谓是双喜临门，朕赏赐了很多东西，一会儿让他们搬进来。晚上朕就在这里用晚膳了，好好庆贺一下。” 顾希上前拉着梅姐的手，彤儿和苏锦也一旁小心扶着梅姐，几个人一起进了屋。 赤云靖岩看了孩子，并挨个抱了抱。“这就是在宫里住了一个月的那个孩子吧？都长这么大了！那会儿朕老抱他。朕跟这个孩子有缘分，朕要给他赐名。” 赤云靖岩想了一下，“就叫他顾荣吧。小字之航。他是顾希的长子，希望他能成为这个家的掌舵人，让整个家族更加兴旺繁荣。” “谢皇上赐名！”一家人在梅姐的带领下谢恩。 孩子们被嫣红和乳母们抱出去了。顾希的几位夫人也去忙着准备晚膳了。 屋里只剩下皇上和顾希。两个人对视一下，有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他们快一个月没见面了。虽然赤云靖岩要求七天他要进宫一次，但因为每次顾希都那么痛苦，他就没强求。现在他都是通过密探来得知顾希的消息。 两个人像久违的朋友一样，聊起天来。 赤云靖岩揉揉脑门摇头道，“瞧瞧你这一大窝孩子、媳妇儿的，闹死了！” 顾希却一脸得意，讥讽道，“热闹吧？这就叫天伦之乐。这种幸福不是谁都能享受的！现在只剩苏锦一人没有孩子了，我欠她一个孩子，明年这个时候我们就要抱一个。” 赤云靖岩有些艳羡地说，“怎么生孩子在你这里说的那么轻巧？你现在都三个孩子了！我还一个都没有呢。天天被那些大臣、宗亲催，烦死了！” “生孩子得有女人，你天天不去后宫，到哪里生孩子去？” “你给我生一个吧？”赤云靖岩逗他说。 顾希嫌弃地白了他一眼，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便聊起了他最爱的女儿。 “我又多了一个女儿，好开心呀！你看小敏现在粉嘟嘟、肉乎乎的，多可爱！跟小黎小时候一样。我家彤儿最好了，知道我喜欢女儿就给我生了一个，还大老远的送来给我看，真是难得她一片心意。” “嗯，你是挺幸福的！”赤云靖岩酸溜溜地说道。突然他想起刚才的事儿，埋怨道，“我刚才是在帮你，你怎么那么不知好歹？” 顾希撞撞他的胳膊，讨好地笑道，“我知道，今天多亏了你！” 第83章 你再帮我个忙 被顾希这么一撞、一夸，赤云靖岩心里很是受用。他不由志得意满地道： “我一进门，好家伙！一家子鸡飞狗跳的。若不是我出面，你们还不知要闹到什么时候呢？你天天在我这里说平等，你跟你家夫人平等了吗？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跪在地上抱着人家腿又哭又求的。你竟然还为了她忤逆我？” 顾希小声辩解道，“她是我最尊重的人，你可以侮辱我，但不能对她说那种话。” 虽然顾希极力维护梅夫人，但赤云靖岩并没想跟他计较，只是轻描淡写地说道，“你让我在你家人面前难堪，看我有机会怎么收拾你！” “那就今晚吧！”顾希脱口而出，见皇上诧异地望着他，他有些尴尬地低下头。 “你什么意思？”赤云靖岩以为自己听错了，追问道。 顾希红着脸支吾着，“就是…吃完饭后，你来我的卧房……” “今晚？那就在你府上？”赤云靖岩有些喜出望外，他没想到顾希会自己提出来。接着他又有些犹豫，“可是我一碰你，你就会吐个不停啊！我都好久不敢碰你了，想到你要吐三天，我就不忍心。你…这么做，是不是有什么目的？” “我就是想…让我夫人她们知道我都过的是什么日子！” “你过得什么日子？”赤云靖岩困惑道。 “反正不是人过得日子！” “你……”赤云靖岩苦笑道，“弄了半天你是想利用我？” 顾希躲闪着他的目光，“就算你再帮我个忙吧。你到底愿不愿意留下吗？不愿意就算了。” 赤云靖岩坏笑道，“我为什么不愿意？放心，我一定不辱使命！”看着他患得患失的样子，赤云靖岩有些不忍，也有些恨铁不成钢，“你就那么怕梅姐离开？怕她生气？我生气也没见你这么怕过。” “那能一样吗？你生气了，大不了打我一顿。如果梅姐不要我，就这么负气走了，那我就真没有家了。她是我们这个家的主心骨。她没有我，会过得很好。没了她，我们这个家就散了。” 晚饭的气氛有些拘谨，但还算融洽。因为第一次跟当今圣上一起用餐，虽然他穿着便装，一再说不用拘礼，彤儿和苏锦还是很紧张。她们低着头默默地用餐，很少说话。只有梅姐殷勤地张罗着让赤云靖岩多吃一点。 赤云靖岩却只盯着顾希，“你别光看着，也吃呀！你家吃饭用眼睛吃呀？”然后他便转向梅姐告状道，“他吃点东西可费事了！活活能把人急死！我都害怕跟他一起吃饭。” 梅姐笑笑，“他是有点挑食。”说着，梅姐夹了一筷子菜到顾希碗里，“你多吃点！瞧你现在瘦的。” 吃过晚饭，没坐多一会儿，连茶和水果都没来得及用，顾希与皇上便一头扎进了他的卧房，再也没出来。 苏锦一晚上都满脸赔笑地伺候着梅姐这位当家主母。两个人正聊着天儿，彤儿端着一盘水果嘟着嘴进来了。 “怎么了？彤儿。”梅姐问。 “我想给相公和皇上送点水果，却被侍卫拦在门口，不让我进。” 梅姐探头向外看了一下正对面顾希的卧房，果然有很多侍卫把守。 梅姐望向苏锦，“怎么回事？皇上跟顾希在卧室里干吗？不会这么早要睡下吧？皇上都歇在这里吗？” 苏锦连忙道，“没有。应该不会呀！他们怕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商量吧？” 梅姐释然地笑笑，“彤儿，你别太黏着顾希了，他去哪儿你就追到哪儿，像什么样子？” “大姐，我知道了。”彤儿乖巧地答应道。 正说着，对面突然传来顾希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声。三个人惊得面面相觑。 梅姐问苏锦，“这…是怎么回事？” 苏锦有些尴尬支吾道，“皇上有些日子没召顾希进宫了，两个人共处一室，怕是…没把持住。” 梅姐追问，“以前有过这种情况吗？” “大姐是说留宿府里吗？从来没有过。我们刚搬进这个院子没多长时间，皇上只来过两次，看看就走了。平时也都是皇上传口谕让他去宫里。” 听着顾希此起彼伏的叫声，彤儿捂嘴痛哭起来，“他这是把顾希怎么了吗？是在打他吗？” 苏锦只是摇头。 梅姐也有些坐不住了，她指了指那个屋子问道，“可是为什么会是这样呢？” “你们有所不知。”苏锦伤感地说，“皇上得了一种病，一到晚上就会失控，发起疯来谁都不认识。这是宫里讳莫如深的秘密，之前我做过宫里的嫔妃，才知道些内情。每个侍过寝的嫔妃第二日都是一身伤，有的还腿断胳膊折，甚至还曾经死过三个嫔妃。” “啊？”梅姐和彤儿惊惧不已。“那顾希不是很危险？” 苏锦连忙解释道，“你们别着急！说也奇怪自从顾希跟了皇上，这病就奇迹般的好了。虽然偶尔也会弄得一身伤，但皇上还是很怜惜他的，这近一年也只有他一个人伴驾。 梅姐松了一口气，“我看皇上挺护着他的。可现在为什么顾希还叫这么惨？” 苏锦道，“顾希跟我说，只要皇上碰他，甚至摸他、亲他，他都会觉得身体特别难受，忍不住要叫。而且他最近又得了一种怪病，顾希每次和皇上温存后，都会水米不进，吐上三天。” 彤儿痛哭不止，“顾希这是过的什么日子呀？” 彤儿这一哭，苏锦也跟着哭了起来。“顾希这几个月落下好多病，他谷道破裂，太医说他一年内不能同房；还有他经常肚子疼，能疼得昏死过去；现在又没日没夜的吐……若不是因为你们和孩子给他的力量，顾希应该早就不在这个世上了……” 梅姐和彤儿一脸错愕地望着她。 苏锦擦了把眼泪接着道，“之前皇上拿你们跟孩子威胁他，顾希只得乖乖就犯。后来得知侍卫跟丢了你们，他便决定要解脱，他几次寻死都没有成功。我本是宫里嫔妃们派去毒害他的，他一心求死，知道鸡汤里有毒，把整盅汤都喝了……” “啊？他喝了毒鸡汤？”彤儿惊呼道。 苏锦点点头，“后来，又救回来了。顾希心眼真是太好了，那个时候，还担心我受牵连。我们也是因此认识的。那会儿我被打入冷宫，他经常找我聊天，他跟我说他非死不可，一刻也不想活了……” “看来我真的错怪他了。”梅姐道。 “大姐，您真的错怪他了！他脸皮薄，守着下人很多话说不出口，没办法跟您解释。皇上虽然心里有他，却脾气暴躁，没有耐心。你们不知道他受了多少苦？就算那样，他也是时刻心里都挂念着你们和孩子们……” “啊！”彤儿又爆哭起来，“我就知道顾希不是薄情寡义之人。我从小跟他一起长大，应该最了解他的人性的，可还是错怪了他。他好可怜！受了那么多苦！” “最气人的是外面还盛传他妖媚惑主、宠冠后宫。白白的招人记恨！”苏锦愤愤不平地道。 “他那个总吐的怪病是什么时候得的？”梅姐问。 苏锦有些难为情，“就是喝了我送的那碗毒鸡汤以后的事。从那以后，只要侍寝，每次他吐得天昏地暗，非得吐满三日才停。真是太让人心疼了！就是因为这个病，皇上也不那么频繁召他侍寝了。也许怕失去他，皇上对他很迁就。这不赐了府邸，派了差事……” “他这个病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宫里太医怎么说？”梅姐对顾希的这个病很是忧心。 “宫里最好的太医都看过了，但是束手无策。太医说看顾希的情况，最可能的还是心理问题。” …… 第84章 心理问题 梅姐三个人心急如焚地在屋里转着，终于对面的房门打开了。彤儿惊道，“门开了！咱们快去看看！” 三人一齐去了顾希卧室，这次侍卫们没有拦她们。 三个人一进门，就见顾希趴在床沿上呕吐不止，赤云靖岩站在一旁手足无措地看着他，不知如何是好。 彤儿不管不顾直接扑到顾希身边，一边给他捶背，一边抽泣不止…… 梅姐和苏锦上前给皇上行了个礼。 赤云靖岩有些尴尬，“你们照顾他一下吧。朕就先回宫了。”赤云靖岩又转向顾希，“小希，你好好在家里养着。‘兵器营’那边你不用着急去，朕会让人帮你请假。” 顾希点了一下头。 “恭送皇上！”梅姐和苏锦行礼道。 送走了皇上，梅姐和苏锦便都凑上来，跟彤儿一起抹眼泪。 顾希被梅姐搂在怀里，委屈地哭了起来。 梅姐摸着他的脸安慰他，“没事了。有我们在。姐知道你受委屈了，姐错怪你了！” 听梅姐这么一说，顾希哭得更凶了。但没多会儿，顾希便推开梅姐，趴在床边吐了起来…… “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一直吐，不用请大夫吗？”梅姐心疼不已。 “大姐，药灌进去立刻就吐出来，什么药都不管用的。”苏锦说道。 “彤儿，你让厨房去熬些小米粥，要熬得黏黏的、稠稠的，熬出油来。”梅姐吩咐道。 “大姐，他现在咽不下东西的。”苏锦抹着眼泪道。 “吃不下也得让他吃，肚子里没有东西一直吐，太伤身体了。” “梅姐…我……”顾希想要说话，又忍不住吐了起来。 “你别说话了。先养好了身体，咱们有的是时间说话。”梅姐轻声安慰道。 也许因为家人都在身边，照顾地更精心些。这一次，顾希只两日就不吐了。第三日，顾希就能咽下一点粥了。但两日下来，顾希依然被折磨得脸上没有一点血色。 梅姐来到顾希房里，彤儿正在喂他喝粥。 梅姐对彤儿轻声道，“他刚能喝点粥，别让他吃太多。” 彤儿点点头，又抹起眼泪来，“大姐，您看顾希瘦成什么样了？真让人心疼。” 顾希捏了捏彤儿的手说道，“我没事儿了，别动不动就哭。” “彤儿，你先去忙，我跟顾希说会儿话。”梅姐在顾希床边坐下说道。 “嗯。”彤儿点点头，又爱怜地摸了摸顾希的脸，才恋恋不舍地出去了。 两人看着彤儿离去，梅姐说，“看到你受苦，大家都很难受。彤儿这两天眼睛哭得又红又肿的。” “她就是个傻丫头！”顾希不无爱怜地笑道。 梅姐目光温柔地望着顾希，“顾希，我们不想让你一直受苦。想把你的病治好。我听说你这是心病。你把你和皇上之间的一些细节，说与我听听，看看问题出在哪里？我能不能帮到你。你跟皇上快一年了，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 顾希低头沉默了一会儿，才苦笑道，“唉，这一年简直恍如隔世，可以说…生不如死。” 梅姐惊道，“生不如死！？怎么会这样？你们两个在一起，就没有一点让你留恋或开心的时刻？” 顾希咬着牙，斩钉截铁地说，“没有！我只感觉恐惧、疼痛、屈辱和恶心！我每天生活在水深火热中，只想着早死早解脱，可又死不成。”说着，顾希委屈掉起眼泪来。“我想定是老天因为我之前犯过的错误来惩罚我的。我受再多苦都是罪有应得，我活该！” 梅姐一边给他擦眼泪，一边安慰他道，“以前的事儿不要再提了，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把眼前的问题解决。你现在都这样了，听说你早就不能正常侍寝了。你觉得皇上有可能让你离开他吗？” 顾希慢慢地摇摇头，“只要我活着他就不会放过我！” 梅姐握着他的手继续问道，“那天他站出来维护你，替你出头，我能感觉他是在乎你的。你为什么会这么抵触他呢？难道你感觉不到他对你的喜爱吗？” 顾希抬起目光，眼里蓄满了泪水，“你们都被他骗了！他经常一副很痴情的样子，说他如何喜欢我，可他怎么喜欢我的？他只是把我当成他发泄兽性的工具，当做他的一个玩意儿！你别看他平时一副体面又威严的样子，其实他就是一个变态的恶魔！” “他情绪波动很大，经常毫无征兆的就发脾气。有时他还在热烈地亲吻我，突然就开始对我拳脚相加，他咬我、掐我的脖子、抽我巴掌、扯我的头发……还有很多细节，我说不出口。他天天折磨我，羞辱我。丝毫不在乎我的感受和死活。他就是没有人性！” “而且他还会用很难听话侮辱我。他骂我是贱人、废物还是大傻子！”顾希委屈地道。 梅姐差点没憋住笑出来。她心里暗想：皇上对他的看法还是蛮中肯的。看顾希这么伤心，梅姐蹙着眉一副很怜惜的样子听他继续说。 “我变成现在的样子，还不是拜他所赐？别人可以骂我，他有什么资格？身体的疼痛加上心里的屈辱，让我真的受不了！我现在竟然做了另一个男人的玩物！我对不起我的父母！我没有脸活下去了！”顾希越说越激动。 梅姐没想到他对皇上的恨意这么深。她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你别着急！你也是被逼无奈，别太自责，这不能怪你。” “姐，这样屈辱的生活我实在过不下去了！我本来想找机会解脱的，但阴差阳错我又跟苏锦在一起了。我跟她在一起时就抱着必死的心去的。所以也不怕他威胁。但如今咱们一家人都来了，他会用你们威胁我的，我连死都不敢。以后怎么办？”顾希抓着梅姐的手，无助地问。 “姐会跟你一起想办法，以后咱们绝不任他欺辱！”梅姐拍拍他的手，给他支持。她突然又想到了什么，问道，“听说你刚进宫一个多月就被太医诊断不能正常同房了。那你后来那几个月跟皇上……” 顾希低下头感觉有些难以启齿，想了一下，决定豁出去了。“我刚进宫那会他天天没完没了地要我，后来用不了了，他就让我用嘴巴。有时嘴巴被他打肿了，就用手，反正他是不会让我闲着。我现在被他亲一口就会吐得昏天暗地，成了真正的废物，可他还是不肯放过我。” 梅姐心想：你都这样了，他都不肯放弃你。看来是真爱无疑了。梅姐思忖一下，想着怎么说才能让他心里舒服一点： “顾希，我接下来说的话，你有可能接受不了。但大丈夫要能屈能伸。咱们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等挺过这段时间，咱们再重新开始。你别一天天总把死挂在嘴边。要好好活着。再说，你身后一家子人，你有资格死吗？你现在长大了，要勇敢去面对……” 顾希一脸困惑，“姐，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我刚才听了你的话，觉得皇上固然有些残暴，主要问题还在于你。” “怎么就是我的问题了？”顾希很不能接受。 “你的问题是心理问题。” 第85章 解开心结 梅姐不疾不徐地说，“你接受不了你男宠的身份和你们俩的感情。你从心里抵触他，所以就看不到他的好。我听苏锦说，他为了你也做了很多改变。他以前那个病也是因为你得到了控制。你犯了那么大的错，他不但不罚你，还把苏锦赐给你了，还赏了府宅给你，还有……” 顾希冷笑道，“那是因为他怕我真死了，没人任他欺负了！” 梅姐努力开导他，“他是天子，什么人找不到？我觉得他对你还是有真感情的。是你一直觉得这是一件羞耻的事，才不愿意接受他。但这样你自己会更痛苦……” 顾希摇头哭喊道，“梅姐，你不要什么都听苏锦说的。她以前很仰慕那个人，当然说他好。我承认，他偶尔会对我还不错，我有时甚至觉得他挺可怜的。但每次当我的心稍有一点点向他倾斜时，他就会一巴掌把我打回现实！” “他没人疼没人爱，经受的所有孤单和非议，都是他应得的！他活该！他根本不懂尊重别人，根本就不把别人当人！所以他不配被人爱！” 梅姐见他情绪激动，不想与他争，便故意岔开话题道，“那个顾永文现在怎么样了？” 顾希眼神晃了一下，有些心虚地说，“我…不知道。” “他不是一直在京城为皇上办事吗？你们没见过面？” 顾希嗫嚅道，“刚搬进这里的第一天晚上，他就来找过我，然后…我们被皇上的人抓住。皇上打了我一顿，后来又把我放回来了。他当时被押进了大牢。现在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应该还在大牢里。” “啊？竟有这种事儿？你们私下里幽会，皇上竟然轻易地饶过了你？”这件事梅姐已经听苏锦说过了，但她故意装作很惊讶的样子。 “这件事和之前苏锦的事，我承认是我的错。可是我那时就是不想活了，想激怒他把我杀了。谁知道他连这种事都能忍？” 梅姐语重深长地劝道，“以后这种事一定不能再发生了！普通人都受不了，何况他是皇上。” 顾希羞愧地低下头，“我知道。我当时…唉！” “你就没打听一下顾永文的情况？” “我自己都自顾不暇，怎么管得了他？况且……”顾希沉声道。“我的一切行踪都在皇上的掌握中，我不问或许还好些，问了也许他死得更快。” “那倒也是。”梅姐爱怜地帮他理理头发。“顾希，你要知道咱们是一家人。你是不是觉得我好像在帮他说话？其实我是想帮你。我们一家人都很心疼你，我们希望你能过得好一些。” 梅姐见顾希情绪稍缓，便道，“顾希，你跟我说一说你跟皇上的…第一次吧。” “姐，我…不想说……”顾希表情很痛苦。 “你不说我们怎么能找到问题的症结所在？怎么能帮到你呢？有些事藏在心里越久，越不敢触碰它，它反而会时常跳出来变本加厉地折磨你。说出来了，那些伤痛就会越来越淡……” …… 下午，赤云靖岩听人报顾希的夫人想找他谈谈。接下来的时间，他心里便一直惴惴不安的。 他问翁翁，“你知道梅夫人要找我谈什么吗？会不会是顾希跟她说了什么，她一时气不过把找我去问责的？” 翁翁看出赤云靖岩很紧张，心里叹气：这哪里还是那个无所畏惧的皇上呀！“皇上，她就是一介草民有什么资格问责您呀？” “话虽这么说，但我是想跟顾希长长久久在一起的，尽量还是不要跟她翻脸。她那么厉害，肯定得理不饶人……” 翁翁安慰道，“依老奴看这个梅夫人像是通情达理的人，不会跟希公子一起任意妄为的。皇上您放心。” “是吗？”赤云靖岩心下稍安。 赤云靖岩简单用了晚膳，便早早收工，去了顾希家。他先去顾希房里看了看他。随后下人引领着他来到一个小的会客厅。赤云靖岩推门进去。 梅姐在屋里给他行礼。 他关上门，转身道，“梅夫人，快起来！不必多礼。我与顾希私下里都是以你我相称。你是他的夫人，今天这个房间只有你我二人，咱们今天也不要拘泥那些俗理了。”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梅姐笑道。“皇上，您请坐吧，喝茶。” 赤云靖岩看着举止端庄，不卑不亢的梅夫人， 紧张得不行。“梅夫人，你长我几岁，我就跟顾希一起叫您梅姐了。” “好。”梅姐点了一下头，缓缓说道，“我们家顾希虽然是三个孩子的父亲了。可他自己其实还是孩子。他从小娇惯，身上有很多毛病，一定给皇上添了不少麻烦吧？” 赤云靖岩很想回答，可不是吗？挑食、任性、顶嘴……真是一大堆毛病。但看梅姐的表情好像只是客气，便有些拘谨地说，“那倒也没有。” “冒昧的问一句，皇上是真的喜欢我们家顾希吗？”梅姐没有绕圈子，上来就直接问道。 赤云靖岩料想梅姐会这样问，他已经在心里演习过几遍了。 他眼神异常坚定地说，“梅姐，我真的特别喜欢他。我对他的爱日月可鉴。” 梅姐颔首道，“这个我相信。要不然您也不会不顾您勤政爱民的声誉，不惜拆散我们幸福的家，非要把顾希留在身边。若不是喜欢得紧，顾希身体都这样了，您早就放弃他了。民妇说话直，如有冒犯之处，请皇上见谅。” “无妨。”赤云靖岩缓了缓情绪道，“梅姐，您能承认我对他的感情我很高兴。连顾希他自己都不承认。你说的没错，我这样对你们家庭的确造成了伤害，我一定会尽量补偿你们的。但我真的不能没有他，我喜欢的是他这个人，他变成什么样都阻止不了我爱他。” 梅姐没多寒暄，蹙着眉不客气地问道， “既然你那么喜欢他，为什么不好好的待他呢？他现在这个样子也是你造成的，不是吗？”梅姐目光凌厉地盯着他。 赤云靖岩很少被人当着面这么劈头盖脸地质询。他感觉自己像被推到了一个审判台上，比他第一次上朝，被文武百官盯着，还要慌乱难堪。“我承认我做的不够好，我伤害了他。但我发誓以后一定会好好对他。” “皇上，顾希说他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很痛苦，他用了四个字来形容。我听了很难受，很扎心。就是……‘生不如死’！” 赤云靖岩感觉心抽疼一下。他咬了咬嘴唇没说话。 梅姐语气温和了很多，“这次叫你来并不是要追究之前的事。我是想找你一起研究一下你跟顾希的将来。你想过吗？” “想过。我要永远跟他在一起。” 梅姐摇摇笑笑，“如果他永远这样，你亲不得、碰不得，你还会坚持吗？” 赤云靖岩毅然地点点头，“我会！” “如果他不再年轻，不再拥有白嫩的皮肉和清秀的眉眼……” 赤云靖岩急急地打断她 ，“我会！请你不要质疑我对他的感情。” 第86章 顾希回宫 “好。”梅姐看着他弯唇笑笑，“既然这样，下面咱们就探讨一下，怎么才能治好他的怪病，让他的身体尽快恢复。” 赤云靖岩不可思议地望着她。 梅姐接着说道，“顾希总吐这个毛病，太医不是说是心病吗？那咱们就用心药来医。我昨天跟顾希聊过了，我感觉他从心里特别抵触你们这段关系。我们帮他打开心结，说不定就能治好他的怪病……” …… 听完梅姐的话，赤云靖岩心情很复杂。“梅姐，你是在帮我吗？” 梅姐轻轻地点点头，“准确地说我是在帮我们全家。顾希好了，我们一家人才能好。我就是不忍心看着顾希受苦，既然不能分开你们两个人，我只希望顾希能快乐一点，别一天天活不下去的样子。” 梅姐又分析了道，“顾希床上会大声哭喊的原因，我觉得我应该能猜测七八分。之前他是一碰就笑个不停。因为他身上都是痒痒肉。会不会因为他的身体比常人敏感，身体处于紧张状态，努力克服不适感，才会哭呢？” …… “不管能不能治好顾希的病，我都要感谢您。”赤云靖岩给梅姐鞠了一躬，“顾希有你这样的夫人真是太幸运了！” 两人又商量了一些具体细节和条件。他们都是极精明的人，虽然刚才相谈甚欢，但一点不耽误他们为自己的利益寸土不让。 他们的谈判最终达成了一致。两个人都各取所需。谈判结果如下： 以后这座府邸就是‘梅府’了，即日便可让工匠刻好匾额换上。赤云靖岩会给梅姐一家人一个体面的身份。梅姐是战死将军的遗孀，孩子们都是英雄的儿女。一家人受国家奉养，百姓爱戴。但这样顾希就不方便整日里出出进进，所以顾希就住宫里。每隔几日可以晚上回府住…… 梅姐看似将顾希送出，有些残忍。但也是根据形势，做个顺水人情而已。如今一家人都在京城，有了上次的教训，赤云靖岩不会再让他们轻易逃脱。可以说他们是人家砧板上的肉了，他愿意跟你们谈已经是给足面子了。梅姐借机会给家人讨一些保障也无可厚非。 赤云靖岩对结果非常满意。只要顾希可以回宫，那些条件都不是问题。何况梅姐的要求合情合理。她也算是识时务的。 傍晚，宫里来人传皇上口谕，让顾希准备一下，一会儿皇上亲自来接他进宫。 接到口谕后，顾希整个人都不好了。他躲进自己房里，不出来。 梅姐敲门进来，开导他道，“顾希，姐知道你受委屈了，但是现在没有别的办法。如果他不是当今圣上，就算是个王孙贵胄、是个王爷，姐也会跟他死磕到底。咱们可以去告御状，哪怕倾家荡产也会帮你讨回公道。可是他是皇上，天下都是他的，咱们小老百姓怎么跟他斗？” 顾希低着头，默默地流着泪。 “事到如今，咱们只能忍受，不管怎么难，人还是要活下去。你看咱们一家老小都在他眼皮底下，咱们有什么办法？姐知道，我不该说这样的话，但是现在只能这样了。你跟他好好相处，不能再跟以前一样使性子了。姐看得出来，他还是很喜欢你的……” 顾希已经哭得泣不成声。 梅姐也跟他一起抹着眼泪，“别哭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现在一切都是暂时的，先过了眼前这个坎儿，咱们再从长计议。以后咱们可以…找机会离开他……” 顾希怔了一下，泪眼汪汪地望着她，“找机会离开他？什么机会？你有办法是吗？他会放我走吗？我试了很多方法都不行……” 梅姐舔舔嘴唇，思忖了一下，“顾希，你不能着急，欲速则不达。我们得慢慢等待机会。自古君王多薄兴，我听说咱们这个皇上也是个没有长性的人。喜欢过的美人无数，但大都不到一个月就厌了。” “我知道，可我这都快一年了！” “事情也许就出在你身上，你天天不情不愿的，总和他对着干，这样反而激起了他的征服欲。你这次回去顺着他一点，别跟他拧。也许过段时间他就厌了。” “真的吗？”顾希半信半疑道。 “这个我也说不准，不试试怎么知道呢？你回宫就按照我说的去做，说不定很快就知道结果了。” “嗯，我听你的。”顾希像吃了定心丸，心里踏实了不少。 “不过这个事还是要小心筹划，因为毕竟你跟过他，到时候就算他不喜欢你了，也未必肯放你走。我听说皇上宠幸过的美人有的被他赏给了王孙贵胄，有的像坐牢一样安置在宫里，有的甚至赔上了性命……” 顾希愤怒道，“这个我也知道。他就是没人性！把人当玩物，玩够了就赏人，还要伤人性命！简直没有天理了！” 梅姐好言相劝道，“传闻未必都是真的，不可全信。而且你是男人和她们不同。我觉得你可以趁他高兴的时候，让他给你一个承诺，到时候你可以全身而退。咱们一家人就回老家和和美美的过日子。” 顾希听话地点点头。 “这都是后话，这次你回去以后，咱就开开心心的。既然不能改变现状，我们就要学着苦中作乐。听话！你要放下对他的成见，学着好好和他相处。你开心了，我们大家才能安心。昨天，我跟他聊了很多，我觉得你对我还是有隐瞒。” “怎么会？我什么事都不会瞒着你的。” “可是你们在一起一年多了，我看他对你也挺上心的。我不相信你对他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人非草木，何况还是你这样性子的人。” 顾希有些伤感地低下头，“这一年来，我承认他对我付出也挺多的。我们也肯定会有一些温馨感人的时刻。但是我对他的好感，就像在极度恶劣的环境下，颤颤巍巍发出的嫩芽，特别脆弱。经常是刚冒头就被他一夜的暴风雨劈得什么都不剩了。” 梅姐无奈地笑笑。 “真的，我根本不敢对他产生任何感情。他就是那样的人，这辈子都改变不了。所以我们的关系注定不会有什么进展。唉，就那样吧。凑合着活着吧。这也许就是我的命。我就得受着……” 梅姐摇摇头，“你别这么想，你试着好好跟他相处看看。” …… 晚上，赤云靖岩亲自来接顾希。他把顾希扶上马车，然后对顾希神情哀戚的三位夫人道，“你们都回去吧！我们走了。” “皇上，顾希还小！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合适的，您多包涵。能不动手尽量别动手。”梅姐抹着眼泪道。 “梅姐放心。我会好好对他的。” 回宫的马车上，赤云靖岩一直握着顾希的手，顾希虽然有些别扭，却也只得让他握着。 第87章 为你治心病 晚上沐浴完，顾希很乖巧地坐在床上。一会儿，赤云靖岩拿了一捆棉布绳上了床。 顾希惊惧地问，“皇上，您…拿这个上来干什么？” 赤云靖岩笑笑不说话，开始脱衣服。 顾希殷勤地起身，帮忙皇上脱衣服。 赤云靖岩拿出绳子对顾希说，“你躺下！” 顾希满眼恐慌，“皇上，你……要干什么？” “我们今天换个玩法，我要把你绑在床上。” “我不要！”顾希抓着绳子，眼泪‘簌簌’滚落。“皇上，我做错什么事了吗？为什么要绑我？我以后听话。你说什么我都听，让我做什么都可以。能不能不绑？” 赤云靖岩没想到他会如此抵触，而且他的眼泪说来就来。赤云靖岩看他的样子有些心疼，好言商量道，“既然做什么都可以，绑一下有什么？” “求求你了！放开我！我害怕……”顾希瑟瑟发抖。 “你放心地把自己交给我。我不会伤害你的。”赤云靖岩摸着他的脸，轻声安抚他。 顾希使劲摇头，“不！我不要！” “听话。”赤云靖岩一边说，一边用绳子绑住他的手脚。 顾希使劲挣扎着，“我不！不要！” 赤云靖岩看着他哭得梨花带雨的可怜小模样，心都软了。但是为了他们的以后，还是硬着心肠说，“我这样做是为了治你的心病，你的病治好了，你就不用每次都那么受罪了。” “给我治病为何要绑我？”顾希大声嚷道。 “喊什么喊？你现在这种情况，还敢对我这个态度？” 顾希软下来，哀求道，“我错了。我不该这样，你放了我……” “小希，我发誓，今天不会对你怎样，你放心把自己交给我。”赤云靖岩按住顾希，将他的手脚绑好，系在床四个角的立柱上。“接下来，我要亲你了。你要控制自己不要吐。不然，我是不会放开你的。” 接着，赤云靖岩开始温柔地亲吻他…… 顾希紧绷着身子，使劲闭着眼睛，眼泪从眼角滑下…… 赤云靖岩一边亲他，一边不停地安慰他，“小希，你要放松。我保证未经你同意，今晚我除了亲你，什么都不做。我说话算话……” 不知道是因为赤云靖岩的承诺还是要挟，赤云靖岩亲顾希时，他竟然没吐，只是发出极其压抑克制的叫声。 赤云靖岩亲了一会停下来，喘着粗气说，“我快受不了了！咱们聊会儿天，一会儿继续！” 顾希有些难以置信，慢慢地睁开眼睛。 赤云靖岩挨着顾希并排着躺着，他眼睛看着屋顶，语气平和地说，“顾希，你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我的病吗？还说过你是我的一剂良药。现在看来你这副药还真是很灵验。我觉得这一段时间我变了好多。” 赤云靖岩的语气和两个人之间的氛围，让顾希放下了戒备，整个人也没有那么紧张了。“我可不会治什么病，而且你的病也没有治好呀？想想这一次次的，我若是个柔弱的女子，早被你打死好几回了。” 赤云靖岩笑笑，“你是不知道我以前什么样。我现在至少能控制自己了。有时候打你是因为你自己找的。” “才不是呢！是你无理取闹。”顾希的手想动了一下，被绳子扽着动不了，他有些烦躁，“咱们说话就说话，你能不能先帮我解开？” “不行，现在时机还不到。你不要去想它，就当没有这些绳子。” “怎么可能？要不，你试试！”顾希又失去耐心了，开始挣那绳子。 “别动！你冷静一点，你这个态度我不可能给你解开。” “那你怎样才能把我解开？” “咱们安安静静地聊会天。这个我是咨询了高人，他说这样就能治好你的病。你必须配合我，要开诚布公地向我袒露心扉，要不我不可能放开你的。” “我现在对你还不够坦诚相待吗？”顾希扫了一眼自己坦露在外的胸膛，故意说道。 刚才赤云靖岩亲他的时候，把他的睡衣领口扯开了，大半个胸膛都裸露在外面。 赤云靖岩笑了一下，帮他把衣服整理好。然后问，“你现在回答我，为什么那么怕被人绑呀？是因为…我们的第一次吗？你可以不说，但你不说，我们就没有进展，我只能一直绑着你。我今天就是你最好的倾听者。” 顾希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声说，“我也不知道。不过除了和你的那一次，我还被顾永文绑过一次。” “啊？还有这事？到底怎么回事？”赤云靖岩其实已经听梅姐说过，故意装作很惊讶的样子问道。平时赤云靖岩是听不得‘顾永文’这个名字从顾希嘴里说出来的，但此刻他不但要若无其事，还装出一副很想听下去的样子。 顾希垂下眼眸，喃喃地道，“那是我们来京城的第三个月，我跟顾永文一直都在外面租房子住。我觉得我们的关系不是长久之计，便跟他提出要回家。他见我很坚决，表面答应了。却等我睡着了，就将我绑在床上，一边打我，一边逼着我说永远不离开他。” “我当时特别害怕。感觉那个人不是我认识的顾永文了。他平时对我很好的，为什么我一旦被捆了手脚，他就变成另一个人似的。我一个劲地哭喊，我求他放了我，嗓子都喊哑了，可他依然无动于衷。我想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就变成那样了？那种感觉特别恐惧和无助，那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挨打……” “第一次？怎么会？小时候没被父母打过？没跟别人打过架？”赤云靖岩适时的提问，引导他说下去。 “没有。我父母特别宠爱我，不管我多胡闹任性，都不舍得打我一下。我很少和别人打架。即使打架，他也会把我保护的很好。他从小打架就厉害，一般也没人敢招惹我们。有一次我们被几个人围攻，他就把我护在身子下面，最后我毫发无伤，他后背都被人打紫了。” 赤云靖岩心里酸涩得不行，嘴上却说，“他那么在乎你，怎么舍得打你，跟你闹着玩吧？” “哪里是闹着玩，我被他绑在床上打了一夜。我一直在哭，哭得昏天暗地……” “打了你一夜？那人得打成什么样？用什么打的？伤得严重吗？” “用竹片。特别疼！” 赤云靖岩摇头笑道，“我就说他不会舍得打你的。若是真打你，还打了一夜，什么人能受得了呀？” “早上看的确也没有伤，就留下几道红印。现在想来也许他真的是没用力。但是我当时神经和身体都紧绷着，心里很害怕，就是感觉特别疼。而且…他那天还…强要了我。” 赤云靖岩感觉自己快受不了了。他放在顾希身上的手都禁不住在抖。他努力克制着自己，以免前功尽弃。 他在心里暗自苦笑道：这不知道是给你治病还是给我治病？我这忍耐力感觉越来越了得了。 顾希一点没有察觉到赤云靖岩反常的情绪，自顾自地说着： “那天晚上我恨死他了，心想着，他把我放开了，我一定不会再原谅他。一直到天亮，他才给我解开绳子。我还没来得及做任何反应，他就‘扑通’跪在我面前痛哭流涕。说他做这些都是因为太喜欢我了，怕我离开他什么的。我说我被你折磨了一夜，我还没哭呢，你倒先哭上了……” “原来是这样。”赤云靖岩装作尽量平静地说。“聊得差不多了。我要接着亲你了。放心，我说过了，除了亲你，什么都不做。” …… 第88章 勾魂摄魄的笑声 赤云靖岩就这么反复几次，聊一会儿再亲，亲完了再聊……顾希渐渐地放松下来。 赤云靖岩再亲他时，他突然情不自禁地咯咯笑出声。“咯咯……啊…哈哈……我受不了了，好痒……你快停下来……咯咯……” 那声音犹如天籁之音般悦耳又令人振奋。赤云靖岩听了激动地几乎要哭出来。然后深深地松了一口气。 屋外的翁翁听到了笑声，以为自己听错了，又竖起耳朵反复确认。然后脸上不自觉地绽放出笑容。 赤云靖岩趴在顾希肚子上，喘着粗气。顾希此刻半闭着眼睛双颊绯红，连身体都变成粉红色。 赤云靖岩笑道，“你这是打算要了我的命呀？这笑声也太勾人了！你简直就是个……”赤云靖岩怕顾希多心，‘妖精’两个字没有说出口。 顾希也大口喘着气，有气无力地说，“你什么意思？还不把我解开。” 赤云靖岩起身给顾希解开绳子。 顾希立刻扯了一床被子，把自己全身包裹起来，然后闭上眼睛…… 赤云靖岩瞅着他笑道，“这就要睡了？不再聊会儿了？” 顾希有些难为情，脸都红了，紧闭着眼睛，不肯睁开。“聊什么聊？都聊了一晚上了。我累了，要睡了。” 赤云靖岩兴奋地睡不着，便趴在床上盯着顾希的脸看，“你能睡着吗？我看你身体又红又热，用不用我…帮你解决了？” 顾希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娇羞地点了点头…… …… 赤云靖岩的身体已经形成了习惯，不管前一天晚上多晚睡，一定会同一时间准时睁开眼睛。早上他一睁开眼睛看到躺在自己臂弯里睡得香甜的顾希，心中荡漾着幸福和甜蜜。他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忍不住亲了他一口。 他听到外面窸窸窣窣的声音，知道翁翁他们要来给他更衣了，便轻轻地托起顾希的头，抽出自己已经僵麻的胳膊。虽然他动作很轻，顾希还是睁开了眼睛。他看到赤云靖岩时，又连忙闭上了眼睛。赤云靖岩装作没看见，下床背对着他穿衣服。 顾希想起昨晚的情景，顿觉又羞又臊，没脸见人，连忙将被子蒙到了头上。 虽然赤云靖岩背对着他，他的举动却是清清楚楚。他咧嘴无声地笑了。 屋外翁翁轻声地喊，“皇上，老奴进去了？” “不用，我出去。”赤云靖岩答应道。 临出门他又对着被子里的顾希说，“小希，我去上朝了。你再睡会儿。你能回来真好。我特别开心。以后咱们好好的。” 整个上午，翁翁时不时偷偷地打量着赤云靖岩的脸，感觉他脸上似乎闪着光，时刻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翁翁好久没看到他这么高兴了。 逮住机会，翁翁便笑道，“公子的笑声真好听。老奴昨晚听了，都感觉年轻了十岁。” 赤云靖岩也低头笑了，“他夫人说他从前就是这个样子，一身痒痒肉，一碰就笑个不停。原来是我之前的打开方式不对。这次多亏了梅夫人，你去库房里找几件稀罕玩意，我要重重赏她！” “是！” 这几天大约是赤云靖岩和顾希在一起一年中，最为和谐的日子了。 接连几日，顾希都待在宫里。赤云靖岩每天与他‘耳鬓厮磨’‘如胶似漆’，怎个幸福了得？赤云靖岩看顾希的眼神都是满满的宠溺。 曾经那个让宫人们谈及色变，退避三舍的‘靖希宫’，由于顾希每晚动听的笑声，也变得生动美好起来…… 这一晚，两个人云雨后，赤云靖岩用胳膊碰碰顾希，“我好渴，你去帮我倒杯茶。” 顾希嫌弃地瞅了他一眼，起身给他倒茶。他端了杯茶，递给他道，“你不渴才怪呢！我全身都被你舔了个遍，跟洗了个澡似的。你能不渴吗？” 赤云靖岩笑笑，“你不渴吗？我看你刚才笑得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你知道我快憋死了，你还不停下来？” “没有办法，你实在让人欲罢不能。”赤云靖岩‘咕咚咕咚’两口喝完了茶，把茶杯递给顾希。 顾希接过茶杯，问道，“还喝吗？” “不喝了。” 顾希把茶杯放好，坐回床边犹豫了一会儿，才道，“皇上，我是有家有孩子的人。如今他们都来京城了，我不能天天呆在宫里呀？” “我已经跟梅夫人说好了。你主要住在宫里，隔几日可以晚上回去，履行你做丈夫的义务。” “那么我在宫里住两日，就回家住三日，就这样循环着怎么样？”顾希提议。 赤云靖岩心里有些不舒服，却又不好发作。想了一下，黑脸道，“在宫里住四日，回家住三日！” “这……要不两边都住三日？她们三个人呢。你只有一个人。”顾希好言跟他商量。 赤云靖岩突然就急了，“你这是在跟我讨价还价呢？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你现在有资格跟我谈条件吗？” 顾希见他脸色越来越难看，便妥协道，“好好，都依你！” 赤云靖岩感觉胸口憋了一口气，看了一眼袒胸露怀的顾希说道，“你穿着衣服很好看，有股仙气。脱了衣服精瘦精瘦，除了白一点，简直没有什么看头！” “哦，我知道了。”顾希感觉被刺了一下，脸‘登时’红了。他拉拢了一下衣服，连忙背对着他整理衣服。“刚才给你倒茶，没来得及把衣服穿好。” “怎么了？生气了？”赤云靖岩把的话说出口时，气就全消了。当看到了顾希的反应，他竟然心里有莫名地畅快。一个人在心里偷偷地笑。 “没有。”顾希情绪有些低落。 “那干嘛要背对着我换衣服？” “是你说我不穿衣服不好看的。那么丑你看什么看？” 见顾希在意了，赤云靖岩又开始哄他，“怎么我就随口说一句，你还记仇了？来，过来！让哥哥好好安慰一下。” 也许这几天两个人太好了，他突然这样，顾希有些接受不了。他竟然不争气地流泪了。 赤云靖岩察觉到了，“你有点出息吗？竟然还哭了。” “我就没出息！你有出息，我那么难看的身体，你还又亲、又舔、又吸的，弄一晚上！” “你！找打是吗？你还真生气了？过来，让我看看！”赤云靖岩将顾希一把揪过来，搂在怀里。 顾希没有躲闪，任他抱着，“我自己也知道我身材不好，很羡慕皇上您这样一身有结实肌肉的好身材，可我也没办法呀！” “别人身材好不好，我不管，也不稀罕！我只喜欢你的身体！身材不好，也是属于我的，我不嫌弃！” 顾希脸上情不自禁露出笑容，“现在嘴上像抹了蜜一样油嘴滑舌的。损我的时候，简直就像一个尖酸刻薄的老妇人……” 赤云靖岩笑道，“对呀！老妇人没有牙了，可不是只能又舔、又亲、又吸的？你刚才是不是夸我身材好来着？我给你机会让你好好看看……” …… 第89章 秦林串门 见顾希回到‘兵器营’，秦林惊喜地迎上来就要抱他，“你这些日子去哪儿了？这么长时间不来？留我自己在这儿都快闷死了！” 顾希一闪躲开他的拥抱，淡淡地说，“家里有点事儿。这里不是有很多人吗？” 秦林一点没在意，继续亲亲热热地围着顾希转。 “你是说衙门里这些杂役和差官？你不知道他们有多无趣！你回来了就好。”说着，秦林跟着顾希进了他的房间。然后就坐在顾希的桌案对面，絮絮叨叨地聊起来，“这些日子，在衙门里没有人陪我聊天，回了家也没有一个红颜知己，陪我喝酒赏月。我真是命苦呀！” “少在这里无病呻吟！你家里的美人呢？” 秦林叹口气，“唉，遇见了好的，突然就觉得家里的黯然失色，又感觉话不投机半句多，好生无趣！” “你就是喜新厌旧！什么好的？你又有艳遇了？” 秦林一脸遗憾，“哪里有？还是那天问路那个小娘子。每天让我魂牵梦绕的。如果上天能让我再见她一面就好了。” 顾希摇头嘲讽道，“你这算是痴情吗？就见了人家一面，都这么长时间了，还对人念念不忘。真有你的！” …… 中午，彤儿打听着来到‘兵器营’，喊顾希回家吃饭。因为好几日没见了，彤儿很想他。今天听说，他回‘兵器营’了，就过来找他。这样他们一起走着回家吃午饭，两个人还可以多待一会儿。 彤儿一进‘兵器营’大厅，正好被秦林撞见。 秦林先是愣了一下，后来惊喜得以为在做梦。他想应是上天听到了自己的心声，给他安排的缘分。 他大喜过望地迎上去，“小娘子！怎么是你？你是来找我的？” 彤儿有些莫名其妙，“你是谁？认识我？” “你忘了？你向我问过路。在‘兴隆街’……”秦林一脸兴奋地比划着说。 “哦。”彤儿好像还是没想起来。 “那你来我们衙门干什么？” “我来叫我相公回家吃午饭。”彤儿一脸幸福。 “啊？”秦林简直不敢相信，很是失望地问，“你相公？是…谁？” 顾希听到声音走出来。“彤儿，你怎么来了？” “相公！我来喊你回家吃饭。”彤儿见到顾希，雀跃地上前搂住他的胳膊。 秦林半张着嘴愣在那里，心里真是五味杂陈。 顾希碰了一下他，“傻愣着干吗？” 秦林苦涩地笑笑，“原来她是你的夫人。别说你们俩…还真挺般配的。” “彤儿，这位是秦大人。”顾希把秦林介绍给彤儿。 彤儿满心满眼都是顾希，她很敷衍地冲秦林点了一下头，又转向顾希。“你这边结束了吗？咱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家？” “随时可以走。以后别来衙门找我了，在家里等着就好。”顾希刮着彤儿的小鼻子温柔地说。 “人家想你吗！想早一点见到你。”彤儿跟顾希撒娇。 两个人挽着手出去了，临走顾希不忘冲秦林点点头，“我们先回去吃午饭了。” 秦林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一直盯着两个人背影看，眼睁睁看着二人亲亲热热地离去，心里很酸。但又不得不承认这俩人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他心想：能配得上这位小娘子的，大约也只有顾希了吧？突然他一下子就释然了，便紧跟着追了出去…… 顾希和彤儿的腿刚迈进大门口，秦林突然出现在他们身后。“终于追上你们了！” 顾希见到他，有些慌乱，“你怎么跟来了？” “我是在你们后面偷偷跟来的。怎么不欢迎我？都是同僚，就应该互相多走动的。看，我可没空手来。”秦林抡起他刚才路上随手买的点心给他看。 “可是……”顾希有些为难地看着他。 秦林已经先一步进了院子。他惊叹的四处打量着他家的房子，“同僚这么长时间我第一次来你家。你家竟然住这么大的房子？你们家是干什么的？这么有钱？就靠你做个‘兵器营’管事，一辈子也挣不到这个钱吧？” 这时，梅姐走出来，看到顾希和彤儿带着外人来了，有些吃惊但很快便欢喜又得体地道，“家里来客人了？顾希，这是谁？你也不介绍一下？” 顾希小声嘟囔道，“梅姐，他是‘兵器营’的另一个主事——秦大人。” “哦，秦大人好。”梅姐颔首问好。转过脸来便对顾希使眼色，‘你怎么随便带人回来了？’ 秦林也点头微笑，又问向顾希，“这位是……” 梅姐笑道，“先进屋吧。午饭都备好了。咱们一边吃一边聊。” 几个人一起向饭厅走去，秦林对浑身不自在的顾希小声问道，“这位端庄大方的夫人是你姐姐？” 顾希没回答他。 一进饭厅又一位漂亮的女子迎出来，“相公回来了！” 这名女子长相是标准的美人，言谈举止也落落大方，眉宇间还透着聪慧。和甜美灵动的彤儿比，别有一番风味。秦林又看呆了。 梅姐说道，“你只看到你相公，没看见家里来客人了？秦大人，坐吧。不知道您会来，也没特意准备，秦大人不要嫌弃。” “怎么会？挺丰盛的。”秦林看看身边几位女子很是困惑地问向顾希，“顾希，你还没给我介绍，她们都是你什么人呢？” 苏锦见顾希支支吾吾，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便主动请缨介绍道，“秦大人是顾希的同僚吧？我们自己来介绍。这位是我们家的当家主母，顾希的正妻梅氏。我和彤儿都是顾希的妾室。” 秦林惊得半张着嘴，来回看看她们姐妹三人，简直不敢相信…… 午饭后，顾希让秦林先回‘兵器营’。 秦林走后，梅姐埋怨他道，“怎么没打招呼就把人带回来？你知道咱们家情况特殊。过两天连门口的匾额都要换了。” 顾希有些愧疚，“梅姐，对不起……” 彤儿抢言道，“不怪相公！是他偷偷跟着我们来的。” 看顾希面色沉重，梅姐安慰道，“已经这样了。你也无需过分担忧。他要问你房子的事，你就说咱们暂住在亲戚家的。以后咱们家门房要天天有人，不能让其他人再随便进来了。” “嗯嗯。以后白天我少回家，省的让人看见不好。”顾希说道。 “这也有点过分谨慎了吧？感觉有点伤人了。”彤儿一旁给顾希抱不平道。 顾希去扯她的衣袖不让她说。 “这么做也是为了咱们的孩子们。你不介意吧？”梅姐问向顾希。 顾希摇头真诚地道，“怎么会？梅姐您思虑周全，我感激您还来不及呢。” 梅姐莞尔一笑，“那就好。以后注意。时间差不多了，你走吧。下午还要工作。” …… 回到‘兵器营’，顾希见秦林傻愣愣地坐在椅子上，半天不说话。 被他聒噪惯的顾希有些不适应，“你这是怎么了？去了我家一趟，跟变了个人似的？” 秦林看看顾希，感慨道，“那么好的女人竟然是你的妾室？你真是太暴殄天物！她们肯做你的妾室，是因为她们两位出身不好吗？” “你这样，原来是为这个呀？不是。她们都是书香门第，清白人家的姑娘。彤儿的父亲还是我们那个镇上唯一的举人呢。我和彤儿是青梅竹马。后来阴差阳错我娶了我家夫人，本以为和她再无缘分，没想到她竟愿意给我做妾……” 秦林听得入神，深受感动，“彤儿真是个好女人！你千万不要辜负她！” 顾希有些心虚地嘀咕道，“这还用你说？” 秦林叹了口气，“唉，你说你的命怎么这么好？你的女人一个赛一个的漂亮，还如此痴情。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呀！” 顾希尴尬地笑笑，没说话。 第90章 甜蜜的时光 帷帐内传来赤云靖岩的声音：“你是睡了吗？怎么没有动静了？” 顾希是真的快睡了，但听出他声音中的愤怒，知道如果如实回答的后果，便不耐烦地说，“我怎么是快睡了？我是快死了！你完事儿了吗？还有完没完！天都快亮了，让不让人睡了？我感觉自己马上要虚脱了。” 赤云靖岩笑道，“哪里有那么夸张？你是纸糊的吗？一碰就散架。累一点、困一点是有的，你可以明天早上晚点起。” 顾希像哄孩子一样跟他好言商量，“你不是还要早起吗？听话，咱们睡觉吧。” 赤云靖岩冲他挤眉弄眼地坏笑道，“我前两天都睡足了。你都三天没回来了，还不得让我好好稀罕稀罕。” “你是想把我回家这三天都补回来是吗？”顾希一脸生无可恋，“啊！天哪，我太难了，救命呀！” 两个人终于消停了，赤云靖岩倒在床上便呼呼睡起来。 顾希下床，简单地清洗了一下，又换了件新睡衣。他重新躺回床上，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了。 一直把赤云靖岩都翻醒了，“你刚才不是很困了吗？怎么还不睡？” “我…饿了。饿得心里慌慌的，睡不着。”顾希有些难为情。 赤云靖岩很是惊讶，“啊？你饿了？真是太难得了！让翁翁喊人给你弄点吃的。” “这大半夜的，大家睡得正香，怎么好意思为了我一个人把他们都叫起来？”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他们就是伺候咱们的。” “可他们也是人啊！总得让人休息吧？” “行行，你仁慈！那怎么办？我看天也快亮了，要不你就坚持一会儿？” 顾希坐起来，“不行，饿的受不了了！你先睡吧，我下去找点吃的垫补一下。” “茶案上有点心、坚果和水果什么的，可你平时从来都不碰的。” “顾不了那么多了，饿死了。” “有那么饿吗？早知道应该让你把我的那个吃了，听说很滋补的。”赤云靖岩逗他道。 顾希白了他一眼，脸又红了。他上去在他的后背捶了两拳，“你还有脸说？还不都是因为你折腾了一晚上，我能不饿吗？” 赤云靖岩被他捶了两下，反而觉得无比幸福。他笑道，“你要上天呀？竟然连皇上都敢打？你饿还不是因为你平时吃的少，太瘦了，所以不禁饿。我看还是让人给你弄点热乎的吃吧，你身体本来就不好……” “你睡吧。别管我了。我饿了什么都能吃。” “那我可真睡了，好困呀。” 赤云靖岩闭了一会儿眼，再睁开眼睛见顾希蜷着身子坐在茶案旁。也许是怕点心渣掉落，他双手捧着点心小心翼翼啃着吃的样子，特别像一只憨态可掬的小老鼠。赤云靖岩被他可爱到，忍不住笑笑，爬起来下了床。 顾希抬头看他，“你怎么还不睡？天快亮了，你可是要早起的。” “没关系，中午补一觉就好了，看你吃得这么香，我也有点饿了，你吃的是什么？” “栗子糕。那边还有。”顾希指了指茶案上的果盘。 赤云靖岩也拿了一块吃了起来，不知为什么感觉今天的栗子糕特别香甜。“以后让翁翁在咱们屋里多准备些吃的，防止你饿。” “那倒不用。你以后别总没完没了就行。就像有今天没明天似的，真没出息！我就奇怪了，你的劲头怎么这么大呀？”顾希抱怨道。 赤云靖岩此刻心里荡漾着甜蜜，他好喜欢两个人窝在茶案前吃东西的感觉，喜欢听他数落自己……好像世界上只有他们两个人。他没说话，只是看着他宠溺地笑着。 顾希瞪他，“傻乐什么？你说你是不是没出息？” “这怪得了我吗？还不是因为你太迷人了！” “你还说！”顾希抓起果盘里一个梨子冲他扔了过去。 赤云靖岩将梨子接住，咬了一口，“是我不好。咱们来日方长，我不该急于一时。明天…不应该是今天了，中午陪我一起睡吧？” 顾希连连摇头，“不行！我吃完点心，漱了口，就要一口气儿睡到中午。咱们俩的时间凑不到一起的。” “好好好！你睡足了，晚上咱们继续。”赤云靖岩故意逗他道。他就喜欢看他生气的样子。 果然，顾希蹙着眉一动不动地瞅着他，“赤云靖岩，你……” “好了好了，逗你呢！”赤云靖岩开心地笑道，“吃好了，漱完口赶紧睡吧。” …… 幸福的日子好像过得特别快。一向不苟言笑，眉头紧锁的赤云靖岩，最近每天脸上都挂着笑容。不管事情多棘手，大臣多刁钻，都影响不了他的好心情。他总是神采奕奕、精神抖擞的。经常让很多人不明状况的人惊得都瞠目结舌。 午饭时，顾希打着哈欠进了饭厅，“这一觉睡得真香！” 厅内只有顾希夫妻四人。 彤儿眼巴巴地瞅着他，嘟嘴道，“相公好几天才回来，人家本来有好多话要跟他说。可是他呢？大清早回来，只抱了抱闺女就睡觉去了，一睡就睡到中午。人家那么想他，他一点儿也不在意人家。” 顾希连忙解释，“彤儿冤枉死我了！不想你们，我怎么会天不亮就往回跑？往常皇上早早去上朝，我即使要去衙门，也是可以再睡会儿的。就是因为想早点见到你们，和你们多呆会儿，我直接赶回来了。主要是吧，晚上我没睡好……” 苏锦好奇地问，“怎么了？为什么没睡好？” 顾希叹了一口气，满脸苦大仇深道，“唉，别提了。” 梅姐笑道，“现在皇上不是对你挺好的了吗？怎么还唉声叹气的？” 顾希苦笑道，“我现在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呀！” “怎么？他晚上不让你睡？”梅姐追问道。 顾希开始因为有彤儿在场，不好意思说他和赤云靖岩的细节。但彤儿曾跟他提过意见，说他什么事都瞒着她，不把她当自家人。而且梅姐都问了，他又怕自己不说，彤儿又多心。 他便把心一横，点点头道，“他精力特别充沛，经常一折腾就是一宿，第二天又能早早起来上朝，一点都不耽误。可是我受不了呀！特别是我从家里回来那日和我要回家前的晚上。不是今天我要回家吗？昨晚上就几乎一宿都没睡。” 梅姐惊道，“折腾了一夜？这什么人能受得了呀？你们一晚上都干什么呀？” 顾希有些难为情，“他…就是一晚上不停地在我身上摸、亲、揉、吸的，正面完了反面，没完没了的……” 梅姐忍不住笑了，“这证明他是真的喜欢你呀！” 顾希无奈地摇摇头，“我不觉得他喜欢我。他这个人就是跟正常人不一样。他天天嫌弃我瘦，一身骨头，不但硌得慌还丑，每天晚上却又贪恋地跟有瘾似的。我这一晚上困的呀，也不敢睡。之前有一次忍不住睡着了，他就会很生气，一巴掌把我抽醒……” “你说你人家正在兴头上，你还能睡着了？人家能不生气吗？”梅姐打趣道。 苏锦也忍不住捂嘴笑了一下。 顾希假装生气，扭头瞪她，“你竟然还笑？有点儿同情心吗？” “大姐…刚才也笑了。你怎么不说她呀？”苏锦低头嘟囔道。 第91章 苏锦有喜 只有彤儿听得眼泪涟涟的，觉得自己的相公好可怜。彤儿虽然没有苏锦年纪大，但仗着自己比苏锦早进门，便对她数落起来，“苏锦，你怎么回事？听到相公受苦，你还笑？你还要跟大姐比……” 顾希见苏锦也不分辩，连忙打断彤儿道，“好了彤儿，没关系，让她笑。看我今晚上怎么收拾她，我也折腾她一宿，让她好好的感受一下。反正今天我也睡足了。” 彤儿愣在那里，感觉好像哪里不对。 苏锦连忙摆手道，“你今晚别来我房间里，我可经不起你折腾。” 彤儿急道，“相公开玩笑的，你都听不出来呀？我们相公是那种人吗？他和那个暴君可不一样。他最懂得怜香惜玉了。” “瞧把彤儿这丫头急得。”苏锦笑道，“我是因为这个月没来月事，怕是…所以不敢……” “妹妹有喜了？”梅姐问道，“一会儿我就请大夫过来把把脉。” 顾希惊喜道，“太好了！苏锦你终于达成所愿，要有自己的孩子了！” 彤儿也笑道，“恭喜苏锦姐姐了。”然后她又含情脉脉地望向顾希，“相公，今晚上你来我房间吧，我不怕折腾。” 吃完饭，彤儿形影不离地跟着顾希，跟他腻在一起。她去搂抱顾希时，撞到了他的前胸，疼得顾希龇牙咧嘴，忍不住叫出声来。 彤儿吓了一跳，连忙松开他，“怎么了？相公。我弄疼你了？是哪里？让我看看。” 顾希有些难为情，躲闪着她，“我没事……” “真的假的？刚才你好像很疼。让我看看……” 顾希极力忍着，护住前胸不让她看。“我真没事。” 梅姐一旁静静地看着，然后起身道：“顾希，你到我房间里来一下，我有事和你说。” 一进梅姐卧室，梅姐便把房门关上，“快把衣服脱了，让我看看伤哪里了？” 顾希很听话地脱了上衣，赤裸着上身给梅姐看。 梅姐看到他胸前肿得比平时大好多的小豆豆，惊道，“怎么成这样了？” “他弄的呗。”顾希跟梅姐抱怨道。 “很疼吧？”梅姐心痛不已。 “嗯，一碰就钻心的疼。”顾希有些委屈地说。 “再这样下去，就烂了。你得跟他提提。不能让他这样不管不顾的！” “我…开不了口。”顾希有些为难地说。 梅姐取来药箱，给他抹上药。又用白布在他胸前缠了一圈。 “你不说，难不成还让我跟他说呀？这么隐私的事，若是从我嘴里说出来，他该不高兴了。你还是得自己跟他说。皇上还是心疼你的，就是…没太有分寸。你可以委婉一点告诉他。只有跟他说了，他才能知道，才会去改呀！” 顾希不情不愿地点点头。 “还有，彤儿都已经做母亲了。你和她是夫妻，有什么难为情的？她都埋怨了好几次，嫌咱们什么事都不让她知道，不把她当一家人。” 顾希轻叹一声，“有些事不知道为什么，跟你和苏锦就说得出口。对她总觉得难以启齿。她那么单纯，像孩子一样，我有点不忍心，让那些龌龊的事玷污了她。她天天相公相公的喊着，总想给她留一点美好的印象。可是我自己太不堪了，哪里配当人家的相公呀？” 梅姐摇头笑笑，“可彤儿已经不是孩子了！你应该改变心态，把彤儿看做和你命运相连的妻子。” “嗯。”顾希点点头。 梅姐又问，“你不是最近跟皇上挺好的吗？怎么还天天愁眉苦脸的。” “刚才我好多话说不出口。皇上虽然不像以前那么粗鲁了，但是他说他喜欢听我的笑声，就成宿成宿地折腾我让我笑。可我笑并不是我真的想笑，我是控制不住自己，就像以前哭一样。”顾希无奈地说。 梅姐心疼地握着他的手，“很难受吗？” 顾希想了一下，“反正一点都不舒服。本来床上欢爱是一件让人愉悦又美好的事情，可是我都被他搞怕了。梅姐，你觉得我现在可以跟他提了吗？” “提什么？”梅姐困惑道。 “就是你说的，跟他讨个承诺，等他厌弃我了，让他放我走啊！我现在就靠这个撑着呢，要不怎么能坚持下来？” 梅姐思忖了一下，“你觉得时机到了吗？你们两个现在关系已经很亲近了？这个一定要在你们情最浓的时候说，才不会有风险。” 顾希想了想，“这个怎么说呢？我们有时候…就是偶尔也会感觉好像挺亲近的，但他不同于常人，大多数时间我都是提心吊胆的，怕他突然间就翻脸了。我认为早晚都要说，现在就应该是我们俩关系最好的时候了。我不相信他对我身体的热情能持续太久。” “那你随机应变吧！”梅姐还是有些不放心地叮嘱道，“你要掌握好分寸，别把他惹急了。” 顾希点点头，然后腻在梅姐怀里撒起娇来。 梅姐无奈地笑笑，“怎么还跟孩子似的？大白天你想干嘛呀？快穿上衣服，别生病了。” “姐，我想让你抱抱我。” 梅姐娇嗔地瞪了他一眼，“你什么时候能长大呀！好，就抱一下。抱完就穿衣服。” 顾希贪婪地抱了会儿梅姐，感觉好温暖。然后他乖乖地穿上衣服，“姐，苏锦现在也怀孕了。梅姐，你还想再要个孩子吗？” 梅姐认真地想了一下，“孩子当然是多多益善。我如果再生个男孩，一个姐姐，两个弟弟，也挺好的。” “那就生吧？”顾希挑眉道。 “不着急。等苏锦把孩子生下来再说。”梅姐突然想到什么，有些懊悔地说，“哎哟，我身为一家主母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彤儿和苏锦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呀！” “瞧你，至于吗？你不说我都没有意识到。我知道你把咱家所有的孩子，都当做自己亲生的一样疼爱。” “你就那么相信我？不怕我欺负你的小老婆和她们给你生的孩子？” “怎么会？我家梅姐最善良、公正了。” 梅姐笑了一下，“就你嘴甜！你放心我本来就喜欢孩子，咱家所有的孩子都是我的孩子。”梅姐看着顾希突然问道，“皇上的身体那么好，他…嘴巴一定很有劲吧？” 顾希不明白梅姐为什么问这个，顺着回答道，“可不是吗！你看我都他嘬成那样就知道了。你怎么又提他？” 梅姐诡秘地笑道，“你跟我提过你们现在同房的方式，你们是互相的。他力气那么大，一定很刺激吧？我们姐妹三个以后可都是生养过的了，跟他比起来一定会寡淡得很……” 顾希脸‘登时’红了，“姐！要那么刺激干吗？我还是喜欢和你们在一起。” 第92章 何时厌弃我 这日晚上，两个人恩爱后，赤云靖岩从身后搂着顾希的腰，把脸贴在他后背上。赤云靖岩闭着眼睛，什么也不说、不做，就享受着这个瞬间，心里无比幸福。 顾希睁着眼睛，任他抱着。此刻，他能感觉到他对自己的爱和依赖。他犹豫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问，“皇上，如果有一天你厌弃我了，会杀了我吗？还是放我走？” 赤云靖岩有些意外，不知道他的小脑袋里又打什么主意。他睁开眼睛，故意说道，“咱们毕竟恩爱一场，就算真的不喜欢了，我也不会杀了你。我怎么下得去手？” 顾希惊喜道，“这么说您会放我走是吗？” “应该会吧。” “那…你什么时候才能厌弃我？” 赤云靖岩抚摸着他的后背，“怎么？你还是想离开我了？咱们现在不是挺好的吗？” 顾希转过身，面对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渴望，“皇上，你可以给我一个承诺和期限吗？” 赤云靖岩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他的认真，感觉心被狠刺了一下。但他表面上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问：“什么承诺、期限？” “就是承诺你厌弃我的时候，就放我回家。期限吗？就是大约多长时间。” “我可以承诺你，如果不再喜欢你了，就放你走。但这个期限…谁能说的准呀？”赤云靖岩说出这些话，心里莫名的伤感起来。他之所以敢做这个承诺是因为他知道不会有那么一天。 “皇上，你就说一个期限吧，我也个盼头。”顾希求道。 赤云靖岩有些不忍心拒绝他，“嗯嗯…如果你听话，能让我满意，我会考虑一个期限。” 顾希兴奋点头，“我听话！” “那就…一年吧。”赤云靖岩随口敷衍道。 “一年？这么长？”顾希好像跟自己斗争了一下，最后妥协了，“好吧。到时候我会带着家眷离开京城，不会给皇上添任何麻烦。” 赤云靖岩忍着心痛道，“其实…你的府邸是我赏给你的，就是你的了。你们可以一直住在里面。” 顾希摇摇头，“我们一定要离开京城的。离开这个地方，才能忘掉那些不堪的往事，重新开始。” 见赤云靖岩板着脸，皱着眉，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顾希歪头盯着他看，“你不会生气了吧？你在生我气吗？” 赤云靖岩勉强挤出些笑容道，“我没生气。就是觉得我的小希好像一下子长大了。变得更聪明，越来越有自己的主意了。我刚才在想，你个小家伙，怎么突然想到这个？还将了我一军。我是一言九鼎的君王，到时候不答应都不行了。” 顾希被赤云靖岩这么一夸，有些得意忘形，又见他谈笑风生的，好像并没有反常。他便放松了警戒，“我哪里想得到这么远？是我家夫人让我这么说的。” “梅夫人？”赤云靖岩语气很惊讶，其实心里早就猜到了。 “嗯，她听到了外面对皇上不好的传闻，怕你有一天就算厌弃我了，也不肯放我走。就让我跟皇上讨一个承诺。” “她…还说什么了？”赤云靖岩继续追问道。 “她让我跟你好好相处，凡事顺着你点。说忍耐一段时间，我们就可以一家人团聚了。” 赤云靖岩冷笑一下，“哼，你家夫人还真是用心良苦呀！”他气得手都哆嗦了，咬着牙盯着顾希，心里一阵阵的疼：‘原来这些日子他都在跟我演戏？我竟然被一个小孩骗了！’ “你…干吗这么看我？怪吓人的。”顾希一脸无辜地问。 赤云靖岩把自己的胳膊从顾希身下抽出来，转身背对着他，“睡觉了！” 赤云靖岩热乎乎的身体突然离开他，顾希感觉很冷，有些不适应。“怎么了？你不说你不生气吗？为什么不搂着我了？” 赤云靖岩没好气地说，“自己睡！这么大人了，还得让人搂着睡！” “我冷。你没事吧？”顾希挪了挪身体，碰碰他，想让他继续搂着。 赤云靖岩不理他，努力压制着胸中的怒火。 “怎么一阵阵的？”顾希只得转过身去搂着赤云靖岩。“好暖和。” 赤云靖岩厌烦地晃晃肩膀，“别碰我！” “你身上这么热乎，就让我暖和暖和吗。”顾希撒娇求道。 赤云靖岩便不再动，任他整个身体贴在自己身上取暖。他深吸一口气，负气地闭上眼睛…… …… 赤云靖岩在书房里批奏章，翁翁端着一盘点心小食进来，喜眉笑眼地说，“这几日皇上跟公子高兴，咱们宫里那些奴才们也一个个的要上天，一早上就唧唧喳喳的，真是……皇上！” 