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分宠》 第1章 打定了主意离开。 热烈的风会吹动木讷的树。 —————— 江城一到秋天,夜里就是秋雨连绵。 宋星辰不小心在沙发上睡着了,醒过来的时候肚子饿得咕咕叫。 还下意识看了看墙上的时钟,时针指向十二点。 今天是她跟周时序结婚的三周年纪念日,周时序说会带她出门吃饭。 她就在这里从下午六点一直等到了现在,结婚纪念日都过去了,周时序还是没出现。 其实说是结婚三周年纪念日,但准确来说,两人只是名义上的夫妻。 当年周时序在车祸中伤了腿瘫痪在床,两人没有领结婚证,也没有摆酒席宴请亲友,她直接搬到盛世园照顾周时序。 为什么没有摆酒席,周时序的母亲叶青霞当时是这样跟她说的: 摆酒席宴请亲友这些只是形式上的东西,他们周家人从来都不在意这些形式上可有可无的东西。 至于不领结婚证,则是周时序提的。 当时两人是闪婚,周时序不愿意跟她领结婚证。 说是他跟宋星辰没有感情,等两人感情稳定之后再考虑领结婚证的事。 叶青霞也表示赞同,说领结婚证也只是形式上的东西,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两人感情好。要是感情不好的话,有个结婚证又能怎么样。 宋星辰看了一眼外面的雨,自己先给周时序找了个借口: 可能周时序是被这场雨耽搁了,所以才那么晚没回来。 宋星辰正考虑要不要给周时序打个电话问一问周时序回到哪里了?还回不回来?就听到玄关传来皮鞋沉稳踩在地面的声音。 周时序回来了。 宋星辰几乎是习惯性地迎上去,就是还没靠近周时序,风就将他身上一股浓郁的香水味带了过来。 闻到熟悉的味道,宋星辰脚步一顿,怔了两秒。 这不是她用的那款香水的味道,这个香味是chaneln5浓香系列。 周时序跟她说过他喜欢这一款香水的味道,之前也建议过让她用这一款香水。 之后宋星辰也很听话地买了,但是只用了一次就搁置落灰没再用过。 这款香水的味道实在太浓郁,她的鼻子一直很敏感,这香水的味道对于她来说过于浓烈刺鼻。 最后,她换了同一系列味道比较清淡的淡香。 其实说起来,宋星辰有轻微的鼻炎,一点都不喜欢用香水。 过于浓烈的味道,会让她的鼻子非常不适。 只是周时序喜欢,还经常跟她说,香水赋予女人独特的魅力。 不用香水的女人,不算是真正的女人。 宋星辰想了想,好像这三年来,她一直在迎合着周时序的喜好去改变自己。 自从三年前她失足落水,周时序救起她送医,她就义无反顾地爱上周时序。 后来偶尔得知周时序是星耀的总裁,她答应了星耀经纪人的签约,放弃自己的梦想,成为星耀旗下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艺人。 之后周时序车祸,她更是主动找上叶青霞要求照顾半身瘫痪的周时序。 这三年里,她一直努力成为周时序喜欢的样子。 周时序不喜欢她素颜,她就学着化妆,从一个手残变成现在半个小时就可以全妆出门。 周时序喜欢浓烈鲜艳的颜色,尤其是红色,她就将自己那些素净的衣裙全换成了浓烈鲜艳的颜色。 “怎么那么晚才回来?” 宋星辰顺手熟练接过周时序脱下来的外套,鼻尖香水的味道更浓烈了一点,这味道应该是外套上沾上的。 不过宋星辰也没有多想,觉得这香水的味道应该是周时序的助理在给周时序拿衣服的时候不小心沾上的。 “去机场接机。” 男人没有隐瞒,坦坦荡荡。 语气跟平时一样冷淡,一点温度都没有。 这三年来,周时序对她的态度一直很冷漠。 两个人虽然是夫妻,但平时的相处跟陌生人差不多。 有时候宋星辰甚至都感觉,自己不像是周时序的妻子,反倒更像是周时序的保姆。 “接谁?” “暖暖。” 听到熟悉的名字,宋星辰怔了怔。 苏暖暖,是周时序的白月光兼青梅,当年本应该照顾周时序的本该是苏暖暖。 但是周时序车祸伤了腿的同一时间,苏暖暖接到了m国音乐学院的进修函去了m国进修。 也是因此,她才有机会取代苏暖暖的位置得以接近周时序。 没想到,三年后,周时序的腿好了,苏暖暖也回来了。 还选在她跟周时序三周年结婚纪念日这个特别的时间回来。 回来时,周时序抛下她,亲自接机。 宋星辰看了眼周时序,迟疑了会还是斟酌着开口:“你去接她好像有点不合适吧?” 宋星辰是真心想跟周时序结婚过日子的,也下意识地将自己放置在周太太的位置上。 在她看来,苏暖暖怎么也算是周时序的前女友,现在周时序跟她是夫妻,他应该跟前女友什么的保持距离才对。 “你少管。” 周时序并不喜欢这种处处被约束的感觉。 当初不想跟宋星辰领证,也是不愿意被婚姻所束缚。 虽然宋星辰照顾了他三年,他能恢复现在的样子很大一部分是宋星辰的功劳。 但这完全可以用钱来解决,并不代表宋星辰能用这些对他进行道德上的捆绑约束。 他不受这一套。 最后周时序又习惯性地补了一句,“你要是看不惯,完全可以离开盛世。” “好。” 宋星辰只一个字,没多话,沉默着转身上了楼。 她不是跟周时序发脾气,也不是逞强才怼周时序那么一句,是真的决定了要走。 其实那三年里,周时序因为双腿瘫痪脾气极其暴躁,每次发脾气的时候,都会让她滚出盛世。 宋星辰也是一个暴脾气的人,每次听到这种话都会气冲冲地收拾行李要走。 可最后还是会冷静下来,乖乖地将行李箱里收拾的所有东西都归回原位,收着自己的暴脾气去哄周时序。 因为那时周时序双腿瘫痪,她知道他心情不佳,悲观堕落,需要发泄。 所以那三年,无论周时序说了什么伤人的话,她始终没想过要走。 可是这一次,周时序并不是发脾气让她滚,也没说伤人的话。 只是说了一句,“她看不惯完全可以离开”,宋星辰就打定了主意离开。 因为每一个字都轻飘飘,轻飘得让人轻而易举地看出来他对她的不屑一顾。 宋星辰的心似是被一盆冰水浸透。 之前她一直觉得,周时序是黑暗中照亮她的那一束光。 她满心带着幻想追逐了那束光三年,是撞破南墙也不回头的义无反顾。 可是三年后的今天,她却觉得她累了。 第2章 从未谋面的陌生男人。 客厅。 周时序抿唇看着宋星辰,她神色淡然看不清楚情绪,转身离开,脊背挺拔。 最后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由始至终没有回头。 他直觉今天的宋星辰有点反常。 这三年里,他也经常冷脸无情说出让宋星辰离开盛世这种话。 宋星辰最听不了的就是这种话,印象中每次都要跟他大吵大闹。 之后就是回房收拾行李,声势浩大地做出一副她要离开的样子。 到了最后,都是宋星辰放低了姿态,温声细语跟他求和。 而今天,宋星辰没有跟他大吵大闹,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反应平静地跟他回了一句好。 是她真的下定了决心要离开还是对他改变了策略? 大概是今天宋星辰过于反常的缘故,周时序忍不住跟着她上楼。 宋星辰已经回了房,房门紧闭不透一丝缝隙。 没有刻意整顿东西砰砰砰的声响,有的只是一片沉静死寂。 除了一丝微弱的光线从里面透出来之外,里面像是没有人。 周时序不由得心头一颤,他突然想起来网上流传的一句话: 所有大张旗鼓的离开只不过是试探,而真正的离开是悄无声息的。 抬起手想敲门,也是这时,手机铃声突兀响起。 手迟疑着最终还是放下。 从口袋里取出手机,看到手机屏幕上熟悉的号码,周时序的神色柔和下来。 “暖暖,怎么了?” “时序,房间不知道为什么停电了,好黑,外面还打雷闪电,我一个人好害怕。” 话筒那边的女声惊魂未定,还能听出来隐忍的哭腔,柔弱得让周时序心头一紧。 看了一眼面前紧闭的房门,毫不犹豫地大步往外走。 “你别怕,我马上就过来。” 至于宋星辰,就是发发脾气而已,有什么情绪过一晚上也就好了。 而暖暖更需要他,毕竟女孩子一个人孤身在外,指不定发生什么危险, * 宋星辰将衣服收拾进行李箱,窗外传来汽车急促起步离开的声音,不用想都知道,车上的是周时序。 宋星辰想了想,好像每次她收拾行李离开,周时序都是一副她要走就走,他不会留的高傲姿态。 就连张妈要挡住她,周时序都会将张妈臭骂一顿。 “你拦什么拦,她要走就让她走,这里又不是她家!” “赶紧滚,我周时序又不是非你不可。” “走了以后就别回来,这里少你一个根本不少。” 大抵已经笃定了她不会离开,所以周时序句句伤人。 他对她说的话从来都是肆无忌惮,从不考虑她有什么感受。 其实要是离开了盛世,宋星辰并无去处。 她嫁给周时序是远嫁,她的家以及亲朋好友都远在千里之外的海城。 所以这三年来,她就算想离开盛世,在江城也是无处可去。 其实对于宋星辰来说,摆在她面前的有两条路。 第一条路,跟以前一样,低头跟周时序认个错,像是没事人一样跟周时序继续过日子。 她在盛世生活了三年,已经适应了盛世的一切。 可以说离开了盛世,她就离开了舒适圈。 而且她照顾周时序三年,也跟社会脱节了三年。 离开周时序,于她而言,无论如何都不算是一个好的选择。 可事到如今她已经看清楚,这段感情不会有结果。 花了三年没有结果的事情,三十年也不会有结果。 所以她选的是第二条路,离开周时序。 其实三年前,她也只是自告奋勇照顾周时序,并未提起要嫁给周时序。 是叶青霞说她一个女孩子无缘无故住到盛世,对他们家名声有影响。 只是后来领证时候出了问题,周时序不愿意领证。 叶青霞无可奈何,只口口声声跟她说了,只要她愿意照顾周时序,她就是他们周家认定的儿媳妇。 如今周时序的双腿已经痊愈,周时序对她的救命之恩,也算是一笔勾销,无拖无欠。 至于她跟周时序。 他们说话不算话,她好像也没必要当真。 而且两个人的感情,容不下第三个人的存在。 与其看着周时序跟苏暖暖藕断丝连,纠缠不清,还不如当机立断,及时止损。 彻彻底底跟周时序划清界线,不再往来。 主意已定,收拾完行李,宋星辰提着行李箱,离开盛世。 此时夜深人静,佣人都下去休息了,所以宋星辰离开的时候,没有人阻拦,甚至也没人知道。 离开盛世的时候,雨停。 宋星辰抬头望天,夜空明静,似是盘旋在心头三年的阴霾也彻底散去。 盛世坐落在江城南郊的富人区,富人出入都有司机,所以这里无论白天夜里根本没有计程车的踪影。 更何况,如今是深夜。凌晨一点。 时间太晚加上地方太过于偏僻,以至于宋星辰在叫车软件上给司机加了小费,也叫不来车。 宋星辰一时间发了愁,这边离市区足足七公里的路程。 重点不在这七公里的路程,在于郊区偏僻,夜路漆黑。 对她一个女孩子而言,实在太过于危险。 可她不愿意再回盛世。 夜深人静,也是她离开的最好机会。 正踟蹰时,后方昏黄色车灯亮起,照得她前方的道路一片亮堂。 宋星辰转身。 灯光下,一辆纯黑色的宾利正从转角处缓慢拐出。 几乎是下意识的,宋星辰跑到路中间伸手拦车。 “车上的先生或是小姐,能不能麻烦您载我一程,太晚了我打不到车。” 虽然知道自己拦车的举动实在冒昧,但宋星辰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 要是她现在没办法离开,之后说不定会徒增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宋星辰一向怕麻烦。 车在她跟前停了下来。 “上来吧。” 沉缓的声调响起,是男人的声音,嗓音低沉而有磁性。 宋星辰不是声控,但却觉得这声音实在好听。 声如其人,声音主人大概率长得不差。 也许是已经看到她手里拿着行李箱,还没等她说话,后备箱已经缓缓升起。 等宋星辰放好行李上了后座,视线稍稍一偏,这才发现身侧的位置上还坐了一个男人。 四目相对,宋星辰表情微怔。 男人极为英俊,高挺的鼻梁,淡漠深邃的黑眸。 气质沉稳内敛,只是紧抿着的薄唇透着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 一身黑衣将他隐入暗色,更衬得高冷矜贵,如同神只,高高在上,不可亵渎。 大抵就是刚才那个声音的主人了。 宋星辰朝男人客气道,“谢谢先生带我一程。” 身侧的男人只微微颔首,面色淡然看不清楚喜怒情绪。 也并不多话,只侧过脸看向窗外。 窗外,夜色如墨。 与一个从未谋面的陌生男人同处在一个相对密闭的空间里,宋星辰多少有些拘谨,连手都不知该往哪放。 也是这时,车来了个急转弯,宋星辰一个身形不稳,险些撞向车门。 身侧男人及时察觉,伸出手来,试图将她拉住。 可不恰巧的是,由于惯性太大,宋星辰直接撞入男人的怀里。 一切发生得太快,等宋星辰回过神来,鼻头已经抵在男人的胸口处,窜入鼻尖是男人身上沉郁的木香味。 第3章 他是狗吧,还吃回头屎? 宋星辰回过神来,急忙正了身,礼貌道歉,“先生,抱歉。” 男人嗓音低沉,“没事。” 车到了市区繁华地段,坐在前头的司机很是好心地先行下车,帮她将行李箱从后备箱提下来。 下车前,宋星辰特意又一次跟坐在后座的男人说了一声,“谢谢。” 一直沉默寡言的男人难得侧过头,视线落在她脸上,薄唇轻启。 “女孩子一个人这么晚了在外面不安全,一切要小心。” 之后,男人白皙修长的手递过来一张名片。 “上面有我的私人号码,要是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可以给我打电话。” 宋星辰怔愣了片刻才接过递到手跟前的名片,低头细声细气说了谢谢。 车门掩上,黑色宾利再次启动,绝尘而去。 宋星辰还在原地不动,心情复杂。 她刚才似是从刚才男人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关心? 不过,很快就被宋星辰否定。 从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语气中听出关心并不是一件好事。 这代表她被关心的感觉缺失过久。 久得一个陌生人寥寥一句话,她都能误以为对方是关心。 宋星辰摇了摇头,将杂念摒弃掉。 大抵,人家只不过是抱着同情弱者的心态。 等同于同情一个流浪的小猫小狗。 名片宋星辰没细看,揣进口袋,提着行李继续往前走。 也不知是不是凑巧,下车地点的右边就是一家酒店。 她今晚刚好要住酒店,毕竟她在江城举目无亲,也没朋友,要借宿都找不到地方。 有时候宋星辰想起过去的三年都觉得有些恍惚: 她是怎么在这个连亲朋好友都没有的陌生城市独自生活了三年? 进了酒店,办理入住之后,宋星辰第一件事就是订回海城的机票。 江城飞往海城一天有十几个航班,她选了最早的一班,九点起飞。 之后在酒店的床上躺了好久却睡不着,她有一个不好的习惯,认床。 这个酒店在江城算得上高档酒店,拉开窗帘,就是一面巨大的落地窗。 窗外,夜幕漆黑,晚风猎猎,灯火零星。 要是三年前的宋星辰,肯定会拍一张照片,然后发到朋友圈,配一些伤春感秋,风花雪月的文字。 等着周时序从这些蛛丝马迹中看出她的情绪来。 可那只是三年前。 那时候宋星辰刚满二十,还是一个青涩的小女生,对爱情充满向往与憧憬。 那时候她觉得爱情就一定是惊天动地的。 而三年后的她,已经比二十岁那年的她多了成熟稳重。 爱情不一定惊天动地,但是必须脚踏实地。 就算是公主王子的爱情,都得面对现实的柴米油盐。 宋星辰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坐下,盘腿,身体习惯性蜷缩起来,靠在沙发角落。 这个姿势让彷徨不知前路怎么走的她短暂安下心来。 拿出手机。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她的手机没任何来电或者短信。 打开手机通讯录,翻了好几页,最后看到“宁曦”两个字。 也不管现在已经是凌晨,宋星辰将电话拨了出去。 宁曦是她的表姐,两人从小一块长大,情同姐妹。 宁曦一直都像是一个大姐姐一样照顾她,也是宋星辰这个时候第一个想到的人。 “恍恍惚惚,已经隔世,遗憾无法说.......” 话筒那边的深情男声唱到一半戛然而止。 之后宁曦睡意朦胧的声音响起,“喂,星辰,怎么了?” 宋星辰语气平静,“宁曦,我要回海城了,今天早上九点的飞机。” “早上九点是吧,到时候我接你....... “对了,怎么突然就回来了,是跟周时序吵架了?” 宋星辰摇头,“没有吵架,只是苏暖暖回来了。” “苏暖暖?!周时序那个白月光?”话筒那边宁曦的声调倏地拔高了好几分贝。 “现在的意思就是你照顾了周时序三年,现在周时序那个渣男前脚腿刚好利索,后脚跟那个抛弃他去了m国的白月光搅和在一起是吧?” “怎么会有那么忘恩负义,还那么贱骨头的男人?” “他是狗吧,还吃回头屎?就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话筒那边怒气冲冲。 “......” 宋星辰沉默。 虽然宁曦的话挺糙的,但是理不糙。 当年周时序双腿瘫痪,苏暖暖转身就便抛弃他跑去了m国。 而现在周时序居然还能毫无心理障碍地再次接受苏暖暖。 换成正常人,还真做不到。起码她觉得自己就做不到。 宁曦察觉到气氛沉默,及时收口,小心岔开话题。 “你回海城之后打算怎么样,还回江城么?” “不回了。” “决定了?” “嗯。” 宁曦的声音大大咧咧起来。 “那就对了嘛,犯不着为了那么一个渣男浪费感情。” “回海城是件好事,海城的好男人多得是,回来给你介绍一个海城本地的。” “这一次可别再跑远了,这三年来,想你的时候,你远在几千公里之外。真的,一年想见到你一面都难。” 宁曦的话中,还有几分感慨。 宋星辰也仔细回想了一下,三年前她为了周时序不远千里远赴江城。 自那之后,回海城的次数屈指可数,嫁给周时序之后,更是没回过海城。 羁鸟尚且恋旧林,更何况身在异地的宋星辰。 这三年来她自然也有想回海城的时候。 但是周时序双腿瘫痪后脾气暴躁,佣人不敢近身。 周时序的事都得她亲力亲为,根本脱不开身。 如今,时间一晃就是三年过去。 宋星辰没有回应其他,只道:“没关系,等我回到海城我们就可以天天见面了,这一次是你想见不到我都难。” “行,这三年来,海城多了好多好吃的东西,等你到了我带你去吃香的喝辣的,吃个遍。” “好,到时候见,你先赶紧补觉去吧。” 没说再多,宋星辰挂断了电话。 以宁曦的话痨程度,要是接着说下去,到天亮这个电话都挂不了。 之后,宋星辰又给母亲阮淑珍发了一条信息。 【妈,我跟周时序分开了,他要是打电话或者发消息给你们,你们不用管。】 宋星辰其实并不想跟阮淑珍提起她跟周时序分手这件事。 一方面是当年是她不顾阮淑珍反对,执意选了周时序,现在多多少少有点打脸。 一方面是,阮淑珍也不会关心。 她跟阮淑珍虽是母女,但她们母女间感情很淡。 她当年犟得像是一头牛,也从来不是一个听话乖巧的女儿。 宋家在海城也算是名门世家,阮淑珍只想将她培养成温婉有礼的千金大小姐。 她的未来,原本已经被按部就班地规划好,只需要她一板一眼地按照既定的路线往下走。 而她却一意孤行地只想走自己的路,还不顾阮淑珍百般阻拦跟着席老学国画—— 这种在阮淑珍眼里,根本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没有母亲会喜欢一个不听话的女儿,阮淑珍也是。 她的妹妹宋星澈则不一样,宋星澈不仅聪明优秀,还乖巧懂事。 从小到大,阮淑珍让她学高尔夫就去学高尔夫,让她学马术就去学马术,完全是海城名媛大小姐的代表性人物。 有宋星澈这么一个妹妹当对照组,她这个“不成气候”的姐姐,自然是被放弃的那一个。 自宋星辰执意学国画之后,阮淑珍就不再管她。 哪怕她无名无分跟着周时序到江城,阮淑珍也只是说了两句就不再多话。 三年来,阮淑珍没给她打过一个电话,也没发过一条消息。 在亲朋戚友面前,也从来不曾主动提及她。 她大概是阮淑珍羞于提及的污点。 连带着她的大哥宋书恒,二哥宋书白都不喜她。 这三年来要不是宁曦时不时联系她,她都恍然觉得自己只是孤家寡人。 只不过宋星辰考虑到周时序跟叶青霞都有阮淑珍的联系方式,要是他们知道她离开了盛世,肯定会联系阮淑珍。 所以只发消息简单告知了阮淑珍她跟周时序如今的关系,绝口不提她要回海城的事。 第4章 时序跟暖暖青梅竹马。 对于阮淑珍等人,宋星辰是有怨气的。 她并没有犯下弥天大错,并不至于被如此冷漠对待。 就算她犯下弥天大错,他们也是她的家人。 不过,他们都已经放弃她了,怨也无用。 她就算回海城,也不会回去那个家,像个可怜虫一样摇尾乞怜,接受冷眼嘲讽。 他们觉得她是污点,想跟她划清界限,那就划清界限吧。 没有他们,她又不是活不成。 阮淑珍看到宋星辰发过来的信息已经是早上。 宋家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早餐。 除了宋家的一家之主宋震霆出差不在,阮淑珍,宋书恒,宋书白,宋星澈都在。 看到信息时阮淑珍只挑了挑眉,然后顺手点了上方的删除键。 宋书恒坐在阮淑珍隔壁,眼角余光只扫到一个熟悉的号码。 “妈,是星辰发过来的消息?” 阮淑珍语气轻描淡写,“对,刚才发消息过来跟我说她跟姓周那个分手了。” 宋书白冷哼了一声,“自作自受,当时妈都劝过她了,她不听,现在终于吃到苦果了吧。” 宋书白根本看不上周时序一家,早就看出来那一家人心术不正。 周时序就是被前女友甩了心有不甘,想找个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替代品给自己撑面子,证明自己还是有女人为他前赴后继。 至于叶青霞就是她不想照顾自己的儿子,又不放心佣人照顾自己的儿子,想花钱找个能绝对细致专一照顾她儿子的保姆。 正常人在那种时候都会怕耽搁别人姑娘,哪会让人跟自己儿子结婚? 而且还是让人无名无份跟着自己儿子。 宋星辰跟周时序这段婚姻纯粹就是宋星辰一厢情愿。 就是宋星辰又蠢又犟,油盐不进,宋书白懒得多费那个口舌。 “姐姐跟姐夫离婚了?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离婚了?” 说话的是宋星澈。 她放下手中的牛奶杯,眉心皱着:“妈,要不要问问姐姐发生什么事了,要是真离了,问问姐姐要不要回来?” 阮淑珍眉眼冷淡:“她回来干嘛,现在谁家不知道她嫁了去江城,她回来给我丢脸么?” 就算现在这个社会离婚已经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依旧不光彩, 要是传出去,她肯定会沦为她那些富太朋友们私底下的笑料。 宋星澈叹了一口气,语气中带着惋惜。 “姐姐长得漂亮,也聪明,人人都说姐姐以后前途无量,就是一把好牌打了个稀巴烂。” “其实我很理解姐姐,她没有坏心眼,就是从小到大心高气傲,攀比心也重,她觉得你们都偏爱我,所以一直想在你们面前证明她比我聪明,比我有能力。” “还聪明,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她心高气傲就让她傲着去,不去接受一下社会的毒打都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想起宋星辰那桀骜不驯,抿着嘴不服输的脸,宋书白抿着唇又冷冷补了一句。 “就算接受了毒打,还是不长记性,简直无可救药。” 阮淑珍认同地点了点头,“行了。她都嫁出去了,也不算是这一家的人了,而且也没说过要回来,管一个外人的闲事干嘛。” 就算宋星辰说要回来,她都不乐意让宋星辰回到这个家里来。 这些年来,宋星辰已经够让她丢脸的了。 回来还碍眼,不回来最好。 宋书恒在旁边不出声。 他是家中老大,宋星辰是他看着长大的。 其实他觉得宋星辰也没有宋书白说得那么不堪,虽然心气高了一点,但也只是年轻气盛,思想不成熟。 也觉得阮淑珍有点不负责任,宋星辰出了那么大的事,她依旧置身事外,不管不问。 但他并没有说出维护宋星辰的话。 他也觉得宋星辰这些年实在是太过于桀骜不驯,不听劝告,就让她接受一下社会的毒打,才会迷途知返。 要是事事都维护她,她就根本不会明白自己这些年有错,也没办法真正从这些事里吸取教训,懂事成熟起来。 至于阮淑珍对宋星辰不管不问…… 阮淑珍是他的母亲,怎么做他作为小辈无法指责。 宋星澈也没再说话,只扯了扯唇。 宋星辰九点登机,落地海城,已经是十一点半。 下了机,在机场出口远远就看见长发大波浪,一身浅褐色长裙知性又优雅的宁曦。 宁曦三年没见宋星辰,见到时眼眶忍不住红了,拉着她的手上上下下地看。 “都说婚后无论男人女人都会发福,你怎么还瘦了?这三年来,肯定吃了不少苦吧。” 宋星辰笑着摇头,“没有吃苦。” “你就别给那个姓周的说好话了,前三年他双腿瘫痪在床,生活都不能自理。照顾一个瘫痪在床的病人,哪能不辛苦?” “我们医院的护工给钱他们都不乐意照顾瘫痪在床的病人,脾气又大,麻烦事又多!” 宁曦的职业是医生,比谁都清楚宋星辰这三年的付出。 再想想宋星辰这三年的付出都喂了狗就忍不住义愤填膺。 “本来还以为周家只有那两个老的不是什么好东西,姓周的对你好就行了,要是我早知道姓周的也是一样不要脸的货色,我三年前就应该将你拦着,打死都不让你去江城!” 越说就越是心疼。 “不仅白受了三年的罪,还浪费了三年的青春,要是当年你没有去江城照顾姓周的那个货色,以你的能力,现在就算不能一举成名,也已经在事业上发光发亮。” 宋星辰五岁开始就展现出了极高的绘画天赋,之后又被一代国画大师席老看中,破例收为关门弟子。 跟席老学习了十年的国画,这期间大奖小奖没少拿。 就连席老都放出话来,宋星辰将是席派唯一的继承人。 艺术领域,出名要趁早。 宋星辰学了十年的国画,二十岁的年纪,应该是迎来事业有成,名利双收的高光期。 而宋星辰却义无反顾追逐周时序,收起画笔,甘心洗手作羹汤,当了周时序三年的老妈子。 最后周时序不仅不感激宋星辰的放弃与付出,还不要脸地跟前女友继续纠缠。 宁曦觉得这一切只有两个字能形容——血亏。 宋星辰平静地笑了笑,“没关系,只要我有能力,现在我也依然能在事业上发光发亮。” 大概是对周时序已经彻底失望,提及他,宋星辰并没有太难过的情绪。 也没有觉得不值。在这段感情上,她努力过。 情出自愿,事过无悔。 只是不想再多提那三年。 好在这三年来,她白天照顾周时序,晚上会抽出时间来练习作画,从没懈怠半分。 所以三年前的她跟现在的她并没有什么不一样,还能继续打拼事业。 宋星辰没有回家的打算,在海城也没任何房产,只能暂住宁曦家。 宁家也是海城的上流世家,宁曦住的是两百平的大平层。 宁曦是不婚主义者,还没结婚,没有家庭。 两百平的大平层,多她一个住进去,没任何压力。 宋星辰前脚刚进玄关,鞋子还没来得及脱下,周时序的母亲叶青霞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星辰呀,晚上你跟时序过来老宅这边吃个饭?” 叶青霞的声音温温弱弱的,没有一点攻击力,也听不出来情绪。 宋星辰礼貌婉拒,“不了,阿姨,我跟周时序已经分手,现在也不在江城。” “我听张妈说了,昨天时序因为去机场接暖暖,没陪你过结婚三周年。” 叶青霞重重叹了一口气,语气有些无奈,“你这孩子怎么就那么不懂事,什么结婚三周年,不过是形式而已。” “时序跟暖暖青梅竹马,感情深厚,时序就是去接个机,你因为这种小事跟时序置气,还离家出走,不至于。” 第5章 临时更换的相亲对象。 “你赶紧回去给时序道个歉,这事就到此为止。” 悲天悯人的模样,轻描淡写的语气,仿佛这一切的缘由都只是她在无理取闹,害得旁人无端受了牵连。 三年来,叶青霞都是这个样子,面上温柔和善,实际却是自恃自己长辈身份,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居高临下。 宋星辰笑了。 “阿姨,我从小就不懂事,生气了就爱离家出走。” 也从来不喜欢跟任何人低头道歉。 更何况是我跟周时序已经分手了。” 她在周家时就不是一个逆来顺受的人,她脾气不好,性子也犟。 这三年来逆来顺受,也是想跟周时序好好过日子,才收起了自己那些尖锐的棱角。 她忍了三年,现在,她不想忍了。 叶青霞也不生气,温温柔柔地开口。 “星辰,阿姨知道你生气,阿姨也没别的意思,只是为你们着想,感情吵着吵着也就没了。” “你想呀,时序从小脾气就不好,性子也傲,你稍微软一下,低个头,这事不就能过去了。” 宋星辰想直接挂了电话,但手机却被边上的宁曦抢了去。 “星辰脾气也不好,性子也傲,我跟她认识了那么多年,从来没有见她给谁低过头,你儿子多大脸,能是那个例外?” “你怎么不叫你儿子稍微软一下,低个头?” “对了,我都忘了,你儿子是太阳,所有人都要围着他转,他不需要低头,他就下头。” “星辰,你在气头上我能理解,等气过了我们再说。” 叶青霞语气依然温和,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宁曦也算是听出来了,叶青霞就是笃定宋星辰不会离开她儿子,所以才会这样有恃无恐。 心忍不住揪着疼。 虽然宋星辰在宋家不受待见,但是在阮家却一直都是最受宠的小公主,深受阮老爷子跟阮老太太疼爱。 “你在海城时,我们什么时候让你受过半点委屈?他们周家人算哪根葱哪根蒜,凭什么让你受委屈?” 这三年来,宋星辰一直没说过她在江城过得怎么样。 宁曦一直以为宋星辰在江城过得很好,也是今天才知道,宋星辰只是报喜不报忧。 如今是周时序的错,周母都能逼着宋星辰道歉,平时是不是更离谱? 宁曦突然不敢想象宋星辰这三年是怎么过来的。 想到宋星辰以前性子那么高傲的一个人,对谁都不低头。 却因为周时序那个渣男,选择低头,让自己卑微到尘埃里。 “还一副拿捏了你绝对不会离开她儿子的姿态,做梦!像是周时序那样的货色,街上随便找一个男的都比周时序那个渣男强!” 宁曦越想越顺不下这口气。 “我马上给你找一个好男人,方方面面吊打周时序的那种。” 宁曦的圈子里,根本不缺高富帅。 可是宁曦想了一圈,都pass掉了。 她圈子里的那些高富帅都是那种吊儿郎当的花花公子,只知道吃喝玩乐。 空有皮囊,没有内涵,根本配不上她那么优秀的表妹。 最后,宁曦绞尽脑汁,终于想到了一个合适的人选,她的发小兼好哥们—— 祁煜。 年纪轻轻就凭借过人的演技跻身与与内地史上最年轻的影帝。 能在娱乐圈混得风生水起,样貌肯定是出色,周时序在他面前提鞋都不配。 出身海城同样是名门的祁家,家境优越,远甩周家几条街。 重点是两人都是搞艺术的,应该投缘。 宁曦是一个想到什么就做什么的性格,马上打电话给祁煜。 在宋星辰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三言两语定下了两人晚上见面的事。 挂掉电话之后,宁曦拍了拍宋星辰的肩,语重心长。 “祁煜这小子是我亲自考察过的,人品,能力上上乘,你们两个凑一对再合适不过了。” “下午六点我去上夜班,你刚好跟他见面吃个饭。” 宋星辰从来就是个安静的性子,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跟随席老学习国画之后,基本上所有时间都跟着席老练习基本功。 极少跟人打交道,也极少出席那些豪门晚宴之类的活动。 虽然跟宁曦关系好,但宁曦的朋友她一个都不认识,更不认识宁曦口中的祁煜。 下意识回绝:“我又不认识他,还是算了吧。太尴尬了。” 宁曦哎了一声,“有什么尴尬的,不认识那就认识一下呀。” 在宁曦看来,宋星辰不玩手机不玩游戏不追星不追剧,所有时间都用在画画上。 根本无任何社交,对娱乐八卦也漠不关心。 不认识祁煜这个名声在外的影帝也是再正常不过。 说着突然想起什么,瞪大眼一脸惊讶。 “什么,你不认识祁煜?没道理呀,祁煜以前经常跟我打听你的消息,就连你去江城的这三年里,也没少跟我打听你的近况。” “我还一直以为他对你有意思呢!” 宋星辰也非常惊讶。 她在记忆里努力回忆了一圈,很确定自己并不认识这么一个人。 宁曦却不以为然。 “说来你不认识他,他认识你也是再正常不过了,当年整个海城上流圈子谁不认识你。” “席老认定的传人,绘画天赋极高的天之骄女,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高岭之花。” “话说以前跟我打听你的也不止祁煜一个。” 只是这三年,宋星辰去了江城之后,就只剩祁煜一个了而已。 宁曦以前一直觉得的是,海城的男人一点都不争气,这才让宋星辰肥水流了别人田。 现在好不容易宋星辰回了海城,当然努力撮合。 “说来晚上我要上夜班,你在家里反正没什么事,去看看也无所谓。” “再说了,按照周家人的尿性,之后说不定还会纠缠不休,你找一个护花使者有备无患。” 宋星辰本来不想去赴这个约,因为宁曦这么一番话,最后还是去了。 是的,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去看看也没什么。 而且,宋星辰也挺好奇,能被宁曦夸上天的男人,究竟长什么样子。 本来约定下午六点见面,六点左右刚好是下班高峰期。 宋星辰提前了一个小时出门,到的时候,五点半。 见面的地方是一个临江的中餐厅,名字挺好听,叫静候。 包间已经提前预定好,宋星辰进包间时,包间巨大又透明的落地窗外就是江景。 水天一线,一望无际。 而落地窗里,包间摆设古香古色,空气中有沉沉的木香味道,花梨木桌上茶具依次摆开,紫砂雕花茶壶香气袅袅。 桌边已经坐了一个男人。 身穿黑色衬衫,袖子半挽起,略带几分慵懒地靠着椅背。 看不见正脸,只看到侧脸优雅矜贵,气场慑人。 一眼看似曾相识,有故人之姿。 听到声音,男人转过脸来。面容清隽,薄唇紧抿。 宋星辰刚巧与人四目相对,看清楚人时,还下意识地怔愣了一下。 还真是故人。 昨天晚上两人在江城才见过一面,没想到时隔一天,在千里之外的海城又见面了。 一时之间,宋星辰也不知道这是恰巧,还是缘分。 再三对了手机上宁曦发过来的包间号,宋星辰确认自己没有走错地方。 呐呐开口,“先生,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来之前,宋星辰是见过祁煜的照片的,跟眼前的男人,可以说是毫无关系。 照片里的祁煜年轻朝气,妥妥符合荧屏审美的奶油小生,气质温润如玉,更似是干净清爽的邻家男孩。 而眼前的男人,成熟沉稳,气场强大,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是久居上位的精英领袖。 男人不疾不徐地开口,“宋星辰,是吧?” “.......对。” “顾临砚,你临时更换的相亲对象。” 对方又落落大方补了一句,“祁煜有事来不了,所以临时由我替补上。” 第6章 我对宋小姐一见钟情。 宋星辰哑然,还是第一次听说相亲对象还能临时找替补的。 不过顾临砚这个名字她是听说过的。 海城顾家大少爷,家喻户晓的天才少年。 不靠家族势力,年纪轻轻白手起家,创建了如今位列世界五百强前列的ne集团。 如今未满三十已经身价百亿,跻身海城最年轻企业家之流。 可以说是跺一跺脚,整个海城都会抖上一抖的重量级人物。 宋星辰之前只是听到关于他的传闻,没想到自己还能见到真人。 还跟他相亲,宋星辰觉得自己像是在梦里一样,有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顾临砚倒是神色自若,白皙纤长的手指捏起紫砂雕花茶壶,给宋星辰倒了一杯茶。 人长得好看,倒茶的动作也是赏心悦目:“我对宋小姐极为满意,不知宋小姐对于另一半有什么要求?” 刚结束一段感情,宋星辰并不打算那么快进入下一段感情。 就是还没开口,口袋里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宋星辰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显示三个字,“周时序”。 几乎是没有犹豫,宋星辰挂断电话,她不觉得她跟周时序还有什么好说的。 她不辞辛苦照顾了他三年,他还是能心如铁石地说出让她走的话。 宋星辰觉得,捂了三年都捂不热的心,再多捂上一秒,都是浪费时间。 她不想再浪费时间。 她这个人有一个优点,就是拿得起,放得下。 也向来清醒,在感情里,付出跟回报是要成正比的。 付出与允许暂时得不到回报,但不允许一直得不到回报. 要是付出一直得不到回报,这种不对等的感情,还不如及时抽身。 就是没想到,电话刚挂断不久,手机铃声又锲而不舍地响起。 那边似是打不通电话不罢休。 “需要我回避一下吗?” 顾临砚听到铃声,视线淡淡自宋星辰的手上滑过,很有绅士风度地问了一句。 “不用。也不是什么重要的电话,说两句就挂。” 宋星辰轻描淡写。 顾临砚点头,勾了勾唇,安坐如山啜饮茶水,不再多话。 茶烟弥散,宋星辰接通了电话。 周时序愠怒的声音自话筒另一头传来。 “宋星辰,你离家出走闹得我家鸡飞狗跳我都没追究你的责任,你居然挂我电话!?” 宋星辰冷声纠正。 “我不是离家出走,而是跟你分手。” 对面安静了片刻,之后周时序的声音凌厉了好几分。 “你发什么疯?我就是去机场接了暖暖的机而已,你居然为了这种小事跟我闹分手?” “我不觉得这是小事。” 宋星辰早就想跟周时序说清楚。 “这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没必要等到你将苏暖暖带回盛世的那一天。” “ 我没空也不想玩三角恋,更不想跟别的女人为一个男人争得头破血流,这很掉价。” “我还年轻,很多选择,也不是非你不可。” “所以,分手吧。” 周时序气急败坏以至于失掉了平日该有的分寸,语气森然带着怒气。 “分手就分手,人不能太任性这个道理,你爸妈教不会你,我来教你。” “在所有男人看来,你,宋星辰,不过就是一个二手货!” “你觉得你跟我分手之后还有男人会愿意娶你?” 说到最后,周时序有些歇斯底里,不复平时温尔儒雅。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 宋星辰冷声说完,直接挂断电话。 这三年来,她一直以为周时序是因为双腿瘫痪,脾气才会变差。 也是今天才发现,周时序本来就是一个脾气极差的人。 面上的温文尔雅,只是伪装。 宋星辰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心情,这才开口。 “顾先生,你应该也听到了我的情况,现在,你还想听我对另一半的要求么?” 顾临砚慢条斯理:“宋小姐既然已经跟前任分手了,那就意味着我有机会,肯定更想听一听宋小姐对另一半的要求了。” “既然是相亲,那就是奔着结婚去的。我对另一半的要求就是娶我。” 宋星辰说这一句话,本意是想让顾临砚知难而退。 男人都爱玩,尤其是像顾临砚这种优质的黄金单身汉。 愿意跟她相亲的原因,大概率只是想玩玩而已。 不可能奔着结婚的念头。 尤其是亲耳听到她这些‘不堪’的过去,更不可能会答应娶她。 宋星辰很有自知之明。 她虽说不是周时序说的“二手货”,这三年,她与周时序只有夫妻之名,并无夫妻之实。 但她并不优秀,起码没有优秀到足以让顾临砚如此优秀的男人,能对她一见钟情。 在顾临砚这么优秀的男人周围,有很多比她优秀的女人,她置身其中,并不起眼。 顾临砚却是认真道,“其实我对宋小姐一见钟情。” “另外我年纪也不小,家中长辈经常催促结婚,若是宋小姐愿意的话,我明天就可以带上父母到你家中议亲。” 宋星辰并不太相信所谓的一见钟情。 男人的话,也不必当真。 在她看来,顾临砚大半是因为家中催促,所以急着结婚。 虽然她猜不透顾临砚为何选择她作为结婚对象,但她可以确定,顾临砚的态度认真,并不是在说说而已。 不可否认的是,宋星辰确实是心动了。 顾临砚很优秀。 而且,不同于宋星辰知道的那些豪门公子,绯闻不断,他向来洁身自好。 又出身声誉以及家风都极好的顾家。 海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顾家是百年世家,家风周正。 顾家祖辈子孙,个个是人中龙凤,出类拔萃。 而顾临砚又是其中佼佼者。 更别说顾临砚样貌极其出色,身量亦高大,能给后代良好的遗传与基因。 综合方方面面,如果只理性权衡,不考虑感情。 结婚,顾临砚无疑是最佳人选。 更主要是周时序刚才那一句,你觉得你跟我分手之后还有男人会愿意娶你? 激起了宋星辰的好胜心理。 她其实是极为反骨,好胜心也极强的一个人。 周时序不是笃定她非他不可? 那她就让他看看,她即便是跟他分手,也能找到比他优秀一百倍的男人。 她的付出,给谁都行,并不是只能给他一个。 他不配的时候,她亦可以随时收回,她才是主导者。 权衡再三,宋星辰垂眸道:“我愿意跟你结婚。” “不过,议亲这一步可以省了,明天我先带你去见我外公,之后我们可以直接领证。” 在经历跟周时序这一段失败的感情之后,宋星辰觉得感情也并不是什么必需品。 人不吃会饿死,人没有感情,照样可以活着,就如同她现在。 至于议亲。 既然决意要跟宋家划清界限,宋星辰并不愿意跟宋家人牵扯过多。 好在她跟宋星澈的户口当年都随母亲阮淑珍落在阮家。 之后阮淑珍也只将自己与宋星澈的户口单独迁出,宋星辰的户口还在阮家。 所以她要领证,无须经过宋家人,只需要告诉阮老爷子就行了。 她刚好可以趁此机会带顾临砚到阮家让阮老爷子过目,然后顺带跟顾老爷子要户口本领证。 * 江城。 盛世里所有佣人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原因无他。 只因为今日周时序的脾气暴烈如火山爆发,比起往日更让人畏惧。 就连周时序也感觉到自己的异样。 双腿瘫痪那三年,他脾气也一样暴躁,但从来不会如今日这般,一点就着。 他整个人窝在沙发里,双眼死死地盯着手机。 手机屏幕暗了,又被他按亮,亮了,又暗。 循环往复了整整大半晚。 宋星辰还是没有打来求和电话。 明明以往只要他语气重一点,宋星辰都会凑到他跟前,百般讨好。 而今天,整整一天,宋星辰并没有给他打一个电话,更没有给他发一条信息。 周时序看着手机的神情有片刻呆滞。 之后起身上了二楼。 推开宋星辰的房间,宋星辰的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 她自己的东西全部拿走,没有一样留下。 而他送给宋星辰的东西,都摆在显眼处。 整整齐齐。 “啪”的一声。 周时序心烦意乱,直接摔了桌上他送给宋星辰的水晶摆台。 声音惊动了张妈,张妈一进房门就看到宋星辰住的房间一片狼藉,房间中央,还站着周时序。 “少爷,冷静!” 张妈及时拉住了周时序。 饶是张妈从小看着周时序长大,骤然对上周时序那因为暴怒赤红的双目时,也不免心里一颤。 这是张妈第一次意识到,似乎周时序也没有他平时表现的那么对宋星辰不屑一顾。 第7章 闹够了,就回来。 此时。 海城。 宋星辰跟顾临砚正共进晚餐。 也不知是不是恰巧,晚餐的菜品全是宋星辰喜欢吃的食物。 而最让宋星辰惊讶的是,两人不仅兴趣喜好相仿,顾临砚还对国画也有研究,无论宋星辰聊到什么,他总能接上话。 窗外江景极美,气氛也融洽得让人恍然不觉时间流逝,刚才那通让人心情不好的电话,早被宋星辰抛至脑后。 吃饱喝足已是晚上十点,时间不早,宋星辰跟顾临砚礼貌道别后,起身离开。 顾临砚也起身,将她送至西餐厅门口,又很是绅士地问,“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我自己开车来的。” 宋星辰摇头,拒绝了他的好意。 宁曦平时开一辆红旗上班,车库里好几辆豪车放着落灰。 为了方便,她开了其中一辆保时捷过来。 顾临砚颔首,“那就明天见。” “明天见。” 宋星辰转身,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没有留恋地离开。 虽是应允跟顾临砚结婚,但目前她对顾临砚充其量只有欣赏,并无其他感情。 其实要是她回头,肯定能看到背后顾临砚看她的眼神里,藏不住的深情,缱绻。 宋星辰回到宁曦那两百平大平层的车库,车刚熄火,收到周时序的微信。 【闹够了,就回来。】 闹? 宋星辰自嘲地勾了勾嘴角。 直到现在,周时序还觉得她是在无理取闹。 三年前她以为,付出就一定能换来真心。 可现在在南墙上撞得头破血流她才懂: 付出给错了人,付出得再多,别人都不入眼。 该说的刚才已经跟周时序说清楚,多回一句都是拖泥带水,浪费口舌。 宋星辰直接关掉对话框,将周时序的微信拉黑。 之后又顺手将周时序跟叶青霞的电话号码找出来,一一拉进黑名单。 既然决定了跟要顾临砚结婚,那这些她自然都不会留着。 无论是周时序还是周家,她都要撇清关系,老死不相往来。 做了这一切之后,宋星辰本以为自己会难过。没想到心情却是如释重负。 终于再也不用面对周时序令人窒息的坏脾气,以及周家人铺天盖地的指责跟质问。 之后,宋星辰想起明天要带顾临砚去阮家见阮老爷子这件事,给阮老爷子打了电话。 说起来。 宋震霆跟阮淑珍忙于事业无暇照看她,宋星辰从小是在阮家长大的。 成年之后,也是偶尔回宋家住。 在宋家也不会住上很久,常常没几天就回阮家。 因为她能感觉出来,阮淑珍并不喜欢她。 不过,她的外公阮老爷子却是极为疼爱她。 她跟宁曦都是阮老爷子的外孙女,但她在阮老爷子跟前长大,阮老爷子会更偏爱她一点。 电话响了几声,终于被阮老爷子接起。 听到熟悉的声音,宋星辰声音忍不住哽咽。 “外公,我跟周时序分手了。” 奔波了一天。 这事,她还没来得及告诉阮老爷子。 “这事我听宁曦说了。实话跟你说,三年前我就没看上周时序跟周家人,觉得那家人的品性不行,没婚礼也就算了,最基本的名分都没给。在这种家庭生活怎么可能幸福。” “就是怕你不愿意听这些话之前我就没提,现在你跟他分了是好事,不要难过,这叫及时止损。” 这些话,阮老爷子早就想说了,今天终于是说出口。 “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要往前看,我们家星辰那么优秀,值得更好的,是那姓周的臭小子根本配不上你。” 阮老爷子没有责怪她当年的不懂事,语气里只有对她满满的心疼。 宋星辰不由得红了眼。 三年前,她年少轻狂,不在乎周时序双腿瘫痪,不在乎自己的未来,义无反顾选择奔赴爱情。 当初阮老爷子也是没有责怪她一句。 只跟她说,可以去,但要保护好自己。 要是周家对她不好,或者受委屈了,就回海城,阮家的门永远为她开着。 在登机前,因为阮老爷子这番话,她还是有点犹豫的。 所以性子一向是极犟的她破天荒地打了电话回宋家,跟阮淑珍说了要去江城的事。 要是换一般的家庭,女儿年轻不懂事,父母都会讲道理,劝说。 而当时的阮淑珍没有劝说,也没有讲道理。 只骂了两句。 第一句,她宋星辰从小到大从没听过一句话。 第二句,她宋星辰下贱,倒贴男人,一点女人的矜持都没有,丢了宋家的脸。 宋星辰还听到话筒里传来她爸宋震霆还有她大哥宋书恒的声音,但他们没为她说一句话。 那个情况下,没为她说一句话,就是默认了阮淑珍的话,他们也觉得她丢脸。 之后是宋星澈在旁边阴阳怪气,“我就学不了姐姐,为了爱情可以义无反顾。” 至于她的二哥宋书白是这样说的。 “她喜欢当舔狗就让她当舔狗呗,说那么多干嘛。蠢货是没救的。” 那一天,她也说不清楚自己心里是什么感受。 最恶毒的语言跟谩骂,来自外人,大概也不会有太大威力。 但是这些话却是来自最亲的亲人,威力却是毁天灭地。 当时的宋星辰只感觉世界四崩五裂,脑子也一片轰鸣。 时隔三年,她想不起来当时她是怎么挂断那个电话的。 只记得之后她就上了飞机,没有回头。 那些尖锐刺耳的话,之后还时时在耳边响起。 印象深刻。 “我听宁曦说,给你找了个相亲对象?是哪家的小子,看上没有?” 也没等宋星辰说话,阮老爷子话锋一转。 这话阮老爷子早就想问了。 他并不关心什么周时序,只关心这个。 下午宁曦给阮老爷子打电话时只是随口提了一嘴这事,重点还没说就有病人急救要出车,电话挂得比什么都快。 宋星辰迟疑了一下,一一回答。 “顾家,顾临砚......算是看上了吧。” “看上了就好!”阮老爷子激动得语调都提高了不少。 “明天将人带回家一起吃个午饭,然后我给你们选个黄道吉日,你们两个赶紧结婚。” 宋星辰还想着怎么跟阮老爷子说起她决定跟顾临砚结婚这件事。 她现在后知后觉,这决定有些太仓促。 就是没想到,阮老爷子比她还离谱。 听到相亲对象是顾临砚,都要给她跟顾临砚选结婚的日子了。 只差没让她跟顾临砚原地结婚。 宋星辰忽然想到了什么,“外公,你认识顾临砚么?” “认识呀,之前顾老头子还带过来串过门,这小子各方面都出挑,说来你也见过,就是你当年小,估计都不记得了。” “我当年还挺喜欢那小子的,那小子品性好,懂礼貌,我还想着等你长大之后撮合你们在一起。” 宋星辰记得她以前有不少追求者,对于那些追求者,阮老爷子是横竖怎么都看不顺眼。 无论多么优秀,阮老爷子总能给他们挑出点毛病。 觉得都配不上她。 没想到对顾临砚,却是赞不绝口。 宋星辰还没想到的是,她跟顾临砚以前还见过面。 她是真没印象。 “你将人带回来吃饭这事先定下来了呀,我让徐妈提前准备一下。” 阮老爷子直接拍板。 “好。” 本来就准备带顾临砚到阮家,宋星辰没拒绝。 天色已晚,跟阮老爷子说定事情之后,宋星辰也没说再多,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之后,宋星辰放下手机睡觉。 但多少有点辗转反侧。 不由自主地想起,晚餐的菜品全都是她喜欢吃的食物这事来。 难道这件事不是恰巧,而是顾临砚真的知道她的喜好,所以特意点的? 之后宋星辰都觉得自己有点自作多情了。 十年前,她对顾临砚没印象,顾临砚也不见得对她有印象。 她虽然长得好看。 但像是顾临砚那么优秀的男人,身边从来就不缺女人,尤其是长得好看的女人。 第8章 宋星辰,你什么态度! 宋星辰最后也不知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 叫醒她的是上了夜班刚回到家的宁曦,坐在床边一脸八卦问,“怎么样,怎么样?你跟祁煜相得怎么样?” 宋星辰揉揉惺忪的睡眼:“我没见祁煜。” 宁曦腾地一下气势汹汹站起,“好啊,姓祁的居然敢放你鸽子,简直离谱,你等着,我马上找他去!” “祁煜有事临时没去,不过他找了个替补。” 宁曦本来都要迈出房门了,听到这话之后动作顿住,嘴角抽了抽。 “替补!?还有这操作?” 之后迈出门槛的脚及时收了回来,回头,小碎步溜回原位,眼里冒着八卦的光芒。 “谁,找了谁?帅不帅?你相得怎么样?看上没?” 反正宁曦迟早都要知道的,宋星辰也没打算隐瞒:“顾临砚。” “我去!” 宁曦拿出手机刷刷两下不知从哪里搜出一张顾临砚的照片,怼到宋星辰面前,“是这个顾临砚?” 宋星辰点头。“是的。” “顾临砚,网上官方信息显示年龄二十九,身高一九零,海城财富排行榜第一位,海城知名黄金单身汉,无数名媛大小姐头破血流争抢的对象。” “啧,这替补完全可以甩主力九条街,祁煜那小子,算他有眼力见!” 随后又凑到宋星辰跟前,眼睛都在发亮。 “怎么样,你们两个看对眼没有,你有没有问他要联系方式之类的继续深入交流了解?” 也是宁曦这一句,宋星辰才突然想起,她没跟顾临砚要联系方式,而顾临砚也没问她要联系方式。 第一次相亲,一时没想起来,还有要联系方式这一出。 下意识摇头。 “没......” 话没说完,就被突兀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 “候鸟飞多远,都想念着南方,旅人的天涯,到尽头还是家......” 宋星辰摸出手机,屏幕亮起,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号码归属地,海城。 鬼使神差地,宋星辰接了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顾临砚低沉而有磁性的声音。 “宋小姐,我已经在阮家,阮老爷子让我打电话问你什么时候到。” 宋星辰上一秒脑子还在宕机,顾临砚怎么会有她的手机号码。 下一秒才明白过来,顾临砚在阮家,号码自然是阮老爷子给的。 她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早上九点—— 顾临砚那么早去阮家,是赶着上班打卡么? 