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83打猎：开局碰到狼搭肩》 第1章 叫春儿的姑娘 “出牌啊，大海子！卖什么呆儿呢？” 两张红k被甩到桌子上。 “我草，大海子不是输蒙圈了吧？” “嘎嘎嘎~懵圈是指定懵圈了，不过不是输的！” 男人们的笑声猥琐。 “我说春儿，能别拿你那对热腾腾、宣的呼儿的大馒头直蹭大海子吗？！” “这搁谁谁受得了啊！大海子还是个童子鸡！你放开他，朝哥下手！” “真的假的？去年大海子不是天天钻营子东头吕寡妇家后门吗？就这还能是童子鸡？” “真的吗？我不相信~”　　...... 男人们荤素不忌的声音乱七八糟的涌入脑海，杨大海还觉得有点懵。 屋里的味道也不咋好闻。 臭脚丫子味儿混合着男人们特有的腥的嚎的味儿，还夹杂着呛嗓子的烟叶子味儿~ 这其中，一股若有似无的香皂味儿在自己身边淡淡的散开。 还有右胳膊那结结实实的柔软触感。 尽管意识还没有完全回笼，可是他全身的血液已经不由自主的开始沸腾~ 什么？ 什么情况啊！ 杨大海头发根儿发炸—— 电压不稳，15瓦的老钨丝灯泡发出暗红色的光线，在头顶一晃晃的。 一股子陌生的记忆突然涌入杨大海的脑海中。 杨大海，21岁，塞北，黄崖沟乡，草甸营子的一枚小光棍。 父母早年间都没了，有个大哥，娶完媳妇后分家另过了，平时对他很照应。 大姐和二姐都嫁人了，等闲不回娘家一趟。 就剩他一个人住在两间土坯房里，破屋倒灶，穷的一批，就连老鼠都不爱去他们家串门。 不过，虽然连老鼠都掐半个眼角看不上杨大海，却正经有几个姑娘对他芳心暗许。 别看这小子平时爱偷鸡摸狗耍钱玩，可人样子长得着实不错。 大高个，宽肩膀，细腰长腿，一看就有劲儿。 只是，人样子不当饭吃，等闲好人家的父母就不能同意自己家闺女跟他瞎几把扯。 杨大海晃晃脑袋，迅速理清楚现在的情况。 现在是1983年，草甸营子刚散了生产队。 他不知道是走了什么狗屎运，抓大牲口的时候抓了队里最壮实的那匹沙栗儿马。 这马膘肥体壮的，口又青，正是得用的时候，能值200多块钱！ 要知道现在城里工人的平均工资也就一个月30多块钱，农村人赚的就更少了，也就够一家吃喝，糊住嘴。 这不，杨大海这匹马刚入手没几天，今儿晚上就有人跟他要跟他赌个大的！ “海子哥，你今儿点气壮，你怕啥呀？” 女人的声音娇娇柔柔的，又靠近几分。 杨大海整个右胳膊都陷入了柔软的沟里。 旁边的男人们都跟着瞎起哄。 “草！大海子你有没有钢儿？人家春儿都说了，只要你能赢下赵三河家的三间青砖房，立马就嫁给你，今儿晚上就洞房！” “嚯——” 屋里一下子炸锅了。 “嘎嘎嘎~春儿，是不是见者有份儿？” 春儿脸颊通红，含羞带笑的瞪那人一眼，红红的嘴唇吐出无情的一串话。 “有你娘的大脚丫子！明天我就告诉你媳妇，说你花花肠子都绕脖颈子上了~” 杨大海定定神，迅速的把自己的胳膊从那片柔软中抽出来。 抬脚下炕穿鞋。 “不玩了！不玩了！” 春儿方才还潮红的脸，瞬间变白，整个身子拦在杨大海身前。 “海子哥，你这是啥意思？” 都说月下看美人，朦胧的光线衬托的眼前人有一种玻璃般易碎的美感。 “我，我说，这位，叫春儿的姑娘，让让......” 话没说完，屋里哄堂大笑。 笑声震的蒙在窗口挡风遮光的羊毛毡子簌簌发抖，好像马上就要掉下来。 杨大海几乎是落荒而逃。 那什么，他上辈子三十多年不近女色，这一朝重生，实在是遭不住眼前这个水灵灵的小美女那么望着自己。 他怕自己把持不住...... “咣当——” 是木门被打开又关上的声音。 杨大海走了。 赵三河阴沉的目光落到春儿那窈窕有致的身上。 即使穿着厚厚的棉衣棉裤，可腰是腰，腚是腚，两腿老长了。 “咕咚——” 赵三河咽了口口水。 杨大海走的着急，连身前散落的那一堆绿的黄的零钱都没顾上拿。 旁边看热闹的老娘儿们眼尖，将手里的瓜子皮一扔，屁股挪地儿，身子一歪，挡住大部分人的视线，伸手就抄了一把毛票塞口袋里了。 别人没看见，正对面的春儿可看见了。 春儿俏脸生寒，脆生生的喝道： “把钱给我掏出来！” 那老娘儿们也不生气，笑的贱兮兮的：“又不是你的，你着什么急啊！” “你掏不掏？！” 春儿柳眉倒竖，伸手就要掏那老娘儿们藏钱的兜儿。 那老娘儿们怎么肯干，用手死死的捂住口袋。 这下打牌的也不打了，都饶有兴趣的看这两女人打架。 别看春儿长得苗条，手里的劲儿正经不小。 “唰唰唰——” 一下子就给那老娘儿们脸上添了三道血檩子！ 老娘儿们顿时恼了！ “你娘个逼——人家都不要你，你他娘的还上赶着舔脸给人家管钱呢！” 打人别打脸，骂人别揭短。 两女人算是把这两条忌讳都犯了。 屋里霹雳乓啷的打了起来，只不过声音都被羊毛毡子堵住了，外边只能隐隐约约的听到一点儿响动。 塞北的十月已然天寒地冻，西伯利亚远道而来的风裹挟着坚硬的雪粒子不停地拍打着杨大海。 虽然出生在塞北，可是已经在三亚定居的杨大海心里直叫苦。 这养尊处优几十年，怎么一杆子给自己悠到四十年前了！ 这他妈的是谁干的啊！ 杨大海仰天狂怒，声音刚落，四面八方就有狗叫声此起彼伏的响起。 仿佛应和他一般 “汪汪汪——” “汪汪汪——” “嗷呜——” “汪汪汪——” 杨大海一缩脖子，抽抽冻的通红的鼻子。 咱也不是抱怨，关键是三亚那嘎达暖和，这乍一回来，冷风嗖脸，整个人像进了冰窖！ 掐一把冻的通红的脸。 不疼！ 我草！ 是不是做梦啊！ 杨大海心里狂喜。 不过没等他高兴两分钟，一股子又麻又痛的感觉在脸上蔓延开。 刚才是冻麻木了才没感觉到疼！ 一股子又一股子的绝望席卷心头。 杨大海丧气的把脚边的小石子踢走。 可能是用力过猛，杨大海直接把自己撂倒了。 脑子被摔的一阵眩晕。 “叮咚——”美图镇楼美图镇楼 第2章 狼搭肩 一块液晶面板明晃晃的出现在眼前！ 杨大海伸手摸了摸。 手毫无阻碍的穿过了面板。 眼前是空的！ 所以这块面板是出现在他脑海中的虚拟图像。 杨大海忍住怦怦乱跳的心脏，揉揉眼，定睛认真细看。 姓名：杨大海 年龄：21 幸运值：1（普通人为50） 体力值：100（普通人为50） 人气值：10（普通人为50） 技能：无 奖励物品：无 除了这些简单的数字，面板上其他地方都是灰色。 简直乏善可陈，是一块新的不能再新的系统。 不过，经常看网文的杨大海心里还是泛起一阵激动的波澜。 哈哈！ 这天选男主终于轮到自己了！ 看看，系统都来了！ “系统！系统！” 杨大海在心中默默呼唤几声。 然而，并没有人......不，系统搭理他。 呼呼的寒风贴着他的脸吹过去，前两天刚下的雪被冻出一层梆硬的雪壳子。 这时候要是有人看到他躺在雪壳子上一动不动，估计以为他那啥了呢！ 杨大海又呼唤了半天，确认系统不会搭理他后，这才一骨碌爬了起来。 草！ 这系统是个哑巴！ 连个新手大礼包都没有！ 抠搜的！ 边骂边走，北风嗷呜的，天色乌漆麻黑，他又不太熟悉路，这一分神，就走岔道了。 他们这嘎达属于大兴安岭和阴山山脉交界处，既有茫茫无际的高山草原，又有连绵不绝的原始大森林。 还有星罗棋布的小湖泊散落在草原上。 他们这儿的人习惯把这些小湖泊叫“淖”。 就这景色，要是后世开发出来当旅游景点，那肯定是五星级的。 不过现在嘛！ 呵呵！ 杨大海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的积雪“嘎吱嘎吱”乱响，却越走越觉得不对劲儿。 “这不是回家的方向？怎么越走越没人烟了？” 忽然。 “嗷呜——” 远远的有狼嚎声传来。 杨大海浑身一个哆嗦！ 寒毛瞬间都直立起来了，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系统，系统，这可不是装死的时候啊！” ...... “系统，系统？给我指个路啊？我怎么回家啊？” ...... “统子，给我奖励一个手电筒，照照亮呗？” ...... “统子，你跟我说句话啊！我，我，我有点害怕......” ...... 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草！”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的杨大海终于放弃和这个抠搜的哑巴系统交流了。 他停下来，四周望了望，凭借着记忆判断方向。 春儿家应该是在草甸营子的最东边，自己家在最西头。 走了那么久还没到家，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自己走反了。 既然走反了，掉头往回走就得了。 想到这儿，杨大海在鼻子里冷哼一声，回身大踏步的走了起来。 “破系统！不靠你咱也能走回家！” ...... 系统依然没有回应。 像死了一般寂静。 不过，自信的杨大海却忘记了一件事。 这里可不是城市的公路！ 可以这么说，村里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就有了路。 草甸营子村外都是半人高的芨芨草。 人在黑暗中本来就容易迷失方向，况且到处都是荒草！ ...... “诶？这个坑怎么感觉有点熟悉？” 再一次跌进坑里的杨大海觉得，这怎么和刚才跌进去的那个坑感觉那么像呢！ “我草！我不是碰到鬼打墙了吧？！” 还是，自己就像个被蒙了眼的驴，一直在转圈拉磨呢！ 杨大海把头上的狗皮帽子拿下来，脑袋瓜子上腾腾的冒热气，他抓抓头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很快，冷空气就把脑袋瓜子上的热气冻没了。 杨大海打个哆嗦。 “真他妈冷啊！” 从坑里站起来，磕打一下毡疙瘩鞋底沾的雪泥，还是得走啊！ 不然就这死冷寒天的，在外边过夜得冻死！ 杨大海眯着眼睛仔细的辨别着周围是否有光源。 终于，他好像看到了远处有两道光线越来越近！ 像是车灯！ 紧紧身上的棉袄，杨大海朝着突然出现的指路明灯快步走去。 他刚走了没多久，突然，肩膀一沉！ 一股带着腥膻味儿的热气在自己脑瓜儿后边呼呼粗喘，打到两个耳朵边上热乎儿的，还带着股子腥臭的潮气！ 杨大海心脏发紧，不用回头看也知道，这指定不是人呐！ 主要是人没这么臭的！ 而且，两个肩膀的触感分明不是人手的感觉。 虽然他穿的厚实，可还是能感受到十个尖利的爪子掐着自己。 这一刻，塞北人的血脉觉醒。 这他妈是野兽啊！ 杨大海一瞬间脑子里转过了种种可能，是不是自己被这头野兽咬死了，就能回去了？ 带着无边游泳池的半山别墅，刚买的十二米出海渔船，一屋子各种型号的鱼竿......自己马上就要回去了！ 一瞬间，杨大海热泪盈眶。 然后。 然后他就福至心灵般突然曲腿，一矮身，双手紧紧握住抓住自己肩膀的两个毛茸茸的野兽爪子。 然后一抬头，将脑瓜顶儿死死顶住野兽的下巴颏！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不过在几秒钟时间内就完成了。 “嘿~呦！” 身后的那头野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杨大海给背起来了！ 双腿离地，前爪被抓住，脑袋被死死顶住不能动弹，野兽连叫都叫不出声儿来！ 只剩下没有被控制的两条腿，不断的使劲儿捣腾，试图挣脱束缚。 奈何杨大海身上反穿着白茬老羊皮袄，野兽锋利的爪子只在上面留下了深深的抓痕，并没有伤到他的身体。 杨大海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他就只是想着，得赶快回家！ 等回了家，见到营子里的人，让他们帮忙把野兽绑起来。 他，他是想回去当一个快乐无边的钓鱼佬。 可是，他也不想被野兽给吧唧吧唧的吃了啊！ 跟吃自助烤全羊似的，还不得给他拆个七零八落的~ 妈了个巴子的！ 恐惧的尽头是愤怒。 杨大海不愧是有比普通人多一倍体力值的人，他背起野兽就开始撒丫子狂奔。 有了灯光指引，就有了方向。 “呼哧呼哧~” “啪嗒啪嗒~” 脚步不停，杨大海跑的全身是汗，终于看到了记忆里熟悉的两间破土房。 此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东方鸭蛋青的天空上飘着几缕粉紫色的云彩，远处的山峰，近处的村庄，还有营子里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乳白色的氤氲雾气。　　这时候地里的苞米、土豆，还有高粱、大黄米这些粮食早都已经收回来了。 没啥事儿干，大家都开始猫冬，一般早上十点多才会起床。 这样一天就只用吃两顿饭。 上午十一点多一顿，下午两三点一顿，省粮食。 这也是本地几千年来的传统了。 不能开源，就只能节流。 “你干哈呢？！背的什么东西？” 一个洪亮的男声在背后响起。 杨大海喘着粗气回头，这不是大哥杨大山嘛！ “大哥！” 杨大海眼泪汪汪的，声音委屈巴巴的，就好像受灾的群众终于看到解放军一样。 “你又在外边干什么了？！” 杨大山几步走过来，压低声音斥责道。 这个弟弟自从父母没了就开始偷鸡摸狗，这准又是去谁家偷东西去了！ “你偷了别人家什么了，赶快给我还回去！ 这...... 这是头狼啊！” 杨大海背后背着的，正是一只狼！ 一身深灰色的毛皮油光水滑，两只眼睛发出小灯泡儿一样绿幽幽的光。 仔细一看，狼还有点委屈巴巴的...... 第3章 闹上门 杨大山看看狼，看看弟弟。 看看弟弟，又看看狼。 “你，你这是搁哪儿背回来一头狼哦，我的祖宗啊！” 杨大海急得直跺脚。 “狼？是狼？那你还不赶快打死它！” 杨大海声音里不自觉的带了哭腔。 不是他这个大老爷们胆儿小，实在是没想到和自己亲密接触了半宿的这个玩意儿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狼！ 太他么可怕了！ “现在知道害怕了？让狼啃了你的脑袋你就老实了！” 杨大山嘴上不停，眼神却已经在踅摸趁手的家伙什儿了。 他朝着杨大海家的破屋跑，杨大海背着狼紧紧跟在他后头。 杨大山跑到角落里，弯腰撅屁股的摸索出一段废铁丝，一回头，正和杨大海脸碰脸。 “我去！” “你离我这么近干哈？” “退退退~” 杨大海委屈巴巴的往后退几步。 “哥啊！你赶紧的吧！我好害怕啊！” 难得见这个弟弟露出这种神态，一股柔软的感觉从杨大山心底油然升起。 他好笑的说：“你也有害怕的时候！” 说着，拿起烧火棍朝着狼头狠狠敲了过去。 等把狼敲晕，又用铁丝把狼嘴紧紧地捆了起来。 “撒手！” “啊？啥？” “我说让你撒手！” “哦哦哦~” 杨大海的手因为太用力而指节泛白，背了那么久的狼，手指都僵住了。 活动了半天，这才松开手。 “啪嗒~” 软绵绵的大灰狼摔倒了地上。 杨大海也一屁股坐到了狼旁边。 摘下狗皮帽子，抹抹额头上的冷汗，劫后余生般道：“妈呀，好险！” “哼哼！算你小子机灵，竟然记得咱爹说的话！” 杨大海哪里记得便宜爹说的话，他就是下意识的做了，真没想到这是老猎人应对狼搭肩的最好方法。 杨大山心中也是无比庆幸。 这头狼那么大，掂着得有百十多斤，按照弟弟说的，狼搭肩，一个不好，喉咙就得让狼咬断！ 歇口气，缓下神，哥两个齐帮动手，一起将狼给杀了。 “哥，我想要狼皮做褥子。” “想屁！” 嘴上这么说着，杨大山手里的刀却很实诚。 先从狼的腹部中线剖开，又在前足跟和后足跟四个地方将皮肉分离。 “看着点！两眼珠子别乱晃荡！” 说杨大海一句，杨大山边剥皮边说道：“下刀的时候割透了皮就行，千万别割到内脏，要不然就把皮子染了！” “是是是！大哥就是厉害！” “油嘴滑舌！” 杨大山下手利索，很快就把皮肉分开，一张完整的狼皮被撑到门板上，看着还挺唬人的。 接下来是开膛放血，去内脏，再将狼肉大卸八块。 等哥俩儿把狼收拾好，明晃晃的日头都升到山顶了。 “叮咚——” 熟悉的声音响起。 系统终于不再装死了。 一阵蓝光闪过，面板又出现在杨大海眼前。 姓名：杨大海 年龄：21 幸运值：5（普通人为50） 人气值：20（普通人为50） 体力值：100（普通人为50） 技能：初级捕猎术 奖励物品：牦牛毛团一个，羌柳棍一根。使用次数一次，使用场景待定。 杨大海：“？” 等等，这破统子奖励了自己个啥？ 初级捕猎术估计就是打猎的一些小技巧，可这奖励物品是什么意思啊！ 牦牛毛团一个？ 羌柳棍一个根？ 这是让自己织毛衣呐？！ 杨大海已经无语了。 在心里再次给自己这个破系统下了个定义。 一个莫名其妙的抠搜的哑巴系统！ 懒得再研究系统的各项数值，杨大海脑子一晃，把面板关掉。 杨大山没注意到弟弟一瞬间的愣神，他心里高兴。 “林场食堂收野味，价格比猪肉还高呢！你这些狼肉估计能卖几十块！” 还有狼骨能泡酒，狼油能治慢性支气管炎。 都是好东西。 “啊？都卖掉啊？” 杨大海这几十年没吃过狼肉了，肚子里的馋虫瞬间被勾了起来。 杨大山一瞪眼睛：“不卖掉你想咋？！” “自己吃......吃一半？” 杨大海和他大哥打商量。 “不行！” 杨大山断然拒绝。 “今年你都二十一了，眨眼就奔三十，转头就往四十上走了，你还不赶快攒钱娶媳妇，是想当第二个张金彪？” 张金彪，草甸营子的五保户，老光棍了。 哥两个正你一句我一句的说话，门口探进来一个小心翼翼的圆圆的脑袋瓜。 “嘿嘿~嘿嘿~大哥也在呐？” 杨大山没好气的看来人一眼，“嘿嘿个屁！” “嘿嘿~大哥怎么这么早就来海子哥这儿了？你又要带着海子哥去捡牛粪？” 圆脑袋瓜的主人讪笑着走进屋，晃晃手里的大白鹅： “我抓的野大鹅，嘿嘿~炖芥菜头咸菜吃，老香了！” 来人大约十八九岁，小麦色的面庞，略微下垂的黑眉毛，两个细长的眼睛发出明亮的光，个子比杨大海矮一个头。 杨大海一搜索记忆就知道了，这是自己忠实的小跟班，韩永勤。 “阿勤啊，你说这大鹅是野生的？” 杨大海一阵头痛。 “你家野生大鹅翅膀子剪的整整齐齐的，上面还系着红绳儿？赶快麻溜儿的给人家还回去！” “嘿嘿~哥，不是你说的吗，到咱手里的都是野生没主儿的！” “滚蛋！赶快给人家还回去，今儿咱们吃狼肉！” 连吆喝带推搡的把韩永勤推出院子，还没走两步，杨大海家的木门就被一群人大力推开了。 “杨大海！我草你妈逼！” “呸——杂草的！真逼缺德！” “给老子滚出来！” “......” 一阵污言秽语劈头盖脸的迎头砸过来，杨大山和杨大海的脸色同样不好看。 都是一个村的，再怎么着也是堂堂七尺男子汉，要是让人家骂到脸上还忍着，那就真是窝囊废了。 活着也没啥球用！ 韩永勤一缩脖子，将手里的大鹅藏到身后。 他以为人家失主找上门了。 杨大山还没开口，就见弟弟上前一步，劈手抓住骂的最脏的那个人的衣领子。 手上用劲儿，那人直接被杨大海拎起来了！ “张仁宝，你他娘的嘴里要是再敢不干不净的骂爷一句，我割了你的舌头，你信不信！？” 杨大海语气阴沉，竟然透着一股子杀意，与方才同杨大山说话的态度仿若两人。 他手里用劲儿，张仁宝一个看着挺壮实的大小伙子竟然被他拎着走了好几步！ 张仁宝双脚一个劲儿的扑腾，憋的脸红脖子粗，双眼直往外突。 “你，你，你......放，放开我......咳咳......” 张仁宝是这帮人的头儿，刚才数他叫唤的最嚣张。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杨大海一朝制住张仁宝，闹事儿的人瞬间哑口无言，安静的像受惊的鹌鹑。 第4章 抓赌 杨大山一看张仁宝被憋的上气不接下气，生怕弟弟耍楞头，真把人勒个好歹的，连忙上去打圆场，让杨大海把人放下来。 “跟老子耍青皮？呸——狗东西！” 杨大海往外一扔，张仁宝直接跌坐在两米之外。 “嘶~” 幸好院子里有积雪，要不然屁股得摔八瓣，饶是这样，墩的他尾巴骨也一阵发麻。 尽管不想承认，张仁宝心中还是有点害怕眼前这个怒气冲冠的杨大海。 他一时间又有些不解。 别看杨大海长了个大个子，可平时嬉皮笑脸，捅猫逗狗的，一遇见事儿就是个缩头王八，什么时候这么猛了？ 还敢跟自己对打？ 伸手摸摸被勒的生疼的脖子，张仁宝眼睛惊疑不定的盯着杨大海。 他身后的人连忙一拥而上，将他扶起来，不过没有一个人再敢骂街了。 驴死不倒架。 今儿要是栽杨大海这个小盲流子手里，以后就没法混了。 张仁宝壮壮胆，继续没好气的说道： “杨大海！你说，昨儿是不是你去举报的？！” 杨大海不耐烦的皱皱眉：“举报什么？” “呸——别他娘的猪鼻子插大葱，装相了！昨天晚上抓赌的来了，你敢说不是你举报的？” 张仁宝越想越生气，往地上吐口唾沫，恨恨的骂道： “我说怎么那么巧呢，好好的打着牌，你个龟孙儿说走就走，连钱都不要了！你他娘的前脚刚走，后脚抓赌的公安就来了！” 抓赌？ 杨大海从那个年代过过，当然知道抓赌是啥意思。 原本冬天大家伙儿小打小闹的来两把牌，推个牌九啥的很正常，可是自从今年八月开始严打，只要有人举报聚众赌博，公安局就会把人抓起来关个十天八天的，赌资全部没收。 举报的人还有现金奖励。 张仁宝这是觉得自己举报他们了。 院子里东北风呼啸而过，吹的杨大海家的破烂不堪的板杖子呜呜乱响。 同张仁宝一起来的人也都愤愤不平的看着杨大海。 这时也顾不上害怕了，纷纷七嘴八舌的指责起他来。 “肯定就是你干的！” “你小子真不地道！” “做这事儿对你有什么好处？” “哼哼~公安不说举报有奖吗？还不都为了钱！” ....... 众人一阵愤愤不平，那样子不像平白无事生非。 杨大山一时间也有点犹豫。 举报拿钱这事儿，弟弟还真没准能干出来！ 只是，就算是弟弟干的，这事也不能认啊！ 他正要替弟弟说两句，安抚安抚众人，差不多散了就得了，毕竟他们手里也没有确凿的证据是弟弟举报的。 “我说老少爷们儿......” 话没说完，就听杨大海冷笑一声。 “放屁！” 众人就是一愣。 实在没想到这厮在这种犯了众怒的情况下还能这样理直气壮！ 关键是杨大海那混不吝的气势迫人，还真有不少人闭了嘴。 ....... 杨大山家。 三间土坯和圆木盖的屋子，虽然看着破旧，但是收拾的挺干净。　　屋里炉火旺盛，一个擦的干干净净的铝烧水壶正冒着丝丝热气，旁边的大灶里刚做熟饭，一股子大碴子粥的香味儿充满整个灶房。 杨大山的媳妇孙秀芬正坐在里屋炕头上给儿子闺女补破袜子。 把用的光滑锃亮的木头板子伸进袜子里，把破洞撑开，垫上块布，穿针引线，不一会儿就补好了。 针脚细密。 孙秀芬小心的把袜子重新塞到孩子褥子底下。 用热炕捂着，一会儿穿的时候比较暖和。 一儿一女还在睡。 这俩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爱睡觉，大冬天的，她从来不喊他们早起。 炕沿儿上并排露着两个小脑袋瓜儿，两个小孩儿脸颊红扑扑的，呼吸匀称，正睡的香甜。 “呜呜——” 一阵汽笛声夹杂着水汽喷出的声音。 屋外的炉子上烧的水开了。 孙秀芬连忙把烧水壶拿下来，往暖瓶里灌热水。 等灌完一瓶半暖壶的热水，她又重新舀了一壶凉水做到炉子上。 噼啪噼啪~ 刚扔进去的松明子瞬间被引燃，炉子里火舌争先恐后的往上窜，发出呼呼的声音。 孙秀芬抬头往外边看看，院子里除了风声，其他丁点儿动静都没有。 咦？ 按理说这个时候当家的早就拾粪回来了。 怎么今天还没回家？ 她正纳闷呢，就听见屋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了起来。 嗨，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孙秀芬拍拍手上的尘土，笑着迎出去，刚打开门，却见邻居张三婶子气喘吁吁的进来了。 “诶，三婶子咋有空过来串门啊？” 张三婶子一拍大腿，呼出来的白气儿一道儿一道儿的。 “秀芬儿啊，你快去看看吧，打起来了！” 张三婶子说的没头没脑的，孙秀芬心里一阵发紧。 不过转念一想，丈夫是个老实过日的人，每天勤勤恳恳，从不耍钱玩闹，更别提跟人打架了。 “谁跟谁打起来了？” “还有谁啊?” 张三婶子一撇嘴，眼睛里散发着精光：“还不是你们家不省心的那个大海子！” 因为张三婶子家的闺女对杨大海有点意思，所以她平时很看不惯杨大海。 孙秀芬心道，果然又是小叔子惹事儿。 “跟谁打起来了？我家大海子吃亏了吗？” 一边问，她一边撩开棉门帘去炕头拿棉袄、棉帽子和围巾。 孙秀芬得去看看。 就算这个小叔子再不让人省心，毕竟是自己丈夫的亲弟弟，他也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她不能让外人看了杨家的笑话。 “要我说你心眼儿也别忒好了！勤早离你们家这个惹是生非的祸头远着点......” 孙秀芬心里知道张三婶子是啥意思，她不肯跟着附和，只是不咸不淡的问着：“我小叔子在哪儿打的架？” “就在他那两间狗窝！” 孙秀芬深深看张三婶子一眼，没说别的话，关上门急匆匆的走了。 张三婶子站在风里，莫名的被孙秀芬的一眼看的有点不自在。 “我又没说错......” 嘀咕两句，又高声道：“哎，秀芬儿啊，等等我......” 有热闹不看白不看啊！ 第5章 到底谁干的 “你们说我举报给公安的，有啥证据？没有证据就是诬赖好人，我要去公安那儿告你们！” 杨大海背着手，脸上一丝笑意都没有，比院子里的雪还冷。 张仁宝忿忿儿的，“不是你是谁，那天打牌的人都在，就你一个提前跑了！” “擦~真是一群狗脑子！” 骂一句，杨大海问张仁宝：“我问你，咱们草甸营子离乡里有多远？” “啊？问这个干啥......” 旁边有嘴快的立马答道：“六十多里地，咋地啦？” “呵呵！你们也知道有六十多里地！从我走，到人家公安同志来抓赌，按你们说的，没到一个小时！我请问你们这群都是水的脑袋，我他娘的是会筋斗云吗？一个跟头十万八千里！” “噗嗤~” 人群里有人被杨大海逗乐了。 “草！小比崽子骂你你还乐！” “还不赶快闭嘴，悄悄儿的！” 张仁宝这时候脑子也冷静了一些。 是啊！ 他们这嘎达到乡里六十多里地，而且还不是平原大道，那是要上下山走山路的。 别说夜晚了，就是白天骑着自行车一个钟头也打不了一个来回！ 心知自己有可能冤枉了人，他眼珠子一转，又道：“谁说你是昨天晚上举报的？没准，没准你是早就举报了，让人家那个点埋伏着！” 杨大海被气乐了。 “张仁宝，你是不是脑子也让公安给没收了？昨天的赌局是我撺掇的吗？不是你们一群人生拉硬拽的把我拉进去的？！” 杨大山一听弟弟这话，脸色也黑沉起来。 “谁以后要是再拉着我家大海子胡闹耍钱，我可不客气！” 究竟怎么个不客气法，杨大山一时间也没想起来。 众人细细一琢磨杨大海的话，觉得确实有几分道理。 只是除了杨大海，确实也没人有嫌疑去举报啊！ 大家正思索间，杨大海蹭蹭几步回屋，把绷在门板上，血呼啦的一整张狼皮拿了出来！ “睁开眼看看！老子昨天晚上从春儿家出来，直接就去打狼了！” “嚯！” “嘶~”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这，大晚上的打狼？ 新鲜! 待细看一眼皮子的新鲜程度，确实不像是之前的陈货。 杨大海心虚的摸摸鼻子。 他是绝对不会说自己是迷路后被狼搭肩了，然后又背着狼疯狂跑了半宿这件事儿的！ 丢人，太丢人了！ 狼这种生物，一般都是成群结队出行的。 而且狼是公认的凶兽，平时进村嚯嚯牲口，碰见个落单的人，吃起来也绝不含糊！ 猎人们对付狼，除了手里的猎枪，一般还得有猎犬在旁边配合。 尤其是冬天的狼，野外食物少，一个个都饿的眼蓝，那更是凶猛无比！ 杨大海平时可是从来不摸枪的，也不爱往老林子里头钻，据说是小时候差点被黑瞎子舔掉屁股，吓得！ 这怎么好好的，就徒手猎到了一头狼？ 有人拿起那张狼皮，反反复复的看，脸上的表情有几分羡慕又有几分嫉妒，嘴里不停的叨咕： “嘿！嘿！这皮子好啊！一丁儿点儿伤都没有！” “啊？真的假的？大海子一枪穿眼了？” 他们以为杨大海是一子弹从狼眼睛里打进去，直接爆头了。 这可不是一般的枪法准了！ 这简直是百步穿杨的技法！ 而且人家这是在晚上！ 大家啧啧称奇，韩永勤一脸崇拜的看着杨大海，杨大山神色古怪，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都没说。 杨大海挺直腰板，对着众人的恭维丝毫没有任何的不适。 当然，此刻的他还不知道今天早晨的事儿会以什么样的速度迅速地传遍全乡....... 有狼皮作证，张仁宝终于无话可说。 他垂头丧气的招呼身后的人，转身要走。 “等等！” 张仁宝眉毛紧紧的皱起来，回身不善的道：“干啥？你还要我们给你赔礼道歉？” “赔礼道歉就算了，我也不缺你给我磕头！” 杨大海似笑非笑的先扫视一圈众人，随后缓缓开口道：“我就是有件事儿不明白。” “啥？” “昨儿个是你撺掇的局吧？也是在你家，怎么抓赌的公安没把你逮走？还是说，你是贼喊捉贼啊？” 张仁宝一下子哑口无言了。 他总不能说自己让妹妹张春儿背锅了吧！ 虽说这事儿自己觉得挺正常，只是说出来难免不好听。 杨大海这一问，跟着张仁宝来的人不约而同心里翻了个个儿！ 要说杨大海是没有那个动机和能力同公安做局，张仁宝可是占着天时地利呢！ 这么想着，大家伙儿看张仁宝的眼神就不善起来！ 张仁宝心中不断叫苦，他每年冬天靠着在家开宝局子，正经能赚不少钱。 草甸营子人家不多，可是周围边方的村屯有不少人来！ 这要是名声坏了，以后他靠什么赚便宜钱？！ “你别胡咧咧啊~我张仁宝是什么人，大家伙儿谁不知道？我干啥砸自己饭碗？” “嘶——” 这么说也有道理。 众人心中也觉得张仁宝没必要这么干。 杨大海一笑，没继续说话。 张仁宝见好就收，生怕他再说出什么不好听的来，连忙带着一群狐疑的人们灰溜溜的走了。 本来是想找个替罪羊，好让这帮人出口气，没想到杨大海是个笑面虎，平时看着好欺负，这一张嘴就照着人七寸咬！ 呼啦啦~ 脚步凌乱。 大家挤过杨大海家摇摇欲坠的破烂大门，嘴里互相埋怨着，各奔东西。　　没办法，还得回去想主意把家里那不成器的儿子、老爷儿们给救出来啊~ 匆匆赶过来的孙秀芬和张三婶子正和这群人打了个碰头。 张三婶子拉扯一个妇女的胳膊，眉眼中压不住的兴奋，低声扫听：‘咋的啦，这么快就走啊？你们没把大海子打坏了吧？’ 这话听着像关心，可那幸灾乐祸的劲头儿是怎么听怎么别扭。 那个妇女没心思理她，把她手往下一扒拉，扭搭扭搭的就快步走了。 孙秀芬心里火烧火燎的。 她没想到居然来了这么多人！ 双拳难敌四手，怕是自己家老爷儿们和小叔子早就让人打成血葫芦了！ 第6章 感动到家了 也别怪孙秀芬害怕，现在说是严打呢，可是他们这地界儿民风彪悍，一言不合就动手，公安哪里管的过来！ 孙秀芬心里直突突，脸色发白，双腿都有些发软。 张三婶子轻咳两声，走过来扶住她，“你先别害怕，咱进去看看去！” 人就是这么奇怪。 其实，要说张三婶子和杨家真没有什么愁怨，就是她本身，和孙秀芬处的也挺好，有时候做点儿稀罕的吃食，还给对方送碗尝尝。 要不是家里那死丫头子非得闹着嫁给杨大海，她真不至于这样。 这不，眼看着杨家兄弟真遭了难，张三婶子立马把心里头那点龃龉抛到了九霄云外，真心实意的扶着孙秀芬往里走。 边走边说：“大海子啊，你这次可是把你哥给连累惨了，你以后可踏实过日子吧，别......” 张三婶子话没说完，就像被掐了脖子的老母鸡，噶的一声儿，没音儿了！ 揉揉眼睛，自己没看错吧？ 杨大山和杨大海好模好样儿的站在当院，根本没被打！ 尤其是杨大海，手里还拎着一个完整的灰狼皮，风一吹，那皮子毫毛微微动弹，毫毛尖子上还发亮！ 真是个好皮子！ 四肢俱全，尾巴粗长，毛长绒厚。 张三婶子双眼发直，口水险些没流下来。 九月狐，十月狼。 要打野牲口的好皮子，还就得是进了冬季。 一进了冬天，这些野牲口们就纷纷换上了最华丽的皮毛，不像春夏那样浮皮潦草的，这个时候的皮子最值钱。 传说中狼皮阳气重，上岁数的和小孩儿都受不住狼皮的阳气，非得是正当年的大老爷们，才镇得住狼皮。 所以狼皮还能除风湿去寒凉，得了风湿病的人睡狼皮褥子，身上的疼痛都能少几分。 除了这些，狼皮还有一宗说起来玄而又玄的地方，那就是能示警。 说是狼生性多疑，警觉性高，遇到危险全身的毛就都炸起来了，就算是死了，被剥了皮，这皮毛上的神经也有感应。 当然，最主要的是一张完整的好狼皮能卖二三百块钱！ 杨大海那个宝贝的沙栗儿马也不过值这个价啊！ 想到这儿，张三婶子心里直泛酸，这盲流子搁哪儿淘换的整张狼皮呢？ 孙秀芬倒没张三婶子这么多心理活动，她的注意力都在丈夫和小叔子身上。 “呼~你们俩没挨打吧？” 扯过丈夫，从头到脚看一遍，发现确实没受伤，这才问：“这到底是咋的啦？刚才那老些人气汹汹的，一个两个脸黑的像烧焦的山药蛋！” “噗嗤~” 杨大海被她逗笑了。 嫂子说话还挺有意思。 杨大山闷声闷气的把前因后果和孙秀芬说了一遍，孙秀芬听完直呼老天爷。 说着又走到杨大海身边，伸手“啪”的一声给他后背来了一巴掌。 “我拍死你个小兔崽子！我让你天天不学好！你要是让老狼给掏了心肝肺，我和你哥怎么跟爹娘交代？！” 说着不解气，又狠命拍了杨大海好几下。 一个妇女，就算天天干体力活儿，那劲儿也没多大。 杨大海一动没动，心里热辣辣的。 说实话，上辈子他有钱，可就是六亲缘浅，父母早早没了，兄弟姐妹都不太联系，媳妇离婚了，孩子也不亲自己，除了出海钓鱼，他没有别的爱好。 孙秀芬虽说在打骂他，可其中流露出的真感情，他能感受到。 “嫂子，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嘛！” 看看阿勤憋笑憋的通红的脸，还有旁边那个丝瓜条脸的张三婶子高兴的样子，杨大海觉得此刻还是得让嫂子停手。 “哥，你劝劝嫂子啊~” 求助的目光看向杨大山。 杨大山忍俊不禁，过去把媳妇拉过来：“行啦行啦，这小兔崽子还算懂事儿，没上人家的套儿！这不还打了头狼，连皮带肉卖了，也能值好几百。” 孙秀芬胸膛微微起伏，喘口气道：“有福之人不用忙，无福之人跑断肠！赵三河还想套大海子，真是想瞎了心！” 张三婶子在旁边听的津津有味，闻言连忙说道：“秀芬儿啊，你生哪门子气啊，人家张春儿长的多好看啊，虽说名声上有点儿那啥，不过娶媳妇嘛，能做饭能生孩子就行！” 孙秀芬这下是真生气了，冷声道：“三婶子，那你家大柱子有点儿好吃的就给张春儿送过去，你咋不乐意娶她当儿媳妇呢？” “谁要那破烂货！一冬天不知道和多少男人上过炕了！” 张三婶子撇撇嘴。 她是想着，要是能把张春儿和杨大海凑成一对儿，那自己家那两个不让人省心的闺女小子就能塌下心来好好找对象了。 一举两得，一箭双雕。 “你也知道啊！” 孙秀芬一张脸气的通红，直接拿起旁边没毛的扫帚扫张三婶子脚下的地。 这就是赶人的意思了。 念着以往的情分，孙秀芬没好意思骂街。 张三婶子跳着脚的往外走，嘴里直嘟囔：“你生嘛气啊，他又不是你儿子！你赶快给他打发了，省的以后有罗罗缸......” “赶快闭上你的嘴吧！早上起来没刷牙啊，满嘴喷粪！我们家大海子再不好，也比你们家大柱子强！” “张春儿天天上赶着追我家大海子屁股后头转，你们家大柱子拿着好吃好喝都吃不上人家张春儿的屁！” “还有你们家小翠儿！以后也看严实点儿！” 孙秀芬再也不忍了，把扫帚一扔，双手叉腰，直接一顿输出。 旁边有看热闹的，一边蛐蛐一边乐，还指指点点的。 张三婶子一张老丝瓜脸通红滴，一扭一扭的往家快走。 “以后咱俩断道儿！” 孙秀芬还扯着嗓子冲张三婶子的背影又加了一句。 这是割袍断义了。 杨大山老神在在的，没把媳妇的话放心上。 别看媳妇话说的狠，她就是这脾气，家里老娘儿们三天好两天孬的，也不算撕破脸。 等过两天气消了，找个由头就又好了。 杨大山是这么认为的，可杨大海不这么想。 他现在是感动他妈给感动开门，感动到家了！ 这是亲嫂子啊！ 感情一上头，杨大海拍着胸脯大声说道：“嫂子，这狼皮给你和我哥当褥子，狼肉咱炖了吃！” 第7章 认定了 “啥？！” 平地一声雷，孙秀芬立马炸了。 “你个好吃懒做的小兔崽子！你是真不会过日子啊！这么好的狼皮让我和你哥用，你真舍得！还有这肉，你一块儿都不许动，都给我卖了去，不然你拿啥娶媳妇儿！” 杨大海立马怂了，杨大山在旁边哈哈一笑。 就连旁边跃跃欲试，想跟着沾光吃口狼肉的韩永勤也蔫吧了。 得！ 还是悄摸儿的把自己偷......抓的这个“野生”大鹅吃了吧，好几天没吃过荤腥了，嘴里都快淡出鸟儿来了。 且不说韩永勤的小动作，就冲孙秀芬这句话，杨大海就在心里打定了主意，这辈子的大哥大嫂他认下了！ 杨大海这人，至情至性，上辈子最喜欢结交朋友，也从不吝啬吃喝。 一朝重生成为塞北的杨大海，他依旧保持着这种脾性。 别说是一头狼，今儿就是一头老虎，他也舍得吃了。 为啥呢？ 就为了大哥杨大山和大嫂孙秀芬对自己的这片心！ 他会看人。 大哥一看就老实敦厚又勤劳，大嫂子虽说有点儿虎，可是能对小叔子巴心巴肝，这就难得。 既然现如今大哥大嫂态度这么坚决的想让他把狼皮狼肉卖钱，那就卖了吧！ 毕竟刚才他抽空看了一下自己这个“破家”，盆朝天碗朝地，米缸里就剩下一薄层高粱米，水缸边堆着几个大小不一的山药蛋。 把狼皮狼肉一卖，换点大米白面油和蔬菜好糊口。 主意一定，杨大海答应的痛快。 “行！那就都卖了！” 杨大山和孙秀芬对视一眼，心中都有点含糊，怎么大海子这次答应的这么痛快了？ 还是准备先口头上应付自己两口子，背地里再和阿勤一起作妖？ 于是，十分了解杨大海行事作风的杨大山趁热打铁：“我认识林场食堂的李大师傅，他指定能给个好价儿！咱俩现在就走！” “行！大哥你跟我一起去吧，到时候看你的面子，人家也能给个高价。” 看弟弟脸色不像作伪，杨大山和孙秀芬心里特别舒坦。 这臭小子，总算是走上过日子的正道儿了！ 刚刚大卸八块的狼肉还新鲜着，杨大海在犄角旮旯里找出个破了洞的玻璃丝袋子，先用院子里的雪把袋子里外揉搓干净，这才去装狼肉。 “海子哥，整这么干净干啥啊！” 韩永勤抽抽被冻出来的鼻涕，手里还死死抓着大鹅。 杨大海头也不抬，淡淡道：“入口的东西，弄得埋了吧汰的，看着多闹心，人家也给不上价儿。” 等把狼肉狼骨都装好，一玻璃丝袋子勉强够用，装的鼓鼓囊囊的。 “大哥，这狼皮真不能自己留着啊？” 眼看着杨大山直接把狼皮卷巴成一卷儿，杨大海还有点依依不舍。 这是他重生过来打的第一个猎物，颇有些纪念意义，一朝要被卖了，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杨大山手一顿，眼睛狐疑的看着杨大海：“咋的，你要反悔？” 孙秀芬目光也看过来。 杨大海赶忙摆手：“没有没有，哪儿能呢，我就是问问，嘿嘿~” “行了，先吃了饭再去吧，林场离这儿六十多里地呢，空着肚子去可不行。” 杨大海家自然是没饭的，他跟着大哥大嫂家去吃。 这年头粮食都不富裕，韩永勤也没好意思跟着去蹭饭，和他们道个别，就回自己家了。 “duang~duang~duang~” 在门口跺跺脚上沾的雪泥，拉开木头门，三个人鱼贯而入。 甫一进屋，一股子热浪扑面而来。 在外边又冷又饿一整晚的杨大海被激的打了好几个哆嗦，身上的寒气仿佛也随着哆嗦被逼了出来。 杨大山的大儿子杨云亭和女儿杨云云，两个小娃娃穿戴整齐，正坐在炕上玩歘子儿呢。 炕上的被褥也被叠好了，堆在炕琴上，就是有点歪歪斜斜的，不太立整。 杨云亭今年九岁，刚上一年级，杨云云比他小四岁，上育红班的年纪还不到。 两个小娃娃都干干净净的，圆圆的脸，大眼睛，睫毛扑闪扑闪的，一看就倍儿招人疼。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杨大海总觉得这俩孩子长的和自己上辈子的孩子有点儿连相。 “爸爸，妈妈，你们回来啦？我和妹妹都饿了，刚才一人吃了一个烧山药蛋！” 杨云亭停下手里的动作，待看清最后进来的杨大海，他立马兴奋了。 “老叔，你咋来了呢？” 杨大海在炉子上面把手烤暖和了，这才进了里屋，一把将杨云亭举的老高，“咋的，不欢迎你老叔我来啊？” “哈哈~欢迎欢迎！特别欢迎！” 杨云亭感觉自己头顶都要挨到顶棚了，糊顶棚的报纸上的小字历历在目。 “我也要举高高！我也要举高高！” 小丫头杨云云把手里的石头子儿往炕上一丢，蹦蹦跳跳的要求老叔举自己。 “好！老叔带你坐飞机！” 放下意犹未尽的杨云亭，杨大海一把捞过杨云云，结实的胳膊牢牢地搂住小丫头，带着她在半空中转圈儿。 “咯咯咯~” 杨云云被逗的一直笑，笑声像银铃一般洒的满屋都是。 灶屋正在揭锅的杨大山夫妇脸上也情不自禁的露出笑容。 这个大海子，都二十一了，还是个小孩儿脾性，就爱跟孩子们一堆儿玩。 不过他对自己的小侄子和小侄女是真的没话说，有点好吃的好喝的，从来没忘了这俩小的。 杨大山把四四方方的红松打的炕桌放到炕中央，招呼弟弟和闺女：“行了，别玩了，先吃饭！” 孙秀芬用后背把门帘撩开，一转身，双手端着高粱杆做的浅子进来了。 一浅子红彤彤的高粱面饼子，可能因为总熥，饼子表面裂开了好多缝儿。 “云云，你老叔累了一晚上了，你赶快下来。” “老叔干哈去了？” 杨云云有点儿怕妈妈，不情不愿的从杨大海的怀里下来，奶声奶气的问他。 “老叔啊，昨天打死了一头狼。” 杨大海臭屁的往炕上一坐，怀里抱着杨云云，后背背着杨云亭。 “真的么？！老叔你真的打死了一头狼啊？你是自己打死的吗？” 杨云亭双眼放光。 “先吃饭，边吃边说！” 孙秀芬盛了五碗热气腾腾的大碴子粥，往桌子上一放。 早晨的饭很简单。 红高粱面饼子配咸菜条儿，一人一碗大碴子粥。 杨云亭和杨云云哥两儿有一小碗黄澄澄的鸡蛋羹分着吃。浅子 第8章 卖狼肉 杨大海边吃边说，一张嘴干两样事儿，愣是什么都没耽误。 他嘴皮子本来就利索，上辈子又看了那么多小说，于是把自己背杀狼的故事说的绘声绘色，言语间，他俨然成了杀狼的大英雄。 不光杨云亭和杨云云听的入了迷，就连嫂子孙秀芬都听的一惊一乍的。 杨大海脑中的系统也不时的发出“叮咚”的声音，提醒自己人气值“+1”，再“+1”，还“+1”....... 喝粥的间隙，他看了一下系统，竟然发现短短两天时间，自己的人气值已经到了55！ 在座几人，最淡定的就属杨大山了。 他可是见过弟弟那被吓的魂不守舍的样子。 算了！ 这次就不揭弟弟老底儿了，毕竟男人长大了，要面子。 一顿饭吃完，太阳已经老高了，杨大山和杨大海不再磨蹭，一人骑上一匹马，把狼肉和狼皮往马上一搭，携风带雪的就往林场赶。 杨大山家分到的这匹马是个上了岁数的老骒马（ke四声，雌性），虽说没有杨大海分到的沙栗马膘肥体壮，可走山路雪路的经验丰富，所谓老马识途。 “驾~驾~” 两匹马前后不过十数米，在林中接连快速穿梭而过。 寒风强劲，迎风的小路上积雪被吹的浅些，马蹄印和人脚印错乱交杂，凌乱中不失规律。 小路旁的高大红松上落满了白色的积雪，枝条被厚厚的白雪压住，一有动静，积雪就簌簌的四处飘落。 杨大海呼吸着细小的雪屑，一股清凉通透的感觉直沁心脾。 远处的莽莽群山，山舞银蛇，原驰蜡象。 安静，神秘。 “啊啊啊啊啊~” 激动的声音震彻山林，不远处扑棱棱惊起好几只不知是什么鸟的灰影儿~ “吁——” 走在前面的杨大山一勒马缰绳，老骒马放缓脚步，他回头望向弟弟，大声问：“咋的啦？” “没事儿~就是想喊一嗓子！” 杨大海目光炯炯有神，整张脸冻的红扑扑的，他一说话，就喷出一道白龙。 “太美了！咱这嘎达简直是太美了！” “毛病！” 杨大山笑骂一句，见弟弟没啥事儿，这才双脚蹬一磕马肚子，接到主人指示的老骒马又重新加快了脚步。 七十几里的雪路，走了大约三个多小时，等到了林场，都已经下午三点了。 黄花岭国营林场直属省林业局，一共有职工三千多人，全场经营面积31万亩，其中食堂、医院、小学和卫生院都有，其实就是个小社会。 杨大山和杨大海牵着各自的马，很快找到了林区食堂。 这是一拉溜十间的平房，厚厚的黄色松木做的窗框门框，镶嵌着擦的锃亮的玻璃，玻璃四周起了一层白雾。 估计屋里正在准备饭菜，当当当的切菜剁肉声儿，锅铲碰铁锅的清脆声儿不绝于耳。 很快，一个身高一米七左右，将军肚，大圆脸的男人走了出来。 这个年头能胖成这样，就可知食堂师傅的油水有多足了。 “老杨，你咋来了？又来放木头？我怎么记得还没招工呢？” 现在正是林场的冬运生产期，放、运、卸、造、选、归、装，都需要大量的人工。 这个时候林场正式的工人不够用咋整呢，林场就在四邻八乡招“卯子工”。 卯子工就是计时工，一小时五毛钱，干十二个小时就是六块钱。 林场管吃管住，就是活儿是体力活儿，有风险，工作的环境也很艰苦。 不过对于农民来说，这样干两个月，等到了年根底下，就能从林场拿回家一百四十多块钱，割肉，买糖，打酒，给孩子老人添置新衣服都够了，全家能高高兴兴的过个富裕年。 老爷们儿辛苦就辛苦一点儿呗，谁让咱得养家糊口呢！ 杨大山以往就做过卯子工。 不仅是他，整个草甸营子的壮劳力们都来黄花岭林场当过卯子工。 那时候还有生产队，当伐木工这两个月赚的钱，还得有一半交给生产队买工分，剩下的一半才归自己。 就这样，大家都争破了头要来。 杨大山老实厚道，手脚麻利，给李师傅打过下手，两人因此熟识。 “李大哥，是没招工呢！” 杨大山笑的像朵菊花，他也一直关注这个事儿呢。 “那你这是......” “嗨，是我弟弟，打了头狼，我就想起李大哥来了，我想问问咱们林场食堂收狼肉不？” 听到这个，李师傅被肉挤的稍微有点眯缝的小眼睛亮了起来。 “收！咋不收呢！最近保卫科的这帮人不着调，打回来的野味儿越来越少了。正好钱场长要招待客人，指名要吃桌野味，我还发愁不知道去哪儿弄那么多种类的野牲口肉呢！” 杨大山闻言大喜，杨大海也挺高兴。 把玻璃丝袋子打开，李师傅验验狼肉的成色：“不错，挺鲜亮的！” “那是，今儿早晨才打死的呢！” “你这些我都要了，给你按一块五一斤算，行不？” 现在的猪肉价格是一块钱左右，狼肉卖到一块五一斤，也行了！ “行！那就这样！” 杨大海一咬牙同意了。 主要是他刚重生过来，对于野味的行情还不了解。 今天既然大哥带着他过来了，人家李师傅也痛快的开了价，他就不能磨叽，省的因为块八毛的让大哥在里面吃瘪子。 见杨大山兄弟并没有讨价还价，李师傅心里挺高兴，在约（yao一声）称的时候就放的挺松。 “一共七十二斤三两，给你算一百零八块钱行不？” “行行行！” 杨大山双手揣在袖筒里，早就算好了价格，一听一百零八块钱立马点头。 虽说李师傅把三两抹零了，可这七十二斤三两可是带着骨头称的！ 他们占大便宜了！ 过完了称，李师傅签了个条子，一会儿就能去财会室领钱。 杨大海把一袋子狼肉帮着拎进厨房。 李师傅跟在后边絮絮叨叨的和杨大山说：“这狼肉啊，要是做不好就又硬又柴，还有一股子骚气味儿。所以，做之前必须得先拿凉水把狼肉里边的血水都拔出来，再放辣椒花椒大料，大火煮的烂烂的脱骨才好吃！” 杨大山恭维一句：“那是，李师傅你就是炖鞋帮子都比别人炖的香。” 第9章 烤包子 食堂里面热气腾腾，饭香味儿十足。 正巧赶上一笼屉包子熟了，李师傅给哥俩儿一人拿了三个烫手的热包子，一个足有碗口大。 “尝尝！里面放油渣子了。” 杨大海一口咬下去，汤汁溢了出来，烫的他舌头在嘴里直捣腾。 香！ 真是香啊！ 小麦面独有的香气，筋道，咬进嘴里是甜的，白菜也好吃，还有一咬一爆汁的小油渣粒！ 就像个饿死鬼一样，杨大海顾不得烫，很快一个包子就下肚了。 杨大山的吃相也不遑多让。 李师傅在旁边看的高兴，“怎么样？我这调馅儿的手艺还行吧？” “没的说！就您这手艺去四大楼也得是头份儿！” 杨大海竖起大拇指。 李师傅这下更高兴了。 四大楼是城里四家带楼字的大国营饭店，规模大，档次高，能进去吃顿饭绝对是身份的象征。 能在里面当大师傅，厨艺都是顶尖儿里的尖儿。 李师傅脸上的肉笑的一颤一颤的，乐开了花。 从林场出来，杨大海怀里揣了一小叠崭新的黑色大团结，还有用油纸包着的热乎乎的几个大包子。 狼皮没卖成，杨大山还有点遗憾。 杨大海劝他：“明天去城里收购站卖。” “你知道啥，城里收购站压价压的厉害。就这张狼皮，私人买得给个二百多，收购站顶天了给一百块钱！” 嗬！ 那差的是有点多！ 杨大海一拍马屁股，“驾——” 沙栗马打个响鼻，马蹄翻飞，带起一阵雪沫子。 “那就明天去城里转转，看看行情再说！” 杨大山没有别的办法，只好这样了。 此时已经快要四点，昏黄的太阳快要沉入林海，四周薄暮围拢，寒风不断呼啸着，不远处还传来火车行驶的“咣当咣当”声。 这是运送原木下山的火车。 刚才在林场给两匹马喂了草料，饮了水，两匹马缓过劲儿来了，因此跑起来格外有劲儿。 他们到家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营子里的人家陆陆续续亮起了灯，透过窗户，就看见一团团暖黄色的光。 杨大山家。 杨云亭和杨云云正在炕上做着游戏，孙秀芬坐在炕头上，手里不知道正在忙活什么，不时的就要往外看一眼。 终于，两个熟悉的人影进了院子。 “哎呦，终于回来了这是！” 孙秀芬嘴上说着，一颗心终于踏实下来。 兄弟俩进了屋，把皮帽子皮衣脱下来，坐在炉子边烤火。 孙秀芬又往炉子里扔了两块松明子，火更旺了。 “嘶——真暖和！” 杨大海惬意的坐在炉火边，后背往墙边一靠，长腿长脚舒展开，“还是家里好啊！” 杨云云和杨云亭早就停了游戏，跑到杨大海身边腻歪。 孙秀芬见丈夫又把狼皮带了回来，愣怔一下问：“咋没卖掉啊？” “嗯呐，光把狼肉卖了，赶明儿去城里再卖狼皮吧！” “哦，那狼肉咋卖的？” “一块五一斤。” “啧，这价儿行，外边不要票的猪肉才一块三一斤。” 孙秀芬喜笑颜开。 杨大海把一百零八块钱拿出来，递给嫂子：“嫂子，这钱你收着吧！” “啊？给我干哈？” 孙秀芬愣了。 “以前你们给我贴了不少钱，具体多少我都算不清了，这钱你们先拿着。” 杨大海略微一搜索记忆，自己捅猫逗狗的，今儿顺别人家一只鸡，明儿偷别人家一只鸭子，要是让人逮住了让赔钱，最后都是大哥大嫂拿的。 这是大嫂知道的。 还有大哥偷偷塞给他的零花钱，五毛一块的也不少。 杨大山皱眉道：“说这话干啥？我是你亲哥，咱爹娘都没了，我不管你谁管你！” 孙秀芬也说：“就是！别说钱，你这些年让我跟你哥操的心，你就还不上！你以后好好过日子，就对得起我俩，对得起爹娘了！” 两口子死活不要，撕巴半天，把杨云亭兄妹俩看的目瞪口呆。 “那就先不提还钱的事儿，我哥帮我把狼打死了，又剥皮，又带我去卖狼肉的，这钱咱们对半儿分。” 杨大海实在没招了，索性也不提还钱了。 杨大山还不同意，杨大海脸直接撂下来了，“爱要不要，不要我就拿去耍钱！” “哎哎哎~你咋......” 杨大山一着急有点磕巴，孙秀芬直接把杨大海推过来的那份钱收下，“行，这钱嫂子给你攒着娶媳妇。” 说着，欲言又止道：“要不你那份也给我收着吧？可别真又去赌了......” “那可不行，我还有别的用了。” 杨大海呲着大白牙一乐，把钱放回自己兜里。 放钱的功夫，摸到怀里挺软和的东西。 嗨，差点儿把白菜油渣子馅儿的大包子忘了！ 赶忙掏出来给侄子侄女，“快来看看这是啥？” “哇！大包子！” 两个小孩儿欢呼起来，一人拿一个，刚放到嘴边，又停了下来。 杨大海看的纳闷，“咋不吃了呢？” 杨云亭把包子递给孙秀芬：“妈妈，你给掰开，大家一块儿吃。” 原来是这样。 这么小的孩子能忍住不吃独食，可见哥嫂教育的不错。 杨大山也很欣慰，从怀里掏出用油纸包着的两个大包子。 “这儿还有呢，你俩吃吧！” 孙秀芬把包子都接过来，“我摸着有点凉了，吃了闹肚子，我给你们在炉子上烤烤吧！” 这种烤包子不同于新疆烤包子，就是把凉的馒头包子放到炉火上重新加热，等两面烤的焦黄发脆，里面的馅儿也热了，吃起来别有风味。类似于这种　　两小孩儿本来已经吃过饭了，等包子一烤好，一人又炫了一个大包子。 孙秀芬把锅里熥的饭给兄弟俩端出来，看看一碗没啥油水的清炖白菜土豆，咬咬牙，从橱柜里摸出来三个白生生的鸡蛋，又剥了根葱，在炉子上炒了碗鸡蛋。 杨大山从柜子上拿来半瓶烧锅白酒，给自己和弟弟各斟了一小盅。 “滋溜~” 一口酒下肚，再夹一筷子松软焦香的鸡蛋，杨大海美的直接眯上了眼睛。 两人一口酒一口菜的吃着聊天，孙秀芬在旁边拿了个簸箕搓干苞米。 哗啦啦~ 金黄的玉米粒掉进簸箕里，不停地发出干脆的响声儿。 “大海，过两天林场又要招卯子工了，你跟我一起去山上吧！” 在山上好好挣两个月的钱，再加上狼皮狼肉卖的钱，差不多能聘个媳妇了。 杨大海不太想去。 主要是受不了那个罪！ “嗯呐，看看再说。” 他嘴上含糊着，赶快找个话题岔过去。 边吃边聊，不知何时，屋外又飘起了雪花。 吃饱喝足后，又跟两小孩儿玩了会儿歘子儿，杨大海就准备回家睡觉了。 第10章 做卫生和炖大鹅 月光皎洁，冷风一吹，脚下的路都冻的梆梆硬。 杨大海踢踏踢踏的走回家，按照记忆，熟门熟路的在墙边捞到灯绳。 “啪嗒~” 昏黄的灯光照亮猪窝一般的家。 “啧啧，太脏了！” 杨大海摇摇头，吸吸鼻子，这屋里的温度也就比外边高个两三度。 拿铁丝钩子把炉子盖勾开，果然，火早就灭了。 “这都是过的什么日子啊......” 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去外边背来一筐劈好的松明子和抓点干燥的棒子瓤子。 先把劈柴竖着放到炉膛子里，再放上引火的棒子瓤子。 “嚓~” 划亮两根火柴，扔进去。 不一会儿，棒子瓤子被点燃，橘黄色的小火苗不断跳跃。 松明子里面的油脂多，一碰见火，立马“噌”的一下子就着了！ 杨大海找到一个瘪了吧唧，糊满黑灰的烧水壶，嫌弃的用凉水把里外都擦拭干净，这才装满水，坐到炉子上。 没办法，今晚要睡觉，就得先收拾一下原主家这个狗窝，不然他是真躺不下去。 等水开的功夫，杨大海两手抄在袖筒里，里里外外仔细观察了一遍。 这是座一明两暗的三间土坯房，不光墙是土坯垒的，屋里的地面也是土的。 东屋有炕有个立柜，看样子是住人的地儿，中间的屋子既是堂屋也是灶房，西屋堆着一些烂七八糟的杂物。 “这他娘的哪是人住的屋子啊！猪窝都比这儿干净！” 叹口气，杨大海找到个破盆和抹布，把烧开的水兑上凉水，投干净抹布，认命的开始擦炕。 要说这家伙混的也挺惨的，大冬天的炕上就铺了个破炕席，连个炕被都没有。 炕上胡乱堆着一团油渍麻花的疑似被窝的东西...... 先把炕擦干净，再把被面、褥单子和枕巾枕套拆下来，搓上胰子，放到大盆里泡着。 随着炉火变旺，屋里的温度渐渐升高，杨大海额头上居然热出了汗来。 “嘶~这炕烫屁股！” 杨大海本来坐在炕头上换被罩呢，坐着坐着就觉得屁股着了火一般。 自己先往炕稍挪动一下，想了想，又把换好的被窝从炕头挪到炕稍，他怕一会儿炕头温度太高，把唯一的一床被窝撩着了...... 杨大海个子高，站在炕上就把墙上，屋顶上挂着的塌灰扫干净了，再扫干净地，整个屋子看上去整洁明亮了不少。 满意的扫视一圈，杨大海打了个哈欠。 该睡觉了。 洗澡是没有那个条件滴，杨大海大盆兑热水，屋门关紧，脱光衣服，用毛巾上上下下的擦了个干净。 立柜上镶着块儿四周长锈的长玻璃镜，杨大海从镜中观察着这具年轻结实的身体，捏捏胳膊上的肌肉，再拍拍紧实的小肚子，目光顺着往下移...... 总之，还不错。 杨大海心中十分满意。 刚穿好衣服，就听见外面有人敲门。 “笃笃笃~海子哥，在家不？快开门呐~” 杨大海侧耳听一下，好像是韩永勤的声音。 “你咋来了？” 门一开，韩永勤手里拎着个什么东西，嗖一下子就钻了进来。 “我来找你炖大鹅啊~哟，屋里咋这么干净啊？” 韩永勤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窗明几净的屋子。 这角角落落的，怎么看着这么立整呢？ 杨大海皱眉，“不是让你把大鹅还回去吗？” 韩永勤满脸不高兴。 他今天上午真的是想把大鹅还回去的。 只是他背着玻璃丝袋子刚走到张家大门口，迎头就碰见满脸晦气的坐地炮。 当然，坐地炮是韩永勤偷偷给人家起的诨名，人家大号叫刘爱花，是张仁宝和张春儿的老娘。 今年四十多岁，风韵犹存。 “你个小瘪犊子，天天偷鸡摸狗不学好，今儿又拿着个大袋子来俺家干哈来了？！是不是想偷俺家的鸡鸭鹅？昨天俺家就丢了只大鹅，是不是你偷的？！” 那只大鹅确实是韩永勤偷的。 现在正在他后背的玻璃丝袋子里。 可是坐地炮刘爱花这么一骂街，韩永勤不乐意了。 “谁偷你家鸡鸭鹅了？你哪只眼睛看见了？” 怼了刘爱花一句，韩永勤扭头就走了。 这大鹅是还不回去了。 就算是还给人家，不仅落不到一句好，还得惹一身腥！ “海子哥，咱俩炖了吧！这老娘们儿天天不正经，没少从我爹口袋里掏钱，咱吃她个大鹅应当应分！” 嘿！ 这是有故事啊！ 杨大海看一眼韩永勤，“行！反正我昨天落她家不少钱，咱就当买大鹅的钱了！” 哥俩儿说干就干。 正好炉子上的水开了，往大鹅身上浇上热水，白羽毛一褪，当当当几下子，快刀斩成小块儿，冷水下锅焯水，撇去血沫子，再热油下锅，葱姜蒜爆香，酱油上色。 “刺啦~刺啦~” 浇上热水，大火炖去吧！ “哥，你家酱油快没了，你记得去打酱油啊！” 韩永勤把见底的酱油瓶子放回柜上，对杨大海说。 这年头没有整瓶的酱油醋，都是吃完了去小卖店打零散的。 小卖店常年的放着两个大瓮，一个盛酱油，一个盛醋。 这时候的酱油醋都是天然粮食酿造的，没后世的酱油保质期长，可是绝对没放添加剂，也是真香。 有人来打酱油醋了，先把空瓶子在秤上约约重量，再拿个红色塑料的漏斗放到瓶口，用白铁皮做的勺子从大瓮里舀酱油和醋。 吃多少打多少的。 以前形容孩子长大了，就说看人家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嘱咐杨大海一句，韩永勤又像在自己家一样，熟悉的找到一个小缸，从里面掏出来两个土黄色的芥菜疙瘩头。 杨大海凑过去一看，半缸咸水上面浮着一层白色的醭（bu三声，霉菌）。 “额......这还能吃吗？” “那咋不能吃！芥菜头炖大鹅，吃起来嘎嘎香！” 韩永勤手起刀落，把芥菜头切成小块儿，在凉水里投投咸味儿，就一股脑的扔进铁锅里。 “咕嘟~咕嘟~” 白色热气蒸腾，不一会儿就窜出来了，直往两个人鼻孔里钻。 “好香啊~” “再烀点饼子，蘸着汤吃最好了。” 两人一对视，立马行动！ 可是翻了半天，也没找到白面或者棒子面。 第11章 人心不古 深更半夜，屋外狼哇鬼叫的寒风吹着，屋里热气腾腾，白雾渺渺，香味扑鼻。 铁锅炖大鹅，炖的黏黏糊糊，吃到嘴里，舌头都能吞下去。 尽管因为没有烀饼子略显遗憾，两个人依旧吃的满嘴流油。 韩永勤嗦嗦手指上沾的油，满脸的意犹未尽，感慨一句：“真他娘的香啊！” 杨大海也觉得挺好吃，他皱眉踢韩永勤一脚：“别嗦罗手指头，恶不恶心！” “嘿嘿~我嗦罗的左手，擦屁股用的是右手......” “哕~闭嘴！” “嘿嘿嘿嘿~” 吃完饭，韩永勤挺主动的帮忙刷锅洗碗，还拿笤帚把地上拉拉的柴火刺都扫成一堆儿，倒进炉子里，这才回家睡觉。 其实他本来是准备在杨大海家凑活一宿的，奈何杨大海一脚踹他屁股上，大门一插，就把他赶出来了。 “哥，明天去乡里玩不？” 韩永勤探着脖子，透过窗户往里喊。 “明儿再说！赶快回家睡觉去！” “得嘞~” 凉风嗖嗖的往脖子里灌，韩永勤刚吃完大鹅，全身热乎乎的，有点风也不在意，嘴里哼着小调快步往家走。 万籁俱寂。 杨大海挂上窗帘，锁紧门窗，这才开始把系统调出来研究。 脑袋一晃，蓝光闪过，一块液晶面板出现在半空中。 姓名：杨大海 年龄：21 幸运值：5（普通人为50） 体力值：100（普通人为50） 人气值：55（普通人为50） 技能：初级捕猎术 奖励物品：牦牛毛团一个，羌柳棍一根。使用次数一次，使用场景待定。 和上次相比，自己的人气值有了很大的提升。 杨大海心中似有所感，他伸出手指，尝试着点了一下页面右上角一个不太明显的按钮。 果然！ 弹出了一个解说框！ 【宿主可以通过打野获得运气值和体力值，运气值越高，宿主的运气越好，体力值越高，宿主的身体素质越棒。】 【宿主可以通过自己打野的英姿征服他人，用来赚取人气值。每1000人气值可在系统抽奖一次。】 【系统会根据宿主打野解锁的物种珍稀度和价值，随机奖励宿主相关技能和物品。】 杨大海大概明白了系统的尿性，什么打野的英姿，就是装逼呗！ 自己无意中弄死一头狼，震惊了大哥大嫂侄子侄女，还有张三婶子张仁宝等一众人，所以人气值就唰唰唰的不断提高。 人气值还可以抽奖？ 只是自己人气值不够1000，暂时还不能体验抽奖。 研究完系统，杨大海看着自己远低于普通人的运气值直叹气，怪不得自己倒霉碰到狼搭肩呢！ 不过老子说的好，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自己也靠这头狼获得了初级捕猎术这个技能。 初级捕猎术，顾名思义就是一些比较简单的关于狩猎的知识和技能。 杨大海脑子里不断闪现着一些自己从来不知道的关于捕猎的知识，慢慢的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杨大海一觉醒来，撩开窗帘一角，外边亮堂堂的。 太阳照在院子里的雪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嘶~真冷！” 炉子里的火早就灭了，炕是凉的，屋里的空气也是凉飕飕的。 杨大海忍着凉意，快手快脚的把衣服囫囵个套上，跳下炕，把炉子生上火。 火焰腾腾的燃烧起来，过了不久屋里就暖和了。 “呜呜呜~” 又等了一会儿，炉子上的水壶就响了。 水开了，往水盆里倒了半盆热水，又拿葫芦瓢从缸里舀凉水兑上，水温合适了才开始洗头发洗脸。 “哥，海子哥，你起床了吗？” 韩永勤推着自行车嘎吱嘎吱的走进来。 “你咋起这么早？” 杨大海一边用毛巾擦头发，一边给韩永勤开门。 “咱不是去乡里吗？这就走吧，去晚了玩不多大会儿就得回来了。” “行！咱这就走！” 韩永勤他爹韩建国是林场的检尺员，正式职工，家里条件在村里是数一数二的好，所以他家有全村唯二两辆自行车中的一辆。 另外一辆是张仁宝家的。 不过据说他家的自行车票和买自行车的钱也是韩建国资助的...... 韩永勤奋力的蹬着自行车，杨大海怀里抱着狼皮坐在后座上，车轮滚动，雪地上留下深深的车辙印子，不断的向远处延伸...... 黄崖沟乡。 两个人先去了收购站。 怕自行车被人顺走，韩永勤长腿支着自行车在外边等，杨大海撩开蓝布棉门帘进去问价。 “嘿，小伙子准备卖啥呢？要粮票不？” 这时走过来两个身穿皮袄，头戴翻毛狗皮帽子的人，凑近韩永勤，小声儿问他。 韩永勤常来乡里玩，知道这帮人是倒腾粮票的。 1983年已经实行了经济双轨制，虽然有了从黑市演变过来的自由市场，可是那里面的物资都比较贵，正常的粮票油票布票工业票一直实行到1992年才正式作废。 农村人口多，粮食不够吃，就会拿家里的鸡鸭鹅蛋或者其他的农副产品和城里人换粮票。 而城里有正式工作的职工，尤其是双职工家庭，家里粮票用不完，缺钱了就会卖粮票。 这一买一卖间就产生了巨大的商机，从此衍生出粮票贩子。 粮票贩子左手倒右手，利润大到惊人。 当然，人家也是冒了很大风险的，万一被逮住可就是投机倒把罪，要坐牢的！ 他们挺喜欢在收购站门前晃悠，因为买卖成交的机会大！ 来收购站卖货的都是附近山里的乡民，手里有了钱，心里愿意，手里也有能力买粮票。 “不买，没钱！” 韩永勤家里不缺吃的，直接就拒绝了。 两个狗皮帽子也不生气，又溜达到旁边，双手抄到袖筒里继续盯着下一个有可能出现的潜在客户。 且说杨大海撩开棉门帘，迈步进门，只见收购站大约有二百四五十平米，洋灰地面，中间生着两个大炉子，很暖和。 两排长长的木质柜台，几个营业员身穿蓝大褂制服，正坐着闲聊天。 “哎，这位男同志，你怀里抱的是什么？是要卖吗？” 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营业员眼中精光一闪，快步走过来，眼神盯着杨大海怀里的包袱。 “同志您好！我想问问狼皮是什么价儿？” 杨大海把怀里的狼皮递给男营业员。 “狼皮啊？” 男营业员语气里略微有点儿失望，他看杨大海抱着的包袱那么大，还以为有什么好东西呢！ 不过想想现在的情况，狼皮也行啊！ 展开一看，这是块完整的不能再完整的狼皮，皮毛油光锃亮，不由得赞叹道：“是块好皮子！” 男营业员又隐隐有些兴奋起来：“对眼穿的？” 杨大海无意多说，胡乱的点点头，随即问道：“您看这值多少钱？” 男营业员沉吟一下，想想市里派下来的任务，咬牙道：“要是以往，你这皮子顶天了能值一百多块钱，不过现在嘛......” 伸手再摩挲狼皮几把，“给你二百！” “哦~” 杨大海对于他的报价不置可否。 不过按照大哥的说法，二百块也差不多了。 只是现在收购站都能给到二百，那外边私人收购的不是给的更多？ 杨大海苦于没有相关的门路，心里就想着去外边自由市场再打探一下去。 男营业员见多了他们这些打到野物来卖的乡民，看他们眼珠子一转就知道他们心里是咋想的。 要是以前，不允许私人交易，给多给少还不是自己说了算啊！ 哎！ 人心不古啊，现在所谓的自由市场把水搅浑，倒买倒卖的赚高利，这帮子乡民也跟着学精了。 第12章 狗肉贴不到狼身上 杨大海可不管男营业员是咋想的，他也没觉得进来问了价不卖给人家就有啥不好意思的。 其实他年轻的时候就有这种毛病，不管是买东西还是卖东西，只要和人家一还价就特别有羞耻感。 活了几十年，后来慢慢的才明白，漫天要价，坐地还钱是多么天经地义的一件事。 要不然，饶是你吃了亏，人家背后还得叫你冤大头，大傻逼！ “得嘞，谢谢这位同志，我再去国营商店问问！” 杨大海挺有礼貌的回了一句，把自家狼皮卷巴卷巴，抱在怀里转身就要走。 “哎~我说你别走啊！” 男营业员急忙拉住杨大海的胳膊，语气有点着急： “你这个小同志真不懂事，这么高的价格，别说咱们乡里，就是县里、市里也是头一份儿啊！” 男营业员脸色不大好看，要是以往，就这种破狼皮，他还真不惜的收......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哎，男营业员嘴巴里泛起一阵苦涩。 从1981年开始，省里给市里下狩猎生产计划指标，规定了熊狍子野猪野狼野鸡野兔黄鼬灰鼠子麝鼠的拨交数量。 市里就把这些指标按照各县乡的自然环境状况划分，规定各自完成多少多少。 不说别人，黄崖沟乡因为守着大兴安岭和阴山的原始大森林，自然担了个大头。 可是经过那十年，狩猎组织基本瘫痪了，到现在黄崖沟乡也没有狩猎队，只有零散的乡民偶尔进山打猎。 去年，市里下的任务里，熊拨交13只，实际完成1只；狍子拨交60只，实际完成18只；野猪拨交48只，实际完成20只；野狼拨交59只，实际完成23只；野鸡拨交105只，实际完成87只....... 今年要是再完不成任务，男营业员，不，人家其实是收购站的站长李德贵，可就要真的挨处分了！ 他今年五十了，不求高升，就好个脸面，他可不想三天两头的挨批评接处分！ 杨大海自然看出来对方的急切，他满脸憨厚的笑笑，说：“同志，实在是家里太穷了，快揭不开锅了，要是能多卖一分钱，家里人就能多吃一粒粮食。” 李德贵上下看他一眼，心里叹口气，本来还觉得他有点儿不知好歹，太过贪心，可是转念想想，农村人能有什么进项呢？ 这好不容易打到个狼皮，肯定是想多卖两个钱的！ 李德贵咬咬牙，清瘦的脸上腮帮子鼓起：“这样吧，我给你二百三十块钱！这是最高价了，再高我也收不起了。” 说完就撒了手。 杨大海眼珠子转转，他大概知道这是到了对方的价格极限了。 有心想走，可是又想到万一在外面没找到门路，又或者对方给的价格不太合适，还得掉头回来。 算了，卖了得了。 死冷寒天的，在外边转悠，人也受罪。 一摞大团结到手，李德贵还殷殷的嘱咐他，以后要是再在山里打着什么了，一定要给他送过来，他保准不让杨大海吃亏。 收购站是皮子也要，囫囵个的野物也收。 杨大海一出门，韩永勤见他两手空空，特兴奋的问：“卖了？” “走着说！” 杨大海大跨步走近，低声道：“低调点，小心让人盯上！” 两人正说话呢，那俩狗皮帽子又凑了过来，杨大海警惕的看向两人，“你们干哈？” “小兄弟别害怕，你们要粮票不？” 粮票？ 杨大海心里一动，现在去粮食局买粮食确实需要粮票，如果去自由市场买不要粮票的粮食，那价格贼高。 “你们粮票怎么换的？” 一见有门，狗皮帽子把两人拉到街角背人的地方，看看四周确实没有可疑的人，这才小声道： “三毛钱一斤，全国的！” “这么贵？” “咱们市的，两毛钱一斤！” 杨大海略一沉吟，心里快速的算出换粮票买粮食和买高价粮的差价，“算了吧，我们去自由市场看看！” 狗皮帽子笑笑：“哪天哥们儿要是出门用粮票了再来找我们，我们哥俩儿常年在这儿嘎达。” 杨大海点头，刚想走，就听狗皮帽子继续说：“兄弟你以后要是再打着什么野物，也可以拿来换粮票。” “行，我知道了！” 杨大海深深看对方一眼，笑着点点头。 手里有钱了，首先要解决的就是肚皮。 杨大海和韩永勤两人直奔自由市场，买了三十斤大米，三十斤面，五斤大豆油，五斤鸡蛋。 至于为啥没买蔬菜啥的，一是现在除了白菜土豆外，没有新鲜蔬菜卖，二是他们这儿勤快的妇女都会在夏秋的时候晒干菜，什么葫芦条子、土豆干、茄子干、豆角干、黄瓜钱儿，最不济的人家也得腌两缸酸菜，能一直吃到开春。 他打算从大嫂家买点儿干菜吃。 买完这些，想了想，又买了一包江米条和五毛钱的水果糖。 花花绿绿的糖果包着塑料纸，青苹果味儿的、菠萝味儿的，一块就能哄小丫头杨云云乐呵一整天。 等买完东西，天也不早了，两个人都有点饥肠辘辘。 尤其是韩永勤，起了个大早，吭哧吭哧的驮着杨大海走山路来乡里，昨天晚上吃的那点子大鹅早消化干净了，肚子一个劲儿的叫唤。 “走，咱去下馆子！” 杨大海颇为豪迈的一挥手。 “好啊好啊！” 韩永勤喜笑颜开，可是随即垮下脸来，“哥，咱俩没粮票啊！” 还真是！ 杨大海一摸后脑勺，呲着大白牙笑：“去找狗皮帽子！” 两人顺利从狗皮帽子那儿换到了粮票，然后去国营饭店大快朵颐一番。 吃饱喝足，韩永勤的裤腰带松了又松，他眯着眼睛看杨大海。 “瞅我干哈？” 杨大海被他盯的不太自在。 “没事儿，就是觉得跟着哥你混真好。我都好久没吃上这么好吃的饭了。” “胡几把扯，你爹的工资养你们一家五口还不绰绰有余！” “哎~” 韩永勤叹口气，目光满是惆怅。 “狗肉再好也贴不到狼身上去。” 杨大海沉默了。 韩永勤四五岁的时候他妈就生病没了，为了照顾孩子，也为了有个女人拾掇家，韩建国很快就张罗续弦。 韩建国是林场的正式工，检尺员的工作也不累，和干体力活的大老粗不一样，走出去就像坐办公室的，人样子很体面。 很快就有人给他说媒，韩建国挑了又挑，捡了又捡，结果最后栽到一个带着儿子的小寡妇手里。 小寡妇其实也没用别的手段，就是晚上整了一桌子好酒好菜，柔声细语的劝韩建国喝酒，这一喝就喝大了，两个人轱辘到一个炕上去了。 小寡妇金丽梅刚嫁进韩家的时候非常勤快，家里家外一手抓，对韩永勤也好。 自己儿子冬天穿着硬成板儿的旧棉衣，冻的鼻涕吸溜的，却给韩永勤穿新里新面新棉花的软和新棉袄。 这样过了两年，韩建国放了心，韩永勤也拿她当亲妈，周围街坊四邻的也都夸她这个后娘做的好，天上没有，地上少见。 等韩永勤渐渐大了，觉出来什么不对劲儿了，再往外说也没人相信了。 尤其是他不学好，天天跟着杨大海这个盲流子后边瞎混，信誉度简直是负的。 金丽梅后来又给韩建国添了个小闺女，韩永勤就更不受待见了，在家里俨然就是个外人。 “别难受，你现在也大了，靠自己也能过上好日子。” 杨大海揉揉韩永勤乱糟糟的头发，安慰道。 “嗯呐，”韩永勤抽抽鼻子，认真道：“要不咱俩也捣腾粮票吧？” 第13章 赵三河猎熊 “倒腾粮票？” 杨大海皱眉，他上辈子倒是认识个靠倒腾粮票起家的，可是人家那粮票是老天爷赏的，做的是没本儿的买卖！ 靠着白得来的粮票，用粮票换鸡蛋，鸡蛋再卖给大副食，正经赚了不少钱，积累到了原始资本，最后成了一方大佬！ 只是这活儿并不好干。 一是，现在黄崖沟乡已经有人在干这个了，后入行的肯定受排挤。断人财路有如杀人父母，都是干的黑活，万一哪天被别人弄死弄残也不是稀罕事儿。 第二嘛，没有老天爷赏给的没本粮票，就是干也无非赚点辛苦差价，发不了家。 还有一则就是这事儿违法，抓投机倒把的风声越来越紧，万一真进去了，就是一辈子的案底。 杨大海不想让韩永勤走上这条道。 他知道后世赚钱的机会，只要等等，带着阿勤过上吃香喝辣的生活不是问题。 想来，能重新过一次青春年少的时光就是老天爷给他开的最大的金手指了。 想到金手指，杨大海心里一动，“阿勤，咱们再去趟文体商店！” ...... 莽莽无尽的森林里，赵三河带着两条毛发黑亮，身材矫健的猎狗在岗梁子上行走。 齐膝深的白雪，一踩一个雪窝。 “呼~” 在山里跋涉了一上午，赵三河有点累了。 他整整头上的狗皮帽子，吆喝两条狗停下来，找个干净的地儿坐下休息。 两条狗四肢细长，耳朵直立着，一瞅就倍儿精神。 一条稍大一点的，体重足有八十多斤，它也是赵家打狗围时的头狗，香头好，叫大青。 此时大青虽然被赵三河叫到跟前，可是目光依旧炯炯有神的望着西南方向，后背紧绷。 另外一条小一点的黑狗叫喜子，这是个帮狗，它极为温顺的卧在赵三河的脚边，头搭在赵三河的毡疙瘩上。 帮狗和头狗最大的不同就是帮狗不知道主动追击猎物。 头狗能根据嗅觉，也就是所谓的“香头”去辨别猎物经过的方向，进而寻找猎物、攻击猎物，而帮狗只能在头狗发出攻击的举动后，才知道上前撕咬猎物。 就像大青，是抬头香，它只要稍微抬头闻闻流动的空气，就能从中嗅出猎物的种类和经过的时间方向，找到猎物撕咬起来凶悍无匹。 有抬头香就有低头香，低头香只能通过猎物留下的脚印或者剐蹭草地灌木留下的气味去辨别猎物。 低头香比不上抬头香。 不过香头这东西，通过后天训练不出来，全靠天赋，就算是低头香，也是百里挑一的好狗了！ 有时候猎人养一辈子猎狗，也不一定能碰到一条抬头香。 大青跟着赵家七八年了，如今正当年，身强体壮，是条得用的好狗，赵家人像爱惜家人一样爱惜它。 “大青，来吃饭了！” 赵三河从背包里拿出来一块大饼子，又拿出来一块风干的熊肉放到自己跟前的空地上。 空地上的雪早被他趟没了，露出枯败的黄叶和杂草。 大青听到呼唤并没有着急过来吃，它只是淡淡的看了地上的食物一眼，没有动弹。 喜子一闻到熊肉的味儿立马激动了，站起来“汪汪”叫了两声。 不过它没敢抢大青的食物，只是在旁边垂涎欲滴，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 赵三河又掰了一块饼子和肉扔给喜子，喜子狼吞虎咽的吃光了。 大青骄傲的看喜子一眼，这才慢吞吞的收回望向西南方向的目光，慢条斯理的走过来吃饼子和熊肉。 赵三河伸出手温柔的抚摸大青的后背，目光也不由得看向了西南。 看来，西南方向应该有熊蹲仓。 没错，赵三河今天是来杀黑瞎子仓的~！ 杀黑瞎子仓，那就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等闲手艺不精的猎人也不敢招惹黑瞎子。 黑熊，又叫狗熊，月牙熊，老熊，黑瞎子，登仓，狗驼子。 它凶猛、机智、善战，成年黑熊体重能超过400斤，直立起来身高超过2米，是丛林里最残暴的捕食者，也是真正意义上的“陆地战车”！ 黑瞎子力大无穷，一巴掌能拍碎野狼的脑袋，全力一击能掀翻重达千斤的石头，敢和森林之王老虎掰头，你就说它行不行吧！ 一般身大力不亏的动物行动起来都缓慢笨拙一些，偏偏人家黑瞎子不是，跑起来速度飞快，平均时速能接近60千米！ 不仅如此，黑瞎子还会爬树，会游泳，嗅觉灵敏，能闻到1000米以外的腐肉味儿。 它们的智商也很高，相当于人类四五岁的小孩儿。 黑瞎子招手装人的事儿想必大家也都知道，那视频里的黑熊站起来模仿人招手，再一口咬掉人的脑袋，看起来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由此就可见，捕猎黑瞎子是多么危险的一件事！ 赵三河长这么大，猎过狍子，猎过鹿，甚至还猎到过两只大叶子（紫貂），当然还有无数的野鸡，只是还没有遭遇过黑瞎子。 他今天为啥来呢？ 这事儿还要从那天抓赌说起。 那天杨大海走后不久，张春儿和耗子家的打了起来，他趁着拉架，直接把张春儿抱到了西屋。 “咣当~” 赵三河用脚直接把两扇门踢合拢了，顺手把张春儿扔到炕上，回身“咔哒”就上了门栓。 张春儿整张脸通红，本来梳的挺整齐的大辫子因为刚才打架都松散了。 柔顺黑亮的发丝散乱的飘散在脸颊边，她拢拢头发，皱眉道：“你拉架就拉架，关门干啥？” 赵三河的眼神幽深，仿佛要把张春儿整个人都吸进去。 一开口，嗓音沙哑：“杨大海不是个物儿，扔下你就跑，你还不死心？” “用得着你管？” 张春儿俏脸一寒，一骨碌爬起来，边说边向炕下挪。 “你是眼瞎还是耳聋？就看不见我的心？看不到我对你的好？” 赵三河强健的身子直接把张春儿堵在炕边，两只手钳子一般抓住张春儿的肩膀。 “嘶~你弄疼我了！” “我看你是不够疼~” 赵三河说着，直接腾出来一只手把张春儿的棉裤腰带解开了！ 第14章 黑瞎子醒了! 冬天的塞北夜晚零下几十度，屋外的寒风呜嗷的乱吹，吹的板杖子呼啦响。 屋里温度没那么低，可也没那么高。 张春儿下半身就穿了一条棉裤，赵三河就像无数次在梦里演练过的那样，利索的解开她的裤腰带，然后把红布绳做的腰带往旁边椅子上一扔，直接就把裤子给扒了。 “臭流氓，你敢！” 张春儿伸出尖尖的手指直接朝着赵三河的脸就挠过去！ 唰！ 赵三河左脸颊上立马出现两道透着新鲜血珠儿的血檩子！ “赶快把我放开！” 张春儿双腿不断踢腾，试图离开赵三河的辖制。 奈何赵三河就跟不知道疼一样，双眼像是碰到猎物的猛兽，直勾勾的盯着张春儿雪白的大长腿，手下动作不停，脱完张春儿的裤子就脱自己的！ 张春儿算是看出来了，赵三河这次和以往不一样，不是闹着玩的！ 她凄厉着嗓子朝灶房大喊：“娘啊！哥！快来救我~” ...... 张家一共三间屋子，要说外边人听不见，那纯是鬼话。 张春儿她娘刘爱花此刻就坐在西屋门口嗑瓜子呢！ 听着闺女的快要呕血的求救声，嘴巴动了动，强按住想要开门的手，好半天才喃喃自语道： 丫头！闺女！娘都是为了你好啊！ 自己这个小丫头片子就是傻，跟当年的她一模子扣出来的一样！ 想当初，她也是十里八乡的一枝花，多少人踏破了刘家的门槛要娶她，她都没答应！ 就为了张仁宝和张春儿的爹张占金！ 就为了他的人样子长的好看，嘴里说出来的话暖心！ 可是呢，她义无反顾嫁给了张占金，一扑纳心的跟他过日子，结果自己千挑万选的男人是个银样镴枪头！ 吃喝遛逛蹭，正事儿不干，家里也不管，生了这俩孩子，除了快活完了那一哆嗦，丁点儿其他贡献都没有！ 张占金早早的没了，要不是自己豁出了脸面和身子，娘三个能有今天？！ 半生的心酸无奈，养大了儿子闺女，闺女出落的花骨朵一样，俨然又是当年的自己。 结果这闺女不光长得像自己，恋爱脑袋和自己也如出一辙！ 那个杨大海有啥好？ 除了那张脸一无是处！ 偏偏闺女就跟吃了蜜蜂屎一样，死活非得跟着他，还放下豪言，就是将来要饭吃，也要跟着他！ 听着闺女的话，刘爱花眼泪长流！ 这不是自己当年和父母说过的话吗！ 回旋镖几十年后又中自己眉心，这让她心痛难耐。 想到这里，她拿个凳子放到西屋门口，坚定的坐在上面，就像个门神！ 赵三河眉头紧皱，伸出左手捂住张春儿呼叫的嘴巴，张春儿直接咬了上去！ ...... 张春儿的牙印还在，赵三河伸出右手细细的摩挲着自己的左手。 那晚，并没成。 因为抓赌的公安直接破门而入，把所有的人都带走了！ 他之所以能这么快出来，还把张春儿也保了出来，纯粹是因为他大姨夫是乡财政所的所长。 大姨夫吴静山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想要头熊，年底好走礼，他答应了。 吴静山还答应赵三河，给他在供销社留个正式岗，至于谁去，由赵三河定！ 赵三河送张春儿回家的时候把话跟刘爱花和张仁宝说了，只要张春儿嫁给他，今天结婚，明天张春儿就能去乡供销社上班！ 刘爱花和张仁宝自然是满口答应，供销社的售货员那可是肥差！ 至于张春儿，她经过这一番折腾，发烧了，人事不知。 ...... “大青！喜子！咱们走！” 赵三河咽下嘴里积雪化成的清甜雪水，拿好56式半自动步枪，招呼一声猎狗，全身又充满力气，大踏步的沿着岗梁子向西南方向走去。 大青仿佛和主人心有灵犀，撒欢一般快速朝西南方向的一个向阳坡狂奔而去！ 赵三河全身紧绷，精神高度集中，双目烁烁放光，紧紧跟在大青身后。 跑了大概六七里地，大青停了下来，朝着一个地方“汪汪”喊叫，如临大敌。 就是这儿了！ 赵三河嘴唇发干，喉咙发紧，他双眼如电，细细的搜寻眼前的这块地面是否有异常。 果然！ 就在距离自己五六百米处，好像有个地方和周围的地面不一样！ 那是个隆起的洞口，上面盖着树枝子，树枝子上面挂着一层均匀的白霜冰挂，高出周围的雪地一头。 这明显无疑是黑瞎子的地仓子！ 说到这儿，咱们就得先说一下黑瞎子的生活习性了。 夏天的时候，黑瞎子喜欢在山阴坡、岩石背后阴凉的地方活动，也爱在小溪里洗澡，河里游泳，或者爬到树上，把树枝子折断了铺垫好，坐在上面休息，还会用小树枝扑闪扑闪的驱赶蚊虫。猎人们管这种情况叫“坐殿 ”。 秋末冬初，降雪前后，黑瞎子抓够了膘就开始冬眠，也叫“蹲仓子”。 黑瞎子蹲的仓子又有“天仓”和“地仓”的区别。 开口在树干的上部或者直接向上开口叫天仓，开口在树的根部或者阳坡岩洞叫地仓。 除了蹲仓的黑瞎子，也有不蹲仓的黑瞎子，这种叫“走驼子”。 不管是天仓还是地仓，只要树洞和岩洞口有结霜的情况，这就证明里面有黑瞎子冬眠，正在呼吸。 “砰——” “砰——” “砰——” 赵三河扣动扳机，直接三枪子弹打在地仓子口边的雪地上！ 积雪、枯草和泥土被子弹炸飞，形成三个扇形的土雾。 这是为了唤醒冬眠中的黑瞎子，让他们受惊从岩洞里爬出来。 有人会说了，干嘛不趁着黑瞎子正在洞里熟睡，直接走过去三枪爆头？ 那样可是一丁点儿风险都没有！ 不过能说这话的人，显然是没有打过猎的。 打猎为什么？ 为了皮子为了肉，总而言之是为了钱！ 黑瞎子全身都是宝，熊皮熊肉熊油熊筋熊骨熊脑熊掌熊鼻子熊波棱盖都值钱，可这里面最值钱的还要数熊胆！ 掏熊胆有说道，猎人必须在熊死后立马割取胆囊，扎紧囊口，剥去油脂，悬挂在通风处阴干，如果割取的不及时，胆汁都被肝吸收了，那熊胆也没个球用了！ 要是在岩洞里把黑瞎子弄死了，四五百斤的重量卡在洞里，谁能轻轻松松的把黑瞎子尸体拽出来？ 拽不出来黑瞎子，熊胆取不出来，那不是白瞎了嘛！ 再说，把黑瞎子激怒，让它自己爬出来，这样取出来的熊胆丰盈不干瘪！ “汪汪汪~” “汪汪汪~” 大青和喜子发出一串狗叫，可是岩洞里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赵三河摸摸口袋里的子弹，大栓一拉，又是三发子弹射出！ “砰——” “砰——” “砰——” 赵三河紧紧盯着岩洞口，突然，树枝子晃了一晃！ “吭——” 一声令人心寒的叫声响起！ 黑瞎子醒了！ 第15章 借熊杀人 黑瞎子冬眠和平时睡觉不一样，睡的很沉，而且，它也不乐意动弹。 所以等闲的动静儿根本惊不醒蹲仓的黑瞎子。 可是赵三河这个不知死的在人家仓子门口连放六枪，就是再深的睡眠也睡不下去了啊！ 岩洞里本来蜷缩着熟睡的黑瞎子缓缓睁开了眼睛，两只长满浓密长毛的前爪往洞壁上一抓，猛然站起了身！ “吭~” “吭~” 一阵愤怒的兽吼，震的周围红松林上的积雪簌簌下落！　　大青全身紧绷如马上要离弦的箭，喜子呜呜低吼，尾巴夹着，看着非常害怕的样子。 赵三河直觉头皮发麻，整个人顿时打了个激灵！ 他握紧手中的56式半自动步枪，全神贯注的盯着岩洞口，一丝都不敢懈怠。 一阵熊吼过后，黑瞎子往上攀爬两下，熊头就已经出现在了洞口！ 一双愤怒的小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眼前的人，嘴里还不停地发出“吭吭”的吼叫声。 熊头左右三晃两晃，熊肩顺利从洞里探出来，然后，只见它左臂率先伸出，钢刀一般的爪子往雪地上一趴，右臂也猛然伸了出来！ 此时还不是开枪的时候，不然黑瞎子中弹后又掉进仓子里，也取不出来，要等到它整个身子刚刚爬仓子，然后再一击毙命！ 赵三河觉得自己端枪的手有些抖，心中甚至隐隐的生出一些后悔，或许他不该自己一个人来猎黑瞎子。 不过这种念头一闪而过，黑瞎子并没有留给他任何后悔的余地！ 不过短短几秒的时间，黑瞎子的两个熊臂用力撑住雪地，后腿一蹬，整个身子旱地拔葱一般向上一提，小山一样庞大的身子瞬间出了仓子！ 此时正是开枪的正好时刻！ 黑瞎子正面面对着赵三河，胸前白色的月牙毛明晃晃的没有遮挡的出现在赵三河的视线里！ 而这一处，正是黑瞎子的心脏所在！ “砰——砰——” 赵三河连开两枪，正中眼前的黑瞎子！ 噗嗤~噗嗤~ 小眼进，大眼出。 黑瞎子后背几乎是同时有两道血雾喷溅而出！ 血雾洒落在雪地上，滚烫的血瞬间把积雪烫出星星点点的小窟窿！ 赵三河心中一块大石落地。 呼~ 总算成功了！ 这可是自己第一次猎熊，竟然就这样轻松的成功了！ 赵三河一抹自得的笑容尚且未完全在嘴角绽开，却惊恐的发现眼前的黑色小山并没有轰然倒地，而是如陆地战车般以一种碾压一切的恐怖速度朝他袭来！ 黑瞎子所过之处，积雪瞬间腾成烟雾！ 赵三河眼前一黑！ 整个人像是被施法定住了，竟是一动也不能动！ 而被赵三河两发子弹射穿锁骨的黑瞎子则是愤怒的两个小黑豆眼通红！ 自己好好的在仓子里冬眠，没招谁没惹谁，平白的被惊醒了，结果刚探出头来就被人迎面打了两枪！ 这可往哪儿说理去！ 还有没有王法了！ 愤怒的黑瞎子此时只想把眼前这个人撕碎，然后全部咔吧咔吧的拆吃入腹！ 正好它觉的饿了！ 黑瞎子的行动速度快的惊人，几乎是眨眼的功夫就来到了赵三河百米之外的地方！ 而赵三河依旧愣在当场，不知逃跑！ 就在这生死存亡的时刻，大青就像是一个点燃的炮弹般，猛然朝着黑瞎子窜了过去！ “嗷呜~” 头狗带头撕咬猎物，帮狗喜子立马跟上！ 两条猎狗一左一右，训练有素的朝着黑瞎子的两条后腿咬了过去！ “嗷呜~” 大青和喜子拼尽全力，满嘴利齿透过黑瞎子满身的厚毛，死死的咬住它腿上的嫩肉！ 就这样，两只猎狗生生拖住了黑瞎子的脚步！ 黑瞎子疼的仰天长叫，直立而起，伸出左右掌，像是人一般往后就是一掏！ 左爪抓住了大青，右爪抓住了喜子！ 两只几十斤重的猎狗就这么被黑瞎子举到了胸前月牙白毛处！ “呜呜~” “嗷呜~” 猎狗痛苦的叫声连连响起，黑瞎子小黑豆眼睛滴流乱转，想了一下，右爪直接把喜子送到了嘴里。 “咔嚓~” 一阵哀嚎声响起，喜子竟然被黑瞎子活活的把脊骨咬断了！ 同类相悲，眼见喜子死于熊口，大青的悲鸣声更甚！ 好的猎狗，就比如大青，它自己就能咬死一只二三百斤的野猪。 而和猎野猪不一样，在猎黑瞎子时，猎狗起到的只是一个拖延的作用，最终能让黑瞎子毙命的只有猎人手中的枪！ 喜子的惨死，大青撕心裂肺的叫声终于让赵三河清醒过来了！ 这一切说起来很慢，其实也就在几十秒内发生的！ 赵三河端好手中的枪，枪瞄黑瞎子的头，扣动扳机，“砰~砰~”两声，子弹激射而出！ 血雾喷射而出！ 可是黑瞎子依然没有倒下！ 赵三河心中大骇！ 这只黑熊怎么打不死！ 刚才明明已经一枪爆头了！ 黑瞎子疼痛之下再也顾不上咬大青，它右爪在大青身上使劲儿一扒，只见大青身上皮肉分离！ 随后黑瞎子随手一甩，将大青抛到了七八米远的一棵粗大红松上！ 大青像是个没了气的皮球，狠狠的撞到树干上，然后颓然落地，砸出了个雪窝子！ 56式半自动步枪枪膛能放一联十发子弹，方才叫仓用了六发，打黑瞎子的心脏月牙白毛处用了两发，打熊头用了两发！ 所以，现在，赵三河的枪膛里没、有、子、弹、了！！ 其实赵三河口袋里还有三联子弹，可是黑瞎子裹挟着腥风踉跄扑来，赵三河没有时间再去把子弹纳入枪膛了！ 或许经验丰富、沉着冷静的老猎人可以在这个时间内把子弹装进去，可是赵三河不行了。 没有了子弹的56式半自动步枪就是烧火棍，赵三河情急之下撒丫子就跑！ 黑瞎子追人一趟线！ 赵三河不敢往岗梁子上跑了，他直奔身后的红松林，只要在茂密的树林里绕着弯的跑，把黑瞎子转晕，自己就还有一线生机！ ......... 杨大海和韩永勤这次是满载而归！ 因为自行车要载面粉油啥的，所以杨大海和韩永勤两个人轮流骑车，另外一个人就在旁边跟着小跑。 这也就是两个大小伙子年轻力壮，能连跑带颠的走几十里路！ “......塞北残阳是她的红装 一山松柏做伴娘 等她的情郎啊衣锦还乡 今生我只与你成双 ......” 望着漫山遍野的红松林，杨大海情不自禁的大声唱起前辈子特别爱听的一首歌。 “海子哥，你唱的这是啥歌？还怪好听的。就是听着有点想哭~” 韩永勤双腿支住自行车，对杨大海说。 “好听吧？这首歌叫......欸？” 话说到一半，杨大海突然不说了。 “咋的了？叫啥你说啊？” 杨大海眉毛紧紧的皱在一起，他的心脏怦怦乱跳，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浮现在心头。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什么声音啊？啊......我草！！” 两个人话音未落，只见前面大概五六米远的雪坡上有一个人狼狈的滚落，而在他的身后不远处就是一头愤怒的黑瞎子！ “哥，哥，我没看错吧，前面是黑瞎子吧？” “你没看错，这确实是黑瞎子！” 除了在动物园，这还是杨大海前后两辈子第一次见到野生的黑熊。 “我草！我草！怎么办啊哥，咱们快跑吧！” 韩永勤双手冒汗，两条腿打颤，整个人像是打摆子！ 嘴上说着要跑，可是脚步一点儿都没挪动。 “跑是来不及了，这头熊受伤了，只能毙了它！” 杨大海眼尖，这头熊受伤了，肩膀和头上都在流血，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它还能暴起伤人！ 而此时，滚落下来的人也看到了杨大海两人！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方才猎熊失败的赵三河。 眼看杨大海水灵灵的出现在眼前，赵三河眼中凶光一闪，心里暗道，真是天助我也！ 他不知道从哪里又生出一股子力气，疲软的双腿用力朝杨大海两人奔去，黑熊晃晃悠悠的紧跟在后！ 杨大海蓦然间打了个激灵！ 一股子寒意陡然在腰间窜出来，在四肢百骸不断游走，整个人仿佛都被冻住了！ 他看清楚了眼前狗皮帽子遮了大半张脸的人是赵三河！ 而赵三河此时也来到两人面前，伸出双臂，猛然一拉杨大海，前后旋转，瞬间让杨大海挡到了自己身前！ 第16章 祁连山猎熊术 人要是倒霉了，那是喝凉水也塞牙，放屁都蹦脚后跟！ 杨大海就知道，系统给自己弄的那个远低于常人的幸运值就是为了让自己倒霉的！ 怎么就那么巧！ 为了省两步路，自己和韩永勤抄了条近道，还偏偏碰到被重伤愤怒的黑瞎子追杀的赵三河！ 就在黑瞎子扑过来的一瞬间，杨大海心中骂了无数次赵三河和狗系统，可是那十只锋利的钢刀利爪就在眼前，杨大海手无寸铁！ 黑瞎子口吐白沫，肚皮像是风箱一样急剧起伏着，一双黑豆小眼满是凶光，不善的盯着杨大海！ 眼看就要毙命于熊口，杨大海只好死马当作活马医，手中有什么就用什么了！ 一个足球大的暗黄色毛团朝着黑瞎子面门狠狠扔了过去！ 黑瞎子几乎是下意识的就用两只前爪抓住了黄色毛团，然后身子一晃，直接将杨大海撞倒在地！ 前面有杨大海当人肉护盾，赵三河总算是得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他后背的棉袄已经被黑瞎子抓烂了，跟黑瞎子你追我赶半个小时还能保住一条命，也算是他命大。 “......别赖我，赖命！” 赵三河嘴里低低的说了句，然后脚步踉跄的朝着相反方向离去！ 没有一丝犹豫！ “赵三河，你有枪，赶快......” 韩永勤话没说完，就见赵三河已经撒丫子跑路了！ “......我草，你个狗逼东西！我草你八辈祖宗！” 韩永勤气的脑袋差点儿冒烟！ 其实这时赵三河只要把兜里的子弹装进枪膛，有杨大海在前头顶着，他完全可以在回身将黑瞎子爆头！ 这样黑瞎子还是他打死的，杨大海和韩永勤也能留条命在。 可他没这么干。 一是口袋里的三联子弹在逃跑的时候不知道掉哪里去了，二是他已经被这只爆头不死的黑瞎子吓破了胆！ 跑山的人都迷信，赵三河心头甚至隐隐觉的这头黑瞎子已经成精了！ 胸中那口气一旦松了，他哪里还敢继续纠缠，能在其爪下逃出生天就是祖坟冒青烟了！ 更何况，要是能借黑瞎子的手将自己最大的情敌除掉，那效果和猎到黑瞎子也没啥区别。 赵三河是指不上了，韩永勤眼见杨大海和黑瞎子已经面对面拥抱了，不知道哪里生出来的勇气，转身从自行车后座拿出刚刚从文体商店买的双管猎枪就冲了过去！ 韩永勤没跑过山，可是平时在山场子边上打鸟打兔子也用过枪。 他将子弹上膛，朝着黑瞎子的脑袋瞄准！ 可是正要扣动扳机的时候，只听黑瞎子又发出了一阵尖利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声！ “吭——” 那种声音怎么形容呢？ 就像是濒死的野兽发出的愤懑一生的不甘，既苍凉又悲怆！ 李白在《梦游天姥吟留别》中是这么描述的，熊咆龙吟殷岩泉，栗深林兮惊层巅！ 近距离的听到这种嘶吼，作为一个新手，也就是韩永勤心理素质还算过硬，没有尿了裤子。 他不出意外的，失手了！ 子弹从黑瞎子耳边擦过，将黑瞎子本就残破的左耳又打下去了一大块儿！ 双管猎枪又叫双管霰弹枪，有上下排列或者左右排列的两根枪管，采用中折式装填，每次只能装填两发霰弹！ 这两发子弹发射后需要打开枪膛手动退壳装弹。 韩永勤手忙脚乱的回自行车旁边找子弹，黑瞎子却被韩永勤激怒了，他放弃了被它撞倒在地的杨大海，怒吼着朝韩永勤追了过去！ 可它的小钢刀一样的双爪指甲不断的在黄色毛球里撕扯着，却始终扯也扯不散，拔也拔不出来！ 这让它站立不稳，趴也趴不下！ 杨大海双目凝神，就是这个时候！ 他忍着身上的疼痛，迅速的爬了起来！ 等他起来的时候，手中已经多了一条小孩儿手腕粗的木棍！ 这可不是从地上随便捡的普通木棍，这是上次背杀了那头老狼后系统奖励给他的羌柳棍！！ 黑瞎子只顾追韩永勤，就没提防后背还有个人！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嘭——” “嘭~嘭——” 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用手中的羌柳棍狠狠的敲在了黑瞎子的头盖骨上！ 接连三下，杨大海双臂被震的隐隐发疼！ “噗通~” 一座小山晃晃悠悠的扑倒在地，带起周围一片积雪飞溅！ 面如土色的韩永勤张张嘴，喉咙干哑，好半天才说出了句整话：“死......死了？黑瞎子死了？！” 杨大海额头上沁出一层密密的汗珠，他没有回答韩永勤的问话，而是眼珠一下不错的盯着倒地的黑瞎子。 在敌人死后再补一刀，这是杨大海的人生信条。 “把枪和子弹给我！” 杨大海小心翼翼的挪到自行车旁边。 “给，给你~” 杨大海利索的拿过子弹，上膛，拉栓，朝着黑瞎子已经被敲碎的脑袋又补了两枪！ 脑浆崩裂！ 黑瞎子的四肢并没有抽搐或者有其他任何动作。 这也证明它刚才确确实实的已经被杨大海用羌柳棍敲死了。 “哥，海子哥，咱打死了一头黑瞎子！！” 韩永勤激动的眼泪飚飞，双腿发软，扑通一下坐到了地上。 “是啊，咱俩总算没成黑瞎子嘴里的一盘菜！” 摸一把冷汗，杨大海喃喃自语。 太险了！ 幸好系统奖励给他一个毛团和羌柳木棍！ 也幸好他在危险来临之际没有任何犹豫的祭出了这两个东西！ 系统出品，必属精品。 杨大海觉的，他以后需要重新认识一下狗......哦，不，系统了。 脑海中调动了一下系统面板，果然奖励物品那一栏变成空白了。 “这羌柳棍还挺好用，一点儿不像普通的木棍那样脆，可惜只能用一次......” “啊？哥你说啥，啥只能用一次？” 韩永勤光顾着激动了，没听清杨大海说啥。 “没说啥，你没事儿吧？” 杨大海上下打量一下韩永勤，虽然看着形容有点狼狈，但是在黑瞎子扑过来的关键时刻没怂！ 没抛下他一个人逃跑，这就是好兄弟！ 杨大海伸出大手拍拍韩永勤的肩膀，笑道：“好样的！没尿裤子！” 韩永勤大囧。 杨大海哈哈一笑，韩永勤也情不自禁的跟着笑了起来。 书中暗表，杨大海方才扔出那个足球大的黄色毛团，又用羌柳棍打熊完全是无奈之举，可是这恰巧是祁连山一带猎人惯用的猎熊术！ 那个足球大的黄色毛团不是别的，是用长长的牦牛绒团成的，即便黑瞎子的双爪指甲锋利如刀，只要嵌进牦牛绒团里，没有个把小时，根本就出不来！ 黑瞎子的前肢被限制，整体失去了平衡，猎人们就可以轻而易举的用极有韧性的羌柳棍敲碎它的胳膊或者脑袋！ 关于这些，杨大海现在自然是不知道的。 眼看太阳就要落山，温度也陡然降低，杨大海不再拖沓。 “阿勤，拿侵刀，开膛，取胆！” “好嘞！咱们这次买刀真是够及时的，刚买就用上了！” 侵刀，就是带血槽的刀，又长又尖，中间有个月牙弯，是猎人跑山打猎必备的武器之一。 这刀极为锋利，可以砍，可以劈，关键时刻套上木棍还能当枪使。 方才在乡里的时候，杨大海手里拿到钱，就去文体商店花八十八块钱买了杆双筒猎枪，又买了几大盒子弹和一把侵刀。 韩永勤拿出已经开刃的侵刀，一刀捅入黑瞎子的胸前，将它的腹部剖开，护心肢割断后，再将熊胆小心翼翼的摘下！ 这个熊胆竟然泛着金黄色的光泽！ 个头足有韩永勤的拳头大小！ “海子哥！这是金胆啊！这是颗金胆！” 韩永勤高兴的差点岔气儿！ 杨大海接过来一看，果然是金胆的成色，笑叹道：“竟然是金胆？看来这熊瞎子也是被折磨的够呛！” 第17章 莫名其妙的强大感 熊胆和虎骨、麝香、牛黄并称四大名贵中药且居首位，有“药中黄金”的美誉，可以清热解毒、平肝明目、杀虫止血。 人分三六九等，肉有五花三层。 熊胆本身也按照光泽、颜色和品质不同分成不同等级。 其中，金黄色透明光亮如琥珀，味苦回甜者俗称\"金胆\"或\"铜胆\"。 黑色、质坚而脆或呈稠膏状者，俗称\"墨胆\"或\"铁胆\"。 黄绿色、光亮较差、质亦较脆者，俗称\"菜花胆\"。 金胆的价值大于铁胆，铁胆又比菜花胆贵。 杨大海和韩永勤现在手里的这颗熊胆，正是一颗金胆！！ 炮制完送到收购站或者国营商店，卖个上千元不成问题！ 足足顶别人一两年的工资了！ 杨大海虽然没有卖过熊胆，不知道现在熊胆具体能卖的价格，可是熊胆有多名贵他是明白的。 “等卖了钱，咱俩平分！” 杨大海对韩永勤说道。 “嘿嘿~嘿嘿~” 韩永勤正正自己的狗皮帽子，又露出标准的嘿嘿傻笑模样，“海子哥，咱这不是发财了嘛！” “是一笔意外之财，可也是咱们拿命搏来的！” 说到这儿，杨大海依然有些后怕。 不过，还有一种从来没有体会过的兴奋感从血液里流淌，这让他全身发烫，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一样！ 这种感觉让他觉得自己是真真切切活在这个世界上的。 把熊胆小心的放到衣服内兜藏好，杨大海接过韩永勤手里的侵刀，将黑瞎子的四个熊掌都剁了下来。 “你先回家，找我大哥，牵马拉爬犁过来运熊肉！” 这熊得有几百斤，他和韩永勤两个人可拖不动。 这地儿距离草甸营子已经不是很远了，只有十几里路，骑自行车回去很快。 “那你呢？” “我在这儿把熊肉分了，不然一个爬犁也拉不动啊！” 杨大海说干就干，不忘吩咐一句：“把子弹和猎枪给我留下！” 万一要是熊肉的味道引来野兽，手里有枪也好对付。 杨大海现在觉得自己强大的可怕！ 甚至心头极度希望能再碰到一头野兽，好让他练练手！ 韩永勤也莫名其妙的对杨大海很信任。 这才是难兄难弟，要不说人家俩人好呢！ 韩永勤把米面油和鸡蛋往地上一放，四只熊掌扔进筐里，双腿猛蹬，不到一会儿就消失在了暮霭中。 ...... 外边冷风呼呼的吹着。 杨大山家里，炉火熊熊燃烧，整个屋子都暖和极了。 灶房里刚做熟饭，锅盖上还冒着丝丝白气。 里屋，杨大山和孙秀芬两个人正在闲话唠家常，杨云亭趴在炕桌上写作业，杨云云坐在炕头上玩花绳儿。 “当家的，你说大海子又干哈去了？” 孙秀芬这一天眼皮直跳。 左眼跳灾，右眼跳财。 孙秀芬跳的正是左眼。 她撕了儿子一张作业纸，撕成细纸条，沾湿唾沫，沾到眼皮上，可是没有什么卵用。 杨大山坐在炕头上“吧嗒吧嗒”的抽旱烟，好半天才说了一句，“不是说了嘛，去乡里卖狼皮去了。” “那卖个狼皮还用的了这么长时间？他可是一大早就走了！” 孙秀芬眉毛拧成个墨疙瘩，“你说这混小子不会卖完狼皮，又在乡里耍钱了吧？” “不会吧？” 杨大山反驳一句，可是心里发虚，语气弱弱的，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你再去他家看看，看看大海子回来没有？” 孙秀芬越想越坐不住，把丈夫的鞋给他踢到脚边：“你去跟他说，他这手里的钱啊，以后还是得我收着！” 不是孙秀芬做嫂子的没分寸，手伸的太长，实在是杨大海太能造，就不是个过日子的人。 公婆都没了，杨大海是亲小叔子，他以后娶妻生子，自己和丈夫责无旁贷。 可是她也有儿子闺女，有自己的私心哪！ 自己两口子也是地里刨食，钱不是大风刮来的，小叔子多造一分，她儿子闺女就少得一分！ “唉~” 杨大山打个唉声，起身穿上毡疙瘩，把羊皮袄子披上。 杨云亭放下手里的铅笔，抬头问他爸妈：“我老叔又去耍钱了？” 孙秀芬斥儿子一句，“小孩子别瞎管！做你的作业去！赶快做完了好吃饭，一天天磨磨蹭蹭的，懒驴上磨！” “哦~” 一句话招了骂，杨云亭悻悻的答应一声，低头继续抄写课本上的生字。 “吱呀~” 杨大山刚走到门口，外屋门猛地一下子被推开了。 随着寒风涌入，一个人风风火火的窜了进来！ “咦？阿勤！你不是跟大海去乡里了吗？怎么你一个人回来了？” 杨大山心里一沉。 看来媳妇猜的没错，弟弟确实犯事了！ 孙秀芬在里屋听见动静儿，也急急忙忙的走出来，着急的问：“到底咋的啦？” “大哥......大嫂！” 韩永勤顶着风骑了十几里自行车，喝了满肚子的凉风，捯了半天气才喘匀。 “赶快！赶快套爬犁，咱们去拉熊肉！” “熊肉？” 杨大山夫妇面面相觑，这里面又有熊肉什么事儿？ “哎呀，我和海子哥弄死一头熊，现在海子哥在分割熊肉了，咱们赶快套爬犁去拉肉啊！” 韩永勤着急催促道。 “到底怎么回事儿啊？你和大海子弄死一头熊？” “这熊是那么好弄死的？！你俩有没有枪！你受伤没？大海子受伤没？” 杨大山和孙秀芬一头雾水，问题像连珠炮一样。 “哎呀！这事儿说来话长！你们先套爬犁，咱们边走边说，行不？” 韩永勤急的直跺脚。 杨大山还想再问，孙秀芬干脆的推丈夫一把，“先去套爬犁！” “哎，行！” 杨大山匆匆而去，韩永勤又对孙秀芬说：“大嫂子，咱家的爬犁小，一个爬犁怕是不够，还得去借个爬犁。” “我去借，你去大海子家把沙栗儿马牵过来！” 孙秀芬回屋穿棉袄，杨云亭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妈妈，我老叔真的打死一头熊？” “嗯呐呗，你乖乖在家写作业，看好妹妹！” 孙秀芬没多说，脚步飞快的去隔壁邻居家借爬犁去了。 爬犁，就是雪橇。 爬犁有双人爬犁，三人爬犁，一个人赶牲口，两个人坐，能拉几百斤的东西。 最大的爬犁要数“倒套子”，由两三匹马或者牛拉着运输原木，能坐七八个人，拉五六千斤的东西。大爬犁　　杨大山家的爬犁是双人爬犁，平时去山场子拉点树枝子松针啥的，当柴火烧。 很快，爬犁套好了。 杨大山、韩永勤和孙秀芬三个人架着两个爬犁，点着松明子火把，直奔杨大海处。 他们到的时候，杨大海还在奋力的分割熊肉呢！ “往爬犁上搬吧，我分的差不多了！” 没有过多的寒暄，四个人快手快脚的把已经冻硬的熊肉往爬犁上搬。 老骒马还好，见过世面，沙栗儿马闻道黑瞎子的气味儿受到了惊吓。 鼻子一个劲儿的往外喷粗气，四蹄刨地，唏律律的仰天长叫。 杨大海好半天才勉强把沙栗儿马安抚好。 四个人整整忙活了两个多小时，这才把整个熊瞎子连皮带肉的运回来。 爬犁进村的时候，整个营子的狗都惊了，汪汪汪的叫唤个不停。 估计是和沙栗儿马一样，闻到了黑瞎子的气味儿了。 等四人回到了杨大海家，杨大海进屋别的都没干，第一件事儿就是张罗着烧锅热水。 初级捕猎术里面有炮制熊胆的方法。 在无油的铁锅里烧热水，新鲜熊胆在开水里一蘸，让熊胆出水，缩小，然后悬挂在阴凉处，或者用两块平滑木板把熊胆轻轻夹扁。 等干燥后，再用开水蘸，反复几次，等胆汁完全被胆腑吸收了，熊胆就算炮制成功了，可以卖钱了。熊胆　　孙秀芬好奇的看着杨大海的操作，“大海子，你咋会炮制熊胆了？” 杨大山看到弟弟的行为倒没有太吃惊，他心里估摸着，是他爹教给他弟的。 “这有啥了，咱爹就是老猎手。” 有杨大山解围，杨大海倒省的编理由了。 “你给我说说，今天晚上到底是咋回事儿？怎么好么样的就碰到黑瞎子了？黑瞎子现在都蹲仓呢！” 杨大海一点儿不瞒着，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韩永勤还在旁边补充。 “我日他祖宗十八辈儿！” 听完弟弟的话，老实人杨大山勃然大怒！ “我这就去砍了他！” 说着，杨大山抄起旁边沾了血的侵刀，扭头就走！ 第18章 夜闹 泥人也有三分土性！ 杨大山平时再老实本分，可现在涉及到弟弟的生命安全，他也坐不住了！ 眼见杨大山双眼发红，脑门上青筋乱蹦，手拿着侵刀微微发抖，整个人处于暴怒的边缘，杨大海丝毫不怀疑，要是赵三河在眼前，杨大山能活劈了他！ “大哥！你先别生气，现在都半夜了，有啥事儿明天再说吧！” 杨大海生怕杨大山在暴怒之下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来。 有些事儿，就算要报仇，他也要自己上，没必要把大哥搭上！ 毕竟，侄子侄女还小，还有一家人要养，他不能让大哥因为他家破人亡！ 他目光示意大嫂孙秀芬，打算让大嫂帮忙劝劝大哥。 哪知道，大嫂孙秀芬不仅没劝杨大山，反倒过来劝他！ “大海子，咱老杨家自来本本分分做人，过日子没坑过谁，没害过谁！可是今天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孙秀芬显然也气到了极点，这他妈的可是她当半个儿子养大的亲小叔子！ 塞北虎娘们儿的劲儿一上来，孙秀芬顺手抄起倚在墙边的镐头。 “你今儿让人家欺负了，咱全家都当缩头乌龟，不吭声儿，以后人家就得当咱家是软蛋！可以随便欺负！欺负死你都不带打喯儿的！” 所以，孙秀芬的中心思想和杨大山是一样滴！ 这仇必须得报，场子必须得找回来！ 杨大海激动的热泪盈眶，韩永勤也亢奋起来。 “去！咱都去！找赵三河个王八羔子算账！” 说着，他眼睛左右看看屋子，想找个趁手的家伙什，边找边愤愤道：“我一会儿就去找我爹去！他可就我一个亲生儿子！我就不信他不着急！” 尽管金丽梅带过来一个小子，自己又给韩建国生了个闺女，可是韩永勤依旧是韩建国的独生子！ 在这个年头，血缘亲情和传宗接代的观念依旧看的很重。 所以，就算韩永勤平时不受韩建国待见，这个时候他也有把握韩建国会坚定不移的站在他身后！ 毕竟，谁不怕断子绝孙啊！ 杨大海激动的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老天爷！ 已经上头的三个人他可拦不住啊！ 一看屋里的局势要控制不住，杨大海连忙把大门关上，自己牢牢的挡住大门口！ “你们先等等！” “等啥？” 杨大山气的鼻子往外喷粗气，活像一头愤怒的公牛！ 杨大海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和下来，“大哥，大嫂！你们想想，我和阿勤这不是没事儿嘛！” 孙秀芬不可思议的看着小叔子：“你俩没事儿那是你俩命大！跟赵三河那个王八羔子有啥关系？” “嫂子，就因为我俩没事儿，咱们要是把赵三河打个好歹的，万一严打的过来把你们抓走判刑咋整？” 杨大海苦口婆心，“再说了，遇到黑瞎子的时候只有我们三个人在场，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到时候赵三河要是不承认了，咱们有理的事儿也变成没理了！” 现在正在严打，有时候是不问具体缘由的，赵家在乡里有些势力，到时候一个故意伤人的帽子扣下来，杨大山两口子落不着好！ 杨大山和孙秀芬闻言也沉默了下来。 好半天，杨大山不甘心的反问弟弟，“那就这么算了？” 韩永勤小声嘟囔着，“要是就这么算了可太窝囊了！黑瞎子分明就是赵三河招惹下来的！结果他把海子哥往黑瞎子怀里推！” 孙秀芬气的眼角淌下泪来却浑然不觉。 “报！这仇当然得报！不过打老鼠不能伤了玉瓶儿，这事儿得找机会慢慢来！” 杨大海重情重义不假，可是这种人也格外的嫉恶如仇，恩怨分明，绝逼不是圣父。 赵三河上次在张仁宝家给他做局他不恼，毕竟当时自己刚重生过来。 可是这次就是明晃晃的借熊杀人！ 而且一杀就是两个！ 试想杨大海死了，旁边的韩永勤能独自逃生吗？ 赵三河可是不知道杨大海买了双管猎枪的！ ...... 赵三河家。 老儿子去猎熊，赵有松和老伴是后半晌才知道的。 知道这事儿后，赵有松当即在屋里大骂了赵三河一刻钟，骂完了又急急慌慌的催促老伴儿去找大儿子和二儿子商量事儿。 不行啊，这小瘪犊子根本没进山猎过黑瞎子，贸贸然的一个人去了，那不是去送死么！ 老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 赵有松家的哭天抹泪的就去了营子南头的大儿子家和二儿子家。 大儿子赵大河和媳妇回酸枣沟娘家了，大门锁着，老太太吃了个门鼻子，气的她直骂儿媳妇是个败家精，大儿子是个媳妇迷。 赵大河不在，只能去找赵二河。 赵二河倒是在家，老太太去的时候正躺在炕头听收音机里说评书呢！ 二儿媳妇金翠翠正在灶膛前烧火做饭，小孙子坐在小板凳上，双手捧着烧好的土豆，小口小口的吃的喷香。 “娘，您咋来了？” 金翠翠见婆婆来了，抬头招呼道。 “嗯呐，二河在家不得？” 老太太答应一声，脚步不停的往里屋走。 “娘，您咋来了？” 屋里躺着的赵二河听见他娘的声音，一骨碌坐起来，顺手把收音机关了。 “哎呦，二河啊！你弟弟去山里猎熊去了！” 老太太见着二儿子就像看见了主心骨，一拍大腿，带着哭腔道。 “什么？！三河去猎熊了？自己去的？！” 赵二河两个眼睛瞪得溜圆，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可不得！你快去看看吧！” “这小瘪犊子，咋这么不让人省心！” “你就别说他了啊，赶快跟我回家去，你爹喊你呢！” 娘俩个简单说两句，赵二河穿上衣服就下炕穿鞋，准备去他爹家。 还没出门口呢，金翠翠撩门帘进来了。 “他爸，你腰还没好，你干哈去？” 金翠翠的脸色不好，双眼直直的盯着丈夫。 赵二河让媳妇儿看的有点不自在，呐呐说：“我去爹那儿看看！” “看看行，但是你别忘了，你那腰可再不能进山受寒了！要是这个冬天养不好，你以后就是半残废了，靠啥养活我们娘俩儿？” 撂下这句话，金翠翠也不看婆婆耷拉下来的脸，一扭身抱起啃土豆的儿子，扭搭扭搭的去了西屋！ 第19章 乱成一锅粥 媳妇明摆着不高兴，可是老娘的脸也拉的跟丝瓜似的，赵二河冲着西屋张张嘴，最终还是没说啥，一跺脚，跟着老娘走了。 娘俩儿刚出门，正好碰见赵大河骑着自行车回来了，车后座坐着媳妇高来娣，前车梁坐着闺女赵小田。 铃铃铃~ “娘，二弟，你俩这是干哈去？” 怎么两个人走的着急忙慌的！ “哎呦，大河啊，可了不得(dei三声)了，你弟弟进山猎熊去了！” 赵有松家的一拍大腿，又和大儿子说了一遍。 赵大河一家三口也没回自己家，车子一掉头，跟着一起去了赵有松家。 ...... 赵有松今年五十多岁，早年间，生产队没解散的时候还当过民兵队长。 赵家祖上都是打猎的，赵有松自己也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猎手，打猎打了二三十年从无失手。 只是瓦罐难离井口破，大将难免阵前亡，淹死的都是会水的。 十年前，赵有松和杨庆喜一堆儿上山打小围的时候，不知怎的就碰到了山大王，杨庆喜直接被咬死了，他命大，但也瘸了条腿。 想起往事，赵有松心情有些阴翳，他捏了撮烟丝放到烟袋里。 “嚓~” 火柴亮起，点燃烟丝。 此时窗外的天已经有点发暗了，屋里没开灯就更黑了。 烟丝明明灭灭的发出点点红光。 “吧嗒吧嗒”抽两口，赵有松被呛的直咳嗽。 就是这时候，赵有松家的带着两个儿子和儿媳妇孙女进来的。 “咋不开灯呢？” 赵有松家的没好气的扥开灯绳儿。 她也是心里着急，借题发挥，不然往常这个时候她是绝对不允许开灯的。 用她的话说，点灯熬油的，那不费电啊！ 赵有松对老伴的找事儿没心搭茬儿，他目光落到大儿子和二儿子脸上，说话语气冷硬，言简意赅。 “你们俩得去接应一下三儿！” 黑瞎子是大牲口，一个人不打红围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 说到这儿，咱们就得说一下什么叫打围。 猎人们日常狩猎，不用任何猎具的叫徒手猎，用扎枪、猎钩、弓箭、木棍的叫冷武器猎，用枪的叫枪猎，除此之外还有潜水猎，饲喂狩猎等等。 这枪猎里面，又分伏猎、巡猎、围猎和追猎。 俗话说，一个猎帮三杆炮（枪），围到山牲口跑不掉。 围猎就是把野兽包围起来再打，塞北这嘎达叫“打围”。 根据人数多寡和野牲口大小，打围又有打小围（人数少或者打的猎物比较小），打大围（参与人数多且打大牲口）之说。 要是按照季节分呢，又有打红围（春季）、打秋围和打冬围。 不过赵有松这里说的打红围是当地的另一种说法，就是打虎豹猪熊这样的大牲口。 老爹的指令一下，赵大河和赵二河情不自禁的对视一眼。 两人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来一丝不情愿。 “爹，三儿从小就跟着您打猎，手熟，又带着大青和喜子，就算打不下黑瞎子，自保应该没啥事儿吧？” 赵大河犹豫半晌，还是先开口了。 赵有松凌厉的目光箭一样看向大儿子，把赵大河看的垂下头，这才转过来，用意味不明的目光看向赵二河。 “你大哥是这个意思，你怎么说？” 赵二河心里发苦，嗫嚅道：“爹，我这腰自从打野猪的时候从岗梁子上摔下来，扎针吃药的，三四个月了，小成他娘啥也不让我干，就怕养不好......” 言下之意很明确了。 他这腰，得养着。 这零下几十度的天，让一个腰伤了的儿子进山，赵有松就算再偏心，也干不出这种事儿来。 一时间屋里的气氛有些凝滞。 赵有松家的又开始淌眼抹泪儿，心里担心老儿子的安危。 大儿媳妇高来娣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跟闺女小田在旁边坐着嗑瓜子。 边嗑边往地上“噗噗”的吐瓜子皮儿。 赵有松家的心烦，瞪圆眼睛骂大儿媳妇：“你个馋嘴的婆娘，你小叔子进山生死不知，你还有心嗑瓜子？！” 高来娣撇撇嘴，拍干净手里的瓜子碎屑，对丈夫说：“我先回家做饭了啊，你没事儿就赶快家来！” 说完，一拍屁股领着闺女走了。 赵有松老两口差点儿没气死！ 谁成想大儿子还答应一句，“我知道了！” 赵有松的肝火直撞顶梁门，赌气道：“你们都是大爷，都在家歇着吧！老子自己的儿子，自己去救！” 说着，灵活的靠着一条正常腿蹦下炕。 “都是白眼狼！都是王八羔子！娶了媳妇忘了老子娘！早知道你们这么没良心，当初我就该生下来就把你们扔尿盆里淹死！” 赵有松家的一看老伴要亲自进山，盘腿坐炕上就开始哭嚎，嘴里边骂边抽自己的脸。 “你还活着干啥啊！你没脸啊！生的儿子都不争气啊......” 赵大河和赵二河头痛，只能一个去拦老爹，一个去劝老娘。 一时间屋里乱成了一锅粥！ 赵三河就是在这个时候进屋的。 一股子寒风窜进来，赵三河面无血色的走了进来。 “三河？三河！你可算回来了！” 赵二河心里长松一口气。 眼看老儿子回来了，赵有松两口子也不闹了，抓着老儿子不撒手。 “你这身上的棉袄咋的了？” “咱家狗呢？” 赵三河闷头不语，拿过暖壶，往大茶缸子里倒满温水，一口气儿喝下去，缓了半天才把自己去猎熊的前后说了一遍。 不过他没有全说。 他把遇见杨大海和韩永勤这段儿掐了。 也没说大青和喜子最后的结局。 听儿子说完，赵有松沉吟半晌才道：“你那两枪确定打到黑瞎子的头了？” “嗯呐~指定是打上了。” 离得那么近，赵三河这点把握还是有的。 赵大河和赵二河也纳闷，难道这头黑瞎子真成精怪了？ 在炕沿儿上磕打磕打烟锅，赵有松才缓缓道： “哪儿那么多精怪？林子里黑的早，三儿和黑瞎子离的那么近，没准儿就吓的手里枪没准头了。” “说是打中头了，没准儿就是擦着头皮过去的。” “行了，都别多想！” 赵有松一时间也没想明白，可是他不能让儿子们做下心病。 第20章 人气值爆棚 说了一会儿打不死的黑瞎子，赵二河问赵三河：“咱家大青和喜子呢？” 赵有松也看着赵三河。 “都让黑瞎子祸害了。” 赵三河闷闷的说道。 “啊？！都死了？！” 赵二河心疼的不行。 这两条狗是他爹赵有松亲自拖出来的，他平时跑山都带着它们，打下来的野物头一口都是大青和喜子的，爱惜的不得了。 赵有松心尖儿发颤，拿着旱烟袋的手发颤，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倒是赵大河回家和高来娣说了弟弟打黑瞎子的事儿，高来娣一边揭锅拾干粮，一边冷笑。 “黑瞎子是那么好打的？光一个熊胆就顶一个壮劳力一年的进项了！” 把碴子粥放到闺女跟前，递给她一双筷子，“别看你的小人儿书了，赶快吃饭！” 自己拿块高粱面饼子就着炖土豆吃，“要我说，就是老头子偏心偏的没边儿了！” “咱家你不跑山，老二老三跑山，见天的使唤那俩狗！也没见给咱家分点儿野物啥的！现在可倒好，两条狗都让老三弄死了！” 高来娣越说越来气，“前两年，我娘家村里的来咱家买狗，一头狗给四十块钱！两条狗就是八十啊！老头子就是死活不卖！” “这八十块钱可有咱家三分之一！” “这下全没了！” 赵大河心里不一定没意见，可是媳妇已然生气了，他就不能再火上浇油了。 赵二河回家唉声叹气半天，金翠翠没说别的，只道：“狗死了就死了，反正你以后也不上山了。等开了春，咱家买点羊，你就踏实养羊吧！” 塞北的羊肉，那是直供北京东来顺的。 好羊肉，不膻！ 生产队解放了，大家心眼儿都活了，好多人打算养羊，还有人打算干往北京贩羊的买卖。 赵二河又叹口气，打开了收音机，里面单田芳正在说评书...... 一夜无梦。 第二天响晴白日，天蓝洼洼的，竟是一点白云都没有，是个难得的好天儿。 杨大海一睁眼，就闻到一股子饭香。 “噔噔噔~” 杨云云迈着小步子进了屋，一双小手揪杨大海的头发，奶声奶气的说：“老叔，赶快起床吧！太阳照屁股了！” 杨大海大手握住杨云云的小手，一翻身把她抱到炕上，“你哥呢？” “我哥去上学去了！你赶快起吧，我妈妈都做好饭了，就等你了，大懒虫！” 杨云云冲着杨大海做个鬼脸，把杨大海逗的哈哈大笑。 “好好好~这就起！” 灶房里，杨大山和孙秀芬两口子正在忙活着。 锅里的米汤是早就滚好了的，粘稠的米粒搅的面汤。 柴火火旺，颗颗大米都开了花，虽说稀了点，但是妥妥的白米白面，闻着就有一股甜甜的精细粮食香味。 “大哥，嫂子，你俩啥时候来的？” 杨大海打声招呼，自己兑了温水洗漱。 “我们早来了！看你睡的香就没喊你。” 杨大山两口子一早就过来帮着收拾黑瞎子了。 昨儿晚上说好了要把黑瞎子肚子上的肥肉都焅（kao四声）成荤油，留着自己吃。 孙秀芬正在另外一个铁锅里焅油，旁边的盆里放着半盆金黄的油渣子。油渣子　　杨大海拈起一个油渣子扔进嘴里，嘎吱嘎吱嚼了，一股子温热的油脂在口腔中“啪啪”爆开，香的杨大海直眯眼！ “要是有白糖蘸着吃就更香了！” 说着，又抓了几个油渣子扔进嘴里。 孙秀芬也是服了这个小叔子了。 不管多穷，从来不亏待自己这张嘴。 吃包子倒香油，吃饺子蘸芝麻酱，都是他发明出来的。 “你倒会想！这油渣子和白糖哪个不好吃？蘸一起能不香吗！” 杨云云瞪着一双大眼睛渴望的看着杨大海大口嚼油渣子，馋的直吃手指头。 孙秀芬规矩大，刚才就给小丫头吃了一个油渣子就不让吃了。 杨大海才不管这些呢，从柜子里拿出个小碗，专门挑炸的酥脆金黄的油渣子盛了小半碗，递给杨云云。 “去炕头上坐着吃！暖和！” “嗳！” 小丫头欢天喜地的接过去，哒哒哒的跑到里屋去了。 “别吃太饱了啊，咱们中午还吃炖熊肉呢!” 杨大海在外边大声嘱咐小侄女，不过杨云云根本没空搭理他。 孙秀芬焅完油，又发愁的指着半盆鸡蛋问小叔子：“这可咋整？” 昨天杨大海不是买了五斤鸡蛋嘛，结果被黑瞎子耽误在道上了，全都冻破了。 也就是塞北温度足够低，鸡蛋壳冻破了之后，鸡蛋液还没来的及流出来就被冻上了。 在屋里缓上这一晚，全都化了。 杨大海不甚在意的说，“蒸鸡蛋羹，炒鸡蛋，炸蛋，都行啊！咱家这么多人呢，指定能吃完。” “哎，真是浪费了。” 孙秀芬叹口气，有点儿心疼这五斤鸡蛋。 杨大海就着大哥端过来的地环小咸菜喝了两碗面汤，洗干净碗就跟着大哥一起扒熊皮。地环，也叫洋姜，甘露腌地环咸菜　　熊皮能卖钱，收购站从去年开始收购熊皮的，价格还不低。 据杨大山说，以前猎人们猎到熊皮都是留着自己做大衣，做褥子。 哥俩儿一通忙活，刚把熊皮囫囵个儿的弄下来，韩永勤来了。 他昨天受了点儿惊吓，前半夜没睡着，后半夜睡的沉，就起晚了。 “正好阿勤来了，咱们商量个事儿啊！” 杨大海放下手里的刀，郑重其事的对屋里的三个人说。 “啥事儿啊，你说！” 杨大山手中动作不停。 “是啊海子哥，你说呗！” “这头黑瞎子，我的意思是，这肉咱就先别卖了。” 孙秀芬刚想说啥，杨大海就拦住了，“嫂子，挣钱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这个黑瞎子可以卖皮卖熊胆，就能得不少钱了。” 杨大山点点头没说话，表示赞同。 韩永勤举双手赞成，“太好了！这下天天有肉吃了！” “大哥，大嫂，阿勤，这头黑瞎子是我和阿勤打死的，熊胆我俩一人一半，至于其他的，我和阿勤占八成，大哥大嫂你们占两成，这么分行不？” 韩永勤没意见。 杨大山和孙秀芬连连摆手，“不成不成！我俩啥也没干，分我们干啥！” “咋没干啊，你们把黑瞎子拉回家的啊，现在也是大哥在干活儿！” 杨大山两口子还要推辞，杨大海和韩永勤直接进屋找杨云云玩歘子儿去了。 孙秀芬一摊手，“她爸，你看这？” 杨大山目光温暖的看向屋里，点点头，“就这吧！” 今天中午的饭做的比较丰盛。 酸菜土豆炖熊肉，爆炒熊五花，红焖熊排骨，蒸鸡蛋羹，焖高粱大米二掺的米饭。 新割的熊掌不能立时就吃，得放到明年彻底干透了才能做，杨大海对此还颇有些遗憾。 杨云亭回自己家撞了个门鼻子，等来了老叔家，一看桌上的饭，激动的像是进了蟠桃宴的孙猴子！ 不一会儿就造了个沟满壕平！ 大家都吃的挺高兴，主要是肚子里都太缺油水了。 韩永勤由于吃肉吃的太多，滑肠子了，拉了一下午肚子。 都是一个营子的，从做饭的炊烟里就能闻出来各家吃的啥饭，杨家猎了头熊的事儿很快传的各家都知道了。 大家纷纷来到杨大海家探听，杨大海也挺大方，只要是看的顺眼的，一家给割了一斤熊肉。 大家眉开眼笑的，不停的说杨大海的好话。 什么打小就看他有本事啦，遗传了庆喜老汉的神枪手本领啊，反正吧，各种好话不要钱的往外冒。 本来孙秀芬还有点不乐意，不过大家一说小叔子的好话，她心里美的直冒泡。 “......哪家小孩儿不胡闹啊，以前大海子还小，现在大了，多出息啊......嗯呐呗，我们老杨家家风在这儿搁着呢，错不了......” 孙秀芬还不忘给小叔子正名，顺便让人给她家小叔子说媒。 杨大海脑海中不停的叮叮叮的响，人气值简直爆棚！ 第21章 最难消受美人恩 八十年代的农村还纯粹是人情社会，亲戚朋友、周围邻居对你的评价很大程度上影响着一个人的生活。 就拿说对象来讲，八十年代很少有自由恋爱的，大多数都是靠周围人保媒拉纤。 这还不算，比如女方相中了男方这个人了，还得托亲戚朋友暗中打听一番男方家庭和男方个人的真实情况。 这时候要是有和男方有仇的，就会趁机打破碎（故意破坏的意思）。 所以，杨大海今天给邻居们分肉，杨大山和孙秀芬打心眼儿里是赞成的。 现在没生产队了，这黑瞎子打下来也不是集体的，我们老杨家分给你们黑瞎子肉吃，那是我们仁义，不分那是本分，谁也说不出去啥。 这人呐，你要是天天做好事儿，别人不一定夸你。 可你要天天讨人嫌的慌，突然做个好事儿，大家伙儿非得把你夸上天不可！ 此刻的杨大海看着系统里噌噌跳动的人气值，嘴角的笑意比ak都难压！ 明亮的阳光下，杨大海头发乌亮，脸庞又白又滑，五官立体坚毅，身材高挑健硕，引的不少大姑娘小媳妇偷偷瞄他，然后脸颊通红，双腿紧并。 这里面就有张三婶子家的闺女小翠儿。 小翠儿今年十八，容长脸，弯眉细眼，一条乌黑的大麻花辫子搭在胸前，身上洗的发旧的棉衣棉裤也挡不住青春的气息。 小翠儿的眼睛都快黏到杨大海脸上了，恨不得立时和杨大海扯了证，当这两间土坯房的女主人。 张三婶子双眼也冒火。 不过她盯的不是杨大海，她盯的是杨大海手里有红似白的黑瞎子肉！ 后悔啊！ 真是后悔为啥和孙秀芬绝交了！ 要不然这会儿功夫早就拿到熊瞎子肉了！ 孙秀芬早就看见人群里蝎蝎螫螫不自在的张三婶子了，她还有点儿生张三婶子的气，故意不去看她。 张三婶子最后实在憋不住了，用手指捅咕闺女的腰眼子，眼神儿示意她去和杨大海要肉。 小翠儿正愁没机会和杨大海搭上话呢，接到母亲的眼神后，立马走到杨大海跟前，夹着嗓说： “大海哥，给俺家一块熊瞎子肉呗，俺家好久没吃肉饺子了~” 说着，双手扭捏的玩自己的大辫子梢，身子就差贴杨大海身上了。 张三婶子在旁边看的牙差点咬碎！ 这个小妮子，就让她去要块肉，这咋像要把自己当块肉送给杨大海嘞！ 杨大海光注意系统里的人气值了，人家小翠儿挺翘的山峰快要顶到他身上，他这才反应过来！ 短短几天，这可是第二次了啊！ 老天爷不带这么考验他的！ 杨大海急忙后退一步，先拉大和小翠儿的距离，然后叫孙秀芬，“大嫂，你给小翠儿噶块肉！” 说完，落荒而逃。 周围看出端倪的人哈哈大笑，把小翠儿笑恼了，一甩辫子，也不拿肉，扭身就走了！ 孙秀芬手里拎着一刀肉，刚要放回去，张三婶子连忙笑着过来接住。 “我拿着也是一样的。” 孙秀芬故意不撒手，张三婶子手上用劲儿往自己怀里拽，两人跟拔河赛的。 “三婶子，我家大海子咋样儿？还是惹是生非的祸头不？” 这是拿张三婶子的话打她的脸呢！ 张三婶子有啥听不出来的，不过她这人能屈能伸，立马说： “谁说大海子是祸头了？啊？谁说滴？谁不说大海子能干啊，除了打狼，还能打黑瞎子了！” 孙秀芬笑着一松手。 两人算是和解了。 第22章 黑瞎子的归属问题 邻里邻居的，臭嘴不臭心。 且不说杨家这里热闹的像过年，草甸营子一共就那么点儿大，赵三河家早就知道了杨大海打了一头黑瞎子的事儿。 别人怎么想不知道，赵家人心里可是都翻了个个儿。 杨大海个不学无术的盲流子，平时连枪都不会打，顶多敢在林场子边儿上逛游，他能猎到黑瞎子？ 当打猎是开玩笑呢！ 赵三河心里翻江倒海的，他真没想到黑瞎子没把手无寸铁的杨大海咬死，反倒死在了杨大海手里！ 赵有松家的撅着屁股，跪在炕上，拿着炕笤帚扫炕，边扫边跟老伴儿唠嗑： “当家的，你说这是真的假的啊？不是说当年大海子差点儿让黑瞎子把脸舔了吗？他还敢去猎黑瞎子？” 笤帚扫炕扫到赵三河躺的那嘎达，她推儿子一把，“让让地儿！” 赵三河闷不吭声的转个身，拿被把自己连头带脚的裹严实了，也不说话。 