翁翁突然发现皇上阴沉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忙问道，“您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赤云靖岩摇摇头，“你刚才说什么？” “哦，老奴说咱们宫里的那些奴才，见了几天皇上的笑脸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刚才在院子里，嘻嘻哈哈地闹，咱们院子什么时候这么热闹过……”翁翁正说着，发现皇上又走了神。“皇上，您……” “翁翁，你是不是也觉得最近顾希像变了个人似的？”赤云靖岩突然问道。 “可不是吗。真是性情大变呀！温顺了不少，话多了，会笑了，也开朗了……”翁翁开心地如数家珍般。 “你知道为什么吗？” “想是他的家人都来京城了，他有了后顾之忧，反而就想开了。想明白一些事，心情自然就好了。”翁翁推理得头头是道。 赤云靖岩忍不住把手里的奏章摔到桌子上。 “皇上，您这是？”翁翁不解地问。 “我开始也这样以为。但实际上他最近所有的变化，只是故意在取悦讨好我，想让我给他一个承诺，将来放他回家和家人团聚！”赤云靖岩恨恨地道。 翁翁惊得半张着嘴，他看出皇上真的很伤心。“这…皇上您怎么知道的？” “是他亲口告诉我的。我掏心掏肺地对他，他竟然在这里跟我逢场作戏！这个小骗子！我怎么就是不长记性，又被他耍弄了！他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皇上，也许公子心里不是这样想的。” “他心里？他有心吗？”赤云靖岩越说越激动，“我从来没有被人如此欺辱过！” “皇上，您先别激动。老奴认为这种事如果是真的，公子怎么可能告诉您呢？怕是跟您斗气吧？”翁翁极力为顾希解释，他想让皇上心里好受一点。 “翁翁，你怎么就不相信呢？别人也许不会这么做，但他不一样，他就是个傻子！我一套就把他的话全都套出来了。他也没有那个智慧这么做，是他家夫人教他这么做的。我真是瞎了眼了，怎么会看上他这种人？”赤云靖岩说着愤怒、委屈一齐涌上来。 “皇上，您喝口汤，消消气。”翁翁不知如何劝解他，便捧起桌上的汤道。 赤云靖岩气火太旺，正好口渴了。他拿起炖盅喝了一口，觉得此汤清爽回甘，便问，“这是什么汤？” “玉笋鸽子汤。” “这个口味不知公子会不会喜欢？给他送去了吗？”赤云靖岩脱口而出。刚说完就意识到了什么，负气地将汤勺重重的扔回碗里。“不喝了！” 翁翁偷笑道，“刚炖好就给公子送去了……” 第93章 兴师问罪 赤云靖岩和翁翁回到寝宫，顾希迎上来要帮皇上脱斗篷，“皇上，您回来了！” 赤云靖岩把斗篷随手扔给翁翁，看都没看顾希，直接越过他，走到茶案旁坐下。 顾希愣了一下，又走过去帮皇上倒茶。 “你出去！朕现在不想看到你！”赤云靖岩冰冷地说。 顾希的手僵在半路不知如何是好。他求助地望向翁翁。 翁翁干干地笑道，“要不，公子今晚上先回家住？” “可是，后天才是回家的日子？”顾希一脸困惑。 “您今天就回去吧。”翁翁劝道。 “嗯。”顾希点点头。 翁翁送顾希出来，顾希小声地问翁公公，“翁翁，皇上这是怎么了？是冲我吗？我做错了什么吗？” 翁翁安慰道，“是朝堂上的事。皇上不是冲您。” 顾希如释重负，“哦，他黑着脸真吓人。” 顾希走了，赤云靖岩对翁翁道，“我没发话，你怎么让他走了？” “哎呦，老奴该死！都怪老奴自作主张。老奴觉得皇上此刻肯定不想见他，不如让他回家吧。” “哼，你是怕我一时气不过打死他吧？” “皇上，您在这里气得什么似的。再看公子一脸无辜，定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他那么单纯，应该都不知道您为什么生气……”见皇上脸色依然阴沉，翁翁也不敢再说下去。 赤云靖岩望了望四下，没有顾希的寝宫，一点生气都没有。他看着顾希待过的地方，用过的器物，不免又伤感起来。他坐了好一会儿，突然站起来说，“翁翁，咱们走！”说着，径直往外走去。 翁翁在后面一边追一边道，“皇上，这大晚上的咱们去哪儿？” 顾希回到家，家里人还在吃晚饭，他吃过了，便帮嫣红等人一起喂孩子。 正在这时外面有人通传，“皇上驾到！” 一家人赶紧起身行礼。 行完礼，顾希有些奇怪地问赤云靖岩，“你怎么突然来了？心情好点了吗？” 赤云靖岩瞪了他一眼，没理他。 梅姐很热情地张罗，“皇上，用过晚膳了吗？在这一起用点吧？民妇再让厨房加两个菜。” “朕吃过了！”赤云靖岩语气冰冷地说。 他环视了一下四周，看着他们一大家子人热热闹闹地用餐，而自己却形单影只的，更觉得心里委屈。 “梅夫人，你出来一下，朕有事找你。”赤云靖岩面无表情地说完，转身出去了。 梅姐心里琢磨着，会是什么事，该怎么应对……抬头见大家都向自己投来关注的目光，她故作轻松地笑笑，“没事，你们继续吃饭吧。” 赤云靖岩背着手立在黑暗里。 梅姐上前寒暄道，“皇上，民妇让下人给您搬把椅子吧？” “不用！”赤云靖岩说的每一个字犹如冰块，在黑暗里掷地有声，“就几句话，朕说完就走！今晚不说出来，怕是很难睡下。” “皇上您请说，民妇洗耳恭听。”梅姐颔首道。 “梅夫人，朕很感谢你帮朕跟顾希消除芥蒂，治好了他的心病。但朕的眼里是容不得沙子的，请你以后不要耍那些小聪明，撕破了脸对你没有好处的！”赤云靖岩厉声道。 梅姐心里‘咯噔’一下，“皇上，民妇不知皇上所指何事？” 赤云靖岩转过脸瞪着她，“自己做了什么事，你不知道吗？” 梅姐被他锐利的眼神逼视着，低下了头，“皇上，民妇真的不知所犯何罪，请皇上明示。” “顾希把事情都告诉朕了！上次你与朕说的那么好，朕还真信了你。原来你表面上希望他跟朕和睦相处，感情日益增进。实际上却打着自己的小算盘。你是想让我们彻底地分开，你们好一家人团聚吧？你还让顾希跟朕讨一个承诺，亏你想得出来！”赤云靖岩如同野兽般对着梅姐咆哮。 梅姐吓得汗都出来了，她缓了缓神，依然泰然自若地说，“原来是因为这件事啊！皇上，您误会了。请容民妇慢慢跟您禀明事情的经过。” 梅姐冲赤云靖岩行了个蹲礼，便开始娓娓道来： “顾希打小就没受过苦，和皇上这一年来他心里一直委屈得紧。民妇看得出来，皇上对他是真心的。很多时候他不过是先入为主。而如果他一直这种心态，会影响你们的感情，也不是长久之计。所以民妇就自作主张，想出这个方法安抚他。” “民妇这样说，他就能开开心心地跟皇上相处了。民妇想，时间长了他对您或许就会慢慢地生出真感情来。至于说日后放他回家的事，是为了让他觉得生活有盼头，民妇随口编出来的。一切还是都在您的掌握中，谁也左右不了皇上您的想法。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也未尝不是一条后路。” “哼哼……”赤云靖岩冷笑一声，“怕是要让梅夫人失望了，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赤云靖岩心里虽然觉得梅姐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但依然语气强硬地说，“梅夫人，朕警告你，不要试图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动什么手脚，朕可不是好骗的！你好自为之吧！”说完，甩手离去。 梅姐忙行礼，“恭送皇上！” 赤云靖岩一走，苏锦便从树背后闪身出来，拍着胸口道，“大姐，吓死我了！你可真镇定，还对答如流的。换了别人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都偷听到了？你肚子里还有孩子，别把孩子吓着。”梅姐也吓得冷汗涔涔，表面上却装作很平静的样子。 “我出来上茅厕路过此处，见皇上在那儿生气，就没敢出来。皇上发那么大火，不会回宫，再下旨降什么罪给您吧？”苏锦不无担忧地问。 梅姐无所谓地笑笑，“我一个妇道人家怕什么？我是担心皇上会因此为难顾希！两个人才刚好几天呀？你说顾希是不是个傻子？什么事儿都能跟皇上说吗？” “顾希他就是太单纯了。以后吃点亏就长记性了。”苏锦上前扶梅姐。 “他吃的亏还少呀？他就是这样的人，教都教不来的！有什么办法？我真是心累呀！进屋吧，你有身子，别吹了风。” “还好，他有您这样的夫人帮他主持大局。”苏锦恭维道。 梅姐和苏锦相互搀扶着进了屋。 梅姐进屋见顾希和彤儿正带着几个孩子们手舞足蹈地疯闹着。她瞅了他们一眼，叹了口气，饭也吃不下去了…… 第94章 原来你是为了那个人 赤云靖岩最近心里一直不太舒服，但看顾希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知道他是无心的，便也释然了。他不想让他们快乐的生活这么快就结束，所以决定原谅他。 晚上，赤云靖岩很晚才回寝宫。顾希已经换好了睡衣等他。 见赤云靖岩回来，顾希连忙迎上去，帮忙更衣，倒茶。“皇上这么晚才回来，忙了一天一定很累吧？” 赤云靖岩满足地笑着，“是有点累，但想着你在宫里等我，就浑身是劲，很幸福。” 顾希娇羞地笑笑，然后凑近他，对他耳语几句。 赤云靖岩惊地瞪大眼睛，“真的？今晚可以？你不行吧？太医不是说你一年半载养不好吗？” “太医的话也不能都信。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好的差不多了。偶尔一次没问题的。” “既然你都这么说，那咱们就试试呗？”赤云靖岩心花怒放道。 见他眼里放光，顾希有些害怕道，“不过，你…得轻点。别太冲动。” “放心。对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求我呀？今天这么主动？”赤云靖岩警惕地问。 顾希心虚地摇摇头，“没有。能有什么事儿？” …… 赤云靖岩这次真的已经极尽温柔了。但完事后，顾希还是疼得直冒汗。 赤云靖岩给他灌了些药进去，让他在床上趴着。赤云靖岩有些担心，“怎么样？用不用叫太医？” 顾希摇头，“没大事，让我趴会儿就好了。” “让你逞能！”赤云靖岩有些怜爱地埋怨。 顾希休息了一会儿便钻进赤云靖岩怀里，趁他高兴时，小心翼翼地问，“皇上，那个…顾永文现在还在大牢里吧？要不…放了他吧！总不能关人一辈子呀？” 顾希一直想着顾永文的事。皇宫里的大牢，他是见识过的，那里哪是人待的地方？可是他不敢提。最近觉得赤云靖岩比较好说话，他想再给他点甜头，说不定就会答应把顾永文放了。顾希做了很长时间的心理建设，才下定决心这么做的。 赤云靖岩笑容僵在脸上，他感觉血液往脑门上冲，当时他真想一脚把他踹到地上，再踹上两脚。原来今天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那个人！他努力克制怒火和心痛，咬着牙说了句，“行吧。” “真的？谢皇上了！”顾希没想到他这么痛快就答应了，有些意外。 赤云靖岩手放在顾希脖子上，他有种想掐死他的冲动。 顾希却‘咯咯’笑起来，“你干吗呀？痒死了！” 赤云靖岩不愿意再看他，转过身去，嘴上说着，“睡觉吧！”却瞪着眼毫无睡意。 顾希一点不知情，还不知死活地问，“皇上，放他出来后，您打算怎么安排他？让他官复原职吗？” “我要把他调到最远的边疆，做一个普通的戍边士兵。”赤云靖岩狠狠地说。 顾希叹了口气，“这样也好。能驻守边疆也是一件荣耀的事。而且那里的生活更简单，更纯粹。皇上，我…能送送他吗？” “送吧。这很可能就是你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好好送送！”赤云靖岩恨得咬牙切齿。 “嗯，睡吧。”顾希没有听出赤云靖岩声音的反常。他躺下来，或许想到与顾永文的送别，勾起过去的事情，神情有些忧伤。 赤云靖岩背对着他，眼睛瞪得大大的，感觉心上被横七竖八插了好几把刀子…… …… 城外，赤云靖岩身披斗篷站在半山腰上，眼睛紧盯着山下的亭子。他身边是崔忠义和侍卫们。 崔忠义神情紧张地盯着一脸严峻的赤云靖岩，不时再看看山下那两个人…… “没想到，你会来送我？我真的很知足。此一别，再见就难了。你自己多保重。我…走了。”顾永文看到顾希很是激动，但他知道四周很多人看着他们，为了顾希以后的生活，他也不能多说什么。他只能快点结束这次见面。 顾永文沧桑的像一个老头，头发凌乱，胡子拉碴，后背佝偻着，腿脚也不那么利落了。可以看出他在狱中吃了很多苦。再也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挺拔少年了。 顾希一直冷着脸不说话，顾永文转过身要走那一刻，他终于绷不住痛哭起来。 顾永文慌了，转身想要抓他的手，又觉得不妥，双手尴尬地停在半空。 顾永文流着眼泪苦笑道，“怎么了？为什么哭？是不舍得我离开？还是因为报了仇，喜极而泣呀？” 顾希抽泣着说，“是你把我带来京城的，现在你走了，你把我一个丢在这里？你让我怎么办？” 顾永文看着他瘦弱的肩膀不停地抽动着，好想抱着他，和他一起大哭一场。但他没有动，他知道有一双凌厉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他们。他只能让眼泪默默地流。 “我今生最后悔的事就是把你带到京城！你…是不是原谅我了？” 顾希痛苦地摇摇头，“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的。我知道你也有很多苦衷，你也不想这样。但我还是很恨你。” “你应该恨我！” “我从来没有像恨你一样恨过一个人！你曾经是我最依赖信任的人，像我的亲大哥一样，却毁了我的一生！”顾希说着失声痛哭。 “所以，我不管受什么苦都是罪有应得！”顾永文也捂着眼痛哭道。他放下手，缓了缓情绪道，“我去承受我该承受的一切了，以后我再也护不了你了。” 顾希看到他现在苍老的样子，想起他之前要带自己一起赴死，他担心他去了那种地方，没有生存下来的欲望。“永文，答应我，好好活着。” 顾永文又惊又喜又感动，心里波涛起伏，却什么都不能做。他闭上眼睛，任凭眼泪横流。“小希，你也好好活着。说不定咱们还有再见那一天。” 顾希点点头。 “你跟皇上好好相处。” 顾希冷笑一下，“好坏是我能选择的吗？” “他…是真的挺喜欢你。”顾永文艰难地说。 顾希闭上眼睛，摇摇头，“你走吧。多保重！” …… 回宫的马车上，赤云靖岩和顾希面对面坐着，谁都不说话。 马车行进了一段，赤云靖岩终于忍不住了，阴阳怪气地说，“你还哭了？是不舍得他吧？你跟他一起走呗。” 顾希听出他生气了，连忙解释道，“我哭跟他没有一点关系，我是在哭我自己。你说我的命怎么这样呢？都遇见的是什么人呀？我好好的生活全被他们毁了！” 赤云靖岩听顾希这么说，他的气消了一大半。他把手盖在顾希手上，捏了捏，以示安慰。 …… 第95章 私访‘兵器营\\＼’ 这日，几个衣着华丽的人大摇大摆进了‘兵器营’的院子。正好秦林拉着顾希在院子里活动筋骨。 秦林见几个人也不通传，旁若无人盯着他俩看，便不客气地说，“你们是干什么的？这是朝廷办公的地方，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门房怎么回事，随便放人进来？” 顾希这才发现院中有人，扭头看去不由惊道，“你们…怎么来了？” 那些人都没有理秦林，其中有一个像是头儿的人，对顾希笑道，“好几天没见到你了。今天出来办事，正好路过这里，进来看看你。我还有些时间，不如咱们进屋聊聊。” 顾希有些慌乱，“不用了吧？现在是办公时间。” “进来吧。咱们好好说会儿话。”说着，那人冲顾希眨了眨眼睛，就要去拉顾希的手。 秦林虽然不知道他们的关系，但见顾希百般不愿意的样子，便挡在那人面前，将顾希护在身后： “看这位贵人的穿戴谈吐，应该也是非富即贵之人？但不管你们是干什么的，进了我们‘兵器营’就得遵守我们这里的规矩。没听见我们顾主事发话了吗？现在是办公时间，不私聊！” 来人正是赤云靖岩，他带着忠义和几名护卫首领微服出宫，顺便来看看顾希。 赤云靖岩懒得搭理秦林，厌烦地了瞪了他一眼，对身边的忠义做了个手势。 一旁忠义便厉声道，“大胆！这是当今圣上，还不下跪行礼。” 秦林一惊，连忙跪倒叩拜，“兵器营主事秦林叩见皇上。卑职有眼不识云山，请皇上降罪！” 赤云靖岩没理秦林，拉着顾希进了里屋。 房门关上了。忠义又从大门口招呼了好几名侍卫，指挥着他们按队形排开，将那个房间围的铁桶似的。 秦林见没人理他，便自己站起来。他很好奇皇上让顾希进去干什么，不时往里面探头。 忠义冲他喝道，“你！离远点！” “大人，顾主事刚来没多久，我都在这里做了两年主事了，对兵器营比他了解。若是皇上想了解这个衙门的事，可以找我。”秦林毕恭毕敬地说。 “废什么话！滚一边去！”忠义没好气地说。 屋内顾希和赤云靖岩尽量保持着距离，“你怎么突然来这儿了？” “不是说了吗？路过。离我那么远干吗？快过来，让我亲亲抱抱。”赤云靖岩向他伸出了双臂。 顾希没动，“这样不好吧？这是我工作的地方，让人知道了，我还怎么立足？” “让谁知道？那些杂役还是那个主事？没人会知道的。外面全是护卫把守着呢。” “可是你这样突然就闯进来，实在让人不安。” 赤云靖岩有点失去耐心了，“你扭捏什么？这里又没有其他人？快过来！”见顾希还立在原地。他吼道，“你还想不想在这里干了？” 顾希只得往前靠靠，被赤云靖岩一把揽过来，搂在怀里。然后抱着他疯狂地亲吻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顾希坐直身子，“差不多了吧？别让外面的人等急了。”顾希挣扎出来，理了理衣服、头发。 赤云靖岩虽然意犹未尽，却也只得作罢。他冲他色眯眯地笑着，“今晚是你回宫的日子，我们晚上继续。” “皇上，我正要找人捎信给您，今晚之航过周岁生日，我不回宫了。” “哦？”赤云靖岩有些失望，“之航都一周岁了，时间过得真快。我跟这个孩子这么有缘分，论理说，我也应该送一份礼。要不，我晚上也去？” 顾希连连摇头，“不用。小孩子家担不起的。我们也不大办，就一家人吃个饭，让他抓个周。” 赤云靖岩心里有些酸，“那好，你们一家人过吧！我就不去给你们扫兴了。” …… 送走了皇上一行人，秦林一直盯着顾希看，“你连皇上都认识？厉害了你！你们俩在里面那么长时间都聊什么了？你俩的关系不一般啊！” 顾希很窘，脸情不自禁的红了，支支吾吾地说，“怎么就不一般了？我们在里面就聊了一下工作上的事……” “脸红什么？不会求你帮忙办事的。我这样挺自在的。”秦林以为顾希只是低调，不想让人知道他与皇上的关系，便也不多问了。 …… 走出‘兵器营’的赤云靖岩突然想起秦林看顾希眼神和护着他的举动，心里有些不舒服，便问身边的忠义，“这个秦管事是什么来头？” 忠义道，“卑职不知。看他处事不惊的样子，不像是普通老百姓家的孩子。用不用去查一查？” “先不用，小人物而已，不值得兴师动众的。你派人盯着两个人，一举一动都要跟朕汇报。” “遵旨！皇上，您是担心他们两个人……”崔忠义试探地问。 崔忠义对顾希的印象很差，两次捉奸行动，他都是有参与的。他对顾希的人品很不齿。他不清楚为什么这么一个烂人，到现在还活着？他很崇拜赤云靖岩，因此为他感到不值。 赤云靖岩摇摇头，“没有。就是以防万一。” …… ‘靖希宫’内，赤云靖岩在屋里急得团团转，“这都什么时候了？顾希怎么还不回宫？” 翁翁一旁安抚道，“皇上，您别着急！老奴已经派人去问了，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不一会儿小顺子在门外报，“禀皇上！派去的人回来了！” 翁翁急道，“快让他进来啊！” 赤云靖岩焦急地对回来的人问，“怎么样？公子什么时候回来？” “回皇上，奴才去府上问了。公子说，今晚家中有事，就不回来了。明天一定早早回来。” 赤云靖岩气得转过身去，深出一口气，“你先下去！” 那名小太监刚下去，赤云靖岩就把茶案上的东西，一股脑都扫到地上。 赤云靖岩怒火中烧，“这都几日了！他还不回宫！他让我跟他的妻妾一起轮！这些我都姑且忍下了。他还不按时回来！三催四请，都迟迟不回！我宠着他，惯着他，他越发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赤云靖岩想起这段时间的事，自己所受的耻辱，心中怒火按捺不住，对翁翁喊道，“翁翁，你让忠义带人把他押回来！” “是！”翁翁躬身领旨。 顾希没回来前，赤云靖岩就立在窗前，黑着脸一句话也不说。 第96章 顾希受辱 ‘靖希宫’的气氛很紧张，连翁翁都提心吊胆的，不敢上前劝。 顾希被侍卫押回来，进了‘靖希宫’大门，侍卫便让顾希自己进去。 翁翁远远看到顾希进了大门，冲赤云靖岩惊喜道，“公子回来了！” 顾希一进寝宫就感觉屋里的气氛不对。他连忙跪下，“皇上，我……” 顾希刚要解释什么，赤云靖岩便怒不可遏地打断他，“你还舍得回来呀？翁翁，你先出去！” 翁翁有些担心地看了看顾希，便低头退下了。“老奴告退。” 赤云靖岩转过脸怒视着他，用手一指旁边不远的茶桌，“你脱光了衣服，趴那里等着我！ ” 顾希不可思议地望着他，见他眼神里有不容置疑的决绝，便痛苦地摇着头，“不！我不！皇上，不能在这里。我……” 赤云靖岩怒吼，“你以为你是谁？还什么事都得听你的？你有什么资格给我立规矩？我今天偏要在这里！朕说话你没听见吗？脱光了！” 顾希吓得哭出来，“不！我不……” “你敢忤逆朕！你脱不脱？”赤云靖岩见他不动，上前一脚把他踢翻。 顾希趴在地上，委屈地哭着。 “怎么？还得朕亲自给你脱？” 顾希摇头，只得自己慢慢地把一件件衣服脱下。他磨磨蹭蹭地终于脱完了。他抱着衣服低声哭泣。 赤云靖岩吼道，“去那边趴着！” 他爬到了茶案旁跪趴着，眼泪不停地往下滴。“皇上，我不行。太医说了……” 赤云靖岩怒目切齿道：“你为救顾永文就可以，现在怎么就不行了？” 顾希这时候才意识到他多么在乎那件事。他的脸涨得通红，整个人哭得浑身颤抖…… 赤云靖岩蹲下身子打量着他，恶狠狠的羞辱道：“你现在还知道自己是谁吗？要摆正自己的位置！你说的没错，你就是朕的一个玩物！一个发泄性欲的工具！一个贱人！以后朕让你回去你才能回去！朕不跟她们轮！没有朕的首肯，你敢回去，就打断你的腿！” 顾希闭上眼睛，任眼泪无声地流下。 接下来，赤云靖岩在寝宫的外屋里把他上了…… 整个过程，赤云靖岩很粗鲁，顾希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是默默地流泪…… 事后，赤云靖岩依然不解气，尤其是看到他不声不响，小声抽泣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就知道哭！哭什么哭！别在这儿烦朕，滚出去，到殿外跪着去！” 顾希想去抓地上的衣服，被赤云靖岩一脚踢开。“不许穿衣服，就这样去跪着！你还知道羞耻？以后没有我允许，你就这么光着！说你是贱人，你还不承认！偷完男人偷女人，还天天在外面勾三搭四的！你不是贱人是什么？滚出去！” 顾希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他跌跌撞撞地逃出了大殿，蜷缩着身子跪在外面，捂着嘴哭得泣不成声。 翁翁见此情形，连忙进屋劝道，“皇上，您怎么可以让公子如此呢？” 赤云靖岩怒不可遏，“翁翁，你说最近几个月他是不是太过分了？天天寻死觅活的，跟别人暧昧不清，还背着我偷人！还有……” 关于他救顾永文的事，赤云靖岩说不出口。那是他心头的一根刺。“我都原谅他了，他还得寸进尺，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都要骑到我的头上来了。” “皇上您之前对公子真可谓仁至义尽了。他犯了那么大的错，不但不打不罚，还又赏又赐的。连老奴都觉得实在对他太纵容了。但今天实在有点突然，漫说公子受不了，老奴也觉得有些过了……”翁翁苦口婆心地劝道。 赤云靖岩依然恼怒不已，“我忍他不是一天两天了！之前他一心求死，我怕他有个好歹，拿他没办法。如今他一家子都在京城，我就不信治不了他了！” “啊？！”翁翁恍然大悟，皇上这是在报以前的仇啊！“原来皇上是因为这个！公子现在有把柄在皇上手里，以后不怕他不乖乖听话。但是您让公子赤身露体的跪在外面，虽是这院里也没别人，但这也太伤自尊了！您这是打算要弃了和公子的情分吗？” 赤云靖岩被翁翁说的有些心虚，“弃了？怎么可能？我就是想给他点教训。他越怕什么我就让他做什么，这样才能让他长个记性。我也可以出口气。” “给点教训是可以的，但皇上这么做未免太伤人了，您与公子以后怎么相处？” 赤云靖岩想了想，低声道，“你让他进来吧！” 翁翁拿了件斗篷，裹着顾希的身体，把他带进屋里。 顾希哭得人已经恍惚了，被翁翁扶上床，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二日清早，翁翁喊顾希起来吃饭。今天赤云靖岩特意将翁翁留下照看顾希的。没让小顺子和灵儿过来伺候。 顾希裹着被子，在床上畏缩着，依然抽泣不止，“我…可以穿上衣服了吗？” “啊？为什么不穿衣服？”翁翁奇怪地问。 “皇上他…不让。”顾希委屈地道。 “那就先不穿。老奴把早饭拿进这个屋，您在床上吃。” “翁翁，我……”顾希话没说完，忍不住又哭起来。 “别哭了，你想穿衣服是吗？”翁翁像哄小孩一样试探地问道。 顾希努力克制着情绪，咬着嘴唇点点头。 “行，老奴就做主让你穿上衣服。不过你要好好吃饭。” 翁翁帮着顾希穿上衣服，让他简单洗漱了一下。然后看着他吃饭。 看顾希吃饭，翁翁整个人都快疯了，忍不住抱怨道，“公子，你别哭了！你这么一直哭，根本咽不下饭菜。这一边吃一边吐，得吃到什么时候？皇上可让老奴看着您吃完了，您一顿饭吃了一个多时辰了。老奴在宫里待了几十年了，没见过一个像你这么难伺候的！” 顾希努力忍着，依然哽咽不止，“翁翁…对不起…我…控制不住…给您…添麻烦了……” 翁翁看到他的样子心又软了，“好了。老奴不怪你，你慢慢吃……” …… 赤云靖岩一上午心里都不踏实，便抽空就回到寝宫。 翁翁迎出来，“皇上，您回来了？” 赤云靖岩往里探头，见顾希坐在桌前吃饭，心下稍安。他故意装腔作势地问翁翁道，“谁让他穿衣服的？” 顾希低下头，惊惧的动都不敢动。 “是老奴擅作主张，请皇上恕罪。老奴觉得大白天的，公子赤身裸体的被人看到影响不好。” “算了，饭吃得怎么样？” 翁翁低声道，“一直吐。哭得昏天暗地的。唉，可不是受了大委屈？” 赤云靖岩想让顾希心里好受点，故意提高了声音说道：“他还委屈？朕还没委屈呢？朕现在跟他的妻妾有什么区别？天天盼着他回来，等着他来宠幸。”赤云靖岩又轻声对翁翁说，“我有事先走了。你留下来照顾他，不用勉强他。” 第97章 是软肋也是盔甲 这一次，赤云靖岩不想这么快就跟他认错，去哄他讨好他。所以，在‘靖希宫’里他除了办该办的事，也不主动与他说话。主要是顾希也不跟他说。他要了解顾希的情况都是问翁翁。 转眼两天过去了，赤云靖岩不无担忧地问翁翁，“最近两日他吃饭怎么样？” 翁翁叹了口气，“唉，公子吃得很不好。他总是哭。吃饭时，他都是一边吃一边吐。老奴都怀疑一点食物都没吃进肚子里。这样下去人会受不了的。” “还吐呢？怎么着？我教训了他一次，他就跟我玩绝食，想把自己饿死！这脾气也太大了！”赤云靖岩说着火气又上来了。 翁翁连忙劝道，“皇上，老奴要说句公道话，您这次做的实在有些…过分了。你们俩这才好了几天？又闹成这样！看来您想重新挽回公子的心怕是要费些周折。” 赤云靖岩仍嘴硬道，“怎么非得我去挽回？我是一国之君，还得我上赶着他不成？” 翁翁笑笑没说话。 赤云靖岩语气缓和了些，嘟囔道，“他也是，知道我生着气，也不知道说几句好听的，求个饶、撒撒娇什么的，我自然慢慢就消气了。他倒好，一句话都不说，也不解释一句，除了摆个脸色，就是哭，岂不是火上浇油？” 翁翁替顾希辩解道，“皇上，您这么说可冤枉公子了！你那可是雷霆之怒，哪里容得其他人解释？什么人都禁不住呀？何况公子。这次，公子可真被吓得不轻。” 赤云靖岩有些动容了，“是呀，这两天晚上他老做噩梦。平时除了哭，几乎不跟我说一句话，你问他话不是点头就是摇头。快把我给憋坏了。” 翁翁也一旁添油加醋，“可不说呢，前段时间咱们宫里的气氛多好呀？公子一开心，整个宫里都豁亮了。而这些日子，再看看咱们宫里凄凄哀哀的，沉闷得透不过气来。” …… 这日，顾希终于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问，“皇上，我进宫…已经好几天了，我可以…回去了吗？” 顾希好久没开口跟他说话了。赤云靖岩看着他可怜巴巴又惊恐的表情，心里有些愧疚。想着他几日没怎么吃饭，人都虚脱了，回家养养也好。便道，“行，你今晚就回去吧。” “谢皇上。”顾希伏在地上，心里长长舒了一口气。 …… 顾希一进屋，梅姐就觉得他有些反常。他进来见大家在吃饭，说了声，“你们吃饭呢？”就快速出去了。梅姐问他吃饭吗？人已经就不见了。 梅姐听他的声音有些哑，看见他眼睛又红又肿，人也消瘦了不少。便追了出来，“顾希，干嘛那么急，等我一下？” 顾希背对着她，停下来。 梅姐走近他，扳过他的身子，去摸他的脸，“天呀！你这是怎么了？这才几日，人怎么成这样了？是不是因为这次回宫晚了，皇上为难你了？” 顾希忍不住搂着她崩溃大哭起来。“梅姐，我不想再回宫了！我不回去了！” 梅姐拍着他的后背，“皇上…又欺负你了？” 彤儿和苏锦也追出来，满脸担忧地看着他们俩。 顾希看见两个人，连忙把眼泪擦干，躲到梅姐身后，“梅姐，我想去你的屋说。” 梅姐对彤儿和苏锦说，“你们俩先忙你们的去吧。放心，他由我来照顾。” 顾希进了屋，眼泪就像决了堤似的，再也止不住了。 梅姐帮他擦眼泪，“到底怎么了？你跟姐说说，别让我着急。” 顾希哽咽不止，断断续续地说，“我一回宫他就不容分说地逼我脱光衣服，在外屋就强行要了我。他还说我就是他床上的玩物，是贱人！他让我光着身子到殿外跪着。白天都不让我穿衣服……他这么羞辱我，我真的活不下去了！若不是因为你们，我真想一头撞死！” 彤儿和苏锦因为不放心，偷偷地跟了过来。在外面听到顾希说这些，忍不住哭出声来。 梅姐对着门说，“你们进来吧。” 彤儿和苏锦一进屋，哭着就要去抱顾希。 顾希不敢看她们，情不自禁地往梅姐身后躲。 “相公，你这是怎么了？”彤儿捂嘴哭道。 “顾希是怕你们嫌弃他？”梅姐解释道。 “怎么会嫌弃呢？他为了我们这个家受了这么多委屈，我们只会心疼。”苏锦抹了把眼泪道。 彤儿上前紧紧地抱着顾希哭喊着，“顾希，你千万不要这么想！咱们是荣辱与共的夫妻，”你永远都是我最好的夫君…… 顾希就任她们抱着自己，默默地掉着眼泪。 彤儿哭了一会儿，才抬起头，红着眼对梅姐道，“这个暴君太过分了！大姐，我们不能再让他去受这个苦了。” 梅姐点点头，义愤道：“若不想让顾希再受这个委屈，我们就必须跟他同舟共济。夫妻本是同体，本就应该生死相随的。之前咱们是他的软肋，现在我们要做保护他的盔甲。至于孩子，没有他也没有孩子。如果因此孩子们也难逃劫难，只能怪他们命运不济，没投个好胎吧！” “梅姐，不要！”顾希焦急地说。 “顾希，你放心，姐有数。” 梅姐异常坚定地说。 …… 没有顾希的夜晚，赤云靖岩度日如年。他常常望着顾希待过的地方或用过的器物发呆。 翁翁只是冷眼看着他，也不多说话。 翁翁不言声，赤云靖岩反而不习惯了，“你怎么也不絮叨了？我这么难受，就不劝劝我？” “多说无益，皇上心里什么都知道。”翁翁微微点头答道。 “你不是一直不待见他吗？这次为什么对他那么好，一直在说我的不是。” “奴才哪里是对他好，只是说句公道话。更主要的是担心您以后懊悔，提前心疼您。”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赤云靖岩终于不再嘴硬了。 翁翁提议道：“您去把公子接回来，跟他道个歉。” “还得我亲自去接？下个口谕让忠义把他接回来不行吗？”赤云靖岩心里有些怵梅姐，知道她不会跟自己善罢甘休。 翁翁一摊手，干干地笑笑，便不再说什么了。但表情分明在说，您自己看着办吧？别后悔！ 赤云靖岩把心一横，“行！我亲自去接他回来！” 翁翁笑道，“这才对吗。您常说，自己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公子性子软，只要您心诚，公子会原谅您的。” 第98章 梅姐讨公道 听下人通传皇上来了，一家人都很惊慌愤慨。 梅姐对大家说，“你们都待在屋里别出来。我一个人去见皇上。” 梅姐进了屋，先给皇上行了礼。 赤云靖岩冲梅姐谦和地点头道，“梅姐，不用多礼，没有外人。我…这次来是接顾希回宫的，他回来也住了些日子了。” “回宫？皇上开什么玩笑！”梅姐轻启朱唇，不紧不慢地说。“皇上在宫里那么待他，民妇以为皇上不打算让他回去了呢？” “怎么会？他回来都跟您说了？我们…就是闹了点小别扭。”赤云靖岩竟然有点慌。 “皇上，是您一再向我们保证你会爱护他，我们才放心让他进宫的。但如果你如此不珍惜，以后顾希就不回去了。” “那怎么行？”赤云靖岩急了。 “我知道我们没有能力与皇上抗衡。但我们是一家人，自应与他同生死、共荣辱。皇上也不用再拿我们威胁他，可以将我们一家人都抓来治罪。”梅姐凛着脸，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道。 “梅姐，您说到哪里去了？我怎么可能这么做呢？”赤云靖岩见她不卑不亢，气场很是强大，不自觉地道起歉来，“这次的确是我太冲动了。以后不会了！” 梅姐如连珠炮似的讨伐道，“如果不是信了你话，这次也不会让他受这么大的委屈。他做错了事，你打他，骂他，都能忍，可是你不应该那样羞辱他。你给他做人应有的尊严了吗？你怎么能让他不穿衣服跪在殿外呢？想过他以后怎么在宫里待吗？” “那天我那样对他确实有些欠妥。”赤云靖岩低头轻哼一声，“但他也许没跟你说，‘靖希宫’晚上宫门是关着的，整个院子里只有我、他和翁翁三个人。” “哦？原来…是这样。”梅姐语气缓和了些，“但你平时总骂他那么刺耳的脏话，这对他心里的伤害也是很大。” “我生气的时候会脱口而出一些难听的话，但也许你不信，那大都是我的口头禅，并不是针对他。还有你以为只有我骂他？他也经常骂我。” “这怎么可能？顾希性子最是温润谦和，从来都不会骂人的！”梅姐义正言辞地辩解道，“他对谁都是彬彬有礼的。更何况您还是皇上，他怎么敢？” 赤云靖岩冷笑一下，“不会骂人？那是不骂你们。难怪你不相信，他对谁都温文尔雅，就对我不一样。我是国君，怎会骗你？他不但会骂人，骂起来还又狠又毒。他骂我冷血、变态、是混蛋、怪物、恶魔……还咒我会孤独终老，一辈子都没人疼没人爱！” 梅姐惊得瞠目结舌，“怎么会这样？你们俩这是……” “我承认他学会骂人甚至还手，我有很大责任，因为他都是跟我学的。所以，我也在反省自己。这次我没有控制住这样对他，都是前一段时间他把我逼的。那会儿你们失联了，他天天拿死来威胁我，我整日里提心吊胆的，生怕他出事。这期间…他跟苏锦和顾永文的事，我都没跟他计较，我只想让他能好好活着……”赤云靖岩表情有些痛苦地说。 梅姐看在眼里，直接挑明道，“皇上嘴上说不计较，但心里还是很气他，很在意是吗？” 赤云靖岩深吸了一口气，“怎么能不在乎呢？我也是人！我从来没对什么人这么认真过，我恨不得把自己的心都掏出来给他。虽然我有时表现的很笨拙，甚至有些粗鲁，但我愿意为他改变。可他呢？一而再再而三地背叛我！” “他跟我说，他是本分人家的孩子，磊落、高洁、有骨气。他觉得恋人间最重要的是忠诚和平等！可他都做了什么？这几个月，被我抓奸在床就两次了！平时跟宫里的宫女，还有他的同僚也整日里眉来眼去，暧昧不清的！” 梅姐不能认同，忍不住又辩解道，“之前他跟苏锦和顾永文的事，他跟我说过。当时他就是一心求死。没想到您能放过他。他知道错了，现在也很后悔。顾希不是那样的人！他家风很正。顾希从小接受的教育都是非常严谨正统的。” “我跟他同为男人，比你更了解他。顾永文之前都说他见了女人就挪不动腿……” “你说这个要证明什么？皇上想说顾希本质就是风流放荡之人吗？” “不，他只是太多情了，或者他根本不在乎我，不在乎我跟他的感情。” 梅姐极力解释道，“民妇始终觉得这里面有误会，我们都非常相信他的为人。他就是一个善良单纯，忠诚仁义的孩子。” 赤云靖岩嗤之以鼻，“他对他的老相好顾永文还是很忠诚的。顾永文以前那么对他，他还不惜一切救他。真是有始有终呀！”赤云靖岩恨得咬牙切齿。 梅姐看出这有可能才是真正的症结，便故意轻描淡写地说，“这个顾希也跟我说了，我还跟他称赞说您大度呢。这件事皇上不要怪他，毕竟顾永文和他是一起长大的。顾希这个孩子重情义，不管顾永文以前做了什么，他都不会见死不救的。” “你知道他是怎么救的吗？他若是好好跟朕说，朕也不会在意。他为了他竟然…竟然用他的身体做砝码跟朕做交易！他把朕当成什么人了？把他自己当成什么人了？”由于过于激动，赤云靖岩竟然吼了起来。 梅姐还试图替顾希解释，“顾希这个孩子想法太简单了，想着有求于你，他没想那么多，他就……” 对于梅姐的一味维护，赤云靖岩很是恼火，“朕是看出来了，你们永远没有原则地宠着他，护着他！他这样做对吗？你说让我给他尊严，可是要想别人尊重你，是不是先要尊重自己呀！” “既然皇上觉得他如此不堪，你们就断了吧。何苦互相折磨呢？”梅姐也有些激动地说。 “我没有觉得他不堪，只是觉得他缺少管教，你们又过于纵容他！你们不管，我管！我会把他带回宫好好调教他，让他知道什么是礼义廉耻。他再做出这样的事，我就狠狠地打他，打到他知道错为止。” 梅姐气得浑身发抖，怒道：“在我们眼里顾希不管是人性，还是品行都是几近完美的，我们知书达理、温文尔雅的一个人怎么去了皇宫就连礼义廉耻都不懂了？皇上既然不能善待他，就放过他吧！作为他的家人，我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遭受非人的待遇！” 赤云靖岩听梅姐这么说，更是火冒三丈，“你什么意思？怎么就非人的待遇了？梅夫人说话注意一点！你觉得就凭你们可以阻止朕吗？” “皇上非要带顾希走，就把我们一家人都抓起来，一起带走吧！如果嫌麻烦也可以把我们就地杀了，制造个灭门惨案什么的。”梅姐不甘示弱道。 赤云靖岩气得胸膛一起一伏地，“你别逼朕！你以为朕不敢吗？” 正在这时，突然门被推开了，顾希闯进来，跪在屋当中，“皇上，梅姐！你们别吵了！我愿意跟皇上回宫！” 梅姐冲顾希吼道，“顾希，不是让你在屋里待着吗？谁让你出来的！” “梅姐求你别再吵了。”顾希眼泪汪汪地求道。 梅姐眼圈也红了，“你不用为了我们勉强自己。那样我们更难受！还不如咱们一家人生死都在一起来得痛快。” “我之前的确做了很多错事。我一直逃避不去想它，以为就过去了。但错了就是错了，我愿意为它付出代价。我是心甘情愿要回宫的！”顾希仰着脸很坚定地说。 第99章 前尘往事一笔勾销 顾希和赤云靖岩坐着马车回宫。赤云靖岩将顾希的手抓在手里搓揉着。顾希低着头若有所思地出神。 赤云靖岩一直偷看顾希的脸，想从他细微的表情里，感受到他的情绪。但观察了半天顾希始终没有任何反应。 他便忍不住开口道，“顾希，你能答应跟我回宫，我真的很开心。我更要感谢你及时的解围，你那位夫人嘴太不饶人了，生生地把我架到那里了。你如果不出现还真不好收场。真的好险！我都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 顾希只是点了下头，算是做了回应。 赤云靖岩讨好地冲着他笑，“你现在有人给撑腰了。你家夫人是真厉害，都敢对我吼，对我瞪眼。说实话，我还真有点…怕她。不过，她们真的很爱你，你为她们做的一切都很值得。你很幸福呀！” 顾希被他说得眼泪涟涟的。 看着晶莹的泪珠无声无息地从他面颊滑落，赤云靖岩心疼得紧，又情不自禁开始道起歉来，“顾希，我知道你并不是心甘情愿要回宫的。但你相信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对你的。这次我不该那么对你…我错了……” 顾希去捂他的嘴，不让他说下去。他使劲摇头，摇得眼泪四溅。 赤云靖岩温柔地道：“好，我不说了，不说了！” 回到‘靖希宫’，翁翁、小顺子、灵儿都很惊喜，“公子回来了！” 顾希和赤云靖岩进了寝宫内屋，顾希让赤云靖岩端坐在椅子上，他走到赤云靖岩的正对面‘扑通’跪下。 赤云靖岩吓了一跳，要去扶他，“你要干吗？快起来！” 顾希摇头阻止他，“不，皇上，我有话说！”他稳了稳情绪，说道，“正如皇上所说，我愿意回宫，是有我家人的关系。我在门外听到‘治罪’‘杀了’‘灭门’……那些字眼，吓得四肢都软了。” “但是我愿意回宫，除此以外还有一个原因。你说的话我在门口都听到了。我被你捉奸那两次，换了谁都不能忍受。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打我、骂我、羞辱我，都是应该的。是我活该，我不该有怨言。” 赤云靖岩低下头，显然这些事让他真的很心痛。接着他抬起头，豁达地笑笑，“过去的事，不提也罢。” “不提是皇上您宽宏大量。但我真的做了错事，就要面对。我当时抱着必死的心，以为你一定会杀了我，没想到你会不追究。我…虽不敢说自己是个忠贞的人，但我也绝不是你口中那样的人。我不想让父母蒙羞…不是，我现在就让他们蒙羞了…我想说……” 赤云靖岩看着顾希纠结痛苦的样子，又心疼又欣慰。“我都知道。有时候我说那些难听的话，并非出于我本心，就是生气时口不择言。你…不要当真。” 顾希摇摇头，眼泪又禁不住流下来，“我从十四五就离开家，之前父母总觉得我还小，好多事还没来得及教我。我现在做得不好，那不是我父母的责任。跟有没有教养没有关系！是我自己的错。我父母他们……” 赤云靖岩一脸真诚地抢言道：“我知道。你父母宽厚仁德，乐善好施，在十里八乡都有口皆碑。我很尊重他们。” 顾希点点头，接着道：“还有救顾永文的事，我很抱歉，伤害到你了。我也不想为自己找借口，以前的事是我的错，我应该付出代价。但…如果皇上不嫌弃我，还要跟我在一起，就求您把之前的事都忘掉吧。不要再提。要不然我没法活下去，也永远抬不起头来做人。” 赤云靖岩一字一顿，郑重其事地道：“好！从今天起咱们就前尘往事一笔勾销！” 顾希磕了一个头，“感谢皇上不计前嫌！我发誓，以后只要我们在一起，我一定会忠于我们的感情！” 赤云靖岩感动地掉下了眼泪。他抹干眼泪，上前去扶顾希，“起来吧！咱们不提那些不开心的事了。以后好好地在一起。” 顾希挣了一下，没让他扶，“皇上，还有一件事。我求你一定要答应。像那天晚上在外屋茶案上发生的事，一定不能再发生了！” “不会再发生了！我保证！”赤云靖岩又向他伸出了手。 顾希想了想，把手交到他手上，站了起来…… 这天晚上，翁翁又听到了寝殿里传出来动人的笑声…… 第二日，赤云靖岩去上朝前特意嘱咐翁翁，不要叫醒顾希，让他多睡会儿。 一下朝，赤云靖岩抽空又跑回来了。往里屋探头看了看，问翁翁，“还没起？” 翁翁点点头。 赤云靖岩退出来，坐下来喝了口茶笑道，“你说他怎么这么能睡？像长在床上似的。” 正说着，赤云靖岩听到里屋有响声，想应是顾希听到自己回来了，自知还睡着不合规矩，挣扎着要起来。 赤云靖岩便对着里屋朗声喊，“小希，你不用起了，想睡就多睡会儿吧。我就是回来坐坐，一会儿就走。” 里屋随即没了声音。 赤云靖岩和翁翁两人对视笑笑。 翁翁看到皇上开心，自己也开心，“老奴昨晚听到公子的笑声，这几日一直吊着的心才算放下来。那声音真好听，听了让人全身通畅！” 赤云靖岩看了看喜眉笑眼的翁翁，感叹道，“这件事总算过去了！前些日子他哭得呀，声泪俱下、肝肠寸断的，这把我的心给揪扯的……”赤云靖岩无奈地笑笑，“你说，他怎么那么能哭呀？就跟他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老奴说句公道话，这次确实受了些委屈。不过咱们公子从小过于娇生惯养，也确实没受过苦。所以……唉，那眼泪就跟不要钱似的。”翁翁摇头感慨道。 赤云靖岩撇嘴笑笑，“有时候我在想，像他这样的，四体不勤、脾气又犟又急、又任性，在民间能活下去吗？他父母怎么想的？把他惯成这样，也不让他学点一技之长，怎么养家糊口呀？” 翁翁笑道，“皇上，您多虑了。据老奴所知，公子的家境是很殷实的小富之家。公子又是家中独子，在民间生活得别提多滋润了，真可谓‘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什么都有人打理，根本不用他们自己动手。” “啊？这不是比我这个国君还要舒服？” “那是当然。皇上您这个差事可是世上最辛苦的活！而那些民间的小财主、员外家的少爷们可比您舒服得多。他们可以胸无大志，不用科举、糊口，家里的钱财几代都花不完。根本不需要一技之长。” “就算他家的田产可以雇些农户，不用他操心管理，那商铺呢？总得有人经营吧？” “只要雇一个忠心能干的掌柜的，公子就可以在家里天天躺着，舒舒服服地数银子了。” 赤云靖岩仍不甘心，“他那么傻，不怕雇佣的人合起伙来把他的家当败光了。” “可是公子有个好夫人呀！他的夫人那么精明，何愁挑不到好的掌柜？” “那倒也是。他那个夫人……”赤云靖岩无奈地摇头笑笑，“可真不是个省油的灯！” 第100章 踏青节(1) 晚上，赤云靖岩很早就回来了。见顾希精神气色都很好，便决定带他回家吃晚饭，好让他的家人放心。 顾希听了很高兴，着急忙慌地让灵儿给他梳头、换衣服。 因为赤云靖岩派人提前通知了梅姐他们要回来吃饭，所以晚餐准备的特别丰盛。 吃饭的过程中，赤云靖岩有意无意地会有一些‘秀恩爱’的小动作，比如帮顾希夹菜、时不时牵他的手、帮他撩头发、帮他擦脸上和嘴角的饭粒等等。 彤儿看着一肚子气，拉着脸，嘟着嘴，强制自己尽量不往那边看。 晚饭后，瞅着一个空当，梅姐便将顾希拉到一边轻声问，“皇上这几天对你好不好？” “挺好的。”顾希点头道。 “你千万不要因为有所顾忌，不跟我们说实话，让自己受委屈。那样只会让他得寸进尺，让你以后受更多的苦。”梅姐有些担忧地说。 顾希故作轻松地笑笑，“真挺好的。你没见吃饭时他那么殷勤。我都不好意思了。” 梅姐思忖着，“我总觉得……有些特意了。” 顾希轻笑一下，“是有点。不过人家特意跑来做给你们看，也足见用心了。” “那倒也是。”梅姐望着他，郑重地道，“顾希，你记住咱们家永远是你的后盾。” “嗯。”顾希有点感动，上前拥抱梅姐。 赤云靖岩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他俩。 …… 这一日，赤云靖岩正批着奏章，突然站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冲翁翁说道，“不干了！今天休息一天。朕带你们出去玩！” 翁翁有些懵，小跑跟在他后面，“皇上，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今天是三月初三踏青节，京城年轻人有爬山游园的活动。朕打算给顾希一个惊喜。叫上忠义，咱们几个便衣出去。” “这…行吗？会不会有危险？”翁翁担忧地问。 “偶尔一次，没事。走！去接顾希。” “把这件衣服换上。”赤云靖岩让宫人捧着一身新做好的锦衣玉带，对顾希说。 顾希有些嫌弃地翻看了下衣服，款式很新颖，也很华丽，“不年不节的，干嘛突然要我换新衣服？” “我打算带你出来踏春。今天外面会有很多姑娘、小伙穿着很漂亮的衣服一起爬山、游园。我们家小希可不能落于人后呀！” “你要带我出去玩？真的吗？”顾希惊喜道。 赤云靖岩点点头，“衣服好看吗？” 顾希把衣服拿起来，又翻来覆去地看了看，“好看！” “还不去换上？” “嗯嗯。” 顾希被人伺候着换衣服，赤云靖岩坐在旁边微笑着看着他。他问旁边的翁翁道，“你看顾希是不是比刚来时长高了些？” 翁翁见皇上满眼爱怜，像一个慈祥的长辈，不由笑道：“好像是长高了些。公子年纪还小，还在长身体呢。说也奇怪，平时他吃饭那么不好，没想到还能长这么高？” “之前有可能他不是跪着，就是蜷缩在角落，加上他人又瘦，所以看起来好像很小的一只。这两日他身体伸展着站在我身边，才发现竟是如此的高大挺拔，好像比我还要还高一点。”赤云靖岩不无感慨地说。 “嗯，公子的身材玉立亭亭的，这身华衣穿在他身上飘逸洒脱，真是绝配呀！不是什么人都能穿出如此韵味的。”翁翁故意提高声音夸赞道。 正在更衣的顾希，回头冲他们笑笑。 赤云靖岩皱着眉看着翁翁，“你至于吗？他瘦成那样，哪里好了？你就昧着良心夸吧！” 翁翁搔搔头笑道，“因为老奴看得通透。只要公子心情好了，皇上您就开心。您开心了，整个皇宫的人就都舒坦了！” “你个老滑头！”赤云靖岩爽朗地笑了。 …… 马车上坐着赤云靖岩、顾希和翁翁，忠义在前面赶车。还有一些侍卫乔装成路人，悄悄跟着他们。 顾希从来京城就没出来玩过，所以这次很是兴奋，不时撩开窗帘往外看。 马车到了京城郊外一处有山有水的地方。宽阔的平地上，熙熙攘攘的都是人。很多红男绿女、摆摊卖货的，散布各处…… 赤云靖岩见到这么多年轻人有些眼晕，觉得自己下去不合时宜，就对顾希说，“小希，你自己下去玩吧。我跟翁翁在马车上坐会儿。一会儿就中午了，咱们找个馆子吃点饭，下午去爬山。” 顾希有些为难，“啊？你们都不下去，就让我自己一个人玩？我都不认识他们。” 赤云靖岩笑道，“我们可不去，都是些小屁孩！小孩就是应该跟小孩玩。别担心，年轻人在一起很快就熟了。没人跟你玩，就自己在草地上跑跑也好，这里空气好。” 翁翁看看赤云靖岩，有点不敢相信。心想：皇上怎么会担心没人跟他玩？就公子这相貌气度一会儿不被人抢走就好。 顾希下了马车，车上的三个人盯着他，看他一路上采花折柳，观赏着风景，慢慢地向人群靠近。 忠义请示道，“皇上，用不用让他们跟着公子？” “远远地跟着，别打扰到他。” 忠义对远处的便装侍卫做了手势。几个人装作游玩，远远地跟着顾希。 赤云靖岩看了看周围，情不自禁笑笑，“这里风景不错，只是在车上待着，都比在宫里舒服。” 翁翁附和道，“今天天气也好。”翁翁看着远处的顾希，不禁发出啧啧的称赞声，“看看咱们公子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有点鹤立鸡群，过于出类拔萃了！” 赤云靖岩得意地笑笑。突然他转向忠义问道，“忠义，你最近听到外面有什么关于公子的传闻了吗？” 忠义惊道，“啊？都传到皇上耳朵里了？” “看来你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跟朕禀报？” 忠义答道，“都是些民间谣传，很多都是胡编的，没有一点依据。卑职是怕皇上听了生气。” “他们都怎么传的？说来听听。” 忠义舔舔嘴唇，有些难以启齿，“反正…就是…他们说什么希公子是…妖媚惑主的…男皇后。” 赤云靖岩低头沉吟道，“这个传闻怕是也传到了老师耳朵里了吧？” 忠义连忙摇头，“皇上放心，云台岛那么远，应该不会。而且这个谣言只在民间传。把公子说的像是个传奇人物，有没有这么个人他们都不知道。官员中还都没有传的。” 赤云靖岩叹了口气，“不要让顾希知道。” 翁翁和忠义都连连点点头，“是。” 第101章 踏青节(2) 赤云靖岩重新拾起目光往远处看时，发现顾希已经被一群女孩围在中间。此刻顾希正忘情地和姑娘们说着笑着。 赤云靖岩顿时醋意大发，“顾希在那儿干什么呢？只这么一会儿就……” 翁翁尴尬地笑笑，“咱们公子就是招女孩子喜欢。” 赤云靖岩瞪了他一眼，翁翁便赶紧闭嘴不说话。 赤云靖岩抱怨道，“前些日子他刚跟朕信誓旦旦地说，要对朕忠诚。一见到姑娘就忘了当初的誓言，忘了自己是谁了？” 忠义突然惊道，“哎哟，公子是不是收了人家姑娘的荷包了？这个日子口怎么能随便收这个呢？” 本来赤云靖岩也看见了，没有特别在意。被忠义这么一说，也觉得事情严重。他坐不住了，“这个顾希，怎么一点分寸都没有？别愣着了！把马车赶过去，再不拦着点，一会儿得跟着人家姑娘回家了！” 忠义一边赶马车，一边思忖着该不该跟赤云靖岩讲。他早年就跟着他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如今也在他左右做他的亲卫。他从心里敬服他。但觉得他对那个小男宠过于上心，会成为他人生唯一的污点。 忠义还是没忍住道，“皇上，卑职有一句话，说了您别生气。您跟公子…不是一路人！您文韬武略、英明神武，外面都说您是勤政爱民，知人善用的好皇帝。您是要做载入史册的明君，是要干大事的人，别…让公子误了您！” 赤云靖岩愣了一下，随即用手推了一下忠义的脑袋，“好好赶车！这件事以后不许再提！” “是。”忠义低头笑了一下，因为他觉得赤云靖岩这个举动证明他不但没有生气，还是对自己亲近的表示。他想，也许他的话皇上听到心里去了。 十几岁的女孩们真是太美好了，一个个就像天上的仙子。顾希被她们包围，就如同置身于仙界中，整个身体飘飘然的。有一段时间他的脑袋里一片空白，所有的烦恼忧愁都抛到九霄云外…… 忠义驾着马车驶到他眼前。赤云靖岩撩开车帘，眼神犀利地望着他。 顾希一下子被打回了现实。他情不自禁把手里的东西藏到身后，眼神躲闪着不敢去看他。 “上车！还愣在干什么？”赤云靖岩冲他吼道。 旁边的女孩都吓了一跳，有几个胆大的小声问顾希，“公子，这是谁呀？这么严厉！” “他是我…哥。”顾希答了一句，便抓住赤云靖岩的手，被他拽上马车。 “玩得挺开心呀？笑得那么甜，怎么没见你对我那么笑。”赤云靖岩酸溜溜地说，并从他身后夺过香囊，一股脑将它们都扔出马车。 “啊！你…怎么都给扔了？”顾希急道。 赤云靖岩瞪着他喊道，“随便收人家东西？你知道这是什么吗？就敢收？你收了姑娘家的亲手做的定情物，你是打算把她们都娶回家吗？” 顾希小声地辩解道，“我…她们非要给我的，盛情难却…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就敢收？伸出手来！” “你要干什么？”顾希怯怯地问。 赤云靖岩一瞪眼，顾希只得乖乖地把手伸出去。 “忠义，把马鞭给朕。”忠义把手里的马鞭递给他。赤云靖岩便抓起马鞭咬着牙抽打他的手心。“我看你还敢不敢乱收别人东西？” 顾希皱着眉头喊，“啊！疼！” 翁翁在旁边忍不住劝道，“皇上，打两下得了，把手打肿了，一会儿吃饭拿不了筷子了。” 赤云靖岩转脸瞪他，“你现在就知道护着他！这样对他没有一点好处。我根本就没用力！轻轻打了两下，就能把手打肿了？”赤云靖岩又转向顾希，“知道自己错了吗？” “知道。”顾希低头委屈巴巴地说。 “我看看肿了没？”赤云靖岩去抓他的手，顾希吓得一激灵。 赤云靖岩连忙说道，“不打了，不打了！”说着，他把他的手握在手里揉搓着，笑道，“没事，一会就好了。” 顾希把手抽回来，看了看，“都红了！”说着，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滴。 “红了？再有下次朕就把你手剁下来！”赤云靖岩嘴上说得狠，却又重新把他的手握在手心，爱抚地揉了又揉，“一见到姑娘就忘乎所以，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顾希脸上露出若有若无神往的笑容，好像在回忆刚才的幸福。他的眼泪还在眼里和面颊上，晶莹剔透的闪着光。 赤云靖岩看入迷了，感觉他周身散发着光晕，有种不可亵渎的神圣感。每当这个时候，赤云靖岩都会感觉自己占了大便宜，而心存愧疚，话也情不自禁多了起来： “是不是想永远待在那个温柔乡里不出来了？哼，想得美！瞧瞧就打了你几下手心，把你委屈的！我还没委屈呢！你之前怎么说的？不是说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是忠诚和平等吗？你都一屋子妻妾了，还在外面拈花惹草的，合着只要求我一人对你忠诚平等呀？” “我哪里拈花惹草了？”顾希忍不住争辩。“再说，咱们俩哪里有平等可言？你还委屈？我一天天被你打、被你欺负，都不见有一个人可怜我，为我说一句话。还都说我矫情，不知好歹。我不小心挠破了你一点点，就被人拉出去差点打死。你让我跟谁讲理去？” 赤云靖岩笑了，“翁翁你听见他说什么了吗？你还护着他！我就说了他一句，这么多话在等着我呢。这小嘴叭叭的，越来越厉害了。” 翁翁佯装生气道，“老奴听到了！知道公子是在跟老奴翻旧账。他说的那个人，又打他又说他不知好歹的人可不就是老奴吗？公子现在也学会冷嘲热讽、指桑骂槐了！” “翁翁，我不是说您。我就是打了个比方。您大人大量，别生我气。”顾希摇晃着翁翁撒娇道。 “好了，别晃了。再晃就散架了。”翁翁笑道。 赤云靖岩也跟着笑起来。他看着马车正往城里行进，便问：“忠义，咱们这是要去哪儿？是去吃饭的地方吗？” 忠义答道，“回皇上。咱们这是要去京城比较有名的酒楼‘一品搂’用膳。卑职已经提前让人安排好了。” 第102章 一品楼 “一品楼”是京城赫赫有名的大酒楼，一共三层楼，建筑气派恢弘。虽然京城这几年又崛起了几家更气派的大酒楼，它较之前没落了些许，但因为它有自己的历史底蕴和文化，所以在京城的地位依然无可撼动。如今接待的也都是些达官贵人、文人骚客。每日宾客往来如云，很是热闹非凡。 因为不想惊动太多人，也想让顾希看看热闹，赤云靖岩一行人并没有包下整栋酒楼，而是提前定了一间视野最佳的包间。坐在这个包间里，整个酒楼、大厅，以及戏台可以一览无遗。 忠义尽职尽责地守护着他们的安全。他在酒楼里四处巡视，查看是否有可疑人员。还有很多乔装的侍卫，装扮成客人，小贩等散落在各处，警惕地守卫着赤云靖岩一行人。 顾希一进这个酒楼，眼睛就不够用了。看什么都稀奇，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惹来赤云靖岩不住地撇嘴嘲笑。 进了包房，两人坐定，翁翁便给他们二人斟酒，布菜。 顾希看着心里不落忍，向赤云靖岩请求道，“皇上，咱们好容易出来一趟，今天这么高兴，就不要宫里的那些繁文缛节了吧？让翁翁跟咱们一起吃好不好？” 翁翁连忙摆手，“不用不用！老奴哪敢？” 赤云靖岩笑道，“既然顾希提出来了，翁翁就一块坐下吃吧。” 顾希拉过一个坐垫让翁翁坐在自己身边。 翁翁推辞不了，只得坐下。他刚坐下来就想起来了什么，又起身道，“还有几道菜没上，老奴去厨房嘱咐几句。公子好多口味、习惯，怕忠义他们说不清楚。” 赤云靖岩点了一下头，“快去快回。” 顾希好奇地趴在栏杆往下望。看唱戏的，看来来往往的人，看小二热情洋溢地接待客人……看得很是入迷。 赤云靖岩看他高兴，便想趁机会问他一些问题。“坐下看！顾希，我问你，嗯……”赤云靖岩装作思考了一下，其实这个问题他很早就想问了，“如果我不是皇上，你还会跟我在一起吗？” 顾希看看他，一脸嫌弃地问，“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突然想起来了。你快回答！” “说实话吗？”顾希有些为难，感觉好心情都受影响了。 “当然。你觉得就你还能骗得了我吗？” “那你可别生气啊。”顾希坐回座位。 “嗯，说吧。”不知为什么赤云靖岩突然有些紧张。既想听，又害怕听到他不想听的答案。他甚至有些后悔，不该问这个愚蠢的问题。 “不会！”顾希很干脆地说道。 “不会？”赤云靖岩追问一句。 顾希点头，“这还用问吗？肯定不会。” 赤云靖岩努力克制着心里的怒火，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了。 顾希察觉到了一点，小心地试探道，“你可说过不生气的！说话要算话！” 赤云靖岩大口喘气，扭头不理他。 顾希想离他远点，怕惹火上身。他正准备找借口开溜，“我想到看看翁翁干什么去了？怎么还不回来？” 赤云靖岩转脸又开腔道，“顾希，你怎么这么狠心！今天这么高兴，你连骗骗我都不愿意吗？” 顾希有些懵，不知如何是好，“不是你让我说实话的吗？” “你就是个养不熟白眼狼！”赤云靖岩冲着他恶狠狠地说。 顾希不知道怎么劝他，也不敢离开，只能坐在那里听着。他嘴里小声地嘟囔着，“你不是说不生气吗？” “那你也不应该在我正高兴的时候扫我兴呀！说过你多少遍了，还是一点人情世故也不懂！你就是个傻子！” 赤云靖岩越说越刺耳，顾希有些听不下去了。他皱着眉憋着气很是无奈。 翁翁回来了，顾希连忙迎上去，“翁翁，你快看看你们家皇上，刚才让我实话实说，说他不会生气。我照实说了，又说我不懂人情世故，是个傻子。他怎么这样啊？” 翁翁没办法说什么，只能笑而不语。 赤云靖岩见他这样也憋不住笑了，“你长能耐了？还会告状了？” “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办，真是太难了！”顾希很是无奈。 正说着，楼下舞台上一曲唱罢。一名说书先生上来串场。下面有人起哄，“讲一个男皇后的故事吧！” “对！就讲男皇后！” “男皇后！男皇后！” …… 顿时，一呼百应。 顾希也来了兴趣，“什么南皇后？这个皇后姓南吗？哪个朝代的？” 赤云靖岩跟翁翁对视一下，都没回答。 翁翁连忙站起来道：“皇上，老奴去找一下忠义……” 顾希见两人怪怪的，“你们怎么了？干嘛要找崔将军？不让人家说了吗？咱们不过偶尔出来这一次，平时人家还不是要说的。我想听！” 赤云靖岩便示意翁翁坐下来。 说书人就讲了几个帝王与‘南皇后’的生活小片段，就下去了。下面听客的反应却很是热烈，鼓掌、叫好的此起彼伏…… 顾希有些糊涂了，“就这？不至于吧？怎么回事？既不香艳，也没有趣。这不就是正常夫妻的日常生活吗？比那些话本里的情节差太远了。不明白这些人，跟没见过世面似的。” 赤云靖岩松了一口气，顾希竟然没听出来！有时候傻一点，也挺好的。他弯唇笑笑，“吃菜吧。谁跟你似的，天天看那些没用的话本。快尝尝，这个酒楼的菜合你胃口吗？” “还好吧。有几个菜我还挺喜欢吃的。”顾希一边夹菜，一边若有所思的样子。 “记得哪个好吃，回宫让御膳房做给你吃。”赤云靖岩看他好像还在纠结那个问题，想分散他的注意力，便故意问道，“我再问你一个问题，如果我和你夫人同时需要你救，你会先救谁？” “啊？又问？你还需要我救？”顾希吓得放下筷子，一点胃口没有了。 “我是说假设？看看你到底是不是白眼狼？”赤云靖岩挑眉冲他暗示道。 “这…让我怎么说？”顾希向翁翁投去求救的眼神。 “你看他也没用。你实话实说就好，要真情实感，发自内心的。”赤云靖岩一边说，一边做手势引导道。 “你又这么说。我都不信了。我就是觉得你那么强大，根本不需要我救。” “这是你的答案吗？”赤云靖岩板起脸来问。“我刚才说了那么多话都白说了是吗？” 顾希一看他又急了，连忙向翁翁求救，“啊！翁翁，救命！你看他又那样？你还能让人好好吃饭吗？” “哈哈哈，皇上逗你的！”翁翁笑道。 “真是朽木不可雕也。”赤云靖岩也笑了，“快吃吧！多吃点，才有力气爬山。” 第103章 他们为什么叫我‘男皇后\\＼’ 晚上‘靖希宫’的床上，激情过后，赤云靖岩和顾希相拥着说话。 “今天下午爬了那么长时间的山，累吗？”赤云靖岩搂着他温柔地问。 “累！整个下午我的腿一直抖呀抖呀的，快没知觉了。但是特别好玩。”顾希越说越兴奋，“爬山爬出一身汗，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山上风景好，视野开阔。从上面俯视下面，房子、天地……都变得好小。而且被山风吹着也很舒畅。以后咱们经常出去玩好吗？” 看顾希高兴，赤云靖岩心里也跟着开心。却又不得不扫兴道，“经常出去？我哪里有那么好命？今天出去大半天，就积压了一堆公务，明天我就要加班加点地干活了。” 顾希撇撇嘴，“你真无聊。你不出去我带我家人出去玩。彤儿、小黎她们一定会很开心的。” “行，你们什么时候出去玩，提前跟我说一声，我找人护送你们。时间差不多了，睡吧。”赤云靖岩眼睛有些睁不开了。 顾希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道，“皇上，你说他们为什么叫我‘男皇后’呀？” 赤云靖岩一下子就不困了。他有些慌，装作没听懂，起身下床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什么…‘男皇后’？你要喝茶吗？” 顾希也坐起来，“你别装了。回宫的路上我就想明白了。