宋星辰无法理解,但还是表示尊重。 “稍等一下,我稍后马上就到。” 客气有礼地敷衍一句,宋星辰挂断电话。 还没开口,肩膀就被宁曦拍了一下。 “不仅联系方式加上了,现在人都在阮家准备见家长了,我回来得再慢一点,是不是你跟顾临砚都能发展到领证结婚了?” 宋星辰竟然一时语塞。 因为宁曦说得一点都没错。 要是她今天稍微加个班晚上那么一两个小时回来,可能她都跟顾临砚在去领证的路上了。 宁曦留意到宋星辰略带尴尬的表情,像是被她一语中的。 眼睛圆瞪,“不是?你们真发展到领证结婚了呀?” 宋星辰讪讪一笑,然后在宁曦震惊,诧异,难以置信等等情绪交织的眼神中点了点头。 “是的。我看他挺有眼缘,他家人也催促结婚。所以我们昨晚就说定了,今天先带他给老爷子过目一下,然后拿户口本去民政局,登记领证。” “太好了!就应该这样!!以后要是周时序或者周家人上门纠缠,你就让顾临砚出面,妥妥搞定没压力。” 宋星辰本以为宁曦会对她跟顾临砚关系进展太快颇有微词。 没想到宁曦居然跟阮老爷子一样,完全不反对。 迟疑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你就不觉得,我跟顾临砚结婚,有点太快了?” “快什么快,你是去相亲的,相亲就是以结婚为目的,高效率地找到一个合适的人作为结婚对象,你们两个都觉得对方合适,迅速结婚,再理所当然不过了。” 宁曦振振有词。 “说来顾家家风好,顾临砚二十九年,没传出来一条花边新闻,可见人品好,三观正,这样的好男人难得一见,有机会遇到就要赶紧盖章据为己有,多迟疑一秒都是对这种好男人的不尊重。” 宋星辰:“......” 果然不愧是学医的,逻辑性强,直击要害,每一句话都听起来好有道理。 不过也松了一口气,紧绷着的神经也松懈下来,露出笑意。 她还真怕宁曦会不同意她跟顾临砚结婚,就像是三年前阮淑珍他们一样。 她很重视宁曦,也不想因为这些事跟宁曦起了分歧,然后从此关系破裂,成为最熟悉的陌生人。 其实有时候想起想起三年前的那个电话,宋星辰还是有些恍惚: 要是三年前,阮淑珍他们也像是现在的宁曦或者阮老爷子一样,是不是事情就会有不同的结局...... “好了好了,赶紧起床。” 宁曦催宋星辰的时候脑子一抽,突然问起,“对了,你跟顾临砚结婚的事,有没有告诉你爸妈他们。” 听到“爸妈”两个字,宋星辰的笑意僵住。 然后摇摇头,“没有,我就告诉了阮老爷子,没告诉他们,我跟我妈发信息说我跟周时序离婚,她也没回,我怎么样,他们应该都不关心。” 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宋星辰的脸上没有任何波澜。 无论是神情还是语气都很平静,像是在讲述一件跟自己无关的事。 宁曦将这一切尽收眼底,默默地叹了一口气,没有多问。 毕竟两家关系在那,她从一些细枝末节多多少少也能知道宋星辰跟宋家人的关系僵。 相比于嘴甜乖巧,又懂交际会曲意逢迎的宋星澈,宋星辰沉默寡言不爱说话,常年都在学画画的她没有社交,也不懂人情世故。 再加上她性子犟,自然不得宋家人喜欢。 至于这中间具体发生什么,宁曦没有打听,也没听宋星辰说起过。 只不过心是一点点凉的,失望是一点点累积的。 究竟积累了多少失望,有多心凉,才能神色不惊地说出这些话来。 “哦,我给你带了早餐回来。你赶紧趁热吃了出门。” 宁曦岔开话题,不再多说。 “好。” 宋星辰之后也没多想,吃过早餐出门,将关于宋家人的事都抛诸脑后。 虽然同在海城,但海城那么大,不联系的话,根本也很难碰得上。 然而在宋星辰到达阮家,刚停好车,还没打开车门,就有一辆熟悉的迈巴赫稳稳在旁边停下。 看到从迈巴赫上下来那一道丰神俊朗的身影,宋星辰只觉得心情都顿时掉落至谷底。 是她的大哥,宋书恒。 大概是闲来无事,也过来探望阮老爷子。 “大哥。” 虽然不想见到宋书恒,但宋星辰还是硬着头皮下车。 出于礼貌打了招呼。 宋书恒看到宋星辰从宁曦的保时捷上下来时,眉头紧拧,神色明显带着几分不悦。 “你住宁曦家里了?怎么回来都不跟我们说一声?” 宋星辰不愿意跟宋书恒多说,只目不斜视道,“刚回来,还没来得及跟你们说。” 昨天回到海城,也能算是刚回来。 宋书恒看到宋星辰目不斜视,满脸写着桀骜不驯的样子就忍不住心生怒气。 呵斥道,“宋星辰,你什么态度。我以为这回你去江城碰了壁回来,能有所改变,我从来不奢求你跟星澈一样乖巧懂事,只求你能不那么叛逆。没想到三年了你还是跟以前一样,一点长进都没有!” 第9章 刀刃直接到肉才会觉得疼。 又是她不如宋星澈乖巧懂事。 宋星辰嘴角淡淡地勾了勾。 这话她自踏入宋家,便听到现在。 之前她想不明白,为何他们总喜欢拿她与宋星澈做比较,更不明白,她与宋星澈同为宋家女儿,为何待遇差别如此大。 有段时间,她也乖巧懂事过,她费尽心思想融入那个家里,想从他们口中听到夸奖跟认同。 但无论她做什么,听到的只有呵斥与贬低。 之后她之所以桀骜不驯,一意孤行,也无非是想争口气。 一心证明自己并非他们所说的那般不堪。 这三年来,经了不少事,她也想明白了。 宋家人由始至终并未接纳过她,在阮家长大的她,于他们来说,始终只是一个养不熟的外人。 他们从来不曾将她当做家人,所以看待她的时候带了先入为主的偏见,怎会觉得她好? 即便她再乖巧懂事,都比不过宋星澈。 既然她费尽心机想要融入那个家中只是徒劳,那她何必费这种心机。 他们放弃她,她亦可以放弃他们。 并非只有他们才有放弃的权力。 宋星辰神色不变,淡然开口。 “大哥说得极是,三年来无甚长进,我也自觉生性愚钝,大哥实在不应该拿我与星澈相比,因为我不配。” 宋书恒一愣。 本来以为他的呵斥会迎来宋星辰激烈的反驳与辩解,没想到,宋星辰随声附和,坦然接受。 这低眉顺眼的姿态根本不像是宋星辰的性格。 怀疑的眼神锋利自宋星辰脸上左右巡睃。 终于让他自上面寻到了一丝蛛丝马迹—— 宋星辰话中虚心受教,但实则嘴角弧度上扬,明显带着几分讽刺与不屑。 所以,她说那番话,只不过是虚与委蛇,在他面前惺惺作态。 并不是真心知道自己有错而忏悔改过。 宋书恒突然觉得对宋星辰失望至极。 他恨铁不成钢。 “我本以为你能知错改过,没想到你知错不改,就像是一团烂泥,烂到极致,扶不上墙!” 烂泥么? 宋星辰心中一凛。 其实,再恶毒的攻击跟谩骂都听过,这一句“烂泥”倒也不算什么。 “怪不得书白说你无药可救,是你自己不争气,也怪不得别人说!” 宋星辰听到这里时,恍然醒悟。 原来这就是宋书恒一直以来并不为她说半句话的真实想法: 是她不争气,所以也怪不得别人说。 他跟阮淑珍他们,本质上是一样的。 站在高高在上的上帝视角,对她肆意批判,他们的世界里,只有他们的感受。 她的感受是可以被忽略的。 她释然了。 抬眸看宋书恒,淡声开口。 “你说什么我附和什么,你说我知错不改,是烂泥,倘若是我辩驳的话,你又该说我什么?” 之前她还对宋书恒抱着几分期待,期待他与阮淑珍他们不一样。 而现在,她才发现自己幼稚可笑。 宋书恒被问住了。 要是宋星辰辩驳,他应该也一样会觉得宋星辰桀骜不驯,不知悔改,如同烂泥。 这些话他没有说出来,却被宋星辰一字一句说出口。 “你一样会说我是烂泥,扶不上墙。” “无论我怎么说怎么做,横竖在你眼里都认定了我都是烂泥,知错不改。” 心中想法被无情戳穿,宋书恒竟是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他抱着这样的想法,他自己从来不曾察觉到,也是宋星辰捅了出来,他才有些后知后觉宋星辰这话一语中的。 回过神来,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言辞过于激烈。 有些愧疚道:“星辰,是我言语有些过激......” 只是话没说完,宋星辰便不耐烦地打断,“没事。不用说了。” “伤人的话已经说出口,道歉的话说再多也毫无意义。” 宋书恒到嘴边的话憋了回去,脸色涨红,神色亦是极其复杂。 讲大道理的应该是他才对,今天却换成了宋星辰跟他讲这种大道理。 宋书恒还是第一次觉得,本来应是极为稀疏寻常的道理,此刻听起来却是非常刺耳。 大抵是刀刃直接到肉才会觉得疼,他突然有点理解宋星辰当时的感受。 宋星辰对上宋书恒无比复杂的神色,第一次觉得心中畅快。 这话宋星辰一直想说,只是之前有所顾虑没说出口,今天终于酣畅淋漓地说出口了。 既然他们伤害她的时候可以肆无忌惮,那她为何要瞻前顾后顾虑他们的感受。 之后懒得再跟宋书恒废话,目不斜视从宋书恒身边越过,径自往阮家走。 只留下宋书恒还站在原地,呆滞地看着宋星辰的背影。 脊背挺拔,一如既往的骄傲,头也不回。 宋书恒眼神黯淡下来。 他恍然记得,之前宋星辰整日都围着他转,看他的时候眼神似是有光一样,满眼写着崇拜。 那时他觉得宋星辰年轻爱玩不懂事。 偶尔还有几分厌弃她沉迷画画,亦不听母亲训诫,一意孤行学那些无用的国画。 对她时常不理不睬,亦不想多管。 而现在,她浑身似是带刺,不仅不围着他转了,甚至连话都不愿意跟他多说了,两人明明是兄妹,却更像是陌生人。 他竟是觉得有些后悔之前不应该那么对她。 大概人总是失去之后才懂得珍惜。 他也突然想起来,小时候的宋星辰一直就是一个倔强的性子。 如同骄傲的孔雀一样骄纵肆意生长,特立独行,身上似是自带光芒一般,闪闪发光。 他那时偶尔还会羡慕她。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觉得宋星辰傲慢,桀骜不驯,处处都是错的,处处看她不顺眼。 大抵是他也认同母亲所说,觉得画画是不务正业,毕竟宋星辰要是这样继续下去,前程渺茫。 其实说到底,他还是为她着想,为她好。 想想又觉得他虽是言行有些过激,但事出有因,并不是不可饶恕。 他的出发点是好的,也是真心为宋星辰好。 宋星辰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要是说明白,她应该能理解。 宋书恒又想起宋星辰刚跟周时序分开,感情上遭遇变故,此刻心情应是非常难受。 被他那么两句话一骂,又是那么伤人的话,无疑是雪上加霜,此时此刻肯定更加难受。 他这是做了什么! 宋书恒无比后悔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 本意想追上去,跟宋星辰说清楚,后来想想,如今宋星辰仍在气头上,以宋星辰的性子,肯定不会听他好好说。 现在更不会想见到他。 要是他过去,说不定兄妹两人,还会在阮老爷子面前争吵翻脸,闹了笑话。 还是过几天再说吧。 打定主意,宋书恒的脚步收了回来,最后上了迈巴赫,驱车离开。 * 宋书恒说的话虽然难听,但比起阮淑珍之前说的话,已经算得上好听很多。 再恶毒的谩骂,宋星辰也听过,所以也习惯了。 而且,她早就已经打算跟他们一刀两断,所以—— 不重要的人,说了什么话其实并不重要。 宋书恒没跟上来,之后是迈巴赫启动离开的声音,宋星辰根本没管,继续往里走。 宋书恒走了更好,她不愿意当着阮老爷子或是顾临砚的面跟宋书恒再发生冲突或是争执。 阮家是海城的名门望族。 阮家老宅是一处占地近五千平四进四出的中式院落。 宋星辰脚刚迈进垂花门,里面刚好走出一个人。 看到她就喜气洋洋道,“星辰小姐,你可总算是来了。” 来人是徐妈,阮家老宅里的佣人。 自宋星辰出生的时候,徐妈就在老宅里做事了,跟宋星辰很是熟稔。 宋星辰点了点头,还没来得及说话,注意力就被正院空地上摆满了的大箱子吸引了过去。 这些箱子精致考究,式样古朴,一看就价值不菲。 宋星辰之前在老宅从来没见过这些箱子,不解地问,“徐妈,这些箱子是干什么的?” 还没等徐妈回话,就有一个温温婉婉的声音率先传了过来。 “这些都是我们顾家上门定亲的聘礼。” 第10章 真心换不来真心,那就不要了。 宋星辰顺着声音看去,有人自正房步出,保养得极其好的中年妇人,看着年纪三十出头,一身鸦青色订制旗袍,气质上乘。 并不是寻常贵妇之流穿金戴银堆砌出来的富贵华丽,而是高门主母举手投足间可见的端庄雍容。 她眉眼间并无叶青霞那盛气凌人的傲慢刻薄,而是温润柔和,面上挂着和煦笑意,如三月暖阳,浸润人心。 看到妇人身后一身黑色高定西装,身材颀长挺拔的顾临砚,宋星辰大概能猜出这妇人的身份。 之后顾临砚的话也印证了她的猜想。 “星辰,这是我妈。” 宋星辰低眉,温声细气叫了一句伯母。 “我妈说,议亲这流程可以省去,但是规矩一样都不能少。” 顾临砚有条不紊地给宋星辰解释。 海城是华国历史悠久的礼仪故里,风俗传统都得到良好传承,无论是普通人家还是上层名流,男女成亲,男方下聘礼都是必不可少的一步。 宋星辰也知晓有下聘礼这一习俗。 只是那都是往年间,如今生活节奏加快,下聘礼一事琐碎繁杂,准备聘礼又耗费大量时间成本,大多人将这一步直接省去,以丰厚的聘金替代。 偶有名门贵族,以彰显家族对娶进门儿媳的看重,才会不计时间成本。 宋星辰本来以为,她与顾临砚是相亲,又是闪婚。 她在海城声誉并不好,这段婚姻应是顾临砚的单方面抉择,短时间内不会得到顾家人的理解与认同。 所以,她并未想到顾家会对她如此看重。 而且乍然一看过去,这满院子的聘礼也十分丰厚,不似是匆匆敷衍准备。 惊诧过后下意识道,“伯母其实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顾临砚的母亲姓沈,名舒仪。 沈舒仪笑意盈盈道:“你这孩子客气什么,这是我们应做的,既是要迎你进我们顾家的门,自然是要给你应有的体面与重视。” “不然,对你来说是委屈。” 宋星辰上有两个大哥,下有宋星澈这个妹妹,又自小不在父母膝下长大。 可以说,她一直就是可有可无的那个,从未在宋家人身上体会到倍受重视的滋味。 而这三年,周家虽是名义上让她进了门,但也不曾给过她重视。 已经习惯了被轻视,被忽略,却是突然被人这般重视。 不真切的感觉过后,便是受宠若惊,“谢谢伯母。” 本就是她应得的东西,她得到时却是规矩有礼,小心翼翼。 沈舒仪暗自在心中叹息一声。 有些心疼眼前的小姑娘。 宋星辰在海城也算是“名人”,关于宋星辰的消息,沈舒仪也零零散散听到不少。 本是聪慧有灵气的天之骄女,却是不服父母管教不学好,一意孤行,最后为了一个男人远走江城,还没有名分,不受重视。 可谓是家家户户教育女儿的“反面教材”。 人人都说宋星辰是一把好牌打了个稀巴烂,而沈舒仪这时却看得透彻。 宋星辰并不是不学好,而是她的父母无所作为。 要是一个女孩在爱中成长,爱于她而言不过是唾手可得的东西,怎会为此昏了头脑,不计后果。 还好,三年的苦难只让珍珠蒙了一层薄尘,但不至于让珍珠失去光芒。 沈舒仪还是由始至终不曾怀疑过自己儿子的眼光。 “进房说吧。阮老爷子在里面该等急了。” 也是顾临砚招呼一句,宋星辰才记起,阮老爷子还在里间。 沈舒仪在前,紧随在后的是宋星辰与顾临砚,两人几乎是并肩入了正房。 转角石质莲花莲叶栩栩如生,莲叶上石珠滚动,流水便潺潺而下,聚成水潭。 水下几尾宋星辰喂得珠圆玉润的红鲤,亦似是认出她般频频探头出水面。 `脚步轻快再往里走,绕过雕花屏风,便可见施施然坐在茶座边的阮老爷子,白发苍苍,双目却炯炯有神。 宋星辰声音清脆地喊了一声,“外公。” 阮老爷子三年未见宋星辰,虽然神色难掩激动,但还是笑骂道, “你这孩子,回回都来晚,你看都等了你整整一个上午了。” 宋星辰乖巧认错,“是我不好。” 阮老爷子面上嫌弃,眼中却是掩不住宠溺,“行了,别卖乖了,赶紧招呼临砚跟临砚母亲坐下。” 三人依次落座。 阮老爷子将烧开的水倒入茶壶中,茶香袅袅散开,壶身几节疏竹也在热气氤氲间似是被风拂过,翩然灵动。 宋星辰眼尾微微有些酸。 这套风动疏竹的茶具,阮老爷子视若至宝,以往都是束之高阁,今日却被阮老爷子摆在席间待客。 足以看出来阮老爷子对今日的重视。 “我本意是让你们过来吃个饭,你们过来吃饭就行了,哪里用得着劳师动众地准备那么多东西过来。” 阮老爷子在跟沈舒仪说话。 沈舒仪温婉道:“那些聘礼早已备好,倒也不用劳师动众地准备。” 两个长辈在谈话,宋星辰作为小辈自然插不上嘴。 本来只在边上静听,听到这话不由得地露出惊疑的神色。 那些聘礼,早已备好? 察觉到宋星辰的神色,沈舒仪颇有深意地补了一句。 “说来今日所下的聘礼,是十年前临砚十八岁时行成年礼之后便备好了的。” 宋星辰没注意那抹深意,只侧目看了一眼顾临砚。 忽然有些羡慕顾临砚有个十年前便为他打点好娶妻聘礼的父母。 似是猜出来她心中所想,旁边顾临砚突然抬目对上她的视线。 眼神灼灼道:“是的。为了这一天,我十年前便开始筹备了。” 宋星辰惊住了,这话的意思明显是,那些聘礼是顾临砚自己准备的。 十年前,顾临砚十八岁。这一句话单独拎出来,平平无奇,并无任何特别之处。 只是宋星辰突然又记起阮老爷子那天晚上说的那句话, “说来你也见过顾临砚,就是你当年小,估计都不记得了。” 两者结合一联想,脑海中那晚的猜想又突然出现—— 顾临砚十年前,就喜欢她,也筹备着要娶她了? 这个猜想似是烫手的山芋,很快又被宋星辰扔掉。 无他,只是她觉得,当年的自己并不起眼,不至于让顾临砚坚定不移地选择了十年。 尤其是三年前她跟周时序那一段之后,她在海城应是家喻户晓,声名狼藉,人人唾弃。 之后宋星辰没敢多想,顾临砚也没有多说。 距离吃午饭还有一段时间,趁着顾临砚领着沈舒仪四处闲转的空当,阮老爷子直接将户口本塞到宋星辰手中。 “拿着吧。吃完饭之后,你们就去领证。” 姜还是老的辣,阮老爷子也算是从那些隐晦的话中听出来了—— 顾家那小子,十年前就筹谋着要娶他们家星辰了。 之前还有些犹豫不决,虽然他看好顾临砚,觉得顾临砚这小子可靠正经,但还是会担心宋星辰嫁到顾家会受委屈。 可是现在看到了顾家对宋星辰的看重,而且知道顾临砚还等了他们家星辰整整十年。 他就明白—— 将宋星辰交给顾临砚,他完全可以放一百个心,嫁给顾临砚的宋星辰,以后绝对不会受到一丝一毫委屈。 宋星辰接过户口本,“谢谢外公。” 之后阮老爷子斟酌着又问:“结婚这事你要不要告诉一下你爸妈你哥他们?” 结婚这种大事,于情于理,都应该告诉阮淑珍他们。 宋星辰捏着户口本的手指陡然收紧。 之后摇头,坚定道:“不了。” 阮老爷子见宋星辰的神色动作,便知道她已经下定了决心。 拍了拍她的肩膀,“行吧。那你过好自己的生活就行了。” “真心换不来真心,那就不要了,没什么大不了。” 这几年宋家人如何对待宋星辰,阮老爷子自然是看在眼中的。 之前宋星辰处处讨好,他们没放在眼里,将宋星辰当做外人,肆意践踏。 现在宋星辰选择跟他们一刀两断了,他们以后就后悔莫及去吧。 第11章 扯开最后一层遮羞布。 之后在餐厅共进午餐。 沈舒仪一进门目光就被墙上的一幅水墨画吸引。 画中墨竹生长于突兀嶙峋的悬崖峭壁之上,竹叶与石壁相映生辉,孤傲刚正,潇潇飒飒。 竹以水墨绘出,却是浓淡得宜,栩栩若生。 沈舒仪盯着画看了许久,越看越是喜欢,问阮老爷子。 “老爷子,这画是出自哪位名家之手?” 阮老爷子看向宋星辰,眼底带着毫不掩饰的骄傲。 “并非出自名家,而是出自星辰之手,这幅画是星辰十二岁那年的作品。” 阮老爷子对宋星辰学画画一直是全力支持。 宋星辰画的每一幅画,哪怕只是练习的废稿,阮老爷子都视若珍宝装裱起来,挂在墙上。 阮家老宅的墙上,挂满了宋星辰这十几年来的作品。 沈舒仪不住点头,赞赏道:“十二岁时,便能有如此作品。确实是天赋过人。” 阮老爷子忽而侧过头来,对顾临砚道:“我对你跟星辰两人结婚并无异议,只是希望你知道,画画对于星辰来说,并不是爱好,而是她想要坚持的事业。” “她不想也不会甘心当笼子里被圈养的金丝雀。” “我希望你以后能尊重并且支持她的意愿。” 阮老爷子语重心长。 他比谁都清楚宋星辰是那种一条路走到黑的性子。 尤其是在画画这件事上,宋星辰付出了比常人都要多的心血。 她会放弃一切,但不会放弃画画。 顾临砚微微颔首,嗓音温润。 “阮老爷子放心,给予妻子足够的尊重与理解,那是写在顾家家训上的,也是作为丈夫最基本要做的。” “至于我亦不会以丈夫的名义去约束她的自由。” “结婚之后,顾家产业,星辰愿意打点便打点,不愿意打点自有专人打点。” “她嫁过来,是当我的妻子,并不是当顾家的佣人。” 宋星辰下意识看了一眼顾临砚,心中触动。 不知道顾临砚是不是早就知道她心里的标准答案,反正他的每一句话都恰恰好踩在她的心尖上。 沈舒仪突然开口问,“星辰,你嫁进来我们家,还有什么要求?” 宋星辰怔愣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没要求。” “傻孩子,怎么能没要求呢,结婚前不给他提要求,那等什么时候提?”沈舒仪道。 “你要给他提点要求,让他知道为人丈夫并不轻松,是有附带的要求以及责任的。” 这是宋星辰第一回那么直观地体会到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这三年来,她也曾对周时序提过要求,叶青霞都会横眉竖眼,觉得她多事,就怕周时序吃了亏。 而沈舒仪,则是让她给顾临砚提要求,让顾临砚知道结婚不是一件轻松随意的事。 婚姻里,他也有应尽的责任跟义务。 宋星辰不知道自己应该提什么要求。 正无措时,顾临砚适时出声,“现在没想到没关系,可以以后想到了再提,我们以后来日方长。” 声音温润,不紧不慢间有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宋星辰微微抬眸,看了一眼面前的顾临砚,刚巧顾临砚也看过来,眉眼深邃如清泉倒映着她的影子。 四目相对,她率先败下阵来,慌乱垂眸。 面颊发热,心如擂鼓,第一回乱了节奏,这是对周时序时不曾有过的。 之前对跟顾临砚结婚,多少抱有遭遇了失败感情之后自暴自弃,找个人搭伙过日子的想法。 现在宋星辰却是莫名有一种感觉,她好像遇到了对的人。 吃了饭之后,时间不早,沈舒仪亲自送了两人出门,临走前,还顺带要了宋星辰的微信。 去民政局的路上,宋星辰跟顾临砚同坐一辆车。 上了车之后。 她极力想忽略顾临砚的存在, 但也不知为何,目光总会不自觉地放在顾临砚的脸上。 顾临砚的面相偏清冷,一眼看过去,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淡漠。 五官也极其好看,像是上帝精工细琢的杰作,无可挑剔。 其实这并不是两人第一次坐在一起,但不知道为何这一次,宋星辰感觉车内的空间逼仄。 顾临砚身上那沉郁的木香味无孔不入,窜进她的鼻尖。 呼吸间充斥着男人的味道,宋星辰呼吸都有些不顺畅。 “怎么了?不舒服?” 顾临砚低沉的嗓音如春风拂过,之后宋星辰便感觉男人宽大而温厚的掌心覆盖在她的额头上。 她的额头微凉,而男人的掌心滚烫,掌心接触的皮肤,酥酥麻麻,似是有电流通过。 她敛下眉,有些不知所措。 “没有发烧,是不是车里太闷了?” 顾临砚抽回手时缓声问。 “应该是。” “那我开个窗。” 顾临砚嗓音温润,声音中还分明浸润着几分笑意。 顾临砚侧过头去开窗时,宋星辰抬眸。 可以清楚看见后视镜里她的脸颊染上了一丝绯红,似是三月初开的桃花。 她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脸,觉得丢脸。 宋星辰不明白,她的脸皮一直还挺厚,从来不会脸红,怎么遇上顾临砚,她的脸皮都薄了不少? 车在民政局停下的时候,宋星辰的手机铃声响了。 是一个陌生号码打过来的电话,号码归属地显示海城。 宋星辰本来并不想接,但电话那边的人锲而不舍,宋星辰不堪其扰,还是接了电话。 本来宋星辰以为是周时序,没想到是那边传来的却是叶青霞的声音。 “星辰,你怎么还不回盛世?张妈告诉我,时序这几天情绪也非常不好。” “你适可而止,不要闹个脾气都闹得人尽皆知,有什么事你回到盛世,你们两人关起门来怎么闹都可以。” 叶青霞向来温婉的声音第一回有了不耐。 本来她还想着宋星辰离开盛世,也只不过是闹闹脾气,所以也没放在心上。想闹就让她闹去,闹过了,事情也就算了。 反正宋星辰对她儿子用情至深,肯定不会离开。 没想到宋星辰一连几天都没回盛世,闹得盛世人尽皆知,沸沸扬扬,还将她的号码都拉黑了。 在叶青霞看来,有什么事可以关起门来在家里闹,闹得人尽皆知,他们周家可丢不起这个人。 叶青霞话中的敲打警告,宋星辰又怎么听不出来。 她比叶青霞更不耐烦。 明明她已经将叶青霞的号码拉黑,打算好聚好散,叶青霞还要用别的号码打给她,敲打警告。 那就别怪她扯开最后一层遮羞布。 “叶女士,我已经说过,我跟你儿子已经没有关系了,另外我不想再听到你的声音,真的很烦,你要是再打电话过来,我就举报你骚扰了。” 说完这些话,宋星辰不等那边说话,干净利落挂断了电话。 “顾先生,你真的不介意我这些过去?” 注意到旁边顾临砚抬眼看了她一眼,宋星辰忽然心有所感,问了一句。 顾临砚语气淡淡,“说不介意是假的。” 宋星辰心中一凛。 “我介意你过去受了那么多委屈,却无人在你身边替你出头。” 猝不及防听到这么一句话,宋星辰直接怔愣在原地,胸腔中充斥着一种复杂难言的感动。 大概是从来都没人这样跟她说过这种话,似是一颗石子,在她平静的心中激起波涛汹涌。 从民政局领了证出来,宋星辰还觉得有点不真实。 此时手机响起,是沈舒仪发过来的信息。 【餐厅墙上那幅《墨竹图》画得很好,好好画下去。要是遇到什么困难,就来找妈。】 宋星辰呆呆看着对话框。 她跟叶青霞相处三年,叶青霞也知道她会画画,也曾看过她的画作,但总是不屑一顾。 虽然并不像阮淑珍那样,明令禁止她不要碰这些东西。 但是每次看见她拿出画笔时,都会在旁边明嘲暗讽: 与其在这些无谓的东西上浪费心思,还不如多花点心思在周时序身上,摸清周时序的喜好以及禁忌。 第12章 在我们家,你不必小心翼翼。 作为豪门少奶奶,琴棋书画这些只能当做日常消遣,相夫教子才是重中之重。 她原本以为沈舒仪也会那样认为。 只是当着阮老爷子的面时,不好说什么,等私下无人时候,就会装作不经意间用言语来提点她。 毕竟叶青霞平时都是这样做的。 没想到沈舒仪只一句。 “好好画下去。” 跟沈舒仪并不熟稔,宋星辰又鲜少跟人打交道。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复沈舒仪。 要是只回个“好”,又似是太敷衍了事,要是不回又好像不合礼节。 下意识拿起手机求助身边的顾临砚。 “你妈给我发了这个,你看看应该怎么回。” 顾临砚看了一眼,淡定道:“想怎么回就怎么回。” 宋星辰踌躇不定,顾临砚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 在她看着对话框犹豫不定时,顾临砚将她的手机接了过去,顺手将两人手里的结婚证拍了发送过去给沈舒仪。 然后关上对话框,将手机还给宋星辰。 “有话就说,没话说就算了。” 宋星辰下意识迟疑:“可以么?” 顾临砚揉了揉她毛茸茸的头发,动作轻柔带着宠溺。 语气肯定,“可以的。在我们家,你不必小心翼翼。” 宋星辰怔愣住,随后思绪有些飘忽。 以前她性子高傲,不理人不回信息之类是再寻常不过,就算对家人也是一样。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么小心翼翼的? 宋星辰想了想,终于想起来了: 三年前,她刚搬进盛世的时候。 叶青霞忙于别的事,没空过来盛世,就发了三两条信息告知她宋时序每天要吃什么药,以及照顾周时序日常各种注意事项。 她看到之后对着信息给宋时序端水拿药,没有回复,叶青霞转头就在周时序面前说了这事。 周时序之后跟她吵了一架,还冷战了好几天,叶青霞之后见了她也没给她好脸色。 当时她还真以为她没给叶青霞回消息这件事是极其错误的,才让周时序以及叶青霞不满指摘。 之后再遇到这些事,她就条件反射地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生怕再因此惹出事端来。 到现在,已经成了习惯,就连她自己都没觉察到。 沉默了好久,宋星辰才开口,“习惯了。” “没事,习惯可以慢慢改。” 顾临砚神色认真。 “刚才打电话时那么有棱有角的就挺好,不需要迎合任何人,做你自己。” 宋星辰有些意外。 从来都只有人让她收起那些棱角,应对人情世故,而顾临砚却让她做自己。 顾临砚对她好得不像是真人,他所给予的温柔与宠溺也似是轻易让人沉溺其中。 但扑面而来的凉风还是让她清醒了几分。 她跟顾临砚相识不过几日,这短短几日里,说有真心都难以让人相信。 大概是家风极好,所以三观人品都极其端正。 宋星辰突然理解为什么有人说,要嫁给一个人品好的男人,因为真心瞬息万变,人品不会。 嫁给这种人品极好的男人,唯一的缺点是,大概换一个人,也会得到一样的对待。 她并不是特别的那个。 不过,就算没有爱情,跟人品端正的顾临砚结婚也没什么不好。 而且,还有沈舒仪这个三观极正,支持她搞事业的婆婆。 宋星辰觉得做人不能太贪心。 下午三点。 两人回到阮家老宅,宋星辰开来的保时捷还停在阮家老宅门前的停车场,她需要回来将车开回宁曦的住处。 就是没想到,车刚绕进小路,就看到阮家门前一个熟悉的身影。 大概二十五六的年轻男人插着兜斜靠在一辆阿斯顿马丁上。 男人穿浅卡其衬衫,同色系休闲裤,身材高挑修长,双目锐利,浑身上下写满了意气风发。 这是宋星辰的二哥。宋书白。 宋书白从小聪慧过人,这两年又凭借敏锐的商业嗅觉跟头脑在海城闯出了一片事业,拥有属于自己的上市公司。 在一众还在依仗父母扶持啃老本的同龄人里面,他算是出类拔萃的一批,宋书白自然是有意气风发的资本。 意气风发到目中无人,不可一世。 在宋星辰印象中,宋书白就没用正眼看过她,以至于想起宋书白时,她都会先想起宋书白那鄙夷中带着蔑视的眼神。 她刚回到宋家时,他嫌弃她笑时露齿,坐时不端正。 说话时嫌她聒噪,不说话时说她是哑巴,反正怎么样都能挑出刺来。 宋星辰本想避开宋书白,但车窗是降下来的,所以她避无可避地跟宋书白锐利的目光对视上。 避不开,宋星辰也只能下车,还算客气地叫了一声,“二哥。” 宋书白目光睥睨了她一眼,很快便收回。 “妈说是周家那边打电话过来找你,她没空掺和你们的事,所以打了电话给我,让我将你找到,然后送你回江城。” 语气丝毫不掩饰对宋星辰的嫌弃跟厌恶。 要不是阮淑珍打电话给他,他是一点都不想掺和宋星辰的破事。 至于宋星辰在阮家的事,也是宋书白从宋书恒口中偶尔得知的。 宋星辰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答,“我不回。” 宋星辰跟宋书白两人年纪相仿,又就读于同一个学校,一直以来宋星辰极为崇拜头脑聪明成绩也优异的宋书白。 有些话阮淑珍跟宋星辰说不管用,但宋书白一说,宋星辰基本都会听。 在眼高于顶的宋书白看来,这样的宋星辰就像是一个只会唯唯诺诺,做事也不懂动用一下脑子的蠢蛋。 宋书白从未想过从来对他都是唯唯诺诺的宋星辰会对他说“不”。 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然后抬手看了看腕表,倨傲的脸上写满不耐。 “宋星辰,我很忙,现在三点,我送你回江城之后还要连夜赶回来,明天是星澈的生日,我答应了星澈明天要给她筹办生日宴,没时间跟你耽搁。” 虽然已经决意跟宋家人一刀两断,但是宋星辰还是觉得心头一阵悲哀。 她跟宋星澈同样是宋书白的妹妹,受到的待遇却是天壤之别。 明明她从来没做错什么,但始终是被嫌弃厌恶的那一个。 她一直希望有个温暖的家,但所有人都把她排除在外。 弃她如敝履。 宋星辰露出一抹苦笑,有时候她甚至希望自己是一个孤儿,但是可笑的是她并不是。 “星辰是不可能会跟你回江城的。” 淡淡的声音传来,顾临砚打开车门,自车里步出。 刚才并不是顾临砚不愿意出面,而是看见来人是宋星辰的二哥,他才没出面。 宋书白找宋星辰明显是有事,两兄妹之间说事,他虽然是宋星辰的丈夫,但还是不好掺和宋星辰家中事务。 宋书白循着声音看到自车上下来的人是顾临砚时,有片刻怔愣。 “顾总?你怎么来了?” 宋书白认识顾临砚。 他的公司与顾临砚的ne集团有合作,而且ne集团还是他公司最大的客户,可以说他的公司依仗着ne的鼻息而活。 本来倨傲的神色在见到顾临砚时也收敛下来。 要说宋书白在这海城谁都看不起,但这个“谁”并不包括顾临砚。 毕竟顾临砚无论能力还是实力,都远远凌驾于他之上。 顾临砚看了一眼宋星辰,“我送星辰回来。” 宋书白看向宋星辰的眼神越发厌恶。 “宋星辰,你又作了什么妖,劳烦顾总开车送你?” 他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肯定是宋星辰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这才能让顾临砚开车送她回来。 宋星辰跟周时序的关系至今还牵扯不清,现在又跟顾临砚暧昧不明,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一点都不检点。 恬不知耻! 丢人现眼! 宋书白怒气上涌,不由分说上前死死掐住宋星辰的手腕。 “赶紧上车,跟我走。” 第13章 我这个丈夫会很没有存在感。 宋书白的手劲很大,掐得宋星辰手腕生疼。 那一刻宋星辰能看得清楚他眼中的厌恶,似是她是再肮脏不过的污秽之物。 宋星辰并未犹豫,使劲甩开宋书白的手,之后还下意识地退后了两步,作防御姿态。 冷声开口。“我说了,我不跟你走。你要是没听清楚的话,我最后再跟你说一遍!” 宋书白看着自己空空的手,有些怔愣地看向宋星辰。 宋星辰退了两步,与他保持着安全距离,紧抿着唇,依然是记忆中那副高傲不驯,一身犟骨的模样。 但宋书白还是发现了不同,曾经那个看他满眼崇拜的女孩如今......眼中没有了崇拜,取而代之的是不动声色的淡漠。 那一刻宋书白甚至觉得,宋星辰虽是站在他面前,他们两人之间却似是隔了一条跨越不过去的鸿沟。 “我跟周时序已经分手。我回江城,再无可能。所以我不用你送。往后我的事也不劳烦您操心。” 宋书白的做派,成功将宋星辰对宋书白的最后一点期待耗尽。 她直视着宋书白,一字一句,最后一个“您”字,她加重了声调。 礼貌却疏离。划清界限。 宋书白并不傻,他敏感意识到宋星辰对他的态度不仅不似从前,还有跟他一刀两断,不再来往的打算。 虽然宋书白有那么一刻的慌张,头脑中冒出想要道歉挽回的想法。 然而很快就被理智给拉了回来。 他宋书白什么时候低头道歉过,又什么时候挽回过谁?! 面带愠怒,手指指着宋星辰。 “宋星辰,你记住今天说的话!以后就算你死了,我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宋书白是真生气,甚至因为宋星辰话中刻意的疏离莫名觉得愤怒! 那些破事不用他管刚好,他也懒得管! 再难听的话从宋书白口中说出,宋星辰亦觉得不奇怪,也习惯了。 此时宋书白指着她的鼻子在骂,分明很生气。 宋星辰却是笑了。 “那就好。谢谢二哥了,也希望二哥能记住今天说的话。” 似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宋书白的神情有片刻呆滞。 宋星辰居然说谢谢。 她疯了? 惊愕看向宋星辰的时候,视线却被一个高大的身影遮挡。 是顾临砚上前,高大挺拔的身体将宋星辰牢牢遮挡在身后。 宋书白身材高大,但身量较起顾临砚来,还是稍逊一筹,是以顾临砚看向宋书白时,居高临下。 向来温和的神色带着冰冷,还有一分不动声色的愠怒。 他慢条斯理地开口,“星辰的事,星辰自己就可以解决,要是她不能解决的事,我可以帮她解决。” 宋星辰下意识看向顾临砚,顾临砚宽大的右手还将她的手紧紧包裹在掌心。 肌肤相触,浅淡的暖意冒头,蔓延至心间。 大概是一个人坚强了太久,这还是她第一次感受到有人在她身边,为她出头。 第一次有被人保护的感觉。 她身体微僵,视线落在顾临砚那修长宽大的手上,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也有些后知后觉地想起,她跟周时序三年,竟然连手都没有牵过。 周时序并不喜欢她,自然不会主动牵她的手。 而她向来不习惯与人有肢体接触,也没想过要去牵周时序的手。 没有牵手,没有接吻,正常恋人之间该有的亲密一样都没有,就连话都少。 宋星辰突然不知道自己之前对周时序的是不是喜欢? “我们走吧。” 话落,顾临砚拉着宋星辰的手抬步离开。 “好。” 宋星辰温温应下,亦步亦趋跟着顾临砚离开,不曾回头看背后的宋书白一眼。 宋书白本来心存郁气,并未打算善罢甘休,却被顾临砚的话给堵上了嘴。 他不敢得罪顾临砚,他的公司依仗ne集团的鼻息生存,得罪了顾临砚,得不偿失。 只能忍着心头的郁气看着宋星辰的背影越来越远。 以前,无人替宋星辰出头时,他只觉得宋星辰所作所为皆是错的,毋庸置疑。 而今日顾临砚替宋星辰出面了之后,他却是第一次反省起来,难道错真在他? 只是这个念头只出现一瞬甚至时间更短,就被宋书白抹去。 他是天之骄子,这些年来做下的判断从未出过半点差错,怎么可能在宋星辰这里出了错! 不可能! 至于宋星辰,这一次有顾临砚帮忙,她尚且可以短暂维持她的傲慢不驯。 但顾临砚并不可能次次帮她,而且她跟周时序分了手,接下来她要面对的就是重新回归社会的现实。 宋星辰并无生存技能,回归社会之后她的傲慢会被现实撞得头破血流,那时候她必定还会狼狈至极地回头求他看一眼。 宋书白冷哼一声,驱车离开。 * 宋星辰跟顾临砚牵着手进了门。 顾临砚很有分寸,绕进门前的停车场就放开她的手,就是松开手之后,她手心那份热意还久久不退。 放开手后,顾临砚问:“现在去哪?” “回我表姐家。” “什么时候搬来跟我一起住?” 顾临砚话落又补了一句:“只是问你意见。 要是你想继续住你表姐家,也是可以的,一切看你的意愿,我跟阮老爷子承诺过,不会以这段婚姻来约束你的自由。” “意见?”宋星辰的神色微微一滞。 从来没人问过她的意见,她一直觉得她的意见并不重要。 考虑了一下,“我刚到我表姐家住下,那么快就走有点不太好,何况我跟她很久没见面了。 我再住两天,今天是周五,明天后天周末我表姐应该会休假,等她周一上班再搬去你家。” 宋星辰知道虽然她跟宁曦关系亲近,但是她在宁曦家长住也并不是长久之策。 更何况她现在跟顾临砚领了证,已经是夫妻,虽然两人没有感情,她还是想跟顾临砚好好搭伙过日子的。 顾临砚温声道,“好,到时候你过来之前给我打电话,我接你。” 宋星辰摇了摇头,“不用麻烦了,你忙你的,我只带了一个行李箱,你到时候给我发一个定位,我打个车自己就过去了。” 她性格一直很独立,从小到大都不习惯让别人帮忙,害怕被人拒绝,更害怕被人嫌弃。 从来都是能自己做的事就不会麻烦别人。 “我们之间,说麻烦你不觉得太生疏了么?顾太太?” 顾临砚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你要知道,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你要学会习惯麻烦我。不然我这个丈夫会很没有存在感。” “好,我到时候给你打电话。” 宋星辰被那句“顾太太”叫得有些面红心跳。 而且顾临砚略带委屈的语气让她有一种莫名的负罪感,最后还是没守住自己不愿意给人添麻烦的立场。 之后两人分道扬镳,宋星辰并没有回住处去。 宁曦昨晚上夜班,这个时间点肯定还在补觉,她回去也只是打扰宁曦睡觉。 打了一个电话之后,宋星辰直接驱车去了海城的市中心。 这三年来,她虽然围着周时序转,但还好并不算是跟社会脱节,跟所有人断了联系。 其中一个朋友在海城的市中心开了一个画室,这几年来几次三番打电话邀约宋星辰到画室上班。 毕竟宋星辰师承席老,席老又在国画界有举重若轻的地位,一画难求。 宋星辰作为席老的关门弟子,又是席派唯一的继承人,自然是所有画室竞相争抢的对象。 就是前几年她围着周时序转,所有心思都放在周时序身上。 为了追逐周时序,之后还答应了星耀经纪人的签约,远赴进了星耀当了一段时间的艺人。自然推辞了这些送上门来的邀约。 而现在,她是时候回归正轨了。 第14章 事情关于顾太太,于我而言,都不麻烦 海城是华国闻名的文化古城,历史悠久,古往今来汇聚不少文人书画大家。 这些文人书画大家的作品,除了少数传世稀品被各地博物馆馆藏之外,其余皆被收集于海城市中心的古画斋。 古画斋的一楼,对外开放参观,二楼,是书画大家保存完好的稀有藏品,西边,则是独立出来的画室。只对vip客户开放。 宋星辰到达古画斋二楼时,接待她的是古画斋的少当家,谢随之。 谢随之穿衬衫马甲,头发稍长天然卷,气质温润如玉,看着就是比普通人多一种“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感觉。 毕竟家族底蕴在那摆着。 谢随之出身书画世家,古画斋馆藏的藏品,大半是谢家祖上传下的书画藏品。 生于书画世家的谢随之年少时候便跟各派大家学习,当年曾与宋星辰一同在席老处学习过,与宋星辰也算是旧识。 三年前得知宋星辰大学毕业,继承古画斋的谢随之便频频邀约宋星辰到古画斋上班。 当时宋星辰笑笑推说,有机会一定会到古画斋与谢随之共事。 等到有机会,已时隔三年。 “我今天刚好遇到一个难搞的客户,那客户是自江城远道而来,说是自家老爷子最喜欢沈周,恰逢八十大寿,指名道姓要一幅沈周《春云叠嶂》的临摹图。” 宋星辰回过神来。 听到的是谢随之稍带雀跃的声音。 “这个客户的要求极为刁钻,要画中细节全部还原,我想了想,古画斋的画师里面,应该是没人能达到这个要求。” “你知道的,这将画中细节全部还原,除非机器复刻,一般人难以做到。如今华国能做到的只有席老,而现在席老已经封笔。拒绝吧。那客户又是老客户介绍来的,身份不俗。” “刚好你来了,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宋星辰师承席老,天赋又极高,是席老的得意门生,古画斋的画师达不到的要求,宋星辰却可以做到。 随后谢随之也不待宋星辰多说,便火急火燎地将她领到会客室。 宋星辰踏入会客室,就感觉一股古香古色的气息扑面而来。 会客室的装修摆设颇有古典美感,空气中檀香袅袅,有人一身黑色端坐其中,像是入了画。 还没等宋星辰看清楚谢随之口中的贵客长什么样子,对方就已经惊异出声。 “宋星辰?!怎么是你?” 宋星辰定神一看,面前一身黑衫,一双桃花眼流连潋滟的男人不就是周时序的发小许清淮。 其实说来她跟许清淮并不熟稔,只许清淮到盛世探望周时序时匆匆见过一面。 周时序并不喜欢她,自然不会将她介绍给身边好友认识。 她能认出许清淮来,只是许清淮那一双与众不同的桃花眼让她印象深刻。 宋星辰倒是没想到,在这里也能遇上许清淮。 没等宋星辰开口,谢随之先呵呵笑道,“你们既然认识我就不多介绍了。 许少爷,要是可以的话,你要的那幅《春云叠嶂》就由星辰主笔,星辰是席老的衣钵继承人,要是她达不到你的要求,这华国上下就没人能达到你的要求了。” “你还是席老的继承人?!” 许清淮一时间看着宋星辰难以置信。 许老爷子喜欢国画,所以连带着许清淮也耳濡目染,对国画略懂一二,也自然是认识谢随之口中的席老。 国画届鼎鼎大名的席老,人称“国画圣手”。 许清淮想都没想到的是,宋星辰居然是国画圣手席老的关门弟子。 简直是,深藏不露。 宋星辰已经和周时序分手,没功夫跟许清淮拉关系叙旧,只朝他点了点头。 也不想跟许清淮多说,公事公办开口。 “沈周的《春云叠嶂》,三天之后可以取画,现在你可以先跟谢当家先谈签合同以及交付定金的具体事项。” “好。” 宋星辰跟周时序这几天闹分手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作为周时序的发小兼铁哥们,许清淮自然是知道。 而且他还知道,宋星辰闹分手的这几天,周时序看起来好像真的对宋星辰上心了。 不过许清淮是个聪明人,也看出来宋星辰不愿意多说,明显是不愿意提及周时序,最后也很识趣地没有多话。 之后宋星辰头也不回地离开会客室。 许清淮跟周时序关系匪浅,恰巧碰上已经是无可避免的事,但她还是可以选择跟许清淮尽可能少接触。 会客室外面的回廊设有等候区,墙上挂着好几幅山水画,宋星辰在其中一幅山水画前驻足停留。 这时,背后脚步声响起。 宋星辰闻声回头。 本来以为是谢随之出来了,没想到是出来的是许清淮。 只有许清淮一人。 宋星辰挑眉,“许少爷不用跟谢当家商谈签约以及交付定金的事么?” “这些我的助理会帮我搞定,倒也用不上我。” 许清淮淡淡开口。 之后迟疑了片刻,还是问,“你还打算回江城么?” 虽然知道这句话不合适,许清淮还是忍不住想问。 宋星辰就知道,许清淮是因为周时序的事出来专程找她的。 态度斩钉截铁,“不回了,我跟周时序已经分手了。” “真的分手了?” 三年里,许清淮断断续续听说两人闹过无数次别扭,最后还是以复合告终。 “真的分手了,微信删了,手机号码拉黑了。” 许清淮叹了一口气。 看来周时序当真是伤了宋星辰的心。 其实他跟周时序是发小兼好友,虽然跟宋星辰不甚熟稔,但有关宋星辰的事,也零零散散听到不少。 都说宋星辰只是某个十八线不知名小明星,处心积虑为了嫁入豪门才趁机傍上周时序,说宋星辰心机深沉。 可许清淮并不这样觉得。 三年前周时序双腿瘫痪,要是宋星辰真是处心积虑嫁入豪门的那种女人,根本不会选周时序。 嫁给周时序,图周时序双腿瘫痪,还是图周时序不能自理? 他只觉得周时序真的是不识好歹。 要是他双腿瘫痪,有那么一个女人对他不离不弃,他做梦都要笑醒。 宋星辰看了一眼许清淮,有点摸不准许清淮的来意。 “怎么?你是特地来给周时序当说客?劝我回去?” 毕竟许清淮跟周时序的关系很好,宋星辰能猜到的只有这种可能。 “虽然我跟他是发小,但也不至于给他当说客。” 许清淮桃花眼里笑意潋滟。 “你好不容易逃离了周家这个火坑,我不可能再劝你往回跳。 其实要不是因为我是周时序发小的话,三年前我就应该跟你说,周时序他并非你的良配。” 许清淮打一开始就没有给周时序当说客的心思,还觉得宋星辰离开周时序,是明智之举。 他也听到点风声,宋星辰跟周时序这一次的矛盾是因为刚回国的苏暖暖。 话说宋星辰照顾了周时序三年,周时序腿一好起来,转头就跟苏暖暖搅和在一起,这种事给谁知道不得竖起大拇指称赞周时序是个大写的渣男。 正常男人都做不出来这种事。 只是做出这种事的周时序是他发小,碍于情面,许清淮不好说什么。 只是私底下觉得,一个忘恩负义的渣男,一个男友瘫痪转身去了国外,男友腿好了又舔着脸回国的渣女,确实挺配的。 要换做他是宋星辰,横竖得成全这一对渣男渣女,连夜坐飞机走。 “我就是好奇,随口一问。” 八卦心理,人皆有之,许清淮也不例外。 两人正说话时,宋星辰的手机铃声响起。 是顾临砚打过来的电话,宋星辰很自然地接了电话。 电话那边顾临砚声音温和如春风化雨。 “微信通过一下我好友,我看中了一对婚戒,你看看款式合不合你心意。” “婚戒?”宋星辰有些怔愣。 随后轻声开口,“要不不麻烦了吧,这种形式上的东西,可有可无,不用也行的,而且我也不喜欢戴首饰。” 电话那边顾临砚不疾不徐开口。 “虽然是形式上的东西,但因为顾太太有价值,所以并不是可有可无。” “而且,只要事情关于顾太太,于我而言,都不麻烦。” “不喜欢戴首饰的话,摆着当装饰品也可以。” 宋星辰脸一红。 第15章 满目星辰。 应了一声好之后,宋星辰挂断了电话,却发现许清淮一脸兴味地看着她。 许清淮还是发现了端倪。 都说宋星辰爱惨了周时序,这话他之前深信不疑,但现在他觉得这话有待考究。 甚至,他觉得,宋星辰对周时序的到底有没有爱,都有待考究。 他是见过宋星辰与周时序相处的。 两人相处时,他就并没见过宋星辰有过小女生的那种脸红心跳。 反而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之后许清淮的助理从会客室出来,让许清淮进去签合同。 许清淮由始至终都没跟宋星辰说起,周时序好像真的对她上心了,这件事。 离开时,只很中肯地跟宋星辰说了一句。 “虽然是周时序的铁哥们,但是我还是觉得,周时序错过了你那么好的一个女孩,是他自己活该。” 宋星辰倒也不谦虚,不卑不亢回了一句,“谢谢夸奖。” 等许清淮签好合同离开后,宋星辰又跟着谢随之转了一圈熟悉了环境。 至于许清淮要的画,眼下已经到下班时间,宋星辰并未动笔,而是早早跟谢随之告别,离开古画斋。 她喜欢画画,并不代表她喜欢上班,特别是加班加点。 能留到明天做的事,也没必要都堆在今天。 比起火急火燎,宋星辰还是喜欢从容不迫。 而且,三天时间,对她来说也不算太急。 宋星辰驱车回到住处,一进门就瘫在沙发上。 之后后知后觉想起来: 刚才挂了顾临砚电话之后,被许清淮那么一打断,她忘了加顾临砚微信好友这件事。 拿出手机登上微信,在好友申请栏里面果然看到了顾临砚的好友申请。 顾临砚大概是从沈舒仪那里要到她的微信的。 宋星辰下意识点了旁边绿色的接受按钮。 顾临砚的微信名字就是他本名,很好辨认。 至于头像,是一张图片。 图片上树叶青翠,绿意盎然,树叶间斑驳的阳光像是晶莹璀璨的钻石,耀眼夺目,还能依稀穿过叶影看到远处的人影。 因为背光,远处的人影整个笼罩在氤氲的光影里,看不真切。 宋星辰觉得这场景好像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 还没来得及深入去想,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顾临砚发过来的消息。 宋星辰点开对话框,一张图片首先映入眼帘。 图片上是一对对戒,漂亮这个词语都不足以用来形容这个对戒。 大概只能用惊艳。 戒指外身镶嵌着许多碎钻,碎钻晶莹剔透,里面似是有蓝色的水纹晃动,清澈干净如夏夜星空。 中心的钻石点缀其中,似是夏夜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耀眼夺目。 宋星辰被惊艳得有些移不开视线。 仅仅是图片就如此惊艳,她想象不到实物该有多好看。 手机再次震动,还是顾临砚发过来的消息。 【这个婚戒你觉得怎么样,要是不喜欢的话,我可以重新挑一款。】 宋星辰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回了信息。 【不用了,这一款就很漂亮,我非常喜欢。】 【那就这对了。】 宋星辰回了个好之后对方没再回,宋星辰也没再打扰对方,像是顾临砚那样的男人,应该很忙。 给她挑婚戒已经是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了。 只是关闭对话框时,视线又不自觉地落在顾临砚的头像上,看着那头像,不由自主地发起呆来。 感觉这图片里面的场景,好像在哪见过。 “星辰!” 这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宋星辰回头,在她背后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房间出来的宁曦。 宁曦刚睡起来,身上随意套着宽松的睡衣睡裤,脸上敷着面膜,只露出两个黑黝黝的大眼睛来。 宁曦绕过来,在沙发上随意坐下,又问宋星辰,“你在跟谁发消息呀?跟你的顾临砚?” 宋星辰老老实实道,“是的,说是他看中了一个婚戒,让我看看款式喜不喜欢。” 宁曦很好奇,“婚戒长什么样,我看看。” 婚戒而已,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 宋星辰很是干脆利落地将图片点开放大,将手机递到宁曦跟前。 宁曦托着腮,若有所思,“咦,这对戒看起来好像有点眼熟。” “噢,我想起来了,这不就是国际知名珠宝大师影先生十年前的收山之作?! 戒指上面镶嵌着碎钻有五十一颗,总共五十二颗,代表最爱。 我当时还听说这个对戒还是影先生受人委托专门设计定做的,价值整整十个亿。” 十个亿。 宋星辰目瞪口呆。 随后又想到顾临砚说她不喜欢戴婚戒的话,就摆着当装饰品。 就不由得吸了一口气。 