赵有松若有所思的看着老儿子，沉声问道：“三儿，你老实跟我说，昨个儿你猎黑瞎子，这一路上就没碰到别人？” 赵三河闷声不吭气儿。 赵有松心头火起，刚要拿红松做的拐杖点他，赵有松家的一把给他夺了过去。 “你老惹呼他干哈？！孩子昨天受了惊吓，你让他消消停停的睡会儿！” “你就惯着吧你！” 赵有松没好气。 老太太死活不讲理，“我就惯我就惯！” ...... 赵二河坐在炕头上抱着儿子听收音机，金翠翠在炕梢包饺子，两口子也在议论杨大海猎到黑瞎子的事儿。 “我怎么觉得不太对劲儿呢？你说杨大海猎到的这黑瞎子是不是三河打的那只啊？” 金翠翠拿擀面杖飞快的擀饺子皮，三两下，一个正圆形的饺子皮就擀出来了。 她眉毛都不动一根，“跟你有啥关系？” “啊？” “啊什么啊？我说了，不管这黑瞎子是三河打的，还是杨大海自己打的，跟咱家都没关系。你呀，以后也少操这份闲心！” 手指翻飞，不一会儿一个小巧滚圆的饺子就包好了。 金翠翠把饺子放到盖帘上，抬眼认真的看着赵二河：“他爸，你以后的心思都要放到咱家，别想有的没的。” “欸，知道了。” 赵二河摸摸儿子的头上的软毛，叹了口气。 ...... 要说赵家人里，最心潮起伏的就是赵大河和高来娣了。 今天一大早，赵大河就去赵三河说的那地儿把冻僵了的大青和喜子背回家了。 大青和喜子嘴里还有好几撮黑瞎子毛！ 两口子一商量，背着两条狗直奔杨大海家。 他们到的时候，杨家门口上人还没散。 个个都把肉送回家了，然后又回来闲唠嗑，反正冬天没啥事儿干，闲着也是闲着。 好容易能凑齐那么多人呢！ “哎——我说，大家伙儿让让啊！” 按照两口子商量好的，高来娣先出场。 杨大海回屋了，孙秀芬和杨大山在外边呢！ “秀芬大嫂子，大山哥，你俩都在啊！” 高来娣寒暄一下。 孙秀芬平时和她关系还行，不过赵三河昨天晚上才差点坑死杨大海，她此刻是实在笑不出来。 她淡淡的回了句：“嗯呐呗~” “听说大海子猎了头黑瞎子啊？” 孙秀芬面若寒霜，声音更冷了：“咋的？你想干哈？” 高来娣一见孙秀芬的表情，心里更加激动，也更加笃定了！ 看看，看看！ 这就是做贼心虚啊！ 要不然，怎么自己一问她黑瞎子的事儿，她脸上就变颜变色的？ 还不是因为自己这个赵家人找来了，她怕自己把黑瞎子要走？！ 哼哼！ 且不说黑瞎子皮黑瞎子肉，单就那颗熊胆，就能卖千把块！ 昨天回娘家爹娘还为了弟弟说媳妇用的三十六条腿着急，这要是有了一千块钱，啥问题都解决了！ 心里美滋滋的想着，高来娣气更粗了。 “秀芬嫂子啊，这黑瞎子，根本就不是你家大海子猎的啊！” 一句话说完，周围闲聊天的邻居们都安静了，一个个双眼闪烁着兴奋的八卦光芒。 里面有事儿啊！ 孙秀芬朝地上吐口痰，“嘿——忒——” 杨大山闷声道，“不是我家大海子杀的，是你杀的啊？” 高来娣把头发抿到耳后，嗓音宏亮的说：“嗯呐呗！是我们赵家人弄死的！” 人群窃窃私语，一片哗然。 杨大海和韩永勤不知道啥时候走出来的。 “你有啥证据这是你们赵家人弄死的这头黑瞎子？” 高来娣就等着杨大海这一问呢，立马朝丈夫招手。 “当家的，赶快把大青和喜子背过来！” 第23章 道德绑架 喜子和大青死的很惨，一看就是被大牲口祸害的，况且两条狗嘴里还有黑瞎子毛呢！ 物证一上，高来娣的话，大家伙儿都信了五分。 再想想赵家三辈儿都是猎人，赵三河是常跑山的，这五分就变成了八分。 不过也有人说，“杨庆喜当年可是猎过老虎的！老子英雄儿好汉，人家杨大海没准遗传他爹呢？” 旁边有人听见了悄悄笑：“我看是老子英雄儿怂蛋，你看杨大海是那块儿料吗？” “你嘴可真损！你刚还拿了人家一斤黑瞎子肉呢！” “......” 大家说啥的都有，不过都是窃窃私语。 杨大海自然是没听见，他继续问高来娣，“你家赵三河确定是在那儿打的黑瞎子？” “那可不，一点儿错没有！大海子，你和嫂子说实话，你这黑瞎子是不是从那儿弄回来的？” “是！” 杨大海答应的干脆。 众人哗然，交头接耳，说啥的都有。 高来娣和赵大河激动万分，“那赶快把熊瞎子还给我家吧！对了，还有熊胆！熊胆赶快拿过来！” 韩永勤实在是看不惯这公母俩的嘴脸，直接竹筒爆豆子一般把昨儿晚上赵三河借熊杀人的事儿说了一遍！ “这就是你们赵家人干的好事儿！叔叔大爷，婶子大娘们评评理，你们说这是人干的事儿吗？” 这猎人进山打猎，讲究的就是个人和心，马合套，猎人心不正，没人敢跟他搭伙进山！ 这里的道理也很简单，你想想，这茫茫无尽的大山，夏天林深茂密，深沟悬崖到处都是，随便死个把人，就是骨头烂了恐怕都找不到！ 万一有人见猎心喜，起了独占的心思，那跟他一起进山的人可就危险喽！ 所以赵三河今天干的这事儿，算是犯了大忌讳！ 赵大河和高来娣只想霸占黑瞎子，他们也没想到这里面还有如此可怕的内情啊！ 只是前面自己说的言之凿凿，现在再想反水，也没人信了。 两口子张口结舌的说不出个丫二吆来，整张脸青一阵红一阵的！ 正在这时，围拢着他们的人突然自动让出了一条小路。 原来是赵有松来了！ 赵有松架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 他脸色灰败，双眼里满是痛苦和惭愧，眼角仿佛还有泪水划过。 “噗通~” 赵有松给杨大海跪下了！ “大海，大山！都赖我没教好儿子啊！我，我对不起你们老杨家！我今天任杀任剐，随便你们兄弟处置！” 赵大河吃惊的大喊一声，“爹！你咋能给他俩小辈儿下跪呢！” 说着就要把赵有松扶起来。 赵有松凶狠的瞪大儿子一眼，“你给我闭嘴！” 那眼神很清楚的传达出赵有松的意思，要是没你个败家子在这儿给我惹祸，老子能在这儿丢脸？！ 赵大河讪讪的收回手，被高来娣扯到一边儿站着去了。 杨大山有些吃惊，他先是往旁边一躲，然后看向了弟弟。 杨大海心中却是对赵有松的行为有些不齿。 你要是真想道歉，就应该把罪魁祸首揪出来处置，而不是倚老卖老，当着众人的面儿给小辈儿下跪来道德绑架！ 果然，刚才还气愤赵三河行为的人纷纷面露不忍。 杨大海给大哥一个眼色，两兄弟一起去扶赵有松。 “赵大爷，你这是干哈啊？这事儿过去就拉倒了，翻篇了！说实在的，要是今天大河哥他们两口子不来，我压根儿提都不会提！” 杨大海说的云淡风轻，周围人听了却纷纷赞叹他仁义！ 赵有松心里暗自叹气，还想再说啥，可是杨大山和杨大海手劲儿太大了，两人一边一个，很轻松的就把他扶了起来。 赵有松嘴唇嗫嚅半天，看着油盐不进的杨大海，最终叹口气，蹒跚回家了。 赵大河还想扶他，被他狠狠推到了一边儿。 杨大海心中连连冷笑，这是道德绑架没成功，生气了！ 第24章 饺子挂蜡 赵有松还没走到家呢，人就醒过味儿来了。 刚才，自己太心急了。 不过现在后悔也没有什么卵用，他在屋里叹回气，也只得作罢了。 杨大海和韩永勤好好恶心了一回赵家人，韩永勤挺解气，杨大海微微一笑，心道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日子长着呢，骑驴看唱本，咱们走着瞧！ 当天下半晌，草甸营子好多人家都包的酸菜熊肉馅儿的饺子，烟囱里冒出来的烟好像都带着油香。 大人喊，小孩儿笑，院子里养的狗子哇哇叫，那叫一个热闹！ 杨大海让韩永勤把他那一半熊肉拿回家，韩永勤一拨楞脑袋： “拿回去干哈？还不是都便宜了那俩小瘪犊子！还不如把肉放你家，我还能多吃两顿！” 杨大海一想，也是这个道理。 不过事儿不是这么办的。 他低头和韩永勤嘀咕几句，韩永勤不情不愿的点点头，转身骑上自行车走了。 “大哥，嫂子，咱今天晚上也包饺子呗，吃精白面，一个肉丸儿的！” 杨大海提议。 孙秀芬下意识的想拒绝，可是想了想，干脆答应道：“行！大山你去咱家多拿点儿大葱过来！” 当当当~ 熊五花在菜板子上被剁成肉茸，半抱大葱也剁了进去，放油，调馅儿，包饺砸！ 等到了天擦黑，杨云亭放学的时候，三个人齐帮动手的已经包了七八盖帘饺子了！ 饺子一个个白生生的，肚儿圆滚滚的，像是小船一样可爱。 杨大山把包好的饺子拿到屋外冻上。 过不一会儿，饺子就冻的当当硬了。 杨大山又端一盆凉水，拿个大笊篱出去给饺子挂蜡。 给饺子挂蜡就是把冻饺子放到凉水里过一下，洗个凉水澡，再用笊篱捞出来，这样饺子外层瞬间就会结一层薄冰。 饺子外边有了冰层，不风干，没裂口，能放一冬天！ 等什么时候想吃了，把水烧开，饺子直接下锅煮，吃起来和新包的一样！ 把多包出来的饺子都挂上蜡，就不管了，搁外边儿冻着吧！ 屋里劈柴烧的噼里啪啦的响，锅里的水烧开了，哗哗的直翻花，孙秀芬煮一锅饺子给孩子们先吃。 又过了一刻钟，韩建国和韩永勤来了。 “韩叔，来啦！” “嗯呐，来啦！” 一盘盘热气腾腾的饺子端上桌，孙秀芬还整了鸡蛋酱，洗了好几根大葱蘸酱吃。 杨大海拿出半瓶白酒，给四个人面前的小酒盅满上。 饺子就酒，越吃越有！ 更何况这饺子一咬一兜油！ 大家伙儿都饿了，简单聊两句后就开始一筷子一个饺子，蘸着蒜泥吃的飞快！ 等肚子里有了食，韩建国这才放下筷子，问杨大海：“大海子啊，我听阿勤说，赵三河故意把黑瞎子引你俩跟前儿，自己跑了？” 韩永勤路上就把前因后果和他爸说了，只是他爸觉得他平时就不着调，说话可能添油加醋了。 因此韩建国还要和杨大海确认一番。 虽然他打心眼里觉得杨大海也不是那么靠谱。 “阿勤说的没错，当时赵三河手里还拿着枪呢，结果他压根儿没管我们，直接跑了。” 杨大海淡淡的说道，随后又给韩永勤面前已经空了的盘子折了一盘饺子。 “要不是阿勤冲黑瞎子放了两枪，我俩估计昨晚就已经让黑瞎子啃了。” 韩建国在桌子底下的手紧握成拳，脸色也很难看，好半天，他端起酒盅，一仰脖儿，杯中酒一饮而尽！ “我高低得找姓赵的说道说道！” 放完这句狠话，他又用难得的慈爱目光看向儿子，“还行，没给你爹丢份儿！” 他当然不希望儿子被黑瞎子咬死，但是更不希望儿子是个临阵脱逃，弃好朋友于不顾的怂包软蛋！ 甚至他心里还有一些非常隐秘，不足为外人道的想法，儿子能这样仁义，那以后对自己肯定也差不了。 韩永勤很多年没听过他爹夸奖他了，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他竟然有些不好意思。 他扭捏的转转身子，给他爹眼前的酒盅斟满白酒。 韩建国更开心了，笑的一脸褶子，像朵老菊花。 杨大海适时的开口：“韩叔，这黑瞎子也算我和阿勤一起打死的，熊胆啥的卖了钱，我俩一人一半儿！” “行啊！你们兄弟俩自己看着办！” “按理说这钱，都该给老家儿拿着。那等我们卖完了，把钱给您送去？” 韩建国眼珠子转转，心里立马就知道了杨大海的意思。 再看一眼儿子眼巴巴看着他的可怜样子，想到以前的小毛头也长成大小伙子了，心底软的一塌糊涂。 “把钱给我吧！” 韩建国大手一挥！ 韩永勤立马像泄了气的皮球。 韩建国给儿子这倒霉样儿气笑了，随后又解释一句： “我给你单独立折子存着，留着给你娶媳妇用！省的你胡花乱花！” 韩永勤撇撇嘴，“那折子我自己拿着呗！” “......行，你自己拿着吧！” 韩建国想着，卖熊胆顶天了一千多块钱，儿子和杨大海半儿劈，也不过就是五百多。 就这么着，韩永勤争取到了财政自主权。 至于以后金丽梅知道了高不高兴，那就是韩建国的事儿了。 第25章 码踪术 这场饭吃了两三个钟头，韩建国和韩永勤走时带走了十斤熊肉。 杨云亭还吵着要在老叔家睡觉，被孙秀芬无情镇压，拎着耳朵踮着脚回的家。 夜深人静，寒风呼啸，屋里温暖如春。 杨大海摆弄了一番双管猎枪，这才安心躺下。 他调出系统面板一看，果然里面的数值有了很大的变化。 姓名：杨大海 年龄：21 幸运值：10（普通人为50） 体力值：101（普通人为50） 人气值：100（普通人为50） 技能：初级捕猎术、码踪术 奖励物品：弹弓一把，泥丸100粒。使用次数100次，使用场景待定。 杨大海心意一动，弹弓和泥丸已经出现在了他手中。 弹弓这东西，杨大海从小就玩，制作起来也很简单。 找个y字型的天然树杈，砍下来，皮筋儿绑在y字的两边儿，固定好，皮筋儿中间放皮兜，一个弹弓就做好了。 不过系统奖励给他的这个弹弓格外的精致一些。 看着像是用红松木做的，打磨的很光滑，上面还烤了蜂蜡，灯光下反射人影儿。 皮筋是红色的，不像是普通的塑料皮筋儿，杨大海闻了闻，倒像是动物的筋炮制的。 泥丸还好，没啥特别的，就是特别的坚硬。 放下弹弓，杨大海开始仔仔细细研究码踪术。 何为码踪？ 踪就是痕迹。 要跑山打猎，除了靠香头好的猎狗寻找猎物，猎人本身也需要有根据野生动物留下的痕迹寻找猎物的本事。 野物和人一样，生活中会找食，会排泄，会活动，这些行为就会留下不同的痕迹。 每种动物的生活习性和形态各不相同，留下的痕迹也不尽相同。 会码踪术的猎人就会根据不同的痕迹，确定野物的种类、数量，经过的时间和出走的距离。 码踪里面最常见的踪迹是野物的足迹，就譬如，狼走过的足迹和大型狗的足迹差不多，但狼的足垫后部略呈直线，而狗的足垫后部是凹型的。 要是看见一排足迹是直线型，足迹很均匀，那就是狼的，小跑的则是狗的。 而公狼和母狼又有不同。 公狼的足迹比母狼的要圆，公狼足迹的长宽比一般是5:4，母狼是3:2。 其他的比如狐狸、老虎、野猪、狍子、马鹿、梅花鹿等等，足迹又有不同。 除了码足迹，还可以码野物的生活习惯和洞穴巢穴。 香子（麝）的尾部经常分泌油脂物，让香子屁股奇痒无比，它就会去固定的地方找干枯的灌木枝摩擦屁股，这些灌木枝长年累月的粘上很多油脂，被猎人称为“茬棍”。 找到了茬棍，就地做个套子，或者在附近埋伏就能猎到香子。 如此种种，不一而足，这里面的学问大的很。 杨大海不禁想起来前世看过的一个新闻，就说有位女警，家里是祖传的码踪术，可以根据脚印推断出犯罪嫌疑人的年龄、性别和体重什么的。 “真想不到，我也有这种本事了！哈哈~哈哈哈~” 杨大海兴奋不已，半宿没睡着。 等再醒了，已经九点多了。 起床洗漱，把昨天剩下的饺子用熊油煎的两面焦黄，杨大海吃了个肚子圆。 今天他准备进山看看，一是试试刚买的双筒猎枪，二是试试码踪术灵不灵。 吃完饭正绑腿呢，韩永勤推门进来了。 “海子哥，咋的，要进山啊？” “嗯呐呗~你这是咋了，眼圈发青呢？” 韩永勤双眼黑的像个大熊猫。 “嘿嘿~嘿嘿~昨天晚上我爹和金丽梅打起来了！嘿嘿！” 韩永勤双眼放光。 杨大海无语，“拥为啥啊？” “嘿嘿~不就是为了那五百块钱嘛！” “钱还没到手啊！你们爷俩谁说的？” 韩永勤用手摸摸后脑勺，“我爹一激动就说了~” 得！ 这嘴松的，赶上冬天的棉裤腰了！ 第26章 掏灰狗子洞 两人出了营子往西走，一直走了六里地，然后沿着山路上山，过了一条沟，入眼是一片红松林子。 老松林子里白雪皑皑，上面印着深深浅浅的脚印儿。 要是以往，这些在杨大海眼里没啥特殊含义，可是现在在看见那就不同了。 细小的三趾脚印，是飞龙（花尾榛鸡）或者沙半鸡（斑翅山鹑）留下来的，粗大一些的三趾脚印是野鸡（环颈雉）或者褐马鸡留下来的。飞龙飞龙沙半鸡野鸡褐马鸡　　像是冒号的双排小圆点，那是老鼠留下来的印记，再大一点的，大约是黄鼠狼。 还有一排尖尖的细小的蹄子印，那是傻狍子曾经在这儿走过...... “哎，海子哥，你看啥呢？” 韩永勤不明白杨大海为什么一脸兴致盎然的盯着雪地看！ 跟个傻子赛的。 “你看，这是狍子的脚印儿，应该有七八只，两只公的，三只母的，还有两三个小狍子。” 杨大海指给韩永勤看。 “你咋知道的？！” 韩永勤觉得杨大海这些天都有些神神叨叨的，也不爱去乡里玩了，还大冷天的跑来钻老树林子。 不过杨大海说打猎能赚钱，他还是对赚钱比较感兴趣滴，嘿嘿~ 两人正小声说话间，突然在不远处的树上蹦下来一个灰狗子！ 灰狗子耳朵边两撮黑毛潦草的竖着，一双小黑豆眼好奇的盯着面前的两个人，两个前爪抱在一起，身后的蓬松大尾巴在雪地上甩哒甩哒的。灰狗子，也叫魔王松鼠　　“哥，乡里也收灰狗子皮吧？我以前听说，酸枣沟的钱力一年光靠卖灰狗子皮就换了一台电视机！” 韩永勤小声的说着，他怕惊到面前的灰狗子。 杨大海做个住嘴的手势。 乡里收购站确实收灰狗子皮，而且价格不低，五十块钱一张！ 据说灰狗子皮是送出国出口赚外汇的，灰狗子皮柔软细腻，外国人喜欢用灰狗子皮做衣服的领子和袖口。 1961年的时候，四十张完整的灰狗子皮可以在国际市场上换回来一吨粮食或者一吨钢材！ 杨大海从随身带的兜里摸出系统奖励的弹弓，右手拇指和食指一夹，捏出来一粒泥丸。 他把泥丸放到皮兜中间，左手举起弹弓，右手捏住皮兜中间的泥丸，使劲儿往后拉皮筋，右眼瞄准眼前的灰狗子。 唰~ 泥丸破风声响起！ 警觉的灰狗子立马向远处快速逃跑，奈何杨大海算计好了他的移动轨迹，泥丸正好和灰狗子的脑袋相遇！ 啪！ 灰狗子应声倒地！ 一发入魂~ “打死了！打死了！二十块钱到手~嘿嘿~” 韩永勤欢呼一声，快速跑过去捡起已经没有气息的灰狗子。 他这次进山没带枪和弹弓，随身带了一把侵刀和几把锋利的小刀防身。 “海子哥，一会儿咱烤灰狗子吃吧？” “行啊，你先剥皮！” 灰狗子肉质鲜嫩，剥完皮，只用抹点儿盐，放火上轻轻一烤，香的不得了！ 韩永勤掏出一把细长的小刀，从灰狗子喉咙往下破开膛，摘掉内脏，放干血，随后小刀左转右转，竟是无比熟练的就把皮剥了下来，丁点儿没破！ 杨大海没想到韩永勤还有这把拿手的绝活儿，不由得赞道：“你这是跟谁学的？” “这还用学啊，一看就会。” 韩永勤一点儿不谦虚的说着，他自己觉的，这大概是一种天赋。 “找找灰狗子的洞呗，里面指定藏着榛子松子啥的！” 灰狗子和黑瞎子不一样，黑瞎子是在冬天之前拼命地吃，把自己吃出一层厚厚的脂肪来越冬，灰狗子则是不断地在树洞里攒坚果当过冬的食物。 老话说，一个灰狗子十个窝。 有的灰狗子一秋天甚至能攒到百八十斤的坚果！ 果然，两个人在附近找了一会儿，还真的找到了三个树洞！ 在树洞上方的小树枝上还挂着许多干蘑菇。 灰狗子除了爱吃坚果，就是爱吃蘑菇，秋天蘑菇多的时候，灰狗子就会采蘑菇挂到自己树洞上方。 杨大海两个人把蘑菇摘下来，放进随身带的兜里，又伸手掏树洞。 嚯！ 大榛子足有大拇指头大小！ 松子也很大很饱满。 只是洞口比较小，又很深，两个人掏了半天也没掏干净。 “阿勤，这树枯了，咱直接砍了吧！” “得嘞！” 韩永勤双手使劲儿，抡圆了侵刀砍树，不一会儿就把树砍折了。 哗啦~ 好多松子和榛子就这么四散撒在了地上！ 韩永勤笑的嘴叉子差点儿咧到耳朵根儿！ 两人又如此炮制，把其余两个灰狗子洞也掏了。 他们跪趴在雪地上把坚果都收好，掂掂袋子，差不多有二十多斤！ “海子哥，这点儿榛子和松子够咱一冬磨牙的了！” “嗯呐呗~” 杨大海也发自内心的高兴。 第一次进山就能有这个收获，真是个好兆头！松鼠的树洞一只松鼠藏的坚果 第27章 狼围狍子 两人打了一个灰狗子，又再附近转悠了半天，结果连其他灰狗子的影儿都没再看到。 想也知道，像这种机警的小动物，死了一个同伴，其它的早就老老实实躲回自己树洞里面去了，压根儿不会再露头。 杨大海在林子里走了两个多小时，发现地上的狍子脚印断断续续，一直向北边延伸。 “阿勤，咱俩往里走走，要是再逮不到啥就回家！” 这也算是杨大海正儿八经的第一次进山打猎，要求不能太高，主要是感受一下跑山的感觉。 “行啊，走呗！” 杨大海把子弹上膛，掐在手里，枪管冲天，这样既保证遇到大型野兽时能反应及时，也避免了擦枪走火误伤自己人。 韩永勤砍了根手把粗的小树，墩在侵刀上，这样就成了一根枪。 大风呼呼的，在山林里作响。 刚走到一个岗梁子上，无数杂乱的新鲜狍子脚印出现在杨大海眼前！ 旧踪有落雪，新踪无落雪！ 雪地行猎，像现在刮这么大的风，旧踪早就被掩埋了，就算是小风，旧踪上也会有落雪，踪穴坑壁板结。 眼前这些脚印边缘明显，印穴疏松，显然是一群狍子刚刚跑过。 而且看这杂乱无章的样子，与刚才截然不同。 这是碰到野兽围猎了！ 冬季野狼经常喜欢围猎狍鹿，杨大海细看周围脚印，果然在狍子脚印两边各有一行狼脚印！ “阿勤，前面有野狼围猎狍子！” “那走啊，去看看！反正你手里有枪，咱怕啥！” 韩永勤兴致勃勃。 杨大海心里揣摩着狼脚印，看上去两三头的样子，再摸摸自己兜里的子弹，大手一挥，“走！跟上去！” 两人循着脚印一路向上爬，又走了大约十里左右的山路，迎着风就听到了狍子悠悠的鸣叫声！ 这是一片茂密的桦树林，再往前是两道山坡中间夹着一道不甚宽的沟，沟里结冰，上面覆盖着一层雪壳子，不知深浅。 杨大海加快脚步，走到坡顶，身形隐藏在一棵粗大的桦树身后，目光向前瞧去！ 果然，只见坡下头五六百米处有三头壮实的野狼分三个方向把七八只大小狍子围在中间！ 野狼嘴里不停的发出低声呜咽，来回奔跑，驱赶着狍子群往中间沟里跑！ 杨大海心里一瞬间就明白了。 果然是狡诈无比的狼！ 它们是想把这一群狍子都一网打尽啊！ 为啥这么说呢？ 狍子这种生物，其实喜欢独居，不大成群。 狍子是食草动物，夏天爱吃杨树、桦树、松树、柳树的嫩芽或嫩枝，也吃水果蘑菇啥的，冬天没有这些食物，它们就啃树皮、苔藓、地衣啥的。 这块儿是一大片桦树林，狍子们冬天饿的不行了，于是凑群在这儿觅食，结果被饿狼盯上了。 这三头狼要是直接扑上去捕食，顶多能逮三两只小狍子，其余的狍子撒丫子一跑就难觅踪迹了。 虽然大家叫人家傻狍子，可是人家狍子还有另外一个外号叫“雪上飞”！ 其四肢矫健有力，运动速度飞快不是吹的。 三头狼显然清楚的知道狍子的习性，所以他们准备了一个让所有狍子都插翅难飞的圈套！ 第28章 弹踢绝技 就在这几息之间的功夫，狍子群骚动着，嘴里发出悠长明亮的叫声，屁股后的白毛因为受惊吓炸开成了一个个的白屁股。 它们脚步凌乱的被狼驱赶着往夹沟中间跳跃奔逃。 很快，走在最前面的一头母狍子慌不择路的跳进了夹沟里！ 然后，它几乎整个身子都陷进了积雪形成的雪窖中！ 没错，这就是那三头狼给狍子群设下的天罗地网。 狍子四蹄尖尖，在冰层上快跑极容易跌倒。 它们的蹄子一旦踏破积雪表面那层坚硬的雪壳子，就会深陷其中，四肢行动困难。 而狼的四掌宽大，走在雪壳子上面手里面大，就像穿着雪圈一样，不会陷进去！ 野狼们打的就是这个主意，让狍子群陷入雪窖，这样它们就成了砧板上的肉，任狼宰割！ 有一头狍子陷了进去，其余的狍子立马停住脚步，想要沿着雪窖边缘逃跑，哪知这三头狼立马扑了过去，吓得狍子不得已又往沟里跳跃了好几步！ “咔嚓~” 打头儿的公狍子一脚踏进了雪窖，身子立马一栽歪！ 一头野狼“嗷呜”一声冲了过去，张开血盆大口就咬公狍子的后腿！ 谁知道就在狼嘴刚刚碰到公狍子腿的时候，可能是公狍子陷进雪窖的地方积雪不太深，它竟然轻松的把前腿从雪窖里拔了出来！ 危险近在眼前，公狍子前腿踩到了实地上，后腿猛烈的朝后边的野狼踢了过去！ 又准又狠！ “嗷呜~” 野狼嘴里一阵哀鸣，竟是被公狍子一蹄子踢了个倒飞！ 杨大海心道，这真是兔子急了也咬人啊！ 公狍子后腿肌肉十分发达，这一招弹踢绝技竟是把公狼直接踹瘫在地，抽搐半天，都没能再爬起来！ 突逢异变，另外两头狼愣怔之下，于是有一方直接出现了缺口！ 公狍子奋力奔跃，逃离了狼群的包围圈，绝尘而去！ 这一段描述起来看着十分繁复，可也不过就是在瞬间发生的。 眼看公狍子跑了，其余的狍子也想跟在它身后奔逃，可是这时另外两头狼反应过来，立马疯狂的包抄驱赶！ 其余的狍子没有刚才公狍子的凶猛，吓的不断哀鸣，纷纷朝雪窖里跳了下去！ 噗通~ 噗通~ 狍子们在雪窖里就剩下脑袋和半个身子露在外面，一动也不能动了！ 两头狼见自己的计谋已然得逞，跳到雪窖上面疯狂撕咬，不一会儿鲜血就洒满了附近的雪壳子。 风的呼啸声，狍子的哀鸣声，狼吃的尽兴，一时间忽视了周围的动静儿。 就是现在！ 杨大海给韩永勤做个手势，自己则是逆着风，快速朝着坡下移动！ 双管猎枪的有效射程是50米，杨大海手中的这杆枪是16号的口径，用直径5毫米的霰弹，50米内对狼和比狼小的动物有绝对的杀伤力！ 杨大海走到一百米左右的距离时，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味儿还是火药味儿传到了野狼鼻子里，其中一头狼迅敏的抬起头！ 两个小灯泡一样的眼睛迅速朝杨大海的方向看了过来！ 来不及隐藏身形，杨大海端枪在手，瞄准离自己最近的一头野狼，手迅速扣动扳机。 “嘭！”公狍子长角，母狍子不长狍子受惊吓变成白屁股 第29章 大收获 “嘭——” 枪响过后，牙齿上还挂着新鲜狍子肉的野狼应声倒地！ 鲜血四射，脑浆迸裂！ 百米之内，竟是一枪命中！ 枪响过后，另外一头野狼也不顾上吃了，立马撒丫子狂奔，不一会儿就跑的不见踪影了！ 韩永勤欢快的跑下坡，跑到杨大海身前，“这就打死了？” “嗯呐呗~” 杨大海也没想到自己的枪法能这么准。 野狼死在眼前，狍子们受到了惊吓，一个劲儿的在雪窖里鸣叫挣扎，却越陷越深。 “嘿嘿~嘿嘿~别挣扎啦小狍子，狍子馅儿的饺子可好吃啦！” 韩永勤走上前，把没死的母狍子用侵刀攮死，待要弄死三只小狍子的时候，杨大海出声制止住他。 “捉活的！” “咋？活的多不好弄下山啊？” 韩永勤十分不解。 “活的弄回去养着。” “得嘞！” 韩永勤虽然不是很理解杨大海为啥要养狍子，可他还是很利索的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麻绳，把三只小狍子的两条前腿绑在一起，两条后腿绑在一起，防止他们逃跑，也方便一会儿扛回家。 杨大海随手用侵刀砍下来一小捆桦树嫩枝扔给小狍子们。 “儿~儿~儿~” 小狍子们叫了几声，见没人搭理它们，也就不叫了，眨巴着乌溜溜的大眼睛，认真的吃起桦树嫩枝来。 杨大海和韩永勤两个人齐心协力的把两头没被野狼糟践的母狍子从雪窖里拉出来，放到山坡上开膛放血。 另外两头更大的狍子被野狼啃了半拉，他俩不嫌弃，也都提留上来。 韩永勤把侵刀从狍子颈下刺入，向下划开，直接把心肠肚肺掏出来。 杨大海接过后，把肠子啥的都挂在旁边的桦树枝上。 这是老令儿，说是为了敬山神爷，其实也是为了生态环境的有益循环，用来喂其他在冬日觅食不易的野生动物。 处理完两头完整的狍子，两人又用侵刀把被啃成半拉的那一截砍掉，收拾出来两头半截儿狍子。 韩永勤抱怨，“可惜了的，这两头狼把好肉都吃没了！” 杨大海笑呵呵的，“你就别贪心了，要不是这两头狼把狍子赶到雪窖里，咱们能那么轻松的弄到这么多狍子吗？” 韩永勤咧嘴一笑，赞同道：“那倒也是！它们还成有功之臣了！” 说起狼来，杨大海这才想起来刚才被公狍子踹飞的那头狼。 两人走到那头奄奄一息趴在雪地上，时不时抽搐一下的野狼身边，仔细查看一番。 “海子哥，你看这头狼，肋骨好像被刚才的公狍子踢折了！” 野狼是铜头铁尾豆腐腰，全身就属腰部脆弱。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啊，你就是太着急了！” 杨大海对着野狼感慨一句，随后抽刀，狠狠攮进它的喉咙里。 这次的收获可真是不一般，竟然只用一发子弹就弄到了两头公狼和六头狍子。 您要说为啥是六头狍子呢？ 当然是因为那两个半拉的被当成一头了啊！ 两个人把这些猎物都拉到山坡上，排排放好，又砍树做简易的爬犁，好把这些猎物拖回家。 今天收获颇丰，杨大海发自内心的高兴，不过心底却不知为啥涌上了一丝丝不安。 就凭自己那远低于正常人的幸运值，这次真能这么顺利？ “吩儿——” 第30章 大炮卵子单挑三狗 “吩儿——” “吼吼——” 异兽愤怒的叫声和狗叫声交叠在一起，不断靠近，震的桦树树林子直颤。 韩永勤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脸色唰的一下子就白了！ “我草！大炮卵子！快上树啊哥！” 他话音未落，杨大海也看到了有三道黑色的影子像是利剑一样从不远处急射而来！ 两个人顾不上管地上扎了一半儿的爬犁和狍子狼，立马朝着最近的树窜爬上去！ 说时迟，那时快，吩儿吩儿的怪叫声和粗重的喘息声越来越近，韩永勤和杨大海把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噌噌噌快速爬到了树上！ “汪汪汪~” 杨大海刚在两米多高的树杈子上骑稳，低头一看，只见一头身肥肢短，体型庞大，背有刚鬃，长着两根长长大獠牙的大泡卵子像个坦克一样飞奔过来！ 以它的速度，要是直接撞上人，那人瞬间就得吹灯拔蜡，骨头散架。 杨大海看的心中一寒，急忙端稳手里的猎枪要瞄准，只是他骑坐在树杈子上，行动受限制，那大炮卵子却是在横冲直撞的高速运动中。 三条猎狗紧紧的追在大炮卵子身后，不断的扑到它身上撕咬。 不一会儿，三狗一猪就滚做了一团！ 一条白色的大猎狗和一条黄色的大猎狗死死的咬住大炮卵子的两个大耳朵，另外一条黑狗则是朝着大炮卵子的蛋掏了过去！ “嗷......嗷.....” 大炮卵子被疼的嗷嗷乱叫，肥胖的身子不断上下乱颠，企图把咬着它蛋的黑狗给甩下去！ 杨大海和韩永勤看到这一幕，都是觉得裤裆里一凉。 “我草，真狠呐！真是条掏后门的好狗！” 杨大海在心中赞叹道。 这猎狗撕咬猎物，一般都有一个固定的位置，比如有专门的咬猪耳朵的狗，这叫挂钳子，还有专门咬猪肘子那块儿活肉的，咬猪嘴，咬猪脸的，其中最厉害的就是掏后门的。 像大炮卵子之所以叫大炮卵子，就是它的那两个蛋和枪在后面明晃晃的，要是碰见掏后门的猎狗，一口咬住，大炮卵子先就疼个半死。 要是碰到母猪被一口掏正了，猎狗能把它整套肠子掏出来！ 野猪自己跑着跑着就倒地身亡了。 且说三条猎狗像钉子一样死死钉住了大炮卵子，大炮卵子疼的不断翻滚，此时正是打死它的最好时机！ 杨大海端枪瞄准，正要朝着大炮卵子的脖子射击，结果手还没有扣动扳机，异变陡生！ 只见大炮卵子“嗷”的一声惨叫，口鼻发音，腰身用力，头部高高昂起，一股子大力从脊背传向臀部，它竟然直立起身，往上一抬身子，狠狠地把正在咬蛋的大黑狗坐在了屁股底下！ “噗嗤~” “噗嗤~” 大黑狗竟然被大炮卵子坐的两头窜稀，口吐鲜血，脑袋一歪，死了！ 另外两个挂钳子的猎狗被高高的抬起依旧不撒嘴，大炮卵子用劲儿将自己的脑袋朝左甩去—— 大白狗嘴里咬着血呼啦的半块猪耳朵被甩出去五六米！ 而后重重的摔倒雪地里，溅出一米多高的雪沫子！ 一会儿的功夫解决了两条猎狗，大炮卵子气势如虹，又想如法炮制，将大黄狗也甩出去。 哪知大黄狗顺势撒嘴，又朝着大炮卵子右前肘的嫩肉咬了过去！ 一猪一狗又缠斗在一起，身影交叠，杨大海却是不好开枪了。 他怕误伤了人家的猎犬。 这年头猎犬和猎枪一样都是猎人的宝贝，是值钱的资产，有的人家拿猎犬当自己人一样待。 韩永勤高高的坐在树上，饶有兴趣的看着猪狗缠斗，时不时的看一眼树底下摆的整整齐齐的狍子和狼，心里祈祷，你们要打去别处打，可千万别把我家猎物糟践了啊！ 可这打猎又不是打游戏，还能在你画的圈里转悠？ 就一眨眼的功夫，大炮卵子身上被大黄狗咬了好几口，它忍着疼，把大黄狗甩到雪地上，随后低头一挑，用它长长的锋利獠牙直接把大黄狗的肚子挑开了！ 大黄狗一声哀鸣，肠子就流了出来！ 被咬掉了一个蛋的大炮卵子似乎还不解气，嗷嗷叫着又冲被它刚刚甩开的大白狗去了！ “嘭~嘭~” “嘭~嘭~” 接连四声枪响！ 杨大海收回枪扭头向后看去，只见远处跑来一个气喘吁吁的中年男人，手里的枪口还冒着白烟，显然刚才有两枪是他开的。 这三条猎犬也是他家的。大炮卵子 第31章 哐哐撞树 这人也看到了树上的杨大海和韩永勤，刚想招呼一声，却见刚才已经连中四枪的大炮卵子“吭哧吭哧”的朝着杨大海所在的大树冲了过来！ 杨大海心里一凉，心中暗暗骂道，这他娘的啥玩意儿啊，四枪都打不死！ 他知道野猪都挂甲，肩膀脊背上有厚厚的一层松油和沙土形成的保护壳，所以刚刚打枪的时候瞄准的是大炮卵子的脑袋和肚子。 可也是这大炮卵子命大，就在他刚扣动扳机，子弹激射而出的时候，大炮卵子直立起身子，用獠牙把大白狗挑了起来！ 所以，那原本四颗瞄准他处的子弹全部打到了大炮卵子的后背上。 大炮卵子后背四处开花，皮绽肉开，鲜血直往外冒！ 就算没有给大炮卵子造成致命伤，可这四颗子弹成功的激发了大炮卵子的凶性！ 要知道，野猪正常情况下的奔跑速度可以达到40-70公里\/小时。? 如果大家没有概念，咱就这么说吧，一个健康的成年人全力奔跑的时速大约是20公里\/小时，人类最快的短跑运动员博尔特的全力冲刺速度也不过是45公里\/小时！ 现在大炮卵子受了伤，凶性毕现，激发了体内的潜能，跑起来就更快了，简直如一阵黑旋风一样！ 所以，杨大海和中年人还没来的及换子弹，再给大炮卵子补上致命一枪的时候，大炮卵子就已经跑到杨大海骑着的这棵大树眼前了。 “哐~哐~哐~” 大炮卵子使劲儿撞大树的树干，直把大树撞的簌簌发抖，杨大海在上面一个坐立不稳，竟然从树杈子上滑了下来！ 韩永勤在旁边看的目眦欲裂，嘴里忍不住高声叫到：“哥！” 杨大海只要落到地上，必然会被大炮卵子那锋利的獠牙挑个肠穿肚烂，哪里还会有命在！ 手里的双管猎枪一个没抓稳，“啪嗒”一声落到了雪地上，杨大海双手死死抱住树干，想要稳定好自己的身形，再往上爬！ 手里没有了枪，面对这头三四百斤的大炮卵子，这个时候只有爬上树才有活命的机会！ 韩永勤觉的手脚都不是自己的了，连滚带爬的从树上出溜下来，手里攥着侵刀做成的枪就要上前解救杨大海。 这时，中年人也一瘸一拐的赶到了，他气喘吁吁的冲着韩永勤说，“滚一边儿去！我，我这儿有枪！” 韩永勤根本没在意中年人让他滚，他耳朵里就听到一个字，枪！ “对对！赶快开枪哄死大炮卵子！快点儿的！” 就在两人说话的功夫，大炮卵子又发疯了般的撞了好几下大树！ 强大的震动下，杨大海手中一个没抓稳，身子急速下滑，这时却是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杨大海心中大骇，只觉得就要命丧当场了，大炮卵子那四颗獠牙就像是死神的镰刀，向他磨刀霍霍！ 他脑中一片空白，身子已经重重的落到了雪地上！ 大炮卵子嘴里喷着热气，小眼睛里散发着仇恨的光芒，长长的猪嘴插到杨大海腰间，奋力将头抬了起来，使劲儿一挑！ “我草——” 杨大海一句话没说完，人已经被大炮卵子甩到了半空中，而后重重的砸到了雪地上！ 积雪被砸的飞溅，比刚才大白狗溅起的雪沫子还高！ 第32章 侵刀扎蛋 杨大海被摔的后背生疼，四肢酸软，脑袋发晕，视线都有些模糊，眼前的景象晃晃悠悠的。 这要不是身下的积雪厚实，不说别的，就是单这一摔都能把人摔出个好歹的！ 大炮卵子似乎要发泄刚才被枪打狗咬的愤怒，并不着急把杨大海直接弄死，它一甩之下，调个头又急速冲过来，想再用嘴去挑杨大海。 这是想把杨大海活活的摔死！ 后边的中年人和韩永勤虽然不是大炮卵子肚子里的蛔虫，可是看大炮卵子又冲杨大海去了，也知道情况不妙。 韩永勤急的直跳脚，“我草，我说你倒是开枪啊！” 说出来的话，声音儿都急的劈叉了！ 那个中年人脑门子上沁出了一层热汗，手里的撅把子已经装好子弹，他瞄准大炮卵子，手里勾动扳机！ 韩永勤双手握拳，紧张的盯着大炮卵子，希望大炮卵子能被中年人手里的撅把子一枪命中！ 可是，枪却没响！ 枪没响！ 枪~他~娘~的~没~响！！！ 韩永勤眼睛都红了，再也顾不得说别的了，抄着手里的侵刀就冲了上去。 “我草，枪咋没开抄呢！” 中年人手里拿的是撅把子，枪没开抄，要不是枪没保养好，要不就子弹里枪药灌多了，子弹涨壳。 想他自从娶了媳妇，已经多一年多没上山了，手里的撅把子保养不周，自己给子弹灌枪药的手也不准了...... 他心里头透亮儿，今天这个小年轻怕是交代在这儿了。 哎，这真是！ 这怎么个话儿说的！ 中年人心中叹口气，今天这事儿因他而起，他却是不能袖手旁观，把撅把子往身后一备，他从腰间抽出侵刀，也跟着韩永勤一样，朝着大炮卵子冲了过去！ 干不干的过的，也得先去干了再说！ 都是跑山人，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韩永勤跑的快，眼看杨大海双手撑着雪地，身子刚刚抬起来，大炮卵子就又要过来了，他当下什么也想不清楚，直接把手里的侵刀像是标枪一样投了出去！ “嗖~” 侵刀是冲着大炮卵子的屁股去的，韩永勤从小投石子就准，侵刀明晃晃的刀尖儿就那么巧的扎到大炮卵子另外一个硕果仅存的蛋上! “吩儿——” 大炮卵子疼的仰头长嘶，立马停住了冲向杨大海的脚步！ 他如风一般转身，朝着扔侵刀的始作俑者韩永勤就冲过来了！ “我草~我的亲娘啊——” 韩永勤一刀解了杨大海的生死劫，见大炮卵子大炮掉头往里轰了，连忙撒丫子就朝离自己最近的大树跑！ 野猪不会爬树，只要自己爬到树上，它就奈何不了自己！ 韩永勤这神来一刀，杨大海算是捡了条命，只是他知道这离危机解除还远的很！ 忍着身体的疼痛，杨大海咬牙撑起身子站了起来。 此时的大炮卵子身受多处枪伤，两个蛋一没一伤，体力也有些不支，这就给韩永勤留出了爬树的时间。 “噌噌噌~” 韩永勤爬上一棵怀抱粗的大青杨，心惊胆战的看着树下愤怒的大炮卵子。 第33章 大海骑猪 大炮卵子似乎不想和树上的人纠缠，这时中年人也冲到了跟前儿，大炮卵子一眼搭上，又朝着中年人过去了！ 杨大海瞅准这个机会，双腿发力，绕到大炮卵子的正后方，一个助跑，整个人飞跃而起，随后手抓大炮卵子后脖颈上的鬃毛，两腿劈叉，骑到了大炮卵子的身上！ “我草~哥你咋想的？你骑猪上干哈啊！？” 树上的韩永勤暂时安全，全程目睹了杨大海的所作所为，心中十分不解。 这也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全程只会说我草。 不说韩永勤在树上我草我草了十几句，杨大海双腿紧紧夹住大炮卵子的肚子，一手死死抓着猪鬃，一手伸向中年人。 “刀！” “刀？哦哦......刀！接住！” 中年人把手里的侵刀倒转，自己拿着刀刃，把刀把冲着杨大海，使劲儿扔了过去！ 杨大海手里用劲儿拉着猪鬃，控制着大炮卵子的方向和速度，这才堪堪接到中年人扔过来的侵刀！ 侵刀到手，杨大海眼中寒芒四射，高高的抬起手，朝着大炮卵子的颈部狠狠扎了下去！ “噗嗤~” “噗嗤~” “噗嗤~” 接连三刀，鲜血像喷泉一样从大炮卵子的颈部喷射而出！ “吩儿~吩儿~” 大炮卵子的叫声一声比一声凄惨，一声比一声弱，奔跑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杨大海不敢大意，手里的侵刀继续朝着大炮卵子的颈部狠扎十几刀，一直到大炮卵子再也支撑不住，轰然倒地！ 杨大海瞅准大炮卵子摔倒的方向，利索的向旁边一滚，这才没被大炮卵子压到。 危机已解。 杨大海再也挺不住了，直接躺倒在雪地上，呼哧呼哧的喘粗气。 刚才骑到大炮卵子上反杀完全是凭借着一腔子怕死的悍勇之气，这时只觉的全身跟散了架似的。 中年人抹一把脸上的冷汗，冷风一吹，这才觉出来全身冷飕飕的。 山里人不讲究，日子不好过，平时也不穿啥秋衣秋裤的，就是光板套棉袄，中年人全身出了一身冷汗，风一吹可不凉飕飕的嘛！ 韩永勤从树上出溜下来，直奔杨大海。 杨大海是这三个人里面受伤最重的。 “我草我草~海子哥，你咋能骑猪身上呢？还没被它甩下来？” 韩永勤冲过来，自顾自的说着，没等杨大海回答，又忙着帮他全身检查了一番，“哥，你后背出血了！” 估计是刚才被大炮卵子的獠牙挑到了。 “嘶~” 杨大海努力坐起来，“没事儿，一会儿下了山上点儿药就好了。” 这时中年人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蹲到杨大海跟前，“爷们儿，觉得咋样？” “还成，能走路！” 中年人点点头，“那就行，咱们进山讨饭的哪有不受伤的，你今天真是命大啊！” 杨大海没说话，韩永勤不乐意了，“还他娘的不是赖你！手潮就别进山，打不死大炮卵子来祸害别人！” “哎，你咋还骂人呢？” 眼看两人就要呛呛起来，杨大海连忙道：“行了，先去看看你们家狗吧，看还活着不？” 第34章 都是亲戚 中年人似乎也觉得有些理亏，忿忿起身，一瘸一拐的朝着远处走去。 大黄狗的肚子血呼啦的翻翻着，肠子肚（三声）子流了一地，不过还有气儿。 中年人心疼的把大黄狗的肠子捧回它的肚子里，然后从怀里拿出来一个小布袋，从里面抓出一大把烟面子，毫不心疼的都撒在大黄狗的伤口上。 大黄狗依恋的眼神一直盯着中年人，烟面子撒伤口上疼，也只是轻声的哼唧两声。 中年人把自己的绑腿解下来，一层层的给大黄狗裹上，一个不够，解了两个才差不多。 他把大黄狗抱到杨大海和韩永勤跟前儿，自己又拖着瘸腿去找大黑狗和大白狗。 这两条猎狗没有大黄狗幸运，一个被坐扁了，一个五脏六腑被摔的稀碎，整条狗像个软塌塌的面口袋。 中年人默默无语的把两条大狗抱回来。 看到两条狗的尸体，杨大海和韩永勤心里也有点不好受。 猎狗对自己的主人是最忠诚的，也是跑山打猎时最得力，最重要的帮手，一朝身死，就连外人看着心里都难受，就更别提狗主人了。 中年人狠狠的踢了一脚大炮卵子，似乎还不解气，还想下脚。 韩永勤在旁边阴阳怪气的说风凉话，“我说你就剩一条好腿了，可别给自己踹折了啊！” 中年人闻言不以为忤，也不和韩永勤斗嘴，反倒是有些灰心丧气，他一屁股坐到大黄狗身边，手轻柔的一下一下的抚摸它的后背毛。 杨大海瞪韩永勤一眼，不让他多嘴。 中年人苦涩一笑，“爷们儿，按进山的规矩，这猪是咱们一堆儿打死的，咱们三一三十一的分了吧？” 韩永勤不服，按照他的意思，这猪是杨大海杀的，就该归他们，有这单腿蹦啥事儿啊！ 不过杨大海不让他说话，他就只好忿忿的闭上了嘴。 “行啊，那就三一三十一吧！” 杨大海很爽快。 “嗯呐~俺家是广福屯的，俺叫张随心。爷们儿你们是哪个屯子的？” “草甸营子的，我叫杨大海。” 杨大海一指韩永勤，“这是我兄弟，韩永勤。” “草甸营子，姓韩？” 张随心嘴里喃喃自语，随后一拍大腿，“哎呀妈，爷们儿你认识韩建国不？” “那是我爹！” “嗨！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啊！俺是你姨夫啊！” 张随心大笑，一把抓住韩永勤的双手。 韩永勤皱着眉，这下也明白了，这大概是继母金丽梅那头儿的亲戚。 他把手从张随心手里抽出来，小声嘟囔：“啥姨夫，我可没你这个姨夫。” 张随心现在完全不在意他说啥了，韩永勤现在在他心里就是亲戚家不懂事儿的小屁孩儿，跟他较啥劲呢？ 再说，也得看在他爹韩建国的面子上不是！ 既然是亲戚，就不用在山上分肉了，他们商量了一下，打算先回距离这儿比较近的草甸营子，分好肉后，张随心再运回家。 不过，现在还是得先给大炮卵子开膛，不然一会儿大炮卵子肚子里就发酵了，臭的哄的，俗话说叫“臭膛”。 第35章 占你们点儿便宜 茫茫的林海雪原，冷风呼呼的吹过。 岗岭子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一地的猎物。 韩永勤在周围捡了一大抱枯树枝子和枯叶，从兜里掏出火柴盒，把火拢上。 杨大海和受伤的大黄狗躺在火堆边儿上烤火。 这一天一直在山里奔波，从被大炮卵子挑飞，到刀杀大炮卵子，杨大海是真累了。 他背靠着大青杨，把带上山的高粱饼子烤热，掰成两半儿，夹上白萝卜条咸菜和熊腿肉，大口吃了起来。 恹恹的趴在地上的大黄狗闻见熊肉的香味儿，嘴里低低的发出呜咽声。 这是饿了。 杨大海对不远处的张随心说，“张叔儿，给大黄狗喂点儿吃的吧！” 张随心拖着一条瘸腿，正拿着侵刀小心翼翼的划开大炮卵子的腹部，然后把划开的地方用手指撑着，再缓缓的向下用刀。 他怕把大炮卵子的肠子割破了，整个大炮卵子的内脏都会被污染，臭的哄的，没法吃。 下物必喂狗，这是对猎狗勇猛追逐猎物的奖赏，更何况大黄狗受了那么重的伤。 这时候，随着刀锋在大炮卵子肚皮上的移动，鲜血随着肠子肚子流了出来，满满的一雪地！ 张随心从内脏里挑出一个硕大的猪心，然后用刀切成四半，放到了大黄狗嘴边儿。 大黄狗抬头闻了闻，张嘴把一块猪心叼进嘴里，吃了起来。 张随心爱怜的看大黄狗一眼，摸摸它的狗头，柔声道，“虎子，慢点儿吃！” 原来大黄狗叫虎子，杨大海心想，真是条好狗。 张随心看杨大海和韩永勤一眼，语气里带着一丝讨好，“我给虎子噶块儿肉吃行不？算我自己那份儿的！” 杨大海自然没有意见，韩永勤哼一声儿，也没反对。 张随心用刀在猪肚子上剌了一长条儿囊囊膪（肥肉），喂给了虎子。 其实，在这个缺少油水的年代，下水啥的不是什么好东西，人们的最爱只有肥肉，那就是油。 所以在猎到野猪的时候，人们往往会把猪下水给够吃，而不会给他们野猪肉吃，尤其是囊囊膪，那简直是败家！ 只是虎子伤成这样，没人再计较这些。 韩永勤抓了好几把雪把大炮卵子的内膛抹匀，这才坐下来休息吃饭。 两人匀给张随心饼子咸菜和熊肉，张随心摆摆手，“俺带了，俺带了，你们吃你们的！” 他从身后的兜子里拿出来两个窝窝头，在火上烤焦，然后掰成一小块儿一小块儿的吃下去。 韩永勤撇撇嘴，小声和杨大海嘀咕，“真是没苦硬吃，噶块儿猪腿肉烤着吃呗！非得吃光头饼子。” 张随心也听见了，他憨笑着说道，“俺这次上山打野猪是为了给俺媳妇催奶。爷们儿，俺能不能占点儿便宜，把肥的都给俺啊？” “凭啥啊？！你倒是不傻，谁不知道肥肉好啊，还能焅油！” 韩永勤像个炮仗，一点就着，立马表示反对。 张随心连忙解释，“不是那意思，外甥你听俺说，是俺屯子里的老大夫说的，野猪板油能催奶，所以俺才进山打野猪的。” 他为难的搓搓手，一脸的不好意思，“俺知道这次是占你们便宜了，可是，可是家里娃娃没奶吃，饿的天天哭，光喂面糊糊也不是个事儿......” 说着说着，一个大男人声音哽咽起来，眼圈发红，竟是要落下泪来。 韩永勤心里受不了这个，虽然他是自己那讨厌后妈那边儿的亲戚吧！ “海子哥，你看......” 杨大海点点头，“张叔儿，你家里既然有难处，你就把肥肉都拿走吧，我俩没啥说的！” “真的啊？那，那俺可太谢谢你们俩了！俺替俺媳妇儿子谢谢你们俩！” 张随心感动的直掉泪。 泪珠子刚落，就被粗糙的大手抹掉，然后强挤出来一个笑容。 吃饱喝足了，现在天也有些晚了，林深树密，山里黑的更快。 他们决定把能拿的先拿下山，然后喊人套爬犁进山拉剩余的猎物。 于是，张随心抱着大黄狗，杨大海和韩永勤扛着三头小狍子，先行下山。 ...... 草甸营子，夕阳的余晖把路旁、屋顶、树梢上的积雪都染上了一层淡金色。 家家户户的烟囱里都冒出炊烟，整个营子都弥漫着一股子木头的香味儿。 杨大山走在路上，碰到在院子里劈柴的村民，笑着搭话，“叔，劈柴火呢？” “嗯呐呗，你这是干哈去？都到饭点儿了。” “啊，我去喊大海子到家吃饭。叔，你也去我家吃点儿？” “不吃不吃，要不你们哥俩儿来俺家喝点儿？” 杨大山自然是婉拒了，其实大家都是在说客套话，就跟问吃了没一样，没有什么实际意义。 他走到杨大海家，一看门上挂着锁头，屋里黢黑没点灯，心里想，这又干哈去了？ 第36章 一鸣惊人 杨大山脚下转沫儿，心里正纳闷呢，杨大海三个人气喘吁吁的回来了。 “哥，快过来帮忙！” 杨大海朝杨大山打招呼，嘴里吐出来一串白气。 “哎呦，你们干哈去了，这是狍子？还是活的？” 杨大山小跑着过去，连忙接过杨大海横跨在脖子上的小狍子。 “我和阿勤进山了，哥，我们在山上还放着两头狼，三个母狍子，还有一头四百多斤的大炮卵子，你赶快叫上点儿人，套上爬犁给拉回来吧！” 杨大海说的云淡风轻，杨大山却听的有点儿心惊肉跳。 “啥？你说啥？” 他不可思议的追问弟弟，“你说山上还有没那么多狍子，狼，还有大炮卵子？！” “嗯呐呗~都是我们打的！不过大炮卵子还要分给他一份儿。” 韩永勤呼哧呼哧喘的匀了气儿，一指旁边的张随心。 杨大山不认识张随心，还当是弟弟的朋友，于是冲着他点点头表示打招呼。 “我的老天爷！你俩这是，这是......” 杨大山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俩人，这是了半天也没说出啥来。 “儿~儿~儿~” 三只小狍子叫了起来，杨大山问弟弟，“你咋还弄活的回来了？” “哥，小狍子先放西屋里头，给它们喂点儿玉米粒儿啥的。” 杨大海掏出钥匙打开门，指挥着杨大山。 张随心也把大黄狗放到屋里地上，让它好好趴着。 杨大海自己捅炉子生火，杨大山和韩永勤分头去喊人套爬犁。 ...... 孙秀芬做熟了饭正在屋里等着呢，心里还想着，怎么当家的去了这么半天还不回家？ “咣当~” 屋门一响，杨大山裹着寒风匆匆走进来，“芬儿，赶快套爬犁，咱这就进山！”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的，孙秀芬皱眉道：“进山干啥？出啥事儿了？” 杨大山笑道：“大海子！大海子和阿勤去山里头猎了好几头狍子和狼，还有一头四百多斤的大炮卵子！” “啥？你说啥？” 孙秀芬手里拿着的笤帚倏然落地，瞪着俩眼觉的丈夫在说胡话。 得，这两口子的反应是一样滴！ 杨云亭双眼放光，噌的一下窜到爸爸跟前儿，“爸爸，我老叔真打了这么多猎物啊？！太牛了吧？带我一起进山呗？” “不行！跟你妹搁家好好给我待着！” 没等杨大山说啥，孙秀芬直接无情拒绝。 “对，听你妈的！” 杨云亭瘪着嘴，小声儿嘟囔着，“一有好事儿就不带我......” 杨大山和孙秀芬两口子哪有空听儿子抱怨，穿上厚衣服就出门套爬犁。 不一会儿的功夫，杨大山和韩永勤又喊了好几个邻居一起进山。 ...... 月光朦胧，此时已经是半夜十点了。 一排四个爬犁缓缓行驶在满是积雪的村路上，爬犁不断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动。 爬犁前头挂着马灯，随着行进，晃晃悠悠的，发出微弱的光芒，还有人打着松明子火把，照亮了前后的路。 大家有说有笑的，不过中心思想都是夸赞杨大海和韩永勤厉害。 这附近十里八乡的，跑山的人不少，可厉害的猎人没多少，谁也没想到这俩人会这么能干！ 杨大海和韩永勤这真的是，三年不飞，一飞冲天，三年不鸣，一鸣惊人。 第37章 嘴皮子光 杨大海晚上睡的并不安稳。 一会儿是野狼在后边咬他喉咙，一会儿是黑瞎子抱着他的脑袋啃，一会儿又是大炮卵子的獠牙直接把他的肚子挑了个大豁口，肠子肚子流了一地...... 第二天，艳阳高照，天空万里无云，院子里吵吵嚷嚷的，十分热闹。 “海子哥，你觉得咋样？” 韩永勤撩门帘进来，看杨大海迷迷糊糊的窝在被窝里，十分担心。 “昨天刘大夫不是说你是皮外伤吗？你怎么脸色那么红，不是发烧了吧？” 说着用手背试试杨大海脑门的温度，“呀！真有点儿热！” 昨天晚上杨大海请营子卫生所的刘大夫给他看了伤，顺便给虎子缝了几针，总算是把肚子撩上了。 刘大夫给他留下几片乡村神药安乃近，一瓶紫药水和几卷纱布，杨大海本来想给钱，刘大夫没要，最后拎了一条狍子腿满意的走了。 “我没事儿，你给我再拿片安乃近来。” 杨大海强忍着酸疼的四肢，爬起来披上棉衣，又吃了一片安乃近。 “外头干啥呢？闹闹腾腾的。” 杨大海把茶缸子递给韩永勤，韩永勤接过来随手放到桌上，眉飞色舞道：“你真是发烧了，忘啦？这不大家伙儿搁外边分猪肉呢嘛！” 因为张随心要猪板油给媳妇催奶，韩永勤和杨大海商量了一下，也不打算卖肉了，况且昨天那么多人帮忙把大炮卵子从山上运下来，也得感谢感谢人家。 至于剩下的两头狼和母狍子，他们打算卖到乡里的收购站。 杨大海家的院子比过年还热闹！ 杨大山和张随心一人拿着侵刀，一人拿着斧子，连劈带砍，把大炮卵子分成一块儿一块儿的。 旁边有人帮忙打下手，还有揣着手聊闲天，打赌这头大炮卵子多少斤的。 猪里脊，猪五花，猪后座，猪前排，猪排骨，猪肋条，猪蹄子...... 除了猪皮猪大骨，上称一约竟然有三百六十多斤！ 按照事先说好的，杨大海、韩永勤和张随心一人能分一百二十斤。 张随心昨天在杨大海家住的，早饭是孙秀芬管的，虎子缝针、上药、打针的钱都是杨大海出的。 他十分诚恳地对刚出屋的杨大海说，“爷们儿，客气话我就不说了，以后你就看哥哥我咋做就得了。” “诶诶诶~你跟我海子哥论哥们儿，让我喊你姨夫，你这不占我便宜嘛！” 韩永勤翻着白眼儿，特不乐意。 张随心张嘴露出一排大黄牙，笑的和蔼，“咱们各论各的，你管我喊姨夫，我跟大海论兄弟，你俩爱咋称呼咋称呼！” 韩永勤还待要说什么，杨大海一个眼风飘过去，韩永勤气呼呼的，索性扭头去西屋陪着杨云亭和杨云云喂小狍子去了。 眼不见心不烦。 “爷们儿，肥肉我都拿走了，别的我就不要了。” 张随心继续说。 野猪不比家里养的猪，除了吃就是睡，一生要干的事儿就是养肥膘。 野猪生活在野外，那可是吃不好喝不好，还得随时奔跑，所以身上都是大嘎达肌肉团，肥肉很少。 张随心只要肥肉，明显不够一百二十斤。 杨大海不是很在意这几十斤的野猪肉，况且大炮卵子肉一股子骚气，并不好吃，咬到嘴里都咬不烂。 “张大哥，说好是多少就是多少，你把猪蹄子再拿上吧，坐月子喝猪蹄子汤好。” 杨大海执意要给，除了肥肉，还搭上四个猪蹄子，两条猪五花，两条猪后腿。 “行！那哥哥我就不跟兄弟你外道了，以后等你闲了，你来哥哥家。” 这些肉整整装了一筐子，张随心背上筐子，又把虎子放到肉上，告辞离去了。 他着急回家给孩子妈焅野猪板油催奶呢！ 张随心一走，杨大海又招呼给昨天一起上山的邻居们分肉，“今儿中午都别走了，咱们炖杀猪菜吃呗！” 众人也不见外，一阵叫好。 都说先把猪肉送回家，一会儿就回来帮着做饭。 其实用不到那么老些人，孙秀芬一个人早就开始准备了。 她刚从自己家里端回来一瓷盆积的金黄的酸菜，金丽梅手里牵着小闺女来了。 “大山家的~” 孙秀芬停住脚步回身，“呀，韩婶儿，你来啦？” “嗯呐呗，我来喊我妹夫家去吃晌午饭。” 金丽梅个子不高，人长的挺白净，圆圆脸，不笑不说话。 孙秀芬心里不以为意，脸上依旧笑嘻嘻，“张大哥刚走~” “啊？咋走了啊？真是的，大老远来了，也没在家喝口水！” 金丽梅嘴上抱怨着，脚步不停，继续往里走。 孙秀芬心道，你要真拿人家当亲戚，昨个夜里就不应该让人家在外边睡！ 真是个嘴皮子光！ 第38章 司马昭之心 金丽梅这种人，乍一接触都会觉得她人不错，热情，周到，说话好听。 可要是时间长了，再笨的人也都明白她是个啥样的人了。 孙秀芬很明显不太喜欢金丽梅的为人，平时走的也不太亲近。 她没理自顾自走进院子的金丽梅母女，端着酸菜进了灶房。 “呀，怎么打了这么些个野物儿啊？这得卖多少钱啊！” 金丽梅一点儿不见外的挨个去看地上排排列的狍子和狼，双眼中透出一股子抑制不住的惊喜。 她昨天就知道了，这不一大早打发儿子丈夫吃完早饭，就急匆匆的领着小闺女玉花过来了。 上次那黑瞎子的事儿让韩永勤瞒了个结实，这次她就不信了，看谁还敢背着她行事！ 杨大海也不说话，静静地看着她。 孙秀芬用刀把一片片酸菜菜帮子从中劈开，再细细的切成丝，扔进清水盆里。 切了一会儿，她抬头从屋里悄悄往外看一眼，想了想，手里拿着菜刀走进西屋。 一把拉过逗弄小狍子的韩永勤，小声儿说，“喏，你妈来了，外边儿看狼和狍子呢！” “什么？” 韩永勤跳脚，“她来干啥？” “你说干啥啊！” 孙秀芬不屑地说一句，又拿着菜刀回去切酸菜去了。 韩永勤把手里的玉米粒分给杨云亭和杨云云，自己拍拍手走了出去。 刚出屋就听见金丽梅喜气洋洋的问杨大海，“我听永强说，现在县里和乡里都在高价收野物，这些狼和狍子，野猪啥的，能卖不少钱吧？” “不知道，没卖过。” 杨大海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抖着腿，抬着下巴，活脱脱一个盲流子的样子。 都说他变好了，这哪儿变了啊？ 不是和以前一模一样啊！ 金丽梅十分怀疑传这种话的人眼神不太好。 她耐着性子笑道：“你们不知道行情，回头卖野物的时候让你们永强哥跟着一堆儿去，省的让人蒙你们！” 韩永勤听到这儿哪里还厉害忍得住， 一个箭步冲过来，大声道：“用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儿？！怎么哪儿都有你呢！” 金丽梅后退一步，脸上全是不被儿子尊重的惊讶和伤心，“你这孩子，我还不是为了你好吗？你怎么能这么和我说话？” “哼！别装了，韩永强早就想买自行车和收音机了，你少打我的主意！” 韩永勤像个发怒的小公鸡，整个人从脖子到脸都是红的。 杨大海叹口气，连忙把韩永勤推进屋，截断两人的话头。 “你去屋里帮大嫂烧火去！” 回身又对金丽梅道：“韩婶儿，你看让你误会了。这狍子和狼都是我打的，没有阿勤什么事儿！这大炮卵子呢，其实和阿勤关系也不太大，不过他帮忙开膛卸肉啥的，我和张大哥就决定分他一份儿。” 杨大海说的云淡风轻，“这不晌午要熬杀猪菜嘛，你要不也在这儿吃点儿？” 金丽梅满眼狐疑，“没有我家的事儿？阿勤不是跟你上山了吗？怎么打下来的野物儿没我家阿勤一份？” 杨大海一摊手，“您平时不总说阿勤干啥啥不行嘛，他还能打到猎物？” 第39章 杀猪菜 韩永勤在金丽梅嘴里，那就是个不学无术的盲流子，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的代表。 杨大海拿金丽梅的话堵金丽梅的嘴，直把金丽梅堵的心里难受。 她还想说啥，杨云亭和杨云云牵着手跑出来招呼韩玉花，“快来屋里看小狍子，我老叔抓到的！” 韩玉花满脸兴奋，挣脱母亲的手就去找小伙伴去了。 杨大海嘴里吹着口哨，又抱了一大抱劈柴进屋，“韩婶儿，你要不进去帮我大嫂做做饭？” “你......” 金丽梅脸上红一块白一块的，也没管小闺女，自己转身走了。 咕嘟~咕嘟~咕嘟~ 劈柴噼里啪啦的烧着，火苗不断舔着漆黑的锅底。 孙秀芬揭开锅，一股子热气腾的一下子扑脸上，她用左手扇扇，又拿根筷子往大肉块儿上一插，筷子直接插进去了。 “肉熟了！” 下午三点多，一直烀了四五个小时，两口锅里烀的野猪肉才总算是烂糊了。 “哦哦，太好啦，吃肉肉啦！” 杨云云拍着两只小手，欢呼雀跃。 做地上拉风箱烧火的韩永勤嘿嘿一笑，“大嫂子，给我们先整一块儿蘸酱油蒜吃呗！” 猪五花切成薄片，趁着热乎劲儿蘸上酱油蒜吃，倍香儿！ “行！先给你们这几个小馋猫切一碗肉！” 孙秀芬用大罩篱把大肉块都捞到瓷盆里，煮肉的汤和酸菜盛到另外一个盆里。 肉冒着热气，一摸特别烫，孙秀芬左手在凉水里蘸蘸，摁着肉块切薄片，等觉的热了，手就再往凉水里蘸蘸...... 杨大山一边帮着媳妇拆肉条，一边看着吃的喷香的儿子女儿和弟弟，满脸都是幸福。 他们准备整八个菜，野猪肉炖酸菜粉条，猪脸儿炒大葱，红烧五花肉，酱油蒜白肉，辣椒炒野猪肉，酸辣土豆丝，尖椒豆腐皮，炒花生米，主食是野猪肉臊子莜面。 这年头，能整上这样的席面，就是结婚也少见！ 主要是现在大家都缺肉，纵然大炮卵子肉骚气，没有家猪好吃，可也是肉不是？ 只要是肉，那就是好东西！ 饭菜刚做好，就有人上门了。 “嚯！香味儿窜鼻子啊！我这馋虫都快被勾出来了！” 平时和杨大山交好的张文广手里拎着一瓶子散篓子，身后跟着大柱子，两人就进了门。 张文广是张三婶子的丈夫，小翠儿和大柱子的老爹。 “三叔啊，来就来呗，咋还带东西啊！” 杨大山接过酒客气道。 “哈哈哈，大冷的天喝一口！再说了，好肉得配好酒啊！” 又过了一会儿，其他邻居们就七七八八的进门了。 大家进屋坐好，菜一摆好，个人面前摆上小碗儿，斟上散篓子白酒，大家干了一杯，就开始狼吞虎咽的吃起肉来！ 孙秀芬的手艺没的说，菜里放的油还多，更是香上加香。 东屋里男人们吃吃喝喝，大声说笑着，孙秀芬领着孩子们在西屋炕上吃饭。 西屋的饭菜一点儿也不比东屋差，甚至还要更好一些，都是刚做完菜，孙秀芬就单用盘子碗拨出来的。 杨云亭、杨云云和韩玉花一人面前放着一个小碗，碗里满满的都是肉。 韩玉花两个腮帮子都鼓鼓的，吃的一脸满足。 孙秀芬心里叹口气，又给她夹了一筷子肉。 第40章 卖大皮 千里搭凉棚，没有不散的筵席。 大家吃饱喝足告辞离去，屋里就剩下杨大山夫妇，韩永勤和杨大海，杨云亭带着杨云云和韩玉花坐在烧的烫屁股的炕上翻花绳。 屋外不知何时开始飘起了雪花，北风呼啸着，刮的板杖子直响。 “看这样子，又是一场大雪。” 杨大山目光从窗外的雪花上收回来，对着杨大海和韩永勤说，“你们打算啥时候去乡里？” 杨大海吃了野猪肉，喝了白酒，刚才出了一身汗，身上也觉得松快了不少。 不知道是不是安乃近发挥了作用，他现在有点儿困。 “明天去吧！” “行！早卖早放心。” 孙秀芬也赞同，她是妇女的小心思，她怕有人上门要肉，都是一个营子的乡亲们，人家要真来了，也不好意思不给。 可要是给多了，她心疼。 杨大海嘱咐，“嫂子，大哥，你们一会儿家去的时候，拿上二十斤野猪肉，二十斤狍子肉！” 杨大山提高声音，“拿那么多咋行？来个一两斤就得了。其他的你都拿去卖钱！” 狍子肉比野猪肉好吃，肉细嫩，尝起来有股子野草籽的清香气，不管是红烧，炒榆黄蘑，还是冻上切薄片涮火锅吃，都香的很！ 所以，城里人爱吃狍子肉超过野猪肉，价格也相应高上一截。 杨大海上眼皮和下眼皮直打架，朝着大哥摆摆手，“卖多少钱是多啊，我也不是给你的，主要是小亭和小云正长身体，给他俩吃的！” 杨云亭和杨云云对视一眼，齐声说：“谢谢老叔！” 杨大海咧着嘴笑：“不客气！” 孙秀芬被儿女逗乐，心里觉得小叔子确实变了，知道心疼侄子侄女了，她手指隔空点点儿女，“你俩就认识个吃！” 韩玉花左右看看，然后怯生生的朝着自家哥哥道：“二哥，我也想吃肉......” 韩永勤一瞪眼，刚想说两句不好听的，可是看妹妹那可爱的样子，话锋一转，“行，也给你留十斤肉！” 商量好了明天的事儿，杨大山和孙秀芬一人背一个孩子，韩永勤抱着韩玉花，离开了杨大海家。 三行大小不一的脚印儿在路口分开，随后很快被大雪掩盖了，又变成一片雪白...... 大雪飘飘洒洒的下到后半夜，月光照到雪地上，半夜像白天一样亮堂。 杨大海在热乎乎的炕头上睡了一夜，半夜放了两回水，又喝了一大茶缸子温水，第二天一早醒来就觉得神清气爽。 等韩永勤来的时候，他已经套好了马车，把黑瞎子皮，灰狗子皮，两张狍子皮，二百斤狍子肉，两张狼皮，一百六十多斤狼肉放到车厢里了。 “哥，这就走哇？” “走呗！” “啪~” 杨大海在半空中甩了个鞭花儿，沙栗儿马四蹄踏雪，拉着两人直奔乡里！ 依旧是上次的收购站，杨大海和韩永勤去的时候，已经有两个人在排队卖皮子了。 一个上岁数的老爷子卖的是元皮，就是黄鼬的皮。 说到元皮，这里面又有说道，产于东北和河北承德、张家口这一带的黄鼬（黄鼠狼）皮，因为针毛金黄，紧密有弹性，绒毛又细又丰厚，品质最佳，所以叫元皮。 而产于其他地区的黄鼬皮只能叫黄狼皮。 元皮和黄狼皮是不一样的，它俩的剥法不一样，黄狼皮可以剥成板皮，元皮不能剥成板皮，也不能剥成毛向外板朝里的圆筒皮。 所以元皮在价格上要比黄狼皮贵一些，能卖到五十到六十块钱。 这个人卖了两张元皮，女营业员用尺子量了尺寸，最后给他一百二十块钱。 另外一个男人卖的是熊皮和熊胆，熊皮卖了三百块，熊胆是个菜花胆，女营业员用小天平称了克数，用圆珠笔在本子上记录下来。 “你这是棕熊胆，给你五百三十八块钱，卖不？” 那人喜出望外，嘴里直道：“卖！卖！现在熊皮熊胆这么值钱了啊？” 女营业员头也不抬的把熊皮和熊胆收好，又从后边拿出一摞大团结来，数出八十三张递给他，“可不是嘛，最近一直往上调价！” 说着，又从柜台里拿出八块钱的零钱递给那人。 那人往手指上啐口唾沫，一张张的仔细查数。 女营业员不管他，直接招呼杨大海和韩永勤，“你俩卖啥？” 杨大海两个人连忙把熊皮，灰狗子皮，狼皮，狍子皮放到柜台上，女营业员脸上依旧没啥表情，用尺子量了尺寸，又仔细查了一下完整度。 “熊皮三百，灰狗子皮五十，狼皮二百四，狍子皮二百五！” “一张的价格？” “嗯呐，卖不？” “卖！” 很快，一千三百二十块钱到手，韩永勤高兴的一颗心差点从嗓子眼儿飞走！ 第41章 拉价儿 除了要分给杨大山的六十块钱，还剩下一千二百六十块钱，杨大海和韩永勤二一添作五，一人能分六百一十三块钱！ “咋的，你是要存现金，还是现在去信用社立个存折？” 出了收购站的门，杨大海问韩永勤。 凉风一吹，韩永勤发热的脑袋冷静了一些，“现金指定不行，放哪儿都不保险。存折嘛，也不太妥当。” “哎~海子哥，你先帮我存着呗！等回头我要用了，就从你这儿支钱。” 杨大海知道阿勤是怕后妈金丽梅想方设法的把钱糊弄走，反正之前自己也和金丽梅说这些大皮和肉同阿勤无关。 “行，那你自己记个账，钱就先放我这儿！” 杨大海爽快答应了。 马车上还有上百斤的肉，他们想去问国营饭店要不要，结果还没走呢，上次碰到的那个狗皮帽子凑了上来。 “小兄弟，还记得我不？” 说话的这人鼻子冻的通红，右脸颊上有个大痦子，大痦子上还长了一根黑毛。 “嗯呐~我俩不买粮票！” 杨大海坐上马车就要走，狗皮帽子连忙拽住沙栗儿马的缰绳，“不买不买呗，咱再谈谈别的买卖！” 原来，狗皮帽子这帮人还有往市里卖野味的渠道！ 别看守着林子的山民觉得野味没有家养的畜生油厚好吃，可物以稀为贵，城里人吃惯了家猪家羊家牛，看狍子野猪飞龙这些，那可是稀罕的很！ 现在国家允许私营饭店存在，这些私营饭店要和国营饭店竞争顾客，就要在菜色上更加有特点，服务上更加贴心。 这就催生出了从山里往市里贩运野味的二道贩子...... 狗皮帽子的嘴一张一合，白气断断续续。 “......别说咱乡里，就是在县里，你也卖不上啥高价！一是咱县里能有啥有钱人？二是咱这嘎达的人见惯了这些，也没多少人乐意花钱吃。有那钱，他们还恨不得多买二斤油呢，你说我说的对不？” 杨大海摸摸下巴，确实有道理。 “那你能给多少钱？” “狼肉一块钱一斤，狍子肉一块二一斤，咋样？这可快赶上猪肉价儿了！” 狗皮帽子微微笑着，胸有成竹。 谁知道杨大海听他说完，手里的鞭子立马甩了个鞭花，“驾~” “哎哎哎~干哈去啊兄弟？你觉得这价儿不合适啊？” 狗皮帽子着急了，连忙拉住杨大海的胳膊。 杨大海脸上一丁点儿笑模样都没有，“老哥，你心不诚，拿我们哥俩儿当傻子耍。” “哎哎哎~这怎么个话说的？” 狗皮帽子摸摸鼻子，心道，这价格不低啊......好吧，是有那么一丢丢低，可是这跑山的土包子们以前听到这个价格哪个不是乐开花啊？ 自己从来没有失手过！ 杨大海看他眼珠子乱晃，心里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狼肉和狍子肉的价格绝对不止这么低！ 狗皮帽子心虚了。 “哎呀，做生意不就讲究个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啊，你着啥急啊，咱们慢慢聊！” 狗皮帽子从怀里掏出一盒有些扁的东风牌香烟来，从里面磕打出一支过滤嘴香烟递给杨大海，看一眼旁边目光灼灼的韩永勤，只好又磕打出一根递给他。 俗话说，穷官厅，富迎宾，不穷不富抽东风！ 狗皮帽子先划燃火柴，给自己点上，又给杨大海和韩永勤点上。 三个人缩在北风的墙角，沙栗儿马站在旁边，鼻子里打个响鼻儿，蹄子时而刨两下地上的积雪。 “......兄弟，这肉我还得用汽车运到市里去，你说汽油不要钱啊，还是司机不要钱？” “大哥，你先看我这肉的品质好不好？咱这嘎达天寒地冻的，你就是放外边冻上，一时半会儿的也坏不了，攒够了一批再运到市里去呗！” 杨大海笑着说，嘴里吐出个烟圈。 “再说，咱这也不是一锤子买卖，大哥你这儿要是合适，再有别的我也卖给你！” “真的？！” 这句话让狗皮帽子心动了。 说实话，他这些天一直在收购站这儿，像杨大海这种高频次的卖野物的人，很少。 这说明杨大海能给他提供稳定的货源。 这也是他一而再让步的原因。 想想市里不断扩大的需求，狗皮帽子将烟屁股往雪地里一扔，用脚尖捻灭，“就按你说的，成交！” 最后狼肉卖了一块七毛钱一斤，狍子肉卖了两块钱一斤！ 回去的路上，韩永勤恍恍惚惚的，问了杨大海无数遍，“哥啊，我没做梦吧？咋狼肉和狍子肉还能比猪肉贵那些呢？” “哈哈，物以稀为贵！这东西没养殖的，想要吃那可得咱豁出命去才能弄来，贵点儿咋啦？” 贵的不是肉，是人工。 韩永勤不知道，外边的世界已经涌现出一大批有钱人了。 第42章 林场招工啦 回家的路上，夕阳给大森林镀上一层淡金的轮廓，小风吹过，树枝子上的积雪就扑簌簌的飘落在半空中，又像是下了小雪一样。 杨大海和韩永勤两个人躺坐在马车上，由着沙栗儿马慢腾腾的在路上走着。 放眼望去，四处皆白，整个人都和天地一样，是安静的。 杨大海享受着这份难得的宁静，觉得轻松惬意极了。 他抽个空看了一下系统面板，只见上面的人气值已经涨到了280，幸运值也微涨一些，到了15。 另外系统在技能方面，把初级捕猎术升级为了中级捕猎术，奖励物品方面依旧还是弹弓。 时至今日，他已经说不好这个比普通人低的幸运值对他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了。 就因为他幸运值低，所以才屡次碰到危险的大牲口，又从中险死还生。 可话又说回来了，要是没有这么低的幸运值，他还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碰到这么多猎物呢！ 茫茫大山里是藏着无数的野物，可找到它们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所以，这到底是好是坏呢？ 杨大海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他朝半空中一甩鞭子，沙栗儿马兴奋的加快脚步，马车快速的行进起来，在凹凸不平的山路上不断颠簸着。 ...... 接下来的几天，因为他身上的伤还需要将养一段时间，所以杨大海并没有进山。 他每天早早的睡下，一直睡到日上三竿。 一天两顿饭去大哥家吃，闲了就陪着侄子侄女玩耍，在雪地上套套家雀（音同巧），喂喂小狍子啥的，就这样轻松快乐的一连过了五天。 这天，杨大海正坐在炉子边吃烤土豆呢，杨大山推门进来了。 “大哥，你咋来了？吃土豆不？” 往常都是杨云云或者杨云亭来喊自己去吃饭呐！ 再说这也不到吃饭的点儿。 杨大海给杨大山让出个木头凳子，自己手里拿着剥了皮的大土豆，嗷呜一大口，吃的香甜。 这种土豆是当地土豆研究所培育出来的新品种，叫“侯爵”，个头大的能有两三斤，皮儿是紫色的，肉焦黄，烤熟了之后味道像栗子，又香又甜又面。 杨大山坐到弟弟旁边的凳子上，接过土豆，用手扒皮。 “这土豆子真甜，明年咱也种点儿......” 吃一口，杨大山想起自己的来的正事儿，“黄花岭国营林场发通知了，楞场里招卯子工，进山赶爬犁拉套子的，一小时七毛钱！伐木的，一小时九毛钱！” 去年拉套子一小时的工钱还是五毛，今年就涨到七毛了！ 杨大山语气十分兴奋，“你跟我一块儿去吧！” “啊？拉套子？” 杨大海一愣。 据他了解，去林场拉套子可是个辛苦活儿，这两个月吃住都得在山上，住窝棚或者地窨子，大通铺...... 想想一帮大老爷们住在一起，放屁磨牙说梦话，身上的跳蚤虱子随便串门，杨大海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颤。 “哥你要去啊？” “嗯呐呗~好好干上两个月，这冬能挣二百多块钱！” 杨大山早就盘算过这二百多块钱怎么用了。 “生产队解散了，以后就是各家单干，我身上有把子力气，你嫂子也能干，我打算攒钱养羊，以后只要肯吃苦，把羊养起来，日子差不了。” 杨大海听完他大哥的说法，心中默默道，只要你肯吃苦，以后就有吃不完的苦...... 不过养羊这个事儿，还是值得一干的。 黄崖沟的羊肉质鲜嫩肥美，仅次于宁夏羊，俾睨南方羊和其他北方羊，在全国都很有名。 北京东来顺涮羊肉用的羊都是从黄崖沟雇人成群的赶下去的，而不是用车运下去的。 为啥这样干呢？ 要是咱们普通人想，赶着羊走山路，又浪费时间，又耗费人力，还有可能把羊累瘦了，图啥许的呢？ 这里的奥秘就在于当地草的质量特别好！ 有开紫花的苜蓿，蛋白含量特别高，有野生的水飞蓟，还有藿香，羊吃了这些营养丰富的草，肉质会更加紧实，鲜美。 其中最重要的一点是，黄崖沟羊吃了当地产的野葱，能把自身羊肉的膻味儿化解掉！ 羊这样一路走，一路吃草，才能不掉膘，保证肉的质量。 “哥，你辛辛苦苦干这一冬天，才赚二百多块钱，要我说，不值当的！” 杨大海正色道。 杨大山刚想说弟弟两句眼高手低，可是一想弟弟在短短几天内就赚了千把块钱，他那话实在是说不出口。 “哎，大海子，不是当哥哥的絮叨，你手里总算有点儿钱了，可别胡话乱花！等开了春，你也养上点羊，好好把日子过起来，娶个媳妇，我和你嫂子就算对得起爹娘了！” “哎，哥，养羊也行，不过我想着，总没有跑山赚钱快。” 杨大山听弟弟这么一说，心里就是一个咯噔，嘴里的土豆也不香了。 他把吃了一半的土豆放到炉子上，声音低沉，“你不会真想把跑山当营生了吧？你忘了咱爹咋死的了？！” “啊？” 杨大海一愣。 他还有原主的记忆，当然知道他爹杨庆喜是咋死的。 就像将军死于战场，跑山人大多的归宿也是山里。 杨庆喜是在十年前进山打小围的时候碰到了山君（老虎），被咬死的，临走都没见到家里人一面。 杨大海他娘从年轻的时候就病病殃殃的，当家的一死，她没撑多久也没了。 “瓦罐不离井口破，大将难免阵前亡，咱娘是怎么嘱咐咱俩的？就是去要饭也不能进山！” “你这两次碰到黑瞎子和大炮卵子，还吃不够教训吗？要不是咱爹娘保佑，你能全须全尾的活蹦乱跳？！” 杨大山越说越着急，语气渐渐严厉起来。 杨大海默默无语。 他能理解杨大山的心情，可是他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 毕竟有系统在身，有中级捕猎术和码踪术的加成，他的力气又是普通人一倍，只要小心一些，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再说了，他在冰天雪地里跋山涉水，掏枪打猎的时候感受到的那种热血沸腾的感觉，绝对是普通生活给不了他的。 兄弟俩因为这件事儿不欢而散。 杨大山第二天就要和营子里的张文广，还有张大柱等七八个乡亲一起去林场了，当天晚上家家都在赶着给男人们做干粮。 林场说是管吃管住，可那饭没啥油水，家里男人是去干体力活儿的，没有营养怎么行？！ 所以女人们都把家里压箱底的好吃的拿出来给男人们带上。 晚上十点，杨大海在炕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最后索性一骨碌坐起来，穿好衣服，去西屋拿个玻璃丝袋子，又到院子里刨了半天雪，装了百十个饺子，扛着饺子去了杨大山家。 果然，杨大山家的灶房里还亮着昏黄的灯光。 “笃笃笃~” 过了一会儿，杨大山过来开了门，见是杨大海，也没说话，一扭身，进屋了。 还挺倔！ 杨大海在心中默默吐槽一句。 他背着袋子跟在杨大山身后进来了。 只见孙秀芬正在包饺子。 灶房地上放着一个四方矮桌子，桌子上放了个大面板，面板上盖着盖帘，盖帘上放着半圈饺子。 看盛馅儿的盆，是酸菜狍子肉馅儿的。 “嫂子，我把上次咱们包的饺子都给我大哥拿过来了！” 东屋黑着灯，杨云亭兄妹应该已经睡着了，所以他们都压着嗓子说话。 孙秀芬小声道，“自己留着吃吧，我给你哥包了。” “留着吧！你这个没有我这个肉多。” 说完，就在旁边坐下了。 杨大山坐在另外一边的小板凳上，帮着擀饺子皮，他听着弟弟和媳妇说话，就当没听见，还阴沉着脸。 孙秀芬拿胳膊肘怼他一下，“有什么话好好和大海子说，别跟头倔驴一样倔巴倔巴的！” 杨大山一脸便秘样儿，好半天才说一句，“你回头去县里买个56半，那个好使，进山也安全点儿！”野葱苜蓿苜蓿花藿香正气水的藿香水飞蓟 第43章 三大穷之首 其实杨大山不想让杨大海跑山，除了因为他爹死在山上，他娘临终要求他们哥俩儿远离大山之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跑山打猎是真的辛苦，还不赚钱。 塞外有“三大穷”一说，是哪三样儿呢？ 肩上扛铁筒，桌上码长城，床上点烟囱。 后两样好理解，桌上码长城就是打牌，这人兹要是沾上了“赌”这个字，就是家里有金山银山也得败光。 床上点烟囱指的是抽大烟，清末民国的时候，抽大烟的都躺在床上，跟前点个烟炮，一口一口的，抽的人面黄肌瘦，不成人样，抽的家败人亡，卖儿卖女。 “三大穷”第一位，肩上扛铁筒，其实说的就是跑山打猎。 能在赌博和抽大烟前头，就可见跑山打猎多不挣钱了。 古往今来，就没见过哪个猎人发家的！ 当然，也有人靠着千年人参陡然而富，不过那些都属于老天爷赏饭吃，比中五百万的彩票还稀奇。 话说杨大山下午和杨大海不欢而散，一回家就阴沉着脸，孙秀芬问明白了当家的为啥黑脸后，立马就笑了。 看着媳妇笑，杨大山恼上加恼，气的差点把手里的茶缸子砸了。 孙秀芬笑的前仰后合，眼看当家的脸黑的要下雨，这才止住笑，缓了口气说道： “你说你，大海子说的话你还真当真了！咱家兄弟是个什么性子你不知道？干什么不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再说了，跑山那么苦，你还真信他能长时间跑山？不过就是这两天的新鲜景儿！” 一语惊醒梦中人！ 杨大山心道，着（zhao一声）啊！ 这跑山打猎是真的很苦，一般人坚持不下来，像弟弟这样娇气的，就更坚持不下来了。 夏秋的时候，蚊虫叮咬，初春冬天，满山的大雪，每天驰骋在膝盖深的雪地里，双腿双脚都被冻的硬邦邦的，每在山里攀爬几步，都得费老大劲儿了。跑山人吃不好，睡不好，只要在林子里，就得忍饥挨饿，忍风受冻。 除了这些，打猎还要靠技术和经验，若是没有一定的经验，你出来几天，可能连一只兔子都找不到，枪都没机会开。而假如枪技不好，兔子就是跑到你面前，只要枪口稍微抖一抖，兔子就会与你失之交臂！ 但跑山最重要的一点，其实是运气，跑山是靠老天爷赏饭，野兽是过路财神。有的时候你空有技术和经验，就是没有野兽出现，也是白搭。 在猎人圈里流行这么一句话，十次打猎九次空，这绝不是一句玩笑话，也是说跑山打猎是“三大穷”之首的原因！ 想到这里，杨大山就释然了。 等杨大海进几次山，他就知道辛苦了，怕是以后拿鞭子赶着他去跑山，他都不去！ 今儿晚上，杨大海背着饺子过来给他个台阶下，杨大山就顺坡下了。 只是他还是不放心杨大海的安全，于是让他去买个56式半自动步枪，不用像双筒猎枪那样，打完两个子弹就得重新装子弹上膛。 有装弹的功夫，可能黑瞎子就扑过来了，小命不保！ 第二天，早晨五点，天就亮了。 杨大海早早的起来送大哥去林场，因为营子里去的人多，大家伙儿一堆儿去，路上还能结个伴。 男人们穿着厚棉袄，带着狗皮帽子，赶着自家爬犁在路口集合。 爬犁上放着装干粮、铁锅铁勺的玻璃丝袋子，装换洗衣服的木箱子。 等到了那儿，木箱子还能当吃饭的小桌子用。 冬天早晨的风是真凉啊！ 刚从地平线上冒出来的太阳红的像草鸡下的鸡蛋黄，虽然艳丽却并不暖和，男人们个个缩着脖子，双手揣在袖筒子里。 等人都到齐了，打头的一甩手中鞭子。 “嘚儿~啪！走喽~” 嘎吱~嘎吱~ 一排排爬犁朝着林场出发，渐行渐远，只在雪地上留下两道清晰的车辙...... 营子里一下子走了好几个男人，女人们的日子好像一下子无聊起来。 张三婶子家走了两个男人，只剩下自己和闺女小翠儿，她每天吃完饭就拿着毛线和棒针来杨大山家串门子。 孙秀芬勤快，家里家外都收拾的干净利索，炉子里的火总是烧的旺旺的。 张三婶子坐在炕头上，暗红色的毛线挑在小手指头上，手里的棒针在手中不停翻动，不一会儿就织出一大截儿。 她拿到手里比划一下长度，然后继续织。 “......秀芬儿，昨个儿晚上的事儿你听见没？” “啥啊？” 孙秀芬正在做狍子皮的手套和帽子。 用的是上次被狼啃了一半儿的两头狍子的皮，因为半拉狗鸡的，没法卖，所以杨大海直接给了大嫂，让她给杨云亭兄妹做手套用。 张三婶子停下手里的动作，神秘兮兮的凑到孙秀芬跟前小声儿说，“老赵家闹起来了，闹换了半宿！” 张家住赵有松家隔壁，离得近。 “拥为啥啊？” 孙秀芬漫不经心的随口问道，她心里有些担心当家的，不知道他在山上住的是窝棚还是地窨子。 “拥为啥？还不是拥为张春儿啊！赵三河非得要娶张春儿，赵有松和他媳妇不乐意，三个人就呛呛起来了！” “嗨，也不是第一回闹了，有啥好稀奇的！” “啧，你听我说啊！稀奇就稀奇在，赵三河说了，他跟张春儿睡过了，张春儿还是个处女呐！” “啥？” 这下子孙秀芬的心神也都被张三婶子的话吸引了。 “不是都说，都说她早就那啥了嘛？” 张三婶子一拍大腿，双眼放光，“可不是嘛！你说，有没有可能赵三河这个莽犊子啥都不懂，让人家给骗了啊！” 孙秀芬哪里知道哦，刚要说啥，就听外屋门“吱呀”一声，有人进来了。 两人连忙噤声，孙秀芬撩门帘出来，一看进来的人是张三婶子的闺女小翠儿。 “嫂子，我娘在这儿不？” “在呢，快进来！” “不了嫂子，我喊我娘回去吃饭！” 张三婶子闻言拿着毛线出来，“可不到饭点了么，秀芬呐，我先回家吃饭了。” 孙秀芬送张家娘俩儿出门，还没出院子呢，杨大海兜头和她们走了个对脸儿。 第44章 杨庆喜留下来的老底儿 此时天色有些暗了。 天边是艳丽的晚霞，北风呼号的刮着，杨大海身上穿着羊皮棉袄，头上戴着狼皮帽子，逆着光大踏步的走进来。 就这两步，小翠儿的心就乱了。 扑腾~扑腾~ 心一乱，手脚就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好了，她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灼热的盯着杨大海，杨大海顿时感觉有两束激光快要把自己的身体穿透了。 我......草！ 杨大海连忙侧过身子，快速的跟大嫂孙秀芬说明来意。 他明天一早就要去山上，不知道晚上回不回来，他要是不回来就让嫂子去他家帮忙照看一下小狍子。 “那啥，嫂子我就这事儿，我先走了哇！” 孙秀芬有心叮嘱杨大海两句，就拦住他，“你先去屋里的，一会儿再走。” 她说完这句话，就等张三婶子母女走了，自己也进屋。 哪知道张三婶子和小翠儿不知道是咋了，两人也不着急吃饭了，竟然就站在外边儿和杨大海聊了起来。 张三婶子笑眯眯的说，“大海子就几天没见着，又精神了！” 她可是吃着杨家的大炮卵子肉了，虽然有点儿骚气，可油性足，好吃！ 杨大海嘴上嗯啊的，迈步就要往屋里走，张三婶子一把拽住他胳膊，“大海子，你家还有多余的狍子肉不？给婶子来一块儿呗！” 张三婶子一大特点，嘴馋脸皮厚。 小翠儿在旁边羞的脸色通红，连忙拽住她，“妈你干哈啊？” 张春儿和赵三河的事儿她可是知道了，最大的竞争对手没了，小翠儿觉得她和杨大海的事儿稳拿把掐了，她妈最好能端起老丈母娘的架儿来。 “啥干哈干哈的，不是你馋狍子肉饺子了吗？” 张三婶子继续冲着杨大海笑的热情，“家里你小翠儿妹子养的蒜苗能吃了，回头包了蒜苗狍子馅儿的饺子，你也来吃呗！” 所谓养蒜苗，就是北方人在冬天的时候，很少能见到新鲜的绿色蔬菜，于是就想了个办法，把大蒜一瓣一瓣的包开，再用席笢儿穿上盘成一个圆圈，一层套一层的放到盘子里，盘子里放清水，淹没大蒜根儿。 把这盘子大蒜放到向阳暖和的地儿，你就看吧，大蒜那本来只有一丁点儿绿的地方噌噌噌就长出一大截绿蒜苗来，用不了十天半月就能吃了。 用剪子铰下来，切成小段儿炒鸡蛋吃，是冬日里难得的一道便宜绿色蔬菜。 而且这蒜苗还能有二茬，不过二茬颜色发黄，长得也没有头茬壮实，大概是蒜粒里面的营养不足的缘故。 乡里乡亲的，话说到这个程度了，再说杨大海也不想继续被小翠儿盯着，于是摆摆手，“行啊，明天让我嫂子给你们噶一块儿！” 他鸡贼的没说多少，不过依照嫂子会过日子的性格，指定多不了！ 张三婶子见目的达成，高兴的答应一声，拽着脚底下生钉子的闺女回家。 小翠儿羞羞答答的冲杨大海说了一句，“大海哥，那等你从山上回来，我给你包饺子吃！” 这话说的，情意绵绵的，特别像新婚小媳妇对要出门的丈夫说的。 杨大海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下意识的抖了抖，赶快迈步进屋了。 孙秀芬若有所思的送走张家母女，心里想到，这三婶子虽然嘴快点儿，可当家过日子是把好手，小翠儿人样子看得过去，手也勤快，要是真和小叔子成了，也是门好亲事！ 她这么想着，进屋就开门见山的说了，“你觉得咋样？要是行，开春咱就把你那房子收拾一下！” 杨大海哭笑不得，“嫂子，这都什么对什么啊？” 他不欲在这件事上多聊，于是转变话题，“嫂子你叫我进来有啥事儿啊？” “哦，啊，那什么，你大哥临走前嘱咐我，你要是再进山，就把咱爹留下来的那箱子东西给你。” 孙秀芬总算是想起正事儿来了。 杨大海精神一振，“哦？啥东西啊？” ....... 红松木打的木头箱子搁在西屋柜子底下吃了好几年的土，乍一搬出来，暴土扬长的。 箱子上也没锁，杨大海用湿抹布把表面略微清理一下就打开了。 嚯！ ...... 一箱子破烂！ 只见里面有一把水连珠，几把手叉子，两把侵刀，一把短柄斧头和几根白色的骨头做的签子，还有些铅弹散落在箱子底下。 “嘿，这棍子挺滑溜啊！” 杨大海从里面拿出来一根鸡蛋粗细，挺直溜的紫红色棍子，在眼前比划了两下。 这棍子的一头穿了个孔，孔中穿过一条兽皮筋，兽皮筋上穿着六枚铜钱儿，除此之外，这段还系着长约20公分的红丝带，红丝带上栓了四枚古钱儿。 “快别瞎耍呼！这是咱爹留下来的梭拨棍！” 孙秀芬白小叔子一眼，“这个梭拨棍，还有那个短柄斧，鹿角匙，都是挖棒槌用的，可不敢乱动！” 杨大海摸摸脑袋，“咱爹挖着过大棒槌不得？” “啊......” 孙秀芬一窒，这她也没听说过啊！ 不过看婆家这穷的拉哈的样子，也不像是挖到过大棒槌的。 杨大海哈哈哈一笑，从里面拿出一把手叉子和侵刀塞进怀里，又把箱子盖合上，“嫂子，我走了啊！” ...... 昨夜飘了一晚上的雪，第二天早晨五点的时候，天还阴沉沉的。 杨大海昨天用熊油烙了六张大饼，早晨熬了一锅碴子粥，煮了六个鸡蛋。 灶里刚住火，韩永勤就踢踏踢踏的来了。 “海子哥，我把我爸昨个买回来的猪头肉顺来了！还有粘豆包！” 一进屋，韩永勤就献宝一样，把一个小黄油纸包拿了出来，打开一看，里面是切好的猪拱子和猪耳朵。 哥俩儿狼吞虎咽的吃饱了饭，把剩下的熊油饼，咸菜条，粘豆包、猪头肉和鸡蛋都塞进随身的挎包里。又把侵刀手叉子绳子斧头拿上，一人背着一杆枪出发了。 杨大海背的是从乡文体店买的56式半自动步枪，带着二十联子弹，一共花了一千块钱！ 简直快要掏光了杨大海的家底儿！ 韩永勤背的是杨大海之前用的双筒猎枪。 两人这一走，就走了将近两个多小时，这期间，用弹弓打了三只灰狗子和两只飞龙。 第45章 北京贵客 天空阴翳，不时的飘落雪花，积雪覆盖的白色大山连绵起伏。 黄花岭国营林场的积柴道上，一辆绿色的吉普车在山道中急速穿行。 开吉普车的是个年轻的小伙子，小脸儿小鼻子小眼儿，留着长头发，在脑后梳了个小辫子，身上穿着很洋气的防寒服，他是林场厂长张春光的小儿子，叫张亮亮。 副驾驶上坐着的男人手里抱着一把猎枪，正在闭目养神。 后排坐着一男一女，两个人都很兴奋，一直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 张亮亮手把着方向盘，手脚还觉得冰凉，他回过头关心的问副驾驶上的人，“吴哥，冷不得？” 吴哥摇摇头，回身看向后排的男女，“你俩觉得怎么样？” 男人没说话，女人咯咯娇笑着回答，“不冷，我俩穿的羽绒服是从加拿大买回来的，能抵抗零下四十度的低温呢！” 张亮亮从后视镜里瞥女人一眼，心想，这女的不知道是啥来路，还穿外国啥羽绒服，看着比自己的防寒服还洋气。 另外，这个女的长得怪好看的，嘴唇抹的通红，看着肉嘟嘟的，不知道亲上去是啥感觉...... 他略微走神的功夫， 不远处的路中央突然出现了一团黑影！ 张亮亮下意识的猛踩一脚刹车，待定睛细看前方。 “啊，狍子！” 只见一头大个的公狍子呆呆愣愣的站在汽车大灯光圈中，一动不动。 张亮亮顿时兴奋起来，挂上五档，脚踩在油门上深深轰下，吉普车怒吼着就冲着傻狍子扑了过去！ 后排的男人和女人情不自禁的发出一声惊呼！ 就在吉普车快要撞上狍子的时候，那狍子像是突然缓过神儿来一般，撒腿就跑，转眼间就消失在深林中，不见踪影。 张亮亮遗憾的砸吧砸吧嘴，“可惜了的！” 车子继续前行，翻过一道山岭，又拐过一个山包，林场的灯光越来越远...... ....... 杨大海和韩永勤在雪地里跋涉了半天，也没找到其他动物的踪迹。 爬冰卧雪的，一说话，哈气到眉毛睫毛上都结成了白霜。 杨大海停下脚步，回身问气喘吁吁的韩永勤，“你咋样？还能走不？” 韩永勤弯着腰，双手撑到膝盖上，摇摇头，“不行了，让我歇会儿的！” “那行，找个窝风向阳的地界儿，咱们烧口热水喝。” 韩永勤看着杨大海脚步如飞，一点儿不见疲态，心中暗暗称奇。 他可是跟着大海哥混，拿大海哥当偶像的人，所以绝对要学习大哥好榜样，当下也不喘大气了，咬着牙，提着劲儿，快步追赶杨大海。 韩永勤闷头赶路，一不留神直接撞到了突然停下脚步的杨大海后背上。 韩永勤被撞的一趔趄，连忙问，“哎呦~咋的啦？” 杨大海脚尖点着雪地上的脚印儿，“你看，这是个大母黑瞎子带着小崽子啊！” “啊？是吗是吗？” 韩永勤肩膀一抖，连忙把背上的双筒猎枪晃下，拿到手里。 杨大海摇摇头，“这脚印儿有段时间了，你看，是朝那头儿去的。” “那咱追不？” 杨大海迟疑，“你不是累了吗？先找个地儿歇会儿，喝口热乎的......” “我的大哥啊！”韩永勤一拍大腿，“还歇啥歇啊，熊胆能卖老多钱了啊！我的大哥欸！” 杨大海看他一眼，这厮完全是个见钱眼开的主儿，一想到大把的票子，是腿也不酸了，腰也不疼了，抬脚还能走八十里地！ “那行啊！追！” 两个人顺着脚印儿往前走，可刚走了几里路，就听到不远处传来黑瞎子的怒吼声，还有男人女人的尖叫声！ 杨大海一皱眉，怎么会有女人的声音？ 不是他老封建，觉得女人不该上山，实际上春夏秋三季上山采松子，摘野菜，拾蘑菇，挠松毛，捡干柴的妇女太多了！ 就是林场，女职工也很多。 只是现在大雪封山，除了跑山的猎人，很少有人来这深山里头。 而女猎人就更少之又少了。 即便有，那也绝对是狠角色，不应该发出这样恐惧的惨叫声。 就像单田芳评书里面说的，战场上如果出现了老人小孩儿和女人，那绝对要格外注意，就是因为他们通常不会作为战斗主力，一旦出现，绝对身藏绝技。 韩永勤和杨大海对视一眼，迅速把手中枪子弹上膛，端在手里，然后沿着岗梁子，朝着声音的来源处快速跑了过去！ ...... 时间倒回到两个小时之前。 一片柞树林的阳坡边上，或站或坐着三个人。 背着枪，一脸喜色的是赵三河，他旁边三米远的地方蹲着一个脸庞黢黑，浓眉大眼，国字脸的小伙子，正是之前韩永勤嘴里卖灰狗子皮买电视机的钱力，钱力旁边趴着两条猎狗。 在这两个人对面，还有一个倚着树干闭目养神的中年男人，怀里抱着枪，身上穿着狍皮衣服，头上戴着狍头皮帽，看这穿着打扮，竟然是个鄂伦春族！ 他脚边围着三条猎狗，个个皮毛发亮。 三人不知等了多久，张亮亮和另外两男一女才从东边姗姗来迟。 “哎~我们在这儿呐！” 张亮亮挥着双手，大声和三人打招呼。 这可是他请来的外援，都是曾经打过黑瞎子的好手！ 没错，今天张亮亮等人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打黑瞎子的！ 半个多月前，有人在山上打小围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天仓子，那人手里是杆老洋炮，身边又没带狗，如果一枪打不死黑瞎子，估计他自己就得让黑瞎子拍死。 所以这人看好了位置，溜溜达达的就下山了，准备喊几个能人一起上山杀仓子，哪知道这消息就传出去了，正好让张亮亮知道了。 北京来的贵客想要进山打猎，一听说有黑熊出没，立马就要求亲自猎杀黑熊。 张亮亮十分怀疑这几个人的本领，可也没法儿拒绝。 不过总算他缺心眼没缺到家，提前请了三位打熊好手过来帮衬。 赵大河在林场上班，赵三河和张亮亮很熟，闻言立马热情的回应他。 钱力皱着眉看这几人一眼，心道，谁他妈的进山打围大呼小叫的啊？这有多少猎物也早都吓跑个屁的了！ 不过他也不想得罪张亮亮，于是站起来，没说话。 唯有那个鄂伦春族的中年男人依旧闭目养神。 钱力有心上前提醒他一下，结果走近了，竟然闻到一股子浓重的酒味儿！ 再细看，这他妈的哪是闭目养神啊！ 他在冰天雪地里睡着了！ 第46章 火力轰炸 张亮亮上前使劲儿摇晃中年人半天，又大声喊他“西克腾，醒一醒！醒醒啊！该干活儿了！” 西克腾这才睁开惺忪的睡眼，嘴里啼哩吐噜的说了句话，在场的人都没听懂，不过也没人在意。 这一行七人拼凑出个临时的打围队伍，气势腾腾的直冲林中的天仓子杀了过去！ 按照赵三河给张亮亮出的主意，他们到了之后，先用水曲柳木棍把树洞口横七竖八的堵上，防止黑瞎子窜出来，然后重火力直给，在睡梦中就把黑瞎子送上西天！ 这样不给黑瞎子出仓的机会，几乎是丁点儿危险都没有。 当然，开第一枪的肯定是北京来的贵客，他们就在旁边溜缝儿，打辅助。 钱力一开始觉得这样打黑瞎子没劲儿，把黑瞎子打死在树洞里面，熊胆可就白瞎了！ 不过走了一路下来，他觉得赵三河的主意非常靠谱。 为啥呢？ 钱力也不明白，这白茫茫的大山有啥好的照！ 值当的北京来的贵客激动地嗷嗷乱叫，时不时的要停下来用相机拍照！ 哎呦呦，那个女的拍个照还会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姿势，不过你还别说，怪好看的...... 不过好看归好看，钱力算是看明白了，这就不是正经来打猎的，他们也没有任何打猎的经验。 钱力甚至有一些后悔，自己不该为了那么点儿钱就来趟这趟浑水！ 现在走也来不及了，不仅拿不到钱，还会得罪张亮亮...... 一行队伍心思各异，走走停停，一直走了快两个小时才找到天仓子。 只见在向阳坡上，有一棵足有四人合抱粗细的半截子大柞树，大约是在半腰被风刮折的。 树干上面有黑瞎子入仓时候的清晰抓痕，仓口还挂着白霜，这是因为黑瞎子呼吸和身体放热形成的。 有这些特征，基本上就能确定里面有黑瞎子。 “就是那儿~” 张亮亮目光灼灼，压低声音，指着树洞对身后的吴哥说道。 吴哥看向身后的一对男女，“你们去大树后边儿躲一躲。” 那男的双手插兜，下巴微微抬起，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三哥，我在澳大利亚是打过猎的，狮子，豹子，老虎都是我的猎物，现在不过区区一只黑熊，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吴哥眉毛深深的皱起，他苦口婆心的劝说，“那怎么能一样呢？澳大利亚那是猎场，这可是大山里！” “嗨，没啥区别！等会儿看我的吧！” 女人听到男人说的话，不禁开始双手鼓掌，“达令，你可真帅！我要把你猎杀黑熊的英姿用相机记录下来！” “哈尼，你一定要抓拍到我猎杀的时刻！” 在旁边听衬的张亮亮心道，原来这个男的叫大岭，女的叫哈妮啊，起的名儿跟山里人似的，还怪接地气。 一男一女三言两语就商定了要亲自开枪，吴哥给张亮亮使眼色，只要男的一开枪，其余的三个猎人和他按照计划一起开火，以绝对的火力压制黑瞎子！ 说干就干，男人手里拿着一把崭新的56式半自动步枪，先把一联子弹的尾部凹槽卡进弹夹内缘，拉枪栓，空仓挂机让复进机卡住，露出弹仓，把弹夹卡在弹仓槽内，从上使劲儿压下子弹。 卡卡卡~ 子弹全部压进弹仓！ 他对着吴哥微笑，“三哥，咱们国家的猎枪还是有些落后的，比不上国外的猎枪，不过呢，这些我也是能很好地使用的。” 吴哥点头微笑，夸奖道，“广梅你在枪械这方面真的很有天赋！” 张亮亮，钱力，赵三河：不就上个子弹吗...... 广梅像模像样的虚着眼瞄准，把缺口和准星对齐，然后在对齐的一瞬间，扣动扳机，朝着天仓子“哒哒哒哒哒”一连开了十枪！ 他手里的枪不停跳动，几乎脱手，枪里的十发子弹全部射出！ 与此同时，钱力，赵三河，吴哥，张亮亮也出手了！ 一阵巨响过去，硝烟弥漫，待烟雾散尽，天仓子都快被打烂了！ 鲜红的血液流了一地，从破破烂烂的树洞缺口里隐隐可以看见黑瞎子的身体！ “哇塞哇塞~你真的好厉害啊，达令！” 女人连连欢呼，不停地找各个角度给广梅照相。 吴哥比较谨慎，示意其他人走上前确认天仓子里面的黑瞎子死没死透。 赵三河走上前，小心翼翼的观察，确认黑瞎子的脑浆子都流出来了，又给它的心脏补了两枪，这才回身示意。 广梅对女人说，“哈尼，我们一起去和我们的战利品合个影吧！这是个值得纪念的时刻！” “哦，可恶！你们太可恶了！” 一声怒吼突然从身后响起，把喜气洋洋的几个人吓了一大跳！ 几人连忙转身，这才看清怒吼的人是不知道啥时候清醒过来的西克腾！ “你干哈啊西克腾？！抽什么疯啊？” 张亮亮才不怕西克腾，劈头盖脸的骂回去，只怕他吓到吴哥。 西克腾双目圆睁，眼圈发红，全身都在微微颤抖，用不太熟练的汉话指责张亮亮，“你，为什么要打阿玛哈？” “啥？阿妈哈？啥玩意儿啊！” 张亮亮还有北京来的三人根本听不明白西克腾话里的意思。 倒是钱力之前跟鄂伦春人打过交道，他一拍脑门，连呼自己糊涂，赶忙把其中缘由和众人分说清楚。 原来，这鄂伦春族人认为黑瞎子是他们的祖先！ “说是老早以前，有一个猎人被一母熊抓走了，一人一熊生了小熊。后来猎人找机会逃到江边，自制木筏顺水逃跑。母熊带小熊顺着足迹追到江边，可任凭这母熊怎么呼喊，猎人都不回头。母熊跳不上木筏，一怒之下竟然将小熊撕成两半，一半扔向猎人，一半抱在怀中哭嚎许久。被撕成两半的小熊，随母者为熊，随父者就成了鄂伦春人了。” “平时鄂伦春人叫熊“雅亚”(祖父)或“太帖”(祖母)，也有叫熊为“阿玛哈”的，是舅舅或伯父的意思。” 钱力娓娓道来，众人却不以为意。 西克腾负气转身就走，也没人留他。 大家只顾着看战利品，谁都没注意旁边的动静儿。 就在距离柞树洞不远处的坡上，有两只黑黑的熊掌已经扒到了地面上！ 第47章 黑熊暴击 只要是常年跑山杀仓子的人，都会留意一个问题，那就是仓子里到底有几只熊。 虽然大多数的仓子里都只住一只熊，可是一仓蛰居二熊，甚至三熊的情况也并不罕见。 在熊界，虽然夫妻不在一处蹲仓子，可是冬天母熊产子之后，为保证熊崽的成活率，会一直把熊崽带在身边，一直到熊崽成年可以独立生活了，才会和母亲分开。 除此之外，好的仓子只要不被人为破坏，每年冬天都会有熊过来蹲仓，这就有可能造成“邻居熊”的情况。 所谓邻居熊，就是有只熊先冬眠了，然后又钻进来一只熊进来蹲仓，这两熊脾气性格都挺好，两熊能相安无事的各自冬眠，只是有一上一下的区分。 所以，杀仓子的时候，可不是杀死一头就万事大吉了！ 张亮亮和他带来的北京贵客没有经验，赵三河和钱力是懂得里面的道道的。 这两个人之所以能这么放心大胆的把枪扛在背后，揣着手看热闹，这完全是建立在刚才火力轰炸，已经把柞树都炸毁了的前提下。 别说里面有一只熊，就算是有两只、三只，也早就被火药炸烂套了！ 可就在这些人放松的一刻，一阵寒风吹过，一道小山一样的影子悄悄在众人背后出现！ 它的目光落到站在最外围的赵三河和钱力身上，鼻子也闻到了两人身上的火药味儿，小眼睛里顿时充满了凶残和仇恨的神情！ 它的口鼻屏住，竟然没发出任何声音，庞大的身躯快速移动，毫不犹豫的扑向人群！ 腥风骤起！ 钱力不自觉的打个哆嗦，赵三河只觉心里发毛，全身的吓人毛都立起来了！ 两人虽未回头，可也觉出不对劲儿来了，几乎是同时去抓各自背上的猎枪！ 可说时迟，那时快，两人枪刚到手，就觉得掌风在头上呼啸而过！ 瞬间，两顶狗皮帽子远远飞出！ 毛茸茸的黑爪子朝着两人头皮一抓，一抠，一掀，鲜血顺着赵三河和钱力的脸汩汩流下！ 竟是两人整张的头皮都被黑瞎子掀开了！ 两声瘆人的惨叫声相继传出！ 吴哥反应还算迅速，立马把背上的猎枪一抖，一抓，枪口瞄准黑瞎子的脑袋，手指扣动扳机！ 可是，枪没响！ 吴哥的脸唰的一下子就白了！ 也是他在山中打猎的经验不足，刚才把子弹射光之后并没有及时补充弹药。 可让谁说，谁也得说他冤枉啊，谁能想到天仓子旁边还能藏着个地仓子啊！ 张亮亮的枪里倒是及时补充了子弹，只是他全身瑟瑟发抖，面对着和他不过一尺之遥的黑瞎子，连拿枪的手都举不起来！ 这家伙虽说是在林场长大，如今还挂着林场保卫科科长的职位，可他是城镇户口，平时顶多在林场附近转悠转悠，打个兔子啥的！ 他哪里见过这个阵势！ “吭——” 黑瞎子一阵怒吼，整个树林子为之震颤，积雪簌簌落下。 几道寒光划破空气—— 锋利的爪子如刀一般划过张亮亮和吴哥的身体。 两人的衣服瞬间划破，整个人也被熊掌大力掀飞！ 刚刚还在和黑瞎子尸体拍照的广梅和女人此时已经吓到不能动弹，呆愣愣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甚至连眼珠子都不会转圈了！ 被掀飞撞到旁边树上的吴哥目眦欲裂，朝着乜呆呆发愣的两个人嘶声大喊，“快跑啊——快跑——” 张亮亮觉得自己的心肝肺都快要被大树撞出来了，他忍住喉头间的腥甜，连忙大声招呼钱力和赵三河，“我说你俩，起来开枪啊！” 黑瞎子的动作迅速，杀进人群中犹如砍瓜切菜，所以这一切几乎是在瞬间发生的！ 赵三河和钱力忍着头皮剧痛，伸手抹掉糊住双眼的鲜血，摸索背后的猎枪。 两人虽然之前不太对付，可是现在的想法却是出奇的一致！ 张亮亮这个傻逼坑货！ 要不是为了活命，真应该让黑瞎子把这傻逼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重伤影响了两人的动作，黑瞎子此时已经朝着一男一女扑了过去，撕心裂肺的叫声响彻深林！ 这就是方才杨大海和韩永勤听到的呼救声！ 鲜血不断流下，钱力的手拉枪栓都很费劲，他强努着一股劲儿，朝着黑瞎子射了一梭子子弹！ “嘭嘭嘭~” 可鲜血模糊了他的视线，这一梭子子弹并没有打到黑瞎子的脑袋，而是擦着黑瞎子的耳朵飞了过去！ 相似的一幕出现在眼前！ 子弹，黑瞎子，受伤的耳朵，挥舞的熊掌...... 这一切都仿佛昨日重现，赵三河目光发直，全身发抖，全身的力气都在黑瞎子再次仰天发出的叫声中消失殆尽！ 他双手撑地，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他本能的想要逃跑，可是还没有跑两步，整个人轰然倒地，重重的砸到雪地上，溅起一股雪雾！ 黑瞎子把广梅和他旁边瑟瑟发抖的女人一把抓起，拽过来就要往自己屁股底下塞！ 黑瞎子喜欢坐人，一屁股坐下去千斤的重量，不管是人还是什么其他动物，都顶不住它这一坐！ 吴哥此时已经冲了过来，手中猎枪已经顾不上上子弹了，胳膊抡圆了，手中枪恰似铁棍，划破了空气，带着呼呼的气音朝着黑瞎子的脑袋就砸了过去！ 黑瞎子遭此一记重击，脑袋发晕，眼前都是小星星，它怒上加怒，撂下手中的女人就扑向身边的吴哥！ 钱力带来的两条猎狗刚才去不远处转悠，等再闻到味儿跑回来时已经晚了，两条猎狗像箭一般直冲黑瞎子跑了过来！ “汪汪汪~” “汪汪汪~” 两条狗一边一个咬住黑瞎子的大腿，拖慢了他扑向吴哥的脚步，可即便这样，它的大爪子还是一下子抓碎了吴哥胸前的衣物，瞬间五道血沟出现在眼前！ “呼——” 厚重的熊掌朝着吴哥脑袋使劲儿拍了过去...... 第48章 报应来的快 嘭！ 一声枪响！ 一道血箭自黑瞎子脑后急速射出！ 甜腥味儿的鲜血夹杂着碎肉和小骨头兜头喷了吴哥一脸！ 黑瞎子手掌的动作戛然而止，小山一般的庞大身躯晃了两晃，然后不甘心的向前扑倒。 吴哥忍着剧痛向旁边闪躲，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一半的身子还是被黑瞎子压到了身子底下。 “哎呦~” 他闷哼一声，豆大的汗珠瞬间布满额头。 不过虽然全身都很痛，但是他总算是放下心来了，这头黑熊，被人杀了！ 嘭！ 就在黑瞎子的头刚刚砸到积雪上，又是一声枪响，一颗子弹飞速的钉进黑瞎子的脑袋中！ 吴哥只觉得庞大的熊躯一震，又急速落下，再次砸到他的身上。 嘭！ 嘭！ 又是接连两枪，黑瞎子这下连动都不动了！ 杨大海和韩永勤并没有着急救治在场的伤员，而是朝着方才已经探查好的地仓子小心翼翼的挪动。 他们不会犯前面人刚犯的错误。 也不会因为着急救人就把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 况且杨大海刚才在雪地上看到的熊脚印分明是一大一小。 果然！ 他们在地仓子里面发现了一头正在往上爬的小黑瞎子。 “海子哥，咋整？” 韩永勤端着双筒猎枪瞄准小黑瞎子，嘴上问杨大海的意见。 咋整？ 这年头还没保护野生动物，黑瞎子一到秋天就下山嚯嚯苞米，一扑腾一大片。 “等它爬上来，直接开枪！” 小黑瞎子虽说小，熊胆也大不了，可蚊子腿再细也是肉不是！ 韩永勤耐心等了一会儿，杨大海又提枪在周围仔细搜索一番，确定安全后，这才走到被大黑瞎子压倒的吴哥身前。 这头黑瞎子体重得有四五百斤，杨大海一手抓住黑瞎子的左前腿，一手抓住它的右后腿，全身用劲儿，嘿呦一声，直接把趴着的黑瞎子翻了个个儿！ 吴哥身上顿时一阵轻松，随即全身细细密密的疼痛接踵而至。 他顾不得疼，只是惊诧于眼前这个年轻小伙子的力气！ 竟然这么轻松的一下子就把四五百斤的黑瞎子搬动了！ 这得是多大的力气！ 正在这时，只听不远处“嘭”的一声响，过了不大一会儿，韩永勤乐颠颠的拿着个橘子大小的熊胆走了过来！ “海子哥，解决了！” “行，你把这个熊胆取了，我去那边看看！” 杨大海先是蹲下身子看看吴哥的情况，重伤，但性命无碍。 张亮亮，广梅和女人的伤也轻，除了受到点儿惊吓，别的没什么。 “汪汪汪～” 两条狗不断的发出悲切的短促叫声，杨大海连忙跑过去察看。 这一看不要紧，杨大海倒吸一口凉气！ 这人的头皮歪歪扭扭的耷拉在一边儿，整个头顶血呼啦的，结着细微的冰碴儿，活像个肉球，人已经昏死过去了！ 杨大海看的浑身起鸡皮疙瘩。 他伸出手指往这人的鼻前一探，虽然微弱，但是还有呼吸在！ 杨大海连忙帮他把头皮捡起来，小心翼翼的扣到头顶上，再从那人腿上把绑腿解下来，给他一圈圈的把头皮包上。 干完这些，杨大海手心都是汗。 这人得赶快送医院，不然仅剩的这点儿气一会儿也没了！ “阿勤！阿勤！熊胆摘完没？！” “马上！咋的了哥！” 话音刚落，一个碗口大小，泛着金色光泽的熊胆从黑瞎子的胸膛里摘出来。 韩永勤稀罕的看一眼，随即就小心翼翼的放到了自己的贴身衣口袋里。 他乐颠颠的跑到杨大海身边，低头一看，张嘴就是一串我草！ “这不是钱力吗？！” “别啰嗦了，赶快砍几根小树，做个担架，得赶快送医院！” 韩永勤连忙答应，他目光四处撒摸，却见不远处还直挺挺躺着个人，“哥，那还有个人呐！” 杨大海当然看见了那儿有个人，他也认出来了那人是谁。 被撕去整张头皮带半块儿脸皮的人可不就是赵三河吗！ 赵三河上次借熊杀人，没想到这么快就被熊抓了，这不是报应是什么！ 杨大海自问不是圣人，做不到不计前嫌，救自己的仇人！ 第49章 送佛送到西 山上雪深难行，杨大海和韩永勤两个人趟着厚厚的积雪，深一脚浅一脚的抬着钱力在前面走。 张亮亮带着钱力家的两条狗，共同拉着一张用松树枝临时捆绑成的爬犁艰难的跟在后面，爬犁上的人正是已经昏迷不醒的赵三河。 吴哥、广梅和那个女人互相搀扶着在后面踉跄跟随。 山路不平，偶尔有石头藏在积雪之下，狗和张亮亮走的快了，一个没注意，爬犁上的赵三河就被石头颠了下来，在积雪里咕噜噜滚了好几滚，身上脸上沾的都是雪。 韩永勤和杨大海大踏步的在前头走，连头也不回，张亮亮只好忍着全身疼，费劲巴拉的把赵三河再周到爬犁上。 张亮亮一边弄赵三河，一边嘀嘀咕咕。 “草，赵大河还天天吹牛他家是炮头世家，说他弟弟在山里怎么怎么勇猛，单挑黑瞎子，结果这碰到黑瞎子了，吓得连枪都不敢开！这赵三河要不是自己找来的，怕出了人命惹麻烦，真想就把他扔山里自生自灭了......” 他虽然这么嘀咕着，可终究是没扔下赵三河。 ....... 幸好张亮亮开来的吉普车就停在十几里地之外的积柴道上，不然钱力和赵三河恐怕等不到下山送医院就一命呜呼了。 一行人好不容易到了吉普车所在的位置，谁开车又成了难题！ 张亮亮本来就受了伤，刚才一路拉赵三河回来，整个人都累瘫了，现在动动手指都难。 吴哥和广梅两个人也都脸色苍白，人是还清醒着，但不一定能保证在崎岖的布满积雪的山路上安全驾驶！ 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心中一片惶恐。 杨大海看看一帮伤员，只好向张亮亮伸出手，“车钥匙给我。” “哦，车钥匙......” 张亮亮脑袋昏昏沉沉的，听到杨大海的话，下意识就摸索自己口袋里的钥匙，刚拿到手里，突然意识到不对，“哎，不是，你会开车？” 张亮亮哭丧着脸，“要不还是等我缓缓劲儿，自己开吧！” 这年头，会开车可是技术活，司机也属于香饽饽的行业。杨大海一身山里人打扮，怎么看怎么不像会开车的。 自己这几个人命大，可别没让黑瞎子拍死，却出车祸摔死，这得多倒霉啊！ 杨大海一把抢过张亮亮手里的钥匙，“别废话了你！” 要不是为了救钱力，他还真不会逞强开车，毕竟张亮亮等人的伤不致命，而赵三河，哼，谁管他死活呢！ 可钱力跟他远日无怨近日无仇，既然在山里碰到了，也救了他，索性就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众人齐帮动手把钱力和赵三河抬到后车座上坐好，吴哥坐在后座中间，一胳膊搂一个，防止两人的脑袋遭受二次伤害。 还剩下副驾驶一个位置，其实张亮亮的伤势更重一些，可是吴哥还是要求广梅坐了上去。 张亮亮撇撇嘴，再看看一旁花容失色的女人，心里才算平衡了一些。 杨大海坐到车里，钥匙一拧，发动机启动，车身颤抖，排气管突突冒起黑烟，他从车窗里探出头，“阿勤，你把他们两个送到林场，看有没有车去县医院。” “我知道了哥，你车开慢点啊，这结了冰的山路不好......” 他话没说完，车已经走远了。 韩永勤张着嘴，说完最后一个字，“......走......” 吉普车在山间飞速穿行，不一会儿就消失在茫茫白色林间。 张亮亮眼睛发亮，捅捅韩永勤的胳膊，好奇道：“这人谁啊，车技居然比我还好！” “你救命恩人！还谁谁的，没礼貌！” 韩永勤没好气的说一句，率先大踏步走了。 除了救人，他还着急把山里的黑瞎子运回家，这大冬天的，黑瞎子肉在外边是不会变质，可有极大地可能被路过的野兽给糟践了！ 不提韩永勤三人继续11路到林场，且说杨大海一行，吉普车风驰电掣，可即便这样也足足开了两个多小时才到县医院。 杨大海把车直接开到医院门口，一下车在门口嚷嚷两句有人重伤，立马有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赶过来，把两个病人接走了。 第50章 救了尊大佛 一车五人四个病号，杨大海本来送完人就想走的，可是人家医生不让，他就只能坐在外边长椅上等着。 赵三河和钱力被推进了急救病房，病房门上红灯闪烁，一直闪了三个多小时。 这时外边的天色已经黑擦擦的了，杨大海觉得肚子有点饿，就想去外边找点儿吃的。 刚站起来，就听医院走廊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杨大海抬头望去，只见一群穿着干部服的人和几位医生急匆匆的朝着他这边儿走了过来，快到附近的时候，转个弯，进了旁边的诊室。 杨大海眉头一皱，那是广梅和吴哥正在检查的诊室。 看来这两个人来头不小啊！ 果然，不大一会儿，这群人又簇拥着广梅和吴哥来到杨大海这边。 一位头发乌黑，身材魁梧的中年人热情的握住杨大海的手，“这位同志，就是你刚才在黑瞎子嘴里英勇救人的吧？” “啊，好说，好说。” 广梅病恹恹的，强撑着精神说了句谢谢。 吴哥拍拍杨大海的肩膀，分外诚挚的感谢了他几句。 然后一行人，哗啦啦的，像潮水一样，来了又退了。 杨大海：...... 这么突然的吗？ 不过他当时救人也没存着让人报答的心思，于是也不算太过失落。 这群人走了，又过了一个多小时，有哭声由远而近，只见一群穿着灰色、黑色棉袄的男男女女，边哭边跑到手术室这边。 这群人里杨大海认识几个，有赵有松两口子和赵大河，其他人不认识，看样子应该是得到信儿赶过来的钱家人。 赵有松一眼看见杨大海，瘸着腿紧走几步，噗通一声跪在杨大海面前。 “赵大爷，你这是干哈啊？这可使不得！” 杨大海连忙闪身，侧到旁边，一把扶住赵有松。 他心想，我可没想着救你儿子，也是当时的情况逼不得已，才把他带到县医院来的。 救自己的仇人，那不是脑子有泡吗？ 他得有多贱啊！ 可话又不能这么直说，杨大海只能勉为其难的含糊两句。 赵有松老泪纵横，扶着杨大海的胳膊，语气明显比上次诚恳多了，“大侄子啊，我都听说了，今儿要是没有你，我家三儿就没了啊！” 说到这儿，钱家的两位老人也跟着跪下了。 杨大海连忙又去扶他们。 这一顿折腾，别的没怎样，系统里面的人气值可是在不断的攀升。 手术一直做到晚上八点多，幸运的是，两人的手术非常成功。 赵钱两家人呼啦啦的去病房伺候病人，杨大海功成身退，又开吉普车回到了草甸营子。 ...... 深夜，月亮在轻薄的云彩里穿行，小小的村落一片安静，只偶尔能看到一小团黄色的光晕。 吉普车发出的轰鸣声引起一片狗叫。 杨大海停到自家门口，却意外的发现自己家院子里还亮着灯。 一个熟悉的背影挥舞着侵刀在卸骨割肉。 “阿勤？” “哎！哥你回来了啊？他们怎么样？” 韩永勤闻声连忙放下手里的侵刀迎了过来。 杨大海打个哈欠往院子里走，“脱离危险了，他们家人都去照看了。” “行吧！” 韩永勤叹口气，随后又恨恨的说道：“赵三河那个混蛋真是命大！” 但凡不是小辫子坚持，今天他们绝对不会救赵三河的。 杨大海摆摆手，“你那边什么情况？” 说到这儿，韩永勤开始激动起来，“哥，你知道那个小辫子是谁不？” “谁啊？” “他是黄花岭国营林场的保卫科科长！你知道他爹是谁不？是林场的场长！” 今天下午，他们三个人刚走到林场，立马就有人过来接张亮亮，安排人，安排车，那叫一个妥当！ 都把韩永勤看傻眼了。 张亮亮为人还算挺仗义，让人开车帮韩永勤把一大一小两只黑瞎子从山上运到草甸营子，还说以后有事儿找他帮忙的话，尽管可以开口。 杨大海脑筋转的快，他停下来，笑着看韩永勤，“那你去林场工作的事儿可以解决了呀！” 韩建国之前想找机会让韩永勤去林场上班，可是走了很多门路，都没办下来。 韩永勤一开始还挺兴奋，可随即摸摸后脑勺，不好意思的说：“人是你救的，跟我没啥关系，要去林场也是你去呀！” “咱俩还分啥你我！” 别说杨大海没心思给自己找份工作，就是想，他也会先紧着韩永勤。 两人闲聊几句，去看了看韩永勤处理的熊胆，又把熊肉熊掌都埋在院子里的雪中，这才放心回屋睡觉。 此时的两人还以为能收获一个编制就是了不得的事儿了，完全没有预料到后边事情的发展就像是脱缰的野马一般不受控制。 第51章 野狼嚯嚯羊 一阵哭闹吵嚷声把杨大海从睡梦中吵醒。 他揉揉惺忪的睡眼，双臂伸出被窝，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刚睡醒的脑子还不大转弯，他缓了很久才想起来昨天的事儿。 “嘿——昨天居然没做噩梦！” 杨大海自言自语道。 昨天那么血腥的场面，他晚上居然一点儿都没梦到，这和一开始的反应相比简直大有进步！ 杨大海嘴角不自觉的露出一抹微笑，调出系统面板查看数据。 昨天自己杀了黑瞎子，救了人，那人气值一直蹭蹭的往上蹦，不知道现在能到多少了。 蓝色虚拟面板唰的一下出现在眼前。 姓名：杨大海 年龄：21 幸运值：18（普通人为50） 体力值：105（普通人为50） 人气值：700（普通人为50） 技能：中级级捕猎术、码踪术、套索技 奖励物品：弹弓一把，泥丸90粒。使用次数90次，使用场景待定。 嚯！ 人气值竟然从280涨到了700！ 还差300就能抽奖了！ 杨大海又查看了一下套索技，大概是一些自动捕杀猎具的制作方法，比如踩夹、猎窖、套子、地箭、压拍子、冰桶和倒毙洞啥的。 “这还挺好的，只要在山上放几个夹子，过几天去遛遛，就能收获猎物，多省力气呢！” 杨大海正想着，门口突然传来“当当当”的敲门声。 “大海子啊，你在家不得？” 门口传来大嫂孙秀芬的声音。 “哦！嫂子，我搁家呢！你等会儿啊，我给你开门！” 杨大海迅速披上棉衣，套上棉裤，蹦下炕，趿拉上棉鞋，踢踏踢踏的过来给孙秀芬开门。 吱呀~ “咋的啦嫂子？出啥事儿了？” 杨大海边说边系棉衣扣。 “老孙家的羊圈让野狼给嚯嚯了，七八只大羊都给咬死了，还叼走了四只！他家还剩下两只揣了崽子的老母羊，老孙家也不想养了，想卖了。” “啊？村里又进狼了？” 杨大海皱眉，原身记忆里，七年前，乡里组织民兵和猎人们进行过一次声势浩大的打狼行动，那次可是打了大大小小上百只狼，之后乡里各村屯一直都很平安，再也没有野狼进过村。 “嗯呐呗~老孙家怕狼跑顺腿了，就想把剩下的羊赶快脱手。” 孙秀芬眼睛亮亮的，杨大海一看她的眼神就知道是啥意思，“嫂子，你想买羊？” “老孙家开价挺实惠，两只羊才要一百二十块钱。平常一只母羊就要六七十块呢，何况这两羊再过个把月就能生崽子了！” “那是挺好，买呗！嫂子你是不是手里钱不够啊？我去给你拿钱！” 杨大海转身想进屋拿钱，孙秀芬拦住他，“钱我手头还够！” “啊？那......” 孙秀芬抿着嘴笑，“我是想着，咱们和老孙家都在一个营子住着，那狼精着呢，去老孙家一看没羊了，闻着味儿还不就来咱家了？你枪法好，你给咱守两天羊行不？” 杨大海挠挠头，原来大嫂是这个意思。 自己家的事儿，那还有啥好说的，他直接答应了下来。 孙秀芬挺高兴。 她之所以想买羊，一个是贪便宜，一个就是因为杨大海现在会使枪了。 要是没有杨大海这一重保险，老孙家的母羊就是再便宜，她也不会出手。 杨大海也睡不着了，索性陪着嫂子去老孙家买羊。 老孙家和杨大海家在一条街，走了没几步，只见街东头老孙家门口围着一群人，吵吵嚷嚷的。 杨大海扒拉开人群挤进去，只见老孙家门前的羊圈里横七竖八的倒着好几只大羊！ 羊头歪着，羊脖子血呼啦的，都被咬断了，整个羊圈被糟蹋的乱七八糟。 老孙头蹲在圈里脸色铁青，老孙太太坐在一边，双手拍打着大腿，大骂小撅的，一会儿骂老天爷，一会儿骂咬了样的狼！ 村长李永福背着手，安慰了老两口几句，说要回去组织民兵护村打狼，就走了。 围着的乡亲们说啥的都有，家里有牲口的难免心惊，家里没有的就看个乐呵。 不大一会儿，老孙头的儿子孙宝庆拿着侵刀和秤杆回来了，他脸色也不好看，整个人如丧考妣。 原来还指望着卖了羊卖个电视机，谁知道一晚上就让遭瘟的狼给嚯嚯了！ 孙宝庆把秤杆往地上一墩，粗着嗓子道：“行了行了，都别看热闹了！有买羊肉的不？一块三一斤！有买的过来排队！不买明天就没有了，送城里了！” 说完，孙家人就忙着宰羊分肉。 孙秀芬过去和老孙头讨价还价一番，顺利把两只带崽母羊买到手，她手里牵着两只羊，再回头一看，小叔子没影儿了！ 撒摸半天，才见小叔子跟那儿排队买羊肉呢！ 杨大海朝她挥挥手，“你先回家吧嫂子，我买点羊肉，一会儿就去你家！” 第52章 炖羊肉 盖羊圈 杨大山家。 前院窗跟底下，画出来个长两米，宽三米的地界儿，沿着边上挖出来一道浅沟。 为啥是浅沟呢？ 因为天太冷，土地都冻的邦邦硬了，根本下不去铁锹！ 就这浅沟，还是费了好大劲儿掘出来的。 孙秀芬弯腰给娘家哥哥孙茂林递小原木，孙茂林则是把一米多长的小原木竖着埋到浅沟里，再培上土，就这样圈出一圈栅栏来。 为了保证栅栏结实，两个人打算搬点儿大石头过来固定。 正干的热火朝天呢，杨大海扛着一大块羊排骨和一条羊大腿过来了。 “嫂子，羊呢？” “西屋拴着呢，那俩小的正给羊喂干草呢！” 孙秀芬直起腰，正好露出身后的孙茂林。 杨大海一愣，随即打招呼，“呀，茂林哥来了！” 孙茂林今年四十岁，是个老实巴交的汉子，他家日子过的还行，平时没少给孙秀芬家送吃的喝的用的，杨大海内心对他挺敬重。 孙茂林咧着嘴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大海来啦？听你嫂子说你最近可有正事儿了，还托我给你找对象呢！” 这可真是个老实人！ 杨大海面上大囧，不过他哈哈一笑，也不接这话，而是把肩上的羊排羊腿递给孙秀芬。 “嫂子你把羊排剁成小块儿，羊腿肉剃了，我跟茂林哥去捡石头！” 孙秀芬接过羊肉，手里一沉，随即嗔道：“怎么买这么多羊肉！” 这得多少钱哦，刚说他有正事儿，这就又开始漫天撒钱了！ 杨大海懒得掰扯这些，他赚钱就是为了花的。 说实话，对于现在的他来说，野生动物的肉油水少，确实没有家养的猪牛羊对他有吸引力。 塞北的冬天天短，早晨三四点天光大亮，下午三四点天就擦黑了。 夕阳刚刚隐藏到群山之中，西边的月牙缓缓露出身影，营子里炊烟袅袅，鸡鸣狗叫，好不热闹。 杨大山家的两口锅都冒着热气，整个灶房云蒸雾绕的，像天上的仙境。 东屋炕上，孙茂林坐在主位上，杨大海和韩永勤坐在两边陪且，杨云亭和杨云云两个分别坐在孙茂林的两边，手里拿着筷子，小嘴油乎乎的，吃的腮帮子鼓鼓的，像两只可爱的小仓鼠。 孙秀芬坐在炕沿儿上，随时给桌上上菜。 桌上放着一大盆清炖羊排，里面放了切成滚刀块的胡萝卜、白萝卜还有土豆，羊排被剁成一小块儿一小块儿的，汤色奶白，羊排鲜嫩，里面的蔬菜吸饱了羊肉汤，吃起来软糯香甜。 杨大海本来想拿羊腿肉炒个孜然羊肉，可是现在的农村，除了酱油醋辣椒花椒大料这些，根本没有其他稀奇古怪的调料，没有办法，最后只能拿干朝天椒辣炒的羊腿肉。 剩下的肉都剁成肉茸，和酸菜和馅儿，包成饺子。 杨大海给孙茂林眼前的酒盅斟满酒，“茂林哥，今天辛苦你了！” “嗨，这辛苦啥啊，再说你俩也没少干活！” 孙茂林心里挺高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大家吃吃喝喝，张嘴大嚼，纷纷赞叹黄崖沟羊果然好吃，这肉又细又嫩。又说到孙秀芬养羊指定能赚钱，把孙秀芬说的红光满面的。 众人吃喝到七点多，孙茂林喝的有点儿多了，双眼迷瞪的，身子晃悠两下，咣当一下栽倒在桌子上！ 韩永勤两腮通红，指着孙茂林哈哈笑，“哎呦，茂林哥酒量不行啊，哈哈哈哈哈~” 孙秀芬拍韩永勤胳膊一下，“还不赶快把我大哥扶到炕上躺下！你们两个混小子灌他一个人，能喝不多吗！” 韩永勤和杨大海连忙把炕桌往边上挪一挪，从炕琴上拿下个枕头和被子，给孙茂林安置好。 杨大海喝的也挺多，不过他眼神十分清亮，根本就没醉的意思。 “嫂子，你带着云云和小亭子先去睡吧，我和阿勤在这屋守着。” 孙秀芬点头，带着两个孩子自去西屋睡了。 杨大海和韩永勤两个人也顺着孙茂林旁边躺下来，不一会儿，就在孙茂林的一声长一声短的鼾声中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一夜北风吹，不知到了几点。 杨大海被尿憋醒，刚要从炕上爬起来，就听见外边传来呜呜的狼叫声！ 第53章 狼夹木 北风呼啸，月亮被乌云遮住，整个草甸营子乌漆墨黑，伸手不见五指。 村长李永福带着三个民兵，背着猎枪，手里拿着火把，围着村里转了好几圈，结果什么情况都没发生。 “永福叔，野狼夜了个黑下咬死了那么多只肥羊，今天咋会还来嘛？” “对呀，咱们溜达大半夜了，连根狼毛都没看见！” “这都半夜十一点了，咱回去睡觉吧，我脚都冻麻了！” 几个人纷纷附和，李永福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一挥手，大家就散了，各回各家。 这下，整个草甸营子除了风吹过树梢发出的呼呼声，小枯树枝折断的咔嚓声，杂物偶尔被风吹落到地上的啪嗒声，其余一片寂静。 人们钻进热炕热被窝里，呼呼大睡，就连家里养的狗也窝在自己的窝里，睡的香甜。 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草甸营子几里地之外的一个缓坡上，有十几只苍狼齐聚在此，仔细观察着这个小小的村落。 在这样冷风呼啸的晚上，十分利于苍狼的行动，它们宽大厚实的脚掌轻轻落地，几乎不发出任何响动，因为逆着风，苍狼身上的味道轻易传不到已经熟睡的狗鼻子中。 它们先熟门熟路的去了老孙家，发现没有任何猎物后，迅速的兵分几路，利用灵敏的嗅觉探查村里其他猪牛羊的所在位置。 ...... 杨大山家新搭的羊圈隔成了两块儿，里面垫着柔软的干芨芨草，一头放养两头带崽母羊，一头放养杨大海从山上掏回来的三头小狍子。 刚才杨大海听到的狼叫声就是从羊圈旁边传过来的！ 杨大海刚才睡觉时没脱衣服，和衣而卧，56式半自动步枪就在身边放着，他一个鲤鱼打挺窜了起来，拿着枪就往外走。 啪嗒~ 扥开外屋的灯绳儿，门口的灯泡瞬间亮起昏黄的光芒，把羊圈周围照亮！ 杨大海目光如炬，只见三头苍狼拖着木头，一瘸一拐的正往院子外逃跑！ “哈哈！就算你们奸似鬼，到了也得喝老子的洗脚水！” 杨大海说着，手里的枪已经不紧不慢的朝着逃的最远的那头苍狼瞄准，手指扣动扳机，子弹破空而出！ 嘭！ 嘭！ 嘭！ 接连三枪，三头苍狼应声而倒！ 枪声响起，四周的狗“汪汪汪汪”的大叫起来。 韩永勤反应的最快，他猛地爬起来，拿起手边的枪就往外跑，和没睡踏实，正批衣出来查看情况的孙秀芬撞了个满怀！ 两人对视一眼，也不说话就往外走，正好看见杨大海把三头苍狼往门口拖呢！ “呼~真来了，打死就好，打死就好！！” 孙秀芬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踏实下来，连忙帮小叔子拖狼。 韩永勤指着三头苍狼爪子上夹的原木，笑呵呵的说，“海子哥，这狼夹木真没白费劲儿做，命中率百分之百啊！” 狼夹木，是一种专门用来猎狼的特殊工具，效果好，制作简单，安全实用。 只要选2.5米高的原木，在顶端锯开两道锯口，用小木棍或者消息活棍支起来，分成三部分，中间挂上熟肉的诱饵就算做成了。 然后把夹木牢固的固定在狼经常出没的地方，地上部分留1.5米左右，地上埋1米，狼只要一扑诱饵，触动消息活棍，木缝闭合，夹住狼的前爪，它就休想能逃出去! 杨大海做的这几个狼夹木，之所以没达到这个效果，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地太硬了，铁锹根本挖不动！ 别说地下一米了，就是这几十厘米就把孙茂林、韩永勤两人累的差点吐白沫！ 狼夹木底部固定的不紧，苍狼一挣扎，前爪上拖着紧紧夹住的原木就往外逃，可是终究没逃过杨大海手里的猎枪。 杨大海摸摸下巴，嘴里自言自语道，“啧啧，系统出品，必是精品，这狼夹木真好使啊！” 自从系统奖励给杨大海套索技的技能，他就想着去哪儿实验一下呢，这下正好，出师大捷！ 三人刚说没两句话，营子里其他地方又闹起来了！ 狗叫声，狼叫声，人的骂声，还有枪响，交杂在一起，划破了夜间的宁静。 “阿勤，拿着枪和火把，咱俩出去看看！” “得嘞！” 第54章 狼跑了，再来咋整 一夜枪响！ 整个草甸营子一共歼灭了六只苍狼！ 当然，村里也有损失，人虽然没事儿，但有两头牛被苍狼把腿咬折了，一条狗和两只母鸡被咬死了 。 李永福没等天亮就骑着自行车往乡里赶，他得赶紧把这情况和乡政府汇报一下，看是不是再组织个冬猎啥的！ 这羊啊狗啊啥的被咬死不要紧，可这狼要是饿急眼了，把人给掏了那就崴泥了！ 至于打下来的苍狼，按照老规矩，谁打的就是谁的。 这么一算，六只苍狼里面竟然有五只是杨大海和韩永勤打死的！ 孙秀芬双手叉着腰，指挥着娘家哥哥和小叔子把苍狼拉到家，然后亲自断后，回身迎上一众或嫉妒或羡慕的人群！ 被咬死母鸡的是赵大河家，高来娣满脸不高兴，对着周围人大声嚷嚷： “这是全村一起打死的狼，你咋都拉你们自己家去了？！