想到那个说书人讲的几个似曾相识的细节，还有你跟翁翁当时的表现。我就猜出来了。” “哦，他们胡编的，你…别往心里去。你真不口渴？刚才笑那么大声。”赤云靖岩想快点结束这个话题。 “不喝。我才不在意呢！他们说的又不是我。我站在他们跟前，他们都不知道我是谁。而且根本就是名不副实吗？我看过很多话本，了解里面的门道。他们取这个名字，不过是为了哗众取宠，吸引人来看、来听罢了。”顾希自我安慰道。 “真的？我们家小希真是通透豁达呀！我还怕你多想，让翁翁他们别跟你说呢。看来我是多此一举了。”赤云靖岩坐在榻上举着茶杯冲他赞道。 “不过…我还是觉得挺冤的。我进宫也并非我所愿，这个‘祸国殃民’的罪名，凭什么还要让我来背？”顾希有点委屈道。 “你自己不都说了吗，他们是胡编乱造的。那些虚名，何必在意呢？你实在气不顺，我派人把那些造谣的人都抓起来！” “那倒不用。我就是觉得他们这些人也太不负责任了，随便编排别人，只图自己痛快了。”顾希看看赤云靖岩，突然笑嘻嘻地说，“皇上，你过来……” 赤云靖岩站起来有些疑惑，“你笑的那么渗人，是不是又有什么坏主意？” 顾希学着说书人故事里的情节重新躺在床上，这次他姿态撩人，眼神妩媚，捏着嗓子喊了一声，“皇上~~~~你来吗……” 赤云靖岩不由双腿一软，险些没站住。“你…想干什么？ ” 顾希捂嘴笑道，“我想学学那个‘男皇后’，试一试真正的妖媚惑主。”说着，他还搔首弄姿冲赤云靖岩抛媚眼。 赤云靖岩感觉浑身发麻，无奈地笑道，“你给我好好说话！我看你是想要了我的命！你再这样小心我抽死你！” “哈哈哈……”顾希笑得在床上打起滚来。 …… 这日，顾希和灵儿、小顺子在‘靖希宫’院里玩踢毽子。小顺子踢得不好，经常把毽子踢到自己鼻子上、脸上或是鱼池里，把顾希笑得前仰后合…… 顾希的笑声特别悦耳动听，两个门口守护的侍卫，也看得入神，跟着情不自禁笑起来。 崔忠义带副将巡查路过此地，正好看到这一幕。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冲着两个侍卫一人踹了一脚，吼道，“你们在这里站岗呢！看什么看！” 两名侍卫被踢得一个踉跄，又连忙站得笔直。 顾希他们被崔忠义的这一声呵斥，吓了一跳，不自觉都停下来，看向门口。 顾希本想替他们求情，但见忠义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没敢上前。 崔忠义连正眼都不瞅顾希，只对那两个侍卫训话道，“有什么好看的！瘦得跟个猴子似的。知道你们自己是干什么的吗？站岗还跟着笑？喜欢看下岗后，花点钱找个妓馆，什么样的看不到！不单能看还能摸呢。” 顾希能感觉到崔忠义并不喜欢自己。因为他平时从不用正眼看自己，之前几次押他回宫时，还对他推推搡搡的毫无尊重可言。 但顾希认为平日里跟崔忠义无冤无仇的，他们俩都经常跟在赤云靖岩身边。想他也许只是性格使然，对自己并不会有什么恶意，却没想到他今天竟然说出这样的话。 顾希怔怔地站了一会儿，终于没忍住，气得扔下手里的毽子，快步回屋了。 崔忠义的副将也觉得他有些过分了，一旁劝道，“将军，你何必如此呢？如果他跟皇上说了，又得惹出些事来。” “我才不怕他告状！有本事就去告！”崔忠义故意扯着嗓门喊道。 顾希气得在屋里掉眼泪。 小顺子和灵儿狠狠瞪了忠义一眼，也跟着进屋去安慰他。 小顺子听到崔忠义在外面喊，气得跺脚道，“他…也太嚣张了！” 副官小声地开解忠义，“知道您不怕，这不是给皇上添麻烦吗？而且这个希公子平时对我们这些侍卫都挺好的。上次皇上要罚看门的侍卫，他还帮着求情了呢！您别太难为人家。” “上次的事我还不知道？他就是罪魁祸首！那两名侍卫不是因为看他，皇上能生气吗？他就是想用这些小恩小惠来收买人心。我最讨厌这种人了！若不是因为皇上，我认识他是什么玩意儿？一个不知好歹的小兔崽子，还能让他翻了天了！走，咱不在这个院呆着，我嫌晦气！”说着，崔忠义带着副将愤然离去。 灵儿和小顺子站在窗前听，一个个都气鼓鼓的。 灵儿义愤填膺：“真是欺人太甚！公子，我觉得这件事真应该让皇上知道。崔统领他身为侍卫们的头儿竟然这样对您！” 小顺子也附和道：“对，就应该让皇上好好治治他！” 顾希抹了把眼泪，让自己平静下来，“算了，气完就过去了。我现在没事了。你们记住，这事谁都不许跟皇上提。” …… 第104章 不要欺他良善 这日，崔忠义例行巡查，正好碰上翁公公。他热情的跟他打招呼：“哟，翁公公！好巧，您这是要忙什么去？” “咱家这次是特意来找你的。”翁翁满脸堆笑道。 “哦？公公，您找我有事？”忠义很恭敬地问。 “是有几句话。”说着，翁翁用余光瞥了一下旁边的人。 那人很知趣地一抱拳，“将军，翁公公，小的先去那边巡视了。” 忠义见自己的下属走远，便问“公公，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说来，在下一定……” 翁翁一摆手正色道，“忠义，咱们一起共事多年，咱家就不掖着藏着了。前几天你大闹了‘靖希宫’好不威风呀！” 崔忠义有些尴尬，“公公您都知道了？我那不是一时没忍住吗？您知道我一直对他没什么好感的。” “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崔将军，你是不是知道公子不会去皇上那里告状，才会那样有恃无恐地羞辱他的？” “我…不是！我就是单纯看不上他！”崔忠义百口莫辩。 翁翁冷笑道，“你不用不承认。你知道公子在皇上心里的分量。应该清楚，如果公子真跟皇上说了会是什么后果？但你还这样做，难道是你傻吗？不是吧？因为你知道公子是什么样的人！知道他只会打落牙齿和血吞，不会跟皇上说一个字！ 崔忠义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 “崔将军，你可是个武功了得、除暴安良的英雄人物。咱们不能因为公子心软善良，就欺负他呀！” 崔忠义被翁翁一通抢白，有些不好意思，“公公，您言重了！我并没想欺负他。” 接着他又义愤道，“之前我并不把他放在眼里，想着他不过就是皇上的一个玩物，过一段时间，就消失了。哪里想到，这都一年了，还跟皇上在一起。看来皇上对他和旁人不同，我不得不正视他。” “但我越来越觉得他不配！我替皇上不值！咱们皇上何等英明神武？为了他，连多年累积的清誉、功绩都可以不要。他却不懂珍惜，天天朝三暮四的，辜负皇上的真心。这种人我恨不得宰了他！”忠义越说越生气，眉宇间聚起了一股凶蛮之气。 翁翁叹了一口气，“皇上和他的事，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感情的事本来就没有道理可言，也没有谁对谁错。咱们管不了！” “他们这样下去，是不会有好结果的！皇上会被他毁了的！您也应该多劝劝皇上，让他早做决断！”忠义很是忧虑地说。 翁翁看看他，语重心长地说： “你的心情我很能理解，我开始也和你的想法一样。觉得他不知好歹，是个危险的存在。也曾经想让他们分开。但是后来我发现，咱们皇上跟公子在一起笑得比他活了快三十年都多。皇上是真心喜欢公子！我也想开了，人生苦短，也就几十年，为什么不让自己开心点呢？” “咱们皇上虽然是九五之尊，可这辈子过得比谁都辛苦！他从来没有享受过世间的温情。好容易遇上一个他喜欢的人，咱们还要想办法拆散他们，是不是有点太残忍了？我觉得只要没影响到江山社稷，能让咱们皇上开心快乐，这有何不可呢？” 忠义沉默了一会儿才道，“还是公公思虑周全！您说的有理，那天我确实有些冲动了。” “忠义啊，你是性情中人，爱恨分明，这都没有错。但公子其实还是个孩子，走到今天这一步也是无奈之举。只要不对他带着成见，你慢慢会发现了他的为人真的特别好，又单纯又善良。他每次替人求情那都是豁出命来真的求。” “他特别怕别人被他连累。在他眼里没有什么高低贵贱，谁的生命都一样宝贵。那天你在‘靖希宫’闹那一出，公子挺生气的，在屋里哭了半天。就那样，他还不忘嘱咐奴才们不许跟皇上提。要不是我的徒弟偷偷告诉了我，这件事公子就忍下了。” “公公，我知道自己错了。”忠义低头道。 “知错就好。你可以不喜欢他，但该有的尊重还是应该有的。” “嗯。”忠义一个劲地点头，“公公教训得是。” …… 见崔忠义摇摇晃晃地进了院子，顾希心里一惊，然后装作没看见，转身要逃进屋里去。 崔忠义在他身后喊他：“公子，请留步！” 顾希停下来，慢慢转过身，“崔将军，您有事？” 小顺子和其他人都警惕地盯着忠义。 “嗯……”崔忠义挠挠头，有些难为情，“公子，我是来赔礼道歉的。上次是我不好，不该对您…那样。您大人有大量，别往心里去。” 顾希怔了一下，连忙道，“啊…事情都过去了，我都不记得了。将军也别往心里去。” 两人互相点了一下头，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以后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安好。 “崔将军，没有其他事，我…回屋了。”顾希有些别扭地说。 “嗯。您回吧。” 顾希飞快地逃回屋。崔忠义也迅速离开‘靖希宫’。 两个人都如释重负。 …… 这日，翁翁走进御书房，见皇上正在发脾气。赤云靖岩的胸脯气得一起一伏的，地下散落了很多折子和书籍。 翁翁连忙上前问道，“皇上，您这又跟谁呀？别气坏了身子。” “还能跟谁？我跟谁犯得着生这么大气？” “又是公子？公子又怎么了？” “你看看地下的那份呈报。”赤云靖岩冲着地上指了一指。 翁翁捡起地上的呈报看着。上面是密探记录的顾希每天与秦林在‘兵器营’所有的日常接触。一天说了几句话，笑了几声，有几次身体接触等等，记得很详细。 赤云靖岩在旁边气愤难当，“有时候我真恨不得打死他！他上次跟我发誓说要忠于我们这段感情，我信以为真，当时还感动得不行。谁知他转眼就跟别人勾三搭四的。他就是个小骗子！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翁翁看完了呈报把它放在桌上，不紧不慢地说： “依老奴看，这件事儿不能都怪公子。这次看来就是那个秦主事一厢情愿，总缠着咱们公子。可以肯定公子对他并无好感。俗话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公子长成这样，难免让人生出些非分之想。” 翁翁太了解皇上了，他知道夸顾希远比劝皇上更好用。 果然，赤云靖岩心里舒服多了，面色也好转起来。“可不是吗？他就长得太招人了，一笑把人的魂儿都勾走了，还不自知。所以一定不能再让他在外面当差了。我这就下旨把他调离‘兵器营’。” “皇上，您打算把公子调到哪里？” 赤云靖岩勾唇一笑，“说调离就是一个借口。谁让他那么不省心的？就让他在宫里先待着，多看看书，学习点东西。如果他闹着想干点事，你就在宫里咱们眼皮底下，给他找一个差事。” 翁翁也会心笑道：“是！” 第105章 我想回‘兵器营\\＼’ 第二日，顾希突然闯进御书房，没有行礼，就急赤白脸地问道，“皇上，你为什么不让我去‘兵器营’了？” 顾希如此无礼，赤云靖岩不急不恼，反而语气平和地说，“不让你去，就别去了。你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也不像那么回事儿呀！你先在家里和宫里好好待着，以后有合适的差事再派给你。” 顾希争辩道，“我是经常有事不能去，可那能怪我吗？有个差事好歹有点事做，而且我在职的每一天，都很努力地把差事做好，也没出现过什么纰漏。我想知道为什么不让我去了？” “为什么？你自己还不知道？” “我不知道！”顾希拧着眉喊道。 赤云靖岩本来不想说，顾希知道自己每日被监视，心里肯定不舒服。但看他执拗的样子，知道不拿出点证据来，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你和那个秦主管整天在衙门里都干嘛了？再让你待下去，指不定闹出什么乱子？你自己看！”赤云靖岩将一份呈报扔在他脚下。 顾希脸色顿时不好看了，他捡起来那份呈报快速浏览了一遍，看着看着不由火冒三丈。上面清楚地记着：哪一日他与秦林聊天聊了多久，他冲他笑了几次；哪一日一起喝茶；哪一日肌 肤接触几次，比如掰手腕、搭肩膀…… 顾希看完不由冷笑一下，他冲赤云靖岩扬了扬那份呈报，“就这些？皇上说的惹出乱子指的是什么事儿？”说着，顾希一甩手把呈报扔到了地上。 赤云靖岩知道他生气了，瞅了他一眼，没说话。 顾希盯着他追问道，“你天天找人看着我，记这些破玩意，有什么用？你从来都没有相信过我是吗？” 赤云靖岩有些心虚，“我…也不是不相信你。可是我上次去‘兵器营’，就看出来你们俩…关系不一般了。” “你看出什么来了？”顾希红着眼喊道，“我跟他怎么就不一般了？是不是我在你心里我跟谁关系都不一般？我就是一个…跟谁都能上床的贱人！” “大白天的你嚷嚷什么？我没有那么以为。” “我跟他就是普通的同僚关系！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你答应过我不计前嫌的，如果咱俩连这点信任都没有，还不如……” “不如什么？”赤云靖岩瞪着眼睛吼道。他知道顾希又想提分开，这个词在他这里已经是严令禁止的了。 顾希扭过头没有说下去。 赤云靖岩深吸一口气说，让自己平静下来，“你先回寝宫，我这会儿正忙着，有事儿晚上再说。” 顾希站在那儿紧盯着他，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不甘心地转身走了。 晚上，赤云靖岩特意晚一点才回宫，他担心顾希会回来跟他没完没了的闹。出乎意料的是顾希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温顺又殷勤，完全不似白日那么暴躁冲动。 见赤云靖岩回来了，顾希立刻满脸堆笑迎上来，“皇上回来了？您可用过晚膳了？” “用过了。”赤云靖岩暗暗观察着他。心想：看来他是又换了策略，我就静观其变，敌不动我不动。 “那我帮皇上宽衣，早点休息吧。” 顾希帮皇上换了睡衣，自己也换上了一件素白的丝绸睡衣，这件睡衣很薄很透很滑，领口开得很大。他长长的脖颈和半个香肩露在外面。一条腰带勾勒出他的细腰，白皙的大腿也若隐若现，很是诱惑。 赤云靖岩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因为救顾永文那一次，赤云靖岩对顾希色诱自己还是有些反感的。但今天他清楚他的目的，便也放松了警戒。赤云靖岩只是盯着他看，不做任何动作，就冷眼看他表演。 顾希满脸谄媚的笑，“皇上，今晚打算怎么玩儿？要不…你把我捆在床上？” 赤云靖岩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要干什么？用不用这么拼？你不是不喜欢被人绑的吗？” “只要皇上喜欢，我做什么都可以。”顾希露出职业的假笑。 赤云靖岩努力憋着笑，“嗯，我看行。还有吗？” “皇上您今天想怎样，我都可以……” “真的假的？如果我想打你呢？” 顾希像下了很大的决心，闭眼道，“那你打我一顿吧！” 赤云靖岩终于忍不住笑出来，“哼哼…你到底想干什么？快说！少来这一套！” 顾希演得也浑身难受，决定摊牌，“我想求皇上让我回‘兵器营’继续当差！” 赤云靖岩无奈地摇摇头，“顾希呀，你为了达到目的，简直一点廉耻都不顾了！瞧瞧你现在的样子，像正经人家的孩子吗？” 顾希感觉心被刺了一下，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随即又满不在乎地说，“无所谓了，我什么丑陋羞耻的样子你没见过？别人看不到就好。” 赤云靖岩笑了，“那倒也是。” 顾希跪下来，扯着赤云靖岩的衣襟继续求道：“皇上，求求你了，就让我继续留在‘兵器营’吧！我以后都听你的。” “白天是谁梗着脖子跟我嚷嚷来着？” 顾希小声辩解道：“我哪敢跟您嚷嚷呀？我只是在耐心跟您讲事实。我发誓我对那个秦林一点好感都没有！而且对他不胜其烦！他一天到晚跟个话痨似的，有说不完的话。他不但薄情寡义，还自以为是！我都不想理他，是他一直跟着我说。” “你觉得怎么处理他好呢？”赤云靖岩只顾上下打量着他，心不在焉地问。 “要不，皇上您把他调走吧！调得远远的，永远不要在我眼前出现……” 赤云靖岩紧盯着他露在外面的雪白脖颈和肩膀，“要不，咱们先干完正事儿再说？” 顾希连忙把衣服拉上来，“不行！先说好了，再做。” 赤云靖岩有些不解地问，“顾希，我就不明白了，那就是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闲职，你为了它都不惜这样了，至于吗？你为什么那么在乎这个差事？” 顾希垂下眼帘，有些伤感地说： “这个问题我还真想过。这是我做了你的男宠后，在宫外的第一份差事。有了这份差事，我就感觉自己好像跟其他人一样了。如果没有事干，天天在宫里，那不就真的只是皇上的男宠了？也许是因为…我始终不愿意正视自己的身份。” “但事实上，我的确就是。现在整个京城都知道了，我还不愿意承认。我总觉得他们外面传的那个‘希公子’，不是我……”顾希语无伦次地嘟囔着，越说越伤心。 赤云靖岩看他的样子有些不忍心，打断他道，“小希，你不要这么想。什么男宠？你是我最亲近的伴侣，我的…爱人。” 顾希苦笑一下，“皇上您我可不敢有指望。你高兴的时候，怎样都行。不高兴时骂得比他们还难听呢。我就是想要一个宫外的差事，你就可怜可怜我吧！” 赤云靖岩被他磨得实在没办法了，只得答应他。“行行行！明天你继续去‘兵器营’做主事，我把秦林派到别处。” “明天我可以继续回‘兵器营’了？太好了！”顾希心满意足地笑道。 “这下可以了吧？我去拿绳子了？” “拿什么…绳子？”顾希怔在那里，浑身都在抗拒。 “你想耍赖！不是你自己说的吗？你又想哄骗我？” 顾希用手指轻轻地抠赤云靖岩的手心，“哎呀，还真来啊？别了……” 赤云靖岩看到他的样子，忍不住‘咯咯’笑出声来，“你就是个小无赖，达到目的了又不兑现承诺。我不同意啊！” “皇上，时候不早了，咱们歇着吧。”顾希又把衣领拉下来，碰了一下赤云靖岩，咬着嘴唇，眨巴着眼睛望着他…… 赤云靖岩按捺不住，上前捧着他的脸，就狠命地亲了起来…… 第106章 设计撞破 顾希回了‘兵器营’，果真秦林没有出现。他长长地舒一口气…… 他安安稳稳地在‘兵器营’干了几天。 这日，顾希刚踏进‘兵器营’大门，突然窜出一个人，大叫一声。 顾希一惊，“秦林？你……怎么又回来了？” 秦林冲顾希咧嘴笑笑，“唉，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稀里糊涂地调走了。说是升了，去了一个不知所谓的衙门。我在那里一点意思都没有，就又回来了。我不在时，你是不是很无聊？有没有想我呀？” 顾希不理他，径直进了自己的房间。 秦林紧跟着顾希也进去了…… 秦林亲热地撞了他一下，“你都不想我吗？亏得我还一直挂着你。”说着，还要上前抱他。 顾希连忙后退，他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和屋顶，“你说话就说话，别靠近，更别动手！” 秦林闻了闻自己身上，有些尴尬地笑笑，“没味呀！我前两天刚洗的澡。瞧你那样。嫌弃我呀？行行行，我不碰你。你金贵，只能让你那几位香喷喷的夫人碰。好几天不见，我这有一肚子话要跟你说呢。” 顾希见秦林又凑过来了，只得道：“你说就说，但要保持距离。” 秦林竟然也不生气，只是弯唇笑笑，便开始滔滔不绝地讲他这些日子的所见所闻。 …… 赤云靖岩已经接到秦林又回‘兵器营’的消息了。他蹙眉对忠义道，“看来这个人真的不简单！朕把他调走，他竟然能把自己又调回来？他不图钱、不图官，那就是图人了。去查一下他的背景！” 忠义很快就查清楚了秦林的身世，禀报道，“皇上，正如您所料，那位秦公子果然身世不凡，他是秦尚书的二公子。” “哦？吏部的秦尚书？”赤云靖岩饶有兴趣地问道。 “是。秦尚书有两儿一女，大儿子胎里带的弱症，整天病病歪歪的，怕是活不过几年。女儿就是宫里颖嫔。这个二儿子有些叛逆，秦尚书在他很小时就逼他娶了亲。后来生下几个儿女延续了香火，他就搬到外面与一些烟花女子一同住了。” “秦二公子……”赤云靖岩嘴里嘟囔着这几个字，脸上现出玩味的笑。 晚上，顾希支支吾吾对赤云靖岩诚实交代道，“那个…我跟你说一下哈，别到时候你又冤枉我。就是那个秦主事又回来了。” “哦？怎么又回来了？”赤云靖岩装作不知情。 “我怎么知道？” “我升了他的官，他都不去，非要回来窝在那个小地方，肯定是因为那里有他心心念念的人。” “皇上，您冤枉死我了！您再把他调走，最好调到外地去，我不想平白无故受到牵连。”顾希有些气愤地说。 “调一次可以，再调一次就会惹人非议的。行吧。看你表现吧。” …… 这日中午，顾希和赤云靖岩两人躺在外屋的塌上睡午觉。赤云靖岩眯了一小会儿醒来，看看外面，感觉也差不多该起来干活了。他看看旁边半睡半醒的顾希，翻身整个人压到他身上…… 顾希醒了，有些难为情，“大白天的你要干吗呀？” “该起床办公了，你给我提提神，就亲亲，摸摸，不干别的。”说着，赤云靖岩嘴凑过去，手也开始在顾希身上游走…… “痒！痒！咯咯……”顾希禁不住大笑起来。 “你记得上次学那个男皇后说话吗？你现在再叫两声给我听听呗？”赤云靖岩突然提议道。 顾希连连摇头，“我不学！你不是说那样不好吗？” “不是不好，是我受不了。被你一喊骨头都酥了。但这会儿应该没事，大中午的你一哼唧，我就清醒了。下午办起公来浑身都是劲。” “我不！”顾希很害羞。 “你叫不叫？不叫我搔你痒了！” “不要。啊！咯咯咯……”顾希被他挠的痒得不行，只得就范，“好，我学！皇上不要…皇上~~~” 正当两个人闹得不可开交之时，顾希突然听到外面有浑厚粗重的喘息声。他警觉地停下来，“皇上！外面好像有人！” “外面是谁？”赤云靖岩冲门外喊道。 从门口屋檐下传来一个颤抖的声音，“啊，皇上请恕罪。卑职是‘兵器营’的主事秦林。是听宣觐见的。刚才翁公公把卑职带到这里。让卑职在廊下等皇上起床。卑职并不是有意打扰皇上的。” 顾希连忙起身，捂着脸，飞快地跑进了内屋。 赤云靖岩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哦，朕是宣你午后觐见的，竟然忘了。你进来吧。”他又冲内屋喊道，“顾希，你出来，不用害臊，不是外人，都是老相识。” 顾希坐在床上，感觉天旋地转，磨叽了好一会儿，才从屋里走出来。他的脸又红又烫，头深深地埋在胸前。 “朕跟你们重新介绍一下，这位就是秦尚书的二公子——秦林。果然是虎父无犬子。这位是顾希，你们都认识。但你不知道的是，他就是传说中的‘希公子’，朕身边最亲近的人。”说着，赤云靖岩上前搂住顾希。 秦林表面尽量装作不动声色，胸膛却剧烈地起伏，眼神里满是惊惧悲愤…… 赤云靖岩盯着秦林厉目道，“既然被你撞见了，也就不瞒你了。但这件事从此以后只能烂到肚子里，如果是从你这里走漏出去的消息，朕绝不轻饶你！连你的家人都会受到牵连。” “请皇上放心，卑职一定守口如瓶！”赤云大帝的心狠手辣，秦林早有耳闻。他连忙表明心迹道。 顾希在这儿实在待不下去了，感觉地都在晃。他推开赤云靖岩的手，又跑回了内屋。 赤云靖岩看了他离去的背影一眼嘴角勾出不易察觉的笑，接着对秦林说，“你既然是国家栋梁之材就应该去该去的地方。在小小的‘兵器营’窝着，岂不大材小用？从明天起，你就不要去‘兵器营’了。去吏部报个到，先去各个部门走动学习一下。以后朕再根据情况给你派差事。” “卑职遵旨。谢皇上赏识！” “好了，没事了，你下去吧。好好干，年轻人前途无量！” “是。”秦林退下。 秦林摇摇晃晃走出‘靖希宫’。他脑子里一片空白，感觉腿脚都是软了，脚底下像踩了棉花似的轻飘飘的…… 第107章 被套路 秦林走后，赤云靖岩进了内屋，顾希红着眼瞪着他，“赤云靖岩，你什么意思？‘靖希宫’平时都关着门，而且有侍卫把守，没有你的准许，怎么就能放他进来？你就是故意设计害我！” “我害你什么了？我真的是忘了中午要见他。”赤云靖岩卖力解释道。 “你骗鬼呢！你就是想让我在‘兵器营’待不下去了，就是想让秦林知道我是你的…男宠！”顾希越说越生气，开始口无遮拦起来，“赤云靖岩，你别太过分了！我他妈的不伺候了！你就是混蛋！活该没人疼，没人爱，没儿没女，断子绝孙！” 赤云靖岩气得握紧拳头，喘着粗气瞪着他…… 顾希感觉赤云靖岩随时都会一拳挥过来，把自己砸扁。他心里有点虚，却依然嘴硬道，“怎么？你想打我？打呀！有本事就打死我！这日子我一刻也过不下去了！” 赤云靖岩悲愤交加地道，“你还说对他没有意思？为了他，你对我发那么大脾气！用那么难听的话骂我！怎么？在你的相好面前丢了脸，你受不了了？原形毕露了？” 顾希深呼吸，让自己尽量平静下来，“我生气跟那个人屁关系都没有！是因为你从始至终都不相信我！天天拿我当贼防着。你还用那么卑鄙的手段，设计我！你就是个阴险小人！” “顾希，我也想相信你。你自己都不懂得避嫌，还整日里跟人不清不楚的，你让我怎么信任你？” “你不是说过以前的事一笔勾销吗？你为什么天天揪着不放！我和谁不清不楚了？那些探子天天盯着我们，他们都看到什么了？” “如果你们真有点什么就晚了！” 顾希辩不过他，气得眼泪四溅，从床上滑到地上，拍着地哇哇哭起来，“啊！我好想死了呀！我的命怎么这么苦！真的没法活了！” 赤云靖岩很无奈，只得蹲下来哄他，“谁说不让你回‘兵器营’的？你可以回呀！” “我还怎么回去？我回不去了！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顾希哭喊着。 “你别闹了！先起来。你怎么就回不去了？秦林不在那儿了，而且他也不敢到处说。你干你的，跟他有什么关系？莫不是你不舍得他离开‘兵器营’？” 顾希抹了把眼泪，想了半天，好像才想明白。他从地上爬起来，坐回床上。 赤云靖岩看着他傻傻的样子，真是又好气又好笑。“看你刚才那个德行，像什么样子？跟泼妇似的！” “是吗？”顾希尴尬地笑笑，“我刚才太激动了。脑子一片混乱，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是不是想耍赖？你刚才还冤枉我呢！”赤云靖岩佯装愤怒地说。 “我冤枉你什么了？” “我看你就是装糊涂！你刚刚还诬陷我设计陷害你，就是为了不让你回‘兵器营’，事实证明不是呀！你明天还可以回去。” “哦？”顾希脑袋有些转不过来。 “不但如此，你还骂我了！用特别歹毒的字眼，说我…断子绝孙！你知道这话让别人听见什么后果吗？得千刀万剐！主要是你伤害到我了。我心里很受伤。”赤云靖岩有些委屈地说。 见他满腹委屈地谴责自己，顾希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得道歉，“对不起，我不该说那样的话。我刚才气糊涂了！” “一句对不起就解决问题了？不行，你必须补偿我。” “怎么补偿？时候不早了，你是不是该去办公了？”顾希有些慌，总感觉哪里不对。 “是，但我们得先说好了，晚上你必须得听我话，我说怎样就怎样。” “我什么时候不听你话了。快走吧。别耽误了接见大臣们的时间。” “你先答应我。” 顾希怕其他人等太久，只得道：“好，我答应你。晚上你想怎样就怎样。” 赤云靖岩志得意满地走了。 顾希愣了半天，想不明白为什么突然就成了他的错了？顾希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唉，想不明白就不想了。” …… 顾希在‘兵器营’工作了一天，看时间也到了下值的时辰了。他收拾东西，准备回家时，秦林突然像幽灵一样无声无息地闪进来。 他红着眼咬着牙，冲着顾希喊：“顾希，我真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你真他妈让我恶心！” 顾希躲闪着他的目光，“有些事我也没办法。我有我的苦衷。我不想跟你解释什么，你觉得我恶心，离我远点好了。” “彤儿知道吗？你对得起她吗？你竟如此不知羞耻！我怎么会认识你这样下贱的人，还鬼迷了心窍把你当成朋友？”秦林咬着牙凶狠地说。 顾希的眼泪不争气地流出来，“我们家的事不用你管！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也管不着！我没有义务跟你交代什么。你走吧。” 正说着，一个杂役进来禀报，“顾主事，外面有人找您。让您出去。” 顾希点了一下头，“好的，我知道了。”顾希又问向秦林，“你走不走？我可要走了。” 秦林依然不依不饶，“你把话说明白再走！你这样的人还霸占着彤儿，还让她给你做妾？你配吗？你要不要脸？” “秦林，你想干什么？”顾希无奈至极。 “我要娶彤儿！我要让她做我的正房夫人！你把她给我！”秦林有些失去理智了。 “秦林你有毛病吧？她是人，不是东西。怎么可能随便送人？我走了，不陪你疯了。”说着，顾希向外走去。 秦林紧跟着他追出了大门，“你回来！你为什么不肯放手？你这种人不会给她幸福的，只会害了她！”说着，他拉着顾希的衣袖不放。“把话说清楚再走！” 顾希想挣脱他的手，没挣开。“秦林，你放开！你是不是疯了？” “我怎么能不疯？你让我看到你那个样子，我怎么能不疯？你对得起她吗？”秦林歇斯底里地喊着。 “秦林，如果你真的喜欢彤儿，你就去追她。她如果愿意跟你，我绝不拦着。” “你说的是真的吗？你这种人说的话我能信吗？” “你爱信不信！把手松开！”秦林的话一遍遍刺伤顾希，他有点忍受不了了。 在他们不远处的一辆马车的轿帘突然被掀开，里面坐的竟是赤云靖岩。 赤云靖岩见两个人在马路上撕扯，很是愤怒。他忍无可忍掀开轿帘厉声喝道，“怎么回事？在大街上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两人一见是皇上，连忙要上前行大礼。 赤云靖岩给他们使了个眼色，“大街上，不用行礼。” 秦林便低头一揖，“皇上！” 赤云靖岩轻哼一声，“这个地方，不适合说话，你先回去吧。”此刻，他不想与这个人纠缠。 “卑职告退。”给皇上行完礼，秦林愤然离去。 第108章 失去宫外差事 顾希上了马车。 赤云靖岩皱着眉头斥责道：“你们俩怎么回事？在外面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什么配不配？搞得好像你欺骗了他的感情一样。” “皇上，不是您想的那样。你看他刚才的样子恨不得啐我一脸，打我一顿，我怎么可能跟他有感情纠葛呢？”顾希悲愤地道，“这个人就是个疯子！” “你懂什么？这是因爱生恨。更可怕！”赤云靖岩面色冷峻道。 “皇上！哪里来的爱？都是恨！” “没有爱，哪来的恨？你真不能在‘兵器营’待了。他说不定会天天来这里找你。” 顾希怎么能甘心？这可是他辛辛苦苦讨来的差事。“啊？不行！凭什么？错不在于我。都是他…你不是要重用他，把他调得远远的呀！” “我是君主，怎能朝令夕改？他是重臣之子，工作外的时间我管不了。我还能绑住他手脚，限制人家自由不成？” “那就要限制我的自由？我不同意！”顾希急了。 赤云靖岩也一肚子气，“你跟我好好说话！再跟我瞪眼，把你眼珠子抠出来！” 顾希便低头不再说话，过了一会儿，他望了望车外，“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回你家，梅姐说她们想你了，约好了让咱们回来吃晚饭。” “哦。”顾希见赤云靖岩脸色好些了，便又开始说回‘兵器营’的事。求了一路，赤云靖岩始终板着脸不同意。 吃饭时，顾希还在跟皇上小声地央求。 梅姐好奇问道：“你们俩干什么呢？嘀咕一晚上了。” 顾希跟她告状，“梅姐，皇上他不准我再去‘兵器营’了！” “为什么呀？”梅姐并不觉得是什么大事，不以为然地问。 “他就是不讲理！我跟他说半天了，好说歹说他就是不答应。”顾希有些委屈地说。 赤云靖岩解释道，“梅姐，本来那个‘兵器营’主事也不是什么重要职位，他想干就凑合着先干着。可没想到他竟和里面的一个管事勾勾搭搭，暧昧不清。就在刚才还被我撞见两个人在大街上拉拉扯扯的。这让我如何忍？” 梅姐、苏锦和彤儿都半张着嘴巴，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没有的事！不要听他胡说！”顾希连忙大声辩解。 “对呀，顾希应该…不会吧？”梅姐质疑道。 “是我亲眼看到的！”赤云靖岩一字一顿道。 “我冤枉死了！那个秦林真是害人精！”顾希百口莫辩，烦躁得很。 赤云靖岩看了他一眼，“秦林固然有错。但一个巴掌拍不响，像你这种人，我不得不防。” “我是什么人？你把话说清楚！”赤云靖岩一句话，触及了顾希的雷点。顾希‘腾地’站起来，一下子就炸了。 刚才被秦林骂得他满腔屈辱正好没处撒。他指着赤云靖岩大喊道，“还是因为之前的那些事对吗？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怎么还过不去了是吧？过不去了就别过了！之前装得挺大度，其实你的心眼比针鼻都小！” 赤云靖岩当着顾希妻妾的面被顾希这么嚷嚷，面子上有些过不去，却又不好发作。他只得转向梅姐道，“梅姐，你看他，平时就这样，哪句话不爱听就发疯！刚才我都说什么了，他就对我吹胡子瞪眼。” 苏锦和彤儿第一次看顾希发这么大火，低着头坐在旁边不敢吱声。 梅姐坐到顾希跟前，轻声埋怨道，“好好说话！有理不在声高。” “梅姐，你看他说话多难听！” “‘兵器营’你是回不去了，日后你表现好，我再慢慢给你寻个差事。”赤云靖岩给他个台阶下。 顾希却不领情，倔强地说：“我不！我又没做错什么，凭什么你说不让我去就不去了？” “你还吃不吃饭！ ”赤云靖岩也吼起来。 苏锦拽了拽顾希衣角小声劝道，“顾希，别说了！皇上脸色都变了！” “可是我冤枉呀！我要回‘兵器营’！”顾希还是不甘心。 梅姐和苏锦都冲他摇头，不让他说了，“皇上不是说以后给你找个好差事吗。别说了！” 顾希怕自己再坚持，赤云靖岩会控制不住跟他动手。梅姐她们一定会护着自己，这样就会跟赤云靖岩起冲突……他虽然心有不甘，却只得作罢。 …… 顾希去不了‘兵器营’了，他现在只能宫里、家里两边跑。皇上在宫里给他安排了一堆功课，写字、画画、记账、看书……还给他请了老师。 这日是顾希回家的日子。吃完晚饭，顾希便把彤儿拉到院子的一个角落里。 彤儿忽闪着大眼睛望着顾希，“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一晚上你魂不守舍的，老往我这边瞅。” “彤儿，秦林他…找过你了吗？”顾希这几天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件事。 彤儿点点头，一脸天真地道：“顾希，你放心！我虽然拒绝了他，但也没跟他翻脸，毕竟是你的同僚……” “不是。彤儿，我觉得……”顾希支支吾吾地道，“你可以考虑一下。” “你什么意思？”彤儿不解地问。 “他不是说让你进门做正房太太吗？他们家又是名门，我觉得挺好的……” “顾希！你混蛋！”彤儿气急甩了他一巴掌。见顾希捂着脸，委屈巴巴的样子，彤儿又心疼地去摸他的脸。“打疼你了吗？” 顾希一把握住她的手，摇摇头道，“我从来没有体验过挨巴掌，还这么幸福的。” “少贫嘴！”彤儿娇嗔道，“我看你还敢再胡说！” “彤儿，我也不舍得你，可是我确实配不上你。还要委屈你做妾，我于心不忍。我是真的愿意成全你。只要你开心，你做什么选择我都不怪你。”顾希很真诚地说。 “不许再说这样的话了！我警告你！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可毕竟是尚书府的正房主母，不可惜吗？” “这些我都不稀罕！而且事实未必真有那么好。说不定还是龙潭虎穴呢？那个秦林就是一个浪荡公子，而且无情无义的，竟然逼着他病重的原配夫人写下让位书。谁知道我嫁过去以后，会不会步她的后尘。你舍得把我往火坑里推呀？” 顾希不知该如何回应她。 彤儿把脸靠在顾希胸前，一脸幸福，“和那些提心吊胆的富贵体面比起来，我还是更喜欢跟着你的这份安全踏实的幸福。我可以肯定的事，不管我以后人老珠黄，变老了变丑了，我相公都不会嫌弃我。我相公淳朴善良，有情有义，是天下最好的夫君！” 顾希被彤儿说的眼角有点湿，“我哪里有那么好？我现在就是一个被世人唾弃、下贱的…男宠。” “你不许你这样说自己！你也是被逼无奈。以后不管路多难走，我都会陪着你一起。” “我的彤儿真好！”顾希搂紧她。 …… 第109章 风雨欲来 一夜之间，赤云靖岩收到很多弹劾那个所谓的‘希公子’的折子。理由很无稽，都是些莫须有的罪名。 赤云靖岩很是愤怒。 朝堂上，赤云靖岩用手颠了颠那些折子，愤怒地摔在地上。 “这些都是什么？今天竟然有这么多折子一起弹劾‘希公子’。你们是提前通好气，搞联合是吗？可你们有没有想过，这个人也许现实中压根就没有啊？民间的传说也能信？朕的股肱之臣也相信这些无稽谣言？跟着人云亦云？你们真是让朕失望！” 大臣们都不敢说话，偌大的一个宫殿，几百号大臣竟然鸦雀无声，静得瘆得慌。 “皇上，臣有本奏！”一个洪亮的声音打破安静，“但因涉嫌内宫隐私，臣请求单独奏与皇上。” 站出来的是吏部左侍郎汤未。这个人还有一个特殊的身份，他跟赤云靖岩一样都是姜季离的徒弟。按拜师先后，他还是赤云靖岩的师兄。此人严于利己、刚正不阿，赤云靖岩甚是信任倚重他。 他一出来，赤云靖岩的心颤抖了一下，他不会跟老师说了吧？后来又一想他是个严谨的人，没凭没证的，应该不会跟老师说，才心下稍安。 赤云经验对着满朝文武道，“那各位大臣先退朝吧。汤爱卿留下。” 文武百官纷纷退下，赤云靖岩态度谦和地对汤未说，“汤爱卿，你有什么要奏请的，尽管上前奏来。” 汤未礼貌地点了一下头，上前几步道： “皇上，臣就不多赘言，直接上奏了。本来臣并不信什么‘希公子’的传闻，但臣在官员考察时发现一个被臣拒绝了多次的京城纨绔，竟然在担任一个重要职务。臣认为此人无才无德，不能担此重任。虽然他为了打通关节上下游走，但臣卡得很紧，一直都没能让其如愿。” 赤云靖岩也很奇怪，“那现在因何又担任要职了？这跟‘希公子’有何关系？” “这里有一幅字画，皇上请过目。您看一下可否觉得有些熟悉？”汤未从袖子里拿出一幅字画，双手捧给皇上。 赤云靖岩只看了一眼，就知道是顾希的字。 赤云靖岩心揪起来，却佯装镇定，随手把字画放在桌上问：“这幅字画看起来很平常，与爱卿所说的事情有关联吗？” 汤未一揖，娓娓禀道： “皇上，臣觉得事情蹊跷，就开始查。后来查到这个纨绔用重金从‘希公子’手中购得这副画。然后打着他的名号，去到上级那里，生生地要了一个职位。说那副字画相当于‘男皇后’的手谕。臣觉得这件事对皇上的影响太恶劣，不管如何，都应该追根溯源，一查到底！” 赤云靖岩也很震惊。 汤未接着道，“这个‘希公子’不管存不存在都是内宫的事，臣不方便查办，所以就请同僚们奏了一些关于‘希公子’无关紧要的事，意在警醒皇上您。臣还请皇上尽快处理此事，以防事态扩大，损坏皇上的声誉。并杜绝此类事情再次发生！” “爱卿放心，朕一定会追查到底。”赤云靖岩看着他，突然换了个口气，“师兄，没把这件事跟老师说吧？” 汤未一愣，随即笑笑道，“怎么会？这等小事哪里会去烦扰老师？臣相信皇上一定能处理好。如若皇上实在不知怎么办，再让老师帮忙定夺也不迟。” 赤云靖岩讨好地笑笑，“这等小事，不足挂齿。就不要麻烦老师了。朕自会处理好的。” 汤未点头赞许道：“皇上您英明果决，只要想处理，自不在话下。微臣告退了。” 汤未退下后，赤云靖岩便觉得心口难受。感觉自己实在愧对老师的教导。 这件事发生之前，赤云靖岩并不是一点都没有察觉的。之前顾希就曾给几个罪臣求过情。赤云靖岩觉得他很少求自己，不想驳他面子，就顺口答应了。 但当他第三次提起时，作为一个从小识习帝王之道的人的觉悟，他感觉这样下去会很危险。他严词拒绝了，并警告顾希，“内臣不得干政！以后朝廷的事你少插手！” 顾希有些不高兴，“不管就不管！你以为我稀罕！” 赤云靖岩警惕地追问，“这些大臣是怎么找到你的？你跟他们如何结识的？” “哪里有结识？我们根本都没见过面。第一次那个曲大人是主事英公公的什么亲戚；第二个孙大人，是教我画画的师父的老师。”顾希记得还挺清，如数家珍般地介绍道。 赤云靖岩气到无语，“你是不是没长脑子呀？人都没见过你就给人求情？” “他们向我保证了的！说他们深知其人品，确定是被冤枉误判的。”顾希一脸笃定地说。 听他这么一说，赤云靖岩的心反而放下了，他就是个糊涂蛋，没有那个脑子做出伤及国本的事。但也要防止他被人利用。赤云靖岩斥责他道，“你知不知道你这里一冒傻气，我有可能就会被人骂成昏君！”赤云靖岩越说越生气，“再有下一次，看我不抽死你！” 赤云靖岩的一通抢白，让顾希脸上有些挂不住，“你是说我耽误你做千古明君了呗？要不你就把我这个祸国殃民的妖孽正法了。好为你正名！” 见顾希生气了，赤云靖岩又贱兮兮地去哄他，“我哪里舍得呀？要不我也不管这个国家了，咱们俩做一对逍遥自在的神仙眷侣怎么样？” “你愿意做昏君你自己做，别带上我！我的父母、老师和从小看的书、受到的教育，是可以让我分是非、辨忠奸的。我最痛恨就是祸国殃民的奸佞。虽然现在我在外名声不好，但我绝不会做那样的人！” 赤云靖岩低头偷笑，“嗯嗯，我的小希竟有一颗忠君爱国的赤子之心。” “我也没有想让你徇私。就是怕有什么冤情，让你好好查查。” “这次就不跟你计较了。”赤云靖岩还不忘警告他道，“但你一定要记住，以后不管谁来找你办事，都不能答应。你给我离那些官员远远的！” “我知道了！”顾希不耐烦地应道。 …… 赤云靖岩越想越心痛，难道他真是当局者迷，竟然被这个小家伙给骗了。如果真是那样，他就辜负了老师对他的谆谆教诲和殷切期望了。他那个要做千古明君，创辉煌盛世的志向真的要毁在他身上了吗？ 赤云靖岩拖住沉重的步伐往寝宫走。 第110章 顾希挨打 不能去‘兵器营’的顾希在宫里很是无聊。他不能到处逛，在宫里也没有什么朋友，大多数时间就待在‘靖希宫’里。他只能自己开解自己，给自己找点乐趣。每日他除了上课、练字、画画、读书，他要么跟院里的宫人们玩一会儿，要么趁人少自己去御花园溜一圈。 这日，顾希吃完晚餐，自己去御花园转了一圈回来。出去走走、看看风景，憋闷了一天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他回到‘靖希宫’见屋里已经掌上了灯，便问外面的翁翁，“是皇上回来了？” 翁翁面色沉重地点点头，“是，快进去看看吧。” 顾希欢快地进了寝宫，至少有人陪自己聊天了。“皇上，您回来了？今天好早呀？” 赤云靖岩开始背对他立着，听到他进来了，便转身黑着脸怒视着他。 顾希吓得退了两步，“皇上，您…怎么了？生谁的气呢？” 赤云靖岩拿起一旁的马鞭，一步步逼近他。“站那儿别动！” 顾希惊恐道，“你要干吗？是我做错什么了吗？” 赤云靖岩上前一把揪住他，将他按在桌子上。接着，他便一边用马鞭在他身上胡乱抡，一边怒道，“自己做了什么事不知道吗？你个贱人，是要毁了我这一世英名呀！”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顾希忍不住大叫起来，“啊！啊！疼！你干嘛要打我？我什么都没做呀！你不是说不会再打我了吗？” 赤云靖岩已经打红了眼，鞭子一下接一下，毫不留情地抽打在他身上，一鞭一道血痕。“不打你？我打不死你！趴那儿不许动！” 顾希双手支在桌子上，哭喊着，“啊！啊！你要打死我，也得让我知道为什么挨打！” 赤云靖岩挥舞着马鞭重重地抽打在顾希身上。那条马鞭里面是牛筋，外面是用熟牛皮编织的，韧性十足。看起来很美观，打起人来更是剧痛无比。以前赤云靖岩只是拿它吓吓他，这一次顾希才真真切切地体会到它的威力。 顾希穿的衣服本来就少，那鞭子透过单薄的衣衫，直接抽在皮肉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顾希后面的衣裳被抽得一条条裂开，被血晕染得鲜红一片…… 剧烈的疼痛一浪接一浪不停地向顾希袭来，他的身体不停地颤抖，他有些承受不住，哭喊得快喘不上气来，感觉随时会晕过去…… 翁翁听到里面的惨叫声，闯进屋来。见皇上正发狠地抽打顾希，连忙制止道，“皇上！您这是干什么呀？别打了！” 赤云靖岩咬着牙道，“我要打死他！” “皇上，不能再打了！再打就真出人命了！您把他打坏了，心疼得还不是您自己？”翁翁一边说，一边将鞭子慢慢夺下。 顾希顺势瘫在地上蜷缩成一团，掩口抽泣不止。 赤云靖岩依然怒气未消，“你知道吗？他给京城一个痞子写了几个字，那个无赖竟然拿着他的字去换了一个官！”说着他又转向顾希，“我跟你说了多少遍，朝廷里的事不许插手！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 顾希委屈悲愤涌上来，“什么字画？我不知道！朝廷的事我从没插手过！谁稀罕管！” “你自己的字写成什么样你不知道呀？没有目的谁会跟你要字？你还收人家钱了？”赤云靖岩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我从来没收过别人一分钱！我的字只给过‘靖希宫’的宫人，而且都是白给的！我不知道怎么会到那些人手里的！”顾希大声地辩解道。 “你自己傻还有理了？如今事发了，群臣都上表要求惩治你。” “既然你认为我有罪，那就惩治好了！”顾希无所畏惧地喊。 “他们如果想杀了你呢？” “那就让他们杀呗！” 赤云靖岩气不过，上前狠狠地踹了他两脚。 这两脚正好踢在顾希腰上，他疼得惨叫起来。 翁翁上前去拉赤云靖岩，“皇上！您那一脚得多大劲呀？会把公子踢坏的。” 赤云靖岩喘着粗气，指着顾希怒道，“滚！我不想再看到你！” 顾希愣了一下，接着紧紧地盯着他追问道，“你是说现在不想见到我，还是以后都不想见到我了？” 赤云靖岩正在气头上，被他这么一激，便道，“以后永远都不想见你！” 顾希冷笑了一下，一颗泪珠不经意地滑过面颊。“好，我知道了。” “马上滚！”赤云靖岩背对着他道。 翁翁打圆场，“公子，你回家住几天。” “我现在不回去！这大半夜的，我这个样子，家里人会担心的。我明天一早就走。今晚我去‘别苑’将就一夜。”他转向赤云靖岩，“放心，以后我不会再耽误你做千古明君。”说完，顾希扶着腰，一瘸一拐地走出去。 顾希走后，翁翁见赤云靖岩情绪依然很不好，一旁开解道，“皇上，这次老奴可以肯定公子是无辜的。这明摆着是被别人设计了，而且还是蓄谋已久的。” “你就知道替他说话！可那张字就是顾希写的，还有人证，还有汤未……”赤云靖岩突然想明白了什么，烦躁地拍了拍脑袋，“我真是气糊涂了！要说蓄谋已久，汤未肯定也是被他们利用了。这次那些人用心之歹毒，分明要置顾希于死地。” 翁翁松了一口气。“原来皇上都知道！依老奴看，那张字很可能是有人买通宫人偷的或是从宫人手里高价买的。公子什么时候跟那些人有过来往？还慕名赏字？分明就是陷害！” 赤云靖岩表情痛苦地喃喃道，“我也是刚刚才想明白的。之前我是被气昏了头。你知道吗？我看到那副字当时就懵了，上面还盖了顾希的印。那个印还是我亲自找人给他刻的。” “我当时就觉得自己是不是真成了昏聩的皇帝。任由身边人胡作非为，真的要把这大好江山毁了！所以就想狠狠地教训他。现在看来，是我太冲动了。应是那些人要对他下手了。”赤云靖岩后知后觉地说。 “所谓当局者迷。皇上是因为太在意公子了，所以关于公子的所有事才会特别容易激动。皇上也不必太过自责。” 赤云靖岩叹了口气，依然嘴硬道，“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不后悔。让他长长记性也好，他就是太傻了，才让人有机可乘。要不还得让人骗。” 翁翁有些为难地说，“皇上，您刚才说了那些话，公子的心一定被伤狠了，明天一早就会离宫。这次想挽回…怕是有些难。” “先让他回家住些日子吧。我现在心里也很乱。等我处理好这件事，再慢慢解决。你什么都不要跟他说，你越劝他越委屈，还是得让他自己慢慢消化。这对他也许算一次成长。” “是，皇上。让公子安静几天。”翁翁附和道。 赤云靖岩思忖一下又道：“但我担心的是，大家都好像只听说过有‘希公子’这么个人，真正见过他的，并把‘希公子’和顾希联系到一起的，这朝廷上下也没有几个人。这样看来做手脚的应该就是我们身边的人。” “身边的人？会是谁呢？”翁翁皱眉思索道。 “我让忠义留点意的。”赤云靖岩还是放不下顾希，“翁翁，你去给他送床被子去，他怕冷。刚才我太生气了，下手有点重，你过去看看有没有打坏哪里？用不用请太医？” 第111章 推波助澜 翁翁进‘别苑’时，顾希已经换了衣服，正裹着薄被坐在床上。他目光失神地望向一处。 翁翁看他的样子有些心疼，“公子，现在早晚还很冷，皇上怕您冻着，特意让老奴送床被子来。你别太伤心，皇上他……” 顾希拾起目光望着他，“翁翁你不用劝我，他说的话你也听到了。我就是不甘心，到最后落了这么个结果。被他平白无故的打了一顿，赶出宫，还背了那样一个恶名。” “公子，您别怪皇上，皇上对于朝堂上的事向来严谨。他……” 顾希打断他，“好了，不提了。翁翁，麻烦您帮我把我的东西收拾一下，我明天带走，我就不去那边了。” “好。”翁翁点头应道。 顾希突然又改变了主意，“还是不用了。那些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家里都有，我不要了。但是…我的玉佩是我从小带到大的……” “是皇上现在带的那块吗？公子想要回来？这个…最好还是你亲自要？”翁翁有些为难地说。 顾希闭上眼睛，狠了狠心，“算了，我不要了！” “公子身上的伤要不要紧？用不用请太医过来看看？” 顾希裹紧被子，“不用。我天亮就回家了。” “那老奴先告退了。” 夜深了，顾希坐在床上，大瞪着眼睛，始终没有睡意。之前由于气愤伤心，身上的伤疼得不那么剧烈。现在慢慢静下来，才觉得浑身火烧火燎的疼。他疼得冷汗直流，而且他开始发烧了。 顾希抱着被子惨然一笑，心想：不知自己能不能挨到天亮？说不定早上醒来，被人发现自己暴死在‘别苑’。 天蒙蒙亮，顾希就准备要回家了。 赤云靖岩听翁翁说，顾希要走了，连忙和翁翁爬上了城楼。“他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 翁翁叹口气道：“公子应该是一夜未睡吧？” 听此言，赤云靖岩的心不禁绞痛起来，他何尝不是一夜未眠呢？ 站在城楼上，赤云靖岩眼睁睁地看着顾希步履蹒跚地上了马车…… …… 梅姐刚准备起床，嫣红闯进来。 梅姐嗔怪她道，“瞧瞧你，毛毛躁躁的，越来越没规矩了！” “小姐，姑爷回来了！你快去看看吧。”嫣红声音有点沙哑。 “这么早？”见嫣红在偷偷抹眼泪，梅姐问，“你怎么还哭了？发生什么事了？” “姑爷状态不太好，好像…被皇上打了！” 梅姐一惊，站起来，“啊？受伤了？严重吗？现在姑爷在哪儿？” “你自己看看去吧，他这会儿在他自己房里。” 梅姐飞快地收拾完，去了顾希屋。 梅姐一进屋，便对顾希上下打量，“顾希，你怎么回来这么早？” 顾希本来已经平静下来，见到梅姐来，又委屈地抽泣起来，“梅姐，我……” “他又打你了？不是不打你吗？为什么呀？”梅姐一边说着，一边检查他身上的伤。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一进屋就不容分说地用鞭子抽我……” 梅姐看到他身上的鞭痕，心疼得不行，“怎么伤成这样？这么严重！嫣红，你快去请个大夫来。” 嫣红出去了，梅姐带着哭腔道，“不可能无缘无故就打我们吧？总得有原因呀！” “他说是因为我给谁写了一副字，那人用那字换了一个官……这不是莫名其妙吗？我都不知道有这个事。”顾希越说越委屈，“打完了我，还要把我赶回家，说再也不想见我了。” 梅姐一惊，“啊？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说一辈子都不想见我了。他要跟我彻底分开！” 梅姐情不自禁地一拍手，“好事呀！” 顾希不可思议地望着她，“我被人打回家，你还说好事？” 梅姐不好意思地笑笑，“咱们不是想和他彻底断了，一家人回老家吗？我觉得这有可能是一次机会。” “可这样我也太窝囊了！平时甜言蜜语地说如何喜欢我，竟然能下那么狠的手打我。昨晚上我都以为我会被他打死！我不知道我究竟犯了多大的错误，他要这样对我？就算养了一只小猫、小狗，也不舍得如此对它们呀？” 梅姐点头附和。 “他真是太绝情了！如果是我，那个人是跟自己有肌肤之亲的人，不管有多大仇恨，我也下不去手那样打他……”顾希情绪激动地絮叨着。 梅姐看他面部潮红，感觉他有些亢奋。她用手一摸他额头，果然发烧了。 梅姐安抚他道：“好了，姐都知道了。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一会儿大夫过来看过了，你吃了药，就睡觉。一切有姐呢。我自有安排。” 顾希乖乖点头，梅姐总是给他足够的安全感，让他感觉心里很踏实。 梅姐忙乎了一早上，刚在大厅坐下要喝口水，彤儿和苏锦急匆匆地赶过来了。因为太着急，两个人连头都没梳。“顾希回来了？听说被打了？严不严重？” 梅姐喝了一口水，“你们先别着急！这会儿大夫正看着呢。你们也可以进去看看。但是要马上出来，让他好好休息。出来后你们还回这里，我有事跟你们说。” 两人飞跑着去了顾希房间。 过了一会儿，两个人哭着回来了。 “怎么打得这么严重呀？这个暴君下手也太狠了！他不喜欢顾希了，就放他回来，干嘛要这样对他？”彤儿一边哭，一边控诉道。 苏锦对梅姐道，“这次真的伤得挺严重的，鞭痕又长又深。说是腰下还被踢了两脚，一直疼。也不知道伤没伤到骨头？我看顾希好像烧迷糊了，说话颠三倒四的。我就带彤儿出来了，怕打扰他养病。” 梅姐点点头，然后说道，“你们都别哭了！这次顾希是受了些苦，但也许因此就能让他彻底脱离苦海了！那样咱们一家人就能天天在一起了，岂不是一件好事？” 彤儿抹了把眼泪，惊喜道，“大姐是说这次顾希就不用再进宫了？” “顾希回来是这么说的。说当时皇上很生气，嚷着这一辈子都不想见他了。”梅姐道。 “如果这样就太好了！这是不是叫因祸得福呢？”苏锦也很兴奋。 梅姐有些忧虑地说，“我就是担心皇上并不是真的想跟他断。怕只是一时气话，过几天又来找他。但我听说这件事闹得挺大的，朝廷上有很多人弹劾顾希。” “啊？怎么还扯上朝堂上的事了？要真是那样，会很麻烦的，那些大臣很迂腐，抓住一点事就没完没了的。”苏锦也担忧道。 “但我觉得这对我们来说，反而是个好机会。我去找人打听一下具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咱们推波助澜，给他火上浇些油，让他不想断都不行。”梅姐神情坚定地说。 傍晚，梅姐又来到顾希的房间，“听嫣红说你醒了，还喝了点粥。我就赶紧过来看看你。感觉怎么样？” 顾希点点头，“好多了。” 梅姐摸了摸他的额头，“嗯，真的不烧了。” “梅姐，外面……什么情况了？” “一切都很好。都在有条不紊得进行着。你什么都别管，就踏踏实实在家里待着。” 顾希点点头，伸手抱住梅姐的腰，钻进她怀里，“梅姐，只要有你在我身边，我就特别安心。” …… 第112章 又被骗 崔忠义在赤云靖岩耳边低声禀报，“皇上，最近京城大街小巷都在传皇上您公正无私，因为公子做了枉法之事，便容不下他，将他狠狠地惩治了还赶出宫，还永远也不许他再进宫了。” “是谁放出的消息？”赤云靖岩惊道。 “这个…卑职没有查，但好像是从下面传上来的。” 赤云靖岩冷笑一下，“朕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梅夫人的手笔。她竟然算计到朕头上了！她是不想让顾希再回宫了。这两天顾希他们一家在干什么呢？” “公子一家正收拾行当，准备回老家。” “他们要走？谁允许的？” 忠义低头劝道，“皇上！如今，外面的风评对皇上非常有利。不如您就顺水推舟，和公子断了吧？” 赤云靖岩红着眼瞪着他，愤怒地吼道，“你们一个个都要替朕做主了！朕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管？” “卑职不敢！” …… 梅姐和家里的其他人都忙着在收拾行李，准备回家乡。顾希正在花园里跟乳娘一起带着孩子们玩，一抬头见赤云靖岩正冲着他笑。 顾希惊惧地四下看看，“皇上……” 赤云靖岩示意侍卫抱走孩子，赶走其他人。 顾希有些着急，“你们要把孩子抱到哪里去？” “你放心，他们不会伤到孩子的。他们会把孩子交给你的家人。” 顾希发现院子里的所有人都被侍卫驱散，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赤云靖岩的态度异常和蔼，眼神中带着笑意，声音平静得就像对久别老友，“你们这是要回老家了？想好了回去以后干什么了吗？” 顾希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慢慢放下了戒心，他这是想好要放自己走了。“我家里有些产业，虽不算得大富大贵，但一家衣食无忧还是可以做到的。” “哦。”赤云靖岩点点头，“我听说你的家境还不错。嗯…上次打疼你了吧？有没有落下什么伤？” 顾希苦涩地摇摇头。 “对不起，我当时气得失去理智了。我想去房间看看你的伤。” “不用了。”顾希低头道。 “让我看看你身上的伤，要不我心里不踏实。”赤云靖岩一边说，一边把他往屋里拽。 顾希挣不过他，只能跟他进了屋。 进了顾希寝室，关上了房门，赤云靖岩便从身后搂住他，“小希，我想死你了。你想我吗？” 顾希摇摇头，“不行！皇上您别这样！” “你都要走了，我不想咱们俩的回忆停留在我打你那个晚上。最后一次了，想留一点美好的回忆。”赤云靖岩在他耳边低语。 听到‘最后一次’，顾希有些犹豫了。 赤云靖岩褪下他的衣服，看到白皙的皮肤上赫然醒目的鞭痕，愣在那里。 顾希连忙将衣服拉上来。 “怎么这么严重？” 顾希苦笑道，“这些看着可怕，其实早就不疼了。但被你踢的那两脚，把骨头踢出了裂痕，现在一动还会疼。” “对不起。以后我一定……” 顾希摇摇头感伤地说，“我们没有以后！我有时候在想，你那会儿究竟得多恨我，才会下那么狠的手打我？你不是经常说对我的身体多么的迷恋，我让你多么得爱不释手吗？多讽刺呀？” “对不起。”赤云靖岩搂着他，脸在他身上轻轻地蹭着…… 顾希感觉到肩膀上一片湿热，他知道赤云靖岩流泪了。 顾希就那样静静地任他抱着，喃喃地说： “咱俩最终是这个结果，我还是觉得挺遗憾的。就算有很多痛苦的回忆，我也希望是好聚好的。有件事很奇怪，就是每次当我的心刚要向你靠拢一点，你就会狠狠地把我推开。前一天晚上我们难得的和谐……” 顾希说得很动情，赤云靖岩却有些心不在焉的，好像在想什么事。 “你还记得那天晚上吗？你拉着我的手，跟我说了很多心里话，后来你还哭了。说特别感谢有我陪在你身边。我觉得跟又你亲近了不少。我甚至开始劝自己认命，想着这样也还好吧。可是没想到第二日，我就被你用鞭子抽了个半死。我心里有点儿…接受不了。 “我有时会想，如果当时我不哭、不叫，你是不是真的能把我打死？你说过我是你的良药，可现在我把自己都快搭进去了，你的病也没治好。这些日子我终于想通了，放下心里执念，反正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又何必纠结这些呢？” 赤云靖岩轻声地求他，“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我一定补偿你。你以后不用再遭人非议，我给你在宫里安排一个正经的差事……” 顾希慢慢地摇头，“我很快就会离开这里，我要做堂堂正正的男人。京城的这一切我会把它都忘了的。” “你真的舍得把我忘了？”赤云靖岩动情地说。 “嗯！不都忘了，我怎么重新活过？” 赤云靖岩重新褪下他的衣服，颤抖地抚摸着他身上的伤，抱着他默默地流泪。 顾希挣扎着不想让他继续下去…… “别动。让我最后一次再抱抱你，亲亲你……” 一句‘最后一次’，触动了顾希心底的伤痛，他一动不动任赤云靖岩剥去他的衣裳…… 这一次赤云靖岩极尽温柔缠绵…… …… 听说顾希和皇上进了卧室，梅姐在屋里气得拍桌子，“一眼没看到，就被人骗到床上了。你们都收拾收拾改嫁得了！有一个这么傻的相公将来有什么指望？真是前功尽弃呀！” 梅姐眼看着舆论形势大好，他们胜利在望了。如今两个人竟又滚到了一起，她怎么能不生气？ 彤儿和苏锦站在一旁，低着头一言不发。 赤云靖岩和顾希穿好衣服，他便吩咐侍卫放在外面等候多时的三位夫人进来。 梅姐她们进屋时，顾希衣服扣子还没系好。梅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便跪地行礼。 赤云靖岩让翁翁宣旨。这是一份事先拟好，像口谕一样简单的圣旨。 翁翁展开手卷，宣读道，“顾希顾承恩侍驾有功，甚得朕欢心，特封其为六品御前侍卫，常伴朕左右。钦此。” 顾希惊在那里，“皇上！你骗我！” 梅姐谢了恩，起身狠狠地甩了顾希一记清脆的耳光。“大白天里就在家里干这种事，要不要脸！” 顾希捂着脸，低着头跪在那里。 赤云靖岩看着他委委屈屈的样子有些不忍，“梅姐，你别打他！这事怪朕。” 梅姐冷笑一下，“民妇哪里敢怪皇上？” 赤云靖岩碰碰顾希，弯腰小声在顾希耳边说，“今晚就随朕回宫吧！要不现在这个情况，梅姐不会轻饶了你的。” 顾希毅然摇摇头。 彤儿突然跪下来，哭着求道，“请皇上收回成命！皇上您开恩，让我们一家人团团圆圆地回老家吧！看你这次把他打成这样，想也没有多喜欢他。既然不喜欢他了，为什么不放过他！” 赤云靖岩让翁翁等人退下，屋里只有他与顾希一家人。 赤云靖岩扫视了一下屋里的人，顾希面无表情，像灵魂出了窍；梅姐一脸悲愤；苏锦眼神躲闪，不敢直视自己；只有彤儿直直地望着自己等着他的答案…… 赤云靖岩思忖了一下，很诚恳地说： “我很抱歉给你们一家人带来困扰。我也不想这样，但是我没有办法，我离不开他！这次我伤了他，我也很心疼，甚至很恨我自己！我当时是气晕头了。从小我只学了如何做一个君王，没人教我给如何爱人。我想对他好，我会慢慢学。请再给我一次机会……” …… 第113章 小侍卫 回宫的马车上，赤云靖岩想起顾希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他对旁边的翁翁道： “看他跪在那里惊得目瞪口呆又傻傻的样子，我有些心疼他，他跟我说要重新开始，要做堂堂正正的男人时，眼睛都放着光。要不是离不开他，真想放他走。我以后真的不能再打他了，他身上的伤，我看着太难受了……” 翁翁劝道，“皇上，您的脾气是要改改了。动不动就打一顿，感情打没了，心也冷了。” “你说梅姐今晚会放过顾希吗？” “看得出公子的三位夫人都很爱他，想来不会特别为难公子。” …… 梅姐坐在椅子上将脸扭向一边，不愿意再看他，也不说话，只是默默地掉着眼泪。 顾希跪在地上扯着她衣角，哭求道，“梅姐，我错了！你别生我气……” 彤儿和苏锦也站在旁边抹眼泪。 “梅姐，你说句话吧，不要不理我！我真的知道自己错了……” 梅姐恨恨地说，“顾希！你太让我失望了！我打算明天带着几个孩子回家乡，你们两个是走是留，随你们！” “不要！梅姐，我不让你走！你走了我怎么办？你舍得扔下我吗？让我一个人在这里受苦……”顾希哭得泣不成声。 彤儿和苏锦也给梅姐跪下。 彤儿道，“大姐，您别走。咱们一家人在一起多好呀！你原谅相公吧。” 苏锦冷静地分析：“大姐，顾希他也没有办法呀！皇上成心要留下顾希，我们是走不了的。” 大约苏锦的话梅姐也觉得有道理，她的表情稍微缓和一些。 “姐，我不能没有你们！你别离开我！” “大姐，我们离不开相公！但也离不开孩子，离不开您呀！” 顾希抓着梅姐的手在他脸上抽，“梅姐，你打我！只要你消气，你使劲打我！” 梅姐的手在顾希脸上打得‘啪啪’响。梅姐有些心疼，使劲把手抽回来，再看看跪在地上眼泪汪汪的三人，上前抱着他们，三个人痛哭起来。 …… 几个人平静后，顾希问梅姐，“以后怎么办？我跟他回宫吗？” “能怎么办？圣旨都宣了！你还能抗旨不成。”