十个亿的婚戒无论是戴在手上,或是当装饰品,都实在是太奢侈。 宁曦还在努力回想着,“我记得这对戒还有个很梦幻的名字,就是这名字叫什么来着我一时之间想不起来了。” “......我想起来了,叫‘满目星辰’!” 宁曦啧了一声,“满目星辰,满目星辰,满眼都是你,这婚戒顾临砚选得可以,应该是花了大心思的。” 就因为这个婚戒,宁曦对顾临砚的好感度又增添了几分。 都说看一个男人看不看重一个女人,就看他舍不舍得在女人身上花心思。 而顾临砚在挑婚戒上都能花上那么多心思,宁曦相信宋星辰跟着他不会受委屈。 再怎么说,比那婚戒都不舍得给宋星辰一个的周家好得太多太多了。 想到周家,宁曦就掩饰不住眼中的鄙视。 要知道,周家当年真的是将算计摆到了明面上,不愿意给宋星辰婚礼,婚戒。 还冠冕堂皇地说这些后面等两人感情稳定了再补上。 厚脸皮的程度,简直是让宁曦叹为观止。 宋星辰却是有些怔愣。 十年前。 满目星辰。 这些字眼让她不得不联想起今天沈舒仪说过的话: 聘礼是顾临砚十年前就准备好的。 而这对戒,据宁曦的话,是影先生十年前的收山之作,又叫‘满目星辰’—— 这名字中就有她名字中的两个字,宋星辰一时不知道,这是不是巧合,还是这对戒,是顾临砚十年前就准备好的...... 宋星辰想了想,十年前的顾临砚跟她只不过匆匆一面,哪会专门为她准备这些东西。 应该只是巧合。 没有想太多,她并不是那种自作多情的人。 “对了,你跟顾临砚把结婚证领了没有?” 宁曦突然想起两人今天要到民政局领证这件事来。 宁曦本来还想着不睡觉,等下午民政局上班时间她能第一时间打电话给宋星辰,提醒她跟顾临砚领证。 就是没想到等着等着太累睡过去了。 宋星辰点头,“领了。” “领了就好。从此以后我们家星辰就有人照顾了,我也不用担心了。” 宁曦激动得热泪盈眶,她是真的高兴。 那天三更半夜宋星辰打电话过来跟她说跟周时序分手之后,她一整晚翻来覆去没有睡好。 当时电话里宋星辰的声音虽然很平静,但是她却听出来那平静之下的难过。 宋星辰性格内敛,喜怒哀乐都喜欢放在心里,从来不会跟别人说起。 那天晚上宁曦是既心疼宋星辰在周家受了委屈,想宋星辰快点回到海城来。 又担心宋星辰回来海城,又得回到宋家去,在宋家继续受委屈。 三年前宁曦就觉得周时序或者周家都不靠谱,并非好归属。 没有婚礼,没有三金也就算了,连结婚证都没有。明摆着就连最起码的名分都不愿意给宋星辰。 一般人遇到这种家庭,就算怎么样也不会让女儿嫁过去受委屈。 而阮淑珍跟宋震霆两夫妇也是狠心,对宋星辰的事情完全是不管不顾。 至于宋书恒跟宋书白这两人也是,不仅眼睁睁看着,还说一些有的没的风凉话。 都说长兄如父,这两人确实如父,也对宋星辰不管不顾,整家人没一个靠谱的。 尤其是宋书白。宁曦就看不惯宋书白对待宋星辰的样子,没有半点哥哥待妹妹的样子。 这也是为什么她支持宋星辰嫁给顾临砚的原因。 现在宋星辰终于嫁给顾临砚,有了靠谱的归属,也算是了了她的一桩心事。 两人正在说话时。 外面传来汽车熄火的声音。 随后宋星辰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上面显示: 宋书恒来电。 第16章 我并没有做错什么,是你的错。 宋星辰恍然想起,宋书恒已经近三年没给她打过电话,也没有主动联系过她了。 这三年来,她满心希冀宋书恒能打电话过来问候她一言半语,但没有。 这三年她默默看着宋书恒在朋友圈里对宋星澈各种关心备至,却吝啬于给她只言片语。 有一次宋星澈高尔夫比赛,离家在外只一天时间,她眼睁睁看着宋书恒在朋友圈嘘寒问暖,不曾间断过。 却从未给她发过一条信息,问过她近况是否安好,在江城是否过得舒心。 思绪抽回,宋星辰接了电话。 话筒那头传来宋书恒温和的声音。 “星辰,明天就是星澈生日,我跟书白,星澈都在宁曦楼下,来接你回家。” “我不回去。” 宋星辰简单利落地回复,“你们回吧。我这两天有事,很忙,没空。” 许清淮要的《春云叠嶂》,她前前后后要忙上两天,并没有时间也实在是真的分不出心神去参加宋星澈的生日宴。 宋书恒皱了皱眉。 有些不满,“星澈到底是你妹妹,你不在海城时,星澈生日你不到场也能理解,现在你在海城,星澈生日你作为亲姐姐,不到场有些说不过去。” 旁边宋书白刻意提高声调的声音也在同一时间传来。 “明知我们三个等你一个,还故作姿态摆出这种态度来,你还真以为自己是大佛,让人几次三番地请......” 不待宋书白说完,话筒那边便传来电话被挂断的嘟嘟声。 说多无用,宋星辰不想再废话,直接挂断了电话。 宁曦在旁边一脸忿忿不平。 “都说了你在忙没空去,他们还非要道德绑架,他们什么都不用做,整天围着宋星澈,还非得让你也放下自己手头紧急的事,去围着宋星澈转?” 宋星辰敛下眉嘴角扬起一抹讥诮。 这样的事并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就因为宋星澈比她年纪小,每次宋书恒都会拿她是姐姐这件事来说事。 以前宋星澈喜欢什么,即使她也很喜欢,但因为她是姐姐,她就必须得让。 没人考虑过她想不想让,也没有人想过当时的她只比宋星澈只大两岁,也是个孩子。 现在宋星澈生日,她作为亲姐姐就必须推开一切事情,去给宋星澈庆祝生日。 没人会管她是不是真有事情要忙,反正不去就是她的不是。 印象中她的生日,在宋家从来都是略过的,从来没人提过,也没有人会想起她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 黑色迈巴赫打着双闪停在路边,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 车里。 宋星澈替宋书恒抱不平, “大哥话都没说完,姐姐就这样挂断电话了,也太不尊重大哥了吧?” 宋书恒皱了皱眉。 觉得宋星澈说这些话有火上浇油的意思,明明刚才是宋书白说了一些不好听的话,宋星辰才挂断电话。 其实要他是宋星辰,他也会因为生气这样做。 宋星澈叹了一口气,“我真替大哥觉得委屈,虽然二哥是说了一些不好听的话,但电话是大哥打的呀,姐姐多少要顾及点大哥的感受。” 宋书恒突然觉得自己刚才有点错怪宋星澈了,宋星澈一直都是心地善良的。 刚才之所以说那些话,也不过是给他鸣不平而已。 “给她一点面子就蹬鼻子上脸,不知所谓,自大狂妄!” 宋书白越说越气,打开车门,气势汹汹地下了车,直奔宁曦家大门。 宋书恒想拦,毕竟宋书白向来脾气暴躁,说话从不顾虑后果,毒舌难听。 手伸到一半缩了回去,到底还是没拦。 想到宋星辰刚才的行为,冷言冷语,不等他说完就挂断电话,这对待兄长的态度,确实如宋星澈所说。有些欠缺考虑了。 星澈年纪小都能想到,而宋星辰比星澈年长两岁,还是这种莽撞任性的性子。 这种性子不改。无论是以后嫁到婆家还是在社会上,都会碰壁吃亏。 宋书白去骂上几句,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看到宋书白发脾气,她应该也会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砰砰砰。” 隔了好一段距离,都能听到宋书白的敲门声急促狂躁。 宋星澈蹙眉,“大哥,我们不如一起去看看吧?二哥情绪好像有些不对。” “别去,你二哥发脾气的时候嗓门大,你去了容易被吓到。” 宋书恒拉住宋星澈。 虽然宋书恒也想跟上去,但想想还是作罢。 他跟宋星澈留在这里等着就行了,星澈一向是柔弱胆小,声音稍微大一点,都会把她吓到。 至于宋星辰,宋书白对宋星辰说话一直都毒舌难听,也经常对宋星辰发脾气,宋星辰应该是习惯了。 只是他隐隐有不安。 不知为何,宋书白今天回家之后,情绪确实是比起往常来要暴躁许多。 “什么人呀!?” 宁曦听着外面急促的敲门声,非常不悦。 要是其他人的话,她一定会打电话给保安,让保安过来直接将人拖走。 这些年来宋家人在人前个个衣冠楚楚,得体端庄,宁曦是真没想到他们在人后这样粗俗无礼。 在别人家都能如此肆意,在自家里都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 想到这里,宁曦突然有些不敢想象,宋星辰在宋家这些年来是怎么过来的。 “星辰,要不我叫他们走吧。你别出面了。” 要是今天之前,她见到宋书恒他们或许还是客客气气,毕竟怎么宁宋两家都是亲戚。 可是今天这个电话之后,她对宋书恒他们真提不起好感。 都是些什么自以为是的人! 宋星辰摇了摇头,“不了。你回房间去吧,我自己跟他们说。” 宋星辰觉得,这是她自己的事,她自己处理就好,她不想也不能给宁曦添麻烦。 宋家跟宁家是亲戚,平时也有往来,这件事要是让宁曦出面,宁曦以后在两家之间夹着,也不好做人。 她不能那么自私,因为自己的事将宁曦也连累进来。 而且,宁曦能护她躲过去一时,躲不过去一世,这些她始终是要自己面对的。 宁曦叹了一口气,“好吧。要是你跟他们说不通,就叫我一声。” 宋星辰一向是决定了什么就不会改变的性子,宁曦知道多说无用。 虽然担心,但还是一步三回头地回了房间,关上门。 听着敲门声越发急促,最后几下几乎在砸门,宋星辰在门前站了片刻,最后还是深吸了一口气,开了门。 门突然打开,门外正欲挥拳砸门的宋书白险些一拳砸在宋星辰身上,他下意识停下动作,缩回拳头。 没有为险些砸到宋星辰道歉。 阴冷的眼神落在宋星辰脸上,脸色肃穆,唇却是紧紧抿着,一言不发,浑身也萦绕着一种骇人的阴冷,似是暴雨之前,风雨欲来。 宋书白的气场很强? 宋星辰以前每当见到宋书白这个样子,就如同潮水淹没口鼻,难以呼吸。心里极度恐慌,大脑也无法正确运转。 宋书白不说话时,她就在不断反思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惹得宋书白如此生气。 而现在,她学会一个词叫冷暴力。 宋书白这种也叫做冷暴力,是一种暴力让人屈服的手段之一。 宋书白如此,并不是她的问题,而是宋书白的问题,是宋书白强势霸道,控制欲极强,事事都要别人顺从他。 而她之前并没有做错了什么,只是因为她做事不顺着宋书白的心意来而已。 说来她并不是傀儡,凭什么做事要处处按照别人的心意来做? 以她的性格也做不到宋星澈那样,乖顺圆滑,曲意逢迎,完美满足所有人的期待。 想明白了之后,即便面对这样的宋书白,宋星辰亦能神色平静,内心了无波澜。 甚至能一改以往面对宋书白脾气发作时的怯懦不安,头脑清醒理智? 仰着头,视线平静地对上宋书白那阴冷的视线。 语气极为冷静开口,“你不要这样看我,我并没有做错什么。我已经说了我忙,是你步步紧逼,是你的错。 而且,这里是别人家,你做出砸门的事,不觉得自己既失态又丢脸?” 第17章 迟来的关心,她不需要了。 宋书白直接愣住。 被宋星辰一言中的,似是被踩中了尾巴一样,一张英俊的脸迅速由白转红。 本就因为下午的事情极其不悦,如今更是怒气上头,下意识就扬起巴掌。 巴掌迅疾如风朝着宋星辰脸上落下。 宋星辰看到巴掌落下来,不躲不闪,只故意抬起手臂去挡。 “啪”的一声清脆的声响。 宋星辰手臂吃痛,倔强地不肯发出痛呼,只闷哼一声。 “宋书白!!” 不远处正留意着这边情况的宋书恒自然看到了这一幕。 并未想到宋书白会突然发难,对宋星辰动手,又惊又急吼了一声,根本顾不上宋星澈就往外跑。 宋书白刚才是气急攻心,失了理智,也是被宋书恒的呵斥声惊醒,这才猛然回过神来。 他的手掌还扬起在半空中,目光呆滞地看着面前的宋星辰。 宋星辰抬起手,袖子滑下,他的巴掌端正好在白皙的手臂上留下了一道印子。 鲜红刺目,尤为明显。 宋书白有些无力地垂下手掌,盛怒之下,他不知道自己用了几分力气,只心中清楚如今他手掌赤红,隐隐作疼。 有些惊慌无措地看着宋星辰。 想张嘴,却是对上宋星辰平静得没有丝毫波澜的眸子,没有愤怒,没有生气,甚至连情绪都看不到。 平静得像是像是一潭死水,不起波澜。 宋书白莫名感觉像是被一只手扼住了喉咙,发不出声音。 他从来没有见过宋星辰用这种眼神看他。 以往宋星辰看他的眼里,有敬畏,有崇拜,唯独没有像是今天这样的平静。 平静得像是在看一个毫不相关的路人。 宋书白还是第一次那么深刻地意识到,他已经彻底失去宋星辰对他的敬爱跟崇拜了。 “你说就好好说,你动手干嘛?” 宋书恒已经到了跟前,怒目圆睁,大声呵斥宋书白。 已经看到了宋星辰手臂上鲜红的印子。 本来白皙的皮肤又红又肿,还能明显看到渗出点点血丝,触目惊心。 他根本不敢想象有多疼,尤其是他记得,宋星辰从小就怕疼。 而且,宋星辰从小就体质特殊。 对于别人来说,很容易就恢复的伤口,在宋星辰这里,却是很难恢复。 一道很小的伤口,在宋星辰身上,都会留下一道明显的疤痕。 想到这里,宋书恒几乎是下意识上前想要拉宋星辰的手,“星辰,走,我带你去医院。” 宋星辰不露痕迹地避开宋书恒的手。 语气淡漠,“不用了。要去医院的话我自己会去。” 既然打了一巴掌,也没必要再给甜枣了,给了她也是不会要的。 宋书恒态度强硬道,“不行,星辰你不要在这个时候犟脾气。既然我见到了,那就不能袖手旁观。” “你的手不能耽搁,要是耽搁的话就会留疤,留下那么一大块疤痕的话,多难看。” 话落,不由分说地拉起宋星辰的手,手中突然碰触到的凉意让宋书恒心中莫名一颤。 他的思绪不由得飘远了一些: 以前宋星澈身虚体弱,手也是像这样,终年都是冰冰凉凉的。 因为宋星澈手凉这个毛病,全家上下不知道费了多少心思,先是带宋星澈去看中医,中医说是气虚血亏。 之后又是中药调理,又是各种让家中佣人给宋星澈炖鸡汤调养身子,折腾了好一段时间,才将宋星澈这个手凉的毛病给调养好。 而他从来不知道的是,宋星辰也有手凉的毛病。 而且,手心碰触到的似是一块没有温度的冰,比起当年宋星澈的手,要凉得多。 宋书恒心中的愧疚感油然而生,他一直以来好像确实是跟着家里人一起有些偏心宋星澈,忽略了宋星辰。 “不用了。不需要。” 宋书恒渐远的思绪被宋星辰没有多少温度的声音拉了回来。 回过神时,宋星辰的手几乎是毫不留情地从他手中抽出。 宋书恒看着空空荡荡的手心,心中一痛。 是的,对于宋星辰来说,迟来的关心,她不需要了。 刚才他明明意识到宋书白的情绪不对,可以提前阻止这一切,可他没有阻止。 事后再来关心,又有什么用,伤害都已经造成了。 宋书恒无比悔恨。 可是宋星辰却并没有给他机会,清清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什么事的话你们走吧。” 话落,门应声关上。 一堵厚重的铁门,将宋书恒跟宋书白二人隔绝在外。 宋书恒看着眼前紧闭的门,只感觉,这一堵厚重的铁门关上了,也意味着从此宋星辰也将他隔绝在了心门之外。 再也进不去了。 “二哥,对不起,要不是因为我的生日宴,你也不会跟姐姐发生这么大的冲突,要不,生日宴的事就算了吧。” 急急赶来的宋星澈眼眸里面水光盈盈,眼眶也泛着红,一脸自责。 宋书白已经从失魂落魄的状态中恢复过来,神色恢复了往常的倨傲。 若无其事地开口,“怎么就算了,我跟她的冲突是我跟她的私事,跟你牵扯不上关系,你也无须自责。” “说来那是你的生日宴,主角是你,至于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到与不到也没有什么关系。” 他已经在宋星辰面前失态了,再也不能在星澈面前也展露自己的坏情绪。 而且,宋星澈翘首盼了她的生日宴那么久。不能因为宋星辰而扫了星澈的兴,坏了星澈的生日宴。 一旁宋书恒脸色铁青。 宋书白对宋星辰这个亲妹妹都能狠下心动手,动手之后不仅没有半句道歉,还能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但看了一眼宋星澈水雾蒙蒙的眼,宋书恒还是将嘴边那些呵斥的话都咽了回去。 错在宋书白,并不在星澈。 星澈是无辜的。 明天是星澈的生日,他要是跟宋书白这时产生争执,肯定会将家里的气氛弄得很僵。 星澈的生日宴重要,他不能坏了兴致。 三个人转身上了迈巴赫。 宋星澈上车时,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紧闭的门,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讥诮的笑意。 关上门之后,终于不用再见到宋书恒跟宋书白的脸。 宋星辰没有难过,只有心累。 像是从早忙到晚浇了几十亩地,浇完才发现浇的是别人家的地的那种心累。 她想要跟他们一刀两断时,他们反而过来纠缠不休了。 看了一眼手上已经变成青紫色的巴掌印,她将袖子拉了下来,将那块印记挡住。 虽然那印记看着触目惊心,但不疼,也不需要特别去处理,慢慢也就消了。 虽然以她的体质,很可能印记消散需要的时间会比正常人长上很多,但并没什么。 她从来就不是一个娇气的人。 关上门往楼上走的时候,她从通话记录里找出顾临砚的号码,拨通了电话。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顾临砚。 想了想大概是她生了提前搬到顾临砚那边的心思。 今天这一次闹剧,她用了苦肉计打发他们离开,没有对宁曦造成太大的困扰。 下一次呢? 在人前,她还是想给自己留几分体面。 而且,她向来不是一个喜欢给别人添麻烦的人,不想自己的事牵连宁曦,对宁曦造成无端的困扰。 电话铃声只响了一声,那边很快接起电话。 顾临砚温和好听的声音在话筒那边响起,“怎么了?” 宋星辰沉默了一会儿,才调整好情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低落。 就跟平常一样开口:“你现在有空过来接我么?要是没空的话你给我发定位,我自己.......”过去也行的。 话没说完,那边顾临砚就声音笃定地开口,“有空。你把定位微信发过来给我吧,我现在出发。” “你等着我。” 除此之外,没问再多地挂了电话。 宋星辰暗暗松了一口气,她还真怕顾临砚会问她为什么突然提前过去。那样她不知道应该找出一个什么样的理由来应付。 第18章 身体比大脑更诚实。 宋星辰上了楼,跟宁曦说她临时决定要搬到顾临砚那边去。 房间隔音效果好,宁曦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但即便宋星辰神色平静,她还是能从宋星辰这仓促的决定猜出来,刚才肯定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情。 具体发生了什么,宁曦也没问。 之后宋星辰收拾行李。 她的行李不多,除了简单的衣物跟生活用品,就是笔墨纸砚之类她时刻随身携带视若珍宝的画具。 在去江城之前,她的生活很简单,除了画画就是画画。 之后才学会化妆,用香水之类各种。 现在离开江城,那些多余的东西自然也随同周时序一起从她的世界移除干净,不留痕迹。 宋星辰一直觉得感情这东西也应该是简单的。 爱的时候,炽烬热烈,竭尽全力,即便飞蛾扑火也在所不惜。 不爱了,那就干净利落,一刀两断,当那人从没存在过。 收拾行李时,她小心谨慎捏着左手的衣袖一角,避免那块青紫色的印记露出来,让宁曦看见。 要是让宁曦看见的话,以宁曦这冲动又护短的性格,说不定要打电话过去骂宋书恒他们一顿。 还说不定职业病发作,将她拉医院去一顿折腾。 印象最深的是有一次她画画时砚台不小心掉落,砸到了脚。 时值深夜,宋家人无一人在意,各自回房睡觉。 作为医生的宁曦刚巧住在她家,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连夜就一脚油门把她送到了医院。 医院的医生调侃,再晚点送过来,宋星辰就能在家里好好睡上一觉了。 宁曦帮不上忙,只能像是一条尾巴跟在宋星辰身边喋喋不休。 “去了顾临砚那边,要是发生了什么不高兴的事,就打电话给我,别什么都憋在心里,实在不行,发个朋友圈动态也行。” 宁曦记得以前刚开始的时候,宋星辰还时时更新一下朋友圈动态。 宋星辰虽然是沉默寡言,性格内敛,但是从那些动态里多多少少能看出来她的喜怒哀乐。 就是到了后来,一年不见她的朋友圈动态更新一次,她的世界似是封心上锁,别人再也窥见不了半分,也没有细枝末节可以探寻出来。 “行。都听你的。” 宋星辰收拾行李的动作顿了顿,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她也忘记她什么时候开始不愿意再分享任何动态了。 大概是之前觉得所有的动态都没有像宋星澈一样得到应有的关注。 所以再多分享的热情,都会随着一次次失望而枯竭了吧。 “你要知道今时不同往日,以前你在江城,我这个班轻易请不了假,也去不了那么远的地给你出头。 现在你在海城了,要是顾临砚欺负你了,你就给我打电话,我开车最多二十分钟就能出现在你面前。” “有什么事就往这边走,我这里就是你的娘家。” 宁曦继续絮絮叨叨如同闺女即将出门远行的老妈子。 宋星辰的心一颤。 听到宁曦这些话,说没有触动是假的,但她感情内敛,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话来回应。 平时也少有社交,也不会说一些煽情客气的场面话。 最后垂着眸应了一句。 “好的。 宁医生,我不是你的病人,你就别唠叨我了。” 宁曦红着眼,一边继续喋喋不休地叮嘱宋星辰各种有的没的,一边在心里默默骂宋家人: 一群眼盲心瞎的东西,迟早有一天他们会后悔这几年的所作所为。 二十分钟后。 天色已暗,海城的夜来得毫无预兆。 宋星辰坐在宾利后座上跟宁曦挥手告别。 汽车启动,宁曦的身影越来越远,最后融入夜色再也看不见。 暗色将这座城市完全笼罩时,道路两边的路灯依次亮起,车窗外景物在眼前稍纵即逝。 车开得快,车窗外是暗沉的天色,时而玻璃上倒映出身侧男人颀长挺拔的身影,一身墨色的男人五官俊美,面上线条冷硬凌厉。 夜色暗沉,却是无法掩盖他的存在感,不动声色,却是气场强大到让人无法忽视。 宋星辰极力想忽略,但目光仍是不由自主落在他身上。 “左手给我。” 顾临砚的声音不疾不徐响起。 低沉而磁性的声音极其好听,宋星辰的身体比大脑更诚实,不自觉地将左手伸了出去。 等大脑反应过来,慌乱想将手抽回—— 下意识不愿意让顾临砚看到她左手上那块青紫的印记。 只是,手已经被男人宽厚的大掌包裹在掌心。 顾临砚低头敛眉,动作轻柔地给她的无名指上套上戒指。 暗沉的夜色下,男人神色认真专注,似是在做一件极为重要的事。 动作小心细致,似是手里是再宝贵不过的稀世珍宝。 宋星辰低头。 窗外路灯的光亮刚巧跃进车窗,落在她手上。 钻戒恰到好处环绕指间,映衬得她的手指白皙修长。指间碎钻光华流动,似是仲夏夜最清澈的一片夜空。 钻石璀璨,如同夜空幕布下最亮的一颗明星,清净纯粹,熠熠星辰在它面前都黯然失色。 宋星辰眼底是掩饰不住的惊艳。 路灯稍纵逝去,不甚清明的车厢里。 顾临砚薄唇微抿,墨色的眸中光影跃动,沉静自持中透着几分克制不住的语气轻快。 “这戒指很适合你,顾太太。” 确实很适合。 这个戒指无论是款式,以及尺寸,都完美匹配,像是——为她量身定制。 宋星辰又想起了这个戒指的名字,“满目星辰”。 斟酌了一下,宋星辰还是开口:“这个戒指的尺寸刚好合适。也是恰巧。” 顾临砚喉间溢出低低的笑声,“我也觉得极巧。” 极巧。 大抵,一切也就只是个巧合罢了。宋星辰没有去深究。 只是看着指间的婚戒有些出神。 无论是这突如其来的婚姻,或者是顾临砚,还是这枚婚戒,都让她有一种置身于梦境里的不真实感。 太过于完美,而显得有几分不真实。 “现在该到顾太太给我戴上婚戒了。” “哦,好的。” 宋星辰匆忙回神,顾临砚已经拉起她的手,展平,将另外一枚婚戒放置于她手心之上。 之后,又主动将自己的左手伸到宋星辰跟前。 宋星辰垂眸,给顾临砚戴上婚戒。 对比起画画来,这应该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 尤其是宋星辰学的是国画,下笔时最讲究一个手稳。 手若是不稳,或是掌心稍微紧张沾上汗意,笔下一点差错,整幅画便因为一个细节毁于一旦。 无论什么时候,宋星辰作画落笔,都是一气呵成,而如今,轻巧的婚戒在她手上却似是有千斤重。 顾临砚的手指骨节分明,修长好看,肌肤相触,触感粗糙,似是有烫意如火灼烧。 清冷的天气,宋星辰分明觉得掌心渗出微微汗意。 她极少那么紧张,从小到大参加了无数大大小小的比赛,什么大小场合都见过,从未如今天那么紧张过。 紧张到脑子空空荡荡,只下意识找到最近的手指就将戒指套了上去。 顾临砚将她的紧张收于眼底,眼尾轻轻上扬。 温声提醒,“顾太太,婚戒应该戴在无名指。” 宋星辰回神,这才发现她将本应该戴在无名指上的婚戒戴在了中指上。 面上一片绯红,低下头重新将婚戒戴回男人的无名指。 整个过程,宋星辰脸红心跳,根本不敢抬头与顾临砚的眼神对视。 完成任务之后宋星辰落荒而逃,侧过脸看车窗外面,霓虹闪烁,树影婆娑飞快掠过。 尽管如此,还是能感觉到顾临砚的视线落在她的侧脸,炙热如烈火。 心潮动荡时,顾临砚忽而将她的左手拉了过去。 宋星辰这才发现她左手的衣袖在不自觉中被她撩起。 青紫的印记就这样毫无预兆地暴露在空气中,也映入顾临砚漆黑的眸眼里。 第19章 心疼我那么坚强的顾太太。 不待顾临砚开口询问,宋星辰就如同被火燎到一样缩回手,急急将袖子扯下。 将手背在身后呐呐道,“这就是看着严重,其实一点都不疼。” “怎么弄到的?那么不小心?” 她跟宋家人的关系如何,迟早都要告诉顾临砚。 最后也没隐瞒,将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一告诉了顾临砚。 包括,当时宋书白的巴掌落下来的时候,她可以躲,可是她没躲。 她是故意的。 她知道自己的体质特殊,宋书白一巴掌下来,或重或轻,肯定会留下触目惊心的印记。 她就想拿这个印记借题发挥,将宋书恒跟宋书白打发走。 将一切都全盘托出之后,宋星辰低头敛眉,如做错了事的孩童。 她承认,她当时就是使了心机,手段说出来也不光彩。 顾家家风正,顾临砚也是一个光明磊落甚至于行事一板一眼的人,可能眼中容不下一粒沙子。 但她跟顾临砚现在已经结婚,是夫妻,这些事她要对顾临砚坦诚。 无论她承不承认,这都是最真实的她。 顾临砚沉默良久。 久到宋星辰觉得自己这些做法应当是受到顾临砚的厌弃以及不齿时,甚至会训诫她时。 顾临砚却突然将她拥入怀中。 突如其来的怀抱让宋星辰的身体有些僵直。 她不适应与异性的亲密接触,尤其是她跟顾临砚刚认识几天,并不熟稔。 就连周时序也一样。 但顾临砚的怀抱很暖。 她的鼻尖抵着他的胸膛,他身上淡淡的木香窜入鼻尖,还能听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让她的心莫名安稳。 她慢慢放松下来。 然后她听到顾临砚稍显低沉的嗓音在凛冽的夜风中,明朗清晰。 “心疼我那么坚强的顾太太。” 宋星辰一直觉得自己浑身铠甲,没有任何软肋,坚强得可以自己抵挡任何风雨。 她以为自己不会有软弱的一面。 可此时,顾临砚不过寥寥几个字,却让她丢盔弃甲。 她收紧双手,微微的疼痛自手指传自心尖,酸涩的感觉久久不散。 脑海中很多画面似是走马灯一般滑过。 三年前,她独自一人拿着行李箱走过登机口,回头时,空无一人。 三年里,身处异乡无数个辗转难眠的夜,她拿起手机,看飞往海城的机票。 那一夜,她独自坐在酒店的落地窗前,守着窗外的漆黑一点点褪去,直到天光乍亮。 那些画面最后定格在面前顾临砚平静而温和的脸上。 宋星辰敛眉,低低问,“你不会觉得我不择手段?” “我只觉得你傻,让自己受伤。” 顾临砚宽厚的大掌将她的手包裹在掌心,收紧。 “还觉得我很抱歉,当时没能在你身边。让顾太太一个人承受这些。” 宋星辰猛然抬眸,跌入顾临砚的眼中,他眼中分明有愧疚。 她突然失语,喉头似是梗着东西,心中万千情绪如潮水汹涌而至。 她终于知道心里为什么酸涩。 那些孤独无望的时候,大概她其实也软弱。 顾临砚视线落在她的左手上,“真的不疼了?” 宋星辰将左手的袖子挽高,给顾临砚看,语气轻快。 “真的不疼。当时也只是稍微有点疼而已,现在已经一点都不疼了。” “我的体质特殊,一点点痕迹都会很明显,其实事实上并没有那么严重......” 话没说完,头顶顾临砚的声音温柔和煦。 他伸出手,手指轻轻拂过那一块乌青的印记,眼中满满的都是疼惜。 “顾太太,在我面前,你不用那么坚强。” 宋星辰怔了怔,眼中忽而涌上水雾。 其实她还是疼的,只是不想让别人知道。 一个人坚强得太久,就下意识不想让身边人看出来她有软弱的时候。 所有人都没看出来她的逞强软弱,而顾临砚,跟她认识不过寥寥几天,却能一眼看出来。 他甚至比她还要了解她自己。 宋星辰想了想,是顾临砚他观察力比常人敏锐,还是......他对她的了解其实并不只这寥寥几天。 宋星辰觉得大概率是前者。 毕竟顾临砚如今取得的成就,本来就比常人要卓越。 这就意味着他方方面面都比常人要优秀得多,处处都是常人不能与之相提并论的。 而且久居上位者,眼光都毒辣敏锐。 之后到了地方,顾临砚拿来药膏,给她抹上,那疼痛才随着药膏清清凉凉的触感消散一些。 顾临砚带她到的地方,是海城临江的别墅区。 宋星辰虽然离开海城三年,但还是知道这个别墅区—— “潋园。” 十年前建成,位于寸土寸金的海城市中心。 海城的江,叫做楚江。 潋园的名字,有“临楚江之滨,观江水潋滟”之意。 整个别墅区只有寥寥几套别墅。 每一套都是独门独栋,占地面积三百多平,而且别墅与别墅之间隔得很远,完完全全具有隐私空间。 住在这里的都是非富即贵。 当年宋家想买这里的别墅,却没有资格。 这里的装修是极简风,木质沙发,茶几,木质地板,整片的落地大开窗,白色窗纱。 靠窗是罗汉床,墙边还有一排落地书架。 暖黄色的灯光倾洒下来,一片安静温和。 是宋星辰想象中家应该有的样子。 除去该有的摆设,没有多余的东西,处处都符合宋星辰的审美。 就是她觉得应该不太符合顾临砚的审美。 很少人喜欢这些古色古香的东西,尤其是年轻人。 她是因为学习国画,才会对这些古香古色的物件都情有独钟。 宋星辰视线落在大厅一角的罗汉床跟书架,越看越眼熟。 然后猛然记起,这不是她十多年前随意想象涂鸦的一幅画里面的场景? 那幅画应该还在阮家老宅的墙上挂着。 脑子一瞬间有些短路,下意识侧过头问顾临砚。 “这是你装修的?” 顾临砚面不改色。 “我妈装修的,当年好像是听说根据她见过的一幅画装修的。” “哦。” 说来阮老爷子跟顾家有交情,沈舒仪也到过阮家老宅,见过那幅画也不奇怪。 宋星辰又看了几眼,还是觉得好像哪里有些奇怪。 很快她发现了奇怪之处:整座别墅,没有佣人,只有她跟顾临砚两个,因为宽敞显得有些空空荡荡的。 将药膏在那块青紫处抹匀,顾临砚才温声跟她解释:“我妈说年轻人应该有年轻人的生活,所以让我们到这边住。 你要是后期需要工作,这里地理位置也很优越,去哪里都很方便。” 宋星辰点头,这里离古画斋确实极近,只隔了一条马路遥遥相望,她上班极其便利,步行几分钟就能到。 确实是她最心仪的地理位置。 “我喜欢安静,不喜欢有人打扰。所以这里只有特定的时间有佣人过来打扫卫生,其他时间只有我们两人。” 刚巧宋星辰也喜欢安静,她不喜欢社交,也不习惯有佣人时常环绕周围。 她喜欢独处,喜欢独立而且个人隐私极强的空间,不喜欢这个空间有人贸贸然进入。 在盛世时,时常环绕周围的佣人就让她觉得难受。 没想到顾临砚的喜好与她不谋而合。 顾临砚一直等宋星辰手上的药膏风干了,才带她上楼,指着楼上靠右的房间。 “这是早就装修好的新房,你以后就住在这间房里。” 听到“新房”两个字,宋星辰的心像是被火烫了一下,斟酌着还是开口。 “要不你住这里,我住其他的房间?” “我可能需要时间去适应.....顾太太这个身份。” 虽然她跟顾临砚已经领证,是夫妻,但这段关系跃迁得太快,她还没做好跟顾临砚同房共枕甚至同处一室的准备。 她不擅社交,想象到那个画面,她都觉得尴尬得脚扣地。 暖黄色的灯光下,顾临砚眸色尤为温润。 “可以的。不过你还是住新房吧。新房宽敞。 而且,本来就是为你准备的。” 第20章 不必在我面前摆长辈的架子跟威严。 宋星辰到底没有拒绝,转身回房。 而顾临砚帮她拿了行李箱进房,就极有分寸地离开,离开之前,还替她将门掩上。 房间很大,里面好像还有一个内间,但这一天实在太累,宋星辰没心情也没力气再去观摩,直接大字形在床上躺下。 旁边的窗帘没拉上,透过落地窗可以看到江边灯火,霓虹璀璨。 也是她看着窗外发呆时,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宋星辰没看,随手接了电话。 电话那边中年男人沉稳威严的声音响起。 “你跟时序又吵架了?” 冷冷的语气,带着上位者质问下属的不怒而威。 宋星辰这时才反应过来电话那边的是谁。 周时序的父亲,周国栋。 周国栋常年在外出差,事务繁忙,不经常回江城来,她这三年来没见过周国栋,但跟周国栋通过一次电话。 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为当时通电话时周国栋的语气不善,字里行间,有一种震慑人的威压。让她觉得心里格外不适。 整个通话过程,她的心绷得极紧,大气也不敢喘。 周国栋说话,声如洪钟,如同警察审讯犯人一般,气势逼人。 她现在都能记起来周国栋当时的一句话—— “我不知道你跟着我儿子是为了什么,要是只为了我们家的钱,我劝你早点离开。” 就这么一句,她觉得自尊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当时她虽然下意识做出了解释,但事后想起,还是觉得自己人格受了莫大的屈辱: 她要是为了钱,根本不需要跟着周时序。钱这种东西,她有手有脚,自己也能挣! 只是后来没再通过电话,也没见过面,宋星辰自然而然就将这么一个人给淡忘了。 没想到,周国栋居然给她打电话过来了。 想必是叶青霞示意的,她的电话号码,也是叶青霞给的周国栋。 因为她没有周国栋的电话号码,当年,也是在盛世的座机上跟周国栋通的电话。 宋星辰以为她会如同当年一样,畏惧周国栋,甚至于说话也颤颤巍巍,生怕惹了对方不悦。 但,没有。 大概是因为离开了周时序,当初那种屈辱感如今想起来,也觉得不过是风轻云淡。 现在,面对咄咄逼人的周国栋,她的心情很平静。 她并不是周国栋的下属,又与周国栋并非攀亲带故,周国栋凭什么又以什么身份质问她? 再者,在离开盛世这件事上,她理直气壮,周家和周时序才是理亏的一方! 所以,宋星辰开口时,语气很淡然。 “周先生,我跟周时序并非吵架,而是分手,我希望你能分清楚目前的情况,不要对我造成无谓的困扰。” “你就是这样跟长辈说话的么!” 话筒那边周国栋本来就冷冽的语气染上薄怒。 宋星辰不卑不亢。 “我跟周时序并未领证,也无实质夫妻关系,如今我与他也已经分手。 周先生是长辈不错,但与我非亲非故,并非我的长辈,所以也不必在我面前摆长辈的架子跟威严。” 电话那边周国栋已经怒不可遏。 “宋星辰!你是在怪我们当年没有给你一个名分?” 周国栋的声音如雷霆怒吼,但宋星辰并未被吓到,只觉得讽刺。 周国栋为什么会暴怒,因为她掀开了那层遮羞布。 在这件事上他们也心虚理亏。 他们也清楚,他们这样做是不对的,可是他们还是做了。 很多事,现在有了对比,她能想清楚: 她在江城三年,三年来周国栋不可能都不在江城,只是对她不上心而已。 大抵于周家来说,她只不过是周时序带回来暂时安置在家里的一只流浪猫或者流浪狗。 之前乖巧懂事,留着倒也对他们没多大影响。 现在这只流浪猫或者流浪狗将人咬了,叶青霞解决不了,这才换周国栋出面。 “周先生,我只想说明白,这三年来,我并不欠周家。” “名分或是钱,我都不稀罕。” “我只希望离开时能各自留一分体面,免得将事情闹大,各自的脸面上也挂不住。” 最后一句,宋星辰提高了声调。 也志在提醒周国栋:她并不什么任人揉捏的软柿子,要是将她惹怒了,这最后的体面,她也不会再给了。 “砰”的一声巨响之后,电话断线。 宋星辰听着手机那边传来被挂断的嘟嘟声,想象到周国栋摔了手机的气急败坏,有一种一直以来的屈辱终于得报的解气。 这些话她也明知道周国栋听了会生气,会暴怒,但她最后还是说了。 他们能做的,她为什么不能做? 他们从未顾及过她的感受,她又为何要处处顾及他们的感受? 说来,她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而已。 而且,话说明白了对彼此都好。 这些话之后,她觉得周家人或是周时序之后应该都不会再厚着脸皮对她纠缠不清了。 高床暖枕,远处江灯渔火,零星阑珊如画。 枕着江灯渔火入眠,这一夜,宋星辰睡得极为舒坦。 第二天一早起床,梳洗干净,神清气爽。 早起头脑清醒,而且环境安静,适合作画,宋星辰准备去古画斋。 下楼时空无一人,本来以为这个点顾临砚应该是在睡觉,没想到餐桌上已经摆放好了早餐。 顾临砚身上系着围裙,端了两杯豆浆从厨房出来。 清晨明媚的阳光落在他好看的眉,和煦温暖:“顾太太醒了,来吃早餐。” 宋星辰还是不太习惯“顾太太”这个称呼,虽然顾临砚叫起来极为顺口流畅,但她每次听到脸上都有些微烫。 看着桌上的早餐,讪讪被惊讶替代,“这些早餐你做的?” 在她想来,顾临砚是天之骄子,又出身顾家这种名门望族,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他应该跟古代的公子少爷一样,十指不沾阳春水才对。 “嗯。出国留学时自己照顾自己,学着做的,你试试合不合你口味。” “好。” 宋星辰试了试,本来不抱期待,没想到味道相当好,豆浆也是恰到好处的淡甜。 她向来不喜欢太甜的东西。 就是还有些诧异,她一直以为顾临砚那样的天之骄子,应该是如在神坛,高高在上,不沾人间烟火。 还是接触下来才知道,好像他也并不是那么不沾人间烟火。 就如此刻,本应高坐神坛的天之骄子入了凡尘,为她洗手做羹汤。 沾染了烟火气的顾临砚,好像也不似她想象中那样高不可攀,不可触碰。而只是站在她面前,实实在在的一个普通人。 “这么早起来,是有工作要忙?” 顾临砚声音温和。 宋星辰简单扼要地回,“嗯。有一幅画,这两天客户就要,有点赶时间。” “那去吧。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或者发消息。” 嗓音低沉而有磁性,话语极有分寸,却又透着关切。 宋星辰心中一暖,应了好。 第21章 他无论说话做事都很有分寸。 吃过早餐,宋星辰来到古画斋,离得近,步行十分钟都用不上。 时间还早,不到六点,路上行人都还没有,这个时间点大部分人都在梦乡。 古画斋没开门,宋星辰从侧边电梯,直接上二楼。 谢随之给她留了一个专门的画室,在二楼西侧最里头,不临闹市,偏僻安静。 也知道她有早起作画的习惯,昨天带她熟悉环境的时候,就提前将画室钥匙给了她。 来到画室。 屋里摆放着一张半人高的红木画桌,比起一般的桌子要宽上许多。 样画已经在画架上展平铺好,画桌边上画轴,笔墨纸砚,赭石藤黄等工具也摆得整整齐齐。 沈周的《春云叠嶂》,是水墨勾勒皴染为底,以赭石等淡彩敷设的浅绛水墨画。 宋星辰选好顺手的画笔之后,开始研墨。 山水画,重在水墨浓淡的渲染,研墨以及恰当的水墨配比是第一步。 宋星辰从小就跟着席老学国画,对这些基本功的掌握已经熟能生巧,而且这几年她一直勤于练习,不曾荒废。 所以这些对她来说,易如反掌。 画室寂静无声,宋星辰很快就进入了入定的状态。 挥毫点墨,落笔生风。 她忙起来,几乎是忘记时间,等感觉到天色昏暗,才将笔搁置在一边。 画中水墨部分已经大体完成,只差一些细节,以及赭石上色部分,这些看似简单却是最耗功夫,宋星辰打算先暂且搁置下来,明天一早再继续。 急则有失,一点差错就是功亏一篑,她不喜欢将自己逼得太紧。 从画室出来,宋星辰才有空闲看早已经被她调成静音的手机。 看了才发现这一天她收到的信息跟电话比这三年里收到的信息跟电话都多。 【星辰,忙完了么?】 这条信息来自于宋书恒。 看到宋书恒的微信头像,宋星辰不由得挑了挑眉。 百八十年没给她发一条信息的人,终于给她发消息了。 不过不用猜都知道宋书恒是因为宋星澈的生日宴而来,她没心情也没义务去讨宋星澈高兴。 自然将那条信息视若不见,她懒得应付宋书恒。 宋书恒那些为她好的大道理,她已经听够了。 还有消息是来自宁曦。 【在顾临砚那里习不习惯?他对你好不好?】 宋星辰回了消息。 【习惯,顾临砚对我很好,他无论说话做事都很有分寸,也很尊重我。】 这几天来,宋星辰对顾临砚的印象很好,行为举止温尔有礼,脾气好,温柔体贴,行事有分寸,会尊重人。 要是有满分,她一定会给顾临砚打满分。 而剩下的消息来自顾临砚。 顾临砚没给她打电话,只给她微信上发了三条消息。 【今天天气真好。】 【记得吃午饭。】 【忙完的话,发个定位,我下班带你去吃饭。】 在宋星辰看来,顾临砚一身高冷矜贵,浑身都透露着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气质,这种男人应该话少,冷漠疏离,很难相处。 也是现在才发现,顾临砚不仅不难相处,话也不少。 甚至,比起常人来说,消息还发得勤快。 第一条信息是早上九点发过来的,第二条消息是中午十二点,最后一条消息是下午一点。平均下来每隔两个小时一条消息。 让她甚至怀疑顾临砚是不是一整天都空闲无事,所以才会有空给她发消息。 宋星辰本来想随便吃点东西对付一下,但顾临砚说要带她去吃饭,她也只能打消了晚饭随便应付的念头,给顾临砚发了定位过去。 顾临砚尊重她,她也要对顾临砚有应有的尊重才对。 * 宋星澈的生日晚宴,在海城大酒店举行。 这一次宋星澈的生日晚宴办得极为隆重,基本上将海城所有名门上层都邀请在内。 阮淑珍跟宋震霆两夫妇为了筹办这次晚宴,费了不少心思时间以及财力。 阮淑珍与宋震霆两夫妇本就偏爱宋星澈,而且宋星澈聪慧乖巧,无论人情世故还是社交应酬,各方面都样样优秀,可称海城名媛的典范,他们也乐于在人前炫耀展示。 而且考虑到宋星澈也已经到了该结婚的年纪,这场盛大又隆重的生日晚宴,说是宋星澈的生日晚宴,但实际上是相亲宴。 他们想从到场的世家子弟中亲自挑一个家世样貌能力样样都能跟他们的女儿匹配得上的女婿。 晚上七点。 海城大酒店一楼,已经宾客如云。 “宋夫人,你可真有福气,有星澈那么一个听话乖巧又样样优秀的女儿!” “星澈上次高尔夫比赛跟马术比赛都是第一名吧。长得好看,又聪明伶俐,还那么优秀,我女儿要是能有星澈一半的优秀,我做梦都要笑醒了。” “关键人家星澈不仅漂亮,还会说话,一张小嘴能说会道,说话可甜了。我们家老头子都说了,想让我家儿子娶星澈进门,星澈娶进门肯定是个标准的好儿媳。” “大家都争着抢着要呢,哪轮得到你家。” 宾客们七嘴八舌时,阮淑珍正挽着宋震霆的手踏入酒店大门,笑意盈盈,脊背挺拔,神色之中,掩饰不住的骄傲自豪。 宋星澈穿着华丽的小礼服紧跟其后,也昂首挺胸。 站在宋星澈身边的宋书白听着这些宾客的话语,无比感慨。 星澈从来就养尊处优,又乖巧听话。 在宋星澈挑未来丈夫这件事上,他必须要亲眼过眼以及把关。 绝对不让星澈走上宋星辰的老路,也不会让星澈受到半点委屈。 宋书恒跟在最后面,心神有些恍惚。 他的信息已经发出去那么久了,就像是石沉大海,毫无回音。刚才他也打了电话过去,想问宋星辰要不要过来了,可打了两个电话都是无人接听。 耳边宾客对宋星澈的赞扬声入耳,宋书恒却是越听心里越不是滋味。 那么多人,却没有一个人提及宋星辰。 也许提及了,也是说些难听刺耳的话冷嘲热讽。 也许这就是宋星辰不愿意过来的原因。 之前他还会认为这些是理所当然,是星澈太过于优秀,而宋星辰不争气,才会沦落到今时今日。 可是经过昨天宋书白一事,他回去很冷静地想了想,这些年其实也不完全是宋星辰的错。 他跟宋书白两个当大哥的也有责任,他跟宋书白确实是对宋星辰缺少关心了。 毕竟宋星辰之后才回到宋家,他们之间兄妹感情不如跟宋星澈那么深厚。 宋星澈看宋书恒落后,回头刚想催促一声,没想到刚回头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酒店外停着的黑色宾利上下来。 声调提高,有些惊喜地开口,“姐姐也来了。” 第22章 她也不见得想与他们来往。 宋家人都听到了宋星澈的话,一一回头。 见到宋星辰,皆是面露惊讶。 宋星辰是跟顾临砚过来吃晚饭的。 海城大酒店顶楼,有个古香古色的中餐馆,环境菜品她都很满意。 就没想到刚下车就听到了宋星澈的声音,下意识顺着声音望过去。 宋家一家人笑意融融,和睦融洽,而一身白色小礼服的宋星澈被围簇其中,如同众星拱月的小公主。 换做以前的宋星辰,看到这一幕时会觉得刺眼,难受。 阮氏集团是阮老爷子年轻时白手起家打下的江山,阮老爷子膝下无子,退下来之后交到宋震霆跟阮淑珍夫妇手中。 她出生那两年,刚好阮氏集团正转型,一切都处于关键期。 宋震霆与阮淑珍夫妇自然是无暇顾及她,便将她送到阮家老宅让阮老爷子与阮老太太抚养。 后来等阮氏集团的经营逐渐走向正轨,阮淑珍才打算将她从阮家接回宋家。 阮老爷子与阮老太太年轻时候忙于事业,无暇照看两个女儿,自然将年轻时候对两个女儿的遗憾都弥补在宋星辰身上。 对宋星辰近乎溺爱,也养成了宋星辰倔强死犟的性子。 阮淑珍将宋星辰接回宋家才发现宋星辰不仅与她不亲近,性子还倔强死犟,根本不听一点管教。 与她所期望中女儿应是温婉乖巧的样子大相径庭。 阮淑珍是一个性子急躁的人,而且几个儿女皆是温顺听话,聪慧过人,根本不需要阮淑珍多操心。 所以她管教了宋星辰几次发现宋星辰不听管教之后,便失了耐心。 再加之还有自小在宋家长大的,温婉乖巧,事事顺从的宋星澈作为对照组,阮淑珍更是对宋星辰不喜到了极点,肉眼可见地偏心宋星澈。 当时宋星辰看不惯阮淑珍对宋星澈的偏心。 从小不在宋家长大,自然对宋家也无归属感,时不时便跑回阮家去。 最后还不顾阮淑珍极力反对与席老学国画。 大抵是从那之后,阮淑珍就开始厌弃她。 之后更是对她完全置之不管,而是将更多的心力耗在宋星澈身上。 阮淑珍作为母亲尚且如此,宋家其他人就更不必说了。 那几年里,宋星辰每每感受到这些偏袒和差距,心中都是酸涩难受。 “顾太太。” 温和的声音将她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宋星辰回神,顾临砚已经拉上了她的手。 宽大的掌心将她包裹,温柔又笃定。 再看宋家人,宋星辰的心绪无比平静。 “星辰,你来了。” 宋书恒率先反应过来,满脸惊喜。 也是之后才后知后觉想起来,宋星辰并不知道生日宴的地点位置。 阮淑珍脸上笑意消失不见,板着脸淡淡看了宋星辰一眼。 冷嗤一句,“丢人现眼的东西,来了还不如不来。” 宋星辰的出现,无疑是在提醒阮淑珍: 无论是婚姻家庭还是子女教育上都极其成功的她,有那么一个无比耻辱的污点存在。 宋星辰出现在这里,宋书白也极其意外。 之后又自然而然看到了宋星辰身边的顾临砚,面上神色明显僵硬了几分。 今天一早ne的负责人就过来,单方面退了好几个本来已经口头敲定的合作项目。 至于原因,闭口不谈。 事出突然,别人不知道这其中发生了什么,宋书白却是心知肚明。 气氛一度僵滞。 宋震霆看到宋星辰时,面露不耐。 直至视线接触到宋星辰身边那一抹颀长挺拔,不容忽视的身影,神色一怔。 眼神不动声色在两人挽着的手上扫视而过,下意识扯了扯阮淑珍的手。 淡定缓和气氛道:“星辰来了就好,刚好我们一家人一起进去。” 宋震霆一眼就认出来宋星辰身边站着的是顾临砚。 而且宋震霆在商场驰骋多年,自是有眼力见的,一眼就能看出来,宋星辰与顾临砚关系匪浅。 之前宋星辰执意要跟周时序,宋震霆是不悦的。 上流社会的婚姻,本来就是强强联手。 周家远在千里之外,与宋家无生意往来,之后又对宋家生意毫无裨益。 而如今宋星辰跟顾临砚一起,也算是迷途知返。 阮淑珍本来还颇有微词,可顺着宋震霆的目光留意到顾临砚时,神色也是微微一震,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宋星澈很敏感地注意到异常,诧异抬眼。 刚才她只一心留意宋星辰面色神色变化,不曾留意其他,也是现在才留意到宋星辰身边的男人。 这一眼,她直接怔愣在原地。 男人器宇轩昂,一身浅灰色的高定西服衬着气质斯文沉稳。 即便是不说话,只站立在那里,都显得鹤立鸡群,气质超群。 顾临砚虽是天之骄子,但行事一直低调沉稳,从来不曾出现在公众面前。 宋星澈自然是没有认出来。 不过嘴角的讥诮还是敛下,面色变得极其凝重。 她一直以为宋星辰那三年一心追逐的男人应是普普通通,毫无特点,不曾想,居然一眼如此出众。 而且眼下,应是不知如何也得到了阮淑珍和阮震霆二人的认可。 不然不会如此客气尊重。 要是就只阮淑珍那一句,宋星辰肯定对他们视若不见,转身上楼。 他们不欢迎她,她也不见得想与他们来往。 可宋震霆这话出来,她若是转身就走,于理不合。 宋星辰下意识侧过头,抬眸看顾临砚,眼神征询他的意见。 四目相对。 顾临砚眸光温软:“你来决定。我都听你的。” 宋星辰点头,“那就进去一趟吧。” 宋星辰一直秉承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的原则。 既然宋震霆好言好语,出言邀约,出于礼节,她也可以应邀进去。 不过,即便进去也只是客套走个过场。 一行人进入宴会现场。 宋星辰跟顾临砚并肩走在最后。 听到人声鼎沸时,宋星辰下意识松开顾临砚的手。 她不喜欢在万人瞩目的公众场合里做出太过于亲密的动作,哪怕是跟伴侣。 这种行为对她来说,太过于高调。 顾临砚没说话,只微微侧眸。 继而不疾不徐跟着宋星辰的步子,与她并肩而行。 众人的焦点本来应该在宋星澈这个主角身上,可今天晚宴现场却是来了一位让宋星澈这个主角瞬间显得黯然失色的大人物。 那些人根本无暇顾及宋星澈,只个个面露惊色。议论纷纷。 “这是......顾临砚??!” “海城首富,顾家太子爷顾临砚?!!天呀,我没有眼花吧? 宋家是有多大的面子,能请得动这么一个大人物!” “顾临砚不是一向低调,也从不出席晚宴?听说这些年来各家各户给顾临砚送去的请帖无数,无数人想与他攀上关系。 但他从来不曾接受邀约,出席过任何社交类型的晚宴。” 很快,宾客的焦点迅速转移到与顾临砚并肩而行的宋星辰身上。 “这是宋家的大女儿宋星辰吧,看着跟顾临砚关系匪浅呀!” “两人并肩走在一起,应该是关系极好。” “那不用猜了,顾临砚肯定是冲着宋星辰的面子,才出席今天的晚宴。” 宋星澈面色微微一变。 第23章 给你介绍一下你姐夫。 进门之后。 阮淑珍与宋震霆去招待宾客。 两夫妇在商场上久了,自然左右逢源,很快与宾客言笑晏晏。 宋书白不愿意与宋星辰多话,而且顾临砚也在场,为了避免尴尬,也很快走开。 一行人走得只剩宋书恒,宋星澈,宋星辰与顾临砚四人。 宋星辰一向喜静,不愿与宾客应酬交际,更不愿与三姑六婆讨论是非,以前也从未参加过这种宴会,觉得聒噪无味。 往四周环顾了一眼,直接往一处偏僻无人的角落走过去。 只是没走几步,宋星澈笑脸盈盈挡在跟前。 “姐姐,你就不打算给我介绍一下姐夫么?你去江城三年,我都没见过姐夫呢。” 去江城三年。 周围的宾客纷纷回过味来,看向宋星辰的视线意味深长了不少。 他们差点忘了,宋星辰三年前跟着一个男人无名无份去了江城,这件事把宋星辰彻彻底底钉在耻辱柱上。 宋星辰至此沦为不听教导,不知悔改的反面教材。 顾临砚不动声色看了宋星澈一眼,到底并未开口,只往宋星辰身侧偏了一寸。 高大伟岸的身材恰到好处地挡住宋星辰,将那些带着意味深长的目光隔绝在外。 一路心事重重跟在宋星辰身后的宋书恒脸色一变。 上前几步将宋星澈的手一拉,“星澈,你胡说八道什么,你姐都没结婚,哪来的姐夫!” 宋星澈一怔,宋书恒的语气有些重,话语明显维护宋星辰。 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以前无论发生什么事,宋书恒都会站在她这边。 “大哥,星澈向来乖巧懂事,怎么会胡说八道。” “星澈提醒得没错,我确实去了江城三年,照顾了三年瘫痪在床的前男友,不过现在我跟他已经分手了。 