俺们家的母鸡被咬死了，俺家这芦花鸡一天能下一个大鸡蛋呢！一个月就是三十个，两月六十个，能卖二十多块钱呢，这损失谁补啊？！啊？” 伤了牛的人家也觉得高招娣说的有点道理。 堤内损失堤外补，这狼皮筒子和狼肉狼骨头现下都能卖钱了，还能卖不少呢！ 孙秀芬看着苍狼被拉进小叔子家，这才回身冲着高来娣发出一声冷笑！ “高招娣！放你娘的屁！全村一起打死的？你出枪了还是出力了？要是没有俺家大海子和阿勤，你们家家的鸡鸭鹅早就被狼叼走了！” 说完这句话，她目光锐利的扫视一遭人群，刚才窃窃私语的人们都有点儿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村长都说了，这狼是谁打死的就归谁！你们要是不满意，刚才怎么不跟村长说？现在知道穷逼逼了？” “人家金彪叔也打死一只狼，你们也不同意他把狼拉走？” 张金彪是村里的老光棍汉，五保户，被苍狼咬死的狗就是他家的。 那花狗跟他相依为命十几年，一下子被苍狼咬断了脊梁骨，他一急眼就拿家里的斧子把苍狼给劈了！ 张金彪一听孙秀芬的话，立马把一双眯缝眼瞪起来了，眼珠子通红，嘴里骂骂咧咧的问高来娣，“你有啥意见？” 高来娣当然不敢对张金彪有啥意见，这死老头子就是个无赖，谁惹上他谁倒霉。 “大家说话做事都要凭良心，要是没有大海子和阿勤，咱们村可就不止这一点儿小觑不严的损失了！” 这话是对高来娣说的，也是对其他跃跃欲试想分苍狼的人说的。 男人们好多都去了林场当卯子工，女人们不会打枪，要不是昨天杨大海和韩永勤反应快，端着枪扫荡了一遍苍狼，草甸营子会成什么样子还真不好说！ 这么一想，好多人的心气就都平了，甚至还为刚才生出来的那点儿嫉妒心思感到惭愧。 一场风波在孙秀芬彪悍的震慑下消弭于无形。 ........ 雪白的刀尖从苍狼的下颏向下割开皮毛，沿着颈部、腹部中线向后直至尾根全部割开，尾根至尾巴尖儿也割开，再从内侧割开四肢，然后沿割开的线向四处剥离，直到将整张狼皮全部剥下。 再用锋利的小刀从头向后把狼皮内侧的油脂、残肉和凝结的小血块儿刮除干净。 这样整张狼皮筒子被囫囵个的扒了下来，绷在门板上晾干。 晾干的过程中还得把头、腿和剥开的皮子边缘贴上草木棍，防止晾晒的时候皮子卷曲。 系统奖励的中级捕猎术中有处理各种野兽皮毛的技巧，所以杨大海处理起狼皮来十分顺手，姿势优美，游刃有余，颇有点儿庖丁解牛的意思。 韩永勤则属于天赋异禀，在杨大海旁边看了一会儿就学会了七八分，两人很快把五只苍狼的皮筒子都绷到门板上了。 “海子哥，这毛真好啊！摸着又厚实又滑溜，比你上次杀的那头狼都不差多少！” 韩永勤笑的嘴都咧到耳朵根了，他看这一片狼皮筒子就像看见一摞摞的人民币！ 孙秀芬也挺高兴，帮着把卸下来的狼肉埋到雪地里。 孙茂林有点儿担心，一边帮妹妹干活儿，一边发愁，“这狼崽子都记仇，大海啊，你们说有好几只狼跑到山里去了？这要是过些日子下来寻仇可咋整？” 杨大海也发愁。 他还想进山呢，不能时时刻刻在村里待着，万一这时候狼来了可咋整？ 第55章 张随心送狗 狼要是再来了可咋整呢？ 李永福骑着自行车，心里盘算着这事儿。 他一大早去了乡政府，把村里进狼的事儿和乡长向鹏飞仔仔细细汇报了一遍。 领导对此非常重视，不过要组织冬猎的话，还需要和林业局商量好了才能行动。 在他们这嘎达，林业局又有钱又有人，挤压了相当一部分乡政府的权力。 李永福着急，“领导啊，这狼崽子记仇，进俺们草甸营子两遭了！不能等了啊！” 向鹏飞今年四十多岁，个子不高，很清瘦，是个南方人，他慢条斯理的端起茶杯喝口茶水，然后安抚李永福，“别着急啊，你们村不是有猎人吗？咱们下个悬赏通知！” “啊，跟以前悬赏野猪一样？” “对呀，谁打死一头狼上交，奖励二十块钱，三十斤粮票！” 李永福咂吧咂吧嘴，摇摇头。 “这怕是不行啊领导，我听说现在一个狼皮筒子就能卖两百多块钱！狼肉也能卖钱，您这二十块钱和三十斤粮票，啧啧，没有吸引力啊！” 向鹏飞当然知道现在狼皮筒子的价格，他现在直接抓上级拨交猎物的收购工作。 “那就......谁要打死了狼，交到收购站，卖的钱归自己，乡政府再奖励五块钱，五斤粮票！” 向鹏飞为了完成上级任务，只能大出血了。 ........ 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草甸营子远远地出现在李永福眼前。 炊烟袅袅升起，整个村子都有笼罩在一片蓝色的烟雾之中，即将落山的太阳像个火球，烧红了半边天，给西边的村子又罩上了一层淡淡的红色。 一阵阵狗叫声悠悠的传来，李永福又叹息一声，村子里现有的这些狗战斗力不足，根本不敢跟苍狼对咬！ 之前杨庆喜活着的时候，最会拖狗，养出来的狗帮别说苍狼了，连黑瞎子、山君都敢咬！ 赵有松也行，不过他家的狗都被黑瞎子咬死了...... 想起这事儿，又是一笔烂账。 李永福觉得赵三河这小子实在是忒不厚道了，以后再和他打交道可得留点心。 七想八想的，他骑着自行车就进了村，晃晃悠悠的骑到家门口，没停车，掉了个头，直奔村委会。 “咳咳~村民们注意了！村民们注意了！我是李永福啊，我刚从乡镇府回来，乡长说了，谁要是打到苍狼，送到乡里收购站，卖的钱都归自己个儿，乡里还奖励五块钱，五斤粮票！” “我再重复一遍啊......” 大喇叭的声音传遍了整个村子，家家户户都竖着耳朵听。 杨大海家。 张随心和杨大海对坐在炕上，炕边上放着个荆条编的土筐，里面垫着厚厚的一层干芨芨草，草上面卧着两只黄色的小奶狗。 “这是虎子配大黑下的崽子，三个月了。” 张随心伸出手，大拇指和食指捏住一只小奶狗的后脖颈子，小奶狗就被拎了起来。 “汪呜~汪呜~” 小奶狗嘴里发出响亮的叫声，小黑眼珠咕噜噜的转，特别可爱，看上去奶萌奶萌的。 “兄弟，这小崽子是头狗，耳朵尖，嘴岔子阔，四肢匀称，腰细腿长，长大了指定能好使。” 杨大海接过这个软乎乎的萌物抱在怀里，他实在是看不出来这狗腰细腿长来！ 不过既然是虎子和大黑下的头狗，那肯定错不了。 土筐里的另外一只小狗崽子不停的发出汪呜的叫声，两个爪子趴在土筐边上，奋力的想要爬出土筐。 杨大海一伸手，把它也拎出来，抱在怀里。 张随心搓搓手，“我上回看你家没狗，这跑山打围没狗可不成！你哥我瘸了条腿，以后也打不了围了，要是大黑白龙没死，我就都送你了。” 说起心爱的两条狗，张随心的心情有点儿黯然。 “虎子自从回去就不大好，给你也怕帮不上你的忙。我寻思了好几天，就把这俩小崽子送来了，你从小练它们，能拖出来。” “张大哥，你有心了，还惦记着我。” 杨大海真心实意的道谢，“那啥，我大侄子能吃饱了不？” 他本来想问嫂子奶咋样，可这话说出来有点儿不尊重，就换了个说法。 说到儿子，张随心欢喜的很，“你嫂子吃了几天野猪板油，那奶下的跟流水似的，不光你大侄子能吃饱，就连我......咳咳，上次要不是你和阿勤，我也弄不到那些野猪板油，你嫂子再三让我谢你呢！” 杨大海装作没听出来张随心说吐噜嘴的话，只是笑着点头。 不过心里却觉得，这张大哥两口子挺会玩啊...... 第56章 姐家炕头热乎儿的 咕嘟~咕嘟~ 噼啪~噼啪~ 杨大海家的大铁锅里煮着狼肉，肉汤不断的翻花，狼肉上压着两块干净的红砖头，里面还煮着一把蒜辫子。 “炖狼肉和炖狗肉一样，做不好就难吃，腥气，肉吃起来酸的嚎的！” 张随心乐呵呵的，整张脸上的褶子好像都被热蒸汽熏平了。 “大家伙儿都不知道，其实炖第一遍狼肉的时候放块儿红砖和蒜辫子，腥气味儿就都遮（三声）了，炖完第一遍，把肉捞出来，拿清水炖第二遍，加上点儿大酱，炖出来好吃极了！” 孙茂林和张随心坐在小板凳上聊天，杨大海和韩永勤按照张随心说的办法炖狼肉。 其实都说狼肉不好吃，一是老狼肉咬不动，发柴，二是没有及时放血除腥的肉腥气，三就是烹饪手法不对。 杨大海今天挑的这头狼是个小狼，那天晚上打死之后就被放干净了血，又在雪地里埋了一两天，里面的血水都泡干净了，再加上张随心说的办法，这锅狼肉炖的是香味儿浓郁！ 做熟的狼肉，先是加干辣椒爆炒了一盘，剩下的切成薄片蘸酱油蒜吃，配上白酒，那滋味儿，一个字，绝了！ 不过狼肉性燥，这四个大老爷们吃了一肚子狼肉，个个翻来覆去的在炕上睡不着。 这狼肉有多补，就这么说吧，蚯蚓吃上一口，第二天就去工地上当钢筋了。 张随心强忍着待到天刚发白就急匆匆的走了，随身挎的兜子里还放着杨大海给他的狼大腿，狼骨头！ 杨大海送他出门，看他迫不及待的往家走的背影，心道，张大哥这有媳妇的人行，这赶回去还能大干一场，就是可怜他这个光棍了...... 送走张随心，杨大海去茅房尿了泡长长的尿，尿完提着裤子往外走，正想回去补个回笼觉，突然看见杖子边儿冒出个人头！ “......我草！” 杨大海吓一哆嗦！ 手里拎裤子的手就松开了。 这年头的裤子没有松紧带，都是大裤腰系腰带，杨大海这一松手，裤子哗啦就掉下来了。 一柱擎天。 杨大海双腿一凉，赶忙把裤子提起来，双颊爆红。 他早就看清楚了杖子边儿的人是谁了。 “呵呵~吕大嫂啊，你这大清早的起来，捡粪呐？” 杨大海一害羞就容易胡言乱语。 吕寡妇的目光从杨大海裤裆那儿久久不愿离去，过了好久才幽怨的说一句，“你这都多少天了，咋不来嫂子家啊？” “......我草！” 杨大海被吕寡妇的话惊的差点儿裤子又掉了！ 他赶快系上腰带，把棉袄往下抻抻，遮住软不下去的那块儿地方，端着一张脸严肃的说：“我说吕大嫂，你可别胡说啊，我啥时候跟你扯过犊子了？” 原身的记忆还在，他确实是个黄花小伙子无疑。 “你这是怨姐了。” 吕寡妇一脸春色，“以后别叫嫂子了，我叫吕小丽，以后就叫我丽姐。” 杨大海脚下不停就要往屋里走，吕寡妇连忙冲他招手，“哎，大海子别走啊！姐今天来找你是有正事儿！” “啥正事儿啊？” 杨大海腹诽，你能有啥正事儿啊，不会是想趁人之危把我办了吧？ “你别走啊，给我噶块儿狼肉！再给我来几根狼牙呗！前两天苍狼进村儿把小亮吓着了！” 小亮是吕寡妇的儿子，今年四岁。 故老传说狼牙能辟邪，小孩儿要是能弄到个狼牙随身佩戴，百邪不侵。 “原来是这事儿啊！” 杨大海舒口气，“你等会儿，我给你整！” “你先把门给我开开呗！” “你就搁外边儿等着吧！” 屋里还睡着孙茂林和韩永勤，这万一把吕寡妇放进来，她说点儿啥不该说的，自己可就真是黄泥糊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杨大海拿着侵刀迅速噶一大块儿狼肉，手上用劲儿拔下四颗狼牙，走到杖子边儿递给吕寡妇。 吕寡妇借着接肉的机会，小手划拉一把杨大海，杨大海身子一哆嗦！ “咯咯~晚上来姐家，姐家炕烧的热乎儿的！” 第57章 又抽了个狗 杨大海是真害怕吕寡妇强拉着他去滚热炕头儿。 这下回笼觉也睡不着了，随手从干草垛里抽了几把干草去喂沙栗儿马。 沙栗儿马大口的嚼着草，还不时的打个响鼻儿～ 杨大海伸出手撸了两把马鬃毛，这才拿起撮在墙角的大扫帚，把开始扫院子。 其实，院子里都是厚厚的积雪，他要扫的地方不多，就是房檐下边那一块儿，还有屋门通向大门口的那条小道儿。 刷刷刷～ 不一会儿就干完了，杨大海把大扫帚往墙根儿随手一放，正要进屋呢，外边又来人了。 “大海啊，咋起那么早啊？没多睡会儿？” 这是隔壁的三叔。 平时看见杨大海都不咋说话的，今儿倒是热情。 “啊，三叔，你这是早起去捡粪呐？” “捡啥粪呐，大海子，我家你大侄子让苍狼吓着了，你给叔整个狼骨头呗！” 原来这位和吕寡妇是一个目的。 “行，你等会儿！” 杨大海直接斩了一块大腿骨给他，三叔拎着还带着好多肉的大腿骨满嘴好话的走了，走了几步又回头说一句，“二侄儿啊，你放心，有好闺女三叔给你留心看着啊！” 杨大海：…… 这一早晨，整个草甸营子的找杨大海要狼骨头和狼牙的人络绎不绝，多数人的借口都是给家里孩子压惊。 杨大海索性搬了一头老狼出来，连骨头带肉给大家分巴了。 看着乡亲们各个都喜笑颜开的，杨大海比他们还高兴。 “+1” “+1” “+1” …… 杨大海笑的阳光明媚，脸像朵儿菊花！ 二大娘手里拎着狼排骨往家走，心里想着，啧啧，真是可怜见的！ 大海这孩子原来天天人憎狗嫌，这突然落了点儿好话，你看看，笑的跟个傻子赛的！ 呜呜呜～ 炉子上的水烧开了直叫唤。 杨大海拎起水壶往铁盆里倒上热水，兑上凉水，仔仔细细的洗干净手上的油渍，这才双手合十，虔诚的开始抽奖！ 没错，就刚才分狼肉的这一会儿，杨大海的人气值直冲1100！！ 可以抽奖了！ 蓝光闪烁一阵～ 【恭喜宿主抽中中华虎斑犬幼犬一只！】 【中华虎斑犬外形匀称、流畅、呈方形，其头和颈部姿态非常优雅，聪明，机警，速度快，身体素质好，无遗传疾病。 擅长独自捕猎小型猎物，反应快，听力发达，服从性强，忍耐性强，善战而不主动寻衅，抓麂子，野猪的好手。在狗狗中的领导能力很强，被称为“狗中大王”。 】 【伴随奖品：特制宠物奶粉100罐，冲泡效果和真奶效果一样，适合所有幼年哺乳动物！】 蓝光消失！ 杨大海心道，自己这两天是捅了狗窝了么！ 怎么又抽了个狗！ “汪汪汪～汪汪汪～” “汪呜～汪呜～” 西屋传来一阵狗叫声！ 杨大海迈步进屋，只见在土筐旁边出现了一只棕黑色间杂着白毛的圆滚滚小狗！ 这小狗脑袋瓜圆滚滚的，两个耳朵耷拉在脑门前头，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流光溢彩。　　张随心送来的那两只小狗大胖和二胖冲着它汪呜汪呜的直叫唤，看样子还挺厉害！ 不过最吸引杨大海眼球的还是旁边放着的两个大箱子！ 打开一看，里面是一罐罐的奶粉码的整齐。这些罐子没有标识，就像当下的麦乳精罐子大小。 “汪汪汪～” 杨大海突然觉得脚下发紧，低头一看，小虎斑犬摇着尾巴，正轻轻咬自己裤脚呢！ “哈哈～看你虎头虎脑的，以后就叫你头脑怎么样？” “呜呜～” 小虎斑一脸幽怨！ “哈哈哈哈哈～逗你玩的，嗯，给你起个比较响亮的大名，飞虎！” 飞虎低叫两声，像是同意杨大海的话一样点头。 杨大海弯腰把飞虎举起来，迎着窗口照进来的阳光，小虎一身皮毛溜光水滑，眼睛像黑宝石！ 可能因为是系统抽到的奖品，飞虎天然的和杨大海特别亲近，而且非常聪明。 “等会儿啊，我给你们泡点奶粉喝！” 没有专门的狗食盆，家里一共就那几个碗，杨大海索性直接挑了三个最好的给它们用。 不都说了吗，狗食盆是狗子最后的尊严。 奶粉冲泡完，一股子醇厚的奶香味儿直冲鼻腔，三只小狗立马跑过去喝奶！ 飞虎和大胖还好，伸出舌头吧唧吧唧的舔，二胖则是在饿死和撑死之间选择了淹死！ 杨大海一把捞起二胖，只见它的小脸上沾的都是奶，湿呼呼。 “哎！海子哥，你家咋又多了条狗啊？” 韩永勤打着哈欠走了进来，一眼就看见地上的狗子。 “刚在门口捡的！” …… 杨大海和韩永勤吃完早饭就套上马车，鞭子一甩，去了黄崖乡收购站，把几个半干的狼皮筒子，黑瞎子皮和早就蘸好的三个熊胆卖了。 这三个熊胆中，有一个是赵三河借熊杀人时取的，是颗金胆。 还有两个是前些日子杀的母子熊，母熊的是一颗金胆，小熊的是一颗铁胆。 第58章 劫道儿 “这两个金胆一共两千一百块！ 菜花胆三百八十块！ 五张狼皮筒一千二百块！ 一大一小两张黑瞎子皮五百八十块！ 对了，这是奖励的二十五块钱，二十五斤粮票！ 喏，你们点点！” 女收购员面无表情的点出四摞崭新的大团结，剩下的单数是旧票子，二十五斤粮票也摊在柜台上！ 李德贵背着手，在旁边笑呵呵的和杨大海搭话。 “小伙子，自打你上回来，我就看出来你不一般！好啊，好！” 这个杨大海，黑瞎子就像家里养的似的，没几天就来卖几张熊皮，卖几颗熊胆！ 他现在不怕杨大海赚钱，他怕的是有钱花不出去，任务完不成！ 韩永勤吐口唾沫到大拇指和食指上，一张张的点票子，点完一摞递给杨大海，“哥，你查查数不？” 杨大海嫌弃的看看沾着他唾沫的票子，嘴角扯出一抹微笑，“你办事，我放心。” “诶！你就擎好吧！” 韩永勤不厌其烦的点完票子点粮票，杨大海和李德贵寒暄两句，一回身就见旁边有两个人拢着袖筒，眼睛叽咕乱转的盯着阿勤。 杨大海心里一沉。 他不动声色的侧过身，挡住韩永勤。 这时又有人过来卖雪兔皮和灰狗子皮，韩永勤钱也查完数了，“哥，没错！” “行，把钱收兜里，咱们走了。” 韩永勤斜挂在身上的兜子鼓囊囊的，他双手紧紧捂着兜子，杨大海则是双手插兜走在他旁边。 两人出了收购站的门，坐上马车又去找狗皮帽子李万年把狼肉和黑瞎子肉卖了。 李万年正好倒腾回来好多带鱼和黄元帅苹果，杨大海买了两板冻带鱼和一大筐黄元帅。 韩永勤也不嫌凉，从筐里拿出一个黄元帅在手套上蹭蹭，放嘴里“咔嚓”就是一口！ “嘶～冰冰凉啊！还挺面！” 黄元帅是面苹果，不脆，冬天吃起来口感像冰沙。 “咱接下来干哈去？” 韩永勤说一句，然后凑到杨大海身边儿小声道：“海子哥，是不是有人盯咱俩梢啊？” “嗯呐，别看了，先办正事儿！” 杨大海又去副食店买了白面，莜面，玉米面，鸡蛋，挂面，酱油醋，两条东风烟。 韩永勤不想给家里后妈继兄买东西吃，他就约了两斤黄油大饼干，五斤炉果和一斤糖块儿。 “大饼干和炉果等咱俩再进山的时候吃，糖块儿给玉花和小云云分着吃！” 毕竟是同父异母的亲妹妹，小丫头平时还挺软萌的，韩永勤不像讨厌后妈一样讨厌妹妹。 “嗯呐！” 韩永勤买不买米面粮油都行，反正只要他做饭，就有阿勤吃的。 两人买的东西整整装了半马车，这时天也不早了，两人准备回家。 “驾！” 踏踏踏～ 沙栗儿马踏着四蹄，甩着头往家走。 与此同时，就在副食店旁边的胡同里，走出来四个戴狗皮帽子的男人。 他们低着头，右手塞在怀里，左手插兜，根本看不出模样来。 太阳渐渐西斜，乌云飘过来，不一会儿，淅淅沥沥的开始下起小雪粒子来。 离开黄崖沟乡，出来就是一大片树林子，沙栗儿马踏踏踏的走着，脚步不快也不慢。 此时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后边不远不近跟着马车的四个人就有点儿明显了。 韩永勤这一路精神都十分紧张。 他强忍住不回头看，可是越强忍着就越忍不住，他回头一看，跟着他们的四个人立马加快了脚步！ “哥！” 韩永勤惊呼一声。 杨大海不紧不慢的一拉缰绳，沙栗儿马前蹄腾空，马车停了下来。 杨大海蹦下车辕，从马车里拿出个破麻袋，笑呵呵道，“哥几个，咋的了？要搭车？” “搭你妈逼！赶快把兜子里的钱给老子……我草！” 第59章 老几把灯抽的 杨大海不紧不慢的把麻袋扯开，露出一个黑洞洞的枪口。 “嘭！” 子弹擦着刚才叫嚣抢钱的那个狗皮帽子的帽子顶儿破空飞过！ “我草！” 狗皮帽子只觉得裤裆里先是一热，又是一凉，他伸出手摸摸自己的脑袋…… 呼！还在！ 就是帽子上多了一道破口子，棉花已经飞出来了…… 剩下的三个人面面相觑，脸上挤出一抹强笑，“大哥，咱没别的意思，就是看你，不，看小兄弟的兜子挺好看的……” 草！ 谁也没想到这山炮出门还带枪啊！ 这年头，要是因为劫道被人反杀，杀了也就杀了。 况且此时路上一个人都没有，要是眼前这山炮一枪端一个，把他们扔旁边的沟里，雪一埋，冰一冻，四五个月后才能开春，到时候他们恐怕都泡烂了！ 想到这里，打头一个穿着狗皮袄的人双手举到头顶，脸上的表情便秘似的求饶。 “大哥，我们真没别的意思，你大人有大量，把我们当个屁放了吧……” 韩永勤伸出手指点他，“你放屁！把你怀里的东西，不！把你们怀里的东西都拿出来！” “哎哎，拿出来，拿出来……” “啪！” “当！” “哗啦啦！” 手叉子，鸡蛋粗的铁链子，刨锛儿，手搂子（短柄手锯）纷纷扔在雪地上。 韩永勤上前把这些敛巴敛巴，全扔马车上了。 四个人有苦说不出，不过此时顾不上心疼他们被收缴的家伙什儿，眼睛都盯在黑洞洞的枪口上。 杨大海一笑，“怎么着，哥几个还搭车吗？” “不敢，不敢……” 四个人嘴上说着不敢，脚底下慢慢向后挪步。 退后十几米，几个人转身撒丫子就跑！ “哎，等等！” 杨大海闲闲一句，四个人急忙刹车，脚底下打滑，差点儿趴路上。 “好汉，好汉，你还想干哈啊？” “把野鸡拎着，给哥几个儿加个餐！” 一只五彩斑斓的野鸡落在距离他们不远的路上，身子还温热，是刚才被枪射死的。 …… 接下来的一路平安无事，两个人到家的时候雪已经下大了，茫茫缈缈的，天地间一片雪白。 “诶，哥，那不是张亮亮上次开的吉普车吗？！” 韩永勤一指前方，果然有一辆绿色北京吉普停在杨大海家门口。 “唏律律～” 沙栗儿马一声长嘶。 张亮亮推开车门，跳下车，埋怨道，“你俩干哈去了？等你们一天了！” 这语气说的好像他们之间挺熟的。 杨大海把大门打开，马车赶进去，招呼张亮亮进屋，“找我们有事儿啊？” 他一副淡然的样子，其实心里长舒一口气。 自打知道他们上次进山救的人是大人物之后，杨大海心里就想着怎么也得借此弄点儿好处，最起码也要给阿勤搞个编制。 可是人家大人物除了说句谢谢，其他的事儿压根儿提都不提！ 他还怕人家就此揭过呢，既然现在张亮亮来了，这事儿就有门了。 把马拴好，东西搬进屋，炉子里扔进去几块儿大劈柴，杨大海给张亮亮倒了杯热水。 “哎，你这脸咋的了？” 韩永勤看着张亮亮明显比上次见胖了许多的脸，一时间有些不解。 这几天营养够好啊，给猪催肥也不见那么快的。 “擦！别提了，我这脸是让老几把灯抽的！” 杨大海，韩永勤：…… 这人挺实在的，呵呵，挺好！ 张亮亮这顿打挨的着实不冤，他只知道吴哥的身份，实在不知道广梅的身份比吴哥还神秘！ 就这么说吧，要是广梅被黑瞎子坐死了，张亮亮一家都得陪葬！ 张亮亮抽抽鼻子，“要不我早就来找你们了，老几把灯下手挺黑，我他娘的好几天只能趴着睡觉。” 韩永勤偷乐，杨大海嘴角也忍不住上翘，“你今儿找我们干哈呀？” 说起这个，张亮亮眼珠子发亮，“林场出了个走驼子，伤了好几个林场职工了，我带你们去把他打了！” 林海雪原中的猎人，把冬眠的熊叫做“卧驼子”，不冬眠的熊则被称之为“走驼子”。 走驼子熊穷凶极恶，因为秋季摄入的营养不足，体内脂肪不够，所以才冒着风雪严寒到处搜寻食物。 它们遇到什么吃什么，无论死物活物，来者不拒，阻挡必杀。 “你上回差点儿让黑瞎子弄死，你就不害怕？” 杨大海挺佩服张亮亮的，就挺傻大胆儿的，这才隔了几天啊，愣是一点儿心理阴影都没有！ “嗨，我连老几把灯的巴掌都能抗住，哥们儿命硬！” 张亮亮满不在乎，韩永勤一阵牙酸。 您嘴里的老几把灯，可是这一方大佬啊！ 第60章 正适合扯犊子 张亮亮一口一个老几把灯，杨大海就看出来这也不是个灵光人儿。 不过韩永勤倒是挺爱听他说话，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的还挺热乎。 这时外边的雪下的更大了，老天爷扯棉絮撒鹅毛一样，哗哗的往下倾倒。 “这雪大的都看不清东南西北了。” 张亮亮坐在炕头，趴着窗口往外看。 韩永勤也凑过来，小嘴儿叭叭儿的，“是挺大，今年还没下过大雪呢！这终于下了～” “擦！我还想把你们接回林场打走驼子呢！这下可行了，我都不一定回得去了！” “那就搁这儿睡呗！咱三个晚上喝点儿酒，再炸金花呗！” “也行吧！哎，这儿有扑克牌吗？” 韩永勤噌噌噌爬到炕沿儿，探着头问外屋喂狗的杨大海，“哥，家里还有扑克牌吗？” “有，在炕琴左边的那个抽屉里。” 不一会儿，屋里就传出来两个人比大点儿的声音，大呼小叫的，两个人硬是整出了一屋子人的架势！ 杨大海微微一笑，这个阿勤，脑子还算灵光，知道和张场长的公子打好关系。 其实，就是张亮亮本身其实也值得相交一场。 他是林场保卫科的科长，且人品不坏。 这从他当初在自己受伤的情况下还执意要救赵三河就能看出来。 “你俩晚上想吃点儿啥？整个铁锅炖熊排骨？” 杨大海身后跟着一串摇摇摆摆的小狗，撩门帘走了进来。 好家伙！ 就这会儿功夫，韩永勤脑门儿上贴了三张白纸条儿，张亮亮俩太阳穴上各贴一张！ “谁他么让你俩嚯嚯我日记本儿的！” 杨大海脑门青筋乱蹦，连忙想把旁边扯了好几页的笔记本抢过去。 “哎呀，放心放心，没人看你写的日记！那啥吕寡妇，小翠儿啥的，我们可都没看见！” 张亮亮挤眉弄眼，一点儿也不见外，拿过笔记本就扔给旁边嘿嘿乐的韩永勤。 杨大海真想把这两人扔外边，倒栽进雪壳子里！ 三人正打闹间，“当当当”，有人敲门。 “谁啊？进来！” “哎，大海哥，我妈包了狍子酸菜馅儿的饺子，让你过去……吃……” 小翠儿边说边进屋，脆生生的话再看到炕上叠罗汉的三个人的时候，舌头差点儿被牙咬掉！ 这，这是啥情况啊？ 怎么三个人人摞人，还气喘吁吁的！ 小翠儿一时间心中大骇，小脸儿都白了！ 杨大海从张亮亮手里抢过笔记本，恨恨的踹那两人一脚，这才换了个神色对小翠儿说： “小翠儿啊，你和三婶子说，这次我就不去吃饺子了，家里来且了。” “哦，哦～行吧，一会儿我看看，给你端点儿饺子过来！” 小翠儿神思不定的走了，张亮亮趴在窗口盯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看。 “这就日记本里的小翠儿啊！长得一般，身条儿还不错！腰是腰，腚是腚的，就是棉袄太厚了，看不出来个个大小！” 杨大海白张亮亮一眼，“别他么胡说八道！人家还是黄花大闺女呢！” “这咋了，你以为老娘们儿背后不聊男人的鸟啊，都一样！” 张亮亮不以为意。 话说小翠儿离开杨大海家，走在冰天雪地里心乱如麻。 大海哥难道不爱走水路，偏爱走旱道？ 那自己可咋整啊？ 这么想着，再加上风雪太大，就没注意对面走过来的人，两人正好撞了个满怀！ “哎呦！谁啊？走路不长眼啊！” 一个女人俏兮兮的声音响起。 小翠儿定睛一看，“吕嫂子啊，我，我小翠儿！” “翠儿啊！这下着大雪，你这是干哈去了？” “没啥，我这就家走了！” 小翠儿神思不属，略寒暄两句就家走了。 吕小丽手里拎着个篮子，迎着风雪，和她擦肩而过。 …… 杨大海刚从雪地里扒了一扇熊排骨出来，抬头就看见雪地里又走来个女人。 他还以为是小翠儿过来送饺子呢，张嘴就说，“小翠儿啊，还真送饺子来了啊！” “呵！兄弟你这儿挺热闹啊！” 吕小丽秀眉微皱，脸上的表情宜嗔宜喜，在大雪天的映衬下格外有股子俏劲儿。 “吕大嫂？你咋来了？” 杨大海手里拎着熊排骨，心道，这女人不会是贼心不死，特意过来和自己扯犊子的吧？ 吕小丽瞥他一眼，自顾自的走进屋，把手里的篮子往灶台上一墩，从里面拿出两瓶白酒，一黄油纸包炸的酥脆的花生米来。 她就不信了，今儿还拿不下杨大海！ 外面大雪飘飘，没有人烟走动，屋里炕头烧的滚烫，正好适合扯犊子！ 第61章 大烟泡 雪封门 杨大海和吕小丽在外边，屋里的张亮亮和韩永勤早就不打牌了，两人跪在炕边儿，撩起一线棉门帘往外偷看。 “我草，杨大海日记里写的是真的啊，这小子真和这么多娘们儿扯过犊子！” 张亮亮心里腹诽，这小子不光打猎的时候手把硬，跟女人腰子也挺硬可啊！ “兄弟你看，这是我给你刚炸的花生米，成香成脆了！这花生米还是我秋收那会儿在地里捡的呢，昨天黑下我一粒粒找大的包的！你看，我这手都包红了！” 说着，一双白手伸到杨大海眼前！ 杨大海后退一步，用手里拎着的熊排骨挡在胸前！ 这样子活像个被流氓骚扰的黄花闺女。 “噗嗤~” 张亮亮一乐。 声音惊动了吕小丽，她往屋里一看，“哟！这大雪天不在家待着，瞎串什么门子啊！” 这是哪里来的两个电灯泡，锃亮的，真烦人！ 韩永勤嘿嘿一笑，“吕大嫂，你不搁家带孩子，跑我哥家来干哈？” “孩子搁他奶家了，你管我来你哥家干哈！” 吕小丽白眼一翻，十分不耐烦，语气冲的像门外挂着的那串朝天椒。 “嘶~真够味儿！” 张亮亮心里一颤，这女人啊，还是得熟透了的才够味儿。 杨大海自然不知道张亮亮有人妻爱好，连忙劝吕小丽回家，话里话外的，自己以前没跟她扯犊子，以后也不会扯。 呜—— 杨大海一开自家屋门，北风嗷呜的一声就卷着一团雪雾扑了进来！ “起大烟炮了！” 吕小丽惊呼一声。 大烟炮，也叫白毛风，指的是一边下着特别大的雪，还一边刮着特别大的风，风把地面上的雪又刮起来，刮的到处都是，像烟雾一样，这种天气的可见度很低。 方才的雪下的也大，可是没有多大的风，这功夫风起来了，眨眼之间，狂风卷着雪片雪粒子打着旋儿的朝屋里涌！ 杨大海连忙把屋门关上，门外嗷呜的风声不绝，回头看，天地间已经是一片混沌，是雪是风已经分不清了！ 吕小丽双手一摊，“人不留人天留人，兄弟啊，这可不是姐不走哈~” “那是那是，姐你快来屋里暖和暖和！” 张亮亮蹦下炕，一撩门帘，热情的把吕小丽往里屋让。 杨大海此时也没心情关心他俩，回身套上棉袄，戴上狗皮帽子，拉开门，猛地朝沙栗儿马所在跑了过去！ 呼扯~呼扯~ 寒风冷的像刀子一样割在脸上，雪粒子打到身上像石头子一样硬，杨大海眼睛被刮的睁不开，二十几米的距离愣是走了好几分钟！ 杨大海把沙栗儿马牵到屋子后边的仓房里，又添了好几抱干草，临了拿荆条筐子装了溜尖儿一大筐子木头结子才进屋。 木头结子这玩意儿抗烧，够一晚上用的了。 屋门一关，寒风彻底被关在了门外。 咕嘟咕嘟~咕嘟咕嘟~ 吕小丽把切的细细的酸菜厚厚的铺在炖烂糊的熊排骨上，右手揪一团棒子面剂子，左手右手倒几下，就团成一个椭圆的面团。 啪~ 往锅沿上一扔，一个秀气的小饼子就贴锅上了。 贴满一圈饼子，把锅盖盖上，吕小丽直起腰吩咐杨大海，“小的溜的烧火，过个十来分钟就熟了！” 杨大海坐在小板凳上，一边往灶膛里填柴火，一手不紧不慢的拉着风箱，“得了，您快进屋玩牌去吧！” 吕小丽斜斜看他一眼，眼神跟有钩子似的。 跪炕沿儿一直关注着外边的张亮亮看的有点儿泛酸，“贴完饼子还不进来啊，还玩不玩牌了！” 这顿饭大家都吃的很香。 熊排骨炖的稀烂，往嘴里一嗦就脱骨了，肉质肥嫩，不用怎么嚼就顺着喉咙滑进肚子里了。 因为放了草果和白酒，还有一股子松果香。要是不放草果和白酒，炖出来的熊肉有股子骚臭味儿和顶脑门子的松树油子味儿！ 不过怎么说呢，再臭再骚，那也是熊肉啊！ 杨大海抿口白酒，吃口熊肉，再夹筷子酸菜，吃的别提多香了，韩永勤也是，那筷子都快抡成风火轮了。 飞虎，大胖和二胖也不喝奶了，围着桌子直转圈，小尾巴晃着，汪汪乱叫。 杨大海看的心软，吃了一半的饭下桌去伺候狗。 他把提前捞出来不带辣味儿的熊肉给他们撕碎，分成三份儿放狗食盆子里。 “慢慢吃，记住这个味儿，长大了跟我去猎黑瞎子！” 三条小狗吃的连头都不抬，根本顾不上搭理他！ 杨大海笑笑，站起来，回桌接着吃饭。 他刚才坐在北面，旁边是韩永勤，南面是张亮亮，东边是吕小丽，四个人各占一面，走的时候没发现啥，回来正好从张亮亮和吕小丽的背面进来。 嚯！ 好家伙的！ 两人的脚丫子蹭一块儿去了！ 杨大海连忙错过眼神当没看见。 ....... 不得不说，吕小丽带过来的这酒，劲儿挺大！ 韩永勤没等脱衣服就睡死过去了，杨大海酒量大，没太醉，不过也迷糊了。 他迷迷糊糊的睡着，梦里还听见了猫叫声。 杨大海翻个身，心想家里只养了三条狗，哪儿来的猫啊！ 这一夜，屋外的大烟炮越刮越猛，毫不留情地把雪结结实实地推向墙边，一层一层的向上延伸，越积越高，直到没过屋子的房顶。 第62章 清理积雪 杨大海觉得自己可能是起早了。 窗户外边儿黑咕隆咚的，一点儿亮光都没有。 炕上横七竖八躺着的三个人正睡的香甜，打着响亮的鼾声。 杨大海着急出门放水，穿好衣服，蹬上毡嘎达，跳下炕兜头往外走。 旋了门杠子，木头门竟然吱呀一声，自动开了个门缝儿！ 此时的杨大海还没完全清醒，只是心里觉得纳闷，怎么一点儿风声都听不见了？ 难不成大烟炮停了？ 心里嘀咕着，杨大海展开门，出现在他眼前的竟然是刀砍斧劈一般齐整整的雪，把整个门口堵了个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我草！ 杨大海一激灵，整个人立马清醒了。 这他么的有人拿雪把他活埋了？ 要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多雪啊！ 不过十几秒钟之后他就反应过来了，这应该是大烟炮刮的积雪封门。 这种雪并不瓷实，松松软软的。 杨大海一时间玩心大起，后退几步，嘿呦一声，整个人倒着就冲了过去！ 扑腾~ 杨大海陷进了雪窝子里，头顶上的积雪被他震的纷纷滑落，从脖子那儿灌进衣服里，凉飕飕的，两只毡疙瘩里也灌满了雪，他大喊一声，又从雪里冲到屋里，弄得外屋地上也都是雪沫子。 屋里的韩永勤被他的叫声惊醒，连忙出来查看，这一看不要紧，他挠挠鸡窝一样的乱发，惊道：“我草！这大雪！哥，屋里有铁锨不？” 这种情况，需要先挖个洞出去，再清理积雪。 “没有，且看哥哥我带你冲出重围！” 杨大海笑呵呵的，抖落一下衣服里的残雪，再一次朝着雪窝子冲了过去！ 别看眼前的雪齐屋高，其实是屋子挡住了风，风不停的把周围的积雪往屋前堆造成的，外边儿的雪没有这么厚。 果然，杨大海长憋一口气，在皑皑白雪中穿行，走了没多远就看见了一抹天光！ 天空碧蓝如洗，一片云彩都没有，明晃晃的日头挂在天边，微微的寒风吹着，夹杂着点点积雪。 整个世界好像都被白雪覆盖了！ 屋顶上是雪，院子里是雪，柴火垛上堆着雪，晾衣绳上的雪都有三指高！ 白白的，剔透晶莹，整个草甸营子像是个松软的蛋糕。 此时已经有乡亲们陆陆续续的起来了，他们奋力的清理着屋前的积雪，边干活儿边说笑。 杨大海顾不上先清理自己家的雪，去仓房看了看沙栗儿马没事儿，拿起铁锨直奔大嫂家。 路上的积雪深到没膝盖，他一步一个雪窝子，趟着雪来到杨大山家。 杨大山家的屋子也被雪埋了，没有一点儿动静儿，杨大海估量着屋门所在的位置，举起铁锨就开始挖！ 杨大海手里的铁锨舞的飞快，不一会儿就挖了个洞出来，洞顶和周围的雪也不往下塌，像挖地道似的。 “咦？老叔？老叔！老叔来救我们了！” 突然，在洞那头看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在拿着大盆挎雪，不是杨云亭是谁！ 旁边挖雪的是大嫂孙秀芬。 孙秀芬也看到了杨大海和他身后的天光，总算是长舒了一口气，“大海子，你家房子没塌吧？” 杨大海摇摇头，手里的铁锨快速挥动几下，把中间的洞挖通。 孙秀芬带着杨云亭和杨云云走出来，一看屋外的雪，失声道：“老天爷！” 这天不光是杨家，整个营子的男女老少都在清理积雪。 手脚利索的青年男女爬到自家房顶上，把厚实的雪划成豆腐块，一块一块的往下推。 “啪~噗~” 雪豆腐块落到地上，溅起一片雪雾！ 其他的人把雪铲到推车上，一车车的往外清运。 路上的积雪被风吹的有高有低，像起起伏伏的山脉。 李永福带着党员和村干部们清理路上的积雪，他们把积雪推向两边。 道路似乎成了迷宫格，小孩子们穿的厚实，圆滚滚的像个球，在里面捉迷藏。 银铃般的笑声不时传来，大人们都跟着高兴起来，干起活儿来更有劲儿了！ 杨大海和后赶过来的韩永勤帮着孙秀芬把屋顶和屋前的积雪清理干净，清到院子里的积雪堆成了一个小山！ 杨云亭团起个雪球偷袭韩永勤，直接砸到韩永勤的脖子里。 “嘿嘿嘿~” 韩永勤回身一把抄住杨云亭，把他抱起来，倒栽葱一样栽进了雪壳子里！ 杨云云在旁边看的拍手叫好，“我也要来一个！我也要来一个！” 孙秀芬失笑，“你可真行，什么都要来一个！” 杨大海绝对不让侄女失望，抱起她扔到了松软的雪里，随后自己也一纵身躺了进去！ 第63章 弄点硬菜 雪下的太大，韩建国今天没去上班。 他跟着后儿子韩永强两个人清理自家的积雪，金丽梅拿着箩头往外挎雪。 “他爸，你说阿勤去哪儿了呢？下这么大的雪，这孩子也不回家。” 韩建国随口道：“还能去哪儿？肯定在大海子家呗！” 金丽梅看大儿子一眼，韩永强瓮声瓮气的道：“爸，我听说阿勤他们把狼卖了，又去乡里耍了。” 前些日子营子里闹狼的事儿，韩建国是知道的。 韩永勤和杨大海打死了五头狼，这事儿他也知道。 “去乡里耍？耍什么去了？” 韩永强挠挠头，“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听说是去了黄家饭铺。” 黄家饭铺是个私营小饭店，里面常年招赌局。 韩建国没接后儿子的话，他一手拄着铁锹，拿起头顶上的貂皮帽子，忽闪两下，随后扔了手里的铁锹，大踏步的出门了。 金丽梅和儿子对视一眼，嘴角露出一抹笑，招呼在旁边堆雪人的小闺女，“玉花啊，娘给你拿个胡萝卜当雪人鼻子啊！” 韩建国直奔杨大海家。 其实刚才媳妇和后儿子的意思他明白，就是眼红韩永勤挣钱了，想把这钱抠到手里。 可是韩永勤大了，眼看眼的要盖房子娶媳妇，他不会让儿子把钱贴补给家里的。 这钱一旦交给家里，就到了金丽梅的手里，到了金丽梅手里，最终还是贴到韩永强身上！ 就是韩玉花都贴不上灶！ 他又不傻！ 别看后儿子改姓了，可再怎么改，那也跟他老韩家没有丁点儿的血缘关系。 后爹后儿子一场，他会帮衬韩永强成家，可也就到这儿了，他还有自己的亲儿子亲闺女要顾。 而他现在之所以这么生气，只是因为害怕韩永勤不学好，再染上赌的毛病！ 一到杨大海家，韩建国就一皱眉！ 好人家早都把自家雪清理干净了，这杨大海家怎么就钻了个洞出来啊！ 懒的腚眼子招蛆！ 韩建国一边嫌弃一边往里面钻，他已经想好了，进去之后就好好教训这俩懒货！ 吱呀~ “你们这俩小崽子懒的腚眼子生蛆，我......” 话没说完，韩建国眼珠子差点儿没掉出来！ 眼前是谁啊？ 他是在哪儿啊？ 他没走错啊！ 只见炕上趴着一个男人，旁边坐着个女人，女人把一个空饭碗倒过来，把酒倒到饭碗底座中一点，然后拿火柴点着，蓝火苗一飘一飘的，她在上面抓一把，随后紧搓男人的腰！ 当然，这不是关键。 关键是，这男的，他妈的怎么和他们林场的场长大公子，保卫科科长张亮亮长的那么像啊！ “你，你，你......” 他连说了三个你，吕小丽对他莞尔一笑，张亮亮不耐烦的抬头，“老韩，看够没？看够了给我关上门，你特么的想冻死我啊！” “看够了，看够了......” 韩建国慌不择言，连忙往后退，一直退出门口的雪洞，正好撞进韩永勤的怀里。 ...... 韩建国坐在自家炕头上，脑海中一直回想着儿子和杨大海的话，他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傻笑，可把金丽梅和韩永强看傻了。 金丽梅试探道：“他爸，你这是咋地了？让阿勤给气着了？” 韩建国一拍大腿，“哈哈哈~真是老天爷有眼啊！阿勤的工作这不就有着落了吗！” 金丽梅心里一咯噔，忙凑到韩建国身边儿道：“当家的说啥胡话呢？你是说给阿勤在林场的工作安排好了？人家不是说得等吗？” 韩建国笑呵呵的，心里的得意根本忍不住，把杨大海和韩永勤救了张亮亮的事儿说了一遍。 “你说，就凭这救命之恩，场长能不给阿勤安排个好工作？” “啊？还有这事儿？阿勤不是骗你的吧？” “那咋可能会！张科长现在就在大海子家住着呢！” 说到张科长，就想到吕寡妇，韩建国心里还有点儿不太得劲儿，这儿子什么都好，怎么就添了个拉皮条的毛病呢！ 韩建国言之凿凿，金丽梅眼珠急转，她连忙笑道：“那这可真是个难得的好机会！既然张科长都来咱营子了，咱不得好好招待一下人家啊！” 只要招待好了张科长，再多安排个人进林场工作那还不是稳拿把掐的事儿！ 韩永强和金丽梅母子连心，也道：“是啊爸，咱可得准备点儿硬菜招待张科长！” 啥叫硬菜呢，这菜只要一上桌，主家的腰杆立马就硬起来了，这就叫硬菜！ 肉炒菜，肉再多也不算硬菜。 蘑菇炖小鸡里小鸡一整只算个硬菜。 还有就是蛤士蟆炖土豆子！ 公狗子都不行，必须是清一色的母抱子，山上抓的不行，必须是冰封的河里抓的！ 公狗子、母豹子，乐出老爷子的鼻涕泡子！ “强子说的有道理，我这就去沟塘子里看看，弄点儿母抱子回来！” 金丽梅一推儿子后背，“跟你爸一块儿去！” “哎！” 韩永强拿上冰枪，抄网，水筲，水叉，跟着韩建国直奔营子南边儿的沟塘子！ 第64章 蛤士蟆 蛤士蟆肉质细嫩，味道鲜美，和“飞龙、熊掌、猴头”并称为四大山珍。 早在明清两朝的时候就是贡品，和猩唇、燕窝、驼峰、熊掌、猴头、豹胎、鹿筋、蛤士蟆并称宫廷“八珍”。 从这儿就能看出来，韩家要准备的这道硬菜确确实实的挺硬可！ 蛤士蟆是两栖蛙类，生长在阴湿的山坡树丛，冬天群集在沟塘子里的石块下冬眠，早春产卵，这个时候正是最肥的时候，吃起来最香。 如今大雪天气，野外一片白茫茫的，根本分不清哪儿对哪儿。 韩建国和韩永强两个人凭着记忆找到了那片沟塘子。 韩建国甩开膀子把两尺厚的积雪扫开几平方米的空地，露出冰层。 韩永强抡起十几公斤重的冰枪，抡了好几百下，才凿出一个一米见方的冰窟窿。 冰层和下面的淤泥之间有一尺高的空膛，韩永强穿上水叉，跳进冰窟窿里，弯腰往淤泥里摸。 “哈！还真有！爸，你看！” 韩永强举起一个拳头大小的母抱子给韩建国看，“快把水筲拿过来！” 韩建国脸冻的通红，嘻哈嘻哈的把水筲拎过来，笑着对后儿子说道，“真顺利啊！这人呐，是一顺百顺！” 他为啥这么说呢？ 这蛤士蟆在入秋上冻前到沟塘子里扎堆儿过冬，所以只要摸到一只，那这里大概率的会有很多蛤士蟆，这就叫连窝端。 韩永强一鼓作气，接连又摸出来十几只哈士蟆，有公狗子，有母抱子，不过母抱子比较多。 “嘶~冻死我了！” 韩永强冻的哆哆嗦嗦的，赶紧从淤泥里爬出来，韩建国让他搁旁边儿等着，自己手里拿着抄网，从冰窟窿里探下去，使劲儿搅弄！ 这时候要是有个简易电机，用八号线导电，伸进冰窟窿一顿猛摇，就会看到蛤士蟆呀，老头鱼，柳根子啥的就会翻着白肚皮往上冒，根本不用费胳膊！ 不过家里没有现成的电机，只能用胳膊代替了。 摇了一会儿，韩建国觉得差不多了。 “起！” 韩建国中气十足的大喝一声，手中用劲儿，抄网连汤带泥的捞出来一网！ 泥水滴滴答答的往下漏，最后抄网里剩下的都是蛤士蟆和一些杂草。 韩建国爷俩儿捞了一水筲哈士蟆，哆哆嗦嗦的往家走，一到家，金丽梅赶快让两人把湿衣服脱下来，再去炕头儿盖上被暖和着。 “老韩，你一会儿去请张科长来咱家，我现在就掂对菜去！” 金丽梅说一句，转身就去分捡水桶里的蛤士蟆去了。 母抱子肥，个头大，肚皮是红色的，上面有小点点，公狗子前面嘴的地方发白，个头儿又瘦又小。　　金丽梅打算今天全部用母抱子，公狗子一个不要！ 母抱子肚子里都是籽，不管是炖着吃、烤着吃，还是红烧着吃，都能香掉人的舌头。 密密麻麻的母抱子扔进盆里，韩玉花蹲在旁边拿小手戳蛤蟆，金丽梅说她一句，“一边儿玩去，一会儿让母抱子咬你的手！” 韩玉花笑嘻嘻的，根本不害怕。 “老韩，咱炖土豆行不？” 金丽梅朝着屋里喊。 炖蛤士蟆其实很简单，整只的母抱子不去头、不去皮、不去内脏，洗干净了扔进锅里，放上农家大酱，放上土豆、红辣椒搁锅里炖，出锅就是绝对的美味！ 如果想吃油腻的，也可以放野猪肉、野鹿肉、野鸡肉啥的，总之就是，瞎放乱炖。 韩建国刚想说行，不过转念一想，高声道：“你看看屋外头还有鹿肉不？就上回老林给咱家那块儿，你整出来，跟着母抱子一起炖了！” 鹿肉炖蛤士蟆，壮阳大补，吃完了保准你满面红光、腰杆倍儿硬。 哎，张科长的小腰有点儿细啊！ ....... “兄弟，别看亮子腰细，就那么一札，动起来还挺有劲儿的。” 吕小丽小声调戏杨大海。 哎呦呦，这话你敢说我可不敢听啊！ 杨大海连忙摆手，送走了这尊大佛。 他沉着脸进屋，懒得看张亮亮那德行，冷声道：“以后想扯犊子别搁我家扯啊!” 张亮亮笑呵呵的，心道杨大海是该生气，自己毕竟撬了他的行。 “哎呦兄弟，咱哥俩儿谁跟谁啊！以后哥哥补偿你！再说了，这喝了酒，啥事儿干不出来啊，这都属于酒后无德，可不赖哥哥啊！” 几个人正说着话呢，韩建国带着韩永强过来了。 请客。 张亮亮无可无不可，“去哪儿吃都行啊！反正我一时儿半会儿的也走不了。” 韩永勤看杨大海一眼，心里有点儿不托底，怎么这个讨厌的韩永强也过来了！ 杨大海当然不会拦着，不过他也没答应去陪且，他还有正事儿要干。 今天他要做雪圈。 这种雪圈类似于鄂伦春族撵鹿人滑雪撵鹿时用的滑雪板。 猎人穿上雪圈，可以在深雪地上滑行，速度快，不会陷进雪里。 上次他们和张随心一起打的那头大炮卵子的皮，正好用来做雪圈。 做了雪圈，就能趁着这场大雪上山猎飞龙、松鸡啥的，轻松的很。 第65章 多学点儿形容词吧 杨大海其实有点着急，因为时间不够用的。 大雪之后的第二三天是捕猎飞龙这些鸟类的最佳时期。 大雪封山，松鸡、沙半鸡和飞龙就会钻到雪下过夜。 它们从树上或者正在空中飞行着的时候，直冲而下，穿破雪壳子，借助爪子和翅膀的刨动，利用下落时的冲力，潜入松软的雪层深处。 等避过了恶劣天气，它们就会从雪里再飞出来觅食。 “哥，你先做着雪圈，我回家盯着点儿。” 韩永勤就怕后妈使坏，急匆匆的跟着张亮亮走了，临走前还不放心，千万交代杨大海，他明天要和杨大海一起进山。 做雪圈其实不简单，普通人不大会，不过杨大海有系统这个外挂，做起来得心应手的很。 柞木韧性大，结实，是做雪圈底板最好的选择。 柞木板用去掉树皮后的那层靠近膘皮的木料，修整成宽15厘米，长有150厘米，一头尖翘的长板，中间拴着皮套扣儿，用来固定脚。 最后在柞木底板上缝制野猪皮，一幅雪圈就做成了。 野猪皮结实，毛粗硬，在雪上滑行时有助滑作用。 缝制时顺毛朝前，上坡时，踏板底下的逆向毛就不会往后滑。 做完雪圈，还得选直径3厘米左右粗细的水曲柳做一幅雪杖。 雪杖底端要套上铁环，钉上半寸长、三角形的牛掌钉，底端半尺的地方绑上喇叭口形状的野猪皮。 做完这些，完整的雪圈就算完成了。 杨云亭领着妹妹过来玩，好奇的看杨大海做雪圈，“老叔，你棍子上绑野猪皮干啥？还挺难看的。” 杨大海笑：“这是皮雪罩，要是雪圈划到壕沟上，皮雪罩的喇叭口可以阻挡滑雪杖陷进沟里，把人闪倒！” “那我能跟你去山里不？” 杨云亭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亮晶晶，特别可爱。 杨大海心软的一塌糊涂，伸出大手轻轻抚摸杨云亭的脑袋，“你和妹妹在家等着老叔，好好学习，等老叔回来给你们做炒瓜子。” 这里的炒瓜子，不是咱们常吃的炒瓜子，这是一种由松鸡、飞龙、沙半鸡混合在一起炒制的菜，也叫野鸡鲊。 把松鸡飞龙啥的去毛，连肉带骨剁碎，芥菜疙瘩切丁，有条件的放点儿松蘑丁、口蘑丁，或者用酱缶酱过的黄瓜丁，加上干辣椒一同炒，做出来的菜麻辣鲜香，和大碴子粥是绝配。 当天晚上，韩永勤端着一大锅蛤士蟆炖土豆和四个白面馒头过来了，这是韩建国让他送过来的。酱焖林蛙　　韩永勤把菜和馒头热了热，给杨大海端到炕桌上，随后一屁股坐到炕头上生闷气。 “哥，你是不知道，这个金丽梅真不够揍啊，她还想让韩永强顶替我去林场！” 韩永勤气的要死，杨大海翘着二郎腿靠在被垛上看《西游记》连环画，正翻到女儿国王那一页。 “你爸咋说？” “我爸当然向着我啊！总算他还没老糊涂！” 说到亲爹，韩永勤这气才消了点儿。 “那不就得了！再说了，就算你爸也向着你后妈，也改变不了什么。” 杨大海把书放下，挪过来吃饭，夹一筷子母抱子吃了。 嗬！ 真香！ 吃饱喝足这才想起来张亮亮。 “他干啥去了？” “切！吃了点儿鹿肉，又行了，去吕寡妇家了！” ....... 第二天，杨大海和韩永勤早早的就起床了，赶着爬犁，带上雪圈、猎枪、干粮啥的直奔桦树沟！　　桦树沟里桦树占大多数，里面还夹杂着红松、赤杨和云杉，是飞龙松鸡最喜欢栖息的地方。 走了大约两个小时，他们来到了山脚下。 横亘千里的大兴安岭苍莽起伏，西北风呼啸着吹过茫茫林海。 目之所及，尽是皑皑白雪，最厚的地方有齐腰深，只在不经意间还可以瞥见松柏的一抹苍翠。　　“呼~真美啊！” “是啊，真白！真大啊！” 噗！ 杨大海差点儿让自己的口水呛到！ “你说啥呢？” 韩永勤莫名其妙，“山啊，这山多大多白啊！” “那个，你还是读点儿书吧，多学点儿形容词！别看到什么就是我草，真大，真白的，显得特别没文化。以后要是去了林场，让人家笑话。” 韩永勤半信半疑，“真的吗？我是初中毕业啊，这学历可以了吧？” 杨大海郑重道：“不行，现在都流行大学生了。” 两个人一路闲扯淡，穿戴上雪圈往林子滑。 一开始两个人还有点生疏，不过很快就适应了，手中滑雪杖一使劲儿，噌的一下就飞出去了！ 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脑袋偶尔擦过树枝，积雪簌簌掉落，这种感觉就一个字可以形容。 爽！ 太爽了！ 两个人滑够了，杨大海一眼看到雪地上踪迹，“就搁这儿停下！” 这是飞龙的爪印。 飞龙经常三五成群的在一起活动，看这雪地上有好几个圆孔，杨大海觉得这孔下面就是躲避严寒的飞龙。 韩永勤表示怀疑，“这窟窿也太小了吧，能藏着飞龙？” “那咋不能呢？飞龙指定是刚下雪的时候一猛子扎进雪地里的，风刮雪盖的，窟窿就变小了呗！” 留下的这个小孔是用来呼吸的。 “那我试试！” 韩永勤走过去，蹲下，以小孔为中心，拿着抄网使劲儿往下一抄！ “唧唧~唧唧~” 真的有一只缩成一团的飞龙落入网中！ 韩永勤的动静儿惊动了旁边的飞龙。 扑棱扑棱~ 旁边的飞龙瞬间惊起，从深雪中弹跳起飞！ 嗖~嗖~嗖~ 旁边的杨大海手持弹弓，三颗泥丸激射而出！ 第66章 贵妃醉鸡 三只飞龙在一米高的地方相继落下！ 韩永勤把四只飞龙塞到背包里，两人继续往前走。 杨大海一路留心着雪地上的踪迹，下了好几个套子。 韩永勤见杨大海就地取材，用弹性好的树枝压下来做机关，惊诧道：“呀！哥，你还会做跳套呢？这也是你家我大爷活着的时候教给你的？” 杨大海笑笑，“是啊，你学着点吧！” 确实是我家你系统大爷交的。 系统出品，必属精品。 跳套比较难做，一般人不会。 这种套子，只要有动物不小心触发，就会弹起来，把一些鼠类啊，鸟类啊啥的吊在空中！ 不过下套子这种事儿，收获率高不高，除了需要经验，熟悉动物习性，还要靠感觉和运气。 运气来了，猎物多的挡不住，运气要是不好，下再多套子也没用！ 想到这里，杨大海不禁想到自己低的要死的运气值，这次上山估计下套子也是白搭！ 杨大海心中暗道：“不过我还有一手绝活没用！” 两人又往林子深处走了半天，然后找个差不多的地方，杨大海从兜里掏出来一大袋高粱米来！ “呼~好香！” 韩永勤凑过来闻闻，“这散篓子最起码有六十度，味儿真冲！” 这是一袋在酒里泡过的高粱米，此时散发着浓郁的酒香，让人闻了都想吃上几口。 杨大海上辈子作为资深钓鱼佬，打窝子的时候就爱用米酒拌料。 酒是粮食精，这东西香，最能吸引野外的动物们。 杨大海把高粱米往向阳的山坡上一撒，两个人就躲在二十米外的松树下坐着等。 “歇会儿吧，整点儿干粮吃。” 此时天已经到了正午，杨大海从兜里掏出大嫂孙秀芬做的粘豆包递给韩永勤。 粘豆包被冻的梆硬，韩永勤一咬没咬动，只留下两排白牙印儿。 “嘶~太硬了，整点儿火吧！可别把牙崩掉了！” 不过大雪覆盖，枯树枝不好找，两人费了老大的劲儿才捡了两抱柴火。 噌~ 火柴点燃干树枝，火苗渐渐燃起，杨大海弄了几根树枝搭在火上，粘豆包放在树枝上烤。 粘豆包渐渐地烤软，挨着火的一层慢慢变黑，这时候差不多就能吃了。 两个人分了八个粘豆包，又吃了点儿熊肉干，刚想做点儿热水喝，就听不远处有扑棱扑棱的声音传来！ 韩永勤赶快起身去看，不一会儿他兴奋的跑了回来，“哥！哥！你快看看吧，一群野鸡在吃高粱米呢！” 一股喜色浮现在脸上，杨大海豁然起身，直奔方才撒高粱米的向阳坡。 还没走到呢，就看见一群群毛色鲜艳的野鸡在你争我夺，越吃越香。 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些野鸡见到好吃的，就连人来了都顾不上了。 还有野鸡脚底下拌蒜，听到人的脚步声，想飞却飞不起来，和人喝醉了酒差不多！ 这是贵妃醉鸡啊！ 两人又等了一会儿，等在场的野鸡都醉的差不多了，才走上前，轻松地把七八只野鸡捡起来。 “哥，兜里放不下啊！” “拿绳子把脚都拴上，搭包上！咱差不多回家了！” 回家的路上，杨大海又选了好几个合适的地方，在厚厚的雪上用粗树枝插了好几个比较深的洞，在洞里丢了一小把高粱米进去，洞口附近也放点儿高粱米。 等野鸡觅食的时候，会先吃洞外的高粱米，再看到洞里的高粱米，就会把头伸进去吃。 洞深够不着，野鸡使劲儿伸脖子进去，身体倒立状插进雪洞，最后就憋气死了。 第67章 不扯白不扯，扯了不白扯 草甸营子，吕小丽家。 张亮亮扶着腰，从兜里掏出一把零钱，里面还有面值不一的粮票，全都撂炕上了。 “那啥，我晚上就不搁你家睡了啊，影响不好。” 吕小丽慵懒的半躺在炕头上，摆摆手，“去吧！不中用！” 张亮亮也不计较那句不中用，如蒙大赦一般，赶快从吕家窜出来了！ 好家伙！ 他觉得自己已经被榨干了，结果根本满足不了人吕小丽！ 杨大海和韩永勤坐着爬犁回家，路过吕小丽家，韩永勤碰碰杨大海，“哥，前面那个佝偻腰的咋有点儿像张科长呢？” 天色暗淡，杨大海定睛细看，可不就是张亮亮嘛！ “吁——” 杨大海手里的缰绳一紧，沙栗儿马唏律律一叫，前蹄抬起，慢慢停了下来。 “张科长？你这是咋的了？” 杨大海一看张亮亮，差点儿吓一跳！ 这怎么不过两天的功夫，张亮亮双眼发青，脸色发黑，跟见鬼了一样！ “你俩干哈去了？快让我上爬犁，我这一走路大胯疼！” 张亮亮慢慢挪到爬犁上，看着杨大海欲言又止。 杨大海懒的问他，挥舞鞭子，继续赶着沙栗儿马前行。 “咳咳～那什么，大海啊，你跟小丽能连着扯几回犊子啊？” 张亮亮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了。 其实他这么问也没争风吃醋的意思，他就是想弄明白，是不是自己真不行啊！ 杨大海眉心一跳，似笑非笑的看向他，“我跟她可没关系，你别瞎说啊！” “真没有？” “真没有！” “嗨，这娘们儿有点儿太带劲了！我都快招架不住了。” 张亮亮说出自己的苦恼。 不过这也属于甜蜜的负担了，他抱怨一句，又回忆起吕小丽的好来，颇为豪气的说一句，“晚上给我补补，我还能大战三百回合！” 杨大海，韩永勤：…… 有的时候真不想搭理他，但是在编制拿到手之前还不得不忍。 路上碰到乡亲们，大家都热情的和杨大海打招呼。 “又去山上了？咋整了那么多飞龙啊！这玩意儿可不好逮！” “嗯呐，二大爷你整只吃不得？” 二大爷心里很想吃，不过飞龙不好捉，外边的收购价都到五六块钱一只了，这么大的人情，也不好说要就要。 “不吃不吃，你快留着卖钱吧！” 二大爷连忙拒绝，背着手走了，杨大海等人继续前行。 陆陆续续又碰见几个人，相同的对话重复出现，一直到了家，也没送出去飞龙和野鸡。 “老叔！老叔终于回家了！” 稚嫩的声音响起，飞虎摇摇摆摆的冲向杨大海。 原来，刚才杨云亭和杨云云正在训练飞虎，大胖和二胖捡球。 飞虎在反应和速度上都很明显的比大胖二胖快一大截。 “你俩咋来了？你妈妈知道你俩在这儿不？” 杨大海跳下爬犁，把包里和挎在外边的一串儿野鸡和飞龙拿下来，放到窗台上。 杨云亭眼珠一错不错的看着野鸡和飞龙，偷偷咽了口口水道，“老叔你不是说给我和妹妹做炒瓜子吃吗？” 杨大海一笑，杨云亭再怎么听话懂事，毕竟只是个九岁的孩子。 这是馋了。 “行，你们等着，这就给你们做！对了，你俩把你妈妈叫来……呃，算了，一会儿你俩给妈妈端一碗菜回去就得了。” 杨大海瞄一眼像个死猪一样躺在炕头上的张亮亮，改了口风。 飞龙的羽毛灰踏踏的，野鸡的羽毛则鲜艳夺目多了，小姑娘喜欢这些，杨大海就把野鸡毛都送给小侄女刨毽子。 寒风朔朔，月光明亮，照到积雪上，反射出来的光把黑夜照成了白天似的。 一大盆鲜亮的炒瓜子放到桌上，主食是豆面白面二掺蒸的馒头，整整装了一大浅子，另外，一人面前放着一碗糊涂粥。 糊涂粥就是苞米面熬的黏糊粥。 杨大海拿过一个热乎乎的馒头，从中间掰开，用勺子舀了两勺炒瓜子均匀的洒在馒头中间，再夹起来，递给侄女。 “云云，你先吃！” 小丫头双手接过，双眼一眯，笑嘻嘻的咬了一口，“好吃！真好吃！” 其他人也有样学样，拿馒头夹炒瓜子吃！ 大家甩开腮帮子一顿猛吃，浅子里的馒头不一会儿就下去一半。 张亮亮边吃边嘀咕，“好吃是好吃，就是不太补啊！” 杨大海，韩永勤：……这犊子非得把自己扯费了才能消停！ 半夜，杨大海忍不住问张亮亮，“你这样瞎扯犊子，有啥意思啊？再说了，你就不怕你媳妇知道？” 张亮亮翻个身，迷迷糊糊的回答他。 “你个生瓜蛋子懂啥？这叫不扯白不扯，扯了不白扯，只要我不离婚，我媳妇才懒的管我！” 第68章 犴踪 一夜好梦。 杨大海一睁眼，金色的太阳光已经穿过窗户，透过细小的缝隙射了进来。 他穿上衣服，下地打开了门，今天的天气格外晴朗，天蓝瓦瓦的，没有一丝丝云彩，而且也没有风。 呼吸一口清新的空气！ 杨大海顿觉得神清气爽，心情一片大好！ 雪依旧没有化的迹象，一会儿吃完饭可以去山上遛遛，看看昨天给野鸡下的套有没有收获。 昨天收获的飞龙和野鸡，除了吃的，还剩下四只，杨大海也不准备卖了，留着吊汤喝呗！ 说实在的，飞龙肉吃起来还挺细法的，但是熬汤滋味更鲜亮。 想到做到，杨大海早饭就用飞龙熬汤，里面放了白菜豆腐，喝一口鲜掉舌头！ 张亮亮急头白脸的喝了三大碗，喝的脑门子上滋滋冒汗。 韩永勤直接把盛汤的勺子藏起来了，不让张亮亮再添汤。 “差不多得了啊，我和我海子哥还得去山里，得吃饱喝足。你在家躺着吃那么饱干哈？” 张亮亮不以为忤，完全不在意自己场长公子和保卫科科长的身份地位，抱住韩永勤抢勺子。 “我也跟你们去山上，我也得补补！这两天消耗太大了！” “你可得了吧！你那两条腿还能走远道不？” 杨大海把自己藏起来的一大海碗汤往身后挪挪，这俩玩意儿，没一个出色（sai三声）的！ 吃完了饭，杨大海和韩永勤背上枪，拿上侵刀，上次缴获的手叉子和手搂子，背上包准备进山。 杨大海这次还把飞虎揣到怀里，想带着它见见世面。 张亮亮也真想跟着他们去，杨大海皱眉拒绝，“你没有雪圈，也进不去山啊！” 山里的积雪深的地方能到杨大海的胸前，张亮亮要是进去了，能把脑袋淹喽！ “嗨！这不小意思吗？等等我！” 张亮亮小跑到自家吉普车边，霹雳乓啷折腾一顿，再出现在杨大海面前时，杨大海情不自禁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你又不跑山，咋这装备整那么齐呢？连雪圈都有？” 张亮亮不以为意，“嗨，这是之前我让西克腾给我整的，就是预备着上高山打大叶子去的！” 大叶子就是紫貂。 紫貂生活在高山脚下，雪打高山，要是没有雪圈根本寸步难行。 既然都准备好了，三人坐上爬犁再次飞奔桦树沟！ ...... 体会过拔萝卜的感觉吗？ 杨大海昨天留下的那些陷阱，竟然每个洞里都倒插着一只野鸡！ 数一数，一共八只！ 杨大海没想到自己设下的陷阱居然射无虚发，连忙调开系统面板看运气值。 切！运气值依旧是可怜巴巴的18。 那看来这次收获和自己运气没关系。 其实这主要是因为冬天野鸡觅食困难，且野鸡是成群生活的，这才被满门抄斩。 野鸡冻的直挺挺、硬邦邦的，抓住爪子轻轻往外一扽，一只野鸡就被拔出来了！ “嘿呦~嘿呦~拔萝卜~” “嘿呦~嘿呦~拔萝卜~” 韩永勤和张亮亮两个人哼着小曲往外拔，然后再扔进随身携带的包里。 “哎，大海子，你蹲那儿干啥了？” 张亮亮拔完野鸡，背着鼓鼓囊囊的挎斗，走过来猛拍杨大海肩膀一下。 “别嚷嚷了，你们看，这好像是犴踪！” 杨大海把不远处的脚印指给两人看。 犴，满语叫犴达汗，学名叫驼鹿，体型巨大，长的像骆驼又像马，最大的犴能重达1000斤，光它头上的角就能达到1米长，60斤重！ 张亮亮眯缝着眼，伸长脖子，朝着杨大海指向的雪地看。 那是几个深深的洞，看洞口的形状像是大瓣蹄印。 “呦，你还会码踪啊？谁教你的啊？你咋知道这是犴踪啊？” “你不知道啊，我杨大爷之前可是十里八乡最牛逼的炮头，你上次找的那个赵三河他爹，都比不上我杨大爷！” 张亮亮一脸震惊，“真的啊？我以前没听说啊！” 韩永勤还想说啥，杨大海一皱眉，“行了，咱回家吧！” “啊？为啥啊？咱去打犴啊！” 张亮亮在旁边帮腔：“对啊对啊！咱先去整犴呗！林场的走驼子先放它一马！” 杨大海起身，上下打量一番张亮亮，随后对着韩永勤说：“犴这种大家伙，别看它吃素，战斗力可非比寻常，万一张科长要是有个好歹的，咱俩咋整？” 韩永勤摸摸下巴，还真是啊！ “我草！我知道我菜，可以不至于让你们这么嫌弃吧？” 张亮亮气的脸发红，嚷嚷两句后又可怜兮兮的说，“我就跟在你俩后面看看，我不瞎跑......” 杨大海其实早就想跟上去打犴了，可是怕张亮亮不听话，这才欲扬先抑了一下。 其实他心里早就痒痒了！ 冬天草棵子被雪埋上了，沼泽也结冰了，犴主要混着雪吃白桦、大青杨的枝条，这一片就叫桦树沟，杨大海觉得这头犴不会跑远。 三人顺着犴踪追踪，可这时寒风骤起，天空上开始飘起了青雪！ 第69章 群狼围公犴 青雪一飘，寒风一起，树上的积雪被刮落在地，犴踪被雪盖住，追踪的难度立马上升好几个等级。 杨大海三个人在桦树林子里转悠了半天，一无所获，连犴的毛都没摸到半根。 可是犴这种大家伙，有些人打一辈子猎都不一定能碰见一两次，杨大海不想放弃这个难能可贵的机会。 此时天上的青雪依旧淅淅沥沥的飘着，不大不小，三个人头上身上都落了一层白。 “汪汪汪~” “汪呜~” 杨大海怀里突然传出叫声，他这才想起来，飞虎还憋在胸前的兜子里呢！ 三人找个空地停下来，拿侵刀砍了点儿树枝子垫在雪上，随后坐着休息一会儿，杨大海从怀中把飞虎拿出来放到雪地上透气。 积雪被寒风吹硬实了，上面形成了一个雪壳子，飞虎分量轻，在雪壳子上随意奔跑撒欢都不会陷下去。 飞虎两只小耳朵立着，一双黑眼珠咕噜噜转。 “咋的了？渴了？还是饿了？” 杨大海摸摸它毛茸茸的小脑壳。 飞虎扭头看杨大海一眼，然后冲着东南方向跑两步，汪呜汪呜的叫个不停。 “欸？那边有啥？” 杨大海没觉得一个小狗崽能帮忙掐踪，今天带它上山也纯属心血来潮，所以他没管飞虎，而是坐到韩永勤和张亮亮身边休息。 飞虎见杨大海不动，又颠颠儿的跑过来，张嘴咬住杨大海的羊皮大衣袖子，一个劲儿的往外扯。 “是不是那边儿有兔子啊？” 韩永勤猜测道。 张亮亮手欠，拿起手里的滑雪杖伸到飞虎后腿的地方，然后轻轻一挑，飞虎就摔了个大马趴！ “哈哈哈哈哈~” 张亮亮仰头放声大笑，震的头顶的桦树枝上的积雪簌簌下落，一坨坨的正好掉进他嘴里！ “呸呸呸~” 张亮亮欠身往外吐雪。 飞虎放开杨大海的衣袖，猛冲到张亮亮跟前，毫不犹豫的张嘴就朝他的屁股狠狠咬了一口！ 张亮亮穿的厚实，飞虎太小，这一咬根本没有任何杀伤力，于是，它更生气了！ 杨大海忍着笑，连忙起身把飞虎抱回来。 飞虎在杨大海怀里吭叽吭叽的表示不服气，冲着张亮亮呲牙，然后还委屈巴巴的朝着杨大海汪呜几声。 韩永勤伸出手抚摸飞虎肉头头的小身子，这小狗崽一身皮毛发亮，油光水滑的，手感甚好。 “别生气了，我带你去找兔子！” 说着，把飞虎从杨大海怀里拿出来，放到雪地上。 飞虎四肢笔直的站着，仰着头，耳朵立着，它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突然猛地朝着正南的方向着急的叫了起来，随后猛冲过去！ 这下连杨大海也觉出不对来了。 “走！去看看！” 三人把枪掐在手里，一手滑雪，跟着飞虎的方向滑去！ ...... 飞虎跑出去几里地后，停下，闻一闻，然后又调整方向继续跑，这样走走停停，走出去大约十几里地，飞虎停了下来！ 杨大海三人也停了下来。 前面是一片向阳的山坡，山坡上有许多树墩子，树墩子底下拱出来许多四棱八叉的新枝子，一头比马还大的野兽正悠闲的在其中低头觅食。 这野兽身高至少两米往上，一身棕褐色的毛发，大长脸，短脖子，小眼睛，大耳朵，头上长着一对铲子形状的巨大的角。 这就是杨大海他们苦苦追踪了多半天的犴！ 还是一头公犴！犴犴　　此时他们距离公犴还有四百多米的距离，中间隔着一道浅沟，杨大海还担心飞虎会冲出去咬公犴，正想着把它招呼回来呢！ 没想到人家小飞虎颠颠儿的就转头跑了回来，十分丝滑的顺着杨大海的裤子往上爬，一直爬到了他的怀里，舒服的钻回袋子里，再也不出声了。 杨大海：....... 这狗可真聪明！ 智商怕是得有100多吧？ 张亮亮激动的端起手里的枪，瞄准远处的公犴就要动手，杨大海连忙按住他的手，摇摇头。 现在距离有点儿远，这时开枪不仅打不到公犴，只会把它惊跑。 张亮亮虽然有点儿遗憾，不过他还是很信服杨大海跑山打猎的能力的，于是把枪收回来，只听杨大海招呼。 三人屏住呼吸，缓缓地朝着向阳坡移动。 与此同时，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向阳坡旁边的岗梁子上，正匍匐着几匹苍狼！ 大雪封山，猎物难寻，苍狼已经饿了好几天肚子了！ 本来还能去山下村中觅食，可是山下的直立猿不知道抽什么风，看到苍狼就眼红，天天扛着枪饶处找狼，把它们吓的只能往林子深处跑！ 要是一般情况下，凶猛如狼也不会去招惹大个子公犴，毕竟风险很大，被踢一蹄子就不妙了。 但是饿急了的狼现在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它们耐心的匍匐着，等待着...... 时机差不多了，好不容易找到可口食物的公犴已经吃得很忘我了！ 只见为首的头狼第一个跳下岗梁子，伴随着雪壳子的破裂声，腾起一团雪雾，群狼猛地扑向了公犴！ 第70章 更倒霉的人出现了 公犴十分机警。 几乎是在头狼跳下岗梁子的响声发出来的同时，公犴立马停下嚼桦树嫩枝的嘴，撒丫子开始逃跑！ 异变突发，杨大海三人都愣了一下。 不过这在大森林围猎中也是经常会发生的事情，三人立马停住脚步，将身形隐在树后，静观其变。 这时公犴还没有跑出去多远，群狼已经分队形开始围攻！ 头狼在奔跑的过程中超过了公犴，将它截住，公犴想换个方向逃跑，可是七只苍狼已经将它包围了！ 公犴左突右闯，想要杀出包围圈，可是群狼凶猛，丝毫不给它机会。 就在公犴试图想要在两只距离远一些的狼中间逃跑的时候，它身后的一匹狼借着地势猛地冲了过去，扑到犴屁股后面，兜头就是一口！ 公犴背后受袭，疼的左后腿往后猛尥蹶子。 苍狼嘴里咬下了公犴屁股的一块肉，腹部也被公犴尖尖的蹄子踢中，惨叫一声，嗖的一下朝着半空飞了出去！ 公犴一脚踢飞一头苍狼，其他的狼却丝毫不做退让，反而眼里冒着绿光，一拥而上！ 公犴个子高，四肢又细又长，它蹄瓣尖尖，不断的前后左右的尥蹶子，逼退围上来的苍狼。 可苍狼就像见了血的苍蝇，紧紧围着不放，根本不顾自己受伤与否，找个机会就咬公犴一口。 “嗷——” 公犴发出一阵低沉而有力的吼声，它一拧腚，猛地后腿蹬地，前半身抬起，两条前蹄像是两把标枪一样，朝着眼前的两只苍狼的脊背踩踏而下！ “嗷呜~” 一阵凄厉的叫声响起，一头苍狼被公犴踩碎了脊梁骨，直接趴到了雪地上，奄奄一息！ 另外一头苍狼侥幸逃过，夹着尾巴朝着旁边跑走。 公犴趁此机会冲出了包围圈，四蹄飞奔，踏出一阵雪雾！ 气势如虹，像一座移动的雪山！ 眼看雪山朝着三人这边跑了过来，裹挟的风雪带来强大的威压！ 就在这时！ 杨大海大喝一声，“开枪！” 话音刚落，手指勾动扳机，一连串子弹激射而出！ 紧跟其后，韩永勤的双管猎枪和张亮亮的56式半自动步枪也响了！ 爆豆子一样的枪声响起，惊的紧跟公犴身后的苍狼立马停住脚步，朝着相反方向奔逃！ 数团血花在空中爆开！ 公犴仰天发出一串悲鸣！ 它的脖颈、前胸、前腿纷纷中枪，猛的跌倒在地。 可能是刚才的冲势太猛，公犴的两条前腿一下子被打折，整个身体像个炮弹一样向前铲了过来！ 杨大海三人连忙向旁边跑去，避免被公犴创死创残。 雪雾骤起！ 杨大海三人只觉得眼前一阵迷茫，犹如身处迷雾之中，什么也看不清楚了。 汪呜汪呜～ 飞虎突然在杨大海怀里叫了两声！ 杨大海只觉得眼前突然一黑，有什么东西朝着他极速飞了过来！ 他没有犹豫，立马侧身，黑色的东西就堪堪擦着他的小腹前飞了过去！ “哎呦！我的妈啊！” 身后一声惨叫！ 是张亮亮的声音。 杨大海和韩永勤连忙跑过去，只见一个锯子一样的大犴角插在张亮亮身后的白桦树干上！ 桦树树干还在微微震颤。 张亮亮捂着屁股正在尖叫，“什么东西偷袭老子啊！老子的屁股蛋子好疼啊！” 杨大海和韩永勤连忙走过去帮他察看伤势。 “呼～屁股没破，就是肿了！” 韩永勤帮他把棉裤提上，忍不住偷笑。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张亮亮的屁股像发面一样肿了起来，又青又紫！ 杨大海心道，这特么比自己更倒霉的人出现了。 雪雾慢慢散去，杨大海终于看清楚公犴所在。 原来，公犴在强大的惯性影响下，向前划去的时候恰好被两棵距离很近的粗大白桦树拦住，它的两个大角撞到树上，咔嚓断裂，飞速的向相反方向飞了过去！ 其中一只角打到了张亮亮的屁股蛋子，另外一只飞到了100多米远的雪地上。 “呼哧～呼哧～” 公犴还没有完全死掉，垂着头发出粗喘。 杨大海抽出侵刀，朝着公犴脖子上的大动脉猛插进去！ 第71章 我要枪和蛋 打猎的魅力也就在此了。 比自己重十几倍的大家伙就这样毙命在眼前，这种源自血液里的沸腾感是别的东西都给不了的。 张亮亮一瘸一拐的走到大公犴前面，啐了一口，“幸好擦老子屁股过去的，这要是擦到前头，老子的几把就废了！” 杨大海暗暗庆幸，自己就差那么一丁点儿，几把就真废了。 想到这里，他胡撸两把胸前的小飞虎，幸好小家伙提前示警！ “哎，大海子，阿勤，这大公犴的枪和蛋都给我呗，哥哥我得好好补补了，不然我家你嫂子指定不跟我过了。” 张亮亮腆着脸提要求。 出来跑山打猎，张亮亮刚才也开了枪，三人平分猎物是应有之意。 况且韩永勤和杨大海现在又没娶媳妇，要了枪蛋也没用。 “给你呗！我没意见。” 杨大海摆摆手，韩永勤自然也不会有意见。 张亮亮乐呵呵的想要上前割枪蛋，可是腿一动，扯的屁股蛋子生疼，“哎呦！” “行了，你老实在旁边待着吧，我给你整！” 韩永勤看不下去，直接拿侵刀帮他割下来，放到挎包里。 开膛放血的事儿依旧是韩永勤干，他把大公犴的肠子掏出来，挂到旁边的树枝上。 小飞虎一下子激动了，直接从杨大海的怀里爬出来，冲着滴里当啷的肠子肚子就开始叫唤！ 狩猎成功，下货喂狗，这是千百年来的老传统。 别看人家飞虎小，可是人家本事大，杨大海很郑重的割下公犴腹部的肉条，切成一小块儿一小块儿的放到雪地上。 飞虎兴奋的扑过去，张嘴吃肉，高兴的尾巴直摇。 张亮亮沉吟一下，开口道：“大海子，阿勤，跑山的规矩，狗算一股。况且咱们这次找到大公犴都是靠人家飞虎，这次的收获咱们分四股吧！” 杨大海没想到张亮亮会这么说，不过他说的也是实情。 出力的头狗确实和人一样，也要算一股，狗是谁家的，那一股就归谁。 所以按照这个算法，杨大海一个人占了一半，韩永勤和张亮亮各占四分之一。 三人意见达成一致，现在怎么把大公犴拉下山是眼前最大的难题。 韩永勤把大公犴的内膛用雪擦一遍，随后发愁道，“要不我去山下叫人来拉？” 此时太阳已经缓缓下落，森林里光线更暗。 “天一会儿就黑了，咱们得赶快下山，别忘了，刚才还跑了好几只苍狼呢！” 杨大海的话提醒了张韩两人，饿极了的苍狼不会走远，它们只会隐藏在暗处，伺机出动。 没准，大公犴的血腥味儿已经把苍狼引到了不远处，而他们就成为了苍狼的目标！ 北风一吹，张亮亮不由自主的打个寒颤。 韩永勤提议，“要不咱先把犴鼻子和身上的好肉带走？” 犴鼻子卖的贵，价格顶的上一个好熊掌，腰条部分肥瘦两掺，肉质鲜嫩，包饺子吃好吃，肋巴扇可以红烧清炖，后鞧可以酱肉。 “也只能这样吧，咱俩一堆儿动手，把犴皮子割下来包着犴肉拉走！” “嗯呐，行！” 杨大海和韩永勤齐帮动手割犴肉，张亮亮手里端着枪，带着吃饱的小飞虎对外警戒。 两人干的正热火朝天呢，不远处突然传来枪炮炸响的声音，随后就是一阵人的惨叫声和苍狼的嘶吼声！ 三人心道不好，这肯定是方才围猎公犴的苍狼和跑山猎人干起来了！ 既然就在眼前，不能见死不救！ 此时太阳已经完全回归群山的怀抱，桦树林彻底的黑了下来。 “阿勤，先搞点火把！” 杨大海话音未落，一道强光在眼前亮起。 张亮亮手里拿着手电筒，四处帮忙搜寻合适的干树枝子。 其实杨大海要用火把，一个是因为要照亮，一个是因为苍狼怕火！ …… 时间回到今天上午。 酸枣沟的钱万山带着小儿子钱强，牵着两条猎狗，正在追踪一群苍狼。 这群苍狼是他们从村边一直跟到这里的，只是有一段时间跟丢了。 钱强今年十六岁，个头也不高，爬冰卧雪干几天，他的体力明显有点儿跟不上了。 “爸，咱要不还是杀仓子去吧，跟狼太累了，卖的钱还少！” 钱万山瞪儿子一眼，有心想要训斥他，可是见儿子累的呼哧带喘的，又有点儿不忍心。 他从怀里掏出个二掺面馒头递给儿子，耐心的劝导他： “瓦罐难离井口破，大将难免阵前亡。咱家历来都是下套子，为啥？还不就是为了图个安稳！” 再从包里掏出一块儿青萝卜咸菜给儿子，继续道，“你哥要是不去杀仓子，能落这个下场？” 他老胳膊老腿也累了，随手把枪往身边小树上一倚，坐在儿子身边也啃起凉馒头来。 边吃边暗想，要不是为了医院里的大儿子，为了多挣点儿快钱，他怎么会时隔多年，重新出山打狼呢？！ 钱万山想着就不由得叹口气。 突然，一阵腥风吹过，钱万山身边的小树摇摇晃晃，猎枪倒地而响，霰弹喷射而出！ 第72章 枪炸膛，狼撕人 这是一个失误。 一个不常进山的猎人才会犯的错误。 猎人在野外休息的时候，猎枪必须要放在身边牢靠的地方，最好平放在地上，枪口略微抬高一点。 钱万山多少年不怎么用枪，这次心又慌，人又累，根本就没注意枪放的位置。 结果，寒风一吹，枪倒了，子弹全打了出来。 “汪汪汪！” “汪汪汪！” 两头猎狗立马冲着枪响的地方汪汪大叫。 这突然的变动惊的钱万山和钱强猛然蹦了起来，还以为是哪个同样跑山的人把他们当猎物打了呢！ 北风吹，积雪落，四周一片白皑皑的群山，啥也没有。 “呼～爸，您下次可得把枪放好了啊！这打地上不要紧，万一要是打着人了可咋整？！” 爷俩儿反应过来是咋回事儿后，钱强不禁埋怨道。 钱万山也有点不好意思，不过让自家二小子这么不客气的说到脸上，他又有点挂不住脸。 “行了，小逼崽子还教训起我来了！拿好枪，牵上狗，接着走！” 爷俩牵着狗，继续追踪苍狼，这样一直追到天擦黑。 天一黑，山里的气温能到零下三十多度，寒风像小刀子一样剌脸。 爷俩儿越走越累，却连根狼毛都没见着！ 钱强没好气的给两条狗一狗一巴掌，“草！你俩不是都闻过狼味儿了吗？那么多狼，你们就一个也找不着？！” “呜～” “呜～” 两条狗被主人打的蔫头耷拉脑，瑟瑟发抖的趴在雪地上，嘴里委屈的发出轻吼。 钱万山心疼自己家的两条狗，把钱强的手扒拉开，沉着脸说他，“你干什么玩意儿？你打他俩干哈？！” “爸，这俩玩意儿太不争气了，白天天吃棒子面拌黄鼠狼肉汤了！连个狼都追不上！” 鄙视完两条狗，钱强搓搓快要冻僵了的手，说道，“这天都黑了，又冷又饿的，咱要不先回家吧？” “哎！行吧，先回家！” 钱万山也没打算晚上在山里过夜。 爷俩儿拖着疲惫的身躯往家里赶，刚没走二里地呢，就看见不远处的林子里突然亮起了一串串绿色的鬼火！ “……我，我草！那是狼吧？爸，是狼啊！”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钱强心里第一反应是激动，随后就把身后的枪拿到手里，扣动扳机！ 嘭！ 一声闷响！ 枪炸膛了！ 钱强手里拿的是一把16号撅把子，刚才找狼的功夫，不知道啥时候枪管里进了雪，他没注意，一开枪，枪就炸膛了。 炸膛必伤枪手，轻则受伤，重则丧命。 钱万山一听枪响的动静就觉出不对劲儿来了，随后只见儿子仰面栽倒在了雪壳子里！ “强子！” 钱万山心头乱糟糟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他手脚并用的爬到儿子面前，连忙抱住他。 钱万山只觉入手黏腻温暖，不用看他也知道那是血。 而就在这时，一直不远不近地盯着二人的几头苍狼瞅准机会，越逼越近，看了一会儿，见两人没有任何动作，随即猛扑上去！ 就在苍狼有所动作的同时，钱家的两条猎狗也动了！ 它们正面迎着苍狼扑过去，很快就和两头苍狼撕咬起来！ 可是今天来的狼太多了，猎狗缠住两头，还剩好几头扑钱万山和钱强。 狼扑人，人一倒，狼嘴就上去了，一口就能把人的喉咙咬断，接着就是群狼一拥而上，骨头渣子都不带剩下的。 苍狼扑过来的时候，钱万山已经察觉到了，可是这时再想开枪已经来不及了。 狼嘴猛然朝着钱万山的脖子咬过来，他把枪身往狼嘴里一送！ 嘎巴～ 狼牙咬到铁管上，碎了好几颗！ 可想而知，刚才这一口劲儿有多大，要是叨在钱万山脖子上，他脖子早断了。 “哎呦！” 钱万山哀嚎一声，左胳膊已经被野狼咬中，索幸他身上穿着厚实翻毛老洋皮的棉袄，胳膊才没被咬穿。 有两头狼带头攻击，其他的狼也都纷纷上前！ 钱万山眼见儿子依旧昏迷不醒，脑袋快被狼啃了，一股子悍勇之气油然而生，右手握成拳，猛的朝着紧咬自己胳膊不放的那头狼捶了过去！ “嗷呜～” 这头狼被一拳捶歪了脸，张嘴松牙，踉跄的栽倒在一边儿。 正在这时，又有一头狼在背后偷袭，一口咬住他的小腿！ 鲜血顺着棉裤汩汩流下，钱万山一个趔趄，跪在了地上。 他忍着疼，把怀里的侵刀拿了出来，守住钱强的头，两条受伤的猎狗守住钱强的腿脚，一人两狗，用尽全力逼退每一头跃跃欲试的苍狼。 黑夜里，山高林密，月光惨淡。 数只饥肠辘辘的苍狼在试探了几个回合以后，终于确定这两个香喷喷的人类已经黔驴技穷了。 他们很不在乎那两头已经负伤的猎狗，在发出一阵嚎叫后，一齐发动了攻击！ 第73章 钱家的大救星 寒风朔朔，冻的周围的树枝子嘎嘣嘎嘣响。 杨大海三人还未靠近，一股子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儿就随风传了过来。 “汪呜～” 飞虎的小脑袋瓜从杨大海胸前的兜子里探出来，一双小爪子扒着袋子口，嘴里不停的低吼。 杨大海摸摸飞虎毛茸茸的脑袋，安抚它，“乖，回去，我要开枪了。” “汪呜～” 杨大海胸前立马撤回一只狗头。 韩永勤和张亮亮啧啧称奇，“这狗真是成精了！” “这以后不说猴儿精猴儿精的，就叫狗精狗精滴~” 三人一边闲打镲，脚下动作一点儿不停，很快来到事发地点。 …… “杂草的！敢咬我儿子，老子送你们统统上西天！” 钱万山刚才没防住，一头苍狼咬了钱强的胳膊，钱强竟然一声儿没吭！ 钱万山心里发凉，先是害怕，然后是恐惧，恐惧到了极点就开始愤怒！ 他一边吼叫着，一边挥舞着侵刀一阵猛劈猛剁！ 他现在根本不在乎狼咬不咬他，完全是一命换好几命的打法。 你咬我是吧，行，送到老子跟前的脑袋，老子直接给你砸碎了屁的！ 还别说，两脚兽一旦发疯，还真把这群饿狼给唬住了，它们一时间不敢再猛攻，而是稍微退后一步，紧紧包围着钱家父子，继续等待下一轮攻击的机会。 它们不着急，长夜漫漫，这个发疯的两脚兽终有精疲力尽的时候。 其实它们也没想错，要是没人救援，过不了两轮，钱万山就再也没有反抗的力气和精神了。 只是它们没料到，这个时候还有三个两脚兽闲的在林子溜达。 杨大海等人就是在群狼包围的时候瞄准开枪的，只有这个时候，人和狼分开，开枪才不会误伤。 嘭～嘭～嘭～ 三人同时开枪，血花迸溅到雪地上，瞬间把雪地烫出一个个大小不一的洞。 冲着杨大海三人的四头狼瞬间被撂倒在地上，其他的狼在闻到枪药味儿的一瞬间就夹着尾巴逃窜进了暗夜中的树林中！ 危险的气息顿时烟消云散，钱万山只觉得全身一软，猛地跌倒在地。 “啧啧，这俩人，要不是碰见咱们三个神枪手，明天就得剩一堆骨头渣子。” 张亮亮颇有一些成就感。 韩永勤看他一眼，又看他一眼，最后实在忍不住，“你刚才那两枪都打旁边树墩子上了......” “哎，区区小事，无伤大雅！” 张亮亮摆摆手，毫不在意韩永勤的揶揄。 “行了，你俩别瞎扯淡了，赶快过来救人。” 火光映照下，钱万山全身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尤其是腿上，鲜血流了一裤子。 最主要的是他旁边的钱强，脸色煞白，比旁边的雪都要白上几分，双眼紧闭，呼吸微弱，已经昏迷过去了。 韩永勤凑过来看看两人的脸，惊道：“海子哥，这不是钱万山吗！” 杨大海点头，“就是他们爷俩儿。” 自从上次杨大海等人救了钱力，钱家人曾经专门带着烟酒桃罐头过来谢过杨大海和韩永勤。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更何况是认识的人。 人肯定是要救，只是怎么把人尽快运下山可就费老劲了。 张亮亮挠挠头，“草，这咋弄下去啊？” “跟上回一样，砍点儿树枝子，做个爬犁拉下山呗！” 简单的给钱万山父子包扎一下，三个人砍树枝子扎爬犁，把钱家父子放上面，又把大公犴的肉放到爬犁上，杨大海拉钱万山，张亮亮和韩永勤拉钱强。 晚上路不好走，林子里不时的传出野兽的吼叫声，一路走来，格外的刺激。 一直折腾到了天亮，杨大海三人才把钱家父子送到林场医院。 对，其实人家林场是有医院的，规模也并不比县医院小多少。 上次黑瞎子事件，其他人没心思想事儿，杨大海没经验，脑海中直接就想到了县医院。 众人到了林场医院，张亮亮出面作保，都没用工作证，医院就在钱家没缴费的情况下开展治疗。 钱强是让抢炸膛给崩晕了，有点儿轻微的脑震荡，需要继续住院观察。 钱万山早就醒了，胳膊和腿上包扎了白纱布，整个人萎靡不振的躺在病床上输液。 “老钱大叔，你醒了？觉得咋样啊？” 杨大海手里拎着油条和浆子进来，跟钱万山打个招呼，随后把吃的放到了病床边的小柜儿上。 他们三一下午加一晚上没吃饭，刚把钱家父子安顿好，就去医院食堂吃早饭去了。 吃完了饭，张亮亮找人去山上拉剩下的犴和苍狼，韩永勤也跟着去了。 钱万山一见杨大海就要挣扎着起来，杨大海赶快伸出双手把他摁在床上。 “老钱大叔你这是干哈啊，赶快好好躺床上输液！” 钱万山拿没输液那只好手抹眼泪，“大海啊，我们老钱家这辈子都记得你的大恩大德啊，我们爷三儿这条命就是你给的，以后但凡你说个啥，我们钱家要是有打嘣的时候，我们就不是人奏的！” 杨大海安抚他一下，又告诉他钱强暂且没有大碍。 “哎，那就好，那就好！” “老钱大叔，我问句不当问的，你要是不想说就当我没问。” 杨大海沉吟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了。 “嗨！有什么当问不当问的，你说！” “行，那我就直说了，你和二兄弟进山打狼，是着急用钱？” 钱万山现在完全拿杨大海当自己人，有啥就直说了。 他打个嗐声，“你大哥在医院住着，家里的钱花的差不离了，还有你大哥订的那个媳妇，听说你大哥出事儿了，说要加彩礼，要不就不结婚了。我这一着急，就带着你二兄弟进山了，谁承想啊......嗐！” 说完，又打了个重重的嗐声。 杨大海皱眉听着，突然觉出有点儿不对来。 第74章 精神上的升华 杨大海分明记得，张亮亮说过，钱力和赵三河住院的医药费，他都包了。 难道是他根本没掏钱？ 杨大海又问了几句，把前因后果问明白了，当下也没和钱万山说啥，只寻思着后边问问张亮亮再说。 虽然和张亮亮认识不久，这孙子裤腰带系的也不太结实，可他真不是那种在人命关天的事儿上说了不算，算了不说，拉粑粑坐回去的人。 折腾了一晚上，他也有些困了，于是在钱万山旁边的空病床上和衣而卧，闭眼休息。 杨大海调出系统面板，蓝光一闪，各项数据跃然眼前。 姓名：杨大海 年龄：21 幸运值：23（普通人为50） 体力值：110（普通人为50） 人气值：120（普通人为50） 技能：中级捕猎术、码踪术、套索技、近身搏斗技巧 奖励物品：弹弓一把，泥丸53粒。使用次数53次，使用场景待定。 精铁匕首一把。使用次数无限次，使用场景待定。 居然同时奖励了技能和物品！ 杨大海慢慢的进入了梦乡，入睡前心道，“看来是这头大公犴的功劳。” ...... 杨大海被一阵喧闹声吵醒，是接到信儿的钱家人来了。 钱万山的媳妇和小闺女噗通一声就跪在了杨大海床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感谢他。 杨大海瞬间清醒，连忙从床上蹦下来，“哎呀呀，老钱大婶，可不兴这样啊，快起来，快起来！” 好家伙，他躺床上，地下跪着人哭...... 钱大婶个子不高，身上穿着蓝花棉袄，满脸都是泪。 钱家小姑娘看上去十三四岁，一脸的惶惑无助。 钱大婶扶着杨大海的胳膊，“大侄儿啊，要是没有你，我家可就完了。” 说完，眼泪啪嗒啪嗒的又掉下来。 先救了钱力，又救了钱万山和钱强，这人情牛逼大发了。 杨大海正要说啥，张亮亮和韩永勤满面红光，踢踏踢踏的回来了。 今天一早林场去的拖车和工人，在张亮亮两人的指引下，直接把剩下的大多半个公犴和几头苍狼都拉回来了。 到了地方，司机和工人看到那么个像小山一样的大家伙，眼珠子差点儿没瞪出来！ “张科长，这，这是你打死的？！” “嗯呐呗！我这屁股还受了伤呢！” 张亮亮挺起胸脯，就差脱棉裤给人家证明了。 “牛逼！张科长你是真牛逼！你这一身本事以后可别藏着掖着了啊，多挣点儿野物，咱们也都能跟着沾沾光！” “嗨，这都小意思，小意思！” 今天可是让张亮亮牛逼大发了，简直是他一生中的高光时刻。 这回来的一路上，张亮亮和韩永勤的嘴就没停下，一直给人家讲他们昨晚的英勇经历。 那嘴唇都说爆皮了！ 回头一进病房，迎头又被钱家人千恩万谢一顿，张亮亮心里的感觉，那就甭提了！ 怎么说呢，他这辈子，虽说不缺吃喝，可就没感受过这么多真心实意的敬重！ 精神上的洗礼和升华啊！ 上头！ 太上头了！ 张亮亮被夸的晕晕乎乎，杨大海把他叫到一边儿，问他是不是没给钱力交医药费。 “医药费？交了啊！这咋没交啊，我把钱给赵大河了，让他全程照顾的！” 张亮亮急的直跳脚。 杨大海若有所思，“钱家人现在花的可都是自己家的钱。” “草！肯定是赵大河这损种作的妖！这他娘的拿我的话屁放了是吧！” 韩永勤点点头，撇撇嘴，“这知道的是赵大河作妖，不知道的就的说张哥你不地道，人家是你喊去的，出了事儿你又不管，这可太影响张哥你伟光正的形象了。” 韩永勤火上浇油一句，张亮亮挽胳膊撸袖子，立马要去找赵大河算账！ 第75章 林场小火车 大兴安岭漫山的玉树琼枝，霜雪垂挂，小北风一吹，霜雪洋洋洒洒的飘落，斜阳西下，西边的火烧云红的像要把半个天都染成胭脂色。 前些天下的那场大雪，直接把所有下山的道路都堵了，木材运不下去，张场长急的嗷嗷叫，专门派人上来清干净雪道。 此时的积柴道勉强可以通车，张亮亮带着杨大海和韩永勤坐着林场拖拉机直奔验收组，结果一问，赵大河下楞场检尺去了。 验收组组长黄长海夹着笔记本正要去开会，他拿下耳朵边儿上夹着的钢笔，随手塞到胸前的口袋里，边走边和张亮亮道： “上面新下来的任务，咱们林场今年年底要多完成3000立方的木材指标，上上下下都忙疯了，检尺员们都下楞场了。” 说到这儿，他突然停住脚步，皱眉扫视杨大海和韩永勤一眼，单独把张亮亮拉到一边儿小声嘱咐：“叔不是爱管你闲事儿，你这些日子可别折腾了，上次的巴掌没挨够？！” 在黄长海看来，张亮亮找赵大河没啥正经事儿。 张亮亮心不在焉的点点头，带着杨大海和韩永勤去了森林小火车在林场设的站点。 呜—— 万籁俱寂的林海雪原，一声巨吼穿透天空，远处的森林上空出现一串灰白色的浓烟，越拉越长。 库卡~库卡~ 不一会儿一个红色的蒸汽车头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是森林小火车。 森林小火车的蒸汽机车看上去和公共汽车差不多大，轨道宽度比正常普通轨道窄一半，是窄轨铁路，担负着林业工人交通和运输木材的任务。 森林铁路一般始发站在林区的贮木场，支线延伸到各采伐区和木材集装厂，森铁的主干线不变，支线随着采伐点转移拆除或者重新铺设。 张亮亮三人上了森林小火车，准备去38楞场去堵赵大河。 说到楞场，检尺这些专业术语，咱们稍微解释一下。 楞场就是集中圆木和制造规格木材的地方，一根根按照一定尺寸制造好的木材集中成为一垛垛的木头楞，便于储存运输，顾名思义，就叫楞场。 归楞是把不同口径不同长短的原木分门别类的放到一起，而确定不同规格木头的人就是检尺员。 检尺员手里的号锤子和尺杆子，直接捏着一个楞场的钱袋子，他手松一点儿和手严一点儿，木材量就有很大的出入。 现如今，黄花岭国营林场按照经营强度、平均面积和采伐情况分成了100个林班，每个林班都有自己的楞场，赵大河负责的就是38林班的楞场。 杨大海扭头看窗外的景色，周围满是挂满雾凇的红松，他心里有点儿挂念杨大山。 杨大山和草甸营子的一众乡亲们上林场拉套子，不知道是去的哪个林班，要是这次能见到就好了。 张亮亮这阵儿的气消了点儿，他又想起另外一件事儿，“大海子，阿勤，你们这次来了就别走了，那个吃人的走驼子就在这几个林班附近。” 韩永勤摩拳擦掌，很想答应张亮亮，不过他没敢直接答应，而是一双眼睛烁烁放光的看向杨大海，“哥，咱把走驼子打了呗！” 杨大海都行，反正跑山打猎的家伙式儿都带着呢！ 库卡~库卡~ 小火车到站了。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堆堆还没有归楞的木材，那庞大的数量颇为壮观。 “赵大河这个损种，亏黄长海还说他在夜以继日的干活儿呢，这么多木材都没检！” 张亮亮朝地上啐一口，大手一挥，走出千军万马的气势，“走，去逮他！” 结果，还没走几步，他突然一捂肚子，脸上五官都痛苦的挤在了一起： “哎呦，我闹肚子了，你们等会儿我，我先去拉泡大的！” ...... 杨大山进山拉套子十几天了，这十几天过的，咋说呢，别扭极了！ 拉套子是个辛苦活儿，每天早晨三点就得起来喂马，四点进山，在山里忙活整整一天。 杨大山正当壮年，又是穷苦出身，其实干这点儿活也不算什么。 但这世上，让人累的其实不是活，是人。 他也不知道是因为啥，往年对他还不错的把头刘立春跟抽风一样，非得让他去最难伐，最难往下运木头的小号去。 杨大山肯定是不乐意，刘立春也没说什么，只是冷笑一声，嘴里叼着烟，背着手就走了。 就从那天开始，开始有人明目张胆的抢他小号里的木头！ 有人抢木头还不算，跟他搭伙的油锯手话里话外的也不想跟他合作了，他怕把头把他放到偏僻小号去！ 今天一早，杨大山套上爬犁去自己的小号拉木头，结果一到那儿，气的脑袋差点儿冒烟！拉木头的森林小火车拉人的森林小火车 第76章 冲突 昨天杨大山归置好的那一堆木材被人拉光了！ 杨大山脑门子上的青筋乱蹦，他忍了又忍，最后实在是忍不住了，朝着不远处正在作业的油锯手走过去。 昂~昂~昂~ 油锯破开红松树干，不停发出巨大的噪声，雪白湿润的锯末不断溅出来，在周围聚了一大圈。 油锯助手拿着支架，顶着树干，控制着红松倒下的方向。 油锯不断深入树干，巨大的红松慢慢朝着预定方向倾斜。 噶蹦蹦~噶蹦蹦~ 新鲜树木纤维断裂，不断发出响声。 “顺山倒喽~” 随着油锯手一声顺山倒，油锯声戛然而止，一棵怀抱粗的红松轰然落地，狠狠地砸在积雪上，腾起一阵雪烟。 眼见一棵红松伐完，杨大山这才走上前。 “国强大哥，顺子，你俩这么早就来伐树了啊！” 杨大山从怀里掏出半包东风烟，给油锯手李国强和油锯助手顺子每人递过去一根。 李国强没搭话，低头看看递到自己眼前的雪白烟卷，好半天才接过来，掏出火柴点燃，吧嗒，抽了一口。 顺子看他姐夫李国强接了烟，这才笑嘻嘻的和杨大山道声谢，把烟接过去。 “国强大哥，我昨天归置好的那堆木头咋都没了啊？” 李国强斜楞杨大山一眼，“那我咋知道啊？” “大哥，你不是......” 杨大山还要继续追问，李国强拿起手的油锯，溜溜达达的走了。 等他走出去几米，顺子这才凑到杨大山身边小声道：“大山哥，你别问我姐夫了，他也是没办法。你，哎，我就跟你直说了吧，大山哥你得罪人了！” 杨大山皱眉道，“我得罪人了？” “嗯呐呗！咱楞场新来的检尺员，听说跟你家不对付啊？” “新来的检尺员？” 杨大山还没见过，不过心思电转，他立马追问道：“是不是叫赵大河？” 顺子同情的点点头，“嗯呐呗，就是他。” 杨大山一切都明白了。 赵大河和杨家有恩怨，他要是和把头说句什么，刘立春确实不能驳他，也不会为了一个卯子工得罪管自己钱袋子的检尺员！ 这活儿不能干了。 杨大山迅速地在心中做出判断。 “顺子，你这份情哥记心里了。” 拍拍顺子的肩膀头，杨大山赶着爬犁下山了。 李国强溜溜达达的走回来，问小舅子，“告诉他了？” “嗯呐呗~知道了。姐夫，大山哥人多实在能干啊，以后咱真要和王强搭伙吗？” “嗐，胳膊拧不过大腿，你要还想在林场干下去就别跟上头拧着。” 顺子也长长的叹口气。 ...... 吁~ 老骒马停下脚步，杨大山猛地从爬犁上蹦下来，三两步跳到旁边的深雪里，朝着空中猛挥拳头！ 他心头是灭不掉的熊熊怒火！ 这个赵大河，简直是欺人太甚！ 自己辛辛苦苦的靠着力气吃饭，他也要把这个饭碗砸碎了！ 杨大山摘下狗皮帽子，头顶上像刚揭开蒸笼的馒头，腾腾冒热气。 “娘的，不过了！都他娘的不过了！” 怒火燃烧掉了杨大山的理智，他现在心中就一个想法，他要去找赵大河算账！ 扑棱棱~ 一只鸟从不远处的灌木丛中惊飞。 杨大山拨开灌木丛上厚厚的积雪，正好看到一片雪前还没掉落的牙格达（蔓越莓），被冻的晶莹剔透，像一个个紫红色的小冰球。 杨大山小心翼翼的摘下来一捧，顾不得等牙格达融化，抓起几粒就扔进了嘴里。 ...... 把头的窝棚里，赵大河坐在主位上，刘立春陪坐在旁边，两人正在吃早饭。 桌子上放着一盆酸菜白肉血肠，一盆小鸡炖蘑菇，一盆酱焖母抱子，一只红焖熊掌，还有一碟子拌香油，辣椒油的芥菜丝咸菜。 主食是净面大馒头和糊涂粥。 刘立春给赵大河满上一杯白酒，指着红焖熊掌道：“赵技术员，你尝尝这个熊掌。” 说着，给赵大河夹了一筷子颤巍巍的熊掌放碗里。 赵大河啧一口小酒，叭一口熊肉，吃的正高兴呢，突然听到窝棚外一阵喧闹。 “这是干啥呢？我咋还听到有人骂街？” 赵大河放下筷子，眼睛朝窝棚门口望过去。 “赵大河，是你指使人拉我小号里的木头？！” 不用看了，两三个人都没把一身牛劲儿的杨大山拉走，他直直的冲进窝棚里质问赵大河。 “哦？这不是杨大山吗？你不去山上干活儿，来这儿干哈？” “呸！还干活？！ 我干不干的了活儿，你不清楚？” 赵大河心里很痛快。 在村里，你杨大山觉得跟我平起平坐是吧，可在这山里，在林场，我赵大河就是你杨大山的祖宗！ 我说让你趴着，你他娘的就绝对的站不起来！ “杨大山，谁让你这么跟赵技术员说话的？” 刘立春连忙喝止，又给两边的人使眼色，“还不赶快把他拉出去！” 那几个人像吃了苦瓜，要是弄得动杨大山，咱刚才就不会让他进来了啊！ 第77章 把杨大山吊树上 “杨大山，赶快出去！别他娘的给脸不要脸啊！你信不信老子让你一分工钱拿不到！” 刘立春眼见赵大河的脸色阴沉下去，底下人又弄不动杨大山，只能自己出溜下炕，走到杨大山面前呵斥他。 “呸！你少老子一分工钱试试！” 杨大山脖子梗梗着，说话也挺硬。 “好，好，好！” 刘立春连道三声好，气极反笑，眼光往周围撒摸，正好看见炉子旁边立了个铁锹，那铁锹把是根小孩儿胳膊粗的柞树棍。 他三两步走过去，抄起铁锹掂了掂，面似寒霜，扭过头来问杨大山，“你到底走不走？” 赵大河坐在炕上，冷冷的拱火，“刘把头，你就是这么管手底下人的？这饭还他娘的让不让人吃了！” 刘立春一咬牙，也不再问，挥起铁锹就朝杨大山的后背拍了过去！ 杨大山如何肯挨这个欺负，两胳膊使劲儿，把抓着他的人甩开，自己猛的上前两步！ 啪嚓～ 铁锹落空，拍到了地上。 杨大山双眼充血，伸出双手直接把赵大河身前的桌子给周了！ 热菜热粥洒了一炕，赵大河身上也沾了不少，尤其是那碗糊涂粥，全都撒他胸前了，一点儿没浪费。 “哎呀，烫死我了~你们赶快把他抓起来，吊到外边儿树上去，老子今天必须报仇雪恨！” 杨大山也不说话，抬腿上炕就要揍赵大河。 眼看他那沙包一样的拳头要落到赵大河脸上，刘立春又把铁锹抄起来了。 ...... 赵大河身上穿着刘立春刚做的新棉袄，脸色铁青的站在窝棚前的空地上，刘立春站在他旁边，指挥着人把杨大山吊到树上。 此时工人们都在山上作业，几座工棚都安静的很，刘立春不想把事情闹太大，他想在工人们回来吃午饭前把事情解决了。 于是，刘立春陪着笑道：“赵技术员，已经给他吊树上了，咱们回屋接着吃饭呗？在外边怪冷的！” 赵大河看看日头，“行，先去吃饭。不过今天天黑前不许你们放他下来。” 草甸营子的老少爷们都在这个楞场拉套子，赵大河今天就是要立威给所有草甸营子的人看看。 刘立春心里暗暗叫苦，这零下三十几度的天气，不用吊到天黑，就是吊个两三小时，杨大山都得废掉！ 他心中略有不忍，刚想要给杨大山说说情，只听赵大河淡淡道： “你明年还想包这个楞场不？我好哥们儿是张场长的儿子，让你连着包两三年楞场，也就是他一句话的事儿。” “哎呦！赵技术员您和张科长是兄弟啊？哎呀，你咋不早说呢，你看看这事儿闹的，走走走，咱进屋里说。” 刘立春一把搂住赵大河，又扭头吩咐旁边的人，“三小子，让你媳妇再重新整治一桌好菜来！快点儿的啊！” “好嘞叔！” 刘三小答应一声，连忙朝着做饭的窝棚跑过去，其他人则簇拥着赵大河重新回了把头窝棚。 ...... 杨大山刚才被铁锹拍到后脑勺，直接晕了过去。 他双手被吊在树叉上，脚丫子离地一尺多，整个人被寒风一吹，晃晃悠悠，像是挂在树上的茧。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见有人小声焦急的呼唤他，“大山呐，大山，你醒醒啊，你这是咋地啦？” “额，我的脑袋......” 杨大山悠悠醒转，只觉后脑袋一阵阵剧痛，他缓缓睁开眼睛，两张熟悉的脸出现在眼前。 “张叔，大柱子，你俩咋在这儿？” 张文广和张大柱父子见杨大山醒过来，这才松了口气。 “俺们爷俩儿从山上下来，还没卸木头呢，就听人说你被把头吊树上了，这不赶快就过来了。” 他们来的时候简直吓得要死！ 杨大山后脑勺流下来的血滴滴答答的落在积雪上，他整个人像根面条，软塌塌的。 张文广父子合力把杨大山从树上放下来，还没说几句话，只听不远处有人呵斥道： “谁他娘的让你们多管闲事的？！草，一会儿惹怒了赵技术员，把你俩一块儿吊起来！” 刘三小边骂边气喘吁吁的跑过来。 张大柱挡在杨大山面前，憨声憨气的说：“谁让你们打俺大山哥的？” “杂草的，有你说话的地方！” 刘三小抬腿朝着张大柱的胸前猛踢一脚，张大柱没有防备，被踹了个趔趄，差点儿坐雪壳子里。 “我草你祖宗！” 张文广猛地站起来，伸出拳头直怼刘三小的脸。 张大柱回过神来，也加入战斗！ 一对二，刘三小很快就落了下风。 打架的声音传的老远，在刘立春那边儿的几个人闻声过来，手里拿着棍子，瞬间就把张家父子打了个鼻青脸肿。 正在这时，其他拉套子的人也陆陆续续的回来了，都围在一边儿看热闹。 只有草甸营子来的，一见自己村人受了欺负，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露胳膊就上！ 第78章 报仇 草甸营子来的人不少，有七八个，都是壮实的大老爷们儿，那拳头打出来，墙都能给你捅个窟窿！ 可是人家刘立春是把头，整个楞场都归他管，这些干活儿的工人们也都是从他手里拿工资。 所以，草甸营子的人在一个多小时的反抗后，全被人用绳子像捆野猪一样捆上，扔到雪地上。 也有上岁数的人看不过眼去，劝刘立春别把事情做绝。 可刘立春现在完全被赵大河唬住了，一心要巴结他，根本不在乎这些卯子工。 咋的？ 就这帮头顶高粱花子的泥腿子还能翻了天？ 就是再不济，不过赔他们点儿工钱就顶天了！ ...... 张亮亮去拉屎半天不回来，韩永勤搓着手对杨大海道：“咱要不先进去找个地方暖和暖和？” “行啊，顺便先找找赵大河。” 两人一拍即合，溜溜达达的就往楞场走。 大兴安岭林区的冬季是木材生产的大忙季节，楞场整天都处在繁忙之中。 远处隐隐传来油锯伐木的轰鸣声声，拖拉机往复的集材声，还有汽车装车时木材与车体“咣当、咣当”的碰撞声…… “哎，哥哥，我是不是耳朵上火幻听了，我咋听见大柱子骂街了呢？” 韩永勤掏掏耳朵，侧着头细听顺风飘来的声音。 杨大海脸色一变，韩永勤没有听错，里面还有他大哥的声音！ 杨大海脚下生风，没多一会儿就看见了让他目眦欲裂的一幕！ “我草！” 韩永勤吓呆了，这他么的什么情况啊！ 就在他愣神的一瞬间，杨大海已经出手了！ 他猛地几步冲过去，朝着那个向杨大山啐痰的小瘦子后脑勺直接抽了过去！ 随后就是一记窝心脚，把小瘦子踹出了三米远！ 杨大海的力气是普通人的两倍，此时暴怒之下完全没有收力，小瘦子连吭都没吭一声，直接噶的一声晕了过去！ “大海？大海！是大海！” “大海子啊，你可来了，你赶快给你哥，给咱们大家伙儿报仇啊！” “......” 众人七嘴八舌的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杨大海沉着脸先给杨大山检查了一下伤口，随后吩咐韩永勤把乡亲们的绳子解开。 周围围着的人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却不敢上前。 主要是杨大海刚才一脚就把刘三小踢吐血了，他们有点儿不敢傍前。 杨大山一见弟弟来了，眼泪就忍不住流，“你咋到这儿来了呢？家里没出啥事儿吧？” “没事儿哥，你先忍忍，我马上就带你去医院。” “嗯呐，哥没事儿，你别惹祸，咱先家走。” 杨大山紧紧握着杨大海的手，生怕他去找赵大河和刘立春的麻烦。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刘立春连整个草甸营子的人都不放眼里，弟弟单枪匹马的去了也占不到便宜。 “行，你甭管了，先去窝棚里暖和暖和。” 杨大海示意张文广和张大柱把大哥送到工人住的窝棚里，自己则是从兜里掏出侵刀，面无表情的朝着人群问道：“刚才还有谁动手了？” 刘立春往后缩了缩，情不自禁的看了一眼同样隐藏在人后的赵大河。 此时的太阳已经升到了正中天，阳光照到雪上，反射出的光冰冷又刺眼。 杨大海手里的侵刀杀野物杀多了，血槽里还有血迹。 “跟这事儿没关系的，都往旁边稍稍，省的溅你们一身血。” 杨大海语气平静的过分，周围的人却听得一哆嗦。 人群慢慢分散开，赵大河和刘立春等人出现在杨大海面前。 “你就是刘立春啊，是你老小子用铁锹拍我哥脑袋的？” “我告诉你啊，我刚才已经打电话给保卫科了，你要是敢打我，没你好果子吃！” 杨大海也不搭话，直接抢过铁锨兜头拍了过去！ 刘立春还挺机灵，头上挨了一铁锹后，双手把头一抱，躬身跪趴在雪地里，只把后背和屁股露出来。 “啪啪啪......” 杨大海一连十几锹下去，刘立春弓着的腰忽的一下子弯了下去。 腰被拍折了。 周围人的脸色都吓得比积雪还白，这人下手也太他么的狠了！ “赵大河啊，上次你弟害我，这次你害我哥，咱要不新仇旧恨一块儿算了？” 杨大海这语气像是和赵大河在打商量，甚至他嘴角还挂着一丝笑。 赵大河心里发虚，可人前大队的，他要继续混就不能表现成草包怂蛋，只能缓了声气道：“杨大海你别犯糊涂，我弟跟我有啥关系，你要报仇找他去啊！” “啪！” 一巴掌呼到脸上，赵大河嘴角流血，吐出一颗牙来。 “啪啪啪~” 杨大海兜头一阵爆锤，不一会儿赵大河脸就肿成了猪头，鼻子嘴上都是血，眼睛眯缝着睁不开。 随后他拿起侵刀，朝着赵大河的双腿和胳膊各刺一刀，鲜血很快浸透了衣服。 “来俩人，把他给我吊树上。” 杨大海停手吩咐道，也不知道是那个村的，立马上来俩人，利利索索的把赵大河吊树上了。 第79章 隔着锅台上炕 张亮亮这泡屎拉的委实有点长，等他晃晃悠悠进楞场的时候，杨大海已经开始升堂审案了。 把头窝棚。 一整个大汽油桶改造成的大炉子立在窝棚中央，尺把粗的烟筒从窝棚顶上穿出去，炉子与烟筒的连接部已经烧的发红，炉膛里没有套泥，只是一层铁皮，风抽的火苗呼呼作响。 杨大海盘腿坐在方才赵大河坐的地方，听着大家伙一言我一语的说刘立春和赵大河平时有多不够揍。 刚了解了个大概，张亮亮进来了。 “我草！我草！我草！！大海子，这什么情况啊？赵大河咋被吊树上了？还有还有，外边雪地上怎么那么多血？” 张亮亮一路我草的进了窝棚，没一会儿就把前因后果弄清楚了。 于是，他沉默了。 这件事，说大不大，可说小也不小。 往大里说，这是械斗，是生产事故，要是报上去被有心人利用了，他爸的位置说不得就得动动！ 往小里说呢，深山老林里，只要口风紧点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只是这该怎么摁下去呢？ 张亮亮只觉得牙花子疼，屁股上的痔疮肉球瞬间膨胀了好几倍。 “嘶~兄弟，你信得过哥哥不？” 张亮亮一脸凝重的问杨大海。 杨大海缓缓点头。 “呼~有你这句话，今天这事儿哥哥给你了（liao三声），咱先给你大哥，还有受伤的乡亲们送去医院治伤，你看行不？” “行！” “还有刘立春和赵大河，我知道这俩逼不是好东西，可是咱不能闹出人命来，再冻他们一会儿，就放了他们行不？” “可以。” 杨大海痛快的答应了，张亮亮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了一半儿。 听劝就好！ 他是真怕杨大海脾气上来了，热血上头，直接把赵大河和刘立春弄死！ 张亮亮直起腰，目光扫视一圈窝棚里或站或坐，还有挤在窝棚门边往里看的人群。 “各位，我说各位，我是林场的保卫科科长！今天的事儿，咱们哪说哪了，谁也别多嘴！大家伙儿现在赶快去吃饭，吃完饭继续上山，该伐木的伐木，该拉套子的拉套子，该归楞的归楞，祖国各地建设都需要咱们的木头，咱们别给耽误了，你们说对不？！” 众人面面相觑，随后不知道谁先在人群中问了一句，“你能代表林场不？” 张亮亮直起腰板，一脸正色点点头，“能！” “那你得给咱们大家伙儿做主，赵大河给咱们记得账都不对劲儿啊！” 检尺员不仅会记整个楞场的总账，他们还会记每个套户的人头账，套户凭借着人头账结工钱。 一句话说完，其他人的话匣子也被打开了，愤愤不平的述说刘立春不按林场排的小号，随便允许自己人抢他们的木头...... 张亮亮左手往下压，右手握成拳，轻咳两声，“你们说的我都记下来了，林场一定立马下来查账，你们就放心吧！” 得了这个保证，大家这才慢慢散去。 ...... 林场医院。 杨大山等人做了全身检查，除了杨大山有点儿轻微脑震荡，其他人都是皮外伤。 张亮亮陪着他们办了入院手续后就急匆匆的去找他老爸去了。 林场会议室。 林场场长张春光，生产场长张炼，验收组组长黄长海，调度组组长吴建正在开会。 张春光坐在上首，手边是冒热气的大茶缸子，他吸溜吸溜的喝一口茶水，咕咚咕咚咽下去，呸~往外吐片大茶叶梗子，这才缓缓开口。 “任务是很艰巨，但是支援特区建设任务必须保质保量的完成。” 砰~ 会议室的门猛然被推开。 张亮亮气喘吁吁的闯了进来。 张春光的脸呱嗒一下撂下来了，“什么玩意儿，管理层正在开会，你不敲门就进来？！” 张亮亮一拍大腿，“哎呦，我的爹！火烧屁股了，我只能隔着锅台上炕，流程不对就不对吧！” “什么隔着锅台上炕，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哎，哎......” 张亮亮一五一十的说完，屋里的四个人，八只眼，瞪的跟屋顶上的灯泡一样圆！ 还是张春光先反应过来，“没出人命吧？” “那倒没有。” “呼~”张春光抹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喃喃道，“没出人命就好，没出人命就好~！” 屋里其他人此刻难得的和张春光心有灵犀了，没死人就好！ 随后他们的目光就不约而同的看向了黄长海。 赵大河走的是黄长海的路子来的林场。 黄长海和乡财政所所长吴静山是在一个饭局上认识的。前些年，他刚当上验收组组长，吴静山拎着两瓶西凤，两盒子点心，求他给外甥赵大河安排个工作。 当年他手里正好有两个可以安排的名额，自己人恰巧没有需要安排的，他就做了个顺手人情，把赵大河招进组。 赵大河这小子平时一口一个姨夫的喊他，亲热的很，逢年过节也知道拎东西去家里，他是真没想到赵大河能干出这种混账事儿！ 黄长海刚想开口说话，张春光先问了，“谁作保刘立春包的楞场？” 说到这儿咱们得解释一下，在1980年之前，各个楞场都是林场直接派工人管理，1980年后，林场划分好伐区、林班、小号后，把各个楞场包给个人，也就是把头。 把头负责找人按照林场的要求伐木、拉套子、归楞，林场派检尺员负责检尺、验收、记账。 承包楞场，那绝不是普通老百姓能干的，所以，张春光有此一问。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吴建想起来了，“刘立春好像是老场长的叔伯小舅子。” 张春光心里有底了。 老场长年初的时候就得病死了，膝下无儿无女。 他若有所思的扫视屋内人一眼，右手中指轻叩桌面，慢慢说道：“说起来，杨大海同志上次还因为英勇救人被上头表扬了。” 一句话，这件事基本已经定性了。 第80章 打死一个和打死十个没有区别 当天晚上，林场医院又差点儿发生械斗！ 刘立春一家子连带亲戚朋友几十口乌央乌央的过来了，一看病床上的刘立春像条被人打断了脊梁骨的老狗，立马草娘日丫的就要去找杨大海寻仇。 赵三河还在县医院躺着，赵大河这又进了林场医院，赵二河不敢让爹娘知道，自己顶风冒雪的来了林场医院照看大哥。 他一看刘家人气势汹汹的样子，默默地把病房门关上了。 刘立春的儿子刘辉手里拎着一把菜刀，打头冲着杨大山的病房走来，吓得走廊上的病人和医生护士纷纷躲避。 “杂草的！谁叫杨大山？谁叫杨大海？！给老子......” 刘辉嘴里的话戛然而止，冰凉黝黑的枪口直直的顶在他脑门上！ 杨大海冷冷的说：“老子就叫杨大海，你想干啥？！” “我，我，我，你，你先把枪拿开......” “我这杆枪里面有十发子弹，口袋里还有十发，打死一个人是死罪，打死二十个人也是个死罪，你说对吗？” 杨大海手指微微弯曲，刘辉双腿发软，腿间一股热流，滴滴答答的顺着棉裤流到了水磨石地面上。 ...... 这件事了结的很快。 林场在调查中发现，赵大河在负责38楞场检尺验收的过程中，和刘立春一起瞒报产量，私卖木头分钱，这可是直接涉及到了国有资产流失！ 处理决定下来的也很迅速，赵大河开除，解除刘立春和林场的承包合同，林场派检尺员重新验收楞场的木材，所有套户、伐木工可以继续上工。 赵二河来看杨大山，说了两句干巴巴的问候话，实在是没有别的能说，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出了病房门，他长长的叹了口气。 自家大哥算是把草甸营子的人惹下了！ ....... 因为出了这一遭事，之前定好的给杨大海正式职工编制的事儿就不好再提了。 不过韩永勤的倒没什么挂碍，直接进了验收组当检尺员，他爹韩建国当师傅带他。 张亮亮很想让杨大海进保卫科，缠着他爹求了好几次情了。 “马上要过年了，您手底下不缺个打标本的？您想想，这十里八村的，可没有哪个炮手比他还准！人家这才几天啊，光黑瞎子就打了四五头了！” 张春光一下子让儿子说中了心事。 张亮亮一看他老子的脸色就知道有门儿，“爸，要不这样，要是杨大海把那个吃人的走驼子给您打回来，您就让他进保卫科？” “啧~嘶~行吧，你去传个话！” “哎呦！张场长真是英明神武！” 张亮亮乐的一蹦老高，赶快去林场医院找杨大海去了。 看着儿子的背影三窜两窜的没影儿了，张春光嘴角带笑，上头亲自交代了要好好安顿杨大海，自己给他弄个编制，也算完成任务了。 林场医院。 孙秀芬正拿着温和的湿毛巾给杨大山擦脸。 杨大山一脸无奈，“秀芬呐，你让我起来呗，大夫都说我没事儿了。” “滚蛋！大夫让你卧床静养！” 孙秀芬虎着脸道，手上的动作一点儿不带停顿的。 “哎呦，我真没事儿了，我躺的骨头都要锈死了！你就让我起来溜达溜达吧？再说了，我得去干活儿挣钱啊，一耽误耽误半个月，一头羊钱都出来了！” 恰巧这时张亮亮推门进来，闻言笑道：“着啥急啊，我不说了嘛，等你养好了，给你安排到食堂干活儿。” 杨大山笑呵呵的，“那感情好，麻烦张科长了。” 孙秀芬把凳子给张亮亮让出来，又给他倒杯水。 “哎，谢谢嫂子！” 张亮亮接过水杯，眼睛四处撒摸也没见杨大海，“大海子干哈去了？” “刚才院里进来三个伤员，说是让黑瞎子给抓的，大海子拿着枪去打黑瞎子去了。” “哎呦我草！哎呦我草！哎呦我草！” 张亮亮连忙把水杯放到床头柜上，像个小火箭炮一样往外冲，“这打黑瞎子咋不叫上我啊！” 咣当~ 门合上了，人没影了。 “这张科长，可是不大稳重啊......” 砰~ 门又开了。 “嫂子，你知道大海子去哪个林班了不？” 第81章 谁搁那儿招手呢 熊的性格凶悍，最喜欢记仇，那心眼儿小的跟黄鼠狼有一拼。 人要是招惹到了它，它就会没完没了地报复你。 尤其是在猎人枪下逃生的熊，格外的机警凶残，不好对付。 三天前，40楞场的油锯手耿宝杨和助手二嘎子上山伐树，两人起得早，一气儿放倒好几棵大树后，就坐在一旁边抽烟边和套户王兆二聊天。 几个人聊着聊着就说起来那头邪乎的走驼子。 “我听说42楞场那边，走驼子把两女检尺员给堵窝棚里了！” 说这话的是王兆二，他长的瘦瘦小小的，脑袋也小，干起活儿来力气却很大。 二嘎子拿起斧子修理砍倒大树的枝丫，“真的假的啊？是传说吃人的那个人熊不？” “嗯呐呗～” “那俩女检尺员让人熊给吃了？！” “呦嘿！” 王兆二双手用劲儿，把一棵修好枝丫的树搬到爬犁上，这才直起腰笑着说道： “那倒没有，听说人熊把两人烤的土豆子造光了，就哼唧哼唧的走了。” 耿宝杨把烟屁股扔到雪地里，看着星星点点的红光灭了，这才道：“净他妈的扯淡，那人熊闻着人味儿还能不吃？土豆子有啥好吃的？干呼啦的噎嗓子！” 王兆二不欲和他抬杠，嘿嘿一笑，赶着爬犁下山了。 三个人配合默契，这一天没少出活儿，方才的闲谈也就当成个笑话，随着刮的呼呼的北风散了。 眼看天色渐晚，王兆二拉完最后一爬犁木头，耿宝杨和二嘎子也歇手不干了，收起油锯往山下走。 三个人有说有笑的，走到一片长满红松林的沟塘子边上时，太阳西斜，隐入群山之间，森林里光线昏暗，几乎不可视物。 三人还没来得及点火把，突然，走在最前面，拉爬犁的老牛哞哞的低声叫着，踟蹰着不肯向前迈半步。 “这是咋的了？碰到大牲口了？” 走在最后的耿宝杨扬声问道。 王兆二心里一个哆嗦，“老耿你可别吓唬我！咱们伐区不是提前清理过一轮了吗！这咋还能碰到大牲口？！” 别看他嘴上是这么说，可老牛的这种反应分明就是碰到了可怕的野兽才会有。 二嘎子嘎嘎怪笑两声，开玩笑道，“会不会是那个走驼子来咱这儿嘎达溜达了？” “别胡诌白咧！” 耿宝杨莫名觉得身上起了一层白毛汗，“好的不灵坏的灵，你进山那么多年了，这点规矩还得我教你？！” 这叫避谶。 越是危险的行业越讲究这个。 二嘎子还有点儿不服气，“耿叔你怕啥？要真让我碰到那个走驼子，我非得把它的熊掌熊胆都卸下来不可！” 好家伙，熊胆熊掌拿到收购站，最起码能卖一两千块钱，那顶他在山上干五六年了！ 两人正呛呛着，王兆二突然出声，“哎，那是谁搁那儿招手呢？” “这山上除了伐木头的，就是拉套子的，还能有谁？” 二嘎子沉浸在即将发财的美梦中，不耐烦的怼了王兆二一句。 耿宝杨定睛向前望去，只见不远处确实有个人影。 模模糊糊的，像是靠在石砬子上，正朝着他们三个不停的挥手。 老人们常说，这人要是该当出事儿，那脑子里都是浆糊，根本意识不到危险的到来。 就像此刻的二嘎子，他完全处于即将发财的亢奋中，那脑子除了懵逼还是懵逼。 “没准是谁崴脚了，召唤人救命呢！” 二嘎子说完，就往前紧走几步，想要看清楚情况。 就在他快要到人影跟前时，耿宝杨终于反应过来了，他大喊一声，“那是人熊！赶快回来！！” 这一嗓子，声音都劈叉了。 二嘎子闻言一愣，还没做反应，那个人影动了！ 他猛的朝着二嘎子扑了过来！ 只听一声惨叫，二嘎子被拍飞了！ 老牛被吓的哞哞大叫，东躲西藏，爬犁上的木头也随着老牛的动作在雪地上乱摆。 王兆二生怕老牛受伤，这可是家里最值钱的东西了！ 耕地要靠它，拉套子要靠它，他宁可自己被人熊咬一口，也得护老牛的安全！ 吭—— 人熊长吼一声，朝着王兆二的方向扑了过去。 王兆二一点准备都没有，全部心思都在控制老牛身上，这一下要是扑实了，非死即残！ “嗡嗡嗡～” 耿宝杨打开油锯，锋利的刀锋朝着人熊的后背就杵了过去！ 第82章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吭—— 人熊敏感的预知到了身后的危险，居然堪堪在油锯沾上它身体的一瞬间，灵活的向旁边躲了过去！ 一撮棕色的熊毛飘散在空中，最后落在雪地上。 耿宝杨不敢大意，手里握着油锯挡在王兆二身前。 人熊直立着身子，身高居然能到两米多！ 整个熊就像是一座小山，压迫感极为强烈。 它呲着牙，试探的向前走了半步，两个爪子高高举着，仿佛下一刻就要把人抓到撕碎，扔进嘴里嘎嘣嘎嘣嚼了吃！ 狭路相逢勇者胜！ 有的时候，人兽对峙之时，谁先害怕，露出破绽，谁就输了。 耿宝杨在山中伐树多年，这点经验还是有的，他目光紧紧盯着人熊的动作，嘴里高声嘱咐身后的王兆二，“去把火把点上！” “啊.......哎哎!” 王兆二手脚发软，在雪地上连跌两个跟头，哆哆嗦嗦的把火把点燃。 暗红色跳跃的火光一下子驱散了黑暗，耿宝杨心中安定了一些。 不过待他看清眼前人熊的模样时，一颗心很快跌入了谷底！ 人熊那锋利的白牙上还挂着肉丝和一缕疑似布料的东西！ 这人熊八成是吃过人了！ 吃过人的熊和没吃过人的熊是不一样的，熊在吃过人后，它就会意识到原来人类很弱小，而且能吃，从而将人类加入到它的食谱中，而这就会导致未来可能会持续出现熊伤人的情况。 简单的说吧，吃过人的熊不会放弃每一个它碰到的人类。 零下几十度的天气里，耿宝杨脑门子上冷汗直流。 “杂草的！今儿就今儿了！” 他一咬牙，全身迸发出一股悍劲儿，抄着油锯就冲着人熊怼过去了！ 耿宝杨打定了主意，今天就是和人熊同归于尽，也不能稀里糊涂的被人熊吃掉！ 人熊似乎没料到眼前人就这么蒙头蒙脑的过来了，反而被吓了一跳，随后一扭身子，朝着林子里跑走了。 又过了好半天，耿宝杨端着油锯的手都麻了，他也没敢放下。 十几分钟后，他见人熊确实没有再折返，这才一屁股跌坐在雪地上。 …… 二嘎子腰撞到树上，直接折了，耿宝杨和王兆二还好，基本没受什么伤。 像他们这种情况，三天之内又发生了好几起，有死有伤。 这下别说林场了，就连林业局也震动了，局长下令，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把这头伤人的人熊给杀了！ 不过山里有山里的规矩，要杀人熊还得靠炮手。 局长能指派的民兵们，就算手里有56半，大炮，见着人熊就能给它怼碎乎了，可前提也得是能找到人熊不是？ 可现在猎人断层，厉害的炮手不多，就算局长想不惜一切代价，也没有那么多代价让他惜啊！ 这个时候就只能靠重赏了。 于是，林业局下发了通知，谁猎到杀人的人熊，奖励一千块钱现金，五十斤粮票和五十尺布票！ 杨大海自然看到了这个通知，也很心动，这不是只为了奖励，关键是刺激！ 不过杨大海心里有点儿踌躇，他现在手里没有猎狗，单枪匹马的去猎熊，胜算不大啊！ 哎，真是发愁，飞虎和大胖二胖太小了。 “汪呜～汪呜～” 飞虎仿佛听懂了他的感慨，不服气的在地上汪汪叫！ 第83章 预定两个编制 杨大海一把捞起飞虎抱在怀里，飞虎傲娇的别过头去不看他，不停的发出低低的哼唧声，看上去还是气囊囊的。 “小样儿吧！” 看到飞虎，杨大海不禁又想起家里的大胖二胖。 不知道张三婶子是怎么帮他照顾狗的，家里那100罐特制宠物奶粉又不好让张三婶子知道！ 杨大海思来想去，想到一个好办法。 他想去和钱家借狗！ 一来，钱力上次带着两条猎狗去杀仓子，那两条猎狗是和黑瞎子搏杀过的，它们鼻子能闻出来熊味儿，也敢和熊斗。 二来，自己对钱家有救命之恩，他只要开这个口，想来钱家不会拒绝。 三来，猎狗和人一样，分猎物时算一股，到时候分了钱和粮票，也能解决钱家的一些问题。 只是不知道两条猎狗上次和狼群搏斗受的伤好没好？ 他这边儿刚打定主意，正要去病房找钱万山，张亮亮气喘吁吁的跑过来了。 “哎呦，大海子啊，你在锅炉房藏着干嘛？我都找你一圈儿了！还以为你自己跑山上杀走驼子去了呢！” “我一个人去？找死啊？” 杨大海迈开大长腿往病房走，张亮亮跟在他屁股后头，一五一十的把自己老爹和他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咱们把走驼子杀了，我爸就让你进保卫科！” 张亮亮话语里颇有些邀功的意思，“到时候你不用天天上班，就带着我上山打个标本啥的就行！” 这句话前半句可能属实，后半句纯属张亮亮假传圣旨了，张春光根本就不赞成儿子进山打猎！ “不用上班？” 杨大海停住脚步，张亮亮的一句不用天天上班说到他心坎里去了。 要是能有个编制，按月拿工资，还不耽误自由自在的跑山，去哪儿找这种好事儿去？ “不用不用！呵呵，到时候你上山别忘了带着我就行！” 张亮亮再次强调要他带着自己。 杨大海根本没注意他话里的小九九，双眼放光问道，“那能给我哥也安排个编制不？” “啊？给你哥也安排一个编制？” 张亮亮没想到杨大海会额外的提这个要求，他抬手摸摸脑门儿，“看吧，等有机会的。” 看吧，等有机会的，这几乎等于拒绝了。 深谙中国人说话艺术的杨大海穷追不舍，直接给张亮亮提供了一个选择，“就让我哥在食堂干呗？” 不是啥重要岗位，后勤也归他爹直接管理......张亮亮这回答应的很干脆，“行！咱们先去打走驼子，到时候也好跟我爸提。” 两个人商量好，一起去和钱万山借狗。 钱万山磕巴都没打就同意了，“你婶子把狗领回家了，你去家里牵吧！” 钱家家里还有个瘫床上的老太太，钱万山和钱力脱离危险后，钱大婶就带着闺女，牵着两条狗回家了，现在就是钱万山在医院照顾钱力。 正说话间，韩永勤跑过来了，一见面就说，“海子哥，你是不是要去打走驼子？” “嗯呐呗，你咋来了？” 韩永勤嘿嘿一笑，“我听说走驼子昨天在45楞场出没，偷吃了人家刚蒸的一锅窝头！我这不赶紧过来给你通风报信嘛！” 昨天在45楞场，那最近两天应该也在这附近。 杨大海一锤定音，“那咱们赶紧去牵狗，然后马上奔45楞场！” 三人本来可以坐通勤小火车，不过下了小火车还得走好几里地，这时恰好有拉原木的汽车下山，三人就决定跟车走。 解放牌汽车的驾驶楼很暖和，不过就是太颠了！ 这种解放牌卡车，因为要拉原木，所以除了原有的车厢，后面还改装加了一个左右各两个轮子的拖挂，四周安装了结实的铁质防护栏，这样可以多装一些原木，只要用钢丝绳绞杠固定好就行。 下山的路已经清出来了，但是常年过重卡，山道被压的高低不平。 杨大海觉得自己简直是在坐过山车！ 他个子高，双脚用力蹬着车底，右手死死的赉i三声）住扶手，即使这样，一过大坑，整个人就会被颠起来了，脑袋瓜子咚咚咚的撞驾驶楼的顶部。 翻过一座山坡，接下来是一条又长又陡的下坡路，汽车的车轮沿着已经被压出来的凹陷车辙缓缓的下坡，司机嘴里叼着烟，油门和刹车频频交替，一脸毫不在乎的劲头儿。 汽车一股涌一股涌的前行，杨大海实在是忍不住了胃里翻腾的恶心劲儿，摇开玻璃窗呼吸着新鲜空气。 汽车突然猛的一个大颠簸，张亮亮三人被抛起来又被驾驶楼顶棚撞下去，车头偏离了原定方向，朝着路外的陡坡出溜！ “我草！” 司机师傅也顾不上抽烟了，双手紧握着方向盘，专注地盯着前方道路，扭动着全身控制汽车才渐渐转回到了正确的方向。 这一顿操作过后，汽车不往前走了！ 司机用手转动表盘上的车钥匙，猛踩油门，轰轰轰~汽车发动机吼叫着，车轮却一直空转，前后顾涌就是出不去。 “草！又误了！” 车误了就是车轮陷进了坑里出不来了。 司机猛地拍方向盘一把。 杨大海跳下驾驶楼子，深呼吸一口新鲜空气，总算是把胃里翻腾的恶心压下去一点儿。 司机也下来了，围着车前前后后的看了一遍，原来是后车轮陷进了一个很大很深的坑里，冰雪融化成泥水冰碴，溅出来一大片！ 这种情况下想要出来就得选最原始的方式——人推。 车轮在原地飞快地打转，车轮翻起的冰水溅得杨大海三人满身满脸都是，结果他们把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车还是出不去。 张亮亮累的气喘吁吁，伸手指向远处，“那嘎达有个屯子，去屯子里多找点儿人吧，就靠咱三是没戏了。” 司机在原地等候，杨大海三人结伴去屯子里找人。 此时已经下午三点了，屯子上空飘浮着蓝色的炊烟，几间土坯房子出现在眼前，劈好的木头柈子码成一人多高的院墙。 这家看上去还挺利整。 三人走进当院，朝着屋里高喊，“家里有人没得？” 吱呀~ 一位五十多岁的妇女探出头来，“你们干啥的？” 张亮亮说明来意，“婶子，我们林场拉木头的，车误前头路上了，想来你们村找点儿人手帮忙推车。” 这时候的人都淳朴，更何况这个村子离林场那么近，靠林场吃林场，他们不敢得罪林场的人。 很快，村长带着好几个大小伙子去帮忙救援。 有人砍来一棵碗口粗的树，砍成几段塞进车轮下面，有人用手扶着加以固定，其他人跟着汽车轰动的节奏一起使劲儿推车，经过十几分钟的努力后，汽车终于开出了泥窝子！ 轰轰轰~ 大家伙激动的开始鼓掌，还有人嗷嗷的欢呼！ 第84章 单手搏金钱豹 噗~噗~噗~噗嗤~ 刚开出泥窝子没两步的汽车像放屁一样噗噗几声后，彻底熄火了。 司机捣鼓半天也没修好车，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最后一行人只能先去附近的屯子里待一晚上。 这个屯子叫大山顶子，整个屯子就三十多户人家。 老村长黄贵发让张亮亮四人去他家住。 “我家儿子媳妇都去林场干活儿去了，西屋空着呢！一会儿让老婆子把西屋的炕烧的热乎的，你们就踏踏实实的睡一晚，明天一早我让人赶着爬犁送你们回林场找修理工！” 黄贵发特别热情，一回家就招呼老伴儿把家里的大鹅宰了。 杨大海拦着不让，可最终也没拦住。 刚才还昂着脖子神气十足，炸煞着翅膀准备叨人屁股蛋子的大鹅一瞬间命丧黄泉。 晚上饭就是铁锅炖大鹅，锅里放了土豆干，豆角干，大白菜和冻豆腐，一大锅油滋滋，热腾腾的，引的人口水直流。 黄贵发从柜子深处把珍藏多年的五连泡（五味子泡的白酒）拿出来，给在座的每人都斟了一大碗！ 刚才帮忙推车的人，再加上大山顶子能说的上话的男人们，也都来黄贵发家陪且，整间屋子满登登的都坐的是人！ 屋外寒风呼啸，又飘起了雪花，板杖子被吹的嘎嘎直响。 屋里气氛热烈欢腾，鹅肉一吃，五连泡一喝，话匣子就打开了，各种吹牛打屁，天南海北的聊天。 杨大海喝了好几碗五连泡，肚子发胀，就想出去方便。 黄贵发一把拉住他叮嘱，“别走太远，就跟房根儿底下尿就行！最近这些日子附近闹土豹子。” 土豹子就是远东豹，也叫金钱豹，大型猫科伏击型食肉动物，头小尾长，四肢短健，一身金黄布满黑色斑点的皮毛。 杨大海脑袋晕晕乎乎的，黄贵发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也没太当回事儿。 他披上棉袄，戴上帽子，打开门就被一阵寒风吹的一激灵！ 杨大海走到房根儿底下，刚想解裤子，结果一抬头，发现好几个妇女正坐在西屋炕上聊天呢！ 他赶紧把裤子提好，继续往外走。 等屋里的灯光照不到了，他这才开始踏踏实实的放水。 这天虽然没到边尿边用小棍儿敲的程度，可这一会儿也把杨大海的屁股蛋子冻的够呛。 “嘶~真冷啊~” 杨大海提起裤子，刚想要走。 突然！ 从暗处的木头柈子上窜出一条黑影，猛地扑向杨大海！ 杨大海没反应过来，重压之下，一下子就被扑倒在了雪地上！ 清悠悠的月光下，杨大海只见一口锋利的白牙，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着他的脖子就咬来了。 杨大海来不及细想，几乎是本能般的伸出右手，直接怼进了朝他张开的血盆大口中！ 杨大海手大，拳头像个小沙包，正好塞进猛兽的嘴里！ 如此危险境地下，他也没觉着右手有多疼，就觉得那东西的牙硌得慌，这么想着，杨大海就又使劲儿往里怼了两下！ 