梅姐嘲讽道。 “大姐，你还生气呢？你看顾希现在六神无主的，你得帮他拿拿主意啊！”苏锦一旁劝道。 梅姐叹了口气道，“我不是说气话。现在已然错失了这个好机会，再做什么都徒劳了。你不但要回宫，回宫后还要好好地跟他相处。这样大家的日子才好过。至于以后，一切从长计议吧。” “对呀！好汉不吃眼前亏。你的日子好过了，我们大家心里才能安生啊！就是逢场作戏吗！”苏锦也附和着道。 彤儿心疼地看看顾希，欲言又止。她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自己此刻说些对那个皇帝怨恨的话，只会让顾希更难受，所以她什么都不说。只是默默地牵着顾希的手。 …… 回宫后头晚，一夜欢愉，两人很是和谐。 早上，顾希和赤云靖岩一起醒来，便帮他更衣。 赤云靖岩宠溺地望着他，“今天怎么这么乖？不多睡会儿？我的小侍卫。” “我一会儿再睡。”顾希淡淡地说。 赤云靖岩搂着他，“怎么了？我以为你会很开心。你不是想有个正经差事吗？做了我的贴身侍卫，以后没人把你当成男宠了。” 顾希从他怀里挣出来，“我是想有个正经差事，可…不愿意总跟着你。我觉得白天晚上都待在一起，有点……”顾希支支吾吾的，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赤云靖岩不想让他为难，“你先在宫里休息几日，调理一下身体，做好心理准备。过几天再来我身边做侍卫。” 顾希点点头。 “对了，我退朝后，会带太医过来给你看看伤。” “不用了。都不疼了。” “不行，必须得看。你得在意一下我的感受。你整个后背、屁股上都是一道道的，真是…太难看了。”赤云靖岩皱着鼻子故意道。 顾希低下头，神情有些落寞，“皇上，时候不早了，快去上朝吧！” 赤云靖岩歪着脑袋看着他，“生气了？我逗你呢！我是想弥补自己的过错，尽量恢复你白璧无瑕的身体。” 顾希很不能接受，皱着眉笑道，“什么白璧无瑕？恶心不？” …… 顾希只穿一件单薄的睡衣，趴在床上，太医撩开他的衣襟，看到一排排已经结痂的伤口，愣了一下。 赤云靖岩一旁问，“太医，他身上的伤不会留下疤吧？” 太医又低头仔细研究了一下，才道，“如果每日按时抹上微臣研制的祛疤药膏，并保证痂自然脱落，应该可以恢复如初。” “那就好！太医，你跟小顺子下去开药，药膏的用法，你说给小顺子听就好。” “遵旨。微臣告退。” 太医一走，顾希连忙把衣服穿好，“我不抹。大男人有点疤怕什么呀？” “必须抹！你那么白的皮肉，有了伤疤就不完美了。” 顾希撇撇嘴有些不以为然，“我不在乎。本来也不完美。我脸上还有疤呢！有疤了，你嫌弃是吗？” “你的人和身体都是我的，我怎么会嫌弃？我只是不喜欢那些伤疤，我看着它们每天都会很羞愧。” “好了，随你便吧。皇上，我觉得…你还是找其他差事给我干吧。你那么高大强壮，我如今身体如此瘦弱，我站在你身边哪里像你侍卫？” “所以你得好好吃饭，平时还得多练练，别的不说，至少可以强身健体呀！你骑射不是挺好的吗？怎么最近也不见你练了？总是不练，再好的技艺也就荒废了。” “嗯…前段时间，我的胳膊老脱臼，弓都拉不开了，我就不练了。”顾希低声道。 赤云靖岩怕他伤心，故意说，“现在应该没问题了。我看你反抗我时挺有劲的。” “我什么时候敢反抗你？你可别冤枉我！” “装什么装？你这才刚好几天呀？其实，像不像侍卫主要是靠气势，你得自信。你知道很多高手都是很瘦很小的，但眼神锐利。你还这么高呢。你就把自己想象成绝世高手……” …… 皇后宫内，皇后正无所事事地摆弄着新修的指甲，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那些嫔妃聊天： “你们听说了吗？那个希公子昨天回宫了？” “啊？才不到一个月，又接回来了！” “本来以为皇上这次真厌弃他了，没想到又……唉！他跟皇上可都一年多了！” “可他不在，这半个月也没见皇上来后宫呀？不是说皇上很快就要来咱们后宫了吗？皇上什么时候才能来呀？” “也许得等到皇上心里没了那个人，他才会想到咱们后宫这帮女人。” “唉，我都半老徐娘，过了最佳生育年龄了。我不抱什么希望了。” “姐姐还不到三十，怎么就老了？” “男人都喜欢年轻鲜嫩的，快三十了，在他们眼里可不就老了吗？咱们里面有几个妹妹还年轻，兴许能等到皇上来后宫的那一天。” “人生苦短，别说那些扫兴的话，我们就得多给自己寻点乐子。你们听说了吗？这次皇上把希公子打得可不轻，想想就解气。” 皇后突然恶狠狠地插话道：“打得能有多严重？这不是还没打死吗？” 所有嫔妃都颇惊讶地瞅向她。这个平时仪态端庄的皇后竟然说出这样露骨狠毒的话。 皇后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但不愿意再装了，有些厌烦地道，“好了，散了吧！” 第114章 守护 傍晚，赤云靖岩提前回宫，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顾希银铃般的笑声。他隐约看到是顾希和灵儿在里面。 他在门口待了一会儿，他要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他想到他屡教不改就气不打一处来，但刚刚把他接回宫，他还是不想跟他再闹得不开心。 他黑着脸闯进屋。 顾希见赤云靖岩突然进来，很是惊惧，“皇上，您…怎么这么早回来？” “我不该回来是吧？不早回来怎么能看到你们俩笑得这么开心？怪不得不想跟着我身边做侍卫？灵儿，你先下去吧。” “是。”灵儿慌忙退下了。 “我们没什么的，就是刚回宫，她给我讲了咱们宫的宫人发生的趣事，特别有意思，我就……” “是呀，好久没见，重温旧梦了。”赤云靖岩不阴不阳地道。 “你不用那么阴阳怪气的，我们光明磊落，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好一个光明磊落！”赤云靖岩上前抓住顾希的双肩，用力摇晃着他，“上次不是跟你说，你跟灵儿要注意一些吗？你特么怎么记吃不记打呢？是不是好了伤疤就忘了疼了！”说完，将顾希狠狠推倒在地。 顾希被他冷不丁地推倒，火气顿时也上来了。他扭头怒视他，“你想打人不用莫须给我安一些莫须有的罪名！我身上的伤疤还没长好，也不在乎再多几条了！” “我没有想打你。”赤云靖岩气势弱下来，他看看外面的天色说：“好了，今天的事就这样吧。你起来收拾一下，我跟你回家吃晚饭。” “回我家？”顾希从地上爬起来，吃惊地问。 “下午梅姐让人传话，让咱们晚上回去吃饭。想是不放心你，我答应了。”如今回顾希家吃饭，成了赤云靖岩很重要的外事活动。他每一次都认真对待，所以今天提前回来了。 顾希站在那儿没动，接着有些委屈地说，“今天这事你这么轻易就放过我，是不是因为晚上要回我家？要不然真要打我一顿？” “我说过不打你了。赶紧的！天都黑了，别让梅姐她们等。” 顾希有些迟疑，“我…今天心情不好，怕回去让她们担心。要不，今天咱们改天吧。” “都说好了的，又改天，你家人岂不更担心？你别矫情啦！我都没事了，你还没完了！”赤云靖岩有些急躁地喊。 顾希只得跟他回去了。 饭桌上，顾希兴致不高，笑得很不自然。因为坐的时间长了，腰也疼得厉害。 梅姐一直观察着他，他所有的情绪她全看在眼里。 梅姐吩咐人拿了软垫，她亲自拿过去让顾希靠着。然后故意当着赤云靖岩说道，“顾希刚十八岁，小小年纪腰就不好，要真落下病，以后可怎么办呀？” “我现在腰疼是暂时的，以后慢慢就好了。”顾希不想让梅姐担心。 梅姐埋怨地瞪了他一眼，“腰不同于其他地方，千万不能大意。落下病就是一辈子的事。” 梅姐又转向赤云靖岩，“皇上，民妇这次请你们回来是因为上次回宫有些仓促，咱们好多事还没说。皇上信誓旦旦地说喜欢他，不会再打他了。可是口说无凭，以后再发生这种事怎么办？咱们是不是应该约法三章？您得让我们放心把他交给您呀！” 赤云靖岩眉头蹙成一团，正要说什么，彤儿在一旁抢言道，“对，我们真的放心不下。皇上打他下手那么狠，看不出半点怜爱，倒像是仇人般。” 梅姐接着说，“我们最好是一条条的白纸黑字落实到纸上。你们都可以想想。我先说两条……” 梅姐思忖了一下，接着道：“第一条，肯定是不能动手打他。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他如果真做出了什么，可以用其他方法惩戒他；我觉得第二条，应该是不用言语羞辱他。顾希毕竟是个大男人而且已经当爹了。您说那些难听的话，他自尊和自信是很受打击的。也影响你们两个人的感情……” 赤云靖岩被两人轮番数落，还插不上嘴，又气愤又尴尬。 “其实…我觉得也不用非得约法三章吧？皇上为顾希已经改变很多了。上次皇上说的话，还挺感人的。皇上和顾希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和谐的。”苏锦看皇上脸色都变了，为了调节气氛笑道。但此时她的笑显得格外突兀。 “光说的好听有什么用？还得能做到！”彤儿白了一眼苏锦道。 一直心不在焉的顾希突然说，“他改不了的，他就是打人有瘾！” 赤云靖岩黑着脸，狠狠地瞪他。 顾希看了他一眼，又连忙改口道，“不。，他不是打人有瘾。是…打我有瘾！” 赤云靖岩以为他被自己震慑地要为他辩解，没想到他说这个？顿时气得火冒三丈。他喘着粗气，努力克制着不让自己发作。 梅姐瞅了一眼顾希，“顾希你别胡说！不过皇上的确得改改了，要不然身边的人就得受罪……” 赤云靖岩脸涨得通红，他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气？终于忍不住爆发了！他一拍桌子，“大胆！” 梅姐和彤儿、苏锦吓得连忙跪下，“皇上息怒！请皇上恕罪！” 见赤云靖岩急了，顾希上前扯他的衣襟，“你干吗？好好的，发什么火？” 赤云靖岩一把将他推开。 赤云靖岩的眉头拧成了疙瘩，怒道，“什么约法三章？梅夫人难不成想让朕给你们立个字据不成！你还真是异想天开！朕要做什么，什么时候轮到你们在这里指手画脚了！梅夫人！”赤云靖岩一步跨到梅姐跟前。 顾希太了解赤云靖岩了，他紧紧盯着他血管凸起的手，眼看着他要抬起手来，连忙喝道，“住手！你敢碰她一下试试！” “你！”赤云靖岩的手僵在半空。他看着顾希异常坚决的眼神，想到这个情形真的跟梅姐动了手，如何收场，以后如何相处……斗争了半天还是把手放下。 以前他从来不会顾虑这么多的，这让他更加怒气难当，“朕身为国君，跟你个民妇动手，的确有失身份。但自有治你的地方。有一个所在叫‘罪妇堂’。那是专门管教不守妇道，不懂礼数的妇人的。不知梅夫人是否有所耳闻？” “皇上觉得民妇有罪，请随意发落好了。”梅姐无所畏惧地说。 顾希跪在地上喊道，“皇上！梅姐没做错什么，才不去那种地方！” 赤云靖岩不理睬他，只面向梅姐说道，“梅夫人，你觉得自己没错是吗？为了拆散我和顾希，你一直在背后使阴招！还有你身为一家主母治家不严，是非不分！”赤云靖岩指着彤儿和顾希，“这一个个的被你惯得无法无天，你必须为你做的事付出代价。明早朕就派人带你去……” 顾希‘腾地’站起来，“赤云靖岩！你敢！我们家的事不用你管！” 赤云靖岩红着眼瞪着他，顾希也毫不示弱地盯着他。 两个人僵持好一会儿，赤云靖岩才气得拿起桌上的饭碗，使劲摔在地上，顿时，瓷片、饭菜四处飞溅。 梅姐三人吓得连忙捂住脸。 赤云靖岩冲顾希喊道，“回宫！马上！”说着，转身愤然出去。 彤儿惊恐地揪着顾希的衣服，“相公……” 顾希强作镇定地对梅姐三人笑笑，“你们不用担心。我没事。我先走了。” 第115章 真正的男子汉 一进‘靖希宫’，顾希就很自觉地当厅跪下。 赤云靖岩狠狠地瞪了一眼顾希，然后冲着翁翁大喊，“去给朕找个趁手的工具，今天朕要打死他！” “皇上！这……”翁翁没动，很是为难地瞅着赤云靖岩。翁翁的表情分明在说：皇上，你冷静呀！这才刚费劲巴拉的哄回来。您确定要再打？ 赤云靖岩深吸一口气，又改口道，“去找一个打不坏，打不死人的工具来！快去！” “是。”翁翁转身，从瓷瓶里拿出一根鸡毛掸子。 赤云靖岩把它拿在手里掂了掂，“这个…行吗？” “皇上，就您这一身力气，用什么都得把人打坏的。您还是得悠着点儿，打两下，出出气就得了。”翁翁劝道。 赤云靖岩有些不耐烦，“你别管！下去吧。” 赤云靖岩抄起鸡毛掸子，发狠地在顾希后背上抽，一边抽一边骂，“你不是想逞英雄吗？我就让你当英雄！看把你能的！今天不好好地跟我认错，我不会罢休的！我是欠你的，欠你全家的吗？” 赤云靖岩抽了顾希十几下，他竟然没有哭也没有叫。 赤云靖岩停下来，看到他脸上都是汗，眼睛也红了，表情很痛苦，却咬牙忍着就是不喊不叫。 赤云靖岩知道他的拧劲又上来了。他不忍心再打他，便喘着气，坐在地上跟顾希讲起‘道理’来： “顾希，我已经对你们一家够宽容了。你说你们是不是太过分了！都欺负到我头上来了！你的那些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我的底线。还有你，主要是你！竟然不分青红皂白，不问缘由就护着她们，当着她们的面让我颜面尽失。你说你做错了吗？” 顾希倔强地摇摇头，“打人不对。你还想打女人？算个男人吗？” “你！”赤云靖岩被气得七窍生烟，操起鸡毛掸子又是一顿狠抽。 顾希被打趴在地。 赤云靖岩手都颤抖了。他发现顾希后背的白衣服渗出了一个鲜红的血点，他连忙把鸡毛掸子摔在地上，撩起他的衣服探查究竟。原来是之前没有一条长好的痂，被鸡毛掸子抽得脱落了，流出血来。 “你别动！”赤云靖岩慌忙去拿来药膏，给他抹上。 然后，赤云靖岩一个人颓然坐在榻上生闷气。 顾希在地上趴了一会儿，见他不再动手打他，便自己坐起来。 赤云靖岩斜睨了他一眼道： “就算我不是皇上，是一个普通的男人，被几个女人这么数落合适吗？梅姐让我尊重你，可我也要人尊重呀！我都不奢求你为我说句话，你什么不说，都没关系。可你呢？你还跟着一起添油加醋、火上浇油！你说我寒不寒心？” 顾希背对着他，一动不动。 发泄完委屈，赤云靖岩开始给自己找台阶，“你…现在跟我道个歉，这件事儿就算过去了。” 赤云靖岩等着顾希的回应，他却还是一声不吭。 赤云靖岩渐渐失去了耐心，“我今天在你家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你给我道个歉，不应该吗？你说话呀！” 翁翁在外面密切关注着屋里的情况，听到两人僵持不下，便推门进来，对顾希劝道，“公子，你就跟皇上认个错吧。这样僵着不是办法！你自己也受罪，何必呢？” “我不！我没错。梅姐更没错！”顾希语气强硬地说。 “翁翁，你瞧他那个样子！不打怎么行？”赤云靖岩抓着翁翁的胳膊，张牙舞爪的又要打他，“我要踢死他！让他嘴硬！” 翁翁被赤云靖岩揪扯着晃来晃去，弄得晕头转向， “皇上，不要呀！你这一脚下去会踢坏人的……” 这时，却传来顾希异常清冷的声音，“翁翁，你不用拦他，就让他踢死我吧！” 两个人不动了，赤云靖岩喘着粗气瞪着他。 “你说你受了莫大的委屈，被我们全家人欺负，我们怎么你了？是你欺负我一个人还不够，还想欺负你全家人吧？”顾希说着，委屈地哭了，“现在我一个人任你打骂，任你羞辱还不够吗？你还要怎样？你休想动我们家其他人一个手指头！” 一见顾希哭，赤云靖岩便心软了。他语气柔和了很多，“好了，别哭了。时候不早了，洗洗睡吧。” “不行！你必须要发誓，以后不再找她们的麻烦。”顾希上来倔劲，开始不依不饶。 “我找她们麻烦？还发誓？你别得寸进尺！我看我还是打轻了！”赤云靖岩横眉道。 顾希不再说话，只是瞪着他，一副顽抗到底的架势。 赤云靖岩看到他的样子，心里也犯怵。他气势明显弱了，“好了，别闹了。刚才…打疼你了吗？” 顾希摇摇头。 翁翁见两个人渐入佳境，便意味深长地笑笑，悄悄地退出去了。 赤云靖岩扳过他的肩膀，要把他搂在怀里。 顾希使劲推开他。 赤云靖岩还要说什么，却见两颗晶莹的泪珠从顾希的浓密的睫毛下滚落下来。赤云靖岩感觉那两滴眼泪像滚开的热水烫在他的心上，很疼。 感觉到赤云靖岩一直盯着他看，顾希也觉得自己没出息，连忙把泪水抹去。他捂着眼道，“你能不能别总对我阴一阵儿，晴一阵儿的。我受不了！你如果一直一个态度，我就不会哭的……” 赤云靖岩一把抓住他的手，“我应该高兴才对，我家小希长大了，像男子汉一样，可以保护自己的家人了！我现在想开了，再也不跟你家人怄气了。因为我会输得很彻底，还不如互相留点儿体面，和平相处。” 顾希见他态度很真诚，便轻声埋怨道，“你说你一个大男人跟她们置什么气？” “是啊，我以后跟她们好好相处。” 顾希低头思忖了一会儿，突然抬头道，“要不，咱们做个承诺吧？” “什么承诺？你夫人说的那个约法三章吗？” “不是，就是你跟我的家人和平相处，不再与她们为难……” 赤云靖岩无奈地叹了口气，“行，都随你！” “不管梅姐她们以后说什么做什么，你都不能罚她们。如果实在气不过，就把气撒到我身上。我任你打骂！”顾希一副豁出去的样子。 赤云靖岩深出一口气，伸手把顾希搂在怀里，“知道会是什么结果，我以后可不敢再招惹她们了。别说什么把气撒到你身上的话，我…心疼。”赤云靖岩摸着他的脸，“这么不公平的协议，我都答应你了，你也不给我个笑脸？” 顾希抿嘴，试了试。然后有些委屈地抬眼看他，“我笑不出来。刚把人按在地上，狠抽了一顿。这会儿让人笑，是不是有点儿为难我了？” 顾希用这种半撒娇、半埋怨的语气说话，赤云靖岩心里很受用。“不想笑就不笑，我不勉强你。今天打你是我不对，作为补偿，晚上…我来服侍你。” 顾希脸红了一下，摇头道，“不用。咱们早点儿睡吧。” “你看我都这样对你低声下气的了，你也不给我个机会？你不是说…我的嘴巴……”赤云靖岩冲他挑了一下眉，“我今晚一定让你满意……” “你别说了！”顾希红着脸打断他…… 第116章 父母生祭(1) 转眼几日过去，顾希身上的伤疤快好了，开始痒起来。 赤云靖岩怕他挠，他不在的时候，就让小顺子和灵儿盯着他。 晚上，顾希在床上痒得翻来覆去得难受，“啊啊啊啊！痒死了！受不了了，我要挠挠……” 赤云靖岩一旁劝道，“不行，你再坚持一下。太医说了快好了才会痒。很快痂就自然脱落了，要不会落疤的。” “可是我受不了了！太难受了！”顾希忍不住伸手要挠后背。 “别动！听到了吗？”赤云靖岩一巴掌打在他手背上，“再乱动我把你手脚绑起来！” 顾希吓得把手缩回来，无奈只得把头埋在枕头里大叫，“啊啊啊……” “知道你难受，我给你轻轻挠挠。你睡吧，睡着了就不觉得痒了。” 赤云靖岩时而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时而用指腹在他伤疤周边轻轻地蹭着。时间一点点过去，他困得不行，但见顾希没睡实，只得硬撑着。 终于顾希‘哼哼唧唧’地睡着了。发出均匀的呼吸声。看着他安详的脸，赤云靖岩露出欣慰的笑容。他心里苦笑一下，这真的像养了一个孩子一样。 在赤云靖岩日夜不辍地关注下，顾希身上的痂终于褪完了。 赤云靖岩摸着顾希光滑的后背，松了一口气，“终于恢复如初了！太好了！” “现在上面什么都没有了，你又可以继续留下些印记了。” 赤云靖岩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让你胡说！我哪里还敢？结了痂，等它脱落的过程太煎熬了！我可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顾希和赤云靖岩终于平静安稳地度过了一段时间。 这一日，顾希回家，晚上宿在梅姐处。 早上，梅姐一边梳洗一边对顾希道，“顾希，公婆的周年祭那会儿我们还在外面颠簸，没能给二老办。我总觉得心里过意不去，如今咱们家这么多孩子，也算是完成了二老的夙愿。我想着过几日便是公公的生祭，婆婆的生祭也在这个月。我打算三日后给他们一起办一个仪式。你记得回来。” 顾希怔了一下，然后点点头，“难得你有这份心。” 梅姐从镜中看到了顾希伤感的表情，轻叹一声，“公婆的感情一定很好，祭日差不了几天，生祭也是挨着的。” “嗯，他们的感情真的很好。” “小希，咱们在京城也没有什么亲戚，就不大办了。我让下人收拾出一个房间，摆上公婆的牌位，咱们就一家人在家里祭拜一下。虽然简单点，但也是子孙一片缅怀之心。让几个孩子那天多磕几个头。” “行，你自己看着办吧。我那天早早回来。”顾希低头轻声道。 那日，天刚蒙蒙亮顾希便一身素白的回来了。一进院子，顾希就在当院跪下，任谁劝都不起来。 梅姐听人报赶来了，“顾希，你这是干吗？冲谁呢？快去吃点早饭，一会儿咱们要给公婆祭祀了。” 顾希使劲摇着头，“不！我不配！我不配做他们的儿子，我没脸见他们！我今天哪儿都不去，就在这跪着。” 顾希觉得太愧对父母。他们教育自己做一个正直磊落的人。而他呢？尤其是这几天又跟赤云靖岩相处融洽，让他负罪感更重。他打他、骂他、羞辱他，却只要哄一哄，他俩又和好如初了。他甚至在床上还体会到了快感，这让他感到很羞耻。心里暗骂自己活该被人轻贱！ 梅姐一大早还有很多事要安排，她有些焦急地劝道，“小希，你别这样。现在这个情况也不是你愿意的。我想公婆会理解你的。” 顾希慢慢摇摇头，“不会的。他们是传统正派的人，把名誉看得比生命还重要。如果现在还活着，知道我做了有辱门楣的事，即使在再爱我，大概也不愿意让我存活在这世上。” “小希…”梅姐看了一眼身后不远处几个等着她派活的下人。 顾希也看到了，“梅姐，你去忙你的，不用管我。” 梅姐见他如此执拗，知道一时半会儿也劝不了他，便道，“我先去安排一下，一会儿再过来……” …… 赤云靖岩心里装着事，上朝也时不时的走神，终于退朝了。赤云靖岩让翁翁把忠义叫到书房。 忠义一进屋，还没来得及行礼，赤云靖岩便问他，“公子家里什么情况了？自从决定给他父母办生祭仪式，这两天顾希一直心事重重的，看得出他心里很在意这件事。” 忠义一揖道，“回皇上，小顺子公公刚到门口就被打发回来了。接着，就大门紧闭。但是咱们里面的人还是传出消息，说公子一回去就当院跪着，不吃不喝，也不肯进屋。说是…没脸见他父母。” 赤云靖岩惊道，“他想干什么？不吃不喝，还一直跪着，怎么受得了呀！他这个人真是太拧了。你去安排一下，朕…要过去看看。” 赤云靖岩进了院子，已经临近中午了。一家人应该都祭祀完了。梅姐三人也都是一身素衣，在院子里劝顾希。 顾希神情悲戚，满脸都是泪，彤儿从身后搂抱着他，跟着他一起哭…… 梅姐见有侍卫进来，开始驱赶下人，就知道赤云靖岩要来了。 果然，院子里清场了没多一会儿，赤云靖岩便走了进来。梅姐和苏锦正欲行礼，赤云靖岩伸手拦住，“不必多礼。怎么他还不起来？” 梅姐有些为难地道，“该说的话都说了，怎么劝他也不听，非要在这里跪上一天。” 赤云靖岩蹲下身，看着顾希，“你的孝心，你父母一定能感觉到。何苦折磨自己身体？马上用午膳了，和大家一起吃饭吧。” 顾希像是刚发现赤云靖岩来了，他抬眼看他，有些不友善地说：“你来干吗？谁让你来的！我不用你管！” 赤云靖岩没有跟他计较，反而关心地劝道：“你不吃不喝，你的三位夫人也要吃饭呀？你这样让她们怎么安心？” 顾希抬眼看梅姐，“梅姐，你把她们都带走吧。我没事，比起我所犯的罪孽，我一天不吃不喝算什么？你们不用管我，我这样心里才会好受一点。” “相公，你有什么罪孽？你那么善良，那么单纯，是世上最好的人！你别那么说自己……”彤儿搂着顾希哭道。 第117章 父母生祭(2) 赤云靖岩了解他的脾气，知道再劝也是徒劳。“算了，随他吧。梅姐，你们忙了大半天应该也累了，回屋休息一下，吃点东西。” 梅姐点了一下头，然后和苏锦一起去拉彤儿，“彤儿，你起来，让顾希自己待会儿。” 彤儿不情愿地站起来。 梅姐对赤云靖岩道，“皇上，您和我们一起去用茶点，休息一下吧？” “不了。我想去祭拜一下顾希的父母。”赤云靖岩又对顾希说道，“小希，你跟我一起进去祭拜一下两位老人家吧，祭拜完了，你再接着跪。” 顾希抬起头，红着眼瞪着他，“我不去！你也不许去！” “为什么呀？”赤云靖岩脸上有些挂不住，“你不去拉倒，我自己去！” “你不许去！我不配见他们！你更不配！”顾希冲赤云靖岩恶狠狠地说道。 “我是一国之君，我为什么不配？”赤云靖岩有点接受不了。 顾希蹙眉吼道：“他们是你间接害死的！你一个凶手有什么资格祭奠他们？” 梅姐眼见着一股凶蛮之气聚集赤云靖岩眉间。他脖子上青筋暴起，感觉随时会对顾希一拳挥过来，一脚踢过来…… 梅姐连忙劝道，“皇上！你别生他气！他天不亮就跪在这里，已经好几个时辰，跪糊涂了。您大人有大量，不跟他置气。” 顾希丝毫没有畏惧，凄然笑道，“怎么想打我？你有本事就把今天变成我的祭日！” “你怎么不知好歹呢？我听说你不吃不喝，跪了大半天特地来看你，你却这样对我！你父母怎么就成了我害的了？你是不是有病！”赤云靖岩怒不可遏道。 赤云靖岩有些困惑。这些日子两个人好好的，他今天怎么又这样了？还当着他妻妾的面？ 他心里很是委屈悲愤。他为了他，真可谓忍辱负重。这个家里的人他谁都不敢得罪，受了多少闲气。可他不但不知足，还这样对自己！ “皇上，咱们不跟他一般见识。您进屋喝口茶，消消气！”苏锦和梅姐将赤云靖岩推进屋。 过了一会儿，苏锦给顾希送来一碗茶，“顾希，你不吃饭，总得喝口水吧？人不喝水不行的。” 顾希摇头，“我不喝。赤云靖岩呢？他现在在干什么？” “他……”苏锦垂下眼帘犹豫该不该说。 “你说呀！他是不是去了祠堂？” 苏锦点了一下头，“你别着急。大姐带他给公婆上了香。后来，他说…要单独跟公婆说几句话。现在应是一个人在那个屋里。” “谁让他去的！他有什么资格跟我父母说话？你去让他出来！”顾希急道。 “小希，你别冲动！他也是一片好心。况且，他是皇上，想干什么谁能拦住他？想开点，被当今圣上祭拜，也是公婆的尊荣。” “我父母不要这份尊荣！”顾希也知道拿赤云靖岩没办法，只得作罢。他看了看一脸焦虑的苏锦，“你去休息吧，你现在肚子都这么大了，别在这里陪着我。” 祠堂里，赤云靖岩查看了四周，人都退下了，门窗也都关的严实。他便郑重的在两位老人牌位前跪下。 赤云靖岩看着牌位，半天才缓缓地道：“我经常听顾希提起你们，知道你们是一对恩爱的夫妻、慈祥又明事理的父母。我很羡慕他。你们是顾希的父母，在我心里也是我的父母。我也想叫你们一声…爹娘。我们很感恩你们，把顾希养得…那么好。” “现在他机缘巧合来到我身边，我觉得很感恩，也很幸福。他却因为跟我在一起感到很羞耻，甚至没颜面见你们。但我觉得爱情没有对错。我是真的喜欢他，而且爱得坦荡荡……” 赤云靖岩停顿了片刻，又喃喃地说道，“我承认，我不太会爱别人。虽然我已经尽了我的全力想对他好，但结果还是不尽人意。我知道他现在心里甚至是恨我的，他觉得是我毁了他。我…相信只要我做的更好，会慢慢感化他，让他心甘情愿地和我在一起。” 不知道是因为他被自己感动，还是因为顾希刚才对他的态度刺伤了他，他说着说着，竟然痛哭流涕。 赤云靖岩稳了稳情绪，继续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跟你们说这些，就是觉得跟你们特别亲。我虽然是这个国的君主，却是这世间最孤苦的人。感谢上天怜悯，把顾希赐给我。他现在是我最亲的人。我会代替你们好好疼他，爱他。把他交给我，你们放心吧……” …… 天渐渐黑下来，时间过得越久，赤云靖岩心里越焦躁。想着顾希一整天水米未进，又跪了一天，他担心地在房里转来转去，心被猫抓一样难受。 “我真他妈的想抽死他！怎么这么犟！”赤云靖岩急得火都上来了。 翁翁见皇上如此，忙劝慰道，“皇上，您别着急。公子他年轻，身体应该…能受得住。时候不早了，皇上您是歇在这里？还是回宫……” “他一向体弱，怎么能受得住？我今晚不回宫了。翁翁，你让人搬把椅子放外头，朕今天晚上要陪他一起熬。” “皇上！这……” “快去！” 赤云靖岩坐在离顾希不远不近的地方，直直地盯着顾希孱弱又倔强的身影…… 顾希不吃不喝还跪了一天，身体已经吃不消了。但他依然咬牙挺着。他把对父母的愧疚，对自己的怨恨……化作坚持下去的力量。只有这样折磨自己的身体，他心里才会舒服一点。 晚饭后，梅姐对苏锦和彤儿说，“你们二人吃过饭，就回房早早休息，不要去前院。” 彤儿很不情愿，“可是相公还在前院跪着呢，我们怎么能安心睡下？” “睡不着，就在床上躺着！皇上在这儿呢，他会看着顾希。”梅姐很威严地说道。 翁翁担心皇上太累，又命人搬来了一个带顶的榻，让皇上休息。赤云靖岩便在榻上靠着，继续盯着顾希……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赤云靖岩在榻上迷迷糊糊睡着了。睁开眼睛时，天已经蒙蒙亮。他一惊，慌忙望向顾希。只见他身体开始摇晃，眼睛半睁着，目光游离又空洞，感觉像灵魂出窍似的…… 赤云靖岩惊叫一声，“小希！” 顾希用最后的力气抬眼望他，随即他身体一软，晕倒在地上。 “快来人！小希！”赤云靖岩连忙冲过去。 第118章 你当生意做了? 这日，顾希回家跟大家一起用晚饭时，发现苏锦脸色不太好，眼睛红红的，看起来很疲惫的样子。他心疼地问，“苏锦，你看起来有些憔悴，是不是肚子里的孩子太闹了，晚上没睡好觉？” 苏锦躲闪着他的目光，摇摇头。 经顾希这么一提，梅姐也发现了苏锦的反常，连忙关心地问，“现在孩子月份大了，是挺折腾人的。用不用请大夫看看，调理一下？” “不用，大姐。我没事，你们不用为我担心。”苏锦挤出一丝笑容道。 顾希看着苏锦强颜欢笑的样子，就知道有事。晚上便去了苏锦的房。 开始苏锦还极力隐瞒，称自己就是太累了。 顾希逗她，“是不是因为你大着肚子，我来你房里少了，你想我了？” 苏锦欲言又止，然后低下头竟然没笑。 顾希便可以确认她真的有事。苏锦是一个坚强又豁达的女子，一般的事她不会往心里搁的。 他轻轻地摸着苏锦的肚子，“让我看看这个小家伙，瞧瞧把他娘折腾的，等他出来了，看我不打他？” 苏锦像下了很大的决心说道：“顾希，这件事我不想让大家知道，本想着自己想办法解决的。可是现在……” “什么事？咱们是夫妻，还要隐瞒吗？” 苏锦叹了口气道： “我在江东任知县的哥哥出事了。他们几个官员串通起来，贪污了一笔赈灾款子。我哥哥是里面最小的官，只是个从犯。皇上大怒，准备把他们押解回京然后斩首示众。我知道他有错，但如今我父母去世，他是我们家唯一的血脉，也是我唯一的血亲……” 顾希听了也很震惊，“这么大的事，你要自己解决？你打算怎么做？” “在宫里呆了几年，我没能给家里出一点力，如今哥哥遭受灭顶之灾，我岂能坐视？我…之前想着，我进宫去求皇上，大不了我一命换一命。也算偿还了苏家对我的养育之恩。” “这样怎么行？你别做傻事！”顾希急道。 “这些日子我也一直在犹豫。兄长押解进京的日子越来越近了。但我现在又怀着身孕。肚子里是我好容易盼来的孩子，让我如何能割舍了？”苏锦说着抹起眼泪来。 “那是我们的孩子，你当然不能那么做！那…你想要什么结果？让你的兄长官复原职，还是只要活命就好？” “只要能留他一条命就已经很好了。但皇上一向痛恨官员贪污腐败，怕是…不太容易。” 顾希也失去了主张，“他亏空的银两咱们家可以帮忙补上，这样还不能从轻发落吗？” 苏锦摇摇头，眼泪止不住往外淌。 顾希最看不得女人哭，何况还是他爱的人。他心疼地帮她擦眼泪，“苏锦，你别哭。你……就没想着让我帮忙去求皇上？” 苏锦眼泪汪汪地盯着他，“我不是没想过，可我不想让你为难。我知道皇上不让你插手政事。现在不比从前，你有把柄攥皇上手里，他没了忌惮。你如果把他惹怒了，他不一定怎么对你呢！我宁愿自己去死，也不想让你为我哥去冒险。” 顾希有些感动，他把苏锦搂在怀里，“还是我去求皇上吧！他就算再生气，大不了打我一顿，应该不会伤我性命的。你的兄长就是我的大舅哥，为他做点事也是应该的。” 苏锦突然‘扑通’跪在他面前，哭得泣不成声。“顾希，我…我们家……” 顾希吓了一跳，连忙去扶她，“快起来！你大着肚子呢。咱们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可是，你怎么办？皇上一生气，就是不伤你性命，又像上次似的，把你打成那样，那我们也受不了呀！” 其实，顾希心里也是没底，他害怕得紧。但看到苏锦这样，他只能轻描淡写，故意给她宽心道： “你不用担心。上次他打完我，都后悔死了。以后不会再下那么狠的手打我了。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之前比这个严重多的事我都做了，皇上都没把我怎么样。你…就是别跟梅姐和彤儿她们说，以免她们担心。” “嗯。”苏锦点点头，泪眼婆娑地望着他，“我知道，你是怕她们埋怨我…顾希，你对我太好了。” 顾希把她搂在怀里，却已经开始为求皇上的事心里打鼓了。 晚上，赤云靖岩回到‘靖希宫’就感觉到了顾希的反常。他的笑容很不自然，对自己的殷勤也有些特意。 床上，顾希有些娇羞地对赤云靖岩耳语几句。 这个操作赤云靖岩很熟悉，他异常冷静地问，“今天你这么主动，是不是又有事求我呀？” 顾希想了想，点点头。 赤云靖岩心里有些难受，揶揄道，“什么事？你先说吧！万一我做不到，你不是白献身了吗？” “就是……”顾希支支吾吾的，有些难以启齿。 “你快说吧！再这样，你想说我都不听了。”赤云靖岩不耐烦地说。 “别！我说。”顾希小心翼翼观察着赤云靖岩的神色说道，“过些日子是不是要押解进京一批江东的官员？他们贪污了赈灾款……” “这件事你都知道？”赤云靖岩眼神锐利地盯着顾希问。 顾希不敢看赤云靖岩的眼睛，低头道，“里面官品最小的那个七品知县，是苏锦唯一的兄长。他不过是无法推辞上司的邀约，才一起做了违法之事。我们愿意替他还清亏空的银两，只求您网开一面，饶他一命。” 赤云靖岩冷笑一下，“那么，你是想用你自己的身体换苏锦兄长的命？” 顾希连忙摇摇头，后来想了想又不情愿地点点头。 赤云靖岩狠狠地盯着他，看得顾希心里都含糊了，“你…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看我？” 赤云靖岩把脸扭到一边，指了指地下，突然吼道，“你给我滚下去！” 顾希见赤云靖岩变了脸色，连忙起身下床，低头跪在地上。 赤云靖岩瞪着他，喘着粗气，愤怒、屈辱一齐涌上来，“顾承恩！亏你想得出来！竟然想用你的身体，跟我做交换条件！你把你自己当成什么人了？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你还要不要脸！” 顾希愣了一下，被他的话深深刺痛，捂着嘴痛哭了起来。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以前我都忍了。你却屡试不爽，把这个当生意做了！顾希！我告诉你，我不稀罕！我喜欢的是你的身体吗？不是！是你的人！你这么做是在侮辱我！更是在侮辱你自己！亵渎咱们俩的感情！” 顾希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 “你不愿意我说你是贱人，可你自己都做了什么？是不是你自己自轻自贱！”赤云靖岩见顾希哭得伤心，指着他骂道，“哭什么哭！你还挺委屈？你有脸哭吗？” 顾希泣不成声道，“我…不是委屈，我…是觉得自己…做的…不对……可是苏锦她怀着孩子，我不能不管她……” “她用孩子威胁你了？” 顾希连连摇头，“没有！她不想让我求你。她还想以命换命。可我怎么能不管她你？但我也知道这样不好。可我又没有别的办法……” 第119章 琢玉成器 赤云靖岩心里很受用，嘴上依然奚落道，“真新鲜了，希公子嘴一直很硬，打死都不肯认错的。今天怎么了？” “我这次真的错了。我愿意接受惩罚，你打我一顿吧，我绝不记恨你。” 赤云靖岩有些意外，他已经完全不生气了，甚至还有些感动。“你今天……还真挺奇怪的。” “我说的是真的。我真的也觉得我这样做不好！我心甘情愿被你打！”顾希一边哭一边很诚恳地说。 赤云靖岩的眼角有些湿润，“你都知道错了，我干嘛还要打你？以后记住自尊是靠自己挣来的。” 顾希点头。 “今天这件事，我就卖你个人情，饶苏锦兄长一命，他们贪污的赃银也不用你们补了。” 顾希连忙磕头谢恩，“谢皇上！” “但是，以前我也跟你说了很多遍，这一次咱们要郑重其事的把这个规矩立好。就是我的事特别是朝廷的事，你不许插手！你也不懂！不管谁求你帮忙都不许答应。如果再有下次我绝不轻饶！” 顾希使劲点头。 “好了，别哭了。上来吧！”赤云靖岩语气温和地说。 顾希摇摇头，“我一时半会儿平静不下来。我今天做错了事，让我在下面多跪一会儿，好好反省一下吧。” “你还跪上瘾了！我刚才生气时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我……”赤云靖岩情不自禁地又开始哄他。 “不，你刚才说的很对。我不该自轻自贱。不管别人怎么看我，我要看得起自己。” “嗯，你能这么想很好。那个……”赤云靖岩突然有些羞赧，舔舔嘴唇坏坏地笑道，“你刚才在我耳边说的话还算数吗？” “这……”顾希有些难为情，“我看还是算了吧。你都说那样不好，我也知道错了。再那样…不合适。” 赤云靖岩有些着急了，“一码是一码！刚才的事都处理完了。现在说的是另一件事。你刚才自己提的，不能反悔呀！” 顾希有些为难道，“可是…你不喜欢我哭，我现在这个情况肯定会哭出来的！” “我是喜欢听你笑，但偶尔哭一下，也…别有一番风味。你别磨叽了，快上床！” “皇上，我……” “你再扭捏，我下去把你抱上床了？” “啊！不用！”顾希连忙站起来，上了床…… …… 第二日，翁翁见皇上兴致不错，便也很开心。他端茶送水的，一天都笑容满面。 赤云靖岩看了他一眼，笑道，“你笑得脸都开花了，有什么好事吗？” 翁翁笑道，“老奴哪里会有什么好事？只要皇上开心，老奴就开心。” 赤云靖岩不由摇头笑笑，“顾希真的是……他睡着的样子都可爱得不行，每天早上醒来看看他，一天心情都好了。” “能让皇上喜欢，也是公子的福气。” 赤云靖岩志得意满地道，“说了你都不信，昨晚我没打、没骂他，他竟然痛哭流涕地跟我认错了。” 翁翁也很惊讶，“这确实难得。公子那么犟。老奴认为，只有公子心里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他才会真的心服口服地去改。” “这只能证明孺子可教。但他连最起码的礼义廉耻、人情世故都不懂。玉不琢不成器，看来要让他像点样子，能带出去，真得花点心思好好教育他了。”赤云靖岩突然有种使命感，感觉自己责任重大。 翁翁觉得皇上想一出是一出，“哈哈……皇上这是要把公子雕琢成美玉呀？公子还小，改什么毛病都还来得及。” 赤云靖岩思忖了一下道，“也不小了，再不管，以后就来不及了。翁翁，你帮我在寝宫里多准备些打不坏人的工具，我打算好好帮他改改这一身毛病！” 这个反转让翁翁有些意外。他迟疑道，“皇上，您这是要用打的方法？怕是行不通吧？您不是说要讲道理吗？而且打人…恐怕会伤了您和公子的感情。” 赤云靖岩胸有成竹地笑笑，“当然不可能只用打。打只是辅助，主要还是以讲道理为主。讲完道理后，用打作为惩罚手段，让他记忆深刻。在教育孩子方面，我还是有些经验的，打应该是短时间内最快、最见效的教育方法。因为我小时候父皇、师父就是这么教育我的。” 翁翁懵懂地点着头。 “放心，我不会伤着他的，就是吓唬一下他，让他长点记性。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让他好好学习些礼仪和为人处世之道。过些日子，他就要到我跟前做侍卫了。最近就算做个突击培训。天天跟着我，他现在那个样子怎么行？犯起脾气来是要给我丢脸的！” 接下来的日子，赤云靖岩兢兢业业，尽职尽责地教育顾希。刚开始确实看到了一些成效。顾希在他眼前乖巧了很多。‘靖希宫’里经常会上演下面的景象： 顾希跪在地上，赤云靖岩手拿戒尺，口若悬河地教导道，“做人要懂得有所为，有所不为。要做一个谦谦君子，要言行得当。尤其记得男女授受不亲。不能跟你几位夫人以外的女人有身体接触，男人更不行。不能随便对他们笑……” 顾希听得有些不耐烦，“这不是应该对贞洁烈妇的要求吗？我是男人！你这也太离谱了？” “你不老说平等吗？男女要求一样。你别打断我说话！”赤云靖岩用戒尺捅了他一下道。 “行，你说的都对！”顾希不想让他再折磨自己，只得口是心非。 …… 顾希和赤云靖岩正在聊天，赤云靖岩突然正色道，“你刚才说了一句不雅的话，打十下手掌心。” “我…刚才我是接着你的话说的，怎么就不雅了？”顾希很是不服，辩解道。 “胡搅蛮缠？加罚十下。” 顾希不敢争了，“好好好！让你打十下。” 赤云靖岩扯过他的手，毫不留情地地打了十下手掌。 顾希脸上有些挂不住了，眼泪在眼圈里打转。 赤云靖岩盯着他的表情，追问道，“你是不是生气了？生气就证明没有认识到错误，还得加罚。” “我没有！” “是不是摆脸色了？” 顾希连忙调理了一下情绪，“我没有。我认识到错误了。” “嗯，这样才对。” …… 赤云靖岩拿了一根细棍上了床。 顾希一直警戒地瞅着那根棍子看，“你？你拿它来床上干吗？” “你说呢？打你的呗。你不听话，就用它跟你说。”赤云靖岩坏笑道。 “我什么时候不听话了？我最近一直很听话。白天我已经让它烦透了！别把它放床上，多硌得慌呀！”说着，顾希把那根棍远远地扔下床。 赤云靖岩忍不住偷笑。 赤云靖岩对自己的教育方法和取得的成果很是满意。 他扬扬手里的细棍，有些得意地跟翁翁道，“我现在手里不拿个什么都不习惯了。你不是不知道顾希这个孩子，之前多犟、多不听话。自从我手里有了东西，他就恭顺多了。它太有震慑力了！” 第120章 他想当我爹 这日，顾希回到家就气不顺，看什么都别扭。 大厅里，梅姐和彤儿在研究绣花的式样，苏锦抱着她的猫花儿在旁边看。那只猫悠闲地舔着自己的爪子和身上的毛。 顾希瞅了两眼，心里越发难受，便皱着脸不耐烦地说道，“苏锦，你能把那只猫拿远点吗？” 苏锦笑道，“你不是挺喜欢猫的吗？它今天怎么得罪你了？” 顾希蹙着眉道，“现在不喜欢了！看见猫在那里舔，我就想到他。天天就知道舔呀舔呀的，弄得我满身都是口水，恶心死了！还没完没了的。而且他还是一只凶狠的大猫，随时可能翻脸，把你吃掉！” “那还是得分人吧，如果是相公你舔我，我还是挺喜欢的。”彤儿娇羞笑道。 “彤儿，你别气我！我烦着呢。”顾希道。 “好好，相公，别生气。”彤儿安抚完顾希，又转脸对苏锦道，“快把你那只讨厌的猫扔出去，别让相公看了心烦。” “好好。”苏锦便喊来丫鬟，让她把猫抱出去。 顾希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梅姐，撒娇道，“梅姐，你也不安慰一下我。我心里堵得慌，我要进屋跟你聊会儿。” “什么事还不能让我们知道吗？”彤儿不乐意了。 “他能有什么事？就是想诉诉苦。让他说完就没事了，你们先忙去。”梅姐对彤儿和苏锦笑笑说。 “相公就是偏心！”彤儿撇嘴道。 顾希一进梅姐的房里，就开始抱怨： “他现在跟有病一样！突然间开始事无巨细地管着我。一天到晚讲不完的大道理，讲完了说要让我长长记性，还非要打我一顿不可。背书没背好，说话不得体，衣服穿少了……甚至连我吃饭嗦了下手指，都要挨打！我简直受够了！” 梅姐也有些困惑，“怎么突然就这样了？被什么事刺激了？他用什么打你？疼吗？” “谁知道他哪根筋搭错了。他多数用藤条打我。虽然是打不死也打不伤。但也很疼的。还有更过分的呢，他经常突然就把我整个人扽过来，按在他腿上，褪下裤子用手打我……”顾希有些难为情地说。 “啊？”梅姐忍不住捂着笑了。 “梅姐！”顾希怒视她。 “好了，不笑了。”梅姐使劲憋住笑，正色道，“他…比你年长，许是把你当成孩子教育了。” “可我不是孩子了？他想过我的感受了吗？我都这么大了，为一点点小事就要讲半天道理，然后还要拖过来打一顿，一点尊严都没有！他若是想给我当爹，就别跟我上床啊！他要打、要骂，都随他。我保证好好地孝敬他，给他养老送终！”顾希越说越激动，有些口不择言了。 梅姐撇撇嘴，“你说话也够损的，这话你敢跟皇上说去吗？” 顾希实话实说，“我不敢。” “这么怂，不是天天喊着要平等吗？”梅姐笑道。 “我是看明白了，我这一辈子也别想跟他平等了。你不知道他是个什么人？翻脸比翻书都快。高兴了，怎么都好。不高兴了张口就骂，操起东西就打。不管不顾的。我可不敢招惹他！” “但是合理的诉求，还是要提的。不然你痛苦，你们俩就会别扭，他也不开心。你找个契机跟他说说。要勇敢点！该示弱的时候示弱，但该提意见还是要提的。”梅姐鼓励他道。 顾希点点头，“嗯。梅姐，你说我这个命怎么这么苦呀？我这辈子是不是就这样了？永远也过不上正常人的生活。” “你刚多大呀？就这辈子了！”梅姐上下打量了一下他。脑海蹦出一个词‘红颜多薄命’。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没开口自己先笑了，“要不找个算命先生给你看看？” 顾希嘟嘴埋怨道，“梅姐，人家心里难受，你别打岔。什么算命先生？我不信。” 梅姐解释道： “也不完全是开玩笑。我听人说京西寺庙里有个老和尚，算得很准。他能知晓一个人的前世今生，过去未来。最重要的是，他算出不好的，还能帮人破解。被人吹得神乎其神。我都想去看看。要不，哪天咱们一家人一起去？顺便去玩玩。” “有那么准吗？”顾希有一些动心，嘴上还是不承认。 “如若不准，就当我们一家出去散心了，也不吃亏。我提前安排一下，下次你回家咱们就去。” 吃完晚饭，顾希该回宫了。彤儿、苏锦和几个孩子还缠着他，要和他多玩会儿。 苏锦发现顾希一直担忧地看外面的天色，便问道，“你有事吗？怎么今天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你是着急回宫吗？” 顾希还没来得及回答，彤儿抢言道，“着什么急？又不是不回宫。你那么着急回宫干吗呀？让他等着！” 顾希不自然地笑笑，他不想跟她们说皇上跟他约定了回宫的时间。 顾希一出大门，便急匆匆地对等在外面的小顺子说，“快点，要来不及了！” 小顺子扶他上了马车，嘱咐了赶车师傅快一点。然后安抚顾希道，“公子，您别着急。应该能按时赶回宫中。” 马车快速地朝宫里行进，走了一会儿。突然速度慢下来了，后来竟然彻底停下来了。 顾希焦急地问，“怎么还停了？” 小顺子趴头朝外面看了看，“公子，前面是‘庆福街’十字路口，过往的车多，是需要互相礼让一下的，要不然谁都过不去。” 顾希掀开帘子，往外看，“怎么这么晚了，还这么多车？” “公子有所不知，这里是京城最繁华的几条街道，都是达官贵人喝酒享乐的场所。越到晚上越是热闹。” “哎呀，太耽误事儿了！”顾希拍着大腿急得不行。 进了宫门，内宫马车不能再行驶了。顾希便下了车，提起裙摆撒腿就往‘靖希宫’跑。进了‘靖希宫’他已经跑得满头是汗。 进门便见皇上背着手，一脸严肃地盯着门口，肯定是在等他无疑了。 顾希连忙上前跪下，喘着粗气道，“皇上，我回来了！” “让你几时回来？”赤云靖岩语气冰冷地问。 “戌时末亥时前。”顾希低头嘟囔道。 “现在几时？” 顾希解释道，“皇上，我是晚回来了不到一刻钟，但是有原因的。刚才，马车在‘庆福街’的十字路口，堵了好长时间才过去。” 赤云靖岩摆出一副铁面无私的架势，“不要找理由，晚了就是晚了！没按约定好的时间回来，肯定是要受罚的。” 顾希膝行几步，上前揪住他的衣角，好言相求道，“你看我跑得这一身汗，就知道我多着急了。你不是说过，态度更重要吗？您就通融一下，饶我这一次。下次不会了。” 如若平时，顾希这么轻声细语地求他，他一定欣然答应，说算了。但现在他感觉自己肩上责任重大。他要教育好这个孩子，一定要铁面无私，不能姑息。 第121章 我就是本性难移 赤云靖岩振振有词地训话道，“那你为什么就不早出来一会儿，提前把可能耽误的时间留出来呢？非得可丁可卯算得正好的时间出门！如果是紧急军务呢？你知道就因为你晚这一刻钟，要死很多人的！” “你讲点道理，这又不是战场吗？你扯那么远干吗？我下次会注意的。”顾希耐着性子说道。 “你没有时间观念又不是一次两次了。就该让你好好长长记性！这次必须罚。你说打几下？” 顾希感觉自己说什么都没用了，有些伤心，“我都三天没回宫了？你就用棍子迎接我回来？” “准确的说是四天三夜没回宫了。这几天我时时刻刻地盼着你回来。但一码是一码。犯了错就是要受罚的。”赤云靖岩如铁板一块，没有丝毫通融的余地。 顾希有些失去了耐心，“我才晚了一会儿而已，用不用这样？” “什么叫才？你的态度就不端正！这一次就是告诉你，要遵守承诺，遵守约定好的时间！打哪儿？” 顾希很是无奈，“还要打呀？”说着，一股委屈涌上来，“我才刚回来？我累了！你这样…很影响我的心情……” “你累了，就趴到床上。” “我不要！”顾希摇头。 赤云靖岩吼道，“快去！” 顾希站起来，赌气去床上趴着。 赤云靖岩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藤条。“这次就打二十吧。” 顾希本来还想跟他讨价还价，让他少打几下，却因为生气不想再开口，便把脸埋在枕头里一声不吭地等着。 不知是不是因为顾希没有哭喊的原因，这次赤云靖岩打得特别狠。顾希咬着牙，闭着眼忍着。他身上冒了一层汗。最后那几下实在忍不住喊了出来。 赤云靖岩收起藤条，今天顾希的态度，让他有些发虚，心里莫名的不是滋味。 顾希又委屈又生气，趴在床上问，“打完了？我可以起来了吗？” “可以了。顾希……”赤云靖岩本想安慰他几句。 顾希却爬起来没做丝毫停留，就冲出门口。 赤云靖岩愣了一下，才说，“你…要去哪儿？”顾希已经没了踪影。 赤云靖岩开始并没在意，宫门已经关了，他也走不远。想着他去院子透透气就好了。过了半天也不见他回来。赤云靖岩见夜已经深了，便有些着急了。 赤云靖岩在屋里踱来踱去，后来走到门口，向外张望。他瞥了一眼门口站立的翁翁问道，“翁翁，你说公子这是去哪儿了？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回皇上，咱们宫的门一直关着，公子没出去，应该就在‘靖希宫’院内。要不，老奴找几个宫人一块过来找找？” “不用，地方不大，咱俩出去找找就行。” 翁翁举着一盏灯笼，跟在赤云靖岩身后给他照明，边走边喊着，“公子，您在哪儿呢？时候不早了，该回屋休息了……” 找了一会儿，赤云靖岩有些不耐烦了。“大晚上的又使性子！看一会儿我找到他，不踹死他！” 又找了一会儿，赤云靖岩开始害怕了，心里七上八下的，“他…会不会想不开？” 翁翁连忙否认，“不会的！皇上您别担心。公子许是在哪里坐着睡着了？” 赤云靖岩开始后悔了，“他不会有什么危险吧？刚才他跑出去时，我就应该把他拦下来！” 翁翁极力安抚赤云靖岩，“公子就在这个院子里，不会有危险的。” 赤云靖岩越想越害怕，完全听不进去翁翁的话，“这么大一个人怎么说没有就没有了？这院子就这么大，怎么就找不到呢？他去哪儿了？他……” 翁翁见皇上有些慌了，在旁边不停地宽慰，“皇上，您别着急，公子一定不会有事的！许是咱们提的灯太暗了，看不清那些角角落落。老奴去把院子里的灯都点上，肯定能找到。” “可是我们一直在喊他，他应该能听见呀？” 翁翁一边把院中的灯都点上，一边道，“公子应该是贪玩，玩累了，在哪个角落里睡着了，所以听不见咱们喊他。” 院中所有的灯都点上了，亮如白昼。 很快他们在树木掩映的墙角找到了顾希。他坐在地上抱住腿，畏缩着身子，把头埋在膝盖里。 赤云靖岩想一脚踹过去，看他可怜巴巴的样子，只是用手掌推了两下他的头，恨恨地道，“你在这儿干吗？你知道不知道我们找你多着急？你没听到我们喊你吗？” 顾希像没听见一样，还缩在那里一动仍不动。 “你起来！咱们有事回屋里说。你不是最怕虫子吗？这里这么多蚊虫你不怕了？还跑这儿蹲着？跟你说话呢，听见了吗？”赤云靖岩上前要揪他出来。 顾希突然扯着他的衣襟，跪在赤云靖岩跟前，哭喊道，“这种日子我过不了了！求皇上放过我吧！” 赤云靖岩有些吃惊，“怎么…就又过不了了？这段时间不是挺好的吗？你…又怎么了？” 顾希声泪俱下地哭诉道，“我觉得再这样，我就活不下去了！我也不是不让你打我，但你不能一天三顿当饭吃吧？我不是孩子，我都这么大人了，你这样对我，我觉得我一点做人的尊严都没有。” “可是…你自己说，你身上是不是有很多毛病？我想让你改掉它们。”赤云靖岩已经没有了底气。 “有些问题，知道皇上不喜欢，我自己便会慢慢地改了。但有些问题就算打死我，我也改不了。那是我的本性。皇上既然这么不喜欢这样的我，何必还要捆绑在一起？” 一听顾希又说活不下去去、分开之类的话，赤云靖岩就有些慌。他语无伦次地跟他说着，像是在跟顾希解释： “怎么又扯到在不在一起的事上了？咱们就事论事好吗？你是不喜欢我为了改你身上的毛病，打你吗？我也只是想就这一段时间，突击纠正你那些不好的习惯。想让你做侍卫的时候，别人挑不出毛病来。我…其实没有使劲打，就是想让你记住……” 顾希一脸倔强道，“非常不喜欢！如果我真的做了什么大不了的错事，你可以狠狠打我一顿，我愿意受着。可你天天这样对我，我觉得它消磨的是我活下去的勇气……” 赤云靖岩听他这么说，心里很难受。他缓了缓情绪， “我知道你不喜欢，但没想到你这么抵触。你应该早跟我说的。好了，我知道了。你起来吧。以后…我不会那样了。”说着，赤云靖岩去扶他起来。 翁翁也帮忙扶顾希…… 由于蹲得时间太长，顾希的腿都麻了，好容易站起来，路都不会走了。 赤云靖岩便一把将他抱起来，往屋里走。 借着灯光，赤云靖岩看到顾希脸上、身上有好多蚊虫叮咬的红包，心疼地不行，“天呀！看看这一脸一身的包！再不出来，就得让它们给吃了。进屋，我给你抹些药。” 第122章 算命 接下来几日，赤云靖岩对顾希可谓温柔体贴、关心备至，甚至有些讨好的意味。 顾希身上、脸上被蚊虫叮咬的包，其实当天晚上抹了药，就已经好了很多。但赤云靖岩还是要求他多在宫里待几日，等包完全退了再回家，以免留疤。 顾希知道他一片好意，便也没有反驳。 梅姐托人捎信问顾希哪天回家，她好安排去西山的行程。顾希去找赤云靖岩商量。 “皇上，梅姐问我什么时候能回家？” “不是说了，多在宫里待几天再回去吗？虽说蚊虫叮咬的包不是大事。但留下疤就不好了。在宫里有太医看着，天天抹药。等完全好了再回去也不迟呀。” “我哪里有那么娇气？被蚊子咬了几口还要在宫里养着？我都不好意思跟梅姐她们说是这个原因，怕被她们笑话。而且那些包已经差不多好了。还有就是…梅姐想安排我们一家人去西山玩几日。难得她们有兴致，我不想扫兴。” 赤云靖岩想了一下，“你们一家人要出去玩？好吧。你跟她们去吧。我让忠义带人护送你们。” “不用。我们又不是什么大人物。就是到山里住几日，避个暑。不用特意安排人跟着，那样我们还感觉不自由。” “你懂什么？你们一家子那么多人，一定得有人跟着的。西山不近，万一有个什么事，还有个照应。你们就玩你们的，不理他们就好。还有，山区蚊虫也很多，你们多带一些防虫、防蚊的药。”自从有了顾希这个‘孩子’，赤云靖岩真的像个爹一样，什么都事无巨细的想在前面。 顾希拧不过他，只得点头应允。 顾希和他的三位夫人、孩子们、奶妈、丫鬟、连同行李，好几个马车，浩浩荡荡得朝西山行进。 顾希因为昨晚没睡好，早晨又早起赶路，便一个人坐一辆马车，在马车上补觉。 梅姐和彤儿、苏锦坐一辆马车。因为很少一家人出来玩，彤儿看什么都稀奇，一路上叽叽喳喳没有闲着的时候。 彤儿掀开轿帘看看他们这支长长的队伍，和队伍前后、旁边护送的护卫，感叹道，“我们不就是出去玩吗？这阵势也太大了吧？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皇上微服出巡呢？” 梅姐瞥了她一眼，连忙打断她道，“不得胡言！这种话也是随便说的！” 彤儿吐了吐舌头，“人家就是感叹一下，没有人听到的。” “你呀！”梅姐点了一下她的脑门笑道，“都是做娘的人了，什么时候能长大？咱们家情况特殊，以后说话可得注意了。” “知道了。”彤儿趴在窗户上看外面的风景。 梅姐关切地问苏锦，“你怎么样？这一路颠簸你受得了吗？你马上要生了，本来不宜外出的。可你还非要跟着，咱们还要赶这么远的路，你行吗？” “我没事。好容易出来一趟，我可不在家待着。天天闷在家里都快憋坏了，出来透透气也好。”苏锦爽朗地笑道。然后又瞅瞅梅姐的肚子，“听说大姐又怀上了？都说怀孕前几个月要格外小心。” 梅姐摸摸肚子，有些难为情，“我这都第三个了，怀之航时马上要生了，还赶了几千里的路。后来月子也没坐。这不也没事？我是打算再要一个孩子的，本来想等你生下孩子再说，可是谁知就怀上了……” 彤儿扭头有些艳羡地瞅瞅梅姐，又转脸望着远处依稀可见的山，问道，“大姐，我们先去哪里？直接进山吗？” “咱们中午在半路用餐，休息整顿一下。下午去‘清凉寺’上个香，拜访一下那里的‘一禅大师’。然后，晚上在山下的‘伊水山庄’住下。第二日，再去附近爬山、游玩……反正我都安排好了。” “我们跟着走就行，大姐安排的准没错！”苏锦赞道，恭维梅姐已经成了她的生活习惯。 到了‘清凉寺’，一家人上了香。然后便去找‘一禅大师’给看相。 顾希还是第一次算命，心里说不出的恐慌。他推三阻四地不肯进去。后来梅姐三人都看完了，才拉着顾希进去，“快进去吧，怕什么。” 顾希被三个人推着进了屋，他坐在‘一禅大师’对面，把提前准备好的生辰八字，双手递给他。“大师好，这是我的生辰八字。” ‘一禅大师’是一个胡子花白，一脸正气的老和尚。他看看顾希的生辰八字，又仔细看了看他的面相，惊得瞪大眼睛。接着把顾希上下打量了一遍又一遍。才对梅姐等人说，“请各位女施主先出去，老衲要单独跟这位施主谈谈。” 梅姐三人，在外面焦急地等着。好一会儿，顾希才低着脑袋出来，脸色很是难看。 大家围上来，“怎么样？大师怎么说？” 顾希气呼呼地说，“一点也不准。就是一个骗子！” 见他心情不好，大家便不再多问。 一行人要回山庄，顾希非要与梅姐坐一辆马车。“梅姐，咱们俩坐一辆马车吧？就咱们俩。” 马车上，梅姐轻声细语地问，“大师都说了什么？看你的样子是不是说的不太好呀？” 顾希咬了咬嘴唇，恨恨地说，“梅姐，那个和尚说我命格不一般。如果我是女子便是‘皇后命’。” “可…你是男子呀？” “是呀，我也这样问他，他说我是男子就是我的劫数。还说我有前世的善缘还有什么孽缘的，必须要经历很多苦难。” “他还说什么了吗？你在里面那么长时间呢？” “还说了很多，有一些我也听不懂。他也不说破，还得以后慢慢领悟。也说了一些好的，但主要是不好的。大约就是我这一辈子会被困在一个魔咒里，永远也逃脱不了。说那是我前世欠下的孽债，我这一生就是来还债的。还说要想破解，只能靠我自己。这不是废话吗？我要是能破解还找他干吗？” “你没让他给你化解一下吗？” “我当然说了，这是最气人的！他竟然说他无能为力，我的劫数是无法破解的，我只能承受或自己破。我说我可以给他很多钱，只要能帮我破解了，我愿意把我所有的身家都给他。他竟然连钱都不挣了，连骗骗我都不愿意。看样我是真的没救了。” “啊？怎么会这样？”梅姐也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第123章 苏锦生产 顾希很沮丧，“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呀？听他那个话我的苦痛坎坷没有尽头，大约得到我死了，才算渡完劫数。梅姐，我怎么办？如果我以后的日子都是这样，我宁愿死！对呀，我可以死，我真的活不下去了！我看不到希望了！” “别天天死呀死呀的！一点没有忌讳。你有家、有我们、有孩子，怎么会没有希望呢？你不是不信吗？也许就是那老和尚胡说呢。命这个东西，虚无缥缈的，谁能说的准？日子还是要靠自己过。” “我是不是连死的资格都没有？如果我出了意外死了呢？比如，在路上走着，被马车撞死了……” 顾希有些心灰意冷地说。 “让你再胡说八道！”梅姐轻拍了他一巴掌，“小希，你把今天的不开心的事都忘了。咱们不听那老和尚胡说！我觉得你现在的境遇正在往好的地方发展。而且你有儿有女，孩子那么可爱；媳妇们也又贤惠又漂亮。有几个人有你这么好命？这件事翻篇了！咱们一家人好好在这边玩几日。” 和苏锦一个马车的彤儿，眼神看向顾希的马车，不由嘟嘴抱怨道，“论理说，咱俩一个是相公的青梅竹马，一个是同生共死的红颜知己，他对咱俩哪一个更宠爱一点都有情可原。可他却只偏心大姐，而且是明目张胆的偏爱。一回来就扎进大姐房里，像是有说不完的话。就不能跟我们说吗？” 苏锦倒很平和，“大姐比我们经历的多，看事情比我们通透，能给顾希提一些好的建议。也谈不上更偏爱谁。他对我们三人还是很公平的。” “最大的孩子是她生的，现在又怀上最小的孩子了。她都给相公生三个孩子了！还说相公不偏心大姐？还要怎么偏爱？” “你想生你也可以生呀？谁也没拦住你。平心而论，顾希对我们都挺好的。” “我知道。就是看着他总跟大姐在一起，心里酸溜溜的，有点被冷落的感觉。” 苏锦笑道，“被冷落？你说这话亏不亏心？顾希少去你房间一晚上了吗？他对我们从来都是一碗水端平的。让我说呀，你就是太贪心了。是不是你想得到相公的偏爱啊？” “是是，我不但想让他偏爱我，还想一个人独得了他的爱。”说到这里，两人都有些酸楚。因为她们知道谁也独占不了他，顾希不只属于她们姐妹三人的。 苏锦轻叹一声，“顾希什么都不想我们知道，也是怕我们替他担心。他的日子也不好过。” “你说大师给顾希算得会不会特别不好？顾希的命怎么这样？”说着，彤儿眼圈红了，“你不知道顾希小时候多爱笑，我好久没看到他像以前那么笑过了。” …… 一家人开开心心地玩了几日，就在大家准备启程回家的时候，苏锦突然肚子疼起来，孩子要出生了！ 大家慌作一团。还好梅姐很镇定，她即刻把人分成几波，分别安排他们去找附近的稳婆和大夫，去烧热水，去准备孩子出生的需要的物品…… 最终有惊无险，经过一天一夜地折腾，苏锦生下一个男孩，母子平安。 顾希一家都很高兴。欢庆之余，梅姐提醒顾希给皇上报个信，顺便请个假晚回宫几日。 顾希让侍卫回宫报信，说苏锦游玩途中生子。因为产妇身体虚弱不宜赶路，他们一家暂时就地住下。只能晚回宫几日。 虽然在外面，不比家里什么都全。但一家人在一起，很是欢乐。 这日，大家都在苏锦房里。彤儿抱着刚出生几日的孩子让顾希看，“瞧瞧这小家伙多胖乎呀？好可爱！小黎、小敏和之航又多了一个小弟弟！” 躺在床上的苏锦，很欣慰地笑着，她终于得偿所愿，有了自己的孩子。她深情地望着顾希，“顾希，你帮孩子起个名字吧！” 顾希连忙摆手推脱道，“我？算了吧。苏锦，你最辛苦，还是你取吧？要不，让梅姐取？或是咱们找个先生给孩子取个好名字？” “不！你是孩子的父亲，是你给了他生命。我就想让你取名字。”苏锦执拗地望着他说。 梅姐笑道，“哎呀，你就别推脱了！给孩子取一个吧！” “好！我给他取一个名字。叫什么呢？”顾希想了想，不禁笑道，“就叫顾洋吧。小字…之山。首先，他是在我们来西山游玩出生的。另外，我希望他能纵情山水，享受人生。不为人生疾苦所扰。” 梅姐赞道，“好名字！好寓意！就是有些偏心。大儿子就要担负着家族的荣辱，二儿子只要享受就行了。我们之航是不是有些苦命呀？” 姐妹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顾希也笑道，“就让之航一个人苦吧。其他人都无忧无虑地享受人生就好。” 出了苏锦的房门，梅姐对顾希说，“顾希，你离宫都十几日了。你再不回宫，怕皇上又着急生气的。这边没事了，你回去吧。” 顾希不想回宫，“不是都请了假了吗？苏锦在这荒郊野岭的生了孩子，我不在她身边陪她怎么行？” “你在这里也帮不了什么忙。我派人去买了很多补品，还跟附近乡亲买了家养的鸡和鱼……每日换着花样的给她补身体。你就放心吧。”梅姐给他安心道。 “可是……”顾希还有些犹豫。本想借这个机会在外面多待些时日，但要面对的迟早要面对。他再多耽搁，回宫等待自己的还不知道是什么呢？ 梅姐心里什么都知道，大包大揽地说，“有我在，你还不放心？我们再待个十几日，也回去了。我还要回去给之山办满月宴呢。” “嗯。我今天吃完午饭就启程，晚饭前就能赶回宫里。” …… 第124章 靖岩发病 顾希一进‘靖希宫’的门，就感觉气氛不对。有几个宫人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翁翁和小顺子趴在角落里惊恐地往屋里看。