谁都有年轻气盛的时候,年轻时候谁没爱错过几个人。 不过,宋星澈,你如今倒也不必在人前刻意提醒,不然很容易让人怀疑你的用心。” 三年前她去江城照顾周时序一事,宋家人视为家丑,宋星辰却觉得自己并未做错什么。 这不是什么偷鸡摸狗见不得人的事,她身正不怕影斜,做事堂堂正正,并不需要避讳不提。 不过既然宋星澈提了,她也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将事情来龙去脉讲清楚。 宋星澈被一句话堵得脸时红时白,甚是精彩。 “原来是这孩子去江城照顾了三年瘫痪在床的负心汉,负心汉还不愿意给名分。” “这不负心汉就成为前男友了么。不过说起来,这孩子的三年感情给了一个渣男,太可怜了吧。” “我儿子要是瘫痪在床,一个姑娘别说愿意照顾三年,愿意照顾一个小时我都赶紧娶进门当儿媳妇了。 遇事不离不弃,星辰这孩子人品这点就没话说!” 围观的宾客你一言,我一语。 之前他们未知事情全貌,对宋星辰冷嘲热讽,现在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纷纷为宋星辰抱不平。 只有宋书恒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看着宋星辰的目光染上了一抹惊惶。 宋星辰这是拒绝了他的维护? “星澈乖巧懂事”这句话本来是他经常挂在口中训诫宋星辰的,现在从宋星辰口中说出来,却让他觉得无比讽刺...... “不过,我还确实是结婚了,还要给你介绍一下你姐夫。” 宋星辰看着宋星澈时,笑意不达眼底,侧过头来看顾临砚时,眼底却是光华流转。 大大方方拉起顾临砚的手,“这就是你的姐夫,顾临砚。” 顾临砚拉着宋星辰的手,手指收紧。 面色如常,没有说话,轻颤的手指却出卖了他内心的波涛汹涌。 这一刻,他等了十年。 “什么,你跟顾临砚结婚了?!” 宋星澈身为海城名媛典范,平时极为注意自己的言行仪态,此刻却是满眼不敢置信,失态惊叫出声。 她一直以为,曾经高傲不可一世的宋星辰就算回到海城来,也是灰头土脸。 甚至因为周时序的事,也很难再谈婚论嫁,彻底沦为笑柄。 没想到,宋星辰回到海城来,依然高傲不改当年,如今还嫁给了她根本不敢肖想的顾临砚。 看到宋星澈的失态,宋星辰却笑了。 宋星澈是她的妹妹。 她也曾经掏心掏肺对待过宋星澈,阮老爷子给她一颗糖,她都会留着给宋星澈。 甚至是阮老爷子给她的零花钱,她也要分一半给宋星澈。 可换来的是什么? 换来的是落井下石。 她去江城这件事,宋家人视为家丑避而不谈也就算了。 后来不知道被谁宣扬出去,添油加醋,一时海城人尽皆知。 这恶意散布,添油加醋的人,就是宋星澈。 “宋星辰可不要脸了,人家那个男的不喜欢她,她非贴着上去。就算没有名分也跟着,我爸妈劝都劝不住,骂也骂不听。” “活生生的恋爱脑,我二哥都说她没救了。” “我真为我有个这样的姐姐觉得丢脸。她怎么不是别人的姐姐,而是我的姐姐呀。” 这些都是宋星澈的原话。 宁曦告诉她时,她都不敢相信这些最卑劣的话,是从宋星澈口中出来。 她至今都想不明白为什么最亲近的人,却能到处说出那些恶意满满的话。 那滋味等同于最信任的人,却在暗地里将她捅了一刀。 宋星辰静静看着宋星澈,现在她算是看透她了。 “是呀。没办法,让你失望了。本来想幸灾乐祸看我笑话的,现在看不了我笑话了。这消息挺让你不高兴的吧。” “姐姐我没有,我只是太高兴了。” 宋星澈下意识摇头,想要补救。 当然不是补救在宋星辰面前的形象,而是补救在人前温婉可人的形象。 “够了。你别在我面前假惺惺了。” 要是以前,宋星辰或许会在人前给宋星澈留几分脸面,毕竟这里怎么都是宋星澈的生日宴。 可是现在她觉得,脸面这东西,宋星澈不配有! 想起那些流言蜚语,宋星辰就忍不住气血翻涌,想狠狠给宋星澈一巴掌。 那些恶毒的话,折磨了她三年。她甚至一度觉得自己再没脸面回到海城来。 而宋星澈则是罪魁祸首。 “走吧。不要为无谓的人置气,顾太太。” 似是感觉到她的情绪,身边的顾临砚温声开口,温热的掌心将她的手握紧了几分。 清淡一句,和风细雨,将宋星辰的戾气安抚下来。 宋星辰下意识侧过头来看了顾临砚一眼。 顾临砚并不知道她与宋星澈的恩怨,但眼中只有对她绝对的偏袒。 宋星辰的心也突然安稳下来。 “好。” 轻轻应了一声,宋星辰冷冷看了宋星澈一眼。 没有多留,转身离开。 背后。 宋书恒看着宋星辰决然离开的背影,目光呆滞。 他的维护,宋星辰不需要了,甚至由始至终,宋星辰都没看他一眼。 他突然想起宋星辰刚回到宋家来的时候,会叽叽喳喳地围着他说一些他觉得无关紧要的话。 宋星辰以前在外人面前沉默寡言,但在他面前话却很多。 她去了什么地方,吃了什么好吃的,遇到什么人什么事,这些零零碎碎的事宋星辰都会不厌其烦地跟他说。 而当时他只觉得宋星辰烦。 后来宋星辰的话慢慢少了,也不会缠着他整天叽叽喳喳烦个不停了,他只觉得整个世界都清净了。 到了现在,宋星辰就连结婚那么大的事,都不跟他这个大哥说了。 他才恍然有些反应过来。 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宋星辰不再亲近他了。 或者,他如今在宋星辰眼中,已经被归为无关紧要的外人。 宋书恒抱着头,心里如同被万千虫蚁啃咬过一般,锥心的难受。 第24章 顾太太只是恩怨分明而已。 宋星辰跟随顾临砚上了海城大酒店顶楼。 顾临砚叫来侍应生点菜,宋星辰则是看着窗外的夜景,灯红酒绿,霓虹闪烁,入眼一片繁华盛景。 等到侍应生礼貌退出,掩门离开。 宋星辰才问顾临砚,“你不觉得我对我的家人太过于冷漠无情?” “不让你家登门议亲,甚至我跟你结婚一事,我不曾跟父母家人提及半句,也没有带你见过我的家人。” 宋星辰一一细数。 任何一件事,若是在常人听来,都是大逆不道的存在。 即使面上碍于情面不说,背地里,也会戳她的脊梁骨,骂她不知感恩,狼心狗肺。 最后,她甚至都能意识到自己与顾临砚的格格不入。 顾临砚如谦谦君子,克己守礼。 低头敛眉,不敢抬头与顾临砚直视,声如蚊讷开口。 “相比于你们家的注重礼数,我可以说是为人做事处处不合礼数。” 在她看来,家风极好的顾临砚应该在这些事上都颇有微词才对。 “我有眼睛,顾太太对待阮老爷子尊重谦和,对待表姐也是恪守礼仪,尊重有加,也是这些足以说明顾太太从来都不是冷漠无情的人。” “顾太太对待他们如此,那必定是他们做了过分的事,伤了顾太太的心。” “顾太太只是恩怨分明而已,从来不是不合礼数。” 顾临砚嗓音低沉。 娓娓道来的每一句,都有理有据,有条不紊。 时间似是在此刻慢了下来,不知何处夜风猎猎而来,将那些繁杂的思绪尽数驱逐散去。 宋星辰抬头,小心翼翼看向顾临砚。 漆黑的眸子如同古潭一样幽深,里边有心疼,怜惜,关切…… 各种各样的情绪混杂其中,唯独没有嫌恶与厌弃。 宋星辰心中的紧张不安也随之散去。 一片静寂里,顾临砚的声音再次轻柔响起。 “午饭没吃饿不饿?” 宋星辰微怔,没有回话,只下意识问,“你怎么知道我没吃午饭。” “我猜的。” “顾太太中午时候没回消息,所以我想,顾太太肯定是忙得连看手机的时间都没有。 看手机的时间都没有,又怎么会有时间吃午饭。” “而且,顾太太受伤了连伤口都不管不顾,本来就并不是很会照顾自己。” 宋星辰听后,久久不知如何开口。 喉咙似是有什么东西堵塞住。 心头泛起酸涩,连带着眼眶都干涩酸胀。 大概是关心的感觉缺失了太久,顾临砚这种,算是突如其来的关心。 让她情绪如潮,久久翻涌。 这是她第一回切身处地体会到“闲时与你立黄昏,灶前笑问粥可温”这句话的涵义。 侍应生送来餐食。 菜肴丰盛,也都是她喜欢吃的中式菜式。 宋星辰不喜欢西式菜品,颜色寡淡,种类单一,并且单调寡味。 中式菜品虽是没有西式菜品讲究,但色香味俱全,便是摆在面前时,看着都极有食欲。 海城临江,河鲜一绝。 清蒸过的鲈鱼撒上葱花与姜丝,味道鲜美,肉质紧实。 大概知道她嗜辣,红油泼洒上的麻婆豆腐入口麻辣鲜香,回味悠长。 整天一粒米都没下肚,宋星辰最后吃得有点撑。 也是发现桌上的菜被她吃了大半之后,她才有一种放飞自我的罪恶感——后悔自己吃多了。 顾临砚看她蹙着眉头,关切开口,“怎么了?” 宋星辰深深叹了一口气,“吃的时候很尽兴,吃完很后悔,明天估计又要胖三斤了。” 她一七零的身高,接近一百二的体重。 其实她这个身高有这个体重并不算胖,甚至可以说是体态匀称。 只是宋星辰以前胖过,潜意识里就很害怕发胖。 那时她十三岁,刚上初一。 在画室练习,长期的闭门不出,极为容易发胖。 再加上阮老爷子阮老太太溺爱她,也总觉得她没吃饱,让她多吃,宋星辰有一段时间比起普通女孩子都要胖。 胖起来容易,减下来难。 宋星辰后来费了好大的功夫才通过运动健身减下来。 顾临砚轻笑,“你就算胖三斤也胖不到哪里去。” “你跟我爷爷总说一样的话。我爷爷每次都叫我多吃一点,多吃那么一两口能有什么关系。 然后我就在这一声声没有关系中迷失了自我,今天多吃一口,明天多吃一口,最后吃成个大胖子。” “你最胖的时候,也没有多胖。” 那时候的宋星辰只能说比现在稍微圆润一点。 四肢还是瘦长,只是脸上带点婴儿肥,显得如同福娃娃一样憨掬可爱。 宋星辰这时还没意识到什么,下意识反驳,“哪能没多胖,当时班上的女生里,最胖就是我了。” 也是话落之后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不对,“我最胖的时候,你也认识我?” “那时候你一头短发,从来不过肩。” “每天早上都是踏着铃声响起的最后一秒百米冲刺进校门。” “每天中午不午睡,偷溜出来画画,有时候在画室,有时候在篮球场旁边的凤凰树下,有时候在情人湖湖边。” 顾临砚嗓音低沉,说起她的事迹,如数家珍。 海城的高中部跟初中部都在同一个校区。 只要对一个人足够留心,那个人的动态,其实不难掌控。 只是顾临砚没说出口的是—— 他认识宋星辰,远比那时候要早得多。 宋星辰目瞪口呆,惊讶不已,“你怎么知道的?” 顾临砚只淡定补了一句,“海城中学,说起初中部的天才少女,人人皆知,这些我都是听人说的。” 宋星辰思绪飘远。 她八岁开始跟席老学国画,十三岁那年,大大小小的奖项已经拿了不少。 在学校也是小有名气的存在。 只是天才,也只能在一个领域发光发亮,其他方面就有些不足了。 当时宋星辰大部分心思都在学画上,一心不能二用。她的学习成绩并不如意。 尤其是数学,全年级倒数起来,也能排上名次。 在当时学业为重,尖子频出的海城中学,一门心思在学画上的宋星辰就显得有些不分轻重,荒废学业了。 记得也是从那时开始,宋家人对她态度急转直下。 * 同一时间。 江城。 周时序跟一众好哥们在醉生梦死会所喝酒,周家在江城算是名门,周时序的狐朋狗友极多。 许清淮作为周时序的铁哥们,自然也接受邀约到了现场,毕竟也挺好奇,想看看这边的热闹。 一进门就看到包间围坐了不少面孔熟悉的人,许清淮挑了挑眉。 这些都是周时序的狐朋狗友。前三年,周时序车祸腿瘫痪在床,这些狐朋狗友一哄而散。 而现在,周时序双腿恢复如初,这些狐朋狗友自然又簇拥而来。 周时序身边还坐着苏暖暖,一袭红裙,头发大波浪,妆容精致,烈焰红唇,手指间还夹着一根雪茄。 许清淮横看竖看,没看出来眼前这个苏暖暖有哪里比得过宋星辰的。 宋星辰举手投足都透着世家小姐的优雅端庄,而苏暖暖,浑身上下只有青楼娼妓的一股风尘味。 许清淮经过苏暖暖的位置时,一股香味扑鼻而来,味道浓郁得许清淮几乎是下意识蹙眉。 挑位置时,下意识挑了离两人最远的位置。 酒过三巡。 周时序猜拳猜输了,按酒桌上的规矩,赢家可以让输家做任意事。 赢家是周时序那些狐朋狗友其中之一,吊儿郎当地调侃道。 “周少之前身边不是有一个舔狗么,今天怎么没过来?周少不如给她打个电话吧,让我们见识一下传说中的舔狗是什么样的?” 苏暖暖红唇微勾。 周时序已经喝至微醺,头脑发热,二话不说找到了宋星辰的电话打了过去。 吵吵嚷嚷的酒桌难得安静下来,包间里一时落针可闻。 “你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候再拨。” 众所周知,这是号码被对方拉黑的提示声。 周时序酒醒了一半,面露惊愕。 苏暖暖的笑意僵滞在嘴角。 其他人也面色各异。 唯有许清淮一双桃花眼眼尾轻挑。 干得漂亮! 第25章 女人都是不能惯的! 周时序爱好面子,不至于在这种场合找来别人的手机,验证自己是不是被宋星辰拉黑。 众人心知肚明,但没人扯开那一层遮羞布,嬉笑胡闹间这事就揭了过去,再没人提及。 之后许清淮看完热闹,心意满足,提前退场。 走出包间时,许清淮脱下外套交给侍应生,“扔垃圾桶吧。” 就算离得远,在包间久了,都感觉外套上沾染上那股膈应人的味道。 要是让老爷子闻到了,还以为他跟了什么不三不四的女人,腿都给他打断。 许清淮走后。 那些狐朋狗友也极有眼色,看出周时序多少有几分心不在焉,纷纷推脱离场。 包间里只剩周时序与苏暖暖两人。 苏暖暖大大咧咧靠着座椅靠背,翘着二郎腿。 她穿的是高开叉的红裙,双腿交叠间,大片肌肤裸露,一双细腿白皙修长。 看着周时序,苏暖暖嘴角含笑,笑容浅淡,眉眼上挑染着三分凉薄。 不紧不慢开口,“因为我回来了,你家里那位跟你闹脾气了?” 苏暖暖是知道宋星辰的存在的。 周时序不说话,苏暖暖也就当他默认了。 点上雪茄,苏暖暖深吸了一口。 雪茄放下时,烟雾缭绕,苏暖暖轻抬眼眉。 “时序,你这就有点不懂事了。你就好好跟她说,我们两个不是以往的恋人关系,只是普通朋友关系而已。“ “再说了,她照顾了你三年,我不屑于也不与至于当第三者。” “我追求者众多,也并不需要只跟她争抢你一个,让她不要老是小气吧啦的。” 话语轻飘,漫不经心。 苏暖暖还是一如既往的洒脱。 周时序往日最是爱极了苏暖暖这种坦荡率性的样子,像是风,不可捉摸,难以掌控。 又似是烈酒,一杯入喉,火辣灼热。 可今天。 周时序抬眼,苏暖暖的眼线画得极为浓重,这一挑眉,不知是光线原因还是其他,不似往日里美艳,倒显得有几分刻薄。 他突然就想起宋星辰。 宋星辰皮肤白皙,无论浓妆还是淡抹,都没有苏暖暖这股子娇媚美艳,风情潋滟。 而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端庄优雅,清丽自然。 若是从这两者中挑出一个心仪的,以前,他肯定会选择前者。 可现在,大抵是这三年里,他看习惯了宋星辰,莫名更倾向于后者。 得出这个结论的周时序思绪有几分混乱。 这几天他只以为宋星辰闹够了就会回来,所以发了那条消息之后,他就没联系过宋星辰,一直在等。 等宋星辰低下高傲的头颅,乖乖回到盛世。 要不是今天这个闹剧,他还不知道,他被宋星辰拉黑了! 以前宋星辰无论气得多厉害,都不会做出拉黑他这种事情来。 周时序一时有几分惊惶—— 这一次宋星辰是真的下定决心离开了? 看周时序抿着唇不说话,苏暖暖笑容意味不明。 “说来,你家那位的世界里,你就是最优秀的一个,所以跟了你之后,患得患失也是正常。 你是男人,只要她闹得不是太过分,都包容着点。” “女人都是要哄的,回去哄哄她呗。” 苏暖暖一两句话下来,周时序头脑已经清醒不少。 “哄什么哄。等她冷静两天,自己就回来了。” 他给宋星辰发那条信息,已经算是主动退让了。 宋星辰不但不顺驴下坡,还拉黑了他的号码。 女人都是不能惯的! 要是他再继续低头,以后宋星辰说不定更加肆无忌惮。 “要是她不回来了呢?” 周时序颇有几分气性,“不回来更好,我又不是非她不可。” “行了,不说她了。”得到满意答复,苏暖暖尾音上扬,嗓音娇媚撩人。 “我穿少了有点冷,你外套借我披一下。” “你家那位没回家,你回去那么早也没用,不如陪我回酒店。 天太黑了,我一个人还是有点害怕。” 苏暖暖平时并不是一个柔弱的人,正是这偶尔流露出来的柔弱,才更让周时序无法拒绝。 周时序脱下外套,披在苏暖暖肩上,低沉回应,“行。” 因为喝多了酒,周时序的嗓音还分明染着几分暗哑。 苏暖暖勾了勾唇,眼底深处是志在必得。 三年前她离开,是因为周时序双腿瘫痪。 医生下了诊断,周时序伤了脊椎神经,这两条腿一辈子都站不起来。 苏暖暖不傻,怎么会甘心守着双腿瘫痪的周时序过一辈子。 所以才找了个去m国音乐学院进修的由头,离开江城。 可谁能想到,三年后周时序的腿居然在宋星辰的精心养护下,恢复如初。 她私生活混乱,在江城上流圈子本来风评就不太好。因为三年前无情离开周时序,在江城上流圈子里更是声名狼藉。 江城上流,不会有家族愿意让她进门。 苏暖暖的不二之选,只有周时序。 她比谁都明白,如同周时序这样家世与样貌都属上乘又对她死心塌地的,并不多。 又怎么可能甘心将周时序拱手让给别的女人。 这也是她听到周时序腿好了的风声,第一时间就回了江城的原因。 * 吃过晚饭后,宋星辰跟顾临砚回到潋园。 之后,各自回房。 昨晚到潋园,身心俱疲,没有心思闲逛观摩,而今天天色尚早,宋星辰刚好可以将她住的这间“新房”转上一圈。 不转不知道,一转她才发现,“新房”里间还挺大。 有健身房,书房,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窗几明净的书房中央摆放着一张黄花梨木的画桌。 画桌上,各种画具,一应俱全。 甚至她一眼就能认出来,有些画具有些年代,极其昂贵,现在已经有价无市。 宋星辰的心绪一时有些紊乱。 这是顾临砚今天让人准备好的?还是顾临砚之前就已经准备好的...... 想起昨晚顾临砚说的那句: “新房宽敞,而且,本来就是为你准备的。” 又想起吃饭时候,顾临砚对她的过往如数家珍的模样,宋星辰觉得心尖都莫名有些发颤。 在房间想了想,宋星辰还是出门去找顾临砚。 这一切太巧了。她要是不问出口,又得翻来覆去地想。 还不如直接问。 宋星辰敲开顾临砚房门时,顾临砚已经换上了深灰色的睡衣,肩上还搭着干毛巾,应该是刚洗完澡,头发甚至能看到水珠。 没有平时西装笔挺的英气俊朗,多了几分自在随性,让宋星辰不由得眼前一亮。 过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新房里面那些画具是你今天让人准备的?” 顾临砚早就料到宋星辰会问,面不红心不跳,“对。” 宋星辰呐呐,“你工作忙,其实没必要在这些小事上耗费精力。” “工作重要,顾太太也同样重要。” 顾临砚认真开口。 “顾太太是这个家里的女主人,要习惯自己在这个家里的重要性。” 宋星辰毫无预兆撞入顾临砚那温情脉脉的眼神里。 一时面红心跳,不知所措。 “顾太太还有什么事么?” 直到顾临砚慢斯条理的声音再次响起,她才回过神来。 “我就问问。没其他的事了。” 问题已经得到答复,宋星辰也没打算在顾临砚房间多留。 觉得多留一秒,都会沉溺在顾临砚的温柔里,不能自拔。 她自认自己并不花痴,但是对顾临砚这一款却是毫无抵抗力。 最后几乎是落荒而逃。 就是匆匆要走时,没有注意脚下的水渍。 一脚踩在水渍上,整个人打滑着往后仰…… 第26章 我可以等顾太太完全接纳我的那天。 宋星辰下意识惊呼了一声。 急剧的失重感过后。 一双手结结实实托住了她的腰,紧接着,她毫无预兆与顾临砚又一次四目相对。 距离很近,熟悉的木香味萦绕鼻尖,顾临砚的脸近在咫尺。 紧抿着的薄唇,高挺的鼻梁。再往上,恰恰好对视上顾临砚那分明有浅淡笑意的眸眼。 顾临砚望着她低笑,“顾太太是想创造机会让我抱抱你么?” 宋星辰脸色窘迫,绯红一片。 也不怪顾临砚说出这话,这种巧合也只有电视剧里刻意制造浪漫时才会出现。 出现在日常生活里,总带着几分故意制造的刻意。 眼前宋星辰眼神躲闪,如同受惊的小兽,似是下一秒就要仓惶出逃。 顾临砚眉眼微深。 “不对,准确来说应该是我想抱顾太太,然后顾太太刚好给了我一次机会。” 宋星辰低头敛眉,也不敢回应。 她只以为顾临砚觉察到她的窘迫,很有风度地改了口。 至于其他,宋星辰没敢往深处想。 “谢谢顾先生.......那没有什么我就先回房了。” 只怕在顾临砚面前又失态,宋星辰没敢多留。 转身时,面前却是伸出一只手来,将她的去路挡住。 顺着那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宋星辰抬眼。 暖黄色的灯光倾洒下来,顾临砚身着随意的睡衣,却依然不掩身上那股有条不紊的沉稳气质。 此时此刻,他低眸,眸眼里浸着灯火的温润,谦谦如玉。 嗓音一如既往的温和浸润,“顾太太先不急着走,我有几句话想跟顾太太说。” 宋星辰神色迷茫,“嗯?” “我能对顾太太提一个小小的请求么?” 宋星辰点头。 “请顾太太不要将我封闭在你的世界之外,可以试着先慢慢接纳我的存在。” 顾临砚神色极其认真。 墨黑色的眸眼波澜不惊,里面却似是燃着一把火,烧得宋星辰心尖都在发烫。 宋星辰一时手足无措。 顾临砚的话,一针见血。 其实仔细细想,她的一切行为,包括与顾临砚分房而睡。 与顾临砚之间极为有分寸,甚至有分寸到拘谨守礼。 甚至于顾临砚主动靠近她时,她的脑海里下意识只有逃离,就如同刚才。 归根结底,是她一直将顾临砚封闭在她的世界之外,没有试着去接纳顾临砚的存在。 这是她无意识的自我保护行为,甚至她自己也没有察觉。 或者说她对所有人都这样。 包括周时序。 其实想想这三年来她跟周时序可以说是相敬如宾。 除去周时序不愿意靠近她这个原因,则是她其实从心底也不见得愿意主动靠近周时序,甚至巴不得周时序远离她。 所以这三年,周时序不愿意靠近她,她亦甘之若饴。 宋星辰忽而发现,她三年前对周时序的感情,似是连喜欢都称不上。 就在她思绪如潮汹涌,情绪起伏不定时,手指忽而被宽厚的大掌包裹。 头顶传来顾临砚低沉的声音。 “我会努力做好,好得足以让顾太太敞开心扉接纳我。 顾太太也可以先试着先不要急着把我推开。” “不着急的,我们有很长很长的时间,一点点来。 要是我有哪里让顾太太觉得不好,顾太太及时跟我说。” “我可以等顾太太完全接纳我的那天。” 掌心滚烫炙热的温度让宋星辰回神。 宋星辰忽而想起,那三年,周时序双腿瘫痪,需要时刻搀扶着做康复训练。 只要是有身体接触的动作,她都会让盛世里的佣人代劳。 一是因为她与周时序体型相差太多,力气不足以搀扶起双腿瘫痪的周时序。 另外一个原因—— 其实她心底比谁都清楚,她下意识抗拒与周时序有过于亲密的接触。 即便是不小心的肢体接触,都会让她产生一种生理性的厌恶。 其实那也并不是针对周时序,对所有人的亲密接触她都会有一样的感觉,完全控制不住。 而对顾临砚的触碰,她却没有下意识的抗拒与厌恶。 意识到这一点,宋星辰眉睫轻颤。 最后低低地应了一声,“好。” “顾太太晚安。” 宋星辰抬眼,只见顾临砚眉眼温软,却看不到他眼底克制又浓重的情绪。 别人都说宋星辰不听管教,嚣张跋扈,骄傲自大。 只有顾临砚知道,那些骄傲与嚣张都是宋星辰保护自己的武器, 宋星辰像是蝶,构建起厚厚的茧来保护自己,其实她内里依然脆弱而柔软。 也只有他知道。 等他的蝶破茧,他等了好多好多年。 还差点等丢了…… 宋星辰回了房间。 躺在床上无法入睡,明明窗外同样是江灯渔火,安静悠然。 她却辗转反侧。 脑子里像是一团毛线,杂乱无章,都是关于顾临砚。 想起这几天与顾临砚的相处: 顾临砚平常时分,对她克己守礼,极有分寸,却又总是能在最恰当的时候,打破这种分寸感,主动与她接近。 循序渐进,润物无声。 她突然意识到顾临砚甚至要比她还要了解她自己。 甚至于顾临砚之所以一直待她有分寸,且温尔有礼,大概率也是出于对她的尊重以及照顾到她的情绪。 而且这个时间可能追溯到顾临砚跟她见面的那一刻。 意识到这一点,宋星辰突然觉得顾临砚不仅仅眼光锐利,还体贴入微。 最后宋星辰也不知自己什么时候睡着。 第二天,宋星辰依然起来很早。 下了楼,顾临砚不在,桌上却摆好了早餐。 桌上压着一张纸条,上面字迹遒劲有力,自带风骨。 【顾太太记得吃早餐。】 宋星辰看了看时间,现在才五点出头。 她自认为自己起得已经比一般人都要早,没想到这个时间顾临砚已经做好早餐离开。 她昨天还以为他一整天都闲暇无事。也是现在才意识到一点: 作为ne的总裁,顾临砚很忙,比普通人更忙。 想到他昨天给她发的消息很可能就是忙里偷闲抽出时间来给她发的,宋星辰心里说不上什么感觉。 大概是第一次那么实实在在地感受到被人放在心上。 吃完早餐,宋星辰给顾临砚发了一条微信。 【谢谢顾先生早起做的早餐。】 顾临砚说得没错,她确实是要试着去接纳顾临砚。 第27章 你我之间不必太客气。 十分钟后,宋星辰到了古画斋。 一入画室,埋头执笔挥毫,浑然不觉时间流逝。 等到终于大功告成,宋星辰才长长松出一口气来,将手中毛笔放置回笔山。 “完成了?” 说话的是谢随之。 他已经到了好一会了,本来是看到画室的门开着,想过来提醒宋星辰午饭时间到了。 过来才发现宋星辰正在专心致志画那幅《春云叠嶂》。 怕打扰到宋星辰,谢随之一直在旁边观摩。还是等宋星辰将笔搁置下来,才出声提醒。 宋星辰作画时如同老僧如定,也是回头才发现在旁边不知站了多久的谢随之。 点了点头,“对,完成了,你来得刚好,先验收一下。” 画上云蒸霞蔚,远山寒径。浓处重峦叠嶂浓淡相映成趣,淡处墨色稀疏几点勾出风骨。 谢随之面露肯定,“果然不愧是席老亲传弟子,这笔力不减当年。” 沈周的《春云叠嶂》篇幅不算大,但笔触细腻,笔墨繁多。 一般人临摹,不讲求“形神具备”,只达到原画效果都至少花费五到七天。 而宋星辰只用了两天就完美收笔。 谢随之不得不感慨天赋真的是一种不可多得的东西。 普通人要到达这种笔力,即便勤学苦练都要三十年以上,而宋星辰如今才二十出头却有这番成就。 宋星辰笑笑没说话,下意识去找手机。 手机果然收到好几条信息。是顾临砚发过来的消息。 【你我之间不必太客气。】 【今天要记得吃午饭。】 【工作再忙也要注意好身体,别太拼了。忙完了给我打电话,我带你去吃饭。】 字里行间,关切备至。 “手机那边是你很重要的人吧。” 谢随之嘴角含笑,几乎笃定。 记得宋星辰极其爱干净,每次完成一幅画作之后都会习惯先洗去手上墨迹,再做其他事。 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但习惯这种事,很难改。尤其这种是职业习惯,更是刻进骨子里。 而今天宋星辰手上分明还沾着墨迹,都已经拿起手机。 除了那边的人重要到一定程度,谢随之想不到其他可能。 重要的人。 宋星辰咀嚼着这四个字,一时心中百转千回。 之后眉眼弯弯,笑意温婉恬淡,“是的。” 顾临砚于她来说,是丈夫,当然也是重要的人。 正想给顾临砚回消息,手机震动了起来。 屏幕亮着,上面显示“阮淑珍”三个字。 宋星辰手指停滞在半空。 三年前那个电话之后,阮淑珍没再给她打过电话。 看着手机屏幕闪烁了好长一段时间,在挂断之前宋星辰还是接起了电话。 阮淑珍属于事业女强人,说话向来言简意赅。 没有一般母女之间的寒暄日常,也没有嘘寒问暖,阮淑珍直接开门见山说了事。 直截了当得像是上司跟下属对接。“你现在回家一趟,我有事要跟你说,关于阮氏集团股份。” 也是阮淑珍提及,宋星辰才想起阮氏集团股份一事。 当年阮老爷子偏爱她,说过等她结婚成家,就将阮氏5%的股份作为宋星辰出嫁的嫁妆。 阮淑珍夫妇也应承了。 毕竟阮氏是阮老爷子打下的江山,送出去一点股份给外孙女,也合情合理。 只是应承得不太情愿。 当时为这事阮老爷子还让阮淑珍请来律师立了一份协议。 这份协议,会在宋星辰婚后生效。 阮老爷子也是看出来宋星辰在阮淑珍夫妇面前不讨喜,所以提前下了这一步棋,给她留个保障。 等他百年之后,哪怕宋星辰在宋家不讨喜,没有父母兄妹扶助,最后也能靠着阮氏那5%的股份过得很好。 至于为什么定协议,就是怕这5%的股份阮淑珍夫妇到了应当的时间却不愿意给宋星辰。 事关阮老爷子给她的保障,宋星辰眼眸微垂,淡淡回了句,“好。” 得到答复,阮淑珍没其他话,直接利落挂断电话。 宋星辰挂了电话之后,谢随之看到她脸色刷白。 问她。“发生什么事了,你脸色那么差?” 宋星辰不习惯将心里的事跟别人说,只勉强扯出一抹笑容来。 “没事。我先走了,画室的话你走的时候帮我锁上。” 到古画斋楼下。 宋星辰给顾临砚打了个电话,语气平静,“你不用等我吃饭了,我回家一趟。” “怎么了?”那边顾临砚很轻易就察觉到她的情绪不对。 宋星辰迟疑片刻:“我妈叫我回家一趟,没什么。” 想起顾临砚昨晚说的话,斟酌了一下,还是将那份协议的事告诉了顾临砚。 顾临砚跟谢随之不一样。 “要不,我陪你一起回去。” “不了,你忙你的。估计就是让我回去签个协议。” 宋星辰可以听到顾临砚跟前声音嘈杂,猜测他大概率在忙。 顾临砚沉默片刻,明显带了为难但最终还是答应了。 “那好。有什么事记得给我打电话。” 挂了电话,宋星辰打车到阑山居。 阑山居也是一处别墅区,在海城二环开外。 虽然宋星辰很少回阑山居,但佣人还是认识她,很快给她开了门。 还没步入大厅,就听到宋星澈清甜娇软的声音撒着娇。 “妈,为什么外公将5%股份给了姐姐,没给我呀,我也是她的外孙女呀,他怎么能那么偏心?” “你这丫头胡说什么,你外公没少疼你。” 阮淑珍的语气温和中带着几分宠溺。 一派母慈女孝。 宋星辰低眉。 她都习惯了。 阮淑珍对她态度冷淡,对宋星澈则是温声细语,慈爱宠溺。 “不过,在这件事上,你外公确实是有所偏颇,你跟书恒,书白都没有,就给了宋星辰。” “外公一向很公正,估计是姐姐她厚脸皮主动问外公要的,姐姐从小就心眼多,喜欢争东西。” 宋星辰冷嗤一声,毫不犹豫步入大厅。 声音清朗开口,“我从来没问外公要过,是外公给我的。” 要是以前,她还顾忌几分两人的脸面,在外面等一会儿再进来。 现在,她觉得没必要。 她们都撕破脸了,凭什么给她们留脸。 “嫁到顾家去,气性都大了不少。” 瞥见宋星辰进门,阮淑珍冷声一句。 阮淑珍是商场女强人,喜怒不形于色。 话落,勾了勾唇。 面色寡淡,“说起这事来也刚好。当年虽是老爷子给你留了股份,现在你都嫁进顾家了,顾家是海城首富家大业大,你也不需要这点股份。 星澈现在还没出嫁,还不如把这股份留给星澈当嫁妆。” 宋星澈眼睛一亮,声音娇憨甜美,“谢谢妈!妈对我最好了!” 话落,侧过头来挑衅地看了一眼宋星辰。 宋星辰冷声开口,“外公留给我的东西,凭什么让给宋星澈,我不让!” 其实在来之前,宋星辰就想到这个可能。 只是还对阮淑珍心存了那么一点期待。 如今也算是彻底死心。 “我也就是告知你。” “阮氏虽然是阮老爷子打下的江山,可当年要不是我跟你爸力挽狂澜,阮氏现在都不复存在了, 阮氏现在不是当年的阮氏了,阮老爷子立的协议,自然也不能作数了。” “你结婚这种事都不告知我们,眼里应该也没有父母兄妹,既然你心气那么高,又何必厚着脸皮占着我们那5%的股份?” 阮淑珍心里极为生气宋星辰就连结婚这么大的事情都不跟她这个作为母亲的商量,明显是不把她放眼里。 本来就不太情愿自己这么多年辛辛苦苦打拼才扶持下来的阮氏分给宋星辰这个白眼狼。 现在刚好借题发挥,将那些股份名正言顺收回来。 让宋星辰受到惩戒。 说来她当年还留了个心眼,让律师拟协议时并没写明股份给宋星辰,只写留给阮老爷子外孙女。 协议上的条条框框阮老爷子又看不懂,所以只有她一个人知道。 宋星澈也是阮老爷子外孙女,现在那些股份转给宋星澈刚好不过。 并不需要经过宋星辰同意。 第28章 不装了,想打你很久了。 “哦,你做决定就是了,反正你叫我过来,不过是走个过场。 无论我愿不愿意让,你对外或者对外公都已经能称股份是我让出去的。” 宋星辰语气寡淡。 宋星澈在旁打圆场,眨巴着眼,一副乖巧无比的姿态,“姐,你也就不要跟妈顶嘴了。” 宋星辰的话,不遮不掩将阮淑珍藏着掖着的心思捅了出来。 阮淑珍最是爱惜自己的脸面,现在却被自己的女儿折了脸面。 又听得宋星澈的话,直接恼羞成怒,指着宋星辰的鼻子痛斥,“目无尊长,不知所谓!” “我不过说实话而已。” 宋星辰并不接受训斥。尤其是这种“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训斥。 抿着唇,目光不闪不躲,傲骨铮铮。 宋星澈眼中迅速闪过一抹讥诮,一副傲骨铮铮又能怎样? 最后还不是被折了傲骨,乖乖低头! 这时,一道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接过话来,“目无尊长,不知所谓的是你!” 客厅玄关处,一身黑色太极服的阮老爷子迈着苍劲有力的步伐,缓缓步入。 看到来人,阮淑珍怔了怔,“爸,你怎么来了?” 阮老爷子冷哼一声,“我还不能来了?” 步入正厅之后,阮老爷子在惯常坐的那张太师椅上坐下,眼神炯炯看着阮淑珍。 “我不来还看不到你是如何目无尊长的! “那些股份我当年是不是说过,是留给星辰的。不给除了星辰以外的任何人,就算是你也不给!” 阮老爷子一番话,偏袒宋星辰之意,溢于言表。 宋星辰眼眶一热,她一直都知道阮老爷子极其疼爱她。 这也是她为什么不让顾临砚跟过来的原因: 在人前,给阮淑珍留一分脸面,也就是给阮老爷子留一分脸面。 宋星澈面上并无异样,只是规矩交叠着的手上,指甲深深嵌入肉里。 阮淑珍脸色极其难看,但到底是自觉理亏,没说话。 最后斜斜睨了宋星辰一眼。 心中已经得出定论:阮老爷子就是宋星辰叫过来的。 宋星辰从小便如此,心思不放在正事上,总是想一蹶而就,走些偏门左道的歪路。 “外公。如今阮氏已经不是外公的阮氏,那股份我不想要了。” 宋星辰向来一身傲骨。 阮淑珍说得没错,阮氏是阮淑珍夫妇两人力挽狂澜,才存续至今。 阮氏并不是阮老爷子的阮氏,如今已经是阮淑珍夫妇两人的东西,她也不屑于要! 阮淑珍面上一怔。 她强硬要收回那些股份作为对宋星辰的惩戒是一回事,现在宋星辰不要又是另外一回事。 脸色一沉。 星澈这孩子说得没错,宋星辰所作所为,摆明了想要跟他们划清界限了。 心中一阵恶寒袭来:她怎么就养了一个不念生养之恩的白眼狼。 宋星辰这话,阮老爷子是怎么也不会同意的。 当年阮淑珍就是牺牲了宋星辰的成长跟童年,换来了阮氏的转型成功。 即便阮氏是阮淑珍夫妇力挽狂澜救回来的,那5%的股份,也应该留给宋星辰。 这也是他当年的心思:阮淑珍两夫妇并未欠膝下儿女三人,却唯独欠了宋星辰。 只是阮老爷子没有将话挑在明面上。 说了也没用,只会徒增阮淑珍对宋星辰的怨气。 阮淑珍夫妇对宋星辰有所偏见,即便他们自知亏欠宋星辰,也会为自己找到百般理由自圆其说。 只看着宋星辰叹了一口气,“你这傻孩子,本来就是属于你的东西,那就是你的。为什么不要? 不要了,白白便宜了某些不是自己的东西还非要恬不知耻收入囊中的人吗?” 阮老爷子话落,视线移至宋星澈脸上,眼神里意有所指。 他是老,但并没有糊涂——这种事并不可能无缘无故而起,肯定是有人在旁边煽风点火。 至于煽风点火的那个,要找出来也很简单。 谁是最终受益者,谁就是罪魁祸首。 阮老爷子从小就不喜欢宋星澈,宋星澈整日眼神飘忽不定,满腹心机,不似宋星辰,一身清正。 阮老爷子驰骋商场多年,阅人无数,怎么会看不出来孰好孰坏? 在他看来,算计什么的,使在外人身上,顶多只可以说是卑鄙无耻。 但算计到了自己人身上,这种人可以称为道德败坏,做事没有下限。 甚至可以踩着骨肉至亲登顶出头,为争资源达目的不择手段。 这种人或许确实是能成大事,都是踩着别人上去的。 无论亲人朋友都只是她利用的工具而已,这种,才是彻头彻尾的白眼狼! 只是现在宋家对她还有价值,她需要依仗宋家,并未将这种“恶”表露出来而已。 宋星澈感受到阮老爷子凌厉的眼神,身体慑然一缩。 头脑猛然发紧:阮老爷子不会觉察到什么了吧? 最后,阮老爷子一番话掷地有声。 “只要我在,阮氏这5%的股份没人能从星辰手里抢去。” 之后阮老爷子示意阮淑珍到书房谈话。 宋星辰不愿意与宋星澈共处一室,转身离开。 出到廊间台阶时,宋星澈跟了上来,横在她的身前,将她的去路挡住。 四周没人。 宋星澈穿着白色连衣裙,同色针织衫,齐刘海,笑起来睫毛忽闪忽闪,脸上两个小酒窝,甜美可人。 说出话来语气却是冷的,“姐姐现在挺有心机的,还知道搬救兵了。 怪不得本来应该没人要的二手货,却还能嫁进顾家。” 宋星辰抬眼,“不装了?” 宋星澈嘴角弯弯,笑意盈面,乍然一看之下,天真可爱,并无心机。 嘴角却带着一抹违和的讥诮,“不装了,姐姐现在不是也不装了么?” 宋星辰挑眉,盯着宋星澈看了好一会儿,忽而反手给了宋星澈一巴掌。 清脆的响声在廊间久久回荡。 宋星辰收回手,用湿巾擦了擦手,漫不经心地开口。 “对,不装了,想打你很久了。” 那天晚上在宋星澈生日宴她就想打宋星澈了,今天算是如愿以偿。 宋星辰心里一片舒爽。 再也不用看着宋星澈假惺惺的样子,憋屈忍耐了。 宋星澈捂着被打的半边脸:“你居然敢打我?!?” “为什么不敢,后果顶多就是爸妈跟大哥二哥知道我打了你,对我有意见。” 宋星辰耸了耸肩,“就算我不打你,他们也对我有意见。打了你,我起码还能出一口气,不亏。” 横竖结果都一样,不如将心里那口恶气出了再说。 宋星澈直接愣了。说出这种话来的,是宋星辰么? 宋星澈脖颈上戴着一条细细的银项链。 看得出来经常擦拭,持久如新。 宋星辰目光落在宋星澈脖颈上,不紧不慢地开口。 “爸妈应该还不知道你跟阮氏死对头的儿子谈恋爱吧?” 宋星澈脸色骤变。 第29章 你们怎么能连手都那么有夫妻相! 十分钟后,阑山居大门。 宋星辰环视一圈,除了时不时的豪车进进出出,没有计程车的踪影。 正值晚高峰,手机屏幕的打车软件上显示前面排队还有143位乘客。 宋星辰陷入沉思,也是在这个时候,她才深切感受到海城是个人满为患的国际大都市。 几乎是下意识,宋星辰从通话记录里找出一个熟悉的号码。 电话拨打出去的时候,宋星辰突然觉得这种场景似曾相识—— 不记得是哪一天她跟周时序吵架,提着行李箱离开盛世,也跟今天一样打不到车。 江城是个旅游城市,人满为患,打车软件的作用约等于0。 在这样的条件下,计程车司机也很刁钻。 那天盛世门口停了一辆计程车,听说她只到距离只有七公里的市区,觉得路程太短,赚不到钱,直接拒载。 那时她又茫然又无助,只下意识翻开手机通讯录。 通讯录上一连串人名,找不到一个能接她的人。 “喂?” 铃声只响了两声,话筒那边顾临砚的声音如期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宋星辰恍然回神,“有空么?能不能过来接我一下?” “等我五分钟,马上到。” “好。” 宋星辰挂断电话时突然觉得,如今她跟顾临砚在一起才领会到结婚的真正意义: 孤独无助时,还有一个人可以下意识想起以及依靠。 而不是,跟单身时并无区别,就算孤独无助,也要一个人面对。 甚至孤独无助都是一个人带来的,譬如她跟周时序的那三年。 一般人口中的五分钟只是一个大概的时间,实际上是十分钟甚至以上。 宋星辰低头玩了一会手机。 她还没将顾临砚添加进通讯录,刚好现在有空。 备注联系人姓名时,宋星辰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是“老公”两个字。 想了想还是备注上“顾临砚”三个字。 她脸皮薄,那个称呼对她来说难以启齿,甚至作为备注,都会让她有一种没来由的羞耻感。 “我来了。” 顾临砚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嗓音低沉,似掺了月光一样温柔。 宋星辰顺着声音抬头,顾临砚不知何时已经到了身边。 下意识瞥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只过了五分钟。 顾临砚实在来得太快。 “你早就到了,就等着我打电话?” 顾临砚没否认:“忙完了就过来了,这里地方偏僻,你打不到车。” 阑山居虽在海城三环以内,不算郊区。但富人都不喜欢居住在闹市。所以阑山居周围也算偏僻,要走一段路,才能到主城街道。 两人上了车。 顾临砚今天开车,宋星辰坐在副驾驶。 时不时侧目过去。 顾临砚上身酒红色衬衫,沉稳矜贵,修长白皙的手随意地放在方向盘上,有一种漫不经心的优雅。 酒红色应该是很挑人的颜色,在顾临砚身上意外好看,多了一份成熟男人的从容,沉稳。 宋星辰不由自主多看了几眼。 之后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问顾临砚。 “是你告诉阮老爷子我回阑山居这边了?” 顾临砚摇头,“没有。” 宋星辰侧过脸。 从她的方向也只能看到顾临砚的侧脸,窗外光线在他脸上明暗交织,看不清楚他面上神色。 顾临砚淡声补了一句。 “没有特意告诉,就是你打电话给我之后,我又给阮老爷子打了一个日常问候电话,期间无意间提了一句你回家了。” 宋星辰眸光微动。 果然。 要不然怎么也说不通阮老爷子为何不请自来,还来得那么恰巧。 有一种被时时偏袒维护着的感觉,心中暖意久久萦绕。 时值晚高峰,导航里海城主干道很长一段红色,显示拥堵。 为了避免塞车,顾临砚避开主干道,绕路上了环城高速。 顾临砚在专心开车,宋星辰不想打扰他,无所事事,又拿着手机玩了一会。 偶然刷到朋友圈,朋友圈最顶端有人官宣喜讯,图片是两张大红色结婚证,鲜艳夺目。 还是看到结婚证,宋星辰才突然想起她跟顾临砚领证之后,并未跟朋友官宣喜讯。 宋星辰突然意识,这种行为显得对这段婚姻有几分轻视,也等同于没有给顾临砚“名分”。 这对于顾临砚来说,是一种不公平。 目光停留在顾临砚的手上。 顾临砚的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左手无名指上,一枚钻戒安静环绕在指间。 从那晚之后,就没见过他脱下婚戒。 宋星辰低眉。 她手上也戴着婚戒—— 明明之前她没有戴首饰的习惯,但是这枚婚戒,这几天除了在古画斋时摘下来过,其余时间都在她手上。 开始时觉得累赘,但后面慢慢也就习惯了。 就如同顾临砚一样,突然多了一个人在身侧,她一开始确实也不习惯,现在也慢慢习以为常。 之后,或许还会成为她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宋星辰想了想,问顾临砚。 “我拍个婚戒的照片,在朋友圈官宣一下可以么?” 宋星辰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的,事情眼下想起时不做,之后被其余事情分了神说不定就忘了。 没有结婚证,但是有婚戒,意义相差不大。 “都行。我们家都听顾太太的。” 宋星辰低眉。 落针可闻的寂静里,她心跳骤然漏了一拍。 宋星辰随意拍了一张照,照片里她手上的婚戒跟顾临砚手上的婚戒都刚好能入镜。 虽然她跟顾临砚的手离了有一段距离,但宋星辰还是非常满意。 正准备发朋友圈,车突然停了下来。 宋星辰抬头时,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出了环城高速,停靠在路边。 顾临砚朝她伸出左手,“左手给我。” 宋星辰有些茫然,但还是下意识伸出手。 顾临砚的大掌包裹住她的手,双手交缠,十指相扣。 “离得太远了拍照不好看。” “现在可以拍了。” 接触的皮肤带着热意,宋星辰脸色微烧。 好一会儿才回神,点开相机,随意拍了几张。 顾临砚的审美极其在线,两枚婚戒在最显眼处,却并没有喧宾夺主。 一眼看过去,最引人注目的是她与顾临砚十指交叠的手。 宽厚修长的大掌包裹着玲珑娇小的手。 说不上来的契合与般配。 她拍照时并没有特别找角度,可照片每一张都好看得像是艺术品。 顾临砚继续开车,宋星辰添加图片之后又斟酌着编辑文字发了朋友圈。 朋友圈发出去还没一秒钟,就显示有人秒赞评论。 宋星辰点开,是宁曦。 【啊啊啊啊啊,慕了慕了实名羡慕!你们怎么能连手都那么有夫妻相!】 宋星辰给宁曦回了一个擦汗的表情,却没有意识到,自己唇角微微上扬。 第30章 迟早他们是会后悔的! 阑山居。 阮老爷子在书房里将阮淑珍训了一顿。期间,阮淑珍下巴微抬,满脸不服。 她只觉得阮老爷子维护偏袒宋星辰,其余一句话都听不进去。 阮老爷子摇头,阮淑珍总说宋星辰不服管教,其实她自己又何曾服过半分管教。 既然训诫无用,阮老爷子也并未多费口舌,拂袖离开。 宋星澈很有眼色。 生日宴上,她并未挑中场中任何一个公子少爷,这件事还没过去。 现在,阮淑珍又受了阮老爷子的训斥,她没敢去触霉头。 最后硬着头皮目送阮老爷子离开,才敢在大门处跟佣人交头接耳讨论起刚才发生的事。 最后叹了一口气,“外公那么大年纪,这些小事姐姐非要将外公喊过来,将家里闹得鸡犬不宁真是不应该。 再说了,家丑不可外扬,姐姐她真的是太叛逆了。” “她真说了阮氏不是阮老爷子的阮氏,那股份她不想要了。” 声音响起,带着几分震惊。 随后踏入门来的宋书恒面色微变。 他刚才在门外听完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看到来人是宋书恒,宋星澈眼睛精光闪过,随后小鸡啄米点头。 一双眼睛盈盈如水,天真不谙世事,话里却是火上添油。 “对呀,大哥你听听,这话说出来,不就是故意惹妈生气么。我让姐姐不要跟妈顶嘴,看把妈生气的。” 得到肯定的答复。 宋书恒突然就觉得一切有了答案。 宋星辰那决绝的态度也并非只针对他一个,而是宋家所有人。 她想跟他们都一刀两断,再无关联。 这几天烦扰着他的答案终于得到解答,他并没有意外中的豁然开朗,而是心底里一阵怅然无力。 这十几年来,发生的桩桩件件,他作为旁观者自然看在眼里。 他比谁都清楚宋星辰受了多少委屈。 他平时经常跟宋星辰讲大道理,以理服人。 可现在,宋星辰这样做,他反倒是一句道理都说不出来。 旁观者清,他比谁都清楚,在这件事上,是他们理亏在先。 不怪宋星辰那么决绝。 “哥,你看看姐还打我了,爸妈还有大哥二哥你们都从来没打过我,她刚才打了我一巴掌,现在都还疼。” 宋星澈愤愤不平。 要不是怕宋星辰继续胡说八道,被某些有心人隔墙有耳听到宣扬了出去,她肯定会回宋星辰一巴掌,哪会让宋星辰那么容易就离开。 她心中憋屈无比,满腹怨气。 心里也清楚,宋书恒这个大哥向来最是疼爱她,肯定会与她同仇敌忾,为她出头。 宋书恒的目光不动声色地落在宋星澈脸上。不用仔细去看,都能看出宋星澈脸上的红痕。 宋星澈的脸巴掌大,皮肤白皙,娇嫩,那红痕显得突兀又明显。 “你姐从来不会轻易动手打人,是不是你做了什么惹了你姐生气?” 宋书恒的声音,明显带了对她的责怪。 宋星澈惊诧无比,错愕好长时间才回神。 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语气染了着急仓惶,“大哥,我没有。” 宋书恒抬手轻捏眉心,不知为何忽而不想再听下去。 “星澈,这种小事你别闹了,我有些累了,先回房。” 意识到宋星辰是真的要跟他们都断绝关系,宋书恒的脑子里一片混乱。 乱得他没有办法正常理智思考,也不想应对宋星澈。 宋星澈看着宋书恒的背影,面上茫然失措。 往常宋书恒最是疼爱她,她磕到碰到,宋书恒都会拧紧了眉,嘘寒问暖。 可是今天宋星辰打了她一巴掌,宋书恒却反常地没有给她出头,甚至不愿意再跟她多说。 宋星澈可以感觉到最近大哥对她的态度跟以前发生了改变。 从那天的生日宴开始。 改变虽然极其细微,但一向是心思敏感的宋星澈还是察觉到了。 她低垂下头,双手紧紧攥着。 是不是宋星辰跟宋书恒说了什么?让宋书恒对她有了偏见? 就在这时。 “星澈,你怎么了?” 一身休闲服的宋书白满脸疲惫地进门。 这几天因为ne合作的事,他焦头烂额,忙得不可开交。 看到宋星澈,他觉得满身的疲惫都尽数散去。 宋星澈看到宋书白,情绪这才重新昂扬起来。 惊喜抬头,“二哥,你回来了。” 宋书白眉眼中带着宠溺, “嗯。” 宋星澈抬脸时,宋书白自然而然注意到宋星澈脸上那红色的巴掌印。 脸色骤变,“星澈,你脸上这是怎么了。” 宋星澈下意识想用手遮住,唯唯诺诺, “二哥。没事,不疼。” “谁打的?” 宋星澈犹豫了好久,最后才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开口。 “是姐姐。姐姐刚才回来了。” 宋书白眉眼顿时凌厉了几分,“她为什么打你?!” 宋星澈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跟宋书白说了一遍,其中自然不少添油加醋。 最后她委委屈屈地低头,双手无措地交叠着。 “我也不知道姐姐为什么打我,可能就是我某一句话惹得姐姐不高兴了吧。” 宋书白的脸色彻底黑了下来。 宋书白这几天一直在反省,是不是他对宋星辰太过分了,所以才会让顾临砚震怒,退了公司的合作项目。 甚至还斟酌着,要不要为当日打了宋星辰一事给宋星辰道歉。 结果来了这一出。 他也算是看明白了,他并没错,错在宋星辰! 她睚眦必报,心胸狭隘,甚至还给顾临砚吹了枕头风坑害他! 现在又不分青红皂白打了星澈。 死不悔改,越发嚣张! 他那天打得并不过分!那是宋星辰应该受的! “也不知道顾家人是怎么让这么一个女人进门,还那么惯着,迟早他们是会后悔的!” 宋书白握紧双拳,火冒三丈。 * 宋书恒已经回到房间。 心乱如麻地想翻找一些自己生活里关于宋星辰的蛛丝马迹。 证明他对宋星辰并没有那么过分。 可没有,房间空荡荡。 他的书架展示柜上有宋星澈送他的礼物,还有他帮宋星澈收好的各种获奖证书。唯独没有宋星辰的东西。 宋星辰其实也给他送过礼物。 那时候学校里流行叠星星送人,宋星辰也给他送过她自己亲手叠的星星,一个玻璃瓶装得满满一大瓶。 他觉得幼稚,不好看,随手不知道放到了哪里。 之后应该被佣人收拾扔掉了,反正他很久很久没见过了。 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才得知那是宋星辰熬了好几天夜熬红了眼给他叠的星星。 不过当时就算知道他也没有多在意,就当是有那么一回事发生。 宋书恒的心莫名颤抖了一下。 随后,下意识想在手机上翻找他跟宋星辰的来往记录。 也是这时候才发现—— 他的手机并没有跟宋星辰的短信记录,甚至连通话记录,也就是那么屈指可数的两条。 至于微信,打开对话框,空空如也。 只有他那天给宋星辰发的那一条消息孤零零躺在对话框里,宋星辰并没有回复一字半句。 翻到朋友圈,刚好看到宋星辰的动态。 宋书恒的目光在那条动态上停留了很久。 他也是现在才想起来,宋星辰的朋友圈很久很久没发过动态了。 动态下面还能看到宁曦的评论还有宋星辰回复宁曦的评论,两个人的交流俏皮生动。 他恍然记起来往日里他经常会将宋星辰的动态一眼略过,不会重视更不会回复半句。 那是潜意识的行为,习惯成自然。 宋书恒手指都在不由自主地颤抖,他一直以为他是例外,他并没有做得那么过分。 也是现在他才意识到:他对宋星辰,也很过分。 宋书恒在宋星辰的动态下面点赞,也跟着干巴巴地评论了一句,恭喜。 等了好长时间,宋星辰并没有回复。 宋书恒本来还带着几分侥幸,是宋星辰无暇顾及,才来不及回复。 就在此时,显示有评论消息提醒。 宋书恒精神一震,点开。 并不是宋星辰回复了他,而是宁曦又在宋星辰那条朋友圈动态下面评论了。 【宁曦:这么大的喜事,要记得请我吃饭,说来我好歹都算是你们的红娘】 宋书恒眸眼中闪过一抹失望。 下一刻,又是一则评论刷新在眼前。 【星辰回复宁曦:好的。没问题。有空约。】 宋星辰并未回复他一字半句,却秒回了宁曦的评论。 宋书恒的眼神如同熄灭的灯火,彻底黯淡下来。 第31章 周时序是真的眼盲心瞎。 同一时间,潋园。 宋星辰吃过晚饭跟顾临砚互道晚安之后回了房。 拿起手机看朋友圈时,她刚才发的动态已经很多赞跟评论了。 都是她以前的同学以及朋友发过来的祝福。其中还有顾临砚。 顾临砚没评论,但是点了赞。 宋星辰一一将那些评论回复过去。 忽然发现宋书恒的评论掺杂在这些评论里面,毫不起眼。 宋星辰抬了抬眼皮,跳过,忽略不计。 回复完评论之后。 宋星辰打算退出朋友圈,却是这时看到朋友圈的最顶端刷新出来一条新动态。 是顾临砚新发的朋友圈动态。 配图是她发朋友圈的同款配图。 上面的文字言简意赅:“介绍一下我的顾太太,宋星辰。” 寥寥几个字,简洁利落。 宋星辰心中一时暖意回荡,心绪百转,有一种被同样重视的温暖跟笃定。 这大概就是处处有回应,事事有着落的具象化。 她静静看了顾临砚那条动态很久,最后按捺着胸腔汹涌的情绪,点了赞。 也是同一时间,顶部跳出消息提醒。 