野兽差点儿被他给怼干哕了！ 这踏马的捕食多年，也没见过直接把拳头送进嘴里的啊！ 野兽想直接用锋利的牙齿把杨大海的胳膊咬断，可是嘴又使不上劲儿，急的往后退了一步。 就这个空档，杨大海才看清眼前的猛兽是头豹子！ 你退我进，杨大海手上用力，豹子开始往后缩，咬着杨大海的嘴也松了下，想把他的手甩开，再重新攻击。 谁知道杨大海根本不按常理出牌，非但没把手拿出来，反而趁机又往里伸了些，直接捅到豹子喉咙！ 豹子伸出锋利的双爪朝着杨大海的头脸招呼，杨大海一个用力，上下翻转，直接把豹子压到了自己身子底下！ 他用身体拼命压住豹子的肚子，用右腿膝盖顶住豹子头，腾出一只手狠狠掐住豹子的脖子！ 也不知折腾了多久，豹子渐渐不动了，杨大海整个身体压在豹子身上。 第85章 喝大了 金钱豹是伏击型食肉动物，往往在猎物做出反应之前就会扑倒它们。 一旦猎物被捕获，金钱豹会立刻折断猎物的脖子，让猎物窒息而死，然后把尸体带到树上，掏出心脏，慢条斯理的享受食物。 金钱豹身体里蕴藏的巨大力量使它们能够扑倒比自己重10倍的猎物！ 所以，杨大海和金钱豹短短几分钟的肉搏，他就已经完全累脱力了。 杨大海直起身子，先是觉的后心一片冰凉，随后冷风一吹，全身都凉飕飕的。 金钱豹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杨大海试着把右手从金钱豹的嘴里拽出来。 “呼！” 他整个拳头和右小臂都火辣辣的，肯定是受伤了。 顾不得管伤口，杨大海右手摁住金钱豹的脖子，左手抓住金钱豹的脑袋，双手交错，一个用劲儿～ 喀巴喀巴～ 一声清脆的骨头断裂声响起，金钱豹的脖子被杨大海扭断，彻底死透了。 杨大海从金钱豹身上爬起来，缓缓劲儿，慢慢朝屋里挪过去。 “汪呜～” 飞虎原本在东屋地上欢快的吃食，门缝一开，飞虎立马呜呜叫着跑了过来，围着杨大海的裤脚不停嗅闻，摆着尾巴转圈。 “快去吃饭去，别大家伙儿一会儿不注意，再把你踩死了～” 杨大海用脚勾住飞虎圆滚滚，软乎乎的肚子，轻轻把飞虎拨楞到一边儿去。 屋里酒酣耳热，正是热闹时候，你一句我一句的，声音大的能把房顶子掀喽！ 大家正喝到高潮，张亮亮非得拉着韩永勤和黄贵发拜把子。 “老哥哥，以后咱们就是大山顶子结义三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呃～不，不行，你岁数太大了，不能一天死……” 韩永勤舌头也喝大了，“那不行，那不行啊，不能把我海子哥忘了啊……我，我现在就去找他，你们等等的再拜嗷……” 黄贵发：“……” 黄贵发酒量好，喝到现在脑子还是清楚的，他一手一个，摁住躁动的韩永勤和张亮亮。 “拜把子的事儿明天再说，今天喝的差不多了～大家伙儿都散了吧，散了吧！” 后边一句话是给乡亲们说的。 大家哄笑着往外走，最先出门的人正好和杨大海走了个头碰头。 “大兄弟，你这泡尿尿的时间可够长的……哎呦，你手和胳膊这是咋啦？” 这人一咋呼，屋里人的目光都投向杨大海。 “哦，没啥大事儿，就刚才捶死了个土豹子。” 杨大海云淡风轻的说着，再配上血淋淋的右手，这个逼让他装的…… 怎么说呢，反正人气值跟不要钱一样唰唰唰的增加！ 哗啦啦～ 张亮亮一猛子站起来，盘在炕桌底下的双腿直接把炕桌带翻了！ 幸好韩永勤就坐在对面，他双手抓住炕桌两边，手往下按，滑落的盘子碗总算是没都摔地上！ “土，土豹子，搁哪儿呢？快把我的枪拿来，我要去为民除害！” 张亮亮眼神迷离，摇头晃脑的在炕上转磨，到处找他的枪。 屋里众人现在完全顾不上张亮亮，七嘴八舌的问杨大海土豹子在哪儿，是咋捶死的。 黄贵发把人群扒拉开，“去去去！别围着了，大胜赶快给我拿点儿散篓子去！你大娘知道在哪儿放着呢！” 大山顶子没有村医，平时大家有个头疼脑热的都去十几里地之外的村卫生所看病。 现在太晚了，杨大海这伤只能先简单处理一下，等天亮了再去卫生所。 …… “嘶～” 黄贵发用清冽的白酒冲洗杨大海受伤的拳头和小臂。 杨大海被高度数白酒煞的脸色发白，脑门子上的青筋都蹦出来了。 清洗完伤口，黄贵发把家里半年前剩下的一瓶紫药水给他抹上，包上白布，“等天亮了再去小山屯卫生所开点消炎药。” 他们这边刚处理完，门外传来一阵咋咋呼呼的声音。 “我的老天爷！他弄死的还真是一头土豹子啊！” “这土豹子能有百八十斤？这他妈的咋捶死的啊？” “啧啧，你们看，土豹子身上连一个枪眼儿都没有，这身皮子得卖多少钱啊！” “……” 众人把土豹子拖进屋，昏暗的灯光下，那身光滑油亮的皮毛散发出别有风韵的高贵感。 “嗨，前面的土豹子你哪里跑？！哇呀呀呀呀……” 张亮亮像唱京剧一般，朝着地上的土豹子就冲过去。 “啊呀～扑通～” 张亮亮脚下一个踩空，直接摔到了地上！ 第86章 打豹英雄 “我草~” 屋里一片惨不忍睹的我草声响起。 还是黄贵发靠谱，抢上两步，伸手抓住张亮亮的后脖领子，一个用力给他提喽起来，墩在炕头上。 “哎呦，哎呦，我头疼，鼻子也疼~” 张亮亮脑门子上肉眼可见的起了一个油亮青紫的大包，鼻血流的满脸都是。 他伸手一摸，凑到眼前一看，随即激动地大声嚷嚷：“老哥哥，这血不能浪费了，赶快让人把酒拿过来，咱们歃血为盟！” 韩永勤挤过来，手里还拿着一碗酒，“二哥，赶快把你的手在酒里涮一涮。” 黄贵发：...... 杨大海：...... 黄贵发哭笑不得，让张亮亮老实的在炕头上坐着，打湿毛巾给他胡噜干净脸上的血，又冲着媳妇道:“老婆子，赶快拿香油瓶子来，给我这小兄弟脑门子上的包抹抹！” 这也是当地的土办法，香油抹在摔伤的地方，可以防止起包，加速伤口愈合。 安顿好张亮亮和韩永勤这俩活宝，大家伙儿又凑到土豹子跟前议论纷纷。 最后大家一致觉得，土豹子不可能随便跑村里来攻击人，指定是它正猎杀村里牛羊的时候被杨大海碰见了，它这才反击的。 黄贵发一拍大腿，这才想起来，“赶快去看看我家的羊还在不？是不是让土豹子嚯嚯了啊！” 点燃火把，一帮人匆匆走出去查看。 果然，黄家羊圈里的羊都挤在一起瑟瑟发抖呢！ 雪地上有一串鲜血沥沥啦啦的，众人顺着血迹找到一棵大树，抬头一看，死羊被掏了心肝，死不瞑目的挂在树杈子上呢！ 金钱豹擅长爬树，平时打到猎物后就把猎物放到树上，然后再优雅的享受。 杨大海打死的这头金钱豹大约九十来斤，是一头刚刚成年的雄豹。 估计因为大雪封山，找不到猎物，这才冒险进村捕食。 好不容易找到了羊圈，弄死一头，刚吃了点心肝，就想着再弄只羊当储备粮，好巧不巧碰到了杨大海，直接一命归西！ 黄贵发等人把树上的死羊拽下来，虽然死羊的心肝和肉厚的地方已经被吃掉了，可其他地儿的肉还有不老少呢，带回去够吃一段时间了！ 杨大海无意间帮大山顶子除了一害，屯子里的人一大早就扒黄贵发家西屋的窗根儿，想看看打豹英雄是长啥样的。 杨大海一睁眼，看着人挤人，人挨人，一排排脑袋凑在窗户上，差点儿把魂儿吓飞！ 这咋回事儿啊？ 要不是外边天大亮的，他还得以为山村闹鬼呢！ 黄贵发抽着旱烟笑嘻嘻的走进来，“醒啦？大夫来咱家了，让她给你上点儿药呗！” 接着就有一个中年妇女挎着木头药箱走了进来。 杨大海连忙拿被子挡住自己赤裸的上身，“等我穿上衣服.....” “哎呀，不用，这样好上药！” 女大夫一屁股坐到杨大海枕头边儿，抓过他的右手开始抹药，边抹药边拉家长。 当她知道杨大海没媳妇的时候，双眼立马开始烁烁放光。 “大海啊，姨家你妹子，今年十八，不是姨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你妹子长的跟姨年轻时一模一样，你一会儿吃完饭上姨家相看相看啊？” 杨大海看着对方那标准的国字脸，还有短壮的身材，艰难的开口道，“姨啊，其实我嫂子给我介绍了一个媳妇......” “你刚才不是说没媳妇吗？” “是，是没结婚，但是见过面了。” 这时候男女相亲见面，双方没有意见，就相当于成了。 “哎，行吧~” 女大夫颇为遗憾的叹口气。 难得碰到一个长的好，身体也好，还能挣钱的小伙子，可惜了的不能给自己当女婿...... 已经醒酒的韩永勤和张亮亮躲在被窝里偷笑，杨大海抄起枕头拍到两人脸上！ 吃过早饭，黄贵发让人赶着车带司机去林场求援，杨大海等人则留在屯子等待。 黄贵发现在稀罕死杨大海了，大手一挥就决定把昨天的死羊炖了！ “咱们今天喝羊汤，炸果子吃！” ....... 黄贵发把羊肉剔下来，羊骨头砸开，开始熬汤。 咕嘟咕嘟~ 大火烧滚把骨头捞出来，把配好的佐料放进去，盖上锅盖继续熬煮。 旁边的锅里放了半锅荤油，烧到锅底冒一串串的小泡时，黄贵发家的揪一个半发面剂子，拿擀面杖擀成巴掌大的一个圆饼，再用刀在中间划开三道，抻着面饼滑进油锅里。 等面饼从锅底飘上来，一面变的金黄起泡的时候，翻个个，把另外一面也炸金黄，一个炸果子就好了。 黄贵发家的是个会过日子的女人，和面的时候放了干花椒叶和盐，炸出来的油饼有种特别的香味儿，咬一口，酥脆极了，油香油香的！ 张亮亮和韩永勤昨天喝醉了酒，早晨就喝了两碗大碴子粥，这时候让炸果子的香味儿一勾，哈喇子差点儿流出来。 黄贵发家的笑眯眯的递给两人一人一个炸果子，“拿筷子夹着吃，别烫着手！” “谢谢婶子！” 张亮亮连忙道谢。 韩永勤倒是还没忘昨天的事儿，诧异的问：“亮哥，你差辈儿了啊，得叫嫂子！”来，我们开始唱歌，是谁的心呐 第87章 吃里扒外的大虎逼 日暮西斜，屋檐上挂着一排或长或短的冰溜子，长长的垂下来。 淡黄色的日光折射到冰溜子上，更加显得冰溜子晶莹剔透。 杨大海三个人和黄贵发坐在热炕头上闲扯淡，突然听到屋外响起汽车的鸣笛声。 张亮亮把头探到窗户边儿往外看，纳闷的咦了一声，“这不是我爸的吉普吗？他咋来了？” 摸摸脑门子上肿成鸡蛋大小，油光锃亮的鼓包，张亮亮叹口气。 “哎，我爸肯定是知道我受伤了，着急忙慌的开车就来了。哎，你们别看我平时跟老头子拧，这亲爹就是亲爹，亲儿子就是亲儿子，血缘管着呢！” 张亮亮正感慨着，吉普车车门一开，张春光果然从里面下来了。 黄贵发一看林场的场长亲自到家来，慌的急忙下炕迎接。 他还没出门呢，张春光已经大步流星的走进来了。 “爸，我这伤没事儿，就是磕了个包，你看你还亲自过来了......” 张亮亮话没说完，张春光满眼放光的看向杨大海和韩永勤，“你们哪个是打豹英雄杨大海？” 张亮亮：...... 黄贵发瞥他一眼，你小子挺能自作多情啊，你爹连眼角都没夹你一下！ 好在张亮亮脸皮厚，这点小尴尬根本不放在心上，立马指杨大海给他爹看。 “他是杨大海！昨天赤手空拳把土豹子捶死的！爸，他牛逼不？” 张春光一把握住杨大海的手，连连追问，“真是捶死的？身上没枪眼儿？” 杨大海总算知道张亮亮像谁了，这父子间一脉相传的自来熟啊！ “是捶死的！” 杨大海点点头。 “哎呦，英雄！打豹英雄啊！这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 张春光稳当下来，缓了声气，伸出右手拍拍杨大海的肩膀，“好！好啊！你看你啥时候来林场上班啊？” 这个转折，就挺硬的。 张亮亮挠挠头，“爸，你上回不是说得等到打死走驼子才给办嘛？” “闭嘴！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张春光斜楞儿子一眼，这才看见他脑袋上的包，“你这是咋了？又让人给打了？” 张亮亮一扭身子，背对他爹给杨大海使眼色，用嘴型给他传递消息，那意思是赶快跟我爸提你哥去林场食堂的事儿啊！ 杨大海看懂了，不过他没提，而是反问张春光，“您今天来是......” 张春光笑着搓搓手，“那啥，你打死的这个土豹子能不能转卖给叔啊？” 马上要过年了，方方面面的都需要走礼，林业局局长上次话里话外的说，今年不想要野猪狍子啥的，最好来个豹子老虎啥的。 老虎他是不敢肖想的，可这豹子在山林中也是仅次于老虎的存在！ 豹子不仅杀伤力很强，可以捕捉比自己重好几倍的大个子（马鹿），野山羊，大狍子，奔跑的速度也非常快，又擅长爬树，在林中几乎无敌。 前些年，有炮手拿着活羊当诱饵，想把豹子引出来，结果一个多月，羊都累瘦了一圈，炮手愣是连豹子的一根毛都没见到！ 所以张春光一听说杨大海弄死个豹子，连会都顾不上开了，坐着车就赶过来了。 “你放心啊，叔指定不能让你吃亏！” 张春光拍着胸脯保证，“咱该多少钱就多少钱，你不用看在亮子的面子上给叔便宜！” 说实话，张春光现在都后悔没把杨大海的编制和韩永勤一起办好！ 这要是自己的职工，还用的着这么下脸说话啊！ 杨大海从炕上出溜下来，穿上鞋，引着张春光去院子里看土豹子。 昨天晚上杨大海已经给土豹子开膛破肚，内脏都掏出来了，剩下的整个土豹子就埋院子里的雪堆里，这时候已经冻的邦邦硬了。 “哎呦，哎呦！这是金钱豹啊！” 一看这豹子的花纹，张春光不禁惊叹一声。 说实话，他以为就是个土豹子呢，这也没想到竟然是个货真价实的金钱豹啊！ 张春光的嘴角忍不住的向上扬，这下在局长面前可是太有面儿了！ 在民间，豹子也有很多种叫法。 比如大家通常管杏黄色毛被，全身布满黑色金钱纹图案的豹子叫金钱豹，黄白色毛被，黑色金钱纹的叫银钱豹，而花纹不明显，不清晰的就叫土豹子。 杨大海打死的这一只，毛色金黄，全身的金钱纹清晰美观，可以称得上是金钱豹！ 关键是这个金钱豹身上没有一丁点儿伤口，皮毛完整，这可真的太难得了。 “爸，爸~” 张亮亮挤到他爹身边，在他耳朵边儿小声嘀咕了一会儿，张春光听儿子说完，只思索了一会儿就拍板决定了。 “大海啊，叔给你定了，你和你哥都来场里上班！你也不用干啥，就多给叔打点标本就行，枪、子弹和火药啥的，你随便用！” 杨大海心里挺高兴，脸上就露出笑模样来。 张春光一看有门，趁热打铁，“那你这个金钱豹就给叔，叔给你......” “爸，你可不兴白拿啊，这金钱豹的皮子少说能卖两三千！” “滚蛋！老子是那种白吃白拿的人吗？” 张春光恨恨的踹儿子屁股蛋子一脚，险些没给他踹雪壳子里！ 自己怎么生了这么个大虎逼，真是不分里外！ 儿子把窗户纸戳破了，他老人现在也不咋好意思白要金钱豹了！ 没想到杨大海倒是挺痛快，“叔，你就拿走吧，啥钱不钱的，咱不论这个！” 他这么一说，张春光就给架住了，他咬着腮帮子，从兜里摸索出一沓钱来。 “这是三百，你先拿着，后边叔再给你凑七百，你看行不？” 杨大海还没接，张亮亮迅速的把钱拿过来，查查数，确定没有问题，这才对张春光叮嘱道： “爸，钱我替大海子收了啊，那啥，咱们是亲爷俩儿，就不用打欠条了。” 张春光：...... 是不是祖坟埋错地方了，自己怎么生了个吃里扒外的大虎逼！冰溜子 第88章 滑冰 杨大海莫名其妙的成了打豹英雄，他人还没到草甸营子，名声却像长了翅膀一样传的到处都是。 刘爱花这些日子过的很不好，牙疼，两边的腮帮子肿的像吃了好多坚果的松鼠。 自家的准姑爷赵三河被黑瞎子抓了头皮，现在还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大夫说是伤了脑神经，不知道啥时候能醒过来！ 这要是醒不过来，以后就成植物人了，让家属做好心理准备。 说来也是倒霉，跟赵三河一同受伤的钱力人家早就醒了，现在就是卧床静养！ 准姑爷在病床上躺着，自己原来掐半拉眼角看不上的杨大海却屡屡出彩！ 什么黑瞎子，大炮卵子，狍子，苍狼，野鸡啥的就更别提了，就跟流水儿一样往家运。 他们都给杨大海算着呢，就最近这一段时间，杨大海至少得入账七八千块钱！ 七八千块钱啊，这可是笔巨款！ 要知道这年头万元户还上报纸，受政府表彰呢！ 杨大海一举从盲流子变成了镶金边的炮手，刘爱花都要后悔死了！ 尤其是看到闺女天天头不梳脸不洗的颓废样子，刘爱花一颗心像被人用手捏碎了！ 有人欢喜有人愁，和刘爱花心境迥然不同的得数张三婶子了。 她受孙秀芬之托，帮忙照看杨大海家的两条狗，给乡亲们一种杨大海和小翠儿的亲事就要成了的感觉。 关键是平时有人拿这事儿打趣，张三婶子也一改之前旗帜鲜明的反对态度，不说话，就是笑，态度相当暧昧。 张三婶子以前不乐意闺女跟杨大海，是觉得一个没正事儿的盲流子，能养的起家？ 现在杨大海野鸡变凤凰，她可是百分之一万的乐意了！ 外村人有跟她扫听杨大海的，她直接都给怼回去了。 笑话，好好的能赚钱的姑爷，还能拱手让给别人？ ...... 朝阳初升。 杨大海等人赶着晨光回到了自己家。 板杖子边上堆的积雪依旧像小山一样，两扇木门被北风吹的刮啦啦响。 他先去张三婶子家接回了大胖和二胖，给人家留下刚从小卖部买的三斤黄油大饼干作为谢礼。 掂掂大胖和二胖，比走之前胖了不少，皮毛也挺滑溜，看来张三婶子喂狗还是挺上心的。 杨大海又真心实意的道了谢，张三婶子笑眯眯的看着杨大海，很有些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的样子。 “跟婶子客气啥啊，以后家里有啥事儿不方便，你尽管来找我和你小翠儿妹子！” 小翠儿娇羞的在旁边时不时的瞄杨大海一眼，杨大海一个哆嗦，赶快抱着两条狗跑了。 一到家，杨大海就给三条狗泡了奶粉加餐。 飞虎和大胖二胖排成一排，摇着尾巴，吧唧吧唧的吃的欢。 张亮亮蹲在大胖跟前观察狗碗里的奶粉，抽抽鼻子，问杨大海，“你这是羊奶还是麦乳精啊？味儿还怪好闻的！” 说着，伸手就去端大胖跟前的碗。 “汪呜～” 大胖喉咙里发出低吼，伸出毛茸茸的小爪子护住眼前自己的饭碗！ 一双黑溜溜的眼睛不善的盯着张亮亮的手。 “着啥急啊，我又不带跟你抢的！” 张亮亮嘟囔一句，讪讪的收回手。 杨大海一乐，这货的逗比属性越来越明显了。 “你俩在家烧烧炕，整点儿饭吃，我先去看看我侄子侄女，然后咱们就去孙家屯子借狗！” 杨大海拿上两盒奶粉放进网兜里，又放进去五斤炉果和大饼干，准备去孙茂林家看杨云亭和杨云云。 “知道了，海子哥，你去吧！” 韩永勤答道。 自从杨大山受伤，孙秀芬去照顾，家里的两个孩子，还有买的羊，杨大海弄回来的小狍子就打包托付给孙茂林两口子了。 而大胖和二胖之所以没有一起去孙家，是因为孙茂林家的小子上次差点儿把大胖玩废了。 为了两条狗的安全，这才托付给张三婶子。 孩子，羊，狍子都麻烦人家，杨大海既然回来了，就得拿上点东西去人家看看，这是老礼。 他骑着自行车，车把上一边挂一个网兜，朝着孙茂林家猛蹬。 杨大海骑到孙家屯子村口，正好看见一帮孩子在结冰的大河上滑雪。 七八个孩子排着队的从河上面高高的陡坡往下滑，欢声笑语传的老远了。 杨大海手捏刹车闸，长腿一支，手搭凉棚看向那帮小孩儿？ 还挺巧，打头的那个就是自己侄子杨云亭！ 杨云亭身上穿着厚厚的棉袄，带着棉帽子和连脖的棉手套，一屁股坐在装化肥的尼龙袋子上，两腿分开，两手抓住尼龙袋子的前面，后面的人在他背后用力一推！ “哇噢噢！呜——” 杨云亭大喊大叫地滑了下来。 等滑到河底后，还有一条早就清除了积雪的冰道，滑完雪直接就转换成滑冰。 出溜结束后，杨云亭就再跑上山坡，在滑雪和滑冰之间完美地衔接，乐此不疲！ 第89章 走驼子再伤人 “小亭子！云云！” 杨大海双手卷成喇叭状，中气十足的朝着滑冰的一群小孩儿高声喊。 他的声音顺着北风传的老远，刚要滑雪的杨云亭愣了一下，随即看到了和他不停招手的老叔。 “哈呀！是我老叔，我老叔来了！云云，走，去找老叔！” 杨云亭高兴的蹦起来，拉住在身后排队的杨云云，朝着杨大海蹦蹦跳跳的跑过来。 咯吱咯吱～ 杨大海踩着厚厚的积雪迎接两人。 “老叔，我想死你了！” “我也想你～” 杨云云和杨云亭扑过来，一人抱住杨大海一条腿，仰着小脸儿，眼巴巴的看着他。 “看你俩冻的，脸通红！” 杨云亭抽抽鼻子，“我爸爸好了吗？” “对呀老叔，我妈妈啥时候回来啊？” 杨大海柔声道，“你爸爸妈妈过两天就回来了，你俩再等等。” 呼哧呼哧～ 一个圆滚滚的小胖子像球一样从远处跑过来，“你俩跑那么快干哈啊？” 小胖子脸颊冻的红扑扑的，鼻头也是红的，正是孙茂林的小儿子，杨云亭的表哥，孙鹏飞，曾经把大胖差点儿玩崩溃的主儿。 “老叔啊，你咋来了呢？道上冷不得？” 孙鹏飞眨着小眼睛，非常礼貌的和杨大海打了个招呼。 杨大海胡噜一下他的帽子，“不冷。” 孙鹏飞带着杨大海去他家，一路上碰见好多孩子抽冰尜，玩出溜滑，还有撞柺的。 路上的积雪白天化了，天一冷就冻成冰，所以路上特别滑，这些撞柺的孩子们，一只脚站不稳，噗通一下就摔地上。 他们摔地上也不哭不闹，爬起来继续玩。 杨大海心道，这时候的孩子是真皮实！ 别看从小磕磕碰碰的，身体反倒比后世那些像温室里的花朵一样保护的孩子好的多。 几个人在屯子里拐了两个弯，不远处就是孙家的房子了。 突然！ 一群人拉着爬犁吵吵嚷嚷的过来了。 杨大海驻足一看，爬犁上还躺着一个人，一动不动，那脸色跟积雪一样白。 杨大海好奇的问道，“这是咋了？” 人群中有个人抬头看杨大海一眼，丧气的说，“让人熊给坐死了。” 说完，就急匆匆的走了，拐进旁边一家人的院子里，紧接着就有妇女的哭声响了起来。 杨大海心里一沉，怪不得刚才那人的上半身格外的扁平，估计是被人熊坐碎乎了！ 就是不知道这人碰到的人熊和之前的走驼子是不是一只！ 孙鹏飞小脸煞白，泪珠子在眼眶子里乱转，一进门就冲着屋里喊，“妈呀，我三斤叔让人熊给坐死了啊！” “啥？你个混小子别胡说，看我不打你！” 孙茂林的媳妇李秀琴手里拿着笤帚嘎达匆匆走出来，一见杨大海就是一愣。 “大海兄弟，你咋来家了呢？赶快来屋里坐！” 李秀琴顾不得追问儿子，连忙把杨大海往里屋让。 “嫂子，我来家看看，我茂林哥没在家啊？” 杨大海把两网兜吃的放到炕上，“给鹏飞买了点儿吃的。” “你茂林哥上班去了！你看你，来家还买啥东西啊！” 李秀琴看那两网兜一眼，里面东西放的鼓鼓囊囊的，可不便宜。 杨大海正要说啥，外边的哭声越来越近。 李秀琴眉毛跳了两下，杨大海刚要说话，就听门口传来一阵巨响，紧接着一个人冲了进来。 这男人一进屋就嚎啕大哭，“秀琴嫂子啊，我大哥没了！” 李秀琴身子晃了两晃，连忙抓住男人的胳膊问，“八斤你说啥？你大哥咋的了？不是进城去卖蘑菇去了吗？” 这男人已经哭的泣不成声，身子有些坠萎，“我……我大哥……让人熊给坐了……” 这时孙鹏飞也开始哭，“妈呀，我没说瞎话，我刚看见我三斤叔躺爬犁上一动不动的……” 李秀琴一屁股坐在炕上，嘴里喃喃自语，“这是怎么话说的？早晨走的时候还跟我说半天话呢……” 孙八斤眼圈通红，头发乱糟糟的，他抽泣着说，“得让我茂林哥回来……回来啊，秀琴嫂子你去看看我大嫂，她厥过去了。” 整个孙家屯子几乎都是姓孙的，是个大家族。 孙三斤和孙八斤是亲哥俩，俩人是从外省逃荒过来的。 哥俩儿刚来到孙家屯子落脚的时候，没房子没地，靠去山上采点蘑菇野菜，套兔子过日子。 孙茂林心眼好，平时没少帮衬他们，这些年过去，哥俩儿也盖上房子，算是在孙家屯子立住了。 李秀琴脸色苍白，眼圈微红，刚想跟着孙八斤走，一回头看见杨大海还在呢，这才想起了家里有客人。 她定定神，声音沙哑道，“大海兄弟啊，三斤平时和你茂林哥好的什么样，他现在出事儿了，家里没有老人，嫂子得过去帮衬帮衬啊！” 她抱歉的又补充一句，“嫂子就不留你了，啊？” 这种情况下，杨大海也能理解李秀琴的做法。 他看一眼屋里惶惶然的三个孩子，连忙道，“嫂子你不用管我，你先去，家里还有三个孩子，我照看照看他们。” “还真是！” 李秀琴一拍脑袋，“我把孩子们忘了。那行，你搁家吧！” 说完，急匆匆的和孙八斤走了。 孙三斤家就在孙茂林家隔壁的隔壁，哭声清晰的传进屋内人的耳朵里。 小胖子孙鹏飞泪珠子成串的往下掉，“我三斤叔对我可好了，昨天晚上还说卖了蘑菇给我买糖葫芦回来呢！” “哎，造孽啊！” 杨大海叹息一声。 李秀琴中间回来一趟，从家里炕琴里掏出一卷钱，又匆匆走了。 一直到晚上，孙茂林和李秀琴才结伴回来。 杨大海晚上熬的大碴粥，炸了个冻白菜和鸡蛋酱，四个人正吃着饭。 “大海子啊，慢待你了！” 孙茂林一进屋就先跟杨大海道歉。 “茂林哥说啥呢，咱都实在亲戚，那边都安排好了？” “咳！”孙茂林坐到炕上，点了根烟，抽了两口才道，“横死的不能进村，三斤家的非得不依，这不你嫂子劝了一天了，才松口。” 第90章 穷人的悲哀 孙三斤和孙八斤哥俩儿是外地人，不知道本地有横死人不进村的规矩。 孙三斤家的一听屯里人说孙三斤不能在家里设灵棚，整个人都炸了。 李秀琴又劝又骂，折腾了一天，她才松了口，答应在屯子口搭灵棚。 “这到底是咋回事儿啊？是在哪儿碰到的人熊？” 杨大海其实知道孙茂林两口子现在需要的是休息，可是心里又实在纳闷。 孙茂林看杨大海一眼，心里也正想劝他，于是把孙三斤如何遇难的事儿原原本本的说了个明白。 咱们刚才说了，孙三斤和孙八斤哥俩儿靠采山生活，孙三斤和媳妇夏秋两季去山上采了好多榛蘑和五味子。 如今天降大雪，吃小鸡炖蘑菇的人多了起来，榛蘑的价格自然也比夏天贵了很多。 孙三斤就想着去乡里卖了榛蘑和五味子换钱。 今天天刚亮，孙三斤就收拾好两筐山货放到爬犁上，赶着老牛进乡了。 其实孙家屯子离乡里不远，不过孙三斤为了抄近道，还是选了一条林间小路。 小路上没啥人，两边的松树林上落满了积雪，一眼望去，白皑皑的。 北风从山头上刮下来，松树尖儿不停的摇晃，雪沫子飘的漫天都是。 不一会儿，孙三斤头顶的狗皮帽子和身上的衣服上就落了一层白雪。 突然！ 一个毛茸茸的东西蹦到了距离他不过五六米远的路中间！ 孙三斤定睛一看，竟然是个肥大的雪兔！ 雪兔又叫变色兔，它的毛色随着季节颜色变化而变换。 冰雪融化，草木苍翠的时候，雪兔会脱掉白色长毛，换上银灰色的短毛，活跃在绿色的林海中。 金秋时节，雪兔的毛色会和树木一样变成黄褐色。 而在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隆冬季节，雪兔全身会长满长毛，除了耳朵尖儿和眼周围是黑色的，全身一片雪白，和银装素裹的大地浑然一体！雪兔　　这个时候的雪兔皮也是最贵的，皮毛柔软厚实，颜色雪白显高贵！ 除了皮子，雪兔的肉也很好吃。 这个突然出现在眼前的雪兔就这么静静地蹲在路中间，一双黑豆眼直直的看向孙三斤。 “今天运气不错，这是老天爷赏我的啊！这么大个雪兔，光皮子就能卖十几二十块，肉还能拿回家给孩子们打打牙祭！” 孙三斤在心中默默喜道。 不过他今天是去乡里卖东西的，没带狗，也没带枪。 这咋整呢？ 生扑？ 可是雪兔跑起来，时速在50公里左右，光凭着人根本就追不上！ 雪兔一动不动的在路中间和孙三斤大眼瞪小眼。 孙三斤一勒牛缰绳，老牛停住脚步，他蹑手蹑脚的下了爬犁，手里拿着一根手腕粗细的水曲柳棍，踩着松软的白雪朝着雪兔逼进！ 雪兔直立起耳朵，脑袋稍微动了两下。 就在孙三斤离它不过一米多远的时候，它的四肢弹跳而起，唰的一下就冲着旁边的林子里跑去！ 啪～ 孙三斤手的棍子重重的敲在雪地上，和雪兔擦肩而过。 这要是离得远呢，孙三斤也就算了。 可是雪兔明明就在眼前，眼看就要扑上了！ 这种落差感促使着孙三斤加快脚步，朝着雪兔逃跑的方向猛追不放！ 只是雪兔全身都是白的，周围的整个林子也是一片雪白，孙三斤很快就失去了目标。 “草！” 孙三斤喘着大气，朝雪地上吐口痰，沮丧的回头。 此时他偏离小路已经有一百多米了，只得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小路上走。 “吭——” “哞——” 突然，一声惨叫声传来，孙三斤抬头一看，只见一个棕黄色的庞然大物正在撕吧他的牛！ “我的老天爷！” 孙三斤这一瞬间脑子是空白的！ 别看这头牛老，它可是孙家最值钱的家当！ 孙三斤几乎是下意识的朝着自家的老牛就狂奔过来！ 他完全没想到，一个手无寸铁的普通人在面对庞大的野兽时会有什么样的危险！ 说起来挺让人心寒的，可有时候对于穷人来说，钱和命相比，钱更重要。 “哞——” 老牛发出最后一声悲鸣，再也发不出声音来，棕黄色的庞然大物伸出双爪一撕！ 一条血淋淋的牛腿被它抓起来，送进嘴里猛嚼。 “我草你大爷的！” 孙三斤目眦欲裂，手里攥着的水曲柳棍朝着庞然大物的身子就砸了过去！ “吭——” 身上挨了一棍子，庞然大物愤怒的转过身来。 是一只人熊！ 它双腿直立而站，身高足有两米多，一双黑豆小眼似乎在冒火，爪子里还攥着血呼啦的牛腿。 孙三斤终于感到害怕了。 他想转身逃跑，可是双腿颤巍巍的发软，头皮发麻，身子根本不听使唤了！ 孙三斤没有动作，人熊却猛然间抓住打在它身上的水曲柳棍，朝着自己一拉！ 孙三斤方才紧紧的攥着棍子想要防卫，人熊的动作突然，他没来得及松棍子。 等他再想起来松开棍子，自己已经被人熊带了个趔趄！ 人熊没有给孙三斤逃跑的机会，伸出钢刀一样的爪子，一把抓住他的头发，把孙三斤抓到了跟前。 它把孙三斤填到屁股底下，庞大的身躯直接坐到了孙三斤的腰上！ “哎呦～” 这给孙三斤疼的，叫声都扭曲了。 因为刚才是和人熊面对面，所以现在的孙三斤是趴在雪地上的，人熊的脸正好对着孙三斤的双腿。 孙三斤的腰折了，疼的要死，一双腿下意识的就开始踢腾。 人熊也不废话，抓起孙三斤的双腿，咔嚓咔嚓两口，孙三斤的小腿立马血流如注。 孙三斤虽然平时不打大围，可是跑山那么多年，许多忌讳都是知道的。 剧痛让他清醒，他这才想起来装死。 但凡是被熊坐屁股底下了，你哪儿动，熊就会咬你哪儿，所以这个时候装死是逃脱险境的最好方法。 当然有人会说，熊也吃腐食，所以装死根本不管用。 可是现在的孙三斤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孙三斤一动不动的装死，人熊果然不再咬他了，只是它也不走，竟然就这么坐在三斤身上吃起死牛肉来！ 光吃还不过瘾，人熊身子轻轻的颠来颠去，一直吃了半头牛，这才晃晃悠悠的走了。 第91章 传的挺邪乎啊 冬日的大兴安岭，天空没有一丝云彩，阳光照在白雪覆盖的森林上，反射出明晃晃的光。 “嘚儿~驾！” 铃铃铃~铃铃铃~ 一匹带着铜铃铛的枣红马拉着爬犁出现在林间小路上。 “西山落残阳啊，佳人回绣房，桃花粉面映烛光啊......啊？啊！” 赶爬犁的男人看清眼前的情景时，吓的手里的缰绳一紧！ 只见路中央一个爬犁旁边躺着半拉死牛，鲜血撒了一地，旁边躺着个一动不动的人！ 孙三斤慢慢的睁开眼睛，一呼吸就觉得全身剧痛，他朝着不远处的男人用力的招招手，嘴里刚想说话，却吐出了一股血沫子...... 人熊把孙三斤的肋叉子坐折了，扎进了肺里，他还没等被送回家就咽气了。 屋里陷入沉默。 孙茂林手里的烟还没抽两口，已经变成了灰白的烟灰，掉了一地。 “大海子啊，论理，这话我不该说。可是你家我大叔大婶早早地没了，有些话我就是说了也不越礼。” 杨大海知道孙茂林要说啥，也知道人家是好心，“茂林哥你随便说，你是我嫂子的亲大哥，也就是我的亲大哥。” 孙茂林点点头，“你这些日子猎黑瞎子，苍狼，卖了不少钱，我都听说了。可是三斤的事儿你也看到了，跑山太凶险了，以后你还是要少进山。” “我明白，茂林哥，你说这话都是为我好。” 杨大海点点头，“我和我哥最近就要去林场上班了，正式工。” 孙茂林闻言和李秀琴对视一眼，脸上都浮现出喜色，只是心里还有些不可置信。 “真的？有编制的？” 杨大海点点头，删繁就简的把自己之前怎么救人的事儿说了。 孙茂林点点头，“好！好！大海子啊，以前是茂林哥小看你了。” “嗨，茂林哥这是说的啥话，以前我们还不是多亏你和秀琴嫂子接济嘛！” 李秀琴眼睛笑的弯弯的，“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能知他家的人情，这让李秀琴觉得这些年没有白付出，待杨大海也更亲近了几分。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杨大海去灵堂帮衬了一天。 孙家在这嘎达没啥亲戚，主要是屯里屯亲。 妇女们陪孙三斤的媳妇在灵堂坐着抹眼泪，男人们三两成群的站在外边儿闲聊天。 杨大海听了一耳朵，都是聊人熊的。 有个细高挑的男人绘声绘色的说弄死孙三斤的那头人熊最近游荡到了胜利村一带，大白天的直接就进村了！ 胜利村有户人家养蜜蜂，家里有几个蜂巢筒子。 熊都爱吃蜂蜜。 那家的蜂蜜装在坛子里，在仓房码着，蜂蜜的香甜味儿随风刮出老远，被鼻子好使的人熊嗅到了。 这大家伙一边嗅着味道一边撞开人家的仓房门，扳倒蜂蜜坛子吃了个够！ 那家养了两条看门的大狗，人熊晃晃悠悠的进去，轻轻一撞就把仓房门撞碎了，狗子们只敢在几十米远的地方汪汪叫。 等那家主人拿着枪想打人熊的时候，那家伙早就吃饱喝足，施施然地遁入山林中不见了！ 枪子打到它身上跟泥牛入海一样，一点儿作用不管！ 周围的人纷纷惊叹，“这家伙成精了吧这是！” “刀枪不入啊？” “是不是传的忒邪乎了？我就不信了，再厉害的人熊还能不怕枪子？” 见有人不信，传话那人着急了，嗓音一下子提高三分，“我骗你干哈？人家王斌亲口跟我说的！” 王斌就是养蜂蜜的那家人。 杨大海心道，就算这件事儿传邪乎了，可也足以说明这个人熊是个枪漏子，很难对付啊！ 当天忙完，杨大海把侄子侄女还有山羊狍子托付给孙家照应，自己准备回村。 孙茂林和李秀琴还想留他住一宿，杨大海怕张亮亮和韩永勤在家等的着急，骑着自行车，踩着夕阳回了家。 屋里烧的挺暖和，炉子里的火嗡嗡响，壶里的水恰好烧开，发出长长的汽笛声。 杨大海就手把水壶里的水倒进暖壶里，又兑了热水洗了把脸。 韩永勤和张亮亮两个人无聊的躺在炕上，一个炕头一个炕梢，正在看小人书呢！ “海子哥，你咋今天才回来啊？” 韩永勤翻个身，趴着炕梢朝外探头。 “茂林哥家出了点儿事儿。” 杨大海随口答道。 “发生啥事儿了？” 张亮亮骨碌一下坐起来，“赶快说说？” 杨大海把身上的羊皮大衣脱下来，挂到墙边的铁钩子上，帽子也挂在旁边儿，这才回身坐到炕上，把孙三斤遇难的事儿说了一遍。 韩永勤听完有些犹豫，“这个人熊挺凶啊，咱们能干掉它不？” 王斌拿枪都打不死，他们估计也够呛啊！ 张亮亮闻言嗤笑一声，“肯定能！那家养蜜蜂的估计手把不行，要不就是枪不行，打不穿熊皮！” 杨大海其实也是这么考虑的。 有的枪威力小，打个小型猎物还差不多，碰到几百斤重的大炮卵子或者人熊，那杀伤力就不够看了。 “要是你们还不放心，咱们去林场拿点儿雷管呗！凭他有多大，雷管一上，全都炸飞！” 张亮亮说的眉飞色舞，韩永勤反问道，“那熊胆熊掌不都没了吗？” “你这格局不行啊！现在还顾得上熊胆熊掌？现在咱们和人熊已经是不可调和的阶级矛盾了！必须干掉人熊给同胞们报仇雪恨！” 张亮亮义正言辞，随后眨眨眼，“再说了，不是还有奖励了嘛！” “嘿嘿~嘿嘿~亮哥说的有道理！” 韩永勤佩服的竖起大拇指。 三人晚上把院子里冷冻的熊肉和狍子肉拖出来，剁成大块儿，跟酸菜炖了一锅，配上白酒，吃的浑身燥热。 张亮亮偷偷溜到吕小丽家去火，杨大海和韩永勤两个人泡了一盆冻梨去火。 黢黑的冻梨泡在冷水里，外边儿慢慢结了一层薄冰，把冰捏碎了，大黑冻梨软呼呼的，咬开个小口，一嘬，甘甜清凉的汁水直接滑进喉咙里！ 吃了两个冻梨，韩永勤和杨大海说，“海子哥，有人跟我爸说要给我介绍对象 。” “哦？哪家的姑娘？你认识不？” 韩永勤脸颊微微泛红，“见过一面，小姑娘挺好看的。” 杨大海一乐，看来兄弟的春天要到了。冻梨 第92章 火龙衣，真牛逼 杨大海和韩永勤说着说着人家小姑娘就迷糊着了，不知道几点，就听飞虎带头汪汪叫，大胖和二胖紧随其后。 杨大海噌的一下坐起来，扥开灯绳。 暖黄的灯光亮起，只见张亮亮佝偻着腰，蹑手蹑脚的正关屋门呢！ “你咋大半夜的回来了？” “嘶~吕小丽太猛了，我怕我明天进山腿软~” 张亮亮出溜进被窝，杨大海重新躺回去，关上灯。 “现在乱搞男女关系的都被抓起来了，你还是收敛一点儿吧！” “嗯~” 一声若有似无的应声后，张亮亮很快打起了呼噜。 杨大海：...... 这该死的沾枕头就着的睡眠质量啊！ 第二天，天气晴朗，一丝风也没有。 杨大海重新把大胖二胖托付给张三婶子，把飞虎揣到胸前兜里，带着韩永勤和张亮亮去酸枣沟借狗。 钱力现在搁家修养呢，杨大海一去，钱力就要下炕给杨大海磕一个。 杨大海赶快拦住他，“你这是干哈啊？赶快在炕上躺着！” “兄弟啊，你的大恩大德，哥哥这辈子都报答不完！” 钱力紧紧握住杨大海的手，真心实意的感激他。 毕竟人家杨大海不仅救了他，还救了他爹他弟，还帮他要回了被赵大河昧下的医药费！ 两个人又闲聊几句，杨大海就说明来意，他要借狗。 钱家的狗咬过黑瞎子且不怕黑瞎子，这是进山猎人熊的有力帮手。 钱力怎么会不答应呢，他嘴里嘬嘬两声，两条皮毛黑亮的猎狗摇着尾巴就进了屋。 飞虎从杨大海胸前探出头来，好奇的看着两条猎狗。 两条猎狗也看到了飞虎，它们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吼声，意在震慑。 “汪汪~” 飞虎突然开口了！ 钱家的两条猎狗竟然后退一步，尾巴夹在腿后，一声不敢吭！ 屋里人惊讶的看着这一幕。 钱力更是觉得匪夷所思。 他伸手想摸飞虎的头，飞虎呲着雪白的小奶牙，又叫了两声，那意思很明确，别挨老子！ “兄弟，你这狗是从哪儿淘换来的？这把我家虎犊子和豹犊子吓够呛！” 杨大海又不能说飞虎是从系统抽到的，只能打个哈哈，“人家给的。” 钱力还当杨大海要保密，只是羡慕的看着飞虎道，“这狗不是凡品，兄弟你运气真好！” 飞虎一下子震慑住了虎犊子和豹犊子，杨大海又从兜里掏出两块儿熊肉喂两条狗。 熊肉扔到地上，两条狗子看看钱力，很快吧唧吧唧吃光了。 吃完了熊肉的虎犊子和豹犊子围着杨大海讨好的饶了两圈，就卧在地上了。 钱力一笑，“你再跟它们熟悉一会儿，就能带上山了。” 几个人正叙着话，门外突然响起人声 “大娘，我哥好点儿了吗？” 钱力他妈回道：“嗯呐，你哥好多了！” “大娘，我和我舅进山，想借你家狗使使！” 钱力他妈是知道杨大海来借狗的，而且也答应了人家，闻言就道，“唐军呐，咱家俩狗已经借给人家了！” 唐军闻言脸色一变，还当钱家不乐意借狗，“婶子，我不白借，拿你家狗当一股！” 钱力他妈就有点儿着急解释，还没说话呢，钱力在屋里高声道：“军呐，进屋来！” 掀开门帘，唐军进了屋，一见屋里炕上坐着三个不认识的陌生人，他也没搭话，就近坐在板凳上。 “军呐，不是你婶子不借给你，是这位兄弟，”说着一指杨大海，“我已经答应给人家了。” 唐军抬眼皮看杨大海一眼，“你也要进山猎人熊？” 他的语气颇有点儿不善，韩永勤直接戗回去，“咋的？不行啊！” “嘁~毛都没长齐，不怕进了林子里麻达山？” 猎人有四大怕，麻达山，遭熊添，滚砬子，不开眼。 麻达山就是在山中迷路。 唐军这样子很明显是看不起杨大海等人。 杨大海听他口气这么大，反倒起了兴趣，“你经常上山？” 怎么附近有名的炮手里没有听说过有姓唐的这一号啊！ 唐军抬起下巴，“我舅打过大爪子！” 大爪子就是老虎。 “那你咋还来钱大哥家借狗呢？” 杨大海纯粹是好奇，能打下老虎的人家肯定有狗帮。 唐军面皮微微有些发红，“我们家狗又没猎过黑瞎子！” 杨大海了然的点点头，“不过这两条狗我们先借了。” “你.......” 唐军没借到狗，悻悻的走了。 杨大海三人又在钱家盘桓了一下午加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就准备进山。 夜深人静，杨大海调出系统面板，蓝光一闪，各项数据清晰的出现在眼前。 姓名：杨大海 年龄：21 幸运值：28（普通人为50） 体力值：115（普通人为50） 人气值：1500（普通人为50） 技能：高级级捕猎术、码踪术、套索技、近身搏斗技巧 奖励物品：弹弓一把，泥丸53粒。使用次数53次，使用场景待定。 精铁匕首一把。使用次数无限次，使用场景待定。 火龙衣十件。每件使用次数一次，可以保证身体恒温十天。 火龙衣！ 传说中的火龙衣！ 杨大海一愣，他是真没想到传说中的火龙衣竟然真的存在！ 塞北地区流传着一个故事，说有一个类似于阿凡提一样的智者，大冬天的被地主扒光了外衣关在马圈里。 零下几十度的大冷天，没穿衣服的下场就一个，那就是冻死！ 这个智者穿着破对襟衬衫抱着石头做的马食槽子溜达，一晚上累的频频出汗，地主一看了不得，连忙问他咋没冻死呢？ 智者哈哈一笑，说自己这个破对襟衬衫是个宝贝，叫火龙衣，穿上它，冰天雪地都暖呼呼的。 地主大喜，直接花重金买了智者的火龙衣，自己穿上大冬天的溜达，结果被冻死了。 蓝光一闪，杨大海手中多了一件轻薄的透明衣服，他直接套在身上。 效果立竿见影！ 原本有些烫屁股的火炕变得温度适宜，他整个人仿佛又回到了空调房里！ 黑暗中杨大海呲着雪白的大牙乐不可支，有了这个宝贝，那明天去林子里追踪人熊可就不受罪了！ 系统出品，真牛逼！ 第93章 看粪认熊 第二天，杨大海一睁眼，只见窗户外头阴沉沉的，小风不大，凉的刺骨。 哦，当然，杨大海是没觉出来有多冷，张亮亮缩着脖子直嘟囔，这风像刮骨的钢刀！ 杨大海想了一会儿，偷偷摸摸的把张亮亮和韩永勤叫到房山后头，从怀里掏出来两个药丸。 “你俩一人一粒，吃了它！” 韩永勤从他手心里拿过一粒，没有半点儿犹豫的扔进嘴里，吧唧吧唧嚼了，咽完了还问杨大海，“这啥玩意儿啊，不咸不淡的？” 张亮亮狐疑的看杨大海一眼，“不是你身上搓下来的泥吧？” 他最近正在看济公的连环画，那里面济公最爱干的事儿就是从身上搓个泥球骗人家是仙丹！ 杨大海这小子咕咚极了，他越看药丸越像杨大海身上搓下来的。 杨大海轻飘飘的看他一眼，“这是我爸祖传的药丸，里面放了各种珍稀药材，主要是防寒，就剩下三粒，你爱吃不吃。” 说着，杨大海就要把药丸收回去。 “哎哎哎~别介啊兄弟！” 张亮亮连忙去抓杨大海的胳膊，韩永勤搁旁边儿劝他，“亮哥，我海子哥从来不骗人，你这是闹啥呢！” 两个人正说话呢，杨大海趁着他们不注意，从系统拿出一件透明的火龙衣放到韩永勤身上。 “咦？咦！我草！我大爷这个药是真牛逼啊！我现在就跟泡热水池子里一样！” 韩永勤眼睛瞪的跟鸡蛋一样大，满脸都是震惊。 张亮亮认真看看韩永勤，“你小子套我呢吧？” 不过他嘴上虽然这么说，还是抢过杨大海手里的药丸，嚼都没嚼，咕咚一下咽了。 杨大海如法炮制，张亮亮差点儿给杨大海跪了，“这特么的神奇小药丸啊！咱能量产不？这指定发大财啊！” “药方子没了。” “哎，今晚上给咱大爷烧点儿纸，让咱大爷托个梦呗！” ....... 钱力他妈一大早起来就熬了一大锅黏粥，粥里煮了十来个白皮鸡蛋，张罗着让杨大海三人吃早饭。 “这是兔子肉炖豆腐，这是早上起来刚蒸的卷子，你们多吃点儿！” 说着，自己顾不上吃饭，又拿热水烫了棒子面，嚯上兔子肉炖豆腐的菜汤，虎犊子和豹犊子闻着香味儿，甩开腮帮子大吃！ 吃罢早餐，杨大海三人身上挎着枪，腰间别着侵刀，身上带着柴火、子弹、干粮，还有进山需要的东西，牵着虎犊子和豹犊子，抱着飞虎，雄赳赳气昂昂的赶着爬犁进山了！ 与此同时，唐军和他舅舅刘建国也赶着爬犁出了村。 刘建国身上穿着狍子皮大衣，脑袋上戴着狐狸皮帽子，全身裹的严严实实，坐在爬犁前面。 唐军坐在他旁边儿，埋怨道，“舅啊，这天也太冷了，咱就不能明天再进山啊？” 刘建国一副稀疏的八字眉，细长的眼睛，小鼻子小眼，他看都没看外甥一眼，张嘴斥道： “没骨头的东西！就你这样的也想当炮手？要不是老子没儿子，真看不上你这样的！” 唐军闻言撇撇嘴，舅舅一骂他就是这两句！ “舅啊，这么冷的天去趟雪窝子，你这身子骨能受的了？” “驾！一千多块钱在哪儿摆着呢，咱不抓紧时间去，就让人家抢先了！你昨天去借狗不就没借到？” 唐军有些羞恼，昨天他拍着胸脯和舅舅保证，一定能借来狗，结果被杨大海占了先！ ....... 酸枣沟距离胜利屯六十多里地，杨大海三人一个多小时后就到了。 可是到了胜利屯，接下来去哪儿找人熊呢？ 韩永勤觉的应该去距离胜利屯最近的48楞场附近找。 他的理由是人熊祸害惯了人，不会距离有人气的地方太远。 张亮亮则持反对意见。 “一千多块钱的奖励在前面挂着，指不定现在就有好多民兵架着炮在山里面拉排找人熊呢！它得多傻啊，还往人群里凑活！” 杨大海不置可否，先把爬犁和沙栗儿马寄放在胜利屯村长家，然后带着猎狗往后山走。 “说再多也没有用，你俩也不是人熊肚子里的蛔虫，还是先去山上看看吧！” 三人淌着雪，沿着岗梁子走了三十多里地。 此时接近早晨九点多钟，天空阴沉沉的，西北风裹着远山的积雪，发出阵阵怒吼！ 大风开始刮了起来！ 整个山里雪沫子横飞，刮的人睁不开眼睛，被风吹倒的枯树砸在旁边的树枝上，发出咔咔的树枝断裂声。 杨大海三人身上暖洋洋的，除了眼睛睁不开，其他的感受还好。 虎犊子和豹犊子走着走着，突然开始汪汪狂叫！ 杨大海顺着两条猎狗的视线看过去，只见雪地上躺着几根像玉米棒子那么粗的撅子，冻的邦邦硬！ 蹲下来细看，这是熊粑粑。 张亮亮大喜，“那咱这路线没走错啊！人熊就在附近呗！” 杨大海点点头，再仔细观察一下粑粑尖的朝向，可以确定这是一头正当壮年的人熊，而且是一路顺着朝岗梁子朝山上跑的。 韩永勤瞪大眼睛，一头雾水，“你看着它了？你知道这么清楚？从哪来？到哪去？多大岁数都知道？” “嗨，都从这熊粑粑上写着呢！你看这个粑粑的长度和粗度，就知道它的肠胃功能怎么样，年青的熊粑粑又细又短，要是年老体衰的熊，拉粑粑夹不断，那粑粑就长啊！” 说着杨大海开始笑，“你再细看熊粑粑里面都有啥残渣，就知道它从哪个地方跑来的。” 张亮亮和韩永勤一阵叹服，异口同声的称赞杨大海是认粪大师。 随后又担心的问杨大海会不会观察他们的粑粑。 “滚犊子！” 杨大海笑骂一句。 虎犊子和豹犊子继续嗅闻，因为呛着风，前方的人熊味儿正好被风刮过来。 本来一直在杨大海胸前老老实实趴着的飞虎突然挣扎起来！ 杨大海担心白毛风把飞虎吹跑了，就不想让它出来，结果飞虎自己三两下就窜出来了！ 第94章 人熊抱断老松树 一阵狂风吹过，飞虎刚落地就被吹了个踉跄！ “飞虎！” 杨大海连忙想要把它抓回来。 没想到飞虎就地打了个滚，朝着岗梁子南坡就冲了下去！ 它还回头汪汪汪的叫，虎犊子和豹犊子迅速的从前面掉头跑了回来，然后跟在飞虎身后。 三条狗呈品字形，迎着风狂跑！ 飞虎小小的身躯，竟然稳稳打头！ 又走了三里多地，在一片老松林子里赫然出现了一排人熊的脚印！ 那脚印儿比杨大海的毡嘎达鞋的脚印还长的多，估算一下，这头人熊的体重最少也能到八九百斤，是少有的大号熊！ 咱们总说人熊人熊，这里要解释一下什么叫人熊。 大兴安岭这嘎达最常见的有两种熊，黑熊和棕熊。 一般人认为黑熊就是黑的，棕熊就是棕的，但其实棕熊也有黑色的，金色的，灰色的和蓝灰色的，黑熊也有棕色，白色和灰色的。 区别黑熊和棕熊的最好方法是观察他们的背部。 棕熊的背部有一个隆起，身体的最高点在肩上，黑熊的肩是平的，最高点在臀部。 另外棕熊的爪子更长，用来挖土，黑熊的爪子较短，用来爬树。 黑熊的鼻梁是直的，像条狗，所以外号狗熊，棕熊的脸是凹进去的，脸更圆，像人，所以外号叫人熊。 飞虎带着虎犊子和豹犊子又向前追踪了三四里地，杨大海从人熊在雪地上留下的脚印看，它很可能已经发现了自己一行人的行踪，所以加快了行进的速度！ “飞虎，追！” 飞虎带头循着踪迹，箭射而去！ 突然，韩永勤身后传来“吭”的一声咆哮！ 韩永勤心头一惊，急忙转身，端起手里的56式半自动步枪瞄准！ 只见风雪中，一头小山一样庞大的人熊从树林中窜了出来，携雪带雾，气势逼人！ 人熊在距离韩永勤三人十几米远的地方人立而起，挥舞着硕大的熊掌仰天咆哮！ 原来，人熊先前就被虎犊子和豹犊子惊到了，它在雪地上划了个圆圈，直接倒踪来到了韩永勤等人的身后！ 已经跑出去一里地远的飞虎十分恼怒，在听到人熊吼叫的那一刻就立马掉头往回跑。 人熊猛地向韩永勤扑了过来，韩永勤、张亮亮和杨大海几乎是同时扣动了扳机！ 张亮亮和韩永勤的子弹朝着人熊的脑袋激射而出，杨大海则是枪口稍微朝下！ 嘭！嘭！嘭！ 子弹击穿空气！ 人熊却好像预判了他们的行为，在三人扣动扳机的那一刻，直接趴在地上，四肢迅速的朝着旁边的松树林间躲藏！ 张韩二人子弹射空，杨大海射出的子弹贴着人熊的肩部擦过，溅起一串血花，迸射在空中！ 一击不中，人熊在林中的缝隙中转着圈子，借着越来越大的风雪往远处逃窜！ 飞虎带着虎犊子和豹犊子朝着人熊追了过去！ 三条狗在前面死死咬住人熊，不断移动，再加上林中松树茂密，风雪遮挡视线，杨大海三人不敢开枪，生怕伤到狗，只好紧紧在后跟随！ 只是他们的行进速度比不上人熊和狗，双方渐渐拉开了距离。 ...... 却说刘建国和唐军两个人，也来到了胜利屯附近，两个人从另外一道坡上的山，一路也没发现人熊的踪迹。 唐军累的气喘吁吁的，最后一屁股坐在一个松木段上，再也不肯走了。 “歇会儿吧舅，我这俩腿跟灌了铅一样！” “完犊子玩意儿！就你这德性吃屁都赶不上热的！” 刘建国习惯性的骂外甥一句，随后也坐到了唐军旁边儿。 他们带来的四条猎狗一字排开，卧在两人脚下。 白毛风呼呼的刮，松树不停的摇晃，雪雾遮挡了视线，刘建国心中暗道，这确实不是个出来猎熊的好天气。 只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他们只得先去找个背风向阳的山凹子等白毛风停住再做打算了。 “起,来，咱们,走！” 刘建国推一把外甥，短短的一句话被风呛的断断续续的。 “干哈啊，刚歇一会儿！” 唐军抱怨。 “那边有个跳石塘，避风......” …… 人熊和狗在几棵老松树的缝隙中兜着圈子，原本不落下风的人熊却突然慢了下来！ 原来它的左前肢被一只猎套套住了。 正在极速逃跑的人熊差点儿被拽个跟头！ 飞虎汪汪叫着，扑上去朝着人熊的屁股蛋子兜头就是一口！ 虎犊子和豹犊子紧跟在后，朝着人熊后肢咬了过去！ 人熊背上受伤，屁股和腿又被狗钉住，怒从心头起，庞大的身躯猛然站直，然后就要坐下！ 它这一坐，虎犊子和豹犊子不说，飞虎肯定就被坐死了。 飞虎十分机灵，就在人熊朝下坐的那一刻松口，然后极速后退五六米。 人熊屁股上的疼痛稍解，可是套住左前肢的钢丝绳越勒越紧，它仰天怒吼，随后竟然拖着两条狗走到挂套子的松树前，双臂伸展，抱住松树，使劲儿晃动起来！ 两条狗被它摁在地上摩擦，很快松开口，和飞虎呈掎角之势，远远围住人熊。 人熊碰到的这个猎套是猎狍子的，所以用的钢丝绳不粗，猎套绑的那个树也不大，只有碗口粗细！ “吭~” 人熊双臂用劲儿，竟然直接把松树在半截腰上晃断了！ 古有鲁智深倒拔垂杨柳，今有人熊抱断老松树！ 人熊抱着老松树，直直的杵在雪地上，三条狗发现可乘之机，立即发起攻击，人熊怀里抱着松树当武器，来了个横扫千军！ 这人熊成精了！ 远远跑过来的杨大海等人见此情景，端着枪瞄准人熊，奈何距离太远，人熊不停晃动，总是消失在准星里。 杨大海屏气凝神，嘭的一声，子弹打在了人熊的左肩膀上！ 子弹旋转着从前面击穿后面，碗口大的伤口溅出一片血花！ 人熊发出一声爆鸣，把手中松树横放到两棵老松树中间，随后拼命往外挣脱，竟然真的让它扯断了钢丝套的索头！ 人熊三晃两晃，逃到了不远处的一片跳石塘中，身影很快消失不见了。 “我草！这他么的是熊妖吧？” 身后目睹了一切的韩永勤感慨道。 第95章 击毙人熊 跳石塘，乱石堆，白雪覆盖之下，巨石起伏，遍生合抱粗的老松树。 棕熊最喜欢在这种古木擎天，倒木遍地的地方找仓子冬眠。 人熊在受伤的情况下毫不犹豫的逃进了跳石塘中，这样的地方既方便隐蔽，还能利用巨石和树木障碍反击猎手。 杨大海喝住飞虎、虎犊子和豹犊子，不让它们继续追进跳石塘。 现在不知道人熊藏在哪块儿石头后面，说不定飞虎它们一露头，就会遭了人熊的毒掌！ 他仔细观察着这片跳石塘的地形，然后自己在前，张亮亮居中查看头顶树干，韩永勤殿后，指挥着三只猎狗循着人熊的脚印慢慢追踪。 转过一块人头高的石头，没有。 再转过一块又高又尖的巨石，没有。 又转过一排高低起伏不平的石排，还是没有！ 三人不敢掉以轻心，慢慢移动着...... 突然！ 一声凄惨的叫声在不远处传过来！ 杨大海三人对视一眼，连忙加快脚步朝着叫声处找了过去！ ....... 两条猎狗被从老松树上纵身扑下的人熊按死在雪中！ 唐军晕倒在两条猎狗中间，生死不知。 “汪汪汪~” “汪汪汪~” 其他两只猎狗像疯了一样想要扑上来救援，人熊伸爪子抓住一只狗，咔嚓一声撕成两半！ 鲜血染红了漫天雪雾，溅的周围雪地上都是血点子！ 刘建国手里端着16号挂管猎枪，连开两枪！ 奈何人熊狡诈，多半边身子隐藏在巨石后边，射击角度不好。 一颗子弹射中人熊的耳朵，多半个耳朵呲着血飞出去，另外一颗子弹打到了巨石上！ 子弹反弹，直接崩到刘建国的左小腿！ 刘建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人熊见有机可乘，咆哮着冲了过来，想要撕碎刘建国！ 它一只爪子抓住刘建国的后心，一只爪子抓住刘建国的右腿，非常轻松的就把刘建国举到了半空中。 “嘭！嘭！嘭！” 三声枪响，三颗子弹流水一样朝着人熊的脑袋的同一个地方打了过去！ “吭~” 人熊那白色的脑浆子噗噗噗的往外喷！ 它三晃两晃，刘建国在爪子中滑落，然后人熊猛地扑倒在雪地上！ “我草！快去救人！” 杨大海心道不好，这千斤重的人熊要是结结实实的压在刘建国身上，刘建国非得两头窜喽！ 好在刘建国没有昏迷，在掉下来的那一刻就拼命的往旁边爬，这才在人熊倒下那一刻，堪堪逃出生天！ 杨大海担心人熊没有死透，换上一联新子弹，又补了两枪。 张亮亮跑到唐军身前摸索一会儿，朝着杨大海大声道，“人没死，砸晕了！” 刘建国闻言这才放下心来，挪到一块大石头前面靠着，呼呼的喘粗气。 “阿勤去开膛吧！” 杨大海嘱咐韩永勤，自己走到刘建国跟前儿蹲下，从兜里掏出点儿止血粉给老头子伤口上撒均匀。 “大爷，忍着点儿啊！” 说着又把刘建国的裹腿解下来，一圈圈的给他的小腿裹上。 刘建国的一张小刀条脸煞白，他看看旁边围着人熊打转的虎犊子和豹犊子就明白了。 “小伙子，你是杨大海不？” 杨大海点点头，“昨天我们还和唐军兄弟见过。” “哎呀，我们爷俩儿多亏你了，要不然今儿就交代了！” 刘建国叹口气，给杨大海道谢。 “哎呦哎呦！海子哥，亮哥！你俩快来看，这熊胆可真大啊！” 韩永勤用锋利的侵刀顺着人熊的喉咙往下开膛，在臭烘烘的灯笼挂里找到小葫芦一样的熊胆！ 他小心翼翼的割下胆管，取出熊胆，用棉绳系上。 张亮亮满脸放光，“真牛逼啊，我还从来没看见过这么大的熊胆呢！” “棕熊熊胆价格没有黑瞎子熊胆贵，但是像这么大的熊胆，估计也便宜不了！” 杨大海接过熊胆，装进布口袋里，贴身揣在怀中。 刘建国看着那颗色泽金黄，胆汁充盈的金胆分外羡慕，不过想想刚才死里逃生的情景，一颗争强好胜的心也淡了。 这钱呐，有命赚，还得有命花啊！ “嗷呜~” 仅剩下的一条猎狗依偎在刘建国身边，刘建国伸手胡噜一把狗头，又是仰天长叹一声。 今天真是赔了狗子又折兵！ 韩永勤把人熊的灯笼挂掏出来，放到旁边的倒木上，用侵刀从人熊肚子上噶下三条肥肉，递给飞虎、虎犊子和豹犊子吃。 飞虎饭量小，吃完小半条熊肉，就老老实实的爬到杨大海胸前的挎兜里休息去了。 虎犊子和豹犊子饭量大，连着吃了六七条熊肉，吃的肚子溜圆，肉差点儿从嗓子眼儿漾出来，这才心满意足的跑到一边儿趴下来休息。 “咱们也休息一会儿吧，这跑一上午了没停脚，一会儿还得给人熊运下山。” 张亮亮说道。 “拢火吃点儿饭啊？” 韩永勤问。 杨大海点点头，“拢火吃饭！” 跳石塘里有很多倒木，早就干透巴的了，把上面的积雪弄掉了，小树枝子很快就点燃了。 巨石背风，火苗熊熊燃起。 韩永勤从倒木上砍下一堆小树枝，两头削尖，又从人熊身上噶下来一堆五花肉条，割成一大片一大片的，用削尖的小树枝穿上。 他穿了好几十串，张亮亮就拿着在火上烤。 噼里啪啦~ 滋滋滋~ 张亮亮从怀里拿出一个叠的油纸包，打开油纸包，从里面捻出来一撮白白的细盐，均匀的撒在熊五花上。 他们还带了六个光头饼子和三个白面馒头，也架在火上烤热。 盛饼子馒头的铝饭盒装上干净的雪，坐在火堆上烧开水。 熊五花烤熟了，韩永勤掰开馒头，夹上一条蒸咸菜，三片猪五花，嗷呜一口，差点儿没香迷糊！ 刘建国依偎在旁边，看着烤的油滋滋的熊肉直咽口水。 不过他没好意思开口，而是摸索自己带上山的挎兜子，那里面有光头饼子和腌臭鸡蛋。 “大爷，一块儿吃点儿吧！” 杨大海递过来一串烤熟的熊五花，刘建国先是一愣，然后才道谢，接过来吃了。 他们也不嫌弃人熊曾经吃过人，敞开肚皮饱餐了一顿。 熊肉的香味儿弥漫的到处都是，唐军动动鼻子，嘤咛一声，醒了过来。 第96章 差点儿清白不保 唐军纯粹是被香味儿勾醒的。 张亮亮给他喂了点儿热水和熊肉、饼子。 看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就知道这家伙没啥大事儿。 杨大海和韩永勤各拿一把侵刀在旁边忙活。 他们先是割下熊鼻子，再挖出熊波棱盖，最后斩断四个熊掌，堆放到一边儿。 这只人熊得有千八百斤呐，剩下的熊皮熊肉收拾起来可不容易！ “哥啊，咱先把熊皮剥下来带走，熊肉第二趟再运回去呗！” 韩永勤剥熊皮累的满脑门子汗。 “行啊！” 杨大海点点头，然后又回头看了身后的唐军一眼。 唐军垂头丧气的坐在刘建国身边，两个人看上去别提多可怜了。 “阿勤，老辈子都说山财不能独享，咱们能这么容易把人熊打死，这爷俩儿也算出力了。” 韩永勤点点头，“哥你说咋整就咋整！” 杨大海又把张亮亮叫过来商量。 “咱们要不算他们爷俩一股，也分他们一份熊胆？” 张亮亮表示同意，“行啊，就当他们是引人熊的羊呗！” 咱们之前说过，有人为了抓金钱豹，专门带着整只的羊上山当诱饵。 张亮亮这是拿刘建国爷俩儿当羊了。 唐军和刘建国见杨大海三人背着他们嘀嘀咕咕的，一脸丧气的说，“舅啊，咱爷俩儿今年都是本命年，爱倒霉。” “嗐，咱能活着就是老天爷保佑。” “舅，你说他们能给咱俩分点儿熊肉不？跑山的不都讲究山财不独享嘛！” 刘建国严肃的瞪他一眼，“打人熊的时候，咱爷俩啥都没干，还是人家救的咱俩，这话不许再说了！” “哦~我知道了~” 他们正说着呢，杨大海三人走了过来。 “大爷，唐军，这人熊是我们哥们儿打死的，你们没有意见吧？” 唐军和刘建国对视一眼，嘎巴嘎巴嘴，心里就有点儿不老大舒服的。 你什么意思啊？ 咱也没说不是你们打死的啊！ 至于这么三问四问的嘛！ 不过有再多埋怨也不能说出口，刘建国咳嗽两声，声音坚定的说，“爷们儿，这人熊都是你们的，咱们没意见。” 杨大海点点头，随即道：“大爷你也跟人熊火拼了，咱们这熊胆算你一份，熊肉你也拿一份，但是那一千块钱的奖金就没你的了，你看这样行不？” 刘建国楞了。 唐军也愣了。 他们万没有想到还有这种好事儿啊！ 刘建国嘴唇哆哆嗦嗦，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爷们儿，你，仁义啊！” ....... 来时两帮人，走时一伙儿。 杨大海三人带着伤员，走回去的时候就慢了点儿。 一众人翻山过岗，抄近路回胜利屯。 而等他们到胜利屯村长朴胜利家的时候，已经快要晚上六七点了。 这时天已经黑透了。 朴胜利听说他们击杀了人熊，乐的山羊胡子直颤，“这下咱们屯子的人进进出出的可就不害怕了！” 本来朴家早就吃完饭了，杨大海几人一来，朴胜利又招呼两个儿媳妇赶快给他们做饭。 做饭之前，韩永勤先借人家的铁锅烧开水，把熊胆蘸了，处理好。 杨大海他们总共背下来一百多斤熊肉，全扔给朴家儿媳妇，让她们看着掂对。 自己用热水洗把脸，坐到热炕头上和朴胜利拉呱。 刘建国的腿是贯通伤，子弹没留在肉里，朴胜利让大儿子把村医叫过来给他输液消炎。 扎上针，刘建国静静地躺在炕上挂水，唐军守在他舅身边。 又过了一个点儿，饭做熟了。 朴家儿媳妇们用酸菜红辣椒炒了一大盘熊五花，又整了一大盆拆骨肉蘸蒜酱，肥熊肉焅油，油渣子烙饼，那饼好几层，冷了都是软和的。 朴胜利拿出来散篓子，哗啦啦~给杨大海几人倒满。 “来，走一个！” “嘶~这酒劲儿真大！我这嗓子火辣辣的！” 张亮亮咕咚一口闷了，呛的直咳嗽。 “哈哈哈，亮子没喝惯这种酒，以后多喝点儿就习惯了！” “吃肉啊，都吃！你们真是辛苦了！” 朴胜利笑眯眯的，劝众人吃菜。 唐军夹一筷子拆骨肉蘸上蒜酱，送进口中大嚼，嘴里不住的说，“嗯，香！真香！嫂子手艺真绝了！” 杨大海等人也纷纷叫好。 外屋的女人们虽然忙碌了半天，这时听到客人们不断夸奖后，心里美滋滋的。 听着东屋吃喝聊起来了，两妯娌又从大铁锅里盛出来满满的一碗肉，走到西屋，把正在炕上撞拐玩儿的几个孩子叫过来。 “悄摸的，别出声儿，赶快吃肉！” ....... 屋外寒风呼啸，杨大海等人坐在温暖的屋子里，喝着白酒，吃着香喷喷的熊肉，唠着闲嗑，这种感觉简直太享受了。 这顿饭吃到十点多，一桌人喝多了，横七竖八的躺在炕上呼呼大睡。 半夜杨大海就觉得有人摸索他，刚睁眼，就见一张大脸凑了过来！ 我草！ 杨大海惊吓之余，一脚上去，直接把大脸踢到了地上！ 扥开灯绳，只见张亮亮躺在地上，撅着个大嘴，抱着凳子腿磨蹭呢！ 嘴里还一会儿叫小丽，一会儿叫媳妇，一会儿叫大美的！ 韩永勤迷迷糊糊的醒过来，问杨大海，“你咋的了哥？” 杨大海出了一身冷汗，“我草，下次喝完酒不能跟这瘪犊子一道儿睡觉了。” 这跟头把式的，太特么吓人了！ 差点儿清白不保！ 第二天，天空瓦蓝瓦蓝的，一点儿风丝都没有！ 朴胜利找村里人架着爬犁进山帮忙运人熊，当然他们也不白干，一人分了十斤熊肉！ 等这些肉运回来，去皮去骨称称，居然还剩下六百多斤！ 按照之前的说法，钱家的两条狗算一股，刘建国和唐军算一股，杨大海、韩永勤和张亮亮各算一股，一股能分一百二十多斤熊肉！ 至于熊胆，要等卖了钱再分。 钱力真没想到他们只去了一两天就把人熊打下来了，而且自家的两条狗一丝油皮都没破！ “大海兄弟，这肉我就收下了，不过熊胆我不要啊，你可千万别给我！” 杨大海纳闷，“钱大哥，你们家不是缺钱么？” 要是不缺钱，钱万山也不会冒险带着钱强进山猎苍狼。 钱力闻言叹口气，“那事儿黄了。” 第97章 入职林场 “啥事儿呢？” 杨大海顺嘴一问。 “嗐！我之前定的媳妇，本来定的昨天的日子。” 钱力脸上扯出个笑，“这不黄了嘛！” “为啥啊？” “我不是让黑瞎子踢腾了嘛，人家怕我有后遗症，后边闺女的日子受屈，想要个保证。” 钱力扭脸儿去逗飞虎，清清嗓子又道，“她们家想要一千，咱家里没那么多钱。” 杨大海无从评判是谁的不对，只能干巴巴的说了一句，“还是缘分不到。” 钱力抬起头，“我也是这么说，就是你婶子心里总放不下，觉得在村里人面前丢脸。” 别说这年头，就是思想比较开放的后世，结婚的日子都定下了，突然不结了，那说啥的也都有。 这时恰好钱力他妈端着一盘子缓好的冻梨走了进来。 把冻梨放到杨大海跟前儿，强挤出一抹笑来。 “你妹子这些天总劝我，我也想开了。大力现在能活蹦乱跳的，我就知足。媳妇以后再找呗！” 杨大海颇为赞同道：“大力哥好好养这一冬天，养好了身体以后说媳妇还不简单？到时候就怕婶子你挑花了眼！” 钱力他妈捂着嘴乐，“那就借你吉言了。” 几个人又闲聊了一会儿，杨大海留下熊肉就走了。 熊胆得阴干了再卖钱，杨大海说卖了钱再送来。 ...... 张春光没想到杨大海这么快就把走驼子击毙了，儿子还参与其中。 张亮亮拿着那张铺起来足有多半张炕的熊皮过来邀功时，张春光眼都直了。 “爸，你就说牛不牛逼吧？” “牛逼！” 张春光哈哈大笑，随后一拍大腿道：“先让杨大海歇两天，然后赶快让他去给我打两头野猪，两头狍子去！” 张春光兴奋的在办公室水磨石地面上转圈儿，又补充道： “对了，还有飞龙，也弄点儿！天上龙肉，地下驴肉，大领导从保定来的，驴肉不稀罕，就想尝尝咱这儿的龙肉！还有，要是有梅花鹿就更好了！” 他打听了，大领导的妈心脏可能有点儿不好，鹿心血能治心脏病！ 张亮亮打断他爸的畅想，“你先别光想美事儿了！人杨大海还没入职呢！” “办！立马办入职！” “还有他大哥......” “一起办！” “那曹局长答应给的奖励，您得帮我们去领啊？” “那没说的，这也是给老子我涨脸呐！” 张亮亮现在不管说什么，张春光就没有不答应的！ 这些年了，黄花岭林场就没有拿得出手的炮手，回回打标本的时候他都当缩脖子乌龟！ 尤其是跟人家别的林场一比，那存在感就别提多低了。 这下行了，这下腰杆子总算能挺起来了！ 要是曹局长知道击毙走驼子的英雄是他们林场的职工，这脸真是长大发了！ ....... 天上的月牙如一弯镰刀，东南方一颗明亮的大星星不停闪烁。 炊烟袅袅。 夜空时不时的闪烁细小的火星子，整个草甸营子都笼罩着淡淡的木脂油味儿。 杨大山家今天格外的热闹。 木柴噼里啪啦的响，熊熊火焰舔着锅底，两口大锅咕噜咕噜的翻花，沿着锅盖腾腾的冒白气。 一个锅里是小鸡炖蘑菇，一个锅里是酸菜烀狍子肉。 杨大山，孙茂林，杨大海，张文广，还有一部分之前在楞场帮杨大山对付赵大河的乡亲们都在。 大家有的坐在炕上，有的坐在炕下的凳子上，正热火朝天的扯闲篇儿。 杨大山身体恢复健康，又马上要入职林场，他就想着请亲朋好友们吃顿饭。 孙秀芬端着一大盆熊肉炸的焦熘丸子进来，墩在炕桌上。 “收拾收拾，一会儿吃饭了！” 韩永勤捏个丸子扔进嘴里，吧唧吧唧嚼了，点评道：“香！脆！好吃！” 其他人都上岁数了，自持身份，现在没开饭也不好去盆里捏熊肉丸子吃，不过都偷偷的咽口水。 不一会儿，饭都熟了。 三个大盆的硬菜墩在炕桌上，又放上一碗鸡蛋酱，一大把水灵灵的阳沟葱，虽然看上去不太雅致，但胜在实在！ 大家甩开腮帮子这顿大吃二喝，好多人的舌头说话都不利索了。 老爷们儿一喝多了，天是老大，他是老二，这顿酒喝起来就没完了。 杨大海打了好几个哈欠，实在太困，就借着尿遁出来了。 他踩着咯吱咯吱的积雪回了家。 捅开炉子，又给炕烧了把火，洗漱干净，出溜进被窝。 飞虎，大胖和二胖卧在他旁边，蜷成胖乎乎的一团，打着小呼噜，陷入了香甜的梦乡。 第二天，他们在家歇了一整天。 第三天正式去林场办入职。 孙秀芬早早的就起来了，锅碗瓢盆的一通折腾，做了手擀面，野猪肉酸菜的卤子，还蒸了大米饭，鸡蛋羹，烩了熊肉丸子白菜粉条。 杨大海和杨大山吃完饭，在孙秀芬，杨云云和杨云亭三人的目视下，与韩建国、韩永勤父子汇合，去站点坐通勤小火车。 这辆小火车类似于后世的通勤车，专门拉林场的正式职工，方便大家上下班。 库咔库咔~ 小火车在群山松林中穿梭，很快来到了林场，这可比他们之前骑马要快的多！ 四人到了林场门口，张亮亮一早就在门口等着了。 张亮亮身后是被他强拉过来的后勤科科长秦大路。 秦大路之前根本没把杨大山当回事儿，不过是食堂入职个小员工，他犯得着注意嘛！ 奈何张亮亮的态度耐人寻味。 所以，张亮亮一介绍几人认识，秦大路就热情的拉过杨大山的手。 “你就是杨大山同志？一看就憨厚老实！得了，我带你去食堂看看工作环境！张科长你就放心吧，我俩先走了啊！” 杨大山受宠若惊，连忙把杨大海昨天给他准备好的迎宾烟递给秦大路。 “秦科长，您抽烟！” 秦大路接过杨大山手里的迎宾烟，抽出一根点燃，剩余的塞到口袋里。 “张科长还挺重视你们的，一大早就在门口等着了。” 杨大山知道秦大路这话看似闲聊，其实是想要探自己和张亮亮的关系，于是按照昨天和弟弟套好的话说： “亮子就是这脾气，早就跟他说，让他别等着，大早晨的多冷啊！” 杨大山语气里虽然是抱怨，可也显示出和张亮亮的关系不一般。 秦大路眼睛闪了闪，笑呵呵的说，“听说你以前在食堂帮过忙？你这次来就接着跟李师傅学做菜吧！” 李师傅是颠勺的大师傅。 跟着他学做菜，好多小工干的活儿，比如择菜、切菜、和面这些力气活儿就不用干了。 杨大海还有些不放心他哥，张亮亮直接道，“放心吧，秦大路亲自送你哥过去，食堂没人敢欺负他！” “那我也得办入职手续吧？” “昨天都给你办好了，你跟我去保卫科认认人！” 保卫科办公室放着五张桌子。 其中靠墙的一张是张亮亮的，剩下的四张桌子两两对在一起。 张亮亮带着杨大海进来的时候，保卫科的同志们正在喝茶看报纸聊天。 张亮亮给杨大海介绍，这三位同志分别是： 四十出头的副科长朴进步。 快要退休的老同志李文中。 二十多岁的女同志郑英。 “同志们，从今天开始，打豹英雄杨大海就是咱们的同事了！来，大家鼓掌欢迎！” “啪啪啪~” “啪啪啪~ 稀疏的掌声过后，杨大海挨个跟他们握了握手，这就算认识了。 张亮亮给杨大海安排的工位在郑英对面儿。 郑英长得个子挺高，短发，瓜子脸，两颊长着淡淡的雀斑。 她很勤快的帮着杨大海打水，擦桌子，把工位打扫干净。 张亮亮在背人的地方冲着杨大海挤咕眼儿，“跟你同岁，中专毕业，家里父母都是林业局的干部，给你介绍一下不？” “滚蛋！走驼子的奖金下来没？” 张亮亮收了嬉笑的神色，“我爸和曹局长说了，这两天钱和票就下来！” 第一天上班没啥事儿，就是熟悉同事和工作环境。 大家看张亮亮跟杨大海挺亲热，也不会有人不开眼的去找他麻烦。 到中午开饭的时候，杨大海还特意去食堂看了看他哥。 杨大山挺乐呵的，跟着食堂的同事处的也还行，杨大海这才放心。 总得来说，杨家兄弟第一天入职都很顺利。 傍晚时分，杨大海和杨大山又坐着通勤小火车库咔库咔的回了家。 “你嫂子说了，你以后晚上还是回家吃，不让你自己做饭了！” “行啊，那我可沾我嫂子光了！” 杨大山轻轻拍弟弟后背一把，“光谢你嫂子？你不得谢谢你哥？” 杨大海十分嘴甜，“都谢都谢！” 第98章 老鼠掉进米缸里 杨云亭这些天在舅舅家住着，虽然吃喝都不差，可是孩子心细，惦记爸爸，就上火了。 他满口生疮，现在连张嘴说话都费劲。 孙秀芬专门给他做了一碗只放盐的鸡蛋羹，熟了以后撒上点儿香油，清淡，有营养。 “滋啦滋啦~” 孙秀芬带着围裙在炉子上煎小鱼干。 这小鱼是热天的时候从大河里捞出来的小鲫鱼。 巴掌大小，开膛破肚，剥洗干净，用咸盐腌一下，挂在通风的地方晒的干巴巴的。 这时候拿出来，铁锅里放上多多的熊油，大火宽油，下小鲫鱼干，炸的里外焦黄酥脆。 用筷子夹出来，一条一条的码在盘子里。 孙秀芬早就烙了一摞熊油大饼，放在浅子里，用白色搌布盖着保温。 杨云云抱着他妈的大腿闹唤饿，孙秀芬撕下一小块儿大饼，把炸好的小鱼干夹到饼心里面，裹成个卷儿递给闺女。 “先垫补垫补，一会儿你爸爸和老叔就回来了，咱们就开饭！” 炸完小鲫鱼干，孙秀芬转身又去炒尖椒干豆腐。 趁着这个空，杨云亭偷偷摸摸的走过来，用手抓起一条小鲫鱼干，塞进嘴里，趁热一口，鱼肉带着腥香，嫩的发甜。 杨云亭吃完一条，还想吃第二条，可是，他，张不开嘴了！ 杨云亭气的撇着嘴直哭。 孙秀芬不知道发生了啥，急急忙忙跑过来看啥情况。 这一看不要紧，直接把孙秀芬气笑了！ “小馋猫，偷吃鱼！你那嘴不疼啊？” 杨云亭疼的支支吾吾的根本说不出话来。 正在这时杨大山和杨大海先后脚到家了。 得知原委后，杨大山哭笑不得，“吃吧！吃吧！宁叫疮流脓，不叫嘴受穷。” 杨大海从房檐上掰下来一道冰溜子递给侄子，“嗦喽嗦喽，冰镇一下。” “啥馊主意啊！” 杨大山抢过冰溜子，自己嘎巴嘎巴吃了。 一顿饭，杨云亭一边哭一边吃，吃到最后，嘴都疼的不觉得疼了。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物极必反，经过这么一顿折腾，杨云亭的口疮竟然奇迹般的好了。 ....... 这时候的林场的保卫科不仅有枪支弹药，居然还有一门高射炮！ 杨大海被张亮亮分配的工作任务就是保管武器装备。 检查完武器库，杨大海的嘴角就没下来过。 这叫什么？ 这叫老鼠掉进米缸里，不吃不偷不可能！ 别的不说，以后再进山打围，子弹是管够了。 当然，杨大海多整点儿野猪肉给职工们的三餐加点儿油水，想来大家也不会不同意。 “大海，我爸着急要几只飞龙和狍子，咱啥时候去整啊？” 张亮亮不知道从哪儿淘换来一根新钢丝绳，杨大海说要做套子用。 “明天去。” 杨大海接过钢丝绳，开始做套子。 不管是新的，还是旧的钢丝绳，都要退火后才能做套子。 “野外的动物都精的很，钢丝套子上一旦有有锈味儿和油味儿，它们闻着味就改变路线了，套子就算白下。” 杨大海先用大锤将钢丝绳掐断，又破成小股，然后架了一把火烧钢丝。 烧过之后，等晾凉了，钢丝就软乎了。 杨大海和张亮亮再把钢丝一根根的破开，用新棉布仔仔细细的擦干净。 两人做了二十多个套子，张亮亮拿一个，在手里比划着大小，“这套子套飞龙有点儿大啊！” “这是专门套狍子的，套飞龙的不用这个。” “那用啥啊？” “明天你就知道了。” 杨大海还小小的卖了一个关子。 第二天，两人上山，杨大海找到一片灌木，枝子上长满红果子，红果子顶上覆盖着白雪，红白相映，还挺好看的。 杨大海先做了个示范，然后指挥张亮亮和他一起用灌木枝子围围子，围子里面放上红果子，埋上细鱼线做得小套子。 “就这？” 张亮亮表示怀疑。 “嗯呐，就这呗！” 杨大海点头，“套飞龙的关键不是套，而是在这诱饵上。” 这一片长着红果子的灌木叫“马尿骚”，马尿骚学名接骨木，会长很多鲜红的果子，一直到寒冬腊月果子都不掉。 接骨木的果子味道不太好闻，这也是马尿骚这个俗名的由来。 但是人闻着臭，飞龙却最爱吃马尿骚结的籽，见着这玩意儿就走不动道！ 用树枝条子围个围子，把这马尿骚红果子往里一放，用细铁丝或者鱼线拴成套，十拿九稳，飞龙自己就往里钻！ 第99章 对着长的猴头 接骨木，也叫马尿骚　　两人放完飞龙的套子之后，接着下狍子套。 在捕猎器具中，狍套子算是制作起来最简单的。 用一根三米来长的钢丝或者铁丝，一头拧出一个衣扣大小的小环，另一头穿过小环后，做成一个直径半米左右的圆圈就成了。 就是下套子的时候要讲究一些，必须要下在狍道上。 杨大海带着张亮亮在山上转悠了一大圈，最终圈定了山驼腰子处的一片水泡子。 这片水泡子不大，在一片柞树林子深处，还挺隐蔽的。 十分难得的是，这个狍子水面没全冻成冰，只是四周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层。 “都说咱这山里有温泉，是不是就在这嘎达啊？” 张亮亮一拍大腿，伸出脚轻轻踩在水泡子边缘，抻着劲儿伸手够水泡子的水。 “我去，真有点儿热乎嘿！” 杨大海也挺好奇，他胳膊长，不用像张亮亮那样整个人探进去，他轻轻松松的就伸手够到了水面。 感受一下水温，并没有冰凉咂手的感觉。 还真是温乎的！ 舔一口手心里的水，尝着有点儿咸，闻起来还有点臭。 杨大海眉毛一挑，高兴道：“哈哈哈，就在这儿下套子了！” 大雪封山，白雪遍地，狍子、马鹿、犴达汗和梅花鹿这些鹿科动物只能吃干草和杨树条子。 另外，还必须得吃盐补充身体营养所需。 干草树枝子好找，有盐霜的地儿难寻。 冬天的时候，狍子和鹿为了点儿盐，甚至还经常冒险溜达到村民的院子里找刷锅水冻成的咸冰啃呢！ 杨大海他们找的这个地方，既有杨树，又有带咸味儿的水泡子，可以说是套狍子的首选之地！ 说干就干，杨大海和张亮亮手里一人拿着一袋从食堂顺来的咸盐，先往水泡子周围的雪泥地上撒，又往水泡子里撒了些。 下好了盐饵，两人借助林中杂生的灌木枝子把铁丝圈支到狍子头部那么高，然后把铁丝的另一头绑在杨树干上。 他们接连在附近下了十几个套子，等过个七八天就能来遛套子了。 到时候是否有收获，一个看山神爷赏不赏饭吃，另一个也是考验杨大海下套子的技术行不行。 说起来，打枪的看不上下套子的，可这下套子的技术含量一点儿也不低。 就拿今天下的狍子套子来说，大小和高低都很有讲究。 立起的钢丝圈要正好对准狍子的头部，太低了容易挡住公狍子的角，太高了又套不到矮狍子。 钢丝圈大了，可能整个狍子就漏出去了，钢丝圈小了，又套不到狍子头。 套子周围的环境也很重要。 灌木枝子太密了，狍子不爱通过，太稀了吧，套子又太显眼，人家狍子是有点儿傻，可人家不瞎啊！ 拴套子的树不能太细、系套子的结也不能太松，这是要保证套子能抗住凶猛猎物的垂死挣扎。 而且，被套住的未必就是傻狍子，也可能套到敏捷的大山猫（猞猁）、狐狸、苍狼甚至是野猪啥的。 到遛套子的时候，猎人就要带上侵刀，开山斧和枪，对付没被勒死的猎物。 总之，找狍道、下狍套是个非常需要经验技巧和体力的活儿，有时候还很危险。 此时天色还早，两个人也不着急赶路，就悠哉悠哉的往山下溜达。 顺着岗梁子走，脚下的积雪浅一些，雪下面是厚厚的落叶，一脚踩下去，软乎乎的。 明亮的阳光照下来，脸被晒的暖乎乎，还挺舒服。 走着走着，杨大海突然指着不远处的一棵小树道，“哎，这根合适啊！” “啥啊？什么合适？” 张亮亮顺着杨大海的手指往前看。 左看右看，除了树，啥也没有啊！ 杨大海指的还就是棵树，不过是棵已经死了的小树。 大兴安岭的森林茂密，阳光不容易透下来。要想在生长的过程中抢到几丝阳光，就要不停地往上窜，和周围的树抢！ 杨大海往北坡下跑，跑到地儿，掏出包里的侵刀，挥臂，三两下就把小树砍倒了。 这是根一把粗细的站杆。 站杆就是树木自然死亡后，经过风干的小树干，有十来米长。 杨大海把站杆拖到岗梁子上，准备带回家。 “你整这个干哈啊？” 张亮亮实在不能理解杨大海的行为。 他们这是林场，想要啥样的木头没有啊，犯得着大老远的砍个小站杆？ 砍吧砍吧，都不够一顿饭的柴火！ “我带回家当电线杆啊！” 杨大海非常中意这根站杆，简直是爱不释手。 直留，又细又长，一点儿疤子瘤子都没有。 这样一根棍子对于男人的吸引力不亚于枪杆子！ “你要买电视？” 张亮亮眼睛一亮，“我有关系啊，我姑父在供销社上班，手里有彩电票！” 说着，他一搂杨大海的肩膀，“买吧买吧，回头去你家睡觉就能看电视了。” “切！你得了吧，你来我家是为了看电视？” 杨大海把张亮亮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拍下去。 他心里头还有阴影，那天晚上凑上来的大脸，实在是，额，太大了。 不过有了张亮亮，自己要买彩电这事儿可就事半功倍了。 这真是意外之喜！ 他原本是想找李万年贴钱买张电视票的！ “我听说咱们乡最近一共就来了十台彩电，你姑父确定能弄来票？咱可别让人为难啊！” “为个屁难啊！这个礼拜日，我陪着你去买彩电！” 张亮亮不屑的说一句。 他姑父总让人拿着条子来找他爸调红松，他爸都快烦死了。 他这时张口要张彩电票，他姑父乐不得呢！ 杨大海刚要开口道谢，张亮亮目光一凝，突然高兴道：“哎呦哎呦，这不是猴头吗？” “啥猴头啊？” 杨大海一时没反应过来。 张亮亮三两步跳过去，走到站杆顶上，弯腰从树干上使劲儿拔下来一个黄白色的毛茸小球。 “猴头菇啊！” 张亮亮把“小球”放到杨大海手里。 杨大海低头细看，还真像个猴子头！ 只见这个像鸡蛋大小的圆球，底下有一个尖尖的突起，看上去像下巴和嘴，往上看有两个小小的凹陷很像眼窝，再往上看，圆乎乎的，活脱脱就是猴子的脑门！ 整个猴头白中泛黄，“毛发”纤细润泽，泛着亮光，像大背头一样，从隆起的“眉骨”处向后呈圆弧状延展。 这是个纯天然的野生猴头菇，早就已经干透了，拿在手里很轻。 “你眼睛真尖！” 杨大海把猴头菇还给张亮亮，张亮亮嘿嘿一笑，塞进随身的挎包里。 不是张亮亮小家子气，没见过什么，只是跑山得来的东西，意义是不一样滴！ 看张亮亮这个样子，杨大海心想，自己这运气还是差了点儿！ 自从上次打完人熊，系统运气值涨到了38，可还是比普通人要低的多！ 这不，明明是自己看到的站杆，还亲自用侵刀砍了拖回来，结果俩大眼睛就愣是没看出来上面的猴头菇！ “你瞅你那脸臭的！至于的不？” “那我砍的树，猴头还让你看见了，我还不兴不乐意会儿啊？” “哈哈哈~那没办法，谁让我运气好呢！” 张亮亮叉着腰，抬头朝天大吼，声音传老远出去，震的林子里扑棱棱飞出几只鸟。 “德行吧！” 杨大海笑骂一句，脑海中突然就涌现出一条小知识。 他哈哈一笑道，“你等着，看我也去整几个！” “整几个？你当这玩意儿是榆黄蘑呢？还一杆子一杆子的长！” 杨大海也不理他，纵身跳到山坡下，来到刚才砍站杆的地方。 张亮亮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绕着站杆对面的几棵树抬头看，笑嘻嘻的蹲在岗梁子上头看热闹，嘴上还不闲着。 “大海子啊，你也别不服，这跑山啊，技巧和经验都比不上运气！” “想我张某人倒霉好几回了，这次没准就是要转运的兆头啊！” “你别转悠了，回去我分你一半猴头呗！” “.......\" 杨大海专心致志的绕着树看，突然“咦”了一声。 “啥啊？你还真找着了？” 张亮亮猛然站起来，跑到杨大海身边抬头看。 “嘿，还真有一个！” 就在树干距离地面五六米的地方，果然长着一个黄白色毛茸茸的小球！ 不是猴头是什么！ “这猴头菇讲究对着长，只要发现了一个，对面不远处的树干上保准还有另外一个！” 杨大海给张亮亮解释，然后用刚才的站杆由下往上一杵。 一个浅淡黄白色的小东西掉了下来。猴头 第100章 训狗 这时候上班是快乐的。 没有人查考勤，也没那么多表格和总结报告要交，会议要参加。 早晨一杯热茶水顺顺肠子，杨大海就拿着枪，在林场周围的山里溜达。 保卫保卫，光在办公室坐着能保卫的了啥？ 所以杨大海在山里溜达，趟雪冒风的，那就属于认真工作！ 杨大海肩上扛着56式半自动步枪，迈着大长腿在林间穿梭。 大胖和二胖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脚边，倒腾着小短腿，欢快的跑着，看上去对周围的景物十分新奇。 飞虎的个头明显要比大胖二胖大一些，它跟着杨大海进过几次山，还追过犴踪，咬过人熊的大屁股，俨然对大山很熟悉了。 飞虎跑出去一百多米远，然后回头汪汪汪的叫大胖和二胖。 两条小狗抬头看看杨大海，见他没有什么反应，这才摇着小尾巴朝着飞虎跑过去。 三条狗凑在一起，时而奔跑，时而停下来嗅闻，竖起小耳朵查看周围的情况。 “嘬嘬嘬~” 眼见三狗跑远，杨大海一喊，它们立马跑了回来！ 小脑袋瓜歪着，围着杨大海摇尾巴。 杨大海对于三条猎犬的反应十分满意。 猎犬的狩猎本领，一部分是通过先天遗传获得的。 比如大胖和二胖，它们的父母都是优秀的猎犬，所以它们本身的素质就很高。 飞虎就更不用提了，不过三四个月大小就能带头追猎人熊，还不落下风！ 当然，除了遗传，自幼严格训练培养也很重要。 如果没有严格的，连续不断的及时训练，猎犬的先天品种再好，也成不了优良的猎犬。 要训练猎犬，必须专人负责，不能中途换主，不然你带两天，他带两天的，必然分散幼犬的精力。 还有，优秀的猎犬必须具备搜索、追捕和衔拾的狩猎本领。 大胖二胖现在三个多月大，大脑神经开始发育，正适合进行初级训练。 杨大海让飞虎带着大胖二胖在野外活动，让他们熟悉山川、森林的环境，培养他们的勇猛性格。 “去！大胖！把树枝捡回来！” 杨大海把一根干枯的柞树枝扔到旁边，然后命令大胖捡回来。 大胖抬头看看杨大海，又回头看向树枝的方向，刚要动作，二胖已经像离弦的箭一样，过去把树枝叼起来，然后跑回来，把树枝放到杨大海脚下。 “汪汪汪~” 二胖邀功一样叫两声，小尾巴不停摇晃。 杨大海从兜里掏出一块儿烀熟的熊肉喂给二胖。 大胖委屈巴巴的坐在旁边儿，看看欢快吃熊肉的二胖，然后低下了头。 那小模样，别提多可怜了。 飞虎用嘴叼着刚才被二胖拾回来的树枝，跑到南坡上，扔下，然后冲着大胖叫。 大胖呆萌的看向飞虎，反应了一会儿，终于知道飞虎的意思了。 它扭身跑过去，叼起树枝跑回杨大海身边，摇着尾巴，把树枝放到杨大海脚边。 “真聪明！也给你一块熊肉吃！” 杨大海蹲下身子，伸手摸摸大胖毛茸茸的圆脑袋瓜。 飞虎昂首挺胸的站在一边，颇有点儿大哥的意思。 连续训了几天，效果非常明显。 大胖和二胖甚至还在飞虎的带领下抓到了一只七八斤重的雪兔！ 时间很快到了礼拜六，今天下午大家都很开心。 礼拜天是副科长朴进步值班，其他人可以正常休息。 张亮亮从他姑父那里搞来了一张14英寸的黑白电视机票。 “我今天下班去你家住，明天一早咱们去排队买电视机啊！” 张亮亮踮着脚，胳膊圈住杨大海的脖子。 “不用，我自己去排队就行！” “别啊，我都跟你嫂子说了，去你家帮两天忙。” “呵呵～你是去吕小丽家帮忙吧？” 第101章 杨大山的绝望 一天三头牛，架不住小眼流。 杨大海看一眼长得跟个刀螂似的张亮亮，十分怀疑他会不会哪天就被女人榨干了。 韩永勤这些天被他爸带着下楞场验收，今天上午才忙活完入职以来的第一个大活。 一回林场，他就迫不及待的来保卫科找杨大海。 “海子哥，咱明天打围去不？” 好些天没打猎了，他觉得手痒痒。 “不去，明天买电视去！” “啊，你要买电视了？啥时候的事儿啊，我都不知道！” 韩永勤高兴的挠挠头，“能看射雕英雄传了啊！” “嗯呐呗~” “嘿哈~降龙十八掌！” 韩永勤打了一套剧中郭靖的经典动作。 ...... 半夜，月光朦胧。 咯吱咯吱~ 吱呀~ 脚步声响起，屋门被推开又关上，接着是脱鞋上炕的声音。 杨大海心里数着数，一秒，两秒，三秒...... 呼~哧——呼~哧—— 呼噜声响起。 听着东屋张亮亮响亮的呼噜声，杨大海默默翻了个身，伸手胡噜一把飞虎立起来的小脑瓜，然后才合眼睡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韩永勤先到了。 接着就是杨大山赶着马车，带着孙秀芬，杨云亭和杨云云过来了。 “老叔，你咋还没吃完饭啊？这都六点半了，咱们得早点儿去排队啊！” 杨云亭一看杨大海正端着碗喝糊涂粥就有点儿着急。 买电视多大的事儿啊，老叔还有心情喝粥！ 杨云云也着急，伸出双臂搂着杨大海的脖子催他快点儿喝，生怕去晚了，电视机让人家抢走了。 孙秀芬说她，“你再勒你老叔的脖子，你老叔更喝不快了！” 杨云云笑嘻嘻的放开手，“要不碗里剩下的这口，我替你喝吧？” “这就好了！” 杨大海一仰脖儿，喝完最后一口粥，立马放下碗筷，起身去套马车。 张亮亮在后边跟着，走路的时候两条腿一撇一撇的，看着那叫一个别扭！ “张科长，你这是咋地啦？” 杨大山特别关心的问道。 张亮亮右手握成拳头，挡在嘴前，战术性的咳嗽一声，“昨天晚上腰有点儿用过劲儿了。” 杨大山一阵呆滞。 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你和谁用过劲儿了啊？ 杨大山惊恐的看着张亮亮的脸，然后目光瞬间转移到弟弟身上！ 昨天晚上张亮亮在杨大海家睡的啊！ 大海子不会喜欢男的吧？ 还搞了个有妇之夫！ 杨大海根本不知道他大哥和张亮亮说了什么，也不知道杨大山在心中把他脑和张亮亮脑补成了一对儿。 他精神抖擞的一挥手中鞭子。 “啪~” 半空中一个鞭花甩过，沙栗儿马打头，老骒马跟在后面，四蹄踏雪，哒哒哒的朝着乡里走去！ 礼拜天的乡里热闹非常，尤其是供销社门口，人来人往，挤挤挨挨的。 杨大山把马车拴在供销社门口对面的老梨树上，然后一家四口去供销社门口排队。 张亮亮则是下车去找他姑父拿电视机票。 杨大海和韩永勤两人把马车赶到李万年的院子门口，刚把马缰绳系在他家门口的电线杆上，一个穿羊皮大衣的小子就推门出来了。 “哎哎，干哈的啊你？把畜生放我家门口，下的马粪蛋子臭哄的！” 杨大海愣了愣，“李万年不是一个人在这儿住？你是干哈的啊？” “你和我万年哥认识啊？” 这小子也是一愣。 “嗯呐呗，他在家不？” “在，你等会儿的。” 小子急匆匆的又跑回院子，不一会儿踢踏踢踏的脚步声响起，李万年脑袋上扣着个貂皮帽子出来了。 “大海啊，有日子没见你了，又弄着啥好东西了？” 杨大海一指车斗，“大公犴的肉，里面有犴鼻子，狼肉，熊肉，你要不得？” “还有犴鼻子？” 李万年一双黑豆眼刷刷放光，走过去细看。 这一看不要紧，“你俩小子牛逼啊！这么大的犴都能猎到？” 就算分给了张亮亮一些犴肉，自己留了一些，可还剩下了好几百斤。 狼肉不多，一共一百八十斤。 熊肉三百多斤，是杨大海，张亮亮和韩永勤三人分的人熊那份儿。 “行啊，正好今天有车去市里，这些肉我都要了。” 李万年指挥羊皮大衣把大门槛卸下来，杨大海把沙栗儿马赶到院子里卸肉。 狼肉还是老价钱，一块七毛钱一斤。 熊肉一块九毛钱一斤。 犴肉不常见，也比较稀罕，李万年给他们按照两块三一斤的价格收的。 “一共两千零二十六块三毛，你算算对不？” 李万年手里捏着个小铅笔头，在田字格作业本上算数，得出个总数后问杨大海。 杨大海心算很快，早就算完了。 “对，就这些。” “那行，兄弟你跟我进屋里来，我给你取钱。” 李万年这个院子别看外表又破又旧的，里面拾掇的还挺好。 写字台，组合柜，钢丝床，中间还放着两个红色的单人沙发。 李万年让杨大海和韩永勤在沙发上坐下等他，自己则进了里屋拿钱。 韩永勤屁股在沙发上颠了好几下，然后兴奋的对杨大海说，“哥，这沙发真喧腾，还能给我屁股弹上来嘿！” “里面是弹簧，指定能给你屁股弹上来啊！” “真舒坦！” “等你结婚，咱也打组沙发！” 韩永勤难得的害羞了，“我还没跟人家小刘父母见面呢！” “啥时候见面啊？人靠衣装，佛靠金装，一会儿去供销社买身新衣服......” 杨大海话没说完，李万年拿着一沓钱出来了。 他先把两叠没拆腰封的大团结递给韩永勤，又推过来一沓零钱，“阿勤，你查查数。” “好嘞！” 韩永勤嘴里唾沫往右手大拇指和食指上一啐，利落的开始查数。 趁他查数的功夫，李万年给杨大海递了根烟。 两人在门口吞云吐雾。 “大海，你手里还有熊胆吧？” “嗯呐，还有一个。咋的，你有想法？” “对呗！你卖给我，我给的价儿指定不能比收购站低。” 杨大海把烟屁股扔到地上，伸出脚尖捻灭，“行啊，以后再打了卖给你！” 第102章 买电视 告别李万年，沙栗儿马就先暂存在他家。 杨大海和韩永勤跑到收购站把大公犴和人熊的皮子卖了。 由于收购站第一次收到大公犴的皮子，价格一时间不好确定，杨大海又着急排队买电视，李德贵就让他先走，一会儿再回来算钱。 人熊皮比黑瞎子皮张大，卖了四百三十块钱。 两人捏着一厚沓白边子，匆匆往供销社门口赶。 “我草！这么多人啊！” 只见供销社大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龙！ 现在电视机不便宜，五百多块的价格能抵得上一个正式工人一两年的工资了，可即便这样，买电视的人也趋之若鹜。 杨大海站在队伍外边儿，挨个看哪个是杨大山。 “我们在这儿呢！”杨云亭踮着脚朝他挥手，“老叔，我们搁这儿呢！” 杨大海和韩永勤跑过去，先装着和杨大山聊天，聊着聊着就插进队伍里去了。 队伍缓慢的向前移动，不一会儿就有人喜气洋洋的抱着电视走出来。 还有好多人家一起来的，五六个人簇拥着一台电视机。 杨云亭非常紧张，他一直在数数，“老叔啊，已经卖了七台电视机了！前面还有那么多人，咱还能排上吗？” 前面还剩下六个人。 “没事儿，前面没准是一家子呢！” 话是这么说，不过杨大海心里也犯嘀咕，张亮亮咋还没拿着票回来呢？ 这电视机票有没有谱啊？ 不一会儿，又有一个人抱着电视机出来了。 队伍马上就要轮到杨大海等人了，张亮亮气喘吁吁的跑过来。 “哈哈~哈哈~” 他扶着杨大海的肩膀喘了几口大气，杨大山不动声色的把杨大海挤到一边儿，张亮亮没有察觉，空下来的手扶着腰。 “黑白电视机票，没有了。” “啊？！” 一瞬间人都懵了。 这没有电视机票可咋买电视啊？ 这不白高兴一场吗？ 杨云云和杨云亭乍闻噩耗，眼泪在眼眶子里打转。 “哎哎哎，别着急啊，听我说完。” 张亮亮咽口唾沫，凑到众人跟前儿道：“黑白电视机票没了，可是我又让我姑父搞来了一张16寸的彩电票！人家领导不要的，给我了。” “啥？彩电？！” 孙秀芬声音有点儿大，引的排队的人都看过来。 “这得多少钱啊？” 孙秀芬压低声音问道。 张亮亮伸出一个手指头，“可能要一千块钱左右。” “老天爷！这是抢钱啊！14寸的金星牌黑白电视才五百二十块钱！” 孙秀芬一惊一乍的，挨着他们排队的人默默的往旁边躲了半步。 张亮亮看向杨大海，“你要是钱不够，我先借给你。不过我得先去和我姑父挪点儿，我手里也没那么多现金。” 杨大海摆摆手，“不用，我手里有。” 黑白变彩电，尺寸还大了，这是意外之喜啊！ 至于贵了两倍的价格，贵了就贵了呗，赚钱不就是为了花嘛！ 杨大海一直十分想的开，他不想过赚钱，攒钱，再赚钱，再攒钱的日子。 这种性格从上辈子延续到这辈子。 又过了十几分钟，终于轮到杨大海了。 跺跺冻麻了的双脚，杨大海走了进去。 16寸天津产的北京牌彩色电视机，一千一百三十块钱。 拿着票和条子去收款处交完钱，这台电视机就是杨大海家的了。 光买电视还不行，要收看电视节目，还得有天线。 好在旁边的柜台就卖室外天线，铝管做成的，一圈一圈的。 杨大海花十三块钱买了个室外天线，又花十五块钱买了三十米的线，用来连接电视和室外天线。 杨大海抱着包装严实的大纸盒，杨云云和杨云亭手牵手，挺胸叠肚的走在他前面，样子特别神气。 孙秀芬还有些别的东西要买，韩永勤还让她帮忙看看买什么布做衣服好看。 “嫂子，你再帮我看看，小姑娘一般都喜欢啥花样的布啊？” 韩永勤说起来还有点儿扭捏。 不过，韩建国是男人，金丽梅这个后妈指不上，他从小跟着杨大海好，心里拿孙秀芬当亲嫂子看。 孙秀芬这才知道韩永勤要相亲的事儿。 她立马激动起来，自己要买的东西也不买了，先把他拉到卖布料的柜台，拿着不同颜色的布照量比划，看什么最适合韩永勤。 “就这个了！” 孙秀芬指着一匹黑色的毛料对售货员说，“您给我扯九尺布！再把这个鹅黄色的棉布扯上三尺！” “嫂子，我没有那么多布票！” 扯布做新衣服是临时起意，韩永勤也没想着带布票过来。 “你这是大事儿，嫂子这儿有！” 孙秀芬从小手帕里数出十二尺的布票交给售货员，又问韩永勤，“你钱带了吗？要是没带，就先用嫂子的。” “钱有，不用嫂子你的！” 韩永勤赶忙从口袋里掏出杨大海刚分给他的钱。 扯好了布，孙秀芬又买了点儿棉花啥的，这才出了供销社。 好不容易来一趟乡里，杨大海财大气粗的请全家人去国营饭店吃饭。 “锅包肉来一盘，再来个红烧胖头鱼，尖椒干豆腐......” 杨大海正在点菜，孙秀芬坐立不安的听着，终于在杨大海又说出一个“雪衣豆沙”之后忍不住了。 “家里啥条件啊，下馆子就够过分了，还点那么多菜！” 杨大海知道嫂子替他心疼钱，笑嘻嘻的说，“再点两就不点了。” 他怕嫂子继续说，连忙站起来，把菜单给服务员送回去。 回来的时候他左手拎着一瓶白酒，右手握着两瓶罐装汽水。 白酒他们喝，汽水给侄子侄女面前一人放了一瓶。 “健力宝！” 杨云亭伸手拉开拉环。 噗嗤~ 一股子气响，杨云亭喝了一口，“真甜！跟我舅上次买的一样好喝！” 杨云云不会扣拉环，杨大海连忙给小侄女弄好，“少喝点儿，一会儿还有好菜呢！” 不过这话对于小孩儿来说基本没用，他们热爱汽水超过炒菜。 “你就惯着他们吧！” 孙秀芬嘟囔一句，又说俩孩子，“省着点儿喝！别有好东西就一顿造光了！” 吃饱喝足，趁着嫂子给剩菜打包的功夫，杨大海去收购站找李德贵。 “这皮子大，也少见，给你五百一十块钱行不？” 鹿科动物的皮比熊皮值钱。 所以虽然人熊和大公犴都是一千多斤的巨物，这皮子的价格也差不老少。 “行啊，就这样吧！” 杨大海估量着这价格差不多，也没讨价还价。 李德贵泛出真心实意的笑容来，“行，我给你拿钱！”天线自己做的天线 第103章 关于扯犊子的那些事儿 这是草甸营子第一台彩色电视机！ 从一进村，到电视安好，开始播放节目这短短三个小时内，整个营子都轰动了。 大家把杨大海家的那两间破屋挤的水泄不通，外边儿还有好多人隔着玻璃往屋里望。 “多少钱买的啊？” “这电视带色（sai三声）的就是比黑白的好看啊！” “那可不是！真不能比！我上次去我表姐家，他们家那台黑白的电视上面贴着三色膜，蓝一道子，红一道子的，可没这个好看！” “啧啧，看看人家大海子，这才多长时间啊，连大彩电都能买的起了！” “这人呐，要是走运了，放屁的功夫就能翻身。” “......” 话题很快从电视转移到人身上，跟着邻居过来凑热闹的刘爱花心里越听越不得劲儿，找个由头就先出来了。 橘红色的晚霞在天边流淌，几道炊烟斜斜的升起，狗叫声此起彼伏。 刘爱花双手揣在袖筒子里，扭搭扭搭的往家走。 “爱花，你干哈去了这是？” 一道熟悉的男声响起。 刘爱花抬头一看，正是好多天没有见过面的冤家。 “呸！” 她往地上轻啐一口，也不搭话，目不斜视的往前走。 韩建国和她相交多年，自然知道刘爱花这是不高兴了。 以前年轻的时候，只要刘爱花心里有点儿不痛快，就是这副撒娇撒痴的样子。 时光如流水。 爱花也老了啊！ 韩建国心中一叹，随后伸手拉住刘爱花的胳膊。 “......逐草四方沙漠苍茫，哪惧雪霜扑面......” 《射雕英雄传》的主题曲响起，一屋子人鸦雀无声，眼睛都盯在电视屏幕上。 杨大海躺在炕里，上半身倚着被垛，浑身暖洋洋的，手上拿着个黑色的冻梨慢慢啃。 剧情播到一半儿，开始放广告的时候，大家这才说笑起来，议论刚才的剧情。 家人闲坐，灯火可亲。 这大约是人生中很幸福的时光。 ...... 草甸营子东北角上有个磨坊，磨坊里有两盘磨，里屋有个半人炕，是之前看磨坊的人睡觉的地方。 大家现在都使电磨了，这个石磨坊就没人来了。 不过炕还能睡人，只要烧上几把火就行。 韩建国把棉袄披上，又点了根烟，吧嗒吧嗒的抽起来。 刘爱花全身发软，两眼无神的望着房梁，“你说这咋整？结婚吧，春儿以后就是守活寡，不结吧，春儿好像揣上崽子了。” 刘爱花也不是真想和韩建国那啥一下，这个年纪了，她也不是特别想。 她就是想跟人说说话。 张仁宝自从赵三河出事儿后就抛锚了，压根儿没在家待过。 闺女呢，眼里就跟没她这个人一样。 她这一颗心都能拧出黄连汁子来。 韩建国搂住她的膀子，“要我说，宁可把孩子打了，也不能让春儿去赵家守活寡。” “赵家现在在营子里是什么名声，你还不知道？” 自从上次38楞场事件一出，杨赵两家结了死仇。 前些天，杨大山和孙秀芬从林场医院刚回来，杨大山和杨大海两兄弟，连带着张文广，孙茂林一干人就直接上门把赵大河家的锅砸了。 高来娣被孙秀芬和李秀琴姑嫂两个挠的满脸花。 “我也是这么想的，春儿的名声虽说坏了，可哪怕将来嫁的远点儿呢！” 刘爱花愁道，“赵有松昨天来家，给我在桌子上拍了一千块钱，说让春儿把孩子生下来交给他家养着。以后春儿要是改嫁，他认春儿当干闺女，再陪送一份嫁妆。” 烟头的红光明明灭灭。 韩建国心道，赵有松做事儿看上去一直都挺周到。 就是养出来的孩子一个比一个不地道。 “春儿咋想的？” “春儿不搭理我。我现在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两人絮絮叨叨的说了半天，刘爱花照样还是没主意，不过心里总算舒坦了些。 “沙沙沙~” 电视出现了黑白雪花，大家这才意犹未尽的起身离去。 屋里人渐渐走光，杨大山坐在炕边儿上一直没动。 孙秀芬喊他回家，他挥挥手，“你们娘三个先回去。” “又想干啥啊，别太晚了，你们明天还得上班呢！” 孙秀芬叮嘱一句，就抱着杨云云，牵着杨云亭出门了。 屋里就剩下杨大海，韩永勤，张亮亮和杨大山。 杨大山的目光在韩永勤和张亮亮脸上划过，嘴唇嗫嚅两下，欲言又止。 杨大海多机灵啊，一看就知道大哥要跟他说背人的话。 “大哥，你跟我来西屋，我给云亭他们买的奶粉，刚才忘了，你一会儿带回去。” “行！” 哥俩儿来到西屋，把屋门关上，杨大海斜靠在躺柜上，还真从里面拿出来两罐奶粉。 飞虎冲着两罐奶粉汪汪汪的叫唤，不过哥俩儿没人搭理它。 “大海，啧，那个，你......” 杨大山心里准备了很多腹稿，也没想好到底怎么问。 “你想说啥啊？直说呗！” 杨大山心一沉，索性直说了，“你也这么大了，晚上就不想媳妇？” “啊？” 杨大海没想到大哥是问这个，不过都是男人，没啥不好说的。 他端起罐头瓶子喝口凉白开，“有时候想。” 想的时候就靠五姑娘呗，不然能咋地？ 杨大山破罐子破摔，“那，那你没跟张亮亮扯犊子吧？” “噗——” 一口水咽下一半，另外一半直接喷出来了。 杨大山用袖子擦干净脸上的水，双眼紧紧盯着弟弟的反应。 “你想哪儿去了啊！” 杨大海哭笑不得。小巷人家里面用的三色膜 第104章 圈野猪踪 一块石头落地！ 杨大山出门的时候和鬼鬼祟祟往吕小丽家去的张亮亮打了个碰头。 “张科长！” “啊？干哈啊，这么大声音！” “没事儿，就是我家还有两条风干的鹿鞭，赶明儿我带去林场，给你炒盘菜补补！” 张亮亮直起腰，拍拍杨大山的肩膀，“好啊，好！要不说咱们是好哥们儿弟兄呢！” 翌日。 杨大海和扶着腰的张亮亮还没进办公室，就听到了一个消息。 29楞场放树的时候放出了一窝子野猪！ 据说是一个大炮卵子带着好几只老母猪，还有好多黄毛子！ 这里咱们解释一下，野猪每年十月开始交配，怀胎四个月，次年四五月份生产。 野猪一年一胎，一胎四到八只，最多的能有十二只。 野猪一生下来是黄色的，身上一道道的黑条纹，像个大瓜子一样，山里人叫它花栗棒子，也叫花猪。 等到了冬天，花栗棒子能长到百十来斤，这时候身上的条斑褪去，全身的毛变成黄色的了，就叫黄毛子。 再过一年，黄毛子长到二百多斤，身上的毛色越来越深，就叫隔年沉。 野猪三年性成熟，母猪叫老母猪，体重最多三百多斤，公猪叫炮卵子，体重最大的能有千八百斤！ 就像之前挑飞杨大海的那头大炮卵子，体重大几百斤。 不过越大的野猪肉越柴，越骚气，远没有被劁的了家猪好吃。 黄毛子和隔年陈没发育成熟，身上的肉就比较嫩，好吃多了。 所以从口感上来说，黄毛子大于隔年陈，大于老母猪，大于炮卵子。 至于花栗棒子，太小了，除了皮毛和内脏，也没啥肉。 有的猎人逮到花栗棒子就会带回家养着，比家猪好养活，就是出肉率赶不上家猪。 “这得去啊！” 张亮亮一拍大腿，“必须得把这群野猪一窝端了啊！” “行啊！不过你还能走道吗？” 去山里追野猪可不是个轻松活儿，杨大海十分怀疑张亮亮可能会瘫在半路上。 “我缓缓就行了，中午大山哥给我炒鹿鞭吃。” 杨大海：“.......” 中午十一点半，大家陆陆续续的往食堂走，排队打饭。 杨大海端着铝饭盒，交了饭票和两毛钱，打了一份土豆炖鸡，一份白菜豆腐粉条和两个杂和面馒头。 找个僻静的地儿，杨大海把饭菜放下，拿起筷子吃饭。 刚吃没两口，韩永勤和张亮亮过来了。 两个人一手一个饭盒，一手一碗白菜疙瘩汤。 “你俩先别吃啊，大山哥给炒的鹿鞭马上就好。” 杨大海咬一大口馒头，“你自己吃吧，我们俩又没媳妇。” 韩永勤想了想，小声对张亮亮道，“你让大山哥留一根先别吃，我万一跟小刘成了，咱们再一块儿吃呗！” 杨大海：想的还挺长远！ 风干的鹿鞭吃起来有点儿硬，咬起来很费劲，杨大海和韩永勤尝了一口就不吃了。 张亮亮一个人直接造了一盘子。 三个人下午去武器库挑武器和子弹。 杨大海拿了十几联子弹放到兜里，回头一看，韩永勤和张亮亮两人正对着一堆雷管嘀嘀咕咕。 “你俩干哈啊？” “你说咱是不是整点儿雷管啥的，到时候直接把大炮卵子炸喽！” 张亮亮揣着手，点着脚，觉得自己考虑到很到位，“就咱们三个人，万一搂不住大炮卵子咋整？” “要我说，咱们直接把大炮卵子炸了，就剩黄毛子和隔年陈，一枪一个，直接撂倒！” 韩永勤表示赞同，“亮哥说的有道理！” 杨大海想了想，也行，“那你们就带着吧！晚上回家早点儿歇着，明天咱们一早去29楞场附近圈圈踪！” 张亮亮把他们要打野猪的事儿和他爸说了，张春光没啥不同意的，反正到冬天了，标本打的越多越好。 他直接给杨大海和韩永勤批了假！ “你就别去了呗，你这两下子，别打不着猪，倒让猪给挑了！” 张亮亮一下子急眼了，“爸你会不会说话啊！赶快呸呸呸，摸摸木头！” 张春光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也意识到自己话里的不妥，绷着脸，伸手摸了好几下木头。 第二天，杨大海吃完早饭后，把飞虎揣在胸前的兜里，和韩永勤，张亮亮汇合，坐上林场去29楞场拉木头的卡车。 一路到了29楞场，他们先和放树的油锯手了解了具体的情况，问明白野猪朝哪个方向跑了，这才上山。 阳坡的雪化的多，晚上又结成冰，三人踩上去，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脚把积雪上层的薄冰踩破，下面还是松松软软的雪。 野猪平时行动谨慎，不走山间人行道，喜欢沿着斜坡穿行。 尤其是两峰之间的山坳，小沟和半山腰，是野猪受惊时进出必行的要道。 杨大海三人分散开来，就朝着这些地方找。 找了大概有二十多分钟，韩永勤去的西南方向传来隐隐的口哨声。 找到野猪留下的踪迹了！！泥地里的花栗棒子老母猪和花栗棒子 第105章 飞虎单挑黄毛子 口哨是杨大海特别做的，他们三个一人一个，用来互相联络。 飞虎抻着脖子，双耳竖着，一听见口哨声，立马蹿了出去！ 杨大海紧跟在后面。 张亮亮也过来了，三人蹲在地上查看猪踪。 这是一片向阳的山坳，窝风又暖和，雪地上满是野猪的脚印。 韩永勤指着雪地上杂乱无章的脚印道，“海子哥，按照你上回教我的，这猪踪上的雪非常松散，应该是一天之内踩的。” 他抬头看向杨大海，双眼闪着光，希望得到他的肯定。 “我说的对不？” “对！” 杨大海点点头，他有心教韩张二人，于是仔仔细细的解释道： “你们看，猪踪有好多行，又是同时走过去的，从行数上可以大约判断野猪的头数。” 他伸出大拇指和食指，其余三指握拳，朝着地面上的一个脚印比量。 “这个踪印有三匝，野猪体重大约是二百斤左右吧！” 另外，除了根据脚印的长度估量野猪体重外，还可以根据步子长短判断大猪小猪，蹄瓣方圆判断公猪母猪，抬脚落脚的划痕判断野猪的去向。 “痕迹较深的一端就是野猪的去向。” 杨大海指着西南方向道。 三人不再多说话，小心翼翼的朝着前方摸去。 一路上碰到树枝子啥的，都尽量躲过去，生怕发出声音惊动野猪群。 飞虎好像和杨大海心有灵犀，厚实的小脚掌轻轻落在积雪上，一声儿不出。 寒风呼呼的刮着，三人一狗逆着风，踏在积雪上的咯吱声也没那么响了。 ...... 长着一片柞树林的山坳，一头深黑色长着两只獠牙，后背长满钢针一样的鬃毛的大炮卵子正窝在雪地上。 四只隔年沉带着五六只黄毛子正拱雪地，找雪地底下埋着的橡果吃。 “吭哧吭哧~” 野猪嘴像犁铧一样，把雪地翻出一道道深沟，落叶和黑色的泥土都被翻出来了。 杨大海和韩永勤，张亮亮对视一眼，两人悄悄地朝着左右两个方向包抄过去！ 大炮卵子突然抬头！ 一双小眼睛警惕的朝着四处观望嗅听。 “呋~呋~呋~” 大炮卵子突然发出警惕的叫声！ 一般野猪在闻到人味儿的时候才会发出这种声音！ 果然，正在埋头苦吃的隔年沉和黄毛子立马惊的抬起头，然后聚拢到大炮卵子身边，准备逃跑！ 杨大海一见野猪惊到了，知道机会转瞬即逝，立马端起手里的枪，瞄准距离他最近的一只隔年沉！ 嘭！嘭！ 这只隔年沉恰好露出了整个侧身对着杨大海，两枪过后，隔年沉立马栽倒在地，两腿一哆嗦，啥动静儿也没有了！ 枪声一响，野猪群就炸锅了！ 它们不辨方向，各顾各的，四处逃窜。 张亮亮和韩永勤开枪的速度一点儿也不比杨大海慢，只听一阵爆豆样的枪响，又撂倒了好几头野猪！ 有的野猪没有被打死，发出“威儿~威儿”的哀鸣声。 大炮卵子也吓跑了，它像一阵黑旋风一样，朝着半山腰逃窜。 杨大海三人今天的目标不在大炮卵子身上，只想把隔年沉和黄毛子都留下，于是也不去追它。 飞虎嗷呜一声朝着一头黄毛子追了过去！ 杨大海端着枪也追了上去。 人没有野猪跑的快，不一会儿黄毛子和飞虎就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飞虎紧紧追着黄毛子，很快就跑到了黄毛子旁边，然后猛地一跳，张嘴咬住了它的一只耳朵！ “威儿~” 黄毛子一声惨叫，随后猛地甩头！ 飞虎直接被甩到了两三米开外的雪地上。 别看黄毛子不过一百多斤，要是碰到成年的猎犬，直接被拿下也有可能。 可飞虎才多大啊，就是长的快些，也就十来斤重，两相对比之下，力量还是挺悬殊的。 飞虎遭受了一记重击，摔脑袋有点儿懵，不过它立马翻身站起来，又朝着黄毛子发起了冲锋！ 黄毛子还没长成，身上也没有大炮卵子被伤后激发出来的狠劲儿，它只想着逃命。 猪腚一拧，猪头调转方向，四肢发力，朝着山下玩命儿逃跑！ “汪汪汪~” 飞虎紧跟在后，朝着猪腚咬了过去！ 猪腚猛甩，飞虎又被甩飞！ 一猪一狗就这样一个逃一个追，飞虎时不时的就窜上去咬黄毛子几口。 直到跑到一片跳石塘，黄毛子已经伤痕累累，身上满是血迹了！ 它背靠着一片巨石，终于不打算在逃跑。 因为它发现，逃跑根本就没什么鸟用！ 这只狗太特么烦猪了！ 一点儿也不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一点儿边界感都没有！ 飞虎停在三米米远处和黄毛子对峙。 它的小肚皮忽闪忽闪的，一看就是累坏了。 “呋~呋~” 黄毛子朝着飞虎冲过去！ 飞虎也迎头而上！ 猪狗相遇，飞虎的头擦着猪嘴过去，张口死死咬住了猪脖子！ 这下任凭黄毛子怎么甩头，飞虎都紧咬不放！ 滴答~滴答~ 鲜血落在雪地上。 黄毛子终于不再挣扎，缓缓地倒在了地上。 飞虎累的大喘气，站在黄毛子的尸体旁边，像个英雄。 第106章 铁砂枪打猪屁股 杨大海大跨步的跑过来，飞虎威风凛凛的跑到他脚边，先是叫了两声，然后就带着他去看死去的黄毛子。 “你是真勇啊！” 杨大海亲昵的摸摸飞虎的头，“不过下次碰到比你厉害太多的野兽，不要猛冲，容易受伤。” “汪呜~” 飞虎眨巴着黑葡萄一样眼睛，不知道听没听懂。 杨大海不再多说，把黄毛子翻过身，从挎包里掏出侵刀，刀尖插进黄毛子颈部，然后下划。 接下来就是开膛放血，把肠子啥的挂到巨石旁边的松树上。 飞虎眼巴巴的在旁边看着，杨大海割下一块野猪肚子上的囊囊膪，还冒着热气，放到飞虎眼前，“快吃吧！” 飞虎欢快的摇着尾巴，低头乖乖吃肉。 它就跟小孩儿一样，一天三顿的喝奶粉，乍一吃点儿成人的食物，高兴的很。 看着飞虎吃完野猪肉，杨大海用绳子把黄毛子的两条后腿绑上，然后拖去和韩永勤汇合。 他们这次运气挺好。 今天山上风大，他们的行动又逆着风，发出的动静儿野猪没听见，三人直接杀到了野猪圈儿里。 除了大炮卵子，其他的九只野猪全被包了饺子。 野猪横七竖八的躺在雪地上，韩永勤正拿着侵刀开膛放血。 韩永勤放完血，张亮亮就拿刚砍好的树枝子把野猪膛撑起来，再捧好几捧雪放到野猪膛里。 之所以要这么干，是因为外边的天气太冷了，野猪放完血体内还是热的，要是不尽快把野猪体内温度降下来，还是会臭膛。 野猪臭膛，全身肉都是臭的。 曾经就有人不死心，把臭膛了的野猪炖了一大锅，放了好多葱姜大料遮味儿。 就这样，一掀锅盖，愣是把整个屋子都熏臭了。 那臭味儿五六天没散！ 三人忙活了半天，才终于把野猪全都处理好。 张亮亮累的气喘吁吁的，找了个一抱粗的倒木，擦掉上面的积雪，然后一屁股坐在上面。 “你俩也过来歇歇，我都把雪打扑干净了。” 说着，还拍拍倒木。 杨大海和韩永勤走过来，坐下。 飞虎围着野猪挨个的嗅闻，都闻完了这才跑到杨大海脚边儿坐下，悠闲的伸出右后腿挠挠脑袋。 “你俩饿不得？再整点儿小烧烤啊？” 上次烤熊五花的味道还挺好，张亮亮一直记着呢！ “整呗！吃饱了再回去。” 三人说干就干，挑着肉质最好的黄毛子下手，架起一堆火开始烤野猪肉。 火苗呼呼的，野猪肉烤的滋啦滋啦的响，熟了之后撒点儿盐，一咬满嘴香。 不知道是不是黄毛子吃了野生中草药，反正这猪肉烤熟了之后有一股子浓浓的中草药香味儿和坚果香味儿。 有嚼劲儿，有韧性！ 张亮亮掏出个小锡酒壶，三人轮换着喝了几口白酒。 “你这是茅台？” 杨大海一口香冽的酒液入喉，诧异问道。 “嗯呐呗，你觉得亮哥这小酒壶还能装散篓子啊！” 张亮亮理所当然的说。 韩永勤砸吧砸吧嘴，“我咋没尝出来和散篓子有啥区别呢？亮哥给我，我再尝尝！” “得了吧！你这属于猪八戒吃人参果，不懂好坏。” 韩永勤：“......” 杨大海又喂了飞虎两块儿烤熟的野猪肉。 三人直接干了十几斤好肉，个个吃的肚子滚圆。 “明天一早让我爸派人来拉这些野猪吧，咱们先下山。” 张亮亮可不想累死累活的把一千多斤野猪拉下山。 这猪说好是给张春光打的，张亮亮这样提议，杨大海也没有意见。 三人把野猪堆在一起，上面又盖上一层雪，还留下了记号。 如果有人看到这个记号就会知道野猪有主儿，讲究人都不会动。 当然，如果这人不讲究，也没办法。 此时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林中光线暗淡，三人排着队往山下走。 这里距离29楞场不算太远，大约走一个多小时就能到。 三人一狗刚走了十几分钟，突然听见远处传来了几声枪响和隐隐约约的野猪嘶叫声。 “这谁啊？” 张亮亮停下脚步，朝着枪响的方向看。 “是不是把咱们刚才漏了的那头大炮卵子打了啊！” 山林茂密，群山朦胧，他们什么都看不清楚。 “别管了，人家打到了是人家的本事，咱们先下山。” 杨大海话没说完，飞虎突然躁动的朝着东北方向“汪汪”直叫。 “飞虎咋啦？” 韩永勤说一句，目光朝着东北方向望去。 “我草！” “我草！” “赶快上树！” 三个人已经都看到了。 大约500多米远的地方，一个黢黑的身影像是炮弹一样朝着他们这个方向发射而来！ “威儿~威儿......” 听叫声就知道是野猪。 三人心思电转，觉得这头野猪还真有可能是刚才放跑的那头大炮卵子。 行动比脑子转的快，杨大海一把将飞虎捞进怀里，然后朝着最近的一棵树的横枝伸出双臂！ 胳膊用劲儿，腹部用力，整个人直接吊了上去！ 韩永勤和张亮亮爬树也挺快，四肢用力，抱着腰粗的大椴树蹭蹭几下就骑坐到了树杈子上。 三人刚刚坐定，大炮卵子已经跑了过来！ 它闻到了熟悉的人的味道，甚至还有刚才杀他妻儿的枪药味儿。 小眼睛凶狠的朝着树上看一眼，见无可奈何树上的人，迅速的转了个圈儿，朝着林子深处跑走了。 “海子哥，你看到没，大炮卵子的屁股蛋子上都是铁沙子！” 韩永勤眼神儿好，一眼就看见了关键。 想起刚才看到的情景，他都觉得自己屁股密密麻麻的开始疼了。 杨大海也看到了。 不过他挺纳闷的，铁砂枪打个飞龙兔子灰鼠子啥的还行，可是要打大家伙可就不行了。 一般的铁砂枪连狍子和鹿都打不死，更别提野猪了。 野猪皮糙肉厚，不说他肩膀和背部挂甲的地方，就是猪肚子这种相对柔软的地方都不一定能打的穿！ 这谁啊，这么大的能耐，能用铁砂枪把大炮卵子屁股打的血淋淋的？！烤野猪腿 第107章 老虎崽子的消息 杨大海正纳闷呢，只能哼哼哼的声音响起，竟然是刚才逃跑的那头大炮卵子又兜了回来！ 张亮亮脑门上瞬间出了一层冷汗。 “这大炮卵子玩阴的，幸好咱们没下树，要不还不得让他给撞死啊！” 张亮亮心里生气，高声对韩永勤和杨大海道：“兄弟们，干它！” 另外两人心中正有此意。 杨大海从兜里摸出一联子弹，装进弹夹，然后举枪朝着大炮卵子瞄准。 俗话说，迎头不打猪，顺腚不打熊。 为啥这么说，也是有科学道理的。 迎头不打猪是因为野猪有直线猛冲的习惯，受伤后沿着直线冲逃，直接冲着猎人就去了，危险性太大。 顺腚不打熊是熊屁股上粘松油子太厚打不透。 此时大炮卵子正对着杨大海，杨大海从准星里瞄准大炮卵子的脑袋，可是手下却犹豫了。 上次被大炮卵子从树上撞下来的惨痛经历就在眼前，他不敢轻举妄动。 杨大海没有开枪，张亮亮正面对着大炮卵子的侧面，他毫不犹豫，直接扣动扳机。 子弹激射而出！ 嘭！嘭！嘭！ 三颗子弹水连珠般打到大炮卵子的右屁股上！ “嗷~” 大炮卵子伤上加伤，痛感加倍，整个后腰身猛地往上一翘！ 杨大海趁此机会，两颗子弹正中大炮卵子的两条前腿。 噗通~ 大炮卵子失去重心，跌倒在雪地上。 韩永勤正要一枪爆头，下一秒，一声怒吼如雷声炸响！ “住手！” “啥玩意儿啊？” 韩永勤手上一哆嗦。 “你，你们，等会儿......” 三人循着声音望过去，只见一个身材高大魁梧，须发皆白，紫红色脸膛的老人手里拿着铁砂枪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原来是这位老汉打的猪屁股！ 杨大海暗自心道。 此时大炮卵子前肢被废，再也动不了了，危险解除，三人一狗从树上出溜下来。 “大爷，这猪屁股上的铁砂子是你老打的啊？” 老汉捋一把白胡子，哈哈一笑，“那可不！整个大兴安岭也就我特制的铁砂子能打穿大炮卵子！” 韩永勤心道，打穿有啥用啊，大炮卵子还不是活蹦乱跳的！ 要没有我们哥几个，你都能让野猪獠牙挑破肠子！ “大爷，你真牛逼！” 韩永勤竖起大拇指。 老汉更开心了，“这大炮卵子你们也打了，咱们一人一份！” 说完又紧接着道，“不过你们得让我了结了它！” 杨大海等人自然没有什么反对意见，一摆手，示意老汉随便。 老汉从背后抽出一根油润光滑的水曲柳棍，然后墩上侵刀，朝着大炮卵子的脖子猛插进去！ “噗——” 猪血喷溅而出！ 老汉还不解气，又连插好几刀，大炮卵子哀鸣之声渐渐微弱，最后彻底气绝。 张亮亮心里纳闷，“老爷子，你跟这大炮卵子什么仇什么恨啊，这咋那么不解气呢？” “嗐！我刚才正在沟塘子哄老虎崽子呢，老虎崽子刚露头，这家伙跑过去了！” 老汉想起这事儿依旧很恼怒。 这个老虎崽子他跟了一个多月了，好不容易快要到手了，被大炮卵子惊着了。 这下没有十天半月，老虎崽子不会再出来的。 这让他怎么不生气！ 老虎崽子就是猞猁，猞猁皮非常值钱。 尤其现在是冬天，冬天皮板好，卖个三四千块钱压根不费劲儿。 杨大海心里一动。 老汉话刚说完，心里就后悔了。 眼前这三个人背着枪，看打大炮卵子的手法，明显也是专业的炮手。 自己今天把老虎崽子的消息泄露出去，以后难免被人抢了先！ 想到这里，老汉不再说别的，只道，“我卸俩猪后腿，剩下的都给你们吧！” 韩永勤帮着他卸猪腿，卸完了还贴心的问，“大爷家住哪个屯子啊？我们帮你送下去。” “不用不用~” 老汉摆摆手，用绳子把俩猪腿捆在一起，像放褡裢一样，前后一搭，转身就走。 四五百斤的大炮卵子扔在地上，杨大海三人只能继续开膛放血。 这边儿正干着呢，突然又是“哎呦”一声传来。 张亮亮小声道，“这老爷子真能整事儿，这又咋地了！” 他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可还是起身察看老汉的情况。 哎？ 诶！ 这老爷子难不成会轻功，这咋一会儿的功夫就没影儿了？！东北猞猁加拿大猞猁 第108章 老冬狗子(求五星好评) 横亘千里的大兴安岭莽莽苍苍，连绵起伏，西北风呼啸着吹过茫茫林海。 杨大海三人点燃火把，拿着手电筒开始在四周搜寻刚才遇见的老汉。 张亮亮看小人书看多了，拉着杨大海和韩永勤问，“刚才那老头儿会不会是山里的精怪变的啊？” “啥精怪顶的住枪啊！” “也是。不过你说，他那老眉咔嚓眼的，腿脚也不利索，就这一会儿的功夫能走哪儿去啊？” “臭小子！你他么的说谁老眉咔嚓眼，腿脚不利索呢！” 又是一阵熟悉的怒吼声从不远处的地底传来。 三人连忙走过去一看。 好家伙！ 不知道是谁在地上挖的鹿窖，老汉天黑没看路，直接掉了进去！ “大爷，你老没事儿吧？” “废话！我能没事儿吗？！我的大腿让树杈子扎透，腰也扭了。” 三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老汉救上来，只见他右腿流出的鲜血已经冻成了薄冰。 “大爷，你这得治啊，我们先给你送医院去吧！你家是哪个屯子的，家里孩子叫啥？我们通知你们村部啊！” “哎哎哎，不不不！你们给我送回家就行！” 老汉非常执拗，三人只能照做。 杨大海身高体壮，力气又大，老汉就归杨大海背着，张亮亮和韩永勤在旁边儿扶着。 一行人在老汉的指挥下，三拐两拐，一会儿下坡，一会儿上岗岭子的，最后来到了一个山坳里。 在一处向阳背风的石壁下，有个用整棵红松挖空做成的烟囱，从地下伸出来，正冒着袅袅青烟。 这里显然是有一处地窨子。 地窨子的地上部分是用桦木和红松搭的，上面盖了一层皮子，皮子上面铺了厚厚的一层掺了乌拉草的土。 地窨子的木门里侧挂了一个门帘防风保暖，只是这门帘不是普通的棉布门帘，而是用白狼皮做的。 掀开白狼皮门帘进去，拾阶而下，里面非但不阴冷潮湿，相反还很温暖干燥！ 简单的铁桶炉子连着一铺土坯小火炕，木头柈子火力旺盛。 火苗不断跳跃，舔着黑黝黝的铁锅，里面炖的肉汤翻滚起伏，鲜香气息充满了整个地窨子。 一位身形瘦削，但五官看上去很秀美的老太太坐在木墩上，嘴里叼着烟袋锅子，正从烟口袋里挖烟叶。 杨大海一眼就看出来，老太太手里的烟口袋是用紫貂皮缝的，上面还拴着一根乳白色的牙签。 这根牙签形状挺特别的，大概4厘米近5厘米，类似缩小版的曲棍球棍子，前端拐个弯。 这是用黄鼠狼的茎器制成的牙签，据说长期使用可以强壮牙齿，还能辟易邪迷。 “哎呦，你们是谁啊？” 老太太站起来，刚要质问杨大海，再眯眯眼睛，却看见杨大海身后的老头子。 “老白，你这是咋地啦？” 老太太扑过来，担心的脸色煞白。 白老汉目光柔和，伸手拍拍老太太的手，“我没事儿，就是碰到腿了。” 老太太长舒一口气。 很显然，白老汉这种情况她是常碰到的。 她让杨大海把白老汉放到土炕上，手脚麻利的拿过来一个药箱子，熟门熟路的给他处理伤口。 最后还拿出了两贴膏药，给白老汉敷在腰上。 这膏药应该是自己熬的，又苦又香的中药味儿特别浓。 处理完白老汉，老太太给杨大海三人让座，又给他们倒水喝。 “一会儿饭就好了，孩子们，你们搁家吃饭啊！” 老太太一脸慈祥，又在火里添加了两块紫金色的明子，随之散发出的馨香令人心旷神怡。 杨大海心道，老太太可真奢侈！ 鱼鳞紫金松明子，是松树倒伏在地，历经万年风雨剥蚀腐朽的产物，在后世可是号称“北沉香”的！ 现在在老太太手里当引柴烧。 杨大海等人谦虚几句，告辞想走，可是走出地窨子一看，三人都有点儿懵。 此时外面风停了，不知不觉的飘起了雪花，整个山林静寂无声。 他们想了半天，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到原来的路上。 老太太哈哈一笑，“你们就在这儿住一晚上，明天一早我送你们出去。” 锅里炖的是香喷喷的狍子肉，在温暖干燥的地窨子里，五个人大快朵颐，静静的听着外面落雪的声音。 老太太很喜欢和杨大海三人说话。 闲聊之中，他们这才知道，原来这老两口子就是传说中的“老冬狗子”。 在大兴安岭的故老传说中，有各种关于村民偶遇冬狗子发财暴富的传说。 比如用一袋子大粒粗盐换了一棵千年野山参，或者是一把铁斧换了好几卷极品紫貂皮…… 老冬狗子也被称为 “野人”、“山人”。 《桦甸县志》当中记载：“有人穴居野处，久住山中，自忘年岁，以放山狩猎、采参挖金为生活者，是为冬狗子”。 民间也有将其称呼为“老洞狗子”和“老山狗子”的。 至于叫他们“狗子”，也不全是贬义色彩，也说明这些人皮实，生命力顽强。 白老汉和老太太在山里已经生活了五十多年了，他们自从进了山，几乎没有再出去过。 老两口除了行猎打围、挖参采药、捕鱼捉雪蛤，开荒种高粱、苞米、谷子、旱烟，就是在地窨子里喝茶、扯闲篇儿。 什么时候缺针头线脑，茶叶咸盐了，他们才会出一次山。 “大娘，你这狍子肉咋炖的啊？咋这么香啊！” 张亮亮端着碗不放，吃的舌头都短了。 老太太眼睛笑眯眯的，“放了点儿人参，枸杞，黄芪和地百合。” “怪不得！” 张亮亮暗暗咋舌，又拿勺子盛了一碗，这家伙可太补了，必须多造两碗。 杨大海和韩永勤没说话，也默默多吃了一碗肉。北沉香，琥珀木，松明子松明子车成的手串 第109章 虎骨酒 翌日一早，天朗气清。 杨大海在地窨子门前的空地上练了套拳，身上微微发热。 飞虎蹲在红松树下，双目炯炯有神的盯着树上的一只灰鼠子。 一狗一鼠，隔空对视，空气里滋滋滋的直冒火星子。 灰鼠子“扑棱”一下蹦回洞里，树枝子上的积雪全都落在飞虎的脑袋顶上了。 飞虎呲着牙低吼，头顶一坨白雪，却只能望树兴叹。 “汪汪汪~” 飞虎冲着树洞叫几声，悻悻的转身，又去别的地方撒欢了。 杨大海饶有兴致的看了一会儿，老太太撩开门帘喊他进去吃饭。 早饭是苞米茬子粥，里面还放了枸杞，红豆和松子，配料放的相当足。 杨大海端碗喝粥，心想，这两位看着可不像凡人。 为啥这么说呢？ 平心而论，这个年头还在山里猫着不出去的老人，基本上都属于没儿没女没人照顾的主儿。 别看传说里，什么七八两的人参，紫貂皮老虎皮，在老冬狗子手里就跟不要钱似的多，其实这都是扯淡。 跑山的人能不知道这些东西的价值？ 会拿“七两为参，八两为宝”的人参换点儿咸盐？ 都是以讹传讹罢了。 其实，大多数老冬狗子的生活都是很贫寒的。 像白老头儿和老太太这样的生活水准，别说在老冬狗子里面，就是在山下的屯子里，那也是首屈一指的。 突然，一道女声打断杨大海的思绪。 “吃点儿馒头啊，别光喝粥！这么大块头儿，光喝粥能喝饱了吗？” 老太太越看杨大海越耐人，拿着刚蒸的馒头往杨大海手里塞。 “好嘞好嘞！” 杨大海接过馒头咬一口，真心实意的夸奖道，“大娘，你这蒸馒头的手艺真不错！” 老太太笑的见牙不见眼，“好吃就多吃点儿。” 白老头儿咳嗽两声，“以后你们要是不嫌弃，再进山的时候，就来看看我和你们大娘。我给你们做熊肉吃！” “嘶~大爷，熊肉啥的以后再说，我看你这儿泡了虎鞭虎骨人参酒啊，你老还用的着吗？” 张亮亮挤挤眼，心道，老太太这年纪，这身子骨，看着可不像能受得了老爷子折腾的啊！ 白老头儿瞪他一眼，“废话吗不是！我用不着我泡它干哈！” “嘿嘿~大爷，你给我们哥仨儿匀点儿呗！” 张亮亮放下碗筷，坐到炕边儿上拉起白老头儿的右手，“我们也补补。” 韩永勤坐到另外一边儿，拉起白老头儿左手，“等我们七八十岁了，要是能有大爷你身子骨一半硬朗就谢天谢地了！” “哎，人大爷喝的啥，虎鞭虎骨啊！这得多补啊，咱们哪儿赶得上！” “哎，那也没办法，天天趟风冒雪的，现在一阴天就骨头节儿疼。” 两人一唱一和的，杨大海在心中默默给他们点了个赞！ 这俩人要是放到后世，绝对能在老年人保健品推销圈找到自己的一席之地。 白老头胡子翘了翘，嘴里嘀嘀咕咕道，“行吧，行吧，我这可是泡了三十多年了，我姑爷子跟我要我都没给！你们自己整点儿吧！” “芜湖！” “阿勤，赶快整点儿！” 两个人跟狗熊看见蜂蜜罐子一样，朝着那一大桶虎鞭虎骨人参酒就扑过去了。 白老头儿伸出去的手直哆嗦，心里那叫一个后悔啊！ 这特么看着像俩土匪！ “你们少弄点儿，尝尝味儿就得了！” 杨大海看着白老头儿煞白的脸，颤抖的嘴唇，实在是忍不住，别过头去偷笑。 老太太在杨大海乱颤的肩头轻拍一下，劝自家老头子： “孩子们整点儿整点儿呗！不就点儿酒吗？你看你个小心眼子，白瞎孩子们把你背回来了！” 这话不是客套，完全是白老太太的肺腑之言。 在她看来，杨大海三人对她和白老头儿是救命之恩。 白老头儿这么大岁数了，跌进鹿窖受了伤，要是没人管，死冷寒天的，冻也冻死了。 白老头儿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 他其实也没那么心疼虎鞭虎骨酒，要不然也不会开口同意。 他就是觉得吧，逗逗张亮亮他们挺有意思的。 白老头儿故作懊恼的一拍大腿，冲着白老太太怪叫，“你赶快过去看看，别让这俩臭小子给我淘腾光了！” 白老太太斜楞他一眼，又给杨大海碗里夹了一筷子焦绿的熊油炒豆角丝干。 “吃！别理你大爷！” 那边。 张亮亮先给自己的小锡酒壶灌满虎鞭虎骨人参酒，顾不上别的，连忙先尝了一口！ 立时，一股子暖流从脚底板儿蹿了起来！ 那暖流顺着四肢百骸流了一遍，最后变成一团小火花，盘踞在小腹丹田处。 张亮亮眼睛亮晶晶的。 啧啧，就凭这功效，他就不信还干不服吕小丽！ 吃罢早饭，白老太太带着自家的两条大黑狗，亲自把杨韩张三人送出门。 “你们要是再来，就这么这么走，看见这块儿像鹰嘴的大山头就到了。” “嗯呐呗~大娘你先回去吧，天太冷了，等下次有机会我们来看您和大爷！” 杨大海回身告别。 张亮亮也摆摆手，“你放心吧大娘，等我们把这酒喝完了的，我们就又来了。” 白老太太笑眯眯的，“行！” ...... 张春光看着院子里堆成小山一样的小野猪，笑的见牙不见眼。 “这猪好啊，又小又嫩！就是那个梅花鹿，还有飞龙啥的，弄着没？” “我的老父亲，你当这大兴安岭是咱家养殖场呢？