屋里往外扔出一些器皿，里面传来摔打声，怒吼声…… 顾希要往里面走，小顺子上前拦住他，“公子，别往前走了！太危险了！” 翁翁冲顾希挥手道，“公子，来这边躲着。”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顾希凑近翁翁问道。 “公子，您终于回来了！皇上他…又犯病了。已经好久没犯了，今天突然就……唉！”翁翁看看他，一脸焦虑地说。 从翁翁的眼神中顾希能感觉到，他似乎认为皇上犯病是自己好久未回宫的原因，但没有说破。“现在皇上什么情况？” “已经失去理智，谁都不顾了。以前严重的时候，他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天一夜不出来，再请太医开些药，调理个三五天才能好转。” “崔将军在里面干什么？怎么还打起来了？”顾希伸脖子往里面看。 “哎哟，这几天皇上就有些反常，昨晚皇上竟带回宫几把刀剑？因皇上许久没犯病，大家放松了警惕。老奴也疏忽了。谁知今天皇上突然就发作了。怕皇上自己伤了自己，所以这会儿崔将军正在里面试图把剑夺过来。” 顾希很是担忧，站起来向里面望，“皇上会伤到自己吗？” “公子你别靠近！皇上现在神智不清醒。他不认识人，你过去他会伤到你的。就是忠义看着有些危险。但他身上有功夫。总比我们强些。”翁翁看到顾希跃跃欲试的样子，劝阻道。 顾希之前就听说崔忠义身手了得，他觉得他在内宫做一个侍卫首领可惜了。这么好的功夫，应该去战场上领兵杀敌，报效国家呀。现在看来以赤云靖岩的神力，还真是得有这么个人在身边。 外面的人焦急地望着里面的情况，崔忠义不能跟皇上动手，只能一边躲闪一边尝试着将放在不远处的刀剑扔出来。崔忠义终于拿到了剑，正要往外走，赤云靖岩却凶猛地向他扑过来，他躲闪不及被他打倒在地。他低头吐出一口血。赤云靖岩却丝毫不放松，继续恶狠狠地攻击他…… 顾希紧张地手心都出汗了。 翁翁在外面急得团团转，“糟了！忠义手里的利器要被皇上抢走了！伤到皇上怎么办？”翁翁心心念念的只有皇上的安危。 但顾希看来，忠义更危险。“这样下去，崔将军会被打死的。”顾希突然站起来，义无反顾地向屋内走去。 “公子别过去！”翁翁伸手阻拦，已经来不及了。 忠义用余光看到顾希一点点逼近，大声喊道，“你别进来添乱！” 顾希像没听见一样，他瞅着时机一把抱住赤云靖岩的大腿，然后对忠义说，“崔大人，你快把那些东西带出去，不要伤到皇上！ “可是你……” “不用管我。快呀！我撑不了多会儿。”顾希一边双手紧紧抱住他的大腿，一边说话吸引了他的注意力。“皇上，你认识我吗？我是顾希！” 忠义连忙趁机起身逃出屋子。 以赤云靖岩现在的意识，有人抱住自己的腿，阻止他行进。他会一拳把那个人头打爆或是把他踢飞。但他没有那么做。也许他最后一丝意识知道那不是别人，是他最心爱的小希。他只是把他从他腿上生生拽下来，然后扔到了一边…… 顾希被摔在地上，顾不上疼痛，大声地冲赤云靖岩喊，“皇上！我是顾希。你不认识我了？” 忠义把剑放到安全的地方，又要重新闯进去，被翁翁拦住。他抹了把眼泪，“崔大人，不要再做无谓的牺牲了。让公子试试，说不定能唤醒皇上的意识。” 忠义无奈摇头，“公子这次怕是凶多吉少了！” 小顺子在外面急得喊道，“公子！你快跑！跑出来！” 赤云靖岩一步步向顾希逼近。握紧拳头，面露凶光。顾希心里很害怕，自己怎么能承受得住他的拳头呢？ 顾希哭喊道，“皇上，我是顾希！我是你的小希呀！你不认识我了！”他一步步一直退到角落。见他挥拳砸向他，连忙闭上眼，抱着头。他听到耳边‘轰隆’一声，是拳头砸在了墙上…… 顾希还紧闭着眼睛不敢睁开，却听到赤云靖岩的声音，“小希，你回来了？你怎么了？” 顾希睁开眼睛，赤云靖岩恢复如常，向他伸出手。“你快起来。怎么吓成这样？” 顾希感觉刚才像做了一场梦。他跳起来搂着赤云靖岩的脖子，“赤云靖岩，你刚才吓死我了！” 外面的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翁翁更是喜极而泣，“皇上说过公子能治他的病，没想到是真的。真是老天开眼！皇上病好了！” 赤云靖岩捧着顾希的脸热切地望着他，“你这些日子去哪儿了？怎么一直看不到你？” 顾希愣了一下，知道皇上的意识还没有完全恢复，便很温柔地安抚道，“我们一家去西山玩了。要回来时，苏锦突然临盆。我们只能就地生了孩子，并在那里住下让苏锦养身体……我让侍卫给你捎信了，你不记得了？” 赤云靖岩拍拍脑门，皱着眉想了想，“好像有这么回事，记不清了。苏锦生孩子了？男孩女孩？” “男孩。”顾希笑笑说，见皇上懵懵的一脸疲惫，便说，“皇上，您一定累了，要不先进里屋躺一会儿。” “我是头痛得厉害，想睡会儿了。你跟我一起？”赤云靖岩拉着顾希的胳膊。 顾希冲赤云靖岩温柔地说，“你让翁翁扶你进屋，自己先睡。我让人收拾一下外屋，一会儿就去陪你。” “好，你快点来。”赤云靖岩不放心地叮嘱道。 赤云靖岩被翁翁扶着进了里屋。 顾希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懈下来，身体像被抽空似的，瘫软在地上，他大口吐着气…… 突然，他听到‘扑通’一声，有人在顾希身边跪下。顾希吓了一跳，一看竟然是崔忠义。“崔将军！你这是干什么？” 崔忠义给顾希磕了一个头，感激不尽道，“感谢公子救了皇上，也救了我们。忠义愿意为公子效犬马之劳！” 顾希有些慌乱，撑着地要站起来，小顺子连忙上前扶顾希。 顾希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崔大人，您快起来！您客气了。我也没做什么……” 忠义站起来，“公子，不瞒你说，我之前对你印象并不好。但今天你的行为是真正的大丈夫之举，比那些所谓的英雄豪杰还要侠肝义胆。如果公子不嫌弃，我崔忠义愿意交下公子这个朋友。” “我怎么会嫌弃你？我……”顾希感觉有些突然，也有些受宠若惊。 “那就这么定了！以后我与公子私下里就是好兄弟、好朋友！谁与公子为难，就是与我崔忠义作对！”忠义直截了当地道。然后冲他点了下头，转身离去了。 第125章 梦魇 晚上，顾希睡得正香，突然被赤云靖岩一巴掌抽醒。顾希捂着脸，睡眼惺忪，有些烦躁地喊，“怎么了？你干嘛打我？” 赤云靖岩像没听见一样，用他又大又硬的巴掌没头没脑地抽打顾希。 顾希用胳膊护住头脸，疼得忍不住大叫起来。“啊啊啊！救命！啊啊！” 翁翁闻声闯进来，“怎么了？皇上！您在干什么？” 赤云靖岩愣了一下。 顾希趁机缩到角落里。他对翁翁说，“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正睡着觉，他就不分青红皂白地打我。” 赤云靖岩好像从梦中醒来，看到翁翁深出了一口气。“我刚才做了梦……梦见他！”赤云靖岩突然转眼怒视顾希，“他在朕面前装着冰清玉洁，可背地里勾引完这个，勾那个。连个小太监都不放过。简直没有一点廉耻！” 听赤云靖岩这么说，顾希心下稍安，不管怎么说，只是一个梦。 没想到赤云靖岩却依然怒不可遏，指着顾希骂道，“贱人！你给我滚远点！看着你就恶心！” 顾希不敢相信这是他说的话，瞪大眼睛愣在那里。 赤云靖岩一副对他厌恶至极的样子，“从我床上滚下去！别弄脏我的床！” 顾希被他的眼神和恶毒的话深深刺伤了，气恼羞愤得无地自容。他连滚带爬从床上跌落到地上。 翁翁看了一眼坐在地上悲愤神伤的顾希，又转向赤云靖岩，好言安抚道，“皇上，您别生气。做梦多数都是反着的。公子他并没做错什么呀？您这样对他，他太冤了。” “冤什么冤？那梦真实的就像在眼前……”赤云靖岩闭上眼睛喘着粗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先让他去‘别苑’待一夜吧，明天早上让他回家，朕现在见不得他。” 翁翁有些为难，“可皇上，现在公子的家人都在西山……” “他的家人不在，那个宅子就住不得人了吗？”赤云靖岩冷酷地说。 “是。”翁翁低头不敢再说什么。 第二日很早，顾希便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中。此时的家，没有了他的家人们，犹如一个巨大的牢笼，冰冷又沉闷。让本来就心灰意冷的他更加地忧郁伤感。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让任何人进来。一个人在屋里除了昏睡，就是哭…… …… 几日后，翁翁来到顾希府上，一筹莫展的下人们像见到了救星，跟翁翁诉说，他家主人的情况…… 翁翁一个人推门进屋，顾希像个幽灵般地坐在床上，披头散发，面无血色，整个人憔悴得不行。一看就是情绪压在心里，发不出来又忍不了，把自己生生折腾成这样。 翁翁先强行给他喂了一杯水，然后摇头叹道，“你们两个呀！真是让人操碎了心！你在家里这么糟蹋自己身子。那一位在宫里没日没夜的办公，药也不吃，眼看着身体……” “是皇上让你来的？他这样把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把我当成什么人了？”顾希幽幽地问。 “是老奴自作主张来请您回宫的。” 顾希有些意外，“皇上都没让我回宫，我干嘛要回去？这次就算他亲自来请，我也不回去。” 翁翁心疼地说，“老奴知道公子受委屈了。你的夫人都不在家，你也没人诉苦。如果不嫌弃你就跟老奴倾吐一下，说出来心里就舒服了。” 顾希沉默了一会，胸脯一起一伏地，终于他还是忍不住哭道： “他说我脏？说我恶心？虽然我有时也会觉得自己脏。但他有什么资格说我？他觉得我恶心还天天没完没了地要我！我这辈子做的最恶心的事就是做了他的男宠！说实话，之前他发病失控，因为我恢复了神志。我还有些欣慰，想着也许我在他心里跟别人不一样？可是没想到，他当天晚上就那么对我！是我自作多情了。我就不该对他抱一丝幻想！” 翁翁就静静地听着，默默看着他发泄情绪…… 顾希一边说一边委屈地哭着，“我每次感觉自己好像要熬出头的时候，就会被他打回到原点。我就像在拉磨，一直围着一个怪圈在转，永远没有尽头！我这是什么命呀！怎么这么苦？我恨他，更恨我自己……” 翁翁帮顾希拍拍后背，“公子，您受苦了。但老奴可以保证，您在皇上心里真的和其他人不一样。老奴这次来，就是求公子回去救皇上的。” 顾希冷笑一下，“救？我可不敢当。我和别人哪里不一样？不也一样被他打回来？谁来救我呀？” 翁翁劝道：“公子，您不要生皇上的气。他那样对你，是因为他的病还没有大好。被病管得，所以难免焦躁。” “没好就请太医继续治，让我回去干什么？任他打？任他侮辱？” “太医给开了药，但他一口都不喝。他不是把药打翻，就是把送药的人打伤。不吃药不休息，病好不彻底，身体很快就会垮的！老奴心里着急呀！但可以看出来，皇上心里一直记挂着公子……” “翁翁不用给我宽心。皇上…不喝药？连翁翁您给他送药他都不喝吗？”顾希嘴上说不在意，心里还是有些担忧。 “有可能念及老奴这把老骨头，老奴每次送药，皇上只是把药打翻。而其他奴才就惨了，好几个被踢的要落下终身残疾了。” “啊？那小顺子和灵儿没事吧？”顾希焦急地问。 “他们俩因为是您的奴才，还没有被派去给皇上送药。但是咱们宫里已经没有几个全乎人了，怕是他俩最终也逃不过。公子，老奴问您一句，您觉得那日晚上的皇上是平时的皇上吗？” 顾希想到那日赤云靖岩的眼神的确有些陌生。他轻轻地摇摇头。 “那就是了。皇上神志并不是完全清醒的。您别怪他。他也很难受。”翁翁抹起眼泪来。 “翁翁，我愿意回去劝皇上喝药。”顾希想了想，咬牙道。 “真的？”翁翁很是惊喜，情不自禁赞道，“公子，您这样做真是救了靖希宫所有的宫人了！如果皇上再因为您好转，你就是江山社稷的大功臣，为黎民苍生做了一件大好事呀！” “翁翁，你不用恭维我。我也不一定就能…我心里忐忑着呢。”顾希有些担心地道。 “老奴嘱咐您几句，一个梦我们都觉得没什么，但皇上现在还没恢复，所以难免会耿耿于怀。你回去好好跟他道个歉，他要打要骂，你就让他出出气，脾气发出来说不定就好了。” 顾希哭了，“翁翁，你说这样对我是不是有些不公平？” “是不公平。可是这世间的事就是如此呀。而且这件事非得您做才能成功。”翁翁有些不放心，又嘱咐道，“公子，如果皇上生气打你，你就大声哭喊，叫得惨点。他就不舍得下狠手了。皇上还是很心疼你的。” “他现在才不会呢。这次他打我，下手又狠又重。你看的胳膊现在还青呢。”顾希抬起胳膊给他看。 翁翁查看了一下他的胳膊，“哟，真是都青紫了！” “还好我用胳膊挡着头脸，要不然都没法见人了。” “但公子应该知道皇上的气力，他已经是手下留着情了。” 顾希不想争论下去，突然想到一事，“翁翁，给皇上送药可以，但我晚上不跟他睡一张床……”说着，顾希低下头。 翁翁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好！公子先不跟皇上同床睡。就说是太医的要求。等皇上大好了再说。” 第126章 你才是我的良药 顾希站在寝殿外面惴惴不安的。翁翁拍拍他的背，“公子，去吧。皇上在里面等着呢。早晚都要面对的。” 顾希点点头，低头进屋，然后轻轻地关上门。 赤云靖岩正威坐在床上，眸色深不可测地盯着他走近。“你回来了？” 顾希点了一下头，把帐帘拉下来，在他身旁跪下。 “到我跟前来。”赤云靖岩沉声道。 顾希慢慢爬过去，抬头惊恐地望着赤云靖岩，“皇上……” “你是不是在想，我为了一个莫须有的梦竟如此大动干戈，有些荒谬？你可知道我并非凡人，就算是梦也是神明上天的某种暗示。你是不是就是那样的人？阳奉阴违，淫贱不堪……”赤云靖岩咬着牙问。 顾希望着他，使劲摇摇头。 赤云靖岩揪着顾希的衣领，把他整个人提起来，“你觉得自己委屈是吗？怎么我偏偏梦到你那样，而不是别人？”说着，一巴掌扇过去…… 屋里传出顾希的惨叫声，让外面的小顺子坐立难安。“师父，怎么办？皇上在打公子！皇上现在下手没轻重，会不会……公子叫的那么惨，我们得想办法救他！要不公子会没命的。” “怎么救？”翁翁拧着眉道，“谁也救不了他。” “这可怎么办？”小顺子急道。 “你也不用过分担心，皇上要真下了死手，怎么还能叫得出来？”翁翁看他的样子，劝道。 翁翁虽然平时对小顺子声色俱厉，但心里还是很看重他的。正是因为在这深宫里，他难能可贵的善良。 小顺子急得快哭了，“可您不是说皇上对公子情深义重吗？怎么还这样？” “皇上不是病着吗？放心，他不舍得真打公子。他就是拿公子撒撒气，气消了就好了。” …… 顾希趴在地上，赤云靖岩坐在床上，冷冷地发号施令，“我累了，你过来！” 顾希艰难地坐起来，慢慢地爬过去…… …… 赤云靖岩志得意满地睁开眼睛，扳起他的脸。顾希满脸的汗泪和污物，很是狼狈。“小希，这件事今晚就算过去了。我不会再提，你也不许记恨我。” 顾希听话地点了一下头。 “好，睡觉！”赤云靖岩有些疲惫，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第二日，翁翁进屋时，见顾希额头、眼角、嘴唇…都是淤伤，心疼得抹起眼泪，“公子，您受苦了。” 顾希苦笑一下，心里竟有一些欣慰：翁翁也开始心疼我了。“是皇上该吃药了吗？” “是呀。皇上现在在书房里。公子这会就可以过去。老奴准备了两碗药，以备不时之需。” “那咱们走吧。” 进门前翁翁还是有些不放心，“公子，老奴在外面，有什么事喊一声就行。” 顾希反而平静得很。他点了一下头，推门进去了。 顾希走到赤云靖岩身边跪下，“皇上，该吃药了。” 赤云靖岩听说吃药很是烦躁，刚要发作，一看是顾希，怒火顿时消了大半，“是他们让你过来给我送药的？那些药又苦又涩，也治不了朕的病，我不想喝。” “皇上把药喝了吧！不喝药病怎么能好呢？”顾希语气轻柔地劝道。 赤云靖岩半开玩笑地说，“你是说我有病？上次说我有病的人，已经被我打死了。”一眼看到顾希脸上的伤，他心里有些愧疚。他伸手摸他的脸，“你脸上的伤是我弄得？” 顾希扭脸轻轻躲过，“皇上无需挂念这些无关紧要的，您养好病才是现在最重要的。” “你昨天晚上为什么没有跟我同床睡？而是睡到了榻上？” “是太医特意嘱咐的，您没大好之前不能同床。而且今天晚上我还要去‘别苑’睡。” 赤云靖岩又烦躁起来，“听那些庸医的干什么？他们开的药对我根本都没用！你才是我的良药。还跪着干什么？快起来。” 顾希没动，“皇上该吃药了！”今天顾希很稳，像是心里打定了主意，神情不卑不亢，说起话来也不徐不急。 “你不要逼我！我自己的身体我有数。你起来！”说着，赤云靖岩去扶顾希。 顾希不但坚持要跪着，还慢慢地把药举过头顶。 “他们的话你都听，就是不听我的话！”赤云靖岩见顾希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只得说，“好，我喝！这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赤云靖岩皱了皱眉，从顾希手中接过药，一仰头喝下去。 见皇上把药都喝干净，顾希才松了一口气。他站起来倒了杯水，让皇上漱了口。 赤云靖岩很听话地照做了，本以为会得到顾希的赞许。谁知顾希接过漱口杯就说，“皇上，您继续办公吧，我不打扰您了。”说着，他就要走。 “你这么就走了？完成任务就撤，会不会太无情了？”赤云靖岩有些委屈地说。 顾希语气淡淡却很坚定地说，“皇上日理万机，身体关系着社稷苍生，一定要注意休息，劳逸结合。这药一天要吃三次，到了吃药的时间我还会再来。皇上如果能听话，连吃三日药，我就可以从‘别苑’搬回来住了。” 赤云靖岩不情愿地看着顾希离去。 接下来几天，他最盼望的就是顾希给他送药。那一碗黑乎乎的，苦得张不开嘴的药，因为顾希变得甘之如饴。赤云靖岩很听话，他遵守诺言。只有那样他心爱的小希才会回到他身边…… 三日后，太医给皇上把了脉，惊喜道，“皇上的脉象很是强劲平稳，应是大好了。” 一旁的翁翁松了口气，拍手道，“皇上终于大好了！恭喜皇上！赤云大帝洪福齐天，福寿延年！” 在场的所有人都跟着翁翁一起跪下来喊：“赤云大帝洪福齐天，福寿延年！” 只有顾希愣愣的，别人都喊完了，他才意识到连忙跪下来。 赤云靖岩笑道，“都平身吧。”然后故意问太医道，“是你们给朕开的药起了作用？朕一定会论功行赏的。” 那些太医都是人精，深知其中的门道，连忙躬身道，“皇上，臣等不敢居功！皇上您的病，药石的作用是非常有限的。臣开的药只是一般疏肝清火、调理脾胃的药。防止皇上肝火过旺，气大伤身。皇上之所以能痊愈，完全得益于皇上自身的自制力和公子精心的照料。” 赤云靖岩弯唇一笑，“这些日子你们也辛苦了。先下去吧。”太医一下去，赤云靖岩便直直地盯着顾希，“看我怎么说的，我能控制住病魔，都是因为你，你才是我的良药！” 顾希摇头，“我不是。” “晚上搬回来！你答应我的。”赤云靖岩笑得脸上开了花。 顾希轻轻地点点头。 第127章 我有病，你可怜可怜我吧 晚上，赤云靖岩看着跪在床下的顾希温柔地笑道：“为什么不上床？你跪在那里干什么？还不上来！” 顾希咬咬嘴唇，没动。 “你是等着我抱你上来吗？”赤云靖岩有些着急，但心情很好，便要亲自下床去拉他。 顾希抬眼眸光闪烁，“就在这里吧。” 赤云靖岩歪着头探究他，“怎么？你又有了新的嗜好了？”见顾希低头不语，只得说，“行，只要你喜欢，在哪里都行。” 赤云靖岩急不可待地亲吻顾希的嘴、脸、脖颈……一边亲一边喃喃地道，“小希，你想死我了！你不在的日子我度日如年！以后不许再离开那么长时间！啊，我好喜欢你！你就是我的心肝，是我的命……” 顾希开始以为自己可以做到，但终是没忍住。他使劲推开他，重新跪趴在地上。 赤云靖岩很意外，“你要干吗？” “请皇上不要再说喜欢、爱之类的话，奴才卑贱，承受不起！” “你怎么了？你为什么这么说？”赤云靖岩皱着脸很是不解。 “奴才的人和身体都是皇上的，皇上想怎样就怎样！奴才一定会伺候好皇上的。” “你是说你的心不属于我？我不配喜欢你是吗？” “不，是奴才配不上皇上的喜爱！”顾希眼神很决绝。 “你不是说我乖乖地吃三日药，你就……我都照做了，你为什么还这样对我？”赤云靖岩很是委屈，抓着他的肩膀问。 “我…并没有失信。我只说三日后，我会搬回来……”顾希红着眼道。 “你别在这里跟我玩文字游戏！哦，我想到了！”赤云靖岩看着顾希的表情，终于想明白怎么回事了，“你是不是因为我做梦那天晚上对你说过的话？你刚才不肯上床来，是不是也是因为这个？” 顾希低头不语。 赤云靖岩抓着他的手，可怜巴巴地求他，“我那会儿是有病，根本控制不了自己，你别跟我计较好吗？” 顾希抬眼看了看他，“你不是最听不得别人说你有病，你自己倒说。” 见顾希坚决的眼中闪过一丝犹豫，赤云靖岩便得寸进尺地上去抱他。“你可怜可怜我吧！我是有病的人，你得帮我治病，别跟我怄气了。” “可你不是觉得我…脏，我恶心吗？”顾希泪眼汪汪地说。 “我家小希最干净纯洁，我才脏！才恶心呢！” 顾希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赤云靖岩上前使劲搂着他…… 哭声传到外面，小顺子担忧地望着翁翁，“师父，您听，是公子在哭！皇上又跟他动手了？” 翁翁也侧耳听了听，笑道，“好事呀！皇上和公子看来是和好了。事情总算过去了！” 赤云靖岩板起顾希的脸，给他抹眼泪。然后刮了下他鼻子，不无宠溺地笑道，“我知道了，你是看我病好了，跟我秋后算账呢？” …… “靖希宫”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赤云靖岩由于愧疚，对顾希照顾得特别殷勤周到。 翁翁远远地看着，脸上乐开了花，“皇上对公子真是体贴。” 一旁的小顺子神往道：“若是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翁翁踹了他一脚，“你个小兔崽子是不是皮痒了？连皇上都敢嘲讽。” 小顺子连忙讨好道，“师父，冤枉！我哪里敢呀？” 赤云靖岩让顾希又调养了两日，便让他跟着自己身边做贴身侍卫。顾希这个所谓的‘近身侍卫’，不需要做其他的。只是跟在赤云靖岩身边，站在他身后就可以了。 由于朝堂议事时间太长，又很枯燥，顾希站着站着便闭上眼睛，摇摇晃晃的打起瞌睡来。赤云靖岩忍不住碰了他一下。他只得睁着眼强打精神继续站着。 终于退朝了。赤云靖岩对顾希小声说，“差不多到了午膳时间了，咱们一起用膳吧！” 顾希痛苦地摇摇头，“我肯定吃不下去了。我现在只想上床躺会儿。可以吗？” “可以。咱们一起回宫。让他们把饭送到‘靖希宫’去。” 路上两人都是一前一后的走。一进“靖希宫”大门，便成了赤云靖岩搀着顾希了。 赤云靖岩把顾希扶到床上，“很累吗？” “嗯。”顾希实话实说，“站得腿都直了，脚特别疼。” “你太缺乏锻炼了！你说你能干点什么？”赤云靖岩嘴上这么说着，却情不自禁地脱下顾希的靴子帮他揉起脚来。按了一会儿，问道，“好点了吗？” “站了一上午，动又不能动，其实我哪哪都疼。肩膀、脖子、腰、腿……没有一处不疼的。” “你趴下，我给你按按。” 顾希趴在床上，突然想起什么，“你刚给我按完了脚，是不是应该洗洗手，再按其他地方呀？” 赤云靖岩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你个小没良心的。我都不嫌弃你，你还嫌弃我？”说着，赤云靖岩起身去洗了手。 顾希趴在床上舒舒服服地享受着赤云靖岩的按摩，有感而发道： “以前不知道，要说做皇上这个差事可真不是常人忍受得了的。天不亮就开始跟大臣议事，为了点芝麻大的事辩得天昏地暗。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吵的头都大了。都到中午午膳时间了，还没吵出结果。” 赤云靖岩有些欣慰，觉得这是他意外的收获。“你才知道呀！我每天面对的可不止这些。里面很多互相制衡和利害关系，你都不懂。真是每天都被弄得焦头烂额，烦躁得不行。以后别动不动就跟我使性子。” …… 翁翁去御书房，向赤云靖岩禀告道，“皇上，今天公子一家人从西山回来了。正筹备着要给新出生的孩子办满月酒。公子得到消息，激动得很，这会儿正欢天喜地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呢。” “她们回来了？”赤云靖岩思忖一下，说道，“前些日子让顾希受了委屈。他又瘦了。身上全身骨头，看着真让人心疼。我心里有些不落忍。想趁办满月酒这个机会好好补偿一下他。正想跟你商量一下赏点什么好？” 翁翁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道，“哟，这老奴可不敢当。皇上赏做什么吩咐下来就好……” “你再推辞，就没有帮我了。金银财宝都不稀奇，我们想一想要送点什么，才能送到顾希心里，让他开心呢？” …… 顾希准备出发时，翁翁又回来了。顾希问他，“翁翁，我要回家的事你跟皇上说了吧？” 翁翁点了一下头，“说了。公子回家的马车也已经备好了。就是……” “怎么？您还有事？”顾希看出翁翁好像有话要说。 翁翁犹豫了一下说道，“老奴多嘴嘱咐您两句，公子现在是大人了，回家后，不要什么事都跟你夫人说。有些事，说了只会让她们跟着您着急。她们心里怨恨皇上，便会情不自禁对皇上不敬，结果谁也落不下好。很多事公子完全可以自己处理好……” 顾希明白翁翁不让他跟梅姐她们说什么。他觉得他说的还是很有道理的，便点了点头…… 第128章 诰命 顾希回家见了梅姐三人，百感交集。他扑上去抱着她们哭了起来，“你们终于回来了！” “哟，挺高兴的事怎么还哭上了？是不是最近过得不太好？”梅姐问道。 顾希连忙抹干眼泪，“哪里有？就是太想你们了。看到你们太开心了！我这是喜极而泣。” “你们瞧顾希是不是又瘦了？”梅姐仔细端详着顾希道。 “相公好像是瘦了。下巴更尖了！怎么弄的？”彤儿捧着顾希脸，皱着眉心疼不已。 “能不瘦吗？天天想你们，想得茶不思饭不想的。”顾希故作轻松地搪塞道。转眼看到一直微笑的苏锦。做了母亲的她，温柔又恬静，似乎比之前更多了一份风韵。 顾希便凑到她跟前，握着她的手，“身体恢复得好吗？好像胖一点了，气色也很好。” “大姐天天变着法的让我吃各种滋补膳食，不胖才怪？我感觉我的身体比没生孩子之前都好。”苏锦幸福地笑道。 顾希家情况特殊，不便宴请其他人。之山办满月酒也只是把房前屋后挂些红，添点喜气。再给下人们封个大红包，然后一家主仆聚到一起吃顿好的。阖府上下也凑了好几桌。 正当一家人美酒佳肴、推杯换盏之际，圣旨到了。皇上赏给顾希一家人一百锭黄金和绫罗绸缎若干……还赐封梅夫人为‘四品诰命夫人’！ 梅姐整个人都是懵的。宣旨官走了以后，梅姐才又困惑又激动地问大家： “皇上这是什么用意？之山过满月，干嘛要封我‘诰命’呀？这个惊喜来的太大，也太突然了！我都不敢领受。‘诰命’也是能随便封的？不都是随夫封赏的，或是为国殉职的官员追封的吗？之前虽说咱们是挂着战死将军遗孀的名，可那只是哄骗外人的。皇上不会是想……” “想什么？”彤儿焦急地问。 梅姐笑笑，“我只是猜测，说不定是小人之心了。我担心皇上突然给了这么大的封赏，是想让顾希慢慢地跟我们断了……” “啊？”一直傻乐呵的彤儿一听急了，“我以为给大姐封‘诰命’是好事呢！怎么还要顾希跟我们断了？为什么要断？不能断！”彤儿急得快哭出来。 “封‘诰命’本来是无限荣耀的大好事，在别人家一辈子都求不来的。这就意味着大姐一下子跻身于贵妇行列了。可是咱们家得的未免也太容易了，这不得不让人疑心呀！”苏锦冷静地分析道。 见大家都有些慌，顾希连忙解释道： “封赏的事我知道一些。虽然不知道赏赐是什么，但我回家前，翁翁跟我说过‘皇上觉得只有让你们荣耀我才会真正的开心’这样的话。你们想多了！他就是想讨好我。但我觉得以后能跟家里表面上划清界限也挺好的。别有一天连累到你们。” “相公说这话什么意思？是打算不要我们了吗？”彤儿急道。 顾希抓住彤儿的手，一边轻轻地抚摸着让她冷静下来，一边说，“不是。我们还跟以前一样，什么都没有变，就是别让外人看出我们的关系。我以后回来也会尽量隐蔽一点。” 苏锦有些不解，“用得着这么谨慎吗？我觉得咱们已经很隐秘了，现在不是挺好的吗？” 顾希点点头，“我们要想得长远一些。我一个人被人唾弃就好了，不能让你们也跟着我让人瞧不起。而且我现在朝不保夕的，说不定哪一天……我希望能祸不及家人。不管我怎么样，你们都要好好的生活，把孩子养大成人……” 顾希这么说，让一家人的心情顿时沉重起来。 苏锦想打破这伤感的气氛，又问道，“皇上对你还是不好吗？今天他做的这些，也都是为了你，足见你在他心里的位置……” 顾希苦笑道，“有什么好不好的？他天天阴一阵晴一阵的，没准的。心情好的时候，愿意把世间所有好的都给你，每天给你洗脚也乐滋滋的；心情不好时，你呼吸都是错的。” “相公，我们只要跟你在一起，其他的什么都不在乎……”彤儿哽咽道。 梅姐打断彤儿的话，很欣慰地笑道： “顾希真是长大了，知道顾全大局了。我们身为他的妻，与他荣辱与共是应该的。但还有孩子呢？我们也都希望孩子将来能有所成就，至少不受我们牵连。此事先这样吧，以后也许有转机呢。我们先徐徐图之，再从长计议。” …… 晚上，梅姐在灯下细细地端详着、慢慢地摸索着那件四品诰命夫人礼服和帽冠，一时间百感交集。她家世代经商，虽生活富足，却总觉得有些缺憾。人总是缺什么，就想什么。商贾人家总是羡慕有功名在身的官宦和读书人。 祖母晚年时曾心心念念的想要一个“诰命”身份，父亲花重金四处托人，直到祖母闭眼那一刻也没有成功。这成了父亲的一块心病。父亲让两个弟弟读书考功名，也是因为这个。谁能想到，这个几代人梦寐以求的封号，竟让自己这么轻易得到了。 嫣红端水进来，笑道，“小姐，还看呢？再摸下去，金丝都得让你摸脱线了。来，洗脸卸妆了！” 梅姐小心地把礼服挂好，帽冠放回原处。然后又歪头看了看，“真没想到，我竟然成了‘诰命夫人’！我竟是我们整个家族，从古至今第一个诰命加身的女子。二弟、三弟如今都做官了，却也没能给母亲追封一个‘诰命’。” 嫣红一边给梅姐卸下钗环珠佩，一边笑道，“要不说小姐命好！” “不要取笑我！别人不知道这个‘诰命’对我的意义，你应该知道？” “真不是取笑您，我们小姐不但命好，眼光也好！若不是小姐英明选择了姑爷，又怎么会有这么多可爱的儿女？这么好的一个家？如今还被封‘诰命夫人’。想起这几年发生的事，我都不敢相信，感觉真的好神奇。咱们的生活都是因为姑爷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可是…还是有很多不尽如意的地方。我们来京城有些时候了，我却依然不敢与二弟一家联系。”梅姐低头有些伤感地说。 “要我说，小姐你就是想得太多了。二少爷他应该……”嫣红摇摇头，“不说这个了。小姐，您现在又怀了身子，苏姨娘刚生产完，这下可便宜了柳姨娘了。平时柳姨娘看到姑爷跟花痴一般，如今姑爷回来都宿在她房里，可算随了她的心了！” 梅姐白了她一眼，埋怨道，“嫣红，瞧瞧你说的话，也太尖酸刻薄了些。” 嫣红笑笑，“小姐，这不是因为在你跟前吗？守着别人我自不会说的。” “嫣红。”梅姐瞅着她突然说道，“你是不是觉得现在是跟顾希提让你做小的好时机？先不急，咱们再等等好吗？我总觉得现在还不太稳定……” 嫣红脸‘登地’红了，“小姐，您把这件事忘了吧？我不敢有这个想法！我这一辈子不嫁人了！您千万别再提这件事了！”说着，嫣红慌乱地跑了出去。 第129章 与太后初见 赤云靖岩怕顾希太累，并不每天都带着他，会隔三差五的让他在宫里休息一天。 这日，君臣正为朝堂上激烈地争论一个问题，顾希没忍住打了一个喷嚏。见大臣的目光都望向自己，顾希紧张地把头埋得更低。 接下来，赤云靖岩便开始走神了。想着顾希是不是伤风了？为什么会这样？是昨天晚上被子没盖好？会不会发烧？ 赤云靖岩眼神时不时的向顾希那边瞟，好想摸摸他的额头…… 赤云靖岩的反常被许多大臣看在眼里。之前他们就觉得皇上对身边的那个小侍卫有些不一般。 后来外面便有人在传，说皇上什么事都听他的近身侍卫的，要看他眼色行事。 赤云靖岩听了又好气又好笑。他把忠义叫过来，“去把这个谣言压下来！虽然非常无稽，但让其发酵，会给顾希惹来杀身之祸。你马上就去办！” 忠义一抱拳，“遵旨！” 关于‘希公子’太后娘娘一直都有耳闻，她从没往心里去，想着皇上就是图一时新鲜，没几天又换新人了。最近越传越邪乎，说什么有个近身侍卫能当得了皇上的家。太后找人问了，那个侍卫果然就是希公子。 以太后对自己儿子的了解，她是笃定不信的。但这反而勾起了她对这个‘希公子’的兴趣。 她找来了翁翁想先了解一下情况。翁翁对‘希公子’满是夸赞之词，说是希公子治好了皇上的病。还说，皇上和希公子在一起，脾气改了好多。现在知冷知热的，都会心疼人了…… 论理说，翁翁在宫里几十年了，不会对太后说谎。但太后还是不敢相信。怎么可能？她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能让他那么没长性的儿子，专宠了一年之久？ 这日，皇上没有把顾希带在身边，由于天气炎热，顾希闲来无事便和灵儿、小顺子一起在院中玩水。 玩得正在兴头上，突然有人禀报，“太后、皇后驾到！” 顾希吓得够呛，什么都顾不上，连忙跪地迎接。“奴才，恭迎太后娘娘、皇后娘娘！” 太后和皇后被人扶着进了院中，太后对着伏在地上的顾希说，“你就是‘希公子’？抬起头来让哀家看看。” 顾希慢慢抬起头来…… 太后心里不由一惊：好生俊俏的男子！真是眉眼如画，超凡脱俗呀！ 而皇后看到的却是他裸露在外面的白嫩皮肉。那长长的脖颈，白的耀眼的胳膊和脚，还有因为湿水，薄衣衫紧贴在身上，一览无遗结实的胸膛…… 皇后不由面红心跳，她缓了缓神，让自己镇定下来。她心里暗骂：果然是妖精！她装作不忍直视的样子怒道，“穿成这样面见太后，成何体统？” “奴才不知太后和皇后驾临，失礼了！奴才马上就去换衣服。请太后、皇后稍等片刻！”顾希慌忙地爬起来，和灵儿一起进屋换衣服去了。 太后嘴角挂着笑，目光一直追随着顾希的身影，直到他进了屋子还伸着脖子往里看。 这时宫人搬了两把椅子过来，皇后瞅着太后看得出神，故意打断她道，“太后！咱们就坐院子吧？屋里闷。” 太后被人搀扶着在椅子上坐下，声音里都是笑意，“别说这小模样，长得真是招人稀罕。说话声音也轻声细语的。就是太瘦了，身材没皇上好。” 皇后看出太后对顾希的喜爱，如临大敌，生怕太后被顾希拉拢过去似的。她撇撇嘴道，“他长得不好怎么能把皇上迷住？天生就是一副勾引人的狐媚子相。好好的男人不做，偏要来宫里做下贱的男宠！” “皇后这么说就有点过分了，怎么说皇上的病也是他治好的。这世间真情最宝贵，两个人只要是喜欢的，管他是男是女，在一起玩几年也不枉来世间走一遭。”太后倒也豁达。 皇后扔不死心，煽风点火道，“可是太后，皇上眼看就要三十岁了，仍膝下空虚。而这个希公子还不到二十，就有儿有女了。皇上哪里还有时间跟他玩？这个希公子分明就是妖孽，来祸害咱们赤云国，让皇上后继无人的！” 皇后的话戳中了太后的要害，普通人家的女人到了她这个年纪也都是孙子、孙女一大堆了。更何况他们是皇室，肩负着一个国家的繁衍兴衰。 太后的声音都变了，“他结婚了？还有孩子了？” 皇后感觉到太后的变化，有些得意，“太后，臣妾之前跟您说过，你也许没在意。他都有四个孩子了，两儿两女。还有一个孩子在他夫人肚子里。几个月后也会呱呱坠地。这可都是皇上亲口说的。他那边不停地生养，却让皇上这边断子…颗粒无收，您说他是何居心？” “都五个孩子了？”太后脸沉下来，若有所思的想着什么，孩子是太后最大的心病。“是呀，整日里和男子混在一起，哀家何时才能抱上孙子呀？” 皇后一个人絮叨着，“既然皇上已经好了，那就得开始着手准备。先把后宫好好粉饰一新。这些年皇上不来，整个后宫萧条的不像样子，我这个后宫之主也形同虚设。” 太后嫌弃地瞅了她一眼，没说话。 皇后却说得兴致盎然，“嗯……也是时候给宫里添几个新人了，还有嫔妃们的头面首饰，好几年都没有添置了，样式都是前几年的，也该置办些新的了。咱们大赤云国富民强的，可不能给皇上丢脸……” 顾希穿戴整齐，重新跪在院中。 太后不似刚才那般和蔼了，表情淡淡地问，“你多大了？” “回太后，奴才再过三个月就十九了。” “年纪也不大，不过看着更小。听说你都有五个孩子了？” 顾希犹豫了一下，心想怎么是五个？后来一算还真是。“回太后，正是。” “哟，你进宫一年了，倒是什么也没耽误。”太后不讽刺地说道。 “太后，您知道他那个刚满月的孩子是谁生的吗？”皇后神神秘秘地说。 “是谁？”太后好奇地问。 “是苏贵人。皇上把她赏给了希公子，今年就抱上孩子了。还是个男孩！宫里的妃嫔们都羡慕得不行，都说她命好。儿臣可不这么认为，嫁给一个男宠，还是个妾，有什么……”皇后在太后跟前总是话很多，跟平时在嫔妃面前的端庄很是不同。 太后不胜其烦地瞪了她一眼，打断她道，“好了！别说了，哀家知道了。希公子你倒是儿女双全，人生圆满了。可皇上这边还没有一个皇子呢！你可知道皇嗣关乎一个国家的江山社稷，你耽误得起吗？” 顾希心想着你们没有皇子跟我有什么关系，却又不敢说。“奴才耽误不起。” 太后又道，“你作为皇上身边的人要多劝劝他。让皇上多去后宫走走，皇室枝繁叶茂，王朝才能够繁荣昌盛！” 顾希很为难，“太后，奴才怕是不能完成使命。” “怎么你不愿意？”太后拧眉道。 “奴才不敢！是奴才说了也没有用。皇上根本不会听奴才的话。而且还会怪罪奴才僭越。” “皇上不听你的？可外面都在传，皇上什么都听你的，你可以做了皇上的主。”太后故意说道。 顾希连忙喊冤，“太后，冤枉呀！皇上怎么可能听奴才的？奴才每天只是小心翼翼的伺候着，一天不挨打身上就已经是万幸了。” “哼哼……”太后冷笑道，“皇上谁的话都听，那还了得？不过他不听，你也得说。作为皇上身边的人你责任重大，哀家教你怎么说？” …… 第130章 你去后宫生几个皇子呗 回宫的路上，太后和皇后在花园里一边散步一边聊天。 太后想了想刚才的情形，笑道，“这位希公子倒也不傻，知道哀家不会容忍一个能左右皇上想法的人在他身边，所以装作可怜楚楚的模样。” 皇后没心没肺地说，“他一个小孩子还想左右得了皇上，咱们皇上那脾气谁的话能听进去？” 太后看了皇后一眼，“你既然知道咱们皇上是什么脾气，何苦针对这个希公子？你之前做的那些事，哀家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不知道。一个男宠而已，他的花期没有几年，别看他现在鲜嫩，没几年就变成糙汉子了。你无需如此。” “即使几年也受不了呀！如今皇上正鼎盛，被他一个人独占着，我这个后宫之主总得做点什么吧？” “没有他之前，皇上不是就已经不去后宫了吗？这个希公子吧，虽然哀家也不是特别喜欢他，但可以看出是个单纯的孩子。听说没少被皇上折腾，也怪可怜的。” “可怜他也是自找的！谁让他跑到宫里来，蹚这湾浑水来着。” 太后瞅了她一眼，有些无奈，“你是皇后，要注意国母的威仪。犯不着跟他那种人生气，有失身份。也会把皇上越推越远！你想想别的办法呀！从你们自己身上找找问题。” “嗯。”皇后点点头。突然想起她的雄伟大业，她兴奋地说：“我回宫核算一下修缮宫殿、置办头面首饰等这些的费用，还要商量选秀的事项，然后还要给皇上递个折子……哎呀，有好多事要做呢……” 太后在旁边叹了口气道，“皇后，哀家劝你此事还是不要操之过急。别的且不说，你看看后宫那几位妃嫔，也是二十几岁的大好年华，一个个没精打采的，哪里有年轻人的颜色？你说皇上怎么会有兴趣？” “皇上几年都不进后宫了，这些嫔妃心气儿都没了，便也疏于打扮。” “所以啊，你先把后宫整治好。等那位希公子先跟皇上透了气，哀家再慢慢地跟皇上商量。对了，你刚才说选几位新人进宫，这倒是个办法，可以好好的谋划一下……” …… 晚上，赤云靖岩搂着顾希要亲时，顾希突然捂住他的嘴说，“等一下！我有事要说。” 赤云靖岩有些警惕，“你是不是又想求我做什么事？这次是谁托你的？你这家伙怎么不长记性呢？”赤云靖岩推了一下他的脑袋。 “这次…不一样。”顾希有些为难地说。 “怎么不一样？你说来听听。” “皇上，您多久没去后宫了？有时间您去后宫逛逛呗。顺便…生一两个皇子。”顾希说这话时眼神躲闪着不敢看他。 果然，赤云靖岩生气了，“你是不是有病！好好的怎么突然提这个？我的事儿什么时候轮到你管了？是不是几天不挨打皮又痒了？想结结实实挨上一顿？” 顾希怂道，“不是！我…哪敢管你的事儿？是今天上午太后和皇后来了。她们让我说的。” “原来如此。你怎么回答她们的？” “我说您不会听我的，我说了也没用，但她们非得让我说。” 赤云靖岩接着问，“她们还说什么了？” “她们说，皇家子嗣关乎社稷，说我有儿有女的，还跟你在一起是在耽误皇嗣，到时候罪责我可担不起。让我好好规劝你。我……”顾希低着头像犯了错误一样。 赤云靖岩拍拍他的手背，安慰道，“你不要多想。她们为了子嗣无所不用其极。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不过。我觉得她们说的也没错，传宗接代是我们做儿女的职责。早早完成了不就没事儿了吗？太后是你的母亲，她的心情我特别理解。你给她生几个孩子，她就不用天天跟着操心上火了。” 赤云靖岩知道顾希说的都对，这也是目前他最为棘手的问题。他现在不愿意面对，能逃避一天是一天。 赤云靖岩推诿道，“我现在还不想！我的病还没有完全好。再过一段时间吧。你再好好帮我治治。”说着，搂着顾希就要亲。 顾希推开他，“话还没说完呢！等一会儿。皇上，你不要老拿你的病当借口，你没有任何问题。相信我！” “你总想把我往后宫推，是不是还想着要离开我呀？” “这是两码事。你看我有家有孩子，也没耽误咱们在一起呀！你先完成你作为人子的职责，满足太后的夙愿再说。” “可是你不是说两个人在一起要忠诚吗？” 顾希有些无奈，“对彼此的‘忠诚’是要放在心里的。这会儿你别跟我扯这个。皇上，你听话，你可以我回家时，去后宫。” “哎呀，别啰嗦了。这个话题就到这里了。来，你让我好好亲亲……” 两个人恩爱缠绵后，躺在被窝里。赤云靖岩搂着顾希，他举起顾希的又白又嫩的胳膊，端详着、摸索着，忍不住亲了一口。 顾希笑道，“痒……” “瞧你这小细胳膊，稍微用力一撅就折了。” 顾希连忙把胳膊抽回来，白了他一眼道，“人家好好的干嘛要把它撅折了。你说你一天到晚脑子里都想着这些，有哪个女人肯给你生孩子？” “你给我生！” “我可没有那本事！如果我真能生孩子，我就真给你生一个。不是为你，是为了你母亲。你不知道，提到孩子的时候，太后娘娘的眼睛都直了。我能感觉她是多么盼望你给她生个孙子。” “你怎么那么懂她？你们今天不是第一次见吗？” “因为我了解天下母亲的心呀！我母亲以前也是成天的盼着我早日成家给她抱孙子。唉，只是我太不孝了！如今孙子、孙女都有了，可是他们却不在了。你不要留下这样的遗憾！”顾希说着说着伤感起来。 赤云靖岩及时打断他，“我的母后和你的母亲不一样，没有什么可比性。” “怎么不一样？天下的父母都是最无私的，他们做任何事情都是为了自己的孩子。我现在好羡慕有母亲的人。只是，太后娘娘她好像不太喜欢我。” 赤云靖岩轻哼一声，“她喜欢你就怪了。” “我以前特别讨年长的人喜欢。现在……唉，不说了。总之，我是真心想你早日去后宫生几个皇子，让你母亲安心。” “不许再说这个话题了，要不然我生气了。”赤云靖岩被他啰嗦烦了。 “干嘛要逃避问题呢？你把任务完成了，以后就没有人烦你了。” 赤云靖岩生气了，撩起被窝，在顾希屁股上狠狠的拍了一巴掌。 顾希疼得尖叫一声，哀怨地瞪了他一眼，从他怀里挪出来。 “让你别说了，非要说！” “你就知道欺负我！”顾希委屈地喊道。 赤云靖岩的身体又凑了过去，让他无处可逃，然后把他整个搂住在他怀里。顾希在他怀里不停扭动，不想让他抱着…… “别动，你一动又把我的火撩拨起来了。” 顾希真的不敢动了，“不会吧？不是刚弄完吗？” 赤云靖岩不说话，只是狡黠地看着他笑。 顾希抱怨道，“你什么人啊？你要是把对我的这个劲头，用在女人身上，早就儿女成群了！” “还说？你信不信我让你给我生出个孩子来？” “我不说了，我…我困了，我要睡觉。” 赤云靖岩见他乖巧的小模样，忍不住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好了，睡觉了！” 第131章 又溺水 催生皇嗣的奏章平时也有，但这几日特别多，且多言辞犀利。赤云靖岩想许是太后发动大臣做的，她想内外夹击给他施压。 上朝时，朝堂上好几位大臣也在喋喋不休说这个问题，搞得赤云靖岩不胜其烦。 晚上，顾希一边帮赤云靖岩换衣服，一边说，“明天我要回家了。要不，你试着去后宫转转吧？” 赤云靖岩突然就火了，把顾希一把推开，“闭嘴！天天就是这个，你有完没完！再说你就给我滚出去！” 顾希吓得一激灵，缓了一会儿，才有些委屈地嘟囔，“我就知道，好不了几天，你就会寻点什么由头跟我吵。” 赤云靖岩有些暴躁地喊，“你嘀咕什么呢？是我没事找事吗？这几天我一直忍着你呢？还老说！反反复复就那几句！你烦不烦！” “我就刚说了一句话，你就对我吼！”赤云靖岩这几日一直对他呵护有加，突然间发作，顾希有些接受不了。 “你让我滚，那我现在就走！烦我了就说，不用找借口！”顾希从地上爬起来，就要往外走。 赤云靖岩连忙上前拽着他的胳膊，态度缓和了些，“这大半夜的，你还真走啊？我只是让你别说了，没让你走。你说太后到底给你什么好处了？你这么兢兢业业地为她办事。还有那些大臣也跟她一个鼻孔出气。” 顾希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你是白天受了那些大臣的气，撒不出来，晚上回来挤兑我？” 赤云靖岩很无奈，“你不说不就没事了吗？你呀，就是太傻了！人家把你卖了，还替人数钱。” “天天说我傻，不傻也被你说傻了！谁把我卖了？太后吗？过几天，太后会问我这边的情况的，到时候事情没有一点进展，我怎么交代呀？问到你时，你可别把我卖了，说我没跟你说。其实我也是心甘情愿去做这件事，想让太后提早完成夙愿。” “哼，你别说得好听。我是看出来了。你这么用心地劝谏我，分明就是想把我推到后宫那帮女人身边，你就可以全身而退了。你想得美，我这一辈子都不会放过你的！” “哎呀，你这么说，像是真因为我，耽误了你的子嗣。太后娘娘听了不得把我生吞活剥了？你说你不放过我有什么用？你每天都得应付那些催生的大臣和你母后，还不如心一横生他十几个皇子，堵住他们的嘴，让他们无话可说。”顾希想用激将法激他一下。 赤云靖岩不吃那一套，板起脸道，“你今天话那么多，我看你就是找揍！几天不挨打皮又痒了！” 顾希吓得后退两步，忍不住辩解道，“我都做了什么了，你就又要打我？劝你去后宫可是太后让的。你打我连借口都懒得找了吗？麻烦你稍微找个合适的理由好吗？” 赤云靖岩淫邪地笑笑，“你知道吗？在你雪白的皮肉上狠抽几下，便会呈现出如白雪中绽放着片片红梅的美景，艳丽非常。”赤云靖岩做出一副陶醉的样子，“你不知道有多美！我现在想看了。这个借口怎么样？” “你…变态！”顾希见形势不妙，说完就要逃跑。 赤云靖岩一把逮住他，将其摁在怀里，笑道，“想逃，我让你看看什么是变态！” “啊啊啊！我错了！痒痒……哈哈……” …… 这日，赤云靖岩刚退了朝，被那些顽固的大臣吵得得焦头烂额。他正坐在龙椅上揉着脑门，闭眼养神。 ‘靖希宫’的一个太监急冲冲地跑来，“禀皇上，公子他…溺水了！” “什么？”赤云靖岩大瞪眼睛，感觉头‘嗡地’一声。 “又溺水了？现在什么情况？救过来了吗？要不要紧？”赤云靖岩急得不停追问着。 翁翁一旁安慰道，“皇上，您别着急！” 那个小太监被吓得结结巴巴地说，“这会儿…没事儿了，已经醒了。太医正诊治着…小顺子公公…让奴才赶紧通报一声。” 赤云靖岩满脸阴郁站起来，疾步向‘靖希宫’走去。 翁翁在后面紧紧地跟着。 ‘靖希宫’内几个太医还没走。赤云靖岩看了一眼床上眨巴着大眼睛的顾希，心下稍安。他问太医，“他怎么样了？有没有危险？” 太医躬身道，“回皇上，公子不碍事了，休息两日就好了……” 没待太医说完，赤云靖岩便三步并两步地冲过去，鞋也没脱就上了床。直接跨在顾希身上，甩开膀子，就在顾希脸上狠狠地抽巴掌。“不想活了是吗？又跟我玩儿自杀！我抽不死你！你的人、你的身体都是我的，你有什么资格去死！” 在场的人都吓傻了，顾希也吓得愣愣的，结结实实挨了好几下，才疼得双手护住脸叫起来。他一边叫一边挣扎着，扭头将脸往枕头里藏。 赤云靖岩还是气愤难当，没头没脑地在他的头上、手上抽…… “皇上！别打了！”小顺子跪在床边呼喊道。“公子，这次不是自杀！” 赤云靖岩停下来，感觉手一阵阵的疼。心想顾希一定更疼。他骑在顾希身上喘着气问道，“你…不是自己寻死？” 顾希抱着脑袋趴在床上，带着哭腔说，“我没有。我还是自己爬上岸来的呢。” 赤云靖岩从床上下来，问小顺子，“到底怎么回事儿？” 小顺子答道，“回皇上，公子为救一名不慎失足落水的宫女，自己跳的水。” “宫女？灵儿吗？” “不是，就是一个做杂役的普通宫女。奴才跟公子在花园里，正好碰上了。” 赤云靖岩一边问小顺子话，眼睛却一直瞟向顾希。顾希还趴在枕头里没动，肩膀轻微的抖动着，不知是在哭泣，还是因为害怕而发抖…… 翁翁一旁斥责小顺子，“你个小兔崽子，怎么不早说？让皇上误会公子了！” 赤云靖岩感觉自己的手又胀又麻，知道这次下手重了，他想看看顾希的脸被自己伤成什么样了，但因为身边围了很多人不便过于关心。 他心里已经知道自己错了，嘴上却依然声色俱厉地说，“就一个普通宫女，用得着他去救吗？要侍卫干嘛的？他逞什么能？不要命了？所以…还是该打。” 小顺子跪在地上哭道，“皇上，当时护卫离得远，那个宫女眼看就不行了，公子也是救人心切呀！” 赤云靖岩觉得心里难受得紧，在屋里一刻也待不住了，便对翁翁说，“翁翁，朕还有事儿要忙。你办事妥帖，你留下来，趁太医都在，让太医仔细地给公子看看伤。” “是。”翁翁躬身领命。 赤云靖岩回头看了一眼依然把头埋在枕头里的顾希，出去了。 第132章 你今天有点不一样 赤云靖岩出了‘靖希宫’并没有回御书房，而是一个人坐在御花园里，独自发呆。他刚才情绪又失控了。打人的时候痛快了，打完之后呢？他的心疼得像要窒息，他不得不赶紧出来。 刚才听到他溺水的消息，他血液往上涌，根本没办法思考。现在想想，顾希一家都在京城，他已经在自己的掌控中，打骂都不敢有怨言，哪里还会寻短见呀？唉，就是之前顾希寻死觅活的时候，把他逼得太狠了。 他觉得自己越陷越深，对这个小人患得患失的，一点没有一个君王该有的气度…… 晚上，赤云靖岩回宫，听翁翁报顾希一天一口饭也没吃。他让他们把饭留下先下去。 赤云靖岩端了一碗粥，坐在床沿说道：“一天不吃饭怎么行？身体受不了的。瞧你都瘦成什么样了？吃点儿吧。我喂你。” 顾希垂着眼帘，没出声，只是摇头。 赤云靖岩趁机看了看他脸上的伤，没有他想象的严重。也许跟用了药有关，有点肿、有点红，看着粉粉嫩嫩的，竟然莫名可爱！ 赤云靖岩故意板着脸道，“不说话，不吃饭是吗？是不是又在跟我赌气？想绝食把自己饿死？” 顾希有些慌，抬起眼睛，“我没有。”刚说一句话，忍不住用手捂住脸，“脸疼。” “我看看。”赤云靖岩把碗放下，用手托起他的下巴，仔细端详他的脸。他努力憋住笑道，“问题好像不大，反而胖乎乎、粉嘟嘟的，有点儿…好看！” 顾希瞪着他，眼神充满了怨恨。 赤云靖岩装作没看见。“我就说让你平时多吃点儿，你看胖一点，多好看？” 顾希扭过头，不理他。 赤云靖岩去拉他的手。“好了，跟你开玩笑呢，别生气了。” 顾希眼神瞟了他一下，但没有将手抽出来。 赤云靖岩搓揉着他的手，有些愧疚地说，“小希，你别记恨我。我一听说你溺水就想起之前那一次，大脑完全不受控制，这都是你之前给我造成的阴影。那时你天天拿死来威胁我，我每天生活在恐慌里，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什么都依着你。” 顾希苦笑道，“可现在跟当时的情况完全不一样了！你如今是有恃无恐了，而我只得任你随意地揉捏欺辱。” “你别这么说，我之所以会这样，都是因为太在乎你了！怕失去你！”赤云靖岩动情地说。 果然，赤云靖岩一说这个，顾希便开始‘吧嗒吧嗒’地掉起眼泪来。 看着那晶莹的泪珠一颗颗滚落下来，赤云靖岩又手足无措起来，“小希，对不起！我不该下那么狠的手打你。我以后会尽量补偿你的，你想要什么？你说！你想回家住些日子吗？我明天就派人送你回去。” “我…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回去？”顾希低头轻声道。 “你这样不是正好吗？回去跟梅姐告状，让她替你出气。让她狠狠地骂我！” “我不想让她们看着心疼，天天跟着我着急上火的。” “我家小希真是长大了！知道为别人考虑了。不回去就不回去，在宫里养几天，好了再回去。” 顾希点点头。 “要不喝口粥吧？一会儿凉了。就你这身子骨，一天不吃东西，不行的。” 顾希捂着脸，摇摇头，“嘴里面破了。一碰到就疼。” “啊？让我看看你嘴里的伤口。” 顾希摇摇头。他看着他，突然问道：“我嘴巴这样了，是不是可以休息两天，不用伺候皇上了？” 赤云靖岩不干了，“是你心甘情愿去救人，你自己做的事，凭什么让我承受后果。你要敢作敢当。”说着，他捧着他的脸左右看看，又捏开他嘴巴看看里面，“我觉得问题不大，你克服一下，不能耽误正事。” 顾希转脸甩开他的手，“你！我的脸是不是你打的？我嘴巴里面都肿了，怎么做？你还有没有人性？” 赤云靖岩思忖了一下，真是一点亏也不想吃呀！“要不你就先回家吧。嘴里面好的快，三天回来就好了。什么都不耽误。” “我刚才不是都说了吗？我脸这样了，我不回家让她们担心。” 赤云靖岩有些不情愿，“行，就让你休息两天。看你跟我顶嘴的样子也没怎么样呀？ 顾希吃不了东西，赤云靖岩也不勉强他。“明天早上应该就可以吃饭了。我让翁翁提前准备一些你爱吃的。那咱们休息吧。” 顾希点点头。 赤云靖岩和顾希并排躺着，眼神时不时向顾希瞟过来，顾希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他明白他的心思，“你别看了！看了也没用，快睡觉了！” 赤云靖岩眼神已经很炙热，“你今天…有点不一样。” 顾希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有什么不一样？不就是被你打肿了吗？别胡思乱想了，快睡吧。”顾希感觉到他的躁动，努力安抚道。 赤云靖岩在床上翻滚了半天，终于忍受不了坐起来，“小希，我受不了了！你嘴巴现在这样不行，其他地方可以吗？” 顾希也警惕地坐起来，“都不行。” 赤云靖岩喘着粗气，像没听见一样，翻到顾希身上，开始脱他的衣服。 “你干吗？”顾希挣扎了两下，却被赤云靖岩整个按住，动弹不得。顾希只能使出最后一招，他大声哭喊着，眼泪哗哗流，“你还有没有人性？我现在这样是谁弄的？你还想那样对我？” “对不起，小希。可是我……忍不了！你行行好，救救我吧！你身上火烧火燎的。”赤云靖岩将顾希的上衣解开。“小希，你别生气。你今天的脸粉粉的，肉肉的，好迷人！” 顾希大声喝住他，“赤云靖岩！你说过不勉强我的！” 赤云靖岩愣了一下，极力克制着自己。他用颤抖的手帮顾希把衣服系好，然后重新躺回床上，大口地喘着粗气，“我不勉强你，我忍忍……这是考验我意志的时候了。” 顾希见他忍得很难受的样子，有些过意不去，态度便缓和下来。“要不，我去‘别苑’睡？或是睡榻上？” 赤云靖岩冲顾希苦笑一下，摆出一副慷慨就义的姿态，“不用！你要相信我！过来，让我搂着。” 顾希很是怀疑，也有些感动，“你行不行呀？” “过来吗！”赤云靖岩把顾希紧紧搂在怀里，“以后有一天我的自制力练得远超于常人，都是你的功劳。” 第133章 云山封禅 “云山封禅”是赤云国最大、最隆重的文化交流活动。一般五六年才举办一次。除了在最神圣的云山进行祭拜祈福，还有大规模的讲学和外事活动。很多国家的君王和大使都会参加。加上讲师、学生等，参加人数少说也有数千人。赤云国早在几年前已经开始筹备了。 ‘云山封禅’日子越逼近，赤云靖岩越心慌，他经常看着顾希出神。 “你这两天怎么了？有什么事吗？”顾希见赤云靖岩又发呆，便好奇地问道。 赤云靖岩抬眼看看他，“你知道‘云山封禅’吗？” “听说了，最近宫里人都在说这个。” “我这几日一直在纠结，想着这次要不要带你去？反复考虑了，还是不能带你去。你在家要好好听话。” “为什么呀？我也想趁机出去玩玩。我是你的贴身侍卫，不应该你走到哪里，跟到哪里吗？” “这次不行。”赤云靖岩眸色闪烁道，“因为…我的老师会带着他的学生一起参加。所以我只能带着皇后去。” 看到赤云靖岩好像很为难的样子，顾希便很知趣地说，“不去就不去，我在家里，跟孩子们玩。” 顾希这么懂事，让他很欣慰，“这些日子你就在家里待着，哪儿也别去。” “嗯嗯，你放心去吧，我没事。” 赤云靖岩上前轻轻地抱着他，“我的小希真乖！在家等我回来。” …… 皇后满面春风，拿来一大堆衣物让太后帮忙挑选，“母后，您看我穿哪件衣服好看？” “挑什么衣服？去云山不是要穿礼服吗？”太后瞥了一眼衣服道。 “不能都穿礼服吧？平时穿的。比如睡觉时穿……”皇后说着，脸情不自禁红了。“真没想到，皇上这次去云山不带希公子，不带其他嫔妃，就带我一人去。我还真有些受宠若惊。” “你是皇后，不带你带谁？” 太后知道皇上的心思，‘云山封禅’如此盛大的仪式，做做样子给大臣和百姓看是有的。最主要的是他最忌惮的老师姜季离。姜季离在云台岛教书育人，为国朝不断地输送人才。‘云山封禅’这种几年办一次的盛大仪式，一定会带着他的学生一起参加的。 太后不想给皇后泼冷水，又笑道，“你是六宫之主，要摆正自己的位置，争取这段时间给哀家怀小皇孙回来。” 皇后含羞点点头，“可是母后，虽然都说皇上病好了，但我这心里还是有些忐忑，感觉又是兴奋又是紧张。” “你们在外面又是这样隆重的场合，皇上不会造次的。你只想着如何能讨得皇上的欢心就好。” …… 出行那天早上，穿着一身隆重礼服的赤云靖岩抱着顾希不肯撒手，“不知道这个选择会不会让我后悔，我是不是应该带上你一起去？” 顾希忍不住笑道，“别担心，我这么大人了，能照顾好自己。瞧你搞得像生离死别似的。” “呸呸！不许说不吉利的话。还笑？人家心都揪到一起了，能不能正经一点。你就在你家里老实待着，哪儿都别去。你家里我派了人日夜盯着。” 顾希不自禁地笑出声来，“哈哈……瞧你紧张的，哪里像一个国君？简直就像一个唠叨的老太婆。我在家里待着能有什么事？倒是你出门在外，要处处小心。” 顾希笑眼弯弯的样子，让赤云靖岩看着很是着迷。 “我们家小希都会为我担心了？”赤云靖岩又重新抱住他，贴在他耳边低语，“你笑的样子真好看，以后要多笑。怎么办？我现在就后悔了，想带你一起走。” 顾希拍着赤云靖岩后背安慰道，“你放心走吧。” 赤云靖岩的车马仪仗已经准备就绪。文武群臣、太后嫔妃们都来送行。赤云靖岩不自觉地在人群中寻找顾希，终于找到了，两个人目光对视，赤云靖岩嘴角勾出会心的笑意…… 嫔妃大臣、王孙贵族一起磕头叩别皇上。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启程云山。 为了给文武百官看，赤云靖岩和皇后开始坐在一个轿辇上。赤云靖岩本就觉得别扭得不行，皇后却一直在旁边聒噪。大约就是选新人、后宫的修缮、用度之类的跟皇上征求意见。 离开京城大约几十里地后，赤云靖岩对一直自说自话，却依然精神亢奋的皇后说，“你去跟你的侍女坐一个轿辇，让翁翁过来。” 皇后愣了一下，但见他的表情根本无法反驳，只得不甘心地换了轿辇。 晚上，大队人马在一处行宫里休整，为了避人耳目赤云靖岩和皇后在一个宫殿就寝。皇后穿了一身艳丽的红睡衣，羞答答地坐在床边。 赤云靖岩见了却冷冰冰地对她说，“今晚皇后睡床，朕睡榻上。” 皇后不甘心地问，“啊？为什么？”然后她羞涩地说，“母后临行前跟臣妾说，想让咱们俩为她添一个皇孙。” 赤云靖岩冷笑一下，心道：痴心妄想！“皇后，早早歇下吧。不要想那些无用的。” 第二日，赤云靖岩连与她一个房间都不愿意了。他让人为他们准备了有几间房的大寝殿，他们在里面不同的房间睡。 皇后对此是敢怒不敢言，心里有苦只能咽到肚子里。她感觉受到了莫大的羞辱，便把这些怨恨都记到了顾希头上。 奇怪的是一连几日，赤云靖岩一直做了同一个梦。他总是在梦里看到顾希冲着他笑，笑得很邪魅。开始赤云靖岩没在意，后来越琢磨越觉得心里慌。 赤云靖岩找来翁翁，神情紧张地问：“最近很奇怪，接连几日都梦见顾希，我问他什么都不说，就是一直冲我笑。开始我觉得也许是忘不了临走前他笑的样子，但是后来越想心里越不踏实。因为梦里他笑的和之前的笑完全不一样。你说，他会不会出了什么意外了？” 翁翁安慰道，“皇上别胡思乱想，您就是想公子了。” 赤云靖岩摇摇头，“不是。翁翁你不懂。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慌乱得很。你让忠义一个人先回去，看看什么情况。他可以随便调动京城的禁卫，让他有事传信过来。” “可是没有崔将军护卫，您怎么办？仪式上人那么多，万一有个心怀不轨的……” “朕没事，还有这么多侍卫呢！” 翁翁找到忠义说明了情况，崔将军快马加鞭赶回京城。 回京后，崔忠义先去了顾希家里。 梅姐先一脸茫然，后惊惧不已，“顾希没回来！我们都以为他跟皇上去云山了。怎么回事？顾希没去云山？那他哪里去了？” “夫人别急！也先不要声张。我即刻就派护城部队，京城侍卫，所有能调遣的人手去寻。皇上回京前一定能找到。”崔忠义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没有底。 崔忠义也觉得好生奇怪：怎么好好一个人就没了？问题是皇上临走前，让忠义在顾希家里和必经之路设了很多密探，他竟然在密探的眼皮子底下失踪了。 梅姐很紧张，“那麻烦将军了。我们能帮什么忙吗？家里家丁也有一些。” “不用。夫人在家等待消息就好。” 崔忠义又去询问了监视顾希的密探，密探称从皇上去云山那一天，就没有看到顾希出宫和回家。这个人就突然没了踪影。 崔忠义召集人手开始在宫里和整个京城秘密搜索顾希的下落，希望在皇上回宫前找到他。 第134章 顾希失踪 赤云靖岩表面镇定自若地参加各个仪式和会谈，其实早已心急如焚。 终于应付完‘云山封禅’所有的仪式，没做停留，赤云靖岩便抛下皇后和仪仗队伍一个人快马加鞭地往回赶。一回宫他就把忠义叫过来，询问情况、商量对策。 赤云靖岩整个人憔悴得不行，眼里全是血丝。自从得知顾希失踪的消息，他就没怎么睡觉，一闭眼就是顾希遭到意外的噩梦。他的情绪很不稳定，特别容易暴躁。 忠义禀告道，“皇上，通过现在各处收集的线索，公子应该没有出宫门。但各个宫都仔细找了好几遍，就是没有公子的踪迹。” “太后宫里也找了吗？”赤云靖岩追问。 “找了。开始卑职并不敢去搜太后的宫，但太后却主动要求排除嫌疑。‘福寿宫’上下都搜了个遍，没有。” “那些井、湖什么的也都找了？”赤云靖岩声音有些颤抖。 “都搜过了。” “朕就不信了，一个好好的大活人突然就没了！你们太无能了！要你们有何用！继续找，掘地三尺也要给朕找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赤云靖岩激动地喊。 “卑职无能！”忠义跪下磕头道，“皇上，虽然密探们都说没见到公子出宫。但卑职认为，皇上出发当天人多眼杂，也不排除公子会被人用私家的马车偷偷带出去。” 赤云靖岩又来了精神，“对呀！当天进宫的官员、贵族有一个算一个都要查！他们的府邸要仔仔细细地搜。” “可是皇上，当天能来送您的，不是朝廷重臣就是皇亲国戚呀！会不会过于兴师动众？” “管不了那么多了！你拿着朕的手谕，管他是谁，该搜就搜。还有个方法，你可以将这些官员的一名亲眷扣在宫中，必须自证清白后才能将人放回去！”赤云靖岩红着眼道。 忠义为难地说，“皇上，这样做会不会惹来众怒，影响到您？而且这些人身份尊贵，要拿人得有确凿的证据……” 赤云靖岩愤怒地打断他，“想找个拿人的借口还不容易？这个也得朕教你吗？你少废话！就照朕吩咐地去做。再找不到人，拿你是问！” “遵旨！” 赤云靖岩从回宫来就一直不吃不睡，身体消瘦了很多，整个人已在崩溃的边缘。他坐在椅子上，捂着眼睛，胸脯剧烈地起伏。 翁翁心疼不已，轻声问，“皇上，您休息一下，去榻上闭会儿眼吧！