宋星辰几乎是下意识地点进去,有人给她朋友圈的动态点了赞,但是却是一个她不认识的微信好友。 头像是纯黑色,昵称是一片空白。 宋星辰看到时还下意识有些怔愣,印象中她没加过任何陌生人的微信。 她的微信里面加的都是熟稔的同学或者朋友,每一个人她都会备注上名字,防止改了微信昵称换了头像她就认不出人了。 而这个微信好友,没有备注。 宋星辰带着疑惑点击这个人的头像进入个人资料。 看到资料上地区显示为江城时,宋星辰头脑一激灵,猛然就想起来这个微信好友是谁了。 是周时序! 这是周时序用作工作的微信号。 这个微信号周时序只有在工作时才会用到,当时她加上就是以备不时之需。 之后也没通过这个工作号跟周时序联系过,周时序的工作号也不会有任何动态以及消息,久而久之,她把这事给忘了。 当时删掉周时序微信时,压根就不记得还有个工作微信没删。 宋星辰正想删除好友,那边先一步发过来消息。 【宋星辰,你还真够厉害的,因为上一次我就说了没有男人愿意要你,所以你今天就特意找一张网图来刺激我?有意思么?】 【非得玩这些有的没的?你有完没完?就那么好玩?还没闹够?】 【我这辈子做过最后悔的事,就是当年将你从水里救出来,你这种祸害,当时就该在水里活活淹死。】 一连串消息让手机一连震动了好几次。 宋星辰看到这些近乎谩骂的消息时,心情很平静,甚至没有一丝波澜。 我做过最后悔的事,就是将你从水里救出来—— 当年周时序确实是救过她。 其实想想,她对周时序这三年并不是爱,而是责任,是与她认定了她欠周时序一条命。 所以周时序双腿瘫痪,她还义无反顾。 所以哪怕这三年里她在周家受了多少委屈,她也从来没想过离开。 但到了现在,欠了周时序的救命恩情,她已经还清了。 周时序双腿瘫痪,意志消沉,好几次想寻短见,都是她及时发现,救下周时序。 周时序的双腿,要是没有她这三年来的精心照料,不离不弃,也早就废了。 宋星辰很想反驳。 甚至对话框里面已经输入好几个字了。 但想想还是将那些字一一删除干净。 要是接上周时序的话,那以后周时序更得纠缠不清,这样对顾临砚并不负责。 最后她没有回复一字半句,而是冷着一张脸,直接将周时序的工作号也拉黑删除。 删除了之后,宋星辰又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微信通讯录,确认再也没有跟周时序有关的闲杂人等。 这些就是破坏她跟顾临砚夫妻感情的定时炸弹,必须清除干净。 * 与此同时。 江城。 “宋星辰,将我从黑名单里面放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周时序满腔愤怒,手指迅疾如飞将信息编辑好,发出去。 消息前却是出现一个鲜红色的感叹号。 下面一行黑色小字,【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周时序彻底怔住了。 宋星辰竟然又一次将他拉黑了!!! 宋星辰她怎么敢!!! 周时序余怒未消。 宋星辰刚才微信朋友圈发的动态,周时序顺手截图保存了下来。 随手就将截图发送到他的狐朋狗友群里。 【你们看看宋星辰这个女人好不好笑,为了跟我闹脾气,专门找了张网图来官宣,就是为了气我。我就呵呵了。】 底下狐朋狗友陆陆续续回复。 【对付这种女人我有发言权,冷着晾她几天就老实了,她就是想刺激你。想让你低头哄她,这个时候你可不能低头。你要是低头就被她拿捏住了。】 【这上面的戒指不就是影先生的收山之作么,价值十亿。还是某个富豪十年前定制的,你让她要发网图找个实际一点的网图。】 【.......】 【我看着不太像是网图。图片下方不是有显示拍摄时间么,拍摄时间在两个小时之前。】 这条消息,是许清淮发的。 许清淮曾经亲耳听到宋星辰跟一个男人讨论婚戒的问题,自然是不相信宋星辰发这个朋友圈动态的目的是为了刺激周时序。 宋星辰也不会做用网图刺激周时序这种事。 许清淮仔细看了一眼,果然在截图上的照片最下方发现了一行小字—— 是相机自带的照片拍摄时间,显示照片拍摄时间在两个小时之前。 这个发现再次让他确定:周时序是真的眼盲心瞎。 看到许清淮的消息之后,周时序下意识怔了怔。 看了一眼,还确实是跟许清淮说的那样,照片下方就有拍摄时间。 小小一行字显示这张照片是两个小时之前拍摄的。 周时序也是这时神色才凝重下来,认真看这张照片。 这才发现照片上娇小纤细的那只手的手腕上,有一道细细浅浅的伤疤。 周时序如遭雷击。 这,确实是宋星辰的手…… 这道伤疤,还是宋星辰在盛世时留下的。 至于原因,跟他有关: 那时候他双腿瘫痪,心灰意冷,刚好手边佣人给他削苹果时留下一把水果刀。 宋星辰左手上这道疤,就是将他手中水果刀抢夺过去的时候不小心划上的。 宋星辰体质特殊,当时留疤的时候疤痕印记很深,还是涂了好久的祛疤膏,疤痕才淡化下来。 心里的猜测得到验证,周时序并没有恍然大悟,而是越发恼怒。 宋星辰她怎么敢光明正大给他戴绿帽子! 第32章 要不要考虑一下我们家清淮? 第二天。 宋星辰早起,顾临砚又不在,只有一如既往的早餐跟纸条。 吃完早餐,宋星辰到了书房。 就算工作已经完成,不用去古画斋,她还要日常苦练基本功。 掌握一门技艺,先天的天赋固然重要,但更离不开后天的勤奋跟苦练。 期间,谢随之打过来电话,说是许清淮带着许老爷子过来验收画了,让她也来一趟古画斋。 宋星辰没耽搁,挂了电话就出了门。 到了古画斋,一进会客室的门,就看见谢随之陪着一个老者在说话。 老者身穿西装马甲,戴着金边眼镜。 头发梳得油光发亮一丝一缕都极为规矩得体,浑身带着一股退休老干部气质,不怒而威。 此时正戴着手套,拿着一个超大的放大镜,仔仔细细在看画架上她完成的那幅《春云叠嶂》。 再看老者身边站着的许清淮,双手如同小学生般乖巧垂在双侧,就连平时招摇乱晃的桃花眼,如今都是规规矩矩目不斜视。 宋星辰大抵猜出来,这个老者的身份。 许清淮的爷爷,许老爷子。 许老爷子在看画,宋星辰没有打扰,跟谢随之以及许清淮交换了一个眼神,就安安静静站在边上等待。 谢随之面上难得的肃穆。 他虽是相信宋星辰,但什么人都有,有少数难应付的客人极有可能会鸡蛋里挑骨头。 许清淮也看了一眼宋星辰。 许老爷子眼光极高,要求也极为刁钻,一般人还应付不了。 虽然宋星辰是席老亲传弟子。 但据他了解,宋星辰在周家时已经荒废了三年。三年,难免技艺生疏。 宋星辰却是平心静气,心无波澜。 无论结果如何,她已经尽她努力做到最好。 许老爷子拿着放大镜仔仔细细观摩,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 半个小时之后,才将手中放大镜放下。 推了推鼻梁上的金边眼镜,面露赞赏之色。 “《春云叠嶂》的临摹图我前前后后看过不下数十幅,大多都是只画出了这幅画皮肉骨相,没画出原画的骨血神魂。 唯独这一幅,形神具备,可称逸品!” 画作,可以分为四个品级:能品,妙品,神品,逸品,其中,最佳为逸品。 可以说许老爷子对这幅画给了一个极高的评价。 谢随之松了一口气,许老爷子倒是真正懂画,不是那种难缠之人。 许清淮下意识怔愣住,看向宋星辰,眼中是震撼与不可置信。 之前谢随之跟他说宋星辰是席老亲传弟子时,许清淮确实也挺惊讶。 但今天他比那一天更为惊讶。 毕竟百闻不如一见,今天他是真正见识了宋星辰的能力。 老爷子极爱收藏古画,收藏室里珍稀品无数,但能被老爷子称赞为“逸品”的,寥寥可数。 虽然其中很大一部分是因为老爷子本身就极为钟爱沈周的这一幅《春云叠嶂》。 但与此同时,宋星辰的实力,毋庸置疑。 许清淮不由得又一次感慨,周时序是有多眼盲心瞎,才会错过宋星辰这么一个宝。 许老爷子将放大镜放进口袋,才问谢随之:“你刚才不是打电话叫画师过来了,人来了没有?” 谢随之朝着宋星辰摊平手掌,礼貌示意:“许老爷子,这位宋星辰小姐就是画师,也是大名顶顶席老的亲传弟子。” 许老爷子面露诧异之色。 他其实是留意到宋星辰的,一眼看去就能看见这个小姑娘,年轻清秀,一双眼睛清清亮亮,极有灵气。 只是没将宋星辰跟画师联想起来。 无他,宋星辰太年轻了。 在许老爷子看来,有如此笔力的画师,年龄至少应该在四十岁以上。 不过听到宋星辰是大名鼎鼎席老的亲传弟子,眼中闪过一抹了然。 不住点头,“果然不愧是席老破例收的关门弟子,年纪轻轻就有如此笔力,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后生可畏。” 宋星辰低头敛眉:“老爷子过奖了。” 许老爷子越发欣赏宋星辰,他见过不少能力优秀的年轻人,那些年轻人大多孤高自傲,有一点点本事就自视甚高。 而宋星辰,眼神谦逊无半点傲气,不卑不亢。 再加上容貌端庄清秀,行为举止皆是得体合宜,脊背挺直硬朗,气质清雅如竹....... 画验收过了,许清淮让助理跟着谢随之去将尾款补齐。 许老爷子是越看宋星辰越中意,谢随之在的时候,没好意思问。 谢随之与许清淮的助理前脚刚离开,许老爷子后脚就慈和拉着宋星辰问,“丫头,你有男朋友没有?要不要考虑一下我们家清淮?” 之后不等宋星辰开口又继续道:“我家清淮没女朋友,虽然没有你那么优秀出挑,但是比起好些年轻人都强,你可以考虑一下。” 宋星辰一脸窘迫。 她并不擅于跟人交际,许老爷子这话突如其来,她一时不知应该如何回复。 许清淮听到之后整个人都麻了。 一般爷爷不都是夸自己孙子好的,到了他爷爷这里,他怎么就成了不如宋星辰优秀出挑了? 不过眼角余光看到宋星辰脸上的窘迫,还是赶紧出来打圆场。 “爷爷,你这样会吓到人家小姑娘的,再说了,人家小姑娘手上还戴着婚戒呢,肯定是结婚了的。” 宋星辰感激看了许清淮一眼,顺着许清淮的话下了台,“我确实是结婚了,谢谢老爷子的厚爱。” 许老爷子很是惋惜,却又无可奈何。 只怨自己孙子没有福气,没有早点遇上宋星辰,让他错失那么好的一个孙媳妇。 之后。尾款交齐,许老爷子跟许清淮带着画轴离开。 宋星辰将两人送到一楼,目送两人上了车。 许老爷子上了车,突然想起什么,问身边的许清淮。 “你那个发小周时序,照顾他的那个女孩,是不是也叫宋星辰?” 许老爷子没见过宋星辰。 但毕竟跟周家是邻居,关于宋星辰的消息,零零散散听了一点,也算有那么一点印象。 许清淮点头。 “对,刚才那个女孩就是照顾了周时序三年的那个宋星辰。” 这段时间周时序的事在周家老宅传得沸沸扬扬,许老爷子自然是知道事情来龙去脉的。 都说是宋星辰不知好歹,任性肆意,不懂规矩礼数,搅得周家鸡犬不宁。 可许老爷子却看得清清楚楚。 这哪是人家小姑娘的问题? 人家小姑娘不为名分,勤勤恳恳照顾了周时序三年,却得不到善待。 是周时序厚颜无耻,是周家不分青红皂白,欺人太甚。 明明是他们儿子跟前女友纠缠不清在先,还非要甩锅给人家小姑娘。 现在好了。 人家小姑娘不仅离开了,现在婚都结了,周家再无后悔余地。 许老爷子就摇头,“你错过宋星辰吧,是时运不济,没能遇上,也不算是可惜。 倒是周时序以及周家人,拿珍珠当鱼目,弃璞玉如敞履,等他们回过神来,那就有他们后悔的。” 许清淮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说来他就等着那么一天,好看一场热闹呢。 第33章 除了你谁会嫌钱多的。 宋星辰回到二楼时,谢随之已经在等她了。 两人一同去了谢随之的办公室,谢随之关上门才开口。 “这次许少给出的价格是两百万,最后结了尾款一共三百万,我稍后转给你。” 画师收到的报酬都是画室抽成过剩下的部分,谢随之并未抽成,明显这是给她特殊待遇了。 宋星辰摇头,“你不用对我区别对待,就按正常抽成,抽成过后的给我一转就行了。” 宋星辰不喜欢占人家便宜。 虽然她跟谢随之认识了那么多年,两人关系也不错,但宋星辰觉得涉及到金钱以及利益,就算是熟人也要明算账,这样关系才能长久。 而且画轴,画纸,画具,以及客户等等都是画室的,她只出了人,一个人独吞所有报酬,这事不合理, 虽然谢随之家世显赫,不缺这点钱,但宋星辰不喜欢占人家便宜,她只拿自己应得的那一部分。 谢随之听到宋星辰的话时愣了一下。 随后笑了笑,“你说除了你谁会嫌钱多的。” “这个单子没你我就接不下来,你就全收了。 你刚结婚,应该还没安顿下来,这笔报酬你全拿了,刚好在海城买个房安顿下来。” 谢随之有宋星辰的微信,也看到了宋星辰的朋友圈。 只是他对物质上的追求比较淡泊,并没有认出来宋星辰的婚戒价值十亿。 只以为宋星辰嫁给普通人家。 结婚,就要买房安顿下来。 海城房价高。三百万,勉勉强强刚好可以在海城市中心买一套差不多的房子。 “谢谢,谢师兄的心意我心领了,我现在已经安顿下来了。” 宋星辰一再坚持,谢随之也不好多说。 儒雅开口,“正常的是七三分账,这一次按八二分账来算,毕竟要不是你在的话,这个单子我也接不下来,你的功劳最大。” 别人恰当的好意,也不能一再拒绝,而且这也是在合理范围。 宋星辰颔首,“好。” 谢随之做事向来干净利落,当即要了宋星辰的账户,将钱转给宋星辰。 之后又笑笑跟她说,“行了,接下来几天你忙结婚的事,有什么事我再电话联系你。” “好的。” 宋星辰也没多说地离开。 大额转账大概到账都有延迟。 宋星辰上了下楼的电梯,才收到二百四十万的到账信息。 一下子那么多钱到账,宋星辰还觉得有点不真实。 她从大学出来,就到了江城,因为周时序的原因,一头扎进娱乐圈。 娱乐圈僧多粥少,她充其量只是不知名小透明,当艺人那几年基本上没赚钱。 这严格意义上,可以说是她的第一桶金。 宋星辰先给阮老爷子的账户上打了一百四十万—— 她在江城当艺人那两年,没有通告,没有任何收入。 她当时性子也傲,不愿意服输,就算过得窘迫也不愿意张口问阮淑珍跟宋震霆要一分钱。 也不知道阮老爷子从哪里知道她过得不如意,不动声色给她卡里打了一百万。 也是因此,她才能在江城生活下来,不然,也不知道该窘迫成什么样子。 就是还没出古画斋,阮老爷子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没等宋星辰开口,阮老爷子中气十足的声音就在话筒那边响起。 “我刚收到一条短信,说是我账户进账一百四十万,钱是你打过来的吧?” “是呀,外公,我赚钱了,赚了两百四十万。” 阮老爷子语气中带着赞许。 “我家星辰真厉害,一下子能赚那么多,比外公当年强多了。” 说到这里,阮老爷子突然话锋一转。 “不过你这孩子也是个缺心眼的,你都结婚了,赚到的钱怎么还往我这里打。 我一会给你转回去,你存着,自己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我还有。” “我也有养老金,钱够花。而且我现在一把老骨头了,钱能花到哪里去?” “你还年轻,多得是想买的东西,花钱的地方也多的是,你这傻孩子,老是不会为自己打算。” “把钱存着,不要再转给我了,记得什么时候都是手里有钱才有底气。” “好的,外公。” 宋星辰拗不过阮老爷子,最后只能妥协。 “对了,上次说给你跟顾临砚算日子的,日子现在算好了,下个月15号刚好是黄道吉日。 你再跟顾临砚商量一下,虽然是黄道吉日,但也要按照你们的时间来。” “行。” 宋星辰挂电话时,阮老爷子退回转账的消息也到了。 手机显示收到微信消息,是顾临砚发过来的。 【吃饭了没有?】 【没有。】 【忙完了?】 【嗯!这几天都不用忙了。】 【刚好我也忙完了,下午吃完饭我们去拍婚纱照。】 宋星辰看着手机屏幕上“婚纱照”三个字,下意识有些愣神。 女人对拍婚纱照都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感,宋星辰也不例外。 三年前周时序双腿瘫痪,没有婚礼,没有结婚证,当然也没有婚纱照。 她当时心里是有遗憾的,就是单纯女人对婚纱照的遗憾。 觉得自己这一辈子应该都没有拍婚纱照的可能了。 现在顾临砚提起要拍婚纱照,她有一瞬间恍惚,之后就是激动。 激动过后,冷静下来,想起顾临砚这两天都很忙。 斟酌着还是回了一句。 【会不会很耽误你的时间?】 【不耽误。你那天说今天能忙完,我这两天忙就是为了抽出时间来跟你拍婚纱照。】 宋星辰安静地看了手机屏幕里顾临砚发过来的信息很久。 原来顾临砚这两天早上早早出了门,就是为了尽快忙完抽出时间来等她拍婚纱照。 大概是很少被人这样重视过,所以,每一次顾临砚对她的重视都让她心里久久触动。 吃完饭。 两人步行十分钟,到了一家婚纱拍摄店。 这家婚纱拍摄店位于海城市中心,独栋洋楼,金碧辉煌,装修气派。 宋星辰知道这间婚纱拍摄店。 是国际鼎鼎有名的婚纱设计师iris开设的高级定制店,集婚纱设计跟婚纱拍摄于一体。 来自世界各地的千金名媛前赴后继到店预订档期。 这也导致不提前个一年半载根本预定不了档期。 宋星辰下意识看了一眼身边的顾临砚。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预定到档期的。 顾临砚似是猜到她的心思,“是妈给联系的,她怕我不上心,一直在催。” “还说女人结婚,最重要的是婚礼以及婚戒,其次就是拍婚纱照。” 宋星辰了然。 心里一阵感动:叶青霞之前哪里管过这样呀,对比之下,显得沈舒仪这个婆婆体贴周到。 店里早就有人在等着了。 一个女人,大概三十岁左右,穿着得体端庄的香槟色长裙,金发碧眼,鼻子高挺,五官深邃,妆容精致却不艳俗。 笑容温婉亲和。 宋星辰一看就认出来是iris本人,她曾经在海报上见过她的照片。 iris见到宋星辰的时候,微笑点头,然后用熟练的中文与顾临砚交流。 “前天接到顾夫人的电话我就调整了一下,加塞了你们的档期。” “顾太太很漂亮。” 顾临砚不动声色地挽住宋星辰的手,神色带着几分小骄傲。 “谢谢,我也觉得我太太很漂亮。” 宋星辰被夸得多少有些窘。 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不都是要谦虚一下? iris羡慕,“你们两夫妻感情真好。” 之后iris又转过头问宋星辰。 “顾太太,你们时间紧张,定制婚纱时间不够,也只能从现成设计好的婚纱里面挑了,顾太太介意么?” 宋星辰摇头,“不介意。” 定制的婚纱跟现成的婚纱差不太多,她不是太过挑剔的人。 iris笑容优雅。 “那就行,那先上楼看婚纱吧,刚好有一套现成的,我觉得挺适合顾太太。” 上楼,进了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 房间中央就是一个玻璃展示柜。 展示柜里是一套婚纱,穿在展示模特上。 宋星辰抬眼看过去。 那是一套深蓝色婚纱,款式大气优雅,下摆有长长拖尾。 白炽灯下,婚纱星星点点闪烁,光华流动,如银河繁星,那一刻,似是灯光照在婚纱上时都黯然失色。 第34章 顾先生给顾太太一个充满爱意的亲吻。 iris跟她介绍。 “这是我最新的设计作品,今年夏季时到南城采风时偶然来的灵感,就画了设计图。 还是这几天才打版做好,顾太太你看这一套喜欢么,要是不喜欢的话,可以换一套。” 宋星辰知道南城,她听宁曦说过,南城地处高原,夏季的南城是观星的最佳地点,尤其是南城的远郊山顶。 宁曦是“追星一族”,每年夏季都会抽时间去一趟南城,追一年一度的英仙座流星雨。 想必iris就是看到南城的星空得来的设计灵感。 她之前见过iris的婚纱作品,不拘泥于常规,随性自在。 宋星辰自然是喜欢这一套的,点头,“就这一套吧。” 话落之后意识到还没问顾临砚的意见。 她跟顾临砚现在是夫妻,夫妻之间应该有商有量,彼此听取意见。 侧过头去问身侧的顾临砚,“你觉得这一套怎么样?” 顾临砚垂眸望她,眸底是一如既往的温润,“我觉得很适合你。” iris弯着眼看着两人交流的细节,唇角一直带着笑意。 “那就这一套了,那顾太太先跟我的助理到更衣室,婚纱我稍后取出让人送过去。” iris的助理就候在展示室门外,宋星辰跟她一前一后去了更衣室。 背后。 iris看着宋星辰的背影,眼中丝毫不掩饰欣赏之色。 宋星辰如同古时的千金大小姐,身上有种宠辱不惊的娴静温婉。 那是多年沉淀下来的底蕴,不是随随便便搭配几套服装或者造型能硬凸出来的。 笑笑对顾临砚说:“你母亲时不时跟我说起你等了你的太太十五年,我一直挺好奇,什么样的女孩值得等十五年,今天见了,果然你这小子眼光挺好。” “也不枉费我这几天加班加点将这套婚纱打版做出来。” 顾临砚笑而不语。 他喜欢宋星辰,不遮不掩,人尽皆知。 唯独只宋星辰不知。 说来,也不敢过早让她知道。 他比谁都清楚,宋星辰如同受伤的小兽,领地意识极强,贸贸然闯入,适得其反。 只能徐徐而图。 * 宋星辰换上婚纱到了摄影棚,顾临砚已经在等着了。 打眼看过去。 顾临砚身材比例完美,就像是绝佳的衣架子,一身黑色的燕尾服将他的身形修饰得更高大颀长。 她看得入神,还是顾临砚的声音将她的理智拉回。 “很好看。” 抬眼时,白炽灯的灯光柔和洒下,宋星辰浓黑乌发简单梳起发髻,脸上妆容明艳。 顾临砚眼底丝毫不掩饰惊艳。 宋星辰点头,“我也觉得这婚纱好看。” 顾临砚慢条斯理地更正,“我说的是顾太太好看。” 宋星辰脸红心跳,心湖似是一颗石子击入,泛起涟漪万千。 这实在是太苏太撩。 她对顾临砚是越来越没有抵抗力了。 顾临砚只不过只言片语,都能让她的心情起伏,动荡难安。 摄影师调好灯光,布好景,拍摄开始。 大概是顾临砚提前跟摄影师沟通过,拍摄一开始只是简单的pose,姿势都很有分寸,两人之间也没有亲密的接触。 宋星辰也从一开始的拘谨无措,到后来渐渐进入状态,动作神态都自然了不少。 摄影师一边抓拍一边指导两人换pose:“顾先生顾太太你们侧对我,面对面站着。” “好,这张很nice。” “下一个pose,顾先生给顾太太一个充满爱意的亲吻。” 亲吻。 捕捉到关键词汇,宋星辰脊背不由自主地绷紧。 奇怪的是,心里没有厌恶或者抗拒,只有难言的紧张。 手指不由自主蜷起,紧捏着掌心。 “顾太太,将脸稍微往左侧一点。” 顾临砚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低沉的声音似是有轻易扰乱心绪的魔力。 宋星辰抬眼,顾临砚眼尾轻挑,眼里是一片温柔星河。 宋星辰沉溺其中,几乎是下意识听话地侧了侧脸。 随后能感觉到顾临砚俯身下来,温热的唇落在她的脸颊右侧。 时间似是在此刻缓慢下来。 两人距离极近,顾临砚呼吸出来的热气就充斥在她鼻尖。 气氛旖旎,空气也染上炽热。 两人接触过的肌肤如春风吹拂而过。 微不可察的温柔触感之后,似是有细微的电流通过,酥酥麻麻顺着皮肤一直爬到心尖,引起一阵颤栗。 心跳如擂鼓,呼吸也乱了节奏。 宋星辰并未抬眼,所以她并没看到顾临砚眼底压抑隐忍的情潮。 顾临砚极尽克制,唇瓣只蜻蜓点水略过。 闪光灯一闪而逝,顾临砚极有绅士风度地抽身。 摄影师咔咔抓拍之后,继续引导,“换下一个pose……” 接下来的拍摄,宋星辰心神慌乱,头脑一片混沌,只下意识跟随着顾临砚的动作。 意识到她的失神,每当她动作慢上一排拍时顾临砚总会腾出手来不动声色地引导她。 直到拍摄结束,摄影师的助理给她递过来一杯温开水,宋星辰才稍稍回过神来。 一杯温开水下肚,连同理智也回了来。 只是脸颊还泛着热气。 摄影师让宋星辰浏览相机中的底片。 宋星辰随意翻过去,每一张都抓拍得极其精准。 随意一张都漂亮好看,如同艺术品。 很快翻到了顾临砚亲她的那一张照片。 手指的动作不自觉停顿下来,眼神落在照片上。 顾临砚侧脸轮廓分明,线条硬朗,极其好看。 两人站在一起,珠联璧合,如同天造地设的一对。 顾临砚虽然并没有亲在她的唇上,但因为角度缘故,照片里两人似是最亲密的恋人在接吻。 宋星辰隔着屏幕回想起刚才那一幕,心里还是不由得一阵面红心跳。 摄影师在旁边开口:“我拍过那么多婚纱照,你们是最恩爱的一对。” 恩爱? 这个近乎陌生的词让宋星辰怔了怔。 她跟顾临砚是闪婚,她自认为,两人感情并没有多深厚。 她是个慢热的性子。 这几天同处一个屋檐下,虽然不像刚开始那么客套,偶尔透着几分亲昵,但也是有距离。 一回潋园,她会不由自主地匆匆上楼回房。 已经习惯将自己隔绝在一个相对独立密闭的空间里,那样她才觉得有安全感。 也是摄影师这么一提,宋星辰才注意到底片中,她看着顾临砚的眼神,似是能拉出丝来,拉拉扯扯,与缠缠绵绵。 而顾临砚看她的眼神,也掩不住的深情缱绻。 宋星辰恍然意识到: 她也是对顾临砚有感觉的,大概就是刚刚萌芽的喜欢。 在她没意识到的时候,悄无声息在心底扎根,生长,偶尔冒出一点尖尖角来...... 而顾临砚,大概也是对她有好感的吧? 宋星辰并不确定。 想想顾临砚对她的好,大部分源于他是一个负责任的人,处处尽到丈夫的责任。 第35章 宋星辰是真的不会原谅他了。 拍完婚纱照。 从婚纱馆出来,宋星辰还是心神不定。 那些情情爱爱的问题,太复杂。她怎么都理不清头绪。 在遇见周时序之前,她跟席老学画,一心只钻研在国画上。 可以说她对于感情的经验是极其匮乏。 而遇见周时序之后,都是根据感觉来走,也没多想过什么。 而现在她后知后觉,感觉有时候也会出错。 甚至于她现在都分不清楚,她之前对周时序的感觉,是爱情?还是责任?或者是其他? 还是顾临砚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今晚有一个拍卖会,你有没有兴趣去看一看?” “我听说今天的拍卖会不仅有齐老的《墨竹图》,还有几幅很罕见的古画真迹。” 齐老,是宋星辰极为喜爱的一个近代画家,擅长画水墨画,尤其是各种形态的竹。 早年时间就是以这一幅《墨竹图》在书画界名声大噪。 甚至有人评论,齐老的《墨竹图》功底之深厚,行笔之流利,构图之精巧,可与古时书画大家文同的《墨竹图》媲美。 宋星辰毫不犹豫应声,“好!” 她一直想一睹齐老那幅《墨竹图》的风采。 而且那几幅罕见的古画真迹,她也想一睹风采。 市场上流通的古画真迹,极少极少。 至于刚才脑海里困扰她的问题,宋星辰没有继续去想。 她一直是很随性的一个人,不喜欢为难自己,至于想不通的问题,总有一天会有答案。 比起在这些想不通的问题上浪费时间,她更期待在接下来的拍卖会上,一睹齐老的《墨竹图》以及那几幅罕见古画的风采。 半小时后。 车停在临江一座富丽堂皇如同宫殿的中式建筑前。 等停了车从车库出来,车库已经显示停满,还有好几辆豪车正在保安的引导下停在门前的停车位。 显而易见,拍卖会现场接下来应是人满为患。 宋星辰宅在画室,并未出席过这种拍卖会,只亦步亦趋跟在顾临砚旁边。 绕过雕栏画柱,到了会场入口。 会场入口安保森严,前面的人陆陆续续拿着号牌经过安保入场。 顾临砚应该是常客。 两人刚进门就有迎宾殷勤迎上来,带领两人从侧边一个小门入场。 到达会场,宋星辰跟随迎宾往会场前往前排的vip席位。 这时,背后忽而传来一声惊呼。 “星辰!” 宋星辰闻声回头。 是一脸惊喜的宁曦。 眼光微微一偏,就能看到瞥见宁曦身边几个熟面孔。 最先是宁曦的母亲,阮淑琴。 再往右依次坐着阮淑珍,宋震霆,宋书恒,宋星澈,宋书白五人。 一家人整整齐齐。 宋星辰利落收回视线。 朝着宁曦与阮淑琴两人颔首示意,之后不作停留,继续跟着迎宾往前走。 背后。 宋书恒的神色有些凝滞。 他是注意到的:宋星辰只给宁曦跟阮淑琴打了招呼,而对他们视而不见。 之前宋星辰不回他的评论时,什么都看不到,体会没那么深刻。 而现在,他眼睁睁看着宋星辰头也不回离开的背影,心中难受得似是呼吸不过来。 宋星辰是真的不会原谅他了。 阮淑珍跟宋震霆两人脸上没什么表情。 于他们来说,宋星辰并不重要。 不重要的人打不打招呼,只是一件无足挂齿的小事。 宋书白则是面带愠怒。 他最是厌恶宋星辰这种目空一切,将所有人都不放在眼中的样子。 宋星澈红着眼一直看着宋星辰跟随迎宾到了前面的vip席位。 从小她就见不得宋星辰比她优秀,比她厉害,比她光彩照人。 她费劲心思才将宋星辰踩到脚底,让宋星辰成为千夫所指,万人唾骂的反面教材。 万万没想到的是宋星辰居然还能翻身,攀附上顾家。 想到宋星辰还要抢夺去本该属于她的阮氏股份,宋星澈咬了咬牙,眼里满满都是愤恨跟不甘。 “星辰这孩子什么时候回来的?” 说话的是宁曦的母亲阮淑琴。 阮淑琴已经三年不见宋星辰了,也是人走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那是宋星辰。 上次宋星澈生日宴她因事晚到,没遇上宋星辰,自然不知宋星辰回海城的事。 “回来好几天了。” 宁曦漫不经心地回。 宁曦本来还想发个微信问一问宋星辰要不要过来一起坐的,她身边就是一个空位。 但眼角的余光看到旁边宋书恒几人。 想想还是算了,上一次宋星辰突然从她家搬走,就是因为这几人。 宁曦虽然不知道其中发生什么事,但因为这事已经迁怒上那天在场的宋书恒三人。 虽然是跟他们一起过来拍卖会场的,但宁曦从进门就冷着一张脸,压根没跟他们说一句话。 阮淑琴有些惊讶地看向旁边的阮淑珍,“星辰这孩子回来的事我怎么就没听你说起过。” 这两天她没少跟阮淑珍通电话。但宋星辰回来的事,阮淑珍根本一字不提。 这也不是什么小事呀! 阮淑珍淡淡回:“也不是多光彩的事,没说的必要。” 闻言,宋书恒张了张嘴,想反驳阮淑珍的话。 宋星辰并没有做什么不光彩的事。 但觉得他作为小辈,也不好当众拂了阮淑珍的面子。 最后还是将想说的话吞了回去。 宁曦一听这话就火冒三丈,哪有当妈的这样说自己女儿的! 阮淑珍配当妈么? 就是她还没开口骂人,阮淑琴先一步替她开了口。 “淑珍你这种说法就有点不对了。星辰做了什么,怎么就不光彩了?” 阮淑琴是一个有话直说的性子,不满地看了阮淑珍一眼。 “周时序怎么说都是救过星辰一命,算是星辰救命恩人,星辰想要过去照顾,也是情深义重。 周家不给名份,那是周家的问题,关星辰什么事?” “再说了,就算不光彩,那星辰也是你亲生女儿呀,别人可以那样想,你能那样想么?” 阮淑珍眼中明显是不服,最后只撇了撇嘴没说话。 阮淑琴一看就是说不通的了,也不再说,再说下去就是跟阮淑珍在人前争执。 只是还是叹了一口气,觉得宋星辰可怜,遇上这么一个不明事理的母亲。 两家关系也不远,这些年来宋星辰的事情阮淑琴零零星星都有听说。 对膝下长大的两儿一女,阮淑珍都极其疼爱,而宋星辰,阮淑珍却是不闻不问。 就连阮淑琴都看不下去,觉得阮淑珍偏心得过分。 明明手心手背都是肉。 而且在阮淑琴看来,阮淑珍应该偏爱的是宋星辰才对。 两儿一女在膝下一直被疼爱,而宋星辰被阮淑珍从小就放在阮家老宅,父母的疼爱星辰缺失了那么多年。 偏袒她也不过分,就当补回缺失那些年的疼爱。 她不明白阮淑珍是怎么想的。 这些话她说过,但阮淑珍不听。她也不好多说。 毕竟这是阮淑珍的家事。 虽然两人是姐妹,但各自都有家庭,她这个当姐姐的太过于干涉阮淑珍的家事,不太合适。 第36章 所有的疏远都不是无缘无故的。 到了位置,宋星辰跟顾临砚先后落座。 vip席位在最前排,与高台展桌不过几步之遥,是内场观赏拍卖展品的最佳位置。 只是如今拍卖会仍未开始,展桌上空无一物。 等宋星辰坐定,身边顾临砚侧头过来问她:“要不要到后面跟他们一起坐,也好有个伴?” 宋星辰刚才落后一步时发生的事,顾临砚也是看在眼里。 宋星辰摇头,“不了。” 顾临砚并未再问。 宋星辰侧过头,看顾临砚。 “你为什么不问为什么?” “因为我知道顾太太不愿意提及。” 宋星辰喉头微动。 在对待她时,顾临砚始终有规有矩,把握分寸。 知道她不愿意提及,他也不会多问半句,他始终小心而细微地照顾着她的情绪与感受。 宋星辰沉默良久,突然低低开口:“你想不想听听原因?” 她不知为何突然想将她那些不愿意跟别人提及的事告诉顾临砚。 会场柔和的灯光落入顾临砚的眸眼,他眼里似是星光点点,温柔一片。 看她的眼神也是温柔而坚定:“要是顾太太愿意说的话,我很愿意当个倾听者。” 宋星辰将那些她不愿意回想的陈年往事,一一细数告诉了顾临砚。 包括她是怎么跟阮淑珍几人生了芥蒂。 其实阮淑珍几人对她不闻不问并不算什么,她经历过比不闻不问更过分的事。 事情应该追溯到她八岁那年。 记得那年阮氏转型成功,已经缓过来。那是阮淑珍将她接回阑山居的第一年。 冬天。 那时候她还小,八岁的年纪正是调皮好动的时候。 其中一天。 宋书恒跟宋书白两兄弟突然心血来潮领着她跟宋星澈到结冰的湖上玩滑冰。 那是阮淑珍严令禁止他们去的地方。 湖上结的厚厚一层冰不知为何裂开,她从上面奔跑而过,自然就坠入了湖里。 宋书恒三人眼睁睁看她掉湖里,惊慌失措之后一哄而散。 还好她命大,最后还是被好心人救了起来。 湖里的水冷得彻骨,她一身湿漉漉回到家里,正好遇上刚回家的阮淑珍。 看到她浑身湿透从外面回来,阮淑珍一眼就看出来她跑湖边玩了。 大发雷霆,不问青红皂白勒令她穿着湿衣服在院子里罚站。 当时宋书恒三人也在现场,可他们都躲在旁边,没人出来为她说一句话。 她浑身哆嗦在院子里站了好久好久,期间宋星澈还跑到她身边做鬼脸,嘻嘻哈哈又蹦又跳。 当晚她就发了高烧,阮淑珍不管她,还吩咐让阑山居的佣人不要管她。 说是这样给她一个深刻的教训,让她记住,以后不能这样调皮。 宋震霆下班回家知道这件事,从她房门走过,也没进门来看她一眼。 她烧得迷迷糊糊时宋书白倒是跑过来看了她一眼,之后大概是宋书白跑去告诉宋书恒。 宋书恒最后偷偷给阮老爷子打了一个电话,阮老爷子才连夜赶到阑山居。将高热休克不醒的她送到医院抢救。 她的命是捡回来的,医生说,再晚来几分钟,可能人就没了。 也是从那一天开始,宋星辰开始不愿意回宋家。 所有的疏远都不是无缘无故的,尤其是孩子对父母天生就带着亲近的心思。 这些事宋星辰这么多年一直藏在心里最深处,那三年,就连周时序她也不曾提起过。 周时序其实也问过她跟家人的关系为何那么紧绷,但是她根本不想跟周时序提及那些事。 宋星辰也并未意识到,她不知不觉对顾临砚打开了心扉。 跟顾临砚低声说完这些陈年旧事,宋星辰抿着唇,侧过头去。 尽管那件事已经过去很多很多年,尽管那时候的她只有八岁,但当时的无助跟难受,她至今还记得清清楚楚。 她微抬着头,不让眼里的水雾弥漫出来,被顾临砚看见。 也不想让周围的人察觉出自己情绪不对。 忽而,冰凉的手上传来温度。 顾临砚的大掌将她的手包裹在掌心,握住。 宋星辰慢慢回过头来,正好对上顾临砚漆黑深邃的眼。 他眼中情绪隐忍难言。 忽而暗哑的下来的声音满满都是心疼,“当时罚站的时候是不是很冷?” 宋星辰心里忽而一颤。 然后若无其事地摇头,“过去那么多年了,忘了,大概是挺冷的。” 顾临砚忽而轻叹一声 “如果当时我能在你身边,你就不用受这种委屈了。” 极其让人感动的一句话。 宋星辰心潮澎湃之余,还是没忍住看了顾临砚一眼。 这种近乎幼稚的假设,从顾临砚这种成熟稳重的男人口中说出来,确实是很有反差感。 感觉平时高不可攀的人,一下子就平易近人了下来。 接下来,大概是拍卖会即将开始,高台附近频频有工作人员经过走动,两人的说话也至此告一段落。 “欢迎各位贵宾光临,本次拍卖会正式开始。” 随着声音响起。 女主持人首先登场,穿着绛红色中式旗袍,端庄又优雅。 高台上灯光骤暗,等再次亮起时,展桌上已经摆着第一件拍卖品。 是一款玉石手镯。 通体浸润呈水色,上面雕刻着一枝细长笔直的修竹。 竹节层次致密,竹叶错落有致,似是有神韵一样,栩栩如生,傲然风骨。 女主持人开始介绍。 “这一款手镯,是华国有名的玉雕匠人墨河老师以齐老的《墨竹图》为模,雕琢复刻于和田羊脂白玉之上。” “起拍价,十万。” 宋星辰目露兴奋之色。 她虽然不喜欢珠宝首饰一类的东西,但这个玉镯上面还原了齐老的《墨竹图》。 她并没有能力买下齐老的《墨竹图》,但买下齐老的《墨竹图》的“周边”,还是有能力的! 宋星辰跃跃欲试的表情映入顾临砚的眸眼。 眸中是宠溺之色,侧过头问她,“想要?要不要我给你叫竞拍助理?” vip席位的竞拍都有经验丰富的竞拍助理代劳。 宋星辰重重地点了点头,“好!” 场下开始竞价。 “十万。” “十一万。” “十二万。” * “二哥,这个玉镯好好看呀。” 宋星澈拉了拉宋书白的衣袖,话中并未透露什么,但眼神里毫不掩饰喜欢跟想要。 其实宋星澈并不喜欢这个玉镯。 她喜欢那些流光夺目的珠宝,实在欣赏不了这些石头。 就算雕刻了一幅画,不还是一块石头? 而且画这种东西,本身就是废纸一张,也不知道有什么价值。 之所以表现得很想要的样子,是因为她很敏锐地看到宋星辰跟身边的竞拍助理交头接耳,明显是要竞拍出价。 她就是想争一口气。 只是宋星辰想要的东西,她都不想让宋星辰得到。 宋书白不疑有它,摸了摸宋星澈的头,宠溺开口。 “好看二哥就买下来送你好不好?” “好!” 宋星澈声音清脆甜美,脸上满是喜色。 “二哥你对我最好了!” 旁边。 宋书恒锐利的眼神落在宋星澈脸上。 两人一起长大的,宋星澈的喜好宋书恒比谁都清楚。 他不太理解宋星澈为什么突然想要这个玉镯,这明显不符合宋星澈一直以来的眼光跟喜好。 也就在这时,宋书恒看到前面有人举牌。 “宋小姐出价二十万。” 那个位置。 除了宋星辰之外,应该没有别人了。 第37章 财政大权,就全权交由顾太太掌管。 宋星辰会出价,宋书恒一点都不意外。 这个玉镯宋星辰肯定是喜欢的。 他突然想起许多往事来。 宋星辰八岁那年跟席老学国画,回来跟他说起那些国画来,如数家珍。 他还记得,那时的宋星辰眼里都带着星火带着光。 宋星辰最是喜欢齐老的《墨竹图》。 那时候宋星辰个子还很矮,身高才刚好到他的腰间。 圆滚滚一个小团子经常抱着他的腿耍赖皮,说让他带她去拍卖会看《墨竹图》真迹。 那时候的宋星辰还老是喜欢在他耳边叨叨她的梦想,等她长大了,就想成为跟齐老一样厉害的画家。 宋书恒一直觉得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想起这些往事来却忍不住红了眼眶。 这些年来,他怎么就把那个喜欢缠着他撒娇无赖,小小年纪就喜欢跟他谈大理想的宋星辰给弄丢了? “宋星辰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她都要抢!” “这个价我今天就跟她竞到底!” 还是宋书白怒气冲冲的话,将宋书恒的神智拉了回来。 宋星澈拉了拉宋书白,态度息事宁人:“二哥,算了,姐姐喜欢就让给姐姐吧。” 然后又弱弱开口补了一句,“就算竞价,二哥也竞不过顾临砚。” 宋书白像是被迎面泼了一桶冷水,怒气并未因此消散,而是像一头暴躁的野兽,眼睛都红了。 气急败坏开口。“简直欺人太甚了!” 宋书恒脊背突兀升起一股凉气。 他以前从来没有发现,宋书白那么聪明理智的一个人,会有这样失智以及失态的时候。 宋星辰只不过是竞拍自己喜欢的东西而已。 甚至于宋书白竞价还停留在口头,没有来得及出价,是宋星辰先出的价。 宋星辰什么都没做,就被宋书白认为是故意抢夺。 肃穆着脸看着宋书白,宋书恒不由自主地问出口。 “书白,你到底是对星辰带了多大的恶意以及偏见?” 正在交头接耳的宋星澈跟宋书白面色皆是明显怔愣。 宋书白被问住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面色涨红。 “我哪里对她带恶意跟偏见了,她这不是明显故意要跟星澈抢东西?我还说错她了?” 宋书恒看着宋书白,一字一句开口。 “你价都没出,星辰又离了那么远,她怎么知道星澈想要,故意抢夺?” “从头到尾,只有你这个作为二哥的恶意揣测。” 一语道破。 宋书白顿觉理亏,梗着脖子说不出话来。 也是宋书恒提起,他才恍然想起,他还没举牌出价,宋星辰又怎么知道然后故意抢夺? 好一会儿才开口,“宋星辰极有可能知道星澈就是喜欢这种类型的。” 宋书恒抿着嘴看着宋书白不说话了。 他转头看向宋星澈,眼神中带探询之色。 “星澈,你平时都不喜欢玉镯,今天怎么就突然想要那个玉镯了?” 宋星澈眼中闪过一抹慌乱。 敛眉结结巴巴开口,“大哥......我就是今天突然觉得这个玉镯很好看。” 宋书恒眼中疑色更重。 宋星澈深吸了一口气,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样突然抬头。 “大哥二哥,这原因我跟你们说,你们不要告诉别人。尤其是爸妈。” 然后她压低声音继续呐呐开口。 “妈不是最喜欢玉镯,而且妈的生日也快到了,我是想拍下这个玉镯送给妈。” 宋星澈字字句句有理有据。 而且阮淑珍那个年纪,也确实喜欢玉镯。 宋书恒眼中疑色褪去,还分明染上几分愧疚。 刚刚才训斥宋书白恶意揣测星辰。 他现在怎么就恶意猜度星澈了呢? 星澈一直听话乖巧,也从来没有心机。 宋书恒捏了捏眉心,他这样实在是不应该。 宋星澈暗中松了一口气,这事还好蒙混过关。 之后手心掐紧,她能感觉出来,宋书恒最近很明显在袒护宋星辰。 宋书白沉默不语。 盛怒褪去,理智已经回归。 他觉得宋书恒说得没错,他就是对宋星辰带着恶意跟偏见。 只不过,就算他对宋星辰带恶意跟偏见,都是宋星辰活该,自作孽!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要不是宋星辰从小到大就喜欢跟星澈抢东西,他会这样想? 宋星辰身边的竞价助理经验丰富而且专业。 二十万,是众人心中这个玉镯的最高价值。 没人再愿意往上加价。 因为兄妹三人争执的插曲,宋书白也错过了加价的时间,等他们停下争执的时候,台上已经三锤定音,开始下一个拍品。 拍下玉镯,工作人员到了宋星辰与顾临砚两人跟前。 询问,“顾先生,是按照惯例直接支付么?” 顾临砚点头,拿出一张黑卡。 宋星辰出言阻止,“不,刷我自己的卡吧,我有钱。” 说完,从随身的包里拿出银行卡递过去。 顾临砚视线落在宋星辰脸上,墨色眸中有笑意。 自然而然挽起宋星辰的手,将黑卡放在她的手心。 不疾不徐道,“其实顾太太不必跟我分得那么清楚。” “我是顾太太的,我的钱自然也是顾太太的。” 手心沾染上烫意,宋星辰的脸色轰的一下染上绯红。 这个男人实在是太会说话太会撩。 敛下眉,还是呐呐开口,“我知道我们之间不分彼此,但是我还是想自己付。” “通过自己努力得到的东西,会更有价值。” 不费力就得到的,跟自己通过努力得到的东西,意义并不一样。 比起不劳而获,宋星辰更喜欢通过自己努力得到自己喜欢的东西,那样才更有成就感。 顾临砚并未勉强,只温声开口,“行,我尊重顾太太的意愿。” “不过黑卡,还是顾太太收好。以后家里的财政大权,就全权交由顾太太掌管。” 顾临砚轻轻将她的手指合拢。 “只此一张,没有副卡,以后顾太太离家之前都要记得给我拔点款,不然我可能会流落街头。” 低沉暗哑的声音,可怜兮兮的语气,言之凿凿,似是确有其事。 宋星辰手心的黑卡似是千斤重,脸色涨红,连着耳根都是火烧火燎。 低下头,嗯了一声就不敢再抬头。 顾临砚总有轻而易举就让她脸红心跳的本事。 这狗粮喂得突如其来,猝不及防。 工作人员面色讪讪,拿着宋星辰的卡不作停留,快步离开。 离开的时候还在想: 绝了,谁能想到高高在上的ne总裁私底下居然是只乖巧小狗,天天跟老婆求可怜求宠爱。 连家中财政全部上交,一点都不带私藏。 工作人员带着银行卡折返时,将手镯也送到宋星辰手上,之后快步离开。 匆匆忙忙。 这次的狗粮到此为止。 工作人员将玉镯送过来时,盒子是敞开的,黑色丝绸盒子里玉镯安安静静地躺着。 色质温润,青竹高雅。 宋星辰眉眼弯弯,有种追星成功的喜悦。 接下来的拍品都是一些珠宝首饰,五光十色,让人眼花缭乱。 宋星辰虽然对这些珠宝首饰虽然没有兴趣,但还是带着欣赏的眼光一一欣赏而过。 最后,工作人员将一幅画小心翼翼搬上展桌。 等画在展桌上固定好,宋星辰定神一看。 画中修竹以水墨绘成,竹竿上细下粗,起止藏锋,姿态清劲挺拔,竹叶浓淡映趣,层次分明。 隔着画都能感觉到画中竹鲜活肆意,铮铮风骨,傲然挺立。 赫然就是齐老那幅《墨竹图》。 主拍人朗声开口,“齐老的《墨竹图》,起拍价,一千万。” “一千一百万。” 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宋星辰转过头去。 举牌的居然是宋书恒。 第38章 我赚的钱,本来就是给顾太太花的。 宋星辰记得宋书恒对墨宝从来都是嗤之以鼻。 以前她侃侃而谈齐老的《墨竹图》,宋书恒就说,这些归根到底不过是纸张,也是被人刻意哄抬,价格才会虚高不下。 其实实际价值,不过如此。 当时她还脸红气粗与宋书恒争论,这些墨宝本身就是无价之宝,实际价值远超于价格。 宋星辰只觉得不解,但并不在意。 宋星澈暗自咬了咬牙。 要是她没猜错的话,宋书恒之所以竞拍《墨竹图》,原因在于宋星辰。 刚才玉镯只二十万,宋书恒都吝于送她,不曾说一字半句,而一千万起拍的《墨竹图》,宋书恒眼都不眨地参与竞拍。 宋书白起初不理解宋书恒为何花大价钱买一张废纸,之后想到什么,面色忽而极其古怪—— 记得宋星辰最是喜爱这一类毫无用处的东西,大哥不会是想要买给宋星辰吧? 阮淑珍与宋震霆也不理解。 只是对于宋书恒,他们极其信任,只以为是有大客户爱好于此,宋书恒用此投客户所好。 商场上,投客户所好无可厚非。 “一千二百万。” 举牌的是宁曦。 宁曦今天晚上就是冲着这一幅《墨竹图》来的。 过段时间就是宋星辰的生日,她想拍下这一幅《墨竹图》作为生日礼物送给宋星辰。 “一千三百万。” 宋书恒继续举牌。 就在宁曦想要再次举牌加价时,宋书恒突然叫住她。 “宁曦,这幅画能不能让给我,我想买来送给星辰。” 一行数人脸色各异。 阮淑珍跟宋震霆皆是脸色一变。 要不是众目睽睽之下,他们要注意脸面,他们还真会训斥宋书恒。 他是疯了? 出那么大的价钱,买一张废纸就为了送给宋星辰? 值得吗? 猜测得到证实。 宋星澈低头,敛下眼中的愤恨与不甘。在没人看到的地方,手指指甲深深嵌入肉里。 她从来没想到宋书恒也有那么愚昧的时候! 一千万,买什么不好? 阮淑琴则是面露赞许。 她之前还以为宋家几个无一人明事理,现在看来,还是有的。 “行吧。” 宁曦迟疑数秒,大大方方将手中牌子放下。 要是宋书恒是别的理由,这幅画宁曦绝对不会让。 但宋书恒目前看来应该是对宋星辰有所愧疚,想要补偿,那她就勉为其难让给他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宋书白一直呆坐在位置上,看着宋书恒,神色迷茫。 以前宋书恒这个大哥对宋星辰不好,那时他觉得自己对宋星辰再差,都是理所当然。 而现在,宋书恒对宋星辰突然好了起来,他也不由自主开始反省自己的所作所为。 他是真的没错么? 好像是有的。 回想过去种种,他确实是太过于偏袒宋星澈了。 说过的话回想起来也的确是有些过分。 脑海一时混乱无序。 直到眼角的余光瞥见旁边宋星澈低头垂头丧气的模样,才稍稍回过神来。 关切开口问道,“星澈,你怎么了?” 宋星澈低着头,声如蚊讷,“就是有点羡慕姐姐。 因为姐姐喜欢画,一千多万的画,大哥二话不说就出价,宁曦姐姐也眼也不眨地加价竞价。” “阮姨跟外公也最喜欢姐姐。” “姐姐真讨人喜欢,而我无论多努力,做得多好,都好像比不上姐姐。” 听到宋星澈声音里隐隐约约带上的哭腔,宋书白心里一片柔软。 又想到宋星辰刚才只给宁曦跟阮淑琴打招呼,将他们几人视而不见就一肚子无名之火。 冷哼了一声,“宋星辰就是喜欢巴结外人,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怎么能跟你相提并论。” 说来,阮老爷子,宁曦都偏袒宋星辰,他偏袒一下星澈怎么了? 而且他之所以偏袒星澈也是星澈乖巧懂事,值得偏袒。 宋书恒凉凉瞥了宋书白一眼,宋星澈的话声音太小他没听清,宋书白的话却是一字不落传入耳中。 他这几天越发觉得宋书白对宋星辰成见极深,两人不似兄妹反倒更像宿怨极深的仇人。 只要事一沾上宋星辰,宋书白就会变得刻薄过分而且做事说话完全不经大脑。 说来,阮老爷子,阮淑琴,宁曦,哪一个是外人? 宋星辰也从来没有巴结任何人,她以前对谁都是一视同仁,甚至对他们会更依赖一点。 根本谈不上吃里扒外! 只是他并未多话,成见这种不是他三言两语可以消除的。 而且只要他这个大哥以身作则先做好,宋书白迟早也能领悟到。 收回视线。 宋书恒一心专注于竞拍那幅《墨竹图》,那是他要拍来给宋星辰赔礼道歉用的,绝对不能失手。 * 场中继续在加价。 “一千四百万。” “五千万。” “八千万。” 场内竞价如火如荼,价格幅度成倍增长,举牌人数居高不下。 场中名流大多都是冲着齐老这幅《墨竹图》来的。 宋书恒听到竞拍的价格,出价时犹豫的时间也越来越久。 最后选择放弃。 一千三百万,已经是他能接受的价格极限了。 他没想到不过一张纸,都有那么多人趋之若鹜,视为珍宝,甚至将价格越抬越高。 与其花那么多钱买一张废纸,他还不如给宋星辰送一套同等价值的珠宝来得保值。 宁曦看到宋书恒好几次没有出价,冷哼一声,继续举牌。 原来宋书恒的歉意就到这里,还真的是……廉价。 她记得宋书恒去年还送了宋星澈一套价值一个亿的珠宝,那时宋星澈还发朋友圈炫耀了。 虽然宁曦也不懂欣赏书画,也下意识觉得这幅画不值这么多。 不过,她知道的一点是: 只要宋星辰喜欢,宋星辰想要,花多少钱都值得。 宋星辰从竞拍开始就安安静静坐在位置上。 这幅《墨竹图》,她确实是想要。 可无奈实力跟银行卡余额都不允许。 至于她还有一张黑卡。 她始终觉得那是属于顾临砚的,只不过交由她暂时保管而已。 也是这时,身侧顾临砚低沉嗓音忽而响起。 “顾太太,我想申请一笔零花钱,用于给顾太太购买生日礼物。” “好。” 宋星辰点头,还下意识有些怔愣。 生日礼物? 顾临砚侧过头去,跟身侧竞拍助理低语了几句。 之后,竞拍助理举起牌子,“顾先生出三个亿。” 宋星辰已经回过神来,已经明白,顾临砚话中的生日礼物就是齐老那幅《墨竹图》。 眼眶一时酸涩,“你怎么知道我生日的?” 顾临砚轻笑。 “跟阮老爷子聊天时,阮老爷子跟我说起的,今天晚上带你过来,就是想拍下齐老的《墨竹图》送给你。” 宋星辰沉默片刻,摇了摇头,沉闷出声,“其实没必要的,太贵重了。” “事情关于顾太太,都有必要。” 顾临砚眉眼沉沉,“而且,我赚的钱,本来就是给顾太太花的。” 宋星辰心潮汹涌澎湃,久久难以平息,“谢谢顾先生。” “慢着。”顾临砚看着她,眼神灼灼,像是小学生等待嘉奖。 “顾太太,我想要个奖励。” 第39章 哪有姐姐必须处处让着妹妹的理。 “顾太太以后能不能叫我临砚,或者,别的称呼也可以。 顾先生这个称呼,到底太生疏。” 入眼就是顾临砚一脸期待的样子。 宋星辰张了张口,还是叫不出来那两个字。 明明很简单的两个字,却像是烫嘴一样,就算想想都有一种要命的羞耻。 将她眼中为难神色收入眼底,顾临砚笑笑,“要是顾太太觉得为难,可以先称呼全名。” 虽然只相差一个字,但比刚才的要求已经低得太多。 宋星辰低眸,脸上滚烫, “顾、顾临砚。” “嗯。” 顾临砚利落应声,之后正过脸去,不再多话。 宋星辰脸上的热意却是久久不散。 开口时,她还觉得那三个字有些难以启齿。 但这三个字出口之后,再回想起来,似乎也只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称呼。 宋星辰侧过头去看顾临砚。 现在的她甚至有那么一种感觉:两人的关系好像就此拉近了一点。 心里突然弥漫上一丝丝甜意。 察觉到时,宋星辰突然觉得这样的自己很是陌生。 似乎在跟任何人来往,她都不曾有过这种心态。 场内竞拍还在继续。 除了顾临砚委托的竞拍助理出价之外,还有另外一个老先生一直在跟价。 老先生戴着礼帽,西装笔挺,就坐在宋星辰两人身后不远。 无论竞拍助理出价多少,老先生都跟着多加一百万,看起来势在必得。 而顾临砚更加势在必得。 最后价格一路竞拍到四亿。老先生叹息一声,放弃了出价。 “四亿第一次。” “四亿第二次。” “四亿第三次,成交。” 主拍人落槌定音,场中一时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在感慨顾临砚的大手笔,只有一小部分人知道顾临砚一掷千金,是为了宋星辰。 那一小部分人里。 大多面色不好看。 只有宁曦与阮淑琴两人面露欣慰之色。 宋书恒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 他正专心致志发信息吩咐助理,让助理给他定一套价值四个亿的珠宝。 在宋书恒看来,他可以给宋星辰花四个亿,但得花在刀刃上。 四个亿的珠宝比起四个亿的废纸有价值多了。 