想要啥就进去掏啥啊？” 张亮亮一翻白眼，“这也就是我们三个，换个人你试试，能一天整那么头野猪？！” 张春光有心想斥责儿子不知道尊老，不过儿子现在出息了，他也多了些包容。 “知道你们厉害，这不是我过两天去开会，想着给曹局长先带点儿啥嘛！” “行了，等过两天地吧，我们先好好歇歇。” 张亮亮揉揉自己的后腰，“您都不知道这活儿多累！” 张春光都没眼看自己儿子那矫揉造作的样子！ 他叫住往外走的儿子，“你不回家歇着，你干哈去？” “我不得跟大海子回去商量一下咋给你老打梅花鹿啊！” 张亮亮义正辞严的怼了他爸一句，施施然的走了。 第110章 两口子打仗，照脸招呼 自己儿子是啥德行的，当老子的门儿清。 张春光十分怀疑，儿子是不是和杨大海有一腿。 要不然，儿子怎么连家都不爱回了，找个由头就去杨大海家过夜？ 张春光摩挲着下巴，儿子虽说长得不那么帅，可是看长了还挺秀气的，杨大海长得人高马大，大眼爆皮...... 我草！ 儿子不会是在下边儿的吧？ 越看越像啊！ 张春光被脑海中的想法吓到，真想把还没走远的儿子拎回来问问。 不过他转念一想，现在自己孙子也有了，儿子愿意搞啥就搞啥吧，要是愿意被搞，也是活该！ 当晚。 被他爸怀疑被搞的张亮亮意气风发的斜靠在炕头上，身上裹着棉被，正抽着事后烟。 事后一颗烟，赛过活神仙。 吕小丽两颊坨红，“今天在这儿睡？不回杨大海家了？” “在这儿睡！” 张亮亮把烟头朝地上一扔，挥斥方遒，转身又跨了上去。 吕小丽：“不是这个睡啊......” 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吕小丽第一次觉得晚上真特么短！ ...... 1983年，农历11月12。 适合定盟，纳采。 今天是个黄道吉日，也是韩永勤相亲的日子。 韩建国和韩永勤昨天就请了假，准备去女方家见面。 一大早，金丽梅气儿就不顺。 韩建国让她做鸡蛋挂面汤，她直接怼了回去，“大冷天的，鸡都不下蛋了，吃屁吧！” “没有鸡蛋就做肉的！肉总有吧！” “啥条件啊，大早晨起来就吃肉？喝点儿山芋粥得了，天天不都喝这个吗，今儿个就喝不下去了？！” 金丽梅抡着马勺当当的敲铁锅，说话透着股子阴阳怪气。 坐在里屋炕上的韩建国，拳头攥了又松开，松开又攥上，脑门子上的青筋直蹦。 他知道金丽梅这是有心病！ 她亲儿子，韩永强，工作工作没挨上，媳妇媳妇又让阿勤抢了先。 而且，要和阿勤相亲的这个媳妇还是张随心两口子介绍的！ 张随心谁啊，那是金丽梅这边儿的亲戚啊，她堂妹夫！ 有说媳妇的好事儿居然不先紧着韩永强！ 可这也不是他韩建国撺掇的啊，你自己跟亲戚关系处不好赖他妈谁啊？ “妈妈，整个荷包蛋吃呗！” 韩玉花坐在炕上歘嘎拉哈，听说要喝山芋粥，立马和她妈提议。 金丽梅正在气头上，闻言拎着马勺，一撩门帘就进来了。 她蹭蹭几步走到炕边儿，伸出左手食指猛戳闺女脑门子。 “还整个荷包蛋？我看你长得像荷包蛋！多大的丫头片子了，就知道个吃！吃吃吃，吃不死你的！” 韩玉花被戳的脑门儿立马起了个红印儿，她小嘴一撇，就要掉金豆豆。 “啪！” 声音清脆。 韩建国伸手把金丽梅戳闺女脑门的手拍了下去！ 金丽梅的手背立马红了一大片，足可见韩建国下手有多用力。 金丽梅心中委屈大了，手里的马勺直接就朝着韩建国的脑袋抡过去了！ 乒乒乓乓~ 大人骂街，小孩儿哭，间或还有响亮的肉贴肉的声音。 韩永勤皱着眉进屋，只见韩建国脸上明晃晃的三道血印子，新做的衣服扣子被扯掉了。 不用说，这是被金丽梅挠的。 金丽梅也挺惨，坐在地上，嘴巴子两边儿又红又肿，头发像个乱鸡窝。 韩玉花坐在炕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韩永勤回头向西屋看一眼。 西屋的门紧紧关着，一点儿动静儿都没有。 压下心里的一口气，韩永勤先过去把韩玉花抱起来，温柔的帮她擦掉眼泪，“别哭了，我送你去找云云玩？” 韩玉花止住泪，小身子抽抽搭搭的，她伸手搂住二哥的脖子，“我还想吃荷包蛋。” “小馋猫！” 韩永勤被逗笑了，曲指刮了一下妹妹的小鼻子，“行，我让大嫂子给你做荷包蛋！做俩！” 给韩玉花穿上棉猴儿，带上手套帽子围巾，韩永勤看他爸一眼，“您收拾一下吧，一会儿巧嘴婶子该来了。” 张巧嘴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媒人，方圆这些屯子的年轻男女相亲结婚，百分之八十都是张巧嘴撮合的。 说到这里有人会问了，刚不说女方是张随心介绍的吗？ 其实，八十年代讲究媒人说亲，就是男女自由恋爱，等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也需要找个媒人。 像韩永勤这种情况，张随心算是女方那边儿的媒人，男方也得找一个。 怎么说呢，之所以会这样，一方面可能是因为老礼儿讲究，传下来的，另外一方面也是方便男女双方沟通。 毕竟有些讨价还价的话，有媒人居中转圜，男女双方还能保持一份客气的体面。 咱们言归正传，听韩永勤这么一说，韩建国心里很有点儿不好意思。 他铁青着脸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我先送玉花去大山哥家待会儿。” 韩永勤说完，抱着韩玉花走了，一个眼风都没给地上的金丽梅。 走到灶房的时候，他正好看见西屋的门打开一个小缝儿。 韩永勤停住脚步，有心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又觉得没意思，最终啥也没说，默默地走了。 ...... 孙秀芬捅开炉子，热锅，倒油，准备煎荷包蛋。 “阿勤呀，你这个后娘可真不是个东西。” 孙秀芬看一眼屋里玩的开心的韩玉花，用她听不到的声音说道，“你这刚相亲她就受不了了，你这要结了婚，还不一定怎么磋磨你媳妇呢！” 韩永勤坐在小板凳上，声音低沉，“我结了婚就跟我爸分家过，不跟这个老娘儿们一个锅里抡马勺。” “嗯呐，这就对了。” 孙秀芬用筷子把煎好的荷包蛋放盘子里，“自己多留个心眼儿。” 第111章 一点儿好没学着 张巧嘴身上穿着见客的一身新棉袄，手上戴着标志性的红手套，刚走到韩家窗户根儿底下，就扬声叫道： “建国兄弟，收拾好了不得？” 韩建国闻言急忙忙下炕穿鞋，边穿边道：“嫂子来了啊，快进屋！” 吱呀~ 拉开门，张巧嘴就看见屋里凳子东倒西歪的，马勺在柜子顶上晃晃悠悠。 她心中讶异，心道，这两口子咋在这个日子干起仗来了？ 金丽梅脸上红肿未消，强挤出一抹笑打招呼，“嫂子来了啊，快上里屋炕头坐着！” 张巧嘴就当没看见金丽梅脸上的伤一样，笑嘻嘻的对她说，“吃完饭了吗？咱走啊！” 韩建国此时已经穿好了鞋，他手里拎着一个网兜子，兜子里装着糖，还有两瓶桃罐头，两斤黄油大饼干。 “走！咱坐汽车去！” “啊？坐汽车？” 张巧嘴更惊讶了，随即吹捧道，“哎呀，你这也太像样了啊！相亲还整个大汽车去！太有面儿了！” 韩建国一把赉i 三声）住张巧嘴的胳膊，“咱这就走，阿勤在大山家呢，一会儿都去大海子家门口集合。” 张巧嘴回头看向金丽梅，“弟妹不去啊？” 金丽梅嘎巴嘎巴嘴，有心想说去，可是刚才和韩建国说话说的太绝，此时也不好意思开口。 她就等韩建国给她个台阶下。 只要韩建国说一块儿去，她就给韩建国个面子，一块儿去广福屯相亲。 毕竟，谁家好人家相亲，父母不去全了啊！ 哪知道，韩建国脚步不停，拉着张巧嘴就走，“她不去，她眼疼。” “啊？弟妹眼咋地啦？上火了？” “嗯呐呗，上火了，红眼病犯了。” 韩建国说的一本正经，张巧嘴好悬没笑出声儿来。 平时金丽梅就爱在人前大队的装像，这回不知道咋惹着韩建国了，连面子都不要了！ 金丽梅气的浑身发抖，韩建国等人刚出门口，一阵嚎啕哭声直冲房顶子！ ...... 他们之前本来说好了张亮亮开车，奈何昨天张亮亮隔着吕小丽砸塌了半边炕，今天压根儿起不来了，只能换成杨大海开车。 就这样，张巧嘴坐在副驾驶，韩建国和韩永勤爷俩儿坐在后座上。 吉普车一抖，朝着广福屯就冲过去了。 雪地路滑，不过张亮亮这辆吉普子换了雪地胎，走在雪地上还是很平稳的。 不一会儿，车就进了广福屯，杨大海远远就看见戴着狗皮帽子的张随心正站在屯子口张望呢！ 摇下玻璃，杨大海探出头去，大声道：“张叔儿，我们搁这儿呢！” 张随心老早就在屯子口等着了，就怕错过他们。 此时听见杨大海的声音，连忙朝他挥手，“看见了，看见了！” 吉普子停下，张随心坐到后座上，先跟韩建国等人打个招呼，随即指挥着杨大海朝刘家开。 车子转了几个弯就到了，来到一户人家院前。 板杖子外边站着几个人，正是刘顺海、钱翠花两口子，他们后边是刘娜，本次相亲的主角，和她弟弟刘瑞。 男方到女方家相亲，这是给女方面子，女方出门相迎，这是给男方脸面。 张随心和张巧嘴率先向前，招呼刘顺海和钱翠花道，“大哥！嫂子！看看谁来了！” 她话音刚落，钱翠花连忙上前握住张巧嘴的手，“哎呦，大妹子冷不，赶快进屋！” 张随心陪着刘顺海紧走几步，招呼落在后边的韩建国，“大兄弟来啦，进屋喝点儿热水！” 韩建国和刘顺海握个手，“刘老哥，家里挺好的啊？” “挺好挺好，你也挺好的啊？” 双方寒暄一下，钱翠花拉着张巧嘴，张随心和刘顺海一左一右伴着韩建国就往屋里走。 韩永勤从一下车，那眼睛就没离开过人家刘娜的脸。 他见大人走了，快走两步到刘娜跟前儿，小声道，“你今儿这身红衣裳真好看！” 刘娜含羞带怯的看韩永勤一眼，低下头，“赶快进屋吧，你也不嫌乎冷。” 韩永勤搓搓手，凑到人家姑娘耳朵根儿呼口气，“不冷，看见你全身都是热的。” 耳聪目明的杨大海虎躯一震，连忙捂住刘瑞的耳朵。 草！ 不能让阿勤再跟张亮亮一块儿混了，这他么的一点儿好没学着啊！ 进了屋，众人落座。 屋里的炕桌上摆着一盘冻梨，一盘冻柿子，一盘炒花生，一盘炒瓜子，还有好几杯冒着热气的茶水。 钱翠花陪着张巧嘴坐在炕头上，她又拉着闺女坐在自己旁边。 张随心，韩建国和刘顺海坐在炕下的凳子上，杨大海坐在炕梢，由刘瑞陪着。 韩永勤从兜里掏出一盒没有开封的迎宾烟，打开，拽出一根，先递给刘顺海。 “刘叔，抽烟！” “好好！” 刘顺海接过韩永勤手里的烟，放到嘴边儿，韩永勤帮他点着。 接着是张随心，给张随心点上烟，韩永勤又问钱翠花，“婶儿，抽根烟不的？” 钱翠花笑着摆摆手，“不得了，婶儿不会。” 韩永勤也不说别的，从兜里掏出一把糖，亲自剥开糖纸，把糖递给钱翠花。 他又给张巧嘴、韩建国点上烟，给刘娜，刘瑞，杨大海剥了糖块儿，这才落座。 钱翠花很满意韩永勤，小伙子人长得板正，还有眼力价儿，她笑着对闺女道：“给你韩大哥端杯水！” 刘娜从炕桌上拿了水杯，低着头递给韩永勤。 韩永勤双手接过，“谢谢妹子！” 张巧嘴爆出一声响亮的笑声，“看看！多般配啊！” 这一笑，刘娜脸更红了，韩永勤笑的跟个傻子一样。 “行了，你俩去那屋玩会儿去吧！” 张巧嘴一挥手，“我们大人说会儿话。” 韩永勤和刘娜先后走了，屋里大人聊了会儿家长里短，养鸡种地。 “哎呦，钱大姐，刘大哥，俩孩子的事儿，咋样啊？” 张巧嘴言归正传。 钱翠花和刘顺海对视一眼，他们心中对于韩永勤这个未来姑爷是很满意的，于是点点头。 韩建国对刘家印象也不错，笑道，“那咱以后就是亲家了！” “那对呗，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三两句话间，韩永勤和刘娜的事儿就算成了。 第112章 人情世故 韩永勤坐在刘娜屋头的炕上，刘娜老老实实的在一旁规矩坐着，听他胡扯在山里的事儿。 “你不知道，那个人熊站起来跟小山一样，眼看就要把刘建国从中间撕开！” “天呐，人熊真这么狠呐？” 刘娜圆圆的大眼睛瞪着，眼神里满是不可思议的惊诧感！ 韩永勤咳嗽一声，屁股朝着刘娜挪过去，“说时迟，那时快，我们抬枪就打，只听嘭的一声，鲜血飞溅......” 不经意间，韩永勤的身子挨上了刘娜的身子...... 韩永勤的眼神痴痴地盯着刘娜的小脸，刘娜感受到他那侵略性的目光，立马起身站到躺柜前边，俏脸通红，声音轻柔： “你干啥呢？讨厌！” 讨厌两个字说的一咏三叹，黏黏糊糊的。 正在这时，只听“吱呀”一声，门被悄然推开了。 刘瑞走了进来，冲着刘娜喊道：“姐，咱妈妈喊你过去！” “嗯呐，知道了，你先出去！” 刘娜平复一下气息，又用右手手背摸摸发烫的小脸，确定自己一切正常之后，这才走出去。 韩永勤意犹未尽的跟着刘娜后边进了东屋。 张巧嘴一见两人进来就抿着嘴乐，“你们看看，这俩孩子真是越看越般配！” 说着，又拉钱翠花的手问，“大妹子，你说是不是啊？” 钱翠花也乐的眼睛眯眯着，“般配！般配！” 亲事既然已经初步说定，刘家人就要留他们在家吃饭。 不过这个时候自然是不能留下吃饭的，众人寒暄几句，就从刘家出来了。 韩永勤一直嘿嘿嘿的傻乐，都上车了还扒着车窗户跟刘家人说话。 “叔，婶儿，你们赶快回屋里去吧，我们这就走了。” “妹子你也赶快进去，你身上穿的单薄，可别在外边儿冻病了。” “你等等，回头我进山打了狐狸，给你做个狐狸皮的大袄子，指定暖和.......” 杨大海脚踩油门，吉普子一抖，韩永勤没说完的话就都被吹散在北风里。 钱翠花和刘顺海对视一眼，又看看一直望着吉普车远去方向的闺女，笑着说道： “这孩子倒是不见外，还挺会心疼人。” 钱翠花嘴里的这孩子自认说的是韩永勤。 刘顺海心中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也没接话，背着手，扭头径直回屋了。 钱翠花拍拍大袄前襟，也跟着自家老头子进去了。 刘瑞和刘娜稍在后边儿。 刘瑞今年不大，才八岁，正是调皮的时候。 他鬼头鬼脑的小声问他姐：“姐，刚才你跟那男的在屋里干哈呢？” 刘娜眼睛一瞪，伸手拍刘瑞后背一巴掌，“别搁外边儿胡说八道的！我俩能干哈？” 刘瑞小嘴儿一撇，“我都搁门缝儿看见了，你俩挤着坐一块儿呢......” “小祖宗！别胡说！” 刘娜连忙伸手捂住弟弟的嘴，“姐姐给你买糖葫芦吃，行不行？” 刘瑞嘴被捂着，发出呜呜呜的声音，听到他姐要给他买糖葫芦，连忙点点头。 “不许再往外说刚才的话，知道不？” “呜呜呜~” 刘瑞的两眼珠子叽里咕噜的乱转。 “你要是敢把刚才的话跟爸妈说，我就把你扔屯子东边儿的大河沟子里，脑袋朝下！你知道不？” “呜呜呜~” 刘娜松开手，刘瑞连喘好几口大气，然后立马伸出三根手指头讨价还价。 “给我买三根！哦，不！给我买五根，一天一根！” 刘娜瞪他一眼，把他的小手拍掉，“行！不怕长虫牙你就吃！” ....... 寒风瑟瑟，木头柈子垒成的垛墙足有两人高，三间瓦房前挂着一串串金黄的苞米棒子，还有成串的红辣椒。 这是张随心家。 韩建国执意要来他家看看。 人家张随心既是他儿子的媒人，和他又是一担挑，于情于理他都得过来。 “姐夫，快进屋！” 张随心一瘸一拐的在前面引路。 他媳妇金丽云已经出了月子，如今可以正常的下地干活，也能见且。 众人鱼贯进了屋，见面，打过招呼。 金丽云和金丽梅长得不太像，她个子高高的，身材丰满，眉眼也很好看。 从金丽云的状态就能看出来，她这个月子坐的挺好，张随心挺疼她的。 金丽云给众人一人端上来一杯白糖水。 “姐夫，外甥，大海兄弟，张大姐，你们喝水！” 金丽云是知道杨大海和韩永勤之前把野猪板油让给她家的事儿的，心中十分感激。 要不然她也不会同意丈夫给韩永勤保媒拉纤。 韩建国是姐夫，他先去炕头上看看张随心睡熟的儿子。 “这小子长的真胖乎啊，真耐人！” 说着又轻轻捏小孩儿的胳膊腿一把，“看这长腿拉棒的，长大了指定是个大高个儿！” 张随心哈哈大笑，深觉韩建国有眼光： “是吧姐夫，我也觉得这小崽子以后得长个大高个！这都随他妈了！” 张随心摸摸后脑勺，咧着嘴又加一句，“不随我。” 韩建国从上衣口袋掏出一张崭新的十块钱，放到炕上，“给孩子添个喜。” “哎呦呦，这可不行！” 金丽云连忙把钱拿起来还给韩建国：“姐夫，可不兴这样的啊！” 张随心也道：“姐夫你快把钱收起来！” 韩建国虎着脸道：“你俩干哈啊？钱是给你俩的？这是我当姨夫的给自己外甥的钱，跟你俩有啥关系？” 他一把将金丽云手里的钱抢过来，塞到孩子的包被里。 “你俩再跟我打孤（互相推辞的意思），就是不认我这个姐夫！” 话说到这份儿上，张随心两口子还真不好再说啥了。 金丽云又张罗着做饭，“掌柜的，你去把院子里冻的兔子拿过来，我给咱炖上，让姐夫外甥他们在家吃饭！” “哎，行！” 张随心答应一声，就要出门。 “别去了，我们这就走了，回头咱们喝酒吃饭的时候多了去了。” 韩建国拦住张随心。 他把带来的黄桃罐头，黄油饼干给张家留下，说了半天话，这才告辞离去。 第113章 春风得意马蹄疾，千滚豆腐万滚鱼 亲事说定，韩建国和韩永勤都很高兴。 “爸，大喜的日子，咱回去不得做点儿好吃的啊？” 韩永勤嘴角一直翘着，“巧嘴婶子，你也别走啊，都搁我家吃。” 韩建国笑着点点头，“那必须滴，把大哥也叫过来，咱们好好吃一顿，庆祝庆祝！” 这话是冲着张巧嘴说的，大哥就是张巧嘴的丈夫。 “哎呦，那可好，你大哥前些天还说要跟你喝酒呢！” “行啊，我跟大哥今天好好喝一场，不醉不归！”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看见前面路上有几个人正在倒腾鱼。 “滋——” 杨大海轻点刹车，吉普子准确的在那几人前方停下。 三个穿着羊皮大衣，狗皮帽子的人双手通红，正把盛满鱼的荆条筐往爬犁上搬。 摇下车窗玻璃，杨大海探头出去，“嘿，哥几个，这鱼卖不？” “卖啊，花鲢，鲤子，草根棒子都有，你要啥？” 一个三十多岁，嘴岔子老宽的男人抬头回答道。 杨大海打开车门，蹦下来，走到爬犁前看鱼。 嚯！ 男人胳膊长的大花鲢，脑袋瓜子比的小孩儿脑袋还大！ 野生的鲤子鱼鳞发黄，鱼尾处的鱼鳞还呈淡淡的红色，这是纯正的野生鱼。 再细看，里面还有柳根儿，黄辣丁，华子鱼啥的，都被冻的嘎嘎硬。 大宽嘴吸溜一下鼻子，双手揣到袖子里，对杨大海道：“这都是我们哥几个刚从沟塘子里捞上来的，刚上来就冻上了，绝对的新鲜！” “你们这是要拉到乡里卖？” 大宽嘴点点头，“嗯哪呗，乡里开了好几家饭店，都收鱼。” 杨大海点点头，“多少钱一斤？” 他一指放大花鲢的荆条筐，“这一筐我都要了。” “都要了？” 大宽嘴没想到自己兄弟刚把鱼拖上来就碰到了买家。 “你要都要了，那就，嗯......” 他在心里大约估算出一个数，“你就给二十块钱呗？你连着筐一块儿拿走！” 说完这个数，大宽嘴觑着眼睛看杨大海的反应。 二十块钱，这个价格可不低。 现在一个工人的工资才三四十，好家伙，一筐子鱼直接干下去一半工资！ 杨大海没说话，韩永勤大声道：“哥们儿你挺黑啊！咱这儿哪个沟塘子里没鱼啊？” 大宽嘴不好意思的一笑，“这死冷寒天的，我们哥几个都冻的直得瑟，就是赚个辛苦钱。再说了，这大花鲢多大啊，这可不好找！” 韩建国从兜里掏出一沓钱 ，“十五块钱，卖不卖？” 大宽嘴和其他两个男人对视一眼，随后点点头，“行啊，就这么地吧！”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大宽嘴帮着他们把这筐鱼放到车上，这才接过钱。 他搓搓冻的发僵的手，慢慢的查数。 韩建国也不着急，就看着他查数。 “钱没错！” 大宽嘴把钱放兜里，笑着对韩建国道。 “那行，咱走吧！” 黑色的尾气突突从排气管中喷出来，吉普车渐行渐远。 大宽嘴三人把剩余的几筐鱼放到爬犁上，用绳子固定好，这才挥着鞭子，驾着爬犁在雪道上飞驰起来。 ....... 车直接开到韩建国家门口。 金丽梅听见车动静儿，跑出来看。 经过这一上午，她的情绪早就平复了，何况韩永强又开解了她半天。 “他爸，嫂子，你们回来啦？阿勤的事儿咋样？都说的挺好的？” “挺好，人家挺看重咱们阿勤的！” 张巧嘴笑着回答。 “那是呗，谁能看不上咱阿勤啊，一表人才的！” 金丽梅笑嘻嘻的，用慈爱的目光看着韩永勤，直把韩永勤看出一身鸡皮疙瘩出来。 张巧嘴眼神闪烁，心中暗道，这才是金丽梅嘛！ 韩建国就当看不见金丽梅，只顾着和张巧嘴说话。 “嫂子你一会儿和我大哥就过来啊！咱这鱼炖上，转眼就熟。” “知道了，你不用再家去喊我了啊，我们自己来。” 张巧嘴扭搭扭搭的走了。 韩建国这边儿就张罗着收拾鱼，刷锅生火。 “他爸，你去屋里歇着，我来我来！” 金丽梅抢过韩建国手里的水瓢，推他进屋。 韩建国定定的看她一眼，随后手上一松，水瓢到了金丽梅手里。 看着韩建国进屋坐下抽烟，金丽梅这才放下一颗心，手脚利落的收拾起鱼来。 儿子说的对，这才哪儿到哪儿啊，自己和韩建国翻脸了，对儿子是一点儿好处都没有。 为今之计，还是得先顺着，哄着他。 想到此处，金丽梅越发的讨好起韩建国来，两人上午的龃龉倒像是烟消云散了。 咕嘟咕嘟~ 咕嘟咕嘟~ 大铁锅里炖的花鲢和鲤子，香味儿不断飘出来。 炖鱼要好吃就得多放猪油，最好切点儿五花肉炝锅，再放上豆腐，宽粉条，大白菜，榛蘑和土豆一起乱炖，佐料就是盐、大酱、糖、酱油、花椒、大料那些，直接往锅里怼就行。 不过要是真正把炖鱼炖出特色来，还得往锅里放点儿苏子叶，把蒿和五味子。 有了这三样东西，那小味儿挠一下子就上来了。 金丽梅还在锅边儿贴了一圈金黄的小饼子，等鱼做熟了，饼子也熟了，炖鱼的汤汁都进饼子里了，咸滋滋的，很好吃。 吃炖鱼就得配米饭，纯纯的大白米饭，到时候把粘稠的鱼汤往米饭上一浇，啧，那味儿绝了。 除了炖鱼，柳根鱼和黄辣丁被单独挑出来，用大酱焖的。 饭刚做熟，张巧嘴两口子就来了。 杨大海，张亮亮，孙秀芬带着杨云亭，杨云云和韩玉花随后也到了。 屋子里人挨人，说笑着，别提多热闹了。 吃饭的时候分了两桌。 男人一桌，好喝酒，女人跟孩子一桌，光吃饭。 两桌的菜都是一样的，甚至女人和孩子那桌的饭要比男人那桌的还好些。 用张巧嘴的话说，“我们可不爱看你们男的喝酒吹牛皮，我们娘儿们就想安安生生的吃顿饭。” 所以，这里的男女分桌和男尊女卑没有关系。 杨大海夹一筷子鱼送进嘴里，细细品味。 21斤重的花鲢，2斤重的鲤子，都是野生的冷水鱼，炖了后鱼肉又细又嫩，一点儿土腥气没有。 真好吃啊！ 第114章 扁毛霜 太阳落山，天色慢慢暗下来。 韩家这顿饭一直吃了三个多小时，不时的还有大笑声传出来。 韩建国和张巧嘴的男人都喝多了。 韩建国半倚倒在被垛上，眼神朦胧，不时的傻笑，张巧嘴的男人抱着酒瓶子，趴在饭桌子上，嘴里还嘟嘟囔囔的，不知道说的啥。 女人们进来收拾桌子，张巧嘴的男人拦着不让，直接让张巧嘴一巴掌呼到了旁边。 他委屈巴巴的抱着酒瓶子，缩在炕角不敢动弹。 张巧嘴和孙秀芬帮着金丽梅把筷子碗洗干净了，剩菜归拢到小橱柜里，酒瓶子码在东墙跟，这才告辞。 杨大海脖子上杠杠着杨云云走在最前头，孙秀芬牵着杨云亭走在旁边儿，韩永勤则扶着脚步踉跄的张亮亮紧随其后。 “大海子啊，你看人家阿勤都定下亲事了，你到底看上哪个了啊？” 孙秀芬憋一下午了，这时终于忍不住开口问杨大海。 “你要是觉得小翠儿还行，我明天就托张巧嘴给你说媒去！” 杨大海杠杠着小侄女，脚步悠闲。 “着啥急啊？我可没看上小翠儿啊，嫂子你别给我乱点鸳鸯谱！” 孙秀芬简直要急死了，“那你喜欢啥样的，你跟嫂子说说，我跟你哥好给你踅摸啊！” “随缘吧，这一时也说不上来啊！” 杨大海双手一摊。 “随你丈母娘的后脚跟！” 孙秀芬剜他一眼，牵着儿子大踏步的走了，连小叔子肩膀上的闺女都不要了。 ...... 草甸营子的东北面是大兴安岭山麓，西南方向是大草原。 夏天望去，四周一片水绿，山上的树连着平原上的野草庄稼，犹如仙女的绿色连衣裙。 冬天则是一片洁白，此时如果站在山巅极目远眺，就会看见四周的大山披着雪被，大江覆盖着坚冰，山舞银蛇，原驰蜡象，一派壮观景色。 今天距离上次下狍子套子和飞龙套子已经过去了好几天，杨大海他们决定去山上遛遛套子。 这天一早，杨大海，张亮亮和韩永勤三个人先去林场点了个卯，随后就背着枪，带着飞虎和大胖二胖进山遛套子。 出了林场西南门，顺着集柴道往山上走了大约四公里，趟过一片山坡和河谷，就找到了一片马尿骚丛。 杨大海和张亮亮之前用鱼线和细铁丝在马尿骚丛里下了好多套子。 “汪汪汪~” 三条狗跑在前面，停在马尿骚丛中汪汪大叫。 张亮亮脸上一喜，“有货！” “快去看看！” 三人加快脚步，走近一看。 果然，套子上套了三只飞龙！ 其中两只飞龙的脖子被套子紧紧套住，不知道啥时候死的，硬梆梆的躺在雪地上。 第三只飞龙应该是不久前才被套子套住，它的一只脚被鱼线扣住，整个身子不停地挣扎，翅膀子忽闪忽闪的。 张亮亮上前，把活飞龙的翅膀绑上，从套子上解下来，连着两只冻僵的飞龙都放到随身的包里。 “走，再去看看狍子套咋样了！” “哎，等会儿再走，我先去方便一下！” 韩永勤捂着肚子，跳着脚往旁边树林子里跑，杨大海和张亮亮站在原地等他。 “噗噗噗~” 机关枪声隐隐约约传来。 “阿勤吃啥了啊，讷臭！” 张亮亮捂着鼻子，赶快把身子转到背风的方向。 又是一股子北风吹过，极度刺激的味道飘过来，大胖浑身一激灵！ 大胖小耳朵竖着，眼神放光，眼看冲着韩永勤的方向就要蹿过去，杨大海连忙喊住它。 “大胖！坐下！” 飞虎和二胖仿佛知道大胖要去干啥，也急忙拦住大胖的去路。 大胖见实在没机会去品尝美味，最后只能委屈巴巴的吭叽几声。 “海子哥，亮哥，你们快过来看看这是啥啊？” 韩永勤突然提高声音喊他俩。 “咋地啦？” “还能有啥啊？” 杨大海，张亮亮两人同时出声。 别看他俩嘴上这么说着，可还是加快脚步走过去查看情况。 杨大海凑过去一看，这心中就是咯噔一下。 张亮亮大咧咧的问，“啥啊？这俩野鸡咋地啦？” 就看见低矮的黑松树下野鸡趴过的窝，一个连一个，都是它们晚上打铺过夜留下的。 再往前面走，就见树边躺着三四只大野鸡，一看就是死了的，直挺挺，硬梆梆的。 “啧！啧！啧！” 张亮亮咂吧着嘴连连摇头，“大海子，你上次说套野鸡套兔子都有规矩，不是自己下的套，不能都给人家捡走，那咱捡一半儿行不？山财不能独享，见面分一半嘛！” 杨大海蹲下细看野鸡，扭头问张亮亮，“你看看这野鸡有套不？” 张亮亮挠挠头，“咦？没套子啊！那野鸡咋死的？” 野鸡能套也能用枪打，但是枪打的野鸡满身铁沙子，根本就不能吃，所以会下套子的都是用套子。 那不会使套子的，就只能纯枪打。 好多人用自制的“洋炮”打野鸡，铁签子往枪管里怼枪砂，白老头儿用的就是这种枪。 但是很明显，这两只野鸡身上也没有枪伤！ 张亮亮三人赶紧四处看，果不其然，在不远处的雪地上发现了一片高粱粒。 白白的积雪，红红的高粱粒，十分显眼。 “草！这谁啊！居然下扁毛霜！” 杨大海低声骂了一句。 韩永勤和张亮亮也立刻明白是咋回事了。 这些红色的高粱粒被人下了剧毒的农药！ 这种药学名氰酸钾铝，别名克百威，老百姓俗称“扁毛霜”，专门用来毒鸟类等扁毛动物。 野鸡只要接触到极少量的扁毛霜，几十秒内就会窒息而死。 扁毛霜的残留期又特别长，但凡老鹰等鸟类或者其他动物吃了被毒死的野鸡，也不能幸免于难，到时候一死一群，后患无穷。 第115章 活捉大狍子 跑山有跑山的规矩。 靠山吃山，你要来山上打猎，管你打着黑熊野猪，甚至是老虎豹子，只要你有这本事。 但干什么事儿都得留余地，不能竭泽而渔，这也是生活在大山里面的人的统一认知。 也不是没有人用毒饵，但使用毒饵狩猎的情况很特定，那就是消灭狼害！ 河北和江西等猎区供销部门还会出售这种用氰化钾做的毒丸，俗称“三步倒”。 但对于供给人们肉食的动物，那是绝对不能使用毒饵的，动物食饵中毒毙命，肉也被毒药污染，人吃了也会中毒！ “这哪个狗草的干的事儿？真他娘的缺逼德！” 张亮亮和韩永勤骂骂咧咧的拢起一堆火，把被毒死的野鸡和周围散落的浸泡了扁毛霜的高粱粒都烧了个干净。 省的被其他的动物或者人误食。 “回头得蹲一下是哪个孙子干的！居然在离着林场这么近的地方下毒！” 张亮亮的刀条脸黑的像墨水。 一瞬间，他想了很多。 他和杨大海多在林场附近打围，打到的猎物除了送人，卖钱，就是自己吃掉。 今天他们是发现了扁毛霜，可万一没发现，又有别的野物吃了扁毛霜毒死野鸡的肉，他们又把别的野物打死了....... 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是得找找，这也太不讲究了，简直是嚯嚯整座大山！” 韩永勤附和道，“不过这逼干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儿拥护点儿啥呢？” 毒死的野鸡卖给谁，吃出人命来都是天大的坑。 杨大海用雪把还冒火星子的火堆结结实实的掩盖住，这才道，“那谁知道呢？” 傻逼的脑回路不是正常人能共情的。 三人说了一会儿，就顺着山驼腰子去找上次下套的那片水泡子。 上次杨大海在这儿附近下了十几个套子。 挨个的看过去，前六个套子竟然什么都没套着！ “哎，大海哥你看，这铁丝上还夹着狍子毛呢？！” 其实套不着东西也很正常，韩永勤就想整理一下被风吹歪或者被狍子撞走形的套子，接着套呗！ 哪成想，这一上手不要紧，他发现根本就不是套子没套到狍子，可能是狍子让人偷走了！ 与此同时，张亮亮也发现了这个情况。 “我这儿边的套子都给人拿走了！” 好家伙！ 光偷狍子不要紧，这连套子都一锅端了？！ 杨大海走过去一看，果然，套子被人绞断了，剩下固定在树干上的铁丝段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突然。 杨大海发现前方的山坡上，躺着一只灰黄色的大狍子。 “套着了! ” 飞虎带头，三条猎犬飞奔过去。 杨大海拎着斧子、趟着小腿深的积雪，三步并两步冲了过去。 一只从未见过的大个儿母狍子，正躺在雪地上哀哀的鸣叫，看着出气多进气少了。 它周围散落着许多柞树树枝，小棵的柞树被它撞断、积雪被滚平，只剩中间那棵马腿粗绑套子的树。 看来这只母狍子用了全身最大的力气去挣脱，但铁丝圈越拉越紧，越紧越透不过气。 第116章 嗷嗷叫 “儿~儿~儿~” 母狍子听着猎狗跑动的声音又开始扯着脖子哀嚎起来。 杨大海大踏步走过来，从腰间抽出侵刀，挥刀把母狍子身上缠着的灌木枝子削断，又把勒住母狍子脖子的套子解开。 “儿~儿~儿~” 母狍子松了一口气，在雪地上挣扎了半天，才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 “咦？” 杨大海目光落到母狍子的肚子上。 圆滚滚的，好像有崽儿了。 傻狍子一般在每年的八月底九月初发情，孕期和人一样，十个月左右，于次年五六月份产崽。 摸摸母狍子的肚子，杨大海心中有了别的想法。 他从挎包里翻出一截绳子和一把烟面子，先把烟面子均匀的撒到母狍子脖颈受伤的地方，再用绳子系上母狍子的脖子，准备一会儿拉它下山。 母狍子似乎感知到眼前的人没有恶意，眨巴着清澈的黑眼珠儿，十分乖顺。 韩永勤在旁边儿搓搓手，“活的好啊！” 能抓到活的狍子可比死狍子值钱多了。 就是单说送礼，冷冻的狍子肉咋也赶不上现杀的新鲜肉好吃啊！ 三人又在附近转悠了半天，归拢好没被偷走的套子，带着狗，牵着傻狍子就下山了。 时间很快到了中午，杨大海三人结伴在食堂吃了中午饭。 吃完饭后先是睡了一小觉，屋里暖烘烘的，这一觉睡的特别香甜。 下午两点多的时候，副科长朴进步端着一大茶缸子热茶水溜达进办公室，杨大海这才蒙蒙登登的起来。 “小杨，喝茶水不？” 朴进步一对厚嘴唇子贴着茶缸子，滋溜滋溜的喝了一口茶水后问杨大海。 “我喝凉白开。” 杨大海站起来伸个懒腰，走到自己办公桌前，端起早就晾好的白开水，咕咚咕咚的一气儿喝光了。 屋里太热太燥，喝凉白开正好去去心火。 朴进步溜达到杨大海身边儿，看看在旁边认真看报纸的郑英，这才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小声说，“你再去山里，帮我看看有没有肾精茶呗？” “啥？” 杨大海刚睡醒，脑子还没完全清醒过来。 朴进步拍他肩膀一下，一字一顿的重复，“肾~精~茶~，就是嗷嗷叫。” “哦~” 说嗷嗷叫杨大海就明白了。 嗷嗷叫就是他们这儿一种常见的野生草药，能滋补肾气，强身健体。 杨大海下意识的朝着朴进步的下部瞄了一眼，又看看他大茶缸子里半缸子的枸杞，了然道：“我知道了，朴科长。” 这真是人到中年不得已，大茶缸子泡枸杞。 朴进步非常满意杨大海的识趣。 别看这小子后台挺硬，但人杨大海去山里但凡弄到点儿什么，从没让办公室的人落过空。 不一会儿，张亮亮也过来了，几个人扯了会儿淡，去靶场练了会儿枪，很快就到了下班的点儿了。 杨大海牵着母狍子，带着三条狗和杨大山汇合，杨大山纳闷道： “咋整了个活的？” “弄回去养着，明年还能多下几个小狍子。” “揣崽子了？” 杨大山伸手摸摸母狍子的肚子，却被母狍子甩开了。 库咔~库咔~ 通勤小火车到草甸营子附近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黑了下来。 两人刚走到营子，迎头正碰见有大娘出门倒水。 她看到杨家哥俩儿手里牵着母狍子，羡慕道：“呀~大海子又逮到狍子了？狍子肉可好吃了！” “二大娘，我这狍子不吃，留着养小狍子。” 杨大海笑着摸摸母狍子的头。 二大娘一愣，随即夸奖道：“那感情好，卖狍子也值钱。大海子现在真是会过日子了！”嗷嗷叫 第117章 冻青 炊烟袅袅，锅底燃烧的劈柴噼啪作响。 烟囱里传出各种饭菜的香味儿，仔细一闻就知道这家晚上吃啥。 杨大海和杨大山走到分叉口，往东拐是杨大山家，直着走是杨大海家。 “你回去把狍子安顿好，就赶快来家吃饭啊！” 杨大山嘱咐道。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答应一声，杨大海牵着狍子，带着三条狗往家走。 院子里一片漆黑，走近了就能听到“儿~儿~儿~”的叫声。 这是之前捉住的三只小狍子发出的声音。 听到同类的叫声，母狍子就有点儿躁动。 杨大海胡噜一把它毛茸茸的头，从口袋里摸出钥匙，打开大门上的锁。 “啪嗒~” 扥开门灯，昏黄的灯光撒满院子，三只小狍子排排站，瞪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杨大海。 “去！去！” 杨大海把母狍子赶到圈里，又给它们的食槽里加上一桶饲料。 这饲料是用棒子面嚯的泔水，里面还放了剁碎的白菜。 狍子们饿了一天，一看香喷喷的食物来了，根本顾不上和新来的同类交流，急慌慌的趴到食槽边吃饭。 母狍子刚来，呆愣愣的站在一边儿，也不知道吃饭，也不知道喝水。 杨大海驻足看了一会儿，从柴火垛里抱来一大捆白桦树枝——之前专门给小狍子们准备的“零食”，扔到母狍子跟前。 母狍子闻了闻，挑了一根细嫩的树枝啃起来，吧唧吧唧的吃的很香。 安顿好狍子，杨大海又去屋里准备狗食。 飞虎和大胖二胖，现在已经不满足于吃系统奖励的特制宠物奶粉了，杨大海把狼骨，熊骨磨碎了，掺上狼肉碎末，白菜碎末和包谷面，一起在锅里熬煮。 这样做出来的狗食，三只狗特别的爱吃。 杨大海这一折腾，时间就有点儿长了。 他刚直起腰，就听见一阵清脆的童声传来。 “老叔，老叔！我妈喊你赶快去吃饭去！” 杨云亭牵着杨云云的手，一蹦一跳的走进屋。 灶房里刚住火，整个屋子里热气缭绕，白蒙蒙的，像电视上演的西游记里面的天宫。 杨大海回身穿上大衣，又用网兜装了四罐奶粉，招呼两人：“走，吃饭去！” 杨云云看见杨大海手里的奶粉，高兴的说：“老叔，你又给我和哥哥买奶粉了？” “嗯呐呗，你俩爱喝不？” “爱喝！” 杨云云肯定的点点头，“不过干吃更好吃！” 杨云亭冲着杨云云叽咕眼，杨云云一双小胖手连忙捂住嘴！ “小鬼头！” 两人的小把戏哪能逃的过杨大海的眼啊，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俩人干了啥。 “你俩背着你妈妈偷吃干奶粉了？” 杨云亭嘻嘻一笑，搂着杨大海的胳膊撒娇道：“我妈一个礼拜就让喝一回奶粉，我和妹妹就等妈妈不在的时候，偷偷拿勺子?一勺吃。” “嘶~又甜又香！” 杨云亭眯着眼回味着奶粉香甜的味道，把杨大海逗的直笑。 “老叔，你可得给我和妹妹保密嗷，要不我妈妈肯定得抽我屁股！” 杨云亭非得跟杨大海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杨大海轻拍他的小手一下，宠溺道：“行了，我回头多给你们买点儿奶粉，让你们天天喝！” “真的么？” “太好喽！” 两个小孩儿高兴的蹦了起来，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杨大海没让他们俩失望。 一到杨大山家，他把四罐奶粉往炕上一墩，直接冲着孙秀芬就说，“嫂子，我家里还有好多奶粉呢，以后你让云云和云亭敞开了喝！” 孙秀芬放下手里的粥碗，转身白杨大海一眼。 “我看你是烧的！你钱多了没地方花是不是？谁家奶粉能敞开了喝？他俩能一个礼拜喝一回就不错了，没看人家玉花都喝不上，回回看见他俩嘴边儿上沾的那一圈奶流哈喇子！” “哎呀，这个奶粉也不贵，他俩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五谷杂粮最养人了，你小时候也没喝牛奶，我看你长的也不错！” 孙秀芬三言两语镇压了杨大海，又把四罐奶粉收到地柜里，上了锁，钥匙放到兜里。 杨云云和杨云亭两人本来还挺兴头的，这下都蔫了，有一搭没一搭的用筷子扒拉粥里的山芋吃。 杨大海咳嗽一声，转移话题，“他俩手上怎么都长冻疮了啊？” 杨云云和杨云亭两个人的手都红红的，上面长了一圈冻疮。 “嗨，俩人天天出去玩雪，能不长冻疮吗？” 孙秀芬掰了块馒头，又夹筷子白菜送进嘴里，“他们教室里也没咱家里暖和，一写作业就冻。我给他俩织的手套，戴上也不管用呢！” 孙秀芬说的这种手套是用毛线织的，包着整个手掌和五个指头根部，这样既保暖又灵活，不耽误写字。 屋里温度升高，杨云亭兄妹二人手上的冻疮开始发痒，肿，疼，他们就想挠，一挠吧，还流黄水。 冻疮这种东西，要是不彻底治好，年年都长。 这不年年都受罪嘛！ 杨大海夹一粒炸花生米扔进嘴里，嘎巴嘎巴嚼了，又酥又脆。 “赶明儿我去山上摘点儿冻青，回头熬水给他俩泡泡。” 冻青，又叫槲寄生，北寄生，是一种寄生植物。 冻青本身是一个高宽都不超过一米的小型灌木，但是却寄生在几十米高的杨树、榆树、栎树等高大树木上，四季常青，不怕严寒。 把冻青从树上打下来，熬水可以根治冻疮。 杨大山心疼孩子，他点点头道：“等礼拜天我跟你一起去，再借一副脚侉子。” 因为冻青长的地方比较高，人需要冒着危险爬到二三十米高的树上去摘取，杨大山不放心杨大海一个人去采。 “行啊，不过我不用上树，我想用弹弓给它敲下来！” “那还能用弹弓敲下来？人家冻青都是长在树上的！” 杨大山觉得弟弟在说梦话呢！ “试试呗！” 杨大海无所谓的说，打不下来就爬树。 吃完饭，收拾完桌子，孙秀芬把一簸箕炒瓜子放到炕上。 几人各抓一把，开始嗑瓜子，扯闲篇儿。 孙秀芬突然道：“我今儿下午听二大娘说，赵三河可能不行了。”冻青 第118章 初级岐黄术 杨大海和杨大山都是一愣。 “快不行了？” 杨大山反问道，“是真的吗？” 钱力都可以下地干活儿了，赵三河怎么就要不行了？ 杨大海心中大概有些谱，不过他没说话，嗑着瓜子听嫂子说她从二大娘那里听到的闲话。 “那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啊，不过看二大娘说的还挺真的。” 孙秀芬盘腿坐在炕上，手里拿着一把瓜子咔咔的磕，边磕边说： “赵大河个狗日的不是把亮子给钱力和赵三河看病的钱给昧下了吗，二大娘说了，现在外边儿都传，是赵家缺德缺的，赵三河才好不了的。” 赵家和杨家现在是死仇，孙秀芬说完这句话，十分解气。 她眉飞色舞的继续道：“赵三河一直在医院昏迷，住的都是高危病房，一天正经花不少医药费！” 杨大山插嘴道：“他家没钱治了？” “你说我说？” 孙秀芬白楞丈夫一眼。 “你说你说。” “就是没钱治了！” 孙秀芬一拍大腿，畅快的笑道：“赵大河让林场开除了，赵有松两口子能有啥钱？赵二河和金翠翠两口子装聋作哑，根本不管赵三河的事儿！” “拖欠人家医院的医药费，一天两天还行，时间长了人家就不让住了。” “大夫说了，赵三河再住下去也是这样，成植物人了，百分之九十九醒不过来了。” “纯粹活该。” 杨大山点评一句。 伸手拉过烟匣子，扯下一张白棉纸，卷根烟点燃，美美的抽了一口，身子放松的倚在墙上。 “那可不是！叫他害人！还想让熊瞎子害大海子，这下行了，一报还一报，自己让黑瞎子一巴掌呼成植物人了！” 孙秀芬颇为解气的说一句，又神秘兮兮的说道，“听说张春儿怀孩子了，赵有松借了一千块钱，想让张春儿把孩子生下来，给赵三河留个后。” “没想到这事儿漏出去了，高来娣撺掇赵大河找赵有松分钱，差点儿没把老头子和老婆子气瘫吧了！” “张春儿真有孩子了？”杨大山皱眉道，“没结婚就有孩子了，现在正在严打，可别给抓起来啊！” 说到这儿，孙秀芬也沉默了，好半天才说：“没人举报，警察又不知道。再说了，赵三河都这样了，刘爱花要是个明白人，还不赶快让春儿把孩子落了！？” 赵家自然是想留个后，可是这孩子一生下来就会成为张春儿的羁绊。 没人知道张家会做什么样的选择。 杨大海一直没说话，听了一会儿，就说要回家睡觉了。 从杨大山家出来，北风呼啸，头顶夜空辽阔，几颗星子明亮。 杨大海深呼吸一口，冰凉的空气顺着鼻腔流经胸肺，他抬头望向无边无际的黑暗天空，心中一阵唏嘘。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他只是想踏踏实实的过日子，可身边时刻有条毒蛇盯着的感觉，十分不好。 感觉不好，那就只能把毒蛇打死了。 ....... “咕咯咯——” 不知道谁家的公鸡开始打鸣，一声接着一声嘹亮。 杨大海本来以为自己会睡不着的，没想到洗漱完，头一挨枕头，马上就睡着了，连个梦都没做。 炉子里的火封上了，屋里空气有点儿凉，杨大海坐起来打个哈欠，利索的穿好衣服。 他一有动静，飞虎的小脑袋瓜立马直了起来，一双大眼睛清澈明亮的看向杨大海。 这可把杨大海看的，心底软成一片。 撸了一会儿狗，杨大海突然想起系统来了。 好久没看系统了！ 蓝光一闪，系统透明的屏幕出现在眼前。 飞虎歪着脑袋看系统，甚至还想伸出小爪子抓一把系统。 杨大海连忙把飞虎抱到怀里，“不许瞎抓嗷！” “汪呜~” 飞虎吭叽一声，整个身子蜷缩在杨大海温暖的怀抱中，不再动弹。 杨大海定睛望去，各项数据清晰的出现在眼前。 姓名：杨大海 年龄：21 幸运值：45（普通人为50） 体力值：120（普通人为50） 人气值：3200（普通人为50） 技能：高级捕猎术、码踪术、套索技、近身搏斗技巧、初级岐黄术 奖励物品：弹弓一把，泥丸53粒。使用次数53次，使用场景待定。 精铁匕首一把。使用次数无限次，使用场景待定。 火龙衣七件。每件使用次数一次，可以保证身体恒温十天。 脑袋一晃，屏幕收起。 “初级岐黄术？” 杨大海自言自语道，“上次没发现系统还奖励给自己这个技能诶！岐黄术不就是中医学吗？” 难道自己会中医了？ 他这么想着，就有无数关于中药、针灸、推拿、正骨和望闻问切的知识涌入脑海之中。 第119章 出走 东边的天际线微微发白，夜色刚刚退去，三两颗星子还挂在天边，极目远眺，大兴安岭连绵不绝的群山被染上了一层薄薄的金色。 杨大海拎着绿皮暖壶，吱呀一声推开大门，一股冷空气席卷而来，他立马打了个哆嗦，脑子瞬间变的格外精神。 咯吱~咯吱~ 踏着积雪，杨大海信步往村南头走去。 村南头有一家卖豆腐的，早晨卖豆浆，整整两大锅香浓的豆浆，丁点儿水不带掺的，一毛钱一暖壶，卖完了拉倒。 杨大海今天起的比平时都要早，一路走过来啥人都没碰到。 很快就到了卖豆腐的那家。 他家大门敞开着，厢房里热气腾腾的，一股子豆子的香味儿扑面而来。 “大抖哥！” 杨大海拉开门，冲着里面喊了一声。 “哎！来了！” 此间的主人叫李榆树，外号“大抖”，今年三十多岁，以做豆腐为生。 至于他为啥叫“大抖”呢？ 纯粹是因为这人手把松。 李榆树平时起三更熬半夜的磨豆子做豆腐，等豆腐卖完了，他也不补觉，就喜欢去打两把小牌，偏偏他牌技又不好，十赌九输，大家就说他是散财童子，大抖手。 所以大抖的抖，就抖落东西的抖。 被人起了这个外号，李榆树听完哈哈一笑，不以为忤。 渐渐地，大抖这个外号就叫开了。 在草甸营子，说李榆树可能有人不知道，但是要说大抖，那是家喻户晓。 “哎，谁啊？买豆浆？” 一片白雾里走出来个个子瘦小的男人，他身上穿着洗的发黄的围裙，脑袋上还戴顶厨师帽，歪歪斜斜的。 “呀，大海子啊，你咋今儿起那么早啊！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嗯呐呗~让你家的豆浆馋的睡不着了。” 杨大海随口答应一句。 李榆树接过杨大海手里的暖壶，放到锅台上，拔开木塞，右手抄起一个圆圆的铁瓢，朝着咕嘟咕嘟冒泡的大铁锅里一舀—— 满满一瓢微微发黄的白色豆浆就被舀了上来。 李榆树也不用漏斗，他左手拿着暖壶把，将暖壶口微微向铁锅倾斜，右手拿铁瓢，高高扬起，随即右手一动—— 热腾腾的豆浆在空中拉成一条线儿，又稳又准的落入暖壶里。 一暖壶装一铁瓢半豆浆，李榆树算的准准的。 “大抖哥，再给我切两块豆腐，我把钱放窗台上了啊！” “得嘞！” 杨大海拎着豆腐和豆浆从李榆树家出来，刚拐到自家所在的胡同，就看见有个人影在门前晃悠。 “谁啊？” “海子哥，是我！” 杨大海一靠近，那个人影就扑了过来！ 是张春儿。 杨大海好久没见过她了。 张春儿戴着狗皮帽子，露出来的额前黑发凌乱，一张脸苍白浮肿。 “春儿？你这是咋了？” 张春儿双眼流露出一抹惊慌，她先是确定四周没人，这才急匆匆说道：“海子哥，我长话短说。” “我怀孕了，赵三河的，我不想生，我哥非得让我生。我现在要去广州，你能借我点儿钱吗？” “借钱可以，只是，你自己去广州？你认路吗？” 杨大海打开门，让张春儿先进屋。 张春儿苦涩一笑，“不认路我就问，鼻子下不是还长着一张嘴了吗？” 杨大海从柜子里掏出一捆大团结，大概二十几张。 “出门在外，一定要小心，不要相信陌生人的话。现在拐卖妇女儿童的人贩子经常用给人介绍工作的当借口。” 把钱放到张春儿身前的炕上，杨大海继续说道：“你去广州是对的，那里机会多，只要踏实肯干，总能闯出自己的一片天。” 张春儿垂下头，半晌才自失的一笑，“我来前还想着，万一你还要我……” 一句话没说完，她眸中神色变的坚定，“杨大海，这钱算我借你的。将来若是有机会，我加倍还你。” 第120章 虎啸山林 杨大海没去杨大山家吃早饭，自己用熊油炸了一盘子油条，整了点儿小咸菜儿吃。 香油、醋往切成薄片的酱黄瓜里一拌，一咬咯吱咯吱的。 把豆浆倒进碗里，舀上一勺子白糖放进去，端起来喝还烫嘴呢！ 杨大海想了一会儿张春儿，随后又叹口气。 不管男人女人，要是自己撑不起来，这日子就是一滩烂泥。 张春儿这次的选择没错，离开这个大泥潭，没准还真能改变她的后半生！ 至于安全问题么，现在全国严打，违法犯罪行为陷入低迷期，她只要注意一些，还是能保证人身安全的。 “汪呜~汪呜~” 一阵狗叫声把杨大海的思绪拉回现实。 大胖二胖一左一右，用小肉爪子不停的扒拉杨大海的腿，嘴里还哼哼唧唧的。 杨大海知道它们这是馋了，起身给三条狗的狗食盆里倒了点儿豆浆，里面各泡了一根油条。 “吃吧，吃吧，一会儿带你们去山里遛遛！” ....... 林场食堂一般十点钟开始忙活，洗菜、切墩、炒菜、蒸干粮。 杨大山一直等到中午一点才腾出空来，会合上杨大海一起去山中找冻青。 冻青这玩意儿远远的看上去就像鸟窝，离近了一看，一团团绿色的就是了。 哥俩儿刚进山半个多小时，就找到一棵三十多米高的白杨树，上面好几丛冻青。 杨大山把羊皮袄脱下来，挂到旁边的山丁子灌木丛上，扭头对杨大海道：“我爬树，你在下边儿盯着点儿......” 话没说完，只见一大团黑乎乎的东西晃晃悠悠的朝着他的头顶掉了下来！ “哎呦，这，这，这就掉下来了？” 一大丛冻青擦着杨大山的鼻尖掉下来。 他回身一看，杨大海身子挺拔如松，双臂舒展，手持弹弓，一眼睁，一眼闭，朝着树杈子上的另外一团冻青瞄准。 “嗖~” “嗖~” “嗖~” 杨大海弹无虚发，接连三丛冻青掉下来。 杨大山敛吧敛吧，把冻青捆成一大团，背在身后。 “回去吧，一会儿天黑了。”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天色就有些渐暗，他们要赶上回草甸营子的通勤小火车，就得赶快下山了。 “嗯呐呗，走吧！” 杨大海本来还想顺便整点儿嗷嗷叫回去，奈何积雪覆盖，不太好找。 就在这时候。 嗖~ 飞虎像一道利箭一样蹿了出去！ 紧接着，大胖和二胖也紧紧跟在后边。 杨大山看的一愣：“咋地啦？有东西？” 杨大海倒是很淡定，这三条狗已经训练的非常好了，它们有这种表现，肯定是发现猎物了。 他驻足朝前观看，随口道：“估计是有兔子吧！” 果然，三条狗配合良好，很快就把一只奔逃的雪兔围住了。 飞虎朝着大胖歪头叫一声，大胖立马朝着雪兔扑过去！ 兔子急了也咬人，眼看敌人近在眼前，雪兔使出看家本领，身子朝前匍匐，后腿使劲儿朝后猛蹬！ “嗷呜~” 大胖没有经验，整张脸被雪兔蹬到，瞬间惨叫一声，朝后滚了一两米！ 杨大海一捂脸，心疼大胖挨踢。 他立马就要从怀里掏弹弓，给大胖报仇。 哪知道他还没掏出来呢，飞虎和二胖一齐动作，一个扑倒雪兔，一个张嘴咬断了雪兔的喉咙！ 杨大山和杨大海快步上前，二胖张嘴咬住雪兔的喉咙，大兔子比较肥硕，它叼不起来，就拖着雪兔往前走。 在雪地上留下一道里里歪斜的印子。 它走到杨大海脚前，把兔子放下，哼哼唧唧的快速摇动尾巴邀功。 杨大海弯腰摸摸它的头，嘴里称赞道：“干的漂亮！回去给你整肉骨头吃！” 这时，飞虎领着垂头丧气的大胖过来了。 大胖臊眉耷眼的，狗头好像被雪兔踢肿了，比早晨刚来时胖了一大圈！ 杨大海看的又心疼又好笑，轻轻拍拍大胖的后背，安慰它，“没事儿嗷，回头再练练就好了。” 杨大山笑道：“张大哥给你整的这三条狗真不赖，这才几个月啊，就能逮兔子了。” “嗯呐呗，是挺好。” 杨大海随口答道。 说起张随心来，杨大海心中一动。 张随心的那条腿据说是断了没接好才瘸的，如今他会初级岐黄术，里面倒是有断腿再接的方法。 就是把已经长上的腿重新敲断，肯定会很疼。 杨大海心中记着这个事儿，打算再看到张随心的时候问问他的想法。 哥俩继续朝前走，没走十分钟呢，杨大海鼻翼耸动，突然有一股腥臊气顺风传来。 他身形蓦然停住，眉头紧皱，心中隐隐不安。 杨大山不明所以，“又咋滴了？咋又不走了？” 杨大海还未来得及说话，大胖和二胖已经夹着尾巴缩到了杨大海身后瑟瑟发抖！ 飞虎没跑，不过全身毛都炸起来了，神情凝重的盯着东北方向。 猎狗的敏感度远远超过人类，能让飞虎如此郑重相对的，肯定不是什么善类。 杨大海思及至此，立马肩膀一颠，将身后挂的56式半自动步枪拿到手中！ “吼——” 一阵悠长响亮、威风凛凛，又摄人心魂的呼啸声猛然传来！ 杨大海只觉心神俱震，双腿发软，脑中一片空白！ 旁边的杨大山也没好到哪里去，整个人颤颤巍巍的发抖，舌头说话都不利索了。 “大，大，海子，大，大，爪，子......跑......” 他嘴上说着，脚下却一动没动。 人在极度恐惧之下，被吓的脱力也很正常。 就在这短短十几秒的时间，一头白额吊睛虎悠然的迈着步伐，出现在杨大海兄弟眼前。 杨大海脑门子上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放在扳机上的手不要再颤了。 第121章 狭路相逢勇者胜 就在一片白杨林中，一头吊睛白额虎慢悠悠的出现了。 它双眼漫不经心的看了杨大海等人一下，杨大海立马觉得头皮发麻！ 杨大海双手架着枪，不敢轻举妄动。 目前老虎距离他们还有一二百米左右的距离，依照老虎的正常速度推算，它要是想追他们，不过几秒的功夫。 56式半自动步枪的有效射程是400米，最大射程能到1500米。 老虎动作敏捷，行动飘忽，杨大海并不确定他能瞄准，然后在几枪内撂倒老虎！ 但几乎可以肯定的是，就算第一发子弹打到老虎脑袋里，它仅凭余力也能弄死杨大海兄弟和三条狗。 飞虎默默的向前一步，做出攻击的姿态，挡在杨大海身前。 为了保护主人，它是准备殊死一搏的。 杨大海没有注意到飞虎，他的全部精力都在对面的老虎身上。 突然，老虎的动作停住了，它转过头，和杨大海遥遥对视。 杨大海看清楚了眼前老虎的样子。 它长着圆圆的头、宽宽的嘴巴和一双不带感情的吊梢大眼睛，前额处有许多道黑色的横纹，像个“王”字。 老虎身体背部和四肢外侧的底色是橙黄色的，就像桔子皮的颜色，背部有双行的黑色条纹，腹部和四肢的内侧是白色的绒毛。 最有特点的是，老虎眼上方还有一处白毛。 “吼~” 又是一阵摄人心神的悠长的低吼声，周围的白杨树被虎啸声震的簌簌发抖。 杨大海双手一紧，险些就扣动了扳机！ 不过关键时刻他还是控制住了自己，一双眼睛死死的回盯过去。 “噗~” 老虎漫不经心的抬起前爪，朝着左前方一棵白杨树轻拍过去。 成人腰粗的白杨树被拍的一阵晃动，大团大团的积雪立马从树上掉下，落到地上，溅起一团团浮雪。 杨大海心中知道，老虎这是想试探一下对面这两个直立猿的实力。 但凡杨大海二人落荒而逃，或者直接开枪，都会引得老虎立即出手。 “吼~” 又是一阵虎啸。 杨大海强忍着心头的恐惧，依旧死死盯住老虎，就是不知道他脑袋里是咋想的，可能是一抽筋，他也大吼了一声。 “吼尼玛吼！” 杨大海身高体壮，体力值是平常人的两倍还有余，他突然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一阵吼声，老虎竟然被吓的一嘚瑟！ 老虎心道，这他妈的什么玩意儿啊，看着可没自己大，咋叫起来一点儿不比自己声音小呢？ 杨大山也傻眼了，弟弟这是咋了？ 跟老虎对暗号呢搁这儿？ 这都啥时候了啊！ 他哆哆嗦嗦的把手里的双筒猎枪端好，打算老虎只要再向前一步，他就猛火直给，子弹打没为止！ 这时兄弟俩可以说是心有灵犀了。 杨大海吼完一声，身子也不麻木了，双腿也有劲儿了，脑子清醒过来，双手又恢复了灵活。 妈的！ 狭路相逢勇者胜！ 人家武松能打虎，他杨大海手里还有枪，怕什么？ 怕他老虎个丈母娘的脚后跟！ 十发子弹就不信弄不死个老虎！ “大哥，一会儿大爪子要是扑过来，朝着它脑袋轰子弹！” 杨大海目光沉着，有条不紊的嘱咐杨大山。 可能是杨大海的镇定感染力杨大山，也可能是杨庆喜杨炮的血脉遗传，杨大山在听完杨大海的话后，立马一改刚才要尿裤子的怂样，挺直了腰板，眼神锃亮，“知道了，你也是！” 哥俩儿准备殊死一搏，老虎却突然转头，留给两人一个背影。 咦？ 这是啥情况？ “吼~” 呼啸声响起，老虎扭搭扭搭的，竟然朝着森林深处离开了。 离开了！ 杨家兄弟生怕这是老虎欲擒故纵之计，手里端着枪一动不敢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股凉飕飕的寒风吹来。 杨大海眼珠子转转，“哥，大爪子是不是真走了？” “嗯呐，可能是走了。” “噗通~噗通~” 杨家兄弟顿时松了一口气，随后双腿酸软，一屁股坐到了雪地上！ 第122章 失魂，收魂(求五星好评) 杨大海怀中抱着瑟瑟发抖的大胖二胖，脚边跟着精神尚好的飞虎，右手还得架一把双腿发软的杨大山。 三人两狗跌跌撞撞的往山下跑。 刚进林场大门口，就发现林场炸锅了！ 随便抓个人一问，说是食堂养的三头猪都被大爪子给祸害了！ 当然，猪不是重点，重点是大爪子进了林场场部，还见了血！ 林场食堂，每天需要的蔬菜面粉都以百斤计数，所以每次囤粮食蔬菜都是几千斤几千斤的囤，肉类需要的也多。 因为食堂每天产生很多泔水，年初的时候李师傅干脆在山下抓了好几头小猪仔，用泔水喂了快一年了，想等过年的时候杀年猪。 这下可好了，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大爪子直接咬死了三头二百多斤重的大肥猪，饱餐一顿后，逍遥离去了！ 杨大海听完心中一阵后怕，害怕之余又不禁暗暗庆幸。 原来大爪子是吃饱喝足了，要不然今天他就是会狮吼功，估计也难逃虎口！ 杨大山把他们在山间遭遇大爪子的事儿说了一遍，其他人纷纷倒吸一口冷气，纷纷庆幸这哥俩儿运气好。 场长办公室。 张春光摸着自己的大背头直咧嘴。 “大爪子神出鬼没的，这让大家伙儿咋上班啊？” 他快愁死了！ 马上就要到年底了，各项任务都着急，每天人来人往的，再说了，林业局的领导们还会来检查，要是放任大爪子在林场肆意出入，万一咬死咬伤了谁，那他这个场长也不要干了！ 张亮亮是保卫科科长，他倒是挺兴奋。 “爸你别害怕，这不有我和杨大海嘛！今天晚上我们就在林场蹲守，万一大爪子再来，直接拿炮轰它！” 火力压制，无坚不摧！ 张春光看他儿子一眼，“动真章的时候，你就别吹牛了。这回你就负责准备火药吧，真上场还得靠专业炮手！” 张亮亮不服气，梗梗着脖子想要反驳。 张春光却连看他都不看一眼，径直走到办公桌前开始拨电话。 这事儿太大了，他一个林场场长兜不住！ 电话拨到县里，县里又一个电话拨到市里。 市里研究了半天，虽说东北虎现在被列为野生保护动物了，可再大大不过林场生产任务，大不过人命去！ 市林业局连夜给省林业局打了个报告，省林业局大领导十分重视，亲自批示，要地方配合黄花岭国营林场消灭虎害。 这一圈报告下来，第二天，曹局长直接点将，让各村屯比较出名的八位猎人去黄花岭国营林场蹲守，猎虎。 杨大海还不知道上层领导的这一圈动作，不过身为林场的正式员工，灭虎责无旁贷。 大爪子今天吃了一头大肥猪，估计两三天内不会再来造次，林场众人倒是可以放心下班。 杨大海一回草甸营子，就把自己家的狍子牵到了大哥家。 他到的时候，杨大山罕见的没吃饭就顺炕躺下了。 杨大海撩门帘一看，他哥已经迷糊着了，身上还盖着棉被。 “嫂子，我明天可能就得在林场住了，狍子你帮我喂喂。” 杨大海轻手轻脚的放下门帘，回身拿个小板凳坐在嫂子旁边。 孙秀芬“呼哒呼哒”的拉着风箱，眉头紧皱，“你要去打大爪子？” “嗯呐呗～我哥这些天就不用去上班了，场里领导都知道。” “你能行吗？大爪子可不比别的野兽！” 孙秀芬十分担心小叔子的安危。 杨大海正要说话，突然听见屋里传出一阵嘶吼！ “你给我滚！我不怕你！” 孙秀芬和杨大海对视一眼，赶快进屋。 只见杨大山眉头紧皱，脸色蜡黄，满脸的冷汗，正在床上打跟头把式，棉被都踢腾到地上了。 “哎呦，你哥肯定是吓着了。”孙秀芬急道，“这得找八姑给你哥收魂！” 八姑是草甸营子跳大神的，擅长应对虚症。 杨大海细观他大哥的脸色，只见他印堂晦暗无光，太阳穴不正常的向里瘪进去，呼吸急促，确实是失魂的表现。 要是以往，估计杨大海立马就着急忙慌的去找八姑了。 可现在这些症状对于他来说，不过是小毛病。 “嫂子，你去拿个干净的小碗，装半碗清水，再给我三根缝衣服的针。” “你要这个干哈啊？” “给我哥收魂。” 孙秀芬瞠目结舌，“啊？你？你会收魂？” “快点儿的吧，一会儿魂该跑了！” 一句话说的孙秀芬再不敢质疑，慌里慌张的准备好杨大海要的东西。 杨大海先是闭目沉思，确认了一遍脑海中出现的应对方法，随后拿起三根缝衣针，在杨大山的额头上抹了三下。 “大哥，大哥，醒醒，哈口气！” 杨大海把杨大山摇醒，轻声对他说。 杨大山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他不知就里，张嘴就哈了一口气。 杨大海神色郑重的把哈过气的三根针放入装清水的小碗中，又把碗放在杨大山床头。 “行了，让我哥睡吧，别打扰他。” 杨大海晚上没走，就睡在了杨大山家西屋。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杨大山醒过来后除了觉得全身酸软，再没有别的症状了。 孙秀芬惊喜的摸摸丈夫的头，又摸摸他的身上，确认没问题了，这才双手合十，朝着窗外拜了三拜。 炕头边，水碗中的三根缝衣针上布满了斑斑锈迹。 第123章 又现熊瞎子仓 人有三魂七魄。 三魂是胎光、爽灵和幽精。 七魄是吞贼、尸狗、除秽、臭肺、雀阴、非毒和伏矢。 虎是百兽之王，大家常说龙吟虎啸，虎啸声中有一种低频次声波，许多小动物听到会直接失去意识。 人类往往在听到会也会出现头皮发炸，行动失灵的情况。 曾经有一个认识的人说，他在野外听到虎啸声的时候，第一反应是逃跑，然后跑着跑着回头一看，他本人竟然还呆呆地立在原地。 这就是所谓的魂跑了，人没动。 杨大山就是这种情况，如果不及时招魂，人很可能会变的呆呆傻傻。 杨大海把炕头前的那碗清水倾倒在雪地上，回屋把手搓热，又给杨大山把了一下脉。 孙秀芬心中纳闷的很，小叔子啥时候会把脉了？ 她心中尽管有疑问，可却不敢在杨大海忙活的时候开口问。 “嗯呐，人没事儿了。哥，你这些天就在家养着吧，别出去了。” 杨大海对杨大山说完，转身又对孙秀芬说道：“嫂子，这些天给我哥炖点儿鸽子汤喝，那玩意儿补元气最快了。” 说罢，想想又道：“村长家不是养了好多鸽子吗？去他家买几只，你有钱不？” 孙秀芬再会过日子也不会在这上面抠搜，“有钱，你甭管了，我这就去买。” 哥俩儿看着孙秀芬的身影匆匆离开院子，杨大山这才皱眉问道：“你啥时候会跳大神了？” 杨大海一愣，“啥玩意儿跳大神啊？我也不会整啊！” “你嫂子说你给我收的魂，还挺管用！你是不是偷摸跟着八姑学了？” 杨大海：“.......” 该咋解释呢？ 总不能说系统奖励给自己的中医技能吧？ 他含含糊糊的说：“嗯呐，就听她那么一说......” 八姑是草甸营子有名的神婆，她自称七仙女的妹妹，所以叫八姑。 八姑今年六十多岁，平时给吓着了的小孩儿收魂，给大人看看虚病，十回能有五六回管事儿吧，名声渐渐地就传出去了。 “你呀！”杨大山长叹一声，“别跟外人说你会这个，耽误娶媳妇。” 杨大海点点头，刚要说啥，门外传来一阵走路声。 “海子哥，你在这儿啊，我说去你家没找着人呢！” 韩永勤一推门进来了。 他身后还跟着李榆树，俩人在门口碰见的。 “大抖哥？你咋有空来玩了呢，快进屋里坐！” 杨大山连忙让李榆树和韩永勤往炕头上坐。 李榆树双手插在衣袖筒里，脑袋上歪戴着一顶狗皮帽子，他一双小圆眼睛唰唰放光。 “大山呐，我找大海子。” 李榆树和杨大山打个招呼，目光就放在杨大海身上。 杨大海心中纳闷，他跟李榆树平时可没啥交集。 “大抖哥，啥事儿啊？” “嗨，我小舅子上山碰到个熊瞎子仓！” 李榆树一拍大腿，兴奋道：“我小舅子过来和我说，让我跟他一起去杀仓子。” “可我不是那块儿料啊！我左思右想的，附近十里八乡可没有比你更厉害的炮手了。” 杨大海心里明白了，李榆树这是请自己合伙跟他去杀熊瞎子仓。 要是以往，他肯定二话不说就去了。 可是现在大爪子在林场晃荡，他实在是没心情去杀熊瞎子仓。 “大抖哥，我最近没空啊！” 李榆树来前还觉得十拿九稳能请动杨大海出山，可是自己话没说完呢，杨大海就拒绝了，这咋行啊！ 小舅子可是说了，现在一张黑瞎子皮能卖三四百，熊胆就更别说了，千把块不在话下！ 就算杨大海算一股分钱，那也就分三分之一，自己最少能到手四五百块钱呢！ 能抵他做豆腐赚一年的钱了！ 最近媳妇管得紧，他手头活钱不多，打个牌总被人起哄。 “别介啊！等你礼拜天放假咱去打就行呀！” 李榆树急道。 没等杨大海说话，韩永勤插了一句，“大抖哥，你小舅子搁哪儿看到的熊瞎子仓啊？” 李榆树眼珠转转，心中警觉起来，心道，这两人不是要撇下自己和小舅子，偷偷去打黑瞎子吧？ 他嘿嘿一乐，抓后脑勺一把，“我也不知道，我小舅子碰到的。” 韩永勤多鬼啊，一看李榆树转眼珠子就明白他心里想什么，气道：“你不是以为我和你要熊瞎子仓的地儿，然后自己去打吧？” 李榆树心里想可不就是咋地，不过嘴上却道：“那咋可能啊，兄弟你就不是这样的人！” 韩永勤气的，“草，我要掺和你家打黑瞎子的事儿，我韩字倒着写！” 屋里气氛一时有些凝重，杨大海连忙打圆场。 “大抖哥，阿勤不是那个意思。主要是昨天我们在林场附近碰见大爪子了，这些日子你们最好不要进山。就是在家里，也把窗户门啥的都钉牢些。” “啥？山上有大爪子？” 李榆树连忙问：“搁哪座山上看到的啊？” 韩永勤抱着双臂，冷冷接口道：“我们也不知道啊，我们也没小舅子。” 这话学的李榆树，他脸上不禁有些尴尬。 “大抖哥，林场离咱营子也不远，大爪子走的快，说不准就游荡到咱这儿了，你们可千万不能进山啊！” 杨大海嘱咐又嘱咐，李榆树连连点头，告辞回家了。 李榆树的媳妇叫耿云香，小舅子叫耿云平，李榆树出门找杨大海，姐弟两个人就坐在炕头上闲聊天。 “吱呀~” 门被推开了。 耿云平连忙站起来问道，“姐夫，杨大海咋说？一会儿上山不？” 李榆树把狗皮帽子往炕上一放，垂头丧气道：“还上啥山啊，山上出大爪子了！” “啥？大爪子？” 耿家姐弟对视一眼，心中都觉得不太对劲儿。 耿云香道：“咱这附近多少年没有大爪子了，这咋你一说要啥熊瞎子仓，人家就说有大爪子了？” 耿云平接口道：“姐夫，你没告诉他们熊瞎子仓搁哪儿吧？” “那我能说啊，我又不彪！” 耿云平长舒一口气，“那就好。姐夫，他们要不去，就咱俩去得了。” 还省的打下来的钱分三份呢！ 耿云香心里有点儿不托底，“就你俩行吗？你俩也没跑过山！” “行！咱俩去就咱俩去！那杨大海以前也没跑过山，还不是说杀熊就杀熊，说杀猪就杀猪嘛！” 李榆树一锤定音，“我在回来的路上早就想了个好法儿，保准能平平安安拿下熊瞎子仓！” 第124章 名声在外 耿云香皱眉道：“你就会磨豆腐，还会杀仓子了？你别又出啥馊主意！” 丈夫这人平时是有点儿小聪明，可是杀仓子这事儿太过凶险，她不能让丈夫和兄弟同时去冒险。 耿云平拦住耿云香，“姐，你着啥急啊，听我姐夫说完滴！” 李榆树嘿嘿一笑，转头对小舅子道：“云平，你见到那个熊瞎子仓是个地仓子？” “嗯呐呗，就搁56林班那片跳石塘里。” 得到小舅子的肯定回答后，李榆树头一昂，微微一笑，说出了自己的锦囊妙计。 “要我说，咱们弄个铁丝网扣到地仓子口，然后扔点儿炸药进去，黑瞎子一挨炸，指定往外跑，它一出来呢，就让铁丝网罩住了，咱俩再开枪！” 李榆树双手一摊，“这样不就一点儿风险都没有了吗？” “行啊姐夫！你这脑袋真好使！” 耿云平听完心中大喜，拍手叫好。 耿云香细细一想，也觉得丈夫的这个主意好。 “不过，你俩搁哪儿去弄铁丝网啊？黑瞎子好几百斤沉，得多大的铁丝网能罩住它？” 李榆树让媳妇这一问给问的哑口无言。 是啊，去哪儿整铁丝网啊？ 耿云平心中一动，“没有铁丝网整个渔网也行啊，反正就是为了罩住黑瞎子一会儿，咱等不到它把渔网弄破了，就开枪了。” 三人又在屋里商量了一会儿，就各自出头去准备东西去了。 李榆树的到来，对于杨大海来说不过是个小插曲。 他收拾了衣服和枪，又把大胖二胖托付给大哥，带着飞虎和韩永勤坐上了去林场的通勤小火车。 昨天大爪子突然出现，今天好多人上班都战战兢兢的。 杨大海刚到办公室，就见郑英着急忙慌的往外跑，差点儿撞他怀里。 “小郑，你这是干哈去？” “我有点儿事儿，先出去一趟！” 郑英风风火火的跑出去，头也没回。 杨大海摇摇头，郑英平时挺沉稳的，这次咋毛毛糙糙的！ 他看郑英的背影一眼，继续往屋里走，正巧朴进步端着大茶缸子迎出来。 “小杨，你还不知道吧，曹局长把附近有名的炮手都调过来了，说要协助咱们林场一起把大爪子杀了。” “啊？啥时候的事儿啊？” 杨大海一愣。 “就昨天，听张科长说，场长和上面汇报的，省局一把手亲自批准的。曹局长还说凡是来打大爪子的炮手，一人奖励五百块钱，五十斤粮票！” “是么？” 杨大海把枪掏出来，用细棉布轻轻擦拭枪管，状似无意的问道： “那小郑刚才火急火燎的干哈去了啊？” 朴进步闻言一乐。 “嗨，不知道哪个好事儿的，把小郑的姥爷给整来了！老爷子七十多岁了，能不能把枪端起来都两说，这还上赶着来猎大爪子呢！” 杨大海不认识郑英的姥爷，也就没多说，而是在脑海中细细思索着该如何把大爪子猎杀。 中国古人论虎，每六岁为一级，六岁叫山猫，十二岁叫虎，十八岁叫斑斓，二十四岁才称为白额，三十岁称大虫，等到了三十六岁，叫玄檀，再老一点就是山君了。 像景阳冈上，武松打死的那只吊睛白额大虫，估计在十八到二十四岁左右，等老虎到了玄檀这一步，全身变黑，可以通神，财神爷赵公明的胯下坐骑就是黑虎玄檀。 但其实，老虎的寿命一般在20-25年，三岁到五岁的老虎就是成年虎了，八岁以上进入老年期。 杨大海三人昨天碰到的那只大爪子，看上去身体修长健壮，毛发浓密，斑纹颜色鲜艳，行动敏捷，应该是处于正在壮年的成年虎。 这可就更难杀了！ “铃铃铃~”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把杨大海从沉思中拉回到现实。 “喂，哪里啊？” 朴进步已经接起了电话。 “.......啊？哦哦，知道了，你们自己小心！” 朴进步脸色凝重，回身对杨大海道：“大爪子在56林班那儿伤人了！” ...... 杨大海，韩永勤，张亮亮，白先勇，刘建国，唐军，还有几位杨大海不认识的炮手，大家坐着场部的车，直奔56林班！ 杨大海实在是没想到白先勇就是自己之前救的那个白老头儿！ 他居然是郑英的姥爷，那他的姑爷岂不是林业局的领导？ “老爷子，你身上的伤好了吗，你就来跑来猎大爪子了？” 韩永勤凑过去问白先勇。 张亮亮也道：“对啊，就您老那铁砂枪，还能打着大爪子啊？” “你俩小东西给我滚蛋！” 白先勇笑骂一声，随后把怀里抱着的水连珠拿出来给二人看，“二十年前，就用这把枪，我直接杀了一头大爪子！” “真的假的？” 张亮亮和韩永勤表示怀疑。 白先勇十分不满别人对他能力的质疑，“假的？你们偷喝我那虎鞭酒搁哪儿来的？” 杨大海摁住白先勇，“老爷子，你也说了那是二十年前的事儿了，老不以筋骨为能，你老到了就搁窝棚里老实待着吧！” “哼哼~” 白先勇面对救命恩人不好动手，他直接气的不说话了，闭上眼，拒绝交流。 杨大海无奈，目光看向刘建国和唐军，这两位也是老熟人。 三人寒暄一会儿，刘建国把那几位陌生的炮手介绍给杨大海认识。 坐在杨大海对面的一对长相颇为肖似的男人，其中一位四十多岁的红脸膛汉子叫黄成海，一位二十多岁的是他儿子，叫黄洪军。 这爷俩是附近村里比较有名的炮手。 父一辈子一辈传下来的手艺。 刘建国旁边坐着的三个人分别是李宝利，兰凤山和朱海强，这三个人也常在山里行走，在十里八乡比较出名。 韩永勤掰着手指算了算数，“不是说八位吗？这咋还差了一位？” 张亮亮伸出手，指指点点，“你数学跟体育老师学的？这不就八位吗？” 韩永勤转圈一数，除了自己、张亮亮和杨大海，可不整整八位嘛！ “不是，这唐军也算是出名的炮手？” 韩永勤不可置信的看向唐军。 唐军小脸一红，“上次是失误，其实我，还是挺名声在外的。” 第125章 到底是谁杀人 解放牌大卡车在山路上走了两个多小时才到56林班。 众人从车厢里下来，刘建国带着的两条猎犬在周围嗅了嗅，立马开始炸毛。 猎犬喉咙里发出呜呜呜的低吼声，尾巴耷拉着，四条腿紧紧扒着地面，不肯再往前走一步。 “咋的，你上次不是说你舅打过大爪子嘛？” 韩永勤凑到唐军身边儿揶揄一句，“这咋闻着大爪子的味儿就吓破胆了？” 唐军脸色又是一红，连忙挽尊，“这两条狗没见过大爪子......” 刘建国抖抖狗绳，嘴里呵斥道：“走！走！” 可即便主人疾言厉色，这两条猎犬也打死不动地儿。 站在旁边儿一直看着的黄成海发出一声嗤笑：“老刘，猎大爪子能用狗吗？这事儿你不知道？你这不是让两条狗子白送命吗？” 刘建国的脸色发黑，有点儿感觉没面子。 李宝利、兰凤山和朱海强三人没说话，怀里抱着枪，不住地打量周围的山林，心思显然没在眼前。 黄洪军暗地里捅咕他爸胳膊一下，笑呵呵的对唐军道：“军儿，咱把狗子抱到楞场，让人看着点儿，就先别带它们进山了。” 唐军是刘建国的外甥，刘建国没儿没女，唐军跟他血缘关系最近。 黄洪军和唐军说话，就是替自己老子给刘建国一个台阶下，也省的刘建国老脸挂不住，再记恨老爹。 “行啊！” 唐军弯腰抱起一条狗，又让黄洪军抱起一条，众人这才继续往楞场里走。 杨大海把这一切收入眼底，他落在最后，跟着进了楞场。 楞场里面已经乱营了。 把头，检尺员，拉套子的套户，还有工人们都挤在两个大窝棚里瑟瑟发抖。 牛马等拉爬犁的牲口被包围在窝棚中间，两头堆了好多爬犁。 张亮亮作为林场的保卫科科长，他出面和把头沟通。 56楞场的把头叫赵清江，今年五十多岁，大高个，小脑袋瓜。 他一把拉住张亮亮的手，老泪纵横，“张科长，你们终于来了！” 就这份激动，简直比的上受压迫的人民看见亲人解放军了。 当他得知张亮亮带来那么多炮手后，立马一抹眼泪，吩咐窝棚里的厨子，“老王啊，赶快去做饭！一定得招待好各位炮手，把大爪子弄死，给小计报仇！” 厨子老王“诶诶诶”的答应，身形却一动不动。 不是他不想去，实在是不敢出去啊！ 今天早晨五点多，他刚把大锅炖菜做熟，笼屉里蒸的二合面馒头拾出来，就听见一声惨叫声隐隐约约的传来！ 他也没多想，手里拎着烧火棍和大铁勺就出来了，循着声音找过去，结果就让他看见了毕生难忘的惨状！ 楞场归楞的工人小计，四肢抽搐的瘫在雪地上，身下一片鲜血！ 他的整个胸膛被什么东西剖开了，肠子肚子都流出来了，又被冻的梆硬。 小计看见老王，眼里蓦然爆发出一丝神采，嘴唇动了动，随即脑袋一歪，整个人彻底没气了。 张亮亮拦住赵清江，“吃饭不着急，先说说看，谁看见大爪子杀人了？” “老王！老王看见了！” 赵清江一指厨子老王，“老王啊，赶快把你今天早晨看见的说说，说仔细点儿！” “哎哎哎！” 老王答应着，又哆哆嗦嗦的把今天上午目睹的情况详细复述了一遍。 杨大海皱眉问道：“你没亲眼看到大爪子？” 老王忙道：“我看见不远处有一抹黄色！往西边儿跑了！” 朱海强回头问赵清江，“带我们看看死者？” “行，行！” 有十几杆枪跟着，赵清江的胆儿也壮起来了。 小计的尸体被放在工人窝棚的旁边儿，身上盖着一床绿地红花的被子，脸色灰白，整个头颅都瘪了下去。 众人心中不禁又是一阵胆寒！ 朱海强眉毛都没皱一根，走过去细细看了看小计的尸体，尤其是他的头。 赵清江满脸不忍，背在身后的手微微颤抖。 过了一会儿，朱海强走到厨子老王跟前儿，“你确定你看见大爪子了？” “啊？是......吧？那黄色跑的成快了，看着就是大爪子啊！” 老王接着被两人质问，原本心中坚定无比的事情一时间有些犹豫起来。 张亮亮奇道：“咋的了？有啥问题吗？” 朱海强摇摇头，“看伤口，不像是大爪子干的，倒像是......” 他沉吟着，话没说全。 张亮亮一下子急了！ “咋的？不是大爪子！难道是人干的？！” 他这话一出口，大家纷纷震惊无比，尤其是厨子老王，吓得膝盖都软了，差点儿没跪地上！ “不是人干的！”朱海强连忙否认，不敢再卖关子：“看着像黑瞎子干的！” “啊？这又有黑瞎子啥事儿啊？” 黄成海大踏步上前，一把掀开小计身上盖着的被单子，瞪眼细看他的伤口。 “草！还真是黑瞎子干的！” 从伤口大致能看出来点儿，关键是他从小计的棉袄里找出一抹又黑又硬的黑瞎子毛！ 这下大家都懵了。 张亮亮跺脚急道：“这不是胡闹嘛！你这是黑瞎子杀人，咋非得说是大爪子呢！” 赵清江心里有些委屈，“领导，这黑瞎子杀人也得打了啊！” “黑瞎子还用的着那么多炮手？！啊？！你这是谎报军情！万一大爪子又回林场伤人了咋整？啊！你说咋整！” 张亮亮气的暴跳如雷。 第126章 倒霉透气了(过渡章) 张亮亮问咋整，赵清江一抖喽手，他能知道咋整啊？ 他就知道不把黑瞎子打死，整个楞场都不敢开工了。 张亮亮张罗着要回去，被杨大海给拦住了。 “咋的了，大海子？” 面对杨大海，张亮亮没脾气，语气也和缓许多。 这也惹得周围的人纷纷侧目，心想杨大海到底是什么来头，居然能让暴怒的张公子瞬间变老实了。 杨大海眼神好，刚才黄成海和朱海强查看小计尸体的时候，他看了个全程。 “我琢磨着，小计肚子上的伤口是黑瞎子干的，但是脑袋像是大爪子拍的！” 杨大海一语惊起千层浪！ 张亮亮眼神一凝，郑重问道：“能确定吗？” 周围的人眼中也充满疑问，纷纷看向杨大海。 这要是一般人被这么多人看着，非得看毛楞了不可。 杨大海神色自若，他点点头，“百分之八九十吧！” 接着他和众人简单解释了一下。 总的来说，虎爪整体呈圆形，相对更弯曲一些，类似于镰刀状，熊爪相对于虎爪更直。 另外，虎爪比熊爪更锋利，但熊爪的冲击力更强大。 从小计头骨的伤口看，杨大海更倾向于他的脑袋是被大爪子拍碎的。 至于他为啥会同时被大爪子和黑瞎子伤到，唯一的解释就是，他太倒霉了。 推理还原一下当时的场景，很可能小计刚在野外拉完屎，提上裤子，还没往回走呢，就见远处有一虎一熊追逐而来。 他被吓的浑身颤抖，四肢无力，但还是拼了命的想逃跑。 可是他跑的再快能比的上大爪子和黑瞎子吗？ 跑在前面的黑瞎子一把抓住小计，锋利的熊爪轻易的剖开他的胸腹，并将他扔到后面追过来的大爪子身前，当阻挡大爪子追击自己的障碍物。 大爪子凌空跃起，伸出虎爪直接拍碎了小计的头盖骨！ 可怜的小计就这样命丧黄泉。 杨大海一番话说完，白先勇当先说道：“大海子没瞎掰，我刚才去事发地点看了，雪地上确实有一道沥沥拉拉的血迹！” 众人一阵沉默。 然后不知道人群中谁先说了一句，“打死大爪子和黑瞎子，给小计报仇！” 就这一句话，好像火柴扔到了汽油中，人群中猛然炸开了锅！ 大家群情激奋，纷纷举着拳头说要帮着炮手去打大爪子，再也不复之前被吓的萎靡不振的样子。 杨大海几人凑在一起商量了一会儿，就决定把白先勇留下，其余人一起去追踪大爪子。 “啥玩意儿啊！你们跟谁商量了就决定要把老子留下，老子来这儿是为了打大爪子的！” 白先勇是真急眼了，跳着脚反对，喷了杨大海一脸唾沫星子。 黄成海在旁边笑呵呵的起哄架秧子，“让您在这儿守着还不好？都不用冒险就能白赚500块钱，这好事儿哪找去？” “你觉得好你留下呗！” “那可不行，我正当年呢，胳膊腿硬实，必须得去跟大爪子干一场！” “我草……” 黄成海勾欠，白先勇差点儿跟他打起来！ 这还没见着猎物，炮手先见红可不吉利！ 杨大海等人无奈只得让白先勇也跟着去了。 众人分成前后几队，说着虎爪和黑瞎子的脚印儿往前走，落在后边的黄成海笑嘻嘻的一拉白先勇。 “老白，我够意思吧？” 白先勇朝天翻个白眼，“你他娘的就不会换个主意？非得埋汰老子？” “嗨，主意管用就行，你管他埋汰不埋汰呢！” “哼！” 白先勇背着手，傲娇的往前快走几步，留下黄成海背后嘀咕，“倔老头子，下次绝对不帮你……” 第127章 准备设伏 寒风呼啸，银装素裹的老林子里，杨大海一行十一人在深可到腰的积雪中穿梭。 从高空往下俯视，他们就是一串小黑点，渺小如蚂蚁搬家。 刘建国家的两条狗闻见大爪子的味儿已经被吓瘫了，就被留在楞场。 飞虎在前方奔跑，毛茸茸的脚掌轻巧的落在积雪上，杨大海脚上穿着雪圈，手持滑雪杖，紧紧跟在飞虎后方。 杨大海掐踪的本事已经炉火纯青，他可以轻易的分辨出雪地上杂乱的脚印中，哪个是大爪子的脚印。 再加上飞虎上次和大爪子对峙过，对于大爪子身上的气味非常熟悉，它不时地抬头嗅闻，确定着大爪子的方向。 众人走了大概十几里地后，杨大海从岗梁子往下看，只见左右两边沟塘子里是成片的楸子树、椴树和红松的林子。 这种林子底下埋着核桃，橡实，是野猪最爱吃的食物，红松林子地上往往积着几尺厚的松针，野猪晚上愿意在里面打窝过夜，所以这种林子里最好有野猪。 白先勇咂咂嘴，颇为惋惜的说：“这里面肯定有大炮卵子！” 黄成海马上接一句：“要不你留这儿打大炮卵子？” “滚蛋！你他娘的是不是怕我跟你抢大爪子？” “呵呵~那倒也没有！你现在打枪胳膊抖不？” “......” 两人又凑一块儿笑骂几句。 黄洪军已经习惯了他爹的嘴没把门，爱勾芡，在后面听了只是嘿嘿笑。 刘建国的脸色从一进山就很慎重，面沉似水，也不大说话，唐军看他舅的脸色不好，自动凑到黄洪军身边儿，跟他小声的聊天。 李宝利，兰凤山和朱海强三人早就熟识，他们还经常相约一起上山打围。 如今三人稍在最后，和前面的人拉开了一些距离。 朱海强脸色颇有些不虞，兰凤山凑过去和他并排滑雪圈。 “你阴着脸干哈啊？人家是林场正式职工，听人家的没错！” 朱海强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道：“那让咱来干哈？这不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吗？” 他认为，掐踪这事儿得需要由有经验的炮手打头。 李宝利默默的滑上前，附和道：“朱大哥说的有理，这三小孩崽子，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偏偏还要充大拿！跟着他们走，咱能找到大爪子？这不胡闹台嘛！” “哎！真憋气！” 朱海强是个直脾气，有本事，自尊心也比较强。 他现在就觉得杨大海三人是外行，还偏偏要领导他们这些内行！ 兰凤山悠悠的劝两个人：“反正不管是谁打着大爪子，咱仨一人都能分五百块钱，你俩着啥急？” 李宝利听完心中一动，随后笑道：“凤山说的对！等他们吃了瘪，就知道公公是爹了！” 杨大海走在最前头，自然不知道后面人的小心思。 飞虎左跑右颠，时而闻闻，时而侧耳倾听。 忽然。 飞虎身形一顿，朝着南坡下猛冲而去！ 可它刚跑了有三十多米，身形立马定在原地，随后朝着前方的一片跳石塘不断汪汪汪叫！ “大海子，这是咋的了？” 张亮亮知道飞虎的本事，连忙问杨大海，“是不是大爪子在下面？” 韩永勤心里也挺紧张，在他看来，能让飞虎这么忌惮的，除了大爪子不做他想！ 上次的人熊，飞虎可是一点儿都不带怕的，还追着人家的屁股直撵！ 杨大海嘴里呼哨一声，飞虎立马转身回到他的身边，自动自发的顺着大腿爬到杨大海胸前的挎包里。 白先勇和黄成海二人紧跟在后，见杨大海等人站住了，连忙过来看情况。 听杨大海解释完，白先勇直接道：“是不是的，打两枪震震呗！” 杨大海刚要说不行，黄成海开口了：“老白你是不是老年痴呆了？你把大爪子震跑了，搁哪儿找去？！” “哎哟！还真是！” 白先勇头一回没还嘴，言语中很有点儿懊恼的意思。 杨大海在来的路上就看过56林班的地图，对于周围的山形地势有了大概的了解。 从这片岗梁子下去，下面是一片跳石塘，跳石塘往东走是一条河，南面是一片密林，往西走又是高高的岗梁子。 众人凑在一起商量一下，要想一举擒虎，最好还是多布置些人手在东、南两面，直接堵住大爪子撤退的通道。 到时候再布置人手在西、北两面的岗梁子上埋伏，直接射杀！ 第128章 捡虎剩儿 “亮哥，你带着阿勤和军儿下山摇人，我和其他人就埋伏在跳石塘附近，盯住大爪子的踪迹。咋样？” 杨大海目光看向众人。 张亮亮在赶山打围的时候向来以杨大海马首是瞻，他自然没有异议。 刘建国、唐军和白先勇知道杨大海的本事，也都点头表示同意。 黄家父子无可无不可，随大流了。 这里面就数朱海强最为憋气！ 他心中暗骂道，这孙子谁啊，搁这儿呜呜渣渣，指手画脚的！ 还给他派上活儿了！ 他刚想开口，却被旁边的李宝利和兰凤山拦拉住了。 两人一对眼神，兰凤山立马扯出一抹笑来，对张亮亮说道： “行啊，我们哥仨没问题！张科长你看着办！” 张亮亮点点头，带着韩永勤和唐军滑雪下山。 杨大海方才看见了朱李兰三人的眉眼官司，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还是那句话，上山打围最重要的是人合心，马合套。 一起上山的人要是心不齐，这可不太妙啊！ “老黄，老白，老刘，我们哥仨个去跳石塘南边林子里溜达溜达。你们五个人自己商量一下在哪儿守着吧！” 张亮亮刚走，朱海强就面无表情的对其他人说道。 “哎，你们两人去南边还不行啊，匀下一个人来，咱一边分两个人守着呗！” 刘建国建议道。 “那不行啊，咱们哥仨个一起打围习惯了，不能拆帮啊！” 兰凤山笑嘻嘻的说完，率先滑着雪圈走了。 朱海强和李宝利紧跟其后。 眼看三人消失在跳石塘附近的密林中，黄成海冷笑一声！ “呸！这三狗东西，眼睛都长到脑瓜顶上了！” 虽说黄成海心中对于杨大海挑头儿也有点儿不服气吧，可这也不代表他就赞成朱海强三人的做法！ 不分轻重缓急，一点儿大局观都没有！ 刘建国在旁边幽幽的加了一句，“老兰个狗东西，不笑不说话，其实就数他最阴了！” 杨大海不好接两人的话，只能说正事儿。 “黄大叔，你和黄大哥去西边，白老爷子和刘大叔在原地守着，我去东边儿，咋样？” 西边和北边都是岗梁子，大爪子要是从跳石塘里面蹿出来，他们能很快察觉到。 从上往下瞄准，射击的视线也广，相对比较安全。 而杨大海要去的东边大河，河边草丛稀疏，两岸的树木都被皆伐了，露出一个个树墩子，人很容易暴露目标给大爪子。 白先勇和刘建国自然知道这里面的门道，连忙阻拦。 “你一个人不行！太危险了！” 杨大海笑笑：“大爪子一般晚上出来捕食，现在是大白天，估计它会在跳石塘里睡大觉。” 两人一想也是，再三嘱咐杨大海要小心后，大家就各就各位了。 且说朱海强三人，滑着雪圈，很快到了跳石塘旁边的密林中。 这片红松林里面有许多倒木。 几百年的大树，寿命到了，慢慢的枯死，经风一吹就倒地上了。 三人找了一根两人怀抱粗的倒木，背靠倒木，坐下背风。 朱海强从包里掏出个军用水壶，拧开盖，仰脖喝了一口白酒。 “嘶~痛快！” 说着，把水壶递给兰凤山，兰凤山喝一口，又递给李宝利。 这样转了一圈，水壶又回到朱海强手里。 寒风呼呼的吹着，三人心里别扭，也没啥话说，就这么静静坐着。 过了一会儿，兰凤山突然站起来要去小解。 李宝利还说他，“你就搁这儿尿呗！” 兰凤山摇摇头，“尿这儿多骚气，咱该没法待了。” 张亮亮说是下山去摇人，可是要准备好枪和网，再凑齐了人，还不知道啥时候能上山呢！ 兰凤山把枪上膛，拿在手里，找个下风口去尿尿。 没过三分钟，他突然双眼放光的跑了回来！ “咋的，这么快尿完了？” “尿啥尿啊！你们猜我看见啥了？！” 朱海强嚯的起身，“你看见大爪子了？！” 兰凤山咕咚咽了一大口唾沫，用力点点头。 “大爪子，就在跳石塘边上！” 朱海强喃喃自语道：“杨大海有点儿本事，大爪子竟然真的在跳石塘......” 李宝利却有点儿紧张，大爪子距离他们可有点儿近啊！ “山哥，你没惊动大爪子吧？” 兰凤山摆摆手，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一些。 “你俩知道除了大爪子还有啥不？” “啥啊，你倒是说啊，咋还跟牙膏似的，不挤不出油！” “嘿嘿~大爪子正在吃黑瞎子！” 兰凤山话音刚落，李宝利也不害怕了，好奇道：“还真有个黑瞎子啊！杨大海居然没说错！” “说他干哈啊？现在最关键的是，大爪子刚开始吃黑瞎子，那熊掌，熊波棱盖都是好的！” 兰凤山用手比比划划的，“看那新鲜程度，没准熊胆还在呢！” 一起打围多年，彼此还是很有默契的。 李宝利和朱海强一下子就明白了兰凤山话中之意。 “你想捡虎剩儿？” 捡虎剩儿，又叫捡虎栈，是从虎嘴里夺食。 “那大爪子正吃的晕晕乎乎的，我看咱们三个直接就能把大爪子干掉！” 不得不说，兰凤山的提议，是具有可行性的。 朱海强和李宝利也心动了。 打下大爪子，不仅能捡个黑瞎子，最重要的是扬名立万！ 要是当了打虎英雄，那他们三个以后在整个黄崖沟乡，不，甚至是整个青松县，那都得是头一份！ 三人一拍即合，子弹上膛，拉开保险，屏住呼吸，静悄悄的朝着跳石塘靠近。 他们慢慢的摸到一大棵人高的倒木前，倒木后就是跳石塘。 三人轻轻踮脚往跳石塘里看，只见一头足有五六百斤的黑瞎子躺倒在地，一只斑斓猛虎正啃食着黑瞎子的肚子，周围鲜血淋漓！ 朱海强手里拿着的是56式半自动步枪，他慢慢举起手中枪，黑洞洞的枪口瞄准大爪子那圆乎乎的大脑袋！ 兰凤山和李宝利也是如此，都瞄准了大爪子的头部。 就在他们手指弯曲，要扣动扳机的时候。 突然！ 大爪子站起身，怒目圆睁，一声吼叫，震颤山林！ 第129章 顺腚打虎 朱海强三人之所以能这么近距离的靠近大爪子而没被发现，全是因为大爪子正在进食，撕咬咀嚼的声音影响了听觉。 不然他们靠不了那么近！ 三根黑洞洞的枪口一瞄准，里面带着的枪药味儿传过来，大爪子的第六感立马上线！ 大爪子怒目圆睁，一声虎啸，震的朱海强三人头皮犹如过电，心肝发颤，四肢无力！ 他们朝着大爪子望过去，只见大爪子金睛泛出冰冷寒意，四枚尖利发黄的犬齿牢牢嵌在血盆大口之中，闪着寒光，粗壮有力，仿佛可以轻易的咬碎世间万物！　　大爪子的四肢粗壮，带有黑色环纹的粗长尾巴，如同一根钢鞭，朝天竖起！ 虎啸声回荡在跳石塘和山林中，声波在十里地范围内清晰无比，十里之内的动物，除了没被震晕的，纷纷朝外逃命！ 大爪子这一声虎啸，震得朱海强三人晚了三秒勾动扳机。 可也就在这三秒之内，大爪子跳上旁边的矮石砬子，随即后肢发力，借着石砬子的力，一个虎跃，竟然跃起两米多高！　　一跃一纵，已是向前走了六七米远！ 大爪子落到积雪中，因为积雪太深，自身又重，就陷了进去，再起纵之间，就只有三四米远了。 大爪子两跃两纵，已是距离朱海强三人近了一大块儿！ 冷风一吹，朱海强醒过神来，连忙重新瞄准，并出声提醒兰凤山和李宝利二人。 可是就在这时，大爪子已经三纵落下，又靠近了三四米！ 嘭！ 嘭！嘭！ 一声枪响，接着又有两声枪声响起，大爪子四纵未曾跃起，已然跌倒在地！ 兰凤山心中大喜，高声喊道：“打中了！” 李宝利也是喜形于色。 只有朱海强面色凝重，大喝一声：“接着打！” 他话音未落，跌倒在雪地上的大爪子竟然唰的一下又纵身跃起，朝着三人头顶扑了过来！ 兰凤山和李宝利未来的及换子弹，大爪子已经到了头顶！ 朱海强手疾眼快，调转枪口冲着在头顶飞过去的大爪子屁股来了一枪！ “嗷呜~” 子弹射进虎屁股，大爪子疼的一声惨叫！ 顺腚打虎不致命。 大爪子皮糙肉厚，屁股挨了一枪后，立马来了个急刹车，掉头朝着朱海强反扑过来！ 朱海强一阵慌神，56式半自动步枪竟然自手中滑脱了！ 几乎是瞬间的功夫，大爪子的两只厚实锋利的前爪就已经抓到了朱海强的双肩，透过羊皮大袄，刺进皮肉之中！ 鲜血顺着白色的羊皮大袄流了出来，朱海强叫都没叫就晕了过去！ 兰凤山和李宝利方才被大爪子扑过来的时候，手中的枪被带偏，落到了雪地上。 他们一见大爪子的血盆大口已经朝着朱海强的脖颈处咬了过去，心中发急，捡起手中枪，顾不得开枪，双臂抡圆了，朝着虎头猛抡过去！ “嗷呜~” 又是一声惨叫，大爪子很显然被两杆枪砸懵了。 它抬起头来，冲着兰凤山呲牙一吼，双爪用劲儿，将朱海强甩到两米开外，然后一个饿虎扑食，朝着兰凤山就扑过去了。 兰凤山手忙脚乱的想要扣动扳机，直接射穿大爪子的肚子。 可是手指用力扣动半天，只听“嘭”的一声闷响，他的枪炸膛了！ 之前咱们说过，枪管里进了雪，没有清理干净，再开枪就容易炸膛。 危急时刻，兰凤山哪里还记得这些，下意识的就想开枪保命！ 结果枪一炸膛，兰凤山直接被炸晕过去！ 李宝利的枪倒是没有进雪，他也有机会枪杀大爪子。 眼看兰凤山也要被大爪子咬死，李宝利端起手中枪，一梭子子弹朝着大爪子的后身就射了出去！ “嗷呜~” 子弹深深的射进大爪子的后腚和左后腿里！ 鲜红的虎血滴滴答答的落在雪地上，大爪子一声嘶吼，迅速的逃进跳石塘！ 跳石塘里怪石嶙峋，地势险要，大爪子一进去，左拐右拐，很快不见了身影。 此时要是再追上去，难免会被大爪子设伏击杀。 第130章 忙中添乱 早在大爪子虎啸那一刻，杨大海五人就都听到了。 白先勇慌慌张张的一拍大腿，“我就知道那三小子不地道，肯定是他们想偷偷摸摸的先把大爪子打下来！” 刘建国端好手中枪，肃穆道：“我在前面，你跟在后边儿，咱们小心一点儿！” 黄成海和黄洪军父子这时也滑着雪圈下来了，加入白刘二人。 四人很快找到李宝利。 他刚给朱海强和兰凤山处理好伤口，撒上烟面子，解下二人的绑腿缠在伤口处。 “他俩咋样了？被大爪子挠了？” 黄成海一见三人只剩下一个活蹦乱跳的，心中就是一颤！ 李宝利面色煞白，声音发颤，“他俩没死，大，大爪子屁股和后腿受伤，逃进跳石塘了！” 白先勇几人分析了一下，看雪地上的鲜血，和大爪子留下的脚印，它显然已经受伤，不会走太远。 他们几个人决定进跳石塘追虎！ 这里面数黄洪军年轻，他负责在前追踪，黄成海、刘建国和李宝利三人围成一个圈，在后护卫黄洪军。 白先勇被留下照看受伤的朱海强和兰凤山，他本来还不太愿意，结果被黄成海一句“不顾全大局”架树上了，只能留下。 他坐了一会儿，闲的无聊，掏出手中的侵刀，索性去解剖被啃了一半的黑瞎子。 熊胆早就被吸收了，白先勇就把四肢熊掌割了下来，放到一边儿。 做完这些，他双目紧紧盯着跳石塘的情况。 “嘭！嘭！嘭！” 一阵枪声响起！ 白先勇心中一凛，再也忍不住了，背着枪就朝着跳石塘跑过去！ 且说黄洪军在前追踪大爪子的踪迹，虎踪竟然在一道两米高的大石缝前消失了！ “爸，大爪子钻进去了！这咋整？” 黄红军回头看黄成海。 黄成海直接端起枪，“你们躲旁边儿，我开枪把它惊出来！” 这就是方才白先勇听到的那几声枪响。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仰射的角度不对，大石缝里竟然一点儿动静都无。 “再打！” 黄成海一连射了两回，还是没有动静。 “草！” 黄成海骂一句，随即吩咐站在石砬子上的儿子，“洪军，你朝着石缝平射！” 几颗子弹射进大石缝！ 果然。 子弹射到石头上，噼里啪啦的冒火星子，大爪子受到惊吓，钻出大石缝，一个虎跃，朝着黄成海的脑袋扑了过来！ 其余躲在石头后的几人早就做好准备，各自就位，端枪就打！ 可就在这时，白先勇不知从哪个方向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 好巧不巧的，就正好挡在了刘建国和黄洪军的枪口前！ 他们二人急忙把枪口朝天上一抬，这才没有打在白先勇身上！ 李宝利在另一边，倒是没有阻碍。 可是他方才受了惊吓，精神就有点儿不集中，手中开枪的速度就慢了些。 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大爪子虽然受伤，但不致命，速度依然很快，犹如一道黄色利箭，激射而出！ 李宝利射出的子弹擦着大爪子的后背飞了出去，正好打中白先勇的左肩膀！ 子弹带着血花穿出白先勇的身体，又落在大石砬子上。 “我草！” 众人一阵惊呼。 大爪子无心恋战，扭头朝着东边逃走了。 第131章 和大爪子拥抱 大兴安岭山间纵横着许多溪流和河谷。 跳石塘东面的这条河，宽度足有二十米左右，河面已经结冰，冰面上覆盖着厚厚的积雪。 杨大海滑着雪圈，在河面转了一圈，飞虎跟着他在冰面上跑，速度一点儿不落下风，甚至还要时不时的停下来等他。 “这边可以放两眼火炮，把大爪子驱赶到另外一边。” 他心中暗暗想着。 这时，耳边却突然传来了虎啸之声！ 接着就是枪响。 因为是逆风，枪的声音不大，要不是杨大海耳聪目明，估计都听不到。 杨大海暗道一声不好，立马呼哨一声，将飞虎召回来，放到胸前挎包里。 他迅速滑过满是大树墩子的皆伐区，眼前是一片丛生的白桦树林。 还没进树林呢，一股子劲风夹杂着血腥气隐隐传了过来！ 云从龙，风从虎。 杨大海心道不妙，连忙肩膀一颠，将背上的56式半自动步枪拿到手中，子弹上膛！ 与此同时，一道金黄色的影子纵越之间，飞一样的奔了过来！ 是大爪子！ 就在距离他一百米的地方，突然出现了！ 杨大海猛然闭上眼！ 用心感受此刻风的大小和方向~ 脑海中迅速计算了从击发到撞针撞击子弹，子弹出膛，飞行到大爪子脑袋的时间~ 然后。 举枪瞄准，准星落在虎头往上二十公分处，手指扣动。 嘭！嘭！嘭！ 三声枪响。 子弹刺破冰冷的空气，其中一颗恰好打进正在往上跃的大爪子的左眼！ 子弹旋转着，从大爪子的左眼穿进，又从它的后脑海飞了出来，直接炸出了一朵血花！ 一瞬间，大爪子失去所有动力，直挺挺的从半空中掉落下来！ “噗通~” 大爪子软绵绵的身躯砸到雪地上，溅出一团雪雾，好半天，再也没有起来。 杨大海心中有些不可置信。 难道自己这么轻易的就把大爪子给猎杀了？！ 他尚在怔忪之间，飞虎汪汪叫着从挎包里爬出来，从半空中跃下，朝着大爪子狂奔过去！ 杨大海心中觉得不妙，连忙叫飞虎：“飞虎回来！我还没补最后一枪呢！” 飞虎跑的很快，听到杨大海的呼喊时，猛地刹车，回头望过来。 可就在这时，原本已经瘫在雪地上的大爪子突然站了起来！ 它的脸上，胸前，后腿，前爪都在流血，鲜血染透了黄色的皮毛，可即便这样，它依然站了起来，脊背弓起，四肢舒张，朝着白桦林深处逃跑！ 飞虎一见大爪子要跑，小身子朝前猛冲，就要去追大爪子。 要是放到大爪子没受伤的时候，飞虎肯定是追不上它的。 可现在大爪子身受重伤，飞虎很有些猛追穷寇的意思，逮着大爪子的屁股和后腿不放！ “嗷呜~” 飞虎一口叨在大爪子的后腿上，然后猛地一扯！ 一撮带着鲜血的虎毛就被扯了下来。 杨大海连忙呼喊飞虎回来，可是飞虎上头了，根本顾不上杨大海叫它，只是紧紧缠着大爪子，左奔右突。 两道身影交缠在一起，飞速奔跑中，竟然浑然一体。 大爪子本来是想逃跑，可飞虎就跟个狗皮膏药一样紧贴着不放，它身为森林之王的傲气一下子就被激发了！ 它猛然扭腚一掉头，伸出爪子就要去抓飞虎！ 杨大海心中大骇！ 大爪子一掌能有百斤的力气，飞虎要是被大爪子拍上，非死即残！ 此时再要拿枪瞄准已经来不及了，杨大海意念一动，系统奖励的精铁匕首已然握在手中。 他目光微凝，右臂运力，全身的力气都凝结在手中的精铁匕首中！ 嗖~ 精铁匕首的速度奇快，就在虎爪将要拍到飞虎身上的一瞬间，匕首刀尖穿透虎爪！ “吼呜......呜......” 大爪子发出愤怒痛苦的吼声，下爪的动作一迟疑，飞虎已然迅速逃到一边。 “吼呜......吼呜......” 大爪子又长长的咆哮一声，寒冰一样的目光转到杨大海身上。 它拼尽全身的力气，迸发出惊人的生命力，朝着杨大海就扑了过来。 杨大海并没有躲。 他看出来了，这个大爪子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就在大爪子扑过来的瞬间，杨大海也双腿用力，身子一纵，朝着大爪子迎了过去！ 一人一虎，就这样，在半空中拥抱在了一起！ 过来追虎的黄成海和黄洪军父子恰好看到了这惊人的一幕。 两人目瞪口呆，嘴巴张得老大，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黄成海好半天才说，“儿砸，老爸不是做梦吧？这是哪个大虎逼敢抱老虎啊？！” 黄洪军咕咚咽一口唾沫，双眼紧紧盯着眼前的奇景，磕磕巴巴道： “爸，爸啊，不是做梦，是，是杨大虎逼......不，大海......” 就在两人对话之时，杨大海和大爪子已经双双落到雪地上，并且在雪地上打了好几个滚！ “我草，还特么打滚啊？” 黄成海感慨道。 黄洪军连忙推他爸一把，“爸啊，这是嘴欠的时候吗？咱们是不是得上前帮帮杨大海啊？” 黄成海摸摸快要掉下来的下巴，“是！是得帮忙！你赶快砍个树杈子，前边要有叉子的那种！” 黄洪军不解：“砍树干哈啊？您赶快瞄准啊！” “笨蛋啊笨蛋！杨大虎逼跟老虎打滚呢，你瞄准谁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 这时候确实瞄不了准。 黄洪军只好抽出腰间侵刀，跑到一旁哐哐砍树。 冷风一吹，他才明白他爹的意思。 黄成海是要弄个“y”字型的树杈子叉住大爪子的脑袋。 这也是逮活虎时常用的手法。 杨大海并没有注意到黄家父子的到来。 他的心神都在眼前的大爪子身上！ 就在他朝着大爪子扑过去的时候，他已经从怀中抽出了锋利的侵刀！ 一人一虎抱在一起，杨大海用尽力气，将侵刀插进了大爪子心脏所在之处！ 几个翻滚过后，杨大海已经感受到大爪子生命力的流逝。 可是一人一虎在斜坡翻滚，一时间控制不住，杨大海眼看自己的后背就要撞到白桦树上，连忙一个鹞子翻身，硬是把自己从虎爪之下生生拔了出来！ “嘶~” 身上穿的老羊皮袄被锋利的虎爪划破，他的两个胳膊都被划出几道血淋淋的伤痕！ 杨大海刚刚站定，大爪子已将碗口粗的白桦树拦腰撞断！美丽的白桦林 第132章 当代武松之杨大虎逼 落阳余晖，夕照似霞，茫茫大兴安岭一片苍茫。 夕阳的暖光照在大片白桦林那白纸般的树干上，恰如抹上了一层闪着金光的胭脂。 一只身长两米，体重三百五十斤的东北虎静静地躺在雪地上。 韩永勤在一旁给杨大海处理伤口，黄成海则是绘声绘色的给众人讲当代武松，杨大虎逼是怎么手刃大爪子的光荣事迹。 张亮亮带来的人听的一愣一愣的。 他们手里拿着枪，推着炮，有人还带着渔网和木棍，一腔热血的上山猎虎，没想到一上来，大爪子已经死的透透的了。 “哥，你咋想的啊？有枪不用，非得跟大爪子肉搏！” 韩永勤十分不解。 杨大海胳膊上的伤口，皮开肉绽，看上去十分可怖。 “嗨，来不及了。” 杨大海淡淡道。 当时的情况确实是来不及了，容不得他再端枪瞄准。 飞虎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蹲在杨大海脚边，垂着头，嘴里不断的发出呜呜的叫声。 它时不时的还用毛茸茸的小脑袋蹭杨大海的腿，像是要祈求杨大海的原谅。 韩永勤注意到飞虎的异样，好家伙了，这家伙天天骄傲的像头狮子，啥时候露出过这种神情啊！ “它咋的了哥？这咋跟大胖偷吃了肉一样啊？” 杨大海把飞虎刚才的事儿简单说了一遍。 “啊？飞虎咋不听话啊，这可不行！” 猎犬不听猎人的话，擅自行动，这是大忌。 杨大海自然是知道的，这也是他没有像以往安慰飞虎的原因。 他必须得让飞虎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张亮亮这边指挥着众人把大爪子用麻绳捆了，抬回林场。 众人就像捆猪一样，两只前爪捆在一起，两只后爪捆在一起，中间顺上一根木头，几个人拉着木头，像拉爬犁一样，拉着大爪子往回走。 遇上沟沟坎坎，众人就合力把木头抬起来，抬着大爪子走。 一路上，大家欢声笑语，很快就回到了56楞场。 一天之内就猎杀了大爪子，这是天大的喜事。 张亮亮用赵清江的电话拨给他爸，汇报了相关情况，直把张春光高兴地哈哈大笑。 “爸，还有一件事儿。” “啥事儿？你说！” “朱海强，兰凤山，白先勇和杨大海都受伤了。” “啊？伤的重不重？有性命危险不？” 瓦罐难离井口破，大将难免阵前亡，猎人在打猎时受伤都是难免的。 张春光对此是有心理准备的。 在他心目中，只要不死人，就不是大事儿。 “倒是没有生命危险，我已经让人开车带着他们去林场医院了。爸你跟院长说一声，得给他们好好治嗷！” “不用你嘱咐，这是必须得！” 张春光挂断电话，想了想，还是先给曹局长报喜。 曹局长没想到进展能有如此之快，嗓门响亮，高兴道： “杨大海这小伙子不错！前面猎杀人熊的奖励还没发呢，这就又立新功！奖励！必须好好奖励他！” 张春光站在办公桌前，微微躬身，“曹局长，您看这大爪子的标本，给您送过去？” 曹局长沉吟片刻才道：“大爪子还是送到省里的自然博物馆吧！就是，那什么，你落实一下，虎鞭是不是在打猎的时候打掉了啊？” 张春光闻弦歌而知雅意，立马接口道：“我马上去落实。” 当然，张场长一落实，虎鞭确实没了。 第133章 母老虎 杨大海几人在林场医院住的是单间病房。 在继以张春光为首的林场班子呼啦啦探望过后，县林业局曹局长又带着班子成员过来慰问。 锦旗，大红花，奖金，每人都有一份。 而作为最终手刃大爪子的炮手，杨大海直接被曹局长称为“当代武松”！ 当然，其他人也很光荣。 只是那份光荣比起杨大海的“当代武松”来说，总是显得没那么光鲜。 尤其是朱海强和兰凤山，两人性命无碍，只是现阶段只能躺在床上静养。 听着里出外进的医生护士，嘴里说的都是杨大海打虎的光荣事迹，心中很不是滋味。 李宝利想的比较开，时时在两人床前开解。 杨大海双臂受的伤不严重。 到医院的当天，消毒、缝合、消炎、止疼一套流程下来，他就觉得没啥大碍了，等着伤口愈合呗！ 奈何张亮亮非得让他在医院休养。 杨大海受的属于工伤，带病住院，工资一分一厘不带少的。 接下来的半个月，他每天就是按时换药，消炎止疼。 杨大海每天吃过早饭没事儿了，就拿个大罐头瓶子，去锅炉房接杯热水，再满世界溜达，晒太阳的同时，顺便听听住院的大爷大妈说闲话。 这天，他双手捧着罐头瓶子，想要溜达到白先勇病房扯会儿闲篇儿。 “吱呀~” 病房门推开个小缝儿~ 一阵暴怒的女声猛地传进杨大海的耳朵里。 “......你是不是不听话！啊！是不是不听话！” “你多大岁数了你不知道？人家小年轻的去打大爪子，你也非得跟上去凑热闹！” “凑热闹就凑热闹，你搁旁边儿看看就得了，你还往前冲！” “你，你.......真是气死我了！” 看背影，这女人身材高挑，穿的衣服还挺时髦，留着个干部头。 杨大海把门轻轻合上，留下一丝开口，方便话声儿传出来，然后揣着手，津津有味的看白老头儿挨熊。 这小老头儿，挺听话啊！ 只见他苦着一张脸，嘴里不敢大声儿，自己嘟嘟囔囔的不知道说啥。 “大点儿声！说啥呢！” “啊？没说啥啊？谁说啥了啊？” 白先勇左右看看，还用那只好手剜一下耳朵，表示自己可没听到除女人之外的其他人说话。 “行了！行了！别嘟囔了，咱爸本来就受伤了。” 一位四十多岁，面容和煦的男人笑着打圆场，把女人按坐在病床旁。 “就是啊，你老子都要疼死了，你不说心疼你老子，还在这儿骂我！真是没大没小！” 见有女婿撑腰，白老头儿说话也有底气了。 白老太太斜楞白老头儿一眼，“你就嘚瑟吧，腿上的伤还没好利索，肩膀又受伤！” 她嘴上这么说着，手里把切成小块儿的苹果喂到白老头儿嘴里。 “嘛话也别说了，你俩出院就去我家住！那什么破地窨子，再也不许去了！” 女人还是气咻咻的。 “哎呦！那可不行啊！” 白先勇急的满脑门子冒汗。 好家伙了，这要是跟着闺女去过日子，还不得被管得死死的啊！ 到时候什么打猎啊，喝酒啊，肯定都没戏啦！ 杨大海在旁边儿看的好笑，呲着大白牙偷偷乐。 “哎，大海？你不进去在门口干哈呢？” 郑英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响起。 “哎我擦~” 杨大海被吓的一激灵！ 郑英手里拎着一个绿色的保温壶，颇为不解的看着杨大海。 “嘿嘿~我刚来，还没来得进去呢！” 被人家外孙女撞破自己看白老头儿的笑话，杨大海尴尬一笑，摸摸鼻子说道。 白先勇听见两人的对话声，扯着嗓子喊：“大海子，赶快滚进来！” “哎呦，咋脾气还这么大呢！” 杨大海边说边走进了病房。 跟郑英的父母点头打个招呼，杨大海坐到白老太太身边儿，问候白先勇：“咋的，今天好点儿不？” 白先勇长叹一声：“好点儿是好点儿了，就是看见老虎孩怕啊！” 杨大海“噗嗤”一声笑了。 白先勇这明摆着说他闺女是母老虎呢！ 第134章 孵蛋的日子 屋外寒风呼啸，窗户上封的塑料布被吹得呼啦呼啦响。 屋里炕头烧的热乎乎的，松明子在炉膛里燃烧，偶尔发出“哔啵哔啵”的声音。 杨大海穿着单衣单裤，盘着腿坐在炕头上，两手托腮，一脸无奈。 在他眼前，摆放着一个比鹅蛋稍大的，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一个蛋！ 这个蛋，是刚才出现的。 杨大海盯着看了半天了。 话说杨大海在医院目睹了白先勇被闺女熊了一顿，老头子不知道抽啥风，当场就要给外孙女和杨大海撮合婚事。 白玲被她爹气的，差点儿当场爆炸！ 杨大海连忙趁着父女大战的功夫溜了出来，然后偷偷的出了院。 他一回家，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查看系统面板。 这次他手刃了大爪子，相信系统肯定奖励丰厚！ 果不其然，幸运值直接飙到了55，比普通人还多了5个点！ 终于摆脱倒霉蛋的人设了！ 杨大海心中长舒一口气，长久以来的郁垒烟消云散。 至于人气值，可能是打虎英雄，当代武松的名声传遍了青松县，就这十几天的功夫，人气值直接飙到了6500！ 技能方面，初级岐黄术直接升级到了中级岐黄术。 杨大海现在对治好张随心的伤腿更增加了三分把握。 然后就是熟悉的抽奖环节~ 蓝光一阵闪烁~ 【恭喜宿主抽中鸟蛋一个！】 【本鸟蛋需要宿主亲自孵化，成鸟品种随机！】 【伴随奖品：骨笛一只，可用来召唤鸟类！】 品种随机？ 还需要自己亲自孵化？ 杨大海一脸地铁老人无语的表情。 他对着鸟蛋看了两个小时了，鸟蛋纹丝不动。 最后，杨大海实在无奈，把蛋放到了自己被窝里。 孵呗，要不然还能咋地？！ 一连孵了好几天，鸟蛋就跟假的一样，如如不动。 杨大海索性把它抛在一边儿，白天就放被垛上面，晚上放被窝。 ....... 这天恰逢礼拜日，天蓝哇哇的，万里无云，一点儿风丝都没有。 杨大海和韩永勤约的今天去乡里，把上次猎的人熊胆卖掉。 这两样东西卖完了还有钱力一份儿呢！ 日子拖得太久不好，钱家现在应该挺缺钱的，两人就打算把钱给他们送到家去。 正好，杨大海还得去药店买点儿药材，纱布，绷带，夹板啥的。 他俩也没赶爬犁，而是一人骑了一匹马，纵马朝着黄崖沟乡狂奔。 两人到了乡里，就翻身下马，牵着马缰绳慢慢朝李万年家走。 “哎~杨大哥，韩大哥！你俩咋来啦？” 忽然有个热情洋溢的男声响起。 杨大海扭头一看，正是上次不让他们把马栓李万年家门口那小子，李万年的小跟班李文。 “李文儿？” “嗯呐呗~杨大哥，你俩是来找我万年哥的不？” “他在家不？” “在家！就是心情有点儿不好。” 李文缩着脖子，要说不说的。 杨大海挺好奇的，“咋的了？” 李文看看周围，见没有人，这才凑到杨大海和韩永勤旁边儿小声道： “有个小子卖有毒的野味儿给我万年哥，吃出事儿来了！” “啊？” 杨大海面上十分吃惊，不过心里却隐隐的觉得，这和上次那个扁毛霜毒野鸡的事儿脱不开关系。 “这谁那么缺德啊？居然敢卖有毒的野味儿？不怕出人命吗？” 韩永勤说着话，嘴里就喷出一长道白气。 “就说啊！”李文忿忿道：“挣钱不要命了！什么东西！” 三人边走边聊，一会儿就到了李万年家。 李万年正坐在饭桌前吃饭，吸溜一口羊汤，把一半进嘴的羊肚嗦进嘴里，嘴巴使劲儿嚼着。 “哎？大海子，阿勤，你俩来啦？” 李万年放下手里的筷子，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嗯呐，来了！” “你俩吃饭没？来喝碗羊汤，还有现烙的油酥烧饼！” 杨大海和韩永勤喝了一肚子凉风，也不跟他客气，插上就吃。 喝口热乎乎的羊汤，杨大海抬头细看李万年。 李万年纳闷的摸摸自己的脸，“咋的啦？我脸上有啥啊？” “看你气色还行！” 李万年一下子就明白杨大海啥意思了，冷笑一声，“终日打鹰，让鹰啄了眼，我认栽！不过那小子也落不了好下场！” “咋的？收拾他了？” 李万年点点头，不欲多谈，转移话题问道：“你俩这次带啥好东西来了？” 杨大海端起碗，仰脖儿把剩下的那一口羊汤喝光，随后拿手巾擦擦手，这才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来。 “熊胆？” 李万年一看杨大海这架势就猜出个大概。 “金胆，你看看！” 李万年小心翼翼的接过来，又回屋拿出个小巧的戥（deng三声）子。 戥子，是以两为单位的小计量称，专门用来称量散碎的金银和贵重药品。 “给你1500，行不？” “1600。” “行！” 三言两语间，两人把价格定下来。 李万年去屋里取了一摞大白边，韩永勤点完钱，刚想要塞兜里，杨大海却把钱接过去了。 他从里面抽出十张递还给李万年。 “哎？咋的这是？” 李万年没想到还有回头钱呢！ 杨大海又从兜里掏出一张折了好几折的纸条递给他，“帮我在市里配点儿药，咱们这儿不全。” “啥珍稀药材？” 李万年把纸条打开，只见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几行字。 大驳骨，小驳骨，自然铜，乳香，没药，赤芍，苏木，骨碎补，当归，怀牛膝，三七，血竭，续断，土鳖虫，透骨消，鸡骨香，薄荷脑，樟脑。 一共十八味药材。 “大海兄弟，你这字真不错啊！” 先是称赞一句，李万年又问：“你还会中医？” “土方子。” 杨大海淡淡道。 “行啊，我给你配齐了，你放心吧！至于钱，你先收着，回来实报实销。” 经历过毒野味事件，李万年现在更加看重杨大海了。 这也是他对杨大海的示好。 “那我就谢谢万年哥了！” 杨大海自然懂李万年的意思，顺水推舟接受了他的好意。 第135章 这俩孩子，仁义啊 “哒哒哒~” “哒哒哒~” 两匹马在山间奔驰！ 马蹄踏过白色的积雪，翻腾出一道道雪雾。 杨大海和韩永勤正巧赶上中午的饭点儿到了酸枣沟。 钱万山家。 钱大婶正猫腰盛饭。 锅里炖的白菜粉条冻豆腐，锅边贴着饼子，热气腾腾的。 这是很典型的一锅出农家饭，做起来简单，方便。 她刚用铲子把玉米饼子铲下来，眼角余光就看见杨大海和韩永勤牵着马进了当院。 钱大婶连忙把铲子放到锅台上，双手在围裙上擦擦，迎了出来。 “大海，阿勤，你俩咋有空来了呢？” 原本卧在狗窝的虎犊子和豹犊子还认识他俩，一见他俩进院，立马一激灵，撒丫子跑到杨大海脚边儿，用大脑袋亲昵的蹭杨大海和韩永勤的大腿。 “虎犊子！豹犊子！给我起开！” 闻声出来的钱万山连忙把两条狗子骂跑，省的他俩缠的杨大海二人脚下拌蒜。 “钱大叔，钱大婶！” “快进屋！快进屋！” 钱万山一手来一个，挽着两人的胳膊往屋里走。 杨大海腾出一只手，胡噜两条狗的大脑袋一下，作为安抚，这才随着钱万山进了屋。 家里只有钱万山两口子和瘫在炕上的钱奶奶。 钱力，钱强和钱小妹都没搁家。 “钱奶奶，这些日子挺好啊？” 杨大海一进屋，钱奶奶就朝他伸手，他连忙快步上前，握住老人家的手。 “好啊，孩子！我挺好的，你也挺好的啊？” 钱奶奶就是年轻的时候干过力了，得了风湿病，这才瘫在床上，脑子啥毛病没有。 她面容很慈祥，一说话眼睛笑眯眯的。 杨大海把兜里买的黄桃罐头，鲮鱼罐头，黄油大饼干啥的拿出来，放到老人家跟前儿。 “钱奶奶，给你老买的零嘴儿。” “你这孩子，来家还花钱！赶快退了去！” “哎呀，你老就收下吧，这是我和海子哥的心意。” 韩永勤也挺喜欢这位老太太，看见她就像看见自己奶奶一样的感觉，不自觉的就感到亲近。 “这俩孩子！” 钱奶奶叹一句，马上吩咐儿子媳妇，“赶快把院子里的狍子肉炖了，再煮上饺子，俩孩子指定还没吃饭呢！你摸摸这手，冰凉！” 钱大婶连忙答应一句，转身就走。 韩永勤想拦她，没拦住。 钱万山在旁边笑呵呵的说，“你俩来咱家还客气啥啊！踏实的在炕上坐着，一会儿先让你婶儿煮饺子，你俩垫补垫补，晚上咱吃手扒肉！” 手扒肉就是把大块的狍子肉放到锅里，先大火烧开，再小火慢炖，一直到吃都不断火，吃的时候用刀割一块儿，蘸上调料吃。 调料做起来很简单，也很有当地特色，就是放点儿盐，野韭菜花，再浇一勺炖狍子肉汤。 “大叔，这是上次猎人熊，卖熊胆的钱，一共卖了1600。我，阿勤，还有你家两条狗算一股，咱们三一三十一。” 杨大海开门见山。 韩永勤从兜里掏出早就分好的一份钱，递给钱万山。 “大叔，这是五百三十三块三毛三。” “哎哎哎~” 钱万山跟被烫了似的，连忙摆手推辞，“这我可不能要！” “打猎下货，头狗分一份，这是规矩。钱大叔，规矩不能破，这也是我们之前就说好了的。” 杨大海语气不容置疑。 钱万山知道家里非常缺钱，可这钱，他拿着烫手。 韩永勤见他死活不要，干脆一把掖在钱奶奶的褥子底下，“钱奶奶给收着吧！” 钱奶奶看看杨大海，又看看韩永勤，从手边儿拿出个花手绢，擦擦眼角的泪，笑道：“这俩孩子，仁义啊！” 第136章 狍子肉饺子 杨大海和韩永勤两人救过钱家父子三条人命，现在钱家人就拿两人当自家子侄看待。 既然是自家人，有些事儿就不外道了。 这时候钱大婶煮的饺子也熟了，热腾腾的端上来一大瓷盆饺子，墩在炕桌中间！ 她又拿过来五个碗，里面现捣的蒜泥，倒了点儿酱油和香油。 “嚯！这饺子一看就好吃！” 韩永勤笑着接过钱大婶手里的碗，自己拿筷子，夹个饺子，蘸点儿蒜酱就往嘴里塞。 饺子是狍子肉酸菜馅儿的，味儿重，鲜嫩，饺子皮微微发黄，可能磨面的时候没有下二罗，是粗面。 不过嚼起来特别劲道，香！ 钱大婶坐在炕边儿，自己慢悠悠的吃，时不时抬头看杨大海两人狼吞虎咽的大口炫饺子，还不停的在旁边儿劝： “到这儿就跟到了自己家一样，多吃点儿饺子，这盆够不？我再去给你们煮点儿野猪肉蔓菁馅儿的？” “呼~” 韩永勤忍着烫把饺子咽下去，嘴里呼着凉气，忙道：“啊，这就吃不了了，婶子你可千万别再煮了！” “大小伙子正是壮饭的时候，这点儿饺子算啥啊，吃的多才有劲儿！” 钱奶奶在旁边忍不住接话。 钱万山哈哈大笑，拿起白酒瓶子给两人面前的小酒盅满上，“多吃，多吃！饺子就酒，越吃越有！” 五个人边吃边说笑，屋里热闹极了。 “吱呀~” 屋门声一响，一股子凉风灌进来，接着就是踢踏踢踏的脚步声。 一撩门帘，钱力打头，钱强和钱小妹鱼贯走了进来。 “大海？阿勤？你俩咋来了？” 钱力非常惊喜，笑着把棉帽子、棉猴儿脱下来，然后坐到杨大海身边儿。 “我俩给你送钱啊！” “送啥钱啊？” 钱力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连忙推拒。 杨大海笑着没说话，倒是钱万山开口道，“行了，不打孤了，你记着你这俩兄弟的好儿就行！” 钱力愣怔片刻，喉头有些发紧，他侧过头去，缓了一会儿才笑道：“那我就沾我俩兄弟的光了！” “那必须的啊！” 钱强和韩永勤更对脾气，他爬到炕里，挨着韩永勤坐，“勤哥，啥时候还上山打围啊？” “咋？你不害怕狼咬你啊？” 钱强闻言一缩脖子，随后梗梗着脑袋道：“怕啥啊？狼崽子还能有没钱更可怕？！我现在就想进山打围，多挣钱，跟你和大海哥一样滴！” “呵！你小子行啊！” 韩永勤笑着点点头。 钱大婶在旁边听的直皱眉，呵斥小儿子道：“你以为进山打围是闹着玩呢？你有你大海哥和勤哥的本事？你以后就踏踏实实的在家待着，养羊，放羊！要不就去乡里打零工！” “我不去！打零工能赚几毛钱啊！你看看高金宝，这才打围多少天啊，就能娶燕儿姐了！” 一句燕儿姐，把整个屋子的人都干沉默了。 尤其是钱力，整张脸阴沉的要滴下水来。 钱小妹小心翼翼的看看大哥的脸色，然后抻抻二哥的袖子，小声道：“你快别说了......” 杨大海和韩永勤是知道钱力婚事黄了的，只是不知道新娘子的名字。 “哎，强子，你说这个高金宝，我咋觉得有点儿耳熟呢？”杨大海突然想起来，“我们村赵大河的老丈人家就是你们村的，也姓高。” “就是他家！高金宝就是跟他姐夫上山打围的！他姐夫就叫赵大河。” “赵大河会打围？” 韩永勤怎么觉得那么不信呢！ 第137章 闺女踩娘脚印儿 杨大海也不相信赵大河会打围。 除非他也跟自己一样，重生带了个系统。 “我听说，赵大河他爹当年也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炮手，赵大河是他儿子，怎么着也得会个七手八脉的吧？” 钱万山听说过赵有松的名声，在他的认知中，还是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反动儿混蛋那套理论。 钱大婶也道：“村里都传遍了，说人家这哥俩儿回回上山都能弄下来不少东西！” 杨大海心里默默想着，这要是真的，那高金宝和赵大河两人可不太对劲儿！ 他心中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卖给李万年毒野味的人，不会就是他俩吧？ 钱力突然笑着说：“别说这些了，你们都吃饱了？我们哥三个还没吃饭呢！” 说着，用手从瓷盆里捏个饺子扔进嘴里。 他这么一说，钱强和钱小妹也纷纷说自己饿了。 这可把钱大婶心疼的，一边张罗着继续煮饺子，一面纳闷的问他们：“咋不在你舅家吃完饭再回来啊？” 钱万山眉毛拧成个墨疙瘩，“咋的，你舅没管饭？” 钱大婶闻言嗔丈夫道：“你说啥呢，我哥咋可能不管孩子们饭啊！再说了，孩子们是给他们送粘豆包去的！” “那你说咋回事儿！” 钱万山啪的一巴掌拍在炕桌上！ 放在蒜酱碗上的筷子被震的蹦起来，又骨碌碌的掉在桌子上，炕上。 他是真心疼孩子，也觉得伤脸。 大舅哥看不上他的孩子们，说白了，不就是看不上他钱万山吗！ 钱强闷闷的把筷子捡起来，放到桌上，“爸，不是我大舅不管饭，是我们三个人嫌恶心！” 原来，今天钱力兄妹三人去给大舅送粘豆包和酸菜，正好碰见大妗子的亲妹子和亲妹夫也在。 而这俩人，就是钱力未婚妻刘燕儿的父母。 想当初，钱力和刘燕儿能成，也是大妗子做的媒人。 刘燕儿妈当初看着钱力千好万好，他一出事儿，第一个撺掇着闺女悔婚的就是她！ “爸，妈，刘燕儿她妈一见我哥就上下打量半天，说我哥，这大冷的天，还不在热炕头上窝着，再冻坏了命不长，可咋整？” 钱强绘声绘色的学刘燕儿她妈说话。 “我草她十八辈祖宗！她娘的敢咒我儿子短命！” 钱万山脑门子上的青筋都暴起了，整张脸涨得通红，“我非得剁了她的嘴不行！” 说着，他就要往炕下出溜。 钱大婶闻言也气的不行，顾不上灶膛里的火，三两步跑进屋里站定，胸膛气的上下起伏！ “你大舅和你大妗子说啥了？” 要是大哥和大嫂也没有反应，任人欺负儿子，她就是拼出去跟娘家断道，也得回去问问，她这些年可有哪儿对不起大哥大嫂！ 钱小妹看她妈双眼通红，连忙过去抱住她的腰。 “妈你别生气，我大舅当时就不乐意了，说刘燕儿她妈会说话就说，不会说话就闭嘴。” “就光说这个了？” 钱大婶心气尤有不平。 钱强接口：“我大妗子让刘燕儿她妈先走，她也不走，说今天过来送信儿的，刘燕儿腊月十六结婚，还嫁到酸枣沟，对象是高金宝！” 然后，她就洋洋自得的说新女婿高金宝家条件有多好，说自家闺女有福气，命中注定嫁到好人家云云。 钱家三兄妹嫌恶心，放下东西就走了。 大舅和大妗子追出去老远，拉他们回去吃饭，也被他们婉拒了。 钱万山听到这儿还是很生气，非得抄家伙去找刘家出气，钱力怎么拦都拦不住。 最后还是杨大海拉住钱万山： “大叔，闺女踩着娘脚印儿，就她妈这种泼妇，刘燕儿能好到哪儿去？幸亏力哥没跟她成，要是成了，咱家还不得让他们闹的鸡飞狗跳，不得安宁啊！” 钱万山呼呼的喘两口大气，平复一下心情才道：“非得给大力说个更好的媳妇，我气死他！” 韩永勤笑呵呵的说：“那还不容易啊，找我们村的刘巧嘴啊！说一个成一个！” 钱大婶一把拉住韩永勤打听：“真这么灵啊？你给婶子说说！” “嗯呐呗~方圆几十里村屯的好闺女都在刘巧嘴心里盘着呢，回去我就跟她说，让巧嘴婶子给我力哥说媳妇！” 韩永勤大包大揽。 “那可好！你等着，婶子给你煮饺子去，再给你们煮鸡蛋吃！” 作为本次事件的当事人，钱力一直沉默着没说话。 杨大海心里知道，这里最伤心的怕就是钱力了。 钱力感受到杨大海的目光，收起心中的愁绪，笑着道：“你俩晚上别走了，前些日子我才下套子套了个傻狍子，咱们炖手扒肉吃！” “嗯呐，刚才大叔也说炖手扒肉呢！” 钱力站起来，准备去院子后山墙的雪堆里把半个狍子扒出来。 “我跟你一块儿去！” 杨大海也穿上大袄。 两人刚出门，就见唐军走进了当院。 “哎呀，真是你！我就说看这匹沙栗儿马有些眼熟呢！” “你眼还真尖！”杨大海笑道：“你就见过我家沙栗儿马一回吧？” 唐军拉住杨大海：“我舅刚整了点儿猪头肉和花生米，你去我家呗，一块儿喝点儿？” 钱力笑骂一句：“你跑我家来抢且了？” “你也一起去呗，在喊上我大爷，咱爷几个喝点儿烧刀子，多美啊！” “不得了，你把你舅喊我家来，一会儿咱炖手扒肉！” ...... 暗夜沉沉，冷风呼啸，像是野兽在咆哮。 屋里热气腾腾，一片欢腾。 刘建国和钱万山坐在主位上，杨大海等人分坐其他三面，正大口吃狍子肉，喝烧刀子。 烧刀子度数高，酒性猛烈，遇火就着，一入口就像烧红的刀子剌肉一样。 不过也是这样的酒，喝着痛快！ 杨大海把手扒肉用精铁匕首剌成薄片，放到调料碗里蘸蘸，再放到嘴里。 吧唧吧唧~ 杨大海在心中暗道：“这肉真香！过两天我也得去山上再整几个狍子去，留着过年吃！” 众人正又吃又聊，热火朝天的功夫，唐军突然凑到韩永勤耳朵根儿底下小声蛐蛐几句。 韩永勤那一双眼睛立马瞪圆了。 嘴里的肉也不香了！ “真的假的啊？” 第138章 听墙根儿 钱万山今天憋气，两碗烧刀子下肚，酒意上头，脑袋昏昏沉沉的，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了。 刘建国上岁数了，此时也不太清醒。 两人嘴里聊着牛头不对马嘴的天，根本顾不上其他人。 韩永勤和唐军两个人嘀咕了一会儿，嘴上说着要去外边撒尿，就一前一后的出去了。 杨大海酒量好，虽然喝了不少，但是脑子清醒的很。 他一看就知道这俩小子没憋好屁！ 于是在他们相继出门后，也拿上衣服帽子，跟着出去了。 果然，两人根本就撒尿！ 而是蹑手蹑脚，鬼鬼祟祟的往外走！ 月光如水，照在地面上像撒了一层盐，把两人的身影拉的老长。 寒风刺骨，唐军和韩永勤两个人揣着手，缩着膀子，一路小跑。 杨大海腿长，稍微较快一些脚步，就能不紧不慢的缀在后边儿。 七绕八拐一会儿，杨大海就见两人到了一户人家门口停住了。 他们也没从正门进，主要是人家正门上锁了，两人悄悄翻过板杖子，然后就听见狗叫了一声！ 唐军熟门熟路的把怀里放着的狍子肉扔给大黑狗。 大黑狗一口叼住狍子肉，跑回狗窝，踏踏实实的吃起来。 韩永勤偷笑：“这傻狗，就认吃。” “嘘！小点儿声！别让屋里人听见！” 杨大海此时也翻过了板杖子，只见人家三间屋都乌漆嘛黑的，也不知道这俩小子要干啥。 不会是想偷东西吧？ 一个念头浮起，杨大海立马觉得不对。 这俩人现在都不缺钱，犯不着小偷小摸。 再说了，就看这家的破房烂屋子，也不像有钱人家。 “金宝，你刚听见狗叫了不？” “没听见，我就听见你叫了~” 突然，一阵男女对话传到了杨大海的耳朵里。 草！ 原来这俩小子来听人家墙根儿的！ 韩永勤和唐军对视一眼，脸上都露出笑意，蹑手蹑脚的走到窗台根儿下，把耳朵竖了起来。 屋里窸窸窣窣的声音不断，两个人喘气的声音都有点儿粗。 “金宝，等你结了婚，还来找姐不？” “嗯呐呗~我指定来找你啊！” “哎呦，别，别，别，你是不是虎啊.......” 几句话过后，又没声儿了。 这可让听墙根儿的韩永勤和唐军抓耳挠腮，心中好不难受！ 两人偷偷的把脑袋伸出来，隔着窗户往屋里看。 可惜人家拉着窗帘儿呢，两人看了个寂寞。 北风呼呼的刮，杨大海酒意下去，只觉得全身都凉飕飕的。 而韩永勤和唐军两个人就保持着一个姿势，一动不动，真不知道被冻成什么奶奶样了！ “金宝，我好还是她好？” 又有一道娇滴滴的女人声传出来。 “......你好呗！你都知道，我就喜欢比我岁数大的。要不是刘燕儿上回把我扑倒了，我指定不能娶她啊！” 女人咯咯笑，“你净胡扯！她个小姑娘还能扑倒你？” “你别不信，她花活儿成多了！我都寻思她是不是早就跟钱力上过炕了！” 高金宝呼哧呼哧喘两口粗气，又补一句：“看着可不像个雏儿！” ....... 唐军和韩永勤听得心满意足，看见人家开灯，这才意犹未尽的跳出人家当院。 第139章 间歇性精神病人 西伯利亚的寒风裹挟着潮气飞快的吹着，天空不久就飘起了雪花。 刚开始还是小雪粒子，慢慢的雪越下越大，很快变成了鹅毛大雪。 杨大海先韩永勤二人一步回到了钱家。 钱力早就注意到三人的离开，一开始他还觉得没啥，觉得他们肯定是出去撒尿了。 可是过了二十多分钟，三人还没回来，钱力还特地去茅房里找了一遭，连个鬼影子都没见着！ “咯吱咯吱~” 地面上落了厚厚的一层积雪，杨大海拍拍两肩上落的积雪，又在门口跺跺脚，把毡嘎达鞋底的雪泥跺掉，这才进屋。 “你们干哈去了？去了那么久！” 钱力正拿着炉钩子捅炉子，把炉灰从炉膛子里噶悠出去，又放进去一抱劈柴。 这时听见门开的声音，抬头问道。 “一会儿告诉你。” 他们今天就在钱家住了，杨大海自己兑温水洗手洗脸洗脚。 听杨大海这么一说，钱力还有点儿好奇，连忙凑过来，压低声音问道：“啥事儿啊？” 杨大海想了想，也压低声音说了一句。 “你说真的？” 钱力心中大为震惊，声音提高了好几度。 屋里本来已经睡着的钱奶奶咳嗽一声，“力啊，咋地啦？” “啊......”钱力走到西屋门口，冲着里面小声道：“奶啊，没啥事儿，我跟大海聊天呢！” “你俩也早点儿睡，这都几点了！” “知道了，我给你们把门关上了啊！” 钱力轻手轻脚的把西屋门带上，坐在小板凳上，许久没有说话。 ...... 雪越下越大，像是鹅毛一样泼泼洒洒的落在房顶上，田野里，道路上。 唐军和韩永勤两个人头发眉毛都白了，愣愣磕磕的进了屋。 “海子哥，我草！力哥，我草！！” 唐军一进屋就扑到杨大海和钱力跟前儿感慨道。 杨大海和钱力对视一眼，无奈开口：“你特么的草谁啊？” “啊？草谁？” 唐军一脸懵圈，嘴巴张的能塞进去一个大鹅蛋，随后他拨浪鼓一样的摇脑袋。 韩永勤一把扒拉开唐军，言简意赅的把刚才的事儿说了一遍。 “......我俩寻思着，等高金宝出来，趁黑揍他一顿，给力哥出气。可是没想到，那娘们的小叔子突然拎着刀把门踹开了！” “王彩琴她小叔子叫牛钢铁，有间歇性精神病！” 唐军插个空，连忙给杨大海解释。 按照韩永勤和唐军的描述，他们估摸着屋里云歇雨收，立马跳出了王彩琴家的当院。 结果两人刚出来，就看见有个铁塔一样的黑影，从远处而来。 他先是踹开了院门，又踹开了屋门，接着屋里就亮起了灯，传来一阵男女的鬼哭狼嚎声！ “我俩在外边儿瞧着，牛钢铁手里拎着大砍刀，朝着那俩人砍了十好几下！” 唐军说到这儿，脑海中回想起刚才的画面吗，身子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 钱力有些坐不住，问唐军：“钢铁咋又犯病了？” 唐军摸摸脑袋，“咱也不知道啊！也不知道是谁又惹着他了。” 牛钢铁从小有间歇性精神病，不发作的时候好人一个，干起活来顶得上两头牛！ 可要是犯了病，那一身劲头能抵八头牛，且有很严重的暴力倾向！ 曾经有个邻居跟他开玩笑，一下子把牛钢铁刺激病了，他直接把那大汉一拳捶倒，然后坐在人家身上一顿暴揍。 等那大汉进气少，出气多的时候，牛钢铁嘿呦一声，横抱住大汉的腰，胳膊一挥，就把他抡到了仓房房顶上！ 仓房就算矮小，高度也有两米，牛钢铁就这么轻轻松松的把一个百多斤的大汉扔了上去！ 大汉身受重伤，可最后也只能自认倒霉，谁叫他自己嘴欠，惹得牛钢铁犯病呢！ 几个人正在小声蛐蛐呢，外面忽然就传来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叫喊声。 隔着窗户还能看见好多人家都亮了灯。 第140章 猪王现世 王彩琴满身满脸溅的都是血点子，她光着身子坐在冰凉的地上，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啊——” 一阵尖锐的爆鸣声刺破黑夜的沉寂。 陆陆续续有昏黄的灯光亮起。 钱万山和刘建国睡的人事不知，杨大海，韩永勤，唐军和钱力钱强拿着手电筒，和村里人汇集在一起。 酸枣沟的村长钱会来，一脸铁青的处置现场。 “老二，你去喊高金宝他爸过来！” “再来个人，把大夫叫过来，记得带药箱子！” “雪梅，你们赶快给王彩琴把衣服穿上！哎，这成个什么样子！” 杨大海站在人群后，可是他人长得高，所以人群里的情景尽收眼底。 高金宝摊成个大字型，四肢赤裸的晕倒在地上。 他的下身一塌糊涂，流了很多血。 这是被牛钢铁给骟了啊！ 杨大海顿时觉得裤裆处凉飕飕的。 人群里的男人们也都不约而同的发出嘬牙花的抽气声，妇女们小声议论着，脸上闪烁着吃瓜的兴奋感。 “金宝娘生了八个闺女才落下这么个儿子，这还没娶媳妇呢，就不是男人了，啧啧！” “可不是嘛！老高家可成了绝户了！” “男们人都一样，都管不住那根吊，你说这事儿有啥意思？我都不敢跟我当家的睡一个被窝，他天天脑子就想这事儿，没完没了的，烦人！” 说这话的女人遭受到了周围无数婶子大娘的白眼。 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凡尔赛的很！ 她们撇撇嘴，酸溜溜的说道：“谁赶得上你家三柱啊，跟头配种的公驴一样！” 说这话的人，自己都没觉出来，那羡慕嫉妒恨的感觉简直溢于言表。 众人正说着，高金宝的爸妈踉踉跄跄的跑过来了。 他们来的路上跑的还挺快，可是一到王彩琴家门口，就觉得喘不过气来，双腿发软，脑子嗡嗡作响。 等人群自动让开一条路，他们看到人事不知的宝贝儿子时，老两口噶的一声，同时晕了过去！ ...... 高金宝失去了男人最宝贝的东西。 高家一时间愁云惨雾。 赵大河带着媳妇闺女到了老丈人家，其余的七个连襟也携家带口的到了。 八个闺女围着卧炕不起的老爹老妈转，八个连襟齐刷刷的蹲在外屋地，小声地商量这事儿咋处理。 他们最终商量出一个结果，那就是，不能报警。 一则，牛钢铁有精神病。 精神病杀人都不犯法，更何况只是在捉奸的时候伤了人呢？ 二则，高金宝的亲事就在眼巴前了。 所以他们不仅不能报警抓牛钢铁，对外还得说，高金宝就是受了点儿轻伤，略微养养就好了！ “咋的也得把媳妇娶回来啊，成个人家！” 赵大河最近过得风生水起，家里条件是连襟里最好的，他拍板定的事儿，姐夫妹夫们都没意见。 赵大河把话跟老丈人一说，老丈人一骨碌的爬起来，连连点头。 “这事儿办的对！你们接着张罗婚礼，再找几个人去刘家说说，婚期可不能变！” 高来娣有点儿犹豫，背地里问赵大河：“金宝不能生了，娶媳妇回来干哈啊？” 赵大河不以为意：“金宝先把媳妇娶了，再让刘燕儿借种生个儿子，你们高家的血脉就还能传下去，不算绝户！要不然，哼哼，你们高家人不嫌丢人，我还嫌有个这样的老丈人家败兴呢！” 高来娣心里不是滋味，可此时也觉得当家的说的话有道理。 杨大海等人不太关心高家的事，也无从得知赵大河又出了这么个馊的发臭的主意！ 倒是钱大婶今天心情很好。 出来进去的，嘴里一直哼哼着小调儿，脚步都轻快几分。 杨大海早晨给钱奶奶推拿了一会儿，一套动作完成，把被子给钱奶奶掖严实了。 “大海啊，你咋还会这个手艺啊？回回一有个阴天拉拉的，我这腿就疼的不行，你帮我按完了，两条腿感觉暖呼呼的。” 钱奶奶满眼感激的看着杨大海。 钱万山和钱大婶关切的围在周围，听杨大海介绍推拿动作。 “......大叔，大婶，你们就按照我刚才的穴位推拿就行，回头我再给钱奶奶配点儿药，别的不好说，咋的也能止疼。” “海啊，你咋还会这个手艺呢？” “大婶儿，你不知道，我大爷，海子哥他爸，以前就是我们村的大夫！我海子哥属于是家学渊源！” 韩永勤颇为骄傲的跟钱大婶解释，并且还甩了个成语出来。 杨大海：...... 杨大海：保持微笑~ 他真不知道他便宜爹竟然会那么多技艺，难不成系统是他便宜爹投胎？ “嘀嘀嘀～” 屋外传来汽车鸣笛声。 钱大婶推门出去，探头一看。 嘿，还是熟人。 张亮亮风尘仆仆的走了进来，一打照面就扯着嗓子来了一句。 “鸡头岭出猪王了！” 第141章 野猪摆阵(冬至快乐) “啥玩意儿？猪王！” 杨大海噌一下子站了起来！ 钱强听的一头雾水，忍不住在旁边插话：“海哥，啥猪能叫猪王啊？比大炮卵子还大，还牛逼？” 杨大海伸出右手食指，“起码这个数！” 这说的是猪王的重量。 “嘶！” 钱强倒吸一口凉气，杨大海比划的这个一肯定不是一百斤！ 不是一百斤，那，那，那是一千斤？！ 一，千，斤？！ 这特么的是野猪成精了吧？ 啥品种的野猪能长到这么大啊？ 张亮亮点点头，端起炕桌上的一杯凉白开，一仰脖子喝干了！ 他缓口气，对杨大海道：“这些天你搁家养伤，有些事儿不知道。有套户在鸡头岭那边儿碰见了一百多头野猪！” “啥？一百多头野猪？”韩永勤眼睛瞪得老大，“真的假的？” “指定是真的啊！说是那一百多头野猪，有四五百斤的大炮卵子，有隔年陈，有黄毛子，还有老母猪，一层一层的，就跟摆阵一样，漫山坡的都是！” “你们说邪性不邪性？”张亮亮说着，手上比比划划的，“大炮卵子搁最外头，里面一圈是老母猪，再往里面是隔年陈和黄毛子，就跟咱们民兵集训一样齐整！” “你们说邪门不？” 张亮亮说完，还不可置信的再凿补一句。 “野猪还这么有灵性啊？还能听人指挥？” 钱强还是感到万分不可置信。 韩永勤附和道：“就是啊，关键是谁能指挥的了野猪啊！” “你俩听我说啊，姜老大，哦，就是那个套户，他说了，隐隐约约的就看见黑黝黝，一座小卡车样的大猪，卧在山坡正中央！” 听张亮亮这么一说，杨大海心中更笃定了。 姜老大看的没错，张亮亮也没有夸张。 数九寒冬的时候，能聚拢起一百多头野猪群的，必然是一头大猪，也就是炮手们口中俗称的“猪王”或者“猪神”。 唐军犹觉的不能相信，他跟着他舅上山那么多年了，也没看见过小卡大小的野猪啊！ 张科长说话玄的乎的。 “他眼睛没花吧？真像小卡车一样？” 这时，一直坐在炕梢，沉默没说话的刘建国开口了，“军儿，没见识就少说话！” “嘿~” 唐军被他舅说的一噎。 “三十年前，我还真看见过一头上千斤的大猪。” 刘建国皱眉思索，回忆往昔，“我有点儿记不清楚了，约摸着也是快过年的时候。我跟钱大叔领狗上山，想看看能不能打点啥，好过年打牙祭。” 这里的钱大叔，说的是钱万山他爹，曾经酸枣沟头一份的炮手。 钱万山点燃一根卷烟，“我好像听我爹也隐约提过一回。” “嗯呐，不过钱大叔肯定没跟你细说过详情。” 刘建国苦笑一声，“当初我俩在山上转悠了多半天，终于看见一头大炮卵子，抵有个三四百斤沉吧！ 现在都嫌野猪肉骚气了，那时候可没人嫌弃，个个馋肉馋的眼蓝！ 我俩带着六条狗，两杆枪，合伙去追那头大炮卵子。 谁知道那大炮卵子跟疯了一样，身上挨了好几枪，又让狗咬的后屁沟血呼啦的，就这样，还跑的飞快。” 刘建国慢慢说着，整个人都陷入到当时的回忆中。 “我俩跟了那头大炮卵子一天一宿，都没拿下。后来第二天一清早，大太阳老好了，照的南坡金光闪闪的。 我俩突然就看见了南坡那漫山遍野的野猪，抵有个一二百头吧！最中间就是头大猪！” “你跟我爷把大猪拿下了不？” 钱强双眼眨巴眨巴，托着下巴问道。 刘建国自嘲一笑：“拿下？我俩一枪都没敢开，面儿都没敢跟大猪照量，就领着狗灰溜溜的回来了。” 钱万山连忙解围，“那时候你和我爹拿的都是洋炮吧？洋炮打大炮卵子都费劲，更别提大猪了！” “哎，好几十年过去了，我俩当初看见大猪的地方也是鸡头岭附近，难道还是那头大猪？” 刘建国感叹道，大猪依旧在，他和钱大叔却是天人永隔了。 “也没准啊！”唐军突然兴奋起来，“舅，咱去打这头大猪吧？” 刘建国没回答唐军的话，而是看向杨大海和张亮亮。 “行啊，咱一起去呗！” 杨大海爽快一笑，打这种庞大的野猪群，二三个人都是白搭，必须得多去人，多去狗。 张亮亮自然没有意见，他一贯的宗旨是，跑山打围都听杨大海的。 打猎，和钓鱼一样，上瘾。 但凡是跑过山打过围的人，听说山上有大货，就没有不动心的。 就这三两句话的功夫，屋里的男人们都上劲儿了。 众人正商量着咋去鸡头岭打猪王呢，就听见咯吱一声，外屋门被推开了。 “他老姑啊，搁家呢不？” 人未见，响亮的声音先进了屋。 钱大婶脸上的笑容瞬间淡了下去，这是她嫂子的声音。 果然，一撩门帘，钱力的大妗子走了进来。 “嫂子，你咋有空来了？” 钱大婶寒暄道。 钱力大妗子没想到屋里有那么多人，挨个看一遍，大多数都不认识。 “哎哟，家里来且了？” 钱大婶不咸不淡的说道：“嗯呐呗，都是贵客。” 钱力大妗子一噎，小姑子啥意思啊，他们都是贵客，自己不是呗！ 她可是娘家人！ 小姑子这是不想回娘家了？ 不过此时不是争竞这个的时候，她一把拉住小姑子，开门见山，语气急切的问： “他老姑啊，我抵问你点儿事儿，你可得如实告诉我。” “啥啊？嫂子你说呗！” 钱大婶不动声色的把手从嫂子手里抽出来。 钱力大妗子没在意这些，继续道：“高金宝家打发他三姐夫和四姐夫到我妹子家说事儿，说是高金宝进山打围的时候让鹿给踢腾了一下。不过身子不要紧，还想着按时举办婚礼。” 她说完这通话，屋里人都诡异的沉默了。 钱力大妗子一看就觉得不对劲儿。 “高家是不是说瞎话了？我咋听我们村的人风言风语的说，高金宝让人把男人的命根子给砍了呢？这是不是真的啊？！” 钱大婶心道，你也有那大脸过来跟俺家打听事儿！ “他老姑啊，你可得实话跟俺说啊！刘燕儿那是俺亲外甥女！” “刘燕儿是你亲外甥女，大力就不是你亲外甥？” 钱大婶心中还是有怨气。 当初刘燕儿家跟他家悔婚的时候，自己的大嫂子可是丁点儿没向着自己家！ 她要不是看在大哥的面子上，别说给她家送粘豆包了，不断道都算好的！ 钱力大妗子讪讪一笑，“都是亲的！他老姑，咱都是亲戚，你肯定也不想让燕儿稀里糊涂的嫁人啊！” 呵呵，我可太想了，她刘燕儿越倒霉越好！ 钱大婶腹诽道。 正在这时，外屋门又被推开了，一股子凉风吹的里屋门帘鼓了个大包。 “王大转儿！我不是让你别管你妹子家的闲事儿吗？你他娘的跑我妹子家来干哈？你是不是找抽！” 一阵中气十足的男声随着门帘被撩开，劈头盖脸的砸到钱力大妗子的脸上。 “大哥，你咋也来了……” 钱大婶声音里带着些委屈。 别看她今年也四十多岁了，当家做主的人，可是见到大哥心里控制不住的委屈。 钱力大舅先跟钱奶奶打个招呼，随后拍拍妹子的肩膀，“这事儿你别掺和，他两家爱咋整咋整！” 缓口气又道：“我给你带了点儿红参，你大侄儿给你买的。” 说完，伸手拉着王大转儿，头也不回走了。 钱力大舅太过干脆，屋里人都有些愣怔。 待醒过神来，钱大婶和钱万山追出去，只见大哥大嫂已经坐上了爬犁，走了。 第142章 冬天炕打枪 钱力大舅两口子的到来就是个小插曲。 除了钱大婶比较在意外，其他人压根儿没当回事儿。 甚至钱力本身，对于猪王的兴趣都远大于对前未婚妻刘燕儿的关注。 一众人又商量了一会儿，决定后天一早出发鸡头岭，围杀猪王！ “勤哥，咋非得是后天啊？明天不行吗？” 钱强心里痒痒，恨不得现在立马就去鸡头岭。 韩永勤嘿呦一声，“你没看你爸和刘叔翻了半天月份牌了嘛，明天诸事不宜！” “后天黄道吉日啊？” “嗯呐呗！” 别看中国人破除封建迷信那么多年了，可对于黄道吉日这些，还是讲究滴很！ 凡是举办大型活动，火箭发射，甚至飞船探月，必定都要翻老黄历，挑个吉日吉时的。 大家都知道鲁班尺可测吉凶，事实上，110对应的就是鲁班尺上的“官”，119对应的是鲁班尺上的“火”，120对应的是鲁班尺上的“病”！ 所以，总结来说，国家是不让你迷信，而不是不让你信。 闲话少说，且说杨大海和韩永勤让钱家父子把马明天骑到草甸营子，他俩则坐上张亮亮的车，一路飞驰回家。 此时天色渐晚，夕阳西斜，把天边的晚霞都染红了。 张亮亮一个刹车，吉普车停在杨大海家门口。 杨大海刚推开车门，脚没落地呢，就听见对门爆炸了！ “轰！嗵！” 爆响声过后，一阵黑烟突突突的从窗户里冒出来！ 不一会儿，从屋里跑出来两个头发像是瞎鸡窝，满头满脸都是黑灰的男人！ 杨大海和韩永勤也不进家了，走到对门板杖子边儿上，朝着那俩黑猴笑道： “大兴，二领，你俩搁屋里干哈呢？往灶膛里扔炮仗了？” “哈哈哈～啥玩意儿啊，是炕打枪了！” 大兴抹一把脸上的黑灰，笑着说道。 二领手里还攥着烤土豆子，他撇着嘴道： “哎呦，这回抗打枪威力挺大啊！我特么的感觉都快被炕震飞了！满屋子都是黑烟 ！咳咳～” 刚才，这哥俩儿个正躺在炕上边唠闲嗑，边啃烤土豆子。 突然，毫无征兆的，炕的两头就开始突突冒了好几道黑烟！ 然后就是“嗵”的一声巨响，两个人瞬间被弹了起来！ 炕炸了！ 屋里一阵黑烟弥漫，都看不清对面的人了！ 这两个人待重新落到炕上，拍拍被颠疼的屁股，这才淡然的离开屋子 。 韩永勤笑嘻嘻的落井下石，”大兴，二领，你俩还嘚瑟呢，我婶儿不早就让你们通烟道吗？你俩懒的屁股蛋子生蛆，就不干！” “一会儿你婶儿回来了，我就说你小子屈皮，往我家炕洞子里扔炮仗了，看她揍谁！” 二领慢悠悠的啃一口手里的土豆子，然后说道。 韩永勤一把板杖子，积雪簌簌往下落。 “草，揍性！你从小就他妈的会栽赃陷害我！奸臣！” 说到这里，几个人忍不住开始哈哈大笑 ！ 没有住过这种土炕的人可能从来没有体会过 ，这在当地很常见，叫“炕打枪”。 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很简单。 实际上就是灶台里的烟气太多，聚在炕洞出不去，外面烟囱又遇到风后，把烟气顶回烟道内，浓烟聚集不流通，就造成了烟气突然爆发。 几人说笑一会儿，杨大海和韩永勤分头回自己家。 张亮亮要直接去找吕小丽。 他说他从市里给吕小丽儿子买了个三层的铅笔盒，得亲自给孩子送去。 杨大海摆摆手，随口嘱咐一句：“别折腾的不能进山了啊！” 张亮亮右手大拇指和食指比划个圈，其他三个手指竖着，“ok了！” 杨大海一笑，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把锁打开，推门而入。 “呼！” 炉膛子里的火早就灭了，屋里空气冰凉，杨大海张罗着重新生火。 “嚓～” 火柴扔到干芨芨草上，橘红色的火苗立马蹿老高！ 杨大海把劈的细柴小心的覆盖到干芨芨草上，随后半盖上炉子盖。 不一会儿，炉子里的火就熊熊燃烧了起来！ 再塞进去一大抱粗劈柴，杨大海坐上水，就不管了。 屋里的温度开始缓慢攀升，炕摸上去也挺热乎了。 杨大海歪在炕头上，迷迷糊糊的有了些睡意。 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杨大海想到了什么，瞬间惊醒！ 鸟蛋！ 他抽到的那个鸟蛋，不知道咋样了！ 他在酸枣沟待了这么长时间，鸟蛋就自己在这冰房冷屋里待着，会不会里面的鸟已经死了啊！ 想到这里，杨大海连忙爬起来，蹭蹭几下爬到被垛旁，小心翼翼的从被垛里面掏出鸟蛋。 还是那颗蛋，没有任何变化。 幸好！ “啪嗒～” 杨大海扥来灯绳，灯光瞬间亮起来。 他右手拿起鸟蛋，冲着灯光细细观察，只见里面有一团黑色的影子，在蠢蠢欲动。 “呼～还活着！” 杨大海连忙把鸟蛋放到炕头的小褥子上，嘴里嘀嘀咕咕的自言自语，还pua人家鸟蛋： “不好意思啊，这两天把你忘了！不过一个好蛋都是独立的，不能太依赖别人！ 你可得好好自己孵啊，最好孵出来个海东青来！” 左牵黄，右擎苍，杨大海已经开始期待这样的打猎生活了。 “老叔！老叔你回来了？” “汪呜～汪呜～” 院子里响起几道脚步声和狗叫声。 杨大海迎出门，只见杨云亭和杨云云带着飞虎，大胖，二胖跑在前面，杨大山手里端着个盆紧跟在后。 “小云亭说看见你回来了，还真回来了！吃肉包子不？刚熟，还热的呢！” “赶得早不如赶得巧啊！” 杨大海把大哥侄子侄女让进屋，然后揭开盖帘和蘸布，拿起一个热气腾腾的包子就开吃。 “嚯！真香！” 杨大海咬开个小口，一股子带着油花的汤汁流出来，咸香咸香的。 “酸菜狍子肉馅儿的，还放了香油，能不香吗？” “我嫂子居然在和馅儿的时候放香油？这日子不过了？” 杨大海惊讶道。 “你就埋汰你嫂子吧，自从咱家日子好过了，你嫂子可没那么抠搜了！” 哥俩儿正打趣着说话，屋外突然传来一阵扑棱棱的响动！ 第143章 闯进家中的大青盖子 飞虎竖着的耳朵一动，随即扭转身子，猛地朝着门外跑了出去！ 大胖二胖紧追其后，嘴里不停的汪汪叫。 杨大海和杨大山对视一眼，连忙跟了出去。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像一口大锅扣了下来。西北风不停地呼啸着，发出嗷嗷的声音。 屋里昏黄的灯光透过窗户照在院子里，是一格一格，拉长的光晕。 就在院子东南角，堆放着许多柞树嫩枝的柴火垛旁，竟然有好几只狍子在贪婪的啃着嫩枝！ 方才的扑棱棱的声音，就是它们从柴火垛抽枝子吃弄出来的响动。 飞虎和大胖二胖已经把狍子围了起来，直立着身子，朝着狍子不停的叫。 受惊的狍子停止了咀嚼，挤挤挨挨的凑在一起，大眼睛好奇的不停向四周张望。 杨大山心中高兴，连忙小跑过去把院门关上。 之前杨大海家的板杖子又矮又塌，自从杨大海重生穿回来，就用上好的红松木重新加固了一下。 现在他家的院子又高又密，老鼠进出都很困难。 这几只狍子估计是刚才从院门处进来的，现在只要把门关上，它们就成瓮中之鳖了！ 杨大山关门的功夫，杨大海已经回屋取了枪！ 他这功夫也数清楚了狍子数，竟然有四只！ 最大的那只应该是个公狍子，头上长着角，背上的皮毛泛着青色，和普通的母狍子土黄色的皮毛不一样。 这种狍子，在当地被称为大青盖子。 一般的狍子也就八九十斤，而大青盖子能长到一百二三十斤！ 这功夫，杨大海家狍子圈里的几只狍子也开始躁动起来，“儿~儿~儿~”的叫个不停！ “哎，大哥，我家狍子圈还缺个公狍子呢！你帮我把这四个狍子活捉了呗！” “活捉？” “嗯呐呗！” “不好整啊！” “好整！我去屋里拿鱼网啊！你看着点儿，狍子要是想跑，你就开枪！” 杨大海把枪递给杨大山，自己跑回西屋，猫腰撅腚的一堆杂物里找抬网！ 翻了一会儿，还真让他翻到了！ 这是一幅六米长，三米宽的渔网，用的时候，两边用铁丝绑上木头，人抓着木头，在水流比较缓的地方慢慢走，最后抬起来，网里能捞不少鱼虾！ 此时的渔网没有绑着木头，但是铁丝还在上面。 杨大海迅速的找了几个比较沉的松明子绑在四周，然后出了屋。 三条狗还在包围着四只狍子，杨大山端着枪，守在旁边。 因为人和狗都没有动作，几只狍子在最开始的惊慌之后，已经没有了好奇心。 距离柴火堆最近的两只母狍子甚至又开始扯嫩树枝吃了。 吧唧吧唧~ 小黑嘴一动一动的，还挺可爱。 杨大海把渔网的一头交给他大哥。 杨大山立马明白弟弟要干啥，接过渔网笑呵呵的说：“人家都网鱼，你这倒好，开始网狍子了！” 说干就干，两人轻手轻脚的往前走，把渔网的一头放下，分别捏着另外两边，然后一个用劲儿—— 松明子扯着渔网，在狍子头上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然后稳稳当当的落在了狍子身后！ 渔网突然蒙到头上，四只狍子猛的受惊，这才反应过来，想要向上纵起逃跑！ 可是渔网蒙着头，松明子老沉，坠着底，它们纵了好几下，却根本没有像往常一样跑起来。 “儿~儿~儿~” 狍子发出短促又尖锐的鸣叫，开始拥挤、踩踏，不一会儿的功夫就乱套了。 第144章 送上门 杨云亭和杨云云跑出来，睁大眼睛看着渔网里正在不停挣扎的四只傻狍子！ “哇塞！四只大狍子诶！老叔，爸，是不是又能炖狍子肉吃啦？” 杨云云拉着杨大海的手，欢乐的问道。 “嗯呐呗~你是想吃熊掌，还是想吃狍子？” “咦，这，我还没吃过熊掌呢~” “咱家还存着四只熊掌，等过年的时候做了，嗯，就给你做个地三仙！” 杨大海口中的“地三仙”并非后世的“地三鲜”。 这时候的地三仙是把老虎、熊和鹿一起炖了，而不是茄子、土豆和青椒的组合。 几个人随意的聊着天，傻狍子们也折腾累了。 它们累了，就不动弹了，索性卧在地上，大口的啃着刚才没吃光的柞树嫩枝子。 吃的成香了！ 杨大海凑过去蹲下，先胡噜一把傻狍子脑袋上软乎乎的毛，随后把绳子从渔网眼穿过去，把狍子的两条前腿捆在一起，两条后腿捆在一起。 这只被捆的母狍子闭着眼睛，嘴巴嚼啊嚼，一点儿反抗都没有。 杨大山也过来帮忙，不一会儿两个人就把其他三只狍子也都捆好了。 撤下渔网，只见四只傻狍子的屁股毛都炸开了，白乎乎的。 杨大海去柴火垛抽出一大捆柞树嫩枝，放到傻狍子的嘴边儿，喂它们吃。 “大海，把狍子扔进圈里吧，别搁院里放着了，这也不是个事儿啊！” “行，大哥，那咱俩把它们扔进圈里！” 杨大海说着，却一眼搭上了一只母狍子的脖子。 上面赫然套着一个钢丝圈！ “这是谁家套的狍子跑出来了？” 杨大海心中一愣。 原本他以为是傻狍子们饿蒙圈了，这才溜达到村里来，恰好他家圈养着狍子，所以误打误撞进来的。 可是现在看，那狍子上套着套子，分明是人家谁上山套回来的，结果又跑到了他家。 要是这样，那狍子可不能要！ 都是乡里乡亲的，备不住就有谁家的猪马牛羊跑到邻居家，也没有谁家给人昧下的。 杨大山回屋把手电筒拿出来，一道光柱打在母狍子的脖颈上。 “看看是谁家做套子的手法，咱给他送回去。” 整个草甸营子打围的炮手不多，可是靠山吃山，下套子的人委实不少。 而且大家做套子都有自己特定的手法，一般都能看出来。 杨大海仔细研究了一下套子，他突然眉头紧皱，大骂一声！ “哪个狗日的偷我的狍子和套子！” 杨大山闻言一愣，“啥？这是你下的套子？那怎么......” 话没说完他就反应过来了，这是杨大海下的套子，然后套住了狍子，再然后，套子和狍子被人一锅端了。 不过，保险起见，杨大山还是再确认一下，“你确定这套子是你做的啊？” “那指定没错啊，你看这钢丝，亮哥专门从后勤那儿拿的，上面还有号呢！再说了，我自己的手法我还能认不出来？” 哥俩儿正说着呢，门外突然一阵嘈杂声传来。 “嘭嘭嘭~” 拍门声响起。 “大海兄弟，搁家呢嘛？你家有没有看见四只狍子啊？” 是赵二河的声音。 杨大海呵呵冷笑一声，站了起来，拍拍双手，就去开门。 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之前他们还纳闷是谁偷了狍子和套子呢！ 这不，送上门来了！ 第145章 闹一场 杨大海用力拉开门，冷着一张脸问：“找我干哈？” 门外站着的赵二河一愣。 赵大河和赵三河与杨家兄弟分别结下了生死仇，赵家和杨家也结下了仇，这是整个草甸营子人所共知的事儿。 可人家杨大山和杨大海是讲理的人，对于赵二河，并没有那么排斥。 这也是赵二河今天硬着头皮过来杨大海家的原因。 “大海兄弟，我来是想问问，你家看到四只狍子没？” 赵二河陪着笑问道。 他虽然这么问，可是很显然是确定这四只狍子就是跑到了杨大海家。 “看到了，咋的？你家的？” 杨大海言简意赅，赵二河楞上加楞。 怎么杨大海今天说话夹枪带棒的，语调还阴阳怪气？ 赵二河只当杨大海心中因为什么事儿不高兴，继续扯着笑道： “兄弟，那狍子是我大哥上山套的，你要是看见了，告诉哥哥在哪儿，哥哥回头给你送狍子肉吃！” “你大哥套的？来，你进来看看，是这四只不？” 杨大海侧过身，露出院子里的四只正在吃饭的傻狍子。 赵二河走进当院，一眼看见大青盖子，高兴的笑着说： “可不就是这四个嘛，兄弟你受累了！你看，还让你费了二遍劲，要不你挑一个吧，我带回去三个就行~” 要说这赵二河，是比一般人都懂事儿，也大方。 可这并不是赵大河套的狍子，也轮不到赵二河在这儿装大方。 杨大海又是冷笑连连：“赵二哥，你确定这是赵大河套的狍子？” 赵二河脸上的笑再也挂不住了。 他从一进门就陪笑，还说要送给杨大海一只狍子，可这杨大海并不识抬举，阴阳怪气的，是要全把狍子昧下还是咋地？！ 想到这儿，赵二河的眉毛就皱了起来，语气也淡了： “大海，这确实是我哥套的，今天刚从山上运下来。一块儿捉的还有飞龙啥的，都搁家呢！没骗你！” “行！有你这话就行！” 杨大海一把抓住赵二河的胳膊，扭头对杨大山道： “哥，咱今儿又让人欺负了，我去赵家讨个公道，你去给咱找一下永福大叔，让他过来主持公道。” “嗳，大海你去，我随后就到！” 杨大山还嘱咐闺女和儿子，“你俩把狗都带回咱家，跟你妈说，你老叔又让赵家欺负了。” 杨云亭也挺机灵，听了爸爸的话，立马喊着狗子，拉着妹妹往外跑，边跑边喊： “妈呀，我老叔又让老赵家人给欺负了啊~” 小伙子嗓门嘹亮，一路跑一路喊，不少人家都听见了。 杨家人不按常理出牌，赵二河彻底懵圈了，他有心想挣脱杨大海的手。 可是杨大海的手就跟个铁钳子一样，死死摁住他的胳膊，他怎么挣脱都没有那个！ “走吧，你跟我亲自去问问赵大河那个狗东西，这狍子到底是谁套的！” 杨大海使出五分力气，赵二河就像个破麻袋一样，被拉着向外走。 对门的大兴和二领哥俩正在收拾炕呢，听见动静就趴在板杖子上看热闹。 “大海子，又咋地啦？” “赵大河个狗东西偷我下的狍子和套子，我去找赵大河问问！” 杨大海嘴上说着，脚步不停，径直向东走。 杨大山则是往西边李永福家跑去。 大兴和二领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激动，立马扔下手里的簸箕和笤帚，抄着手就跟上了杨大海。 就这样，杨大海一路走着，着实惊动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等他们到了赵家，身后已经缀着不下十几个看热闹的人了。 “嘭！” 杨大海撒开抓住赵二河的手，伸脚踹开赵大河家的院门！ “老二，你踹门干哈？狍子从杨大海家领回来没？” 赵大河从仓房里走出来，手里还拎着一只冻僵了的飞龙。 “诶？杨大海？！你怎么，你怎么来我家了？你来我家干哈啊？” 赵大河上次被杨大海用刀生插四肢放血，如今看见杨大海还心有余悸，下意识的就后退了一步。 “我来你家干哈？我来你家捉赃！” 俗话说，捉贼捉赃，拿奸拿双，杨大海如今后台硬实，贼赃在手，自然是要大闹一场的。 杨大海一句来你家捉赃，赵大河双腿就是一软！ 他眼珠子急速转动，心里想着，自己偷的套子和猎物，不会就是杨大海下的吧？ 不会那么巧吧？！ 赵二河在旁边看的清楚，兄弟几十年，什么样的表情代表什么，他心里门清。 只看大哥眼珠子乱转，他就知道，杨大海说的八成是真的！ “作孽啊~” 赵二河心中长叹一声，铁青着脸，扭头不去看二人。 “杨大海，别仗着你是张场长眼前的红人，你就胡说八道啊！这是我自己上山套的，跟你有啥关系啊？” “再说了，整个草甸营子就你杨大海一个人会下套子？” “你说我拿你套的猎物，你有啥证据？你要没证据，你，你等我给你好看！” 赵二河越说越激动，越说越觉得自己有底气。 杨大海也不说话，而是欺身进了赵大河家的仓房！ 嚯！ 这一屋子猎物！ 只见屋里横七竖八的放着好多只飞龙，野鸡，还有死狍子，青羊，雪兔啥的，都还没来得及处理。 赵大河赶上来，想把杨大海拉出去，“你进我家干哈啊？想偷东西啊？” 杨大海嫌他啰嗦，身子用劲儿，朝外一震，赵大河竟然被甩了出去！ 他下盘不稳，跌倒在门槛上，摔的屁股生疼！ 高来娣刚从茅房出来，一见丈夫被打，立马四处张望，跑到墙角，抄起一把铁锹，朝着仓房就来了。 “我让你欺负人！” 她用力挥舞起铁锹，朝着杨大海脑袋就抡了过去！ 这一下要是抡实着了，杨大海的脑袋就得分成上下两半！ 挤在门外看热闹的人没想到高来娣下手能那么狠，纷纷发出惊叫声。 有反应快的，就挤上去想拉住高来娣的胳膊，阻止她伤人。 可铁锹已经出去了，拉她也来不及了。 杨大海早就看见高来娣朝他抡铁锹了，他不躲不闪，在铁锹距离他不过几公分的时候，闪电般的伸出右手，脑袋一侧，伸手抓住了铁锹把！ “给我吧你！” 一语既出，杨大海微微用劲儿，轻松地从高来娣手中夺过铁锹，然后他双手握住铁锹把，稍一用力~ “咔吧~” 小孩儿胳膊粗的红松铁锹把，被掰折了。 第146章 惹众怒 “哎呦喂~老天奶奶啊，欺负到俺家门上来了，这是不让人活了啊！” 高来娣手中武器被夺，先是愣怔了一下，随后立马扑腾坐到地上，双手拍打着大腿，就开始哭嚎。 正在这时，杨大山和李永福赶到了。 两人恰好在门口碰见急匆匆赶过来的赵有松俩口子。 赵有松微微一愣，“永福大哥，这咋还惊动你了呢？” 李永福微微咳嗽一声，意味不明的道：“先进去看看吧！” 仓房里正闹腾着，赵有松阴沉着脸，冲着赵大河厉喝一声：“老大，让你媳妇起来，要闹去屋里闹去！不嫌丢人败兴！” 赵有松是个老派人，从不直接对儿媳妇表达不满，都是骂儿子，再让儿子去收拾儿媳妇。 赵大河蔫头耷拉脑的去扶媳妇，却被高来娣一把推了个踉跄！ 她猛然站起来，冲到赵有松一步前，伸着手指隔空指点，语气悲愤： “你还嫌我丢人败兴？你也不看看，人家先把你儿子的正式工作搞黄了，把你儿子三刀六个洞的放血！你个老王八连个屁都不敢放！ 现在好不容易靠打围赚点儿钱，人家又来折腾了，你一来不说给儿子媳妇做主，上来就掉炮往里轰！ 你，你，你脑袋是让驴踢了，还是让门给夹了？！ 都说你是小诸葛，在村里打腰，我看都是放屁！” 高来娣连珠炮一样，唾沫星子喷的赵有松满脸都是。 赵有松脸色气的铁青铁青的，赵有松家的跳着脚骂儿子：“你还不给我抽烂她这张逼嘴！” 赵大河被他娘一激，脑子发热，右胳膊抡圆了—— “啪！” 高来娣的左脸跟吹气一样，瞬间就又红又肿，鼓得老高！ “你他妈的敢打我，老娘跟你拼了！” 高来娣像头炸了毛的母狮子，双手叉腰，脑袋朝着赵大河的胸膛就撞过来了！ 小炮弹似的~ 屋里乱糟糟的，杨大海被挤到了墙角。 李永福皱眉问杨大海：“到底咋回事儿啊？” “永福叔，你看这套子，是我做的，赵大河不讲究，又偷套子又偷狍子。” 杨大海说着，又从旁边的墙上拿下来一个小面口袋，打开一看，里面是红彤彤的高粱粒。 “叔儿，他还下药，扁毛霜！这玩意儿剧毒！” “啥东西？！这个混蛋玩意儿！” 李永福瞬间暴跳如雷！ 村里人谁不去山里下套子啊，逮着个兔子野鸡啥的，不值当的去卖，通常都是自己家吃了。 这特么的要是吃到了带扁毛霜的，全家都得吹灯拔蜡！ “别打了！” 李永福声若洪钟，随手一指，“大兴，春来家的，你们给我把他们拉开！” 赵大河和高来娣胸膛剧烈起伏，被人拉着，脖子还梗梗着，不服气。 李永福直接把套子怼到赵大河眼前，“这是你做的套子？” “嗯呐！我做的！咋啦？！” 赵大河语气挺横。 “咋了？没咋，既然是你做的，那你就当场再给我做个套子看看。” “啊......” 赵大河一下子卡壳了。 没别的，还是那句话，个人有个人做套子的手法，况且杨大海是系统传的手艺，和普通手法还真不一样。 赵大河支支吾吾的不上手，里里外外看热闹的谁不知道咋回事儿啊！ 大家七嘴八舌，说啥的都有。 “咳咳~都安静一会儿，这扁毛霜你用了多久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 “什么？赵大河你个兔崽子，居然用扁毛霜？！”一个老汉顿时急眼了，“我昨天从你这儿买的飞龙，是吃扁毛霜毒死的？！” 他说话的声音都颤抖了。 昨天家里来新亲，老婆子嫌饭菜简单，怕被新姑爷笑话，催着他来赵大河家买两只飞龙吊汤。 飞龙汤确实鲜美，大家喝了个盆干碗净！ 老汉顿时觉得胸前发堵，喘不过气来。 春来家的就是老汉的儿媳妇，本来吃瓜吃的津津有味，哪成想竟然吃到自家头上来了！ 那飞龙汤她可是也喝了啊！ “噶~” 春来家的向来胆小，一害怕，晕死过去了！ 第147章 熟悉的一跪 春来家的晕死了，周围的人不明所以，全都吓得要命。 这是被毒死了，还是被吓死了啊！ 李永福喝住乱营了的人群，让四个大小伙子，抬着春来家的赶快去村卫生所找刘大夫。 赵大河和高来娣对视一眼，也顾不上打架了。 赵大河凑到媳妇耳朵边儿悄声问：“你卖给老李头儿家的飞龙不是药死的吧？” 他们一般处理药死的飞龙野鸡啥的，就是把内脏全部摘出来扔掉。 高来娣心里犯嘀咕，可是脑子咋也想不清楚，自己卖给老李头儿家的是扒了内脏的飞龙，还是囫囵个的。 李永福背着手跟在人群后边，临出门时，回头硬邦邦的扔下一句话：“赵大河，你也跟着！” ...... 寒风呼啸，卫生所内温暖如春。 刚吃完饭的刘大夫正趴在方桌前研究人体科学。 “啧啧~” 刘大夫意犹未尽的伸出右手食指，沾了一下唾沫，翻开下一页...... 咚咚咚~ “刘大夫，刘大夫！快出来吧，出人命了——” 嘈杂的脚步声在门口响起，接着就是有人把门拉开了，呼啦啦涌进来一群人。 “这是咋滴啦？” 刘大夫熟练地把人体科学放到抽屉里，顺手锁上，钥匙放进衣服兜里。 “你看看，春来家的死过去了！” 他们七手八脚的把春来家的放到病床上。 刘大夫凑近一看，也唬了一大跳！ 只见春来家的面如金纸，双眼紧闭，呼吸微弱。 “让让，都让让！别都围在病人头前，空气不流通了！” 刘大夫挥手让人群散开，熟练地把听诊器挂到脖子上，开始给春来家的看诊。 听会儿心跳，再扒开眼皮看看，“没啥大事儿，我扎两针就好了。” 说着，他回身去药架上拿下来一个长方形的小铝盒，就跟特制版的饭盒一样。 打开盖子，从里面挑出一根三寸长的银针！ 针芒锋利，在灯光下闪着烁烁寒光！ 刘大夫手起针落，唰唰唰，连续三针下去，春来家的还真的嘤咛一声，醒了过来！ 老李头儿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凑过去抓住刘大夫的胳膊哭道：“快给我看看吧，看我中没中毒啊？” 又是一番诊断，刘大夫的结论是没有中毒。 老李头儿顿时觉得眼也不花了，头也不晕了，眼前的一切都清晰了。 别人还没咋地，跟在后边的赵大河“噗通”一声，瘫坐在了地上！ 妈的妈，我的姥姥！ 赵大河嗷的一声，就开始哭嚎起来，哭的那叫一个惨哦！ 李永福走过去，没好气的踢他一脚：“别嚎丧了！春来家的福气大，没中毒，但你家那些扁毛霜可不是假的！乡里三令五申不让去山里下毒，这个该咋处罚，你心里有数吧？” 李永福的这个态度，很明显就是不想轻轻放过赵大河。 “永福大哥！是我没把孩子教育好！我没脸啊！今天我就给大家伙儿跪下了！我替这混蛋儿子赎罪！” 赵有松不知何时也到了卫生所，他一脸沉痛模样，将腋下的拐杖一扔，猛地就跪在了众人面前！ 杨大海抽抽鼻子：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赵有松这一跪，人们一时间还真有点儿慌乱和不自在。 其实高来娣没说错，赵有松在草甸营子还真算是个能耐人，会说话，会做人，身上还有本事，能挣钱，在村里也是说了算的打腰人物。 猛然间这样的一个人物跪在自己面前，大家还真有点儿不真实的感觉。 这不，他一跪，马上就有人要来扶，“赵大叔，这跟你有啥关系啊，你快起来......” “就是，就是，快起来吧！” “......” 赵有松心中松了口气，正要就坡下驴，没想到人群里悠悠的传出来一句话。 “是啊，不就是下扁毛霜嘛，也没吃死人。不过就是不知道下回轮到谁了，还有没有人家春来家的命大！” 此话一出，伸手扶赵有松的那人身形就是一僵！ 是啊，这回跟自己家是没啥关系，可谁也保不准下回轮不到自家啊！ 他尴尬一笑，就抽回了手。 借着他手劲儿想起来的赵有松，乍一失去依靠，身形一栽歪，嗙的一下就摔在了水泥地上。 第148章 孵出来个肉鸟 赵有松是真没想到，他能落到这一天。 丢人啊！ 这辈子的老脸都在今天丢尽了！ 他趴在地上不断地颤抖着身子，像是一条被时光遗弃的老狗。 李永福和他从小光屁股长大的，就算感情不深，可此刻心中还是生出了无限的悲哀和怜悯。 他走过去，弯下身子，双手用力，扶起赵有松。 “老弟啊，这事儿，你得给大家伙儿一个交代。” 赵有松满脸是泪，此刻听到李永福的话，双眼不禁绽放出亮光，李永福松口了！ “老哥哥......” 李永福拍拍他的手，“你想想，尽快吧！” 尽快安抚村民，把事压下去，这是对赵大河最有利的选择。 赵有松是个有决断的人。 他抹一把老泪，先是走到杨大海兄弟面前，深深鞠了一躬。 这次的杨大海和杨大山并没有像上次一样侧身躲避。 赵有松直起腰，满面诚恳道：“大河拿了你的套子，我让他赔给你。再给你一笔额外的补偿，你看行不？” 杨大海是始作俑者，赵有松就算心里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此刻也得安声和气的跟他道歉，谈补偿的条件。 “赵大河拿了我十三个套子，那就是十三个狍子，一个狍子市价百十块钱，这您没异议吧？额外的赔偿我就不要了，您就把狍子钱给我就成。” 杨大海笑眯眯的说道。 赵有松脸皮一僵！ 心中暗暗骂道：“这究竟是不是杨庆喜的种？！怎么如此心狠手辣！一点儿都不像他老子那么仁义！” 忍住腹诽，赵有松点点头，“大侄说的没错，不过这狍子也有大小，咱们要是都按一百斤算，是不是有点儿......” 杨大海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赵有松愣怔一下，随后立马转变口风：“钱，一会儿我亲自给你送过去。” “行，那我就在家等着赵叔。” 杨大海兄弟又和李永福告辞，这才悠悠然的回了家。 韩永勤知道的晚，等他到村卫生所的时候，杨大海已经回家了，他又掉头跑到杨大海家。 “海子哥，到底咋回事儿啊？” 韩永勤一进门口就气喘吁吁的问。 杨大海正坐在炕上吃包子。 晚上这一折腾，大哥拿来的包子都凉了，他又在锅上用油两面煎了一下。 “哎，你吃不？狍子酸菜馅儿的。” 韩永勤接过包子，盘腿坐到炕里，边吃边问：“咱山上下那套子真是让赵大河给偷走的啊？” “没错，他家放着的那些套子就是我下的。” “草，赵大河真不是人揍的！” 杨大海嘿嘿一笑，“他也没落好，一会儿他爹就给咱送一千三百块钱来！” “啥？一千三百块钱？赵家有那么多钱吗？” 这钱快顶的上他和杨大海一年的工资之和了！ “他肯定有，不说之前贪污的，就是这段日子打围，他也没少弄钱！” 杨大海包头紫皮独头蒜，咬一口，辛辣味儿顿时溢满口腔，他赶紧咬一大口煎包子，缓解一下辣味儿。 韩永勤想起了什么，“你说卖给李万年毒野味的人，是赵大河和高金宝不？” 杨大海点点头：“我觉得是。” “那就奇了怪了，李万年不说给他们好看吗？这咋也没动静儿啊？” 杨大海也纳闷呢，一度还怀疑是不是他们想错了。 “嘭嘭嘭~” 敲门声响起。 韩永勤把最后一口包子塞进嘴里，利索的下了炕，趿拉上棉鞋：“我去开门！” 来人是赵二河，。 他把一摞大团结放到炕桌上，对杨大海道，“兄弟，你点点吧！” 杨大海也没客气，说什么不用点的话，他直接示意韩永勤：“兄弟，你点点！” 韩永勤利落的拿起钱查数。 赵二河的脸色比锅底还黑。 “哥，钱没错。” “嗯呐~” 杨大海点点头，随手用筷子夹个包子对赵二河说：“吃个包子不？” 赵二河：“......没啥事儿我先走了。” 杨大海坐炕上没动，韩永勤送出去。 不一会儿他就回来了，重新爬上炕。 “哥，我原先还觉得赵二河算是赵家里还不错的，现在一看，也就那样吧！” 杨大海一乐：“一棵藤上结的瓜，还能有甜的，有苦的？” ...... 杨大海一觉睡到自然醒。 睁眼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了。 明亮的光线照满了整个房间。 他慵懒的伸个懒腰，慢腾腾的起床， 刷牙，洗脸，给炉子加柴火，做饭。 “滋啦滋啦~” 鸡蛋被煎的两面金黄，油滋滋的。 杨大海又把铁锅端到一边儿，在炉子上用火烤了两个馒头。 等馒头被烤的金黄发脆的时候，从中间掰开，一股子热气腾的一下冒出来。 杨大海把煎鸡蛋夹到馒头中间，又放上两三片脆嫩的酸菜心，咬一口，嘎嘎香！ 吃完饭，给狗子们加餐，又逗它们玩了一会儿，杨大海重新躺回到炕头上。 看了一会儿《隋唐演义》，杨大海从肚皮上把鸟蛋拿起来，对着阳光看。 “蛋蛋啊，今儿个想出来不？” 鸟蛋：...... 依旧没有任何动静儿。 杨大海把鸟蛋往炕头上一放，看了会儿书，头一点一点的，又打起瞌睡来。 炉火烧的正旺，炕头温度不断升高。 杨大海睡的渐渐不踏实起来，心头火烧火燎，喉咙发干。 他迷迷糊糊的转一下身子，忽然觉得肚皮一揪一揪的疼！ 好像是有啥东西在啄他！ 杨大海伸手胡噜一下。 咦？ 啥东西热乎乎的，还会动？ 杨大海一激灵，忽然想起自家那个好几天都如如不动的鸟蛋来。 难不成就这一会儿，鸟蛋孵出雏鸟来了？ 也不知道孵出来个什么？ 杨大海连忙睁开眼看。 阳光刺眼，他手搭凉棚，这才看清。 只见果然有一只刚刚出壳的小鸟，全身肉红色，身上连根绒毛都没长，两只大眼睛炯炯有神，张着嘴，正在啄他的肚皮！ 旁边是刚刚挤碎了的蛋壳！ 杨大海皱眉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这是个啥品种的鸟。 这咋还不长毛啊？ 纯肉鸟？ 第149章 是巧儿还是老楞 杨大海愣了半天神，肚皮被肉鸟啄红了才回过神来。 他将小肉鸟轻轻握在手中，拿到眼前细看，“啧，虽然没毛有点儿丑吧，不过细看也还挺俊的。” 对于自己亲自孵出来的蛋，杨大海竟然生出了一些身为人父的自豪感。 不过小肉鸟显然对杨大海很不满意，点着脑袋，不停地用鸟嘴啄他的手心。 间或发出“唧唧唧唧”的声音。 “嗬，你饿了是不？我去给你整点儿吃的，你乖乖在炕上等着！” 杨大海把小肉鸟放到炕中央，自己沏了一碗奶粉，晾凉了，这才端到屋里。 “来，喝点儿奶吧！” 小肉鸟凑到碗边，只啄了一口，就站到旁边，唧唧唧唧的叫。 看那样子，仿佛是抗议。 “不喝奶？” 杨大海以前养过鸡，刚出壳的小鸡嗓子眼嫩，需要把小米泡软了再喂给小鸡。 可是现在再泡小米来不及了呀！ 杨大海灵机一动，想起昨天大哥送过来的肉包子。 他掰开一个肉包子，把里面沁了汤汁的软面揪出来，装到小碗里，用热水泡软和了，喂给小肉鸟。 可是它依旧抬着脑袋不肯吃！ 小小的一团，站在炕上透出一股子昂扬的精神头，怎么看怎么不是一般的鸟！ 杨大海看的心中欢喜，可是他又发愁，不知道小肉鸟到底想吃啥。 正巧他手里还拿着刚才揪完软面剩下的包子馅儿，小肉鸟好像闻见味儿一般，刷刷刷迈着小步子，晃晃悠悠的走过来，顺着杨大海的手一下一下啄肉吃！ 好家伙！ 杨大海真服了。 谁家好鸟刚生下来就吃肉啊！ 而且它还能精准的挑肉吃，凡是酸菜的部分，都吐出来。 连着吃了少半个包子馅儿，杨大海连忙把包子馅儿拿到一边儿，不让他吃了。 他生怕小肉鸟把自己撑死！ “唧唧~唧唧~” 小肉鸟好像吃饱了，叫了两声，自动走到杨大海手掌心，脑袋一缩，团成一团，开始睡觉！ 杨大海把小肉鸟轻柔的放到褥子上，又把系统调出来。 他想看看系统有没有提示，这只小肉鸟到底是啥品种。 蓝光一阵闪烁。 透明的屏幕出现在眼前。 果然，原本写着【恭喜宿主抽中鸟蛋一个！】的地方，变成了【恭喜宿主抽中纯白色矛隼一只！】 【矛隼，又称鹘鹰，海东青，属于猛禽中个体较大者，是古老的猎鹰品种。 矛隼以壮观的飞行能力和卓越的狩猎技巧闻名，时速可达300公里每小时，捕猎时从空中俯冲向下，冲击力极大。】 “牛逼！” 杨大海忍不住大喊一声！ 看来自己真的是时来运转了，竟然抽到了一只纯白色的海东青！ 这真是难得的宝贝！ 长白山一带自古就有猎鹰的习俗，进山的时候，要是肩膀上架着一只鹰，那可比带着十条猎狗都拉风！ 为啥呢？ 俗话说，九死一生，难得一鹰。 要训练出一只听猎人话的猎鹰那是非常的困难。 因为不是谁都能像杨大海一样，莫名其妙的就获得了一只纯白色的海东青雏鹰！ 一般人要驯鹰，首先就要捉鹰。 在群山峻岭最险峻的地方布网，网上拴着活兔子做诱饵，捉鹰的人要不能动地儿，盯着是否有落网的鹰。 单就这个捉鹰的过程，十天八个月是他，一年半载也是他，能不能捉到，全靠运气。 等捉到了鹰，还得熬鹰，二十四小时不睡觉的盯着它。 等把鹰熬的受不了打盹了，就可以给鹰吞麻轴了。 吞完麻轴，再到上架过拳，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起码得一两年的功夫。 从这个过程就能看出来，一只猎鹰是多么的难得和宝贵。 第150章 海东青的来历 “唧唧~唧唧唧~” “唧唧~唧唧唧~” 海东青——小肉鸟在一众烁烁目光中无聊的张嘴打了个哈欠，然后一歪屁股，躺在小褥子上睡着了。 韩永勤和张亮亮对视一眼，均是目露疑问。 “啥时候的事儿啊？咋就整了个海东青？” “这是海东青吗？全身一根毛都不长，跟个肉蛋一样！” 杨大海不乐意了，“啥肉蛋啊！我们刚孵出来，还没长毛很正常的好不好？” “啧啧，看你那护犊子的样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生的呢！”张亮亮哂笑道，“我看这就是家巧儿。” “你才是家巧儿，我看你俩都是家巧儿！” 杨大海觉的自己家小肉鸟受到了侮辱，一时间恼羞成怒，连喷张亮亮和韩永勤一脸唾沫。 钱强、钱力和唐军揣着手，在旁边嘻嘻笑。 倒是刘建国见过些世面，他仔仔细细的端详了一会儿小肉鸟的爪子和翅膀，又看看它的嘴和眼眶子，眼睛当场直了。 这还真像是只海东青！ 刘建国说完这话，屋里人顿时信了几分。 不为别的，刘建国年轻的时候，真的上山蹲鹰过！ 他还捉到了一只刚长全羽毛，还不太会飞的落巢鹰！ 这就算捡到宝了。 “不过那鹰后来让我给卖了。” 刘建国现在说起来还有点儿遗憾。 “为啥卖啊？” 张亮亮就搞不懂了，肩膀头子上架只鹰，多威风啊！ 简直是牛逼闪闪放光明！ 刘建国老脸微红，嘴里支支吾吾的，没说出个一二三来。 倒是钱万山知道点儿往事。 想当年刘建国靠过旁边屯子的一个娘们儿，鹰最后卖了，估摸着也是为了把钱贴补给她。 为了给刘建国解围，钱万山换了个话题，“大海啊，这海东青一般都是五六月下蛋，你这大冬天搁哪儿淘换的蛋啊？” 杨大海早就想好了托词：“我做梦梦见我爹了。” 一句开头，韩永勤就知道杨大海要胡说八道了，他紧抿住嘴唇，不让自己笑出来。 “......我爹在梦里就跟我说啊，他老人家知道我现在打围，要送给我一只海东青助助阵。” 杨大海脸不红，心不跳，继续扒瞎：“我一醒过来，这小家伙就搁我炕头儿蹦跶呢！” 屋里一片寂静。 众人只觉得头顶飞过了好几只乌鸦。 太特么尴尬了，这话谁信啊！ 不过杨大海才不管他们信不信，爱信不信呗！ “人都齐了，咱们说正事儿啊！家伙什儿啥的都准备好了不？吃过中午饭，咱们可就出发羊头岭了！” 说到猪王，大家重新兴奋起来。 “都准备好了，这回必须把猪王拿下！” 众人信心满满。 其实到了猪王这个程度，那肉腥臊的能迎头撞人俩跟头，就算打下来也吃不了。 这群人之所以这么上赶着要去打猪王，一多半人是因为有瘾！ 打猎就跟钓鱼一样，让人上瘾。 到了一定程度，猎到什么，能不能吃，其实都无所谓了，而干下大货带来的那种满足感，却是什么都比不上的！ 当然，还有几个人是因为别的原因。 比如钱强和钱力，是为了通过打猪王来克服自己对跑山打猎产生的恐惧。 而钱万山，他指着打下几个黄毛子和老母猪换钱。 此时，天上又开始飘起了清雪。 众人在杨大海家饱餐一顿，随后收拾好东西，放到爬犁上，朝着羊头岭出发！ “啪~” “啪~” 甩响的鞭子炸开了两边树上的雪淞，白色雪花簌簌飘落。 第151章 老驴子 鸡头岭所在之处，长满了两三个成人怀抱粗的红松，棵棵挺拔，直入云霄。 黄花岭国营林场的95楞场，就在此地。 张亮亮的吉普车坐不了那么多人，他就先带着上岁数的刘建国，钱万山和杨大海、钱强四人先行。 韩永勤，唐军和钱力三个年轻力壮的则是拉着四条猎狗，苦逼的坐爬犁在后面紧跟。 吉普车顺着积柴道，轰隆隆的爬到楞场。 莽莽林海雪原之中，出现了一大片空地，空地上整齐地码着五米多高的一垛垛木材，还有十几个窝棚。 其中最大的一个窝棚是把头住的地方。 张把头自从接到张亮亮的电话，今天一大早啥也没干，就准备着迎接张科长。 吉普车的轰隆声刚响起，张把头就带着人小跑着迎了过来。 “张科长！张科长！赶快进窝棚歇会儿吧，是不是冻坏了？” 张把头论起来和张亮亮还是本家，不过血缘关系有点儿远了。 “忠叔，都说了多少遍了，叫啥张科长啊，叫亮子！” 张亮亮这话一出，张把头顿时觉得面上有光，刚才略弯的腰板也直了起来！ 他哈哈一笑，揽住张亮亮的肩头，“行，亮子进屋！叔儿给你准备好吃的了！” 两人当先走在前面，他也没冷落其他人，张把头回过头，特别热情的招呼杨大海等人：“都快进屋暖和暖和！” 张把头这个窝棚，说起来更像是个木刻楞，红松圆木垒垛做成霸王圈，房顶上的瓦片也是用红松木锯成小段，再顺着木茬切成薄厚均匀的木片做的。 窝棚中间放置一个铁皮炉子，熊熊火焰把铁皮烟道都烧红了，屋里特别的暖和。 窝棚里面十分宽敞，呼啦啦进了七八个人，竟然一点儿不显得拥挤。 尤其是正对门口的一个大炕，上面摆放着两大桌丰盛的饭菜，还有白酒啥的。 “亮子啊，死冷寒天的，你们受罪了，快！赶紧上炕暖和一下，咱们先喝点儿白酒，吃点儿饭啥的！” 张把头给几人把白酒满上，“这是我存了好几年的人参酒，大家伙儿千万别客气！” 张亮亮拦住张把头让菜的手，“忠叔，我们不是来喝酒吃饭的。上次看见猪王的那个套户搁哪儿呢？” “你别急啊！”张把头笑呵呵的，“你不就说老驴子嘛！我知道你今天来，一早就没让他出工，就让他在窝棚里等着呢！” “那我们去找他！” “哎，你就搁这儿等着就行啊，我让人去喊他。” 张把头给旁边儿人使个眼色，那人立马去喊老驴子。 老驴子人如其名，长得又高又瘦，稍微有点儿驼背，一张大长脸，两只招风大耳。 他一进屋，没等别人招呼，一屁股就坐炕边上，正挨着杨大海。 “张把头，谁要问俺野猪的事儿啊，赶快说完，俺得上山了！” 老驴子一拉脸，脸更长了。 他嘴里不满的嘀咕：“净他妈的耽误挣钱，老子什么时候才能攒上媳妇本啊！” 这句话张把头没听见，杨大海听的真真儿的。 杨大海一乐，在张亮亮开口前说话了，“这位大哥，你要是跟我们说清楚猪王在哪儿，我送你一头黄毛子。” “真的么？！” 老驴子猛地从炕上蹦起来，俩眼瞪的像铜铃一样！ “嗯呐呗！比真金还真！” 杨大海点头保证。 没想到老驴子听完杨大海的话，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你说的话俺不信！你都没坐主座！而且你岁数最小了！” 他一指张把头旁边的张亮亮，“俺信他说的话，他坐主位，说话比你算数！” 老驴子神来一笔，把整个屋里的人都弄懵了。 还是杨大海率先反应过来，他也不生气，而是反问道：“老哥你是山东人？” 老驴子愣磕磕的一点头：“你咋知道的？” 杨大海心道，这么讲究主次座位，并且下意识通过主次座位判断人身份重要与否的，也就是山东人了。 孔孟之乡，讲究礼法，名不虚传。 “你甭管我咋知道的，你就知道我说话指定算数就行！” 说着，杨大海朝张亮亮道：“我说的算数不？” “算数呗！” 有了张亮亮的保证，老驴子这才喜笑颜开，伸出手指盘算了一会儿黄毛子能卖多少钱，立马站起来，欢欢喜喜的说： “那现在就走呗！还等啥啊？” 刘建国有心想说，今天日子可不太好，月份牌上写着诸事不宜啊！ 不过野猪摆阵这事儿不好说，长的可能待个四五天，短的可能当天聚当天就散了！ 万一今天不去，明天野猪群散了，去哪儿找野猪王呢？ 想到这儿，他心中犹豫起来，目光不由得看向了杨大海和张亮亮。 张亮亮不知道这里头的缘由，他单纯的就是觉得现在不能去，韩永勤他们和狗子们都还没来呢！ 总不能只靠杨大海家那三只小奶狗吧？ 估计猪王一口能把它三都吞了！ “明天一早再去吧！现在天也晚了，没等到地儿天就黑了。” 杨大海说道，“老哥，你跟我们先说说野猪摆阵的事儿呗？” “行啊！” 老驴子嘴上答应着杨大海，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桌上的饭菜，哈喇子差点儿就流到桌子上了。 咕咚咽一口唾沫，老驴子呲着大黄牙对张把头道：“把头，我一早就吃了俩窝头......” 张亮亮递给他一双筷子：“一起吃，一起吃！咱们吃着说！” 他话没说完呢，只见老驴子的筷子都快舞出残影来了！ 好家伙！ 杨大海往旁边一闪，生怕菜汤溅到自己身上。 一桌人都没吃，就看老驴子自己一个人表演了，他边吃边说，居然两不耽误。 “......嗝,嗝.....嗝......” 老驴子最后灌了一杯白酒溜溜缝，摸摸滚圆的肚子，心满意足的说道： “我就是在18小号……嗝……那嘎达，一个朝阳坡上看见的野猪摆阵！满满一个山坡啊，上面都是猪！嗝～要是都打下来，能卖不少钱呢！这得能娶多少媳妇啊！” 老驴子正感慨着呢，窝棚外突然闹腾起来，隐隐约约听着有人说不行了什么的。 张把头脸色立马难看起来，没等他出溜下炕去外面查看情况。 就有几个人闯进窝棚来报信。 “把头不好了！碰到拧逼树了，蒋世武半个脑袋被树砸扁了。” 第152章 三心木 拧逼树就是双心木。 伐木工人就怕碰到这种树，因为判断不好树倒下的方向和时间，八成是要出人命的！ 油锯手为啥工资高啊，就是因为他们承担的风险也大！ 油锯手在下锯之前，要根据经验判断树木倒向，然后由油锯助手撑杆协助定向，油锯手下锯掏口。 等到差不多了，油锯手就要喊山，提醒周围的人，树要倒了。 顺山倒就是树头朝着山下，树根朝着山上，迎山倒正好相反。 这两种倒法基本上都没啥危险，只要耳朵好使，不挨大树直溜溜倒下的地方等着，都没事儿。 危险性最大的是排山倒。 因为树木本身和山坡垂直，树一被伐下，顺着山坡就横着翻滚下来！ 想想吧，直径一两米，长度三四十米的大树顺坡翻滚，那强大的力量，简直是沾上就死，碰上就亡。 所以山中有句俗话是“吃了横山饭，就得拿命换”。 今天下午，油锯手蒋世武正端着油锯放树。 这是一棵50多米高，直径将近2米粗的红松树，油锯发出昂昂昂的巨大噪声，不断深入树干。 雪白的锯末顺着油锯两边的方向不停飞溅。 “嘎嘎嘎~” 红松树干慢慢被切断，剩余的树木纤维不断崩裂，发出巨大的声音。 蒋世武停下手中动作，站直身子，气沉丹田，高声喊了一句：“顺山倒喽~” 嘎巴嘎巴~ 巨大的树干按照既定的方向向山坡下倒下去。 按照以往的经验，等树干倒下去，再回弹一下，彻底顺倒在山坡上，他们就可以去切割树冠了。 突然！ “啊~快跑！快跑啊！” 眼前发生的一幕让油锯助手的心脏差点儿蹦出来！ 他歇斯底里的朝着蒋世武大喊，可是嘴里却组织不出任何语言，只会喊快跑！ 蒋世武正在点烟，就在油锯助手大喊的时候，他已经觉出哪儿不对来了！ 原来，巨大的原木按照既定的方向倒下去一半后，半空中拧了个劲儿，在嘎嘣嘎嘣的声音中转了90度，然后朝着蒋世武砸了过来！ 此时已经无处躲避，蒋世武奋力朝着旁边儿躲避，可是还是被树干扫到了半边身子！ 红松往下倒的过程中和其他大树的树枝和树杈碰撞摩擦，发出巨大的噼里啪啦的声音，震的人耳朵嗡嗡作响。 油锯助手眼睁睁的看着蒋世武被树干砸到，顿时鲜血在半空中飞洒，他还没来的及跑过去救人，就见倒下来的红松转向再次发生了偏移！ 原来这竟然是棵三心拧逼树！ 油锯助手在下坡站着，他刚回过神来，就见巨大的树干已经横扫到了跟前！ 他立马撒丫子快跑，朝着最近的一棵红松树后躲了过去。 就在他刚跑到树后的那一刻，携风带雪的红松树干就到了，正好砸到了油锯助手前面的这棵红松树干上！！ “嘭~” 两树相撞，发生了回弹，被撞断的树枝树杈稀里哗啦的砸向地面，像下雪一样！ 油锯助手被掉下来的一段粗壮的大树杈子正好砸中肩膀，当场就被砸躺下了！ ...... 套户们把蒋世武和油锯助手拉下了山，张把头连忙张罗着要送他们去医院。 “大侄，叔求你个事儿，楞场的拖拉机太慢了，现在又没卡车过来，能不能用你的吉普车送老蒋去医院啊！” 张把头搓着手，一脸为难的对张亮亮说。 “这有啥说的！救人要紧，这就走吧！” 张亮亮拿起钥匙就要去开车。 “哎，等会儿！” 杨大海突然发声，拦住了张亮亮。 第153章 下针吊命 “咋的了？” 众人的目光全部看向杨大海！ “这儿离林场医院太远了，雪天路滑，就算开车去也得三四个小时！” 杨大海边说，边向担架上的蒋世武走去，“等你们再送到了，他早就没命了。” 张把头急的直跺脚，“那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老蒋死啊！” “是啊！” “是啊！” “你这么挡着，不是更浪费时间吗？！” 周围的工友们纷纷出声，对于杨大海拦车的行为非常不满。 张亮亮虽然不知道杨大海接下来要干啥，不过他了解杨大海绝不是无的放矢的人。 “都嚷嚷什么！听杨大海的！” 张亮亮一开口，张把头尽管着急，却再也不敢说啥了。 杨大海先伸出右手三指，搭到蒋世武的脖子上，皮肉虽然冰凉，但是还能感受到微弱的血管跳动。 他又仔细察看蒋世武的伤口，只见他半边头皮已经没了，颅骨也塌下去了一块儿。 杨大海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掏出一个长方形的扁铝盒，打开后，里面是长短不一的银针。 这还是他用十块钱从刘大夫那儿买来的。 “唰唰唰~” 手起针落，不一会儿蒋世武的上半身和半边完好的头部就扎满了银针。 杨大海手法飞快，看的人眼花缭乱，谁都没看清楚他是咋扎的，不过能有这种手艺，看来是真会两下子啊！ 张把头一改方才的态度，凑过去小心翼翼的问：“杨大......夫啊，你看老蒋有救不？” 杨大海抹一把额头上的汗，又小心翼翼的从兜里掏出一包药丸，拿出一粒放到蒋世武的舌根底下。 “应该能坚持到林场医院，快去吧！路上小心颠簸！” “哦哦，那可太好了！大侄啊，咱赶快去医院吧！” 吉普车排气管冒出一道黑烟，顺着山中的积柴路飞速盘旋而下。 ...... 天色将晚的时候，韩永勤等人到了楞场，一问刘建国和钱万山，才知道出了这样的惨事。 众人忍不住叹息一番，吃过晚饭后就休息了。 杨大海和张亮亮是在第二天的凌晨回来的。 两人虽然一身疲惫，不过精神看上去还好。 两人还带来个好消息，蒋世武的性命保住了！ 张亮亮笑道：“蒋世武命真大，头骨都碎了，愣是抢救过来了。” “真的啊？真的没事儿了？这真是山神爷保佑啊！” 刘建国连忙说道。 钱万山附和道：“可不是嘛！山神爷保佑！大海下的针也管用吧！” 众人又闲聊一会儿，杨大海和张亮亮就赶快上炕补觉了。 一会儿天亮了，他们还得去打猪王！ 几个小时后，红彤彤的朝阳从东边升起，照的天边的云霞绚烂无比。 西北风吹过莽莽森林，油锯的嗡鸣声，爬山虎拖拉机的轰鸣声，拉爬犁的牲口铜铃声，伐木工人和归楞工人的号子声，交杂在一起，形成了动人又火热的乐章。 今天又是新的一天。 老驴子一早就收拾好，在把头窝棚前蹲着等杨大海等人。 等杨大海他们一出来，老驴子立马蹦起来，“咱现在就走？” “嗯呐呗，走！” 杨大海等人，挎着枪，背着包，牵着狗，精神抖擞的迎着初升的太阳朝着山中进发！ 老驴子一马当先走在最前面，众人越过两道岗梁子，又过了一片跳石塘，最后来到了一大片向阳的南坡边。 那南坡上长着密密麻麻的核桃林。 “我就是在那片核桃林看见的野猪群。” 老驴子气喘吁吁的停下脚步，伸手指向核桃林。 几百头野猪聚在一起，每天的食物消耗是天量的。 也只有这么大片的核桃林，才可能供给这么多野猪食物。 杨大海点点头，回头示意大家不要发出声音。 野猪机警，如果一旦听到人的说话声和狗叫声，或者闻到两者的气味，都会立马四处逃窜！ 幸好今天的风大，逆着风，人味和狗味都被掩盖了。 第154章 惊散猪群 岗梁子就像是大山的鼻梁，从东到西，长长的一溜。 核桃林就在岗梁子南坡上，杨大海等人顺着岗梁子缓慢前行，生怕发出动静儿，惊动了野猪群。 众人走了大约一里路后，就见南坡上渐渐出现了许多凌乱的野猪脚印。 等再往前走了大约百米，一幕惊人的画面猛然闯入众人眼中！ 饶是早有心理准备，可众人还是不约而同的抽了一口冷气！ 野猪摆阵！ 就在核桃林中，黑压压的出现了一大群野猪！ 正是老驴子之前描述的那样，最外层是四五百斤重的大炮卵子，里面一层是老母猪，再往里面是隔年陈和黄毛子。 杨大海在心中粗粗一算，竟然有二百多头！ 它们或躺在雪地上呼呼大睡，或低头拱地，刨雪地底下的核桃吃，还有的在相互嬉笑打斗！ 本来南坡上的积雪特别厚，现在被野猪扑棱的，都压实了。 杨大海的目光越过外围的野猪，朝着最中间看去。 “嘶~” 杨大海控制不住的发出一声感慨！ 就在野猪群的最中央，卧着一头像是小山一样的母猪！ 没错，这头猪王并不是公猪，而是母猪！ 它身上长满了黑色的鬃毛，颗颗直立，硬似钢针，一颗硕大的猪头上长着双红彤彤的小眼睛，猪嘴就像是长长的锥筒一般！ 猪王周围围着好几头黄毛子，有的还爬到了它的身上。 杨大海脑中正想着怎么样能击毙野猪王，耳边却响起了刘建国的声音。 “大海，这头野猪王好像是我和钱大叔几十年前碰到的那只！” 杨大海一皱眉，就又听刘建国道：“这猪活了几十年了，不正常啊！咱要真打了，会不会有啥说道？” 有啥说道，就是怕出现什么神神叨叨的事儿来。 杨大海有心想说，你要是怕这个还打围干啥？ 可是话还没出口，南坡下却传来了“吩儿~”“吩儿~”的声音！ 野猪是很机警的动物，但凡有一头发现不对劲儿，它们就会立马停下原本的动作，发出叫声示警。 吩儿吩儿的叫声越来越大，杨大海等人面露犹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可是他们现在距离野猪群不算太远，要是野猪一旦四散奔跑，那很容易就会撞到他们！ 此时顾不上打野猪王了，先保证自身安全要紧！ “快！大家分散开，上树！” 岗梁子上长着柞树，核桃树，还有大青杨啥的，很快，每个人各自找到一棵树，预备着情况不对劲儿时，立马上树躲避。 “儿~儿~儿~” 一阵凄惨的狍子声响起，杨大海等人朝下看去，这才发现是有两只狍子误入野猪群！ 很快，野猪将狍子围了起来，一头大炮卵子亮着寒光闪闪的獠牙，冲到狍子跟前，一个猛挑，就把狍子胸膛挑了个血窟窿！ 然后抬头一甩，死狍子就被抛到了一棵核桃树的树杈上！ 另外一只狍子想跑，可是被野猪围了个团团转，左冲右突都没办法出去，很快也被另外一头大炮卵子挑死了。 两只狍子死后，野猪群渐渐地平静下来，除了低头分吃狍子肉的大炮卵子，其他的野猪继续自己之前的活动。 杨大海等人慢慢重新凑到一处。 “得把猪王旁边的野猪都赶走，要不然猪王露不出来，咱们打不到啊！” 刘建国用只有他们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要不咱直接用炸药炸吧！” 张亮亮来前就带了好几个小型炸药包，都在包里放着呢！ 虽说野猪挂甲，身上刀枪不入，可是在炸药面前，照样是弟弟。 钱万山胆子还是有点儿小，“那要是没被炸死的野猪冲着咱们来了可咋整？” 唐军双眼闪着亮光，闻言一笑，“冲咱们来了就打呗！打不过就上树！” 钱万山听后想了想，觉得有礼，回身嘱咐儿子，“你俩一会儿上树啊，在树上也能打野猪！” 钱力，钱强：...... 钱力忍不住道：“爹，我俩枪法不赖的，您就放心吧！” “哎哎，放心，放心~” 钱万山嘴上这么说着，可哪里真能放下心来哦！ 他要是真能放下心，就不会让儿子们光打黄鼬了。 很快，他们就布置好了战术。 由钱万山带着钱强绕到野猪群的东面，刘建国带着唐军绕到野猪群的西面，而老驴子和钱力则去南边。 三方同时扔炸药，到时候野猪受惊就会朝着北方逃跑。 而杨大海，张亮亮和韩永勤则在岗梁子上堵仗。 飞虎，虎犊子、豹犊子和刘建国带来的两条猎狗跟着杨大海在岗梁子上等野猪。 寒风呼啸，雪花飘落。 杨大海三人手持五六十半自动步枪，目光紧紧盯着坡下的猪群。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左右，一声爆炸声响彻群山之间！ “嘭~” “嘭~” “嘭~” 三声爆炸声接连响起，声音不断在山间回荡，杨大海只觉得双耳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见了。 耳朵听不见，可眼睛看的真真的。 就在炸药包扔进猪群中的时候，猪王好像已经嗅到了硝烟的味道，它摇晃着巨大的身躯站起来，嘴里不断发出嘶吼声，然后率先朝着北方奔逃！ 它一跑，其他的野猪也跟着跑。 这时三个小型炸药包已经朝着野猪群扔了过去！ 爆炸声响起，火光四射，不少野猪被炸翻，血肉飞溅！ 杨大海三人不再迟疑，朝着奔跑在最前面的几头大炮卵子就开枪了！ 大炮卵子身上有厚厚的一层松油泥沙铠甲，枪打不进，刀割不透，所以打野猪一定要打前半身。 打中心脏，十拿九稳。 要是没有瞄准，打到了后腿上，那么不仅打不死野猪，还会激起野猪的凶性！ 杨大海就是朝着最前面的一头大炮卵子的左胸打了过去。 “嘭！嘭！” 两枪下去，正中大炮卵子的左胸。 高速旋转的子弹自大炮卵子前胸进去，又旋转着从后背穿出，形成了一个碗大的血窟窿！ “威儿~” 一声哀鸣，这头三四百斤重的大炮卵子登时栽倒在地！ 而那两颗子弹去势不停，又打中了另外一头紧跟在大炮卵子身后的另外一头大炮卵子的眼中！ 第155章 嘎嘎乱杀 子弹从大炮卵子的眼中飞进，又从脑壳中钻出，伴随着一阵血花迸溅！ 大炮卵子去势瞬间变慢，很快被后面冲撞过来的其他野猪撞倒，踩在了脚底下。 随着杨大海手中枪声响起，张亮亮和韩永勤也开枪了。 冲过来的野猪太多，太密，太集中，三人一开枪就打了好几串糖葫芦。 虎犊子和豹犊子一见那么多野猪，野性顿时被激发，猛地朝野猪群冲了过去！ 飞虎也着急，不过它现在没有得到杨大海的号令，不敢私自出战。 杨大海生怕它的小身躯被野猪群踩死，始终不下令让飞虎冲锋，这可把飞虎急的，飞速地摇着尾巴，冲着山坡下方的野猪不停的汪汪叫。 杨大海三人不一会儿就打死打伤了好多头野猪，而其他方向也传来了零零星星的枪响声。 虎犊子借着下坡之势，速度奇快，甚至跑出了一道残影！ 它汪汪的叫着，杀向一头四五百斤重的大炮卵子！ 这头大炮卵子方才躲过了杨大海三人射过来的子弹，但是在骚乱的猪群中不小心碰折了一颗獠牙，它嘴里不停地喷着白气，发出“吩儿~吩儿”的吼叫声。 “汪汪汪~” 虎犊子后肢猛然发力，往上一窜，双爪搭在大炮卵子的身上，伸出嘴猛地咬住它腋下的那块软肉！ 大炮卵子挂甲，却挂不到腋下来，所以这块软肉一被狗嘴咬住，那是钻心的疼！ “威儿~” 大炮卵子仰天长叫，后半边身子直立而起！ 虎犊子见事不好，连忙撒嘴，朝旁边跳过去！ 此时韩永勤的枪口正好瞄准过来—— 嘭！ 嘭！ 接连两枪，火舌喷出，子弹正中大炮卵子的心脏处！ 这下它连挣扎都没有挣扎，仰面朝天，直接栽倒！ 巨大的身躯恰好砸在一头小黄毛子身上，直接把小黄毛子砸扁，压进了积雪之中。 这边虎犊子大显神威，那边豹犊子则是死死咬住一头老母猪的后门不放。 老母猪疼的吱哇乱叫，疯狂奔逃，可是豹犊子咬定青山不放松，老母猪的肠子被直接托了出来！ 张亮亮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啊，简直是没有任何难度的嘎嘎乱杀，他兴奋的眼珠子都红了！ 他一边开枪，一边嗷嗷叫，每看到一头野猪倒下就高喊一声“牛逼！” 杨大海无心关注其他人的情况，注意力都在野猪王的身上。 可是这头野猪王也是邪性，不管它往哪儿走，周围都围着一层野猪，就像是贴身护卫一般！ 杨大海打光弹夹里的子弹，推出弹夹，重新卡进去一联子弹，朝着山坡下的野猪群又是一顿扫射。 此时野猪群距离他们还有大概二三百米的距离，可是杨大海依旧没有找到可以射杀野猪王的合适角度。 许是杨大海他们这面火力过于凶残，很快，野猪群就开始调转逃跑的方向！ 它们有向东的，有向西的，还有向北的，四散逃窜，最后就只有一小撮野猪依旧围在猪王身边。 “草！咋都跑了啊？”张亮亮跳着脚的跑到杨大海身边，“顺着猪腚不好打啊！” 韩永勤边换子弹边道：“哥，我看野猪群要散！” 野猪群要是散了，猪王就露出来了。 “走！咱们追！” 杨大海呼哨一声，虎犊子和豹犊子依依不舍的撒开各自追逐的野猪，跑到杨大海身边。 第156章 钱强的成长 钱万山划着雪圈朝野猪群里扔了两个炸药包后，立马后撤。 他心中默数着“1、2、3、4、5、6、7、8、9.......” 轰！ 轰！ 轰轰！ 火光骤起，爆炸声轰隆隆作响，无数积雪夹杂着枯枝败叶，还有野猪的残肢被冲飞上天！ 钱万山只觉得头晕目眩，双耳嗡嗡作响，张大眼睛看着儿子对自己一通比划，却根本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啥。 钱强知道他爹是被震的暂时性耳聋了。 其实刚才他想去扔炸药包，可是他爹死活不让，还非得让他爬上树待着。 说万一野猪发疯了，要是冲过来，在树上最安全。 “爸，张开嘴！一会儿就能听见了！” 钱强凑到钱万山耳朵边儿大声说道，然后又把他拉到一棵大树旁边，雪圈解下来，挂到树上。 钱万山好半天才缓过来，刚要劝儿子上树，就有好几头野猪陆陆续续的从核桃林里蹿了出来！ “强子！上树！” 他厉喝一声，随即举起16号挂管猎枪，朝着跑的最快的一头大炮卵子的左前肋轰了过去！ 16号挂管就是把16号枪的枪管改装成了五六式半自动步枪的枪管，虽然还是独弹的撅把子（撅把子就是制式猎枪，因为装子弹的时候是从枪托处撅开，按好子弹再合回，所以叫撅把子），射程较近，一次只能发射一颗子弹。 可是改装后的16号挂管威力极大，甚至能超过五六十半自动步枪！ 钱万山虽说为人小心谨慎，对待儿子们更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着，可他爹曾经是炮头，他的射击技术还是不错的。 “嘭！” 子弹飞出，从大炮卵子的左前肋穿进去，又从后背心射出来，大炮卵子直接被子弹的威力攮的朝后踉跄一下！ 哀嚎声骤起，大炮卵子栽倒在雪地上，长满鬃毛的身子不断抽搐。 “爸，你真牛！” 钱强一直觉得他爸怂，没想到他爸技术还挺好！ 他屏气凝神，端起张亮亮带过来的“水连珠”——莫辛纳甘步枪，瞄准，深呼吸，扣动扳机！ 嘭！ 子弹在一头老母猪头顶一米处擦过，射空了。 钱强的脸顿时红了，钱万山一边换子弹一边走到儿子身边，“不要抖！开枪最忌讳枪抖，你的枪口抖一下，打到远处就能偏几尺！” 嘭！ 钱万山又是一枪过去，直接打死前后两头黄毛子和一头老母猪，穿糖葫芦一般，三头猪同时气绝身亡！ “儿子，既然你想跑山，就别怕！” 钱万山面色冷峻，换子弹，瞄准，扣动扳机，一气呵成。 他没有看钱强，只是又说了一句，“有爸在，别怕！” 钱强顿时觉得眼中起了水雾，他悄悄用袖子擦干眼睛，定定心，重新端起了水连珠。 钱万山一气射杀了好几头野猪，后面再逃跑的野猪就机灵的往其他方向跑，它们肥硕的身躯十分灵活，左奔右突，在林间穿梭。 钱强强迫自己把所有的精神都集中在一头大炮卵子身上。 呼啸而过的北风，吹到脸上的雪粒子遇热化成了水，野猪的哀鸣声，爆豆子一般的枪声，此时仿佛都变成了静止的画面。 钱强眼中只有一头狂奔的大炮卵子...... 嘭！ 嘭！ 嘭！ 接连三枪，一枪打空，两枪打在了大炮卵子的头上！ 呼~终于打中了！ 钱强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欢喜，他打中了一头大炮卵子！ 可是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那头大炮卵子嘴里冒着白气，脑袋上流着鲜血，像疯了一般的朝他狂奔过来！ 我草！ 钱强一下子慌了神。 “爸，爸，这咋回事儿啊？” 第157章 两个虎逼净干虎事儿 野猪天生胆小，听到响动本能的要逃跑，可如果遇到人的枪口，它们知道自己逃不掉时，就会变的凶残无比！ 钱万山看到那头大炮卵子满头是血，凶性狂发的跑过来时，脑袋嗡嗡作响！ 他赶紧装上子弹，瞄准大炮卵子的前腿。 嘭！ 子弹正好打在大炮卵子的右前腿上，直接爆起一团血花！ 大炮卵子站立不稳，猛地扑倒在雪地上，往前滑跪了好几米远！ “强子！瞄准猪脖子，开枪！” 钱万山边撅枪把子换子弹，边对儿子大声吼道！ “草！我倒要看看是你牛逼，还是枪子牛逼！” 钱强全身血脉贲张，端枪瞄准野猪脖子，7.62毫米的子弹瞬间穿过，小眼进，大眼出，掏出了碗大的一个血窟窿！ “威儿~” 一声悲嚎过后，大炮卵子彻底不动弹了。 解决完这头大炮卵子，在他们爷俩儿射程范围内再也没有野猪出现。 钱强高举枪口，猛搂一梭子子弹，朝天大喊：“痛快！真他妈的痛快！野猪精也得怕子弹！” “啥野猪精啊，你看看，你那两颗子弹估计都打迎面骨上了，根本没进脑子里。” “爸，咱还去追猪王不？” “额......先把刚打的野猪开膛吧！再捂一会儿，该臭膛了。” 钱万山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先把眼前的收获落袋为安。 猪王远在天边，不知道能不能打到呢，而现成的野猪肉可是能卖不少钱。 他是过过苦日子的人，现在又缺钱，怎么会放过这么一大笔钱呢！ ...... 刘建国和唐军那边和钱家父子这边情况差不多。 炸弹扔进猪群，除了直接被炸飞的野猪，其他四散逃出来的野猪，多多少少都受了些伤。 所以他们打起来一点儿都不费劲。 简直如砍瓜切菜一般。 唐军杀的兴起，光用枪不过瘾，索性砍了根趁手的棍子，直接墩在侵刀上。 他要和一头眼睛受伤的大炮卵子肉搏！ 这把刘建国气的，冲着外甥跳着脚的骂街：“个小瘪犊子，净干那虎事儿呢！” 唐军不理他舅，举起侵刀，朝着大炮卵子的脖颈子处猛戳过去！ 侵刀刀尖锋利，可是大炮卵子外皮坚硬，唐军如此用力，刀尖也只没进去一丁点儿，就再也插不进去了。 棍子也在唐军和大炮卵子之间弯曲成了半圆形，嘎吱嘎吱不停地响，仿佛下一刻就要承受不住重压而断裂！ “嘿呦！” 唐军大喝一声，双脚向上蹦起，全身之力灌注在双臂之上，随后侵刀“噗嗤”一声，直接插进了野猪脖子！ 唐军继续用力，双臂右转，侵刀在野猪脖子里转了个圈儿，随后猛然抽出！ 噗嗤—— 鲜血喷溅，像一道血箭一般！ ...... 无独有偶，除了唐军，这群人里还有个比他更虎的！ 唐军好歹肉搏的是头受重伤的大炮卵子，这老驴子可倒好，根本不听钱力指挥。 他手里又没有枪，只是随身携带了一把镜面大斧。 自从野猪群从核桃林子里往外逃跑，老驴子就双眼放光，满面潮红！ 看那野猪就跟看见媳妇一样！ 毕竟野猪等于钱，钱等于媳妇么！ 钱力手里同样有一杆张亮亮带过来的水连珠，他眼见野猪凌乱奔逃，就想让老驴子赶快去树上躲避。 “老哥，你一会儿就上......草！你他妈的还真上啊！我他妈的是让你上树！” 老驴子手里挥舞着镜面大斧，嘴里哇呀呀的，冲着一头老母猪就过去了！ “我草！这个虎逼！” 钱强有心想去追老驴子，可是这时已经有大炮卵子朝着自己跑过来了！ 他只能端枪瞄准。 却说老驴子，根本没有打猎的经验，他凭着一身的力气，朝着老母猪就过去了！ 他想的是，先跑到老母猪身前，然后一板斧就砍断老母猪的脖子！ 但很显然，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老驴子尚未挥舞起镜面大斧，母猪已经伸出猪头，长嘴如锥，插进老驴子的裆部！ 然后，老母猪腰身发力，一股大力从脊背传到猪头，它猛然一甩，老驴子就被甩到了半空！ “哎呦我的姥姥！” 老驴子发出一声惨叫，随后就如破抹布一样，被甩飞了两米多远，重重摔倒在了雪地上！ 也幸好老驴子挑的是头老母猪，老母猪没有獠牙，就是甩他个跟头，不过是受点儿皮外伤。 这要是大炮卵子，呵呵，估计刚才那一插，老驴子就不用想娶媳妇的事儿了。 老母猪甩掉障碍，又开始玩了命的逃跑。 老驴子晕晕乎乎的坐起来，手里拎着镜面大斧，还想追老母猪呢！ “吩儿~吩儿~” 又是一阵响鼻声从身后传来！ 老驴子不愧是山东汉子，即使全身酸痛，依旧有把子力气！ 他强撑着站起来，转个身，一头黄毛子已近在眼前！ 小黄毛子不太重，只有七八十斤，它慌不择路的逃跑，也没看清方向，冲着老驴子就过来了。 “嘿呦！我可去你的吧！” 老驴子双脚站定，双腿灌铅一般钉在原地，随后上身不动，右胳膊抡圆了，镜面大斧划破空气，发出阵阵摄人的寒光！ “噗——咔嚓！” 黄毛子的整个猪头被镜面大斧砍了下来！ 仅剩的猪身又向前走了两步，随后轰然倒地。 钱强没想到老驴子还真能砍死野猪，于是再不管他，专心狙击四散奔逃的野猪。 渐渐地，没有野猪再出现。 钱强收起手中枪，重新穿戴上雪圈，“老哥，你搁这儿把野猪都开了膛吧，我去跟大海子汇合！” 老驴子嘴巴乐的扯到了耳根子边儿，他头也不抬，只是挥挥手。 “去吧，去吧！俺留下开膛，兄弟你们杀完了猪王，咱回去炖野猪肉吃！” 可是猪王哪里那么好打呢！ 杨大海三人滑着雪圈，紧紧跟随在猪王后面。 这一路上，也不知道怎么的，小山一样的猪王左拐右跑，竟然越甩他们越远！ 第158章 憋屈的飞虎 猪王之所以被称为猪王，除了体型庞大，能号令数百头野猪护卫左右，活的年头也足够久。 人老成精，猪老了同样如此。 作为一头老母猪，数十年都在这片山中生活，无数次躲过猎人的子弹和猎犬，早就成为狡猾的枪漏子，狗漏子了。 杨大海三人眼看猪王越跑越远，越过一道南北走向的小山梁子后，彻底消失不见了。 “大海，咋整啊？” 张亮亮本来还寄希望于虎犊子和豹犊子两条猎狗，可是它们很快也跑回来了。 累的呼哧带喘的，围着杨大海的脚边儿直转悠。 刚才和野猪厮杀，体力消耗太大，两条狗又累又饿，狗肚子瘪瘪的。 “阿勤，把你刚才剌的囊囊膪给它俩喂点儿！补充补充体力！” 韩永勤闻言从背包里掏出两大条白花花的肥肉，递给虎犊子和豹犊子，摸摸它们的狗头，“快吃吧！专门给你们准备的！” “汪汪~” “汪汪~” 两条猎狗像是听懂了一般，高兴的叫两声，然后摇着尾巴飞快的吃了起来。 杨大海驻足仔细观察周边的地形，心中想着猪王逃跑的路线。 突然，毛茸茸的小爪子不停的挠他的后背。 杨大海回过神来，伸出长臂，一只手抓住飞虎的后脖颈子软肉，直接把它从后背包里抓了出来。 之前飞虎小的时候，杨大海都是把它放到胸前挎包里，现在飞虎长到了二三十斤重，要是再放胸前，估计杨大海就得被它坠死了。 “干哈？你也饿了？” 杨大海以为飞虎闻见野猪囊囊膪的香味儿，也馋了。 韩永勤又拿出一块肉，喂到飞虎嘴边。 谁知飞虎一摇头，冲着东南边儿就开始叫唤。 韩永勤和张亮亮是见识过飞虎的本事的。 想当初，飞虎跟个小鼻噶一样大的时候，就能发现犴达罕了。 张亮亮抽抽鼻子，兴奋地说道：“让飞虎打头吧，它指定能带着咱们找到猪王！” 正在这时，虎犊子和豹犊子突然停止吃肉，抬起头，凝神侧耳倾听。 “汪汪汪~” 两条猎狗边叫边往西边跑。 “有人过来了！” 杨大海心道。 果然，不一会儿，雪地上就出现了两道人影，唐军和钱力！ 两人身前还跑着两条花狗，这是刘建国养的猎犬。 虎犊子和豹犊子就是闻到了花狗的味道，这才跑过去的。 五人凑在一起，通报了一下各自的情况。 唐军咳嗽一声，“我舅说他先把野猪开膛，要不都捂臭了。” 实际情况是，刘建国害怕了，他不敢来打猪王，所以找个由头留下了。 杨大海等人自然不太在意，况且打下来的野猪都是钱，确实该有人善后处理。 “汪汪汪~” 飞虎冲着杨大海仰头大叫几声，随后朝着另外一条南北向的小山梁子飞跑过去！ 咱们方才讲了，杨大海等人过来时，走的是一道东西向的长岗梁子，追猪王的时候，是从北到南走的。 当然，期间肯定是不停的绕弯，但总体方向还是南北向。 他们刚才越过了一条南北向的小山梁子，如今就在沟底。 从沟底往上瞧，还能隐约看到隐没在红松树林里的其他三道小山梁子。 “追！” 杨大海说完，便划着雪圈，朝着飞虎的方向划去！ 第159章 闹瞎塘阻路 暖红的太阳渐渐西斜，寒风朔朔，吹过莽莽大森林。 杨大海等人一早进山，自找到野猪群，到分头赶仗，围猎野猪，用了大概六七个钟头。 此时差不多是中午一点到两点之间，温度比起暖阳当空的时候，已经开始往下降了。 飞虎跑的飞快，在雪地上像一道灰黑的残影，不时的就惊起几只灰鼠子或者野鸡。 它有的时候跑的太快，就会掉头回来等杨大海，确定主人不会跟丢。 杨大海等人跟在飞虎后面，越过三道小山梁子，迎面却是一条深沟！ 这条沟足有一里地宽，深则不可探知，沟底遍生树木，高的譬如青杨、落叶松、樟子松、红皮云杉等。 如果站在沟边往下看，还能看到数不清的灌木，带刺的，不带刺的，长满整个沟底。 其中另有各种藤蔓植物，有的圆枣子藤能有碗口粗，绕着好几棵大树爬，像是结了一层网。 飞虎站在沟边，朝着下面不停的汪汪叫。 杨大海看的清楚，就在飞虎站的地方往下，沟底积雪上遍布杂乱的野猪脚印，白桦树被撞折，好多灌木都被踏平了。 “哥，猪王下沟了。” “嗯呐，看见了。” 张亮亮挠挠脑袋，“猪王挺狡猾啊！专门朝闹瞎塘钻。” 闹瞎塘，就是形容乱糟糟，让人看一眼就觉得头皮发麻。 唐军面露犹豫，“大海，这沟不知道多深，底下除了刺楸，刺嫩芽就是老鼠刺、刺五加，猪王皮糙肉厚的能过去，咱可够呛啊！” 其实唐军这话说的还保守了。 他们不是够呛，他们是根本就下不去！ 咋说呢，闹瞎塘里长着的都是各种指头粗细的针杆灌木，密密麻麻，犬牙交错。 野猪、黑熊这些玩意儿，皮糙肉厚，碰上这样的闹瞎塘，根本不当回事儿，一路平推就过去了。 可是人和狗就不行了，那一根根尖利的刺，扎谁身上都是一层小血窟窿！。 这可咋整呢？ 一时间，杨大海等人都有些踌躇。 要是不去追，再次找到猪王的机会就很渺茫了。 可要是去追，怎么追呢？ 众人思来想去，实在是没啥好办法。 “大海，就这会子功夫，猪王早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算了吧！” 钱力叹息一声，打不死猪王虽然很遗憾，可这次出行收获不可谓不大。 唐军非常赞成钱力的意见，就是韩永勤和张亮亮这两个十分想打死猪王的人，也同意了。 四人望向杨大海，等着他拿最后的主意。 杨大海纵目远看，只见眼前这条深沟南北纵横长达数里，北边的尽头是座陡峭的山峰，而南边则是一道刀砍斧劈般的裂谷。 他们根本没有其他道路绕过深沟。 所以，不管猪王是跨过深沟，往另一边逃跑了，还是就龟缩在深沟中不出来，杨大海等人都奈何不了它。 杨大海刚想开口，蹲在他脚边一直注意他的飞虎突然叫了起来。 “汪汪汪~汪汪汪~” 这叫声中满含急切，焦虑的感觉。 这下，张亮亮和韩永勤背后的大胖二胖也待不住了，吭叽着要下来。 放下大胖二胖，两条狗立马跑到飞虎身后站定。 杨大海心中隐隐知道飞虎的意思。 第160章 二分之一的机会(求五星好评) 飞虎是条骨子里很有傲气的狗。 从他跟着杨大海打下犴达罕开始，到后面咬人熊屁股，追大爪子，每次打围都没怂过。 可是这次围猎野猪群的大场面，杨大海根本没让它出手。 尤其是眼睁睁看着虎犊子和豹犊子大展神威，飞虎委屈啊！ 如今它闻道猪王的味道，就在这趟深沟里面，它是下决心要替主人干翻猪王的。 只是，没有杨大海的命令，它又不能擅自行动。 “汪呜~” 飞虎喉咙里不停的发出呜呜声，尾巴不停摇动，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眼巴巴的看着杨大海。 “行啦，行啦！” 杨大海蹲下身，将飞虎抱在怀里，反复的摩挲着它的后背，安慰道： “你还没长大呢！等你长大了再去追猪王，咱指定能拿下！” “汪呜~” 飞虎似乎听懂了杨大海的安慰下，圆滚滚的脑袋瓜直往杨大海怀里蹭，嘴里还吭叽吭叽的。 张亮亮在旁边接口道：“嗯呐呗，飞虎你看你这小身板子，还想追猪王？人家猪王千斤重，稍微一翻身，就把你压成肉泥了......” “汪汪汪~” 张亮亮一说话，飞虎立马翻脸，朝着张亮亮使劲儿叫唤，还呲牙。 韩永勤在旁边看的直乐，揶揄张亮亮：“亮哥你嘴是真欠啊，你忘了上回飞虎咬你屁股的事儿了？” 回想起往事，张亮亮老脸不禁一红。 那还是他和吕小丽幽会完，半夜回杨大海家，可能他蹑手蹑脚的，被飞虎当成贼了。 这小鼻嘎够狠，悄没声儿的溜到他身后，张嘴就咬住他的屁股蛋子，死活不撒嘴！ 飞虎如今一呲牙，张亮亮还觉得自己的屁股隐隐作痛。 张亮亮胡思乱想着，伸手去摸屁股。 这一摸不要紧，突然摸到两包硬硬的东西。 他眼珠一转，计上心头，“哎，诸位，我有个主意，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亮哥，你说评书呢？还当讲不当讲？你快讲吧，一会儿天黑了！” 杨大海不知道张亮亮想起了啥主意，不过以他对张亮亮的了解，应该是个馊主意。 “咳咳~”张亮亮清清嗓子，“那行，我就说了哈！你看咱们还有两包炸药呢，要不要扔闹瞎塘里啊？” “这......猪王要是被炸药炸个稀巴烂呢？” 钱力问道。 “啧啧，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张亮亮摸摸下巴颏，“那就没意思了哈！” 唐军点点头：“嗯呐呗~那跟去坑里电鱼有啥区别啊，太没意思了！” 张亮亮双手一摊，“行吧，那我也没其他办法了......” “嘶~我倒觉得亮哥这个想法也不是不行！” 杨大海突然开口道。 刚被众人否定的张亮亮双眼一亮，走到杨大海身边道： “还得是我大海兄弟啊！他们这帮山炮，啥都不懂！快！跟我们讲讲，为啥不是不行啊？” 韩永勤，钱力，唐军：合算您也不知道为啥不是不行啊？！ 还说我们是山炮，闹呢！ 韩永勤看着杨大海，“哥，你咋说？” 杨大海转过身，“野猪嗅觉都很灵敏，猪王就别更别提了。就像刚才，炸药包刚一点燃，它就闻见火药味儿了，立马逃跑。” 话说到这份儿上，其他人立马懂了。 朝着闹瞎塘里扔炸药包，不仅不会炸死猪王，猪王还有二分之一的可能性跑到他们这边儿！ 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已经不低了，如果不试试，以后他们都可能再碰不到猪王！ 既然如此，说干就干！ 准备好炸药包，杨大海就把飞虎放下地，“飞虎，闻闻，猪王在哪儿窝着呢？” 飞虎跑到沟边，来回奔跑，偶尔停下来嗅闻，有的时候又会侧耳倾听。 很快，飞虎站立在靠近深谷一侧的沟边停了下来，歪头示意杨大海。 杨大海朝着其他四人点点头，就招手把飞虎唤回来，随后伸手一捞，放回背包内。 “哧~” 杨大海背着风口，划燃一根火柴。 橘红色的小火苗跳跃着，一碰炸药包的引线，引线立马嗤嗤作响。 一股子轻微的火药味儿消散在空中~ “走你的吧！” 杨大海左胳膊抡圆，朝着猪王所在的地点，又往后瞄准了一二十米，把点燃的炸药包扔了出去！ 嗤嗤嗤嗤~ 方才特意加长的引线在空中不断缩短，变成火星子和一股青烟。 就在杨大海点燃火柴的同时。 本来窝在沟底的猪王眼睛立马睁开了！ “威儿~” 一声长鸣，原本在沟底不停的用嘴拱地找吃食的野猪们，立马警觉地抬起头！ 它们一大清早就被炸药包炸的四散奔逃，惊慌失措之下，翻山越岭的不停奔跑，此时早就饿了。 护卫猪王的野猪们一到了闹瞎塘就停了下来。 一来，从猪王活了几十年的经验看，这趟深沟绝对安全。 不管是猎人还是猎犬都进不来。 二来，沟底落了好多的圆枣子，都柿，核桃和榛子啥的，野猪在大冬天难得找到有这么多食物的地儿。 所以，野猪们低着头，吭哧吭哧的在地上找吃的，猪王则是窝在雪地上闭眼休息。 猪王的身板太大了，跑了那么久，身体消耗极大，它有点儿坚持不住了。 可这还没休息多久，熟悉的炸药味儿又来了！ 要是猪王能说话，它现在指定在骂街了。 而且，骂的会很难听。 “威儿~” 猪王又大叫一声，带头朝着炸药味儿浓重的相反方向跑去！ 第161章 五虎将(求五星好评) 爆炸声如雷，回荡在山谷间。 一时间，森林在抖动，无数树枝被炸断，碎雪乱飞！ 趴在大石砬子后面的韩永勤和张亮亮身形不禁一抖，眼睛却紧紧盯着巨响之处。 果然！ 没过一会儿，就有野猪的吼声和蹄声响起！ 接着，地上的积雪飞扬，在空中弥漫，像是雪雾，又像是雪墙！ 夕阳的余光照在雪墙上，映射出五颜六色的光，分外绚丽！ 杨大海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一瞬不瞬的看着积雪飞扬之处！ “吩儿~吩儿~” 声音传到杨大海的耳朵里，接着，在雪墙中，隐隐出现了一道像小山一样的影子！ 尽管此时光线有点儿暗了，可是杨大海还是清清楚楚的看到了猪王的样子！ 灰褐色的身躯，长长的耳朵耷拉在脑袋两边，两只眼睛冒出红色的凶光，嘴巴子像是铁皮水桶一样粗，鼻孔中喷出来的气流，像是两股白色的旋风！ 终于看到真猪了！ 让猪再跑一会儿，再多跑几百米，才会落入他们的包围圈。 趴在高高大石砬子上的杨大海立马瞄准，左手拖枪，右手拨开保险，扣动扳机！ 嘭！ 嘭！ 嘭！ 随着枪声响起，子弹出膛的瞬间，三道火舌从枪口激射而出！ 朝着猪王的眼睛打了过去！ 到了猪王这个程度，身上唯一的弱点就是眼睛和菊门了。 因为其他的地方都蹭满了厚厚的松油子和坚硬的沙子，挂上了甲！ 松油子咱们之前解释过，因为野猪吃饱了就爱在松树上蹭痒痒，所以后背双肩等地方都沾满了厚实黏亮的松树油子。 他们除了蹭痒痒，还喜欢在河滩上晒太阳，打滚。 松树油子本来就黏，野猪在河滩上打个滚，就会均匀的沾满一层沙子。 就这样，它们几乎变的刀枪不入。 杨大海三枪过后，却没有一枪打中！ 为啥呢？ 现在光线不清，猪王的眼睛本来就小，它又长的肥胖，两只眼睛几乎都被肉遮住了，根本看不见。 和猪王一同出来的还有三四十只大炮卵子和隔年陈、老母猪。 张亮亮四人枪法没有杨大海好，他们就专门解决这些猪王护卫。 嘭！嘭！嘭！ 枪声爆豆一样不停，火舌乱窜，不时的就有野猪被打死打残。 杨大海专管着招呼猪王，一击不中，索性去打猪王的肚子。 嘭！ 子弹打到猪王的肚子上，就像打进了棉花里，嗤嗤嗤的冒着火花，钻了进去。 可是猪王的行动却一点儿都没有因此变慢！ 嘶~ 杨大海倒吸一口凉气！ 心中不禁想到，这猪王一千多斤重，身上的脂肪估计得有一两尺厚！ 三尺就是一米，这么厚的脂肪层简直就是天然的防弹衣！ 杨大海再要开枪，猪王却已经原地来了个急刹车，肥硕的嘴巴子一抡，大屁股一拧，全身来了个180度的大旋转！ 猪王调头了。 杨大海瞬间明白，猪王已经识破了他们的算计，准备重新跑回深沟！ 不能让它回去，这次要是打不下猪王，以后肯定再也没有机会了！ “飞虎！虎犊子！豹犊子！拖住猪王！” 杨大海厉声大喝！ “军儿，让你家花狗也上！” 唐军听到杨大海的话，回身吜吜两声，“黄霸天！胡汉三！上去！” 两条花狗听到唐军的吩咐，立马甩着尾巴，像打了鸡血一样，朝着猪王飞跑过去。 五条猎狗，四爪刨地，不顾生死的朝着飞奔的猪王扑咬！ 虎犊子习惯咬野猪腋下的软肉，它一口下去，却险些没崩了牙！ “嗷呜~” 虎犊子一口没逮住，整条狗都恍惚了，在原地愣了两愣。 黄霸天和胡汉三喜欢挂钳子，就是咬野猪的两个耳朵。 猪王身高足有两米，两只大肉耳朵又长又厚，它一跑起来，大肉耳朵就在脑袋边儿晃荡！ 黄霸天和胡汉三配合良好，一左一右，三纵三越之间就追上了猪王。 嗷呜~ 两条猎狗张开大嘴，猛地咬住了猪王的大肉耳朵，然后四肢坠地，拧头朝着两边扯！猪王 第162章 毙猪王(求五星好评) “嗷~” 身上少有的几处软肉被猎狗死死咬住，猪王疼的发出嗷嗷的惨叫声。 猪王脑袋使劲儿一晃，嘴巴子猛地一抡，黄天霸和胡汉三就像两片树叶一样，被甩出去十几米远！ 也是两条狗命好，没有被甩到石砬子上，也没摔到树上，而是落在了厚厚的积雪上！ “嗷呜~” 两条狗摔的龇牙咧嘴，可是很快就站起身，预备冲着猪王发起了下一轮的猛攻！ 却说在黄天霸和胡汉三被甩之时，虎犊子也发起了第二次冲锋。 它不死心的朝着猪王左肋下的软肉再次咬去！ 这次虎犊子使了百分百的力气，终于咬住了那团软肉！ 猪王吃痛，想要甩掉虎犊子，可是虎犊子就像个吸血虫，死死咬住，绝不撒嘴。 “嗷嗷嗷~” 猪王左甩右摆，虎犊子被甩弄的脑袋发晕。 豹犊子找准机会，一个纵身，张嘴咬住了猪王的阴部，然后在猪王和自身双重拉力的作用下，一团血肉被扯了下来！ “吱吱吱~” 猪王这次是真生气了，一声叫的比一声凄惨，一声叫的比一声急促。 飞虎在豹犊子扯下猪王的阴部后，无缝衔接的纵身飞跃，咬住了猪王流出来的大肠头！ 飞虎也挺绝，根本不跟猪王缠斗，也不给猪王起身坐死它的机会，一咬住大肠头，立马调头往相反的方向狂奔。 血水沥沥啦啦的落在雪地上，猪王再跑了一段路后，终于感觉出来腹部在抽痛！ 它疼的不停哀嚎，就地翻滚，杨大海等人觉得大地好像都在隐隐颤抖。 “嘬嘬！” 杨大海嘴里呼哨一声，撕咬住猪王软肉的虎犊子立马撒嘴，朝着旁边跑走。 此时猪王凶性被完全激发起来。 它也不想再逃跑了，而是双眼猩红的盯着不远处的杨大海！ 飞虎还在跑，猪王一个转身，肠子竟然跟着飞起来，飞虎同时被甩了个大圈！ 飞虎被迫凌空飞起，眼见就要打在大石砬子上贴饼子了，到时候估计全身的骨头都得粉碎性骨折！ 脑浆迸裂，一命呜呼！ “跳到石头上！飞虎！快！” 杨大海找准机会，赶快朝飞虎下指令。 这个时候就得看人狗之间的默契程度了。 果然，飞虎听懂了！ 关键时刻，飞虎一个松口，四肢舒展，朝上猛纵，狗爪分开，死死扣住，借力大石砬子坑洼不平的地方，三两下跃到了大石砬子上！ “汪汪汪～” “飞虎好样的！” 杨大海情不自禁的赞叹一声，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 猪王的肠子一下子逃脱了狗口，疼痛立解。 它顾不上再奔逃，而是立马找到一棵云杉，转身一屁股坐在了雪地上，直接把菊门保护住。 猪王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宽大的鼻翼吐出的两道白气犹如实质一般。 飞虎、虎犊子、豹犊子、黄天霸和胡汉三这五位猛将，团团包围住猪王，上蹿下跳，不停汪汪叫着，想找准机会偷袭。 杨大海则是长呼一口气，猪王被定住了。 他的机会来了！ 杨大海端起五六式半自动步枪，有条不紊的拉开枪栓，扣动扳机，朝着猪王的眼睛开了两枪！ 嘭！ 嘭！ 猪王的眼睛直接被打烂了，鲜血直流！ “嗷~” 猪王突然痛的直立起身子！ 杨大海顿时觉得有一座小山瞬间在眼前升起，五虎将变的份外渺小，它们上蹿下跳的样子简直变成了个笑话！ 一力降十会。 猪王准备直接扑向杨大海和五条猎狗，直接用重量把它们压死。 可是猪王再厉害，也不过是头猪，还是比不上人聪明。 它这样站起来，虽说可以攻击杨大海和猎狗，可是也直接把自己的腹部露了出来。 那一排排乳头往下耷拉着，特别干瘪，好像就剩下了一层皮。 此时，韩永勤、张亮亮、唐军、钱力四人也解决了不少头隔年陈和老母猪，纷纷端起枪，一起射杀猪王。 嘭！ 嘭！ 嘭！ …… 一阵枪声响过，子弹全部射中猪王的胸膛！ 尤其是杨大海的一梭子子弹，专门朝着猪王的心脏打。 “嗷嗷嗷~” 猪王不甘的仰天嘶鸣，可是身体的疼痛让它不能继续站立。 噗通~ 小山倾覆，猪王轰然倒地！ 杨大海心中一喜，端起枪，朝着野猪露出来的另外一只完好的眼睛，又补了一梭子子弹！ 这下猪王肯定是死的透透的了。 刺骨的寒风吹过，太阳彻底落入群山的怀抱。 月亮悄悄爬上树梢，遍撒清辉。 积雪映照着月光，反射到空中，一片清明。 张亮亮等人愣怔半晌，随后爆发出一阵欢呼！ “咱把猪王磕死了？” “嗯呐呗！磕死了！保准是我打的那一枪，弄死的猪王！” “你可别胡扯了,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分明是我打的最关键的一枪！” “停停停！张科长，阿勤，你俩就别争了。我看还是大海打的那一枪，中的猪王的心脏。” 钱力一手拉一个，出来说公道话。 唐军想的挺开，“咱们打的枪都很关键啊！这猪王就是咱们一起磕死的！我草，我可真牛逼！” 钱力微笑着点头，“是牛逼，咱们都牛逼大发了！” 第163章 野猪肚 寒风掠过森林，不时的就有硕大的雪团从树枝上掉下来，发出响亮的“咔嚓”声。 杨大海五人砍了好几截子松明子点燃。 松明子油性大，突突突的冒着黑烟，火苗被大北风刮的一个劲儿往南歪，也丝毫不弱。 松明子的光照亮了周围，几人清点了一下被他们撂倒的野猪数目。 除了小卡车一样的猪王，另外还打死了三头三四百斤重的大炮卵子，六头二百多斤重的老母猪，四头百多斤重的隔年陈，还有五头小黄毛子。 总共十九头野猪！ 这次收获真是丰厚！ 其中，有两头小黄毛子被打折了腿，还没有死透，不停地抽搐着身子嗷嗷叫。 杨大海把大胖和二胖放下来，让它们撕咬黄毛子。 这样既可以锻炼大胖和二胖的捕猎技能和胆量，又没有什么危险。 这俩刚才没有出力，这时候又咬又叫的，精神的很。 飞虎，豹犊子，虎犊子，胡汉三和黄霸天五条猎狗累的不行，纷纷趴在各自主人脚边，脑袋搭在前爪上，呼呼喘大气。 它们在定住猪王上立了大功，尤其是飞虎，那一招拉肠子，简直是狠辣异常。 杨大海温柔的摸摸飞虎的后脊背，用侵刀从一头老母猪肚子上剌下一条肉来，喂给飞虎。 “快吃点肉吧，你今天真是厉害了啊，小飞虎！” 飞虎抬起头，朝着杨大海摇摇尾巴，这才低头去吃老母猪肉。 钱力和唐军也纷纷从老母猪肚子上剌肉条，喂给自家的狗。 这五条狗活动了整整一天，啥都没吃，这下是真饿了。 它们不一会儿就把肉吃光了。 吃光了，杨大海他们就再喂，一直把狗子们喂了个沟满壕平。 喂狗这功夫，张亮亮和韩永勤一直在给野猪们开膛放血。 夜晚的大兴安岭，气温降得极低，野猪更容易臭膛。 “哥，得给猪王翻个个儿啊，不然没法开膛！” 韩永勤手里拿着侵刀，站在猪王身边，大声朝杨大海喊道。 猪王刚才是扑在地上的，要开膛就得把猪王翻个四脚朝天。 “来啊，兄弟们，搭把手！” 杨大海一挥手，五个人一齐用劲儿，嘿呦一声，把猪王翻了过来！ “阿勤，小心点儿！” 杨大海嘱咐韩永勤。 这猪王那么大，虽说被飞虎叼出来好几米的肠子，可肚子里的各种心肝脾肺肾肠子也不会少。 万一肠子被割破了，整个猪内膛的味儿就没法闻了。 “放心吧哥！” 韩永勤举起锋利的侵刀，小心翼翼的从猪王喉咙开始下刀，然后钱力伸手帮忙撑着刀口。 侵刀沿着直线小心下滑，因为钱力帮着分开了皮肉，所以韩永勤的刀没有碰到猪王内脏的一丝一毫。 猪王的鲜血随着刀锋不断溢出。 “哥，可以掏灯笼挂了......” 韩永勤话音未落，众人只听噗噗几声—— 冒着热气和腥臭味儿的灯笼挂呼噜噜的从猪王的肚子里涌了出来，直接把韩永勤和钱力给埋了！ “我草！” 杨大海吓了一大跳，赶快伸手去拽韩永勤和钱力。 三人七手八脚的把两人拉了出来，钱力和韩永勤全身都沾满了鲜血和臭气！ “嗬！好家伙的，你俩赶快拿雪搓搓脸，太特么臭了！” 张亮亮被熏得，赶快撒开手，然后低头捧起一把雪，使劲儿搓着手上和衣服上的血迹。 “咋整的啊，咱还没掏呢，灯笼挂咋就流出来了？” 唐军还有点儿好奇。 杨大海笑道：“我估摸着，肯定是刚才有子弹打到胸腔了，把内脏管腔打断了。猪王再一摔，所有的灯笼挂就在肚子里瞎逛当了。” 众人合力把灯笼挂挪到一边儿，然后弄了好多雪放到猪王膛里，擦匀。 杨大海拿着手电筒，特意把野猪肚挑出来，搓上雪，放到一边。 到了猪王这个程度，身上的肉骚臭的不能闻也不能吃，但是猪王的猪肚是无价之宝。 为啥这么说呢？ 野猪是杂食性动物，啥都吃，橡子野果草药鸟蛋蘑菇会吃，野兔山鼠毒蛇蜈蚣也会吃。 如果野猪吞食了毒蛇，毒蛇的毒牙会咬野猪肚的内壁。 而野猪长期使用各种中草药，野猪肚早就形成了一套疗毒愈合伤口的系统，会在毒蛇咬下的伤口基底生成肉芽组织，进而形成纤维组织和瘢痕组织。 这些野猪肚表面胃粘膜上的纤维组织和瘢痕组织被称为“疔”（ding一声）。 疔越多，说明野猪肚越百毒不侵，药用价值越高。 韩永勤有样学样，把其它野猪的猪肚也捡出来，跟猪王肚放到一起。 干完这些，大家都有点儿累了。 这一天，就一大早吃了点儿饭，奔波到现在，他们个个饿的前胸贴后背。 让北风一吹，又冷又饿！ “咱再烤点儿猪肉吃呗！上回你们烤的那熊五花，嘶，特别香！” 唐军又想起来上次他被砸晕，杨大海和韩永勤烤熊五花肉的味道了。 “行啊！捡点儿柴火，拢火！” 杨大海和韩永勤负责从隔年陈身上割肉，其他人在附近拢了些干枯的树枝，点起了火堆。 “滋滋滋~” 油脂从肉上溢出，掉落在火焰上，火焰噌的一下，烧的更高！ 几个大小伙子，边吃烤肉边喝张亮亮带的白酒，谈笑风生，好不快活！ ...... 茫茫夜色之中，一群人点着火把，拿着手电筒，赶着爬犁，正朝着他们缓缓而来。 第164章 分肉 张把头是真没想到，自己这个“大侄”真那么的出息了。 这可是五十多头野猪啊！ 而且里面还有一头千斤重的猪王！ “大侄啊，你这是干哈去了？” 张亮亮双手叉着腰，抬头哈哈一笑：“一不小心打了头猪王，哈哈，哈哈~” 一不小心？ 张把头真服了，别人打个大炮卵子都费老劲了，你们五个一天的功夫就整回来那么头野猪，还一不小心呢？ 这要是小心了，还不得弄回来一百多头！ 张把头老脸笑的跟菊花一样，连连竖大拇哥，“大侄你这本事真是绝了！咱老张家这一辈，你真是这个！” 张亮亮听着张把头的恭维，心中也是得意。 其实这次猎杀猪王，他还真的算是居功甚伟。 首先，炸药包是他偷偷带来的，其次，把猪王震出来的主意也是他出的。 最后再说了，大炮卵子这么容易被杀，多多少少是因为被炸药炸的，受了伤。 所以，这次他也就不用谦虚啦！ 等一群人把野猪都运回楞场，已经快四点了，天差不多就要亮了。 杨大海几人洗漱一番，倒头就在张把头的炕上睡着了，一直睡了个昏天暗地！ 张把头招呼着楞场里的伙夫把五人脱下来的衣服都洗了，洗完了就在炉子边上烤干。 就是几人外头穿的大毛衣服不好洗，上面沾的都是猪血！ 伙夫把大猫衣服埋在雪地里，拿雪使劲儿的搓，搓完了再把脏雪磕打下去。 整治完这些，张把头就吩咐伙夫去做一桌丰盛的饭菜。 “哎，老驴子，你蹲我窝棚门口干哈啊？” 张把头刚想进屋，就见老驴子揣着手，在窝棚门口蹲着呢！ 他还挺聪明，捡了个有太阳光的地儿蹲着，暖和。 “把头，俺想等屋里的人醒了，问问他们，打下来这么多的野猪，分俺几头啊？” 老驴子抬起头，一脸的希冀。 “咋地？分了野猪，想卖钱娶媳妇啊？” 张把头反正闲着没事儿，也蹲在老驴子身边，从怀里掏出烟袋，点锅黄烟，跟他闲聊。 老驴子认真的点点头，“嗯呐呗，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俺家这一脉就剩俺一个人了，俺得赶快娶媳妇，然后一气儿多生几个大胖小子。” “行啊，有志气！还多生几个大胖小子？现在计划生育了知道不？” “俺不管啥计划不计划的，这跟媳妇睡觉生孩子的事儿，还能计划？” 老驴子听了张把头的话，一脸懵懂。 张把头哈哈大笑，让他等到中午再过来。 没想到，杨大海几人中午压根儿没醒过来，他们一直睡到了下午四点，才打着哈欠起床。 张亮亮一睁眼，突然看到他爹的大脸出现在眼前，把他吓了一大跳！ “我草！你干哈啊？爸！” 张亮亮一骨碌的坐起来，满脸懵圈的问他爹，“爸，你咋来了？” 张春光没好气的拍儿子身上盖的棉被一下，虎着脸道：“我咋来了？我来看猪王！你以为我来看你啊！” 张亮亮眉头一皱，“爸，这猪王你也要啊？那肉不能吃了，讷骚气！” “笨蛋！你就知道个吃！” 张春光习惯性的先埋汰儿子一句，这才满面春光的说道： “这不到年底了吗，各林业局都给省里的自然博物馆交标本。这一千多斤重的大猪王要是往上一送，你猜，你爸得多长脸啊！” 他长脸还在其次，主要是他们林业局的领导跟着长脸。 曹局长要是高兴了，他的好处还能少吗？ 所以今天一早，张把头给他打电话，一说千斤重的猪王，张春光立马就叫车过来了。 ...... 杨大海几人对于张春光把猪王拉走的事儿，没有任何意见。 况且人家张场长说了，要给他们发奖励！ 张把头今天高兴地一直忙活，张罗菜，张罗酒，忙的脚不沾地，脸都快笑烂了。 大家把酒言欢，大块吃肉，高兴地不得了。 席间，张春光还喊了张把头好几声老弟，邀请他过年来家吃饭。 张把头连连点头，心中盘算着，过年给张场长，额，不，大哥带点儿啥过去。 等酒席散去，杨大海几人凑在一起商量咋分剩下的野猪。 “咱们一共九个人上山，猪王的奖励不提，剩下的这大小五十三头野猪，咱们就平分成九份。” 杨大海说道，“大家是要肉，还是要钱？” 要是要肉呢，把野猪大卸八块，大秤一约，直接就分。 要是要钱呢，杨大海有李万年的门路，也可以卖给收购站，都能换成钱。 老驴子期期艾艾的抬起头，“俺想都要钱！” “嗯呐，行！” 杨大海又问钱万山，“大叔，你呢？” 钱万山心里早就盘算好了，“我也要钱吧！” 接下来，刘建国和唐军要了两百斤肉，剩下的要钱。 张亮亮和韩永勤，还有杨大海现在都不差钱，就多要了点肉，留着过年吃。 第165章 进了腊月门 李万年要不了那么多的野猪，连骨头带肉，要了六千斤，按照七毛钱一斤给的价。 现在家猪肉一块多钱一斤，野猪肉柴，价格要低一半。 剩下的八头大炮卵子，就去收购站卖了。 李德贵看到马车上一只挨一只的打野猪，高兴地差点儿原地蹦起来。 这一下，省里交拨的任务可是能完成了！ “快快快，运进去，运进去！大海啊，你这八头大炮卵子真是及时雨啊！” 李德贵高兴地直拍杨大海的肩膀，“连皮带肉，五毛钱一斤，咋样？叔儿这价儿给的，够是那个吧？！” 韩永勤听的直撇嘴，这老小子真不实在。 “李大叔，人家外边儿都卖七八毛，咋到你这儿还便宜了呢？” 李德贵听得老脸一红，“外边儿都这么贵了？！七八毛，啧啧啧，要疯啊......” 嘴上这么说着，李德贵进屋打了会儿电话，回来就对二人说，“我争取了半天，只能到六毛五。” 他眼巴巴的看着杨大海和韩永勤，生怕两人变主意，大炮卵子不卖给他了。 杨大海心中有数，韩永勤说的七八毛指的是净肉的价格，囫囵野猪根本卖不到那个价儿。 “行啊，李大叔，六毛五就六毛五，咱们爷们儿做的是长远买卖。再说了，我们也得支持您的工作不是！” 杨大海冠冕堂皇的漂亮话一说，李德贵心里还热乎乎的。 “小伙子敞亮！大海啊，我老家有个侄女，今年十八，长得可俊了，你俩见个面儿啊？” 见面儿等于相亲。 李德贵是真看中杨大海了。 人样子长得好，有正式工作，还能靠打猎这个副业赚钱，四面见线，没得挑！ 关键是还没有父母，侄女进门就能当家，不用伺候公公婆婆。 杨大海连忙婉拒，拿上钱，赶快走了。 ....... 进了腊月门，整个乡里都热闹了起来。 大街两边好多摆摊的，吆喝声不停。 卖盘子碗的，卖牛羊猪肉的，卖年糕面的，卖大枣核桃榛子的，卖糖葫芦的 ，卖肉包子的，还有卖自家泡的笤帚，篦子啥的，甚至有个摊上已经开始卖年画了。 现在好多人家屋里的墙都是土墙，光秃秃的不好看，大家就习惯买上几张喜庆的年画粘到墙上。 杨大海挺喜欢这个年代的年画，大胖小子，牡丹花，大金鱼，花瓶啥的，特别有乡土气息。 他一气儿挑了好几张自己喜欢的年画。 摊主笑的牙花子都露出来了，“大哥，你真有眼光，你再多挑几张，我给你按便宜点儿算！” 杨大海最后挑了十张，两毛钱一张，十张就是两块钱。 摊主利落的把十张年画叠在一起，外面包上旧报纸，嚓嚓嚓几下，卷成个细筒，然后用自行车轮胎切成的小皮筋套上。 “大哥，我再送你一张，回去给我多宣传宣传！我是葫芦屯的，姓赵，你介绍来的，我都给便宜哈！” 杨大海笑着点点头，接过年画，“没问题！” 离开年画摊，俩人又买了串糖葫芦吃。 现在的糖葫芦都插在稻草扎成的轱辘上，一串十好几个大山楂，外面裹着的糖厚实透亮，一看就让人特别有食欲。 两人边吃边逛，看见喜欢的就拿下，一点儿不带心疼钱的。 韩永勤给未婚妻刘娜买了一件红色灯芯绒的棉袄，花了三十块钱。 “嘿嘿，好些日子没去广福屯了，嘿嘿~” 他打算明天下了班直接去未婚妻家，给老丈杆子送点儿野猪肉，顺便摸摸媳妇的小手。 嫩出的，软软和和，跟没骨头一样。 韩永勤越想心头越美，他把大头凑到杨大海跟前，好奇的问：“哥，你真不打算找个媳妇啊？” “滚滚滚！” 杨大海把他的脑袋扒拉到一边儿，心不在焉的说：“这又不是给猪配种，总得找个合适的。” 他嘴里这么说着，眼睛随便在街上撒么。 哎呦！ 杨大海的心脏突然停了一下！ 第166章 李梨卖冻梨 杨大海不好说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他就是觉得心脏突然被什么击中了一样，整个人全身跟过电赛的，麻酥酥的。 这种感觉前后两辈子加起来也没有过。 新鲜！刺激！ 杨大海半天没说话，突然像被定住了一样，韩永勤好奇的看过去。 咦？ 对面是个卖冻鱼的摊子。 一个三十多岁的枯瘦女人，包着黄色的大头巾，正吆喝着卖鱼。 韩永勤心里一咯噔，我草，海子哥不会是喜欢这样的吧？ 喜欢人妇？ 跟三国演义里的曹操一个爱好？ “你看啥呢哥？有啥好看的啊！” 韩永勤伸出手，在杨大海眼前晃了晃。 “啧，躲开点儿！” 杨大海又往前走两步，俩眼直勾勾的盯着前面。 韩永勤这下再看过去，总算松了口气，心中一块大石落了地。 只见在冻鱼摊子旁边儿还有个卖冻梨冻柿子的摊子，摊子后面是个小姑娘。 这小姑娘虽然裹着个补着补丁的大灰棉袄，可依然能看出来身材娇小，十分苗条。 头上戴着的宽檐狗皮帽子，更衬的瓜子脸小巧可爱。 一双葡萄样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两颊冻的通红。 “大娘，这是我家院子里长的的花盖梨冻的，特别甜，我指定不骗你！” 小姑娘嗓音清脆，真像大甜梨一样！ 挎着篮子的大娘摸摸冻梨，再摸摸冻柿子，还是摇摇头走了，“有点儿贵啊！” 顾客走了，小姑娘也不丧气，接着脆声吆喝起生意来。 “冻梨来冻柿子嘞——又甜又好吃，买贵了包退钱！” 杨大海走到摊子跟前，随手拿起一个黢黑的冻梨，“多少钱一斤？” 一见来了买主，小姑娘笑着道，“三毛钱一斤！大哥，你别嫌乎贵，咱家的冻梨都是院子里的老梨树上结的花盖梨，我妈挨个挑的好的冻上，梨上一点儿疤瘌都没有！” 嚯，小姑娘一笑还有两个梨涡！ 一口小白牙，乌溜溜的大眼睛弯成了月牙！ 杨大海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好像泡到了温泉里，全身的毛孔都舒展开了。 “这梨甜啊？” 他心不在焉的，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的啥话。 “嗯呐呗！甜！” “那给我约上几斤！” “哎，好嘞！” 小姑娘欢喜的赶快拿秤。 杨大海突然拦住她，“别约了。” 小姑娘一愣，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住了，看来这买卖又黄了。 “你摊子上的冻梨和冻柿子，我都包圆了。你看多少钱？” 峰回路转！ 小姑娘没想到还能有这个转折，忙笑道：“大哥，我这一共是六十斤柿子，一百二十斤冻梨！你能都要了吗？” “能能能！” 韩永勤是过来人，一看杨大海的样子就知道他坠入情网了。 这不跟自己和刘娜见面的时候一样一样的嘛！ 他嘿嘿笑着，帮着小姑娘把摊子上的冻柿子和冻梨往筐里拾。 “哎，你叫啥呀？是哪个屯子的？今年多大了？” 韩永勤长得人畜无害，和人家小姑娘这就搭搁上了。 小姑娘说话挺大方的，“我叫李梨，家是老山屯的，今年十八了。” “哎呀，这不巧了嘛，我俩草甸营子的，离你们老山屯老近了！” “是吗？那还真巧！” 李梨笑眯眯的把最后一个冻梨放到荆条筐里。 杨大海点出五十四块钱，递给李梨，“你家还有不？” 李梨欢喜的接过钱，迅速点了一遍，放进贴身的口袋里，这才抬起头问：“家里还有！大哥你买这些还不够？” 杨大海低头看向李梨，她身高刚到自己胸前，此时仰着头看着自己的样子，又娇又小。 他一时觉得喉咙有点儿干，咳嗽一声，移开目光道：“嗯呐，家里人多。” 旁边的韩永勤听完这句话，差点儿乐出声来，你家里就光棍一条，还特么人多呢！ 不过大哥好容易看上个小姑娘，他可不能拆台。 “你不知道，我哥爱上火！平时就得拿冻梨压压！” ...... 第二天，韩永勤用玻璃丝袋子装着四十多斤老母猪肉，坐着通勤小火车到了广福屯。 此时天已经确黑了，家家户户烟囱里都开始冒烟。 他为啥选这么个时间来呢？ 这里面就有讲究了。 新姑爷来了，老丈杆子不得好酒好菜招待么！ 这一喝酒，就喝多了，老丈杆子还能让新姑爷大黑天的回家？ 不能回家，当然就得留宿了。 漫漫长夜啊，等别人都睡着了，他就能偷摸的去找媳妇啦！ 韩永勤心里美滋滋的，一进院子就高声喊道：“刘叔！婶儿！在家不？” 钱翠花正在贴饼子，刘娜坐在灶膛前烧火，一手拉着风箱，呼哒呼哒的。 外边儿风大，门又关的严实，韩永勤的声音就不太真切。 “娜啊，听见有人说话不？” 钱翠花揪起个较黄的苞米面团，在手里抟成个圆球，然后“啪”的一下，贴在铁锅边儿上。 一个苞米面饼子就做好了。 刘娜心里正想着韩永勤呢，这个冤家好些日子没来看自己了。 听到她妈的话，无精打采的回道：“没听见啊！” “刘叔，婶儿，我来啦！” “吱呀”一声，屋门被推开，韩永勤拎着玻璃丝袋子走进来。 “哎呦！阿勤啊，你咋这时候来了呢！” 钱翠花欣喜的说道，然后连忙撩门帘进屋说道，“他爸，快出来，姑爷儿来了！” 刘顺海咳嗽两声，下炕，穿鞋，窸窸窣窣半天才出来。 “阿勤来了！” 韩永勤连忙放下作怪的手，笑着跟老丈杆子打招呼，“刘叔，我给你老拿了点儿野猪肉来！” 刘娜小脸红扑扑的，双手交握在身前，低着头不说话。 新姑爷来了，还带来那么多肉，饭菜就不能太简薄了。 钱翠花又张罗着炒野猪肉。 她也不用闺女动手，只是吩咐道：“把我炒出来的瓜子和花生盛两盘子给你韩大哥吃！” 刘娜端着簸箕去仓房取花生和瓜子，韩永勤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后边去了。 这一去可就没回来了。 刘长海忍了半天，最后实在忍不住了，把小儿子刘瑞召唤过来。 “去仓房把你姐喊回来，该吃饭了！” “好嘞！” 刘瑞利落的答应一声，这就要去。 结果被他妈一把薅住领子给拎回来了！ “你干哈去？老实搁这儿烧火！” 第167章 老丈人和丈母娘 刘瑞眼珠子乱转，那什么，糖葫芦还挺好吃的，甜滋儿的。 他直觉他这次肯定又能讹他姐个大的！ “妈，锅都开了，还烧啥啊！我这就去喊我姐！” 说着，刘瑞把手里的烧火棍一扔，猴子一样，嗖一下子就溜出了门。 钱翠花斜楞刘长海一眼，“你又抽什么风？” 刘长海闷声道：“这还没结婚呢，闹出别的来，不难听？” “能闹出啥来？咱俩都搁家呢！再说了，这不是你那前儿了，逮着个机会就又搂又抱......” “得得得！陈芝麻烂谷子提当年干哈啊！” “我就是想告诉你，没结婚的两口子都这样！阿勤工作也好，人也好，你老拦着挡着的，就不怕他让别人勾搭走？” 适当的给小两口留点儿空间，做点儿不过格的事儿，才能紧紧拴住韩永勤。 “那也不能那么长时间啊！” 刘长海好半天才说出这句话来。 他不是不知道媳妇的意思，可他更知道没结婚的男的是个什么狗样子！ 别说搁仓房里，就是在苞米秸堆里都能干了！ 看媳妇一眼，想当年...... 哎！ 要不他也不会这么担心！ 所以，只有男人最了解男人。 两口子正叽咯着呢，突然听到门口传来“哎呦”一声！ 来开门一看，是刘瑞在院子里摔了个腚墩儿！ 刘娜端着簸箕抿着嘴笑，韩永勤站在旁边哈哈大笑。 “笑哈啊？！都是被你笑的！哎呦，妈呀！疼死我了啊！” 刘瑞坐在地上不起来，嘴里干嚎。 钱翠花连忙走过去，一把将他拉起来，高抬手，轻落下，在他棉猴儿上拍打两下。 “大腊月的嚎什么丧！什么死不死的，呸呸呸！” 韩永勤呼噜一把小舅子的脑袋，“别哭了，哪儿疼啊，姐夫给你揉揉！” “滚蛋！都是你吓唬的我！” 刘瑞刚才想去仓房偷摸看看他姐干啥呢，结果刚走过去，就被一个大黑影子吓了一跳！ 他一着急，就往正房跑，结果跑到院子当中，一脚踩冰上—— “噗通！” 结结实实来了一个大腚墩儿！ “行了，行了，别哭了！过两天我给你买健力宝，喝不喝？！” “喝！” 刘瑞眨巴眨巴大眼睛，讨价还价，“我要五罐！” 未等韩永勤说话，钱翠花一巴掌呼儿子脑袋上，“喝不死你！还五罐五罐的，你要疯啊！” 刘瑞梗梗着脖子不服气，“妈！你不说进了腊月不能说死吗？！你自己咋还说！” ....... 半夜，韩永勤左看看打着呼噜的老丈人，右看看睡的四仰八叉的小舅子，咳嗽好几声。 没动静儿—— 韩永勤又下地，端起尿盆撒尿。 没动静—— 韩永勤这才放下心来，偷偷摸摸的披上大衣，打开门。 “吱吱吱~” 一阵老鼠叫声响起。 黑暗中，刘娜心一跳，慢慢从热被窝里起身。 她旁边，钱翠花睡的正香。 刘娜蹑手蹑脚的穿上衣服，下炕，穿鞋，小心翼翼的把门插拉开。 一只脚刚迈出门口—— “小刘娜，摸上头行，可不兴让他摸下头！” 炕头传来母亲的声音，刘娜的脸唰的一下红到脖子根！ 第168章 赵三河死了 同一个夜。 月亮在云彩间穿梭，草甸营子不时地传出几声狗叫。 杨大海翘着脚躺在暖烘烘的炕头上，手旁边摆着个大瓷盆，瓷盆里放着好几个缓好的冻梨。 伸手拿出一个冻梨，圆圆的，还挺大，摸手里软乎乎的。 咬一口，汁水四溢，又甜又香！ “李梨啊，这名儿起的还挺好听......” 杨大海脑海中回想着昨天集上的画面，那张白莹莹的小脸，一颦一笑，就好像在眼前晃似的。 三晃两晃的，杨大海就觉得身上怪热的，原本盖在身上的小棉被也支棱起来了。 “哎，明天一早就得让嫂子去找张巧嘴，去靠山屯打听打听......” 他正自言自语着，手刚伸被子里，突然就听外边传来一阵鞭炮声。 “噼啪噼啪噼啪噼啪~” 是雷子的声音。 杨大海眉头就是一皱。 现在的农村，根本不禁燃放烟花爆竹，一进了腊月，时不时的就能听见鞭炮声。 整个营子也都笼罩着一种硫磺味儿。 但买烟花爆竹也得花钱呐，谁家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所以大人们往往把一串鞭炮拆成一个个的，让小孩儿们装兜里，今天放几个，明天放几个。 可是刚才响的这串鞭炮声有所不同。 这一般是家里死了人，给村里人报丧放的成串大雷子。 这种鞭炮声音响、炸，传的远。 不知道是谁死了？ 杨大海一瞬间冷静下来，赶快从被窝里钻出来，趿拉上棉鞋，抓起墙上挂着的棉大衣和棉帽子，准备去外面看看。 也不是杨大海好事儿，农村人讲究个“红事不请不到，白事不请自来”。 他们这嘎达办喜事，村邻们除了结婚那天吃正席以外，前面还有一顿便饭。 就这两顿饭，都得新郎的本家婶子嫂子们挨家挨户的去请且。 而办丧事就不同了。 只要本家报丧的鞭炮一响，不管多晚，村里人都会立马就到，帮着装裹死人，挂灵幡，定棺材，扯孝啥的。 这就是老令儿，也能看出来农村人的人情厚薄来。 屋外的北风怒号，刮的板杖子呼呼作响，杨大海顶着风，刚走到大街上，就见邻居们也都纷纷出来了。 “咋回事儿啊？谁家放鞭呢？” “听着像是东头那片呢！” “去看看吧，光猜也猜不出来啊！” 几个人说着，就往东边走。 杨大海跟在最后边。 “哎，是老赵家的三小儿没了！刚咽的气！” 刚走没几步，对面迎上来俩人，一见面就对杨大海几人说道。 杨大海一愣，老赵家三小儿？ 谁啊？ 不过一瞬间，他就想明白了，死的是赵三河！ 他可不正是老赵家的三小儿么！ 果然，就听有人叹息一声，“前些日子就听说不行了，呼来缓去的，没想到还能撑到现在。” “是呢，你说说，也没结婚，这就完了。” “还不都是为了钱啊！要不然他也不能上山让黑瞎子踢腾了！所以说，咱以后就平平安安的活着就行，钱多钱少的，咋不是过日子？” “.......” 众人不停的唏嘘着，来到了赵有松家门口。 只见他家的门灯和屋里的灯都亮着，发出昏黄的光。 赵家本家人正里出外进的忙活，屋里不时的传出一阵高亢的哭声。 杨大海没进去，在门口看了看就回去了。 同来的人也没人觉得奇怪，毕竟老杨家和老赵家的恩怨，全营子都知道。 杨大山家。 杨大海，杨大山和孙秀芬围着一簸箕炒花生，边吃边闲聊。 这花生是孙秀芬自己种的，红皮，油性特别大，用沙土在锅里一炒，吃起来成香了。 “赵三河够能挺的，这功夫才死。” 孙秀芬在营子里听到的八卦多，对于赵家的事儿门清。 杨大海和杨大山知道的都没她多。 “咋回事儿啊，嫂子？” “赵三河自打从医院回来，我还当他挺不了多久呢，谁知道赵有松两口子又找跳大神的，又找门头，还让刘大夫整天的给输营养液，他还真没立马咽气！” 孙秀芬放嘴里几颗花生，拍打拍打手上沾着的花生壳屑，“这两口子是够舍得的，可时间一长，那俩儿媳妇都不乐意了。” “大白牛讲话的，花老的的钱，那里面都有她和金翠翠的一份！” 孙秀芬口里的大白牛指的就是高来娣，大白牛是她的外号。 “前几天，老赵家才又打了一仗！” “又打仗了？拥为啥啊？” 第169章 现世报 “还能拥为啥啊，钱呗！” 孙秀芬回头看看熟睡的儿子和闺女，见他们并没有被吵醒，这才压低声音继续道： “大白牛和金翠翠都寻思赵有松两口子手里没钱了，结果没想到，赵有松竟然又卖了两张火狐皮，整整卖了这个数！” 孙秀芬伸出一个巴掌，“五千块钱！” “嚯！” 杨大海倒吸一口凉气，这可是笔巨款啊，赶上半个万元户了！ “赵有松这老小子挺能藏啊！” “那可不是呗！这么多钱，大白牛妯娌俩还能看着他们老两口子都撒在赵三河这个活死人身上啊！三说两说，呛吧起火了，就打起来了呗！” 老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 赵有松两口子心里偏向赵三河，可赵三河这个样子，以后肯定是不中用的，他们也不能把大儿子和二儿子得罪狠了。 老两口子商量半天， 最后还是给赵大河和赵二河各分了八百块钱。 其他的钱，说啥也不拿出来了。 谁问，就一句话，他们得留棺材本儿！ 大白牛还想再闹，金翠翠却偃旗息鼓了。 总的来说，这个时候还不像后几十年，吃起老家儿来那么理直气壮，儿子和儿媳妇们还得要脸。 孙秀芬又说了一会儿赵家打架的事儿，杨大海插个空对嫂子道： “嫂子，你有空去趟张巧嘴家，帮我扫听个人。” “啥？找张巧嘴？扫听谁啊？！你有看上眼的姑娘了？” 孙秀芬一听杨大海的话，立马精神起来了，俩眼瞪得溜圆，连珠炮般问道。 杨大山脸上也露出喜色，原本倚靠在墙上的身子坐直了，“快跟你嫂子说说！要是合适，赶快定下来，你也老大不小了！” 杨大海两世为人，说起婚事来没啥不好意思的，他大大方方的把去集上买冻梨的事儿说了。 “是老山屯的，叫李梨，今年十八了。” “老山屯？离咱们营子不远啊，那屯子里姓崔的和姓朴的多。” 孙秀芬在脑海里搜索着老山屯姓李的人家，她总觉得好像有点儿印象，可一时半会儿却想不起来。 “别寻思了，明天一早，你带上几斤野猪肉，赶快去张巧嘴家跑一趟！” 杨大山眼角眉梢都带着笑，“你的婚事要是年底有了着落，等过年，给咱爹娘上坟的时候，也给他们说说，让他们高兴高兴！” 杨大海也笑，“那我就靠嫂子帮我张罗了。” 又说了会儿闲话，他就从大哥家出来了。 杨大山把门拴上，回身笑着和孙秀芬说，“看大海子这样，这回的小闺女是真看上眼了。” 孙秀芬把炉子上做的热水倒进洗脚盆里，又兑上凉水，用水试试温度，觉得不太烫了，这才拿个小板凳放到洗脚盆旁边。 “过来烫烫脚！难得咱家大海子有看的上的，我倒是要看看，这姑娘是不是天仙下凡！” 两口子说笑几句，就钻进被窝睡觉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早，老赵家院子里正有人用木头杆子和秫秸席子搭灵棚。 李永福腰上别着烟袋锅，背着手进来了。 一进屋，就见赵三河头朝外，脚朝里，停在门板搭成的灵床上。 赵三河脸上盖着黄纸，身上蒙着白布单子，灵头放着一摞馒头，冒尖儿的一碗大米饭上插着三根筷子，筷子头上缠着烧黑的面团。 另外一碗大米上插着三根黄香，两边各点一根白蜡烛。 李永福是长辈，用不着给赵三河吊唁，随手从旁边拈起三根香，在蜡烛上引燃，插到盛满大米的碗里。 撩开门帘，只见赵有松倒在炕头上，脸朝墙，眼睛微闭，眼皮不断抖动。 看他这样子似乎是在睡觉，可是同样身为人父的李永福知道，他这是伤心到了极点！ 有些话，这时候说，李永福都觉得残忍。 可是要是不说呢，又不行。 毕竟村里的规矩摆着，村里人都眼睛不错的盯着呢！ 李永福坐在炕边儿，点燃一锅黄烟，吧嗒吧嗒的抽了起来。 半晌，还是赵有松觉出来不对，他睁开眼，朝着李永福哑声道：“永福大哥来了。” “有松啊，你节哀！” 李永福叹一句，伸手拍拍赵有松的肩膀。 这一句，赵有松原本哭干了的眼立马又浮上一层泪水。 “有松，这话，论理我也不该说，可是我不说，村里人都看着呢！” 李永福又叹息了一句。 赵有松不说话了。 这时，赵有松家里被两个娘家侄女扶着走了进来。 她眼睛都快哭瞎了，整张脸蜡黄蜡黄的，一进屋就冲着李永福尖声道： “我家老三是从医院拉回来的，不算横死的！” “有松家的，三河是咋回事儿，村里人都知道。” 