你这样熬着，身体怎么能吃得消呀？” 赤云靖岩痛苦地摇摇头，然后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喃喃道：“翁翁，为什么哪里也找不到他？现在算来，他已经失踪了二十多天了。他会不会…已经不在了？” 翁翁老泪纵横道，“皇上！不会的！公子说不定一个人去哪里玩了，一时贪玩忘了回来。您要好好保重身体，要不然公子回来，看到您现在的样子会心疼的。” 赤云靖岩带着哭腔说，“不可能！他要玩，怎么可能不带自己的家人呢？他…如果真不在了，我该怎么办？” “不会的，不会的！公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 赤云靖岩用雷霆手段，搜索了所有有嫌疑的官员和皇亲家，大家都是敢怒不敢言。 赤云靖岩依然按时上朝、处理政务。但他经常会因为微不足道的事大发雷霆。官员们也会因为说错话，受到严惩……朝堂上下人人自危。 顾希到底到哪里去了呢？事情还要从皇上启程去云山那日说起。 文武百官、王孙贵胄们送走了皇帝的仪仗，陆陆续续地散了。顾希因为人太多，不想跟大家挤在一起出宫，想等大家都离开了再回家，便想先在一个不显眼的地方待一会儿。 奕王爷送完皇上，正打算回去，一眼瞥见角落里的顾希，便挪不动腿了。他上下打量着他，感觉眼睛不够用了。 跟着他旁边的亲信柳仁看出他的心思，狡黠地笑道，“是希公子。” 奕王爷一脸神往，“希公子越来越标致了。这样一个可人儿皇兄怎么不带他去云山呀？” “王爷有所不知，自从上次字画的事，他在皇上那里已经失了宠爱，恩泽已大不如从前了。听说他被皇上打的很惨，肋骨都踢断了两根。” “真让人心疼。字画的事，本来是听了你弟弟柳义的计谋，想让皇上彻底厌弃他。本王可以适时的出现，救他于水深火热中。但本王没想到的是，他还能回宫，证明还是有点手段的。” 柳仁撇嘴道，“有什么手段？听说就是死乞白赖求的。皇上把他轰回家后，就在他要回老家的前一天，设计把皇上骗了过去，又是跪求又是献媚，皇上念及这一年的恩爱，勉强答应让他留下来。但恩宠跟之前没发比了。” 奕王爷意味深长地笑笑，“这样很好！证明我们的策略有用。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很快就属于我了。哈哈……你那个弟弟读了点书，就是不一样！” 柳仁点头哈腰笑道，“柳义是比我脑子好使。小的兄弟俩都愿意为王爷效犬马之劳。” 奕王爷叹了口气，“唉，可是我还是有些心急，觉得太慢了。本王想快一点得到他的人。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如愿？” “王爷您别着急，应该用不了多长时间了。其实跟着皇上哪里有跟着王爷好呀？听说皇上对他张口就骂，抬手就打。”柳仁一脸谄媚道。 顾希坐在阴凉处，低头想着什么。 奕王爷看着顾希又白又长的脖颈入了迷，“皇兄真是暴殄天物，这样绝色的人物，怎么下得去手？别说他那小模样，还真挺招人的。本王每次见了他，心里头都痒得难受。” 奕王爷也不回去了，反而找了一个有利地形，盯着顾希看。 柳仁恭维道，“要我说这个希公子就是傻。王爷您多善良啊！您对每个被皇上遗弃的人都是那么温柔多情。那些人如今过得多滋润？您做的都是积德行善的大好事，好人有好报，您一定会福寿延年的。” 奕王爷被他赞的心里很受用，感觉自己好像真的是救世主一般。“这个希公子也挺可怜的。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脱离苦海呀？” “毕竟是男子，总是扛折腾点，能多撑些日子。皇上这么长时间不厌弃他，可想而知，必定有他独特之处。听说他在床上妖娆得紧，一碰就呵呵乐个不停。什么人都经不住呀！骨头都得酥了。”柳仁淫邪地笑着。 奕王爷舔舔嘴唇，叹了口气，“这样的尤物皇上应该不会厌弃了吧？唉，本王还想让他早日到本王这里过好日子呢。看来……” 柳仁看出了奕王爷的心思，冲他眨着眼提议道，“要不咱们一不做二不休，趁着皇上不在，把他收了吧？” “啊？这会不会有点太……皇兄回来了，我怎么交代？”奕王爷有些恐慌地问。 “他就是一个皇上玩够的男宠，王爷何须如此小心？从皇上对他的态度来看，说不定皇上正愁甩不掉他呢。更何况，您是皇上唯一的弟弟，皇上最疼您了，什么好东西不得紧着您。皇上回来时，木已成舟，他不会因为这个怪您的。”柳仁怂恿道。 “是吗？行！那我们就把他接回去。让他跟着本王过好日子？”奕王爷兴奋地搓着手道。 “嗯。属下这就派人设下埋伏，悄悄把人抓了，偷偷运出皇宫。” …… 第135章 你就从了我吧 有人解下套在顾希头上的布袋。顾希睁开眼睛环视一下四周，一眼看到奕王爷，惊讶地道，“奕王爷？怎么是您？这是什么意思？” 弈王爷一脸谦和的笑，“希公子，这次把你请来，是想让公子来本王新置的府宅看一看，住些日子。” “请？”顾希让他看看绑在身上的绳子，“这也算请？” “快给希公子松绑！”奕王爷示意下人把顾希的绳子解开。 顾希礼貌性地笑笑，“我对府宅园林不太懂，也不感兴趣。王爷，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回去了。” “皇上不在宫里，不知公子要回哪儿呀？‘云山封禅’这么重要的仪式，皇兄都不带你去，你在他心目中的位置可想而知了。你就在这里住下吧，好容易把你请来了。” “王爷说这话是不想放我走了？可你留我这里干吗呀？”顾希想着他是皇上的亲弟弟，碍着皇上的情面，应该不会干特别出格的事，所以也没害怕。 “公子稍安勿躁，先坐下来喝口茶，咱们慢慢聊会天儿。” 顾希不自在地坐下来。 “本王知道你跟着我皇兄受了不少苦。我真的挺心疼的。”弈王爷深情地说。 顾希看着他，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我皇兄就是这样的人，不解风情又喜新厌旧。而本王就不一样了，本王对王府的每一位妾室、美人，都很温柔体贴。以后你就跟着本王吧。咱俩就住在这个花园一样的府宅里，不受外界干扰，每日饮酒作乐，逍遥快活。”说着，弈王爷一脸殷切的要去握顾希的手。 顾希躲开他的手，蹙眉问；“王爷，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奕王爷尴尬地笑笑，直截了当地说，“就是说，你以后就跟着本王，我会好好疼你的！” “这是皇上的意思吗？”顾希惊惧道。 “皇上回来本王会跟他说的。” “皇上不会答应的！” “公子不要那么自信！本王是皇兄唯一的弟弟，他非常看重本王。你虽然跟着皇兄有一段时间，但你并不真的了解他，他不会对任何人动真情的。本王知道公子经常被皇上暴打，你每天在皇上身边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倒不如来本王这里过舒心逍遥的日子。” “王爷的意思，皇上一定会答应把我转送给王爷？” “嗯，公子不用担心这个。皇上回来时，咱们已经在一起了，皇上有可能会很生气。但是我们是两情相悦的，况且我又是他的亲弟弟。他不会把我们怎么样的。” 顾希不想再跟他周旋下去了。“王爷有可能误会了。我并不是王爷想的那种人。我有家，有儿女妻妾。当时是皇上用我家人要挟，我才不得已进的宫。皇上给我过承诺，如果厌弃我，就让我回家跟家人团聚。多谢王爷为我打算。” 奕王爷摇头笑笑，“哼哼…回家团聚？公子真是天真呀！皇兄哄骗人的话你也信？你问问，凡是伺候过他的人，哪个能回去跟家人团聚？本王没误会，是公子误会了。” 奕王爷的话触到了顾希的痛处，顾希失去了耐心，“少废话，放我走！” 奕王爷没想到，顾希会这么强硬。他也不自觉地提高了声音。“本王现在不是在跟公子商量，是通知你留在这里。你现在已经走不了了，本王问你，是否心甘情愿地跟着本王？” 顾希很是气恼，喊道，“我现在告诉你，我不同意！你休想！” 奕王爷脸上有些挂不住，“公子不太了解本王的脾气，在本王的世界里，没有高低贵贱，三六九等之分。所有的人只有本王的心肝宝贝和不识抬举两种人。本王不愿意强迫别人，喜欢两情相悦的感情。” “两情相悦？在我这里，是永远不可能的！你放我走！” “你若是不同意，本王也不勉强你，但本王的耐心是有限的。本王给公子几天时间，公子好好考虑一下。想明白了，跟本王说。” “没什么好考虑的！”顾希烦躁地说。 奕王爷看他的样子，知道急不来，便耐着性子道，“那公子先在这里住下，什么时候改变主意了，告诉本王的管家。柳仁，你去给公子安排一个舒服的房间，小心伺候着，饭菜饮食一定不能马虎。” …… 几日过去了，奕王爷急得心如猫挠，但顾希那边还是铁板一块，一点进展都没有。 奕王爷一见柳仁便问，“怎么样了？他还没松口？” 柳仁摇摇头。 弈王爷焦躁地说，“你们找人劝他了吗？不能只是关在房间里，还需要有人去开导他，利诱他呀！” “小的不但派人劝了，还亲自去劝了几次。可是这个希公子，油盐不进。好几次，小的还没开口，他就把小的赶出来。小的以为，您这样好吃好喝的养着，他过得这么舒服，怎么会同意？应该让他吃点苦头，才会知道跟着王爷的好。” “可本王实在不想逼他。他如此火爆的小脾气，本王竟然…也不讨厌。”奕王爷有些娇羞地笑道。 “王爷，小的说句不该说的。您不能太纵着他，这样只能助长了他嚣张的气焰。他有什么狂傲的资本？不就是个男宠吗？您能看得上他，是他的福气。您以前可不是这样的脾气。您既然这么喜欢他，就来强的，我让几个人把他绑在床上……” 弈王爷郑重地摇摇头，“若是那样就没意思了，那样的一个人儿岂不糟蹋了？本王要与他进行一场旷世爱恋，一定要让他心甘情愿的……” 正说着，有人来报，“王爷，柳爷！不好了，刚才下人去给公子送饭，发现人没了！” “啊？”奕王爷惊惧得张大嘴。“去哪儿了？跑出去了吗？这可怎么好？” “王爷，您别急。咱们这个院子的门一直关着，院墙又高，希公子应该还在院子里。” “那还不快去找！”奕王爷急得跳脚。 “王爷，你在这里等着。小人这就带人把人找回来！” 果然，不多时，柳仁带着人把顾希押过来了，“王爷，找到了。想逃来着，没找到门呢。” 奕王爷抑制不住失而复得的激动，看到顾希头发上、衣服上，沾了些草屑，用颤抖的手把它们摘下来。“你为什么要逃走？这里把你照顾的不够好吗？你要去哪里？” “这里再好，也不是我该待的地方。你放我走吧！”顾希有些疲惫地说。 “你既然来到这里了，就不可能放你走了！希公子，你就从了我吧，我绝对不会亏待你的。”弈王爷好言相劝道。 顾希使劲摇头，“不可能的。你放我走！我出去了保证不会对任何人说。也绝不会跟皇上提。我发誓！” “发誓有个屁用！”一向温文尔雅的弈王爷被逼的都说脏话了。“顾希，本王的耐心是有限的。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下一次再敢逃跑就没有这么客气了！” 顾希想让他彻底死心，决绝地说，“奕王爷，我劝您还是死了这条心吧！让我心甘情愿地跟你，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你若强迫我，我只有一死，反正我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你得逞的。” 奕王爷有些气急败坏，“顾希！你……为什么皇兄可以，本王就不可以？你以为你是谁？有多好高贵呀？本王是这样的脾气，不在乎什么出身，就算你是窑子里最下等的妓女，只要你愿意跟着本王，本王一定会好好疼爱你的。那些清高骄傲在本王这里一文不值！” 见顾希仍不动容，奕王爷对下人吼道，“来人！带公子回房！要小心地看管好了！” 第136章 烫手的山芋 顾希第二次逃跑又被抓回来了。 “你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要离开本王？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奕王爷气得喘着粗气，“这次本王一定要给你点教训，是你逼我的。”说着，他背过身去一挥手，几个人围着顾希一顿拳打脚踢…… 奕王爷好像很是不舍，表情痛苦地听了一会儿，才喊道，“好了！停下吧！”他转身蹲下来，轻轻托起顾希的脸，啧啧地摇头道，“这么好看的脸被打坏了，就不完美了。你说你这是何苦呢？有福不享，非要找罪受。” 顾希扭头挣开他的手，“你别在这儿假惺惺的了，要么杀了我，要么放我走！你知道皇上的脾气，你做这些只会让以后的局面更难看！” “顾希，你要认清你自己，你就是皇上的一个随时都可以抛弃的男宠！你以为你有多重要？你跟窑子里那些千人骑万人跨的婊子没什么区别？”奕王爷气急败坏到已经完全卸下他儒雅的伪装。 顾希气得面红耳赤，脱口骂道，“你才是婊子！” 奕王爷愣了一下，然后咬牙切齿地说，“顾希，你可真不知好歹呀！我告诉你，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下次再逃跑，我就真把你送到京城最鼎盛的男妓会所。以你的姿色生意肯定好，一天接客十人没问题。” “你…无耻！下流！” 奕王爷装作无所谓地笑笑，表情逐渐变态，“这期间只要你改变心意，愿意跟我，我还会不计前嫌的把你接回来。我不像皇兄，我比较重感情，不管你跟多少人睡过，我都不介意。只要你心甘情愿地跟我。” …… 柳仁故意让守卫们放松警戒，让顾希感觉有机可乘。然后他在一个隐蔽的地方静静地看着他逃。 柳仁的弟弟柳义有些看不下去了，“哥，你这是干嘛呀？这样不合适吧？” 柳义虽是柳仁的亲弟弟，品性却截然不同。他今年刚二十岁，读了很多书，屡试不第。柳仁便把他带到王府上寻个差事。由于他办事认真，还有学识，很快也成了奕王爷的心腹。 柳仁瞪了他一眼，“你懂什么？我是在替王爷下决心。这个小子狂得不行，就得给他点颜色看看。” “哥，何必呢？这个希公子跟咱们无冤无仇，咱们这样做不太好。” “妇人之仁！虽说父母给我们取名仁义，但你也不能对谁都仁义呀！这个人就是活该，得势的时候，鼻孔长在头顶，连王爷他都不放在眼里。柳义，你还是太嫩了，要在王府里立住脚，还是得有点手段的。多学着点吧你！” …… 顾希又一次被人逮回来了。 “王爷怎么处置？他又跑了！”柳仁有些幸灾乐祸地问。 奕王爷指着他，气得手都在抖，“你！你是有多么想去窑子里呀？” “王爷，这就送走吗？我早就跟丁老板打好招呼了。” 奕王爷埋怨地瞪了他一眼，又看看已经神游的顾希。对柳仁招招手，“你到跟前来。” 柳仁连忙凑过来。奕王爷对他耳语几句。柳仁连连点头。 奕王爷上前摸摸顾希的脸，“希公子，你也别怪本王无情，这都是你自己找的。本王就是这个脾气，从来不勉强别人。你如果后悔了，记得找本王。只要你跪着求本王要你，本王一定会不计前嫌的。”见顾希没有任何反应，奕王爷便不甘心地出去了。 奕王爷一走，柳仁便奸笑着朗声道，“王爷有吩咐，公子不是爱跑吗？就将他的腿打折，拴在柴房。有剩饭剩菜就给他吃一口，没有就让他饿着。哈哈……” …… 自从皇上回宫后，奕王爷一直都忧心忡忡的。他一直没有处置顾希，就是想看看皇上那边的态度。奕王爷想着，就算皇上再喜欢他，他寻找几天，没有信儿就放弃了。那样他便可以高枕无忧，以后可以慢慢谋划了。 但他没想到的是，皇上这次非常有耐心，似乎非得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可。他近似疯狂地把整个京城都翻了个遍，仍不肯罢休。奕王爷一直心里很惧怕这个皇兄，他的王府已经被搜了几遍，虽说这是在外面新置的宅子，他也担心哪一天会找到这里。 柳仁看出了奕王爷的忧虑，给他出主意道，“王爷，小的有一个主意。” 奕王爷眉头紧锁，“快说！” “按现在的情形看，把希公子放在咱们外宅里也不是长久之计。小的知道‘清风阁’也已经搜过几遍了。不如把公子先移到那里。就算在那里被搜到了，咱们也可以推得一干二净。” 奕王爷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叹了口气道，“行吧，你亲自去办。你到账上支些银子，好好打点一下那个丁掌柜，让他妥善安顿好顾希。告诉他事情办好了，本王不会亏待他的。” “是。”柳仁欣然领命。他心里暗喜：自己又要赚上一大笔了。 …… 柳仁带着一个穿着阔绰，身材短粗的中年男人来到柴房。 柴房里光线昏暗，顾希蓬头垢面，目光呆滞地趴在地上。他脖子上拴着一根皮绳，连在不远处的柱子上。 柳仁忙掌上灯。那人见怪不怪，蹲下身，伸手就抬起顾希的下巴，上下左右地端详，不由满意地脱口而出，“嗯，品相还不错！” 说完，他意识到自己是在谈生意，便故意挑起毛病来，“这人也太瘦了吧？看他一脸的生无可恋，不知道带回去能不能养活了？如果没几天死了，可赔大发了！还有他脸上怎么会有疤呢？这也是有影响的……” “怎么？丁掌柜这是要跟王爷讨价还价？” “不敢不敢！”丁掌柜连连摆手。 “王爷什么时候亏待过你？这人如此品貌，只要一千两银子，一点都不多。只是他几天不吃不喝了，憔悴些是有的。丁掌柜只要带回去好好养些时日，再调教一番，绝对能成为您的摇钱树。”柳仁大力推销道。 丁掌柜狡黠地笑笑，眼盯着顾希已经开始心里盘算着了。“这小子身上没功夫吧？” “手无缚鸡之力。” “那就好，那就好。” “不过，王爷交待让你先养着，好好教教，不着急接客。” 丁掌柜警觉道，“不急着接客什么意思？不着急也得有个期限吧？” “到时候王爷会通知您的。” 丁掌柜心生狐疑，又盯着顾希看了看。 柳仁怕丁掌柜反悔，急忙说道：“丁掌柜，不要犹豫了。这种品相的货可是千载难逢啊！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要不这样，给你便宜点，价钱好商量。” 柳仁这么一说，丁掌柜心里更加没底了。“柳管家，这人不会就是这段时间皇上满大街寻的那位公子吧？” 他说这句话时，瞥见顾希犹如一潭死水的眼里，突然闪过一道光亮，便知道他猜对了。 没等柳仁回答，丁掌柜便惊恐地又摇头又摆手，“柳管家，您饶了我吧！虽说挣钱重要，可命更重要呀！”说着，他一溜烟地逃了。 又过了几日，皇上不但没有放弃寻找，反而让御林军、京城护卫队日夜不休地搜寻。百姓和大多数大臣不知道皇上翻天覆地找的这个人是谁。只有少数跟太后亲近的大臣知道。他们心里怨皇上为了一个男宠如此兴师动众，弄得人心惶惶的，却也敢怒不敢言。 第137章 获救 形势越来越紧迫。奕王爷正在屋里和柳义说话，柳仁闯进来。他又去跟几位之前相交甚密的老板谈判，都以失败告终。 他抹了一把汗急道，“王爷，没有人愿意接这个烫手的山药。怎么办？如今风声可是越来越紧了。要不，咱们把人杀了，深深地埋了，毁尸灭迹。虽然有些可惜，但现在无路可走了。” 奕王爷已经完全失去主张。他挠了挠头，有些为难。 一旁的柳义插话道，“王爷！万万不可呀！如今满城都在搜索，已经快一个月了，皇上依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听说，还在不断增加搜查的人手和范围。这位公子在皇上心目中的重要性显而易见。” “正因为如此，所以我们才要快刀斩乱麻！以免惹祸上身！”柳仁道。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如果人没了，事情败露，连挽回的余地都没有了。以皇上的脾气不知道能做出什么事儿来！到那时候可怎么办？”柳义问。 “可这样搜下去，迟早会搜到这儿的！”柳仁争论道。 柳义没有理柳仁，而是对着奕王爷很真诚地劝道，“王爷，以小的之见，您应该去跟皇上坦白，好好地跟他认个错。公子也没有什么大碍，一切还都可控。况且，你是皇上的亲弟弟，皇上应该不会把你怎样。” 奕王爷点点头，“对，柳义说的对。人不能杀！至于去不去跟皇兄坦白，容本王再想想。”赤云靖岩对他的威慑力太大了，他真的不敢。 犹豫了几日后，奕王爷寝食难安，最终还是决定去觐见皇上。 大殿上，奕王爷偷偷看了一眼赤云靖岩。只见他面容憔悴、双目赤红，胡子拉碴的，和以前那个神采奕奕的皇兄判若两人。 赤云靖岩斜睨了他一眼，沙哑着声音问道，“听说你要见朕，有什么事吗？” 奕王爷低着头，畏畏缩缩地道，“回皇兄，臣弟见皇兄整日为国事操劳，殚精竭虑，甚是心疼，不知能不能为皇兄分担些什么？” “你有这个心就好。”赤云靖岩看着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忙道，“对了！德雅跟着驸马到栗州上任了。会不会是她派人把顾希掳走了？朕要派人去看看，来人！” “皇兄，您不用派人去栗州了。希公子他…没被德雅掳走。他……”说着，他‘扑通’跪下。“皇兄，饶命！” 赤云靖岩慢慢地站起来，眼里闪着光，“他在你那儿？” “是，他被臣弟安置在一处外宅里。” “他…现在还活着吗？”赤云靖岩的声音都在颤抖。 “活着！活着！”弈王爷忙磕头道。 赤云靖岩激动地道，“快带朕去！” …… 柴房的门，一缕光照进来。赤云靖岩高大威武的身影映进来，闪着耀眼的光…… 顾希瞪大眼睛不敢相信，他如呓语般喊着：“皇上！我是不是在做梦？”顾希挣扎着坐起来，“你来救我了？我…站起不来，腿断了……” “腿断了！赤云靖弈！”赤云靖岩看着顾希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被绳子拴着佝偻着身子坐在柱子旁，瘦瘦小小的样子，又心疼又生气。他转身一脚把奕王爷踢翻在地。“你做的好事！” 奕王爷被踢出老远，顾不上疼痛，连滚带爬地上前抱住他的腿，苦苦哀求，“皇兄，我错了！饶了我吧！公子的腿没断！我是吓唬他的。我只是让人把他膝盖的关节错位。重新合上，几日就能恢复了。” “松开！”赤云靖岩一使劲又将奕王爷踢出去。 这时有人给顾希解开了绳子。赤云靖岩上前抱起他。“小希，咱们回家！” 顾希更轻了，抱着手里轻飘飘的，赤云靖岩只觉得鼻子酸，眼睛涨，眼里有东西想往外冲…… 顾希很难为情，“我好久没洗澡了，身上很脏。皇上你……” “傻瓜，我不嫌你臭。”赤云靖岩看看他的小花猫脸，忍不住爱怜地探过头蹭蹭他的小鼻子，“我的小希什么时候都是香香的。” …… 梅姐听说顾希找到了，急急忙忙地赶到宫里。她如今有了诰命身份，进宫也容易多了。 太医正在里屋给顾希查看伤势。皇上和梅姐在外屋焦急地等着。 “皇上，顾希好久没回家了。孩子们都很想他。不如今天我就将他接回去，在家里养养伤。”梅姐好言商量道。 “不行。宫里太医医术好，更方便调养身体。”赤云靖岩煎熬了这么久，怎么舍得能让她把他接走？ “可是皇上您公务繁忙，不能一直陪着他身边。我们家里人多。都是他最亲的人……” “不行！宫里安全！”赤云靖岩找借口道。 “顾希就是在宫里被人绑走的，而且绑他的人还是皇上的至亲，宫里也不见得有多安全吧？”梅姐也寸土不让。 赤云靖岩瞪着她，“如果不是你满城传谣言，我的人谁敢碰？奕王爷就是因为信了顾希已经失去了恩宠，对我是可有可无的人，才敢造次的……” 梅姐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正在这时，传来顾希的声音。“你们吵什么？太医看完了，你们进来吧。”顾希害怕他们又吵起来，在里屋喊道。 两人连忙进屋。 梅姐坐顾希床边，握住他的手，心疼不已，“瞧瞧，又瘦了。太医怎么说？要紧吗？” 顾希笑道，“梅姐放心，我没事。刚才太医说，我就是有点虚，补一补就好了。而且我的腿过几天就能下地走路了。” “身体没大碍就好。这些日子把家里人急坏了。彤儿天天哭。回家养伤吧？” 顾希看看站在旁边殷切望着自己的赤云靖岩，“梅姐，我先在宫里养着，等能下地走了，再回家。你回去跟大家说，我很好，让他们别担心。” …… 晚上，顾希和赤云靖岩并排躺在床上。顾希摸摸索索地寻到赤云靖岩的手，把它握在手里。 “这些日子，我已经做了死在那间柴房的打算。我知道你会寻找我。但想你找几日，找不到也就放弃了。没想到你为了找我弄出这么大动静，还真的让你把我找到了。”顾希转脸含情脉脉地望着他，然后用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 “你干吗呀？别勾引我！现在你这个情况，把我的火勾出来，你能承受的了吗？” “太医都说没什么大碍。我就是挺…感激你的。”顾希含羞道。“你不想我吗？” 怎么可能不想？赤云靖岩这些日心里的煎熬恐慌和失而复得后的惊喜庆幸，让他好想抱着顾希痛痛快快地亲到天荒地老。 他表面平静地对他笑笑，“要报答我呀？”他摸了摸他瘦得只剩下一双大眼睛的脸，像下了很大的决心，努力忍了忍，“你再养几天吧。” 顾希点点头，乖巧地躺到他怀里。 赤云靖岩紧紧地搂着他，“谢天谢地，你终于回来了！” …… 第138章 他是被人玩够送回来的 第二日，顾希醒来，听到外屋灵儿和小顺子说话的声音，“小顺子，你回来了？怎么气呼呼的？” “别提了，气死我了！刚才跟几个狗奴才吵了一架。公子醒了吗？” “还没。你为什么跟人吵嘴呀？” “他们……”小顺子有些难以启齿，“他们说公子是被奕王爷玩够了，又送回来的……哎呀，说得可难听了。” “嘘！小点声，别让公子听到。”灵儿小声道，“我今天也听到宫里的人都在传。连咱们宫里的人都在说。听说，皇上抓了一些人在审问。我相信一定会还公子清白的。” “灵儿，咱们私下里说，你说奕王爷是那样的人，公子被他抓去一个多月，就真的能全身而退吗？” …… 顾希在屋里静静地听着，默默地淌着眼泪…… 一连几日，顾希都淡淡的，不怎么说话。 赤云靖岩以为他没兴致，也没有碰他。顾希躺在床上，瞪着大眼睛瞅着屋顶。 赤云靖岩在他身边叨唠着，“你今天有没有试着下地走走？太医说你的腿要尽快下地走，你不能偷懒……” 顾希没听他说话，自顾自地说，“皇上，你明天送我回家吧！” 赤云靖岩疑惑问：“啊？你不说先在宫里养着，能走了再回家吗？” “我就是想回家了！”顾希突然坐起来盯着他。 赤云靖岩看他的样子，觉得他不对，笑着逗他，“你怎么了？刚回来第一天晚上还对我情意绵绵的，迫不及待要以身相许。这会儿用不着我了，打算跟我翻脸呀？说你是白眼狼一点也不亏。”说着，在顾希脑门上点了一下。 顾希没有笑，冷冷地道，“有些事也不用非得说破，心里明白就好。你送我回去就是最好的结果。” 赤云靖岩惊道：“你怎么了？小脑袋又在想什么坏主意呢？你不说破我怎么知道？” 顾希把心一横，喊道：“你别再装了！你就是嫌弃我了！我在奕王爷府上待了一个多月，你根本就不相信我们两个人什么都没发生！你就是虚伪！现在表面上装着对我情深义重，心里却嫌我脏，连碰都不愿意碰我。” “你…你简直莫名其妙！” 顾希冷笑一下，“你慌什么？被我言中了？这一点你都不如你弟弟。他虽然龌龊猥琐却把什么都说在明面上，而且特别大度。他说要把我送到妓馆里，任人作贱。只要我答应心甘情愿地跟他，他不在乎我跟多少人睡过，还会欣然接受我……” 赤云靖岩陡然变色，“你是不是有病？什么话都说的出口，你还要不要脸！今晚我一回来你就开始没事找事！你是不是觉得你身体没养好，我不舍得打你呀？” 顾希哭喊道，“你少装蒜！你怎么会不舍得打我？你心里恨不得我死在外面才好。那样就不会有人笑话你身为国君，连你弟弟玩够的破烂货你都不嫌弃了！” 赤云靖岩先是一愣，随即又恶狠狠地说，“你是不是听了什么闲话？是谁在嚼舌头？我让人把他们都抓来砍了！” “整个宫里的人，都在说。很快宫外的人也知道了。你能都杀了吗？” 翁翁听到屋里吵闹的声音在门外喊，“皇上，发生什么事吗？不要吵了。公子身体还没恢复呢。” 赤云靖岩冲门吼道，“不用你管！”他又转身对顾希道，“小希，我跟你说，从我打算跟你在一起时，我就已经不在乎别人说什么了。让他们说好了，他们又能把我们怎么样？” “可是你不相信我！”顾希委屈地道。 “我更相信事实，事情的经过我已经审得清清楚楚了。我知道你宁死不屈。所以吃了很多苦。之所以没有跟你提这件事，是因为我现在想起来都在后怕。我怕你把他们逼急了，真的把你杀了。那样我怎么办？只要你活着，我宁愿你答应他们所有的要求。” “你是说，就算我真的跟奕王爷发生了什么，你也不会在意？我不信……”顾希眼含热泪道。 “我对你的爱就那么肤浅？” “嗯嗯。你就是。”顾希口是心非地说。 “小希，你知道我把你找回来了，有多高兴吗？这一个多月，我就像活在地狱里一般，终于把你盼回来了。因为珍视你，所以我什么都可以忍耐。我怕你身体没恢复好，也怕你被关了那么些日子情绪不好，我才……早知道我就不用忍得那么辛苦了。” 顾希上前去抱他，把头埋在他肩上，感动地说不出话来。 赤云靖岩有些委屈地说，“你刚才还说我没有奕王爷大度，是个伪君子来着。” “我错了，对不起。”顾希把赤云靖岩搂得更紧。 “嗯，这次道歉倒是挺干脆的。”赤云靖岩捧起顾希的脸，“我感觉你没问题了，跟我吵架劲头十足。我现在就证明给你看，你永远都是我最喜欢的小希……” 赤云靖岩把嘴凑过去，狠狠地亲起来…… …… 赤云靖岩眼神一直跟着顾希的身影游走，看着他进了里屋。他小声问翁翁，“翁翁，你看公子走路是不是还有点跛？” 翁翁点点头，“嗯，其实不仔细看，看不出来的。” “太医说骨头分离时间太长了，以后会稍稍有些改善，能不能完全恢复还得看天意。”说着，赤云靖岩叹了口气。 “皇上是觉得公子这么标志的人，腿这样有些可惜，就不完美了是吗？” 赤云靖岩摇摇头，“我担心他会自卑，他是那么敏感的一个人，本来就不怎么自信。” 翁翁很惊讶，紧接着就是感动。他从小看到大的，那个冷酷到有些冷血的皇上，竟然心思这么细腻？他开始体谅人，为别人着想了。 翁翁有些欣慰地说，“所谓瑕不掩瑜。公子神仙般的人物，就算腿有些跛，也没什么影响。” 赤云靖岩笑了，“你天天就知道夸他。”接着他收敛了笑容道，“若不是因为我现在只剩下一个亲兄弟，太后又一再求情，我绝对不会这么轻易饶过赤云靖弈的！” “皇上罚他在家禁足三个月已经很重了。他是那样的性子，这三个月够他受的了。况且公子也没什么大碍。”翁翁和稀泥道。 …… 灵儿、小顺子陪顾希在院子里练习走路。 小顺子突然感慨道，“公子，皇上最近对您好得没话说。您的吃喝拉撒、穿衣睡觉……生活中的每个细节都要过问，还亲自安排。重要的是和您说话也轻声细语，生怕吓着你一样。” 顾希不好意思地低头笑笑，“他就那样。对你好的时候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给你。可是这个好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没多久他就又露出穷凶极恶的样子了。我可得好好享受这段短暂又宝贵的时光。你们也帮我看着，看他的热度能坚持多久？” 小顺子和灵儿也不敢说皇上什么，就只能抿嘴笑。 第139章 顾希闯殿 这日，顾希被太后叫过来问话。刚问了问他身体恢复情况，还没到正题，就听到有人来报，“太后，有好几位王爷、公主和大臣求见您。” “哦，都有谁？”太后漫不经心地道。 “回太后，有耀礼老王爷、淑慧长公主……” “快请！”太监刚报了两个名号，太后就知道来头不小。她整了整衣冠，对顾希说，“你先到后面等着。非传不得出来。” 这几位德高望重的老臣和皇戚，个个身份贵重。有三朝元老，皇帝的皇叔，皇上的姑奶奶，甚至还有一个辈分是皇上爷爷的老王爷……连太后都得让他们几分。他们都掌握着赤云国的话语权，非国家临危或有大事发生，不会轻易出动。 太后一看这阵势，知道定是有要事相商，连忙上前热情迎接，“哟，老几位难得凑到一起，来来！快请坐。哎哟，不必行礼，皇叔，要行礼也是哀家给您行礼。” 几个人坐定。宫女们奉上了茶点。太后禀退左右。 淑慧长公主清了清嗓子先道，“听说皇上的病好了，还说能去后宫了，怎么就没有下文了？” 太后笑道，“你们说巧不巧？哀家正在找人问这个事儿，正好你们就来了。” 耀礼王爷抚了抚胸前精心修饰的长髯道，“太后，我们几个私下都认为事有蹊跷，多半是皇上的缓兵之计。我们不能再坐视不理了，要不然没办法跟祖宗交代。赤云国的邻邦都是表面上臣服，实则在等待机会。他们眼巴巴地瞅着，看他们畏惧的赤云大帝会不会后继无人。咱们可不能因为子嗣问题，毁了赤云国的大好基业呀！” 蕴征王爷直奔主题道，“皇上眼看就而立了，却膝下犹虚，莫不是皇上有什么隐疾？” 太后尴尬地笑着，“这种事……” 三朝元老王大人是一个年近九十的老头，发须花白。“听说皇上最近迷恋一个男宠叫什么‘希公子’。前些日子，皇上还因为找他，大动干戈，闹得上下不宁。还听说希公子小小年纪已经有五个孩子了？” 淑慧长公主接着王大人的话道，“这些年皇上几乎不去后宫，他们两个人在一起一年多了，那个男宠又生了那么多孩子？这两件事结合起来……” 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太后终于听明白他们的意思，“你们是说，皇上他……恐不能人道。” 蕴征王爷有些难以启齿，“嗯，差不多。我们担心他…只喜欢男人，根本生不了孩子……” “可是之前皇上也经常去后宫。”太后辩解道。 淑慧长公主道，“去了有什么用？后宫哪个嫔妃诞下过子嗣？” “啊？如果…真是这样，我们该怎么办？”太后慌得没了主意。 耀礼王爷八十几的人依然中气十足，头脑清晰，“太后，事情究竟是怎样的，还需要验证。我们要做的是先给他施压，逼他自己说出真相。然后我们再商量过继哪个宗亲的孩子。咱们大赤云高贵的姓氏，得有人传承……” 太后担心道，“如果他真的有那方面的问题，他怎么肯承认？他那个脾气万一再逼急了……” “不承认也不行，他不能对不起祖宗……”耀礼王爷道。 淑慧长公主道，“他跟别人可以不承认，但必须跟我们说实话呀！” …… 顾希在后面听得一清二楚。他只感觉胸口有火在烧，血液往头顶冲。他没多想就从后面冲出来，喊了一声，“谁说皇上不能人道？奴才可以作证，皇上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说完，他跪在地上，给大家磕了一个头。 顾希的突然出现让所有人都惊在那里，“这位是？” 有见过顾希的老臣道，“这不是皇上身边那个小侍卫吗？” 不知为什么，顾希受不了别人这么非议赤云靖岩。他想他还是一国之君，如果传出来有隐疾，让国人如何看他？他忘记了和他所有的恩怨，此刻只是很仗义地要帮他把这个名声正过来。 顾希深吸一口气，表面上很镇定，心里却在哆嗦：“你们都是皇上非常倚重的老臣和皇亲，我就不瞒大家了。为什么我可以很笃定地说皇上没有问题？因为——我就是你们口中的‘希公子’。” “希公子原来就是你？你凭什么说皇上没有问题？”蕴征王爷问。 顾希神情坚定地说，“奴才可以肯定，皇上他可以为皇室传宗接代！我们俩在一起，他一直像对待女人一样待我，而且…非常威猛，他是男人中的男人！” 顾希话音刚落，便是一阵嘈杂声。 淑慧长公主捂着脸听不下去了，“啊呀，这……” “太不要脸了！”太后咬牙骂道。 …… 耀礼王爷冷静地问道，“可你有家室，还生了那么多孩子。你怎么可以又做男人又做女人的？” 顾希低头道，“为家族传宗接代是我需要完成的任务。我已然了却了父母的心愿，就可以按照我心里真正想要的活法活。我仰慕皇上，他给了我从来都没有的安全感。我愿意做他的人。他答应我，会不顾世俗的成见，永远跟我在一起。” 蕴征王爷摇摇头，也有些听不下去了，“那你又怎么能证明，皇上他可以去后宫生孩子呢？” 顾希一边琢磨，一边慢慢地道来： “大家看皇上他健硕的体格就应该知道，他只是受过去事的影响有些心理阴影。后来我们在一起，他慢慢放下了心里的包袱。皇上喜欢跟我在一起，主要是我比较省心。不争不抢，容易知足。只要能跟他在一起，我什么都不在乎……” 蕴征王爷咳嗽了一声，打断他，“说正题！你肯定皇上可以生孩子？” 顾希答应道，“是。我可以肯定。因为……”顾希顿了顿，故意表现得好像很激动的样子，“就在去年年初，我出去办差事时，他竟然跟一个嫔妃搞在一起，那个嫔妃还怀了孩子……” “啊？竟有此事？那孩子呢？”太后着急地问。 顾希自顾自地接着说，“皇上说他会忠于我们的感情，只跟我一个人好，却做出这种事？回来后我生他的气，不理他，并准备跟他分开。皇上为了挽回我，就…偷偷把那个孩子打掉了。” 又是一阵惊叹声： “什么？” “啊？” “天呀！竟然有这种事？” 顾希一脸无辜，连忙解释道，“那个孩子不是我要打的！他让人打掉后我才知道。后来，他为了表明对我的一片真心，还把那个妃嫔赏给我了。” 王大人气得捶胸顿足。蕴征王爷也气得拍起桌子…… 那些人都指着顾希咒骂道，“真是孽障呀！赤云国的大好基业就要毁于你之手里了！” 太后痛心疾首地说，“皇上好像是赏给他一个嫔妃。原来是这样！我可怜的皇孙呀！” 顾希决定帮人帮到底，把故事编完整。他凄凄哀哀地说： “我现在知道错了！之前是我狭隘了。我现在愿意让他先去后宫生几个皇子，再与他厮守一生。有时我会想如果我是个女人该多好，我们的感情就不会受这么多非议，被世人所不容了。其实，我除了不能生孩子，其他女人能做的我都能做。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光明正大在一起呢？” “你闭嘴！”终于有人听不下去了，呵斥道。 几个人互相地使着眼色，小声地商量着……大家都心领神会，“这个人一定不能留！” 第140章 话本的功劳 赤云靖岩听人报顾希被太后叫了去，半天都没回来。他便放下手里的事，匆忙去了‘福寿宫’。 他闯进这殿内，见顾希跪在众人中间，像一只待宰的小羔羊。大家虎视眈眈地盯着他，恨得咬牙切齿…… “谁让你来这里的？给朕滚回去！”赤云靖岩没有跟大家打招呼，冲着顾希吼道。 “皇上，请慢！如果这个人所言属实的话，他应该是您去后宫，为王朝延绵子嗣最大的阻碍。若是不除去，将后患无穷呀！”耀礼王爷说道。 “奴才现在愿意让他去后宫！”顾希抢言道。 “你闭嘴！”赤云靖岩喝住顾希，又转眼望向那老几位。他才不管你是爷爷还是叔叔，他眼神犀利冰冷，周身散发骇人的气场，“你们是说要除掉他吗？真是笑话！朕也不瞒你们了，他就是朕的心爱之人，怎么？你们还敢当着朕的面除掉他不成？” 大家都低下头，没人敢答话。 太后连忙打圆场道，“皇上，大家都是为了赤云国的江山社稷，你不得无礼……” 赤云靖岩像没听见一样，指着那些人怒道，“为了皇子，你们这些人天天逼朕！不若这个皇位朕不坐了！你们另请高明吧！” 几人齐齐跪下，“臣等不敢！” 赤云靖岩在顾希屁股上踢了一下，“你还跪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滚！” 顾希连忙躬身退下。 回宫后，顾希身体还一直在抖。他坐立不安的在屋里踱来踱去。听见有人报皇上回宫了，他慌乱拿起早已准备好的皮鞭，双手捧过头顶跪在门口。 赤云靖岩怒气冲冲地进来，见他这个样子，先是一惊，后忍不住在心底笑了一下。 “皇上，我错了！请皇上责罚！”顾希一脸虔诚地说。 赤云靖岩轻哼一声，伸手去拿鞭子，竟然一下子没拿过来。顾希双手把那鞭子抓得紧紧的。显然他并不是真心想让皇上责罚他。 赤云靖岩手握着鞭子，饶有兴趣地盯着他，“你什么意思？不是让我责罚你吗？” 顾希用乞求的眼神地瞅着他，双手依然使劲拽着鞭子，“皇上，我知道错了！” 赤云靖岩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用力掰开他的手把鞭子夺过来。然后放在手里颠了颠，然后使劲一挥鞭子，发出清脆的响声。 顾希吓得一激灵，感觉这顿鞭子是免不了了。他便闭上眼睛皱着眉，惊恐又焦急的等待着…… 赤云靖岩审视着他，“怎么？你连死都不怕，还怕我打你？” 顾希睁开眼睛，可怜巴巴地说，“怕，你打得疼。” 赤云靖岩把鞭子在手里扽了扽，突然扬手一丢，扔到了窗外。 顾希喜出望外。 但还没高兴多久，他便被赤云靖岩双手紧箍着肩膀提起来，并用力摇晃着他，“你胆子越来越大了！什么事儿都敢去管？你想干什么？若不是小顺子机灵，见你去了太后寝宫半天不出来，差人给我报信，你这会儿小命早就没了！” 顾希被他晃的晕得不行，“你轻点儿晃，好晕！我也不想呀！我就是…忍受不了别人诋毁你。” 赤云靖岩停下来，顾希这么说让他的心狠狠震动了一下。他忍不住红了眼，“那你呢？名声不要了！命也不要了！” 顾希挣脱开他的双手，痛苦地扶着头说：“被你晃得头疼！我一个男宠要什么名声？我的命更不值得一提！但你不一样，你是国君，你的名声比什么都重要！今天主要是事发太突然，我想都没想就冲上去了。我现在想起来都后怕，我是不是差点被人宰了？” 赤云靖岩心里很是感动，眼睛都有些湿润了，但嘴上依然很强硬地说，“你还知道怕？让你逞能！我看你就是皮痒了！又想挨鞭子是不是？这种事儿也是你该管的？我自己会处理的！” 顾希撇嘴埋怨道，“你能不能好好说话！知道你说不出那些肉麻的、感激人的话，但您这也太…不近人情了？” “还犟嘴？我把鞭子扔哪儿了？”赤云靖岩起身要去找。 顾希连忙讨好道，“我错了！皇上您先坐下！我去给您倒杯茶，败败火。”顾希倒了茶，满脸堆笑瞅着他。 赤云靖岩喝了一口茶，瞪了他一眼道，“平时只觉得你呆头呆脑，冒着傻气，没想到今天竟能临危不惧，编出那么一套说辞来。” “嘻嘻…这话我听出来了，是夸我呢！”顾希沾沾自喜地道，“其实也不完全是编的，我是根据实际情况做了改编，主要是让他们相信你没有问题。”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问题？”赤云靖岩低下头，有些不自信地问。 “我怎么能不知道你有没有问题？我最有发言权了！” 赤云靖岩笑而不语。 顾希有些得意地说，“多亏了我脑子里有上百部话本的底子，编起故事来才滴水不漏。而且我的演技也了得。没想到，我打发时间的东西，竟然派上了大用场。我觉得其实我是有编话本和演戏的天分的。” “瞧把你能的！你若靠写话本和演戏养活你那一大堆老婆孩子，得把他们饿死！”说着，赤云靖岩一把顾希搂在怀里，“你是不是平时也天天跟我演戏来着？装哭，装病，装柔弱。刚才你就给我演了一出。你说是不是？你个小家伙……” 赤云靖岩开始挠他痒。按照他的预想，接下来他们会闹作一团，然后激情难耐，疯狂接吻，然后滚到床上去…… 顾希却好像兴致不高，推开他的手，“别闹！” 见顾希有些心不在焉，赤云靖岩有些扫兴，“你在想什么？你能不能专心一点儿？” “嗯…我想是不是应该跟宫女们取取经？跟她们学一学怎么用腮红、口脂、衣服怎么搭配什么的。” “干吗呀？你打算学会了去做妆发师，专门给漂亮女人化妆、搭配衣服。可以天天见美女，还可以顺便占点便宜呀？”赤云靖岩笑笑，故意逗他道。 “你正经一点。我想着我既然当着大家的面说出了那样的话，为了能把这个谎圆好，不让他们起疑，是不是应该考虑穿个女装或化个妆什么的？” 赤云靖岩愣了一下，突然就变了脸，一下子把他推出老远，“你敢！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抽死你！” 顾希双膝磕在地上，钻心的疼，却还要先哄他道，“哎呀，您别生气啊！我就是随便一说。开玩笑的。你不喜欢我就不说了。我一个大男人穿什么女装呀？你快过来扶我一把。起不来了！” 赤云靖岩伸手把他拉起来。 顾希嘟嘴委屈道，“真是的，你才对我好了几天呀？就又这样对我。人家的腿还没好利索呢！” “让我看看。”赤云靖岩帮他揉着膝盖，“你以后不许强出头！什么事我都可以自己搞定的。你这样，很容易引火上身。他们不能把我怎么样，却可以趁我不注意，把你偷偷弄死……” “啊？不会吧？”顾希一脸惊恐。 “你不是不怕死吗？”赤云靖岩嘲讽道。 “那也得看为什么死？怎么死呀？” “放心，只要你听话，哥哥会保护你的。” 顾希嫌弃地瞅着他，“你就知道骗我！” 第141章 不能毁在妖精手里 第二日，赤云靖岩下了朝，突然有点想顾希，便没去御书房，直接回了‘靖希宫’。没进寝室的门，便听到里面传来顾希和灵儿的说笑声。 赤云靖岩便悄悄地走进去，见灵儿正在给顾希编头发。 “好看吗？”顾希摸摸新编的发式问灵儿。 灵儿欣赏地点点头，“好看！再加上这个彩带，就应该就是公子要的发式了。” “嗯，灵儿手真巧。”顾希赞道。 “好看什么？拆了！”赤云靖岩看了一眼那个发式，顿时火冒三丈。 两个人吓了一跳，灵儿连忙跪倒行礼。 顾希起身解释道，“您怎么回来了？我们就是在头上编几个小辫子，编着玩的。不是你想那样，这可不是女式发样……” 赤云靖岩像没听到他的话一样，瞪着眼喊道：“我的寝宫我不能回来？我说拆了！”说着，赤云靖岩抓住顾希的头发就扯。 顾希疼得大叫，“啊！疼！疼！我自己拆！” 赤云靖岩还抓着他的头发不放，顾希只得歪着头。看到一旁惊惶失措的灵儿，顾希有些尴尬地说，“灵儿，你先下去吧。” 灵儿慌忙退下。 顾希像哄孩子一样柔声劝道，“好好的，干吗又生气？你都弄疼我了。我知道你以为这是女人的发式。你不喜欢我那样。我没有呀！我们做的是当下流行的发式。你没见外面很多贵族公子都做这样的发型吗？现在很流行的。” 顾希感觉他抓自己头发的手没那么使劲了，“你先把手松开，都弄疼我了。” 赤云靖岩松开手，气呼呼地坐到茶案旁，“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小女孩在研究发式？你还有没有点正事干？” 顾希揉着头皮，抱怨道，“我可不就是没事可干吗？你怎么用这么大力？早晚有一天我头发都被你扯光了！回来就不问青红皂白地发脾气。你说的话我什么时候没听过，你说不让，我肯定就不会去做的。” 赤云靖岩有些心虚，“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你以为我愿意把自己打扮成女人啊？你不愿意，我更不愿意！”顾希气势汹汹地道。 赤云靖岩上前抱着他，“好了，是我误会你了。刚才退朝后，我就突然很想见到你，就回来了。我还有很多公务要处理，有很多难缠的大臣要对付。我得去干活了。苦命呀！” 顾希的心被他说的柔软起来，他不生气了，反而有些同情他，“我也帮不上你什么忙。你自己也要注意身体。” 赤云靖岩抱着他，“让我亲亲吧，给我点力量！” …… 这日，顾希听宣去御书房。路上正好撞见耀礼王爷、蕴征王爷等几位从御书房出来，他们脸色不太好，显然是被皇上撅回来了。 顾希连忙低头垂首地跪在路边，本想着能躲过去。 谁知几位见了顾希就气不打一处来，有的是冷嘲热讽，有的甚至吹胡子瞪眼，要与顾希同归于尽…… 耀礼老王爷走过去给了顾希一巴掌，“不要脸！” 王大人连忙上前拦下他，“王爷，不要跟这样的人一般见识。脏了您老的手。”毕竟在御书房外，王大人担心皇上怪罪。 “真是孽障呀！”耀礼王爷气得指着顾希的手都在颤抖，“我们好好的一个皇帝，大好的江山基业就要毁在这个妖精手里。就让我这把老骨头，结果了他。皇上要杀要剐，本王一力承当。” “王爷！使不得！” 其他几个人也对顾希指责道： “真替他父母害臊，若我是他父母，知道生了这么个东西，就把他早早掐死了，省得为祸人间。” “看他的样子，父母应该也好不到哪儿去？说不定还以此为荣呢！” …… 顾希强忍着不让眼泪流下来。 后来，忠义带着人，将那几位劝走了。 他们一走，顾希再也绷不住了，站起来，一边哭一边快步回宫了。 赤云靖岩听到消息赶回来，见他立在窗前一个人抹着眼泪，他颤抖的背影，让他好心疼。 赤云靖岩从后面搂住他，轻声安慰道，“他们几个今天找我，提出了要惩戒你的事，被我狠狠训了一通。他们就是气不顺了，所以拿你撒气。你别往心里去。” “他们打我骂我，我都可以忍。但他们说我的父母！他们有什么错？我让我父母蒙羞了。我太不孝了！”顾希哭得泣不成声。 赤云靖岩让顾希的头靠在自己的胸前，他像哄孩子一样轻轻地拍着他，“好了，哭出来就舒服了！那些老顽固咱们不理他！等什么时候，我得到机会了，哥哥替你报仇。” 顾希摇头，“不用你报仇！” …… 这日晚上，赤云靖岩回宫后，紧蹙着眉头，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顾希见他不痛快，本想躲着他点，故意没事找事地瞎忙活。 赤云靖岩叫住他，“顾希，你过来！” 顾希走近他，小心翼翼地问，“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赤云靖岩上前拉住他的手道，“还是那天你闯殿的事。” “啊？不是过去了吗？都好几天了。” “这事我也以为过去了。可是那些老臣还是揪着不放。天天来烦我。我跟他们说你得了癔症，是在胡说八道。他们又揪着这个，说你在圣驾前口出妄言，让我惩戒你。” “那…他们打算怎么惩戒我？”顾希的心提了起来了。 “他们当然是想除掉你，但我肯定不会让他们得逞的。经过考虑，我决定…让你在宫里做三个月苦役。这应该是对你最好的保护了。” 顾希松了一口气，随即又担心起来，“做苦役？都做些什么呀？我从小就没干过活，能不能干得了呀？” 赤云靖岩耐心地解释道，“你就把这个当做一次锻炼的机会吧！现在那些大臣催得紧，你去避避风头也好。咱们宫里有很多部门，像‘浣衣局’‘刺绣坊’‘丝乐坊’‘库房’‘御膳房’等等，都是为宫里人吃喝拉撒、穿衣打扮服务的。” “行！”顾希很爽快地答应了。 “你笨手笨脚的，正好去学着干一些活。我会让护卫寸步不离地跟着你的。”赤云靖岩抚摸着他的手道。 “我不用人跟着，不是就在宫里吗？” “你不用管，听安排就好。那些人不会帮你干活的。只是防止一些人对你下手。” 顾希点点头。他心里忐忑不安，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应对。但他转念一想，就把做苦役当做一场赎罪吧。他做了那么多错事，对不起他父母，应该好好地去受点苦。 第142章 苦役(1) 一大早，顾希换上了粗布衣裳，被人带着来到了‘浣衣局’。来人跟这里的主事交代了几句，就走了。 有人简单地教了他干活的内容和流程，就让他自己干。 也许是因为来了新人要给他下马威，管事始终拿着小鞭子在后面催。即使你手脚并用不停歇，他也会用鞭子抽打你让你快点。 顾希干活不熟练，动作很慢。他就成了监工主要关照的对象。对于跟着顾希的那两名侍卫，管事以为是上头罚他，让两个人来监工，小皮鞭挥得更勤了。 主事一边拿小皮鞭在顾希身后不停地抽，一边呵斥道，“快点！你干嘛呢？你的手是废了吗？怎么干活的？” 顾希疼得咬牙忍着，手里的活也不敢停。 “住手！”正在这时，一个声音传来，是崔忠义。他知道今天顾希第一天来做苦役，特意来看看。谁知竟看到这一幕，一时没忍住，脱口喊出来。 那名主事吓了一跳，见是崔忠义，便皮笑肉不笑地说，“哟，是崔统领。真是稀客呀！但我们‘浣衣局’一向跟御林军井水不犯河水，您不是要插手我们局的事吧？” 崔忠义看了一眼有些狼狈的顾希，挤出一丝笑，“韩主事，不要见怪。刚才情急之下，我有些唐突了。只因为这个人是我的朋友，还请您看我的面子，多多包容，手下留情。”说着，崔忠义握了那人的手，给他塞了一锭银子。 韩主事摸到了银子，立刻喜眉笑眼道，“哦，原来是崔统领的朋友。好说好说。但既然是上头罚他来做苦役的，也不可能让他太舒服了。” “当然，该干的活他还是要干的，只是请韩主事不要再打他。” “行吧。不是咱家成心找他麻烦，从来没见过这么笨的人！在这个地方长一副好皮囊有什么用？”韩主事嫌弃地瞅了顾希一眼道。 忠义也看向顾希，只见他低着头，脸上、身上都是汗水和脏污。汗珠在阳光下闪着光，脸上几道黑痕却更衬托出他皮肤的白嫩…… 见忠义一直盯着顾希看，韩主事知趣地说，“你们聊一下吧，时间别太长。我去那边看看。” 韩主事一走，两人反而有些尴尬。忠义问道，“你…没落下伤吧？” “我没事。谢谢你啊。”顾希看了他一眼，又连忙低下头。 “你不用客气。不是说好做生死兄弟吗？以后没人的时候你就叫我大哥。” 顾希有些不好意思，他抿抿嘴唇，低声叫道，“大哥。” 忠义笑着点点头，“其实吧，我是在帮他们。皇上平时都不舍得动你一下。要知道他们这样对你，不得把他们手剁下来？皇上肯定是事太多，没有想到这些。” 顾希苦笑一下，“哼，他下手比他们狠多了。” “你可不能怪皇上！他让你来这里也是被逼无奈……”忠义情不自禁地为皇上辩解道。 “我哪里敢怪他？我…去忙了。” “你多注意点。这边毕竟不是我管辖的地方。” 顾希点点头，走了。 管事的去休息了，满院子的人便开始活络起来。 那些年轻的或上了年纪的女人一个个都不自觉地往顾希身边凑。这个一句那个一言，七嘴八舌地打探这顾希的由来： “你以前是干什么的？” “侍卫。” “侍卫？怪不得认识崔统领。” “你犯了什么错，被罚到这里来？” “我…也不知道。” “怎么长得这么好看？细皮嫩肉的。” “你那样干又吃力又不出活。我教你怎么弄。得用巧劲……” 对于不想回答的问题，顾希只是笑笑，不说话。那些人也不在意，还很热心地教他如何干活省时省力…… …… 这一天好像过得特别慢，顾希时不时地抬头看看日头，他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盼望它快点下山。 天黑下来，终于收工了。顾希累得头晕眼花，腿脚发软，却一口饭也吃不下去。 …… ‘靖希宫’内，赤云靖岩看看外面的天色，有些焦急地说，“翁翁，都这么晚了，顾希怎么还没回来？” 翁翁一惊，“皇上是在等公子？老奴该死，没有跟皇上禀报清楚。公子现在做苦役，是要起早贪黑的，所以那边都给安排了住所。” “什么？他晚上不回来？跟那些奴才住在一起？” “皇上放心，老奴已经打点好了。公子一人住一间屋。安全问题您也不用担心，忠义派人日夜守着。” “不行！他必须回来住！”说着，赤云靖岩起身就往外走。 翁翁连忙紧跟在后面追出去。 赤云靖岩推门进去时，顾希正坐在床边泡脚。屋子很小，只点了一盏小灯，映得整个屋子里影影绰绰的。 见进来的人是赤云靖岩，顾希很是惊讶。 “怎么干完了活，也不回宫？还得我来请你回去呀？”赤云靖岩语气里带着埋怨道。 顾希原以为是他安排自己住在这里的，听他这么说，知道不是。“明天还要早起，来回太麻烦了。我在这里将就一下吧。” “不行！不管多晚都得回‘靖希宫’，谁允许你睡在外面的？走，跟我回去。” 顾希有些为难地说，“我…走不动了。” 赤云靖岩走到他跟前，才发现他样子很疲惫，而且脚上、手上都是伤口和水泡。 赤云靖岩心疼得紧，忍不住骂道，“你傻呀！干点活把自己搞成这样！来，我背你回去。” 顾希怔了一下，连忙摇头，“不用！今天就这样吧。我这就躺下准备睡觉了。明天早一点收工，我再回去。” “不可以！”赤云靖岩背对着他，蹲低身子，不容置疑地道，“爬上来！” 顾希犹豫了一下，看着他固执的背影，只得乖乖地爬上去。 赤云靖岩背起顾希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顾希在他背上，百感交集，眼泪止不住往下淌，他连忙抹去。“你累吗？你背着我走了这么远了，放我下来自己走吧。” “你那么瘦，身子轻飘飘的。我怎么会累？” “让人看到了也不好呀！” “你就踏踏实实地在我背上待着，这大晚上的，不会有人看见的。再说，还有忠义在前面给我们开路呢。” “嗯……”顾希趴在他背上，一步一晃地让他有些昏昏入睡。他犹如呓语般地道，“我明早天不亮就得起床……” “好，让他们早早叫你起来。在宫里用早膳吗？” “不了，太麻烦，我宁愿多睡会。那边可以吃早饭。” “那边的饭你能吃下去吗？” “凑合吃吧。不吃饭干活会头晕的。” 回到‘靖希宫’，赤云靖岩把顾希放到床上，去给自己倒杯茶喝。回来时，顾希在床上已经睡着了。 赤云靖岩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他睡着的模样…… 接下来，顾希几乎每天晚上都累得倒头就睡。赤云靖岩对此也不是不心疼，只是他觉得男孩子吃点苦、锻炼一下，没什么不好的。 顾希很多时候都觉得自己要坚持不下来了。他之前从来没干过活，更别说这么累的活。他现在每天头不抬地劳作，一天下来经常站立不住，浑身都疼。但他才不会去求赤云靖岩。他不会认输的。 他便把做苦役当做对之前行为的自我惩罚，心里就会舒服一点。后来，他干着干着，感觉不一样了。虽然依然很累，他却越干越熟练，而且会有劳动后充实和喜悦。 赤云靖岩工作间隙，听听侍卫汇报一下顾希的情况。赤云靖岩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当那名侍卫说道，“公子跟那些人已经混得很熟，整日有说有笑的……” 正闭目养神的赤云靖岩，一下睁开了眼，“是吗？朕要去看看。别惊动他们。” 第143章 苦役(2) 赤云靖岩被侍卫带到‘浣衣局’对面的楼上。那座楼有三层，站在那里，他可以一览无遗地看到院子里的情景。 赤云靖岩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顾希。他皮肤白得耀眼，各个方面都太出众了。 他看见顾希身边凑了一大帮女人，她们跟他一边干活，一边聊天，时而迸发出阵阵笑声。最让他无法忍受的是，那些女人会借干活之际，有意无意的跟顾希有身体接触。 赤云靖岩怒火中烧，“去把顾希押过来！朕在书房等他。” 顾希正在埋头干活，突然进来两名面孔生的侍卫，不客气地冲他说，“你！跟我们走一趟。”说着，不容分说地将顾希拖拽走。 顾希一走，大家点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 “怎么回事啊？” “他们要把他带到哪儿去？” “是不是又犯什么事儿了？” “你们说他年纪轻轻又文质彬彬的，能犯什么事呀？怕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快干活吧！他一看就跟我们不是一路人。我们管不了，别惹事上身才好。” …… 两名侍卫将顾希带到御书房，便躬身退下了。 顾希有些愤怒地抬起头，“你这是干嘛呀？” “你不知道为什么？”赤云靖岩盯着他。 “我不知道！” “瞧你穿的，露着胳膊，露着腿的，像什么样子？” 顾希连忙把卷起的衣袖放下，“这样干活儿方便。” “方便什么？方便被人揩油？”赤云靖岩讥讽道。 “你看你自己说的都是什么话呀？”顾希很是无奈。 “你没感觉那些女人在你身上蹭来蹭去的。还是你根本就好这一口，乐在其中呀！”赤云靖岩突然吼道。 “你！”虽然顾希也很生气，但他知道硬碰硬的后果。他只得努力控制自己的脾气，心平气和地为自己辩解，“都忙着干活，谁会想那么多呀？再说，在一起干活，身体有个触碰在所难免的。” “你有的是理由！你是去受罚做苦役的，不好好反省自己，却跟那些人说笑打闹，好不快活呀！”赤云靖岩阴阳怪气地奚落道。 顾希觉得他简直不可理喻，便低下头，不再争辩。 赤云靖岩因为还有事要忙，便不再与他纠缠，“我会派人跟那些主事打好招呼，给你分配一些可以独立完成的工作。你不需要跟那些人合作了，我看你还有找什么借口？” 顾希又被带回‘浣衣局’继续干活。有人想靠近他，就会被侍卫呵斥。弄得顾希心里很是难受。 晚上，顾希进了‘靖希宫’，见赤云靖岩阴沉着脸，坐在那里也不理他。顾希心里慌慌的，也坐了一会儿，因为又乏又困，只得先开口道，“你是不是还在为白天的事生气？今晚想…打我？” 赤云靖岩冷着脸，“你问这个要干吗？” “我…累了，你要打快打。打完了，我要早点睡下了。我……”顾希有些哽咽了，“反正，我问心无愧！” 顾希今天这么直截了当，把话痛快地问出来，赤云靖岩反而觉得很可爱。“今天我不打你。看你以后的表现。” “真的？那…我睡了。”顾希惊喜道。 “嗯…你先睡一会儿。” 顾希换上睡衣准备睡觉了。 赤云靖岩突然问，“我每天晚上跟你亲热，你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顾希有些羞涩地说。 “知道就好，看你每次闭着眼睛，迷迷糊糊的。以为你感觉不到呢。”赤云靖岩有些哀怨地道。 接下来，赤云靖岩有事没事就爬到三楼看顾希。顾希分配的活，都是一个人干的，干活时不能跟大家说话。吃饭时却可以凑到一起。那些男工、女工很同情顾希，都主动找他说话。 赤云靖岩看着他们聊得那么开心，就生气，对身旁的侍卫说，“朕看他还是太清闲了！还有心情聊天？让管事给他加点活。” 赤云靖岩本想着让他干几天意思意思就行。加点活让他受不了，便会来求自己。他就可以跟他提一些要求。然后免了他的苦役。 顾希本来干活就比其他人慢，加了活后要想在天黑前干完，就得一刻不歇地拼命干，他几乎连喘气的功夫都没有，累得话都没劲说。 那些男工、女工知道有人故意要为难他，便不声不响地将顾希的活拿来干。顾希很是感激他们，知道随时被人监视，最多只能冲他们点个头表示感谢。 这日，小顺子给顾希送来了丰盛的饭菜，顾希却累得一口也吃不下。顾希便把自己饭菜分给大家。 “这菜真好吃！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一个年纪小的女工道。 一个年长一点的女工，眼见他把自己的饭菜都分给了大家，劝道，“你别光给我们，你自己也吃呀！” “我吃不下。”顾希疲惫地笑笑说。 “干这么累的活，不吃饭怎么行？什么人也受不了呀？”说着，那名女子夹了饭菜，强行塞到顾希嘴里，“快吃！咽下去！不管多么难，都得先活下去！” 顾希眼角湿润了，他点点头，努力咽下饭菜。 “再吃点。还有好多活要干呢！” 赤云靖岩最近一有时间就爬到三楼来看顾希。这一幕正好被楼上的赤云靖岩看到了。 赤云靖岩既惊讶又愤怒，那些饭菜是他心疼他，特意让小顺子送去的，他都分给了那些工人。顾希是有点小洁癖，可今天他竟然吃了这些脏兮兮的工人给夹的菜？ 顾希他们还正吃着午饭，他就又被侍卫拖进了御书房。 顾希一进门，赤云靖岩便指着他怒道，“顾承恩！你真是屡教不改呀！” 顾希积压了几日的委屈，正好需要宣泄一下。他瞪着他，毫不示弱，“赤云靖岩，你到底想怎么样？我现在做苦役，你是觉得惩罚的太轻了是吗？你是不是只有看到我生不如死，天天哭哭啼啼的，你才满意？心里才舒服呀？” “你…什么意思？” “你让主事给我加了活，我不敢有怨言。我不是不累，一天下来骨头跟散了架一样，身上哪儿哪儿都疼，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但我不想让外人看到我的软弱，看到我哭！你如果觉得没有达到你想要的惩罚效果，你就下手再狠一点儿，最好整死我！” 见顾希这么激动，赤云靖岩反而软下来，“我没有想折磨你，看着你每天那么累。我也挺心疼的。但是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欢你和那些人一起，为什么总往一块凑呢？我都经常看见你们在一起，还笑得那么开心。这次竟然到了互相喂饭的地步。” “哪里有互相喂饭？他们是看我吃不下饭，怕我撑不下来，强行让我吃饭。” “他们让你吃你就吃？怎么我让你吃你不吃？反正你永远都有理由。我就不明白，你为什么非得跟那些人凑到一起？逮着机会就聊。你们怎么有那么多话说？你回来对我都一声不吭。”最近赤云靖岩感觉受到了冷落，正好借这个机会说出来。 顾希没理会到赤云靖岩的小情绪，气愤道：“我为什么不能跟他们说话？他们很热心地帮我、教我。若不是他们帮我，那么多活，我累死也干不完！我们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几句话，就犯了你的忌讳了？可我是个人呀！一天大部分时间都在那里，谁都不理，不现实吧？” 第144章 苦役(3) 赤云靖岩为自己辩解道，“我相信你是坦坦荡荡的，但是你知道别人对你是什么心思吗？你这么好看，只要是个人都难免不对你心怀不轨。我怕你吃亏！” “吃什么亏？你不用找这些荒唐的借口，你就是想孤立我。要从身体和精神上一齐打击我。你说的没错，我跟他们在一起就是很开心。虽然干活很枯燥又累，但我是靠自己双手在劳作，心里很踏实。” 赤云靖岩拿他没办法，“你！最近看你这么辛苦，我本来想让你结束苦役的……” “不用！我觉得我会慢慢适应的。”顾希眼神坚毅地说。 赤云靖岩喜欢顾希有骨气的样子，他看着他点点头，“行，你厉害！以后我不让他们给你加活了，也不去楼上看你了。但你自己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还有…你晚上该干的事，不能敷衍……” 接下来几日，赤云靖岩没再关注他。顾希慢慢的，好像真的适应了。