宋书白本来面色不好看。 但眼角余光突然瞥见身边四人面上神色,脸上浮现若有所思之色。 阮老爷子,宁曦都偏袒宋星辰是没错。 但与此同时,阮淑珍跟宋震霆平日里都是偏袒宋星澈的。 可以说,宋星澈平时受到的偏爱,根本不少。 * 剩下三幅古画真迹都是私人所藏,暂时只作鉴赏不作拍卖之用。 走流程搬完三幅古画真迹上台供众人鉴赏之后,拍卖会告一段落。 顾临砚跟随工作人员前往处理《墨竹图》的拍卖款项以及签订相关拍卖合同。 宋星辰在席间静坐等待。 也是这时,背后突然传来声音。 “姐姐。” 宋星辰闻声回头,是宋星澈。 满面春风,笑意盈盈地朝她走过来。 就像当天在阑山居被打了一巴掌这事压根在她们之间没有发生过一样。 宋星澈的身后,还跟着宋家一行四人。 宋星辰扯了扯唇,并没作任何回应。 宋星澈已经到了跟前。 一如既往纯真无邪的样子,歪着头,声音清脆地开口。 “姐姐,那个价值二十万的玉镯可以给我吗?我也想要那个玉镯。” 宋星辰淡淡开口,“不可以,不给。” 宋星澈瘪着嘴,清亮无辜的眼神中染上了失望之色。 声音温弱却是步步紧逼。 “可是姐姐我真的真的好想要那个玉镯呀。” “刚才竞拍时大哥刚好问话所以我没来得及出价,至于钱的话,我可以给姐姐付的。” “姐姐你让给我吧。” 说来,宋星澈是来找宋星辰麻烦的,哪会那么轻易罢休。 而且,来之前她已经周全考虑过了。 阮淑珍跟宋震霆二人并不喜欢宋星辰,就算她找宋星辰麻烦,两人都会偏袒她。 至于宋书恒跟宋书白二人,也是知道她有正当理由—— 她之所以那么想要玉镯,甚至当众找宋星辰讨要,都是因为她想要这个玉镯送给阮淑珍。 她是一片拳拳孝心。 宋星澈很是坚信没人会谴责她,反而都能理解她,会帮着她说话。 宋星辰要是不肯让出玉镯来。 在阮淑珍跟宋震霆眼里,她就不是一个合格的姐姐。 在宋书恒跟宋书白眼里,她就是不孝敬父母,是千夫所指的那一个。 所以,即使宋星辰最后千般不甘万般不愿,也只能忍气吞声将玉镯让给她。 宋星澈原本以为自己的计划万无一失,至此在宋星辰面前扳回一局。 只是话落之后,一阵诡异的寂静。 首先跟上来的宋书恒面色明显难看了几分,抿着嘴不说话。 平时总会第一时间为她出头说话的宋书白跟上来之后,也出乎意料地沉默不语。 宋星澈心里下意识咯噔了一下,紧接着一股不安的感觉升腾起来: 好像事情的发展跟她的计划并不一样。 还是最后面跟上来的宋震霆在阮淑珍的眼神示意下轻咳一声,打破了诡异的气氛。 他抬眼看向宋星辰,面色严肃威严:“星辰,既然星澈都说了想要,那你就给她。” “你是姐姐,让一让你妹妹怎么了?” 你是姐姐,让一让你妹妹怎么了—— 又是这一句。 宋星辰笑了。 因为宋星澈是她的妹妹,所以她什么都要让。 从小到大,她喜欢的东西,只要宋星澈也喜欢,她就必须让给宋星澈。 因为她是姐姐。 他们只会觉得她必须让,没人想过她喜不喜欢,愿不愿意让。 要是她不愿意让,宋震霆这个一家之主就会出面亲自给她施加威压。 然后就是宋书恒宋书白两人对她轮番指责。 从小到大,她无论愿不愿意,都得让。 宋星辰深呼吸了一口气,才不卑不亢对上宋震霆的眼神。 坚定开口,“我不让。” 她违心让了太多太多次。 现在,她不想让了。 “首先,刚才是公平竞价,我没有绑住宋星澈的手不让她出价,她没来得及出价,是她自己的问题。 其次,她现在已经二十一岁,是个成年人了,她自己的问题自己承担,我没有事事都让着她的义务。” 宋星辰一心跟他们断绝关系这事,阮淑珍跟宋震霆说了。 宋震霆本来就因为这事对宋星辰心生不满。此时又被宋星澈当众忤逆,脸色铁青一片。 正想发作,背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震霆,你这话说得确实不对,哪有姐姐必须处处让着妹妹的理。” “拿我跟淑珍做例子,我的东西我要是喜欢,我绝对不会让给她, 哪怕东西我不喜欢,要不要让给她都得看我心情,心情好我就让,心情不好我一样不让。” 说话的是阮淑琴。 阮淑琴慢步走过来,身边还跟着一脸愤愤然的宁曦。 宁曦也是今天才彻底体会到宋星辰在宋家过的是什么日子。 兄妹不合,爹妈不爱。 越发为宋星辰觉得愤愤。 这一家都是一些什么人呀,不分是非。不明事理! 阮淑琴看了一眼宋星澈,继续开口。 “而且星辰说得一点都没错,星澈想要的话,刚才完全可以竞价,价高者得,公平公正。 “喜欢的东西,自己不付出一丁点努力,事后才千方百计通过各种手段从别人手里不劳而获,去哪里都没有那么好的事。” 阮淑琴那么一席话落下,宋震霆面色微妙,沉吟不语。 宁曦面上带笑瞥了宋星澈一眼,不紧不慢地补了一刀。 “我也是当妹妹的,我就从来没有厚颜无耻到让我哥或者我姐把喜欢的东西都让给我。 说来,还是我脸皮太薄了。” 宁曦刚好是家里年纪最小的,上面也有哥哥姐姐。 拿这说事,她最有发言权了。 宋星澈本来满打满算,只要宋震霆出面,即使宋星辰百般不愿这事也毫无悬念。 没想到半路出来阮淑琴与宁曦两人。 两人不过三言两语就将宋星辰从这件事摘了个干干净净,反倒是让她成为众所矢之的那个。 宋星澈下意识想要争辩。 但阮淑琴与宁曦两人字句在理,她百口莫辩,一时间脸色涨红如肝色。 最后她敛下眉去。 抿着唇,眼圈微红,眼里泪光盈盈,似是受尽委屈却忍住不哭的楚楚可怜。 往常只要她一流泪示弱,所有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只要她流泪示弱,无论孰是孰非,宋书恒都会出面袒护她。 可是今天。 宋书恒紧抿着唇,无动于衷。 宋星澈有瞬间的惊惶。 对了,她差点忘了。宋书恒自从生日宴开始,对她的态度就发生了天差地别的变化。 视线右移,看到宋书白时,宋星澈惊惶不安的心才堪堪笃定下来。 宋书白往常对她最是宠溺,对她流泪示弱也毫无抵抗力。 现在看到她这样,肯定会出面袒护她。 宋星澈眼神满怀希冀看向宋书白。 第40章 晚来的愧疚,狗都嫌弃。 宋书白却是移开眼神,有些不自在地避开她的视线。 之前无人为宋星辰出头,宋书白自然而然觉得,宋星辰处处都错得离谱,他对她嫌恶不喜,也是理所当然。 顾临砚为宋星辰出头的那一次,他可以归根为顾临砚偏袒宋星辰。 而如今阮淑琴为宋星辰出头,字字句句皆是有理有据,就连阮淑珍与宋震霆两人皆是无法反驳。 宋书白以往接受到的一直是阮淑珍跟宋震霆的教育,也是今天听了阮淑琴以及宁曦的话才后知后觉: 宋星辰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并不完全是错的。 就如宋星辰跟宋星澈争抢东西,宋星辰也有争抢的权力。 宋星辰也并不需要将所有东西都让给宋星澈, 说来他也不是事事都让着宋书恒,却要求宋星辰处处让着宋星澈...... 似是溺水者眼睁睁看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沉没,宋星澈如遭雷击,面色惨白一片。 眼角的余光忽而瞥见宋星辰冷眼旁观,嘴角上扬,扯出一抹讥诮的弧度。 宋星澈突然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以往宋星辰被围攻责骂,无人为宋星辰出头,她也经常在旁边冷眼旁观,幸灾乐祸。 一如此时此刻的宋星辰。 只不过以往是宋星辰,如今换了是她,可以说是风水轮流转。 只是宋星澈怎么都想不明白,宋书恒对她态度不复以往也就罢了。 为什么就连无条件护着她的宋书白今天也没有如同往常一样护着她了? 难道是他们也认同了阮淑琴的话,觉得她是错的。 宋星澈忽而心中一凛,她不能与宋书恒跟宋书白两人生了嫌隙。 这些年宋书恒跟宋书白是怎么对待宋星辰的,她一直旁观看得清清楚楚。 她不想得到跟宋星辰这些年来同样的待遇。 宋星澈脸色时红时白,精彩不已,眼眶发红,眼中隐隐有泪雾,楚楚姿态,让人一看就不由得心生怜惜。 但宋星辰并没有对宋星澈有半分同情怜惜,还有一种风水轮流转,轮到宋星澈遭殃的幸灾乐祸。 宋星辰能看出来宋书恒与宋书白两人今天的异常,但两人为何有这种异常,宋星辰根本不想去深究。 她只知道,以往承受这“千夫所指”的人是她。 而现在,也终于轮到宋星澈来体会这种被“千夫所指”,至亲却在一旁袖手旁观的苦涩滋味。 实在是太快人心。 “淑琴姨,宁曦姐姐,你们误会我了,我只是试着问问姐姐而已,从来没想过逼迫姐姐。” 宋星澈无措地绞着双手,一张楚楚可怜的小脸上尽是慌张。 她很清楚,现在只有及时低头才能挽回自己在宋书恒与宋书白心中的形象。 跟阮淑琴,宁曦解释完之后,宋星澈敛下眉,看向宋星辰。 语气极其诚恳地道歉,“姐姐,说起来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应该问,我只是太想要那个玉镯了。 是我欠缺考虑,没有想起来这会让姐姐为难,对不起,希望姐姐能原谅我。” 低声下气,语气诚恳,一副意识到自己错误及时痛改前非的清醒自知。 也只有宋星澈自己心里清楚,她并不觉得自己有错。 这一次她的所作所为,大概可以用吃鸡不成蚀把米来完美概括。 她如今气得呕血,却不得不向宋星辰低头。 宋星澈眼底的愤恨跟不甘,宋星辰看得清清楚楚。 她比谁都清楚,宋星澈只是迫于压力低头,并非诚心诚意认错。 她挑眉,看着宋星澈一字一句开口。 “我不原谅。” 宋星澈的脸色骤变。 在边上的阮淑珍与宋震霆二人,面色也是极其难看。 要不是阮淑琴也在,他们有所顾忌,早就当面发作了。 一直沉默不语,袖手旁观的宋书恒面露慌张。 语气带着祈求。 “星辰,你就原谅星澈吧,她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你就给她一次机会吧。” 这句话宋书恒明面上是为宋星澈说的,但更多是他自己的心声。 宋星辰看向宋书恒。 她记忆中的宋书恒,永远都是严厉肃穆的样子,面上从来不会有多余的情绪流露。 她回到宋家之后,宋震霆跟阮淑珍虽然将她接回家里,但其实也没有什么功夫去管束她。 多数时候,是宋书恒这个长兄在充当严父的角色。 印象中她从来没有在宋书恒面前得到肯定与赞赏。 宋书恒总会因为一些小事绷着脸指责她,嘴里永远有说不完的大道理。 她学习学累了,想去玩放松放松,宋书恒会跟她说业精于勤荒于嬉,埋怨她不思进取。 她思进取,跟席老学国画,每天都抽出时间在书房勤学苦练基本功。 宋书恒就会跟她说学生以学业为重,其他都是次要的,让她分清轻重,好好学习。 等她好好学习。 哪怕她考试考了九十九分,宋书恒都会指责她为何丢掉那剩下的一分。 而宋星澈嬉戏玩闹的时候,宋书恒会夸她懂得劳逸结合。 宋星澈学马术,打高尔夫的时候,宋书恒会说女孩子多一项兴趣就多一项特长,是好事。 宋星澈考试考了九十九分,宋书恒会夸她厉害,还会摸摸她的头,让她加油下次一定考第一。 想起过去种种,宋星辰觉得,并不是她做得不好,而是宋书恒觉得她不好。 而向来一直觉得她不好的宋书恒,此时脸上却是慌乱无措,完全不复以往的严厉肃穆。 甚至眼中还能看到明显的愧疚之色。 宋星辰只觉得讽刺不已,她对他们百般讨好时,他们弃她如敝履。 而现在她跟他们一刀两断,他们居然也会懂得对她心存愧疚了。 只是,迟来的深情比草贱,晚来的愧疚,狗都嫌弃。 宋星辰只看了宋书恒一眼,很快抽回视线,淡淡开口。 “凭什么她让我为难,她做错了事,只要轻轻巧巧说一句对不起,我就必须原谅她?” “就算跟我说再多对不起,我都不会原谅!” “错已经造成了。轻轻巧巧一句对不起就想蒙混过关,不可能!” 宋书恒似是有什么东西梗着喉头,忽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面前宋星辰嘴角上扬,明显还带着三分笑意盈盈。 面带笑意说出来的,却是最为决绝冷漠的话。 语气也是生疏淡漠,似乎只是在跟一个毫不相关的人说话而已。 这一刻,宋书恒红着眼眶,心头忽而升起一种悲凉感: 他将那个喜欢缠着他撒娇无赖,小小年纪就喜欢跟他谈大理想的宋星辰给丢得彻彻底底。 即使他回过头去,也再也找不到了。 宋书白也似是心中有所触动,下意识看向宋星辰。 第41章 宋星辰是打算不认他这个二哥了么? 宋星辰不愿意再与宋家人作无谓的纠缠,将他们当作空气视而不见。 对着宁曦,阮淑琴展颜一笑。 “宁曦,淑琴姨,这里太吵了,我们三个先走吧。” 宋星辰其实也想明白了很多。 与其在不喜欢的人面前吃力不讨好,还不如将她的好,留给那些对她好的人。 宋书白呆呆地看着宋星辰。 他看了宋星辰那么久,宋星辰却不曾往他这边看上一眼,像是他只是空气一样,无关紧要。 他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来:宋星辰是打算不认他这个二哥了么? 只是这个念头很快被他摒弃了。 他跟宋星辰怎么都是有一层血缘关系在的,宋星辰怎么可能会不认他呢。 再说了,宋星辰也没看宋书恒他们。 要是那个假设真的成立,那宋星辰应该是他们一家都不认了才对。 不可能! 宋星辰虽然叛逆了一点,但是她做不出这种六亲不认的事情来的! 宁曦高高兴兴拉起宋星辰的手就走。 还很有深意地瞥了宋书恒几人一眼,“我们走,赶紧走,这里乌烟瘴气的多留一秒都糟心。” 宁曦现在心里是彻彻底底舒坦了。 刚才她就怕宋星辰被宋星澈,宋书恒这两人几句话就哄得回心转意。 现在好了,星辰没吃一点亏,宋星澈这个不要脸的被狠狠打了脸,宋书恒被怼得哑口无言。 这种结局真的是太让人舒适了。 背后。 阮淑珍跟宋震霆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冷哼一声,转身从相反的方向离开。 宋星澈恨得牙痒痒的,却又无可奈何。 直到看到阮淑珍与宋震霆两人并肩离开的背影,才嘲讽地扯了扯唇—— 她还以为宋星辰现在变聪明了,没想到还是跟以前一样。 蠢货一个! 明明是宋家人,却与外人为伍,排挤自己人。 今天宋星辰是打了她的脸没错,但还打了阮淑珍跟宋震霆两人的脸,算是彻底惹恼了阮淑珍跟宋震霆两人。 阮氏那5%的股份,宋星辰之后是别想要了。 以后宋星辰在宋家,也会越发遭受冷眼。 宋书恒眼睁睁看着宋星辰跟阮淑琴,宁曦三人结伴说说笑笑离开,像是她们才是一家人。 心情沉重又无力。 宋星辰不愿意原谅他了。 宋书恒突然想起来什么,侧过头去,板着脸看向宋星澈。 面色沉沉开口。 “星澈,长姐如母,你怎么可以为了区区一个玉镯当众跟你姐姐起冲突?” 宋书恒板着脸的时候,有一股不怒而威的威严。 宋星澈还是第一次看到宋书恒板着脸严肃的样子,吓得身体不由自主一颤。 察觉到宋书恒对她越发不满。宋星澈惊恐不已,头低下根本不敢抬起。 “大哥,我知道错了。我以后都不会做这种事了。” 以后都不会做这种事? 现在说这种无谓的话又有什么用!星辰也以后都不会原谅他了! 宋书恒因为此事已经迁怒上宋星澈。 没有回话,本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此刻冷着脸看了宋星澈一眼,抿唇不发一语转身就走。 宋星澈泪眼朦胧。 她不蠢,能看出来宋书恒对她生了怨气。 说不后悔是假的,那一块破石头她又用不着,当时就是眼红心塞,想借着这事出一口恶气。 但没想到最后什么都捞不着还惹了一身腥。 宋星澈悔不当初。 宋书白已经回过神来。 看见宋星澈泪眼朦胧,知道她已经意识到错误。 宋星澈年纪小,不懂事,做错了事再正常不过。 孰能无错,只要知错能改,就不应该揪着她的错误不放。 宋书白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别难过了,下次别犯这种错误就行了。” “我知道这件事上你不是故意的,你不用担心,明天我让人去看看,给你买一个一模一样或者是差不多样式的玉镯。” 宋星澈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不敢再多说。 比起惹恼宋书恒来,她更害怕惹恼宋书白。 宋书恒哪怕再讨厌一个人,也会维持表面的关系,不会轻易撕破脸。 宋书白却是爱憎极其分明的一个人,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不遮不掩。 * 三人出了会场。 路上阮淑琴让宋星辰带顾临砚到宁家去吃一顿饭,宋星辰温顺乖巧地应了。 她也早就打算跟顾临砚抽出时间上宁家登门拜访。 阮淑琴从小疼爱她,给宁曦买东西的时候,也会顺带着给她买一份送到阮家老宅来。 这份上心,宋星辰一直记着,她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 在门口略微寒暄几句,宁曦跟阮淑琴很有眼色地先行离开。 宋星辰给顾临砚发了一条微信告知去向之后,在一个不显眼的角落等顾临砚出来。 之所以挑这种角落,是怕遇上一些不愿意遇到的熟人,毕竟这个时候从会场里面往出走的人还很多。 本来宋星辰以为要等很久,就是没一会的功夫,就看到顾临砚从会场里面大步走了出来。 会场外灯光影影绰绰。 挺拔颀长的身影在会场陆陆续续出来的人里,鹤立鸡群,是一眼就能看见的存在。 宋星辰并没有告诉顾临砚自己的准确位置,而且她站立的地方,又是角落不起眼。 所以想着挥手招呼顾临砚,只是还没等她有所动作—— 似是心有灵犀,顾临砚的视线越过人群重重落在她的身上,然后准确无误地朝着她的方向走过来。 见到顾临砚挺拔颀长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宋星辰眉眼一瞬间就舒展开来。 “那么多人呢,我都没给你打招呼,你怎么就看到我在这里?” 顾临砚眉眼深邃。 “没出门的时候远远就看到了。” 宋星辰弯着眼。 “你记性好,眼力也好。 我在网上还看到一些相亲闪婚的夫妻吐槽呢,说是相亲闪婚快一个月了,在路上遇到互相都认不出对方,擦肩而过的。” 说来网上的事情真真假假,这些也可能是段子,但宋星辰还是相信有这样的例子存在的。 毕竟相亲闪婚,结婚之前,两人只是陌生人。 而且两人没有感情基础,婚后很有可能就是跟她和顾临砚差不多,各自上班,也只有早晚匆匆见面。 见面时分也是相敬如宾,看对方一眼都觉得拘谨,对视多一秒钟都尴尬得能抠出三室一厅。 她能认出顾临砚来,那是因为顾临砚无论是身高还是相貌都太过于出类拔萃了。 要是换了别的相貌平平的男人,她还不一定能认出来。 宋星辰其实也是一个颜控,只对好看的东西印象深刻。 晚风依稀,不知从何而来的虫鸣声中,顾临砚低沉的声音掺杂在里面。 不疾不徐。 “这些年来我一直有关注顾太太,能认出顾太太来再正常不过。” 第42章 感谢周先生拱手相让之恩。 顾临砚的话极少,带着适可而止的克制。 宋星辰面带疑惑,“我觉得我之前不是太优秀。” 虽然顶着席老传人这个光环,但宋星辰一直并不觉得自己可以优秀到引起顾临砚关注。 “在我看来,顾太太一直很优秀。” 顾临砚的眼神突然意味深长。 “要是不优秀的话,以前怎么会有那么多追求者。” 宋星辰脸色一窘。 她以前上初中时确实有很多追求者,毕竟长得漂亮,家境优越,又画得一手好画。 经常有人趁课间时间往她的课桌里面偷偷塞情书,还经常有高年级的学长拦下她塞情书。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她的那些追求者里面绝对没有顾临砚。 随后对上顾临砚那意味深长的视线。 宋星辰脑子一激灵: 说不定自己某位追求者就是顾临砚的朋友,连带着顾临砚也一起关注到她。 想到这个可能,宋星辰头皮发麻,忍不住脚趾抠地。 好在顾临砚主动结束了话题,“顾太太,我们回家吧。” 话落,大掌牵起她的手,整个包裹在掌心。 掌心温热让她的尴尬消退了不少,宋星辰点了点头。 下意识看两人紧握着的双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习惯了顾临砚的牵手。 之前牵个手都能脸红心跳,现在已经很自然。 习惯真的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 拍卖会会场到潋园的路程很短。 很快回到潋园。 时间不早,宋星辰直接去了书房,将画桌上原来摆放的画具都整整齐齐收纳起来。 将画具从行李箱里拿出来,摆在画桌上开始研墨,练基本功。 两个小时过后,才从入定状态中出来。 习惯性将画具收回行李箱,又将原来摆放的画具还原回本来的位置。 洗完澡出来,收到宁曦的信息。 【刚好我明天休假,要不你跟顾临砚明天过来我们家?】 【我问问。】 今天一直有个念头在脑海里百转千回没有答案,宋星辰还是按捺不住问宁曦。 【宁曦,你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的么?】 宁曦秒回了两条信息。 【这种高深的问题你问我一个母胎单身将近三十年的单身狗?我要是知道的话,我就不单身了。】 【要不你百度一下吧。】 宋星辰打开百度搜索了一下。 作为感情菜鸟的人也是这时才初步了解,喜欢还分很多种级别。 喜欢也不等于爱。这两种感情天差地别。 至于两者之间的区别,一排解说浏览下来,宋星辰觉得自己脑子里面已经乱成一团毛线了。 这时宁曦又发过来消息。 【刚才你那个问题,我去问我妈去了。我妈说什么,喜欢一个人很简单,只是一时兴起的心动感,很快就会衰减下去。 跟一个人经过长久以往的相处以及深入了解还能保持最初的心动感,那就不是简单的喜欢,而是爱。】 如同醍醐灌顶。 宋星辰脑子里面杂乱无章的毛线突然就理顺了一点。 她对周时序的只是好感,也只停留在好感,喜欢都算不上,因为没有心动感。 而她对顾临砚,目前是心动,是喜欢。 至于爱这个阶段,她没经历过,所以之后那句话,她并不能很好体会。 之后也作罢,宋星辰不是一个喜欢纠结的人,想不通那就先行放下,无谓为难自己。 本来去宁家登门拜访这事宋星辰想发微信询问顾临砚,之后又觉得通过微信联系的话多少有点奇怪。 毕竟两个人住在同一个地方,几步路的距离就可以面对面。 想想还是直接下楼。 顾临砚在书房,书房的门没关,她到门前时可以看到顾临砚坐在电脑前,在工作。 依旧是那套银灰色的西装,认真专注的样子说不出的俊朗沉稳。 还没等她敲门,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先急剧响了起来。 已经快十点,这个时间一般人都不会打电话叨扰别人,除非关系极其亲近。 拿出手机,下意识看了一眼,显示来电ip是江城。 宋星辰皱了皱眉,这几天好几个来自江城的陌生号码打来电话,都被她当骚扰电话直接挂断。 不用想就是周家人打过来的。 周家人还真是,没完没了。 她正准备挂断,耳边突然传来声音。 “怎么,是骚扰电话?” 是顾临砚不知何时已经到了身边。 宋星辰摇了摇头。 “不是,是江城那边打过来的,这几天一直在换不同号码打过来。” “我已经跟他们说得很清楚明白,但是他们就是不依不饶。” 事情虽是涉及周家人,说出来不太好,但隐瞒只会这段婚姻带来无穷隐患,还不如直接坦白。 “那我来跟他们说?” 宋星辰犹豫了片刻。 “好。” 顾临砚长手长脚从她手上接过手机。 宋星辰不知道话筒那边是谁,也听不到话筒那边的人说什么,只听到顾临砚语气波澜不惊地开口说话。 “星辰现在是我的太太。领过证的那种,请你不要再骚扰她了。” “要是周先生能消停一点,我或许能单方面给周先生发一张喜帖,感谢周先生拱手相让之恩。” 宋星辰不由得抬眼偷偷看了一眼顾临砚。 倒是没想到顾临砚还有气死人不偿命的本领。 甚至都能想象到话筒那边周时序听到这句话时暴跳如雷的样子。 “否则的话我不介意接下来让我的律师跟你联系。” 最后一句义正辞严,铿锵有力,带着一股不怒而威的震慑感。 宋星辰看着这个样子的顾临砚有些出神,印象中顾临砚对她都是春风化雨,温润如玉。 她还没见过他这一面。 “顾太太?” 还是顾临砚的声音将她唤醒。 “解决了。以后他再打电话骚扰你的话,直接告诉我,我让律师跟他联系。” 宋星辰并不关心过程,只知道这个结果是她想要的,点了点头。 “好。” 沉默了片刻,宋星辰又开口。“你真不觉得跟我一起沾上不少麻烦么?” 心里像是悬了一块石头,宋星辰下意识看着顾临砚,手心不由得捏紧。 顾临砚眼神深邃,“我很庆幸。我有这个机会替顾太太处理这些麻烦。” 而不是只能远远看着她,不能靠近。 只是最后的话,都止于唇齿之间。 宋星辰心中的石头落地,心中轻松了一大截。 再看顾临砚,她突然觉得有踏实感,似是有了一个笃定的依靠。 之后,宋星辰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我外公说结婚的黄道吉日给我们算好了,下个月十五号,你看看有没有意见。” 要不是刚才顾临砚提及喜帖这个词,宋星辰都快将这事给忘了。 “顾太太没有意见我就没有意见,家里的事都听顾太太的。” 顾临砚不急不缓,继续开口。 “顾太太明天有没有时间跟我回老宅一趟,将这个定好的时间告知我家里人?” 宋星辰迟疑了片刻,“好。” 顾临砚察觉到了她的迟疑。 “要是你觉得紧张,我们也可以将回老宅这个时间往后延一点,再或者我通过电话告知他们也行。” 宋星辰摇头。 “电话告知有点草率,而且很多问题也不能及时沟通,说来礼节上我也应该陪你回去一趟。 而且丑媳妇到底是要见公婆的,我也不是太紧张。” “就是刚才宁曦发消息来,说是明天休假,我本来想着问你明天有没有空,我们到宁家登门拜访。” 顾临砚眉眼微动,目光温润。 “可以。那明天一早我们先到宁家登门拜访,晚间时候到老宅吃个晚饭。” “以后这种事情顾太太可以直说,不要将我当做外人。” 说话间,顾临砚伸出手来将她鬓角被风吹乱的头发轻手轻脚别到耳后。 动作轻柔,不经意间肌肤相触,勾起一片灼热。 宋星辰觉得自己的耳朵像是有小火在烤,有些仓促地点头,再不敢多话,匆匆告别,转身回房。 房门掩上,宋星辰背靠着房门。 房间里落针可闻,她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如同擂鼓。 她也不知道她对顾临砚的喜欢会不会衰减,反正此刻震耳欲聋。 第43章 无能狂怒,如同跳梁小丑。 江城。盛世。 周时序身形完全陷进沙发里,头垂下,双手抱头,眼神空洞颓然。 手机从电话挂断时候就掉落在地,周时序整个人恍恍惚惚,也没想着捡起。 周时序一直以为,宋星辰充其量也只是为了气他,所以找了一个男人在朋友圈故意秀恩爱。 想让他回头。 没想到宋星辰居然跟别人领证结婚了…… 那男声似乎还在耳边回荡—— “要是周先生能消停一点,我或许能单方面给周先生发一张喜帖,感谢周先生拱手相让之恩。” “星辰是我的太太,领过证的那种。” 这些话像是一个个巴掌狠狠打在他的脸上。 他都能从这句话的字里行间听出一股嘲讽的意味来。 只是当时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话筒那边的男人带着上位者特有的威严与气势,对方一开口他就被震慑住了。 “时序,你怎么了?” 温柔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周时序闻声抬眼,面前是苏暖暖。 苏暖暖是苏家的私生女,跟家里关系一直不好,常年住在酒店不回家。 今天凌晨时分,苏暖暖酒店房间有人撬门,接到电话的周时序紧赶慢赶赶过去英雄救美。 之后本想将苏暖暖接到他们家旗下的酒店安置下来,苏暖暖却提出想在盛世暂住几天。 周时序自然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宋星辰给他戴绿帽子,他为什么不能将苏暖暖带回盛世! “宋星辰转身跟别人领了证了,刚才我打电话过去,接电话的是她老公,扬言我再骚扰宋星辰就让他的律师联系我。” 话落,周时序手覆在额上,深吸了一口气。 长吁短叹,眼神黯淡,胡子拉碴,神色颓废挫败。 苏暖暖视线落在周时序脸上,沉默不语,看似安静倾听,暗地里却翻了个白眼。 人在时不珍惜,人走后要死要活装深情人设给谁看? “那男人还口口声声强调他跟宋星辰是领了证的,感谢我将宋星辰让给她,这不是嘲讽我不懂珍惜么!” 周时序深呼吸了一口气之后还是按捺不住气愤。 脸色涨红,声调拔高,犹如疯魔。 苏暖暖微扯了扯唇。 “你其实也不用这样生气,说不定她就是找一个男人跟你演戏。 不要听什么就相信什么,别人两句话就将你骗得团团转了。” “再说了,宋星辰离开盛世才几天,哪有可能那么快就找到一个男人领证结婚? 不可能在大街上随便拉一个男人就去民政局领证吧。” “对!我怎么没想到!” 如同拨开重重迷雾,周时序幡然醒悟。 他突然想起:他给宋星辰打了好几个电话,宋星辰一直没接电话,还是刚刚才接他电话。 明显是早有预谋! 终于抓住了宋星辰演戏的把柄,他心里先是不自觉暗暗松了一口气。 随后上来的是被对方如同耍猴一样轻易戏弄的愤怒与羞耻。 脸色时红时白,愤怒跳脚。 “宋星辰这个可恶的女人,居然敢耍我!” “别生气,你下次打电话就跟她好好说,哄哄她就回来了,女人都是要哄的。” 苏暖暖好言好语,温声疏导。 面上一直带着笑意,眼底却是迅速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嫌恶。 无能狂怒,如同跳梁小丑,她看着都觉得自己的厌蠢症要犯了。 要不是她找不到比周时序条件更好的男人攀附上位,没得选,她也不会选择留在周时序这种蠢货身边! 跟这种人一起久了都会拉低她的智商。 * 第二天一早,宋星辰跟顾临砚提着礼品前往宁家。 宁家在海城的老城区,潋园与老城区不过十来分钟车程,很快到了地方。 宁家是海城历史久远的高门大户,住宅是占地上千平的中式宅院,远远可见白墙青瓦,飞檐翘角。 没有西洋舶来的花里胡哨,反而处处是历史世家大院沉淀下来的沉稳厚重。 宋星辰下车时,远远就看见宁曦,宁曦的父亲宁宏远和阮淑琴三人在大门处,应是等候多时。 看到宋星辰下车。 宁曦先三两步走了上前,手脚利落从她手中接过礼品。 嘴里还不忘碎碎念念跟宋星辰吐槽。 “我跟我爸妈说了你们今天早上过来,你猜怎么着,他们早上六点将我赶起来了,让我跟着张妈一起去买你爱吃的菜。” “造孽,我上班都没起来那么早。” “要不是我哥我姐在外地,说不定也早就被他们给叫回来了。” 宋星辰心中暖意流动。 宁曦话中虽是抱怨,但却能从那些细枝末节的小事听出来宁家人对她的看重。 “你这孩子话真多。” 阮淑琴跟上来,佯装恼怒瞪了宁曦一眼。 随后又看着宋星辰跟顾临砚两人眉开眼笑。 “你们两孩子,到家里吃饭就吃饭,跟回自己家一样,还带什么礼品。这不见外么?” “你淑琴姨说得没错,下次就跟回自己家一样,不要提东西了。” 紧跟在阮淑琴身侧的宁宏远呵呵一笑,爽朗开口。 话落,又往顾临砚手中塞了一个大红包。 阮淑琴在旁边笑意盈盈帮着解释。 “这是临砚这个新女婿第一次上门,你们宏远姨父给提前准备的登门红包。” 顾临砚礼貌开口,“谢谢姨,姨父。” 宋星辰怔愣,之后满目染红酸涩。 “谢谢淑琴姨,宏远姨父。” 在海城的风俗里,男女结婚女方家人都需要给新女婿准备红包,代表女方对新女婿的认可。 本来应该是阮淑珍与宋震霆两人应该给顾临砚准备的,但两人并未准备,也不曾提及过。 如今,这缺失的礼仪,阮淑琴与宁宏远两人借登门红包的名义给她补上了。 “你这丫头客气什么。” 宁宏远直接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客气话都是留给外人的,下次对我们那么客气的话,就别往这里来了。 不然你来了拘拘束束的,我们也得拘拘束束的。” “好。” 宋星辰乖巧应声。 从小到大,阮淑琴跟宁宏远两人从来没将她当做外人。 考虑到阮老爷子跟阮老太太年事已高,思想到底跟不上时代。 操心她跟着阮老爷子阮老太太教育上跟不上,阮淑琴时常将她接到宁家来,让她跟着宁曦一起读书认字。 她的绘画天赋,也是阮淑琴发现的,还给她请了不少老师给她教授讲课。 之后她能跟着席老学国画,不仅仅是因为有天赋,还因为宁宏远为她打点操心将她带到席老跟前。 可以说,要不是阮淑琴跟宁宏远两人,她就算再有天赋,也会被埋没。 几人寒暄几句,正准备进门,却是这时,一辆阿斯顿马丁缓缓在门前停下。 宋书白带着宋星澈提着礼品从车上下来。 宋书白是打听到宁宏远与着名玉雕师墨河有一定交情,所以才亲自带着宋星澈过来,想委托宁宏远牵桥搭线,帮宋星澈要一个跟宋星辰一模一样的玉镯作品。 就是没想到刚出车门,就看到顾临砚与宋星辰两人也在。 手里还提着礼品,应是跟他们一样,也是登门拜访。 第44章 宁家向来围着宋星辰转。 宋星澈下车也一眼看到宋星辰,面露惊讶之色。 细声细气问宋书白,“二哥,姐姐怎么将姐夫带到宁家,也没带回家里??” 宋书白沉吟不语。 昨晚的念头在此刻无比清晰。 宋星辰真的不仅仅不认他这个二哥,还想跟他们一家都一刀两断,再不来往。 并非他恶意揣测,如今种种迹象,都代表宋星辰在往这个方向发展。 之前他意识到自己有所不对,难得对宋星辰生出几分愧意。 而如今宋星辰的无情无义,大逆不道,将他好不容易生出的那几分愧意抹得干干净净。 说来,家中只他一人对她宋星辰嫌恶不喜,那可能是他的问题。 可家中全部人都对她嫌恶不喜,那只能是宋星辰自身问题导致。 就算这些年对她有所偏颇,嫌恶不喜,都是宋星辰本身嚣张跋扈,不服管教在先,怨不得别人。 宋星澈一脸天真。 “二哥,爸出差去了,妈一个人在家冷冷清清的,刚好姐姐姐夫在这里。 要不我打电话让妈也过来,我们一大家子聚在一起吃个饭吧?” 宋星澈年轻不经事,也不懂人情世故,不知道阮淑珍知道宋星辰到宁家登门拜访这件事会有什么后果。 宋书白却是知道的,阮淑珍肯定会觉得宋星辰目无尊长,不敬父母,还在外人跟前打了她的脸,后果非常严重。 阮淑珍最好面子。 但是宋书白没有阻止。 宋星辰既然做得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来,就得学会承担她这些行为带来的相应后果。 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次就会。 等她受到教训,明白后果严重了,以后也就再也不会做如此偏激乖张的事。 宋书白跟宋星澈突然造访,阮淑琴与宁宏远两人从不厚此薄彼,自然也热情迎上前。 宁曦觉得这两人如瘟神一样,晦气扫兴。 但来者都是客,作为主人家也不能太失礼,撇着嘴不情不愿跟着父母上前迎客。 宋星辰站在原地,远远看到宋书白与阮淑琴宁宏远两人说说笑笑,而宋星澈在一边打电话,眼神不时不怀好意扫视过来。 毋庸置疑,宋星澈这个电话是打给阮淑珍的。 宋星澈从小到大,人前人后最喜欢告她的状。 现在抓住了这个了不得的把柄,哪能安安稳稳视若无睹,肯定抓住机会跟阮淑珍两人告状。 宋星辰基本上能猜到接下来会是什么样的狂风骤雨。 手指不由自主蜷起,紧捏着掌心。 动作极其细微,但顾临砚还是注意到了。 语气轻柔开口,“怎么了?” 四下无人,宋星辰迟疑了片刻,才斟酌着开口。 “待会我妈可能要过来,还可能会说一些不好听的话,你要不,提前回避一下?” 顾临砚沉声道:“不用。我陪着你。” 宽厚的大掌将她的手包裹严实,不留缝隙,温暖而有力量。 宋星辰下意识敛眉,看着两人牵着的手,紧张不安的心似是此刻安稳了下来。 紧紧蜷起的手指舒展开来,缓慢小心却坚定地回握住了顾临砚的手。 突然觉得即使将要到来的是狂风骤雨,有顾临砚在身边,她好像也没觉得像是以前那么害怕了。 心神安定下来,宋星辰迟疑了片刻,还是开口。 “顾临砚,你能给我你们公司律师的联系方式么?” 宋星辰很清楚,阮淑珍过来,肯定是要拿阮氏那本该属于她的5%股份说事。 之前对宋家人心存希望,现在,也应该是彻底做一个了结了。 顾临砚点头,“可以。” 不多问,只利落将微信名片以及相关联系方式发送给宋星辰。 进了宁家。 这个时间点,距离吃午饭的时间还早,几人先到了客厅。 宁宏远跟阮老爷子一样,爱好喝茶,客厅就布置了一个专门喝茶的茶室。 宋书白跟宋星澈走在前,先进了茶室落座。 宋星辰与顾临砚紧随其后,却是目不斜视从宋书白跟宋星澈身边经过,并未在旁边落座。 而是走了好远,刻意远离两人坐下。 落座的位置刚好靠窗。 轩窗竹帘半折,隐约可听窗外潺潺流水声,时不时清风徐来,竹影飘摇映照在窗棱上,一室雅致。 宋星辰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 她以往最喜欢到宁家来,处处雅致,步步是景,让人心情都不由得轻松闲适下来。 宁宏远落座主位,熟练自若给众人沏茶倒茶。 宋书白位置靠近主位,他向来能说会道,又擅于在商场与人周旋,很快与宁宏远谈笑风生,言笑晏晏。 阮淑琴作为女主人,并未与落座,而是忙前忙后,端果盘送小食,应顾不暇。 宋星澈面上笑意盈盈,眼底却是忿忿不平。 宋星澈最是不喜到宁家来,宁家人思想古板,而且带有读书人的通病,自命清高,繁文缛节烦不胜烦。 而且,他们还格外偏袒宋星辰。 就如同此刻。 阮淑琴端过来的果盘是荔枝,芒果,都是宋星辰爱吃的水果。 送过来的小食也是桂花茶冻,也恰恰是宋星辰最喜欢的小食。 宁家向来围着宋星辰转,处处都为宋星辰考虑周到。 宁曦则是全然不管宋书白跟宋星澈两人,心思全在宋星辰这边,完全对宋书白以及宋星澈两人视而不见。 她打以前开始就不喜欢这两人,准确来说,宋家人除了宋星辰以外,她都并不是很待见。 宋书白跟宋星澈两兄妹性子都是典型的宋家人,唯利是图,万事以利益为重。 平时没事的时候,一年半载人影都不见,别说人影了,就连基本上的客套问候都没有。 一旦有什么事需要帮忙,想起他们家来了,才会提着礼品屁颠屁颠地跑过来,曲意逢迎,虚伪客套。 宁曦突然想起什么,问宋星辰,“对了,你们两个结婚日子定下来没有?” 宋星辰如实回答。 “阮老爷子找人确定了好黄道吉日了,要是没有意外的话,应该就是下个月十五号。” 宁曦压低声音开口。 “你不是很喜欢那幅《竹图》,我听我爸妈的意思是你行婚礼的时候将那幅画送给你。” 宋星辰迟疑,“这不太好吧?” 宁家祖上收藏了四幅古画,梅兰竹菊,四君子各一幅,是宁家从祖上就一代一代传下来的无价之宝。 宁曦话中的《竹图》,就是其中一幅。 “能有什么不好的?我爸妈很久以前就说了,那四幅画就是我,我哥我姐各一幅,剩下的那幅就是你的。” 话落,宁曦朝她眨了眨眼,又补了两句。 “你放心吧,我哥我姐都没意见,这事还是他们提起来的。” 宋星辰心绪一时翻涌如潮,久久不能平复。 那幅《竹图》,她说喜欢,是五岁时候的事情。 小孩子说话无所顾忌,阮淑琴跟宁宏远两人却记在心里当了真。 门外脚步声急促,将她的思绪打断。 宋星辰闻声回头,雕花大门的入口,阮淑珍踩着高跟鞋先风风火火进了门来。 紧接着,一个西装笔挺,带着黑框眼镜,腋下夹着公文包斯斯文文的男人也亦步亦趋进了门来。 第45章 跟宋家断绝所有关系,老死不相往来。 宋星澈坐立不安在等阮淑珍过来,现在终于是将人盼来了。 闻声看到进门的黄律师,眸眼里的得意根本掩饰不住。 阮氏5%的股份,终于归她所有。 宋书白本来看到阮淑珍面色铁青进门来,眼神中还明显带着三分看热闹的戏谑。 可看到后面跟着的是负责阮氏法务的黄律师,意识到什么,心里不由得咯噔一声。 他以为阮淑珍如以往那般,责骂宋星辰两句就算了事,可现在事情明显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简单。 作为将事情闹大的始作俑者,他莫名有几分心虚以及惶然。 宋星辰面色极其寡淡。 该来的还是来了。 阮淑珍进门之后,眼神锐利环视一圈,最后落在宋星辰脸上。 直接走到宋星辰跟前,阮淑珍居高临下敲了敲宋星辰旁边的茶桌。 声音冷冽地开口,“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看出来阮淑珍怒气冲冲,宁宏远放下手中茶盏,下意识想替宋星辰说话。 但考虑到这是宋家的家事,他插手,并不合适。 最后只是私下给阮淑琴发了一条消息,让她尽快过来茶室。 顾临砚下意识蹙了蹙眉,向来不动声色的面上难得露出几分不悦。 最终还是沉默不语。 宁曦知道宋星辰早有准备,同样沉默不语。 她帮不了宋星辰,也不给宋星辰添乱。 只冷眼看阮淑珍。 在宁曦看来,阮淑珍对宋星辰的态度,丝毫不像亲生母亲对儿女该有的态度。 反倒像是吹毛求疵的难缠上司蓄意找事。 宋星辰神色从容,坦然迎着阮淑珍的视线。 “有什么话这里说吧。” 阮淑珍冷哼一声。 “本来家丑不可外扬,我还想在人前给你留点面子的,但你给脸不要脸。” 目无尊长。 屡教不改。 态度恶劣至极! 她怎么就养了这样一个女儿! 本来知道宋星辰携顾临砚到宁家登门拜访一事,阮淑珍就直接气血上涌。 如今看到宋星辰寡淡的眼神,阮淑珍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险些失态。 也是深吸了一口气,才维持住惯常冷静理智。 之后。 阮淑珍声音冷漠,开始一一细数宋星辰的罪状。 如审判罪犯,“首先,你结婚那么大的事都不告知父母,多年来不曾服从管教,是为不孝。 其次,婚前婚后从不登门,从不将父母放在眼内,是为不敬——” 话音落下的同时。 “砰”的一声。 一个茶杯冷不丁摔在阮淑珍脚下,四分五裂,一地碎片。 突如其来的响声把阮淑珍吓得脸色一白,惊魂未定地看向始作俑者。 “失手,抱歉。” 宁曦拍了拍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说着抱歉,面上却无半点歉意。 “你继续。我出去叫阿姨打扫。\" 话落,宁曦头也不回地起身往外走。 阮淑珍的话,她是一句都听不下去。 她甚至不知道对方是怎么有脸说得那么理直气壮的。 宁曦离开之后。 阮淑珍回过神来。 摆了摆手,身边黄律师马上意会。 从公文包里面掏出一份厚厚的文件来,递到宋星辰面前。 宋星辰抬眼,递到眼前的文件中央白纸黑字赫然写着《股份转让协议》六个大字。 “将这份放弃阮氏那5%的股份协议签了,阮氏是我辛辛苦苦扶持走到今天,我不想留给一个不孝不敬的白眼狼。” “你不是想跟我划清界限,可以。只要你签了这份协议,我阮淑珍就可以当从来没养过你这个女儿。” 阮淑珍心高气傲了一辈子。确认宋星辰要跟她划清界限之后,她唯一的念头就是—— 宋星辰放弃她,她同样也可以放弃宋星辰。 反正宋星辰这个女儿于她来说,也是污点一样的存在。 只要你签了这份协议,我阮淑珍就可以当从来没生养过你这个女儿。—— 阮淑琴踏入门来,听到的就是阮淑珍这一句话,面色骤然一变。 作为一个母亲,阮淑珍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为了股份跟金钱,可以跟女儿断绝关系。 板起脸正想训斥阮淑珍几句。 只是还没等她开口,宋星辰先一步开了口。 “协议我可以签。” “不过有些事情口说无凭,还是签订相关协议比较好。” 本来断绝关系一事,宋星辰还想主动提及。 没想到阮淑珍先她一步提出来,刚好如她所愿。 阮淑珍面色铁青。 她的断绝关系,也只是口头上。 而宋星辰不但要跟她断绝关系,还要跟她签署断绝关系的协议! 五分钟甚至时间更短,一个同样西装笔挺的中年男人在宁曦的陪同下踏进门来。 宋星辰从他手上接过一份文件递给黄律师。 “黄律师,你过目一下吧。如果可以,这两份协议的签署可以同时进行。” 黄律师将协议上面的条例看了又看。 面色平静,心里却是叹息一声。 之前阮淑珍叫他在赠予协议中做手脚的时候,他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自己亲生女儿的股份赠予协议书上都能做手脚,也不怪亲生女儿就连断绝关系,都要跟她签署相关协议。 这大概就叫自作孽不可活。 之后,黄律师侧过头如实告知阮淑珍,“宋夫人,协议上的条例我已经仔细核对过。 简单来说,这份协议签下之后,就相当于宋星辰小姐用阮氏5%股份一次性结清宋夫人与宋先生以后的赡养费。” 闻言,宋书白神色怔忪。 赡养费一次结清,就等于,完完全全跟宋家断绝所有关系,老死不相往来。 回过神之后,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住了一样,抽着疼。 宋星辰怎么可以这样决绝无情! 她的心是石头做的么! “可以。” 阮淑珍毫不迟疑。 茶室里一时安静无比。 宁宏远眉头紧蹙。 阮淑珍在人前都如此对待宋星辰。 他甚至都不敢想象在人后,宋星辰又接受怎么样的对待。 阮淑琴心里同样一阵寒凉。 阮淑珍的举动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在阮氏这5%股份与宋星辰之间,阮淑珍毫不犹豫选择了股份。 试问,阮淑珍如今都做了这种抉择,平时能对宋星辰有多好? 她第一次觉得阮淑珍这样陌生可怕。 * 十分钟后,两份协议都签署完成。 签完协议的宋星辰从宋星澈身边经过。 宋星澈似笑非笑开口,“姐姐真是有心机呀,将相关协议都提前准备好了,就等着妈踩坑了吧。” 以前宋星澈阴阳怪气,宋星辰都默默忍耐,再生气不过辩驳几句。 但是现在已经与宋家断绝关系,她也不用忍耐了。 顿住脚步,拿起边上的茶杯,将茶水全部泼在宋星澈脸上。 宋星澈顿时被泼成落汤鸡,妆全花了,头发糊在脸上,狼狈不堪。 放下茶杯,宋星辰才不紧不慢开口。 “宋星澈,说真的,你是我见过的最不要脸的人。” “又当又立玩得真好,海城名媛典范这个称号太埋没你的才华了。你应该去申请一个奖项,海城年度最佳心机婊。” “说来,你那么有种,怎么不早几分钟说这句话呢?现在才说,是怕你妈不签这个协议,你得不到阮氏股份是吧?” “姐姐,你怎么能这样说我?” 宋星澈心里气得要命。 但是在人前,她还要维持一贯的端庄淑女人设。 眼眶微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委屈又可怜。 宋书白本来想挺身而出,护住宋星澈。 可是当他对上宋星辰冷漠厌恶的眼神时,彻底愣住了。 身体僵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种眼神很熟悉。 那是他曾经看宋星辰的眼神。 宋星澈的声调不低。 阮淑珍自然听到她的话,微微一愣之后后知后觉意识到她被宋星辰算计玩弄在股掌之上。 恼羞成怒,脸上明显有怒色。 上前两步,指着宋星辰的鼻子冷厉开口。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生了你这么一个女儿。” 阮淑珍失去一贯的冷静理智。 宋星辰却笑了,将阮淑珍的手指拨到一边,迎着她的眼神淡然道。 “巧了。我也是这样觉得的。” “你是我见过的最不负责任的母亲,你也不配当我妈!” 这些话,她早就想说了。 以前不说,是因为她接受过的教育不允许她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 百行孝为先。 阮淑珍是她的母亲,没有养恩,但有生恩。 阮淑珍就算做了再多的错事,说了再过分的话,她作为女儿都必须忍受。 而从今天开始,她终于可以不用再忍了。 第46章 刀子嘴的人通常都是刀子心。 阮淑珍冷静尽失,勃然大怒,“宋星辰!你听听你自己说的是什么话!” “难道我说得不对么?” 宋星辰轻挑眼角,眼神淡淡与阮淑珍对视。 不偏不倚,没有丝毫怯懦。 “你说我不孝,多年来不曾服从管教,你不妨自己好好地想一想,然后问一问自己:你管教过我么? 哦,对,你有管教过,居高临下骂一句这孩子真无可救药了,或者是当初就不该把你生出来这种话,转身就走。” 宋星辰深吸了一口气。 记得当年。 虽然阮老爷子跟阮老太太都极为宠溺她,但父母在孩子心目中的地位,是不可替代的。 她刚回宋家的时候,满心欢喜,一心想亲近阮淑珍。 只是,印象中阮淑珍看向她的眼神,都是掩不住的鄙夷嫌恶。 慢慢她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小心翼翼地讨好,希望能得到承认跟肯定。 但没有,无论她多努力,多小心翼翼,那份鄙夷嫌恶从来不会消失。 最后她不想讨好了,只想做回自己,就变成阮淑珍口中的乖张叛逆。 关于以前,她对阮淑珍的记忆其实很模糊,唯一印象深刻的只有阮淑珍那些伤人的话。 历历在目。 阮淑琴跟宁宏远两人相视一眼,两人都是满眼惊愕。 根本没想到阮淑珍口中的管教就是这种管教。 他们也是当父母的,自然是知道“这孩子真无可救药了,或者是当初就不该把你生出来这种话,对心智都还没成熟的孩子来说是多大的打击。 阮淑琴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宋星辰自从回了宋家之后,性格越来越叛逆,也越来越沉默寡言了。 试问这样管教出来的女儿如何乖巧,如何不叛逆? 她突然不敢想象宋星辰这些年在宋家是怎么过来的。 当年阮淑珍将人接回阑山居之后,她就不好再插手宋星辰的事,也是偶尔从阮老爷子处能听到宋星辰的消息。 听到了也无可奈何,毕竟他们并不是宋星辰的父母。 但现在听到这些,阮淑琴觉得当时就不应该避讳,多点关心宋星辰。 盛怒过后,阮淑珍反而是心情平稳了下来。 宋星辰说这些话的时候,她也仔细回想了一下。 她当年确实是这样管教宋星辰的。 两儿一女在她膝下长大,皆是早慧乖巧,她并无多少管教经验。 而且她忙于事业,并不愿意在家庭杂事上耗费过多的心神,更没有过多的时间浪费在管教宋星辰上。 所以她一开始管教宋星辰时选择的是最直接的管教方法——训斥责骂。 训斥了三两次之后发现训斥责骂对宋星辰并无几分作用,她索性什么都不再说了。 她确实是并没有怎么管教过宋星辰,反倒是抱着一种听任不管,随她自生自灭的心态。 “我一直以为你是刀子嘴豆腐心,毕竟天底下没有父母会不爱自己的孩子。 可是最后我才发现,刀子嘴的人通常都是刀子心。你是真的不爱我。” 宋星辰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笑意。很多事情她以前想不明白。但是她现在已经想明白了。 要是阮淑珍对她有半分疼爱,这三年来,海城关于她的流言蜚语也不会愈演愈烈。 阮淑珍由始至终如同充耳不闻,对她不闻不问,也不会出面给她解释半句。 至于宋家其余人,也是同样。 所以去江城的那三年,是她彻彻底底对宋家人失望的三年。 那些奢求与希望在一天天中消耗殆尽。 “宋夫人,你真的生错了年代,你应该回到古代当皇帝,那样就没有人忤逆你。 底下的儿女哪个听话,你就分点宠爱,哪个不听话,就会变成众所矢之的对象。” “你的人生履历相当完美,事业成功,女强人,家庭成功,夫妻和美,儿女教育成功,儿女皆是人中龙凤。 除了一个我。 所以我就成为你这么完美的人生履历上唯一的污点,这些年来,你一直想抹去这个污点。” 今天你终于如愿了,而我也不对你抱希望了。” 话到最后,宋星辰长长舒出一口气。 这些都是她这么多年一直积压在心里的情绪跟怨气。 现在倾泻出来,她只觉得如同解脱,心中一阵畅快。 忽而,旁边伸出来一双手,将她的手紧紧握在手中。 感受到手心传来的颤栗,宋星辰抬眼,是顾临砚。 此时,他眼中情愫复杂,有震惊,有难过,但更多的是疼惜。 视线右移,阮淑琴跟宁宏远眼里也是相似的情绪。 旁边的宁曦,从来就没见过掉眼泪的一个人,眼睛红了一圈,眼里隐隐有水雾。 其实对阮淑珍,宋星辰还有很多话要说。 但是她突然就不想说了。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些话说出来,阮淑珍不会愧疚不安,也不会后悔莫及。 除了让阮淑珍难堪那么一时半会,以及宣泄情绪之外,一点用处都没有。 反而会让关心疼爱她的人听了心里难过。 过去的事,那就让它过去,没必要影响现在。 宋书白情绪被牵动,心中震憾久久难平。 他没想到宋星辰这些年心里装着那么多苦楚。 他难得地反思了一下这些年发生的事情。 突然发现宋星辰所说,字字句句都是事实: 这些年来,不仅仅是阮淑珍对宋星辰过分,他对宋星辰也很过分。 他对宋星辰说了太多不该说的话,做了太多不该做的事。 想想,同样的话,他对宋星澈就说不出来,同样的事,他对宋星澈就做不出来。 心中一时愧疚,久久难安。 