赵三河是被黑瞎子把头皮扒了，这才送进医院的，这也不算正常死亡。 “那我不管！反正我家三儿必须在家里发丧，李永福，你是不是成心跟我家过不去啊......” 赵有松家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嚎。 李永福不理她，淡淡看了炕上不说话的赵有松一眼。 就这一眼，赵有松就知道让儿子在家发丧的事儿没门了。 “玲子，赶快把你二姑扶西屋去！别搁这儿丢人现眼！” 打发走了老伴，赵有松双唇颤抖，低声哀求道：“永福哥，真不成吗？” “有松，杨庆喜当初也是在村外发丧的。” 李永福说罢，把烟袋锅在鞋底磕打几下，重新插到腰间，走了。 赵有松失魂落魄的坐在炕上，久久没有说话。 好半天，他才喃喃自语的说了几个字—— 现世报啊！ 第170章 空包弹 赵三河死了，张亮亮来吊唁了一番，还给上了一百块钱的礼。 咋说呢，虽然赵三河是赵大河强烈推荐给他的，当时也收了钱，可毕竟赵三河的死和他也算有直接的关系。 张亮亮没在赵家吃饭，叹息一阵，他拐个弯去了吕小丽家。 赵三河是岁数小，没结婚没后代，上边父母都健在，他的丧事就很简单了。 停灵一天，第二天的上午就匆匆入土。 埋了赵三河，赵有松两口子都伤心的倒炕上了。 待人群散去，已经是半夜了，赵有松觉得喉咙发干，有心想让老伴儿帮自己倒杯水。 可回头看看，老伴儿伤心的，这两天头发全白了。 长叹一声，他索性自己一瘸一拐的下了炕，从暖壶倒杯水，一仰脖喝干了。 月光如水，照的院子里地面雪白。 赵有松心中一动，把立柜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箱子来。 这个小箱子一尺见方，是用老枣木做的，经过岁月的沉淀，整体呈现出一种油润深红的颜色。 小箱子上面上了锁，钥匙就在赵有松裤腰带上挂着。 他用颤抖的手慢慢打开小箱子，瞳孔却猛然紧缩！ 他之前放在小箱子里的几联56式7.62mm步枪子弹竟然消失不见了！ “老蒯，老蒯！谁动我箱子了？！” 赵有松的声音又急又促，在赵有松家的耳边炸响。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嗓音沙哑，“干哈啊？” “谁动我箱子了？你知道不？！” 赵有松把小箱子往老伴儿头前一推，“这里面咋少东西了？” 赵有松家的一时间哪里想得起来，她见老伴儿急的红头胀脸的，想了又想，“是不是几发子弹呐.......” “对！就是子弹！谁拿了？” 赵有松家的未曾说话，眼泪先下来了，“我给三儿拿的。” “啥？这啥时候的事儿啊？你怎么不跟我说？” 赵有松家的摸一把眼泪，慢慢回忆道： “我记得就是三儿第一回去山上猎熊，他糊弄我，说去打狍子，让我给他包狍子肉馅儿的饺子，我三儿就爱吃这口......他说没子弹了，让我看看你这儿还有不......” “你就把我箱子里的子弹给他了？” “嗯呐呗！就那点儿破子弹，你留着干哈？还不如给三儿用呢！” 赵有松家的眼睛一瞪，就要把这些天淤积在心头的邪火朝着老伴儿发。 哪成想，她还没说第二句呢，就见赵有松“噗通”一声，跌坐在了地上！ “怪不得，怪不得，三儿打那黑瞎子脑袋上两枪都没打死......” 赵有松嘴唇颤抖的厉害，一边说，一边顺着嘴角往下流哈喇子。 “你这个死婆娘，真是害死我儿了，那几联子弹是空包弹啊......那，那是我专门给，给杨庆喜改的......呜呜......” 赵有松越来越口齿不清，赵有松家的被唬了一大跳，连忙从炕上跳下来，想要扶他上炕。 “呜呜呜......报应啊......呜呜呜......” 第171章 换亲 空包弹，是一种没有太大杀伤力的特殊弹药。 和正常的子弹一样，也有弹壳、少量装药和底火，唯一的区别就是没有弹头，或者是只有无杀伤力的特殊弹头。 空包弹多在民兵初始训练射击时，或者演习的时候用。 用空包弹射击，能听到正常的枪声，能看到火花，有后坐力，但却没有太大的杀伤力。 赵有松当年是民兵队长，那时候各村屯民兵训练、打靶射击是常有的事，上面发到草甸营子的枪械和子弹都归赵有松分配。 他要想在这里面做手脚，是太过容易的一件事了。 谁也不知道赵有松和杨庆喜当年是什么样的恩怨。 不过到了现在，杨庆喜早就死了，赵有松中风了，这个秘密就算埋进土里了。 杨大山和杨大海有可能这辈子都不会知道空包弹的事儿。 赵有松当年做下的手脚，若干年后又绊倒了自己最心爱的儿子。 这里面的恩怨纠缠，因果循环，冥冥之中谁也说不清楚。 ...... 眼看眼的就要过年了，杨大海除了每天上班，回来就是训练一下三条猎犬，看看电视，做点儿好吃的，日子过的很是舒坦。 这其中最令杨大海惊喜的是，他家一丝不挂的小肉鸟，终于长毛了！ 哦，不，得说人家羽翼渐丰。 小肉鸟一身的白羽白翎，银钩玉爪，嘴似乌金，黑曜石般的眼睛，站在杨大海的肩膀上目射精光，神威凛凛！ 更神奇的是，小肉鸟仿佛和杨大海心意相通一般，根本不用费心训练。 韩永勤躺在杨大海家炕头上吃冻柿子，边吃边吐槽： “哥，你家小肉鸟饭量也太大了吧，一睡醒就张嘴，一张嘴就要肉吃，吃起来没完没了！也奇了怪了，它这么小的肚子，咋消化啊？” 杨大海往半空中扔一小块狍子肉，小肉鸟“唰”的一下就飞出去，张嘴叼住肉块，三两下咽了下去，又重新飞回杨大海的怀中。 “好不容易放假了，你咋不去广福屯看刘娜呢？” “哎——” 韩永勤惆怅的叹息一声，“我老丈人不知道吃错药了还是咋地，我一去就寸步不离的跟着我！” 说完，使劲儿嘬了口柿子，不解恨似的。 杨大海咧嘴一笑，“你是不是手脚不老实，让你老丈人看见了？” 韩永勤闻言一骨碌坐起来，嘴里嘟囔道：“啥啊？我俩都是等没人的时候才那啥......” “阿勤，我可告诉你，没结婚别真整出人命来！”杨大海正色看着韩永勤，“你无所谓，你得替你媳妇想想，闲话可不好听！” 韩永勤难得看到杨大海这么严肃的对他说话，怏怏道，“哦，我知道了哥。” “你要是着急，就赶快把结婚的日子定下来。” 听杨大海说这个，韩永勤一头栽倒在被垛上，整张脸拉拉成苦瓜状。 “还提前结婚呢！刘娜她爸爸非得说再留刘娜两年！擦，他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他整天搂着我丈母娘睡觉，我这天天火大的睡不着！” 韩永勤和刘娜岁数都不大，两人定下婚事后，过两三年再结婚，也很常见。 “再说了，哥，我要结婚的话，肯定不能让刘娜跟后妈一个锅里抡马勺。我现在手里也有几千块钱，我想着盖个新房。你说行不？” “这咋不行啊，这是好事！回头跟永福叔申请块宅基地，等开春了就动工呗！” 说起盖新房，韩永勤又高兴起来，他一把将大胖拎起来，放到自己怀里瞎胡噜。 大胖也不生气，任他揉搓。 “那你翻盖一下房子不？咱俩一块儿动工，买砖瓦石灰水泥啥的，还能便宜！” 杨大海早有此意。 “行啊，一块儿就一块儿！” 韩永勤想起李梨来：“哎，哥，张巧嘴给你去老山屯说媒去了吗？啥结果啊？” 杨大海闻言，脸上突然起了寒霜：“李梨她娘不松口，说要留着她给她哥换媳妇。” 韩永勤一愣：“换亲？” “嗯呐呗~关键是她哥是个傻子，谁家乐意把闺女换给傻子当媳妇啊！” 杨大海郁闷道。 他也是没想到，一见钟情的姑娘家里居然这么乱套！ 第172章 一锅烂粥 数天前。 老山屯。 一户人家，破败的板杖子东倒西歪，正房山墙上的泥巴斑驳脱落了大半，用木棍子撑着。 大院子里散乱的堆着好几垛木头棍子、苞米秸和松树毛子，墙边长着三棵老梨树。 李梨刚用斧子劈了一抱劈柴，然后抱进屋，扔到炉膛里，让火烧的旺旺的。 炉子上坐着的水壶发出“呜呜呜”的尖锐鸣叫声—— “小梨？小梨！干啥呢，烧个水也这么磨磨唧唧的？” 屋里传来李梨母亲朴秀梅高亢的叫喊声。 “来了！” 李梨回一句，拎着烧水壶进了屋。 臃肿破旧，打着补丁的棉袄棉裤遮不住李梨纤细的腰肢和丰满的胸部，刚刚劈柴累红的脸，反倒衬出一种独属于少女的青春靓丽气息。 朴秀梅厌恶的盯着闺女的胸部看一眼，随后伸手就掐李梨的胳膊。 “小浪逼，出个门就能勾搭上男人，真恨的我要打折你的腿！” 李梨一个转身躲了过去，葡萄样的大眼睛瞪圆了，强忍怒气道：“您胡说八道什么啊，我跟他不认识！” “不认识？不认识张巧嘴咋来咱家提媒了？” 朴秀梅拉着脸，“我早就跟你说明白了，你得给你哥换媳妇，别的甭想！” “哐当！” 李梨没好气转身出屋，猛地把烧水壶墩在炉子上。 “嘿！小丫崽子要造反啊！你摔打谁呢？我，我今儿个要是不把你腿打折了，我跟你姓......” 朴秀梅跳下炕，手里拿着笤帚嘎达就要抽李梨。 李梨灵巧的躲避着，冲着门口跑过去。 “干什么呢？干什么呢？” 李宏达推门进屋，正好看见这一幕。 他浓黑的眉毛皱成了墨团，一张脸虽然略显苍老，却仍可见年轻时的英俊，“怎么就这么不让人省心呢？” 朴秀梅瞬间停住动作，习惯性的撇撇嘴，“你还知道回来啊？你咋不死大洋马家？” “泼妇！简直有辱斯文！” 李宏达骂一句，转身就要走。 朴秀梅一下子就急了。 丈夫好不容易回来了，其实她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就是这张嘴，骂人骂习惯了。 生气了想骂，高兴了还想骂，容易说秃噜嘴。 朴秀梅拉不下脸来留下李宏达，只能给闺女不断使眼色，那意思是，你赶快把你爸留下来，不然有你好看的！ 李梨在心里叹口气。 从小到大，自己家一直是这样。 小的时候，爸妈三天一大打，两天一小吵，打完吵完，爸爸往往一走了之，妈妈就开始骂她。 说，都赖她是个不值钱的丫头片子，她爸才不乐意在这个家待着。 那时候她姥姥姥爷还在，看不上她妈这个疯魔样儿，就把她接到自己家养着。 等她十五岁的时候，姥姥姥爷都没了，她就只能回家生活。 不过，这个时候她也大了，好多事儿都看明白了。 她爸李宏达是河北石家庄下放的知青，被朴秀梅看上了，反正不知道咋地，两人可能喝多了，就滚炕上去了。 她傻哥哥就是两人喝多了那次有的。 李宏达迫于无奈只能选择跟朴秀梅结婚。 可是两个人没有感情，日子就过得磕磕绊绊的。 朴秀梅因为生的大儿子脑子不大好使，就盼着老二是个健康的男孩儿，好给看重男孩儿的婆家传宗接代。 结果呢，折腾她半条命走，就生出李梨这个不值钱的丫头片子！ 恰好这时，同样来自石家庄的知青马玲的丈夫去世了，李宏达就跟马玲搭搁上了。 朴秀梅从此就恨上了李梨。 李梨大概能理解母亲扭曲的心理，可是越理解，她就越觉得难受。 “爸，你好不容易回趟家，在家吃顿饭吧，这也快过年了。” 李宏达回身看闺女一眼，声音柔和下来，“我听你玲姨说，草甸营子的杨大海过来提媒了？” “爸，我跟他不认识，就卖冻梨的时候见过一面。” 李梨生怕她爸也误会她和杨大海早有瓜葛，连忙解释道。 “傻孩子，杨大海你不认识，爸可听说过他！” 李宏达还真是为这事儿回家的，“这小伙子最近可是家喻户晓啊，县里的领导都夸他是当代武松，打虎英雄！” 李梨倒是听说过当代武松的名号。 听说他还徒手杀了金钱豹，猎到了千斤重的猪王，英俊神武，非同凡响，是许多花季少女的梦中情人。 她心中暗暗想着，杨大海居然就是打虎英雄，他怎么会看上自己呢？ 想着想着，脸色越发的红了起来，就连耳朵根儿和脖子都红了一大片。 “爸，你是啥意思？” “爸的意思是，杨大海是林场的正式职工，人长的又帅，还有本事，堪为我儿的良配。” 李宏达的态度很鲜明，闺女配杨大海是高攀了。 “啊，爸，可是......” 李梨没想到她爸是这个意思，一时间心中有点儿紧张、忐忑，还有点儿小期待。 在旁边装作擦锅台，其实一直竖着耳朵听父女谈话的朴秀梅一脸的难以置信。 她猛地将手中抹布扔到锅台上，“李宏达，你脑子让驴踢了？小梨嫁给杨大海，咱家继宗咋办？” “继宗咋办？继宗是个傻子，谁家好闺女愿意嫁给他？你可别造孽了！” 说到“造孽”两个字，李宏达用一种难掩厌恶的眼神瞥了朴秀梅一眼。 二十年的夫妻，互相都知道对方的痛处在哪儿，扎起刀子来也特别的狠。 李宏达就这一眼，朴秀梅气的浑身颤抖，“我，我，我......” “嗷——” 朴秀梅气的哭了起来，“我为了谁啊我......” 李宏达根本不为所动，“你为了谁？你为了你自己！不要再自我感动了，当初我说把孩子打掉，你不是一定要坚持生吗？” “既然你要生，那这后果你就自己担着吧！” 李宏达转身要走，刚迈出两步，又回头对李梨说：“你要是没意见，跟杨大海的婚事就定下来吧。” “啊？” 李梨有些心乱如麻。 第173章 不正经的系统 八十年代的北国大地，在男女之事上是既开放又不开放。 开放表现在许多结了婚的男女，对于这点儿事儿非常看得开，什么拉帮套，敲寡妇门，甚至还有爬灰的，大家都见怪不怪。 说不开放吧，主要是好多小年轻的婚事都还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这个时候的相亲，主要是双方父母看对眼了，然后小儿女羞答答的见一面，没啥意见就算成了。 接下来就是男方带着女方去供销社买一身新衣服，去照相馆照个相，两家坐一起吃个茶架，这就算订婚了。 这年头没手机没微信，想接触，机会有限，一年见上几面，没等混个脸熟呢，两人就结婚了。 等结完了婚，两个人才算是正式开始相处。 用句时髦的话说，就是先结婚后恋爱。 不过恋爱有成功的就有失败的，谈恋爱了觉得不合适就分手，可结了婚就没那么多能离婚的。 主要是这个年代不流行离婚，离婚是一件很让人笑话的事儿。 尤其是女方，连带着娘家都跟着抬不起头来。 离不了咋整？ 那就忍着呗！ 实在忍不了的，就朝着死里打仗。 男女在体型和力气上都有差距，好多女的就去个挨打的份儿，所以那年头，上吊的，喝农药的，跳河的，都有不少。 李梨出生在这样的家庭，本身对于婚姻就有点儿恐惧。 现在她爸嘴一张一闭，就把她许给杨大海了，李梨一时间有些惶然无措，只觉得手脚冰凉。 李宏达回家下了个通知，然后潇洒地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朴秀梅很虎。 要不然当年也干不出直接灌酒献身的事儿。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早就被李宏达的冷暴力磋磨的没心气儿了。 “小梨啊，你真想嫁给杨大海？” 朴秀梅颓然的倚在门边上，一头花白的头发在阳光的照射下分外刺眼。 李梨心中蓦然一酸，“妈，我就算不嫁给杨大海，也不会给我哥换亲的。” “你？！你心真狼啊，你是一点儿都不顾着我和你哥啊......” 李梨暗自叹息，又劝道：“妈，你和我爸离婚吧，这话我早就想说了，你该找个真心疼你的人，至于我哥，我会照管他.......” “啪~” 清脆的一声巴掌声！ 李梨的半边脸瞬间红肿了起来，像个发面馒头。 朴秀梅颤抖着手，指着李梨的鼻子骂： “你安的什么心，居然让我和你爸离婚？我俩离婚了对你有啥好处？！你是不是收了大洋马的好处了？” 李梨是真觉得跟她妈无法沟通。 她姥姥说的对，她妈的精神早就有问题了。 李梨长吸一口气，转身摔门离去！ ....... 杨大海自从上次干掉了千斤猪王，幸运值飙升到了65，体力值达到了125，人气值更是首次突破了大关！ 倒是技能方面没有什么变化。 杨大海还纳闷了半天，难道因为野猪太常见了，所以系统不给技能奖励？ 死去的猪王：抗议所有不平等待遇！ 杨大海有心想问问系统，不过他的系统是个哑巴，根本不会回答杨大海的任何问题。 杨大海也早就放弃和系统交流的想法了。 如今人气值升的特别快，杨大海抽起奖来就毫不心疼了。 蓝光一阵闪烁~ 【恭喜宿主抽中幸福牌250摩托一辆！】 【本摩托拥有无限油量，助力宿主踏上人生巅峰！】 【摩托将于两日后由专人送达，请宿主注意签收！】 杨大海摸着下巴，啧啧两声，系统还挺讲究的，抽个摩托不用加油，很好很好！ 唰！ 蓝光又是一阵闪烁~ 【恭喜宿主抽中限量版黄金沙漠之鹰手枪一把！】 【限量版黄金沙漠之鹰全长267mm，枪管152mm，采用点357马格南口径，空枪重2kg。 枪管以高强度合金钢打造，内膛高精度研磨，6条膛线缠距适中，子弹飞行稳定，射击精度较高，射程可达70-80米。 本枪材质珍贵、工艺复杂，全球限量发行100把，极具收藏和观赏价值！】 【伴随奖品：限量版黄金沙漠之鹰配套子弹200发！】 杨大海的小心脏噗通噗通的一阵乱跳，差点儿没拿稳突然出现在手里的黄金手枪！ “嘿嘿~嘿嘿~真的是黄金的啊！狗系统真够意思！牛逼！” 杨大海翻来覆去的赏玩半天黄金手枪，这才依依不舍的放到了旁边。 他嘀嘀咕咕的自言自语，“看来运气值上去了之后，抽到的奖品都更高级了！” “汪汪汪~” “唧唧唧~” 不知何时来到炕头的飞虎和小肉鸟，非常不服气的怒视杨大海！ 一狗一雕，那眼神差点儿要喷出火来！ “哎呦哎呦，我可没有说你俩不高级的意思啊！” 反应过来的杨大海一阵心虚，连忙安抚飞虎和小肉鸟。 一脸讨好的恭维它俩好久，又亲自喂了它们好几块熊肉，这才勉强得到原谅。 趁着今天运气好，必须再抽一把奖！ 说干就干，杨大海搓搓手，唰的一声，蓝光在眼前闪烁不停！ 【恭喜宿主抽中黑色轻薄女式连裤袜一打！】 “啥玩意？” 杨大海拎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黑丝袜子，脑袋上一头黑线！ 三只乌鸦呱呱呱的在头顶飞过。 “狗系统你别装哑巴，你出来给我解释解释，这特么的跟摩托手枪是一个画风吗？” “你是不是给我抽中个黄金手枪就心疼了？” “这特么的是什么东西啊？我一个大老爷们儿能穿吗？啊！你好歹给我个男士的啊！” 杨大海以为狗系统掉线了，不死心的又继续抽奖。 唰~ 【恭喜宿主抽中女式情~趣~内~衣~两件！】 唰~ 【恭喜宿主抽中安全套十盒！】 【立体颗粒~按摩，大颗粒~秒~潮，挑战~酥麻~一整晚！】 “我草！我草！” 杨大海哇哇大叫，狗系统，你他么的这么随意，我可是怕被封了啊！ 这特喵的能过审吗？！ 杨大海连忙收手，手忙脚乱的把连裤袜啥的都收进箱子里，锁好。 夜黑风紧，屋里温暖如春。 杨大海躺在炕上，脑海中不断回忆刚才自己刚抽中的奖品。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杨大海刚到办公室，张亮亮就贱兮兮的凑了过来。 “大海子，你交代的事儿差不多成了啊！” “这么快？！” 杨大海一阵欣喜。 “嘿！你也不看是谁出手！她们家她爸做主，你再让媒人去一趟，这回保准成！” 杨大海咧着嘴笑，露出二十八颗大白牙，“我请个假啊！” 张亮亮一愣：“请假干啥？这会儿就去请媒人？你不用这么着急吧？” 杨大海摇摇头，“我先去见见李梨，我还没问她到底乐不乐意嫁给我呢？” 张亮亮无语：“......她能有啥不乐意的？” “那也得问问！我先走了啊！” 杨大海转身就要出办公室。 张亮亮着急的在后面喊：“啥时候去打梅花鹿啊，这眼看过年了！” 杨大海头也不回，“明天去！” 第174章 搞定婚事 郑英坐在自己的工位上，正在看报纸。 可是一双耳朵早就伸的老长，捕捉着杨大海和张亮亮的悄悄话。 其实两人说的也不算悄悄话，两大男人，说话的嗓门本身就大，所以郑英很快就听明白了。 杨大海有看上的女人了！ 而且还要去提媒！ 一时间，郑英感觉好像被迎头泼了一盆冰水，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哇凉哇凉的。 自从上次在医院，她姥爷提出来要撮合两人，她心里一直模模糊糊的窗户纸好像一下子被捅破了。 她，对杨大海有感觉。 只是她妈白玲上来就劈头盖脸的把她姥爷批斗了半天！ 还是当着杨大海的面儿。 郑英觉着，就从那儿开始，杨大海就不像平时那样爱跟自己说笑了。 她心里有些失落，就和姥姥说悄悄话。 姥姥鼓励她，“你要真喜欢大海那孩子，你就主动表白呗！上次你妈当面下人家脸，但凡是个要脸要面的汉子，人家也不能往你跟前凑了。” 郑英扭扭捏捏的，“我表白？这也太......我是个姑娘家，多不好意思啊？” “这有啥不好意思的？自己喜欢的人就要自己争取！想当年我都快嫁给别人了，你姥爷连夜就带着我跑了。” 老太太还挺豪放，直接把当年的猛事说了出来。 姥爷在旁边闲闲的说风凉话，“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大海那孩子好啊，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 郑英被姥姥姥爷鼓励一遍，刚鼓起勇气想要找杨大海，结果就听见人家杨大海有心上人的消息了。 “啪嗒~啪嗒~” 眼泪从眼眶里转了好几圈，还是没忍住掉了下来。 报纸都被打湿了~ “欸，小郑啊，你这是咋地啦？” 副科长朴进步端着一大缸子枸杞水溜溜达达的走过来，关切的问道。 张亮亮闻言也抬起头，“咋地？小郑咋地啦？” 小郑父母可是林业局的干部，必须得多照顾一些。 郑英一擦眼睛，哑声道：“没事儿，让凉风吹着了，我迎风流泪。” 朴进步和张亮亮对视一眼，齐齐哦了一声—— 却说杨大海，也没空着手去老山屯，他先去林场食堂买了十个热腾腾的大肉包子，用油纸包好，放到提兜里。 又回了自己家，从当院雪地里扒出一只老母猪大腿，这才骑着沙栗儿马赶去老山屯。 老山屯比草甸营子大多了，屯子里有六百多户人家。 杨大海直接骑马到了一家小卖铺，进门买了三斤黄油大饼干，顺便打听李梨家在哪儿。 店主人是个三十多岁的妇女，长的胖乎乎，还挺白，就是是个一只手——左边胳膊袖子空荡荡的。 她笑呵呵的给杨大海找完零钱，然后右手一指他身后边。 “这不就是李梨嘛！” 杨大海猛地一回身，刚迈进小卖铺门口的人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李梨！ 正午的阳光照在小姑娘的脸上，连细细的绒毛都清晰可见，稍微有点儿红肿的脸颊，像个水蜜桃。 ...... 李梨迷迷糊糊的回到家，两只手拎着一大堆的东西，包子，黄油大饼干，还有一只野猪腿。 朴秀梅正坐在炕上嗑瓜子，人高马大的李继宗安安静静的坐在床边看小人书。 看一页，他就把手指头放到嘴里舔一口唾沫，再翻页。 “让你买点儿红糖，你看你这个磨叽劲儿......你手里提搂的啥？谁给你的？” 朴秀梅扔掉手里的瓜子，一瞬间脑海中警铃大作。 李梨把东西往柜上一放，回身正式通知朴秀梅。 “妈，这是杨大海送过来的，我决定了，我同意跟他结婚。” “你？！你......” 朴秀梅脑门子上青筋乱跳，想要发作，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整治李梨。 家里大事都是李宏达说了算。 李梨个丫头片子也不是省油的灯，从小就不听自己摆治。 别人家的闺女都听妈的话，就她，倔巴倔巴的！ “哥，吃大包子不？肉馅儿的。” 李梨打开油纸包，从里面拿出一个肉包子递给李继宗。 李继宗耸耸鼻子，高兴地一把扔掉小儿书，接过包子，大口的吃起来。 “香！好多肉！” 李继宗的嘴像个旋风，三两口吃完一个包子，伸手又要。 “小浪逼，这就勾搭着男人给你送东西了。” 朴秀梅小声嘀咕着，话里透着一股子酸劲儿。 李梨就当没听见。 这要是外人，她高低得问一句，咋地，你羡慕啊？ 没男人给你送东西急的你？ 懒得跟神经质的母亲再呛呛，李梨索性躲了出去。 她脑海中还回想着杨大海刚才跟她说的话—— “李梨，我是看中你了，你看你愿不愿意跟我处对象？” “要是愿意呢，咱俩处着试试，你要不愿意呢，也没事儿。” “反正我能保证，你爸妈不会让你给你哥换亲了。” “另外呢，我家条件还行，以后肯定能让你过上省心的日子。” 就这简单的几句话，杨大海说完就低头看着李梨，等她表态。 一个一米八十多的大高个，浓眉大眼，相貌堂堂的男人就站在自己跟前儿，直喇喇的跟自己说，“我想跟你处对象”，还立等着自己回话—— 李梨莫名其妙的开始心烦意乱。 ...... 杨大海心情很好，哼着歌回了家。 他把沙栗儿马往家里一拴，转身就到了大嫂家。 “嫂子！嫂子！” 孙秀芬和张三婶子正坐炕上唠嗑呢，隔着玻璃一见小叔子，孙秀芬就是一愣。 “这咋上着班就回来了？发生啥事儿了？是不是你哥咋地了？” 杨大海礼貌的跟张三婶子打个招呼，随后笑呵呵的说道：“我哥没啥事儿，是我。” “哦，你咋了？” “李梨家答应了，嫂子你请巧嘴婶子，明天再去老山屯一趟呗！” 孙秀芬嘴张的能塞进去一个鸡蛋，“她家答应了？” “嗯呐呗~最好年前就定亲。” 杨大海一脸春心荡漾，从怀里掏出一沓大团结，拍在炕上，“嫂子你看着答对，不够了跟我要。” 杨大海来去一阵风，孙秀芬咂咂嘴，小叔子的办事效率，挺高啊！ 第175章 妇女之友 腊月的天，雪说下就下。 杨大海刚从大哥家出来，天上就开始飘雪粒子。 没等他到家呢，雪粒子就变成了鹅毛大雪，飘飘洒洒的从天上打着旋儿往下落。 此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大雪遮住了太阳，冷风呼呼的往骨头缝里钻。 “啪~” 杨大海把大门关上，风雪也都被关在了门外。 “汪汪汪~” “唧唧唧~” 飞虎带着大胖二胖在屋里追逐小肉鸟，三狗一鸟玩的不亦乐乎。 “你们四个给我消停儿的啊！看把屋子给我造的，皮儿片儿的！这还能进人不？！” 杨大海随口说一句，小肉鸟立马飞到他的脑袋上，安静卧好。 “小肉鸟！我说了多少次了！我的脑袋不是你的窝！老实给我去你窝里待着去！” 伸手一指，小肉鸟心不甘情不愿的飞到了自己的笼子里。 飞虎一看杨大海发飙，识趣的带着大胖二胖去狗食盆前喝奶粉去了。 杨大海给炉子续上一抱劈柴，火焰顿时腾一下子升老高！ 屋里温暖如春，就是有点儿燥。 杨大海从缸里舀一瓢凉水，左手端瓢，右手从瓢里轻轻往外洒水，一直把整个东屋和灶房的地都洒湿润了。 “土地面就这样不好，暴土扬长的，等开春盖新房了，高低得踅摸点儿瓷砖铺上。” 杨大海自己小声嘀咕道。 现在的农村，屋里大多都是夯实了的土地面，每天都得洒水，要不一走路就起土。 城里人比较时髦，有用水泥地的，还有做水磨石地面。 水磨石地面特别的费工费料，需要先用水泥砂浆找平，再放上自己喜欢颜色的小石头子，也有做成各种各样图案的，再经过粗磨，补浆，细磨，抛光等一系列工序，最终形成。 水磨石地面在八十年代流行一时后就彻底被瓷砖取代。 不过据杨大海所知，在四十年之后，水磨石和水泥地又重新流行回来了，叫啥自流平。 屋外大雪飘飘，屋内温暖安静，杨大海靠在被垛上，悠闲的翻看着《隋唐演义》，好不惬意！ 美好的时光总是流逝的很快。 杨大海正迷迷糊糊做美梦的时候，脸上盖着的书，不知道被谁一把掀开。 “谁啊？正做梦娶媳妇呢，烦不烦啊？” 杨大海嘟囔一句，转过身又想继续睡。 “嘿嘿嘿~阿勤，我打赌赢了啊！” “擦！海子哥你也忒没出息了，我的十块钱啊——” “你快拿来吧！就你俩这新兵蛋子，在我面前简直是一丝不挂，以后哥哥给你们多传授点儿经验.......” 叽叽喳喳的说话声不停，杨大海猛然被“一丝不挂”四个字给惊醒了。 他一骨碌坐起来，赶快上下看看自己的衣服—— “呼~” 还好，还在。 “谁他么一丝不挂啊？” 杨大海睁着两只闪烁着吃瓜光芒的大眼睛看向张亮亮和韩永勤，“你俩看见啥了？” “噗——哈哈哈哈哈——” 张亮亮和韩永勤对视一眼，同时发出爆笑。 ....... 杨大海晚上本来想煮点儿冻饺子吃就得了，哪知道张亮亮和韩永勤两人，一个要吃炖熊掌，一个想吃炖排骨。 杨大海家仓房里还挂着四只风干的熊掌，张亮亮老早就盯上了。 “整个熊掌，炖点儿排骨土豆豆角子，再整点儿小酒，你就说美不美吧！” 杨大海呵呵一笑，“美！” “是吧？”张亮亮眉飞色舞。 “你俩想吃啥自己整啊，我可不管！” 杨大海重新躺回到炕上，准备继续做梦。 “用不着你，我喊大山哥来做！听说老李头教给他咋做熊掌了。” 张亮亮压根儿也没想用杨大海。 韩永勤不解：“哎，亮哥，你咋知道人家食堂的事儿啊？” “老李头过年给儿子娶媳妇，早请好假了。过些日子上级来检查，主菜是熊掌，他不在，就把手艺教给大山哥了。” 张亮亮解释完，又吩咐韩永勤，“你先弄点儿火，把熊掌燎燎。” 用火烧，不仅可以把熊毛烧掉，还能去掉熊掌里的油泥味儿和毛孔里透出来的腥膻味儿。 说罢，他戴上帽子就出门了。 杨大海在炕上躺了一会儿就躺不住了。 下了炕，拿个小板凳坐在旁边，看韩永勤燎熊掌。 熊掌烧完了，就得放水盆里清洗，再用刀把表面的那层黑糊状的东西刮掉。 最后收拾干净的熊掌表面是焦黄色的。 韩永勤正收拾的起劲儿，张亮亮带着杨大山一家四口来了。 杨大山手里还拎着个黄桃罐头瓶子，瓶子里装的不是黄桃，却是黄里透白的凝固状物体。 “大哥，你咋还把野蜂蜜带过来了？” 杨大海一愣，这蜂蜜还是杨大山之前掏蜂窝攒下来的，是纯正的野蜂蜜。 杨大山憨厚一笑：“张科长不是说要炖熊掌吗？李师傅说炖熊掌得用蜂蜜。” 接下来，就是杨大山的主场了。 只见他先给四只收拾干净的熊掌均匀的抹上一层蜂蜜，然后冷水上锅，用文火煮了一个小时。 煮好后，捞出来，把熊掌上的蜂蜜洗掉了，锅里重新放水，放各种佐料葱姜，再把熊掌扔进去。 依然是文火慢炖。 “李师傅说了，最好是用炭火炖，不过咱这劈柴火也凑活吧！” 杨大山把锅盖盖好，又用湿润的布把锅盖缝隙围了一圈。 “再等三个小时就熟了。” 炖熊掌的功夫，孙秀芬在另外一个锅里炖的排骨啥的就熟了。 锅盖掀开，满满一锅的排骨土豆豆角白菜粉条子！ 热气腾腾，香味儿扑鼻！ 这锅排骨用的是隔年陈的肉，肉质细嫩，入口即化，不仅没有腥臊气，还特别的香。 孙秀芬盛了一大瓷盆，直接墩到炕桌上，“趁热乎，你们赶紧吃，先搂饱了再说！一会儿熊掌熟了，正好下酒。” 张亮亮竖起大拇指，“嫂子，我就佩服你这说一份，做一份的利索劲儿！” 杨大海心中翻个白眼，捞起一根排骨塞到张亮亮嘴里，“赶快的吃吧，妇女主任！” “啥玩意儿妇女主任啊，我是妇女之友！” 张亮亮接过排骨，往嘴里一嗦喽，肉早就炖的香软糜烂，都不用咋嚼，直接就进肚子里了。 “嗬！真香啊！” 吃块排骨，又喝口小白酒，张亮亮冲着屋外喊道：“嫂子，给我留一碗排骨，我晚上有用！” 第176章 摩托到了 草甸营子。 外面冷风呼呼的吹着，大雪花不时地被北风吹到窗户上，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杨大海几人坐在热乎乎的炕上，美滋滋的吃肉喝酒。 喝到微醺的时候，张亮亮问杨大海：“咱啥时候去打梅花鹿啊，我爸等着送礼呢！” 杨大海回头看看窗外的雪花，“等雪过个两三天的吧！” 刚下完雪，猎人是绝对不能上山撵鹿的，因为这个时候新雪发黏，攥手里是松的，就算穿着雪圈，也容易陷进雪里去。 等过了两三天，北风一吹，雪花就变成雪沙了，不仅不黏雪圈，还能禁得住劲儿。 张亮亮又道：“哎，我爸说了，给你放假到过年，让你给他整三头梅花鹿！” “打着看。” 杨大海也没说死。 几个人吃了个多半饱就不吃了，留着肚子等熊掌。 炖熟了的熊掌啥味儿呢，吃起来比猪蹄子更软糯有嚼劲儿一些，尤其是里面的筋，胶弹粘牙，确实非常美味。 吃完熊掌，妇女之友张亮亮端着一大碗排骨豆角，晃晃悠悠的去了吕小丽家，其他人则是各回各家睡觉。 一夜黑甜梦乡。 第二天，天气放晴，雪也停了。 大太阳照到雪地上，白晃晃的刺眼。 杨大海溜溜达达的朝着村里的小卖铺走去。 临近过年，小卖铺主家张国威进了不少货，正从马车上往小卖铺里搬呢！ “大海啊，买点啥啊？” 张国威手里抱着一箱子冻鱼，热情洋溢的跟杨大海打招呼。 “张哥，我买点儿槽子糕啥的。” “槽子糕啊，搁屋里呢，我刚进来的，都是好的，放老多鸡蛋，成甜了！” “好嘞！” 张国威看着杨大海走进去，心中不禁暗暗想道：这人要是走运了，翻身是真快！ 想他杨大海几个月之前还是偷鸡摸狗，不受人待见的二流子，可眨眼的功夫，人家就成了十里八乡有名的炮手，家里进钱跟流水似的。 关键是还混上了林场的正式编，跟林场场长的公子好的能穿一条裤子！ 他心中暗暗羡慕一会儿，就又继续认命的搬货了。 杨大海一进小卖铺，屋里人挤挤丫丫的。 好多人在小卖铺的炉子边烤火，或者坐在墙边儿的长凳啥闲聊。 杨大海一进屋，不管上岁数的还是年轻的，都主动跟他打招呼，还有人问，“大海，家里还有野猪肉不？多少钱一斤，我买点儿！” 杨大海一副笑脸迎人：“婶子你要多少？回头跟我嫂子说，让她给你嘎！啥钱不钱的。” 妇女吐出瓜子皮，嗓门儿响亮，“不给钱可不行，你就给婶子便宜点儿，婶子就知足。” 杨大海点点头，“那没的说。” 聊上两句，他转头去买东西，槽子糕就摆在柜台里，上面盖着干净透明的玻璃罩。 “嫂子，给我约三斤槽子糕！” 张国威的媳妇长的特别排场，人高马大的，皮肤雪白，一头烫发，显得很洋气。 “就要槽子糕啊，新来的蜜三刀来点儿不？” 杨大海低头一看，盒子里整齐的摆放着一块一块棕黄色的小点心，油滋滋，亮晶晶，上面剌了三道口子，还撒着白芝麻。 这是先油炸，再灌蜂蜜做成的点心，吃起来又香又甜，对于现在的农村人来说是比较高档的点心了。 “也来二斤！” 杨大海年轻力壮，不用考虑血糖血压的问题，特别豪横的挥手要了二斤。 张国威家的给他约了槽子糕和蜜三刀，又推荐色（sai三声）酒。 “啪~” 张国威家的用起子起开色酒的瓶盖，把瓶身推到杨大海身前。 “兄弟，你尝尝，好喝再买。不好喝就算了！” 杨大海喝了一口，又酸又甜，像是山楂酒。 这个年头，添加剂没有广泛流行，这应该是纯果汁酿造的。 “挺好喝的，给我来一箱吧！” 一箱二十四瓶。 张国威家的一愣，随后笑道：“兄弟，一瓶八毛，你要那么多干哈，随喝随买呗！” 这就是人家会做生意，怕杨大海嫌贵，但要是不买呢，面上还不好看，所以给了他一个台阶下。 杨大海自然知道她是啥意思，笑笑道：“没事儿，放家里喝着方便。” 说完，从兜里掏出钱，查清楚数，递给张国威家的。 “我兄弟真是发财了啊，这也忒敞亮了！” 张国威家的脸上笑开花，“你先把点心拿回家吧，色酒一会儿让你张哥给你送过去！” 杨大海手里拎着点心，迈开两条大长腿走了。 张国威家的一直目送他出了门口，两只眼睛还没收回来。 “当！” 张国威把一箱冻鱼重重放到柜台上，没好气的道：‘看啥呢？眼珠子都快流下来了！’ 张国威家的把视线收回来，放到自家老公平平无奇的那张脸上，啧啧两声：“你说你咋就没长成杨大海那张脸呢！” “个虎老娘们儿！你倒想找个杨大海那样的，你没那个命！” 两口子说笑几句，就继续干活儿了。 杨大海这一天都没啥正事儿，看看书，睡睡觉，逗逗狗，时间一晃儿就过去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太阳还没完全露头呢，敲门声响了起来。 “你好，有人在家不？给你送摩托过来了！”老式槽子糕蜜三刀山楂酒 第177章 撵鹿 杨大海一个鲤鱼打挺从炕上起来，趿拉上鞋就去开门。 其实他对摩托车倒没啥太大的期待，主要是他想看看，是谁给他送摩托车。 这人和系统到底有啥关系没有。 “你好哇，是杨大海不？” 两个头戴狗皮帽子的男人站在门口，一个人手里还拿着个本子和圆珠笔。 “嗯呐呗，是我！两位同志进来歇会儿~” 杨大海迫不及待的想和这俩人套套近乎。 两男人从善如流的进了屋，坐下喝杯热茶。 杨大海和他俩攀谈几句，发现这俩人就是乡邮政所的员工。 人家有名有姓，老家就本县的，跟系统毛关系都没有！ “你门子挺硬啊，咱整个县也没几辆大幸福！”一个男工作人员羡慕的看着杨大海，“你搁北京有银儿啊？” 杨大海嘿嘿一笑，三两句话糊弄过去，就去看摩托车了。 一台崭新锃亮的大红幸福250被推到杨大海家灶房里，两位工作人员开着小卡车就走了。 俩人还得去别处送货。 杨大海长腿一跨，坐在摩托上，摆出了一个很酷的姿势。 “好久没开过摩托了！” 可惜现在路上除了雪就是冰，要不然杨大海肯定得马上试试车。 杨大海颇为遗憾的拍拍大红幸福的车座子，就下车回屋里研究咋打梅花鹿去了。 捕梅花鹿有三种方法，一种是挖鹿窖，一种是雪地撵鹿，一种是枪击。 用鹿窖捕鹿，可以捉到活的梅花鹿，好多梅花鹿养殖场的第一批“员工”都是被鹿窖捕获的。 因为鹿是群居动物，只要有一只掉进鹿窖里，它在窖里鸣叫求救，就会有鹿群闻声而来，相继落网。 黑龙江通河县曾经用双鹿窖种菜猎鹿，短时间内连获12只梅花鹿！ 不过现在大雪封山，挖鹿窖明显不可能。 不说山里接近一米深的积雪，就是单想在三九天挖个全长六米，宽两米，深三米的鹿窖也是难如登天。 这时候的大地冻的当当的，一铁锹下去就是一个白印儿！ 排除第一个选择，剩下的就是雪地撵鹿和夜间射击了。 杨大海比较倾向于雪地撵鹿。 为啥呢，因为撵鹿的最好季节就是冬天！ 也可以那么说，要撵鹿只能下了大暴雪的冬天。 梅花鹿四肢修长有力，跑起来最高时速能到80公里每小时，速度赶上一辆飞驰的小汽车了。 人要是不借着雪圈滑雪，别说撵鹿了，估计能见梅花鹿嗖一下跑过的身影，都得算你眼神儿好！ 前天才天降大雪，山里积雪硬实了，杨大海正可以滑着雪圈，借着坡度飞滑，飞跃沟壑，跳落峭壁，追上飞跑的梅花鹿！ 说干就干！ 杨大海没带张亮亮和韩永勤，主要是这俩人滑雪的技术没他好，去了也是累赘。 给两人留了口信，又把一雕二狗数只狍子托付给大嫂，杨大海骑着马，后背背着飞虎就出发了。 他去的是一百里地之外的老爷岭，那里梅花鹿比较多。 杨大海用了一件火龙衣，因此纵马飞驰在山林间，不仅不觉得冷，反而觉得身心开阔，十分畅快！ 他是跑美了，却没看到背后被吹得嘴歪眼斜的飞虎。 沙栗儿马一路奔驰，没多久就到了老爷岭山下的一个小村庄。 “吁~” 杨大海一拉马缰绳，沙栗儿马慢下脚步，飞虎终于缓过来一口气。 “汪汪汪~” 妈呀，这张嘴还能叫，飞虎这一颗心总算是放下来了。 杨大海找到村长家，给他看了自己的工作证，又把马托付给他照料。 附近几百里的人，多多少少都靠林场生活，所以村长一见杨大海是林场保卫科的人，立马满口答应下来。 杨大海穿上雪圈，背着挎包，牵着飞虎，从村长家出来，沿着岗梁子，慢慢走上一道朝阳坡。 穿着雪圈向上走的时候，杨大海就八字脚，靠着雪圈底下野猪毛的戗茬，一点儿都不会倒退滑倒。 站在坡顶四下遥望，只见到处都是白雪，小的沟壑都被雪填满了，还有粗壮的红松连根儿被北风拔起，横倒在雪地上。 西伯利亚的强风呼呼的吹着，雪地上平白堆起了一道道雪龙，晶莹剔透，银光四射，壮观无匹！ 杨大海深吸一口气。 冰凉，沁人心脾，还有一些微微发甜的空气顺着鼻腔流进五脏六腑—— 极目远眺，并没有梅花鹿的踪迹。 杨大海继续沿着岗梁子走，边走边观察周围森林树种的变化。 俗话说，猪居松树穴，鹿趴岗鼻丛，狍找窝风地，黑熊蹲洞中。 梅花鹿尤其喜欢吃柞树的嫩叶子，而柞树又多分布在岗梁子上，所以有柞树的岗坡就是找梅花鹿的首选地。 走了大约两个多小时，突然眼前的南坡上，嗖的一下子跑过去一抹黄色！ “汪汪汪~” 飞虎歘的一下子就追了出去！ 杨大海几乎可以确定，这是梅花鹿。 因为所有的野兽，包括人，逃离地心引力——上坡的时候都费劲。 唯独梅花鹿，人家就是上坡的时候，那也是如履平地，速度极快！ 第178章 套鹿的汉子 大家看到过奥运会上的滑雪项目不？ 是不是很刺激，很惊心动魄？ 上辈子作为一名资深业余滑雪发烧友的杨大海，此刻就势如雄鹰，在高低起伏不平，沟壑纵横的的山林间极速飞滑！ 眼前是一只公梅花鹿，身形很大，像头毛驴一样，褐红色的皮毛，身上斑斑点点的梅花白斑，头上长着分叉的鹿角。 “唰~唰~” 梅花鹿早就发现身后紧追不舍的飞虎和杨大海，于是更加玩命的奔逃！ 只见公梅花鹿弓起脊背，四腿收缩，猛地朝前一窜，就是三四米，再猛地一窜，又是三四米！ 杨大海在后边紧追不放，公梅花鹿突然转了个大弯，朝着一处高高的断崖飞奔而去！ 夕阳橙红色的光芒撒在林间，白皑皑的雪地上，反射出温暖的光。 一道矫健的身影从断崖处向半空中高高跃起，划出一道优美的曲线！ 断崖到下面的地面足有七八米高！ 公梅花鹿高高跃起后，前蹄先是落到距离断崖二三米高的一处大石砬子上，然后借着高低不平的石砬子，迅速卸力，最后平安落地！ “悠~悠~” 公梅花鹿想要穿越跳石塘的间隙，前面一片灌木稀少的北坡是它的目的地。 不过可能觉得已经和杨大海隔出了安全距离，它甚至悠闲地回过头来看了杨大海一眼。 杨大海虽然距离公梅花鹿很远，可是依然在它的眼神里看到了不屑和优越感！ “嘿嘿！今天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双板大神！” 杨大海一伸手，飞虎迅速爬到他的挎包里。 杨大海手中滑雪杖向后一撑，腰微微弓下，身形凌空一跃！ 一人一狗在半空中划出了一道特别规整的圆弧！ 断崖下一阵雪雾飞溅~ 不过瞬间的功夫，杨大海已经踏着雪圈，在断崖下的跳石塘空隙间灵活滑过！ 公梅花鹿显然是没有料到这个捕猎者竟然会比自己还轻快的跳下断崖，并以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追击过来！ 它顾不上休息了，又开始向前猛蹿！ 但是跳石塘里的雪比别处要明显的厚很多，公梅花鹿行走其间，雪厚托腹，四条矫健的长腿要从雪中拔出来十分艰难！ 很快，公梅花鹿的逃跑速度就慢了下来。 杨大海心中高兴，一手撑着滑雪杖，一手从腰间掏出套索。 没错，就是草原上套马的汉子们用的套索。 杨大海来时就将套索的一端系在了腰上，现在右手使劲儿，将另外一头朝着梅花鹿的脑袋就飞过去！ 歘—— 绳子套住了飞奔中公梅花鹿的一只鹿角！ 杨大海右手用力，想要拽住它。 却没想到这公梅花鹿对自己下手还挺狠，尽管感受到了身后绳子的压力，却依旧使了全身的劲儿朝前跑！ “嘎嘣~” 鹿角绷断了！ “擦！” 杨大海轻骂一句，然后加快滑行的速度，追赶公梅花鹿。 就在一人一鹿平行的一刻，杨大海右手高高抬起，手中鹅蛋粗的滑雪杖猛地朝着公梅花鹿的左前腿敲了过去！ “悠——” 公梅花鹿痛的长鸣一声，然后“噗通”一下，一跟头栽倒在雪地里！ 杨大海使了撵鹿中的两大绝招：套索和敲鹿腿，总算是拿下了这头公梅花鹿！ 第179章 潜伏鹿群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 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在我国，梅花鹿是祥瑞的象征，常和麻姑、寿星一起出现在画中，被称为仙兽。 杨大海走到公梅花鹿身边，想近距离的观赏一下“仙兽”。 此时的“仙兽”有些狼狈，它不甘心的卧在雪窝子里，左前腿已经折了，隐隐渗透出殷红的血迹。 “悠悠~” 公梅花鹿不甘的高声哀鸣，一双大眼睛清澈中透露着凶狠，它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继续逃跑。 可杨大海根本不给它这个机会，拿出滑雪杖，直接把它的另外一只前腿也敲折了。 两个前轮都熄火了，杨大海以为公梅花鹿已经是掌中之物了，刚想要伸手摸摸它溜光水滑的皮毛。 没想到公梅花鹿后腿往上一尥蹶子，朝着杨大海的裤裆就踢了过来！ “我草！偷袭我！” 杨大海急忙缩手，往后猛退了一大步，总算是保住了自己的千斤坠！ 眼见敌人后撤，公梅花鹿一声长鸣，仅用两条健壮结实的后腿，竟然真的站了起来！ 两条折了的前腿就那么耷拉着，后腿一用劲儿，就想往前蹿！ 就在它两条后腿舒展，向上跃起的时候—— 杨大海手疾眼快，抄起手里的滑雪杖，朝着半空中挥舞过去！ “啪~” 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 公梅花鹿的右后腿关节正被滑雪杖击中。 “噗通~” 公梅花鹿自半空中落下，这次是彻底的趴窝了！ 杨大海不再手软，将腰间的套索解下，先套住公梅花鹿的脖颈，随后打个活结，再从胸部和后肋窝处伸出，依次拴住它的四肢。 看着五花大绑的公梅花鹿，杨大海并没有着急把它拖下山。 你要问这是为啥呢？ 当然是因为杨大海不满足这次出行只猎到一只梅花鹿了。 梅花鹿是群居动物，冬天都是一拨一拨的在朝阳坡找食物。 它们喜欢在清晨和黄昏的时候出来觅食，用蹄子扒开积雪，找雪下的苔藓或者枯叶吃，而到了晚上，它们就会在朝阳坡的中上部刨个雪窝子，卧在里面休息。 眼看此时夕阳如金，橙红色的晚霞布满天际，梅花鹿群们应该要集体出来觅食了。 而这头不断鸣叫的梅花鹿，就是杨大海手中最大的诱饵。 ...... 斜阳晚照，冷风吹过树林，发出一阵阵呜咽的声音。 杨大海刚才在公梅花鹿附近五十米左右的地方，撒了一些大盐粒子，随后就找了棵一人高的倒木，坐在被风地儿歇着了。 滑雪的刺激感过去后，杨大海终于发现自己的肚子咕咕乱叫，他早就饿的前心贴后背了。 从挎包里掏出来槽子糕和蜜三刀，本来温热的点心，被风一吹，立马就要上冻！ 杨大海三两口吃掉两块槽子糕，又往嘴里塞了一把蜜三刀，嚼吧嚼吧咽下去，胃里才舒服一些。 他把飞虎抱在怀里，拿一块槽子糕喂给飞虎，没想到飞虎还挺挑剔，根本不张嘴。 杨大海又换成狼肉干，飞虎这才高兴的吧唧吧唧吃起来。 一人一狗被冷风吹了半个小时，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公梅花鹿的叫声也越来越弱，却依然没有梅花鹿过来。 “嘶~不对啊！”杨大海暗自皱眉想道：“这公梅花鹿冬天的时候最喜欢打扑克了，有的时候一天能跟二十多头母梅花鹿打扑克！我打的这头公梅花鹿油光水滑，一看就没被母梅花鹿榨干，按理说它的叫声应该能吸引过来母梅花鹿啊！” 杨大海在这边百思不得其解，最后一拍脑袋，恍然大悟！ 暗骂自己一声笨蛋，杨大海赶快拉着飞虎朝着逆风口挪过去！ 原来这厮光顾着背风了，自己和飞虎找了个上风口的地方待着，那么大的风一吹，身上的人味儿，狗味儿那还不传的老远啊！ 梅花鹿这种动物特别机警。 就算发情难受，也没有哪个没脑子的母梅花鹿会到这儿找公梅花鹿打扑克啊！ 蹦锅不要命了！ 果然，杨大海在逆风的地方一待，方才上风口的味道很快被大风吹散了。 不多时，竟然真的听到不远处有梅花鹿的叫声隐隐传来。 杨大海原本靠坐在红松树下，闻声后，一骨碌翻身坐起，架起枪口，朝着公梅花鹿的方向瞄准。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天空无月，只有繁星点点。 杨大海刚才在枪口粘了一小块白纸，这样方便瞄准射击。 “悠悠~” “悠悠~” 鹿鸣之声不断相和，不一会儿，竟然真的有好几只梅花鹿悠闲地溜达了过来。 它们嗅到了雪地上的盐味儿，于是根本顾不上找公梅花鹿了，纷纷低头舔食地上的盐霜，舔的那叫一个欢快呦！ 看着低头猛吃的梅花鹿，杨大海心中一动，慢慢放下了手中枪。 他猫着腰，蹑足潜踪，逆着风悄悄靠近梅花鹿群。 北风呼呼的刮着，夜晚零下三十多度的气温冻的树枝嘎嘣咯嘣的乱响，梅花鹿舔食盐霜的声音、呼吸的声音，顺着风传入杨大海的耳朵里。 他慢慢的挪动着，双眼时刻注意着梅花鹿的动静。 五米！ 十米！ 十五米！ 突然！ “咔吧~” 杨大海不小心踩中一根干树枝，发出一声极其细微的声音！ 外围一只膘肥体壮的梅花鹿瞬间警觉地抬起头来！ 并且朝着杨大海的方向扭头看过去！ 杨大海心中一惊，没想到梅花鹿的听力如此的敏锐！ 情急之下，杨大海索性站住一动不动。 黑暗中，他身上反穿的白色老羊皮袄，寸长的羊毛随风飘动，和雪地融为一体。 梅花鹿看了一会儿，以为自己眼花了，发现确实没再有动静儿，这才低头又继续舔。 利令智昏。 野外的动物贪食盐味儿，这大冬天的，它们不好觅食，更不好找到盐卤，这才一碰到地上的盐粒子就忘乎所以的吃了起来，丧失了警惕性。 此时，最近的梅花鹿距离杨大海不过二十米左右！ 杨大海手脚利索，手中枪往上一提，拨开保险，枪口已然朝着这头梅花鹿的脑袋瞄准！ “啪~” 五六式半自动步枪的撞针发出轻响—— “嘭！” 子弹带着火花照亮夜空，梅花鹿应声倒地！ 第180章 丰收之夜 梅花鹿发出一声哀嚎！ 而就在枪声响起的同时，其它的梅花鹿开始四散奔逃！ “吜吜！” 杨大海嘴里发出呼哨声，端起枪朝着掉腚就跑的一头梅花鹿搂了一枪！ “嘭！” 枪声再次响起，梅花鹿群惊慌失措，杨大海趁它们慌乱彷徨之机，继续开枪！ 飞虎在黑夜中闪烁着猫眼石一样的光芒，嘴里不停发出吼叫声，来回穿梭奔跑，将两头小梅花鹿驱赶回杨大海那边！ “嘭！嘭！” 接连两声枪响，小梅花鹿哀嚎着倒地。 杨大海不去查看它们的状况，而是掏出手电筒，打开开关！ 一道光柱照亮漆黑的夜空！ 飞虎朝着东南方边叫边追，杨大海借着手电筒的光瞄准。 “嘭！” 一头身肥腚大的梅花鹿一下子栽倒在地！ 杨大海刚跑上前两步，只见这头梅花鹿居然又跳跃起来，栽楞着身子继续向黑暗里逃跑。 “嘭！” 杨大海站定，又补了一枪！ 这枪打中了受伤梅花鹿的左腚，它在子弹强烈的冲击力下往前窜了一大截，随后猛的扑倒在地。 杨大海环顾四周，手电筒照亮范围内，除了栽倒在地的梅花鹿，其他的鹿早就逃之夭夭了。 就连飞虎也不见了。 估计是追梅花鹿去了。 “飞虎！回来！” 杨大海气沉丹田，双手拢在嘴边高声大喊。 黑夜中的雪后山林特别安静，杨大海这一嗓子传了很远～ 扑棱棱！ 黑暗森林中许多潜行的动物都是一惊，随后朝着相反方向奔逃。 杨大海双手叉腰，抬头仰视夜空，只见头顶星光璀璨流转，分外美丽，动人心魄！ 欣赏一会儿美景，杨大海身体也缓过劲儿来了。 他拿着手电筒，又去红松林里踅摸松明子做火把。 其实手电筒的光亮也够他解剖梅花鹿了，只是冷光相比火把的光亮，不具备震慑暗夜中猛禽的功能。 很快，杨大海找到了松明子，用侵刀砍下几段，然后用火柴点燃。 杨大海一连做了四个火把，分别插在雪地上。 松明子的黑烟突突的冒，小火苗儿烧的也格外旺，一下子把周围都照亮了！ “汪汪汪～” 飞虎的小肉爪子在雪地上一抓一舒，呼哧呼哧的跑回到杨大海身边。 杨大海胡噜一把它毛茸茸的脑袋，笑道：“饿了不？一会儿给你整点儿鹿肉吃！” “汪汪汪～” 飞虎很兴奋。 “哎哎哎，那头还没死呢，你朝它下嘴干哈啊！” 杨大海连忙制止正咬第一头公梅花鹿屁股的飞虎，“快，来这儿等着！” “悠悠～” 公梅花鹿一脸的生无可恋，嘴里发出的叫声有气无力。 杨大海清点了一下死去的梅花鹿，一共三头母鹿。 这三头母鹿都很肥硕，掂掂重量，每头都在一百斤朝上。 杨大海叹息一声，“色字头上一把刀啊，你仨还想一起打扑克啊？这下完犊子了吧！” 另外两头受伤的小梅花鹿，都在六七十斤左右，是一公一母。 估计是其中某头母鹿的孩子。 杨大海动了养鹿的心思。 他从挎包里掏出一个军用水壶，拧开盖儿，然后揪住鹿耳，给它们分别灌了一两白酒！ 过了不大一会儿，三头梅花鹿就都醉倒了。 醉倒的梅花鹿就任由杨大海处置了。 他打开自己配的一包白色药粉，撒到梅花鹿的伤口上，又解下绑腿，给它们包扎好。 打鹿这事儿太费劲，而且打死了就成一锤子买卖了。 要是弄个鹿圈，让它们多多繁殖，一头公鹿一生可以产出鹿茸十几次，产值就能上万！ 其余的鹿血，鹿胎膏，鹿鞭，鹿皮也都老值钱了。 第181章 夜宿老爷岭 杨大海给梅花鹿开膛放血，放出来的血一点儿也不浪费，都接进了酒壶里。 65度的烧刀子和鹿血一混合，稍微搅拌一下，就成鹿血酒了。 杨大海带了四个水壶，两个有酒，两个空壶，最后都接满了。 拧好壶盖，把水壶放到包里，他开始用侵刀把三头梅花鹿的心脏割下来。 心脏连着护心肢，鹿心血没流出来，入手都是沉甸甸的。 等把鹿心烘干了，磨成粉，是治疗心脏病的灵芝妙药。 清理完内脏，就要剥皮了。 冬天的梅花鹿皮毛绒厚实，光泽亮眼，入手毛茸茸的，抓都抓不透！ 杨大海挨个把梅花鹿皮囫囵个儿的剥下来，挂到旁边的树枝上。 “呼！还真累挺！” 杨大海整理完这些，一屁股坐到倒木上，拢了把火，开始烤鹿肉吃。 就这儿一会儿的功夫，三头梅花鹿就冻的梆梆硬了，直挺挺的竖着。 刀子一割肉，嘎嘎响！ 切下来大约四五斤鹿腿肉，杨大海把肉块穿在短棍上，先在旺火上烤焦外层，这样就可以避免烧烤的时候肉汁外流。 烤焦的鹿腿肉在炭火上慢慢翻动熏烤，不久后就有香味儿传了出来！ 撒上点儿盐末儿，用侵刀边切边吃，没切到的部分就架在火上继续烤。 “呼呼！” 杨大海吹吹热气，把肉放进嘴里。 嚯！ 新鲜鹿肉果然很好吃！ 又鲜又嫩，还有嚼劲儿。 飞虎眼巴巴的看着主人大吃大嚼，急的围着篝火团团转。 “哈哈哈哈，过来！你也尝尝！” 杨大海割下一大块鹿腿肉，肉的切面粉嫩粉嫩的，还有血丝。 “虎啊，七分熟的行不？” “汪汪汪！” 飞虎不怕生，它叼起肉，卧在杨大海的脚边开心的吃起来。 “呜……嗷呜……” “哗……唰啦啦……” 山风呼啸，树木枝叶摇晃，各种不知名野兽的声音混杂在一起，这要是胆小儿的人，都能给吓死。 杨大海吃饱喝足后，把篝火挪了个地儿，又加上许多枯枝和朽掉的倒木树干，火焰腾的一下子蹿老高！ 借着刚才篝火的余温，杨大海垫上一层松树枝，再把狍子皮做的睡袋拿出来，放到上面，然后整个人缩进睡袋里。 他打算稍微休息一两个小时，等天一亮就下山找人帮忙，将梅花鹿拉下去。 …… 话说昨天张亮亮从吕小丽家的炕上爬起来，扶着腰去找杨大海，没想到却碰了个门鼻子！ “干哈去了这是？一大早的就找媳妇去了？还是昨天晚上偷摸儿去的？” 张亮亮挠头不解。 恰在这时，韩永勤和来喂大胖、二胖和小肉鸟的孙秀芬走了个对头。 “嫂子，大海子干哈去了？门咋还锁着呢？” “大海天刚蒙蒙亮就去老爷岭了，他让我告诉你俩，让你俩搁家等着！” 孙秀芬说着，从兜里掏出钥匙去开门。 “啥玩意儿啊？他自己就去了？凭啥不带我俩啊！” 张亮亮感觉受到了鄙视，急的直跳脚。 韩永勤在旁边重重点头，表示非常同意张亮亮的说法。 “哎呀，撵鹿可不是一般人能干的，你俩去了有啥用？！累赘！” 孙秀芬无所谓的来了一句。 “……” “……” 张亮亮和韩永勤尽管心中不服，可是知道和孙秀芬犟嘴也没啥用。 两人开上吉普车，一溜烟的朝着老爷岭驶去！ 谁知道车开到一半，居然没油了！ 油箱指针晃晃悠悠，最终指向了零！ “轰～” “轰～” 两声低吼后，吉普车趴窝了。 “我去，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搁哪儿去找汽油啊！” “我草，不对劲儿啊，我前两天才加的汽油！满箱的！肯定有人偷我油！” 两人抱怨半天，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走路去最近的村庄求救。 山间小路，积雪没过小腿，两人一路淌着雪，顶着寒风，走了足有四五十里路，才找到一个小村庄，这期间受的罪就甭提了！ 不过好在，他们求助的这家人，正是杨大海寄存沙栗儿马的村长家。 第182章 夜战群狼 “啥玩意儿？杨大海去一天了，现在还没回来？” 坐人家炕头上，怀里抱着个输液瓶子捂手的张亮亮差点儿没跳起来！ “阿勤呐，大海子不会在山里出事儿了吧？这咋打个鹿还用那么长时间啊？” 前些日子他们打猪王，差不多这个点儿也磕下来了。 韩永勤比张亮亮淡定一点儿。 “打猎的时候在山里过夜挺正常的，你先别着急。” 老村长也劝张亮亮，“老爷岭这边儿没啥大兽，顶多就有点儿狼，放心吧！” 韩永勤：“.......” 张亮亮：“.......” 两人不知道杨大海具体去了哪块儿山林，根本没法儿去接应他。 况且这时天也黑了下来，只得留宿在村长家。 村长特别热情，正好赶上家里杀了年猪，直接给张亮亮两人摆了一大桌子杀猪菜。 酸菜血肠油汪儿的，吃到嘴里又滑又嫩。 小白酒造完两瓶子，张亮亮和韩永勤很快忘记了杨大海还在山里这回事儿。 ....... “汪汪汪~” 杨大海窝在狍子皮的睡袋里，正睡的迷迷糊糊，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听飞虎在自己头前汪汪直叫。 “有情况！” 杨大海一瞬间就清醒过来，手里拿着枪，看向飞虎叫的方向。 只见一盏盏绿色的小灯笼在距离杨大海五十米开外的地方不断闪烁~ 这特么的是苍狼啊！ 要不是自己周围点了篝火和火把，苍狼畏惧火焰，估计早就过来把梅花鹿叼走了！ 哦，还有他和飞虎，也会成为苍狼的口粮。 杨大海颇有闲情逸致的数了数绿色的小灯笼的数量。 一对，两对，三对......八对！ 杨大海咧嘴一乐，呵呵，居然有八只苍狼。 能卖一两千块钱呢！ 要说这杨大海也是彪，这景象要是让别人看见了早就吓死了。 他可好，还有空数数儿玩。 苍狼见有人突然出现，立马谨慎起来，伏低身子做出要攻击的姿态，不停地发出低吼声。 “呵呵，快过年了，我不介意多打点儿年过活！” 杨大海以极快的速度举枪瞄准，勾动扳机，一颗子弹“嗖”的一下子直接打进一头苍狼的脑袋里！ 苍狼猝不及防的脑浆迸裂，栽倒在地！ 狼群当即骚动起来！ “嗷呜~” 它们发出一阵阵刺耳的吼声，有纪律有组织的迅速缩小包围圈，打算将杨大海围住，扑倒在地，用锋利的牙齿咬断他的喉咙！ 飞虎紧绷着身子，准备随时窜出去和苍狼搏斗！ 篝火不断跳跃的火焰越来越低，灰烬中跳跃着明明灭灭的猩红色的点点。 松明子做的火把也快要燃烧到了尽头—— 苍狼畏惧的东西在一点点消失，它们兴奋的在雪地上蹿来跳去，准备收割胜利的果实。 “嗷呜~” 在包围圈后的一头白狼发出进攻的号角。 与此同时，杨大海手中捏着的两个罐头瓶子也飞到了篝火上！ “啪~啪~” “轰~” 火焰猛地一下子蹿了一米多高！ 狼群突然受惊，惊慌失措的往远离火焰的后边躲去。 杨大海一双手就跟变戏法似的，不断地从挎包里掏出罐头瓶子，扔向自己周围的松树明子火把。 他手里每一个罐头瓶子都精准的砸到火把的火焰上，然后原本奄奄一息的火焰就噌的一下子蹿老高！ 熊熊火焰照亮了杨大海手中金光闪闪的枪管。 “嘭！” “嘭！” “嘭！” 接连不断的枪声响起。 狼群本来就被突然升腾的火焰吓了一大跳，杨大海的枪法又准，从不瞎打，谁冲的靠前，就送给谁一粒子弹。 此时狼群距离杨大海不过一二十米的距离，近距离的射击，枪声一响，就有一头苍狼毙命！ 一直在狼群外居中指挥的白狼目光不停地闪烁。 终于，在杨大海又消灭了一头苍狼后，它发出一阵嗥叫。 “哇欧~哇欧~” 白狼率先离去，另外两头苍狼不甘的看杨大海一眼，随后也夹着尾巴迅速逃离。 “呼~” 杨大海警惕的看向周边，过了十几分钟后，确定苍狼没有杀个回马枪，这才放下心来。 “哎呀，还得是汽油好使啊！看这火苗子，腾腾的！” 火光照亮了朦胧的夜色，东边的山尖上已经泛起了晨曦的微光。 天，快要亮了。 杨大海也不想继续睡觉了，于是动手收拾起苍狼来，开膛，放血，剥皮，分肉，干的那叫一个熟练。 飞虎刚才没有出上力，心情有点儿郁闷，趴在篝火旁，一动不动。 杨大海割下一块儿狼腿肉递给它，顺便胡噜一把它厚实的毛，“这有啥了，赶快吃早点吧，老香了。” 飞虎探出头来，嗅嗅狼肉，无精打采的吧唧吧唧吃了起来。 很快，两斤的狼腿肉就被吃光了。 杨大海：....... 他看飞虎吃的那么香，自己也饿了。 磨刀不误砍柴工，杨大海索性割了点儿狼肉和鹿肉，继续烤肉吃。 他正吃的香，突然就听到了一阵嘈杂声传了过来。 “草，又特么回来了？是不是当杨爷手里的枪是摆设！” 杨大海怒从心头起，骂骂咧咧的抄起黄金沙漠之鹰...... “谁啊？！谁他妈的在山上放火啊！是不是想进去吃窝头啊？！” 一阵气急败坏的声音传到杨大海耳中。 进去吃窝头，那意思就是进监狱看守所，里面的伙食都是窝头就清炒大白菜。 杨大海一阵尴尬。 连忙把手里的枪收了起来。 一个身穿狍子皮大衣，头戴狗皮帽子，身上扛着洋炮的老头儿，黑着脸，冲了过来。 “是你小子放的火啊？” 老头儿脾气挺大，冲上来就要揪杨大海领子。 不过他高估了自己身高，胳膊伸老长，勉强碰上杨大海的衣服领子。 “哎哎，大爷别着急啊！这块儿没大树，着不了火！” 杨大海一个闪身，躲过了老头儿的魔爪，连忙好声好气的解释。 “那也不行！” 老头儿气咻咻的。 杨大海连忙把刚才群狼围攻的事儿解释了一遍，他双手一摊：“要没这几堆火，大爷你就不是在这儿认识我了。” “那搁哪儿啊？” “搁狼肚子里呗！” 第183章 谭利国要狼鞭 老头儿目光中一阵疑惑，“咋的呢？” “咱俩都被狼给嚼吧嚼吧咽肚子里去了呗！” “那搁你说你还立功了呗?” “大爷你看看，我可没这么说。” “我瞅你小子不是好嘚瑟！还不赶紧把火堆都秃噜干净了！” 老头儿蹲下身子，用手捧了厚厚的雪盖在火堆上，“防火可不是小事儿，虽说雪大吧，可也.......这梅花鹿和狼都是你打的啊？” 老头儿的双眼放光，话头儿一下子就变了。 杨大海灭完火，确定不残留一点儿可能复燃的火星子，这才走过来道：“嗯呐呗！” “小兄弟，我跟你商量个事儿呗！” 老头儿腆着一脸谄媚的笑，搓了搓缝着补丁，看不出颜色的手捂子。 “啥事儿呀？” “你看，你这个狼鞭，能不能给我匀点儿啊？” 这老头儿嘴里说的挺客气，杨大海是个大方人，况且秉承着“山财不能独享”的念头，于是大方的一挥手。 “行啊，我给你匀一根，不过大爷你得帮我把这些，”杨大海伸手一划拉雪地上摊着的梅花鹿和苍狼，“帮我运下山。” “嘿嘿~那没的说！” 老头儿也挺痛快，“咱俩整个爬犁，一块儿拉下山。” 杨大海看看老头儿枯瘦的身体，一时间有些犹疑，“大爷，你这小身板能行吗？这点儿东西可上千斤了。” “哎，叫啥大爷啊，叫大哥！” 老头儿摸摸自己枯瘦黝黑的鞋拔子脸，“我叫谭利国，今年刚三十四，就是长的有点儿老成！” “大......大哥！”杨大海凑过去，八卦的问道，“你这狼鞭给自己使的啊？” 刚才他还以为谭利国是给自己儿子要的狼鞭呢！ 谭利国黝黑的脸上飘过一丝可疑的红云，他不自在的含糊了两句。 杨大海一乐。 接下来就是选合适的木头砍下来，做简易的爬犁。 你还别说，这个谭利国长的又瘦又小，但干起活儿来是真卖力气。 他一个人做了两个爬犁，杨大海才做了一个。 两人把三个爬犁串在一起，分别放上梅花鹿和苍狼，用绳子捆结实了，然后一边儿一个，拉着往下走。 两人沿着岗梁子一路向下，路上基本上都是下坡，积雪又厚，所以也还算省力气。 杨大海穿着雪圈，看谭利国深一脚浅一脚的在雪地上艰难跋涉，实在是有点儿不忍心。 积雪厚的地方，都能到谭利国的裤裆。 “谭大哥，你咋进山不穿个雪圈呢？” “雪圈？咱也不会做啊！” 谭立国吭哧吭哧的闷头往前走，“我平时就进山下个套子啥的，也用不着雪圈。” “你今儿进山干哈啊？下这么大雪，也溜不着套子了吧？” 这么大雪，早就把套子都盖住了，也不会有小动物往套子里钻。 “嗨，闲着也是闲着，搁家也是生气，还不如上山溜达溜达呢！万一碰上冻死的野猪狍子啥的，那不赚了吗？！” 这话一说，杨大海心里明镜儿似的，这是在家待不住，才被迫上山的。 至于为啥待不住，死冷寒天的，又不用干农活儿，两口子没事儿就打扑克呗！ 这也是秋天出生的孩子比较多的原因之一。 谭利国打不好扑克，估计被轰出来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杨大海目光无聊的四处撒么。 哎？！ 前面两百米处的一个大石砬子边上，咋有个黄黄的东西，一动不动。 杨大海把滑雪杖往雪地上一插，右手手搭凉棚，凝目远眺。 谭利国满脸疑惑，“咋的啦？” “谭大哥，你看那儿是不是冻死个狍子啊？！” 第184章 白捡个母狍子 谭利国也看过去，心脏砰砰乱跳，“兄弟啊，你在这儿等着，我过去看看去！” 他一把扔掉肩上的绳子，朝着大石砬子跑过去。 “噗通~” 岗梁子下面的积雪陡然变深，谭利国一脚迈进去，人直接栽进了积雪里。 “我草！” 杨大海连忙跑过去，伸出长长的胳膊，一把将谭利国拎了出来。 “谭大哥，你搁这儿歇着吧，我去看。” “哎哎哎！不用，不用！我去！我去！” 谭利国把脸上沾的雪胡噜掉，一扭头，高抬腿，噗嗤噗嗤，一脚一个雪窝子，踉跄着朝大石砬子走过去。 杨大海知道他的心思。 大石砬子那头儿要万一真是死狍子，自己发现的，自己再拖过来，谭利国就不好意思分一份儿了。 想到这儿，杨大海索性一屁股坐在爬犁上，身子倚靠着公梅花鹿。 “悠儿~” 醉过去的大公梅花鹿，此时的酒劲儿正好醒了，刚叫了一声，就被杨大海听见了。 他从挎包里掏出鹿血酒，嘀嘀咕咕道：“酒量还挺好，再喝点儿吧你~” 捏着鹿耳朵，给它又灌了一股子鹿血酒，大公梅花鹿白眼一翻，又醉死过去了。 杨大海等了一会儿，就见谭利国费劲的拉着死狍子往回走。 见杨大海看了过去，他兴奋的挥着手大喊：“兄弟啊，你眼神儿是真好，这还真是头大母狍子！得有个一百多斤哪！” 杨大海微微一笑，默默地打开了自己的系统。 姓名：杨大海 幸运值：70（普通人为50） 体力值：130（普通人为50） 人气值：（普通人为50） 技能：高级捕猎术、码踪术、套索技、近身搏斗技巧、高级岐黄术 奖励物品：弹弓一把，泥丸50粒。使用次数50次，使用场景待定。 精铁匕首一把。使用次数无限次，使用场景待定。 火龙衣六件。每件使用次数一次，可保证身体恒温十天。 脑袋一晃，收回系统面板，杨大海把飞虎搂到怀里。 幸运值果然又涨了，体力值也涨了五个点。 至于技能方面，中级岐黄术升级成了高级岐黄术。 他只觉得脑海中一瞬间涌入了许多的中医知识。 原本平平无奇的花草树木，他现在只要看见了，脑海中就自动浮现出它所属的药性，和可以治疗的疾病，甚至连配方都有。 “呼哧~呼哧~” 谭利国嘴里呼出一道道白色的长龙，眉毛和睫毛上都结了一层白霜。 “兄弟，你看！这大母狍子多好啊！” 谭利国夸一句大母狍子水灵，随后脸上又浮现出一丝令人熟悉的谄媚感： “你看，大哥也算出力了，能匀给大哥点儿不？” “谭大哥你说的这是啥话啊！这狍子虽然是我发现的，可是大哥你费劲儿拖回来的，咱俩一人一半，咋样？” “哎呀，那可成好了！我这儿有斧子，咱劈开它！” 谭利国乐的牙花子都露出来了，这就要从后背包里往外掏斧子。 杨大海连忙拦住他，“别着急啊，下山再说吧！” “也行！那咱赶快往下走！”谭利国抽抽鼻子，“等我把狍子带回家，看你嫂子还有啥话说！” 两人一直走了四五个小时，这才到了山脚下。 这里距离杨大海寄存沙栗儿马的那个村子就不远了。 肉眼都可以清晰的看见家家户户冒出来的道道炊烟。 分完了狍子，杨大海又从兜里给谭利国挑了根狼鞭，两人准备分道扬镳。 “谭大哥，我去劳动屯，你去哪儿啊？” 谭利国诧异的抬头道：“我就是劳动屯的，你是哪家的亲戚啊？我咋不认识你？” “那正好，你帮我把东西拖到你们村长家。” 杨大海没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谭利国一缩脖子，“你是村长家的亲戚啊？” 他依依不舍的看着刚到手的狼鞭和半拉狍子，嘴里犹犹豫豫的开口，“那啥，狼鞭和狍子，我，我都不要了，你，要不拿回去？” 杨大海看一眼他欲伸还缩的手，哈哈一笑：“谭大哥你这是干哈啊，给你的就是给你的，没有拉屎往回缩的！” “再说了，必须得让你在嫂子面前有面儿啊！” 谭利国见杨大海说的实诚，这才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那兄弟你晚上搁我家吃顿狍子肉吧！” 杨大海一笑没说话，两人拖着三个爬犁进了村。 这时是一天中温度最高的时候，乡亲们有在外面劈柴的，还有倒水的，看见谭利国就打招呼。 “利国啊，这都你打的？” 一位大娘，刚把脏水泼到雪堆上，正好看见杨大海他俩。 她惊的眼珠子差点儿掉下来，手抓着板杖子，一个劲儿的往爬犁上看。 谭利国摆摆手，也不说话，迈着大步叉子使劲儿往村长家走。 没得到答案的大娘撇撇嘴，“还是三脚踢不出个屁来，要不你家老娘儿们到处搞破鞋呢！” ...... 张亮亮昨天喝多了，一觉睡到大中午。 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就见韩永勤脸色铁青的看着自己。 “咋的啦？你这啥眼神儿啊？” 韩永勤一脸沉痛模样，压低声音质问张亮亮：“亮哥，我管你叫哥，你踏马的想要出溜我！” 第185章 英雄爱好略同 “我草！我草！” 张亮亮闻言大惊，立马坐起来，用被捂住自己的胸口。 他是好色，可是他是有原则滴，他只爱人妻！ 要说这点毛病也不算毛病，曹操不也这样？ 为了张绣那风韵犹存的婶子，把长子曹昂和爱将典韦都丢宛城了，也无损他英雄的名头。 英雄嘛，都有点儿略同的爱好不是？ 可是出溜男的，这特么的不是他性格，也不是他的爱好啊！ 摸摸自己的小弟弟，不像是那啥过的，张亮亮一脸迷惑的问韩永勤：“阿勤啊，你屁股疼不？” 韩永勤忿忿：“当然不疼啊！我给我媳妇保住了清白之身！” “呼~” 张亮亮拍拍胸口，“那就好，那就好！” 韩永勤：“亮哥，我是有媳妇的人了，你要是看上男的了，不行就去找我海子哥吧，他长的多好看呐......” “汪汪汪！” 门帘被撩开，凉气嗖一下子涌进屋！ 杨大海脸黑的跟包公似的，直接放飞虎。 “飞虎，给我咬这俩儿玩意的屁股蛋子！” “汪汪汪~” 飞虎没咬上苍狼的屁股，正憋着一口气呢！ 主人一声令下，弓着身子，像个小炮弹一样，朝着张亮亮和韩永勤就过去了！ “妈呀！哥啊！飞虎啊！我可妹别的意思啊！” “飞虎，别咬我，我屁股上肉少，你去咬阿勤！他屁股蛋子上的肉厚！” “我擦，亮哥你还说你对我没有非分之想？！你咋知道我屁股上有肉的！” “别他娘的废话了，我又没瞎，不会看啊！” “.......” 屋里鸡飞狗跳，人吵狗叫，好不热闹。 谭利国和村长夫妇在外屋听见里面的动静，面面相觑。 咱啥也不敢说，啥也不敢动啊！ 只是心中不禁啧啧叹道，这三人玩的挺花啊！ ....... 杨大海带着雄赳赳，气昂昂的飞虎率先从屋里走出来，张亮亮和韩永勤两人捂着屁股，蔫头耷拉脑的跟在后边儿。 村长哈哈一笑，装作自己啥也没听见，啥也不知道的样子： “这么多的猎物，村里派马车给你们送林场去？” “哎呀，那可太好了！” 杨大海一拱手，“那是不是有点儿太麻烦谭大叔了？” 谭村长脸上笑的跟朵菊花一样，“麻烦啥啊，你们在家等着吃饭，我这就去安排。” 说着，老头儿背着手，乐颠颠的走了。 人情这种东西，临时抱佛脚是不行滴，就得提前铺垫，等以后有事儿了才好开口。 谭大婶儿心眼儿挺好，拿出一瓶紫药水和棉球，悄悄塞给张亮亮和韩永勤，“消消毒！” 杨大海就当没看见，带着飞虎去院子里看梅花鹿。 刚过没一会儿，院子门口就传来一阵利落高亢的女人声音： “......你费劲巴拉的把梅花鹿啥的弄下山，就给你半拉狍子就打发了？当你要饭的呢！” “哎呦，祖宗！你可小点儿声吧，人家还给我一根狼鞭呢！” 这是谭利国在小声哀求。 “狼鞭？你就是吃虎鞭你也长不大啊！” 女人的声音更加高亢，估计房前屋后的邻居们都听见了。 谭利国一张鞋拔子脸爆红，脑袋就快低卡巴裆里面去了。 “呸！没出息的东西！老娘嫁给武大郎都比你强！” 女人说着，摇摇摆摆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院子里。 杨大海望过去，只见她身高足有一米七以上，丰乳肥臀，银盆大脸，长的还不错。 再对比旁边的谭利国，更衬的他像条干丝瓜。 “就你啊！是不是......” 哄弄我家傻老头子，这半句话尚未出口，谭利国家的就把话吞了下去。 她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上下打量一番杨大海，脸上立马浮出一抹笑，眼里跟有钩子赛的。 “你就是杨大海大兄弟啊？我听我家老谭说了，你可真厉害！” 声音像是沁了蜜。 杨大海绷着脸，一丝笑模样都没有，也不看她，直直望向谭利国，“谭大哥，咋滴啦？” 谭利国又羞又愧，忙道：“没事儿，没事儿，我跟你嫂子就是路过......” “啥路过啊，你不说请大兄弟家去吃狍子肉吗？快走吧！” “啊？英子，你.......” 谭利国目瞪口呆，媳妇你口风转的也太快了吧？ 王英子娇滴滴的笑，竟然上前就要拽杨大海的胳膊。 杨大海一个闪身，王英子扑了个空。 张亮亮上完药，出来正好看到，他跃跃欲试，“这位嫂子......” “呜呜呜......你......呜呜呜......我......” 杨大海捂住他的嘴，直接把他拽到了屋里，“你给我消停儿点吧！” 他可是看见谭利国的脸色已经难看至极了，一双低垂的眼睛像淬了毒。 别把老实人欺负到绝路上，后果你承担不起！ 王英子这人骚的，一看就不能沾。 杨大海深怕一个看不住张亮亮，真干出对不起谭利国的事儿来，索性连饭都没吃，直接坐着谭村长给派的马车，回了林场。 临走之际，杨大海把谭利国叫到没人的地方。 “谭大哥，论理这话不该我讲，哎......相逢就是缘分，这是两根狼鞭，你拿着用。等过了年，你到草甸营子来，我给你把把脉，开点儿药啥的！” 谭利国低着头，手里紧紧攥着两根狼鞭，许久没有说话。 第186章 门前的黑影儿 三头大母鹿，三张皮子，两个鹿心，整整齐齐的摆在办公室，张春光现在觉得杨大海就是山神爷的亲儿子！ 怎么感觉他去山里打猎就跟去自家菜园子拔小葱似的！ 表扬一顿杨大海，张春光直接开口给他放假。 “听说你相媳妇啦？这些日子不用来了，回去忙！这可是终身大事，马虎不得！对了，等结婚的时候，场领导们都要去你家喝杯喜酒啊！” 这话里的意思，就是很给杨大海面子。 从张春光办公室出来，张亮亮喊人去拖趴窝的吉普车。 “大海，你说，是哪个缺德带冒烟儿的玩意儿偷的我车上的汽油啊！” 杨大海心虚的摸摸鼻子，他忘了自家的大红幸福有无限量的汽油了，不然他也不会去动吉普车的手脚...... “别说那么难听，一般人没见过汽车，咋会偷汽油啊！是不是你忘了加油了？记岔劈了？” 杨大海循循善诱，张亮亮眼睛瞬间变的迷茫，“我忘记加了？” “嗯呐呗，我不记得你加油了。” “......你要是都不记得，那还真有可能是没加油。大海子，回头把鹿血酒给我来一壶，我得补补，最近腰子太虚了，总是头晕眼花。” 哄弄过去张亮亮，杨大海就去食堂找大哥去了。 杨大山正在后厨蒸二合面的馒头，其他人有洗菜的，有切菜的。 不过冬天的塞北，新鲜蔬菜十分匮乏，除了土豆，大白菜，就剩下胡萝卜，白萝卜，心里美萝卜能吃了。 切菜的小王递给杨大海一块儿水灵灵的心里美萝卜。 杨大海笑着接过，咬一口，嘿，水滋滋，甜丝丝的，还挺好吃！ 他一边吃着，一边凑到小王跟前，小声道：“小王哥，你上回要的鹿心血我整到了，回头给你哈！” 小王眼睛瞬间一亮！ “真的吗？那我可得谢谢你了！” 小王激动的手里菜刀差点儿切手上！ 小王的儿子天生的心脏病，走路快了就嘴唇发紫。 老大夫给的偏方，鹿心血晒干了磨成粉，每天称出来五克，冲水喝。 “大海，我谢谢你，你等我给你拿钱......” “拿啥钱啊，先紧着小朋治病！” “哎哎！”小王嘴里说着，偷偷背过身，抹了一把眼泪。 杨大海在后厨混了一顿晚饭，然后跟着杨大山一起下班。 晚上。 杨大山和杨大海坐在炕上听孙秀芬说去老山屯说媒的事儿。 “李梨这丫头长的水灵，为人处事看着也不像她妈一样糊涂，除了个头矮点儿，没褒贬！” 没褒贬，就是没毛病。 孙秀芬给怀里的闺女喂个榛子仁，“不过我看他们一家个头都不矮，李梨八成是饿的，营养不良才没长个儿。” 杨大海一阵心疼，心中暗暗想着，等李梨嫁给自己后，一定得给她好好补补。 “......他家那头儿算是说定了，张巧嘴说定的腊月二十五来咱家摆茶架见面。” “哎呀，这也没几天了啊！” 杨大山一骨碌爬起来，翻月份牌看日子。 杨大海搓搓手，“嫂子，咱得准备啥啊？” 孙秀芬大手一挥，“你不用管！你就上你的班就行！” “嗯呐呗，都有你嫂子了。” 杨大山说一句，随后转头对孙秀芬道：“茶架啥的，都往最高规格了置办！那家不拿李梨这丫头当回事儿，咱家得给兄弟媳妇提提脚儿！” 提提脚儿，就是抬轿子的意思，可能是话说顺嘴了，抬轿子就成了提提脚儿。 孙秀芬一拍大腿，“说得对！我还真得显示显示咱家的实力！” 杨大山：“啧，也别太高调了，咱家也没太大的实力。” 杨大海被哥嫂逗的一笑。 这才叫长嫂如母，长兄如父。 大哥大嫂待他，是真没的说！ “嫂子，我明天给你拿五百块钱过来，你看着花吧！” “不用，花不了那些！再说了，咱娘死前，我和你大哥都跟娘保证了，你成家立业的钱，都是我俩的！” 杨大海和孙秀芬当初之所以做出这种承诺，绝对是建立在杨大海就是个混子，他自己根本成不了家的基础上，！ 可是现在杨大海跟换了个人似的，不光自己能挣钱了，还带着杨大山有了正式工作，所以他结婚这份钱，杨大山两口子说啥也不会让杨大海出的。 “行吧，你钱不够了跟我说啊嫂子，我现在是真不缺钱。” “知道了。你搁外边儿可别这么说啊，省的让别人惦记，跟你借钱！” 几个人正说的热闹，屋里“啪”的一声，灯灭了！ 屋里漆黑一片。 “又停电了！” 孙秀芬回身从炕琴的抽屉里摸出一根白蜡烛点燃。 柔和的黄色光芒瞬间照亮屋子。 “那今儿就这样吧，我回去睡觉了。” 杨大海告辞，离开杨大山家。 暗夜沉沉，繁星点点，西北风呼呼怒号，狗叫声不时的响起。 杨大海脚步轻快的往家走，心里想的都是咋给李梨补补身体。 他的思绪正游离着，就没注意自家门前杵着个黑影儿！ “我草！” 杨大海差点儿撞黑影儿上！ “谁啊？是人是鬼！” “大海兄弟啊，我是你大抖嫂子啊！” 耿云香带着哭腔，一把抓住杨大海的胳膊。 “啥？大抖嫂子？这站我家门口干哈啊？” 杨大海十分不解，心中想着，这深更半夜的，难道是来找自己搞破鞋的？ 这个念头一出，杨大海就开始唾弃自己。 真特么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自己天天跟张亮亮混，脑子里想的都是扯犊子这点儿破事儿了！ “兄弟啊，是八姑让我来找你的！你快跟我家去吧！” 耿云香语气挺着急。 杨大海站定不动，耿云香根本拉不动他。 “嫂子你先别急，到底是啥事儿啊？你跟我说说！” 耿云香抹一把眼泪，“哎，你大抖哥要不行了！” 杨大海一震，这咋还出了人命了呢！ “行了，嫂子，咱走着说吧！” “哎哎！” 耿云香解释的话有点儿乱，不过杨大海也听明白了。 不知道大家伙还记得不，就在杨大海肉搏大爪子之前，李榆树来找杨大海，想让他跟着自己和小舅子去杀黑瞎子仓！（见123章，又见黑瞎子仓） 杨大海当时没去，李榆树就和小舅子耿云平商量着，搞个渔网，去杀仓子。 可是他们第二天没借到渔网，这事儿就耽误了。 等他们再借到渔网，杨大海“当代武松”的名号就传出来了。 这可把姐夫小舅子吓一大跳！ 这俩人是一喜一忧，喜的是他们阴差阳错的错过了大爪子，保住了平安，忧的是，不知道他们发现的那个黑瞎子还在不在！ 两人又沉了几天，耿云平溜达到56林班的跳石塘，结果发现了意外之喜！ 地仓子还在！ 这不老天爷活该给他们送钱嘛！ 姐夫小舅子一商量，天命在我，不去杀仓子对不起老天爷啊！ 这俩人气势昂昂的就去了。 第187章 冲我来的? 杀仓子的具体过程谁也不知道，因为李榆树和耿云平两个人受了重伤！ 这两人命挺大，前胸后背都让黑瞎子挠花了，人愣是还留了一口气在。 两人恰好碰见进山溜套子的，人家用爬犁给送医院急救室抢救的。 “治了好多天了，大夫说伤好的差不多了，就是人一直昏迷不醒，人家大夫也治不了。我实在没办法了，请了八姑来家里跳大神。” 耿云香抹一把眼泪，那眼里就又涌出一层泪水来。 “那嫂子你找我干哈啊？” 杨大海心中一跳，系统奖励给自己高级岐黄术这事儿没人知道啊！ 再说了，他上次给大哥收魂，大哥三令五申不让他往外传，大哥大嫂也不会说的。 就听耿云香继续道：“八姑请了好几回，仙家都不上身，她老人家说让请你过去。” 杨大海听到这儿就更不解了，“八姑请不上神，请我去有啥用啊？” “哎，八姑说了，她要是再请不上，就让你去吓唬吓唬俺家大抖，不，是俺家大抖身上的脏东西！” 杨大海心内忍不住吐槽：八姑出的啥馊主意啊？ 我还吓唬吓唬你家大抖？ 你家大抖不吓唬都快咽气了，我一吓唬好让你家讹我啊！ 不过他也就是心里这么一想，人命关天，都是乡里乡亲的，如果能帮上忙，他必须得帮。 闲话少说，且说杨大海二人很快到了李榆树家。 只见李家三道门大开，不仅大门、房门都开着，就连窗户都卸掉了！ “不是，嫂子啊，咱这零下几十度的天，你就不怕把大抖哥冻个好歹儿的？” 耿云香一噎，“这是请神的规矩。” 她能有啥办法啊！ 杨大海无语，迈大步进了屋，就见李榆树和耿云平两个大冤种躺在炕上，身上盖了五六层被子，脑袋上蒙着红布，看不见脸，伸出被子的手里还握着一把点燃的香。 他家北墙上挂着一幅白布画的大神案，跟家谱一样，从上到下画着一辈辈的大仙的名位和画像。 杨大海定睛一看，上面写着胡三泰，胡四姑等名字。 当下他心中有数，知道八姑顶的是胡家仙。 在大神案处，还摆着两张高桌，高桌前面中间摆着一张供桌，供桌上放着香炉、蜡台、馒头和猪头肉。 供桌上还挂着桌围，中间大圆圈写着“仙”，两边绣着对联，分别是“有求必应”和“当愿众生”。 供桌前高高的一个凳子，铺着红毡，这是专门留给大神的座位。 这还是杨大海第一次见八姑，小老太太顶天了有一米五，又干又瘦，脸像橘子皮。 她头戴插着五颜六色羽毛和布穗头的尖帽子，身上的衣服也是五颜六色，上面滴里当啷的挂着好多小铃铛。 她原本在炕沿儿上坐着，一见耿云香把杨大海带来了，点头交代道： “杨小子，一会儿我再请一遍神，胡三爷要是不来，那我也没招儿可使了。” “听说你打了好多黑瞎子，还捶死过大爪子和土豹子，你身上有杀气。” “你就吓唬吓唬附身的孤魂野鬼！” 杨大海：......原来如此。 是这个吓唬啊！ “八姑，您不是天上七仙女的妹妹吗？这咋还请不上个胡三爷来？” “臭小子闭嘴！”八姑脸色呱嗒一下子沉了下来，“你咋敢这么蛐蛐胡三爷？！小心他老人家拿伐你！” 其实杨大海说完那句话也后悔了，这嘴咋那么欠呢！ 都跟张亮亮和阿勤学坏了！ 他一个重生的，比谁都信这些。 子不语怪力乱神，这些也不一定都是封建迷信。 他连忙陪着笑脸道：“都赖我这张嘴！该打！该打！” 说着，他还轻轻拍了自己嘴一下。 那力度，估计连只蚊子都拍不死。 不过八姑对他知错就改的态度倒是挺满意，脸色和缓道： “我虽然是天上的仙女，可那也是上辈子的事儿了。前世不管今生事儿，怎么能拿这个压仙爷？” 杨大海：“.......那您先请神吧，您不行，我立马回家拿枪！” 李家的本家和耿云香的娘家人都在，好几个妇女都哭哭啼啼的，八姑一个眼风扫过去，她们立马收了哭声。 八姑站起身，手里拿着一面羊皮鼓。 这鼓用柳木做的鼓圈，一面蒙羊皮，一面不蒙，鼓圈上拴八根绳子，系在中间的铜环上，里面的铁丝上穿着八个大钱儿，一动就有叮叮当当的响声儿。 八姑脸上神秘又肃穆，用点燃的黄裱纸在鼓面上绕着转了一圈儿，随后喝一口白酒，噗的一声，喷在鼓面上！ “哗啦啦~哗啦啦~” 鼓声动，铜钱响，声音交织在一起，周围人的心都跟着颤动！ 八姑走到脸盖红布的李榆树和耿云平身前，又是一口白酒喷在他俩的脸上！ 杨大海看了个满眼：八姑一嘴黄牙，这一口酒喷上去，也不知道有没有味儿...... 此时，八姑手里的鼓点儿变的又细又密，不停在李、耿两人头上旋转，她又重复了两遍喷酒的动作。 做完这些，她上香，对着大神案三跪九叩，随后就双手扶胯，两眼虚闭，嘴里唱了起来。 “哎——我左手拿起文王鼓， 圆又圆哪哎—— 柳木圈，羊皮鞔， 横三竖四八根弦。 八根弦，四下栓， 羊弦扭系儿悬挂金钱。 我右手拿起东海东，五湖四海，九江八河都叫二郎，担那个赶山的鞭来， 不长不短一尺三。 红绳裘，绿带缠， 五色的飘带耷拉下边来——” 这是请神的开篇，杨大海听的津津有味，其他人却都很紧张。 尤其是耿云香，还有她的老娘和弟媳妇，眼珠不错的盯着八姑，生怕接下来的正式请神又失败了。 “我十里地要接呀八里要迎哎—— 五里拉住您的马缰绳。 大门又挂彩，二门又接红哎—— 红毡铺地接到堂营......” 唱到此处，八姑开始渐渐浑身颤抖，脸庞通红，双眼锃亮，眼神儿直勾勾的，一行一动还真有点儿像狐狸。 “哎呀，请上神儿来了！” 外围不知道是谁小声儿叫了一句。 耿云香一颗心也落了地，总算是请上来了！ 按照一般的流程，请上来的大神就要和附在李榆树和耿云平身上的孤魂野鬼讨价还价了，看看是咋给他们送走。 当然，有文送，有武送。 跳大神的一半都是选择客客气气的文送，给烧点儿纸钱，供点儿酒肉啥的。 毕竟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做鬼也同样如此。 杨大海正全神贯注的看着，谁知八姑嘿嘿冷笑一声，冲着他道：“你哪儿来的啊？” 我草！ 这波竟然是冲着他来的！ 第188章 脊梁骨朝上的，都能吃 杨大海直接被八姑这神来一问，给问傻了！ 这胡三爷还能看出来他的跟脚？ 不过看出来也没啥，杨大海也不带怕的。 要是真能给他送回三亚去，他还得谢谢胡三爷呢！ 一念至此，杨大海叉着腰，撇差拉嘴，吊儿郎当的一笑，反问八姑：“你哪儿来的啊？” 屋里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为啥八姑请来的大仙为啥不去看病人，而是朝着杨大海去了。 耿云香拽拽杨大海的棉袄袖子：“兄弟呀，可不敢跟大仙这么说话啊！” 李榆树的老叔也道：“就是就是，大仙问啥你就回答啥！” 杨大海眉毛一挑，混不吝的样子又出来了，“凭什么啊？开玩笑！他谁啊！” 屋里人：...... 胡三爷：...... “大胆的小子！竟然敢跟三老爷我这么无礼！” 八姑一个小老太太，一根胡子没有，结果大家伙儿愣是看出来他像气的胡子眉毛都一起颤抖！ “你特么谁三老爷啊！你要治病就好好给我治病，不会治病你就给我滚回山里待着去！” 杨大海出言不逊，屋里人吓的面无血色。 耿云香和她娘家妈吓的体如筛糠，心中无比后悔请了杨大海来。 都说这小子走正道了，这特么的谁传的谣言啊！ 这不还是四六不懂的不着调吗！ 八姑，或者说胡三爷，眼睛微微的眯了起来，灯光下的目光格外狡黠，他嘿嘿一笑，“行，你嘴挺硬，今儿我就让你看看三老爷我的道行！” 就见胡三爷眼睛微眯，嘴里念念有词。 屋里人大气不敢吭，不知道为啥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这不劈叉了吗？ 杨大海显然也想到了这个，伸出双手，往下一压：“哎，我说胡三爷，咱能不能先把正事儿办了啊？” “你还知不知道人家八姑请你来干哈的啊？” “我特么一个看热闹的，你冲我来干哈啊？” “病人！炕上躺着两病人哪！您那两大眼珠子看不着啊？” 胡三爷气的吹胡子瞪眼，“三老爷我先把你解决了，再去治病！” “擦！你还真轴！就非得跟我杠上了是吧？” 杨大海气不打一处来，“行，我也给你看看杨爷的道行！” 豪言一放，杨大海扭头出去了！ 屋里人：咦？跑了？ 胡三爷微微一笑，伸手摸了两下下巴上并不存在的胡须，鄙夷的一笑：“无知竖子，今日三老爷未曾显圣，算是放你一马......” 他话音未落，就听院子里传来惊天动地的几声枪响！ “嘭！” “嘭！” “嘭！” 屋里人顿时吓得一哆嗦，就没注意胡三爷和炕上躺着的李榆树和耿云平都颤抖了一下。 杨大海迈着大步叉子，手里拿着金黄的沙漠之鹰，重新进了屋。 “咋的，是你道行牛逼，还是杨爷我手里的枪牛逼？” 耿云香生怕杨大海这个二杆子一怒之下，真拿枪伤了八姑，连忙把杨大海往外边儿推：“大兄弟啊，嫂子家没事儿了，你要不先回家睡觉吧！” “不行！我今儿还就真要较较这个劲！” 杨大海不退反进，手里拿着黄金枪，冷冷问道：“你现在是治病，还是我明天进山去掏了你们狐狸窝，自己选吧！” 胡三爷脸上竟然真的露出害怕紧张的神色！ 他的话里再也没有刚才的洋洋得意，反而有些结巴，“你.....你......吓唬，谁啊？三......三老爷，我，我能怕你？！” 杨大海看出他的外强中干，又往前一步。 “我吓唬你？俗话说的好，狐假虎威，我连大爪子都能攮死，我还怕你个杂毛狐狸？” “我告诉你，脊梁骨朝上的都能吃！” “在杨爷我这儿，整座大兴安岭就没我不敢打的！” “你到底治不治病！？” 杨大海一声比一声狠厉，一步步逼近，八姑脸色由红转青，由青转白，最后变的蜡黄蜡黄的—— 噶—— 八姑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哎呦，快快！把八姑扶炕上去！” 众人七手八脚的给八姑扑撸胸脯，拍打后背，还有掐人中的。 好半天，八姑嘤咛一声，醒了过来。 “这是咋啦？我记得刚才请胡三爷来了啊？病治了吗？” 耿云香一脸复杂。 “胡三爷请是请来了，就是没看成病。” “啊？那咋回事儿？” 众人七嘴八舌的复述了一遍刚才的情况。 听罢，八姑一脸无语，一双浑浊的眼睛看向吊儿郎当的杨大海，“杨小子，你跟胡三爷对骂了？” “昂！咋地？” 八姑叹口气，“咋地是不能咋地你，就是大抖和他小舅子这病咋整呢？你也别跟三爷治气，三爷他老人家最近可能有点儿老年痴呆了，总是着三不着两的。” 这话一说完，李家人和耿家人更着急了，屋里顿时响起了哭声。 杨大海顿时有点儿不好意思。 哎，刚才要是忍忍就好了。 可事到如今，也不能让八姑再把胡三爷请来，自己再道歉吧？ 道歉是不可能道歉的，杨大海索性要自己上！ 有高级岐黄术加持，他到底要看看大抖这病是拥为啥！ 撩开一层又一层的被子，杨大海把蒙在李榆树脸上的红布扔到一边儿，手指刚碰到他的脸。 嚯！ 冰凉冰凉的！ 这人还在吗？ 杨大海伸出手指，试试李榆树的鼻息。 人倒是还活着。 “赶快把窗户安上！门关好，炉子烧旺点儿！” 杨大海像模像样的望闻问切一番，脑海中自然的出现了一个结论。 这俩人之所以一直昏迷不醒，是因为这俩人一直在做一个梦。 第189章 杀仓子的噩梦 天边朝阳绚烂。 深山茂林，厚厚的积雪，寂静无声。 “咯吱~咯吱~” 李榆树和小舅子耿云平两个人，一前一后来到了56林班的跳石塘边上。 这片跳石塘非常大，各种大石砬子矗立，古松参差，竟然有一种独特的美。 “云平，往哪儿走啊？” 李榆树身上背着一捆炸药，还有借来的渔网，停在跳石塘边上，往里眺望。 耿云平肩膀上挎着撅把子，他把狗皮帽子往上推推，露出眼睛来，伸手指向东南方向。 “就在那边儿！” 李榆树紧张的吞了口唾沫，“云平，我以前听炮头们闲唠嗑，他们说打黑瞎子仓都得留好后路，我俩是不是也得整条道出来啊？” 耿云平重重点头，“那必须的！” 两人很快走到地仓子所在，只见洞口挂满了白霜，这说明黑瞎子还在仓子里蹲着呢！ 地仓子洞口五六米处长着一棵老松树，两人以这棵老松树为起点，在南边大概十几米的地方拢了一个火堆。 火堆、地仓子口，还有老松树周边的积雪也都清理干净，踩实出一条“8”字的小道来。 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万一黑瞎子没被枪打死，那么他们就绕着圈跑，总能甩脱黑瞎子，逃出生天。 做完这些，李榆树先把渔网盖在地仓子口，又吭哧吭哧的搬来好多块儿大石头，围着地仓子口，密不透风的压住渔网。 耿云平端着撅把子，埋伏在旁边。 只待李榆树把黑瞎子从仓子里炸出来，他立马放枪。 “准备好了吗？” 李榆树回头看向小舅子，小声儿问道。 耿云平点点头。 “嗤~” 李榆树划燃火柴，点燃手里的炸药，然后从渔网的空隙处，迅速扔进了地仓子！ 他们不知道地仓子深浅，因此李榆树刚扔进去炸药，立马掉头，撒丫子就跑！ 他刚跑到小舅子身边，就听耳边骤然一声巨响！ “嘭！” 李榆树和耿云平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抿抿嘴唇，“咕咚”咽了一大口口水。 “吭——” 随着爆炸声响起，黑瞎子的怒吼声也传了出来！ 李榆树还是第一次听到黑瞎子的怒吼声，一瞬间只觉得头皮发麻，双腿发颤，裤裆间热乎乎的。 这一瞬间他想了很多。 进山打围这活儿，真特么的不是人干的！ 只是此时后悔也来不及了，不过几息的功夫，一双毛茸茸的黑爪子已经攀到了地仓子边缘！ 一个硕大的黑熊脑袋从洞里升出来，滴溜乱转的小眼睛透露着仇恨，焦黄尖利的獠牙在日光的照射下，分外令人心惊！ 黑瞎子想从洞里爬出来，结果身子往上一纵，却被一层渔网都兜住了！ “吭——吭——” 黑瞎子气的要死，一爪子就撩开了一边的渔网！ 压在渔网上的那几块大石头，咕噜噜的滚向旁边。 “云平！快开枪！” 李榆树没料到黑瞎子这么灵活，生怕它直接逃出渔网的包围，连忙提醒小舅子开枪！ 耿云平反应一点儿也不比他姐夫慢，手指扣动扳机，一颗独弹朝着黑瞎子不断扭动的身子就打了过去！ “嘭！” 黑瞎子原本就被炸药炸的血肉模糊的后背，又被子弹射穿！ 血花飞溅，顿时把渔网染红了一大片！ “嗷——” 黑瞎子此时已经完全爬到了地面上，只是身上罩着一层渔网，它两只小刀般锋利的爪子不停撕扯，却总是不得要领。 耿云平迅速的撅开枪托，退下弹壳，换好新子弹，再把枪托合上。 “嘭！” 又是一枪打出去！ 这次正中黑瞎子的腹部！ “好！” 一直在旁边观看的李榆树不禁叫了声好！ 耿云平也是心中松了口气~ 独弹小眼进，大眼出，黑瞎子腹部的伤口汩汩的向外冒鲜血。 而这时，黑瞎子索性不去撕扯渔网了，重伤之下，直接拖着渔网朝二人扑了过来！ 黑瞎子全身是血，恐怖至极，像个小黑卡车一样，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就到了李榆树眼前。 黑云压城，李榆树吓得面如金纸，体若筛糠，一步也动弹不得！ 耿云平这时刚刚撅开枪托，还没来得及退出弹壳，换新子弹，黑瞎子就来了。 紧急之下，他脑子发木，只能靠着直觉办事。 他伸手往后拉了一把李榆树，撕心裂肺的喊道：“快跑啊！姐夫！” 李榆树猛然被拽，这才反应过来，他嗷的叫了一声—— “妈呀！快跑啊！” 姐夫小舅子两人玩了命的往前跑，想要甩脱身后的黑瞎子。 幸好他们刚刚拢了火，踩实了路，两人就绕着圈的跑，还真的给黑瞎子甩开了一段距离！ 你追我赶，两人一熊开启了追逐战。 李榆树这人吧，虽然长的个头不高，可是小短腿它倒腾的快啊！ 生死交关之际，潜力爆发，那跑的就更快了！ 李榆树很快就和耿云平拉开了距离，将小舅子拉了一大截儿！ 所以现在就形成了李榆树在前，耿云平居中，黑瞎子在后边追的格局。 李榆树边跑边喊，“云平啊！快跑啊！吓死银了啊！” 耿云平追不上姐夫，听着姐夫在前边狼呀怪叫的，心里那叫一个气啊！ 我特么的要是跑的快，我还能拉你后边儿？ 这黑瞎子万一要是追上了，第一个挨啃的也是我！ 李榆树根本不知道小舅子在想啥，跑啊跑啊跑，裤裆由热变凉，他都浑然不觉。 可是这家伙也是被吓破了胆，脑袋发蒙，他一加快脚下速度，又猛地往前蹿了一大块儿！ 咱们刚才说过，这是条“8”字的小道，李榆树跑的飞快，跑着跑着，就直接跑到黑瞎子身后来了！ “妈呀！快跑啊！太吓银了啊！” 李榆树喊着喊着，眼前突然一黑！ “duang~” 李榆树猛地撞到了黑瞎子的后背上，直接被弹飞出去！ 第190章 鬼门十三针 这才叫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 李榆树被弹飞了两三米，一屁股墩就坐在了雪地上！ “嗷——” 黑瞎子后背的伤口被重重撞上，小嫩肉格外的疼！ 它痛苦的吼叫着，转身朝着李榆树就过来了。 锋利的熊爪伸出渔网，直接把李榆树的狍子皮大衣给扯开，然后抓破了他贴身的棉袄！ 破洞里露出雪白的棉花，李榆树只觉心口一凉，裤裆又热了。 还在前面猛跑的耿云平听着后边的动静儿不对，鼓足勇气往后看了一眼。 这一眼不要紧，差点儿把他的魂儿吓飞了！ 姐夫要是真交代在这儿了，他姐可就成寡妇了！ 耿云平咬咬牙，摸出身后背着的镜面大斧，蒙头就冲向了黑瞎子的后背！ 黑瞎子虽然眼神不大好，可是人家的听力那是相当灵敏。 咯吱咯吱的脚步声响起，它像扔破抹布一样将李榆树扔到大石砬子上，随后转身去抓耿云平！ “我去你妈的！” 耿云平抡起大斧，朝着黑瞎子砍过去！ 黑瞎子侧身躲避，大斧抡了个空。 刚才劲儿使的太大了，他整个人也跟着大斧踉跄出去！ 这样一来，他的整个后背就都亮在了黑瞎子面前。 “嗷~” 黑瞎子伸手一抓，耿云平的大衣就被抓破了三道深深的大口子！ 那边李榆树忍着剧痛，挣扎着想要起身去解救小舅子。 他往后腰一摸，想要把侵刀拿出来，谁知手却正好摸到了一根长棍！ 这是刚才他们来时准备的。 这根长棍墩在侵刀上，可丁可卯，正合适。 “妈呀！这可太吓银了！” 李榆树一边嘀咕着，一边哆哆嗦嗦的拿起长棍，墩上侵刀。 “妈呀！赶快放开我小舅子！” 侵刀墩上长棍就变成了长枪，李榆树直接一刀攮进了黑瞎子后背的伤口上。 黑瞎子又是痛的嘶吼一声！ 这真的是，黑瞎子要是会说话，高低得问问李榆树这个损色，你踏马的能不可着一个地方捅吗？！ 李榆树解了耿云平的围，等黑瞎子抓李榆树的时候，耿云平又拿斧子砍黑瞎子...... 两人一熊不停地折腾，都累的气喘吁吁。 李榆树和耿云平的前胸后背全都是血渍呼啦的爪子印，而黑瞎子的腹背也是伤痕累累。 “妈呀！太吓银了啊！” 李榆树一直不停地重复着这一句话，然后玩了命的拿侵刀捅黑瞎子。 黑瞎子最后实在是忍无可忍，在将两人重重拍到雪地上后，不再纠缠，转身消失在松树林中...... 李榆树拉着重伤昏迷的小舅子，拼命地往外爬，嘴里还不停地呼救...... ...... 天边朝阳绚烂。 深山茂林，厚厚的积雪，寂静无声。 “咯吱~咯吱~” “云平，往哪儿走啊？” ...... 李榆树和耿云平不停地重复着杀黑瞎子仓的场面，周而复始，但是他们却根本意识不到。 要是后世用先进的仪器检测他们的头部神经，就会发现这两人的脑电波震动频率非常高！ 只是这种脑电波的活动模式引导大脑进入了潜意识的状态，他们现在的状态就有点儿类似于植物人。 如果用农村人通俗易懂的话来解释，那就是这两人的魂给吓掉了，因此陷入了梦魇之中！ 杨大海心中有数，将李榆树的手放回被子里。 一屋子的人眼珠不错的看着杨大海，耿云香更是亦步亦趋，小心翼翼的问杨大海：“兄弟，你看这......” “嫂子，问题不大！” “嚯~” “嘶！” 屋里人暗中都抽了口凉气，心道，这个二愣子口气这么大的吗？ 杨大海此话一出，屋里原本觉得没有热闹可看的人也都不动步了，都死盯在屋里，等着看杨大海要干啥。 八姑同样也没走。 倒不是想看杨大海的笑话，她就是觉得这个杨小子有点儿不一般。 具体咋不一般，她也不是很清楚，大概是一种直觉吧！ 杨大海根本没把屋里这十几双眼睛当回事儿，他站起身，对耿云香说道： “嫂子，我得给大抖哥扎针。这针搁我家里呢，我回去拿一趟。” “哦！哦哦！行行！我拿上手电筒，我跟你去！” 耿云香现在完全把杨大海当成了救命稻草。 “不用，我一会儿就回来了。” 杨大海摆摆手，往外走两步，又回头吩咐耿云香：“嫂子，你家里有老姜吗？你整点儿红糖姜水！” 说罢，他大踏步的出了门。 见杨大海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黑暗中，李榆树的老叔磨蹭到八姑身边，让了一根卷烟。 八姑接过烟，李老叔帮她点燃，又给自己点上。 两人吞云吐雾一阵，李老叔这才开口：“八姑，你看这杨小子说的是真的吗？” 八姑脸上神色讳莫如深，不点头也不摇头，“看看吧！” 说完这句话就在不开口了。 看看，如果杨大海真能救好李榆树和耿云平，那他的跟脚就差不多能确定了。 一屋子人大眼瞪小眼的等着杨大海，没人有心思说话。 “咔哒~咔哒~” 屋里老式座钟指针走动的声音清晰可闻。 过了十几分钟，杨大海手里攥着个小铝盒进来了。 “大海兄弟，红糖姜水熬好了！你先喝一碗不？” “不用，嫂子，你先盛出来两碗晾着，一会儿有用！” 杨大海不多废话，一把撩开李榆树身上盖的五六层被子—— “把他衣服解开！” 随后拿出银光闪闪的银针，朝着人中、少商、隐白、大陵、申脉、风府、颊车、承浆、劳宫、上星、会阴、曲池和海泉等穴位扎了下去！ 如果在座的有明白人，一看就能知道杨大海下针的手法是失传已久的“鬼门十三针”。 不过很显然，大家都不知道。 大家只是很好奇。 平时刘大夫给大家治肚子疼，就爱下针，加上艾熏，所以大家都熟悉扎针这一治疗手段。 这咋杨大海下针的手法比刘大夫还溜啊！ 杨大海这是第一次施针，心中也很紧张。 他密切关注着李榆树的反应，生怕出了什么差错。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李榆树依旧一动不动。 李老叔拽拽八姑的衣袖，摇摇头，叹息道：“八姑啊，这看着可不中啊！不行您老再请请胡三爷呢......” “哎呀！快跑啊，太吓银了啊！” 第191章 我顶的是系统 李榆树自梦中惊醒，双手在半空中乱舞，刚睁眼，就见一张雪白的大脸出现在眼前！ “哎呀妈啊！咋还来个白色的黑瞎子啊？” 他吓的胡言乱语，攥起拳头，朝着对面的大白脸就猛挥了过去！ “我草！” 杨大海本来想近距离观察一下李榆树的状况，谁知道这老小子一睁眼就挥拳头打人啊！ 幸好他闪身闪的快，直接躲了过去。 拳头自杨大海耳边擦过，直接招呼到一张老橘子皮脸上。 “哎呦~” 原本挨在杨大海身后的李老叔一个不留意，大侄子的拳头就怼鼻子上了！ 两道鼻血哗啦啦的流了下来。 “大抖这个臭小子，劲儿还挺大......” 李老叔捂住鼻子，呜呜囔囔的骂道。 “大抖啊，你终于醒了啊！” 耿云香爆发出一阵震天地哭声，用力的挤开围在床头的人，一把握住李榆树那沾血的拳头。 李榆树刚从梦境中清醒不久，似乎对眼前的情况还不太适应。 他吃力的转动着眼珠，慢慢回想着梦境和现实，好半天没说话。 见丈夫这个样子，耿云香心里“咯噔”一下子，那眼泪唰唰的往下掉。 “大海兄弟，你大抖哥是不是傻了啊？” “你让开，我看看！” 杨大海扒拉开其他人，坐在炕头上，伸出一个巴掌，在李榆树眼前晃了晃。 “认识这个数吗？” “这几啊？” 李榆树眼珠子转了转，咧着嘴想乐，可是脸上的肌肉因为昏迷的这些天有些紧绷，所以这个笑就显的特别难看。 “大海，你脑子让门夹了？不识数了？” 杨大海一乐，“得嘞，您还知道笑话我呢！” 转头对耿云香道：“没傻！估计是刚醒，没反应过来呢！” 耿云平的娘和媳妇这时又扑了过来，“杨大仙啊，您给我们云平也扎几针啊？！” 耿云香知道丈夫没事儿了， 心中一块大石落到了地，连忙也求杨大海：“大海兄弟，你快帮我兄弟也看看！” 一回生，二回熟。 杨大海如法炮制，不一会儿，耿云平也醒了。 李榆树和耿云平两人相视一眼，都觉得不可思议。 两人竟然平平安安的躺在热炕头上，不容易啊！ “小舅子啊，咱以后可不能上山了，太吓银了啊！” “姐夫，你那两条小罗圈腿，是咋跑那么快的？” 屋里众人听完两人的对话，觉得又气又笑，心中还生出一些劫后余生的欣喜，瞬间爆发出一阵高昂的说笑声。 八姑一双浑浊的老眼露出精光，她望着被众人簇拥在中间的杨大海，一时间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那目光太过复杂，杨大海第一时间就感受到了。 从众人中挤出去，他客客气气的递给八姑一根烟卷，“八姑，您老抽根烟。” 八姑瞬间收拢了眼中光芒，接过烟，笑呵呵的说道：“我也是没想到，白家仙选了你小子。难怪！难怪！” “啊？” 杨大海一愣。 他自然知道八姑口中的白家仙说的是谁。 五大出马仙，狐黄白柳灰，其中的白就是刺猬。 五大仙各有擅长，白仙最擅长的就是治病。 八姑以为杨大海从一个偷鸡摸狗，无所事事的小混子变成了如今这么出息的一个小伙子，还会给人治病，那都是顶了白家仙的缘故。 “杨小子，你顶的可是白家老太太？” 八姑还想跟杨大海继续盘盘道。 杨大海：.......我顶的是个系统，还是个哑巴！ 这话不能直说，而且杨大海也不想传出自己是个出马仙的名声。 自从八姑开口，屋里人看似各忙各的，其实那耳朵全都伸出去二里地，听着两人说话呢！ 杨大海轻咳两声，提高音量：“八姑啊，咱可没您老人家这个本事和缘分，能跟仙家结缘！我就是看书的时候，学了点儿扎针的技术！” “不是您老人家断出来大抖哥丢魂了吗？” “咱这才下针的！” “主要也是大抖哥俩人命好。” “对了，八姑，我刚才跟胡三爷出言不逊了，您回头上香的时候给我好好说道说道，我可不是成心的啊！” 八姑眯缝着眼睛，半晌没说话，好半天才说了三个字：“好，好，好！” 屋里有人听完杨大海这番话，心中也不禁想到：看来是自己想错了，这杨大海没准还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不过这其中也有明白人，听出来杨大海话里的意思，他是不想出风头。 这一折腾，就到了半夜十点多。 杨大海看看老座钟，突然“咦”了一声！ “哎，嫂子，不是停电了吗？这咋你家没停啊！” 耿云香也不知道。 杨大海一挥手，“那我先走了啊，你们好好照顾大抖哥。” 说罢还挺热情的问八姑，“您老人家走不？咱娘俩儿一道啊？” 八姑摆摆手，“咱俩不顺道，你先走吧！” “得嘞！” 杨大海救了两条人命，心中高兴，哼着小曲儿往家走。 一进门，扥开灯绳儿，黄光亮满整个屋子。 自己家也没停电。 “看来是大哥那条线儿的电路坏了。” 杨大海洗漱一番，换上棉布做的睡衣，又给自己泡了一大茶缸子热茶，这才舒舒服服的上炕躺下。 哔啵~哔啵~ 炉子里木柴在燃烧，杨大海喝了口热乎乎的茶水，舒服的喟叹了一声。 “我草！这家伙，居然还有《金瓶梅》的连环画！” 杨大海的双眼一下子亮了起来。 咱们前面说过，别看以前的杨大海吊儿郎当的，可是人家爱写日记爱看书。 之前杨大海收拾屋子的时候，发现他有一小箱子的连环画！ 打开被压在箱子底的《金瓶梅》，就一眼，杨大海就知道这是精品！ “嘶~” 里面那图画的，线条流畅，面部表情丰富，肢体语言泼辣大胆...... 精品，确实是精品无疑！ 杨大海看的高兴，一直看到了半夜。 ...... 第二天，天清气朗。 杨大海瞪着两个熊猫眼打开屋门。 “谁啊？这才几点啊，敲啥敲......” 话音未落，杨大海就觉得脑袋上挨了重重一下！ 他瞬间清醒过来。 我草！ 谁特么的找上门来打他啊！ 第192章 杨大美来了 杨大海这个暴脾气，头上被人偷袭，立马挽胳膊撸袖子，就要跟眼前的人干仗！ “咱是不是太老实了，你们觉得咱好欺负啊！居然跑上门来打咱......” 他嘴里说着，伸手就要抓眼前人的衣领子！ 这人个头不高不矮，有个一米六五左右，身上穿着厚实的大棉袄，头上带着棉帽子，围巾把脸裹了个严严实实，只露出来两个眼睛！ “大海子！长能耐了是吧？” 女人一阵厉声呵斥，伸手就把杨大海的抓过来的大手拍掉了！ 她一把扯下脸上的围巾，把杨大海推到一边儿，自顾自的进了屋。 环视周围一圈，只看屋里干干净净，利利索索的，确实不是之前的猪窝样子。 她满意的点点头：“嗯呐，这才像个过日子的样子！” “你谁啊？你有病吧？” 杨大海这下是真生气了。 女人转过身，一把将头上的帽子摘下来，凑到杨大海跟前儿。 “傻兄弟！你看看我是谁？” “大，大姐？” 杨大海急速的调动记忆，终于回忆起这是他和杨大山的大姐——杨大美！ 杨大美是家中老大，嫁到了隔壁县一户姓陈的人家。 姐夫叫陈良友，在村小学当数学老师，人挺老实的，就是有时候爱拽文。 姐夫教学，家里照顾两个孩子，家务活和地里活就都在杨大美一个人的身上。 不过杨大美这个人干活利索，为人爽快，日子过得也算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自从杨庆喜两口子没了，杨大海就像脱了缰的野马，一点儿也不上进，这把杨大美气的，牙根直痒痒！ 所以，每次杨大美回来给爹娘上坟，看见杨大海就要狠狠地揍他一顿，揍完了又心疼，再给他偷偷掖几十块钱。 别小看这几十块钱，陈良友一个月的工资才八十！ 杨大美要养两个孩子，要给公公婆婆月钱，还要礼情往返，她塞给杨大海的这几十块钱还不知道是怎么从牙缝里攒出来的呢！ “大姐！” 杨大海一瞬间就在心底认定了这个姐姐。 “哎！大海子，听你大嫂说，你现在出息啦？还去林场保卫科上班了？” 杨大美一笑，大眼睛周围好几道鱼尾纹都显出来了。 她长的和杨大海挺像的，就是面部线条更柔和一些，年轻的时候非常漂亮，嫁人后，风吹日晒的，脸上满是风霜。 “嗯呐呗~”杨大海答应一声，拉着杨大美往屋里走，“大姐，这快过年了，你咋回家了呢？” 杨大美乐呵呵的，“你都快订婚了，我不得回来啊？” 自从张巧嘴和李家说定了摆茶架的日子，孙秀芬立马就给杨大美那边去了信儿。 杨大美听说了这喜事，乐的一宿没睡觉。 第二天一大早，连着老公和俩孩子，一起打包回娘家，就想着多聚聚，乐呵几天。 “那二姐回来不？” 杨大海给大姐递块儿点心，“大姐你是不是早晨还没吃饭呢？先吃块儿槽子糕垫垫肚子。” 杨大美还真有点儿饿了。 她接过槽子糕，掰成两半，小口的吃着一少半，“你二姐也说回来，就是不知道啥时候到。” “嗯呐！大姐，我大姐夫和外甥，外甥女呢？” “都搁你大哥家呢！你大哥说来喊你，我说反正我也没事儿，就自己过来了。” 实际情况是，杨大美实在是按捺不住心中激动的心情，就想第一时间看到弟弟。 “行了，你快把衣服穿上吧，你大嫂子熬粥了，一块儿吃饭去！” 杨大海答应一声，利索的套上棉衣棉裤，跟着杨大美出了屋。 东边大太阳通红的，寒风阵阵，几道炊烟歪歪斜斜的飘散到半空，然后就消散了。 杨大海深吸一口气~ 吸进鼻子里的凉气有点儿甜，还有点儿木头的香味儿。 “大姐，你先等我会儿啊，我去村西头买几斤大果子！” 大果子，就是油条，这个时候不论根卖，都是论斤，一块五一斤。 杨大美是过日子的人，她一把拉住弟弟的胳膊，“有钱烧的你啊！吃啥果子啊，我带净面馒头来了！” 她这次回娘家，特意蒸了两大锅净面大馒头，上面用颜色点了红点儿。 “哎呀，大姐，一斤果子没多少钱！再说了，我大姐夫来了，不能吃的太差！” 这话说到杨大美心坎里去了。 她总是在丈夫面前维护着娘家的体面，如今弟弟这么看重姐夫，也是给她这个姐姐争面子。 一口大锅支在仓房，腾腾腾的冒着清气。 面板上整整齐齐的铺着一排油亮亮的白面段~ 韩建军伸手把两个面段叠放在一起，中间用筷子压出个褶子来，随后捏起面段两端，在半空中抖了抖，抻长了一些，出溜进了油锅。 不一会儿，沉进油锅底部的油条就浮了上来，在油锅里打个滚，两面金黄，就能捞出来了。 “韩大伯，给我称六斤大果子！对了，再来五个糖皮！” 韩建军和韩建国是堂兄弟，春夏秋种地，冬天炸大果子卖。 一般他都是提前炸好了，然后放到长簸箩里，用棉被盖上，蹬着自行车，围着十里八村的卖。 如今快要过年了，买大果子的人越来越多，他就整天不停火，等着人上门。 “大海子啊，买六斤吃的了吗？” “吃的了，我大姐一家子来了。” 杨大美和韩建军打个招呼，韩建军一见她就知道是为了杨大海订婚的事儿来的。 “得有好几年没见过大美子了，这会回来多住几天哪？” 杨大美笑嘻嘻的，“嗯呐，在娘家过年了。” “那感情好！” 韩建国嘴上搭搁着，手下十分利索的称出六斤大果子，又往浅子里放了五个糖皮。 “浅子你先拿去用，用完了给我送过来就得了。” 韩建军炸的果子一尺多长，炸的老，在油锅里翻四五个滚儿才捞出来的，因此又红又长又脆，拿在手里油滋滋，直棱棱的，看着就有食欲。 杨大海自己往嘴里放一根果子，又递给大姐一根。 杨大美下意识的摆手拒绝，“留着先给孩子们吃......” “你先吃！孩子们一会儿再吃！” 杨大海执意要给，杨大美这才嗔怪的接过来。 一股子暖流流经心头，杨大美吃一口大果子~ 真香！ 真脆！ 第193章 女人的心思 “咩咩~咩咩~” “噗通~” “哇哇哇~” 一阵男孩儿的哭声传来，杨大美嘴里哎呦一句，连忙加快脚步。 “咋的啦？” 杨大海连忙跟上。 “小坤儿指定又作妖了！” 两人一进门，果然看见一头母羊气势汹汹的站着，它对面的地上，有个小男孩儿坐雪地上哇哇大哭。 这一看就是被羊给顶了个大屁股墩！ “妈妈，小坤儿非得骑羊，让大母羊给顶了！” 杨大美的女儿小丹连忙告状。 “这个小兔崽子！过年的新衣裳，都整埋汰了！” 杨大美一把将儿子提搂起来，挥掌拍了两下他的小屁股。 小坤儿这下更委屈了，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把杨云亭三个小人儿逗的哈哈大笑。 孙秀芬打开屋门，探出来半个身子，“饭好了，快进屋吃饭吧！” 杨大美把儿子从羊圈里拎出来，放到门口，“你就搁这儿待着吧！” 说罢，拍打一下手上沾的脏东西，领着其他三个小孩儿进了屋。 小坤儿撇着嘴，想哭又不敢哭的模样，特别招笑。 杨大海拼命忍着上翘的嘴角，蹲下逗他：“咋的，屁股摔的疼不？” 都说外甥似舅，这小坤儿长的和杨大海莫名的相似，一张小圆脸，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很可爱。 他年纪比较小，又不常见杨大海，因此并不记得他了。 只见小坤儿一抬下巴，颇为傲娇的说道：“还行吧，不咋疼！” “哈哈哈哈哈~” 杨大海忍不住爆发出一阵欢快的笑声。 刚洗完手的杨大美一边拿毛巾擦手，一边走到门口叫杨大海：“赶快进屋吃饭，别理这小王八犊子，一天天的花样儿可多了！” 姐夫陈良友本来在屋里和杨大山聊天呢，听见媳妇发飙，连忙快步走出来。 “这又咋地了啊？” 杨大美恨铁不成钢：“昨天跟小王八犊子说的好好的，让他穿新衣服是为了见未来舅妈，他可倒好，跑羊圈里打滚儿去了！” 说着，白楞丈夫一眼：“连个孩子都看不好！” 这是连陈良友都埋怨上了。 孙秀芬怕陈良友下不来台，面子上过不去，连忙笑着解围：“嗨，衣裳脏了再洗呗，这怕啥的了！” 把杨大美推进里屋，孙秀芬扬声道：“大海子，把小坤儿领进来吃饭！” 陈良友出门找儿子，正好看见杨大海。 “大姐夫，来啦！” 杨大海直起身，微笑着喊了声姐夫。 陈良友之前是很看不上这个小舅子的，不学无术，偷鸡摸狗，简直是乡村二流子的典型模板。 他生怕自己的孩子随了舅舅，如果真那样，那他得愁死！ 结果呢，怕啥来啥，这种担心果然在儿子小坤儿的身上应验了！ 这个小子刚会走就撵着人家鸡屁股后头揪鸡毛！ “嗯呐，大海啊，这马上要订婚了，结了婚就是大人了，以后可得走正道啊！” 陈良友习惯性的说教了一句。 这要是按照之前杨大海的脾气，指定得赏给他一个卫生球眼，顺便留给他个屁股看。 而在屋里一直听动静儿的杨大美当下心中一紧，生怕弟弟和丈夫翻脸，心里又暗暗埋怨丈夫不会说话。 “我知道了姐夫，咱进屋吃饭吧，一会儿大果子不脆了。” 杨大海淡淡的说一句，牵着小坤儿先进了屋。 他心中未必就多爱听这个大姐夫的话，只是在人前还需要给大姐留脸面。 因为杨大海上次弄了个猪群，他留下了好几只隔年陈，家里的猪肉不缺，孙秀芬早早的就炸好许多肉段，丸子啥的。 这次杨大美一家来了，肉菜摆了整整一炕桌！ 主食除了熬的苞米面粥，还煮了热腾腾的酸菜猪肉馅儿饺子。 别说小孩儿了，就是大人看见这么一桌子色香味儿俱全的菜，也直流口水！ 都是一家人，大家围着炕桌坐好，立马将筷子舞的生风，吃的那叫一个热火朝天！ 杨大海刚起来没啥胃口，就把馒头从中间掰开，大果子折两折，夹到馒头里，里面再抹上鸡蛋酱，放点儿葱段和酸菜心儿，咔嚓一口，还挺香！ 小坤儿和小丹专门朝着炖排骨和溜肉段下手，吃的满嘴都是油。 就是陈良友当下也顾不上说话了，“滋溜”一口将炖的稀烂的排骨嘬进嘴里，油亮亮的大嘴唇吧嗒两下，肉就咽进去了。 啪嗒~ 嘬两口骨髓，扔下骨头，陈良友又伸筷子，精准的夹了一大块肋排。 杨大山一家四口也吃的很欢乐，这里面唯一的例外就是杨大美。 她左手捏着一截儿大果子，右手的筷子只朝着土豆和酸菜夹~ “大姐，你尝尝排骨！这是隔年陈的肉，不腥气！” 一大块颤巍巍、烂乎乎的大排骨放到杨大美眼前的碗里，杨大美一愣。 抬眼就看见弟弟又给她夹了一大筷子辣椒炒肉，“你不是最爱吃辣的吗？尝尝这个！” “哎哎，我自己会夹！你快吃你的吧！” 杨大美笑着推开弟弟的手，随后自己低下头去吃碗里的肉。 杨大海知道大姐是什么心思。 以前自己不行，大姐要在婆家面前维护娘家人的面子，现在大姐夫和孩子玩命儿的吃肉，她又怕自己和大哥大嫂瞧不起陈良友。 哎，女人心思真是细腻，想东想西，多累啊！ 杨大海想到这里，只能更热情的招呼大姐夫和外甥、外甥女，解大姐的宽心。 不过十几分钟，四个小孩儿就吃饱了。 小坤儿跑到杨大海身后，一把搂住他的脖子，猴儿在他结实的后背上。 “老舅，表姐说你在山上逮了好多傻狍子，还有梅花鹿？” “对啊！” “那你带我去看看呗！” “呵呵~” 杨大海一把将小坤儿抱到怀里，“你又想去骑狍子和梅花鹿？” 小坤儿一阵坏笑：“嘿嘿~嘿嘿~” “一会儿带你们去看看行，不过不能骑！” 杨大美闻言挺感兴趣的，“大海子，你还打算养狍子了？” “嗯呐，还有梅花鹿，养了几只。我寻思着以后弄个小养殖场啥的。” 第194章 活捉灰鼠子 梅花鹿和狍子都能蹿能跃，所以杨大海搭的鹿圈都是用七八米高的，手脖子粗的木杆子夹的杖子。 这个鹿圈就在杨大海家后院，足有一亩地大小。 狍子和梅花鹿东西分开圈养，圈里放着水槽，架子上放着玉米秸和柞树嫩枝子，方便它们随时吃喝。 狍子们，有的悠闲的在圈里溜达，有的卧在雪地上，吧唧吧唧的吃柞树嫩枝子。 一见杨大海身后跟着好多人，立马停下动作，愣愣的看着众人，清澈的眼神里透着一股子傻气。 梅花鹿那边，母鹿带着小鹿们喝水，被隔离在一边的大公梅花鹿则是不停的朝它们发出“悠悠”的叫声。 确切地说，是朝着母鹿发出热情的邀请。 那叫声听的急死了。 杨大海朝着大公梅花鹿圈养的地方扔了一捆柞树枝子，“别叫了！叫也不管用！” 大公梅花鹿被树枝子砸到，懵了一下，随后认命的开始吃食。 哎，食色性也，没有色，大公梅花鹿只能把火气都用在吃饭上。 这大公梅花鹿冬天就喜欢打扑克，一天能跟二十多头梅花鹿打，现在被关在圈里，就一头母鹿近在眼前，却摸不着，差点儿把它急死。 不过修身养性的结果显而易见，大公梅花鹿长的又肥又壮，皮毛溜光水滑。 大家看了一会儿狍子和梅花鹿，被冻的嘻哈嘻哈的，脸都冻红了才进屋。 刚进屋没多久，韩永勤就过来找杨大海了。 进屋撩门帘一看，韩永勤先是一愣，随后笑着打招呼： “哎呀，大姐，大姐夫回来了？” “阿勤是吧？一年没见，又长个了！” 杨大美笑呵呵的回应韩永勤，几个人又闲聊了几句家常。 杨大海怕韩永勤有啥正经事儿，于是截断话头问道：“你今儿咋没去上班呢？” “今天没啥活儿，我就没去。” 韩永勤看看杨大美，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该不该说。 “有啥事儿说呗，要不姐先回避一下子！” 杨大美说着就要起身，韩永勤连忙拉住她。 “大姐你这是干啥啊，我本来是想约海子哥上山遛遛套子。但这不是你来了吗，我喊海子哥出门也不合适。” “嗐！我以为啥事儿呢！你们去呗！” 杨大美爽朗的笑着，“我跟着你们大嫂准备摆茶架的事儿。” 杨大海想着家里确实没自己啥事儿，于是就点头说要去，“看看有没有夹着飞龙，正好给大姐熬汤喝！” 杨云亭几个听说老叔要进山，立马表示要一起进山。 “你们四个进山干哈啊，个头儿还没积雪深呢！” 杨大海直接拒绝了。 结果这四个小豆丁还挺有主意，偷摸的藏在爬犁的被子里，杨大海出了营子才发现他们。 杨大海立马就要掉头给他们送回去，结果看到他们清澈又期待的眼神儿，心一下就软了。 韩永勤还在旁边儿给说情，“咱就是去遛套子，也没啥危险，去就去呗！” “那下不为例啊！” 杨大海虎着脸道。 不过这四个小豆丁根本不在意他的脸色，忍不住的欢呼起来。 爬犁在山路上爬行，两边的树林覆盖着雪白的积雪，风一吹，无数的晶莹雪花在天空飞舞。 半个小时后，他们来到了下套子的地方。 扒拉开马尿骚的树枝子，里面躺着两只已经冻僵的飞龙，韩永勤捡起飞龙，又把套子恢复成原状。 “这两只飞龙还挺肥的！” 韩永勤把飞龙放到爬犁上，几个人又去看狍子套。 套子上空空如也，倒是在一旁的林子里，积雪半埋着一只五十多斤重的死狍子。 狍子浑身僵硬，身上没有任何伤口，这纯是被严寒冻死的。 “嘎嘣~嘎嘣~” 一阵声音传过来，杨大海立马转身。 只见一个红棕色的小身影出现在雪地上，认真的抱着一个山核桃在啃。 “你们刚才不是闹唤着也想养狍子吗？” “狍子你们是养不了，不过你们可以养小松鼠。” 杨大海竖起一根手指，贴在嘴上，示意小孩子们安静。 而这时，灰鼠子也意识到自己被人盯上了，立马扔掉手里的核桃，三两下爬到树洞里。 杨大海迅速的掏出弹弓，听声辨位，找准角度，一弹弓发出去，弹丸撕裂冷风，朝着灰鼠子的脑袋就过去了—— “打中了！” “掉下来了！” “老叔好厉害啊~” 小孩子们眼睛尖，一眼就看见十几米远处的树洞上，头朝下，跌下来一个小东西。 杨大海也看见了。 这小东西撑开四肢，白肚皮朝下的往下落，而不是头朝下，翻着跟头栽下来，这就是没打实着。 要是不在它落地前再补一弹弓，灰鼠子会在落地的同时，一个高儿就蹿出去逃跑了！ 杨大海又补一弹弓，灰鼠子在蹿起的同时，又跌落在雪地上。 “呀！手劲儿有点儿大了！只能烤着吃了。” 杨大海捡起被打死的灰鼠子，不好意思的扔进挎包里。 “啊......” 小孩儿们有点儿失望，小松鼠那么可爱，怎么能吃小松鼠呢？ 杨大海自然不会让孩子们在这点儿小事儿上留有遗憾，立马兴致勃勃的说要继续给他们找。 找灰鼠子很简单，咱们前面也说过，灰鼠子喜欢把蘑菇挂在自己藏身的树上，雪大就挂在高处，雪小就挂在地处。 猎人们只要一在树上发现蘑菇，那百分百能找到灰鼠子。 除了找蘑菇，还可以看地上的脚印，或者用手罩住耳朵听声儿。 要是能听见“嘎嘣嘎嘣”咬核桃的声响，那八成就是灰鼠子，杨大海刚才就是这么分辨的。 几个人在林子中慢慢的走着，不一会儿，还真发现了一个灰鼠子洞。 小坤儿拉着杨云云的手，发出疑问：“小松鼠在里面藏着，也不出来呀？” “小丹，你帮老舅把小松鼠引出来！” 说着，找根拇指粗的树枝子递给陈小丹，让她拿着，不断摩擦树干，发出“吱吱吱”的声音。 韩永勤，杨云亭，杨云云，小坤儿：...... 这又是什么招数？ 第195章 抄灰鼠子的家 不一会儿，树洞口还真的钻出来一个小脑袋瓜！ 两个刷子一样毛乎乎的耳朵竖着，像冲天辫儿，黑豆一样的小眼睛机警的四处张望，特别可爱。 杨大海出手如电，手里的弹丸“嗖”的一下子就飞了出去！ 他这次出手拿捏着力道，达到了懵逼不伤脑的效果。 “呜~嘭~” 灰鼠子从树洞里栽下来，在雪地上砸了个浅浅的雪窝，金红色的毛茸茸大尾巴还不甘心的摇了摇。 杨大海大步跑过去，捡起灰鼠子，扔到随身带的挎包里。 “老舅，为啥摩擦树干，小松鼠就出来了啊？” 小丹仰头问杨大海，目光中都是不可思议。 杨大海解释道：“你摩擦树干的声音，灰鼠子以为是黄鼠狼上树来吃它的呢，所以就想逃跑。” “真好玩啊！老舅，这只小松鼠能送给我吗？” 杨大海摸摸小丹柔软的头发，“当然可以，等我回去给你做个小笼子，你就可以养着它了。” “太好啦！老舅真棒！” 小丹高兴的围着杨大海又蹦又跳。 小坤儿和杨家兄妹见状，心里也都痒痒的很，像课堂上和老师打报告一样，左小臂横放胸前，右胳膊肘搭在左手上，右手朝天高高竖起—— “老叔，我也要！” “我也要一个！” “嗯呐，嗯呐，还有我！” 三个小孩儿围着杨大海蹦，偏偏小坤儿脚下一滑，啪叽一下仰面朝天的摔倒进积雪里。 好家伙，刚洗净烤干的新衣服又脏了。 杨大海连忙伸出长臂将他拎到半空—— 小坤儿也不哭，嘿嘿笑着，腆着小脸道：“老舅，还有你们，可别告诉我妈啊！” 杨大海无奈，“老老实实的跟我后头，别乱跑乱跳了啊！” “行吧，那老舅你得给我抓个最大最肥的松鼠！” 嘿，这小子还会讨价还价了！ 杨大海没急着去找另外的灰鼠子，而是从挎包里掏出一把刀刃锋利的手斧，胳膊一挥，朝着灰鼠子树洞所在的那棵树砍了过去！ 杨大海力气惊人，不过三两下的功夫，那棵树就被砍断了。 “咯吱~咯吱~” “哗啦啦~哗啦啦~” 红松倒下的同时，只见一堆大松子、榛子和山核桃从灰鼠子洞口掉了出来，撒了一地！ 韩永勤捡起一颗大松子放进嘴里磕开，“嗯......味道真不错，估计是今年的尖子货！” 他从挎包里抽出一个白布面口袋，抓起一把坚果放到口袋里，又招呼小豆丁们，“快过来帮忙捡松子！” 杨大海拍拍小丹的后背，“多捡点儿，不光够咱们自己吃，还能喂小松鼠。” 小豆丁们七手八脚的帮忙捡坚果，不一会儿就捡了多半面口袋！ 韩永勤掂掂，“嘿，得有八九斤！” 灰鼠子喜欢囤积食物，每逢秋天，坚果丰盛的时候，他们就会将自己找到的所有树洞都囤积上坚果。 一个松鼠十个窝，一个灰鼠子一秋天最起码能囤积大几十斤的坚果。 而健壮的灰鼠子，捡的坚果质量也好，就像杨大海刚打的这只。 给灰鼠子抄了家，一行人又往周围逡巡。 小孩儿视力好，没过多久，杨云云和小坤儿就同时发现一只个子比刚才那只还要大的灰鼠子！ 这只灰鼠子长的真的很漂亮。 金红色的大尾巴又长又蓬松，腮帮子鼓囊囊的，小黑豆眼睛特别灵活。 “就它了！” 杨大海掏出弹弓，单眼瞄准，右手捏住弹丸，使劲儿往后拉—— “嗖~啪~” 灰鼠子胸部中弹，仰面栽倒在地，好半天没有动静儿！ 杨云云忧心忡忡：“老叔，不会又打死了吧？” 杨大海边摇头边向前走，“不会啊，我拿捏着劲儿呢，估计也就暂时性休克......” 说着这话，人就来到了灰鼠子跟前，刚要猫腰去捡。 “嗖~” 眼前一道红光闪过，竟是灰鼠子从自己的眼前拔地蹿起，想要向旁边逃走！ 杨大海手疾眼快，长臂一伸，五指如钩，直接抓住了灰鼠子的大尾巴！ “吱吱~吱吱~” 灰鼠子全身的红毛都炸起来了，嘴里不停的吱吱叫唤。 “还挺狡猾！” 杨大海将它也扔进挎包里。 那边韩永勤早就开始抄家行动了。 这只灰鼠子把家安在枯树上，韩永勤拿手斧子后背敲了两下树干。 “当当~” 一阵沉闷的声音传出来。 韩永勤咧嘴一笑，露出一排大白牙：“海子哥，这下发了！” 他确定好存货的位置，直接把枯树拦腰砍断，露出一个大树洞！ “哈哈哈~海子哥快看！集上卖的都没这么大个的！” 杨大海凑过去一看，也是眼前一亮！ 只见树洞里满满当当的装着都是超大个头的松子和榛子！ 比刚才他们抄的第一个灰鼠子家存的坚果可大多了！ “抄！” 杨大海一声令下，两人一颗不剩的把坚果都转移进了面口袋里。 足足装了二十多斤！ 两只灰鼠子不够四个小孩儿分的，杨大海又如法炮制的抓了两只，抄了两个家。 不过这两个都没第二个灰鼠子个头大，藏的坚果质量也远不如它。 ...... 此时，阳光撒在覆盖着厚厚积雪的红松上，折射出一抹抹的灿光，显的银装素裹，十分美丽。 杨大海怕小孩子们在外边冻坏了，于是一挥手，招呼大家：“今天就这样吧，回家了！” 小孩儿们还有点儿意犹未尽，不过“出头鸟”小坤儿刚开口，就被杨大海无情镇压了。 “你要再磨叽，我就把你倒栽葱，插进雪沟里！” 杀鸡儆猴。 杨云亭乖乖的左手牵着杨云云，右手牵着陈小丹，“老叔，我们三个都听你的。” 小坤儿：...... 沙栗儿马欢快的踏着马蹄，走在山间小路上~ 杨大海和韩永勤一左一右，坐在前面，后面大棉被里窝着四个小孩子，死狍子和飞龙则被绳子绑在最后。 “海子哥，我觉得咱们真是天生的跑山人，运气越来越好了！” 韩永勤只觉得身心开阔，手中鞭在半空中甩个鞭花~ “喔吼！” 杨大海微微笑着，没搭话。 “唧唧~唧唧~” 突然，杨大海耳朵一动。 有声音？ 侧耳再细听，声音是从刚刚路过的一棵巨树旁传来的。 杨大海急急挥手：“停一下！” 第196章 收养屠狼机器 “吁~” 韩永勤一拉马缰绳，杨大海直接跳下了马爬犁！ 他蹭蹭几步，小跑的来到巨树下，只见厚厚的积雪上趴着一个巴掌大小的小猫！ 这小猫全身粉红棕色的毛，一对圆圆的大眼又黑又亮。 它的两只耳朵最有特色，耳廓上一圈黑毛，在耳朵尖上还有一撮飘逸的小黑毛，朝天竖着。 刚才像小鸟一样的叫声就是眼前这个小猫发出来的。 它看上去十分的虚弱，就连发出鸟叫声，都很吃力。 