他心情好了很多，每次回宫，也不那么疲惫了。两个人的关系也因此融洽了很多…… 转眼顾希做苦役一个月了。这日，顾希一回宫，赤云靖岩就上前搂住他，“我的小希回来了！”突然他使劲吸了吸鼻子，“什么味？是你身上的吗？” “有味吗？我都闻不到。”顾希憋不住笑道，“我今天刷了一天马桶。” “啊？去洗洗呀！”赤云靖岩推开顾希。 “我洗了。不过就冲洗了一下，不想泡了。太累了，而且明天还得去刷。你嫌弃我，我就不睡这儿了。我去‘别苑’睡……” 赤云靖岩上前搂住他，“我不嫌弃你。这个味道……”赤云靖岩皱了下鼻子，“闻着闻着应该就习惯了。” “那今天晚上你还敢舔我吗？”顾希逗他道。 “舔！我们家小希香甜着呢，怎么能不舔？” …… 第二日，赤云靖岩突然对一旁的翁翁说，“今天能不能别让顾希去刷马桶了？” 翁翁意味深长地笑笑，“行。老奴一会儿就派人去说。之前是皇上您说让公子每个工种都去体验一下的。” “他昨天干了一天了，差不多得了。主要是我受不了那个味儿。”赤云靖岩想到了什么，有些失落地叹了口气，“他到各处干活也一个多月了。现在好像适应了。之前以为他会求我，谁知道他那么倔，连句好听的都不肯说。我现在不想让他干了，可他连个台阶都不肯给我。” 翁翁微笑赞道，“还别说，最近公子干活，越来越像样子了。他的表现让老奴挺意外的。之前看他那副样子，以为他什么都做不了呢。没想到他做起事来很认真，肯吃苦，而且还会动脑子。他每去一处，都能提出一些有用的建议。” 赤云靖岩有些不敢相信，“真的？他能提什么有用的意见？你又抬举他！” 翁翁摇头笑笑，“昨天公子只刷了一天马桶，就提出了用各宫烧完的木炭除味的方法。还有很多管理上的问题，老奴觉得都很不错。想是因为公子这些日子的体验，让他看问题的角度，跟管理者不同。所以会正中要害，还更实用、更有效。” “如果真是这样，算是意外收获了。你把他提的建议汇总一下，给我看看。我本来想让他各处走一圈，以后帮我管点事就行。没想到这小子还行。”赤云靖岩满意地笑了，突然他想到了什么，对翁翁说道，“还有以后别让他干那么重的活，他身子骨弱，再累出点病来。” “是。除了之前给公子加了两天活。其他时间都是跟那些奴才干一样的。咱们公子就是太实诚，干活太卖力气。所以肯定是要吃些亏。” 赤云靖岩无奈地笑笑，“你不知道他晚上累得，动都动不了，跟个木头似的。而且一碰到枕头就睡着了。” 顾希要去新的部门做苦役了。‘勤杂处’是负责宫内卫生和调遣宫女、太监工作的部门。这个部门的负责人唐利最是个欺软怕硬的主。连赤云靖岩都有耳闻，但因为他能镇得住下面的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深究。 这次不同，是顾希要去呀！赤云靖岩本来已经让忠义多留点心，想想又放心不下，便抽空自己去了。 赤云靖岩带着忠义来到‘勤杂处’屋外，见唐利正在给他的一众属下训话，顾希也在其中。 唐利一边说一边溜达着，突然毫无征兆地给了低着头的顾希一巴掌。 赤云靖岩当时吓得一激灵，感觉比自己被打还疼。他气得攥紧拳头，大口喘着气。 忠义也吓得闭上眼睛，心想：看来这个唐主管要完！ 唐利尖声尖气地冲着顾希喊，“傻愣着想什么呢？咱家训话，你竟在这儿卖呆！刚才咱家说的什么，重复一遍！” 赤云靖岩怕顾希答不上来，又被打，先对里面吆喝一声，“唐主管好不威风呀！”然后他快步往里面走。他一边走一边小声对忠义说，“进屋就把里面其他人都遣散出去，然后让你的人把这间屋子控制住，不让其他人进来。” 忠义点头进屋，开始行动。 “不知皇上驾到，有失远迎！”唐利一见是赤云靖岩，连忙诚惶诚恐地行礼。 赤云靖岩没理他，看着侍卫们把人都赶出去后，便对着顾希恨铁不成钢地骂道，“瞧你那点能耐！就知道跟我急。他打你，你不知道还手呀？你给我打回去！我看着呢！” “算了。”顾希为难地摇摇头。 “我让你打他！”赤云靖岩拧着眉吼道。 顾希见他的样子，不敢违抗。他从来没打过人，扬起手臂，皱着眉，下了很大决心，手却迟迟落不下。 “皇上饶命！奴才知错了！”唐主管是何等七窍玲珑心，听皇上这样一说，就知道顾希和皇上关系不一般，自己闯了大祸了！连忙磕头如捣蒜般地求饶。 赤云靖岩根本连看都不屑看那个唐主管，只是对着顾希说，“你打不打？不打我可打了？我一下子他就没命了。如果你打得我满意，我兴许还能饶他一命。” 顾希无法，只得闭着眼睛在他身上拍。 “使点劲！打脸！”赤云靖岩在一边吆喝。 顾希便咬牙在唐利脸上拍得‘啪啪’响。 唐主管夸张地哭喊着，“哎哟！奴才知错了！皇上饶命！” 顾希哭得比他还惨。 终于顾希受不了停下来，哽咽道，“皇上，我不打了，手疼！” 赤云靖岩看他哭得可怜，便也不勉强他。只是不忘恨恨地教导他，“以后谁打你就给我打回来！” 顾希看了一眼一直在磕头求饶的唐利，对赤云靖岩道，“皇上，您刚才答应要饶他一命的！” “他就该死！我都不舍得打你一下，他没来由的就是一巴掌，我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了！” “就打了一下不至于。皇上你要说话算话！不能要他的命。” “看着你的面子上，死罪可免，但宫里他是待不了了。忠义！”赤云靖岩对门口的忠义喊，“把这个人拖出去，先结结实实地打一顿。然后扔到外面行宫的园子里干活，到死都不得放出来！” 唐利被拖出去了。 赤云靖岩上前牵顾希手，“算了，咱们不干了！” 顾希摇头，“还不到三个月呢。皇上，让我接着干吧。” “你还干上瘾了？以后有人欺负你，不能让自己吃亏。不行就喊侍卫，我的人除了我，谁都不能欺负。 顾希偷偷笑了，“嗯，知道了。” 第145章 有模有样 这日中午，管事终于喊大家休息吃饭了。 顾希松了一口气，靠在偏僻的走廊里歇口气。刚坐下，便看到侍卫们开始轰人。顾希左顾右盼，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没多一会儿，院子里的人，已经被清干净了。 顾希正一脸困惑，见赤云靖岩和翁翁向他走来。 原来赤云靖岩把顾希提出的改革策略给吏部官员看了，得到了好评。赤云靖岩很开心，感觉比自己被认可了还兴奋，中午便和翁翁一起来给顾希送饭。 顾希见他们走近，本想站起来，但是身上酸痛得一下子没起来，见人已经到跟前儿了，便坐在那儿仰着脸道，“皇上，你怎么来了？这也太兴师动众了吧？” 顾希语气里有些抱怨的意味，但赤云靖岩丝毫没在意。他从翁翁的手里接过食盒。“知道你该午休了，给你送点儿吃的。” “不用，我……”赤云靖岩打开食盒，顿时饭香味飘出来。顾希忍不住吸吸鼻子，“还真感觉有些饿了。” 赤云靖岩看着他笑道，“饿了吧？” 顾希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你手脏，我喂你。” “我自己来吧，哪敢劳驾您……” 赤云靖岩不容分说地把食物往顾希嘴里送。“天天干这么重的活，不吃饱怎么行？我听说刚开始几天，你都不吃饭的。就你那个身子骨，还不累垮了？” 赤云靖岩一口接着一口喂他，顾希有些嚼不过来，“你慢一点儿，我吃不了那么快。刚开始累得吃不下，最近适应了。一到中午，就开始饿了。” “那就多吃点。” “你以后别送吃的来了。翁翁老派人给我偷偷地送好吃的，饿不着我。你这么忙，而且一来还打扰别人。” “我这次也不单单是给你送饭吃，还想跟你说说话。你现在每天晚上回宫，累得话都不爱说。谁能相信咱们睡一张床，你的事儿还得靠别人跟我说。” 顾希轻哼一声，“那些侍卫天天跟着我，我的事他们什么都知道，让他们跟你说就好。” “听你这个语气，满是怨言呢？若不是这些人时时刻刻跟着你。准保有人对你下手，连小命都保不住。” 顾希不以为然，“我都做什么了？他们干嘛要我命？” 赤云靖岩不想多解释，只是摇头笑笑。突然，他伸出大拇指抹去顾希嘴唇上的食物。 顾希怔了一下，脸顿时红了，羞涩地低下头。他还是不太习惯，大白天有这样亲昵的举动。 赤云靖岩又舀了一勺汤，“再喝一口汤吧？” 顾希摇了下头，“我吃饱了，喝不下去。” 赤云靖岩坚持地举着，顾希只得把它喝了。 “别再喂了，真的一点都吃不下了。” 赤云靖岩很满足地把碗、勺放回食盒，因为一直蹲着喂，他有些累了，便要与顾希并排靠着墙坐着。 顾希很诧异，“你要干吗？” 赤云靖岩笑道，“挨着你坐会儿。” “地上脏！” “你不是坐着呢吗？” “我的衣服本来就脏，你穿的是什么呀？” 赤云靖岩冲他挑了下眉，固执地坐下，“我们家小希都不嫌弃，我也不怕。”两个人就并排坐着。“怎么样？最近还能坚持吗？如果坚持不下来，就算了。这都两个月了。” “这可不像你的风格，不是说做三个月的苦役吗？怎么就半途而废了？” “我怕你太累了，受不了，前些日子，看你手上的水泡，我挺心疼的，一直忍着没说。” “我没事儿，可以坚持。” 赤云靖岩盯着他。顾希的眉宇间流露出的坚毅让他挪不开眼，“心疼归心疼，但不得不说，这段时间，还真是挺锻炼人的。看看你现在，越来越有男人味儿了。” 顾希怔了一下，若有所思地说：“我记得，我刚进宫，你见到我脸上的疤，也说过这样的话。什么是男人味？有一天我变得满脸胡子、皮肤黝黑又粗糙，岂不是更男人味十足？你也会喜欢吗？” 顾希看话本上那些做男宠的，几乎都没有逃过兰因絮果、色衰爱弛的下场。他们的好光景就一两年，年纪稍大些，便会被弃之如履。他不觉得那些跟自己有关系，但依然感觉很悲哀。 赤云靖岩皱眉笑道：“不管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顾希见他不想深入的说，便不再追问，“你不是挺忙的吗？还不走？” “才刚坐下，干嘛要赶我？吃饱了，聊会儿吗？” “聊什么？” “你干了两个月的苦役，有什么体会吗？” 顾希思忖了一下道：“最切实的感觉就是累呀。我都不敢相信，自己能坚持下来。” 赤云靖岩点点头，“你的劳累我能感觉到。还有呢？” “还有……”顾希突然想到了什么，忍不住义愤道，“还有就是太不公平了！” “哪里不公平？” “我去过的那几个部门，或多或少都存在不公平的问题。而且管理很混乱。干活多的，得不到相应的报酬和鼓励，那谁还拼命地干？就变成应付差事了吗？有些人觉得自己永远也翻不了身，便也没有热情了。” “可他们就是干这个的奴才呀！” “谁天生就是奴才？奴才也是人啊！那些统治者和权贵把人分成三六九等、高低贵贱，只不过是想麻痹人心，让自己的富贵荣华更长久些。但你不一样。他们都是为你做事的。你会在乎他们的出身，还是他们的办事能力？你肯定选有能力的呀！”顾希一改往日的温柔怯懦，侃侃而谈道。 赤云靖岩看着他有些着迷，心想：这段时间他跟着自己朝堂听政真是有用的。他成长好快，说话一套一套的，条理很清楚，也很有自己的想法。 赤云靖赤云靖岩点了点头，表示赞同。“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做才算公平呢？” “这个我没仔细想过。但是我觉得应该从调动他们主动性抓起吧？让他们有个盼头，干活是为了自己而干。比如升迁制度，激励制度或是在例银上有体现。” “嗯。你的想法很不错，有时间可以好好归结一下。” 赤云靖岩很少夸他，顾希有些意外地瞅着他。 “干嘛这么看我？” 顾希低头笑笑。 “翁翁跟我说，你每去一个部门，都会提一些很中肯的建议。我让他整理了一份。我拿去给吏部的官员看了，他们说还不错。” “你那么有主见，平时杀伐决断的。为什么还得问别人？哦，我知道了，因为你先入为主，从来都觉得我一无是处。”顾希好像弄明白了，他为什么会突然认可自己，不免有点情绪。 赤云靖岩趴着头看他生气的小模样，笑笑道，“不是，恰恰相反。我怕因为对你的偏爱而失去判断力，才问别人的。但我确实没想到，你这么能吃苦，还特别认真，干什么都有模有样的。” 顾希被他夸得都不好意思了，“你净捡好听的说。不是你说我傻的时候了！” 赤云靖岩刮了一下他的小鼻子，“小东西，还记仇啊！”接着他言归正传道，“以后你不管去哪个部门，想了解哪个岗位都可以。我会让翁翁跟主事们打招呼。不过你尽量找些轻松一点的活干，别把自己累着。” 顾希点点头。 赤云靖岩看看天色，“我得回去办公了，临走让我抱抱吧。” 顾希起身让他抱着。 赤云靖岩在他耳边轻轻地说，“今晚早点回来！你都糊弄我一个月了，晚上让我好好稀罕稀罕。” “谁…糊弄你了？”顾希红着脸道。 “我知道你是累的，整个人僵硬的呀！你的身体都不敏感了……今晚看在我这么欣赏你的份上，让我吃顿好的吧！” 第146章 新花样 接下来，顾希做苦役的日子舒心了很多。那些管事都是心有七窍的人精，本来就是见风使舵的主。上头既然给了暗示，料想顾希不是等闲之辈。他们不但不再刁难他，还不着痕迹地对他给予特别的关照。 顾希在各个部门都畅通无阻，有求必应。他反而像是来体验生活的上司。顾希打算一个部门都不放过，‘丝乐坊’、‘御膳房’、‘文礼阁’……甚至还有‘太医院’。 见顾希不似之前那么累了，赤云靖岩便动起其他脑筋来。这日晚上，顾希回宫见屋里灯亮了，知道赤云靖岩回来了，进屋却不见他的人。 他刚坐下，赤云靖岩便从帐内窜出来。“我在这儿！” 顾希没被他吓到，语气平静地问，“皇上，你早回来了？” 赤云靖岩冲顾希笑道，“吓到你了吗？” 顾希敷衍地笑一下，“今晚皇上好兴致呀！” 听到顾希这么说，赤云靖岩兴奋地笑道，“没错，我今天的确兴致很高。还坐那儿干吗？快进来，赶紧把外套脱了。” 顾希很是无奈，站起来不紧不慢地走过去，“瞧瞧你，天天火上房似的。着什么急呀？” 顾希脱得只剩下贴身衣物，转身才发现赤云靖岩手里拿着一根长布条。他愣了一下，“这…是什么？” “好玩儿的。”赤云靖岩冲顾希神秘地挑了挑眉，然后要用它去捆顾希的手。 “你干嘛绑我？我不要！”顾希使劲地挣扎，但他哪里是赤云靖岩的对手。两个人撕巴了一会儿，双手还是被被紧紧地绑上。 赤云靖岩将布条的另一头搭到床的横棂上，用力一拽，顾希便整个人离了地。 赤云靖岩冲他笑，“好玩吗？” “不好玩！你放我下来！”顾希怒视着他。 顾希又喊又叫，赤云靖岩却无动于衷，一直在兴奋地笑着。 顾希真的生气了，“我没跟你开玩笑！你放开我！我不要玩这个！” “这是情趣，你懂不懂？你别闹了！放心，我不会伤害到你的。我们就是换个花样玩玩。老是一成不变的多没意思？”赤云靖岩好言相劝道。 “我不玩！你放我下来！听见没有！赤云靖岩！放开我！”顾希激烈地挣扎着。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没意思？别人都可以，到你这里就不行。” “我就是不行！谁愿意跟你玩，你找谁去！放我下来，听见没有！” 顾希喊了半天，赤云靖岩还是不为所动。“你别浪费力气了。这个姿势我研究过了，既增加情趣还很安全。你就配合一下吗？” 顾希见强的不行，便另辟蹊径，“啊！我手疼！胳膊也疼！感觉要断了！” 赤云靖岩连忙上前托着他的身体，检查了一下布绳，觉得没什么问题。但怕真的拉伤他胳膊，便一只手一直托着他。“你放松身体，别挣！越挣越疼。你看这样多好呀？我可以看到、摸到你的整个身体。” “滚！赤云靖岩！你个王八蛋！快给我解开！”顾希忍不住骂道。 赤云靖岩用巴掌在他屁股上狠抽了一下，“又骂人！告诉你，以后得听话，不听话我就把你脱光了，用这个绳子把你吊起来打。”赤云靖岩半抱着他的身体，在他耳边吐着气，“别紧张，要学着慢慢体会。你觉得这样是不是挺好的？” “好个屁！赤云靖岩！你把我放下来！要不咱们没完！”顾希失去了耐心，怒喊道。 赤云靖岩依然兴致满满，色眯眯地冲着他乐，“吓唬我？我马上要把你的衣服脱光，把你的身体亲个遍……” 赤云靖岩轻轻地解开顾希的上衣，顾希露出白白的胸口……赤云靖岩的手不停在顾希身上游走，他俯下头用舌头舔…… 顾希闭着眼睛大声的哭叫，他的整个身体都在颤抖，皮肤涨得通红…… “别那么激动。这才刚刚开始呢。我要脱你的裤子了……” 就在赤云靖岩褪下他裤子的一瞬间，顾希突然没了声响，整个身子软了下来。他晕过去了。 赤云靖岩开始以为他装的。他用手拍拍他的脸，“装死是吗？接着玩呀！”见顾希没有反应，且之前泛红的身体和脸，慢慢变得苍白……赤云靖岩这才害怕了，“你别装了！好了！我不玩了，不玩了！你别吓我。你真晕了？” 赤云靖岩把顾希解下来，在床上放平，又把他的衣服也整理好。“小希，你醒醒！咱们不玩了，我错了。” 本来赤云靖岩急得想叫太医，见他睫毛开始动了，知道他醒了。但顾希依然闭着眼睛不动。 赤云靖岩给他盖上被子，轻叹一声，“睡吧。你哭喊了半天也累了。” 没多久，赤云靖岩便听到顾希打起了小呼噜。赤云靖岩摇摇头无奈至极…… 屋外的翁翁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些，忍不住叹了口气，“唉，皇上真是受委屈了！” 一旁的小顺子很是不解，“师父，您是不是说错了？不应该是公子受委屈了吗？” “你懂什么？皇上是国君，他的要求理该得到满足。若是喜欢别人哪里用的着这样？” “师父，让我看您就是偏心。还总说您对皇上和公子都像自己的孩子一样心疼。” “你个小兔崽子！” …… 晚上，赤云靖岩回来，见顾希表情冷冷坐在茶案旁，便也凑过去，讨好地问：“今天你回来得挺早呀？” 顾希没理他。 赤云靖岩突然发现对面的床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走过去上下左右，一通研究，才发现少了横梁。他有些哭笑不得，“你怎么把床上的横棂给锯下来了？没有这个，床不结实，一晃就散了。” “我管它散不散？我不想再看到那根木头！”显然顾希依然对昨晚上的事耿耿于怀。 赤云靖岩想息事宁人，乐呵呵地道，“你这个人就是矫情。多大点事呀？算了，锯就锯了吧！等哪天床塌了，咱们就睡地上。” 顾希正色道，“皇上，我有话说。你现在天天想着玩新花样，应是厌倦我了。我就不在宫里碍你眼了，我打算回家住些日子，你也用这段时间好好想一下。” “你什么意思？你要回家？什么时候回？” “马上。说完几句话就走。” 赤云靖岩觉得他莫名其妙，“顾希，你…你今晚回来就是想告诉我你要回家？你直接回家，让别人捎个信不可以吗？你可真行！” “我觉得很多话还是当面跟你说的清楚好。” “说清楚什么？又要跟我提分开？你天天为了一点小事就跟我没完没了的，有意思吗？昨晚我就跟你说了，你不喜欢以后我不那样了。有必要半夜回家吗？你让梅姐怎么想？”赤云靖岩说了一堆，顾希一句话也不说，“跟你说话呢？你倒是吱一声呀？” 顾希抬起眼看他，“我刚才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要回家住些日子。怎么着？你还想强迫我留下？” 赤云靖岩看看他坚毅的眼神，软下来。他有些委屈地道，“我哪里敢呀？你什么时候走？我就让忠义派人送你回去！” 顾希看他的样子，又心软了，“我就是想让咱们先分开一段时间，都冷静一下……” “好了，走吧，不用可怜我。” 第147章 忠义大哥 顾希一出‘靖希宫’大门，就见忠义等在门口。 顾希点了一下头，“大哥。” “皇上让我派人送你回去。”说着，忠义凑近他，像是有话憋了很长时间，要一吐为快，“顾希，你既然叫我一声大哥，有些事我就不得不说你了！皇上今天忙了一天特别辛苦。回宫你还跟他闹？你就不能让他过点舒心日子？” 顾希看了他一眼，他跟皇上的私事，不愿跟人多提。“我跟皇上的事很多你都不知道。我也不是要跟他闹，就是…想改改他的一些毛病……” 崔忠义望着他，一脸的不可思议，“你还想让皇上改？你做的就都对吗？” “我没有说我做得都对！但……” 崔忠义义愤填膺地说：“皇上对你多用心？这个我是看在眼里的。你做了那么多大逆不道的事伤害他，他都不跟你计较。你还要怎样？做人要懂得知足，知道感恩！” 顾希也来了气，过去的事连赤云靖岩都不提了，他还说。“你只看到他对我的好，他平时对我不好的时候呢？我是一个人又不是他的宠物，高兴时候逗一逗，不高兴时就不管死活、又打又骂！” “皇上心情不好的时候，你就忍忍吧！他是不拘小节的盖世英雄，对你已经够有耐心了！” 顾希不想跟他争下去，他望着他，神情有些感伤，“我如果是你的亲弟弟，你还会这么说吗？” 崔忠义愣在那里。 “崔将军，有句话我也想跟你说。”顾希冷着脸道，“其实咱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你那时说要跟我做朋友，让我叫你大哥，也是一时义气。我觉得受宠若惊，我实在不配做崔将军的兄弟和朋友。不如，以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还和以前一样，各自安好。” 说着，顾希头也不回上了马车。 “你什么意思？”忠义想跟他说明白，见送顾希的侍卫已经过来，只能作罢。 赤云靖岩听到外面有些嘈杂，他一下就听到顾希的声音，便问翁翁，“顾希跟谁在外面吵？” “老奴去看看。” 不一会儿，翁翁进来禀道，“皇上，公子刚才是跟崔将军吵了两句。现在走了。” “忠义？你让他过来。” 见崔忠义耷拉着脑袋进来，赤云靖岩问道，“公子走了？” “是。卑职让人送公子出宫了。”忠义低头一揖。 “你们俩刚才吵什么呢？” “嗯……”忠义挠挠头有些为难。但看到赤云靖岩犀利的眼神，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如实禀告道，“卑职该死！公子刚才说要跟卑职断交。卑职心里有些难受，这会儿还有些恍惚。请皇上见谅。” 赤云靖岩看了看他，今天他的神情和往常确实大有不同，“你都说他什么了？” “卑职就说‘皇上每天那么辛苦，对你又那么用心。你就不要没事找事，让皇上烦忧了。做人要懂得知足’……类似这样的话。” 赤云靖岩有些幸灾乐祸地说，“天呀！你可真敢说。他现在气性大着呢，昨晚上…生生地把自己气晕过去。朕都不敢惹他。”赤云靖岩瞅着他情绪低落，又问，“怎么？心里还挺难受的？断交就断交吧，你们确实不是一路人。” “公子也这么说的。他还问我，如果他是我亲弟弟我会怎样？卑职以前跟皇上提起过，卑职真的有个弟弟，如果现在活着，正如公子一般年纪。”崔忠义有些伤感地说。 赤云靖岩有些意外，“这个小家伙学会诛心了？他回来朕会跟他说，让你们把误会解开。” …… 顾希这段时间在‘御膳房’干活，他跟‘御膳房’还是有些渊源的。虽然这里的人没人见过他，却都知道宫里有一位口味极其刁钻的‘希公子’。 顾希的饮食，从食材、调料到用油……都要绝对的新鲜，有一点点不同，都逃不过他的舌头。而且他的餐食只能由那个他比较认可的御厨关师傅负责，别人谁都插不上手。 因为这样，关师傅只能趁他不在宫里时才能休息。关师傅要经常更新菜品，还要接受来自‘希公子’的各种刁难和考验。顾希有时会想关师傅大约挺恨自己的吧？ 用膳前，翁翁让顾希尝尝新菜品，“这是关师傅新研制的开胃点心。公子尝一下。” 顾希用舌尖轻轻地碰了一下点心，马上吐出来。他摇摇头道，“不好，点心的皮酥脆是够的，但是太油了。馅料也有点甜。” “好了，吃饭了。”赤云靖岩催促道。 顾希夹了一口‘松鼠桂鱼’放到嘴里，马上就把筷子放下，“不吃了。” 赤云靖岩很诧异，“你今天不是点名要吃这个吗？怎么才吃一口就不吃了？” 顾希嘟着嘴，“今天做的味道不对。肯定换了御厨。” 赤云靖岩望向翁翁。 翁翁连连摇头，“不可能！公子的饮食一向只有关师傅负责。” 顾希笃定道，“真的是换了，做的手法，调料放的比例都和以前不一样了。不信你去问问。” 翁翁有点不信邪，“老奴这就去问问。” 一会儿，翁翁跑回来笑道，“别说公子真是神了！关师傅今天坏肚子，做到一半让他徒弟接手做的。” 赤云靖岩瞪了他一眼，宠溺地笑道“这个小人儿就是嘴太刁！” …… 顾希刚到‘御膳房’，即使他被特别关照，也接触不到关师傅的。他没有一点技术，要从洗碗、洗菜、做卫生等杂活做起。 这一日，顾希正在‘御膳房’洗菜，一抬头见赤云靖岩站在窗外瞅着自己。顾希吓了一跳，周围都是干活的人，他竟然旁若无人的来到这里。 顾希连忙将他推到没有人的隐蔽处。“你能不能别到我干活的地方找我？你今天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过来？也不避人？” “你好几天不回宫了，我只能到这里找你。”赤云靖岩眼巴巴地盯着他道。 顾希发现有人向这边张望，便说，“咱们换个地方说。” “回‘靖希宫’吧？”赤云靖岩用央求语气说道。 顾希犹豫了一下，“还是去你书房吧！” 赤云靖岩可怜巴巴地说，“小希，这几日你不在，我夜不能寐，食不知味。你看我是不是都憔悴了？” 顾希不理他，只是紧张地看着周围。 “今天咱们都给自己放个小假。我让人帮你请个假，你就早收工一会儿。咱们到‘靖希宫’好好聊聊，晚上一块用晚膳。” “我没跟家里说呢？他们会等着我吃晚饭的。” “我派人去你家说一声。” 顾希知道他拧不过他，也怕他俩被人看到，只得点头答应。 第148章 喊我‘哥哥\\＼’ 一进‘靖希宫’，赤云靖岩就拉着他的手，真诚道歉，“那天的事是我不对，我反省自己了。你今天晚上就回来住吧。” 顾希只是垂下眼帘，并没有挣脱开他的手，“你都想好了吗？” “想好了！我怎么可能厌弃你？你不喜欢，我们就不做。我当时也只是觉得好玩，没想到你如此抵触。” 顾希咬咬嘴唇，轻声道，“这件事我也仔细想过了，我其实也有问题。那天你兴致那么高，我…让你扫兴了。” 赤云靖岩惊得张大嘴巴，“啊？你的意思是——以后咱们可以那样吗？” 顾希语气坚定说，“不可以！我只是说我有问题。但是我没办法改变。” 赤云靖岩无奈地摇头笑了，“你这个人……” “所以我不生你的气，也理解你。只是我过不了心里那个坎儿……” “什么坎儿？” 顾希低着头，很艰难地说，“就是…那样会让我觉得…自己真的就是…供你玩乐的一个玩意儿……” “你怎么会这么想？这就是情侣间的游戏，增加情趣，促进感情的……” “那最终还不是我被玩？难道我还有资格玩你？主要是咱们身份不平等。” 赤云靖岩刮了一下他的小鼻子，笑道，“好了，不纠结这个问题了，我们以后都不玩了。” 顾希低头支吾道，“你如果真的特别想玩，可以找别人……” 赤云靖岩怔了一下，感觉心被刺了一下，随即又装作无所谓地笑道，“我家小希这么大度？其实我也只是好奇，没有多么想玩。我不会找别人的！有你一个人就够了。你天天这个那个的矫情得不行，我都应付不来。” “你是说我天天跟你没事找事？”顾希急眼道。 “这可不是我说的，是崔忠义说的。”赤云靖岩想起他们的事，低头笑笑，“听说你跟他断交了？” “嗯。”顾希点头。 “你们小哥俩以前不是挺好的吗？怎么？就因为他帮我说了几句好话，你就不跟人家做朋友了？” 顾希低头有些伤感地说，“虽然他让我叫他大哥，但在他心里并没有真的把我当做兄弟。他从骨子里就瞧不起我。” “他凭什么瞧不起你？他敢！”赤云靖岩佯装生气道。 顾希怕赤云靖岩真生忠义的气，连忙替他打掩护道，“其实崔将军这个人还是很不错的，至少他真实坦荡。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藏着掖着。我们两个只是道不同。既然他不认同我，就没必要维持表面的关系了。” “他这几天心里都挺难受的，做什么都蔫头耷脑的，一点不像他平时的样子。” 顾希没想到忠义会这样，听赤云靖岩这么一说心里也有些不好受，“开始他说做我大哥时，我还挺高兴的。我没有亲兄弟。他身居要职，又一身好武功。我想如果他是亲哥哥该多好呀！但……我跟他就是没有做兄弟的缘分。” “算了，不做就不做。” “咦？我才发现，我跟他走得这么近，你这个大醋王竟然没有吃醋？有点反常呀！” 赤云靖岩笑笑，“我还不知道你，忠义不是你的菜。” 顾希瘪嘴道，“好像很了解我似的。谁是我的菜？你吗？” “你是我的菜！如果忠义长得像秦林那样，我就不会让他总在面前出现了。” “胡说！我说多少次你才信？我对男的都不感兴趣。” “当初顾永文呢？没有兴趣你跟他跑了？”赤云靖岩脱口而出，说完自己就后悔了。 顾希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低下头很平静地道，“我从小就想有一个哥哥，在我被人欺负的时候他会不顾一切地为我挺身而出。后来顾永文恰巧出现了，经常为我出头，替我挨打。我把他当成亲大哥，没想到他居心不良，没把我当成弟弟……” “你就不该指望任何人，自己变强才是最可靠的！” 顾希想了想又说，“我之所以会受到他的蛊惑跟他出来而且还做了侍卫，是因为我那一个遥远的梦想，就是…对了，我记得我跟你提过，我想做一个驰骋沙场，报效国家的大将军。” “我知道！你不是看上忠义这个人，而是因为羡慕他将军的身份。” “知道你还说那样的话？”顾希有些惊讶，他竟然这么懂自己，“我真的好羡慕崔将军。他功夫好，还上过战场。他做我的大哥，我简直太荣幸了。可是始终是我高攀他，我们不是一类人……” 赤云靖岩想逗他开心，故意说道，“照你这么说，做你大哥，我比崔忠义可适合多了。我在战场上驰骋多年，功夫也比他好。有我做你哥，看谁敢欺负你？来叫声哥哥，我罩着你。” 顾希瞅着他，“可是现在欺负我的人不就是你吗？” 赤云靖岩不好意思地笑笑，“要不这样，什么时候你觉得我在欺负你，你就喊我‘哥哥’，我保准替你出头。” 虽然知道赤云靖岩的话有玩笑的成分，顾希还是有点想哭。他努力克制着要涌出来的眼泪，指着他道，“你说话算话！” …… 皇后因为皇上下旨要改革后宫一些部门的事，到太后那里抱怨，“皇上什么意思？他从来不过问后宫的事的。怎么突然就下了一个改革书？皇上是对母后和臣妾的管理不满意吗？” 太后娘娘手里捻着佛珠，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稍安勿躁，你别一天天火上房的样子。你没去打听一下你的表哥。他在吏部任要职，应该会听到一些风声。” “臣妾去打听了。说前些日子，皇上是拿了一册后宫改革制度，问礼部的官员可行与否。” “这事有蹊跷。咱们皇上是什么人，他怎么会去问官员可行吗？” “母后你的意思是……”皇后没想明白。 太后笑了一下，没有回答她，而是问道，“最近那个希公子怎么样了？” “啊？”皇后有些疑惑，随即答道，“哦，他呀。被皇上罚去做苦役三个月。现在还在各个部门串呢。派去的人说，他确实在老老实实的干活。但天天都有侍卫跟着，旁人近不了身。” 太后冷笑道，“没想到他竟然把手伸到后宫了，真是胆大包天！看哀家怎么收拾他。” “母后，您的意思是他让皇上改革后宫的？不是臣妾瞧不起他，他有这个本事吗？”皇后颇为不屑地道。 “哀家自己的儿子还不了解？他只有遇到这个人才能做出一些不合常理的事。不过这个事可以先放放，现在有个更加迫在眉睫的事要处理。” “母后是说皇嗣的事？” 太后点点头，不由叹了一口气，“这件事已经逼得哀家喘不过气了！上次连耀礼老王爷都出动了。真没想到希公子会出来说那一番话，哀家能看出他是在维护皇帝的名声，他也算有几分侠义。但是子嗣问题真的不能再拖了。既然皇上在意他，就只能先从他身上下手，逼迫一下皇帝了。” …… 第149章 太后逼生 这一日，小顺子突然火急火燎的到顾希做苦役的部门来找他。 顾希很惊讶，“你怎么这时候来了？” 小顺子忧心忡忡地说，“公子，太后刚才派人去咱们宫里宣懿旨，说让你去她宫里去一趟。” “啊？什么事？” “奴才不知。不过看他们来者不善，你还是多加小心吧。” 顾希不以为然地轻叹一声，“唉，我小心又能怎样？还不是任人宰割？我这就过去。” “公子您就穿这一身去？你还是回去换一身吧。” 顾希低头看看身上的衣服，也觉得不妥。“那咱们快回宫换衣服。” 顾希低头进了‘福寿宫’，用余光快速扫了一眼整个大殿，只见太后坐在正上方，旁边都坐满了妃嫔。他连忙跪下，低头行礼道，“奴才顾希叩见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和各宫娘娘！” “哀家唤你来，你知道什么事儿吗？”太后声音慵懒地问道。 “奴才不知。” “不知？看来你真把哀家的话当成耳旁风了！”太后拍了一下座椅的把手，怒道，“前些日子是你当着大臣的面儿，言之凿凿地说，皇上没有问题了，可以去后宫生儿育女的。上次你也答应哀家要劝他去后宫……可两个月过去了，怎么后宫连皇上的影子都没有看到呀？你是在搪塞哀家吧？” “奴才不敢。这两个月奴才一直在服苦役……其实，太后跟奴才说完，奴才当天晚上就跟皇上说了。可是皇上不但不听奴才的，还怪奴才多事……” “他怪你，你就不敢再提了是吧？你是怕他责罚你？可见你是多么的不上心。皇室子嗣关乎社稷，哀家把这么重要的事托付给你，你就应该一次一次地劝他，求他，甚至以死相挟。死谏，你懂吗？就是忠臣宁愿舍弃生命，也要劝谏皇上以江山社稷为重。” 顾希诺诺点头。 太后轻蔑一笑，“哼，说了你也不懂。是哀家高估你了。说不定真如你那日说的那样，你打心眼儿里就不想皇上去后宫，想独占了他的宠爱。” “奴才没有！奴才……” 太后冷笑道，“哀家今天必须要对你稍加惩戒，要不然你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你也别怪哀家无情。都是你自己办事不利，理应受到惩罚！” 太后对门口的太监一挥手，有两个强壮的太监上前按住顾希。 太后闭上眼睛，念了几句‘阿弥陀佛’，然后睁开眼睛道，“动手吧！” 话音刚落，两个太监举着板子重重地砸落在顾希的后背上…… 一些胆小的嫔妃吓得捂住了眼睛，皇后跟几个她的‘左膀右臂’则一直在幸灾乐祸、意得志满地偷笑。 顾希没有喊也没有叫。他跪在地上，两手撑着地，咬着牙，强忍着……汗水一滴一滴的掉落……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自己的意识有些模糊了，他觉得自己随时可能晕过去…… 这时，听到太后语气轻松地说，“好了，今天先这样吧。希公子以后办事要多用心，可不能再糊弄哀家了！要不然下次可没这么轻松了。时候不早了。差不多该用晚膳了吧？哀家有些饿了。走，看看今天吃什么？” 太监停下来手中的板子，顾希仍跪趴在地上不敢动。宫女扶着太后先出去了。接着嫔妃们也一个个嘀咕着、说笑着陆续出去了…… 顾希颤巍巍地刚想站起来，发现他前面地上有一席淡紫色裙摆。下面露出一双粉红色的绣花鞋。顾希没敢抬头，反而把头埋得更低。 一个温柔的女声传来，“看来公子伤的不轻，不知服侍公子的人是否在外面？如若没有，就让我宫里的人，把公子送回宫吧。” “多谢娘娘好意，奴才带的人在门外，劳烦娘娘的人帮忙喊一下。” 小顺子听到召唤，慌忙地跑进屋，“公子，你怎么了？”他看到了那位娘娘连忙行礼，“给颖嫔娘娘请安。” 颖嫔点点头，“快扶你家主子起来吧！” 小顺子扶着顾希艰难地站起来。 顾希躬身行礼，“多谢娘娘！” 颖嫔颔首笑笑，“我们回宫了。”说着，带着她的人袅袅娜娜地走了。 顾希虽然一直低着头，但还是用余光看清了这位妃嫔的容貌。这位颖嫔长相很大气，还有几分清冷高傲的气质。和宫里大多数或庸庸碌碌、随波逐流或趋炎附势、勾心斗角的嫔妃们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顾希被小顺子扶着一步步往‘靖希宫’走去。 小顺子看顾希的样子有些心疼，忍不住抱怨道，“太后娘娘这是干什么？咱们哪里得罪他老人家了吗？下手太狠了！” 顾希吓唬他道，“你敢在私下里议论太后娘娘？不想活了！” “奴才这不是为您鸣不平吗？” “太后娘娘压力也很大，皇嗣毕竟是大事。” “那她逼您干吗？有本事去逼皇上去！” 顾希只是瞪了他一眼，没继续埋怨他。因为他知道小顺子是心疼他，才这么说的。 他轻叹一声，“小顺子，这事儿千万不要让皇上知道。如果因为我，让他们母子俩心生嫌隙，我罪过就大了。” “可是您现在这个样子，皇上一眼就看出来了。” 顾希看看天色，“这会皇上应该还没回宫，我们赶紧回去收拾一下，我回家住几天。” 顾希回宫发现皇上竟然回来了。他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强打精神，进了屋。他不敢太靠近，离皇上远远地问，“皇上，这么早回来了？跟您说一声，我今晚想回家，突然特别想我家夫人和孩子们。我…走了。” “等会儿！”从顾希一进屋，赤云靖岩就发现他有些反常，脸色不好看，行为也奇奇怪怪的。“离我那么远干吗？又没说不让你回去。过来让我抱抱再走。” 顾希背对着他，犹犹豫豫的没有动。“今天不抱了吧？我着急回家。” “哪里就急于这一时了？”赤云靖岩走过去，一把将其抓住，揽在怀里，“还想逃？” 顾希没有防备，被他一抱，疼得忍不住叫出来。 赤云靖岩看到他痛苦的模样，知道事情不对。他掀开顾希的衣服，发现后背青紫一片。整个人都炸了，“怎么弄的？是谁打的吗？” 顾希从他怀里滚出来，一边整理衣服，一边轻描淡写地说，“没事。我就是摔了一跤……” “你骗谁呢？我还看不出那是怎么弄的？说！是谁给你打的。”赤云靖岩红着眼吼道。 “皇上，你别激动。我身上的伤没有大碍，我回家歇两天就好了。”说着，顾希想逃。 “不许回去！在宫里受伤了就回家养着，我怎么跟梅姐交代？你说实话是谁把你打成这样？”见顾希还是不肯说，赤云靖岩便冲着门口大喊，“翁翁，去把忠义叫来！” “皇上，算了，别闹了。我没事。”顾希怕他把事情闹大，一直拦着他。 但赤云靖岩太生气了 ，此时顾希的话他也听不进去了…… 第150章 谁都没有资格打我的人 忠义刚刚才听侍卫报今天公子挨了打，怕一会儿有事，一直在外面候着。果然，皇上让他进去回话。 忠义一进内屋，赤云靖岩便劈头盖脸地问，“今天公子都去哪儿了？为什么会被人打？你们那些侍卫天天跟着他，干什么吃的？” “回皇上，今天太后宣公子去她‘福寿宫’了。但我们没想到公子会挨打……”忠义越说越没有底气。 赤云靖岩甩手给了他一巴掌，“混蛋！太后叫公子去，为什么不跟朕说？” 忠义连忙跪下，“卑职该死！卑职看皇上公务繁忙，没敢打扰您。” 顾希发现忠义嘴角有血渗出，吓了一跳，他上前拽赤云靖岩的衣袖，“你干嘛打人？” 赤云靖岩喘着粗气，情绪有些失控，“是太后又怎样？她凭什么打我的人？” 顾希塞给忠义一块手帕，示意他擦擦嘴角的血，“崔将军，这里没事了，您先下去吧。不好意思……”顾希有些歉意地说。 “不，是我们没保护好您。卑职告退。”忠义一躬身退下。 忠义下去了，顾希才去安抚赤云靖岩，“好了，别闹了。太后娘娘是长辈，让她打两下就打两下吧。我不在乎。咱们早点休息吧。” “我在乎！你身子骨这么弱，连我都不舍得真打你，她竟然把你打成这样？” 顾希撇嘴笑笑，“让外人听见，还以为你从来不舍得碰我一个手指头似的。你也没少打我好不好？算了，这次我认了。” “我的人除了我，谁都不能欺负！” 顾希眼圈红了，“这件事就此作罢行吗？不要再生枝节了！” “不行！我要找她理论！她有什么资格打我的人？”说着，赤云靖岩就要往外走。 “皇上不要！”顾希拦住他的去路，跪在地上揪着他的衣角求他，“别闹了！求你了！太后也是为了我们整个王朝的将来考虑，她没有错！你别为了这点事跟她生气，不值得！” “你这样软弱，她下次还会打你，走！你跟我一起去！” “我不去！”顾希连连摇头。 赤云靖岩不听他的，连拖带拽的，把他带到了‘福寿宫’。 太后见到气势汹汹的赤云靖岩和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顾希，冷笑道，“哟，希公子可真行呀？一转眼就跑到皇上那儿告状去了？” 赤云靖岩瞪着她，“你把他打成那样，用得着他告状吗？朕又不瞎！你为什么要打他？” 太后装出一副伤心不已的样子，“你竟然为了这么一个人，质问你的亲生母亲？” 赤云靖岩根本不吃她这一套，“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朕在问你，是谁给你的权利，打我的人？” 太后见他的眼睛都红了，凶神恶煞的样子很是可怖，便半真半假地哭起来：“你说谁给哀家的权利？是列祖列宗！你以为哀家不想安度晚年呀？可是现在你眼看就而立了，连个子嗣都没有，你让哀家怎么跟天下人交代？”说着，她捂着嘴‘嘤嘤’地哭起来。 见她哭，赤云靖岩丝毫不为所动，依然铁青着脸道，“朕知道你为皇嗣问题着急，但你打他干吗？跟他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都是因为这个人。他就是一个祸害！”太后手指着顾希责问道：“你自己说，是谁派你来的？你是不是邻国的细作？你进宫的目的是什么？是不是要毁了赤云国的大好基业……” “你简直不可理喻！”赤云靖岩怒道。 顾希轻拽赤云靖岩的衣角，小声道，“皇上，您不要再跟太后争！都是奴才的错！您跟太后好好谈谈，奴才先出去了。” 太后偷眼看着两个人的一言一行。她心里很明白，此次她是占着理的，有满朝文武和列祖列宗为她撑腰，她一定不能退！只要退一步，这个宫里就再没有她的立足之地了！所以，她步步紧逼，寸土不让。 见顾希要退下，太后指着他骂道，“希公子这是调拨完我们母子关系就想逃呀？哀家真是小看你了。没想到，你小小年纪，两面三刀、虚与委蛇的功夫了得呀！” “太后娘娘，我没有！”顾希声泪俱下。 “少在那儿装可怜！哀家本以为你是一个单纯的孩子，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现在看来，你就是一个奸诈恶毒的小人！” “母后，你不要这样说他！他善良、干净又没心眼。跟你们这些后宫妇人的伎俩没法比。” 赤云靖岩越维护他，太后越生气，“他就是故意在你面前装傻、装可怜！你看那日他当着你皇祖父、皇叔、皇姑他们说的那番话。真真假假的，这还简单？他就是一个妖精！一个令人作呕的贱人！” 太后越骂越难听，赤云靖岩都听不下去了。“母后，请自重！”赤云靖岩怕顾希听了话伤心，又转向顾希，“你先出去等着。” 顾希哭着给太后磕了一个头，退出去了。他在门外焦急地听皇上和太后在屋里争吵…… “关于皇子的事，哀家跟你说了多少遍，你听进去了吗？如果不是这次哀家打了他，你还要一直拖下去吧？你再这样执迷不悟，咱们的江山和皇位很可能就保不住了，你让你母亲这么大岁数，还要去吃牢饭吗？” “一码是一码！不要往一块扯。你放心，只要朕活着一天，你就安心做你的太后好了！” “如果你先哀家而去呢？现在皇子的问题必须解决，哀家打他，就是给你一个警告！让你知道疼！” …… 整个后宫看似平静，却暗潮汹涌。听说皇上找太后兴师问罪，两个人吵了起来了。嫔妃们都兴奋得睡不着，一个个都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等待着看最终谁胜谁负…… 皇后的几个‘狗腿子’甚至凑到皇后宫里，和皇后一起密切关注着这场大战。她们派奴才出去打探，以便随时知道事情的进展。她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紧张又焦虑地等待着…… 最终，太后依仗着江山社稷、皇嗣等冠冕堂皇的理由和她高超的演技，在这次战役中取得了绝对的胜利。 她还义正辞严给赤云靖岩和顾希下了‘通牒’：“这次哀家算是手下留情了。接下来的两个月，如果皇上还没让妃嫔怀孕，哀家就把他拖过来打一顿。再没怀上再打……直到哀家做了皇祖母。哀家还是可以等的，就是不知道那个希公子能挨过几次？” …… 皇后宫里得到消息：皇太后大获全胜！整个皇后宫里欢喜雀跃…… 第151章 她不配做母亲 赤云靖岩跟太后吵了一架，虽然没赢，却把情绪发泄出去了。回宫后就冷静下来了。他让顾希趴下来，他帮他抹药。 看着他后背的淤青，赤云靖岩心疼不已，“这…太后下手也太狠了！” “知道心疼了？那你就乖乖地去后宫生皇子。不然，下次我会被她打死的。” “你怎么帮她说话？你到底是哪头的？太后骂人真是难听，我听了都受不了，你别往心里去……” 顾希扭头有些诧异地瞅着他。 “你干嘛这样看我？” 顾希笑道，“太后骂我的那些话，你平时也没少骂我。我之前还很奇怪，你是个大男人，还是至高无上的君主，怎么骂人那么粗俗？今天我算找到了症结在哪儿了。你们俩不愧是母子呀！” 赤云靖岩很是不能接受，“我哪里像她？” 顾希摇摇头笑笑，不愿意跟他争辩。“啊！疼！你轻点！” 赤云靖岩被他叫得吓了一跳，“你能不能忍忍？让你叫的心焦。” “我尽量吧。” “挨打的时候肯定特没出息，叫得鬼哭狼嚎的吧？” “我没有！你跟我说过，不要在外人面前哭。我一声都没吭。”顾希转过脸来，很坚定地说。 “打成这样都没叫？我才不信呢！” “真的。我忍得特别难受。有一刻，我感觉我马上就要死了，还好撑过去了。” 赤云靖岩弯唇笑笑，“你这次为什么那么拼？叫两声就叫两声呗。” “那么多人看着，又哭又叫的，怪难为情的。 赤云靖岩有些困惑，“什么人？有很多人看着吗？” “就是……你后宫的嫔妃们呀！” 赤云靖岩恍然大悟，他无奈地摇头，突然对着他的后背狠拍了一下。 顾希疼得大叫起来，“啊！你干吗？” “我说你怎么回事呢？原来你是因为被漂亮的女人看着，不想在她们面前丢脸呀！” 顾希讨好地笑笑，“你这是在吃我的醋还是她们的？我没有什么非分之想，就是一个男人本能的反应。” 赤云靖岩嗤之以鼻，“你不要说其他男人！就你自己！你就是那种见了女人都挪不动腿的，眼珠子都能看直了的人！” “我冤枉呀！我连头都没敢抬。她们长什么样都没看见。她们是宫里的妃嫔，况且太后娘娘还在那里的。” 赤云靖岩相信他说的话，但心里还是酸酸的，“哼，你是因为没看见她们的脸，感到冤枉吧？” 顾希坐起来穿好上衣，“你这个人真没意思。我们还是研究点正事吧！今晚不让你去太后那儿，非要去。现在我们更被动，就算你天天去后宫，就两个月时间也不能保证一定能怀上。所以，从明天开始你就得去后宫了。” “我才不去呢！” 顾希吓了一跳，“你什么意思？见死不救呀？” 赤云靖岩笑笑，“别那么紧张。你就那么怕她？” “当然怕！”顾希直截了当地说。 赤云靖岩撇嘴道，“我今天可真见识到你那怂样儿了。就对我有能耐。她有那么可怕吗？” 顾希正色道，“我怕她，不单因为她是太后，还因为她是你的母亲。我现在处的这个位置，虽然不是我自己选择的。但见了你的母亲，仍然觉得理亏心虚。好像真的是我耽误了赤云国的皇嗣。” 赤云靖岩听顾希这么说，也沉声道：“今天其实我是可以跟她抗争到底的。只要我坚持，谁都拿我没办法。我之所以退让，是因为我感觉她变了，虽然有可能她只是在演戏。她以前是一个极其自私的人。而这次她满口的江山社稷、列祖列宗……我愿意给个机会相信她一次。” 赤云靖岩的态度让顾希很诧异，“你为什么这么说自己的母亲？天下的母亲都一样，她们是最无私的。她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自己的孩子好。” “你根本不了解她，她心里只有她自己。她不像其他母亲，甚至不配称为母亲！” 赤云靖岩用低沉的声音，给顾希讲了尘封在他心底的痛，讲了他的母亲，太后娘娘。 “她只是生了我，其他照顾我、教育我的事大都由翁翁代劳了。我八岁前是跟着她的。亲眼看到她表面上对其她嫔妃姐妹相称，亲热得不行，背地里却大骂其不要脸！贱人！恨不得把她撕了。她拜高踩低，趋炎附势，却又不甘心受人摆布。” 顾希仰着头，听得很认真。 “她过得不快乐，还经常拿我撒气。为了争宠。甚至不惜让我在外面淋雨生病……也许父皇有所察觉，他把我交由当时的皇后抚养。” “你是先皇后养大的？” 赤云靖岩点点头，“她是一个知书达理，宽容善良的女人。她教了我很多道理，给了我很多爱和安全感，却因为不争不抢，年纪轻轻的就被那些口腹蜜剑的嫔妃们害死了。我现在都不敢去深究，因为很可能我的亲生母亲，也参与其中，也许还是主谋。这件事一直让我耿耿于怀。” “后来，我想这个尔虞我诈的世界也许不适合她，她应该去一个更加美好纯洁的地方。我恨自己不够强大，不能保护我想保护的人，我发愤图强，让自己变强大。但那会我还什么都不知道，一直被我的亲生母亲蒙蔽。” “她在我面前装得楚楚可怜，说很多人要害她。我不想再因为自己的无能，失去亲人了，所以选择了铤而走险。我走上弑兄杀弟这条路，她是其中的一大助力！” “慢慢的，我才看清她的真面目，她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除了自己，她谁都不爱。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她连自己的亲生儿子也可以利用。她现在的一切，都是我拼了命，替她赚回来的。从小到大她都没有管过我，爱过我，现在凭什么管我？” 听了他一席话，顾希唏嘘不已，“原来你的童年竟是这样的？你也挺可怜的。事情都过去了，不要再想了。但是……不管怎样，我都不相信一个做母亲的，不爱自己的孩子。也许只是爱的方式不同吧？” 赤云靖岩很是不以为然，“爱的方式不同？我怎么一点儿感受不到她的爱？” 顾希想了一下，“因人而异，有的就是感受不到。比如你总说你多么喜欢我，多么爱我，可我就感觉不到，在我看来你爱我的方式就是打我、羞辱我、折磨我……” “是吗？”赤云靖岩皱着眉一脸质询。然后他坏坏地笑道：“今天晚上我就打算用我爱你的方式好好爱你，但不知道今天你受的住吗？” “受不住！受不住！”顾希连连摆手道。“我今天差一点儿被你母亲打死，怎么你们母子俩要赶尽杀绝呀？我刚才的话没说完呢！我说的只是我的感受。那是因为我之前没有完全理解你的爱。现在我知道了，你虽然有时忍无可忍，会动手，但更多的是克制。” 赤云靖岩歪着头看他怎么编下去。 “因为你怕伤害到我。你还能用你博大的胸襟包容我的缺点。所以，你爱我的方式就是克制和包容！”说完，顾希松了一口气。 赤云靖岩满意地笑了，“没想到你还能圆回来！你现在真是越来越伶牙俐齿了。” 第152章 靖岩去后宫 顾希看他心情好了，便上前搂住他的胳膊，“我知道你是心疼我的。所以明天开始你要乖乖地去后宫宠幸妃子。要不，我真的会被太后打死的。” “顾希！”赤云靖岩看着好像很纠结。他有些艰难地说，“这件事我谁都没说过，我现在只告诉你，我…不行！” “怎么会？你没问题，你行的！”顾希笃定道。 “我真的不行。”赤云靖岩耷拉着脑袋很是颓丧。 “你行不行我还不知道？相信我，你一点问题都没有。你放心地去后宫，一两个月绝对能让你母后达成所愿。” “我…只对你行。”赤云靖岩眸中闪烁着顾希从未见过的自卑之色。 顾希瞪着他，又无奈又恨铁不成钢地说，“你就是心理问题，克服了就好了。你就把对我做的那些跟那些嫔妃们做就行了。保准能生出孩子来。” “我试过了很多次都不行，所以每次我都会很愤怒，不能自已的想伤人。” “以前从来都没有成功过吗？”顾希难以置信地问，“你不是跟那些嫔妃都同房了吗？” 赤云靖岩把头埋得更低，声音小得几乎听不到，“是，每个嫔妃都只有一次，怎么都能应付过去。我…趁黑用工具给她们破的身子……我知道她们很痛苦，但我也很痛苦……” 顾希愣在那里，除了事情本身让他惊讶外，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不自信的赤云靖岩。他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沉默了一会儿，他突然想到一件事，“那苏锦呢？那一次是你自己想要的对吗？你还非说她怀的孩子是你的。” 赤云靖岩先是一愣，紧接着眸光闪烁辩解道，“那一次有点特殊，因为我太想你了，我感觉到她身上有你的气息……”他虽这样说，眼神中却有了希望的光。 顾希有些兴奋地道，“那就证明我说的没错，你身体没有问题！你就是心理问题。今天，我实在不太行了。明天咱俩演习一下。” …… 第二日晚上，顾希特意准备了一下，他在自己身上藏了一些香粉、香囊之类的香料，以遮盖自己的味道。 “皇上，今天咱们先演示一下，你明天就要去后宫了，给你安排的第一个人是敏妃。我已经夸下海口，咱们回不了头了，所以你不要逃避，要努力配合我。”顾希做最后的动员工作。 赤云靖岩点点头。 顾希极其认真，像哄孩子一样语气温柔地说，“我现在就是明晚你要宠幸的敏妃。我给你蒙上眼睛。你别紧张，用心感受一下。” 顾希用一块黑纱布蒙上他的眼睛，然后夹着嗓子道，“皇上，今晚由臣妾服侍您。臣妾这就给您宽衣。” 顾希伸手给赤云靖岩脱衣服，刚碰到他的衣服，就被赤云靖岩推开。“别碰朕！” “皇上，不要这样对臣妾，温柔一点吗？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顾希说着又去脱他的衣服，却被他一巴掌扇翻在床上。 顾希捂着脸又委屈又气愤。他恢复了声音骂道，“你有病吧？来真的！” 赤云靖岩连忙揭开纱布，愧疚地道，“打疼你了？让我看看。” 顾希愤怒地推开他，“你就是成心的！找机会打我是吗？” “没有。你过来让我看看。” “不用！你说你们家要生个孩子怎么那么费事？这么折腾人？”顾希没好气地抱怨道。 赤云靖岩低着头有些丧气，“我就说我不行吧。” 看到他这个样子，顾希又心软了。“你行的，别泄气！就是你得控制住自己，别打人就行。那些可都是柔弱的女子，你这一下子可就打晕了。” “可是我不喜欢除了你以外的人碰我。” 顾希无奈地叹了口气，“两个人要生孩子，怎么可能不让人碰。你让人碰一下怎么了？要不，你把他们想象成是我？要不，明天你带一件我的衣服去？要不……” …… 虽然两个人的演习并没有取得任何成果，但第二日晚上，赤云靖岩还是被顾希又哄又求的，按原定的计划去了后宫。 顾希在外面焦急地等着，为他捏了一把汗，祈祷着他能成功。但没多一会儿，屋里内敏妃痛苦的惨叫声便传出来。一会儿又没了声响。后来才知道，敏妃身上有好几处骨折，因疼痛难忍晕了过去…… 回宫后，顾希气愤地质问他，“女人是用来疼的，你为什么要这么粗鲁？” 赤云靖岩垂着脑袋，像犯了错的孩子，“我也没办法，我控制不了自己。” 顾希拍拍他的肩膀表示安抚，但又不得不忧心忡忡地说，“接下来几天都给你安排了嫔妃侍寝。你不能再伤人了。太医说，敏妃至少要在床上躺三个月。她们太无辜了。你…想好怎么办了吗？” 赤云靖岩抬起目光，眼神恢复了以前的自信和犀利，“我自有安排！” 接连下来的几日，侍寝的嫔妃都是半途被打出来了。大多数只是刚与皇上打了个照面。赤云靖岩的理由很多：嫌这个妃子矫揉造作，看着就烦，被揪着头发丢出来；那个又如狐媚子一般，轻浮淫荡，被一顿巴掌打出来……但因此这些妃嫔们也没受多重的伤。 顾希在外面惊得目瞪口呆，心里暗暗叫苦：看来这个月的打是免不了了。 两个月期限马上就到了。顾希在屋里急得团团转，“怎么办？怎么办呀？” “你别转了好吗？都把我转晕了，坐下！有什么大不了的。”赤云靖岩不以为然地道。 “你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反正挨打的不是你！这两个月说是侍寝了八次，但其实一次都没有成功，我这顿打是挨定了。” 赤云靖岩看着他沉默不语。 “如果我真有个三长两短，你要照顾好我的老婆和孩子。” 赤云靖岩无奈地笑笑，“放心，这次太后不会打死你的。她得用你威胁我呀！” 顾希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那我还是让她打死我吧。” “你赶紧坐下吧！” 顾希心事重重地坐下，“你说你们家怀不怀上孩子，关我什么事儿？干嘛要打我？还讲不讲道理了，我招谁惹谁了？” “我发现你现在怎么跟个怨妇似的？”赤云靖岩瞅了他一眼道。 “我成为怨妇怪谁？还不是被你们逼的？” “好，都是我的错。你放心吧，真到那一天我不会不管你的。” 顾希还是不放心，“如果太后趁你不在宫里或是你上朝的时候来宣我怎么办？我又不敢不去。” “这一段时间我不会外出，太后一宣你，你就快找人给我报信儿，我马上赶到。” “真的？”顾希笑了，讨好道，“你真好。” 第153章 急生计 太后给的期限已经到了，这几日顾希过得战战兢兢的，担心随时会被太后召见，他跟做苦役的部门请了假，就在靖希宫里等着。 该来的还是来了！这日，一个太监站在‘靖希宫’院内大喊，“太后娘娘口谕，宣顾希觐见。” 顾希吓得一激灵，连忙让小顺子快去给皇上报信儿。他一个人在宫里紧张得不行，磨蹭了半天，还是没等到皇上。他心里暗骂：赤云靖岩你要害死我呀！关键时刻，没了踪影，要你有什么用？但时间实在拖得太久了，他只得硬着头皮去了。 ‘福寿宫’内，已经坐满了皇后和嫔妃们。顾希不敢抬头，进了门就跪地拜道，“奴才顾希给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和各位娘娘请安。” 太后瞅了他一眼，不耐烦地道，“怎么这么慢呀？让这么多人等了你半天。” “回太后，奴才换衣服来着了。奴才该死，让大家久等了。” “换什么衣服要这么长时间？怕是故意要拖延吧？”太后不无嘲讽地道。 “奴才不敢。听太后要宣奴才觐见，怕太失礼，就梳洗了一番，换了一身合适的衣服。” 太后冷笑一声，“你倒挺懂礼数的。拖这么一时半会儿也管不了什么用的。这两个月一共八个妃嫔侍寝，除了卧床的敏妃，刚才太医都给她们也一一把过脉了，都没有怀孕。接下来该干什么了？”太后故意问道。 “太后，怀孕不是一蹴而成的事情。请再给皇上多一些时日。”顾希想给自己多争取点时间。 “当然可以多给皇上些时间，但你今天的责罚也是免不了的。”太后示意身边的人两个很壮实的太监上去架住顾希。 一些胆小的妃嫔已经提前捂上了眼睛。和皇后要好的几个嫔妃则窃窃私语，兴奋地准备看好戏。 顾希心里着急，皇上怎么还不来呀？你要害死我了！他磕头求道：“太后饶命！再给奴才一次机会吧。” 太后轻蔑一笑，“给哀家狠狠地打！” 太后一声令下，眼看着板子就要落到顾希身上了。正在这时，外面有太监通传，“皇上驾到！” 声音未落，赤云靖岩已经三步并两步跨进殿内。 “母后。”皇上给太后点头行了礼，然后便对那两个架着顾希的太监怒吼道，“放了他！” 两个太监连忙松开手。趴在地上给他磕头。 太后先是一惊，然后平静地问，“皇上今天怎么有时间过来了？这时候不应该正跟大臣们议政吗？” “今天散的有点早，就来看一下母后。” 太后冷笑一下，“皇上，你是来救这个人的吧？上个月哀家已经跟皇上约定好了，只要后宫嫔妃怀不上龙种，就责罚这个人，怎么你想阻拦哀家？” “母后，朕也不跟您绕弯子了。今天朕要跟你做一笔交易。如果母后今天放过顾希，朕答应您，两个月之内一定让后宫嫔妃怀上皇子。如果母后执意要罚他，那朕从今天起将不会再踏入后宫。” 太后略一思忖，在心里快速权衡了一下利弊，随即答应道：“好！哀家就再给你两个月时间！皇上身为天子，可要说话算话呀！今日这么多人都在，就为我们母子俩做个证。如果两个月后，后宫嫔妃的肚子还没有动静，哀家就要跟这个人老账新账一块算，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朕还有一个条件，就是有了皇子以后，不许再管朕是不是去后宫，和谁在一起，不能为难顾希……”赤云靖岩补充道。 这次太后很干脆地答道：“行。哀家答应你！” …… 出了福寿宫，赤云靖岩大步流星地往前走，顾希则小跑着跟着他。 “皇上您怎么这么久才来？吓死我了，我以为你不来了呢。皇上，刚才你说的那些话是你真的想明白了，还是为了救我用的缓兵之计？” 赤云靖岩只是闷头走路不回答他。 “你说话呀！是不是想一时糊弄过去？我是不是猜对了？你现在把牛皮吹出去，两个月以后怎么办？你是过了今天不管明天呀！” 赤云靖岩被他烦的不行，“你闭嘴！怎么那么多话？” “我不说行吗？我现在活不了多长时间了，再过两个月我就小命不保了！” “你不是不怕死吗？天天喊着不活了……”赤云靖岩讥笑道。 “我…这是两码事！我问你呢，你回答我呀？” 赤云靖岩有些神秘地说，“别在这儿闹，回宫再说。” 回了寝宫，赤云靖岩把翁翁都支得远远的。 “你想到什么好办法了吧？搞得神秘兮兮的。”顾希一脸茫然。 “你把头探过来，别让人听见……” 顾希四下看看，“这里只有咱们俩？你不会这时候还想着那些事吧？” 赤云靖岩一瞪眼，顾希只得赶紧凑过去 …… 听赤云靖岩说完他的办法，顾希吓得脸都白了，“什么？皇上，我…没有听错吧？这不行！” 赤云靖岩则一脸淡定，“你别紧张，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你不是不想两个月后被打死吗？” “可是，这样我会被千刀万剐的！不行！这个绝对不行。皇室血脉关系重大呀！”顾希越想越觉得不可行。 “那我就没办法了！只能等到两个月后让太后把你打死了。”赤云靖岩装作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皇上！你再想想其他办法吧！你得救我！”顾希特别为难。 赤云靖岩凑近他，低沉着嗓音道，“顾希，别看我平时装作不在意。但我知道这个问题是我迟早要面对的，也是我的一大心病。算我求你帮我好吗？咱们安排得周密一点，没有人知道的。” 顾希看他如此真诚，有些不解，“可是你不在乎吗？那些是你的女人，将来生出的孩子，不是你的。” 赤云靖岩很坚定地说，“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我不在乎！”见顾希还是一脸踌躇，赤云靖岩抓住他的肩膀，“说别犹豫了！时间不多了，我们得快点准备。你跟我这么长时间，给我生几个孩子不过分吧？” 顾希蹙着眉头，很为难。 赤云靖岩摇着他胳膊，“求你了，帮我生几个孩子吧！若不这样，咱们俩都过不了这一关。” 顾希受不了别人求自己，又见赤云靖岩满眼的期许，把心一横，终于点头答应了。 …… 赤云靖岩把这件事全权交由了顾希安排。顾希在嫔妃中选了两名年轻的妃嫔，并要了她们的月事时间，推算了侍寝日期。给两位妃嫔各安排了两次侍寝。一切安排好，让人送去敬事房。 赤云靖岩看了一眼敬事房递上的折子，顾希选的是颖嫔和庆贵人。对这两个人他没有什么印象。他把折子扔到一边，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第154章 偷梁换住 用晚膳的时候，赤云靖岩一直沉着脸，不说话。 顾希感觉到他的情绪，小心翼翼地伺候着。“皇上，你今晚怎么吃这么少？这个平时你挺爱吃的，我看今晚你一口都没动，尝一下吧！今晚做的特别好吃。” 赤云靖岩觉得顾希今晚殷勤得有点过头了，心想他大约是觉得占了便宜，心虚吧。他把目光慢慢地移向他，定定地看着他。 顾希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你怎么了？干嘛这么看着我？” “顾希，你选了宫里两个最年轻、漂亮的嫔妃，此刻心情是不是特别兴奋呀？心里很美吧？是不是早就惦记上了。”赤云靖岩冷嘲热讽道。 顾希把筷子丢到桌子上，把头扭到一边，忍着不发脾气。 “怎么？还不爱听？”赤云靖岩还是不放过他，继续揶揄道，“又要做新郎官了，开心一点吗。” 顾希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皇上，我之所以选择她们两个，是因为她们的年龄、身体状况，都更适合生养。另外，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要生孩子，找一个看着顺眼的，也没有什么问题吧？” “你少找借口，还是承认了吧！你这个人就是贪得无厌。家里三个媳妇儿都还不够，在宫里跟宫女勾勾搭搭，稍微有点姿色的女人，你都不想放过。是不是想把宫里的所有女人都变成你的女人？”赤云靖岩已经妒忌得昏了头，口不择言地说。 顾希忍无可忍，怒道：“你说话能不能讲点道理？今天这个情况是我自己选的吗？让你这么一说倒好像我蓄谋已久？你们家要生个孩子，把我逼得快活不下去了，还要被你如此冤枉，还有没有天理了！你们也太欺负人了吧！我告诉你，这件事情我不做了！就让太后打死我吧！” 见顾希发火了，赤云靖岩反而不生气了，换他去哄顾希，“好了，我的气顺了，你也别生气了，赶紧吃饭，我们商量一下，看看哪个细节还没想好。” “我说了，我不做了！你爱找谁找谁去！” “是我错了行吗？差不多行了，别使性子了。” “我没使性子！我刚才想过了，这件事我真的不能做。不说事情败露了，我万劫不复。就算没人知道，你一天天的看着我，想着孩子不是你的，你的妃子被我睡了，心里肯定不是滋味。我一定会死得很惨的。