也是此时,宋书白脑海中突然闪过那么一个念头: 宋星辰之所以那么无情决绝,并不是她的心是石头做的,而是她的失望攒够了,对他们再也不抱希望了。 宋书白心中惊惶,下意识抬眼,可看到的却是宋星辰眼中的生疏淡漠。 不见半分亲近,甚至就连对陌生人的客套都没有。 宋书白没有任何一刻能比此刻体会得更深刻: 曾经那个对他眼里都是崇拜的宋星辰已经不复存在。 阮淑珍脸色时红时白。 宋星辰将她那些阴暗的心思都一一揭露出来,她想反驳,却一句话都反驳不了。 气急攻心,下意识朝宋星辰扬起巴掌。 “淑珍,你够了。” 阮淑琴挡在宋星辰跟前,抓住了阮淑珍的手。 向来恬淡的面容染上怒色,“你要撒野回家撒,别在我家里闹。” 宋星辰的脸色很淡。 阮淑珍无论做什么,都没办法再让她的心再起波澜。 视线浅淡越过阮淑琴,落在阮淑珍脸上。 她冷声开口,“协议签完了。从今天开始我跟宋夫人以后两清,跟宋家所有人,再无牵扯纠缠。” “从此以后,我希望是老死不相往来。” 最后,宋星辰斜了不远处的宋星澈一眼。 她知道宋星澈的野心是整个阮氏。 但她不会告诉阮淑珍。 她就等着阮淑珍自食恶果的一天。 让阮淑珍看看,她所自以为豪乖巧懂事的女儿,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第47章 想抱抱顾太太,可以么? 阮淑珍怒气冲冲离开,之后宋星澈跟宋书白也亦步亦趋跟上,根本顾不上跟宁宏远再提玉镯一事。 茶室重新安静下来。 趁着顾临砚外出接电话的空当。 阮淑琴拉着宋星辰说话。 “现在你既然跟宋家断绝关系了,就将这里当成自己的娘家吧。” 话落,摸了摸宋星辰的头,眼眶都红了。 阮淑琴跟阮淑珍是姐妹,两人一起长大,她比谁都了解阮淑珍。 心里很清楚,要不是刚才星辰这孩子的话踩到了阮淑珍的痛处,阮淑珍不会如此失态。 想到宋星辰这些年肯定受到很多不公以及苦难,阮淑琴都觉得痛心不已: 如果她早点发觉,是不是就可以避免? “对。要那一家人干什么,没带来一点情绪价值,还让人心烦碍眼。” “你当他们妹妹一点好处都没有,来我们家当我妹妹,以后有什么事我罩你。” 宁曦拍着胸口,大包大揽。 “你淑琴姨说得没错,以后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娘家吧。” 宁宏远也同意阮淑琴的话。 在他看来宋星辰知书识礼,天赋极高又能吃苦耐劳。 跟着席老学国画,一学就是十几年,从这就可以看出宋星辰做事能静得下心,沉得下气。 以后肯定是个能成大器的。 至于三年前的事,外人不知道内情,宁宏远是知情的。 宋星辰之所以那么义无反顾去江城,是因为那个男人于宋星辰有救命之恩,她去江城,大半原因是报恩。 在宁宏远看来,多这么一个重情重义而且能力优秀的女儿也不错。 想了想在旁边补了一句,“我改天抽个时间去跟老爷子说一说,你的出阁宴就在我们家办吧。” 女方出嫁的前一天,女方家中要摆宴席招待宾客。 这个宴席就叫出阁宴。 在海城的习俗里,出阁宴是婚姻中极为重要且必不可少的一个环节。 宋星辰摇头,“出阁宴也并不是非办不可,就不办了吧。” 她本来的想法也是将这一步直接省去。 况且,要是宁家为她办出阁宴,宁宋两家说不定反目成仇,而且还容易落人口舌。 她不想给宁家添麻烦。 阮淑琴不同意。 “怎么能不摆呢,没有娘家办出阁宴就等同于没有娘家,女人嫁出去没有娘家作为依仗容易受欺负。” “而且老太太临终时候就想到可能会有那么一天,早早给我安排好了,这出阁宴如果宋家那边不愿意办,就由我们来办。” 在这事之前,阮淑琴就提了一嘴如果宋家人不打算给宋星辰办出阁宴的话,就帮着在阮家老宅筹办。 至于在阮家老宅筹办,则是顾忌阮淑珍的面子以及意见。 但是现在,并不用顾忌那些了。 她就得给宋家人看看,他们不疼星辰这孩子,自然会有别人替代他们。 又不是非他们不可。 至于阮淑珍,阮淑琴想起都有些生气。 她以前不理解为什么阮老太太安排后事时特意叮嘱,如果阮淑珍不愿意给宋星辰办出阁宴,就她替为操心。 她以前觉得阮淑珍就是再不待见宋星辰,都有限度。 现在才后知后觉,阮老太太眼力还是好,早就知道阮淑珍是个什么人。 现在阮淑琴是看明白了: 虎毒尚且不食子,一个连自己的女儿都能狠心对待的人,又怎么可能对人有几分真心实意。 今天阮淑珍可以做出选择股份放弃宋星辰的事,以后就能做出更无情冷漠的事。 宋星辰轻声开口,“顾临砚对我很好,不会欺负我的。” “顾临砚会不会欺负你是一回事,你有没有娘家撑腰又是另一回事。” 宁宏远直接拍板,“反正这事就这样定了。等你们将婚期敲定之后告诉我。” 其实宁宏远多少也能猜出来宋星辰的想法,之后又开口。 “如果你真把我们当做自家人就不要怕麻烦,自家人之间是不会怕麻烦。 你如果怕麻烦我们,也就是将我们当作外人了。” 至于跟宋家的关系,宁宏远其实也不喜欢跟宋家人来往,自然不去考虑。 而且宁宏远本是出身世家大户,平时也从来不在意要跟谁搞好关系,与人相处就讲求一个随心随性。 毕竟宁家世代家业丰厚,家族实力在这里摆着,并不需要趋炎附势,也不需要考虑跟别人搞好关系。 “你们怎么会觉得麻烦,你们高兴都来不及。” 在旁边的宁曦看着两人佯装一副嫌弃的样子。 “从小到大你们都说星辰要是你们女儿多好,现在好了,你们心愿成真了。” 宁宏远干咳一声掩饰尴尬。 这话是他说的,主要是宋星辰幼时聪慧有灵气,又天赋过人,实在让人心生喜爱。 阮淑琴眉眼温和难掩笑意。 “就听你姨父的话,出阁宴就在这边办吧,你是在这里出阁的。 以后要是顾临砚欺负你,你也能安安心心回这里来,不至于在夫家受了委屈没有地方可去。” 不会有人愿意自己的家事外人贸贸然插手,阮淑琴之前想对宋星辰好,也有所顾忌阮淑珍与宋震霆两人的感受。 现在没有顾忌了,也就放心对宋星辰好了。 “好。” 宋星辰心中动容却又笨嘴拙舌不知该说什么,最后用力地点了点头。 出阁宴在宁家办的事阮淑琴与宁宏远两人也跟顾临砚提了。 顾临砚点头,侧眸看了宋星辰一眼,眼底都是温柔。 “都行,星辰可以我也没意见,家里的事都由星辰决定。” 饭桌上的菜都是宋星辰喜欢吃的,还有几个是阮淑琴亲自下厨做的菜。 宋星辰正在努力干饭,突然听到那么一句。 下意识一怔,抬眼看顾临砚,正好对上顾临砚温和的眼神。 四目相对,宋星辰面上微微滚烫。 宁曦在旁边努了努嘴,突然觉得还吃什么饭,狗粮都吃饱了。 这幸福甜蜜的样子,让坚信世上没有好男人,坚持不婚主义的宁曦也突然想去谈个恋爱,感受一下恋爱的酸臭味。 只是想想周围都是一些只会花天酒地,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没一个她能看得上眼的,这个念头也就作罢。 还是单身好,俗话都说,心中无男人,拔剑自然神。 阮淑琴与宁宏远两人默契对望,相视一笑。 两人是过来人,能看出来宋星辰两人感情不错。 而且顾临砚能力优秀出众,又出身于家风正派清朗的顾家。 心中都很是欣慰,宋星辰这次是真的找到一个很好的归属。 吃过午饭之后,得知宋星辰跟顾临砚还要回顾家老宅,阮淑琴几人也没留两人,只将两人送到了门口。 昨晚说起到顾家老宅这事时,宋星辰还不觉得有什么。 上车之后,才莫名生出一种丑媳妇要见公婆的紧张局促。 还是好久才发现车一直没起动,侧过头时,正好对上顾临砚的眼。 眉眼低垂,眼睫纤长,眸光深邃得像海。 宋星辰后知后觉:顾临砚上车之后一直在看她。 顾临砚温声开口。 “想抱抱顾太太,可以么?” 声音有些发涩,温柔中掺杂着平时不曾有过的情绪。 第48章 嘴上不说,心里委屈不是个好习惯。 宋星辰迟疑片刻,还是点头。 得到肯定的答复,顾临砚将她抱在怀里。 抱得用力,下颌埋进她的发丝。 宋星辰定住。 接触的肌肤潮热,耳畔呼吸清晰悠长。 低眉,黑色风衣映衬下脖颈白皙修长。 极少跟人有这样的亲密接触,几乎本能地脊背挺直,手有些无措,悬在半空。 顾临砚声音微哑克制,落在她的耳畔。 “委屈藏了那么多年,很难受吧?” 宋星辰微怔。摇头。 “之前难受,但是说出来之后不难受了。” “嘴上不说,心里委屈不是个好习惯。以后有委屈要说出来让我知道。不要藏着掖着在心里。” “嗯。” 一字不提心疼,句句都是心疼。 怀抱很暖,鼻尖萦绕着木质香,熟悉,带着可以依赖的心安。 宋星辰忽而放松下来,下颌埋在他的肩上。 手自然垂下,刚好落在男人腰间,隔着布料指腹都能感觉温暖。 车窗外是一棵高大挺拔的梧桐,风一吹,泛黄的梧桐叶从树上脱离,打着转落地。 风停,定格如同油彩浓重的画。 岁月静好。 时间温缓。 世界无声。 她从来不贪心,却贪恋这一刻的缱绻温柔,奢望可以抱到天长地久。 感受到回应,顾临砚将她抱得更紧。 秋意萧瑟。梧桐叶不知何时落了一地。 风乍起,离地转圈回旋起舞。 “候鸟飞多远,也想念着远方,旅人的天涯,到尽头还是家,下一站还感觉不来是冷还是暖,天一亮,我就离开……” 女歌手清澈空灵的声音在车厢里回荡,静谧安稳被打破。 世界从无声重新回归有声。 顾临砚松开她。 宋星辰意识回笼,手指微蜷,似是还残余着顾临砚怀抱的温度。 从口袋摸出手机,屏幕亮着,上面显示“宋书白”三个字。 记忆中宋书白就从来没给她打过电话,现在她说了跟宋家再无牵扯纠缠,反而是电话打过来了。 眉间疏冷,宋星辰按下红色挂断键。 电话没有继续拨打过来。 对方大概领会到她不想接听,很识趣。 汽车启动,顾临砚没有问她为什么挂断电话。 宋星辰也没问再多,因为她知道顾临砚是站在她这边的,想了想,大概这就是被偏袒的有恃无恐。 路上等一个时间挺长的红绿灯时。 顾临砚淡声开口,“老爷子说是要领着全家人在门口等我们回家,说这是他的孙媳妇第一次上门,他要表现出来他这个爷爷对孙媳妇的重视。” “这.......其实不用的。” 宋星辰热气蹭得一下上头,想象到那个场面,都尴尬得头皮发麻,脚趾抠地。 顾临砚眼角余光看到她面上带了一丝绯红,沉稳肃穆的轮廓柔和开来,似是冰山在刹那间消融。 侧目看她,笑意深邃,语气多少带点儿打趣,“我给挡住了,我跟他说了,你从小跟席老学画,不擅于跟人打交道,他要是那样隆重,反而把他的孙媳妇给吓跑了。” 宋星辰窘了窘。 吓跑倒是不至于,不过大概率会手足无措好一阵子。 这么多年独处成了习惯,人多处她就不自觉社恐。紧张无措。 顾临砚许是看出来她的紧张,大致跟她说了一下老宅里面的人员结构。 顾家是个大家族,旁支众多,宋星辰突然有种逢年过节之际认亲戚的感觉。 最后自然是除了顾临砚的父母,其他都没记下来。 前方绿灯亮起,顾临砚没再多说,发动汽车继续前行。 顾家老宅也在老城区,只不过跟宁家一个在南,一个在北。 路上有段距离。 老城区中午时分人不多,但是这边比起新城区道路到底狭窄许多,弯弯绕绕的小路巷道也多。 离开宽敞的主路之后,顾临砚开得慢。 宋星辰也侧过头去安安静静看风景。 经过一个巷子口时,一对老夫妻相互搀扶着从巷子里缓缓步出。 正午阳光热烈,苍颜白发,携手慢步,落在他们身上的阳光似是也安稳柔和。 宋星辰突然想到一个词,“白头偕老”。 心念微动,下意识侧过头看向身边的顾临砚。 眉目英俊的男人正专心致志目视前方,搭在方向盘上的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阳光斜斜落入,清隽如画,让人挪不开视线。 那么细心如发,体贴入微的男人,以后跟他白头偕老,似乎也不错。 意识到这个念头时,宋星辰怔了怔。 那三年在江城,她每天一睁眼一闭眼,想到“以后”这个词都下意识觉得灰暗迷茫,那时候每一天都是浑浑噩噩而过,根本不敢去想以后。 也害怕看到“以后”这个词,看到时都下意识急急忙忙移开视线。 再看面前车窗倒映出来隐隐绰绰的影子,眉目舒淡明朗,不似以前心事郁结,眉头紧锁。 她突然发现这段时间她变了很多,大概是因为离开江城后,她做回了自己。 也因为顾临砚。 这段时间来,他细心如发,体贴入微,将她的情绪照顾得很好很好。 所以,她觉得哪怕跟顾临砚没有爱情,跟那么一个温柔体贴的男人就这样相敬如宾地白头偕老也没什么不好。 她知道的,阮老爷子,阮老太太,两人就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结的婚。 印象中老一辈的婚姻都是这样,没有热烈明媚的爱意,没有轰轰烈烈的感情,最后不也是相敬如宾,在柴米油盐烟火气里携手欢欢喜喜过了一辈子。 空气中忽而飘来疏疏淡淡的桂花香,等到香气浓郁时,车稳稳停下。 面前是一座巍峨古朴的四合院,白墙黑瓦与背后连绵不断的山脉映衬成趣,似是一幅浑然天成的水墨画。 门前池塘几株残荷纤秀独立,脚下石板莲花鲤鱼浮跃其上,栩栩如生。 沈舒仪跟一个身材高大,相貌正派,面目带着几分肃穆威仪的中年男人早就在门前等着了。 不必说,这个中年男人就是顾临砚的父亲顾景晟。 宋星辰一直觉得沈舒仪温婉可亲,跟顾临砚是迥然不同的性子。 也是现在终于明白顾临砚身上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威严从哪里来的了。 大概率随了顾景晟。 看到一脸威严面相,看着就不好接近相处的顾景晟,宋星辰突然想起那些电视剧里面的戏码: 豪门公公看不上儿子带回家的儿媳,言语挖苦,处处刁难为难。 心里不由得忐忑不定。 虽说那是演员演出来的剧情,但是艺术来源于生活。 第49章 宋星辰对他们究竟有多失望。 看到两人下车。沈舒仪首先迎了上来。 “妈。” 本来习惯性的称呼都要叫出口,宋星辰突然想起她跟顾临砚已经领证。 最后犹豫了一下,还是改了口。 沈舒仪笑着点了点头,指着身边的顾景晟向宋星辰介绍,“这是临砚的父亲。” 宋星辰乖巧开口,“爸。” 顾景晟点了点头以示回应。 之后面无表情地开口,“外面风大,进门再说吧。” “好。” 宋星辰拘谨应了一声,难免有些不安。 顾景晟虽然没有刁难,但好像就是对她不太满意。 似是察觉到她的不安,沈舒仪笑笑安抚她。 “你爸平时对谁都是这样,你不用紧张。” “好。” 宋星辰点头。 也是沈舒仪这么一句,原来还紧张忐忑的心一下子放松了不少。 其实想想,顾景晟除了面色不好之外,举止谈吐都很有涵养,看不出一点轻视不喜。 可能那么威严的面色,是因为惯居上位所以不苟言笑。 进门之后,宋星辰跟顾临砚走在前。 背后。 沈舒仪肘弯轻碰顾景晟,低声埋怨。 “之前唠叨你儿子不把人带回来,现在你儿子将人带回来了你又不好好表现。 就你这样子,儿媳妇都要被你吓跑了。” 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的顾景晟面上疑惑不解:“我在好好表现。” 顾景晟对宋星辰总体上是满意的。 虽然关于宋星辰的流言蜚语传得轰轰烈烈,他也有所听闻。 但他从不听信流言,凡事有自己判断。 可以看出来,宋星辰言行有度,举止有礼,家教涵养都属上乘。 但有一点不满: 宋星辰让他的儿子等了太多年了。 不但他儿子等了那么多年,他也等了那么多年。 一般人这个年纪孙子都能打酱油了,而他什么都没有。 但他已经表现得足够和善,甚至可以说是平易近人了。 察觉到沈舒仪面露不满,顾景晟一脸无奈,“好好好,我再热情一点。” 顾景晟很清楚,要是不够热情的话,不但沈舒仪对他不满,就连老爷子老太太都会对他进行轮番批斗。 人还是要识时务,识时务者为俊杰,不识时务被媳妇骂。 绕过影壁入了正院,早就在庭院内等着的顾老爷子与顾老太太热情迎上来。 两人白发鹤颜,看起来慈祥又平易近人。 顾老爷子是个自来熟的,上前来就笑吟吟道,“我家孙媳妇长得真好,样貌比我孙子长得都周正。” “舒仪给我看你跟临砚的结婚照时,我就想领着你奶奶去看你了,就是被你奶奶给拦住了。” 顾老爷子太过热情。 宋星辰有些受宠若惊。 刚才顾临砚说是顾老爷子重视她,她还觉得是说说而已,现在是真真切切体会到了。 第一次上门,对一切都陌生,心里难免紧张。 平时也不擅于跟人打交道。 一时笨嘴拙舌也不知道说什么回应,手心攥紧,紧张得出了汗。 正手足无措时,手被一个宽厚的大掌握住,稳稳妥妥包裹在手心里。 宋星辰的紧张淡了点。 抬眼,果然是顾临砚。 “临砚说了,星辰这孩子一直跟席老学国画,不擅于跟人打交道。你过去,肯定得吓到星辰呀。” 顾老太太也看出宋星辰的尴尬来,翻了顾老爷子一眼。 不露痕迹地替宋星辰解围。 顾临砚适时开口,不缓不急,“爷爷奶奶,我先带宋星辰去认人。” 话落,带着宋星辰进屋。 背后顾老太太忍不住吐槽顾老爷子,“你看看你,把孙媳妇给吓到了吧。” 顾老爷子低头,嘀咕一句:“我这不是心里高兴,急着看看我孙媳妇么?” 之后宋星辰在顾临砚的带领下认了主屋里面的一圈人。 也大概了解。 顾临砚是家中独子,没有兄弟姐妹,但有一个姑姑,两个小叔以及小婶,还有堂弟堂妹共六人。 他们平时都住在外面,有些在本市有些在外市,逢年过节才回老宅一趟,今天全部回来了。 宋星辰终于明白为什么阮老爷子一直夸顾家家风周正。 顾家各人,无一不是人中龙凤的存在,但是个个都是谦和有礼,没有一点架子。 相处也是兄和弟恭,妯娌一团和气。 完全没有大家族的兄弟离心离德,明里暗里勾心斗角。相反,在重要时候,所有人都能凝聚成一团。 就如同这一次知道她要登门的消息,所有人都特意从外面赶回来,在外地的,甚至是连夜坐飞机飞回海城。 宋星辰认完人,熟悉了不少,没那么紧张之余,手里还多了差不多十个大红包。 “星辰呀,你堂姐顾阑珊之前也学过几年国画,听说你是席老的亲传弟子,想跟你切磋一下,你看看可以吗?。” 顾老爷子走了过来,笑眯眯地开口。 顾老爷子都问了,宋星辰也不好拒绝,“可以。” 顾阑珊她是有印象的,是顾临砚小叔家的堂姐,也是家族长姐。 长发及肩,发尾微卷,看着端庄娴静,气质很好。 她之所以对顾阑珊印象深刻,是因为其中一个红包就是顾阑珊这个长姐给的。 顾老爷子笑呵呵,“那就这样说定了。” 话落。 顾老爷子趁着无人注意时候,往顾临砚所在的方向偷偷挤了挤眼睛。 突然被顾老爷子提及的顾阑珊云里雾里,满脸懵逼。 她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 不过能猜到顾老爷子大概率是想让宋星辰尽快熟悉以及适应这个大家庭,也没有多说什么。 就当她说过吧。 屋里人人面上都带着几分期待。 顾阑珊确实是学国画出身,在华国范围内也是小有名气的国画博主。 而宋星辰,听说是“国画圣手”席老的亲传弟子。 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技高一筹。 顾景晟肃穆的脸上也是期待之色。 经常听顾临砚在他耳边夸宋星辰,什么席老亲传弟子,天赋过人,出色优秀。 现在他就想看看,宋星辰是有多出色优秀。 切磋定在庭院进行。 刚好庭院里面就有两张供乘凉的石桌,长宽也够。 铺上画毡,就可以充当画桌使用。 很快,佣人就把笔墨纸砚宣纸等等画具拿了上来。 等到画具画桌都收拾妥当,顾老爷子也从书房搬出来一幅水墨山水画。 宋星辰一看,是元照的《关山秋霁图》。 虽是临摹品,但也价值不菲。 顾阑珊看到这幅画时,头皮都发麻。 这幅画元素繁多,与此同时笔墨也繁多,可以说是临摹难度系数非常大。 简单临摹出来,至少需要三个小时起步,画完都要到晚上去了。 她现在非常后悔应承顾老爷子的话了。 顾阑珊无比怀疑,顾老爷子是故意的! 早有预谋! 就是想为难她跟宋星辰两人! * 与此同时。 阑山居。 宋书恒脚刚踏入大门,一眼见到在大门口踱来踱去,脸色难看的宋书白。 “书白。你怎么了?” 宋书白看到宋书恒,像是溺水的人抱住了浮木。 “大哥,你终于回来了,出事了!” 宋星辰不接电话之后,宋书白连上班的心思都没了。 平时加班加点的宋书白,今天早早就离开公司回到家中。 想跟宋星辰道歉,但宋星辰不接电话,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最后才想到宋书恒这个大哥可能有办法,所以到了大门这里专程等着宋书恒下班到家。 紧接着,宋书白将在宁家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宋书恒。 “什么?” 宋书恒脸色骤变,根本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是事实。 面色灰白一片。 宋星辰对他们究竟有多失望,才会通过这种决绝无情的方式跟他们断绝关系。 宋书白垂头丧气,一屁股坐在门前台阶上。 “大哥,现在该怎么办?” 第50章 一切都是他或直接或间接造成的。 宋书恒满目茫然。 怎么办?他也不知道怎么办。 要是他们占理,他可以理直气壮地去跟宋星辰讲道理。 因为他比谁都清楚,宋星辰是个明事理的。 讲道理对她来说,再管用不过。 可是这一次宋书恒自觉理亏。 甚至他想起这些年自己的所作所为来,都有几分羞愧。 本来他还想补偿宋星辰,让他的心安稳一点。 可宋星辰现在将那最后一层遮羞布撕破了,他只觉得没有脸再去见宋星辰,更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宋星辰。 宋书白本来就惶然不安,见宋书恒不说话,更是心急如焚。 “大哥,我们家里你跟星辰的感情是最好的,你去劝劝她,让她回来吧。” “星辰从小到大,也最喜欢你了。” “你记得你那年高考的时候,星辰熬着夜给你叠星星,叠了好几个晚上,眼睛都熬红了。 就因为她看到一本书,书里面写了只要叠满999颗星星对方的心愿就能全部实现。” 宋书恒沉默不语。 宋书白的话像是一把把刀,刀刀都精准无比扎在宋书恒心里。 又像是车轮一遍遍从他心里碾过,撕心裂肺地疼。 对呀,宋星辰从小到大,最喜欢他这个大哥了。 “还有那次你生病住院的时候,你说你想吃老宅附近的甜糕。 那天星辰打不到车,从医院到老宅,走了六公里的路给你买回来的。” 宋书白在说服宋书恒,也在说服他自己: 宋星辰那么喜欢宋书恒。 只要宋书恒出面,这事情肯定会摆平的,宋星辰也一定会回心转意,原谅他们,回到这个家里来。 至于这些事宋书白为什么知道,因为当时宋星辰叠星星的时候他看见了。 叠满999颗星星对方的心愿就能全部实现这些话,也是宋星辰跟他说的,当时宋星辰还专门将那本书给他看了。 是那种专门骗小女生的魔法书。 书里那些声称有魔法的方法,一眼假。 可是宋书白当时没说什么,因为他满心欢喜以为宋星辰都跟他说这些了。那肯定是说明叠这些星星是送给他的。 都准备收礼物了,最后眼睁睁看着宋星辰将那一罐星星亲手送给了宋书恒。 甜糕也是。 他本来以为宋星辰是给他买的,谁知道后来不是,他还暗戳戳生气了好久。 宋书恒吃甜糕的时候,他也故作有意无意跟宋星辰说他也想吃甜糕,宋星辰却跟他说她累了,走了太远的路走不动了。 听到这话之后他直接生气了,转身就走。 宋书白越想越觉得,他对宋星辰不好,尚且情有可原。 而宋星辰一开始对宋书恒那么好,而宋书恒却不珍惜宋星辰的好,那就是罪不可赦。 “星辰对你那么好,你怎么能这么对她。 星辰叠的星星,你随手乱扔乱放,星辰走了六公里的路买回来的甜糕,你吃了一口嫌弃甜糕冷了不好吃,随手扔垃圾桶。” “星辰对你的好你从来不珍惜,你就眼睛瞎了?一点都看不见的么?” 宋书白越想越气,说话也越来越难听。 宋书白好好说话,宋书恒心里还有几分愧疚,觉得是他这个大哥不对,所以宋书白上行下效。 可是宋书白将锅全甩他头上,他就不乐意了。 “难道是星辰没给你叠过星星,没给你买过甜糕?” “还有,星辰对你的好你珍惜过么? 那一年你回家里说是同班同学收到他妹妹给织的围巾挺好看的,就因为你一句话,星辰学织围巾学了快两个星期。 之后买了毛线拆了织,织了拆,花了快一个月时间给你织了一条围巾,你呢,嫌弃颜色丑,样式丑,一次没用过。” “五十步笑百步,你不也跟我一个样?!” 同住一个屋檐下,宋书白那些年的事,宋书恒也能说个七七八八。 宋书白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他突然醒悟过来了。 其实宋星辰叠的星星,买的甜糕不是给他的,他也并没有很生气。 他一直生气的是宋书恒明明不珍惜,宋星辰还非要往上凑。 那种感觉,就像是他很想吃的糖果,却被人视为垃圾随手扔进垃圾桶。 所以他一直以来对宋星辰有怨气是因为,他在意宋星辰而又小心眼。 其实这会儿宋书白也想起来了,宋星辰后面也给他叠过星星,那天之后也给他买了甜糕。 可他好像就只小心眼地记着宋星辰的不好,一遍又一遍说一些伤人的话。 他怨宋星辰越来越沉默寡言,越来越叛逆,也怨宋星辰离他越来越远。 却从来没想过,一切都是他或直接或间接造成的。 他眼睁睁看着那个眉眼弯弯爱闹爱笑的宋星辰遍体鳞伤,满目疮痍,他不但没施救,反而补上一刀。 他突然想起来那天他跟宋星辰说的话——以后就算你死了,我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那时候宋星辰对他说谢谢的时候他就应该猜出来,宋星辰是不打算认他这个二哥了。 而他当时隐约猜出来了,他就是不愿意承认错误。 之后他还动手打了宋星辰。 甚至他明知道宋星辰到宁家的事阮淑珍知道了之后肯定会勃然大怒,他还是没阻止星澈。 宋星辰决意跟他们断绝关系,他就是压死宋星辰最后的那一根稻草。 宋书白突然觉得一阵瘫软无力,他一直以来都做了些什么? 抱着头,宋书白呜咽了起来。 宋星辰肯定是不会原谅他了。 宋书恒怒气冲冲,本来是想直接走掉的,但听到宋书白呜咽的声音,还是心软了。 宋书白一向是骄傲,意气风发的样子,哪有现在这么垂头丧气,失魂落魄,甚至失声痛哭。 顿住了脚步,“别哭了。在这里哭又解决不了问题,你这样哭星辰就会回来么? 知道错了就弥补过错,用行动让星辰原谅。星辰是重情重义的人,跟我们又是血缘至亲的亲兄妹,不会真对我们那么绝情的。” 说是这样说,其实宋书恒心里也没底。 因为他很清楚他们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宋星辰就算对他们真的绝情,也是情理之中。 只是他不但得找一个理由来安慰宋书白,也得找一个理由来让自己心安: 相信宋星辰是会原谅他的。 因为他心里隐隐有一种直觉,宋星辰不会原谅他们了。 但他还是极力将这个念头按压下去。 宋书白停止了呜咽,抬起头来。 宋书恒的话把他点醒了。 对呀,他犯了那么大的错误,打个电话三言两语轻轻巧巧道歉,星辰怎么会接受。 他得付之于行动,让星辰看到他的歉意。 “谢谢大哥,我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宋书白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大步流星往屋里走去。 只要将宋星辰想要的东西要回来,宋星辰肯定就回心转意原谅他了。 第51章 宋书恒对她有意见了。 阮氏5%的股份到手,宋星辰彻底从宋家滚蛋。 宋星澈今天心情愉悦。 正哼着歌时,房门被敲响了。 她打开门。门外站着的是宋书白。 “二哥,有什么事么?” 宋星澈笑意盈盈,满脸喜气。 宋书白心里莫名不高兴: 宋星辰都跟他们一家断绝关系了,宋星澈居然还能高兴得起来? 不过这个念头也只不过是一闪而逝。 宋星澈一贯以来都是无忧无虑,没心没肺,也根本不会去想那么多。 可以理解。 随即宋书白兴匆匆地说明来意,“星澈,你将阮氏那5%的股份给回星辰吧。” 以往都是宋书白替她去问宋星辰要东西,宋星澈根本没想到今天换成宋书白为了宋星辰过来跟她要东西。 宋星澈愉悦的心情似是被水泼灭大半。 明显怔愣了一下之后下意识开口问,“为什么?” 这么白痴的问题,还用问? 看到宋星澈目光呆滞,看着就不太聪明的样子,宋书白心里莫名起来一种嫌弃感。 宋书白本来还觉得,宋星澈心地善良又聪慧明事理,只要他跟宋星澈提及这事,两人就会一拍即合,无比默契。 没想到宋星澈反应迟钝木讷,还问他为什么。 神色中明显带了几分不悦,“为什么?因为阮氏那5%的股份本来就是阮老爷子留给星辰的东西。 本来就属于星辰的东西,你还给她不是理所应当?!” 那一瞬间宋书白脑子里甚至有一个念头一闪而过: 宋星澈该不会想占着本来应该属于宋星辰的东西,所以故意装傻扮懵吧? 宋书白眉头一皱。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觉得宋星澈心地善良又聪慧明事理,因为年纪小还有些不谙世事,让人不由得心疼怜爱。 可是这个念头起来之后,宋书白觉得宋星澈明事理这点有待考究。 本来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都想染指,甚至说是利欲熏心,见利忘义也不为过。 似是被一盆冷水迎头泼下,宋星澈心中愉悦彻底烟消云散,笑容僵在脸上。 好不容易到手的股份,宋星澈哪里情愿拱手相让。 本来不情愿的话都到嘴边了,可下一刻宋星澈看出来宋书白脸色明显不太对劲。 她在宋家生活了多年,最擅长察言观色,几乎是瞬间意识到宋书白这是对她生了不满。 唯唯诺诺改口:“二哥,我也想着将那股份还给姐姐。可你也知道的,妈正在气头上。 现在我就算跟妈说将这股份让给姐姐,妈也不会同意的。” “等妈气消了之后我再去找妈吧。” 听出来宋星澈并不是恶意占着那些股份不放,宋书白脸上神色缓和了不少。 也对。星澈不可能是那种利欲熏心,见利忘义的人。 宋书白头脑还是清醒的。 “那5%股份妈不是已经直接转让给你了么?你直接签个股份转让书,根本不需要经过妈同意,那些股份就可以还给星辰了。” 宋星澈眼神微变,往常宋书白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糊弄过去,今天的宋书白怎么就不好糊弄了。 敛下眉去,声音温温软软地开口。 “虽然可以那样做,但也得征询妈的意见。不能先斩后奏,不然妈跟姐姐的矛盾会越来越深。” 道理娓娓道来,有理有据。 宋书白虽然还是不太高兴,但宋星澈考虑在理,他也不得不就此作罢。 “行吧,那等妈不生气的时候你记得跟妈说。” 以往宋星澈与宋书白两兄妹感情好,见面之时总有说不完的话。 但今天宋书白心中急躁,匆匆离开,根本顾不上跟宋星澈多费口舌。 虽然股份暂时要不回来,但是他还要想别的办法,向宋星辰表示他的歉意。 背后。 看着宋书白的背影,宋星澈眼底情绪复杂。 两个兄长里,她最忌惮宋书白。 宋书白这人小心眼,锱铢必较还记仇,跟他相处时时刻刻都要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不过这一点只要平时相处里万事顺着宋书白的意思,不惹他不高兴就行了。 说来宋书白对她确实宠溺。 无论何时何地,也无论她占理还是理亏,宋书白都会毫无保留向着她。 而现在。 就连宋书白对她的态度都开始发生变化。 宋星澈心里隐隐有不安的预感。 摇摇头,将那些杂乱无章的思绪抛诸脑后。 回过神来,看到宋书恒从廊道的另一边走了过来。 宋书恒明显是过来找她的,手里还捧着一大堆东西, 本来以为宋书恒是因为前几天对她恶言相向的事给她赔礼道歉,心里还有几分暗喜。 可是等宋书恒走近了,宋星澈脸色骤然一变。 宋书恒手中捧着的是一沓获奖证书。 那是她的获奖证书。 宋书恒已经到了跟前,有条不紊地开口。 “星澈,我书架上最近要摆放的东西太多了。这些证书没有地方摆放,你自己找个地方收起来。” 面色温和,语气春风化雨与往常并无二样。 宋星澈却是如坠冰窟。 这些证书她之前也想收起来,但是宋书恒拦住了。 当时宋书恒语重心长对她说,获奖证书要摆放出来让人看到,才有意义,收起来蒙尘多可惜。 之后宋书恒就将这些获奖证书要了过去,还特意定做了玻璃展示柜专门摆放。 几乎宋家每来一个客人宋书恒都要给客人骄傲展示一番。 而宋书恒今天不但将这些证书从展示柜里面取出来,还拿来全部还给她了。 宋星澈心底惊恐不安,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却不得不极力维持着一贯天真无邪的形象。 宋星澈接过东西时试探着问宋书恒:“大哥,你最近是有什么不高兴的事么?” 宋书恒语气平稳,甚至神色中还带着一丝浅淡笑意。 “没有,你收好东西吧。我还有其他事要忙。” 话落,不多话,头也不回地离开。 宋书恒脸上一贯喜怒不形于色,但是宋星澈还是能敏感地感知到: 宋书恒对她有意见了,而且,意见还不是一般的大。 关上房门。 宋星澈手心紧握,手指嵌入肉里。 宋书恒现在对她态度转变得太过于急剧,甚至宋星澈能敏锐感觉到其中有厌弃。 那曾经专属于宋星辰。 这接二连三的变故让宋星澈不得不慎重考虑一个问题: 以前她敷衍宋书白,宋书白可能不会有意见。 要是现在敷衍宋书白,宋书白会不会对她好感急剧往下? 最后她成为这个家众所矢之的那个? 想到这里,宋星澈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在原地定定站了很久,突然—— “哗啦”一声。 宋星澈将手中的获奖证书重重摔落在地,又将手边的东西全部掀落在地,狠狠践踏。 一个喜怒无常神经质,一个道貌岸然伪君子,没一个好东西! 这种压抑隐忍的日子她受够了! 心态崩溃,发了一通脾气之后,宋星澈安静下来,恢复冷静。 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慕烨,阮氏5%股份已经到手了.......” 第52章 她跟顾临砚今晚就必须同床共枕了。 同一时间,顾家老宅。 《关山秋霁图》是宋星辰经常用来练笔的一幅画,临摹起来,毫无难度。 只是照顾到旁边的顾阑珊,她特意放慢了速度。 只是切磋,不是炫技。而且她性子惯来低调内敛,也不喜欢出风头。 顾景晟不懂国画,但他叱咤商场多年,会察言观色。 顾阑珊眉头紧蹙,时不时挠挠头,一脸苦恼。 而宋星辰神色轻松自在,挥毫间行云流水,可见游刃有余。 于这些细枝末节就可以看出来,宋星辰是在礼让顾阑珊。 顾景晟不由得点头,目露赞许。 温婉沉静,谦逊有礼,一身才华却不骄不躁不张扬,淡雅内敛。 跟传闻中骄傲自大,目中无人等等,毫不沾边。 现在顾景晟倒是觉得,顾临砚多等那么几年也无妨,宋星辰确实是值得。 对于未来儿媳妇,顾景晟并不看重家世,也不主张商业联姻,而顾家也不需要所谓的强强联手。 他更看重品格,顾家的祖训是娶妻娶贤,妻贤万事兴。 日沉西山时,宋星辰跟顾阑珊两人几乎同时完成手上作品。 两人只是日常切磋,并非比赛,无胜负之分。 两幅画作放在一起,几乎是所有人都看出来宋星辰略胜一筹。 说不出哪里不一样,但宋星辰临摹的《关山秋霁图》就是有灵气。 云深雾浅,峰峦奇绝,跃然纸上,如同身临其境。 沈舒仪拉了拉顾景晟的手,声音中透着几分骄傲,“你儿媳妇怎么样?是不是很出挑?” 宋星辰无论是长相气质,还是能力品格都完美落在沈舒仪的审美点上,沈舒仪对这个儿媳妇极为满意。 顾景晟难得笑了笑,“确实是出挑。” 之前顾景晟对宋星辰的不满早就烟消云散。 现在他反而觉得,孙子晚一点打酱油,也不是不可以。 因为切磋一事,晚饭延后了整整两个小时,所以吃过晚饭之后,天色已晚。 饭后不多时,顾临砚提出要走。 顾老爷子笑眯眯地挽留。 “外面天都黑了,开车走夜路不安全。 如果没什么急事,今晚就在这里住下陪陪我们两个老人家,明天再走。” 顾临砚沉默不语,只侧目看她,眼神表示听她意见。 宋星辰温婉回应,“好的,爷爷。” 她多少能想明白老爷子的心思,顾家人好不容易聚在一起,老人家肯定不舍得他们走。 既然老人家挽留,就算有急事留住一晚也无妨,毕竟老爷子老太太年事已高,有时间多陪一天是一天。 顾临砚浓睫微垂,眼底笑意温柔深邃。 一家人欢聚一堂,言笑晏晏。 晚上近九点,顾老爷子率先开口:“我累了,回房休息了。一把年纪了,要早睡早起。” 之后看向顾临砚。 “临砚,你也带星辰回房吧。星辰今天风尘仆仆地走了两家,也应该是累了。” 顾景晟也开口,“去吧,你们的房间你妈已经让佣人提前打扫过了。” 脸上虽是依然肃穆,态度却是慈祥和蔼。 宋星辰本来悬着的心此刻完全放下来,看来顾景晟这个公公对她也是满意的。 之后,宋星辰敏感发觉自己对顾临砚与对周时序迥然不同。 在盛世那三年,叶青霞对她明显不喜,她也从来没有在意。 至于周家人或者周国栋对她态度轻视,她也选择性忽略。 根本没有深入去考虑过,也根本没有紧张不安。 顾临砚沉稳点头,言简意赅地应了一声,“好。” 经过顾临砚时,顾老爷子偷偷拍了拍顾临砚的手,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开口。 “你让爷爷帮忙的事爷爷给你办到了,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剩下的你自己努力。” 可怜他这个老头子,一大把年纪,为了让孙媳妇顺理成章留下,操碎了心。 不过,想到孙子跟孙媳妇感情美满融洽,不久说不定还给他添个重孙,这些都不叫个事。 顾临砚面不改色,淡定开口,“谢谢爷爷。” 卧房在西边厢房,布置也是古香古色。 等房门关上,宋星辰与顾临砚四目相对。 也是到这时宋星辰才有些后知后觉,她晚上要跟顾临砚同处一室这件事。 意识到后,先是手足无措,然后莫名有些脸红心跳。 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想象的厌恶排斥。 宋星辰记得以前她跟与周时序共处一室时,就是下意识的厌恶排斥。 也并非讨厌周时序,只是从心底深处不愿意跟人单独处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 顾临砚嗓音低沉解释。 “在这里不能分房睡,不然老人家看到,会担心我们两个感情不好。” “没事。要不你睡床,我睡沙.......” 后面的话宋星辰没说出口,因为她发现房间整齐干净,没有沙发。 放眼望过去,偌大的房间连能勉强凑合躺人的地方都找不到一个。 所以,她跟顾临砚今晚就必须同床共枕了么? 只想想那画面,宋星辰就觉得尴尬得头顶都冒热气。 顾临砚笑意深邃,薄唇微勾。 “房间里没有沙发,就算有,也是你睡床,我睡沙发。” “这样吧,你先睡,我在外面等你睡着了我再进来。” “不用。” 入了深秋,天气寒凉,宋星辰当然不好意思让顾临砚在外面守着。 而且两人结婚了,迟早都要睡在一张床上的,不过是时间早晚的事。 其实到了嘴边的还有“一起睡吧”四个字。 可那四个字宋星辰琢磨了一下,怎么都觉得难以启齿,最后索性咽回肚子里。 顾临砚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那你先去洗澡吧。睡衣在衣柜,妈都提前给你准备好了。 你看看合不合适,如果不合适,我打电话让人再送过来。” 宋星辰打开衣柜,拿出一件比了比,大小刚好,“不用了。合适的。” 宋星辰心一暖。 无论是沈舒仪还是顾临砚,都对她很好,这种有人提前考虑周全的感觉真的很好。 宋星辰到浴室洗脸刷牙,又冲了个澡。 回来换顾临砚去洗。 宋星辰将头发吹干,正想上床睡觉,手机铃声响起,是谢随之打过来的。 宋星辰接了电话。 “星辰,很抱歉那么晚打扰你,是这样的,就是有档综艺节目,邀请了我们古画斋。 “本来我已经安排好了人参加的,可是那人临时有事去不了,你看你这两天时间方不方便。” 谢随之往常谦和有礼的声音中带了几分焦急。 宋星辰能猜出来这事应是事关重要,不然谢随之也不会深夜打电话过来。 刚想开口应承下来,谢随之又补了一句,“对了,那档综艺地点在江城,不在海城。” 谢随之心里清楚,宋星辰前几天才从江城回来。 所以,赶在宋星辰答应之前,他先特意强调这一点,以免宋星辰之后知道为难。 其实,要不是临时实在找不到合适人选,他也不会打这个电话。 迟疑了一下,宋星辰开口,“我跟我老公商量一下,稍后给你回个信息吧。” 虽然她有心想帮谢随之,也并不在意周时序,但她需要顾及顾临砚的感受。 婚后就得彼此尊重,有商有量。 顾临砚刚好从浴室出来,刚好听到宋星辰口中“老公”两个字,脚步微顿。 看着眼前宋星辰纤瘦的背影,面色平静,眼底却翻涌如潮。 等电话挂断,宋星辰才发现顾临砚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浴室出来。 刚洗完澡,顾临砚身上睡衣宽松,随意慵懒,丝毫不掩清贵之气。 此刻视线正定定落在她脸上,墨色的眸子似是有细碎浮光跳动。 温柔的声音落在她的耳畔,语气明显带着几分愉悦。 “顾太太有什么事要跟我商量的?” 第53章 你刚才对我的那个称呼,我很喜欢。 说话间顾临砚一双长腿,三两步到了宋星辰跟前。 察觉到顾临砚眼中有深意,但宋星辰没有深入去想,只将综艺这件事大概跟顾临砚说了。 然后再开口,“就是想跟你商量这件事。” 虽然只是去江城,并不一定会与周时序或者周家人碰面。 但宋星辰思想比较保守。 觉得无论是恋爱还是结婚,只要关系存续期间,就要对这段关系负责。 瓜田李下,都要避嫌。 不懂避嫌,迟早会留下隐患。 宋星辰担心的是,顾临砚会多想。 虽然顾临砚没有跟她提起过周时序,或者是周家。 但是在关于前任的事情上,不仅仅女人敏感,男人同样敏感。 顾临砚神态温和,“我支持顾太太去。” 宋星辰一愣,“为什么?” 顾临砚轻笑一声,勾了勾她的鼻子。 “因为这是顾太太想要坚持的事业,我答应过阮老爷子,会一直尊重并且支持顾太太的意愿,做顾太太最有力的后盾。” 就像是说了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 之后也没多余的动作,多余的话,顾临砚拿起风筒开始吹头发。 风筒嗡嗡嗡的声音里,宋星辰怔忪了很久。 思绪一瞬间被打乱。 顾临砚的话,不是甜言蜜语,胜似甜言蜜语。 总有轻而易举扰乱她心神的能力。 像是喝了蜜桃味的气泡水,那丝丝的沁甜一直弥散到心里。 等回过神来。 回想起顾临砚刚才那个动作,还是觉得宠溺得要命,也亲昵得要命。 但她却一点都不排斥,想起来,心还微微有些颤。 甩了甩头,才让自己保持清醒。 风筒嗡嗡嗡戛然而止时,宋星辰的思维也清晰了不少。 抬眼,直接问顾临砚,“你就不怕我到了江城跟前任藕断丝连。” 这,才是她刚才那句话的重点。 “我相信顾太太。” 语气里,是再笃定不过的信任。 顾临砚浓睫微垂,看向她的眸子里是温柔。 宋星辰喉头酸涩。 三年前,她给阮淑珍打那个电话,是想跟阮淑珍解释她去江城的初衷: 周时序救过她的命,他双腿瘫痪,要是袖手旁观,她良心难安。 那时候一些不好听的流言蜚语已经起来了。 没有人愿意相信她,甚至他们就连她的一句解释都不愿意听。 他们只相信他们眼里看到的,只相信他们自己的判断。 而现在,她并没有说半句,顾临砚都笃定信她。 大概这就是不相信你的人百口莫辩,相信你的人不言而喻。 这个时候,她突然有抱一抱顾临砚的冲动。 只是顾临砚早一步将她抱进怀里。 抱着她,一遍遍抚摸着她柔顺的发丝,顾临砚温声开口。 “顾太太,你要对我有信心。” “我也自认为我比顾太太的前任好太多太多,顾太太应该是找不到理由舍弃我。” 这一刻,宋星辰心里有暖流涌动。 她迟疑了片刻,终于还是缓缓将头埋进顾临砚颈窝,也把他抱紧。 宋星辰突然觉得,她对顾临砚的喜欢并没有衰减,反而是与日俱增。 顾临砚确实是太好太好了,好得她无法用词语来形容,也没办法不喜欢。 感受到她的回应,顾临砚将她抱得更紧。 沉默一瞬后,暗哑低沉的声线撩拨着她的耳膜。 “顾太太,你刚才对我的那个称呼,我很喜欢。” 离得近,还能感觉到潮热的鼻息落在耳畔,似是有一根狗尾巴草在撩,酸酸痒痒。 宋星辰短暂的错愕迷茫之后,终于想起她刚才说了哪两个字—— “老公”。 是对外人下意识出口的称呼,她当时没有察觉。 后知后觉之后。 宋星辰触电似的,猛然松开顾临砚的腰。 慌慌张张之间对上了顾临砚含笑的眸眼。 四目相对,像是做坏事被当场抓包,宋星辰脸红耳赤,落荒而逃进了浴室。 浴室里的洗手池前,有一大块镜子。 顾临砚刚洗过澡,镜子上还残余着一层水雾。 宋星辰将水雾擦去,镜子里,白皙的脸颊两边,晕染着三月桃花的红。 宋星辰在浴室里洗了好几把脸,才让脸上染上的热度褪去。 出来时候顾临砚早在床上躺好了,她也装作若无其事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顾临砚在左边,她侧睡躺在最右边,背对着顾临砚,还是觉得全身紧绷,紧张局促。 正想给谢随之回消息转移一下注意,手机备忘录弹出一则备忘消息。 【明天是外婆忌日】 说来,宋星辰也将近三年没给外婆扫墓了,都快要将这事给忘了。 只记得一直固执不喜欢秋天,秋天太萧瑟。 还有阮老太太是在宋星辰上大学那一年秋天离开的。 离开的时候毫无预兆,以至于宋星辰只记得那几天连绵不断的秋雨。 雨停了,本来鲜活的一个人就成了一个小小的坟堆,阴阳相隔再也见不到面。 宋星辰想了想,给谢随之回了个消息。 【我跟我老公商量了一下,其他时间可以去,但明天不行,明天我要给我外婆扫墓。】 在手指打出“老公”这两个字来时,宋星辰又是一阵脸红心跳。 眼角的余光还忍不住往旁边斜,还好顾临砚没有看过来。 谢随之很快回了消息。 【不是明天,是后天。】 【那可以。】 回了谢随之的消息之后宋星辰又发现微信还有好几条未读消息。 宋书恒跟宋书白居然都给她发了消息。 但她没有点开的欲望,连同对话框直接删除。 还有宁曦发过来的消息,她点进去看了一眼。 【明天外婆忌日,你回来么?】 【我都三年没给外婆扫墓了,今年肯定是要去的。】 【那我跟老爷子提前说一下你回来的事。让老爷子提前跟宋家人打招呼,让他们不要回来了。免得看到他们碍眼。】 宋星辰回了个好。 她确实是不想再跟宋家人碰面了。 干干净净,一刀两断。 等哪天偶然听到他们过得不好的消息时,她再当个幸灾乐祸的旁观者就挺好的。 外婆忌日这件事,还是要跟顾临砚说的。 退出微信,宋星辰转过身来,还是不敢直视顾临砚,只看着天花板。 “明天是我外婆的忌日,你有没有空跟我回一趟老宅,跟我一起去扫墓?” “有空。”顾临砚毫不犹豫地回。 “好。” 宋星辰正想侧过身去。 顾临砚长手一伸,挡住了她右边胳膊。 “不要躲我了,顾太太,你睡到边上,晚上翻个身就掉床底下了。” 宋星辰窘得不行,“不可能,我睡觉很安分的。” 不过还是没有再继续侧过身去,稍微往床中间挪了一点。 房间地灯柔和,两人不远不近躺着,落针可闻的寂静里,宋星辰能听到顾临砚安稳悠长的呼吸声。 有一种岁月静好的安稳跟安心。 她认床,到了陌生的环境本来以为自己会辗转反侧睡不着,没想到头沾在枕头上昏昏沉沉就睡了过去。 听到身边的呼吸声均匀了起来,顾临砚才侧过头。 宋星辰的睡姿确实是很安分,纤细瘦小的身子习惯性蜷缩成小小一团睡着。 睡得很沉。 睡姿太安分了,等她主动钻怀里是不可能的。 顾临砚目光温软,伸手将她搂入怀中。 不想等了,还是他自己来吧。 第54章 让顾太太习惯一下夫妻之间的亲密。 第二天清晨。 宋星辰迷迷糊糊还没清醒的时候已经感觉不太对,脸上像是抵着什么东西,下意识抬手去推开。 手中的触感让宋星辰瞬间就清醒过来,几乎是触电一样将手缩了回来。 睁开眼。 果然,她刚才脸上抵着的,是顾临砚的胸膛,她不知道什么时候钻进了顾临砚的怀里。 两人的姿势很亲密。 她的头枕着顾临砚的手臂,整个人窝在他的怀里,还能听到男人胸膛处传来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呼吸不由自主绷紧。 宋星辰紧张抬眼,顾临砚俊美如上帝精雕细琢的脸就在眼前。 顾临砚也是醒着的,所以宋星辰无可避免撞入一双漆黑幽深的眸眼,眼底还有明显的笑意。 宋星辰有一种被当场抓包的感觉,头皮发麻,“我怎么就到了你怀里了?” 她记得自己平常睡觉一直很安分,就算睡得再沉,睡下的时候是什么姿势,醒过来就是什么姿势。 顾临砚勾起唇角。 “你自己钻进来的,我也不知道,大概是你昨天晚上做噩梦将我当成抱枕了。” 目光灼热,嗓音暗哑,嘴角含笑。 宋星辰窘得要命,面色通红,脑子一片空白。 下意识想推开顾临砚的手臂落荒而逃。 可这一次,顾临砚没让她逃。 双臂一紧,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 声音温润,还带着几分笑意,“昨晚你钻我怀里推都推不开,现在怎么都该轮到我抱你了。” “不能便宜都让你占了。” 宋星辰哑口无言,任由他抱在怀里。 一是男人跟女人的力气本来就悬殊,推不开。 二是她理亏。 顾临砚说得对,她昨晚占尽了他的便宜,现在推开多少都有那么一点过河拆桥的意思。 突然安静下来的宋星辰像是张牙舞爪的小猫将爪子乖巧收好。 温温软软地窝在他的怀里,鬓边的碎发随意散落。 顾临砚垂眸。 左手小心地从她脸上滑过,滑至那嫣红的唇瓣时顿了顿。 最后还是克制地划走,将她散落的碎发别至耳后。 来日方长,不能急于一时。 垂下眸,认真开口。 “刚才说你占我便宜是开玩笑的,作为丈夫,有义务在妻子需要的时候提供怀抱。” “而我只是想找个理由抱抱我的顾太太,让顾太太习惯一下夫妻之间的亲密。” 嗓音温吞,语气不缓不急。 虽然这句话挺有道理。她确实也应该习惯跟顾临砚之间的相处,但是—— “夫妻之间的亲密。” 这几个字怎么听,怎么暧昧。 尤其是顾临砚似是特意凑近。 两个人的唇瓣离得很近,只要她略微抬头,或者是顾临砚略微低头,稍不注意就会碰到。 近在咫尺。 这种距离,宋星辰能理解自己为什么不排斥,但无法理解自己脑海中为什么会突然有想亲上那片唇瓣的冲动。 脸色忍不住滚烫,心跳紊乱,连着呼吸都乱了节奏。 顾临砚只是抱了她一会。 之后极有分寸地适时松开,两人各自收拾洗漱。 因为扫墓要趁早,所以吃完早餐两人就告别离开顾家老宅。 途中宋星辰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手指微蜷,侧过头去看顾临砚。 “结婚的日子我好像是忘记说了。” 她在顾家老宅时,满脑子都只有紧张不安,将这事给忘光光了。 就是突然脑子一激灵——好像顾临砚也没提起,难道也忘了? “我提前告知过他们了,从一开始我只是想带你回家吃个饭,顺带认一下人而已。” 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我们决定就好,所有人都会尊重我们的决定。” 宋星辰点头,微蜷的手指缓缓伸展开来。 无论是以前在宋家,还是之前在周家,在做任何事之前,她都需要察言观色,小心翼翼。 这是她第一次觉得,不用小心翼翼看别人脸色的感觉真好。 到了阮家老宅。 宋星辰刚进门徐妈就跟她说了一下老宅里的情况: 阮老爷子在里屋准备香跟纸钱等等祭拜要用的东西。 宁曦跟阮淑琴,宁宏远早早就到了,在主屋等着,宋家人没一个在场。 果然,进了主屋就看到宁家人都在。 宁曦一看到她就迎了上来,跟她说悄悄话。 “你不用担心宋家人会来,我已经让老爷子跟他们说过了,今年外婆忌日不去墓园祭拜,也不用他们回来。” 宋星辰淡然笑了笑,“其实就算不说,他们也不会回来。” 阮老太太去世之后,宋家人也就阮老太太去世的第一年走了个过场。 之后就以工作忙,公司有事,宋星澈要比赛诸如此类的借口没有再闪过面。 就算阮老爷子不说,他们也会找借口不回来。 她还记得阮老太太去世的第一年祭拜时,阮淑珍就很不情愿。 私底下只有他们一家人的时候就在嘀咕: 老太太的葬礼都大办过了,该走的形式都走了,祭拜完全是毫无意义,既浪费时间又浪费精力。 说起宋家人,宁曦还是语气忿忿。 “管他们怎么样,反正就是不用他们回来就行了。” “要不是我爸妈跟我说老爷子心脏不好,让我不要跟老爷子说股份的事情。 我怎么也要让老爷子出面帮你讨回这个公道。” “阮氏现在是他们的,要那股份就等于跟他们继续纠缠不清,所以不要也罢。” 宁曦忿忿不平,宋星辰却是很淡然。 淡然得像是说一件跟自己无关的事。 宁曦说不出话来。 她本来还以为,昨天的事也是阮淑珍欺人太甚,宋星辰被逼得狠了,无奈之下才会做出跟宋家断绝关系的举动。 说到底只是想让宋家人幡然醒悟悔过,没有真打算断绝关系。 才是听到这句话才知道,宋星辰不要阮氏股份是早有打算。 也是真的决意跟宋家人断绝一切关系,不回头了。 昨天的事,也不过是她跟宋家人一刀两断的契机。 就算没有昨天那件事,她跟宋家人断绝关系也是早晚的事。 