杨大海伸手拎起小猫的后脖颈，随后脱下手捂子，将小猫放到自己手心。 “嘤嘤~嘤嘤~” 小猫突然从冰天雪地里感受到了杨大海手掌的温度，十分依赖的拿小脑袋蹭杨大海的手掌。 “海子哥，这啥啊？” 韩永勤好奇跟了过来，凑头看去杨大海手里的小猫。 “我草！这谁家的狸花猫作孽啊，跑大雪地上下崽子！这不得给活活冻死啊！” 杨大海摇摇头，“这不是猫崽子！” “啊？”韩永勤一愣，“不是猫崽子，那是啥啊？” 杨大海把“小猫”直接揣在怀里，又朝着大树上的空洞看一眼，“这是小老虎崽子！” “啥？小老虎崽子？！那这儿肯定有大老虎崽子啊！” 韩永勤激动了，摩拳擦掌，转头四处寻找老虎崽子。 老虎崽子，就是猞猁，也叫山猫。 猞猁，外形像猫，体型中大，四肢修长矫健。 它有个标志性的特征，两个耳朵尖儿上的两撮黑毛。 这两撮黑毛的作用是收集空气中振动频率，提高猞猁的听力。 猞猁具有极高的单兵狩猎能力，爬树攀岩，奔跑游泳，撕咬抓挠，啥都会。 成年的猞猁最喜欢偷袭怀孕的母狼，掏狼窝子，袭击落单的苍狼，被称为“屠狼机器”。 当然，这些都不是韩永勤激动的关键，最关键的是，老虎崽子这东西值钱！ 一张好皮能卖三千多，顶俩金胆的价格！ “别看了，早跑了。” 杨大海一指树洞，“这里面老虎崽子味儿都散光了，这只小老虎崽子估计是被它妈丢下的。”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一胎几个的动物，母亲在严酷的自然环境中，往往会选择最健壮的那个抚养，而瘦弱的就会被抛弃。 杨大海抱着小猞猁，一路回了家。 刚到家，顾不上别的，把小猞猁放到热乎乎的炕头上，又沏了一小碗奶粉喂它。 “唧唧~唧唧~” 小猞猁脑袋抬不起来，更别提喝奶了。 可是它闻到奶粉的香味儿，瘪瘪的肚子更饿了，睁着大眼睛，不停地发出鸟叫声。 围在一旁的飞虎，大胖和二胖好奇的看着这个粉红色的小东西，看看它，再转头看看高傲的站在窗台上的小肉鸟——海东青。 看看小肉鸟，又看看小猞猁，眼中好奇之意更盛了。 杨大海想了想，下炕拿了根筷子，从小碗里蘸了点儿奶粉，滴进小猞猁的嘴里。 “吧唧~吧唧~” 小猞猁粉红的小舌头不停的舔奶粉，吃的特别香。 喂了好大一会儿，小猞猁才闭嘴不吃了。 它整个小身子躺在炕头上，四肢摊着，粉红色的小肚皮鼓鼓的，一呼一吸，眼看着是睡熟了。 大胖伸出肉乎乎的爪子，想要扒拉小猞猁，却被杨大海一巴掌拍了下去。 “你们不许咬它！听到没！” 说完，又回头对小肉鸟说一句，“你也不许叨它！” 小肉鸟傲娇的转过头，一扑棱翅膀，朝着外屋飞走了。 “大海，你给小猫喂的啥？” 这时，杨大美走了进来。 杨大海随口答道：“奶粉。” “啥玩意儿？” 杨大美尚未说话，跟他后边儿进来的陈良友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向小舅子，“你给小猫子喂奶粉？奶粉比麦乳精都贵！你给小猫子喂奶粉！” “昂！那咋了？” 杨大海出溜下炕，把小碗里剩下的奶粉倒进大胖的狗食盆里。 陈良友咽了口唾沫，心里想着，这个小舅子果然还是那么不着调，给猫喂奶粉这种精贵东西！ 真不知道他是疯了，还是飘了。 杨大美脸色不太好看，推丈夫一把，“你给孩子们做灰鼠子笼去，别搁这块儿卖呆儿！” “啧！”陈良友叹息一声，转身出屋，又“啧”了一声。 杨大美转身一屁股坐在炕上，把大胖它们轰到外屋，沉着脸道：“这日子还过吗？” “哎，大姐你先别生气。” 杨大海不能像怼大姐夫一样怼大姐，连忙给她解释，“这不是小猫，这是老虎崽子！” “啥？老虎崽子？咱爹以前抓过的老虎崽子？” “嗯呐呗，现在一张老虎崽子皮能卖三千多！大姐，你说喂点儿奶粉过分不？” 杨大美一噎，“那倒是......不过你喂点儿粥不就得了吗？还非得花钱买牛奶？！” “这牛奶没花多少钱，之前特殊渠道买的！对了大姐，回头你带点儿回去，给小丹和小坤儿补补身体，这奶粉可好了。” 杨大美一摆手，“不用！啥人家啊，还喝上牛奶了？” 杨大海也不深劝，到时候大姐走的时候捎上就得了，他回身打开躺柜，从里面摸索半天。 “大姐，这是五百块钱，你留着花。过日子别光紧着孩子们，苦了自己。” 杨大美连忙拒绝：“我不要！你马上要结婚成家了，留着钱自己花，我有钱！” 杨大海直接把一卷新票子强硬的塞到大姐棉袄的口袋里，“你要不要，我就扔大街上！” 说完，转身出了门。 屋里独留杨大美和炕头上一个熟睡的小猞猁。 杨大美抹一把不知啥时候流出来的眼泪，笑骂道：“臭小子还会心疼姐姐了！” ...... 杨大山家。 炕头上摆着四个刚用高粱杆插出来的笼子，灰鼠子叽叽喳喳的在笼子里蹦蹦跳跳，看上去对周围的环境十分新奇。 杨大山夫妻和陈良友坐在炕下的凳子上闲聊，四个小孩儿围着灰鼠子看。 灰鼠子不一会儿就熟悉了屋里的味道，也不怕人了。 杨大海把一粒大榛子放到笼子里，最大的那只灰鼠子嗅了嗅，坐到原地，两只前肢抱着大榛子香甜的吃了起来。 第197章 日常 屋外不知何时又飘起了清雪。 草甸营子在灰云密布的天空下显的异常低矮，在云天和雪野之间，大地格外辽阔。 眼看又要做下午饭了，雪地上一个人影儿没有。 家家户户猫在家里，白天研究吃，天黑研究睡，除了这两样，也没别的事儿可干。 有了杨大美的帮忙，孙秀芬准备杨大海和李梨见面订婚的事儿事半功倍，轻松了不少。 “大姐，大姐夫，大山买回来的大鲤鱼，咱中午整个鱼锅卷子咋样？” 孙秀芬张罗着做饭。 “他大舅妈，鱼锅行啊！你蒸卷子的时候，面里多放点儿花椒面跟熊油，蒸出来好吃。” 陈良友非常满意这次回老丈人家的伙食。 不客气的讲，比自己家过年的伙食还丰盛。 杨大美狠狠剜了丈夫一个白眼儿，随口道：“整啥鱼锅啊，早上起来剩那么菜呢，热热，熬点儿粥不就得了吗！” 孙秀芬笑道：“没剩多少剩菜！大姐，你来帮我烧火！” 两个人去外边儿做饭，杨大山也跟过去了。 今天做鱼锅，他是大厨。 陈良友一看屋里就剩自己和小舅子两个人了，咳嗽一声，“大海子......” 杨大海立马截断他的话头，“大姐夫，我看高粱杆插的笼子不老结实的，灰鼠子一咬就烂了，我家有铁丝，你拿过来给孩子们做几个笼子吧！” 小坤儿一听这话，连忙附和：“那你快点儿啊爸爸，一会儿我的小松鼠要逃跑了咋整啊？” 他还没来得及跟堂哥堂弟们炫耀呢！ 陈良友拿这个小儿子没办法，连忙答应着，起身去杨大海家拿铁丝。 杨大海揣着袖筒，站在灶房看大哥做鱼，“大姐夫，那卷铁丝就在西屋东南角的箱子里，一打开就能看见。” 陈良友有点儿踟蹰，“你不跟我去啊，你家那三条狗成凶了，再给我咬了，得狂犬病就不好了......” 杨大海无奈，“那你在这儿等着，我去拿。” 反正只要不留他和大姐夫单独在一起就行。 杨大海刚出了大哥家，就见不远处有人骑着自行车过来。 这人个头不够高，要是坐在车座子上够不着脚蹬子。 于是他就歪斜着身子，用掏裆的方式骑二八大杠，半圈半圈的蹬车子。 他一见杨大海，立马下车，停下来的时候身子瞬间下坠，双脚出溜地，划出一道长长的雪印子。 “大海哥！大海哥！” 杨大海定睛一看，这不是村里的白小儿嘛！ “白小儿，你这是干啥去了？” “大海哥，我刚从坑里砸了好多母豹子，你要不？” 白小儿给他看后座上绑着的粮食袋子，解开口，里面密密麻麻的都是肚皮通红的大母豹子。 “你这是搁哪儿整的啊？这么多！” 白小儿吸溜一下鼻涕，“那你就别管了，哥，咱营子就数你有钱，你买点儿不？” 杨大海爽朗一笑：“行啊，买点儿就买点儿？你这多少钱一斤啊？” 他一问价钱，白小儿倒愣了，“多钱一斤，我也不知道啊......大海哥，你看着给吧！” 杨大海略一思索，“乡里卖八毛钱一斤，我也给你按这个价儿算？” 白小儿没想到价格能这么高，立马同意，“行啊大海哥，就按八毛钱算，没问题。” 杨大海家里也没有称，两个人就拐个弯，去小卖铺称重。 张国威正趴在柜台上，摇头晃脑的听收音机，收音机里，单田芳正说着《三侠演义》。 “张哥，用下你们家的称！” 张国威连忙从柜台里走出来，“咋的啦，要称啥？” 待看到白小儿袋子里的母豹子，眼睛瞪的溜圆，“呀！这母豹子挺肥实！” 最后用称约了一下，连着袋子一共二十八斤。 一斤八毛钱，一共22块4毛钱。 张国威也有点儿馋了，他匀了三斤，“白小儿，你们家搁我这儿挂了三十八块九毛的账，这两块四毛钱怼了啊！” 白小儿痛快答应：“好嘞！” ...... 不一会儿，杨大海拎着一口袋林蛙，一卷铁丝，还有一兜子爆米花回来了。 跺跺脚底的雪泥，杨大海推门进屋。 嚯！ 一股子白热气扑面而来，鱼香味儿扑鼻。 杨大海把母豹子放到大铁盆里，陈良友凑过来，用手指摁摁母豹子的肚子，嗯，挺结实的。 他咽口唾沫，“这个炖土豆，放点儿大红辣椒好吃。” 杨大山闻言，又刷了个锅，把母豹子炖上了。 天擦黑的时候，雪越发的大了，扬风搅雪的，滴水成冰。 炉子里的劈柴呼呼的燃烧着，屋里温暖如春。 炕桌上盘子挨着盘子，碗挨着碗，满满登登的，香味儿飘满屋子。 杨大山从柜子里拿出一瓶白酒，“明天我们就放假了，今天晚上咱们好好喝点儿，反正也不用早起了。” 陈良友大厚嘴唇油亮油亮的，一嘬，一个大母豹子就被嗦的只剩下骨架了。 “吧唧吧唧~” “喝点儿酒好，暖和！” 杨大美不看丈夫，和孙秀芬闲聊天，“大桃也不知道啥时候过来？” 孙秀芬捏着半块儿大卷子，用筷子夹了块透明的鱼肚子，托着吃：“是不是在家过了小年儿再来啊？” “大桃从小就磨磨唧唧，干啥都没痛快的时候！” 杨大美夹一筷子冻白菜，蘸着鸡蛋酱吃：“我还是得意这口！” 一桌人正边吃边说笑，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谁啊，这大晚上的！” 孙秀芬坐在离门最近的炕边儿，闻声立马去开门。 “五大娘，你这是咋啦？” “芬啊，大海子在你家不？我刚去他家看黑着灯呢！” “在我家呢~上屋来说！” 孙秀芬引着五大娘进了屋，她一见杨大海就像看见救命稻草一样，“大海子，你能去俺家给小明子看看病不？” 屋里人面面相觑。 这里面数杨大美两口子最纳闷，这咋还找大海看病呢？ 杨大海让五大娘缓口气，慢慢说。 原来是小明子半夜睡觉受了惊吓，一到晚上就发高烧，刘大夫说可能是虚病，他们就求到了八姑跟前儿。 没想到八姑说最近胡三爷闭关了，她看不了，让来找杨大海。 杨大海：...... 都是一个村的乡亲，杨大海尽管非常舍不得温暖的屋子，可还是二话不说，披上衣服就跟着五大娘走了。 大门关上，孙秀芬细细的跟杨大美两口子说了一遍杨大海治病的事儿。 陈良友若有所思，吃肉的速度都变慢了。 看来，以后对小舅子得换种态度了。 第198章 浪人浪心 时间很快来到了腊月二十四。 营子里过年的气氛也越发的浓重起来，一天到晚的都有鞭炮声响起~ 杨大美和孙秀芬把杨大海家收拾的板板正正的，犄角旮旯连个土珠儿都没有。 杨家在草甸营子是单门独户，没有本家，杨大美原以为弟弟这次见面会很冷清。 这也是她为啥拖家带口，早早就过来的原因。 没想到，从二十四这天早晨起，先是韩建国带着韩永勤过来了，没过一会儿，村长李永福也叼着烟袋锅溜达了过来。 再接着就是李榆树的媳妇耿云香和五大娘婆媳踩着一个点儿登了门。 陆陆续续的，村里人来了不少，都是问有啥需要帮忙的地方没有。 杨大山散出去三盒东风，杨大美脸上的笑就没断过。 她抽个空跟丈夫小声道：“真没想到，大海子维下这么多人！” 陈良友连连点头：“咱家小坤儿要是跟他老舅这么出息就好了。” 杨大美没接触过别的文化人，但是丈夫这个文化人就有这么点儿好，知道在什么时候对什么人客气。 那态度转变的，巨丝滑。 村里人见没啥活儿要干，就都走了，最后就剩下韩永勤。 他对杨大海道：“亮哥说中午到，他又给你借了一辆吉普车，到时候他开一辆，你开一辆。” 能开着两辆吉普车去接新亲，那绝对属于很有面儿了。 韩永勤看看天上的太阳，蛐蛐道：“亮哥真是不靠谱，这都啥时候了！” ...... 结了冰的马路上，张亮亮一边开车，一边觉得耳朵发烧。 “媳妇啊，你不是总想看看大海子吗，一会儿你到了地儿，可得给我留点儿面子啊！” 张亮亮说着，用余光留意副驾驶上媳妇的脸色。 王凤环长的很壮实，一屁股把整个座位都坐满了，她用大眼睛斜楞丈夫一眼，“别他妈的说废话，麻利儿的吧！” “好嘞！” 吉普车让张亮亮踹的直哼唧，一溜大蓝烟，就把车踹到了草甸营子。 他到的时候，钱强，钱力和唐军也到了，刚把马拴到树上。 杨大海出门迎且，就见张亮亮的副驾驶上下来一座山~ 这座山很是和气的和大家打了个招呼，随后牵着孙秀芬和杨大美的手，晃晃悠悠进了屋。 杨大海稍在后头，眼神很是复杂的看张亮亮一眼，“没想到嫂夫人竟然如此富态。” 张亮亮叹息一声：“你嫂子这是得病得的，大脖子病，常年得吃药，药里有激素。以前你嫂子可漂亮了，要不然也不能把我拿下。” 回想起媳妇年轻时的芳华，张亮亮一时还有些唏嘘，“比你家李梨强多了。” 又转过头看韩永勤：“比你家刘娜也好看。” 韩永勤只觉得一阵牙碜，欲言又止，最后忍不住道：“那你还和吕小丽扯犊子！” 张亮亮一副理所当然：“我是男人啊，你嫂子这样，也满足不了我，我不搁外头找女人，不得憋死啊！” 杨大海：...... 有些事儿真是没法说。 你要说张亮亮不是好人吧，可他还挺在意媳妇，虽然媳妇娘家没啥势力，可他也没干出来离婚另娶的事儿来。 这年头，可是有不少人一有钱有势就换老婆。 可你要说他是好人吧，他搁外边儿跟好几个女的扯犊子。 按照张亮亮的说法，男人的心和下半身没啥关系。 他的心永远属于王凤环和儿子。 三个人在后边嘀嘀咕咕的，王凤环回过头来，皱眉道：“有啥话不能进屋说啊？” “哎呀，这就来了，媳妇你先进去，别在外边儿冻着了！” 张亮亮撇下杨大海和韩永勤，狗腿的跑去找媳妇了。 人都到齐了，炕上一桌，炕下一桌，摆了两桌饭，大家边吃边聊。 这顿饭一直吃到下午四点才散，王凤环已经和孙秀芬、杨大美处的挺好了。 “大姐，嫂子，你俩没事儿了就来县城找我玩，咱们说话对味儿。” 孙秀芬拉着王凤环的手，“大妹子啊，等天暖和了，你就来我家住，我带你去山上薅黄瓜香去！” 三人依依惜别，张亮亮手里拿着钥匙催促道：“媳妇，我赶快送你回家吧，一会儿我还得赶回来呢！天黑了开车不安全。” 等把王凤环送上车，张亮亮偷偷对杨大海耳语：“晚上不用给我留门了。” 杨大海皱眉：“嫂子她......” “你嫂子心里都知道。” 说完，开着车一溜烟走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东边一片蓝粉色的朝霞，远处的旖旎群山，薄雾缭绕，煞是漂亮。 老山屯。 李宏达昨晚难得的在家睡的，因此朴秀梅也难得的露出了一副笑脸。 李梨穿着灰扑扑的大棉袄在灶房熬粥，李继宗坐在小板凳上给妹妹烧火。 他块头儿特别大，坐在灶前跟一堵墙似的，但是坐的很乖。 朴秀梅撩帘子出来一看，眉毛就竖起来了：“你让你哥烧火！你就不怕烧着他！你个没好心眼儿的贱皮子！” 李梨听见母亲的咒骂，脸上表情一点儿没变。 被骂疲沓了，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反正也不会少一块儿肉。 李宏达披着棉袄跟在后边儿，他一脸不耐烦：“一早晨就大呼小叫，你就不会安声和气的说话？” 昨晚夫妻生活过的不错，朴秀梅闻言也没立马怼回去。 李梨早饭熬的糊涂粥，贴的苞米面饼子，又炒了一碗酸菜。 她吃完饭，就回屋换衣服。 杨大海给她买了一件粉色缎子面的修身棉袄，里面是獭兔毛，穿上又合身又暖和。 换完了衣服，又重新梳好头发，李梨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一时间有些不敢置信。 自己这就要订婚了么？ 她正呆呆的望着镜中的自己，朴秀梅拉的老长的脸出现在镜子里。 “挺大个姑娘，你还要不要点儿脸？” “我又怎么了？” 李梨也没给她好脸。 朴秀梅指着李梨身上的衣服，“你这棉袄哪儿来的？是不是杨大海给你的？他啥时候给你买的？你是不是把身子给他了？” “咣当！” 李梨直接把小圆镜子摔碎在朴秀梅的脚下。 “贼人贼心，浪人浪心！” 第199章 她大舅，她二舅 当着矬子别说矮话，当着和尚别骂秃驴。 朴秀梅这位二十年多前就勇于献身的传奇女子，在听到闺女的这句话后，却觉得整张脸皮都被扒下来了。 “小贱蹄子，浪货！你说谁贼人贼心，浪人浪心？” 说着，她蹭的一个健步上去，就要去扯李梨梳好的麻花辫。 李梨往旁边儿一躲，朴秀梅扑了个空，正好磕桌子角上。 “哎妈，磕死我了！” “行了！还能要点儿脸吗！一会儿杨家人就来了！” 李宏达的出现，暂时制止了这场有可能见血的厮打。 朴秀梅胸膛剧烈起伏，指尖发白，整个人看上去摇摇欲坠。 “你说！是不是你姥姥姥爷跟你说的，说谁浪人浪心呢？啊！是不是那俩老不死的说的？” 李梨眼见朴秀梅是真的要发疯，不欲和她多做纠缠，就想侧身绕过她出去。 朴秀梅此时已经被激的头脑一片空白，哪里还顾得上今天是什么日子，她现在脑子里就一件事，那就是把李梨的嘴撕碎了！ “嗷”的一声！ 她一个饿虎扑食，朝着李梨就蹿过去了。 李宏达看看腕间手表，再看看屋里的鸡飞狗跳，烦的一跺脚，“你们爱咋地咋地吧，我可不管了......” 他像以往每一次那样，在冲突发生后，转身就走。 可是，他这次却冷不防，迎头挨了重重一巴掌！ “啊！” 李宏达被打的转了个圈儿，右脸迅速红肿！ 他捂住右脸，刚要骂街，却在看见眼前人后，统统咽了下去。 他悻悻的喊人：“大哥，二哥。” 在他面前，站着两个人高马大的中年大汉，两人都是身穿藏蓝色的棉袄，藏青的棉裤，脚踩崭新的棉鞋。 兜头打了李宏达一嘴巴的大汉，一张国字脸铁青，虎目圆瞪，眼里险些要冒出火来！ 这人正是朴秀梅的大哥，朴国忠。 他身后略比他矮一些，瘦一些的男人，是朴秀梅的二哥，朴国义。 李宏达老家在河北石家庄，因此这次会亲家，这两位作为娘家人出席，一同去草甸营子。 “李宏达，以后小梅要是再为难小梨，我不找别人，我就找你！” 朴国忠掷地有声，“小梅要是动小梨一根寒毛，我就赏你一个大嘴巴子！” 李宏达张嘴想要辩解，她们娘俩儿的冲突跟自己有啥关系？ 不过，很显然，大舅子和二舅子就是不讲理的野蛮人！ 他对上这两人，简直是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 朴秀梅一见两个哥哥，也不敢再发疯了。 朴国义对妹妹恨铁不成钢：“这么多年了，好话歹话都跟你说了，你就是块儿石头也该听明白了。小梨也不知道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摊上你这么个混蛋妈！” 朴国忠大马金刀的坐在屋子中央，“要不是为了外甥女，我们哥俩儿连你家门都不会登！今天小梨见面，你们两个最好都给我消停儿的！” 李宏达小声分辨：“我哪儿闹了......” 朴秀梅满脸心疼，想要把丈夫的手拿开，看看伤势，“宏达，疼不疼？” “别管我！你赶快去换衣服去！” 李宏达不耐烦的躲开朴秀梅的手。 看到这一幕，朴国忠和朴国义哥俩儿这个堵心哪！ 这他妈的都是什么事儿啊！ 依照这哥俩儿的脾气，但凡妹子能扶起来，他俩早就把李宏达打残了！ 此时，杨大海等人已经在来老山屯的路上了。 张亮亮开着吉普车，副驾驶坐着打扮的特别精致的张巧嘴。 一路上，两人不断地说笑，别提多欢快了。 杨大海开着另外一辆吉普车跟在后边儿，副驾驶坐着孙秀芬，他们四个，两男两女去接人，这叫“成双”。 到了老山屯，就是张巧嘴的舞台了。 她一脸夸张的笑容，扭着腰，进了李家大门。 “李大哥！秀梅嫂子！大海来接你们啦！” 响亮的大嗓门传进屋里，朴国忠用警告的眼神看了李宏达夫妻一眼，这才率先迎了出去。 “巧嘴儿妹子！快进屋！亲家嫂子，快进屋！” 把四人让进了屋，朴国忠也看到了两辆吉普车，心中不禁咂舌。 他是听说这个未来的外甥女婿有本事，可也没想到，不过是见面就能弄来两辆吉普车！ 他们这嘎达，这时候结婚还大多用牛车，马车，或者自行车接亲呢！ 杨大海一进屋就感觉出气氛不对劲而来，然后眼风随便一扫—— 嗬！ 未来老丈人右脸肿的像发面馒头，未来老丈母娘双眼通红，这是打起来了？ 他赶快去看李梨。 李梨面色还好，衣服头发也很整洁，不像是受欺负的样子。 李梨感受到杨大海的目光，回应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杨大海这才放下心来。 众人寒暄几句，就准备上车去草甸营子。 上车的时候还发生了个有趣的插曲。 因为朴秀梅强烈要求李继宗也要去，但是李继宗个头儿太大了，往车里钻的时候特别费劲儿。 这时候旁边儿有看热闹的邻居就开口了。 “秀梅，你有点儿好吃的都给继宗吃了，你看看胖的，连吉普车都上不去了！” “咸吃萝卜淡操心！有你啥事儿！” 朴秀梅一边儿在外边儿使劲儿的往里面推李继宗，还有空和邻居对阵。 这妇女咔咔嗑着瓜子，显然就是想要在新亲面前寒碜朴秀梅：“你要是把吃的匀给小梨点儿，俩孩子不就都长匀称了嘛！” “朴翠花！你要再胡扯，我就撕了你那张逼嘴！” 眼见妹妹又要发疯，朴国义阴冷的看朴翠花一眼，“翠花妹子，你家老艾在村东头打牌呢，你不去看看？” 朴翠花一听这个，也顾不上给朴秀梅添堵了，急慌慌的往村东头去了。 回来的路上，朴国忠、朴国义和李梨坐杨大海的车。 “大海，亲家嫂子，咱这是第一回见面。不过以后都是实在亲戚，有些话我就直说了，这脸，我也不要了。” 朴国忠知道李家的事儿瞒不过杨大海等人的眼，生怕他们看不起外甥女，索性直接把脓包捅破！ 孙秀芬和李梨坐在一起，心疼的握着她冰凉的手，来回揉搓。 “......就这样，小梨她妈跟疯魔了一样，她爸也不靠谱，就是可怜小梨这孩子了。” 第200章 要彩电 没等杨大海表态，孙秀芬率先开口了。 “大舅，二舅，你们就放心吧！大海子是我和他大哥看大的，不是我夸自己家的孩子，这孩子实诚，心眼儿好！” “以前他还没去林场上班的时候，好不容易攒了点儿钱，都给侄子侄女花了，可知道心疼人了。” 夸完自家小叔子，孙秀芬又道：“小梨这孩子可人疼，以后嫁到我们家，我们肯定疼她！” 朴国义暗自点点头，这位大嫂说话实在，眼神里也没瞧不起李梨的样子。 大舅和二舅暂时放下心来。 等他们下了车，一见杨家的阵仗，心里就更踏实了。 别人家摆茶架，不过四干四鲜，放点儿苹果冻梨冻柿子，花生瓜子榛子松子就得了。 可是杨家准备的大桌子上，除了这些，还摆着八样点心，香蕉和橘子，葡萄酒，灶房里炖的整鱼整鸡，香味儿扑鼻！ 大家伙儿齐齐的在门口等着李家人的到来，可以说是给足了面子。 李宏达也频频点头，满脸笑意，这个姑爷，有钱，有本事！ 他以后也算是老来有靠了。 朴秀梅嫌弃的看着杨大海家的土坯房，脸色淡淡的，“就在这房里结婚？” 杨大美陪着笑脸，“等明年开春就翻盖新房，这大冬天的，也没法动工。” “哼~”朴秀梅鼻孔里出气，转头就见李继宗的两只胖手，双管齐下，一手抓香蕉，一手抓槽子糕。 李宏达觉得丢脸，小声训斥儿子，“老实坐着！” 李继宗胆儿小，一见父亲板脸，吓的连忙丢下手里的东西。 张巧嘴乐呵呵的，抓一把酒心巧克力递给李继宗，“孩子吃这个，巧克力，平时见不着，可好吃了！” 说完，自己也剥开花花绿绿的锡纸，放嘴里一块儿。 村长李永福作陪，他和朴国忠拉话，杨大山和陈良友则是陪着朴国义和李宏达。 几个人聊的挺投机，很快说定了彩礼多少，啥时候结婚。 “开春盖房，有俩月就完工了。我查了黄历，六月初六是个好日子。” 李宏达点头，“不冷不热的，挺好。” 朴秀梅栽楞着耳朵听男人们说话，知道彩礼是400块钱，盖新房，准备新家具。 至于三转一响，杨大海家有彩电，还有一辆崭新的大红幸福摩托车，看样子，再买缝纫机也不是问题。 “妈妈，我要看电视！我想看三个和尚！” 李继宗拉着朴秀梅的衣角小声嘟囔。 朴秀梅心中一动，脸上故意浮现出薄怒，“傻儿子呀，看啥看啊！今天看了，明天回了家你还看啥？咱家也没电视啊！” 杨大海家的屋子就这么大，屋里人想要忽视她的声音都不可能。 屋里顿时一阵静默。 李继宗胖胖的身子跟牛股糖一样，来回扭动，嘴里哼哼唧唧的，眼看就要闹起来。 李永福战略性的端起茶杯，慢慢品着茶水，两耳不闻窗外事。 陈良友左看看，右看看，暗暗感慨，小舅子条件这么好，咋非得趟这个烂泥坑呢？ 自己三姑家的表妹长的也挺好看，要是小舅子婚事不成，他就把表妹介绍给小舅子...... 李宏达和朴家兄弟脸色发灰，心中又被朴秀梅的不靠谱刷新了底线。 “秀梅，你......” 朴国忠刚开口，却听到一阵清脆的声音响起。 “哥，你要看梅花鹿不？我带你去呀？” 李梨温和的对她哥发出邀请。 李继宗眼中一亮，“梅花鹿？真的吗？” “嗯呐，真的，还有狍子呢，我带你去！” 李继宗瞬间站起身，双手使劲儿的拍着巴掌，蹦蹦跳跳的跟着李梨出去了。 屋里人就好像刚才的事儿没发生一样，气氛瞬间热烈起来，大声儿的聊天，没有人再去搭理朴秀梅。 朴秀梅本来打算等儿子闹起来，她趁机把电视机要走，哪成想，半路杀出个李梨，直接把儿子带走了。 儿子不懂事，她可不是傻子。 跟未来姑爷要彩电这事儿，她就是再不要脸，也说不出来。 一场风波被李梨消弭于无形，屋外一直盯着的孙秀芬和杨大美同时长出了一口气。 两人对视一眼，心有灵犀道：幸好李梨拎得清，不然以后大海子的日子可麻烦喽！ 谈完正事，接下来就是吃饭。 七个碟子八个碗，香烟白酒可劲儿造。 李宏达和朴家兄弟都喝多了，最后是被人架到车上的。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两辆吉普子冒着蓝烟，又把他们送回了老山屯。 安顿好了爸爸和舅舅们，李梨送杨大海和张亮亮。 其实按理说，朴秀梅也该出门送送，不过朴秀梅就不是个讲理的人，大家也都没法跟她计较。 张亮亮一脸坏笑，“你俩慢慢聊，我先走了啊！” 杨大海此刻无比满意张亮亮的知情识趣，“亮哥你慢点儿开啊！” “忙你的吧~” 一股子蓝烟腾腾冒出，张亮亮撩杆子走了。 此时夕阳西斜，余晖照在街边的积雪上、房山上，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杨大海倚在吉普车上，看着眼前秀美纤细的李梨，眼睛一眨不眨。 媳妇实在是太美了。 俗话说的好，一见钟情无非见色起意。 杨大海承认，他一开始纯粹是被李梨的颜值折服了。 可是，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接触，他发现，李梨的内在也很吸引他。 寒风凛冽，李梨额前几缕的黑发被吹了下来。 杨大海伸出手，帮她把黑发掖到耳后。 他的手指不经意间碰到了李梨圆圆的耳朵，顿时心中一阵紧张。 就像被烫到一样，想要弹开，却又舍不得。 李梨的心脏蹦的像一头小鹿，白生生的小脸唰的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 杨大海心头麻酥酥的痒痒，手顺着人家小姑娘的耳朵，划过脸颊，就想去牵她的手。 李梨迷迷糊糊的，心中有一种朦朦胧胧的美妙感觉，这让她没有按心中所想，避开杨大海的手。 两人的手刚碰上一点儿~ “李梨，回家了！” 第201章 砸干锅 朴秀梅的眼刀嗖嗖的，谁也不知道她啥时候来的。 杨大海咳嗽一声，正色对李梨道：“初二我接你去县里看扭秧歌的。” 说完，和朴秀梅礼貌地一点头，“朴婶儿，我走了。” 朴秀梅没搭理他，朝着地上“呸”的吐了口口水，朝天骂道：“不要脸！” 李梨心情很好，就像没看见她妈一样，嘴里哼着“甜蜜的事业”主题曲，兀自回了屋。 ...... 腊月二十六。 凌晨四点，杨大海就醒了。 他精神奕奕的在院子里打了套拳，收势时，头上微微见汗。 此时天上的星星还在眨眼，飞虎和大胖二胖都尚在窝里熟睡。 杨大海掠过它们，从大胖怀里拎起小猞猁，“吧唧”亲了一口。 “唧唧~唧唧~” 小猞猁被亲醒，睁着朦胧的大眼睛，依赖的在杨大海脸上蹭了又蹭。 折腾完小猞猁，杨大海又去撩次小肉鸟，结果小肉鸟直接飞到了柜子顶，继续睡觉。 不搭理他！ 杨大海实在是没事儿干，只能躺在炕头上，继续翻看《金瓶梅》连环画。 ......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嘭嘭嘭！” “海子哥，砸干锅去啊！别睡了！这好天儿，你咋还睡得着啊！” “嘭嘭嘭！” “醒醒啊！” 杨大海被敲门声惊醒，他都不用开门看，就知道是韩永勤和张亮亮这俩损色。 砸干锅，是冬季捕鱼的一种方法。 就是等泡子里的冰冻到一定程度，小面积冰面下沉，把冰面砸开，捞下面的鱼。 这种捕鱼的方式，除了要对泡子里是否有鱼有所了解，还有很大的运气成分在。 ...... 清晨的冷风呼呼的吹着，把刚从烟囱里飘出来的烟都吹散了，空气中弥漫着草木的味道。 孙秀芬把最后一碗羊汤盛满，撒上一撮干香菜，一撩帘子，进了屋。 “砸干锅？最近可能是乡里收鱼，我看咱营子好多人都砸干锅去了！” 进山打围需要技术，可砸干锅大家都会。 “听说五毛钱一斤收的，不过人家不要小鱼。” 杨大山把大果子掰成一段一段的，泡进热乎乎的羊汤里。 “五毛钱一斤？那可够贵的！这要是弄个一二百斤的鱼，能卖上百块钱呢！”杨大美道，“年过活有了。” 年过活就是准备过年期间的花费。 杨大海心里跃跃欲试：“那咱就去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韩永勤咽下嘴里的羊汤，“我知道有个泡子，里面都是细鳞鱼。” 几个人三言两语的说定，就准备砸干锅用的冰穿子、搅捞子和洋镐，铁锹，荆条筐啥的。 孩子们也想跟着去玩，杨大美和孙秀芬索性准备了锅碗瓢盆，豆包馒头啥的，还在爬犁上铺上厚厚的棉被。 张亮亮挠头不解，“咋的？还给鱼保暖啊？” 杨大美把被子放好，抬头：“给鱼保啥暖啊，这是给孩子们准备的，怕冻着他们！” “嗐！”张亮亮笑了，“咱有吉普车，孩子们直接坐车啊！” 杨大美也被逗笑了，“那我把被子拿回去！” 大家准备好了，就商量着由杨大山赶着爬犁，装着工具，其他人坐车去砸干锅。 两车一爬犁，排着纵队出了村，朝着东北方向的清江河的支流开进。 韩永勤说的那个盛产细鳞鱼的大水泡子就在清江河河套里，并不在主航道上。 出了村，入目就是一片雪白，厚厚的积雪覆盖着起起伏伏的地平线，偶尔有几根不屈的芨芨草没被积雪彻底掩盖住，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杨大美几个人趴在车窗玻璃上往外看，果然看到有好多人在砸干锅。 去往清江河的路很窄，积雪也很厚，所以吉普车跑的还没有爬犁快呢！ 众人嘎悠嘎悠的，快两个小时才到目的地。 杨大海下了车，放目远眺，只见宽阔的清江河上到处都是厚厚的积雪，冰面上散落着杂乱的车辙。 “呼~” 杨大海一时只觉得心胸开阔，豪气干云，他双手叉腰，深吸一口冰凉的空气，随后放声大吼，“啊——” 小孩子们也学着他，啊啊啊的大叫。 那边，其他人已经准备开始砸冰窟窿了。 水泡子上覆盖着一米多厚的冰层，冰层之上是将近半米厚的积雪。 陈良友和韩永勤先用铁锹铲除冰面上的积雪，然后张亮亮用斧子砍出一个直径一米左右的圆形的冰窟窿。 “嘿呦~嘿呦~” 冰窟窿刚砍了没有一搾深，张亮亮就累脱力了，“哎呦，不行了，换人，换人！” 杨大海接过斧子，轻轻松松的就砍了一斧子深。 “牛逼啊大海子！你这还真是浑身使不完的牛劲儿呐！” 张亮亮拄着洋镐，还没喘匀气儿呢，人家就干完了。 “把洋镐给我！” 杨大海把斧子递给张亮亮，换了洋镐，接下来就得挥动洋镐刨冰了。 他一边刨，其他人就用铁锹清除碎冰。 “砰砰砰~” “汪汪汪~” 飞虎和大胖，二胖先是兴致勃勃的围着杨大海刨冰，看了一会儿没意思，就到处跑着玩去了。 “大海呀，你累不？换你姐夫刨会儿吧？” 杨大美生怕累着弟弟，连忙问道。 陈良友脸皮一僵，嘴上也道：“是啊，你歇会儿，换我试试！” “不用！我来就行！” 杨大海正是一身力气不知道用哪儿去，砸砸冰窟窿，出一身热汗，他还觉得挺舒服的。 洋镐刨到一定深度后，再砸就费力了，这时就要用冰穿子砸冰。 冰穿子就像个又粗又重的标枪头，后面接着个短木柄，搅捞子是个网眼挺大的捞网。 “嘿呦~” 杨大海大吼一声，高高抬起冰穿子，随后重重落在冰面上！ “咔嚓~” 坚固的冰面上再度裂开几道蜘蛛纹，细小的冰屑到处飞溅！ “咔嚓~” “咔嚓~” 接连几下，一股子黑水汩汩的冒了出来！ “砸开了！砸开了！透水了！” 韩永勤兴奋的大喊道。 此时正在岸边升起火堆，融化冰雪，烧开水的孙秀芬也听见了，连忙跑过来看热闹。 “这窟窿还不够大，还得继续砸！” 杨大海抹一把额头上的汗，继续用力往下凿。 不一会儿，杨大海就把冰窟窿打透了，陈良友和韩永勤用铁锹把里面的浮冰清除干净，又把铁锹伸进冰窟窿里攉弄了老半天。 这些大水泡子冰封后氧气稀薄，里面的鱼和蛤蟆都处于半休眠状态，打开冰窟窿后，这些鱼闻到了新鲜空气就会朝冰窟窿口聚集，非常容易捕捞。 杨云亭拿着搅捞子过来，“爸，老叔，捞鱼吧！” “着啥急啊，现在捞不着。” 张亮亮从兜里掏出烟，散给大家伙一人一根，几人蹲在冰窟窿旁边儿抽烟等待。 杨云亭傻眼了，“啊？费那么大劲儿还捞不着鱼？” 第202章 捅鱼窝子了 “再歇会儿，刚才咱们砸冰窟窿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儿，鱼都受了惊吓，肯定躲一边儿去了，你现在就是把搅捞子搅成电风扇，也捞不着鱼。” “水泡子是静水，结冰后这么多的鱼虾蛤蟆每天都要喘气，水中的氧气会越来越少，他们在水里憋闷得很。” “刚才你大姑父和阿勤叔用铁锹搅拌了好一会儿，冰窟窿附近的水中含氧量就会提高很多，鱼在水里是能感觉得到的。” “过一会儿，它们就会跑到冰窟窿这边呼吸新鲜的空气，这时候就可以用搅捞捕鱼了。” 杨大海笑着给侄子解释原因。 杨云亭点头，想了会儿又说：“老叔，水泡子这么大，咱们要不要多砸几个冰窟窿啊？” “先看看有没有鱼再说吧！” 又过了两根烟的功夫，只见冰窟窿的水面上开始出现一个个零星的气泡，随后越来越多，密密麻麻的，布满了整个水面！ 众人看到这个场景，顿时心中大喜。 “成了！” 杨大海高兴地大喝一声，随后敏捷的抄起搅捞子，直接探进冰窟窿里，在冰窟窿里猛转一圈儿，然后提了上来！ 众人的目光都专注的随着杨大海手中动作移动~ 黑压压，沉甸甸！ 杨大海挥手将搅捞子扣到一旁的雪地上~ “哗啦~” 一条条泛着银光的细鳞鱼，柳根池子，老头鱼，嘎牙子，林蛙在雪地上蹦跶了一会儿，渐渐地就冻僵了。 这里面有好多林蛙，在雪地上不住的蹦跳，想要回到水里，可是越蹦越低，最后直接冻成了一块块的冰疙瘩！ “啊，这条细麟鱼可真大啊！还不得有个四五斤哪！” “这条鲤拐子也好，全身金黄，一看就得好吃！” “哎呦，还有小鲫瓜子呢！” 杨大美和孙秀芬两个人眼中迸发出喜悦的光芒，连忙往荆条筐里拾鱼！ 其他人也都很高兴，就像是走在路上捡着钱一样，高兴地手舞足蹈的，说话的嗓门都大了好多！ 飞虎，大胖和二胖听到这边儿的动静儿，汪汪叫着朝这边飞奔过来~ 那速度快的，就像在白雪地上，掠过三道残影！ “汪汪汪~” 飞虎跑到鱼堆旁，来了个紧急刹车，然后挨个闻闻鱼味儿，最后看中了一条半斤重的嘎牙子。 它把嘎牙子叼到一边儿，然后冲着杨大海摇尾巴。 杨大海一笑，“你可不能吃生鱼！鱼刺扎喉咙！等一会儿烧熟了再喂你！” 飞虎喉咙里呜咽着，尾巴耷拉下来，十分丧气的又把嘎牙子叼回了鱼堆。 大胖和二胖本来想效法飞虎，这下也停了动作，老老实实的蹲在一旁。 见状，陈良友啧啧称奇，“你这三条狗真是成精了！它们还能听懂你的话啊！” 韩永勤与有荣焉，“大姐夫你不知道，飞虎还咬过黑瞎子和大爪子的屁股呢！” “啊？！狗咬黑瞎子咱听说过，可是，狗不都怕大爪子嘛！” 陈良友瞪大了眼睛，十分不解。 杨大海蹲下，颇为骄傲的抚摸着飞虎的脊背，“飞虎可不是一般的猎狗！” 他们说话的功夫，杨大山已经又起了满满一抄捞子鱼上来！ 这一抄捞子鱼，大多数都是细鳞鱼，一条挨着一条，每条都在一斤往上，看着别提多喜人了！ 杨大山笑的见牙不见眼，“阿勤，你咋知道这个水泡子里都是细麟鱼的啊？” 韩永勤猫着腰捡鱼，“我夏天的时候看见有人在这个泡子里钓了好多细鳞鱼，我估摸着，肯定是从清江河游过来的！” “阿勤可真聪明！” 杨大美夸赞道。 韩永勤乐的鼻涕泡都出来了，特圆的一个：“嘿嘿~大姐就是有眼光！我就说我是大聪明，他们都不信！” 杨大海忍不住的笑：“阿勤，你知道大聪明是啥意思不？” “那咋不知道啊，比聪明还聪明一点儿，那就叫大聪明！” 杨大海朝韩永勤竖起大拇指，“好好好好好！大聪明，你可真是个大聪明！” “嘿吼！这儿有条敖（ao四声）花！你们快看！” 张亮亮惊喜的声音响起，众人不由自主的看了过去。 骄阳高悬，金黄色的阳光照在雪地和冰面上，折射出点点灿光，张亮亮手中拎起的那条大敖花，又肥又胖，银光闪闪！ “这么大啊！” “嗯呐呗！特别沉手，我估计得有二十多斤！” “嚯~今天运气真好啊！居然碰到了这么大的敖花。” “我上回在饭店吃的敖花，可比这个小多了，你们猜饭店卖多少钱一条？” 张亮亮把大敖花单独放到一边儿，随口问众人。 陈良友自认是见过世面的，连忙答道：“怎么滴也得七八块钱吧？” 张亮亮头摇的像个拨浪鼓，伸出手比划，“这个数！” 陈良友一懵，“你戴着手捂子，也看不出来多少啊？” “哈哈哈哈哈~” 大家被逗的哈哈大笑起来，欢快的笑声传的老远。 张亮亮咂吧着嘴，“这鱼太大了，必须得留着自己吃！回去想想咋做，红烧和清蒸都好吃。” 敖花鱼，就是鳜鱼，遍布中国南北水系，在松花江和鸭绿江等水域的上游都有分布。 唐朝有句特别有名的诗，“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说的就是敖花。 杨大美忍不住想要开口劝说，这么大的敖花指定能卖不少钱，干啥非得自己吃啊！ 这一堆一斤以下的鱼，还不够吃的？ 不过张亮亮身份不同，杨大美在心中嘀咕一下，没有说出口。 其实，像杨大美这种想法并不稀奇，换成两个月之前的杨大山和孙秀芬肯定也会这么想，只是最近日子好过了，有了稳定的工资，他们也渐渐想开了。 说实话，好日子谁不会过啊！ 没人天生的就会过日子，勤俭节约都是让穷给逼的。 大家没想到这次砸干锅的收获如此丰厚，一时间干劲儿十足，又跑到东边继续砸冰窟窿。 一时间碎冰四处飞溅，五光十色，煞是好看！细麟鱼，又叫满洲鳟柳根鱼，又叫柳根池子老头鱼，又叫葛氏鲈塘醴鳜鱼 第203章 冬日野餐 正午的阳光下，这时是一天中最高的温度。 阳光照在雪地和清江河的冰面上，闪烁着五彩晶莹的跳跃光芒。 杨大海等人一鼓作气又打出了三四个冰窟窿，水泡子里的鱼和林蛙又肥又多，冰窟窿不断有鱼和蛤蟆被捞出来，不一会儿的工夫打出来的冰鱼就堆成了尖尖的小山！ 杨大美和孙秀芬带了四个荆条筐，分门别类的都装满了。 一筐子细麟鱼，一筐子老头鱼和柳根池子，一筐子鲤拐子和鲫瓜子，另外一筐是大小不一的林蛙。 “哎呀，还有这么多鱼呢，这咋运回去啊？” 孙秀芬皱眉道。 这可真是甜蜜的烦恼，她们也没想到能砸出来这么多鱼，因此带的筐少了！ 张亮亮呲牙一乐，“这还不好办吗？我开车回去再拿点儿口袋子呗！” 杨大山抽着烟，在阳光下惬意的眯起眼睛：“你那车还没有我的爬犁走的快呢，我先运回去一趟，再拿筐和口袋子回来装剩下的。” 这倒是个好主意，大家都没有异议。 杨大美提议道：“这也快到中午了，咱先吃饭吧！有啥活儿，吃饭完再整！” 她们刚从江边儿捡了好多枯树枝和树叶子来，很快拢起了篝火。 橘红色的火焰熊熊燃起，周围的温度渐渐升高，大家围拢在火堆旁，烤着已经快要冻僵的手脚。 小孩儿们火力壮，不一会儿就烤暖和了，重新恢复活力。 “表哥，咱们去打出溜滑吧！” 小坤儿甫一提议，就得到了其他孩子的支持。 “哎，光咱们几个不好玩~” 杨云亭眼珠一转，特别殷勤的跑到杨大海跟前儿，狗腿道：“老叔，你开着吉普车，车屁股后面栓根绳子，再用绳子栓上爬犁，拉着我们打出溜滑呗？” 这样打的出溜滑，又快又刺激！ 杨大海心道：你们可真能想啊，这能安全吗？一油门下去就把你们甩飞边子了！ 不过还没等他说话，孙秀芬直接拉下脸来训斥儿子：“玩出花来了！开汽车不用汽油啊！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杨云亭闻言，悻悻的哦了一声，转身带着弟弟妹妹去冰面上打出溜滑去了...... 陈良友和韩永勤从河边儿捡了几块稍微平整一些的大石头，搬回来，垒成一个圈儿，又生了一堆火。 孙秀芬把铝锅放到石头上，放上一整锅干净的雪，盖上锅盖，等着水烧开。 她和杨大美带了一兜子油炸肉丸子，小酥肉，两颗大白菜，一把红薯粉条，冻豆腐，还有粘豆包，苞米面饼子，准备一会儿烩一锅丸子汤喝。 嘶嘶嘶~ 锅边儿冒起一圈热气，水开了。 孙秀芬掀开锅盖，先把红薯粉条、冻豆腐、肉丸子和小酥肉扔进去，又撒了一把盐。 咕嘟~咕嘟~ “煮开了咱再放白菜和苞米面饼子！” 这边煮着汤，杨大美弄了个铁篦子放到火堆边儿的石头上，铁篦子上摆满了粘豆包。 高温烘烤着粘豆包，很快，原本冻的像小石头子一样梆硬的粘豆包慢慢被烤软，摊在铁篦子上。 挨着火的那一边，黄色的粘豆包被烤的焦香四溢。 杨大海捡了几条三斤多重的细麟鱼，埋到尚有余温的草木灰烬中，还时不时的往上扒拉一些新的灰烬，保持烧烤的温度。 旁边儿，张亮亮拿着个粘豆包吃的香甜，他觑眼看着杨大海烤鱼，越看越皱眉。 “你这是啥吃法啊，膛都没开，一会儿吃着多腥气啊！” “试试呗！” 细鳞鱼三年也就长到一斤左右，非常难养，是冷水鱼。 后世一斤重的细麟鱼能卖到一二百块钱一斤，味道好不好吃就不用多说了，不好吃也不可能卖到这么贵的价格。 不一会儿，杨大海估摸着鱼差不多熟了，就用木棍把鱼从灰烬里扒拉出来。 鱼皮已经烤焦了，杨大海等到鱼的温度没那么高了，用手把鱼肚子扒开，掏出鱼内脏，又把鱼刺挑出来—— “大海子，给我整一块儿尝尝......” “飞虎！大胖二胖！过来吃鱼了！” 杨大海和张亮亮的话同时响起，飞虎带着大胖二胖嗖的一下子蹿过来，低头吃起杨大海烤好的鱼肉。 三条狗子吃的很香，尾巴不停地摇啊摇~ “你等我尝尝再给飞虎吃啊！” “哎呦，亮哥你咋还和狗抢上吃的了呢？” 张亮亮：...... “呵呵，该说不说，还得是你，真损啊！” 张亮亮气的，一撅哒一撅哒的跑到杨大美身边求安慰。 我草！ 杨大海脑中警铃大作，连忙把他拉回来。 “亮哥！亮哥！是小弟错了！小弟再给你烤条鱼行不行啊？” ...... 众人围着篝火，每人手里都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丸子汤，埋头苦吃。 冰天雪地中，能吃到一碗热乎乎的汤饭，没有比这个更幸福的事儿了。 杨大海挑起一筷子红薯粉条，嗦进嘴里，又夹了块儿软糯香甜的苞米面饼子，来不及细嚼慢咽，咽下肚子。 喝口热乎乎，咸滋滋的丸子汤送送，又马上夹起一筷子已经煮烂糊的大白菜放进嘴中。 这两颗大白菜都是经过霜的，菜帮子变的特别甜，平时在屋里西墙根码着，上面还盖着破棉被保温，就怕冻着，因此这两颗大白菜水汽十足，是冬日难得的新鲜蔬菜。 众人很快把一大锅丸子汤抢吃光了，韩永勤还意犹未尽的舔舔嘴唇，“这也太香了！” 孙秀芬掩嘴笑道：“香啊？回去再给你做一锅，让你吃个够！” 韩永勤摇摇头，“等回去就吃不出来这个味儿了。” 杨大海深以为然，有的时候，吃的就是一个意境，一个感觉。 吃完了饭，大家身上都暖呼呼的，杨大山赶着爬犁把鱼送回去，其他人又重新开始砸冰窟窿，捞鱼。 一个三亩多大的水泡子，整整捞出来六七百斤的鱼和蛤蟆来！ 此时天色渐晚，晚霞照在冰面上，半江瑟瑟半江红。 不一会儿，等太阳一落山，西北风嗖嗖的刮，赶爬犁的人就太冷了。 “准备准备，咱这就回去吧！” 说着，杨大海手里的搅捞子最后在水里一攉拢，就要往上提，预备收手。 诶？！ 怎么那么重？ 第204章 一米长的哲罗鲑 杨大海“哎呦”一声，大家都循声看过来。 “咋的啦？” “搅捞子咋那么沉呢？” 杨大海低头往冰窟窿里看，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清，不过能听到水花搅动的细碎声。 他手上用力，平端着搅捞子往上举，越往上越觉得吃劲儿。 这也就是杨大海，力气是普通人的三倍，抄搅捞子的速度特别快，没等里面的东西挣扎出去，就被抬出了水面！ 一个篮球大小的鱼脑袋出现在眼前！ 这个脑袋上一半都是大嘴叉子，一大排稀碎的牙齿，看上去很渗人。 “嚯~” 凑过来看热闹的张亮亮倒吸一口凉气，“这鱼咋这么大啊！” 大鱼可能在空气中吸足了氧气，结束了半休眠的状态，它开始剧烈的扭动拍打起来！ 冰窟窿里的水花和细小的冰碴细细密密的溅到杨大海和张亮亮的脸上。 很快，大鱼就挣脱开了搅捞子！ 眼见篮球大小的鱼脑袋就要隐没在冰水之中！ 两人顾不上擦脸，直接扑向冰窟窿去抓大鱼！ 张亮亮是饿虎扑食的姿势，双臂平伸，双手直接伸进水里，杨大海扔下手中的搅捞子，速度就比张亮亮慢了一步。 “亮哥，咋样，抓到了没？” “.......我草.......你赶快抓，我手伸进鱼嘴里了......它要跑！” 这时其他人也都凑了过来，大家顾不上水凉，有人伸手下去扣鱼鳃，有人去抓滑溜溜的鱼鳍，有人重新把抄捞子伸进水里，去捞鱼尾巴~ 杨大海顺着张亮亮的胳膊，伸手去摸索大鱼的嘴。 嘶~ 顶着鱼牙齿合拢带来的刺痛感，杨大海手指坚硬如铁钩，咬牙用劲儿，直接扣进了鱼头里！ “一二三，预备~起！” 杨大海大喝一声，倏然起身。 哗啦~哗啦~ 一条一米左右的大鱼被杨大海扣住鱼嘴两边儿，直接拎出了水面！ 大鱼的尾巴在半空中不停地甩来甩去。 张亮亮这才把手从鱼嘴里掏出来。 因为他是戴着手捂子下的手，所以虽然被鱼牙齿咬了，却没有受啥伤。 倒是杨大海，下水的时候是光手，两个手背上有一圈对称的小血点儿。 “这......这鱼得有个一百多斤吧？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鱼！” 陈良友看着在冰面上还不停翻动的大鱼，眼睛瞪的像铜铃：“这鱼抵卖不少钱吧？” 说罢，心中又暗戳戳的想，不知道卖了钱会不会分给他们夫妻一份。 按照打猎捕鱼的规矩，应该得分吧？ 杨大美根本顾不上看鱼，连忙把自己的手捂子摘下来给弟弟戴上。 “冻坏了吧？赶快戴上手套，我现在就生火，你好好烤烤~” 杨大海双手感受着手捂子的温度，笑着道：“没事儿姐，一会儿咱们就上车了，车上暖和。” 要说还得是自己的亲姐，就是心疼自己！ 说话的功夫，孙秀芬已经把篝火点起来了。 “都快过来烤烤火！别为了捞鱼再得了风湿！” 大家嘻嘻哈哈的笑着，凑过去烤火，边烤边谈论刚才抓上来的大鱼。 这条大鱼一米多长，整个鱼身子像个圆桶，头部扁平，背部青褐色，腹部银白色，头背和两侧遍布黑圆斑。 此刻的大鱼已经在零下几十度的天气里，冻成了冰块儿，安安静静的躺在冰面上。 韩永勤平时喜欢摸鱼捞虾，一看大鱼的外形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看样子是哲罗鲑！” “是，我看着也像！只是没见过这么大的！” 哲罗鲑，一种世界着名的稀有冷水鱼，和三文鱼是一个品种，东北三花五罗中的五罗之首。 这种哲罗鲑，最大的能长到4米多长，体重200斤左右！ 哲罗鲑也是传说中喀纳斯湖水怪的原型，据说那个水怪长达10米！ 不过这种哲罗鲑通常栖息在水流湍急的河水里，不知道它是怎么误打误撞，这才从清江河的主航道游进了河套的水泡子里。 陈良友忍不住把心里话说出来：“这得卖好几百吧？” 杨大海笑的合不拢嘴：“明天咱们就去问问，看人家多少钱收！” 大家讨论了一会儿哲罗鲑的价格，杨大山又道：“刚才还真是惊险，要不是张科长反应快，大鱼肯定跑了！” 张亮亮此刻肾上腺素分泌过剩，整个人都处于一种亢奋的状态，他满面红光，双眼锃亮： “哎呀，我也是下意识就扑上去了，小事一桩，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其实张亮亮这种出身，别说在黄花岭林场，就是在整个青松县，那也绝对属于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优质人生。 他不缺吃不缺喝，不缺钱不缺身份，每天跟在杨大海屁股后边儿，爬冰卧雪的，图啥呢？ 其实图的就是一种精神的愉悦和满足。 而此刻，在众人的吹捧中，这种愉悦和满足达到了顶点！ 众人没想到收尾的时候还能有这样大的收获，个个喜笑颜开，搬鱼的时候劲劲儿的，没有一个喊冷喊累。 回去的时候，还是杨大山赶着爬犁，拉着鱼在前面走，两辆吉普车在后面慢慢跟着，两道明亮的车灯光正好给爬犁照亮儿。 随着吉普车冒出的蓝烟渐渐消散在黑暗中，热闹了一天的荒野冰原又变的寂静无声。 凿开的冰窟窿随着温度的下降，冰面又慢慢的冻上了...... 等他们回到家，男人们忙着卸冻鱼，孙秀芬和杨大美则捡了好些鲫瓜子，炖了一大锅奶白的鱼汤。 鱼汤里撒上胡椒粉和干香菜，色香味儿俱全。 喝一口，身上的寒气就散了。 杨大海家门灯亮着，昏黄的灯光照亮了院子，众人干活儿说笑的声音把周围的邻居都惊动了。 对门的大兴和二领哥俩儿听见动静儿就过来了。 “哎呦我去，这鱼都是你们砸干锅砸的？” 二领手里拿着个烤熟的土豆子，边吃边看筐里的鱼。 杨大海笑着说：“嗯呐呗~你拿几条去吃啊！” “算了吧，今天我们哥俩儿也弄了百十斤，打算明天去卖。”大兴满眼都是羡慕，“你们咋运气这么好呢！搞了这么多！” 大家都是打小光屁股长大的哥们儿，大兴家条件不好，哥俩儿都没娶上媳妇，韩永勤就起了恻隐之心。 “你们往清江河河套那溜找找，那块儿鱼多。” 正说着话，小肉鸟飞了出来，它落在鱼堆上，一双黑宝石样的眼睛刷刷放光~ 第205章 来自老父亲的溺爱 “唧唧唧~唧唧唧~” 小肉鸟在鱼堆里选了一条个头匀称，三斤左右的细麟鱼，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细麟鱼也是一种鲑鱼，肉质鲜美，切成薄片，蘸上酱油和辣根可以生吃。 要是去掉了骨刺，放到房檐底下阴干后，鱼肉就成了细丝状，吃起来别有滋味，和螃蟹的味道大差不差。 杨大海没想到小肉鸟居然喜欢吃细麟鱼，心里琢磨着，要不留下一些给小肉鸟当口粮。 他正想着呢，就见陈良友手里拿着一根苞米秸秆，几步走上前，要轰小肉鸟。 杨大海眉头一皱，一把握住苞米秸秆：“大姐夫，你干啥？” “哎呦，我把海东青轰走啊，这不把鱼都嚯嚯了吗？这还咋卖钱？” 陈良友是真着急。 杨大海心里有些不高兴。 小肉鸟不是就吃了条鱼吗？ 至于这么上纲上线的？ 可是在陈良友看来，小舅子这就是不着调，今天先是拿细麟鱼喂狗，这又开始喂上鹰了！ 杨大海微微沉下脸来：“咱们今天捞的鱼，每个人平分，小肉鸟吃的这鱼算我的。” 虽然陈良友心里就是这个意思，可是让小舅子这么明明白白的说到脸上，他的脸色不禁一红。 “啊，我倒也不是那个意思......行了，我不管了！” 他嘴里嘟囔两句，背着手进屋了。 目睹了这一切的韩永勤凑到杨大海身边儿，悄声蛐蛐道： “啧啧，哥，我以前觉得大姐夫可清高了。是我记忆出现幻觉了吗？他咋变成抠逼了？” 杨大海摇摇头，没说话，站在旁边看小肉鸟吃光了一整条鱼。 小肉鸟心满意足的飞到杨大海的左肩上，唧唧叫了两声。 “你吃这么多不会撑着吧？” 杨大海伸出手指轻点小肉鸟的脑袋。 小肉鸟呼啸一声，舒展开一对如玉的翅膀，朝着暗沉沉的天穹，直冲而上。 杨大海并不怕它丢了。 估计飞天上去消食了，过会儿就回来了。 吃过饭，大家都散去，各自休息。 飞虎，大胖和二胖今天吃的肚皮溜圆。 可能是吃饱了食困，三只狗悠哉悠哉的在屋里转了两圈，又去外边儿撒了泡尿，就回狗窝里睡大觉去了。 小猞猁喝完奶，团成一小团，窝在杨大海的脚边儿，小肚皮一呼一吸的，睡的可香了。 “呼~呼——” “呼~呼——” 很快，大胖有节奏的呼噜声一短一长的在屋里响了起来。 此时，外边儿又下起了雪。 雪花被北风吹打到窗棂上，发出沙沙沙的声音。 杨大海推开窗户，一股刺骨的凉风扑面而来。 他往窗外看一眼，漆黑如墨，只有无数的雪花自天上打着旋儿的往下扑棱棱的落。 “小肉鸟咋还不回来？” 杨大海嘀咕一声，转身去炕琴的柜子里掏出骨哨，又打开窗户，朝着天空吹了几声。 骨哨是个扁圆形的东西，油润发白，不像是骨质，倒像是什么品种的玉做的，上面穿了三个孔。 骨哨有三种吹法。 第一种，两个孔全用手指堵上，吹两个音，是召唤鹰过来的意思。 第二种，放开一个手指，吹出的第二个音变成高音，是让鹰飞出去的意思。 第三种，孔全放开，吹出的音是让鹰停下来，这个音也是最难吹的音。 “呼儿——” 骨哨声在寂静的夜空中传出去好远。 不一会儿~ “啊——” 一声嘹亮的鹰啼划过夜空，小肉鸟如同一道闪电，从天空凌厉而下，迅速飘落的雪花似乎都被摁下暂停键。 把小肉鸟放进屋，它就飞去自己的鸟窝里睡大觉去了。 这个鸟窝是杨大海用精挑细选的芨芨草做的。 当时做的时候还挺大的，小肉鸟在里面住的特别宽敞。 可这才没过多久，这鸟窝就盛不开它了！ 小肉鸟多半个身子都露在外边儿，看着可憋屈了。 其实，人家正常的猎人在冬天喂鹰时，主要给它们喂动物脾脏。 喂前把脾脏切碎了，用热水把里面的的积雪和油脂烫干净了，一天一顿，一顿六两左右。 这样让鹰处于半饥饿的状态，瘦身减肥，可以把鹰体内大量多余的脂肪消耗干净。 比如哈萨克人训练金雕，在狩猎的前一天，他们会在给鹰喂食之前，把一团驼毛或者蒲草做的毛团让鹰咽下去，再给鹰喂加糖的茶水。 估计这两种东西反冲，喂下去后，鹰立马就会把吞下的毛团连同胃里的食物全部吐干净。 这种极度的饥饿会让鹰迫不及待的去捕捉猎物。 反观小肉鸟，虽然羽翼已丰，可杨大海从来没有带他出门打过猎。 每天吃饱了睡，睡饱了吃，闲得无聊就飞到天上遛遛弯，生活的那叫一个舒坦！ 小肉鸟饭量本来就大，杨大海又由着它可劲儿的造肉，导致小肉鸟圆乎乎的，身上白羽油光发亮，蹲在鸟窝睡觉的时候，活像人家孵窝的老母鸡。 当然，像杨大海这种喂鹰的，纯属于溺爱了。 这里面可能也有小肉鸟是他亲自孵出来的原因。 眼见自家的三狗一鹰一猞猁都在眼前了，杨大海这才放心的躺回热炕头。 一夜无话。 翌日。 大雪早就停了，整个世界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杨大海刚穿好衣服，就见大哥踩着咯吱咯吱的积雪过来了。 “大海，我一早听说，收鱼的就在咱这儿再待一上午，下午人家就回去过年了！” 杨大山一说话，就吐出一道长长的白哈气。 ...... 他们赶着爬犁，拉着鱼，在去乡里的路上，碰到了好多村民。 打眼儿一看，大家都是去卖鱼的。 大家笑着打了招呼，随后加快挥动手里的鞭子，驱使拉爬犁的牛和马加快脚步。 都想赶在头一个去卖鱼，好卖上个好价钱。 杨大海等人自然也不例外。 他手里的鞭花在半空中甩的山响，沙栗儿马四蹄踏雪，很快把老牛和驴子远远落在了后面。 等到了乡里，远远的就看见街头上对挂着两个幌子，上面写着“收鱼”两个大字。 “嗬，两家打擂台呢？” 第206章 卖鱼 冬日天寒，太阳明晃晃的挂在天上，人们依旧冻的嘶哈嘶哈的。 街上的积雪都被人们踩结实了，不时的有大人和小孩儿，揣着手，在地上打出溜滑。 杨大海几人下了爬犁，拉住一个中年男人打听。 “大哥，前面这是咋地啦？吵吵嚷嚷的！” 这男人满脸兴奋，手里还拎着一条冻鱼，“嗐，打起来了！” “为啥打起来了？” “不道啊！我先回家了啊！” 说完，中年男人喜滋滋的拎着冻鱼走了。 杨大海往人群里走，他个头高，站在外围就能看见圈里的情景。 只见地上散落了一地的冻鱼，有个妇女正一边哭骂，一边往筐里捡鱼。 旁边儿还有两个男人正在打仗，跟头把式的，身上棉袄都撕破了。 杨大海再扫视一圈，就见李文头戴狗皮帽子，嘴里斜叼着根烟，站在收鱼摊子后面看热闹呢！ 李文对面的收鱼摊子后面，站着两个结实的大汉，一个鞋拔子脸，一个大饼脸。 这俩人满脸不耐烦，正在骂骂咧咧的收摊位。 杨大海挤到李文跟前，“李文儿，这摊子是你支的？” 李文正看得热闹，突然被拍了一下肩膀，吓了一大跳。 “我草！谁他么的敢拍打小爷......呀！杨大哥！你咋来了？” 说着，他还往杨大海身后看，“又打着啥了？我跟你说，最近野味儿蹭蹭涨钱！” 杨大海摆摆手，一指前面：“这咋还打起来了？” 李文把烟头往雪地上一扔，冷笑着说：“杨大哥，看见对面那家了吗？看咱家生意好，过来打擂台的。” “打擂台就打擂台呗，他家还使阴招，跑咱家这边排的队伍里瞎逼逼，说对面儿收鱼的价格比咱家高两分钱。” “这下可好，原本在咱家这边儿排队的都过去了。” 李文一指低头捡鱼的女人，“这两口子本来都在咱这边儿过完秤了，也反悔去那边儿了。” 杨大海心想，一斤差两分钱，一百斤就差两块钱，能买一斤多肉了。 “这也能理解。” 李文闻言眉毛立起来了，嘿嘿冷笑：“这两口子心太大，去那边儿也过完称了，结果我这边儿一提价，他们又要回来卖！” “那我能要吗？” “我不要，他们又要卖给对面的。” “结果对面的也不要，这不，直接打起来了。” 杨大海心道：原来如此。 这两口子可真能折腾的，拉抽屉呢？ 这一爬犁鱼，不仅没卖到高价，反倒洒在外边不少，都让人顺手牵羊了。 杨大海没心看热闹，直接问李文儿：“你这还收鱼不？” “杨大哥你去凿鱼了？” “嗯呐呗~几百斤，不多。” “行啊！别人不收也得收杨哥你的啊！” 说话的功夫，那边儿的仗也打的差不离了。 主要是俩男人都没劲儿了，累的呼哧带喘，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见没有热闹可看，人群渐渐散开，各忙各的去了。 对面的摊贩因为跟不起李文的价，再提高几分就没赚头了，反正了鱼收的差不多了，索性直接收摊。 后面还有卖鱼的，就都直奔李文的摊子。 李文嘴里吆五喝六的，指挥大家老实排队，“我们就干到中午十二点啊，一过点儿就收摊！” 他这么一说，排在后面的人就不乐意了，“那轮不上我们咋办啊？” “咋办？凉拌！跟我有啥关系！” 那人不敢跟李文犟，只能不断催促前面卖鱼的人利索点儿。 杨大海当然排第一个，他筐里的鱼都是孙秀芬和杨大美分类捡好的，鱼身上的冰碴也少。 不像刚才打架的那家人，说是冻鱼，其实跟个大冰坨子似的。 上秤一约，两斤的鱼，得有一斤的冰。 其实从这上面就能看出来那家人的品行。 鱼身上能冻那么匀称厚实的冰，肯定不是自然形成的，估计是有人往上面淋水了。 “杨大哥，咱家现在是五毛四分钱一斤，只收一斤以上的鱼，要是没问题咱就过秤？” “没问题，你整吧！” 接下来就是过秤，算钱。 除了杨大海留下了一部分细麟鱼给小肉鸟当口粮，剩下的都拿过来卖了。 一过秤，刨去荆条筐的重量，一共是三百六十九斤。 “五毛四分钱一斤，乘以三百六十九斤，那就是......” 李文手里拿着一根秃头的圆珠笔，在笔记本上列乘式算数。 “一共是199块2毛6分钱。” 杨大海说道。 李文一愣，随后继续拿着笔计算。 两分钟后~ “还真是199块2毛6分钱啊......杨大哥你脑子真好使。” 李文从怀里掏出一叠钱，活动活动手指，点出二十张大团结，递给杨大海。 “杨大哥，我没零钱了，你都收着吧！” 多给杨大海7毛4分钱。 这些钱不够半斤猪肉的，可是给杨大海凑了个整数，这就让人心里很舒服。 杨大海接过钱，也没点数，直接递给了大哥收着。 “对了，我还有条鱼，你看看收不收。” 李文一愣，“还有鱼，咋没一块儿过秤？” “......” 李文嘴巴大张，倒吸一口冷气！ “你在哪儿整的啊？这么大的哲罗鲑！这鱼要是站起来，抵比我还高了吧！” 哲罗鲑名列“三花五罗”中的五罗之首，名头不是盖的。 市面上常见的哲罗鲑，最大的也就在十斤左右，像眼前这么大的哲罗鲑真的是不常见。 李文惊呼这一声，其他人也都围拢过来了。 一见爬犁上的大鱼，众人的反应也都和李文类似，先是倒吸一口凉气，随后满眼羡慕。 大家叽叽喳喳的议论，都在猜这么大的鱼能卖多少钱。 “你看，这鱼你家收不收？” “收！”李文斩钉截铁的说道，“收肯定要收！” “就是不知道杨大哥你打算卖多少钱？” 杨大海老神在在，“这么大的鱼，体长超过一米，体重一百二十多斤，这就不能按普通鱼的价格了吧？” “那必须滴！” “那你说说价儿，我听听。” 李文眉头紧皱，低头想了想，“一斤一块五毛钱，你看咋样？” 鱼的价格一直比肉要低，李文开出的这个价格，赶上过年期间的猪肉价了。 第207章 风大闪了舌头 杨大山心中一喜。 不过他很聪明的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了弟弟。 杨大海沉吟一下，开口道：“两块。” “什么？两块？！” 李文没想到杨大海能开出这个价格，随后苦笑道：“杨大哥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两块钱收？那我还赚啥钱啊！” 他双手一摊：“再说了，这鱼它不管多大，不都得剁成小块儿吃嘛！” 这时周围的人也不顾不上着急卖鱼了，议论纷纷。 “就是啊，这也太贵了吧！” “狮子大开口！” “我看这生意够呛能成！” “......” 杨大山心里也觉得贵了，不过他看着弟弟老神在在的样子，依旧没说话。 李文眼神瞟到杨大山脸上，打算换个突破口。 只要把杨大山说服了，他还能帮着自己一起劝劝杨大海。 岂料杨大海根本没给他这个机会。 他上前两步，伸出长长的胳膊搭在李文肩膀上：“眼看过年了，多少人到处踅摸稀罕物送礼呢！” “你认识我多久了，还拿我当山炮糊弄呢！” “这鱼你买回去，还真拿刀剁了卖鱼肉？” 改革开放以来，好多富人就跟那雨后的春笋似的，唰唰唰，一层层的往外冒。 人有了钱，吃的，喝的，穿的，戴的，那就不能跟普通人一样。 李文心里咯噔一下，扯着脸皮，不自然的笑道：“哥你这么懂行啊！” 杨大海轻拍李文肩膀两下，“两块不高吧？” “不高，不高！不过哥，我可跟你说好了，以后再有好东西你得第一个来找我啊！” “那没问题。只要价钱不是差太多，我也懒得自己跑市里去卖。” 杨大海随口一说，李文心中却有点儿翻江倒海。 怎么着，看这意思，杨大海在市里还有门路？ 说实话，他们干的这种倒买倒卖的生意是赚钱，但是更赚钱的其实另有门道。 那就是给好多大客户淘换稀奇古怪的好东西。 顶花带刺，冒着血丝啦的鹿茸啦，七八两的野山参啦，壮阳用的虎鞭虎骨啦，几百斤的冷水大鱼啦，三条腿的蛤蟆啦...... 这些东西，不是光靠钱就能买来的。 当下，他也不再啰嗦，过秤，点钱，一点儿磕巴没打。 “哥，刚才过秤是128斤，2块钱一斤，一共是256块钱，你点点数。” “得嘞，你忙着吧！我们走了。” 杨大海此行，光靠卖鱼就卖了456块钱，这可抵的上普通工人一年的工资了！ 即便这些钱要分成七份，也很不少。 临近过年，天天是集。 大街上挤挤压压的都是人，叫买的，叫卖的，热闹极了。 哥俩儿把马拴在一边儿，挤进人群中，买了一刀红纸，两扎黄裱纸，红纸用来写对联，黄裱纸上供的时候烧。 另外还买了几捆烧纸，三十的上午和初一上午，他们都得去给父母上坟。 “哎，哥，那有卖甘蔗的！” 杨大海向前一指，只见有个人蹲在一辆大洋驴的破车子跟前儿，大洋驴的后座旁摆着腰粗的一大捆紫皮甘蔗。 大家来来往往的，买的人还挺多。 杨大山有点儿犹豫，停下脚步道：“我觉得甜杆儿比甘蔗好吃。” “那大冬天也没有甜杆儿啊！” 杨大海挺喜欢嚼甘蔗的，也喜欢吃甜杆儿。 甜杆儿就是一种高粱的茎秆，绿皮，成人拇指粗细，吃起来不如甘蔗那么甜，但是有一股清甜味儿。 杨大海走上前，只见卖甘蔗的人前铺了块看不出颜色的破布，破布上摆着一段一段，已经切好的甘蔗。 这些甘蔗看上去有点儿蔫吧，品相不太好了。 好多人买的都是这种。 “咋的，小老弟来点儿甘蔗啊？” 那人一见杨大海扒着头看，立马热情的招呼。 “甘蔗多钱一斤啊？” “这些一毛钱一斤，你别看有点儿细，吃起来成甜了。送人啥的，都拿得出手。” 卖甘蔗的人侃侃而谈，大力推销眼前的甘蔗。 杨大海摇摇头，“我不要这个，你后面那捆多钱？” “哦，那个啊，那个可就贵了。”他伸出两只手比划，“一块五一根！” “嘶~是有点儿贵。” 不过杨大海现在不差钱，出手直接买了五根。 都是他自己捡着顺溜的，节数少的挑的，这种比较好吃。 卖甘蔗的人拿出一根麻绳，给他把甘蔗捆上。 这功夫，杨大海却一眼看见蹲在地上挑拣甘蔗的人，拿起了一根底端发红的甘蔗。 “嘶~这甘蔗发霉了！这不可能吃啊，大娘！” 那大娘不以为意，“嗐，哪那么多事儿啊，这点儿红削下去就行了。” 这就叫眼不见为净。 许多做水果切的人就是这么干的。 杨大海有心想要再劝，后面又来人买甘蔗，就把他挤出去了。 杨大海只得拉住卖甘蔗的小贩，郑重其事的警告他：“你可不兴卖发了霉的甘蔗啊，闹出人命来不是玩的！” 那小贩眨巴眨巴眼，笑着道：“那哪儿能呢！” 杨大海一想，要是甘蔗都红了，人们也不会傻的还去吃，于是也就把此事丢在了脑后。 ...... 杨大美一家要回去过年了。 孙秀芬把排骨，肉，炸好的丸子，蒸的肉包子，给她整整装了两大筐，放到爬犁上。 杨大海把十四张大团结递给大姐：“大姐，这是你和大姐夫那一份。” “哎呀，我俩也没干啥，咋还分那么多钱啊！” 杨大美觉得这钱接的烫手，连连推拒。 陈良友刚看着分到自家手里的140块钱，笑的后槽牙都露出来了。 可他万没想到杨大美还不要！ 他心里着急的不行，真想马上替媳妇接下小舅子手里的钱。 “大美，你看大海子诚心要给，你往外推，不是不给小舅子面子嘛！” 陈良友搓着手，满脸为杨大海着想的样子劝道。 杨大山夫妇和杨大海都忍不住笑了。 杨大美却是眼圈一红，“行，我接着！看着你们日子过的都好，我是真高兴啊！” 鞭花在半空中响起，马蹄“哒哒哒”的向前奔驰~ 杨大美忍不住往后看去，草甸营子已经离他们越来越远了。 在一片苍茫的雪白浩瀚天地间，变成了一个小黑点儿。 第208章 新春趣事 接下来两天的日子，杨大海过的无比舒坦。 每天躺在热乎乎的炕头上，除了看电视，就是搂着小猞猁睡觉。 每当到了饭点儿，杨云亭就会过来喊他去吃饭，包子饺子、豆包年糕，小鸡炖蘑菇，铁锅炖大鹅，反正是天天不重样。 腊月二十九，上午九点。 营子里到处都是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连绵起伏不绝。 杨大海半靠在火墙上，手里拿着个滚圆黢黑的冻梨，边吃边看《射雕英雄传》。 “大海兄弟啊，搁家呢吧？” 随着声音响起，就听木门“吱呀”一声，脚步声朝着里屋越来越近。 杨大海连忙应声：“在家呢！大抖哥？” 门帘一撩开，杨大海没看见人，却见一领焦黄锃亮的炕席筒先怼了进来。 “是我！这不快过年了吗，你嫂子让我给你送领新炕席来！” 李榆树恢复的挺好，现在除了听见“黑、瞎、子”这三个字有点儿哆嗦外，其他一切正常。 炕席被卷成一个席筒，放到炕梢上。 杨大海连忙让李榆树坐，又从水盆里拿出个冻梨递给他。 “吃梨！哎，你和嫂子还老惦记我这儿干啥呀，我这儿啥都不缺！” “嘿嘿~你看你这炕席都磨飞边子了！” 李榆树笑着指杨大海家的炕席。 杨大海低头一看也笑了，“那我就谢谢哥哥嫂子了。” 李榆树帮着杨大海铺上新炕席，又把旧炕席撤下来，卷巴卷巴扔灶膛里，炉中火一下子蹿的老高！ 杨大海胡噜一把光滑的炕席，问李榆树：“这炕席我嫂子编的？” “嗯呐呗~你嫂子手巧，编了两来月才弄出这么一领来。” 两人坐下又闲聊起来。 在他们这嘎达，只要一进入了腊月，猫冬的人们就开始劈高粱秸，抽篾子，等把篾子用水泡透后，就坐在炕上从一边开始编炕席子。 这炕席子材料不贵，贵在人工和用心程度。 李榆树坐在炕头，把烟袋锅子点燃，吧唧抽一口，满脸烦躁的和杨大海诉苦： “兄弟，你说是不是我最近倒运啊，咋啥倒霉事儿都让我碰见了！” “咋的了？” “我家猪肉都让黄鼠狼子给偷走了！” 杨大海纳闷的问：“都偷走了？” 李榆树重重点头：“嗯呐呗~要是偷个一块儿两块儿的，还说啥了！” 这下杨大海也觉得奇怪了，这黄鼠狼子咋就可着李榆树一家嚯嚯呢？ 冬日的草甸营子，别的不趁，就趁雪，想要多少有多少。 大家伙儿图省心，杀完了年猪，卸下来的肉就都埋在院子里的雪堆里，随吃随拿，特别方便。 可肉埋在雪堆里，不管埋多深，也不牢靠，总是吃着吃着，就发现雪堆里的肉少了。 当然，这些肉不是人偷的，大多数是黄鼠狼或者野猫叼走的。 只是这些小动物能叼走多少呢，总不会把一头二三百斤的猪肉都偷运没了吧？ “那你想咋滴，我去给你家院子下个套子？” “哎，算了！大过年的，真要是见了血，也不吉利。” 李榆树也就是跟杨大海吐槽两句自己家的倒霉经历，反正新买的肉都锁屋里了，也不担心黄鼠狼再来偷。 两人说了几句，李榆树就要家走。 临近过年，来买大豆腐和豆腐干、豆腐皮的人越来越多，耿云香一个人忙不过来。 杨大海趿拉上鞋，披上外衣，出门送他。 两人刚走到大门口~ 忽然！ “嘭！” “嘭嘭嘭！” 鞭炮爆炸声连绵不绝的响了起来！ “我草！这他么谁家孩子这么虎，在屋里放鞭啊！” 李榆树感慨一句，两人连忙往杨大海家斜对角那家跑了过去。 ...... 腾腾的黑烟从窗户隙和门缝儿里冒出来~ “咣当~” 门一下子被推开，一个穿着破棉袄，鸡窝头，满脸黢黑的男人跑了出来。 他后边儿还跟着一溜小孩儿。 李榆树忍不住哈哈笑，揶揄道：“猴精儿，你家咋在屋里放鞭炮？” “草！李大抖你个二逼，黑瞎子咋没把你这张嘴扯烂了呢！” 被称为“猴精儿”的男人经常和李榆树在一个局上打牌，熟不拘礼，两人说话就比一般人要放肆许多。 “草！” 黑瞎子三个字一出，李榆树立马没了笑话人的心思，转身拉着杨大海就走。 两人没出猴精家院子呢，小孩儿的哭声就响起来了。 “个小逼崽子，谁他妈的让你在炕头玩火的？这下行了，年他妈的也不过了！” 听到这句话，杨大海恍然大悟。 过年的时候，好多人会把买来的鞭炮，拆散了，放热炕头上烘干，让它变的更干燥，这样燃放起来更响亮。 估计是猴精家炕头烘了好多鞭炮，一遇见明火，就都炸了。 杨大海和李榆树出了猴精家的大门，各回各家。 今天天气很好，杨大海就想在外头溜达溜达，感受一下过年的热闹气息。 也就这时候了，人们虽然普遍都很穷，但是过年真有过年的味儿。 “三爷，劈柴火呢？” 杨大海随口和一个老头儿打招呼。 老头儿把斧子放下，笑着问杨大海：“嗯呐呗，你家的柴火劈好了吗？” “下午劈！” 两人口中说的劈柴火，不是说平时烧的那些木头柈子，而是要专门劈一堆细细的松木柈子，好让除夕夜的炉子火，烧的旺上加旺。 两人说话的功夫，三奶奶拎着一盏红灯笼出来了，一眼搭上杨大海，瞬间笑起来。 “大海子快来！你个头高，给三奶奶把灯笼挂杆子上！” 杨大海接过三奶奶手里的灯笼，这是个红皱纹纸糊的灯笼，别说，还挺好看。 做了回好人好事，杨大海嘴里叼着三奶奶新炸出来的白糖炸糕，背着手出了门。 刚出门，一道白花花的身影，“唰”的一下，从他眼前掠过。 那速度快的，赶上小肉鸟了。 “我草！” 杨大海目瞪口呆，嘴里的白糖炸糕“啪”的一声，掉在了雪地上。 没等他捡起来，不知道从哪儿跑来一条狗，叼起炸糕就跑的无影无踪~ “不是！这谁啊，零下二三十度，光着身子在外边儿跑啊？！” 第209章 吃萝卜，呲鼻血 杨大海凝神细看，奈何光靠一个光溜溜的背影，根本分辨不出来是谁。 “擦，也不怕冻死，真牛逼！” 杨大海感叹着，背着手，悠悠达达的往家里走。 他刚到家门口，还没推开栅子门呢，就又见那道白影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着他就过来了！ “我草！你能别扑我吗？！” 他哀嚎一声，却为时已晚，整个人往后一仰，被白影死死的压倒在雪地上！ “我热，我好热啊！” “你热也不能在我身上撒火啊~我不喜欢男的！” 两个人嘴里驴唇不对马嘴的说着，正被出门倒水的大兴看见。 大兴：...... 愣怔片刻后，他兴奋的把手里的盆子连着脏水一起泼了出去！ “爸！妈！二领！快出来看呐——” ...... 杨大海总算是在社死之前，把光腚拉进了自家屋里。 “呼！” 杨大海喘口大气，这才看清楚光腚是谁。 这不是他们营子有名的二傻子，缺根筋，刘狗剩吗！ “狗剩儿，你又发疯了？” 狗剩儿长的五大三粗的，黑眉压眼，扁塌塌的鼻子，大厚嘴唇子翻翻着，一看就不聪明。 “大海，热啊，我热！” 他嘴里不停的重复着“热”这个字。 杨大海这才看清楚，刘狗剩的鼻子还在不停的往外呲血！ 顾不上其他，杨大海连忙伸手给刘狗剩把脉，“你这是吃什么了？！元气暴脱！” “我也不知道啊~” 刘狗剩伸手揉脸抓头，手指刚碰到眉毛和头发，那浓黑的眉毛和头发就一片一片的往下落！ “我太饿了，家里没吃的了，我就翻出来一根胡萝卜吃了！” “胡萝卜？”杨大海皱眉细思，“不应该啊......” 突然，一个想法在心头，电光火石般划过！ 不过此时救人要紧，杨大海连忙拿出针盒，给刘狗剩扎针。 所以，大兴和二领进屋的时候，就见刘狗剩光溜溜的，身上扎了一层明晃晃的银针，坐在炕上一动不动。 “嘿嘿~大海子，你刚和狗剩儿干哈了？” 杨大海举起手里一尺长的银针，阴恻恻的威胁道：“你要不要试试这个？” 大兴：“......” 大兴：“二领，你听，咱妈是不是喊咱俩呐？” ...... 大年三十！ 杨大海睡着觉就被鞭炮声给震醒了。 他刚迷迷糊糊的睁开眼，门就被推响了。 “赶快起来了！吃口饭去上坟！” 是大哥的声音。 杨庆喜老家是山东的，所以有年三十上午给去世的老家儿上坟的风俗。 “知道了！你先回家，我一会儿就到。” 杨大海答应一声，快手快脚的套上衣服，穿上毡疙瘩，出门直奔杨大山家。 “嚯~” 杨大海一出门，一股子浓重的鞭炮味儿直冲鼻子！ “嘭！嗙！当！滋儿！” 在各种不同的鞭炮声中，杨大海兄弟俩喝了碗饺子汤，就拎着篮子去上坟了。 荒野中，两棵大榆树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树下鼓起一个坟包，上面覆盖着厚厚的积雪。 兄弟俩把烧鸡，苹果啥的摆在坟前，又点上烧纸，恭恭敬敬的给父母磕了三个头。 因为今年杨大海变化实在太大，杨大山跪在坟前，和父母唠了半天。 其中心思想就是让父母保佑杨大海千万可别变回去，能保持这样就最好了。 上完坟，回去就是贴对联，吊钱啥的，至于其他活儿，一般都是家里妇女包办了。 他们能消消停停歇半天儿，等着晚上年夜饭喝酒。 果然。 一回家，孙秀芬在铁锅里就打好糨子了。 找个用秃了毛的扫帚头子，把糨子抹到对联上，再往门上一糊，就成了。 晚上。 鞭炮声更密了，还有各种颜色的烟花在夜空中腾起。 营子里的小孩子们手里提着自家做的酒盒子灯笼、罐头瓶子灯笼，又或者是皱纹纸糊的彩色灯笼，满营子的四处乱窜。 家家户户门口挂的大红灯笼映着孩子们的脸庞，脚底的雪咯吱作响，洁白的雪地上撒满花花绿绿的鞭炮纸屑。 为了看春晚，今年的年夜饭就摆在了杨大海家。 吃饭前，杨大海把杨云亭和杨云云挨个在门口举高高，让他们拽拽门上框，寓意会长高高。 孙秀芬笑道：“咱家就没矮个子，这俩也矮不了。” 杨大山颇为认同媳妇的话，随后又想起了什么，“芬呐，你初二给大海多准备点儿肉，让他给李梨带过去。” 说了会儿闲话，首届春节联欢晚会就开始了。 随着熟悉的《春节序曲》曲声响起，恭贺新春四个大字出现在屏幕上！ 杨大山坐在上首，看着一桌丰盛的菜肴，心中百感交集。 这是从他有记忆以来，最丰盛的一顿年夜饭了。 “大哥，”杨大海敏感的察觉杨大山眼圈红了，连忙给他斟上一杯白酒，“咱干一杯！” “这些年，辛苦你和嫂子了！” 孙秀芬心中的滋味，比起丈夫来，也不遑多让。 她举起杯中酒，笑道：“干杯！以后咱家啊，就剩好日子了！” 几人吃喝了一会儿，就有邻居们端着瓜子、花生来杨大海家看电视了。 孙秀芬连忙下炕招呼大家，又是沏茶水，又是端糖块儿。 杨大海家是草甸营子唯一一家有电视的，人家过来看电视，他们就得好吃好喝好招待。 拿大装逼，不是杨家人的脾性。 不一会儿，人越来越多，屋子里乱哄哄的。 抽烟的，放屁的，唠嗑的，看电视的，那叫一个热闹。 看过后世太多舞台效果精美的晚会，杨大海对首届联欢晚会实在是提不起兴趣来。 他出溜下炕，穿好大毛衣服，走到外屋，对正在大锅烧水的孙秀芬道：“嫂子，我去找阿勤玩会儿啊！” “行！别耽误初一早上吃饺子！” “嗯呐，知道了！” 杨大海走到马圈，备好鞍鞯，牵上沙栗儿马，就出了大门。 除夕夜。 黑沉沉的夜空，连绵不绝于耳的鞭炮声。 寒风呼啸中，一人一马，像是闪电，划破了暗夜。 杨大海纵马疾驰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到了老山屯。 第210章 杨小鸡 李梨家。 李宏达吃完了年夜饭，一抹嘴就要去马玲家。 用李宏达的话说，那就是马玲的孩子们都不在家，当兵的当兵，嫁人的嫁人，就她一个人，太恓惶了！ 恓惶这个词，还是马玲早死的陕西知青丈夫嘴里常用的词，就是凄凉，可怜的意思。 朴秀梅一见丈夫要走，立马翻脸，手一拍桌子，“我看你敢走！” “饭我也陪你吃了，我现在就是想去看看马玲都不行？” “不行！那个骚货到底有哪儿勾你啊？啊！把你勾的神魂颠倒，连老婆孩子都不要了！” “泼妇！嘴贱！” 朴秀梅闻言，眉毛当时就立了起来！ 眼看一场火星撞地球的大战就要爆发，李梨淡定的牵着李继祖，去了西屋，并且把门插上了。 李继祖坐在炕上，嘴一撇，委屈巴巴的说：“妹妹，我还没吃饱，我还想吃肉~” 李梨叹口气，“哥，你再等会儿。等他们打完了，咱们再回去吃。” “哦~” 李继祖听话的哦了一声，右手玩着左手的手指，两个胖脚有节奏的点着地。 过了一会儿，东屋果然传来“霹雳乓啷”摔盘子砸碗的声音。 李继祖待着无聊：“妹妹，我想出去放鞭。” “哎，再等一会儿，现在出去的话，身上会溅到血。” “哦~” 兄妹两个正说着话，窗户口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男声。 “小梨！你在干哈呢？” 李梨心脏猛地一跳！ 她下意识的就觉得是自己幻听了。 不过她还是几下爬到窗边儿，打开了窗户。 一股子冷空气扑面而来~ 杨大海那张俊美的脸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你，你咋来了？” 李梨低呼一声，心跳如鼓。 她心里纳闷杨大海为啥会在此时出现，又有点儿心疼他。 看冻的，那眉毛上都结了一层白霜！ 杨大海双手拄着窗台，胳膊用力，身子往上一蹿，轻松地越过窗户，进了屋。 “诶？诶诶诶诶诶！你，你，你，不是那谁吗？” 李继祖皱着眉头，好好想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你不是那个小鸡炖蘑菇吗？” 杨大海：...... 李梨连忙扒拉一下大哥，“哥，别胡说。他是杨大海！” 杨大海从随身挎着的包里掏出用油纸包着的肉包子，锅包肉，干炸排骨和油炸狍子肉丸子。 一一摊在炕上，“来，吃吧！” 李继祖双眼放光，再顾不上其他，一手抓排骨，一手使劲儿往嘴里填丸子。 吃的太快，噎的他直抻脖子。 好不容易咽下去，另外一个丸子就又续上了。 有了吃，李继祖就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没空搭理旁边的两人。 “大过年的，你咋来我家了呢？” 李梨先递给他一个灌满热水的输液瓶子，让他捂手。 又把自己的毛巾在热水里投了一把，给杨大海擦眉毛上的白霜。 杨大海抬着头，感受着李梨柔软的小手在自己脸上抚弄，一脸的享受。 就这一小会儿，杨大海就觉得，自己冒着寒风，跑这一趟也值了。 李梨根本没多想，可是杨大海越靠越近，一张脸就快怼自己怀里来了...... 一股子淡淡的雪后青松味儿传进鼻子里，不过一瞬间的功夫，红晕就爬满李梨的俏脸。 杨大海越靠越近，双手扔掉输液瓶子，就想环住李梨的细腰~ 杨大海是过来人。 第一回处对象的，要想快速进入状态，就得有肢体接触。 杨大海眼睛斜斜的瞄李继祖一眼。 好家伙！ 李继祖的大脸都快埋进肉里去了，根本没工夫搭理妹妹这边儿。 “小梨，你看我脸是不是都冻破了？” 杨大海嘴里卖着惨，两只手就要在李梨的后腰处合龙。 李梨哪里见过这阵势啊！ 她长这么大，从来没和成年男人有过这么近距离的接触！ “哎，擦干净了！” 李梨一个急转身，把热毛巾扔杨大海脸上，自己就倚墙边儿去了。 杨大海的双手尴尬的在半空中甩了甩，“哎呀，我这胳膊咋还有点儿麻呢？” 李梨被逗的“噗嗤”一笑，正要打趣杨大海两句—— “当~” “老子明天就跟你离婚！” 李宏达暴怒的声音清清楚楚的传过来。 接着就是朴秀梅撕心裂肺的嘶吼：“行！离就离！谁不离谁是孙子！” “这可是你说的！都要离婚了，你还拉着我干嘛？” “一天没离，你就是我男人！你不是要去找那个骚货吗？我跟你一起去！” “我倒要看看她那个逼是不是镶了金边儿了！” “......” 脚步声渐行渐远，不一会儿就安静了。 杨大海心道：这可真是两个奇葩啊！ 他回过头去看李梨，却见李梨双眼含泪，一张小脸煞白，再不复方才羞涩可人的样子。 “大哥，你去那屋吃吧！我给你把肉拿过去~” 杨大海成功的把李继祖引到东屋，自己则闪身回了西屋，又把门插结实了，还跳上炕，拉上窗帘！ 一系列动作下来，李梨吓的都顾不上哭了。 杨大海一把将李梨拉进怀里，紧紧搂住。 “别觉得丢脸，谁也不乐意摊上这样的爸妈！” 李梨原本要挣脱开他的怀抱，可在听他说完这句话后，一下子就软了下来。 “你，你没瞧不起我？” 杨大海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李梨的头发，“那咋会呢，我巴不得赶快把你娶回家......” ...... “妹妹！杨小鸡！肉吃没了！我要去放鞭！” 杨大海刚要继续占未来媳妇点儿便宜，没想到大舅子直接破门而入，像座铁塔一样，杵在自己眼前。 而且，自己还从“小鸡炖蘑菇”变成了“杨小鸡”。 鸡就鸡吧，能不能不加个小字啊！ 杨大海陪着大舅子和未来媳妇放了一个小时的烟花，这才恋恋不舍的骑马回了草甸营子。 此时正好是半夜十二点。 鞭炮声陡然增多，仔细听，还有人冲着天放枪。 沙栗儿马被吓到了，唏律律的踌躇不前。 杨大海跳下马，一边牵着缰绳往家里走，一边伸手安抚沙栗儿马。 新的一年到了！ 第211章 二姐夫让人熊舔了 1984年，大年初一。 寒风阵阵，却挡不住新春欢乐的气氛。 天漆黑，星子明亮，大家吃完饺子，就围着营子各家各户的拜年。 这时候可是真磕头的，一进屋门，嘴里喊着：“大爷，大娘，过年好！” 然后，“啪叽”一声就跪下了，哐哐磕头。 杨大海兄弟在草甸营子辈分不大，一圈儿下来，脑袋磕的晕头转向。 倒是杨云亭颇有收获。 他小嘴儿跟抹了蜜似的，见人就说过年好，收了一摞小红包，放到口袋里鼓鼓囊囊的。 打开一看，大多数是两分的，五分的，还有两张一毛钱的。 数了数，足有一块八毛九分钱！ “啊啊啊啊！发财啦~！” 杨云亭激动地又蹦又跳。 杨大海翘着二郎腿，嘴里瓜子嗑的飞起，撇哧啦嘴：“呜呜渣渣的，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杨云亭和杨云云对视一眼，然后嘻嘻笑着，并排来到杨大海面前。 两人“啪叽~”一声，跪在杨大海面前，结结实实磕了个头。 “老叔过年好！” “老叔过年好！” 杨大海哈哈一笑，从怀里掏出来两张早就准备好的大团结，一人给了一张，顺便教导他俩： “磕头之前先认清楚谁是财神爷，别瞎磕！弄个几分钱，就乐的跟个山炮似的！” 杨大山无奈道：“你给他俩这么多压岁钱干哈啊？” 孙秀芬抿着嘴乐，朝着儿子和闺女招手：“来，把钱给妈，妈给你俩存着！” 钱在手里还没攥热乎的杨家兄妹：幸福的时光，就是这么短暂！ ...... 大年初二，姑爷姑奶奶回门。 杨大山两口子一早就带上孩子，拎着礼品去了孙家屯子给孙茂林拜年。 杨大海接上李梨，韩永勤带着刘娜，四个人一起去县里看扭秧歌的。 原以为，他们去的就够早的了，没成想，一到地方，人多的啊！ 县城主道的十字路口，那真是红旗招展，人山人海。 他们啥都看不见，就能看见一个个后脑勺！ 杨大海暗中吐槽：这年头的精神文化生活也太贫瘠了，就看个扭秧歌，好家伙的，连坐轮椅的老头儿老太太都倾巢出动了！ 不过也就他这么想，韩永勤，刘娜和李梨三人那是相当的兴奋。 他们一个劲儿的往人群里挤，就想占个前排的好位置。 杨大海一个健步蹿上前，伸出胳膊搂住李梨，又朝韩永勤吆喝：“看好了你家刘娜，别挤散了啊！” 高大的身形半掩住李梨，杨大海仗着身大力不亏，使劲儿往里挤，不一会儿就挤到了前排。 被他挤到两旁的人有翻白眼的，还有骂街的，杨大海统统装没看见，没听见。 李梨小脸通红，紧紧抓住杨大海的手，感觉特别有安全感。 人太多了，大家不停地挤啊挤，就像是波涛起伏的大河，杨大海紧紧拉住李梨，两个人时不时的就撞个满怀。 看着好多同样容光焕发的青年男女，杨大海终于领悟了大家在死冷寒天瞎挤的真谛了。 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人在欢乐的时候总是觉的时间过的很快。 杨大海觉得刚过了一瞬间，唢呐声和锣鼓点就响起来了！ 打伞的起头，后面跟着大头娃娃，唐僧师徒，青蛇白蛇，刘海戏金蟾，踩高跷的，地蹦子，划旱船的，抽旱烟的媒婆，还有小车会。 每个人都涂着红脸蛋，红嘴唇，棉衣棉袄外套着五颜六色的绸缎服装，在鼓点的伴奏下，扭来扭去。 秧歌队沿着县城主道慢慢移动，大家就也跟着慢慢移动。 大风小搅的，天上还飘着雪花，就这样，他们愣是看了个全程。 中午在饭店吃了饭，这才打道回府。 杨大海本来还想单独和李梨在家腻乎一会儿，可万没想到，他刚到家，就见大哥大嫂也匆匆过来了。 “大哥，嫂子，你俩咋这么早就从孙家屯子回来了？” 杨大海连忙迎上去询问。 李梨也跟在后边儿跟两人问好。 孙秀芬强挤出一抹笑，“弟妹来了啊！” 杨大山脸色非常难看，跟李梨点点头，就算打过招呼了。 “大海，你二姐夫，住院了！” “啊？啥情况啊？咋还住院了呢？” 杨大海一惊，连忙让大哥大嫂进屋坐下，缓口气，慢慢说。 原来，这事儿还是从李秀琴她弟弟李来旺那儿听说的。 杨家四兄妹，杨大美排行老大，杨大山老二，杨大桃老三，杨大海老四。 杨大桃比杨大海大八岁，十年前就嫁到了红山县一户姓夏的人家。 “来旺最近做喝古董的买卖，正好去了红山县，碰见你二姐，说，说你二姐夫年前上山砍树枝子，让人熊把脸给舔了，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 杨大山说着，就不停的打嗐声。 年前杨大海摆茶架，会亲家，他还生气妹妹不来。 他是真没想到，妹夫居然遭了这样的大难！ “大海，你二姐家日子不好过，医院花钱跟流水似的，咱得过去看看！” 杨大海点点头，“大哥，你回去收拾一下，咱俩这就去火车站！” 转头又对李梨满是歉意道：“一会儿我让阿勤送你回家。” “你不用管我，你先去看二姐和二姐夫要紧！” ...... 红山县距离青松县二百多里地，杨大海兄弟坐着绿皮火车，咣当咣当四个小时就到了。 两人下车直奔县医院，一说找让人熊舔脸的那个，很容易就找到了夏刚。 夏刚躺在病房里，整张脸都裹着白纱布，就露出两只眼睛来。 他身上盖着被子，看不出身上有没有伤。 两人刚想推门进病房，就听见身后有个女人带着哭腔喊他们： “不都说把房子让给立民了吗？你们咋还来嚯蹬病人呐？！还让不让人活了啊......” 杨大山二人只觉声音无比熟悉，回头一看，可不正是杨大桃吗！ 这才多久没见呐，杨大桃一头的黑发变的花白，脸色蜡黄，脸上都是一条条的皱纹。 “大桃，我是大哥啊！” “二姐，我是大海子！” 兄弟俩奔向杨大桃~ 杨大桃先是不可置信的看着突然出现的哥哥弟弟，随后嗷的一声，身子一软，哭晕了过去！ 第212章 大红帽 杨大桃的性格咋说呢，用杨大美的话来说，那就是比较肉。 干啥都磨磨蹭蹭，软啦吧唧的，没个主意。 自从夏刚被人熊舔了，她就忙着到处踅摸钱，根本没顾得上把这事儿和娘家人说。 杨大海两针给二姐扎醒，杨大桃噶的一声，捯过气来，又要哭。 “二姐，二姐，你先别哭，二姐夫欠的医药费我都给交上了。” “我刚也给二姐夫看了，人能活，没生命危险。” 杨大桃颤颤巍巍的伸出手，猛掐了杨大海脸蛋子一把，“我是不是在做梦啊......” 杨大海：“......你是不是掐自己的脸，才能知道你是不是在做梦啊！” 杨大山连忙把二妹的手从弟弟脸上拿开。 好么，掐出来两个大红印子！ “大桃，不是做梦！我和大海听说夏刚出事儿了，这不着急忙慌的就赶过来了么！” 杨大桃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大哥，大海，你说俺家这日子还能过吗？” ...... 夏刚家在红山县新民屯，一个二三百人的小屯子。 杨大海单枪匹马，怀里揣着黄金沙漠之鹰，一脚就把夏刚他娘的屋门给踹烂了。 屋里人正吃饭呢，就见一个人高马大的汉子闯进了家门。 夏刚老娘吊梢眉，三角眼，刚要发飙，杨大海直接把他家炕桌子掀翻了！ 汤汤水水溅的到处都是，夏刚老娘梳的整整齐齐的头发上沾的都是白菜叶子。 脑袋上簪的那朵红石榴纸花，直往下流红水。 她瞪着眼，直着脖子，嗷地一声喊了出来—— “杀人啦！强盗进门杀人啦！” 杨大海冷笑一声，伸手抓住旁边一个想往外遛的男人。 “你就是夏强吧？还记得我是谁不？” 夏强个头不太高，但挺壮实的，结果被杨大海揪着领子，轻轻松松的提溜了起来。 “你，你，你，是杨大海？” “你这双狗眼还挺认人，确实是你杨爷！” “草，你是谁爷啊......” “杨爷今天来找你，就是告诉你们一声，谁他妈的以后再敢欺负我二姐，我杨大海会加倍奉还！” 说完，双手用力，直接把夏强透过窗户，扔到了院子里的雪堆里。 看着一百多斤重的儿子被杨大海像扔沙包一样扔了出去，夏刚老娘像被掐住脖子的鸭子，一声儿不敢出了。 杨大海掏出沙漠之鹰，在手上转了两圈，然后—— 嘭！嘭！嘭！ 夏家的立柜，收音机，镜子全都被打碎了。 夏刚他爹缩在炕角，一声儿也不敢吭。 等杨大海扬长而去，他这才嘀嘀咕咕的说老伴儿： “老二又没死，你说你着急占老二家的房子干哈啊！这下行了，人家娘家人来给老二家的拔创了......” 杨大海一个人收拾了夏家，刚回到医院，夏刚就醒了。 按照夏刚的描述，舔他脸的那个人熊，不光袭击了他，好像还吃了好多人！ 这事儿还得从夏刚老娘说起。 杨大桃不是着急回娘家嘛，夏刚老娘知道后就叽叽歪歪的，闹唤家里的柴火不够用的，非得让夏刚给她弄两车松木柈子再走。 新民屯是挨着红山林场不假，可是山上的松树都是林场的，也不是你普通人想砍就能砍。 其实花钱买辆车松木柈子是最简单的，可那得花钱啊！ 夏刚现在啥都不缺，就是缺钱。 夏刚和杨大桃两口子一合计，上山吧！ 去人少的老林子里，找点儿枯死的松树倒木，哪怕费点儿力气拉回来呢！ 说干就干，夏刚带着斧子、锯、绳子、鸟铳，赶着爬犁就进了山。 他去的这片老林子，因为山路不好走，冬天人迹罕至。 “我那天正好找到一根大倒木，乐的我啊，我就寻思着，就这一根就够半车柴火了！” “我把大倒木给锯开，累了，就想坐旁边歇会儿，抽袋烟。” “这刚点着烟，雾雾焯焯的，对面出现个人影，戴着个红帽子，跟我招手。” 夏刚说到这里，情不自禁的全身哆嗦起来，仿佛想起来什么可怕的场面。 “我以为对面也是上山砍柴火的呢，刚想打招呼，我家驴子就炸了！” “嗯啊嗯啊的，撂着蹶子就想跑！” “我当时脑子转的还挺快，以为对面是什么山精鬼怪呢，连忙拿起鸟铳就朝对面的天上开了一枪！” “谁知道，那个红帽子不仅没害怕，还又往前走了两步！” “我一看，这肯定不是鬼啊！我就大声问他，是哪个屯子的，是上山捡柴火吗？” “可红帽子就是不说话。” “等再离近一点儿，我才看清楚，妈呀！是个站起来两米高的人熊，戴着个红帽子，还呲着牙冲我乐呢！” 尽管早就料到红帽子是人熊，可是当夏刚说到此节，病房里的杨家三兄妹脑海中浮现出这诡异又骇人的一幕，还是不禁一阵恶寒。 杨大海非常好奇夏刚是怎么在熊口下逃生的。 夏刚唏嘘一阵，“我也觉得跟做梦似的！” “我一看对面是人熊，吓得立马就往山下跑。” “我也不知道自己跑的有多快，反正吧，我家驴子的惨叫声一会儿就听不见了。” “我也不敢回头看呐，就一个劲儿的跑。” “不知道跑了多远，身后也没声音了。我寻思着，是不是人熊正吃驴子呢，就不追我了。” “我跑着往后回头一看——” “妈呀！” 杨大桃让夏刚这突然的一声“妈呀”，吓得一哆嗦，手里刚开封的黄桃罐头一栽歪，罐头汤撒了一地。 “你说就说，瞎叫唤啥啊？” 杨大山其实也被妹夫吓到了，不过他也不能说啥，只能安抚妹妹，“妹夫是病人，你别这么横！” 夏刚目露惊恐：“我就那么回头一看啊，发现那个人熊正不紧不慢的跟在我后面呢！” “它还冲我乐！” 杨大海心中有数了。 这是一头极其狡诈凶残的人熊。 不仅能装人，还会像猫抓老鼠一样，把人戏弄到精疲力尽，再慢慢的把人在清醒状态下，一点点吃掉。 这种案例，古今中外，并不罕见。 “妈呀！人熊追来了！” 夏刚突然指着门口惊叫，噶的一声，晕了过去！ 第213章 红山熊吃人惨案 “又晕了？” 杨大海脑袋上顿时飞过三只乌鸦~ 二姐和二姐夫也未免太容易晕了吧？ 估计都属于迷走神经性晕厥，回头得好好给他俩治治！ 且不说杨大海心中如何腹诽，杨大山和杨大桃循声望向门口处，果然见一顶红帽子门口玻璃窗那儿来回晃动！门就是这样式儿的　　杨大桃一把抓住大哥的胳膊：“大哥，啥玩意儿啊！人熊不能追到这儿吧？” 杨大桃这属于是被吓破胆了，杨大山理智尚存：“肯定不能啊！那是个人！” “你找谁？” 杨大海是行动派，大长腿三两步走到门口，猛地一下拉开门。 “啊？亲家老舅，我，我，我是你亲家大叔啊！” 罗刚他爹脑袋上戴着一个红毛线帽，身上穿着劳动布的崭新大棉袄，双手揣在袖子里，一脸尬笑。 杨大海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脸上似笑非笑，“咋的？刚才不是还装缩头乌龟吗？” “嘿嘿~嘿嘿~你看你这话说的，家里的事儿都是那个死老婆子作的妖，可跟我没啥关系啊！” 罗刚他爹哆哆嗦嗦的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看不出颜色的小手绢，把小手绢解开，里面是一卷钱。 “这是我自己攒的钱，一共五十八块钱，我给罗刚送来，当医药费。” 杨大海不为所动，“之前怎么不送来呢？医院欠费那么多，我不信我二姐没找你们借过！” “这，这，这......” 罗刚他爹嘴唇嗫嚅半天，也没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迟来的关心比草贱！” 这句话冷冷的扔到罗刚他爹的脸上，他一张老脸瞬间涨红成猪肝色。 “哎，哎，哎~” 罗刚他爹蔫头蔫脑的，正想要把钱收起来~ “嗖——” 一卷毛票就被杨大海拿走了。 “二姐夫受伤本来就是你们造成的，这钱就当一部分赔偿了！” 杨大海把钱放进兜里，拍拍手，微笑着回了病房。 罗刚他爹呆愣愣的站在门口半晌，最后咬牙切齿的暗骂一句：秃噜反仗的玩意儿，真他妈的是块儿滚刀肉！ 杨大桃心惊胆战的看着杨大海手里的一卷钱，眼睛瞪得老大，连连摆手让他还回去： “你现在拿我老公爹五十块钱，回头他得让我跟你二姐夫十倍还回去！” “你不知道，我老公爹最阴了！” 这时已经醒过来的罗刚，闻言，默默地补充了一句：“我爹是装药的，我娘是放炮的。” 杨大海满不在乎的样子：“能耐！” 就那几个窝里横，他根本没放眼里。 “二姐夫，你接着说啊，你是咋从人熊嘴里跑出来的？” 罗刚眨巴眨巴眼睛，咽了好几口唾沫，方才继续说道：“我当时一回头，被人熊吓的双腿发软，全身一点儿劲儿都没有了，就直接栽雪里了。” “没等我爬起来，人熊直接把我坐屁股底下了！” “当时我就听见骨头嘎巴嘎巴的响，估计那阵儿就把我肋骨坐断了。” “它先伸出爪子，把我帽子拿下来，戴到自己脑袋上，那表情，真的跟人一模一样！” 罗刚只觉当时的情景历历在目，无比的绝望也同时浮上心头。 “我也不知道我当时干了点啥，反正是左右手瞎抓挠！” “我也不知道抓着个啥，一使劲儿，人熊就愣了一下！” “我再摸，人熊眯缝着眼，看上去还挺享受！” 杨大海心道：这指定是摸着它的脑子了！ 高级捕猎术里面确实有这种猎熊方法，这也是猎人被公熊坐下时唯一的脱困方法。 猎人只要能抓到人熊的脑子，让它感觉到舒服，在人熊忘乎所以之际，用绳子把人熊的脑子绑起来，然后拴在身旁的固定物体上。 等人逃跑的时候，熊投鼠忌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人逃跑而束手无策。 除了这个，还曾有女人脱了上衣，露出砸儿给熊看，据说也能让熊遁走。 不过这两个方法，杨大海之前都觉得是无稽之谈。 可能有成功的，但也纯属侥幸，不一定有普遍性。 罗刚继续说：“我也没别的招了，只能不停地摸人熊的脑子，不知道是不是摸重了，它不高兴了，伸出舌头就把我脸上的肉舔下去一块儿！” 熊舌头上都长着倒刺，舔一下，人就得掉块儿肉！ “也是我命不该绝，这时候不知道是谁连续放炮，那人熊听见炮响，就晃晃悠悠的走了！” 罗刚说完这些，喘了一口大气，整个人看上去精疲力尽。 杨大桃双手合十，再度感谢了老天爷一番，这才给罗刚掖掖被角。 杨大山感慨万千：“罗刚这是捡了条小命啊！” 杨大海垂目深思，这个人熊太有人的特征了。 行为模式越像人，就越让人恐惧。 这就是恐怖谷效应。 ...... 大年初二，晚上十点。 整个新民屯还沉浸在一片欢乐祥和的气氛里。 男人们凑在一起喝酒吹牛，久久不愿散去。 今天刚从娘家拜年回来，女人们也累了，懒的搭理自家男人去干啥。 罗有田家在新民屯的最边角上，房子后边就是一大片松树林。 夜幕沉沉，寒风呼啸，松涛阵阵。 罗有田的媳妇搂着三岁的小儿子，正睡的香甜。 “啪啪啪~” “啪啪啪~” 一阵没有节奏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罗有田的媳妇被惊醒，嘴里骂骂咧咧的，“这个损色，指定是又喝多了！灌了两杯猫尿，下手没轻没重的！” 她披上衣服，扥开灯绳，下炕，趿拉上鞋，就要去给丈夫开门。 “行了！行了！别拍了！” “一会儿把门拍碎了！” 她嘴上说着，就把木门上的门栓拉开，“你搁外屋去去寒气，再进屋，别......” “啊！！！” 罗有田的媳妇猛然发出一阵尖叫！ 这哪里是罗有田啊，这是个直立行走的人熊！ 罗有田的媳妇吓得浑身瘫软，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吭~” 人熊张开臭气熏天的大嘴，亮出小钢刀一样的利爪，直接扑向了她！ 罗有田的媳妇急中生智，就地翻滚，堪堪躲过人熊一扑。 旁边就是熊熊燃烧的火炉，她也顾上烫了，从里面掏出着火的木头柈子就往人熊身上捅！ “吭~” 人熊的脸被火烫了一下，凶性一下子就被激发了！ 此时屋里的小孩儿被打斗声惊醒，发出吭叽吭叽的哭声。 罗有田的媳妇生怕人熊进屋找自己儿子，拼了命的挡在门口，手里的木头柈子挥舞的虎虎生风。 可是这样一来，木头柈子燃烧的就更快了，不一会儿，火苗越来越小。 “咔嚓~” 人熊抓住罗有田的媳妇，直接把脑袋咬碎了。 第214章 请帮手 大年初三的早晨，鸡鸣三遍，旭日初升。 罗有田昨天喝的太多了，一帮人又偷摸着玩推牌九，所以一宿没回家。 他盯着两只熊猫眼，晃晃荡荡的往家里走，边走边打哈欠~ 突然！ 罗有田看见自家门前的积雪上撒着一片片的血迹！ 这些血迹已经干涸了，在阳光的照射下，呈现出一种暗沉的红色。 罗有田脑袋转的没那么快，眼睛下意识的随着那片沥沥啦啦的血迹看过去。 这道血迹一直延伸到了家后的那片松树林！ 罗有田只觉得脑海中一片空白，跌跌撞撞的往家里跑去！ 血腥气扑面而来！ 屋里却空空如也。 ...... 整个新民屯炸营了！ 人在山里被熊弄死，不稀奇。 可这熊跑到了村里来吃人，那八百年都不一定碰到一回！ 罗有田躺在他爹娘家的炕上，他爹娘在旁边儿守着他，默默地垂泪。 白村长和村里人都挤在罗家的三间小屋里，议论纷纷。 不一时，晕过去的罗有田醒了过来。 他强撑着坐起来，虎目含泪，朝着白村长哀求道：“村长，咱得去山上看看啊，我媳妇和儿子没准还没死呢！” 白村长看他一眼，欲言又止。 看地上那出血量，那娘俩儿八成是凶多吉少了。 “有田啊，你先别着急，我已经给乡里打电话汇报了！一会儿乡长就派人过来，到时候咱们一起上山找。” 罗有田闻言，怒火冲天：“我咋不着急啊！敢情被拖上山的不是你家人！” 罗爹生怕儿子惹怒村长，连忙拉住罗有田，低声劝道：“你着急也没办法！你会儿打熊吗？上山送死啊？！” “我......我就是死也得跟她们娘俩死一块儿！” 说着，罗有田挣扎着就要下炕。 大家七手八脚的拦着他，不让他出门。 白村长皱着眉抽烟，好半天，才起身跺脚道：“人熊白天不大可能来村里，你们趁现在，都赶快回家收拾收拾东西，有亲戚的投靠亲戚去。” 屋里人都沉默了。 人熊走顺了道，吃馋了嘴，谁也不能保证它不会再来新民屯。 他们新民屯是有炮手，可那炮手年前就去关里走亲戚去了。剩下的人就算会打枪，顶多就是打个鸟，打只兔子！ 乡里说来人，可人什么时候来，不确定。 也有人建议，把青壮男人们编队，守夜。 结果白村长一听，冷笑一声：“你们守着人熊又能咋地？能打死它？别白当了人家的口粮！” 此话一出，大家又沉默了。 随后，就如潮水般退去，纷纷回家收拾行李，拖家带口的投亲奔友去了。 不出两天的时间，熊吃人的事儿就在整个红山县传的沸沸扬扬！ 夏刚听说了这事儿，双眼往上一插，眼看又要晕过去。 杨大海掏出明晃晃的银针~ “嘶~我好像没有那么晕了。” 夏刚哆哆嗦嗦的看向杨大桃：“媳妇儿，你说来屯子里吃人的熊，不会就是我碰上的那头熊吧？” 他这么说着，心里又是一阵发冷：“它不会是来咱屯子找我的吧？” 杨大桃身上的渗人毛都竖起来了。 求助的目光看向一兄一弟：“大哥，大海，你说俺这日子还有法过吗？这咋还被人熊给追杀了呢？！” 杨大海扶额。 人熊记仇，况且这头熊已经开始吃人了，不除掉的话，会死伤更多人命。 “大哥，二姐，你们就在医院里待着，我出去打听一下。” 杨大山眉头皱成个川字，“大海，你没带狗，也没带枪，你出去能干啥啊？” “是啊！你也消停儿的在医院待着吧！” 杨大桃连忙拉住杨大海的衣袖。 兄妹三人正在拉扯—— “吱呀~” 病房门就被推开了。 呼啦啦进来了好多人，打头儿的竟然是张亮亮！ “亮哥？你咋来这儿了？” “你真是让我好找啊，兄弟！” 张亮亮一拍大腿，回头对一个中年人笑道： “张叔儿，这位就是我们青松县的打虎英雄，当代武松，拳打金钱豹，脚踢黑瞎子，纵横大兴安岭无敌手——杨大海！” 杨大海：...... 中年人国字脸，长相很威严，他快步上前，一把握住杨大海的手，“杨炮，久仰久仰！” 杨大海心中大概猜了个八九不离十，笑着和对方握了手。 “我是红山县林业局的副局长，我叫方重民。” “方局，可是为了新民屯熊吃人的事儿来的？” 方重民沉重的点点头，“不只是新民屯，就在昨天，又有人熊袭击了铁锅屯。” 这次人熊去的也是铁锅屯靠边儿的一户人家。 它拍死了一个男人，拍伤了一个男人，用利爪剖开一个怀孕的妇女的肚子，吃掉了肚子里的胎儿，随后又把女人拖走了。 “那家幸存的男人说，这头人熊在拍死他大儿子之前，先是咬住了他大儿子的脑袋，使劲儿的在地上猛摔，来回的晃，就像，就像玩一个玩具。” 这次因为有目击证人在，人熊残忍的作案过程被详细的描述了出来。 不过公安局和林业局的人封锁了消息。 他们怕引发民众的恐慌和社会的动荡。 “我们必须要马上杀掉这头人熊！” 方重民狠狠说道。 他们动员了二百民兵，二三十名警察，人人配备56半或者56冲，就连迫击炮都准备了好几门。 “可是光我们这些人上山，还是不够保险。我们必须有好炮手打头，进山搜寻人熊的踪迹，才能保证一击必中！” 红山县也有好的炮手，他们找了三个。 方重民是个慎重人，光有这三个人，并不保险。 因为他们仨，去年一年，根本没有打到一只黑瞎子！ 方重民是知道杨大海的，所以一个电话打到青松县，张亮亮就在老父亲的指派下，马不停蹄的开着车过来了。 “大海，这事儿咱肯定得上啊！你说是不？” “飞虎，大胖，二胖，还有追风，我都给你带来了。” “枪也带来了。” 第215章 老爷们儿，不能怂 杨大海点点头，“追风也带来了？它怎么肯跟你走？” 追风是杨大海在除夕那天给小肉鸟起的大名。 毕竟人家现在是威风凛凛一海东青，虽说有点儿胖吧，可总小肉鸟，小肉鸟的那么叫它，显的不威风。 张亮亮挠挠头：“你家养的东西都成精了，一说来找你，立马就跟上了。” 杨大海没有再说别的。 这只人熊是必须要除掉的。 他们跟着方重民，与另外三位炮手在林业局的一个会议室见了面。 “邓炮，杨炮，王炮，赵炮，四位都是林中打围的好手，这次行动，主要是四位打头。” 方重民坐在长会议桌的一端，端起白瓷茶杯，喝了口茶，继续道： “咱们这里面，杨炮是青松县过来支援的，可能对我们红山林场的地形不大了解。” “邓炮，你是老炮手了，你来说说，咱们应该怎么布置？” 术业有专攻，进山打黑瞎子，还得靠炮手指路。 方重民不是爱揽权的那类领导，况且兹事体大，他直接把指挥权交给了邓炮。 邓炮今年五十多岁，长的短小精悍，像个铜豌豆一样，两只不大的眼睛里精光四射。 他坐在椅子上，滋儿滋儿的抽旱烟袋，听方重民说完，也没着急开口。 他不说话，也没人催他。 一直等抽完这袋烟，谱摆够了，邓炮这才缓缓开口： “方局，我这两年都没进山，我打头，怕是不合适。” 方重民眉毛微微皱起，正要说什么，就听邓炮继续道： “不过咱亮子山这一带，我确实更熟悉一些，我就给大家伙儿说说？” 方重民眉毛舒展开，身子往后一仰，伸出右手道：“请！” 按照邓炮的说法，新民屯和铁锅屯都在亮子山野狐岭的西边，罗刚遇险的地方，也是在野狐岭。 野狐岭山高林密，沟壑纵横，山上有很多山洞，大大小小几十个，大洞套小洞，小洞连大洞，究竟有多少个山洞，谁也不知道。 熊很喜欢在这些天然的山洞里蹲仓子。 这只吃人的人熊就算没有蹲仓子，时不时的出来祸害人，可它吃饱了喝足了，肯定也会找一个隐蔽安全的地方歇着。 “方局长，我是建议咱们重点排查野狐岭。” 邓炮改坐为蹲，手中旱烟杆在桌子上指指点点，“咱们兵分三路，进了山再观山景，码踪。” 方重民点点头，觉的邓炮说的有道理。 “一路肯定是您打头，另外两路呢？” 方重民询问的目光看向王、赵、杨三人。 王炮和赵炮都是四十多岁，看着成熟稳重，两人对视一眼，没说话。 杨大海察言观色，率先道：“方局，邓炮，我初来乍到，不熟悉地形，我觉的还是王炮和赵炮各领一路比较合适。” “至于我和亮哥，我俩跟哪一路都行！” 其实，方重民内心里是想让杨大海领一路的。 不过杨大海毕竟初来乍到，确实对地形不熟悉，人又年轻，想了想，方重民拍板道：“那就这么地！” 他站起来，正要分派警察和民兵，却被邓炮拦住了。 “方局，今天不着急进山。” “怎么说？” “今天我们先去铁锅屯和新民屯，埋伏一晚上。” ...... 都说黄鼠狼心眼小，一言不合就要报复，可其实，熊才是报复心最强的动物。 大家一定看过一个视频，工作人员把黑熊放归山林的时候，笼子门一开，黑熊不往山里跑，而是先奔车前的驾驶室去找司机。 找不到司机和工作人员，它竟然会躲在一旁，静静等待可以伏击人的机会！ 你就说这种生物，可不可怕！ 而且，按照幸存者说的，这只人熊的智商比一般的熊要高很多，而且很变态。 它喜欢吃女人和婴儿。 当晚，邓炮和王炮带着几个人去了铁锅屯，杨大海和张亮亮，则陪着赵炮去新民屯。 这两个屯子的村民，大多数投亲奔友不在家。 还有一小撮，早早地关门闭户，压根儿就不出来。 不说邓炮和王炮，且说杨大海这边。 赵炮先是在罗有田家重新升起火炉，又亲手做了一锅饭。 远远地望去，炊烟袅袅，就像什么都没发生的正常人家一样。 张亮亮吐完第三遍，拿清水漱漱口，这才捏着鼻子对杨大海说： “一屋子血，看着真瘆得慌！而且这股子血腥气也太特么浓了！熏死我了......哕......哕......” 张亮亮又跑到一边儿吐去了。 杨大海肩上蹲着追风，身后跟着飞虎，大胖和二胖，他围着整座屋子，还有周边，仔仔细细的转了一大圈。 赵炮做完饭，也从屋里出来。 他蹲下，捧了好几捧积雪，不停的擦手。 张亮亮吐完了，抹抹嘴，过来问他：“赵炮，你胆儿挺大啊！你看那一屋子鲜血，就不害怕？” 赵炮一脸无语的看向张亮亮，“不害怕？当然害怕了！谁不害怕谁孙子！” 他站起来，被雪蹭的通红的双手揣进袖筒里焐着：“可话又说回来，咱大老爷们儿，能害怕，但不能怂！” “人熊敢下山嚯嚯人，咱就必须干死它！” “这叫为民除害！” 张亮亮听完，呱唧呱唧的开始鼓掌，对他说的话特别赞同： “赵炮，就冲你说的这话，这次上山你打头，我服气！” “不过，赵炮，这家的女人孩子都被人熊吃光了，你说它还能回来吗？回来干哈啊？” 张亮亮其实觉得邓炮出的这是个瞎主意。 赵炮点点头，“我也觉的人熊不会来了。人熊回来干啥呢？再看一下作案现场？” “哎，还不如直接上山堵它呢！” 张亮亮宁可上山挨冻，也不想在死人屋子里待一晚上。 “就说呢！”赵炮应和一声，又看向杨大海，偷偷问张亮亮：“小杨炮看着不爱说话啊！” 张亮亮摇摇头，“大海子人可好了，熟了就爱说了。” 赵炮点点头。 两人瞎扯了一会儿，天就彻底黑了。 零下几十度的天儿，大风呼扯呼扯的，外边儿根本待不住人，他们只能进屋。 可进了屋，那浓重的血腥气又熏的人头疼。 幸好张亮亮准备充分，带了狍子皮做的睡袋，三个人索性在苞米秸垛掏个洞，直接钻进去。 杨大海给自己和张亮亮用了火龙衣，两个人丁点儿也不冷。 可赵炮没有外挂，尽管有狍子皮挡风，可还是冻的唧唧缩缩的。 人一冷，尿就多。 他刚小解完没多久，就又觉得一股子尿意袭来。 “擦！老邓头儿出的什么馊主意啊！” 他嘀嘀咕咕的钻出睡袋，正要解开裤带小解—— 突然！ 一阵粗重的呼吸声若有似无的传入他的耳朵！ 第216章 人熊伏击 几乎是一瞬间，赵炮的尿就没了。 他头发根儿发炸，整个头皮都像在过电一样！ 赵炮跌跌撞撞往回跑，想去苞米秸垛里拿枪。 与此同时，飞虎和追风已经朝着呼吸处冲了过去！ 杨大海手中掐着枪，噌的一下从睡袋中跃出，双眼锃亮，放着寒光。 “汪汪汪~” “哎哎哎！死狗！别咬我！” “我草！死鸟别叨我头皮！” 一阵男人鬼哭狼嚎的声音打破夜空的宁静。 不是人熊！ 杨大海放下手中枪，嘴里呼哨一声，飞虎和追风立马回到他的身边。 “谁？大半夜的来这儿干嘛？” 那男人满脸晦气，一瘸一拐的走过来，抹一把脸上的血，质问杨大海：“我他么回家！你谁啊！？” 原来这人正是罗有田。 赵炮和张亮亮凑过来，解释了一下他们为啥在这儿。 “不是让你们都离村吗？你回来干哈？” 赵炮皱眉质问罗有田，这家伙，吓得他尿回缩，不知道对身体有没有什么害处！ 罗有田却不太在意他话中的不善，连忙抓住杨大海的胳膊，“我刚才蹲到人熊了！” “什么？！” 杨张赵三人同时惊讶问道，“你在哪儿看到的人熊？” “就在村东头！” 罗有田咽了口唾沫，“我看见它进了张寡妇家，把她家的粮食都吃了，最后，最后还抱了张寡妇的一个枕头，晃晃悠悠的往山上走了。” 此次，他是回家拿鸟铳的。 不管怎么样，他得追上去！ 妻儿不见下落，罗有田必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至于打不打的过人熊，会不会被人熊给撕了，罗有田已经不考虑了。 赵炮一时间想了很多，天很黑，子弹带的不够多，就他们三个人，要不要去追人熊？ 去追，有危险。 不去追？ 赵炮喉结滚动两下，一闭眼，豁出去了！ 男子汉大丈夫，遇事儿不能怂！ “那，那你给我们带路，咱们赶快去追人熊！” ...... 没有人说话！ 赵炮睁开眼，只见匆匆离去的几个身影。 “我草！你们等等我啊！” ...... 罗有田指明了人熊上山的方向，可一进山，树木密密麻麻的，他就懵圈了。 杨大海把右手火把交到左手，蹲下身，抚摸飞虎的脊背两下，“去吧！把人熊找出来！” 飞虎“汪汪”两声，抬头嗅闻着空气中人熊残留的气息，然后朝着一个方向跑了出去。 “跟着飞虎，追！” 飞虎时不时的停下来嗅闻，给四人带路。 深夜的大森林，不知何时飘起了雪花，硕大的雪花落在地上，一切人类和动物的踪迹都渐渐被掩埋了。 杨大海抹掉睫毛上的雪花，心中暗道一声不好！ 风大，雪大，人熊留下的踪迹和气味很快就会消散。 他们只能加快脚步，争取在人熊彻底失去踪迹前找到它。 寒风呼呼的吹，树枝唰唰作响，各种不知名动物的嚎叫声远远传来。 不知往山上走了多久，罗有田和赵炮渐渐落在了后边。 赵炮冻的全身发抖，一时间腹痛如绞。 “你去前面告诉杨炮一声，让他俩等等咱们，我去拉泡屎！” 匆匆嘱咐罗有田一声，赵炮也来不及往远处跑，他往旁边的灌木丛里一蹲—— 噗噗噗的声音，顿时响个不停。 罗有田加快脚步，往前追杨大海和张亮亮。 无奈他的腿上有伤，积雪又厚，他的脚步就有些慢。 走在前面的杨大海和张亮亮并不知道后面两人的情况。 飞虎在前面走走停停，走到一处倒木前，突然停了下来！ 杨大海心中一凛，手中掐枪，子弹上膛，和张亮亮对视一眼，放缓了脚步。 人熊应该就在附近！ 大胖和二胖也闻到了人熊的气味儿，顿时躁动起来，它们跟在飞虎身后，嗅着空气和山风中人熊气味的浓淡，判断人熊所在的具体位置。 “亮哥，小心人熊打倒踪。” 杨大海小声嘱咐张亮亮。 不论什么时候，熊在站脚之前，都会打倒踪。 就是先绕一个圆圈，然后再找一个窝风的地方藏身。 猎人如果只按照地上的熊脚印码踪，很可能会被绕圈的熊在背后偷袭。 果然，不一会儿，飞虎竟然朝着左边跑了过去！ 飞虎一动，大胖和二胖连忙跟上。 杨大海心道，人熊果然在这里打倒踪了！ “亮哥，让赵炮和罗有田加快脚步，跟紧咱们！” 张亮亮哎了一声，回身找赵罗二人。 跳跃的火光一会儿高，一会儿低的朝着他们奔过来~ 罗有田一手拿着火把，一手扶着膝盖，气喘吁吁道：“赵炮拉肚子，他让你们等一会儿......” 杨大海回头望去—— 不远处的灌木丛黑漆漆的，不见一点儿光亮。 火把的光在密林中本就照不了那么远，更何况此时下着雪，看不太清楚火光，倒也不足为奇。 不过杨大海心中莫名就有一股子不安涌上来。 人熊不会是感觉到了他们在追踪，故意在这儿打了个倒踪，想要在背后伏击他们吧？！ 此时林中刮的是乱风，风向不停的变化，狗的香头再好，在追踪人熊气味的时候也会受到影响。 而大雪漫天，掩盖了人熊的脚印，猎人也看不清楚它具体的走向！ “往回走，先接上赵炮！” 几乎是一瞬间，杨大海就做出这个决定。 张亮亮在山上时，向来是以杨大海马首是瞻，闻言并不迟疑，立马跟在后面。 罗有田不太懂里面的弯弯绕，不过好在听话。 三人刚走了没有几步，一声惨叫突然响彻林间！ 果然出事了！ 接着是枪响，狗叫，乱做了一团。 杨大海面沉似水，肩头上的追风张开翅膀，朝着声音处率先飞了过去！ 时间回到一分钟前~ 赵炮拉的痛快，两半屁股瞬间冻成了冰。 “呼~真他么的臭！” 赵炮屏气凝息，哆哆嗦嗦的将火把插到雪里，左手拿枪，右手抓把雪擦干净屁股，刚想单手提裤子，就听见身后有灌木树枝被压倒的声音！ 不用看，只凭直觉，赵炮就知道身后是个大家伙！ 他来不及系裤腰带，左手枪交到右手，拉动枪栓，子弹上膛，转身就要射击！ 可就在此时！ 一头双眼血红，身高两米左右的壮硕人熊已然贴在了他的身后，高高抬起熊掌，朝着他的脑袋拍了下来！ 第217章 追风飞虎大战人熊 赵炮也是在山中打围的好手，危机之下，顾不得身下自己拉的那摊粑粑，身子往下一矮，枪管朝上，利索的扣动了扳机！ 一道火光冲天，子弹直接打穿了人熊的右前掌！ “吭~” 人熊呲牙怒吼，左前掌猛拍，直接拍向赵炮的肩膀！ 那五个小钢刀一样锋利的爪子抓透了狗皮袄，霎时间五个血窟窿哗哗的往外流血！ 赵炮疼的龇牙咧嘴，右手顿时失去了知觉。 手中枪，枪口朝下，啪嗒一下，直直的插进了雪里！ 这下赵炮的一颗心，从里到外，彻底凉透了！ 枪管进了雪，要是不清理，开枪必炸膛！ 手里的56半成了烧火棍，他在人熊面前彻底失去了抵抗的资本！ 这是天要灭他啊！ 不过这座大兴安岭，哪年不死几个打猎的？ 他就是死了，也是光荣的死，是为了父老乡亲而死！ 就是不知道他为老百姓们牺牲了，方局长会不会给家里抚恤，家里大儿子还没娶媳妇呢，正缺钱！ 别看赵炮心里戏挺足，一瞬间想了七七八八不老少的事儿，可他脚下逃跑的速度那可是丁点儿不慢。 跑！ 拐弯跑！ 人熊和黑瞎子一样，追人一趟线，只要猎人拐着弯的跑，它就追不上！ 赵炮挣扎着把肩膀从熊爪下脱开，然后玩了命的想往前跑！ “吭——” 人熊发出一声嘶吼，巨大的身躯分外灵活，立马就去追赵炮。 两秒钟后~ 赵炮只觉得身子一轻，双腿就离地了。 人熊抓住他的皮大衣，轻轻松松的把他提了起来。 “呼~” 人熊一松手，赵炮双耳灌风，从高处猛然落到地上，人熊身形下沉，就要坐他。 就在这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飞虎带着大胖和二胖到了！ 飞虎一马当先，四肢舒展，张嘴朝着人熊的屁股就过去了！ 飞虎勇猛异常，一嘴锋利的牙齿，死死咬住人熊的屁股不撒嘴。 “嗷——” 人熊疼的龇牙咧嘴，也顾不上坐赵炮了，站直了身子，没受伤的那只熊爪就往背后去抓飞虎。 大胖和二胖长的没有飞虎快，身形也小不少，它们冲到人熊前面，不停地狂叫，偶尔还要上前咬它的大腿。 人熊彻底被激怒了。 “吭——” 一声熊啸震颤山林，它晃动着肥壮的身躯，想要把身后的飞虎甩开，赵炮手脚并用，迅速起身，向旁边躲去。 与此同时，他扯着嗓子大喊，给杨大海等人报警：“人熊！快来！人熊在这儿！” 他这一喊，人熊的注意力就又来到他这儿了。 赵炮一看不好，慌忙逃窜，绕着大树就跑开了。 人熊的左前掌高高抬起，朝着身后猛地挥了过去！ 这一掌用了十分的力气，飞虎敏感的感受到了其中的凶险，在熊掌距离它差不多十公分的地方，迅速撒嘴，朝着旁边跳下去。 人熊解决了飞虎，双眼赤红，巨大的身形利落的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弯。 它猛地出现在飞虎跟前，左前掌朝着大胖当头一搂，大胖直接被拍飞出去！ “嗷呜~” 大胖的惨叫声响起，飞虎和二胖立马疯了一样朝着人熊扑了过去！ 而就在此时，追风也过来了！ 一头雪白的神鹰，在雪花飞舞的林中倏然而至，像是一道利箭划破夜空！ 追风从空中呼啸而下，直扑人熊的眼睛！ 海东青天生迅猛凌厉，不管是一飞冲天抓云中燕雀，还是势如破竹捕地上的狡兔灵狐，根本没有失手的时候。 杨大海尽管是散养的追风，可追风似乎天生就会捕猎，它那一双白中透亮，罕见的玉爪直直的抓向了人熊双眼！ “噗！噗！” “嗷......嗷......嗷......” 人熊双眼被追风抓瞎，它痛的嗷嗷乱叫，两只熊爪不停地在半空中乱拍！ 追风一击必中，随后又飞向半空，在人熊头顶盘旋。 杨大海和张亮亮赶到战场，见赵炮没事儿，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 “飞虎！二胖！赵炮！你们躲到一边儿！” 杨大海突然出声。 人熊已然看不清了，嗅觉和听觉格外灵敏。 要是一般的熊，被伤成这样，早就出离愤怒了，肯定会奋不顾身的和眼前人拼命。 杨大海也是这样想的，只要人熊朝他这儿扑，他只需要两枪，就能直接把人熊脑袋干碎！ 可是这只人熊明显不一般。 它闻到对面人身上的火药味儿，又被两狗一鹰包围，再战下去肯定也沾不到任何好处。 人熊朝着杨大海处先是怒吼一声，做出要拼命状，然后迅速转身，四肢并用，朝着对面就跑。 “想逃？” 杨大海冷笑一声，手中枪横端在手，迅速扣动扳机—— “嘭！嘭！嘭！” 子弹出膛，一溜火星子从黝黑的枪口激射而出！ 三发子弹全部打进人熊的右腿！ 人熊的身形猛地一栽楞！ 这时张亮亮也开枪了，朝着人熊的肚子猛搂一梭子子弹！ “吭——” 一声嘶吼过后，人熊彻底躺在雪地上不动了。 杨大海和张亮亮走上前，照例给人熊的脑袋补了几枪，确定它死的不能再死了，这才罢手。 罗有田神情恍惚的走过来，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嘴里嘟嘟囔囔的说：“就是这东西把我媳妇和儿子吃了？” 杨大海生怕他在剧烈的刺激下神智失常，拉他一把，“罗大哥，你去多点几个火把！” 赵炮忍着痛走过来，“快去看看你家狗，刚被人熊给搂着了！” “啊？！” 杨大海一惊，连忙举着火把，四处撒摸。 大胖躺在一棵老松树下，一动不动。 飞虎和二胖都守在它身边。 杨大海急急的走过去，蹲下身查看大胖的情况。 摸摸脊梁骨，没断！ 摸摸四肢，也完好。 估计是刚才被摔晕了。 杨大海把大胖抱起来，这才发现它肚皮上被熊爪划出了几道口子，很深，伤口往外翻翻着。 不过好在肠子没掉出来。 这是小伤，上点儿药，休息两天就能好。 从包里掏出药粉，均匀地撒在伤口上，杨大海又把绑腿解下来，给大胖一圈圈的裹好。 “哎呦！我草！” “我要吐了！” 张亮亮惊呼一声，随后就传来他干哕的声音。 第218章 物伤同类 原来，刚才杨大海忙着给大胖治伤，张亮亮从包里掏出侵刀，就去给人熊开膛。 本来这种活儿，通常是韩永勤干的。 如今阿勤不在，就只能由他上手了。 锋利的侵刀自人熊喉咙处下去，然后顺着肚皮划开，张亮亮扒拉开内脏找熊胆。 他也确实找到了熊胆。 这枚熊胆金光闪闪，足有成年男人两个拳头大小！ 张亮亮割断护心肢，把熊胆放到小布口袋里，系上口，贴身放好。 他刚做完这些，就见罗有田跟疯了一样，拿起他刚放到一旁的侵刀，把人熊的胃给划开了！ 哗啦啦~ 一堆白花花的骨头，还有未曾腐烂的肉，流了出来！ 伴随着这些，还有一股子浓重的腐臭味儿在空中爆发，张亮亮直接被熏吐了！ “哕~哕~哕~” 哕声不停，杨大海凑近一看，赵炮和罗有田也都吐了。 ...... 方重民是一早接到的电话，他叉着腰，眼睛锃亮。 “啊？” “是吗？” “确定吗？” “人没事儿吧？” “好好好！这就让人上去帮你们拖下来！” “嘟嘟嘟~” 对方电话挂了半天了，方重民还是叉着腰，手摸额头，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办公室里等着他一声令下，就要上山的警察和民兵排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试探着开口问道： “方局，我们这就出发吗？” 方重民摆摆手。 警察和民兵排长对视一眼。 摆手啥意思啊？ 是让我们这就去啊，还是不让我们去啊？ 不过，不去的可能性基本为零。 两人站起来，齐声道：“方局，那我们这就出发了。” “出啥发啊出发？不出了！” 方重民长出一口气，坐回到椅子上，喝口热茶，这才开口道：“人熊已经被打死了。” “啥？被打死了？” “确定是吃人的那头人熊吗？” “谁打死啊？” “啥时候的事儿啊？” 警察和民兵排长完全不能相信，连珠炮一样追问方重民。 这才一晚上就打死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邓炮也太牛逼了！ 简直是老谋深算，算无遗策有没有！ 方重民阴沉了好几天的脸，总算是露出了一丝笑模样，“不是邓炮打死的，不过也跟邓炮的主意有关系。” 他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杨大海几人击毙人熊的情况，警察和民兵排长听的是又赞又叹。 “我还以为杨大海这个当代武松的名号是吹牛逼呢！没想到，人家还真有这个本事！” “自古英雄出少年啊，小小年纪，还真是那个！” “不过我是真没想到，这个罗有田胆儿也那么大，竟然不顾危险，又回村蹲守去了！” 方重民叹息道，“也算是个有情有义的汉子！” 虽然杨大海几人击毙了人熊，可此事不能就这样了结了。 毕竟死了人，公安局还要确定相关人员的身份，好结案。 警察们上了山，先把人熊肚子里没有消化完的人体组织收集起来，又跟杨大海几人找到了人熊藏身的山洞。 里面竟然摆着许多女人的衣服！ 花花绿绿的，看上去特别惊悚。 当然，这还不是最惊悚的。 当他们找到山洞的最深处，发现那一堆堆的白骨的时候，大家的头皮都麻了。 看骨头的颜色和腐朽的程度，估计这头人熊吃人的时间跨度已经很长了。 收拾好同类的尸骨，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和难过笼罩在所有人的心头。 大家沉默着做事，没有一个人说话。 从山上下来，张亮亮把熊胆掏出来，递给杨大海：“熊不是好熊，胆倒是颗金胆。” 杨大海默默接过来，“卖了吧，钱分成四份，回头给赵炮和罗大哥。” 张亮亮对此没有任何意见。 其实，按照打围的规矩，狗和鹰都算一股。 他和韩永勤都没养狗，就算杨大海说多分，他们也不会有意见。 可是杨大海从来没有这么提过。 后来他和韩永勤提过一次，杨大海直接否了。 他就三字，没必要。 这也是张亮亮特别佩服杨大海的地方，别看人家穷，可人家是真敞亮。 根本不在乎多赚点儿，少拿点儿的。 辨认尸骨的事儿有公安局去做，杨大海和张亮亮此行的任务到此就算圆满结束了。 不过他和张亮亮两个人都没有以往那种磕下来大物的愉悦感。 两个人心情低沉的接受了方重民的表扬。 方重民拍拍两人的肩膀，笑着道：“我特意和局里申请的奖金，一人三百！” “当然了，这点钱也不代表什么。” “还有表扬信和锦旗，我们会通过市局，转到你们县局。” “亮子，回去告诉你爸，你们可真是帮了兄弟单位大忙了！” 张亮亮和杨大海简单的感谢了方重民几句，就离开了。 方重民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心中感慨万千。 这可真是一代新人换旧人，这两人如此年轻，竟然这么沉稳！ 简直是太难得了。 假以时日，再有前辈铺路搭桥，两人肯定能有所作为。 杨大海二人并不知道方重民对他们产生了美丽的误会。 不过，两人就算知道，估计也不会去澄清的。 通过市局下表扬信，这对张春光的仕途，大有裨益！ 两人回了县医院，杨大桃和杨大山兄妹二人正在吃饭。 饭是从医院食堂打的，白米饭，酸菜炖粉条，酱炖土豆，搅拌在一起，黏黏糊糊的，看着就好吃。 “哎！你俩咋这就回来了？” 杨大桃放下筷子，眨巴眨巴大眼睛，“不上山追人熊了？” 杨大海坐到旁边的病床上，揉揉发酸的眼睛：“已经打死了。” “啥？打死了？！” “嗯呐呗！你们别问了，我先睡会儿觉，太困了！” 杨大桃等人只得压下心中的疑问。 病房里四张病床，如今只有罗刚一个病人，杨大海和张亮亮就一人占了一张。 两人倒头就睡，不一会儿就响起了鼾声。 狗子们都交给杨大山照看。 杨大山一看大胖蔫头蔫脑的样子，心疼的不行，连忙抱着他去找医生，请医生给大胖打消炎的吊针。 他刚说明来意，医生当场就拒绝了。 “开玩笑！我是医生，不是兽医！” 不过，当他得知大胖是因为和吃人的人熊搏斗受的伤后，立马开药，安排护士给大胖输液。 这也算是对英雄犬的格外照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