我何苦呢？” “我说过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我不会心里不舒服的。”赤云靖岩又一脸真诚地说。 顾希看清楚了他善变的嘴脸，“说的好听！我现在还没做什么呢，你就这样对我。如果真成了是事实，我不得死无葬身之地啊！” “你小点声，别让翁翁听见。你…不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赤云靖岩亲昵地撞撞他道。 “知道。是男人都会生气，这我理解。所以我不会去做。” “我不是因为你说的那个生气。生孩子是我让你帮我的。还有那些妃嫔，我跟她们根本就没有感情。我生气是因为……”赤云靖岩有些说不出口。 顾希困惑地望着他，“因为什么？” “因为…我吃你的醋。” “你吃我的醋？”顾希有些惊讶。“你不应该生我的气才对吗？这个时候还吃醋是不是不合时宜呀？而且我家里还有三房妻妾，每过几日我就会回家，也不见你……” 赤云靖岩看着他坦诚地道，“其实我心里也不舒服。但我只能忍着。我想一个人独占你，怎奈你拖家带口？我觉得这已经是我忍耐的极限了。我不能允许你再跟其他人有染。我知道今晚这个特殊，是我求你帮忙的，但我心里还是不好受。你不要怪我。那今晚咱们还是按原计划好吗？” 顾希有些为难地摇摇头。 赤云靖岩郑重其事地说，“我发誓，以后绝不会因为此事为难你！将来我们的孩子，我一定好好珍爱他们，因为那是你为我生的孩子，是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只不过借了别人的肚子生下来而已。如若日后有违誓言，我愿受千刀万剐……” 顾希连忙捂住他的嘴，“不要说了！我答应你！” …… 入夜，整个后宫静悄悄的。嫔妃们早早都歇下，却都无心睡眠。今晚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夜。 赤云靖岩只带了顾希一人出发去‘积翠宫’。两个人并没有避讳什么，就和往常一样，自自然然的。因为宫里人都知道，希公子很‘黏人’，就算皇上去后宫宠幸妃嫔，他也是要在外面等着的，所以不会有人疑心。 ‘积翠宫’内，颖嫔秦笑颖精心装扮完毕，端坐在床上。此刻她紧张得手心冒汗，“小菊，刚才‘靖希宫’太监来说皇上戌时来是吗？” 小菊向外面望了望道，“是的，应该快到了。” “小菊，如果我有个三长两短，你传话给我二哥，让他好好照顾父母，我们秦家就指望他了。”颖嫔开始伤感地留遗言了。 “小姐，您别瞎想，不会有事儿的。” 正说着，有人通报皇上来了。颖嫔连忙起身接驾。 赤云靖岩进了屋，顾希就不远不近地站在他的身后。‘积翠宫’的人连忙给皇上行礼。赤云靖岩扶起颖嫔与她手挽手进了里屋，顾希没有跟进去。 赤云靖岩对小菊说，“让这个宫里所有的人都退出去，这里不需要人伺候。” 小菊等人行礼告退。 赤云靖岩又对颖嫔说，“朕不喜欢太亮，要把灯都熄了，你脱了衣服在床上等着。” 赤云靖岩熄灭了屋内所有的灯烛，又将窗帘拉严，屋内一下子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颖嫔脱了衣服，躺在床上不安地等着。她听见下面‘窸窸窣窣’的声音。随后有脚步声向床边走来……颖嫔闭上眼睛，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出乎颖嫔意料的是，今晚‘皇上’竟特别的温柔。由于害怕，她身体很僵，‘皇上’便很耐心地抚摸、亲吻她，还在她耳边轻轻地吐着气说，“别紧张，放松！不会疼的……” 那一晚，颖嫔第一次体会到男欢女爱的快乐…… 完事儿后，‘皇上’喘息定，准备起身。颖嫔也要起来，服侍‘皇上’。‘皇上’按住她，轻声道：“你别动！躺会儿再去清洗，有利于受孕。” …… 回宫的路上，赤云靖岩和顾希在黑暗中一前一后地走着，谁都不说话。 一直走出了‘积翠宫’，又走出了很远，赤云靖岩才停下来，对身后的顾希道，“你俩在里头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顾希一愣，随即又没好气地反问，“你要什么动静？” 赤云靖岩见顾希情绪不好，便不愿招惹他，继续赶路。 回到寝宫，两个人躺在床上，赤云靖岩去撩顾希，“你很少穿深色的衣服，今晚穿那身衣服，显得腰好细……” 顾希冷淡地说，“太晚了，我有些累了。” 赤云靖岩也不纠缠，两个人便各自睡去了。 …… 第155章 总能中一个吧 第二天早上天刚亮，皇后宫内便聚满嫔妃，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姐姐今天怎么这么早？” “你不也是。唉，心里有事睡不着，早早过来看看。” “昨晚姐姐听到什么声响了没？” “没有，我竖着耳朵听了半宿也没听见，好奇怪呀！” “可不是。也不知道昨晚颖嫔怎么样了？” “我看她今天应该不会过来给皇后请安了，一会儿咱们散了去她宫里看看她。” “唉，怪可怜的。上个月侍寝的敏妃到现在还下不了床呢。” 庆贵人眨巴着眼睛，紧张地望着大家，吓得直吞口水，“过两天就轮到我了，怎么办？” 大家都向她投来同情的目光，“唉，想开点，受点伤就受点伤，万一能怀上个皇子也算赚到了。” 正说着，颖嫔满面春风的从外面款款走来，“今天大家都好早呀！” 大家都惊诧不已，纷纷围过来…… “颖嫔妹妹来了？你…没事吧？” 颖嫔笑魇如花，“有什么事儿？这不好好的。” 庆贵人忍不住直奔主题，“姐姐昨晚皇上去了吗？你们…同房了吗？” 颖嫔娇羞地点点头，“我开始也很害怕，皇上现在真是性情大变，昨晚他…很是温柔。”说着，颖嫔红了脸。 大家都很意外，又议论纷纷道： “看来皇上真的是好了！” “谢天谢地！咱们的好日子也许要来了！” “太好了！真是大快人心呀！” 庆贵人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 赤云靖岩下朝后和顾希一起用午膳。 赤云靖岩见顾希还是情绪不佳，便故意对一旁伺候的翁翁道，“翁翁，你看你家公子从昨晚上就跟朕闹别扭，现在还不好。” “哦？公子这又是为什么呢？”翁翁问。 “还不是因为昨晚朕去后宫宠幸了妃子。”赤云靖岩颠倒是非道。 顾希抬起眼睛，吃惊地望着他。他知道接下来肯定要迎来翁翁的一通教训。 果然，翁翁皱着眉头瞅着顾希道，“公子，这就是您不对了！皇上可不是您一个人的。他是天下人的君主！没有皇子我们的王朝何以为继？何况这一次，皇上还是因为怕您被太后责罚，才去后宫的。您不该使性子让皇上难做！” “我…没有。”顾希低声辩解道。 赤云靖岩看着他百口莫辩的样子偷偷地笑。 翁翁接着数落道：“那就不要闹脾气了，你不高兴皇上怎么能开颜？你说皇上容易吗？要处理堆积如山的公务，要完成皇嗣的繁衍，还要应付你？你说你于心何忍？公子你不小了，该懂事了！” 顾希根本插不上嘴，只有诺诺点头的份。 翁翁又转向赤云靖岩，声音里满是关切，“这些日子皇上辛苦了，可得好好补补。今天太后特地让御膳房准备了一些滋补的药膳。这个人参炖鳖汤里都加了草药，用来补精血最好不过了。皇上，您多用点儿。” “嗯嗯。”赤云靖岩点点头，“你下去休息吧。” 翁翁退下。 赤云靖岩把汤推给顾希，“你要多喝点，最近需要补补。” 顾希抬头瞪他，“你刚才真是恶人先告状呀！” 赤云靖岩笑道，“谁让你从昨晚就一直黑着脸，不理人的。我可不敢说你，只得让翁翁收拾你了。” 顾希有些不好意思，“哪里有？我…不是生气。就是……” “我知道。你不要太在意，我真的没什么。记住，这件事只有咱们两个人知道，你回家连提也不要提。”赤云靖岩提醒他。 “梅姐也不能说吗？我从来什么事都不瞒她的。” “所以我让你提都不要提。她那么聪明，一炸就都炸出来了。你知道此事的严重性，不让她们知道是为她们好。” “嗯。”顾希点点头。 “你喝汤呀！你可真是要好好补补了。” 顾希有些不自然地低头喝汤。 “要不，这个月你少回去一趟？”赤云靖岩提议道。 “一切照旧吧。要不梅姐问起我，我不知道怎么说。” “那你身体受得了吗？” 顾希瞪着他，“你少啰嗦！” 赤云靖岩笑道，“我不说了。你没问题！就知道逞能！” …… 隔天就到了庆贵人侍寝的时间了，一切照旧。 和颖嫔的清冷艳丽不同，庆贵人忽闪着一双大眼睛，看起来天真又活泼。她平时说话口无遮拦的，给人感觉心无城府似的。但顾希一眼就看得出来，那是她的生存之道，她其实是个非常聪慧的女人。顾希看女人一看一个准。 两个人在床上时，黑暗中庆贵人装作一副可怜楚楚的模样，“妾身柔弱，请皇上怜惜。” 顾希不敢出声，只是轻轻地发出‘嘘’的声音，让她别说话。 而第二次，庆贵人的胆子就大了起来。中间她的小手不安分地去摸顾希的脸、他的喉结…… 顾希没办法才轻声说了一句，“别乱摸！” 庆贵人便‘呵呵’轻笑了两声…… 顾希要离开时，庆贵人突然坐起身来，“你还会来吗？” 顾希摇摇头，他突然想起来四周很黑，她根本看不见。但他依然听到她的轻叹声…… …… 转眼到了太后验收结果的日子，看得出来赤云靖岩很紧张。顾希帮他脱下朝服，换上便装。 赤云靖岩忍不住埋怨道，“小希，你为什么不让太医给她俩提前把个脉呀？万一没怀上今天怎么收场？” “提前知道了结果有什么用？也没办法补救。” 顾希无所谓地笑笑，“总能中一个吧？我都不怕，瞧你紧张的。” 赤云靖岩了解他是故作镇定，“放心，就算都没成功，我也不会让你有事的。” ‘福寿宫’内，太后、皇后和所有的嫔妃都在。嫔妃们在下面‘嗡嗡’的小声嘀咕着。颖嫔和庆贵人坐在一个显眼的位置，看起来很紧张，眼神飘忽不定。 皇上和顾希一到，整个宫殿便立刻鸦雀无声。 顾希一进殿就在地上跪着，头埋得低低的。 皇上装作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朗声道，“母后，人到齐了可以开始了！” “好，开始吧。刘太医你先去。”太后示意身旁的一名太医道。 刘太医是宫里资深的老太医，他先给两位嫔妃行礼，然后用手帕盖在手腕上，闭上眼睛细细地听着…… 所有人都伸长脖子，密切关注着结果。 不一会儿，刘太医猛地睁开眼睛，大喜过望，“恭喜太后，皇上！这位小妃有喜了！ “啊！真的！”太后等了多少年，终于等到了这个消息！她喜极而泣，抹了把眼泪道，“刘太医，您再看看庆贵人。” 赤云靖岩深出一口气，提到嗓子眼的心，总算落下了。 “恭喜太后，这位贵人也有喜了！”刘太医摸了脉又道。 “真是太好了！双喜临门！”太后拍手道。“皇室后继有人了！” “母后，朕既然已经完成了使命，是不是可以走了？”赤云靖岩一脸得意。 “稍等！史太医，你再去给看看。以防万一。”太后还不放心。 史太医又给两位妃嫔分别把了脉，都是喜脉。 太后喜得眉开眼笑，妃子们也各怀心事，假模假式地恭喜太后、皇上…… 赤云靖岩扶起顾希，拉着他就往外走去…… 两位妃嫔因为怀了龙裔，被太后当场晋升了一个位分，成了其他嫔妃羡慕、眼热的对象…… 第156章 生辰礼物 再过几日就是赤云靖岩的诞辰，顾希一直思虑着，如何让即将出世的皇子们不被质疑血统？他想了很久，最后决定在他生辰那一日，给他和孩子们送份大礼。 赤云靖岩生辰那一天，他要拉着顾希一起参加诞辰宴，“我知道你不愿意在人多的地方露面，可今天是我的生辰，也不给个面子？” “我就不跟你一块儿去了，但我会送你一份礼物，是我精心准备的。”顾希冲他眨眨眼道。 赤云靖岩很惊喜，“你还给我准备礼物了？什么礼物？” 顾希神秘地说：“到时候就知道了。” …… 宴会上，文武百官、皇亲国戚来的很齐。宣礼官朗声宣读大家送的礼单，赤云靖岩一一点头。 送礼环节接近尾声。宣礼官停顿了一下，宣道：“下一个礼物是希公子奉上的歌舞表演。” 大家都很好奇，因为歌舞表演他们都看多了。可以送与皇上做寿礼，还是大名鼎鼎的希公子奉上的，该是怎样精彩的表演呢？ 乐声响起，紧接着上来一队衣着鲜亮的舞娘。她们都穿着颜色款式统一的纱裙，脸上戴着珠帘面纱。 赤云靖岩会心地笑了，心想这就是他送给自己的神秘礼物？看了几眼，赤云靖岩皱起了眉，衣着太暴露，是他自己喜欢的吧？转念一想，毕竟是他的心意。他又摇摇头笑了。 赤云靖岩正奇怪今天他为什么会如此高调的当众送他礼物？就听到旁边的人开始窃窃私语，还对着舞池里的舞娘指指点点。他这才抬眼仔细看了看那些舞姬。发现有一位舞姬特别高且动作笨拙的，显得很是突兀。那个人的身形他太熟悉了，竟是男扮女装的顾希！ 奕王爷也坐在下面，他三月禁足期刚满，便来参加他皇兄的生辰宴。大家与往日一样谈笑风生，对禁足的事避而不谈，那些不愉快的事好像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弈王爷一眼就认出了舞池中的顾希。他有些惊诧，表情有些复杂的看了一会儿，随即摇摇头，释然地笑了。 赤云靖岩只觉得血气翻涌，大声吼道，“所有人！都把眼睛闭上！” 宴会上很多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皇上下令只得服从。顿时大殿上安静的连呼吸都能听得见。 赤云靖岩大步流星地冲下大殿。接着，所有人便听到一声声清脆的巴掌声和一个人的惨叫。“你他妈的来这儿干吗？谁让你穿成这样的！” “啊！奴才就是想给皇上贺生辰，讨皇上欢心！皇上不喜欢，奴才再也不这样了。啊！皇上饶命！” …… 奕王爷眯着眼偷偷地看。他看见赤云靖岩对顾希一顿暴揍后，便用斗篷将他全身包裹起来，扛在肩上。然后他对大家说，“感谢大家为朕过生辰，朕有事先走一步，大家继续吧。” 皇上走后，一些岁数大的皇亲和老臣还不明白状况，不停地追问身边的人： “怎么回事？” “谁呀？谁呀？” 奕王爷歪嘴冷笑一下，然后给大家解惑道，“应该是希公子为了取悦皇兄，扮成舞娘献舞。结果皇兄不解风情，哈哈哈……” 太后一脸嫌弃地怒道，“真是丢人现眼！皇上怎么不踢死他？” 耀礼王爷接话道，“怎么没见他之前如此殷勤？” “那还用说，定是皇上这些日子去了后宫，他怕皇帝弃了他，又想出新的招数勾引皇帝了。”太后翻了个白眼道。 “真是个祸害呀！咱们大赤云的血统真的要在他身上耽误了不成？”淑慧长公主忧虑道。 “哈哈哈……”太后突然笑出声来，“哀家正好跟大家宣布一个好消息，皇上已经去后宫有半年之久了。经太医证实，有两位嫔妃已经怀有身孕了。一般不都是等孩子月份大些才宣布吗？哀家等不及了，借这个机会，让大家开心一下。” “真的？太好了！” 耀礼王爷一拍桌子兴奋道，“咱们大赤云国后继有人了！” “真是普天同庆呀！” 太后举起酒杯，“大家喝酒吃菜！以后不用再为皇嗣问题忧心了！” 大家都在这个好消息欢喜庆祝。只有奕王爷还在回味刚才顾希的一颦一笑 …… …… 一进‘靖希宫’，顾希便对赤云靖岩没好气地喊，“你放我下来！” 赤云靖岩把他轻轻地放在地上。 顾希揉着脸抱怨道，“你还真打呀！” “你还怪我打你，你看看你自己像什么样子，你是不是有点儿大病？”赤云靖岩回来的路上就想明白顾希的用意，已经不似刚才那般生气了。 “我就是有病。没有病会自己去找打？怎么？我送的礼物不喜欢？”顾希一边说着一边拧毛巾擦脸。 赤云靖岩警告他，“你给我听着，你再耍小聪明，自作主张。我非打死你不可！” “是不是我这样做，很多问题就解决了？他们都不会再质疑你那方面的能力，将来皇子出生也不会有人质疑他们的血统了。” 看着他一脸伤，赤云靖岩有些感动。“你不用这样的。他们不能把我怎样？你这样不是把自己推出去吗？别人会怎么说你？” “不管了，我什么不做他们还天天说我妖媚惑主、祸国殃民呢。你也不用感激我。我主要是为了孩子，你让他们出生，就得为他们负责。” “哦，原来我是沾了孩子们的光呀！你虽然其他方面不行，但你还真是一个好父亲。” 顾希转脸愤恨地瞅着他，“我在你嘴里永远都是一无是处。我现在去一个部门就学会一个技能，我已经会做很多事了好吗？” “嗯嗯。知道你已经很努力了。孩子现在还没出生呢，你这都把他们的将来想好了？” “有备无患，这些事做了总比不做好。”说着，顾希卸完了妆发，开始脱衣服。 赤云靖岩眼睛紧盯着看他脱衣服。见他脱下纱裙，里面竟然还有一层白色的衬衣，便说道：“人家穿这个裙子里面都不穿衬衣的。要不，你脱下衬衣穿给我看看？” “你变态呀！我才不呢！我今天为了你牺牲这么大，你还提这么过分的要求。” “你自己都说是为孩子，不是为了我。今天是我生辰，你就满足我一下吗？这又没有别人。”赤云靖岩捡起纱裙，递给他。 顾希没有去接，但好像有些动摇。他站在那里想了一下，还是摇头道，“不行！答应你了这一次你就会得寸进尺，以后会有更多无理要求。” “你就答应我吗。要不我先穿给你看，你再给我看。”赤云靖岩把衣裙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说。 “真的？好，你先穿。哈哈哈……”顾希一想到，他膀大腰圆，穿这个裙子的样子，笑得前仰后合。 顾希笑得那么开心，让赤云靖岩很是激动，三下五除二褪去身上的衣服，就把纱裙往身上套。他穿的有些费劲，“穿不上呀！不会把衣服撑破了吧？” 顾希正看得出神，他这么一说，才道，“你千万别撑破了。这可是我跟丝乐坊借的。要还的。” “那我不穿了，你穿。”赤云靖岩冲顾希挑眉道。 顾希有些害羞，捂着脸，“进里屋吧。” …… 第157章 宫里新差事 太后因为嫔妃有喜，每天都很开心。金银珠宝，山珍补品一批批地往两个妃嫔宫里送。 皇后又来‘福寿宫’与太后说话。 太后心情不错，之前担心皇上不能人道的事，显然传言已经不攻自破。她感觉自己参透了儿子的心思，笑道，“皇上原来是在跟咱们耍心机，他就是为了跟哀家谈条件。之前侍寝都是幌子，最后这两个才动了真格的。” “宫里只有两个嫔妃怀孕会不会太少了？”皇后并不像太后那样心情大好，看到其他人成功受孕，甚是眼热。 “这两个哀家也是费了好大劲。” “可是，臣妾还没有孩子呢！”皇后急道。 太后看看她，“也是。我们的皇后还没有皇子呢？不过，那也得等两个孩子出生后再说。这个关键时刻，可不敢再生枝节了。毕竟哀家已经当众允诺皇上了。若惹急了他，他那个驴脾气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母后，您得帮我。”皇后扯着她的衣襟求道。 “好好！慢慢来，不着急。” …… 苦役的三月期限已经到了，可顾希还流连于各部门，不肯回来。皇上催急了，顾希就恳求他，“中间不是因为皇嗣的事，耽误了好多天吗？皇上再容我些时日吧。” 赤云靖岩只得随他。 这日，顾希晚上回宫，翁翁惊呼，“公子，你的手怎么了？” 顾希一个劲地做手势，挤眉弄眼地不让翁翁说。 翁翁不管他，“公子，您的手伤成这样，不让皇上知道怎么行？” 顾希很是无奈，“翁翁，我真没事。” 赤云靖岩从里屋走出来，“怎么了？顾希受伤了？” 赤云靖岩一出来，翁翁就告状道，“可不是吗！皇上，公子的整个指甲都快掉下来了，血呼呼的，可吓人了。” 顾希把手背到身后，“我没事，别听翁翁大惊小怪的。” “让我看看。”赤云靖岩也紧张起来。 “不用看，抹点药，很快就好了。” 赤云靖岩上前扯过他的胳膊，看他手上的伤，顿时心都揪到了一起。“天呀！这是怎么弄的？” “菜刀切的。”顾希如实答道。 “你现在还在‘御膳房’？能不能别干这么危险的活呀？”赤云靖岩一边说着，一边拿来药箱给他抹药。“瞧瞧，这指甲都切掉一半了。” 曾经嗜血成性、杀人不眨眼的赤云靖岩看着顾希的伤口，手竟然不经意的在颤抖。 顾希感觉到了，笑道，“真没事儿，指甲掉了还能长出来的。” “明天别去那儿干了，听见没？” “不行！这个工作岗位很珍贵的。” “你现在不是可以随便选择活儿吗？” “那也得能胜任才行呀！你什么都不会干，把你放到在灶台上炒菜行吗？我刚去御膳房时，只有资格去洗菜、刷碗，别的都干不了。现在终于可以摸到刀，切菜了。”顾希一脸骄傲，“墩子工也不是谁都能干的。” 赤云靖岩怕了他了，“你笨手笨脚的，可别再动刀了！你打算把手指都切下来呀？” 顾希自信满满地说，“不会的！之前我就是被你们天天说的，感觉自己真的很笨似的。但通过我这段时间各处干活，发现我并不比别人笨。” “不笨还能把指甲切下来？”赤云靖岩笑话他道。 “师父说了，刚开始学切工切到手很正常。我以后会特别小心的。” 赤云靖岩又开始催他，“这些部门你差不多都去了，三个月期许已到，你该回来给我做侍卫了。” “哎呀，你身边又不缺侍卫，让我再学一些日子吧！有些活儿特别好玩儿。” “你不用学的多细。了解流程就可以了。难不成还真想把自己练成一个厨子？” “我就这样匆匆地过一遍，就是学一点皮毛罢了。怎么可能都学会了？很多工作都是手艺活，需要一辈子钻研的。比如厨师、琴师、做饰品、雕花的师傅等等。” “你就学个皮毛就行。”赤云靖岩上完了药，他捧起顾希的手，心疼地不行，“这么好看的手，伤成这样！以后不许再受伤了！” 顾希有些害羞地笑了，“知道了。我不会再让自己受伤的。” “小希，我觉得我你老是这么到处晃也不是个事。你不愿做侍卫，我再给你安排一个差事怎么样？可以长久久的干下去的。”赤云靖岩思忖了一下道。 “什么活儿？”顾希来了精神。 “现在还说不好，我明天找人问问，明晚给你信儿。” 顾希开心地点点头。 “但是…我这边也不能扔了。你每个月至少回来做五天侍卫，这五天必须全天形影不离地跟着我。” “行。那你准许我空闲时还可以去各个部门学习行吗？” “成交！” 第二日晚上，顾希一回来就急切地问赤云靖岩，“我的差事安排好了吗？是哪个部门？干什么活儿的？” “司仪间。” 顾希拍手惊喜道：“太好了！我去那里干过。这个部门主要是负责宫里一些活动宴请的。宴会的规格、布置、流程、菜品等等。它现在还包含了‘丝乐间’。‘丝乐间’之前是独立的，前几个月刚归司仪间管，它是负责节日或宴会上歌舞、乐器表演的……” “看来这三个月的苦役，你没白干。你就去那里做执事官。先熟悉一段时间，以后这个部门都由你来负责。” “真的？我…我一定好好干。”顾希有些激动，忍不住给他鞠了个躬。 赤云靖岩看他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瞧你那傻样！你也不用太认真，量力而行。别累坏了。” “不会的！皇上你真好！”顾希开心得像个孩子。 …… 这一日，赤云靖岩和几位大臣在议事厅议事。整整一下午，也没议出个所以然来。有几位大臣和其他人意见相左，却固执己见，寸土不让。 室内点了很多蜡烛，门窗紧闭。一堆老臣口若悬河地说个不停，空气很是浑浊，熏得人头疼。加上要看着一张张眉头紧皱，苦大仇深的老脸，赤云靖岩很是烦躁，感觉有些透不过气来。 正在这时，大厅的门开了，一个小太监脆生生地报，“禀皇上，执事大人见皇上和各位大人议事好几个时辰了。特准备了茶点、水果，皇上和大人可以用过再继续议事。另外，丝乐间的艺倌们也准备好了乐曲，愿为皇上和大臣们以解乏累。” 赤云靖岩一眼就看见站在门外的顾希，便欣然道，“好主意！各位大人先休息一下，吃点喝点，欣赏一下乐曲。一会儿再议也不迟。” 宫人们鱼贯进来，给大臣们每人奉上一个茶桌，茶桌上有几样精致的小点、水果和茶水。 顾希一进大殿，闻到里面的味道，不由皱了下眉头，便去开窗子。 满朝文武很多人都知道皇上身边有个‘希公子’，皇上对他如珍似宝。但却只闻有其人，未曾见过真人。除了那几位资历老的大臣和皇亲，但如今他们一般没有重要事都不上朝议政了。所以，没有人看出这个执事就是希公子。 第158章 老太监起色心 丝竹声响起，室内的气氛活跃起来，原来或剑拔弩张或死气沉沉的大臣们也有了说笑声。 赤云靖岩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顾希的身影，一刻也没有离开。 顾希在这一堆人中太出挑了！他就如同一颗绝世明珠淹没在一堆沙粒中，闪着耀眼的光。他就穿了一身很普通的官服，却因为挺拔的身姿，脱俗的气质，白嫩的皮肤，漆黑的眸子，粉红的唇……显得卓然独立、出尘不染。 赤云靖岩心里暗爽：这么完美的一个人，是他的，自己真是赚到了。 顾希和大家一起忙着，检查指挥宫人工作，时而自己也亲力亲为地做些事……完全就是一个称职的执事官模样。 赤云靖岩抽空便晃到了顾希身后，嘻笑道，“你这个执事官做的有模有样呀！” 顾希连忙转身行礼，小声地说，“皇上，你快回到你自己的座位上，别让人看到。” 赤云靖岩不以为然，“我都坐了大半天了，就不能到处走走吗？说实话，你们来的真是时候，我都快闷死了。是你救了我呀！” “大惊小怪。你以前不都是这么过得吗？” “可不吗？命苦呀！现在多亏了有你！”赤云靖岩看看那些忙碌地宫人们，问道，“这些人都听你的吗？” “不都听我的。我初来乍到，有些事情还得请教他们呢。” “不行，他们必须都得听你的，我也听你的。”赤云靖岩贱兮兮地道。 “皇上！”顾希低声埋怨道，“快别说了！我去那边了。”顾希行了个礼，慌忙逃离。 晚上，顾希很晚才回宫。赤云靖岩故意道，“我们小希真是个大忙人呀！回来的比我这个做皇帝的都晚！” “我得快点熟悉工作呀！”顾希看起来心情很好。 “不用着急，慢慢来就行。小希，你知道吗？你今天在议事厅快迷死我了！如果不是因为周围那么多人，我会抱着你使劲亲……” “瞧你一天天的，至于吗？”顾希一脸嫌弃。 “我从下午到现在一直都在想你。快过来！让我好好稀罕一下！”说着，他把顾希搂在怀里就要亲。 顾希捂着他的嘴，“等一下。皇上我想跟你说件事……” “亲完再说吧！等不及了！” “说完再亲！” 赤云靖岩见顾希很坚持，只得妥协，“那你快说！” “皇上，以后不要让侍卫天天跟着我了。我是去工作的，他们老跟着像什么？会让人疑心的。” “他们不跟着你，我不放心呀！” “有什么不放心的？我是有官职去办公的，不同于受罚去做苦役。没人敢把我怎么样？你总不能让人跟着我一辈子吧？皇上求求你了……” 赤云靖岩盯着顾希饱满小巧的唇，他的小嘴一张一合不停在诱惑着他。赤云靖岩忍受不住了，“行行！什么都答应你，快让我亲亲吧……” …… 掌管宫中各个部门的太监总管季公公，来司仪间巡视。司仪间的主管带着顾希来汇报工作。季公公坐在椅子上，耷拉着眼皮，神情很傲慢。 两个人先给他行礼。那位主管向季公公介绍，“季公公，这位是新来的执事官。” 季公公轻哼一声，本来是爱搭不理地扫了一眼，见到顾希不由眼前一亮，对他顿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坐直了身子，上下打量着他，态度和蔼了很多，“你是新来的执事？不如今天的工作就由你来给咱家说说吧。” 顾希低头道，“请季公公恕罪。卑职刚上任没有几天，和上级汇报工作的事还不甚了解。这次过来就是特意跟林主事学习的。” “好好。那还是由林主事汇报吧。” 林主管一板一眼地讲解部门这段时间的情况，顾希认真地听着，默默地记着……只有季公公在偷眼看着顾希…… 季公公这个老太监眼睛毒得很，通过这一个照面、一问一答，就基本了解到这个小执事官是个千载难逢的人间尤物。 自从见过顾希，季公公就再也忘不了了，他找来人侧面打听他的情况，“看司仪间新来的执事官，面孔生得很，他不是宫内的人吧？宫里的小太监咱家都见过，他的穿衣打扮，言谈举止也不像啊！” “回季公公，他不是宫内的人，每天要出宫回家的。他姓顾，今年十八。” 季公公继续打探道，“宫外的人？那他还能做到这个差事，应该也是上头有人吧？” “听说是翁公公的一个远房亲戚。也有说是崔统领的表弟的。但具体是什么来头，谁也不知道。他谦虚好学，性子又随和，和部门其他人的关系处得还不错。” “哦。”季公公点点头，嘴角露出一抹浅笑。 第二日，顾希正忙着，来了一个小太监。他是季公公派来的说客，他说了一大通顾希看来莫名其妙的话： “宫里这几位老公公，就属咱们季公公实权最大。翁公公虽然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却也不及季公公来得直接方便。宫里的大小事物、各部门的协调、任免等都得季公公点头。只要得到季公公的赏识，你在宫里就可以横着走。你愿意跟季公公吗？” 顾希被他说的有点糊涂。他想，大概就是让他站队，跟谁一伙吧。他怎么能越过翁翁，跟他一伙呢？但他怕得罪他，只得说，“你回去跟季公公回话，我只干好自己本分的工作，谁都不跟。” 半下午，季公公突然差人叫他去答话。顾希没多想就随着来人去了。 顾希跟着那个人走了半天，来到一个偏僻的院落。 进了屋门，季公公坐在正堂冲着他笑，“顾执事来了。今天上午咱家差人去问你是否愿意跟我，你为什么不答应？” 顾希低头道，“季公公，卑职就是想踏踏实实干好自己的差事，不…拉帮结派……” 季公公捂嘴笑出来，“看来顾执事是误会了。应是小星说的太含蓄，我就直接说了吧！我虽然年纪大了，但现在更挑嘴，吃得不多了，但要吃就吃最好的。我这个老家伙也想吃一口你这个鲜桃。” “啊？您…什么意思？”顾希困惑道。 季公公色眯眯地冲他笑道：“就是说你跟我好，我保你升官发财，荣华富贵！” 顾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公公是在说笑吧？可你是…太监呀？” “太监也是人呀！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看上你了！”季公公深情地望着他。 顾希冷笑一下，顿时觉得又气愤又恶心，“哼，我就当你说了一个笑话。我走了。” 顾希转身要走，发现门已经关上了，有几个小太监拦住了他的去路。 “你们想干吗？”顾希觉得不可思议，他们竟然如此胆大妄为。 季公公淫邪地笑着，“你要往哪里走？咱们再好好商量商量。你今天让咱家亲亲抱抱。掐掐这嫩的流水的小脸蛋，你就是我的人了。以后在这个后宫里，你想怎样就怎样！” “你想什么呢？你个老不正经的！”顾希怒骂道。 季公公不急也不恼，“你若愿意当然再好不过了。否则，咱家就只能用强的了。” “你们敢！我劝你们别乱来，要不后果会很惨的！”顾希警告他们道。 季公公满不在乎地笑笑，“把他拉进里屋。” 五个小太监上去抓住顾希，顾希拼命反抗，“你们别碰我！放开我！” 最终寡不敌众，顾希还是被他们连拖带拽拉进了里屋。里屋竟然还有一张床。顾希被五个小太监押在床上。 第159章 色胆包天 季公公跟着进了里屋，淫笑道，“瞧这小模样，昨天见了一次，心里痒得呀，整宿睡不着。快让咱家好好亲亲，摸摸。” 顾希被几个小太监按着，挣扎得青筋暴起，“你别过来！你敢碰我！你别碰我！救命！” “别喊了，这里偏僻，没人听见。附近都是咱家的人，你喊破喉咙也没用。哎哟，想死个人了！”季公公爬到顾希身上，搂着他，在他脸上亲了两口，“别激动！咱们慢慢来，年纪大了受不了。你们按紧他！” 顾希放弃抵抗了。因为他累得一点力气也没有了。他心灰意冷，觉得自己这次一定在劫难逃了。落到这个老太监手里，他应该没脸再活下去了。 季公公一边抹着口水，一边不停亲吻着他。他那肮脏的手还伸进了他的衣服，后来，干脆要去脱他的衣服…… 突然，外屋的门被撞开。翁翁带着一群侍卫闯进来。 季公公和几个小太监被侍卫们押下去了。 翁翁问惊魂未定的顾希，“公子！你没事吧？” “翁翁，谢谢你救了我。”顾希像是从噩梦里醒来，“我以为……我以为这次我死定了。” “别胡说。现在没事了，公子。你穿好衣服，咱们快点离开这里。” 顾希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我想…洗个澡。” “好，回宫给您准备。洗完了再换身衣服。” “翁翁……”顾希揪着他的衣袖嗫嚅道，“这件事你能不能不跟皇上说？” 翁翁直截了当地拒绝了，“不行！这么大的事，老奴不能瞒皇上。” “不是瞒，你别跟他提这件事就好。皇上的脾气你也知道，我担心……” “老奴不提，皇上也会知道。皇上英明睿智，谁都别想欺瞒他。这件事……皇上自有定夺。” …… ‘靖希宫’内，翁翁跪在地上向皇上求情，“皇上看在季公公在宫里伺候几十年的份上，请您赐他一个善终吧！” 赤云靖岩恨得咬牙切齿，“这个老淫棍！朕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说着转向顾希，“你他妈的真够窝囊的，差点被个老太监玩了。” 顾希跪坐在地上，低头不敢说话。 翁翁替顾希解围道，“皇上，这可怨不得公子。季公公在宫里行走几十年，深谙宫中诡谲之道。公子那么单纯哪里是对手？公子被骗到屋子，当时是五六个小太监一起才把公子制住的。公子只有一个人，也是双拳难敌众人呀！” “你还替他说话？他就是傻！才会被人骗去！” “这跟我傻有什么关系？他们说季公公叫我过去问话，他是我上司我能不去吗？”顾希忍不住争辩道。 赤云靖岩怒目圆瞪，“你这是什么态度？不觉得自己有错是吗？” “本来就不是我的错！” 翁翁怕两个人吵起来，连忙劝道，“公子，您快少说两句吧！这次多亏了老奴派的眼线偷偷来报信，要不公子就吃大亏了！以后您要引以为戒，处处小心。” 赤云靖岩恨恨地斜睨着顾希，“看他那样，也许并不认为自己那是吃亏！”赤云靖岩见他油盐不进的样子，顿时怒火中烧，突然吼道，“他摸你了吗？” 顾希吓得一激灵，连忙点了下头。 “说话！” “摸了。就…摸了两下脸。”顾希忍不住撒谎道。 赤云靖岩气急败坏，“他也亲你了吧？” “嗯。” “亲哪儿了？” “也是亲了两下脸。后来…翁公公就带人进来了。” 翁翁连忙帮他解围道，“是，老奴进去时，公子正被几个小太监按住手脚，身上衣服都还是完整无损。” “你呀你！真是走到哪里都不省心！到处招蜂引蝶！还认识不到自己的错误？苍蝇会叮无缝的蛋吗？” 顾希有些委屈地道，“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是我去勾引那个老太监的？他牙都掉了，说话不但漏风，还流口水，我看着就恶心！他都那么大年纪了，谁能想到他会动这种心思？” “你的问题咱们过后再说，朕先把那个老淫棍好好整治了！朕要剥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翁翁磕头道，“皇上！季公公年纪大了，怕是受不住！他在宫里伺候了几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求皇上网开一面，赐他一个体面的死法！” 顾希一直懵懵懂懂、心不在焉地听着，刚刚才知道皇上要治他死罪。“什么？还要赐死？他的确很讨厌，但罪不至死。求皇上饶了他这一次！” “死？便宜他们了！将季公公连同那五个小太监押进死牢，让那些狱卒打起精神来，不能让他们有一刻好过。翁翁，你无需多言，朕不会放过他的。你先下去。” 翁翁只得退下。 顾希跪在地上，整个人都吓傻了。 赤云靖岩愤恨地瞪着他，“那个老家伙摸过你、亲过你哪儿，自己抽，抽到我满意为止！” 顾希望着他，眼里蓄满了泪水。“你抽吧！我绝不怨你。我怕我自己下手太轻，你不解气！” “你是不是还没有意识到你错哪儿了？” “我当然知道自己错了，六条活生生的人命因为我要没了！”顾希说着，眼泪滴滴答答淌下来。 “你哭是因为那些人渣？还是因为觉得自己错了？” 顾希跪行到赤云靖岩脚下，揪着他的衣摆求道，“皇上，我是真的知道错了！我刚才不是跟您赌气。你可以打我。打死我，我也无怨无悔。但你能不能留那些人一条命呀？他们罪不至死……” …… 见翁翁端来一壶酒进来，季公公大约明白了怎么回事。季公公冷笑道，“翁公公，你跟咱家这几十年一直是井水不犯河水，因何会对咱家痛下杀手？因为那个小执事官？他真的是你的亲戚？还是你的心头爱？” 翁公公摇摇头，叹道：“季公公，你真是糊涂呀！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得弄个晚节不保。你可知你如今落得这个结果，也是咱家在皇上面前苦苦求下来的。若不是如此，你也落得像你那五个徒弟一样。我们毕竟共事几十年，总不能真的看着你遭此结束吧？” “他们怎么了？” “他们大约要把这人间所有的酷刑苦楚都受个遍，才能咽下最后一口气。” 季公公惊惧道，“啊？这是为何？为何要这样对他们？” “你可知那个年轻漂亮的执事官是谁？” “是谁？” “咱家让你死个明白吧！他就是皇上身边的希公子！” “啊！”季公公瞪大眼睛，绝望至极，“这样看来，翁公公是真的在皇上面前为咱家说好话了。咱家得了您的关照，今生无以为报，只得来世在报了。”说完，他仰头喝下毒酒。 …… 翁翁执完刑回来，小顺子问，“师父还亲自去送季公公上路？” “嗯，季公公和我都是一年入宫的。如今这宫里的老人越来越少了。我能不去送送吗？这么大年岁了，希望他能走得安详些。多亏了公子求情，要不他可要遭大罪了。他的那五个徒弟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师父，您还不知道？皇上上午下令，把他五个徒弟从监狱里放出来了。说养好伤后就派到外面的行宫里去干苦役。” “啊？放了？怎么可能？”翁翁惊道。 “那还用说，是公子求的呗。应该昨晚上公子求了一宿，皇上才改变了心意。” “你个猴崽子怎么知道的？” “昨晚您老先回房，我怕有什么事吩咐就一直在门口听着。天都快亮了，里面还一直有动静。公子他应该一夜都没放弃求皇上，皇上熬不住就答应了。” “公子这个人太仁义了！这会子公子还没起？去看看。” 第160章 舍己救人 翁翁和小顺子站在外屋门口问道，“公子，您醒了吗？奴才可以进来了吗？” “你们进来吧。”顾希连忙用被角遮着脸。 “公子洗漱一下，起床吃点饭吧？”小顺子放下脸盆，一边拧毛巾一边对床上的顾希说。 “嗯。”顾希见挡不住，索性也不挡了。 一见顾希的脸翁翁惊道，“哎哟！这脸怎么成这样了？” 小顺子脱口而出，“本来也不是公子的错，皇上下手还这么狠？” 翁翁踢了他一脚，“不得对皇上无礼！” “不是皇上打的，是我自己抽的。”顾希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自己抽的？怎么能抽成这样？”翁翁难以置信。 “我也不想呀！可是我怎么求，皇上都不答应。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好几条人命就这样没了吧？我豁出去了，脸烂了还能长好。小顺子，你去司仪间给我请几天假。我这个样子见不得人的。”顾希捂着脸道。 “公子放心，早上皇上就已经吩咐奴才去请假了。”小顺子答道。 “公子真是菩萨心肠！他们是伤害你的人，你还为他们求情。不惜把自己弄成这样！”翁翁感叹道。 顾希轻叹一声，“他们也是听令行事的。都是父母生养的，能坏到哪里去？小小年纪就出来伺候人，稍有不慎就可能丢了命，也挺可怜的。” 小顺子听顾希这么说，很是感动，眼睛都湿润了。 翁翁不忘给皇上说好话，“不过，由此可见，皇上还是很心疼公子。” 顾希不以为然，哀怨地道，“他要是真心疼我，怎么会让我把自己抽成这样才答应？” “哎哟，我的公子呀！您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如果昨天的情况，换了别人，别说自己抽自己，就是用刀砍自己，皇上眼都不带眨的。谁都不可能让皇上收回成命的。” “翁翁，你这么说是不是也承认皇上心狠手辣了？”顾希故意说道。 翁翁惊道，“啊？老奴不敢！老奴哪里是这个意思？皇上那是杀伐决断！英明神武！”说完，他长舒一口气，“小顺子快去拿点消肿的药膏，帮公子抹上。” “那个…小顺子，你顺便帮我拿些外伤药，止血的。”顾希很是难为情，眼睛都不敢看他们。 “公子，您哪里还有外伤吗？让奴才看看。”小顺子问道。 翁翁心领神会，对小顺子喝道，“快去！哪里那么多废话！” 其实，昨晚真实的情况并不都像顾希说的那样。有些细节顾希没好意思讲。 整个晚上，开始顾希一直跪在地上抽自己巴掌来着。抽着抽着，胳膊上就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他的脸肿了，不知道是因为他没力气了还是麻木了，他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赤云靖岩也是心疼他的，却极力忍着，只是冷眼看着他。 “你来抽吧！我晚饭也没吃，现在身上没劲了。”顾希说。 “谁让你不吃饭的？我不抽！抽不下去就早早睡吧！”赤云靖岩一副看热闹的表情。 “你答应放过他们了？” “我可没说。他们都该死！你不要做没有意义的事了。” “最该死的是我！”顾希有些绝望地哭喊着。 “顾希我告诉你，你的善良不能滥用！善良过头了，就是傻！对待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知道吗？那些烂人不值得你这样！” “我们给他点教训就好，凭什么要剥夺人家的生命！众生……” “你又要说众生是平等的是吧？我告诉你，虽然都是人，但永远都不可能平等！因为人性如此！大多数人都需要被管制、被约束。而我就是那个制定规则的人。” “你不能这么专制！要不，这次您就网开一面，饶他们一条命就行……” “在我看来，那些人死一万次也不能抵我心中的怒火！你不要再求了，这次我绝不妥协！” 顾希改变不了他的决心，也辩不过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了。突然他想到让他狠狠地打自己一顿，他才会心生内疚，说不定就会答应自己的请求。 顾希故意激怒他道，“我跟你说一件事，其实今天我骗了你。那个老太监不是只摸了、亲了我的脸，我的全身都被他摸了、亲了……” 果真，赤云靖岩怒了，他走过来眼里冒着火，“你他妈有病吧！”说着，赤云靖岩一巴掌把顾希打翻在地，然后又恨恨的上前踢了两脚。“你想干什么？找打是不是？” 顾希疼得大叫。 赤云靖岩停下来，喘着粗气看着他…… 顾希便趴在地上使劲哭…… 赤云靖岩揶揄道，“你今天求我救人怎么不用你惯用的手段了？主动献身呀？你不是屡试不爽吗？说不定我就答应了呢？” “我可以用吗？”顾希不哭了，仰着脸殷切地望着他。 赤云靖岩气得想一巴掌抽过去的，但看到他红肿的脸上、嘴角、眉头都布满了淤伤，心里疼痛不已。 赤云靖岩眼睛红了，骂道，“你傻不傻？为了那些烂人，把自己搞成这样？”赤云靖岩想明明他自己被人欺负，受了委屈，他却为伤害自己的人求情，还把自己弄得这么惨。 “你饶了他们，你想怎样就怎样！” 赤云靖岩指了指床，“你现在快速地爬上床，自己把衣服脱光了，等着我。要快呀！以免我后悔。” “你答应不杀他们了？” “你现在有资格和我谈条件吗？你被一个老太监又摸又亲的，我都没嫌弃你，你还不麻利儿地上床？” “你答应我了吗？”顾希固执地问。 “那五个小太监我可以放他们一马。但那个老淫棍必须死，不过我可以给他一个体面的死法。” 顾希点点头，正要艰难地爬起来。 赤云靖岩已经急不可耐地两步上前，将他抱起，扔到床上…… …… 半下午，赤云靖岩突然悄悄地回到‘靖希宫’。他进了寝室，顾希一抬头惊在那里，赤云靖岩都来到床边了，他才想到要下床。 赤云靖岩按着他，“别动。怎么今天没回家？” 顾希盯着他，“我…是不是不应该在这里了？我……” “你说什么呢？我是担心你无聊。而且你最近那么忙，也好久没回家了。” “不是让我回家去，就再也不用回来了吗？毕竟…我昨天被一个老太监…玩了。你不嫌弃我？” “如果我嫌弃你了，昨晚怎么还会对你那样？” “可是你昨晚那么暴力。好像很生气，在惩罚我一样。” “你难道不该罚？我不该生气吗？” 顾希低下头，“是。我没有保护好自己，让皇上蒙羞了。皇上你怎么做，我都不会怪你的……” 赤云靖岩一把搂过他，“我就知道你会瞎想，我放心不下，才回来看你的。我生你的气是因为你太不爱惜自己，为了一些不相干的人，折磨自己……” “他们差点因为我死了，怎么不相干了？你昨天发那么大的火，我不那样你能消气吗？若不是你非要杀了他们，我何苦这样？” “你就是太傻了！主要是我不好，昨天你本来就受了他们的委屈，我应该好好安慰你的。结果只顾发脾气，还让你受了更多的委屈……” 顾希怔了一下，突然痛哭起来…… 赤云靖岩使劲将他抱紧，“小希，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该只在乎自己的情绪，对你不管不顾……” 第161章 夫妻之道 顾希只在宫里休息了两天，脸消了肿，就去司仪间工作了。脸上的伤会引来别人的侧目，但顾希已然不在乎了。 赤云靖岩最近又对他特别的好。顾希不知道这个好还能持续几天。他已经习惯了他这种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吃的方式。但每次事情发生时，他还是做不到宠辱不惊。 早上，顾希因为要早起，在床上跟自己斗争了半个时辰，才终于成功地跟床分离了。 他下床伸了个懒腰，突然捂着腰大叫了一声。 一旁早就被顾希折腾醒的赤云靖岩警觉地道，“你怎么了？是不是我前几天踢坏你哪儿了？今天就别去司仪间了，让太医给你好好看。” 顾希最怕说不让他工作，连连摇头，还忍不住讨好道，“我没事。刚才就是闪了腰。皇上这次没有踢到我要害。果然像翁翁说的，皇上即使再生气，打我的时候也会手下留情的。” 赤云靖岩坐起来，有些愧疚，“我还是得好好控制自己的脾气。” “皇上我帮你更衣吧？” “你不是着急走吗？” “其实没有多着急，现在还早，我就是起床费事。只要顺利起了床就没有问题了。” “是够费事的，这一早晨被你折腾的。”赤云靖岩看到顾希脸上的淤伤，忍不住问道，“你脸上这样就出去，不怕别人笑话你？” “哎呀，无所谓了。” “有人问你脸上怎么弄的吗？” “大多数人都不问。有几个人问了，我就说，那日回家路上碰上一个醉汉，被他打了。” “哼哼…你倒挺会编。小希，以后还让侍卫跟着你吧？” 顾希连连摇头，“皇上，不用！我以后会留心的，不会再像这次这么傻了。我保证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 “行吧。你可得多注意。不能什么人都相信。还有，你工作不用那么认真，工作不是你的全部，别傻乎乎的什么活都往身上揽。你这种人真是太少见，别人怕他偷奸耍滑，你呢？又怕你太卖力了。以后你能不能学聪明一点？” “行。”顾希憨憨地笑笑，“皇上，今晚我要回家住一夜，过几天要办太后的寿宴，就更没有时间回家了。” “你今晚不回宫呀？我不舍得你！快让我再抱抱。” 顾希让他抱着，“皇上，时间差不多了。我走了。” “让我再亲两口……” …… 从顾希开始做苦役，后面又有了宫内的差事，回家的次数就越来越少了。即使回去也只能晚上回去。他回去时，孩子们经常都已经睡了。他只能看看他们睡着的样子，摸摸他们的小脸蛋…… 顾希感觉亏欠家人太多了。 这次，他特意早收工。回去跟孩子们玩了一会儿，一起吃了晚饭。晚上宿到谁屋里又成了问题。 顾希望着梅姐三人道：“我这次回来只能在家里呆一晚，明天早上必须回宫。这两天宫里有活动，会特别忙。我要忙到很晚，所以晚上也回不来。下次回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你们商量一下我今晚去谁房间？” 梅姐先表态，“我现在肚子这么大了，你不用考虑我了。” “来我房里吧！我好想你呀！”彤儿也不掩饰，直截了当地说道。 顾希看向苏锦。 苏锦尴尬地笑笑，“行，今天晚上你就去彤儿屋吧！我…无所谓。” “你无所谓？”顾希恨其不争，冷着脸道，“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是我以后不用去你屋里了是吗？” 顾希对她们姐妹三人都是柔声细语，从未说过一句重话。这是他第一次对苏锦这样说话，而且还是当着大家的面，苏锦脸上有些挂不住。她强忍着委屈笑道，“可以啊，你自己看着办吧。”说完，转身离去。 苏锦一转过脸，眼泪就再也控制不住流淌下来。她加快脚步回自己房里，关上了门。 顾希突然变脸让彤儿也吓了一跳，“相公，你干吗呀？你怎么这么凶？苏锦她一定很伤心！” 梅姐一副看透一切的表情，“你还不去哄哄她！” 顾希起身去了苏锦屋。 顾希推门进来时，苏锦正一个人在抹眼泪。 “怎么还哭了？”顾希关上房门凑过去。 苏锦抬眼倔强着望着他，“顾希，你要是嫌弃我，可以休了我！但是孩子是我的命，我可以在府上做些杂役，洗衣、做饭、带孩子都行，只要能让我看到孩子。” “你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嫌弃你了？你这么好我嫌弃你什么？”顾希一边说，一边用头在她肩膀上蹭着。 “那你为什么这样对我？你对大姐和彤儿什么时候说话都是很温温柔柔的。我知道，现在不同以往，你现在介意我跟你前不是清白之身了，介意我…跟你后还被人非礼过！”苏锦越说越委屈，忍不住又抽泣起来。 顾希扳过她的肩膀，真诚地望着她，“我说过我不会在意这些的。我不知道你是这样想的。你想我现在就是一个被人叫做祸害、妖孽的贱人，怎么有资格嫌弃你呢？” 苏锦去捂他的嘴，“你别这么说自己！”她又想到刚才的情景，扭过头去，“我刚刚明明感觉到你在生我的气。” “我生气是因为感觉不到你多么喜欢我，你对我一点都不在乎。这不是一次两次了，每次一有什么事都是你主动提出，可以把我让出去。大多数也都没还，你依然不吭不响的。你不想我，怎么知道我不想你？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顾希委屈巴巴地道。 苏锦捂嘴哭了，有些感动，有些欣慰。跟刚才的哭泣完全不是一个心境。 顾希接着道，“你在乎孩子、在乎梅姐、在乎彤儿，在乎…赤云靖岩，唯独不在乎我。你是不是还对他念念不忘？” “对谁？你说……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我不争不抢是因为我知足！我本来是一个弃妃，注定下半辈子要与孤灯相伴终老的。如今有了自己的男人，还有了孩子！过着衣食无忧的贵妇生活。你知道宫里的那些妃嫔都多么羡慕嫉妒我吗？” “大姐和彤儿平时对我都很好，我想着姐妹几个和谐相处，家和万事兴。至于皇上，我对他真的一点别的感情也没有了。他对你不好时，我还很恨他！我可以发誓我……” 顾希一把搂住她，“你不用发誓，我相信你。就是你以后不能只爱孩子，不爱我。” 苏锦红着脸道，“我当然也想得到相公的更多偏爱，可是这么多人等着你爱，我心疼你，不想给你添麻烦，让你忧心。” “你就是太懂事了。其他事情可以谦让，但这个方面该争就得争呀！” “嗯嗯……” 顾希探头问她，“我对你们三个有偏心吗？” 苏锦想起彤儿说顾希偏爱大姐的话，摇摇头笑道，“你对我们三个不偏不倚，最公正了！” 顾希把苏锦搂在怀里，“你们每一个人在我心里都是一样的，缺一不可。这个家里所有的苦难、屈辱就让我一个人来受。你们每个人都要做最高贵，最幸福的人。” …… 大厅里，丫鬟来报，“公子说，今晚宿在苏姨娘房里了。” 彤儿先是一惊，随即气愤地说，“大姐，你看！他们俩假模假式地吵架，分明就是做戏给我们看。两人一唱一和，原来还装的那么委屈，就是想让顾希去她房里。直接说就好了！太气人了。” 梅姐笑道，“他俩和好了就好，你别闹了。以前苏锦让过你多少次了。你早早回房睡觉吧。” 彤儿嘟嘴道，“大姐，好容易把顾希盼回来，他下次什么时候回来还不一定呢。” …… 第162章 筹办太后寿宴 太后跟赤云靖岩的诞辰只差了两个月。马上又要到太后娘娘的寿辰了。因为此时顾希已经是‘司仪间’职位最高的长官。太后的寿宴便理所当然的由他来负责。 筹办太后寿宴这么大的活动，顾希特别紧张。这可是一年里最大的盛宴。他每日起早贪黑，连家就不回了，想尽量把每个细节做好。 寿宴的流程、餐食、乐舞、装饰以及来宾们的座次安排等等。每一处都不能有差池。顾希需要跟很多部门协调，要亲自去谈、去看、去试，忙得脚不沾地。 在他筹备寿宴中最大的阻碍和变数应该就是赤云靖岩。他担心若是他哪天心情不好，把他暴打一顿，他下不了床，也出不了门，那之前的准备就前功尽弃了。 所以这段时间顾希对赤云靖岩的态度特别好。平时工作中为了不让他误会，他避免跟合作的同事一切身体接触、眼神触碰。他多数都是低着头，不苟言笑。 这次顾希筹办太后寿宴，赤云靖岩嘴上虽然说对他有信心，心里其实也是捏了一把汗的。毕竟他刚去司仪间，没有什么经验。但看着他每天早出晚归、兢兢业业的，又不好打消他的热情。 赤云靖岩想，反正太后又不是整寿，就放手让他去办吧。他是做好了办砸了给他兜底的准备的。但是他是万万没想到，宴会竟然空前的成功。寿宴并不是多么的气势恢宏，场面盛大，而是在许多细节上都彰显出了缜密的心思和用心…… 宴会大厅的整个布置大气又喜庆，风格还很统一。 帐帘、地毯、桌布、灯笼、挂饰……颜色花纹都是一样的。餐具和酒器也都非常精致，每个菜品摆盘别具匠心，且每道菜都有好的寓意，像“福如东海”、“寿比南山”、“金玉满堂”、“松鹤延年”、“天伦永享”……太后看得笑得合不拢嘴。 最精妙的还是最后那个舞蹈，可谓把整个宴会推上了高潮。 这个舞蹈需要很多人，丝乐坊专业的艺人根本不够用，顾希特意从各宫抽调了一些宫女、太监。舞蹈有百十号人，且服装精美统一，很是大气磅礴。舞蹈编排是丝乐坊有多年经验的师傅，整个舞蹈突出喜庆祥和，普天同庆。 最绝的是舞蹈的最后，有两个杂技演员扮演的仙女从天而降，手托仙桃为太后贺寿，其他人也定格在那里，一起山呼，“祝太后福寿安康！” 整个寿宴太后一直眉开眼笑的。本来有了皇嗣就让她欢喜异常，加上寿宴上的巧思，她对今年这次寿辰宴特别满意。封赏起来，也是从来没有的大方。 宫女、太监各个欢喜雀跃。司仪间的上下更是被大大的赞赏。 寿宴上谁都没看见顾希。顾希躲在后面指挥了一会儿，看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一些容易出错的地方都顺利通过了，便离开了。他不担心出什么问题，因为之前他们已经彩排很多遍了。他更怕他会扫了太后的兴，所以连面都没敢露。 整个仪式中，赤云靖岩一直在寻找顾希身影，却没找到。 宴会结束了，赤云靖岩又找了一圈，没找到。赤云靖岩便回到‘靖希宫’，顾希果然躲在宫里睡大觉。 赤云靖岩拍拍他的屁股，“这不早不晚的，睡的哪门子觉？” 顾希眼睛都没睁开嘟囔着，“你别管我，我要睡上三天三夜！” “瞧你那点出息！小希，太后今天高兴，在犒赏大家呢，你不去讨点封赏？” “我不要！你没事就出去吧，我要睡觉。这段时间太缺觉了。” 赤云靖岩还挺兴奋，“睡什么？起来聊天。小希，真没想到你把寿宴办得如此别致新颖，美轮美奂的。我还问了支出，竟然比往年的花费少了很多！你是怎么做到的？” 顾希来了精神，坐起来道，“花什么钱？什么东西库房里都有。那些餐具、桌布、小摆设等，都是我一件一件去库房扒拉出来的。有很多库房主管都没见过。” “可不是吗？办一场活动，置办一批新的。旧的堆在那里就没人再碰它们了。今天用的东西那么精致，我都不记得曾经见过，还以为是新的呢。我看你还挺适合管库房的。要不把库房也交给你吧？” “库房也的确要好好规整一下，归归类了。可我哪里能顾得上那么多？还是先把现在的工作干好再说吧。对了，今天菜品也不错吧？那可是我跟御膳房的大师傅一道菜一道菜研究出来的……” 赤云靖岩满眼欣赏之色，啧啧称赞道，“我们小希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赤云靖岩如此真诚的夸赞自己，顾希有想哭的冲动，他终于不再是他口中的‘废物’了。他一脸傲娇地笑道，“那当然，要不这些天不白忙了。” “接下来不忙了，你怎么打算的？” “睡觉！然后回家跟孩子好好玩玩，好久没回家了……” 赤云靖岩有些委屈，“就没有跟我的什么安排吗？” 顾希看看他，撇嘴道，“这次寿宴的成功你更是功不可没！” 赤云靖岩困惑道，“啊？关我什么事？你是不是都学会打官腔了，要感谢我这个上司？哈哈哈……” “多亏了你没有在这段时间把我打得鼻青脸肿，让我出不了门。要不，还真是耽误事。” 赤云靖岩愣了一下，然后开始搔他痒，“好呀！你讽刺我？是不是脸上的伤刚好，皮又开始痒了？” “啊啊！痒！我错了！”顾希笑得喘不过气来。 顾希一挣一叫，赤云靖岩就忍不住了，捧着他的脸开始亲他…… “大明天的你要干吗？啊…呵呵……” 小顺子听着里面的打闹声，禁不住也跟着笑起来。 这时翁翁找来，问道，“皇上在里头吗？” “在，正跟公子闹呢。”小顺子捂嘴笑道。 “快别闹了。好几波人找皇上，要找疯了！”翁翁站在门口冲里面喊，“皇上，太后和许多皇亲正找您呢？还有几个大人说约好了，有事要议。” 赤云靖岩还忘情地吻着顾希，像没听见翁翁的话一样。 顾希使了很大的力气才将他推开，“你听见了吗？好多人等着你呢。今天寿宴人来的齐，你不能躲在这里不管呀！” 赤云靖岩很不舍得，“今天晚上乖乖在宫里等我。过了今晚才能回家。今晚我要好好稀罕稀罕我这么能干的小希。” 赤云靖岩走了，顾希忍不住低头笑了。他得到他的认可真的不容易啊。刚才有一刻顾希很有一种幸福的感觉，但他立刻警醒地意识到，自己不能陷进去。 他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做到波澜不惊，不然到时候心里落差太大，会更难受。因为他知道所有的荣宠都是短暂的。很快赤云靖岩就会对自己恶言相向、拳脚相加，把所有情分都抹去…… 果不其然，这一日很快就来了。 那天，顾希先回到宫里。小顺子进来紧张地道，“公子，刚才师父托人来报，今天又有很多大臣告了公子的状。一会儿皇上回来让您心里有个准备，小心伺候着。” “啊？我做什么了？又告我？”顾希一惊，挠挠头发却想不到自己到底做了什么错事。 “具体因为什么，来人没说。听说，好几位老臣堵着皇上，要皇上惩戒你。” …… 第163章 冰火两重天 晚上，赤云靖岩回来阴沉着脸，见了顾希只是往地上一指，“跪那儿！” 顾希心里怕得打鼓，战战兢兢地跪下，“你要干吗？要打要杀的，你也应该让我死个明白吧？” 赤云靖岩表情冷冷地道，“你昨日坐御用轿辇出行，违反了祖制。不该罚吗？” 顾希觉得自己今晚还有救，连忙辩解道： “这个可怪不得我。您忘了吗？是皇上您要去给隆玉皇太后上香，要我陪着。后来您有事，就让我自己去了。这是我的错吗？” 顾希觉得事有蹊跷，只为这个，他不会如此生气。“你不会是因为这个要打我吧？可你在咱们宫里打了我，没人看见，也不能平复大臣的怒气呀！” 果然如顾希所料，赤云靖岩瞪着他，“还有其他的吗？你自己再想想？” “我…不知道。”顾希一脸无辜。 “你是不是中间还会了什么人？” “谁？没有啊！” “跟我装傻是吗？”赤云靖岩恶狠狠地道。 顾希使劲想了想，恍然大悟，“哦！在去西山的路上，我坐车坐得屁股疼，就下来溜达溜达。结果正好碰到秦林，我们就…说了两句话。” “是碰上的还是你们俩约好的？怎么可能这么巧？秦林刚升官当上侍郎，就急着先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你？” “皇上，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当然是碰上的，我还被他奚落了一顿。说不定告密的就是他。对！肯定是他！因为只有他一个人见我乘了御辇。” “如果真是那样，只能说明他是真的对你用情至深啊！” “哪里有什么情？他就是恨我不死！皇上，您别在这捕风捉影了！这件事儿我没做错，您不能罚我！” “罚不罚你，我说了算！你一年都不见得出门，出一次门还去那么偏远的西山，就被他碰上了？我不信世上有这么巧的事。原来…你不是不喜欢男人，只是不喜欢我这样的。喜欢像秦林那样风流多情，长得又好看的！”说着，赤云靖岩心里泛起一阵阵酸楚。 顾希感觉到赤云靖岩要失控，连忙辩解道，“你说什么呢？你冷静一点！我怎么知道会有这么巧的事？你别污蔑我！我冤枉！” 赤云靖岩眼里冒着火，“跪好了！”说着，赤云靖岩上前就是一巴掌。 顾希猝不及防被他打倒在地。赤云靖岩便骑在他身上，继续左右开弓地抽他的脸…… 顾希疼得用双手护着脸。赤云靖岩有几下打到了顾希的手背，这让他更加生气，大声吼道，“手拿开！拿开！听见没有！” 顾希把手刚挪开，蒲扇一样大的巴掌又重重地扇在他脸上。 顾希疼得蜷缩着、哭喊着…… 赤云靖岩眼见他的脸红肿起来，举起的手又放下了。他坐下来，喘着粗气。平静了一会儿，才对依然躺在地上抽泣的顾希说，“好了，起来吧。” 顾希慢慢爬起来，捂着脸背对着他，一声不吭。 赤云靖岩发现自己手上有血，再看着他瘦削的背影，心里有些过不去。语气明显弱了下来，“你说你这次是不是该打？你为什么那天要下车？你不下车谁会知道车上是你？你以后离那些人远点，自己长点记性！” “该打个屁！我脸上的伤刚好几天？你就是欺负我有瘾！”顾希心痛又委屈。虽然他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但真来了心里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我怎么是欺负你？我是在教训你，让你长记性！”赤云靖岩凑到他跟前，“让我看看哪儿破了？” 顾希垂着眼眸，不理他。 赤云靖岩找来药箱给他擦血、抹药。“你觉得自己没有错，可为什么这种事总是发生在你身上？连个老太监都会对你起邪念。你知道自己招人，就要避讳一点。还瓜田李下的，在荒郊野岭和人私会，能让人不生疑吗？” 顾希气得瞪着他，眼泪直淌，“你的意思这些都是我的问题呗？我就是那个招苍蝇的臭鸡蛋？” 赤云靖岩帮他抹了一把眼泪，“瞧把你委屈的？我其实是相信你的。我的意思是让你平时注意点，要懂得避嫌。” 顾希冷笑一下，低着头默默流泪。 “还有，你明明知道现在很多人，对你虎视眈眈的，你还一个劲往人家手里送把柄。很多事我正在慢慢地谋划着呢。在我没处理完之前，你一定要谨言慎行。这次…我得给那些大臣一个交代。我想就意思一下，让你…禁足半个月。” 顾希抬起目光望着他，“你刚才不是打我了吗？怎么还要禁足？ “打你跟禁足是两个事。打你是因为你不懂得避嫌，跟秦林私下里见面。禁足是因为你乘坐御用轿辇……” “如果觉得我罪大恶极，可以把我砍了。禁我足算什么？” “跟你说这么多都白说了？你现在需要忍耐。我们就是做做样子给别人看。你就在‘靖希宫’禁足，就是暂时不出去就行。你只是先不去‘司仪间’了。其他跟平时也没什么两样。” “在‘靖希宫’禁足，算什么禁足？至少也要去别的宫才算禁足呀！要不怎么能够达到惩戒我的作用。” 赤云靖岩看着他，知道他还在跟自己赌气，“你想躲开我是吗？” “既然做给别人看，就要做的真一点。就让灵儿跟着我，帮我送饭、传个信什么的就行。” 赤云靖岩轻蔑一笑，“不行！你带灵儿去？你那点心思我还不知道？那哪里是禁足？你们一起待半个月，出来连孩子都有了。” “你！”顾希气得都无语了。 “你想好了你要出去禁足？” “想好了！你想把我禁足在哪里都行，大牢里都可以。但就是不能在‘靖希宫’！” 赤云靖岩也生气了，“那你就去‘别苑’吧！咱们宫的人一个也不能带，就你自己去！” “可以！我现在就去！”说着，顾希站起来就走了。 赤云靖岩愣了一下，“你！还管不了你了！脾气越来越大！” …… 赤云靖岩赌气忍耐了两天，终究还是忍受不住了，问翁翁道，“公子在那边怎么样了？” 翁翁有些为难地说，“公子好像还生着气。一连两日床都没下，一直睡着。” “让他睡！我看他还能睡半个月不成！”赤云靖岩一听他这样，又生起气来。“不过，饭菜还要精细些。定时定点的，差人送过去。” “皇上放心。饭菜都是关师傅亲自烹饪的，每日按时送过去。可是公子不开门呀！他已经两日不吃不喝了！” “那还是不够饿！” 赤云靖岩没好气地说。 他嘴上说得狠，心里却放不下，当天晚上就带了吃的，去‘别苑’敲门。 “小希，是我！开门！”赤云靖岩敲了半天，里面一直没有声响。不回应他就一直敲…… 终于，顾希被吵得不行，喊道，“我睡下了，你走吧！” “再不开门！让人把门撞开了。”赤云靖岩威胁道。 顾希无奈，只得下地开门。随即又钻进被窝不理他。 赤云靖岩打趣他道，“两天不吃不喝了！怎么？梦里什么都有是吗？” 其实顾希肚子饿得都睡不着了，但依然固执地坚持着。 赤云靖岩亲自给他盛了一碗汤，“起来先喝点汤润润。我都给你盛好了。快下来，要不然我过去灌你了！”赤云靖岩拉他起来。 顾希只得下床，半推半就地吃喝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