宁曦突然不敢想,宋星辰那么有情有义的性子,做出这种无情无义的事—— 宋家人是做得有多离谱过分? * 此时。 阮家老宅外,一辆迈巴赫缓缓停下。 宋书白从车上下来,眉头紧皱,“大哥,你说星辰会回来么?要是不回来,我们不是白走一趟了?” “今天是外婆的忌日,星辰肯定会回来的。” 宋书恒笃定开口。 宋星辰从小在老太太跟前长大,跟老太太感情深厚。 既然她已经回了海城,就算今天不用祭拜老太太,她也一定会回到老宅来,去墓园走个过场,看一眼。 在院子里修剪枯枝败叶的徐妈远远看到宋书恒两人。 嘀咕了一句,“年年都不见人,今年怎么来了,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第55章 你这个当大哥的连星辰的喜好都不知道。 顾临砚,阮淑琴与宁宏远三人在主屋聊天。 宁曦的手包忘在车上没拿,拉着宋星辰一起出门去拿。 绕过垂花门,两人刚好跟从外面进来的宋书恒两兄弟迎面撞上。 “你们过来干什么?不是跟你们说了,今天不用祭拜。” 宁曦见到两人,如见到不速之客,下意识皱眉。 宋书恒直接忽略宁曦,三两步走到宋星辰面前。 “星辰,我给你发的消息你怎么不回?” 宋星辰不回应,宋书恒也没介意。 只自顾自继续开口。 “你看我给你准备了什么惊喜。” 说话间将一个精致的礼盒拿出来,打开礼盒,里面是一个手镯,流光溢彩,极尽精美。 “这是mars限量版,价值四个亿,那天本来是想买下《墨竹图》送给你的,但那东西不过是一张废纸而已,价值不了那么多,我就给你挑了这个。” 话落,宋书恒满心期待地看着宋星辰。 在他想来,他花了那么多心思跟金钱,宋星辰一定会接受他的道歉。 “我不要,价值多少我都不要。” “在你眼里,《墨竹图》是废纸,在我眼里,你手里这东西也等同于破烂。” 宋星辰说话丝毫不留情面。 以前宋书恒说什么,无论是对是错,她都会点头应是。 那只是因为她尊敬宋书恒这个大哥。 可现在,宋书恒已经不是她的大哥了。 所以她也没有必要再委屈自己去迁就宋书恒的想法。 宁曦在旁边撇了撇嘴,补了一刀。 “我这个表姐都知道星辰喜欢什么,你这个当大哥的连星辰的喜好都不知道。” 宋书恒脸色一僵。 没有生气,反而是羞愧难当。 他其实知道宋星辰喜欢的是什么。 但是他一直以来觉得宋星辰喜欢的东西毫无价值,并试图将宋星辰的想法更正过来。 这么多年以来,他好像都在将自己的想法强加在宋星辰身上。 “就算你不喜欢,这也是大哥的一番心意,你怎么能不要? 这种人情世故上你要学学星澈,星澈就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宋书白几乎是下意识不满宋星辰对待宋书恒的态度。 之后上前一步,试图息事宁人地开口。 “星辰,我昨天已经去找星澈,也跟星澈说好了股份的事。 等妈不生气了,你去跟妈认个错,低个头,然后星澈也能顺理成章地将那本来属于你的股份还给你。” 宁曦在旁边翻了个白眼,宋书白的话她根本听不下去一点。 “你也知道,那些股份原本就属于星辰,那昨天星辰错哪里了,星辰又凭什么低头认错?” 宋书白被宁曦怼得哑口无声。 过了好久,才有些底气不足地开口,“那也是星辰有错在先,不怪妈那么生气。” 宋书白潜意识还是觉得,就算他们做错了事,但说到底,他们还是宋星辰的血肉至亲。 他们既然低头了,宋星辰不该揪着错处不放。 “股份我不要,当天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协议签了之后,我们老死不相往来。” 宋星辰眼神冷冷落在宋书白身上。 “宋书白,你当时也在现场,你是听不懂人话?” 宋星辰的话实在难听,宋书白的神色难看不少。 但他自知愧对宋星辰,还是按捺着心中的躁乱开口。 “星辰,你不要闹了。这事就这样过去了,都是一家人,没必要闹得那么难看。” “宋书白,你现在觉得跟我是一家人了?我在江城那三年,海城的流言蜚语传得风风雨雨,跟我是一家人的你有出来给我说过一句话?” 宋书白脸色迅速涨红。 因为他心里清楚。 那三年,他非但没出来帮宋星辰说过一句话,还冷嘲热讽看宋星辰的笑话。 宋星辰一字一句继续淡淡开口。 “你没有,甚至你当时说的话比外人说的话还要难听。” 宋书恒脸色苍白,颤抖着嘴唇,“星辰.......” 宋星辰这些话,就像是麦芒扎进宋书恒的心里: 那三年,他跟宋书白一样,也没有出面帮过宋星辰。 宋星辰侧过头来,静静看着宋书恒。 “还有你,宋书恒。” 宋书恒怔愣着看着宋星辰。 宋星辰居然直呼他名字,她甚至就连大哥都不叫了。 宋书恒本来心里燃着的那一小点希望的火苗,彻底熄灭。 “你曾经在我心里是最明事理的大哥。当时我去江城之前,你找我谈过,你知道我的所有想法。甚至知道我去江城的初衷。 但是我承受宋书白,宋星澈,阮淑珍的冷嘲热讽时,你一句话都没替我说。” “你明明知道真相,你却保持沉默,你跟所有人一样,孤立我,远离我,甚至唾弃我。” 说到这里,宋星辰顿了顿。 “其实那三年里,我对你寄予了最大的希望。可我最后得到的还是失望。” 那三年。 她希望知道一切的宋书恒是能理解她的那一个。 刚去江城的时候,她其实很想很想宋书恒过来跟她说说话,哪怕就是一句敷衍的安慰都好。 可一句都没有。 宋书恒很明显看到了宋星辰眼里对他的失望。 他下意识张了张嘴,喉头却像是堵着东西,说不出话来。 他当时听到宋星辰跟他吐露心声,只先入为主觉得那是宋星辰的狡辩。 想着让宋星辰去江城碰一碰壁,知道疼了,得到教训了,就会回头了。 颤抖着嘴唇,宋书恒愧疚开口。 “星辰,能再给我一次机会么?” “我给过你们很多很多次机会了。” “八岁的时候那件事,你应该还有印象吧? 我掉进湖里,向你们求救,你们头也没回,那是你们第一次丢下我。我原谅了你们。” “之后是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对于你们来说,我永远都是可以被舍弃的那一个。” 宋星辰这句话出口。 宋书恒嘴唇煞白。 他能听出来,宋星辰是真的决意就连他这个血缘至亲都打算丢弃不要了。 可他却是谴责的话都说不出口。 宋星辰八岁那时,掉落在冰湖里,他满脑子都是闯祸了赶紧跑。 之后宋星辰被责罚的时候,他又为了不让阮淑珍知道人是他带去冰湖的,一声不吭。 宋星辰要不是送医及时,差点死掉这件事他也是知道的。 之后他也因为愧疚对宋星辰好了一段时间,那会儿是宋星辰最喜欢缠着他说话的时候。 宋星辰真的是别人对她一点点好,她就会跟人冰释前嫌,一点心机都没有。 也正是因为他发现宋星辰对他一点怨气都没有,他后来也觉得那件事好像也并不是什么大事。 慢慢对宋星辰心存的那点愧疚也随着时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也是现在他才反应过来,那件事对于宋星辰来说是大事,只是因为他是她的大哥,所以她不想去计较。 可是他明白得晚了,他错过了宋星辰给的所有机会。 意识到这一点时,宋书恒脸色一片灰败死寂。 “星辰,我知道之前有些话是我说得不对,我向你道歉。” 宋书白低头,语气很是诚恳地认错。 “这些事就这样算了好不好?” 宋星辰平静看着宋书白,反问他。 “宋书白,道歉有用么?” 略带嘲讽的语气。 咄咄逼人的态度。 宋书白心底的躁意彻底按捺不住。 暴跳如雷,声调都忍不住拔高。 “给你台阶你直接下就行了,你在这里耍什么脾气? 宋星辰你现在想清楚了,这个台阶你到底是下还是不下!不下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 没有我们给你撑腰,就算你嫁到顾家去又能怎么样,还不是被看不起?!” 不等宋星辰开口,便有声音替她回答。 “那你就不用费心了。我们顾家每个人都极为看重星辰。” 宋星辰顺着声音看过去。 说话的是大步流星从主屋步出的顾临砚。 男人眸眼深邃,平时沉稳不惊的脸上怒色浮动。 平时跟她说话时温柔如水的声音此刻冷硬似冰。 宋星辰突然有一种靠山来了的安稳沉静。 跟随着顾临砚出来的还有阮淑琴与宁宏远两人。 阮淑琴面上明显带着怒气,铿锵开口。 “星辰倒也不一定要你们家给撑腰。我们宁家也是星辰的娘家人。” 与此同时。 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怎么,我是死了么?我就不能给星辰撑腰?” 阮老爷子从主屋旁边的廊道步出。 阮老爷子刚从里屋收拾完祭拜用品出来,就听到宋书白这混账话。 气得手都在发抖。 阮老爷子是老,不是糊涂。 昨晚宁曦让他打电话让宋家人不要过来时,他就隐约猜到宋家人肯定是对宋星辰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 本来这些年来,阮老爷子对宋家人对待阮老太太忌日并不重视一事都颇有微词。 现在宋书白又在忌日来这一出,阮老爷子更是怒不可遏。 “这些年来你们一家人挺能耐的。” “既然你们那么能耐,以后也不需要再浪费时间浪费精力在我这个老头子身上了。我这里也容不下你们这些大佛。” 话落扬声叫徐妈,“徐妈,过来,送客。” 第56章 乖,不要犟。 阮老爷子气上头,要把两人赶出去。 宋书白仍然不服气。 在他看来阮老爷子明显就是气性古怪,刻意偏袒宋星辰。 “我们知错了,过来跟宋星辰认错,你看看她是什么态度! 我自问我已经够诚恳了,而她心胸狭隘,一点点错处都揪住不放!” 徐妈在旁边听了都摇头。 她在老宅里多年,又作为局外人,将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阮老爷子一开始,从来就没有刻意偏袒星辰小姐。 只是后来宋家人行为越发过分,连老太太的忌日都不上心,让老爷子伤心了。 而与此同时,越发显得星辰小姐重情重义,将两老都放在心上。 人都是将心比心的。 星辰小姐对老爷子老太太有心,也是因为这样,老爷子之后才更为偏爱星辰小姐多一点。 “不好意思,我就是心胸狭隘,就是揪住你们的错处不想放。” 秋天的清晨,阳光都染着凉意,将宋星辰的背影拉得单薄,修长。 脊背挺直,影子纤细如竹,孤傲倔强。 宋书白怒气上了头,还在嘴硬。 “老爷子,你看看她这样,你都觉得是我的错,你知道你有多偏心? 你跟老太太一样,从小到大眼里就只有宋星辰,没有我们三个.......” “宋书白,你够了。” 宋书恒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打断了宋书白的话。 以前他想不明白他为什么对宋星辰总带着偏见,甚至有意无意地忽视宋星辰。 现在他终于想明白了。 从小到大阮淑珍在他们耳边说得最多的就是这些抱怨: 阮老爷子跟阮老太太眼里只偏爱宋星辰,没有他们三个。 宋星辰在两老的溺爱之中,都长歪了。 在这些话的影响下,他自然而然也就对宋星辰有偏见,下意识排斥宋星辰。 也因为这样,虽然看得清清楚楚阮淑珍他们做得不对,但他从来没想过站出来为宋星辰说过一句话。 反而在一边看热闹。 现在得到的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其实心胸狭隘的,不是宋星辰,是他才对。 得到这个认知,宋书恒心里生出一股无法言喻的羞耻感。 就这,他还一直自诩自己如谦谦君子清醒自知,自诩自己这个大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宋星辰好。 虽然众人的靶心都在宋书白身上,宋书恒还是觉得如同在众目睽睽之下,那些视线让他内心的阴暗跟丑陋无所遁形。 没有跟场中众人说一句话,更没有像是平时一样温文有礼,礼仪周到告别。 而是一把扯住宋书白的衣袖,强行拉着他转身往外走。 很快,门外就传来驱车离开的声音。 混乱过后,一片静寂。 阮老爷子弓着背,捂着胸口,明显是盛怒之下,心口疼的毛病又发作了。 阮淑琴跟宁宏远两人连忙搀扶老爷子回到屋里去。 脚步一踏入主屋,阮老爷子的背挺直了,胸口也不疼了。 年纪大了,经历的事情多了,头脑也清醒。 为了几句话倒是不至于跟小辈生气,装出生气的样子来。 也就是看着宋星辰这些年过得委屈,趁着这个机会愿给宋星辰出一口气。 也知道阮淑珍不对,一边是女儿一边是外孙女,手心手背都是肉。 为了家庭和谐很多时候都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糊涂。 现在宋星辰嫁给了顾临砚,而顾临砚又是个有责任有担当的,宋星辰也算是有了靠山。 他这个老头子至此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至于宋家人。 可以看出来宋书恒察觉出什么,有悔意了。 其他人后悔,也不过是迟早的事。 阮淑琴跟宁宏远两人相视一眼,心中默契得出一个结论:姜还是老的辣。 其实发生这种事,肯定心里会不舒服。毕竟那些谩骂来自普通人,都会心理不适,何况是血肉至亲。 他们有心安慰宋星辰,但也知道并没什么作用。 星辰那孩子,总是报喜不报忧,将一切委屈默默藏在心里,从来就不说。 所以,安慰这种事,还是留给星辰的丈夫这种身边人,也是两人增进一下感情的机会。 两人都非常欣赏顾临砚。 宋星辰嫁给他,也可以称得上是没嫁错人。 宁曦也很有眼力地跟着回主屋。 毕竟安慰宋星辰这种事,以前需要她来,现在不需要了。 她也没必要留着当十万伏特的电灯泡。 徐妈也是个眼尖的。自顾自叨念一句,这入了深秋,天气寒凉,枯枝败叶越发多了,还得继续修剪去。 话落转身利利索索出了门。 偌大的庭院里,只剩下宋星辰跟顾临砚两个人。 秋风萧瑟,刮在脸上,冰一样的凉意。 宋星辰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毛衣,风更是无孔不入。 回过神来时,顾临砚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跟前。 “顾太太?”寒意料峭中,顾临砚的声音温润炽热。 宋星辰手指蜷了蜷,微缩进袖子里,抬头, 面上波澜不惊。 “我没事,就走了会神。” “我们进去看看外公吧。” 顾临砚从容不迫开口,“外公没事的,有姨跟姨父照看着呢。” 其实阮老爷子面露不适时,他就在身边。 也想过去察看情况,阮老爷子却看了一眼宋星辰的方向,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之后他才心领神会过来,阮老爷子这是将宋星辰留给他来安慰。 宋星辰还是不放心,“我还是进去看看吧。” 话落,宋星辰举步进屋。 手却被顾临砚拉住,宽厚的大掌将她略带凉意的掌心包裹着。 “乖,不要犟,是外公跟他们特地避开,让我留下安慰你。” 温温柔柔几个字,让宋星辰晃过神来。 宋星辰懵懂了片刻,也恍然明白过来。这庭院里面人怎么那么快散得干干净净,只剩她跟顾临砚两人。 就连平时喜欢唠唠叨叨的宁曦,也没有围着她碎碎念念。 宋星辰摇头。 抬眼看顾临砚,眼神澄澈,“我不需要安慰,也没有难过。” 面对宋书恒两人时,她一直云淡风轻。 这些年这种事发生得太多,以至于现在再面对,根本升腾不起来一丝难过的情绪。 已经断绝关系,刚才的话也只是阐述事实,说出那些话的时候她也并不难过。 甚至心里连难过的情绪都没有。 顾临砚一遍又一遍抚摸着她单薄的脊背,神色中尽是心疼怜惜。 “我知道顾太太现在不委屈,也不难过,我也知道顾太太是很坚强的一个人。” “我只心疼顾太太那些年受到的委屈跟难过。” 没有人无缘无故坚强。 宋星辰一身傲骨,他既欣赏又怜惜。 其实顾临砚后面还有一句话:“以后顾太太不会再受到任何委屈了。” 这句话都到了唇齿之间快要出口了,顾临砚到底还是咽回肚子里。 这种话不是说的,而是付诸于行动的。 宋星辰绷紧的脊背忽而放松了下来。 面对宋书恒与宋书白时,她没有半分难过。 但视线触及顾临砚眸眼中的心疼与怜惜时,她却是觉得心中情绪波澜起伏。 突然想抱抱他。 她定定看了顾临砚好久,突然想起之前顾临砚跟她说过的一句话。 ——在我面前,你不用那么坚强。 过了很久,到底还是抬起手臂,缓缓搭在顾临砚的腰上,紧紧抱住了他。 扑面而来是顾临砚的体温,带着驱散一切严寒的凛冽暖意。 顾临砚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位置,挺拔颀长的身体站在迎风处,将怀里娇小的身形包裹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第57章 他比想象中在乎宋星辰。 墓园在附近的山上,阮氏一族的墓都在这里。 一行人是走路去的。 宋星辰跟宁曦一左一右搀着阮老爷子。 顾临砚跟在宋星辰身侧。 一手提着祭祀用品,另外一只手在经过坑坑洼洼的路段时,总会及时伸出来,虚虚扶一把宋星辰。 跟在背后的阮淑琴跟宁宏远两人皆是看到这个细节,点了点头。 到了地方。祭拜老太太的时候。 老爷子先将祭祀用品一一摆好,然后点了三炷香,看了墓碑上的照片好长一段时间,才站到一边背过身去偷偷抹眼泪。 紧接着是阮淑琴拉着宁曦,宁宏远各上了三炷香。 最后到宋星辰跟顾临砚。 宋星辰跟顾临砚给老太太上了三炷香之后,没有马上走。 她拉起顾临砚的手,看着墓碑上老太太的照片轻声开口。 “外婆,这是你的外孙女婿顾临砚,你以后不用再担心我了,我找到一个很好的归宿。 顾临砚他对我很好,他家人也很好,处处都很尊重我。” 以前老太太总是担心她。 经常碎碎念,她这种隐忍沉默的性子要是受委屈都没人知道。 要是找不到一个好的婆家,就要受一辈子委屈。 现在,老太太应该不会担心了。 顾临砚将她的手握紧,也看着墓碑上的照片开口。 “外婆,你放心,我会照顾好星辰的。” 两人十指紧扣,相视一眼,极有默契。 阮淑琴知道宋星辰是个慢热的性子。 本来还有几分担心两人是相亲闪婚领的证,彼此之间感情生疏。 现在看到这一幕算是放下心来了。 从一些细枝末节之处,往往能看出来两个人的感情。 阮淑琴是过来人,能看出来顾临砚对宋星辰细节里的无微不至,以及眼神细微处掩饰不住的深情缱绻。 也能看出来,宋星辰在心里也已经接受了顾临砚这个丈夫。 不然也不会主动在老太太面前说那么多话。 顾临砚有责任,有担当,对星辰也是感情深厚,可以说是相当好的丈夫人选。 至于顾临砚为什么对星辰感情深厚,阮淑琴不想去探究,毕竟那是小两口的事。 只知道一点,就相亲认识那么寥寥的几天里面,就算再快,也不可能有这么深厚的感情。 无论如何,总归是好的。 感情里,总要有一方主动才行。 星辰性子慢热,在感情里不可能会是主动的那一方。 只要顾临砚喜欢星辰,肯定会主动。 只要有一方主动,两夫妻的感情慢慢也就培养起来了。 给老太太扫墓回来,宋星辰又陪阮老爷子说了会话。 老爷子一把年纪了,多陪陪总是没错。 老太太的离开让她懂得人世无常,意外跟明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先来。 吃过晚饭,将近五点才从老宅出来。 海城接近深秋,下午时分就是寒意料峭。 出了主屋被冷风一吹,宋星辰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下台阶时,身后顾临砚开口,“等一下。” 宋星辰停住脚步,下意识回头看顾临砚。 落日西沉,光影落在顾临砚的脸上,越发显得那那张脸英俊好看。 宋星辰盯着顾临砚那张脸看了好久,直到感觉到身上覆盖上布料的重量,才恍然回神。 侧过眸。 顾临砚不知道什么时候将身上外套脱下,此时宽宽大大的外套套在她的身上。 上面残留着顾临砚的体温。 顾临砚不多说,拉起她的手往停车场走去。 就像是做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宋星辰低眸。 身上暖意萦绕,心中暖流涌动。 回潋园的途中,刚好赶上海城的晚高峰。 有一段路拥堵,两人被堵在路上。 顾临砚突然开口问她,“明天几点的航班飞江城?” “早上十一点过去。” “我刚好明天早上没什么事,送你过去吧。” “不.......”用麻烦了。 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口。 只是话到一半,剩下的话宋星辰到底没说出口。 改了口,“好。” 顾临砚侧过头看她,没有多话,但嘴角笑意深邃。 回到潋园,屋里比外边暖和多了。 宋星辰将身上外套脱下,还到顾临砚手上,转身正想上楼。 身后顾临砚叫住了她。 “我看了一眼江城的天气预报,这几天江城冷。你带衣服的时候,多带点厚衣服。” “穿暖和一点,别感冒了。” “到了地方之后给我发个定位,报平安。” 高不可攀的男人,细碎而又平常的嘱咐着她。 宋星辰点了点头,提醒顾临砚。 “我会的,我不是第一次出远门的孩子,我出过很多趟远门了。” 顾临砚眼神灼灼看她。 “我知道。不过这是我们结婚之后,你第一次出远门,第一次离开我们这个家。” 语气带着润物无声的温柔。 宋星辰从来对“家”没什么概念,甚至她一直以来只觉得潋园只是暂时寄居的一个地方。 也是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这是她跟顾临砚的“家”。 细细咀嚼那个“家”字,心里不知为何突然有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最后,宋星辰呐呐开口,“就离开两天而已,很快回来。” 上楼。关上房门。 跟以往一样,宋星辰将画桌上的画具收拾起来,收拾到一半,停下动作。 脑海中突然无比清晰地认知到:这里是她的“家”。 是顾临砚给她准备的画室,准备的东西。所有一切,归属于她。 沾染上“家”这个字,似乎目之所及所有的一切都有了温度。 大概这就是归属感。 用桌上的画具练完基本功之后,宋星辰去冲了个澡,躺在床上。 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觉整个房间空空荡荡,像是少了点什么。 以前从来没有过这种奇怪的感觉。 * 江城,盛世。 苏暖暖一连在盛世住了好几天。 周时序突然就感觉苏暖暖身上的香水味太过浓重,处处都是一股浓重的香水味。 这香水味偶尔闻一闻觉得香气扑鼻。 但是闻久了,就会觉得熏人呛鼻,还非常影响工作跟心情。 大概是距离产生美。 再美好的东西,距离一近就变了样。 也因为这一点,周时序的头脑中不由得生出让苏暖暖搬出盛世的念头。 出现这个念头的时候,周时序怔了怔。 以前宋星辰在盛世的时候,他就从来没生出想让她搬出去的念头。 大概宋星辰总是淡淡的,没什么存在感,从来不会对他的工作跟生活造成打扰。 心烦暴躁时虽然会说出让宋星辰搬出盛世那种话,但说了之后,他又会后悔,怕宋星辰真的走掉。 也是后面知道宋星辰不会走掉,他说这种话时才开始肆无忌惮。 周时序突然反应过来,他比想象中在乎宋星辰。 也似乎已经习惯了宋星辰的存在。 宋星辰不肯主动回来,不就是想让他低头去哄她么? 那他就低个头,亲自去将宋星辰哄回来好了。 至于苏暖暖,既然决定要将宋星辰哄回来,他提出让苏暖暖住到别的地方去也理由充分。 他在江城还有其他房产,又不只盛世这一处房产。 周时序给助理打了个电话,“帮我查一查宋星辰现在的动向。” 电话那边的助理怔了怔。 这人不对劲吧。 这是拍电视剧呢?还查下落? 他能干这事早当警察去了,犯人一抓一个准。 第58章 周时序有什么大病吧?! 周时序给助理打完电话。 助理一时半会没有回电话。 偌大一个江城,找一个人如同大海捞针,并不容易。 而且,宋星辰还很有可能不在江城。 不过,只要宋星辰在华国,找到也不过是迟早的事。 既然已经决定将宋星辰哄回来,那在找到宋星辰之前,周时序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周时序上楼,敲响了苏暖暖的房门。 房门很快打开。 迎面而来的就是一股香风,还掺杂着酒气。 周时序微不可察地皱了皱鼻子。 紧接着,苏暖暖出现在门后。 苏暖暖穿着黑色吊带睡衣,黑色低胸的款式,蕾丝精致镂空,勾勒出白嫩娇俏的肌肤。 只需要稍稍低头,就能窥见胸前大半风光若隐若现。 睡衣刚好及臀,腿上不时晃动的大片雪白肌肤在灯下极为晃眼。 很魅惑,很勾人。 周时序下意识皱了皱眉。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觉得这样的苏暖暖很艳俗。 周时序属于纨绔子弟,爱好跟狐朋狗友吃喝玩乐,也去过不少会所。 里面的陪酒小姐大多都是这样大胆艳俗。 那些陪酒小姐五官精致,火辣妩媚,但因为唾手可得,周时序极为厌弃。 而如今的苏暖暖,有那么一瞬间给周时序的感觉就像是那些会所里面的陪酒小姐。 又不由得想起宋星辰,衣服永远合体得宜。眼神清澈纯净,带着一种初入世间的懵懂清澈。 苏暖暖这几天虽然住在盛世,但周时序早出晚归,似乎一分钟都不愿意呆在盛世,她一点机会都没有。 今天是特意喝至半醺,也做好了准备,想着趁着今晚,一把将周时序拿下。 本来还想给周时序打电话,让周时序过来房间。 没想到电话还没打出去,周时序却是主动上来了。 真是老天爷都在帮她。 不等周时序开口说明来意,苏暖暖就先往周时序怀里栽倒。 手如细柳熟稔地勾住了周时序的腰,歪着头靠在周时序的肩,滚烫的鼻息全都送到周时序的耳边。 睁着迷茫朦胧的眼,媚眼如丝,“时序,我有点冷。” 耳垂,是人的敏感点,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 对于逢场作戏这种,苏暖暖经验再老道不过,这所有细节,都是她精心设计过的。 先是产生暧昧,让周时序头脑发昏,不能抵御,之后更进一步,顺理成章。 她跟周时序感情深厚,还是青梅竹马,周时序对她也是感情深厚。 她还特意喷了含麝香成分的香水,这种香水有催情的功效。 只要她主动投怀送抱,周时序不是就轻易被她拿下。 周时序闻到苏暖暖身上的酒气,也察觉到苏暖暖的异样: 面色嫣红,眼神迷乱。 明显就是喝醉了。 他脱下身上外套,给苏暖暖披上,叹了一口气,“暖暖,你喝醉了。” 苏暖暖嘟囔着辩驳一句,“没有,我没醉。” 之后,松开勾住周时序脖颈的手,努力站直身形,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往边上倒。 倒下的方向,刚好是周时序所在的方向。 周时序顺手将她抱入怀中,叹了一口气。 “以后不要喝那么多酒了,我先扶你到床上躺着吧。” “我就是今天心情不太好。” 周时序语气略带责怪,“心情不好也不能喝那么多酒,你怎么一直都没有学会照顾自己。” “好,我听你的。” 苏暖暖声音软软糯糯地开口,“那你以后能不能照顾我?” 周时序神色微滞。 苏暖暖跟他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有多年情谊存在。 如今苏暖暖都张口了,他难以拒绝。 但他想起了宋星辰。 要是他答应照顾苏暖暖,宋星辰肯定又要跟他闹不愉快。 最后只底气不足地低嗯了一声。 照顾一下苏暖暖无可厚非,瞒住宋星辰不让她知道就行了。 宋星辰也不是那种什么都管的性子。 苏暖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拿下周时序不过是轻而易举。 周时序扶苏暖暖到床上躺下。 途中,周时序迟疑再三还是开口。 “暖暖,你明天一早就从盛世搬出去吧。附近的锦园我有一套房产,你搬到锦园去。” 苏暖暖闻言,笑意僵住。 眼神不可置信地看着周时序,甚至怀疑自己酒喝多了产生了幻听。 “是宋星辰要回来了?” 苏暖暖几乎是瞬间想到这事可能跟宋星辰有关。 周时序点了点头。 “对,我这几天想了想,你说得没错,女人是需要哄的,我打算亲自去将星辰哄回来。” 猜想得到证实。 像是一盆冷水兜头兜脸泼下,苏暖暖彻底怔住。 宋星辰甚至都没说要回来,周时序就要屁颠屁颠过去将人接回来? 不是,周时序有什么大病吧?! 之前不是口口声声说他不是非宋星辰不可,这才过了几天?就要上赶着追到人跟前去。 他的志气呢? 他脸皮就那么厚,想起自己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他不会觉得脸红? 不会觉得脸被自己打得啪啪响? 苏暖暖本来脑海里还理智盘算着什么角度才能跟周时序双双躺倒在床上,怎么做才能顺利拿下周时序。 周时序这种煞风景的话出来,原本的计划哪里还得进行下去。 气得要命,什么心情都没了。 心里将周时序骂得狗血淋头,面上却不得不保持着柔弱笑意。 善解人意地开口:“行,我明天起来就收拾东西搬走。” 之后又揉了揉眉心,下逐客令。 “时序,我喝多了有点头疼,我先睡了。” 周时序点了点头,临走前不忘将自己的外套拿走。 还顺带叮嘱一句,“你明天搬走的时候记得尽量早一点。” “把东西也收拾干净了,别落下东西,要是让星辰知道你在盛世住过,我就算是长了一百张嘴都解释不清楚。” “好。” 苏暖暖柔柔弱弱地应着,心里头越发火大。 等周时序关上门离开,她将手边一个枕头狠狠往门口的方向扔过去。 上一次两人喝醉时,周时序没有酒后乱性,也不碰她。 哪有什么酒后乱性呀! 不想乱性的人就算喝了再多酒,也是跟周时序一样像个死猪一样昏睡过去! 她从那时就看出来周时序对宋星辰余情未了。 费了好大功夫,好不容易才名正言顺地搬到盛世来。 打算的就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在宋星辰回心转意回盛世之前,将周时序拿下。 奉子成婚,成功上位。 现在她刚搬进盛世,跟周时序什么进展也都还没有。 周时序居然要放下身段,主动去跟宋星辰求和? 还让她从盛世搬出去?! 那她这一段时间谋划着搬进盛世花费的时间跟精力算什么? 算她倒霉? 呸!渣男! 第59章 只过了那么一点时间,就想顾太太了。 宋星辰一点的飞机,本来打算十一点出门,但顾临砚十一点整就将她送到机场。 停好车,顾临砚送她到机场大厅。有条不紊地帮她办登机手续。 宋星辰全程跟在他旁边,只是办登机手续时拿了一下身份证,基本没有费任何心思。 这还让宋星辰有些不太习惯。她一直是独立的性格,很多事情习惯了亲力亲为,不太喜欢麻烦别人。 跟在顾临砚身旁无所事事,她多少觉得有些局促不安,不过还是没说什么。 顾临砚是个有责任,有担当的男人,所以在他认知中,这些事应该都是他理所应当该做的。 到了安检口的入口处。 宋星辰拿的是登机箱,可以直接带上飞机,不需要托运。 此时行李箱是顾临砚拿在手里,拿着行李箱的手指骨节分明,漂亮得不像话。 “行李箱给我吧。” 宋星辰手一伸。 顾临砚手松开,往前一步,将她抱在怀里。 宋星辰的手僵在半空。 人来人往,不时有人回头张望。 宋星辰下意识有些局促,在人前,她不习惯有过多亲密。 只是顾临砚抱得很紧,微凉的指腹揉着她的发丝。 温声嘱咐她,“记得到地方的时候给我发定位,报平安。” “好。” 只不过是普通的拥抱告别,关系亲密的人告别时候都会有这种动作。 她跟顾临砚是夫妻,也算是关系亲密。 不应该排斥,应该习惯才是。 就在宋星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时。 潮热的鼻息拂过她的耳畔。 顾临砚的声音,低沉又沙哑,“舍不得顾太太。” 语气温柔又克制。 宋星辰一直觉得顾临砚属于那种生疏冷淡,一眼就是拒人千里之外的人。 但相处了久了发现顾临砚其实是外冷内热,尤其是在她面前,无微不至,一点都看不出疏冷。 话也多。 就像是现在,那么成熟稳重的人说出舍不得这种话。 反而显得她有些疏冷内敛,不解风情。 迟疑片刻,她也同样抱住顾临砚。 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就只是去两天而已,很快就回来。” 顾临砚浓睫低垂,“知道,但还是舍不得。” 宋星辰沉默不语,不知怎么回答,也说不出舍不得。 她心里其实没有那么强烈的感情,也没有舍不得,只觉得不过离开两天而已。 并不是十天半个月或者是生离死别,再也见不到面。 顾临砚抱了她一会,还是松开手。 接过行李箱,告别,宋星辰扭头就顺着人潮往前面的安检口走。 脊背挺得很直,没有回头。 这几年,她学会的就是不要轻易回头。 回头没用,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每个人都要学会大步往前走。 但是这一次,宋星辰走了很远,还是能感觉到身后那道炙热的视线一直伴随着。 她脚下不由得顿了顿,迟疑了片刻。最后还是忍不住回头。 安检口的入口,顾临砚没走,还站在原地。 合体的黑色衬衣,同色西裤,双腿笔直修长,身材高大挺拔,面容清隽矜贵。 人来人往,显得鹤立鸡群。 仅仅是站在那里,就是光芒万丈的存在。 回头率也高。 不少年轻女孩子从他身边经过,还忍不住回头去看,满眼的都是惊艳跟倾慕。 只是他的视线依然不偏不倚落在她的身上,温情缱绻,还带着几分不舍。 这些年来,宋星辰一直觉得自己像是断线的风筝,可以去的地方有很多,但哪里都不是她的归属。 其实一直以来不是回头没用,而是她不敢回头。 怕回头,空空如也。 而此刻,身后空荡无人的画面,被顾临砚的身影取代。 宋星辰突然有一种心落到实处的感觉。 她是风筝,可以去的地方还是很多,但另一头有人坚实地将线攥在手心。 很快轮到她过安检,顾临砚遥遥朝她挥了挥手。 宋星辰收回视线,进了安检口。 机票是综艺公司那边给买的,是经济舱,宋星辰很快到达登机口。 凳子没坐热,顾临砚的微信消息就发了过来。 【到登机口了没有?】 【到了。刚才麻烦你了。】 宋星辰迟疑了片刻还是回了这么一句。 顾临砚出于责任担当送她过来。 她不能视为理所当然,应该有所回应。 【不麻烦,都是我应该做的。】 宋星辰看到这里,习惯性想要将微信关闭。 通常到了这里,她跟顾临砚的对话就会戛然而止,没有下文。 只是还没等退出微信,顾临砚的消息发了过来。 【其实我非常乐意帮顾太太做这些,一点都不麻烦,反而证明顾太太需要我。】 【下次顾太太多麻烦我一点,我会更高兴。】 宋星辰看着这一句话,久久没回神。 多麻烦一点,会更高兴? 她一直以来的认知就是:麻烦别人,别人就会不高兴。 她初中时候,最让她觉得头秃的就是数学。 无论老师讲解一百遍,她依然一头雾水,对于她来说,那些数学题理解起来比登天都难。 遇到不会做的题时,她当时下意识是去找宋书恒这个大哥,第一次时,宋书恒对她很有耐心。 但第二次第三次之后,宋书恒就是这样对她说的,你能不能自己独立思考,不要总是麻烦别人。 宋书白也对她说,你对人造成麻烦多了,别人就会不喜欢你,甚至厌恶你。 阮淑珍经常挂在口头上的一句话是——你怎么那么麻烦呀? 之后她慢慢也就学会独立,什么事都自己做,也慢慢学会不打扰麻烦别人。 而现在顾临砚居然跟她说,麻烦他,他很高兴? 心里的情绪一时排山倒海。 之前顾临砚跟她说。事情关于她,都不麻烦。 她觉得只是客套话,顾临砚出于责任担当说出这种话。 也是现在才反应过来,顾临砚那句话不是客套话。 原来这世界上还是有愿意让她麻烦,而不会因此厌恶她的人存在。 宋星辰回了一句“好的”,将手机装回口袋。 侧眼望向窗外。 巨大的玻璃落地窗外,是飞机场。 海城的秋天,多雨。 此时外面天空阴霾,小雨绵绵飘着。 宋星辰以往最是讨厌这种阴霾雨天。雨下个不停。淅淅沥沥,连绵不绝。 一到这种天气,心里也似是笼罩着一层阴霾,沉重压抑,透不过气。 但今天,却觉得心头舒朗。 半个小时之后,登机。 登机之后,找到座位坐下,突然手机信息提示声响起。 还是顾临砚发过来的。 【自己在外面好好照顾好自己。】 【只过了那么一点时间,就想顾太太了。】 顾临砚的表达方式,越来越直白炽烈。 宋星辰脸上有些热,甚至都不敢回复。 她再一次发现,顾临砚很黏人。 两人分开。前前后后不过两个小时,甚至时间更短。 三个小时后。 到达江城。 综艺公司派了人早早过来接机,但接机的居然是宋星辰认识的熟人。 第60章 其实也是一个不好惹的主。 来接宋星辰的女人,干脆利落的短发,黑框眼镜,黑色职业套装,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股干练。 是宋星辰之前当艺人的时候接触过的一个剧务,叫高静。 “宋星辰?你是古画斋那边的画师?” 高静凌厉的眼神透过黑框眼镜,打量着宋星辰。 本来以为古画斋那么出名一个机构,来的画师肯定是有来头的,有年纪的老先生。 高静怎么都没想到会是宋星辰。 高静对宋星辰印象深刻,毕竟以往两人也算是有过渊源。 当时宋星辰只不过是一个十七八线开外的小透明,而高静负责跟她直接对接一个大尺度的亲热戏—— 这种戏会带来不好的风评,一线小花不屑一顾,三四线小花也看不上,一般找的就是宋星辰这种十七八线开外的艺人。 最好是有姿色有特点,还没什么脑子的。 毕竟只要想在娱乐圈里继续混下去的艺人大概都不会选择拍这种戏,哪怕以后功成名就,也会留下不可抹去的黑历史。 有脑子的基本上不会自毁前程。 当时宋星辰直接拒绝了。 宋星辰形象气质都挺符合导演要求,高静还亲自打电话跟宋星辰确认了好几次,无一都被宋星辰拒绝了。 当时高静还觉得宋星辰不仅聪明漂亮,还挺有骨气,挺有底线。 对宋星辰印象不错。 只不过没几天时间,宋星辰的形象在她心里就塌房了: 宋星辰为了攀上豪门,跟双腿瘫痪的周氏大公子在一起了。 宋星辰礼貌一笑,“是的。” 宋星辰那三年确实是很有底线。 也并不是只不接亲热戏,一些内衣内裤,情趣用品之类乱七八糟需要拍得很露骨的广告,她也不接。 那些广告其实接的人少,要是她放弃底线去接,养活自己没问题。只是她接受过的教育不允许她做那些事。 高静怎么也算是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好几年,基本的人际交往还是懂的,虽然心底诧异,但没有继续再问。 只是之后态度稍显冷淡,也没再跟宋星辰多话,只将宋星辰带到剧组,然后让她去休息室等待下一步的通知。 等宋星辰进了休息室,高静就不免跟关系好的人叭叭宋星辰那些年不为人知的事。 女人嘛,有八卦对象时八卦一下难免的。 宋星辰凳子没坐热就往外走,想问一下接下来的大概行程。 她也好心里有个数。 打开门就听到略带嘲讽的议论声。 “这宋星辰是之前某十八线不知名小花,后来靠着攀上周氏公子进了豪门,就一直没个名分地跟着。现在估计是被甩了。” “大概是想凹清冷画家人设变相博流量博眼球,重新出道吧。” “周氏公子不是前几年新闻报道说出了车祸双腿瘫痪了?” “对,就是那个。” “我看着人挺漂亮的,气质也清冷,居然为了入豪门嫁给一个残废?” “小门小户的女人,要想上位嫁入豪门,也只能靠这种不入流的手段了。周公子再残疾,傍上他那也是妥妥进了豪门呀。” “也对,高枝可不好攀,要不是残疾,别人哪还能看上她?” 正议论得起劲投入,忽而听到旁边有人不缓不急插上一句。 “就算是残疾,别人也不一定能看得上你们吧?” 几个人议论得起劲,还没注意到这话是谁说的。 随声就附和,“也还真是。估计就算是残疾,我们也不一定能进豪门。” “对对对,人还是要有自知之明的,像我们这种,就算残疾我们都不一定傍得上。” 之后感觉不怎么对劲,才一个个不约而同地看向声源处。 看到说话的人是宋星辰之后,脸色皆是无比难看。 自己打自己的脸,这一巴掌打得确实是疼。 高静抿着唇,脸色时红时白,毕竟率先挑起这个话题的是她。 宋星辰冷冷看了高静一眼。 转身回休息室,“砰”的一声摔上门。 这些议论宋星辰其实那三年在盛世已经听多了。 再听到并没有什么感觉。只是她一直以来脾气也不算好。 在跟人交往,她一直都是秉承着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人若犯我,有仇当场报,绝对不留着过夜。 高静几人被宋星辰摔门的巨响吓了一跳。 都没想到宋星辰看着人温温弱弱的,其实也是一个不好惹的主。 宋星辰回到工作室没多久就有相关工作人员上门跟她对接了这一次综艺的相关内容。 也有了个大概的了解: 这个综艺,叫《势均力敌》。 在这档综艺中,一线明星们各显神通,展现自己的才艺。 这一次宋星辰作为特邀嘉宾,在明天一个特定的环节露面,出场最多半个小时甚至时间更短。 具体来说就是某一个一线小花要凹自己专业画家的人设,需要她这么一个“专家”作为工具人出一下场。 不需要记台词,全凭个人水平自由发挥。 毕竟是全网直播,她这么一个“专家”行不行,观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了解完大概内容之后,马上就有相关工作人员领着她到附近酒店下榻休息。 宋星辰进了酒店房间,首先给顾临砚发了个定位。 顾临砚秒回了一个好,之后再无音信。 宋星辰收拾干净,吃过晚饭,早早就上了床。 附近就是江城最繁华的地段,她却一点都没有去逛一逛的心思。 回到江城也算是故地重游,难免有点晃神想起三年前的事。 江城靠海,是旅游城市。 海城地处华国内陆,她在海城长大,从小到大没见过海是什么样子。 那一年大学毕业游,她选择了到靠海的江城旅游。 观海长廊上游人太多,推推搡搡的将她推落海里。 事发突然,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 当时又是深海区,没人敢贸贸然下水。 她在海里浮沉扑腾了好一会,还喝了好几口海水。 海水入口咸涩,那时候她恍恍惚惚以为自己这一辈子大概就这样结束了。 是周时序刚好经过,快艇上的救生人员将她及时救起,送往医院。 那时候在她的心目中,周时序就像是从天而降的神。 当时的她可能怎么也想不到—— 她曾经心里的神,三年后会从神坛跌落,沦为一个平平无奇的凡人。 * 同一时间,海城。 宋书恒从回到阑山居开始,在卧房闭门不出就是一天一夜。 还是宋书白提醒,阮淑珍才知道宋书恒的异常。 两人去敲了宋书恒的房门。 敲了近半个小时,没人回应也没人开门。 阮淑珍吓到了,慌慌张张叫人拿了备用钥匙开门。 打开门。 虽然是白天,因为房间窗帘都是拉着的,房间暗沉沉,没有一丁点光线透进来。 宋书恒躺在床上,胡子拉碴,一动不动,吓得阮淑珍连忙探他的鼻息。 其实宋书恒是睁着眼的,就是不想动不想说话,心脏像是缺失了一大块。 天塌了一样。 阮淑珍还是感觉到有鼻息,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宋书恒,“书恒,你这是因为宋星辰跟我置气?” 事情的大概,路上阮淑珍都听宋书白提了。 “我没有跟你置气,我只是怪我自己没有好好对待星辰。” 宋书恒依然躺着一动不动,声音沙哑,语气悲凉。 阮淑珍有些失望地看着宋书恒。 宋书恒是她最听话懂事的大儿子,平时温恭顺从,从来不会忤逆她一句。 而现在,宋书恒话中没有指责的意思,但言行举止无一不在指责她这个母亲做错了。 没有多说,阮淑珍转身离开了宋书恒的房间。 宋书白愣愣地站在原地。 也是看到宋书恒这个样子,他才脑子一激灵有些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宋星辰是真的不会回到这个家里来了。 第61章 他就是口是心非,专程过来看太太您的。 晚上七点。 锦园。 周时序站在锦园的海景阳台上,眺望远处。 锦园是一线海景别墅,海景阳台放眼望过去,就是一望无际的海岸线。 “时序。” 一道声音将正在走神的周时序唤醒过来。 周时序从回忆中醒过神来。 看到来人是苏暖暖时,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失望与黯然。 苏暖暖柔声开口。 “时序,这段时间很火的那档叫做《势均力敌》的综艺,你能找关系让我进去么?” 《势力均敌》这档综艺在网上极其火爆,连带着第一期上过这档综艺的嘉宾都在网上火爆了很长一段时间。 现在正在拍摄的第二期在各大社交媒体上的热度也一直居高不下。 无数明星钻破了头想拿到这一档综艺的通行证。 毕竟拿到这一档综艺的通行证就意味着得到巨大的流量曝光,以及享受后续流量带来的无数红利。 苏暖暖自知自己无法通过实力竞争拿到这档综艺的通行证,所以才想到周时序这个有力的后台。 经过昨晚的事,苏暖暖有了危机感。 周时序这个男人很可能靠不住了。 而且周时序这段时间里,关注点都在宋星辰身上。 她短时间内根本没办法迅速拿下周时序。 她不能将所有砝码都压在周时序这个渣男身上。 所以她要腾出一部分时间跟精力用来搞事业! 要趁周时序对她还有感情的时候,从周时序身上谋取她能谋取的最大利益。 最后就算不能拿下周时序成功上位,嫁进周家。 她苏暖暖也可以借着周时序的资本以及关系人脉,成为万人追捧,星光熠熠的一线艺人! 周时序本来因为助理迟迟没有宋星辰的消息心烦意乱,又听到苏暖暖让他帮忙的话,下意识皱了皱眉头。 “我现在有点忙,这事过段时间再说吧。” 他将苏暖暖安置在锦园,已经算是帮了苏暖暖大忙了。 现在苏暖暖再提要求,多少让周时序心里不高兴。 苏暖暖的要求层出不穷。 看在往日情分上,他愿意帮她一次两次,不代表他可以一直无怨无悔帮苏暖暖。 他并不是冤大头。 苏暖暖只一心想着得到《势均力敌》这个综艺的通行证,没有注意周时序面上神色。 柔柔弱弱开口,“时序,我真的很想上这一档综艺,实现我一直以来的梦想。 你知道的,我一直很想跟我家人证明,我有能力,也有实力去实现我的目标以及梦想。” 这是苏暖暖的杀手锏。 以往她每当说出想要实现梦想这种话,周时序都会非常重视,然后想尽一切办法满足她的要求。 “我说了我这段时间有点忙,等我将星辰哄回来再说这件事吧。” 周时序有些不耐烦,话落转身大步流星离开。 他还是第一次觉得苏暖暖那么麻烦。 说了一次的话跟没听到一样,还要他反复说第二次。 就像昨天,他明明已经跟苏暖暖提前打了招呼,让她早点起来收拾东西,离开盛世。 而苏暖暖又是宿醉头疼,又是浑身无力,一直到这个时候才搬到锦园来。 是他让她喝酒宿醉的? 想想宋星辰从来就不会这样。 记忆里宋星辰就像是一个乖乖女,不抽烟不喝酒,也从来不会醉酒失态。 而且无论他说什么,宋星辰都会温顺听从,从来不会忤逆他的意思。 听到周时序发动汽车离开的声音,苏暖暖将手边一个杯子摔在地上。 她跟周时序从小到大一起长大,自然知道周时序完全被叶青霞跟周国栋两夫妻捧在手心宠坏了。 脾气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 心情好的时候,什么要求他都会答应。 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像是哪根筋给搭错了,火山爆发一点就着。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 而周时序的心,比女人还难琢磨。 这些年她忍受周时序这种时好时坏的脾气,真的忍得够够的了。 要不是想从周时序身上得到她想要的利益,她真的一点都不想伺候这个祖宗! 那个叫做宋星辰的女人,是忍者吧! * 宋星辰认床。 这就导致她虽然早早就上床睡觉,但一直到晚上十点,还睁大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一脸生无可恋。 滴滴滴—— 手机传来信息提示声。 宋星辰从枕头下面将手机摸出来,将手机屏幕按亮。 是顾临砚发过来的信息。 【睡了没有?】 宋星辰回了信息。 【没睡,怎么了?】 信息刚发过去的下一秒,顾临砚的电话打了过来。 宋星辰接了电话,“怎么了?” “我在你入住的酒店楼下。” 声音浸润在夜风里,低沉有磁性。 宋星辰愣了愣,脑子短暂空白之后反应过来。 顾临砚来了?! 从床上跳下来,连鞋都来不及穿就跑到窗边往外张望。 窗外。 街上灯火通明,依稀可以看到路边停靠着一辆打着双闪的黑色车。 车身隐入夜色,看不清楚型号车牌。 但宋星辰却直觉那就是顾临砚的车。 意外之余,宋星辰心里涌上一股毫无来由的惊喜。 披上外套,匆匆下楼,几乎是刚到楼下,就看到马路边上一抹忽视不了的挺拔颀长。 是顾临砚。 江城的秋天没有海城冷,但入夜依然秋风萧瑟,寒凉透骨。 路灯的灯光将顾临砚的影子拉长,光影氤氲在他身上,面容冷峻,浑身似是染了一层淡霜。 始料未及的惊喜过后,心底有一丝微甜回荡不绝。 她一路小跑着到了顾临砚跟前。 男人独自站在那里的时候,面容冷峻,浑身上下都透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意。 但是见到她出现的时候,似是一瞬间冷意尽数散去,冰消雪融。 只剩温柔和煦,如二月春风。 顾临砚不是一个人过来的,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助理。 很年轻的一个小伙子,大概因为年轻,所以热情洋溢,话也多。 看到宋星辰自来熟地跟她打着招呼搭话,“太太好,我是顾总的助理。” “你好。” 宋星辰朝着助理点了点头,也打了招呼。 之后侧目,忍不住看顾临砚那好看的眉眼。 轻声问,“你怎么也过来江城了?” 顾临砚眉眼深邃,“临时要来江城出差,顺便过来看看你。” 顾临砚的助理大概极为擅长拆台。 “太太,顾总哪里是临时出差呀,他为了赶过来江城,拉着我一起加班到七点,然后又赶着最早一趟航班飞过来的。” “顾总就是口是心非,专程过来看太太您的。” 顾临砚一个犀利的眼神就扫了过去,“多嘴。” 助理低头噤声。 心里默默嘀咕一句:今天加班任务完成,轻轻松松十个万奖金到手。 宋星辰愣了愣。 抬眼,灯下男人身影高大颀长。 心中情绪久久难以平息: 所以刚才他只回了个好,就是在忙。 赶着忙完了过来江城找她? 第62章 想抱着顾太太睡。 顾临砚的心思被戳穿,助理也没有留下的必要,主动找了个借口,开车先走了。 附近就是片场,酒店房间早早就被预定满,没有空房。 顾临砚本来提出要走。 宋星辰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轻声开口。 “就到我房间睡吧,现在这个时候酒店大概都是爆满的。” 想想刚才他的助理说了,他一直加班到七点。然后风尘仆仆赶到江城来见她一面。 心柔软了下来,有些不忍心让顾临砚继续来来回回地折腾。 而且,现在天色已晚,将近十点半。 顾临砚的眸色深了些,嘴角笑意深邃,“好。” 宋星辰还是后知后觉意识到她这是邀请顾临砚同床共枕,不免有些红了脸。 本来还有些窘,但想想两人是夫妻,同房共枕而已,再正常不过。 倒是前台负责接待的小姐觉得有些诧异,领证结婚的夫妻,看着感情也不错,还分房睡? 真让人难以理解。 前台登记完信息,宋星辰领着顾临砚上楼,回了房间,好在一路上也没碰到什么熟人。 回到房间。 宋星辰已经洗过澡了,直接在床上躺下。 顾临砚到浴室洗漱之后也在她身边躺下。 这一次宋星辰并没有第一次局促紧张。 有了第一次同床共枕的经历,第二次似乎也顺理成章。 房间安静,显得身边人存在感很强。呼吸间都是熟悉又清浅的木质香味,缭绕鼻尖。 宋星辰是个不多话的人,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 而顾临砚也似是怕她拘谨,也没有多话,只安安稳稳躺着。 长久沉默。 宋星辰辗转反侧睡不着,到底是忍不住打破了沉默。 侧过头去问顾临砚,“你怎么来了?” 房间只开了一盏昏暗的小灯。 依稀不明的光线下,顾临砚眼尾上挑,眼里尽是柔光。 “想你了。” 三个字,简洁利落。 却比在信息上见到更乱人心弦。 宋星辰只觉得心绪一下子被拨乱,心尖都在颤着。 普普通通,再寻常不过的三个字,宁曦也跟她说过。 但同样的三个字,顾临砚嘴里说出来,却是很不一样。 宋星辰脸微红,“以后还是工作为重,不要太在意我。” 明明那么忙,却还总是抽出时间来陪她。 看着他脸上疲惫的样子,她觉得心似是揪着。 顾临砚摇头。 “不,工作重要,你也重要,忙完工作,就得抽出时间来陪你。” 温温的指腹揉着她的头发。 “无论多忙,都得抽出时间来给家人,这也是我们顾家的家训。” 说到家训,宋星辰不吭声了。 不得不说,顾家的家风真的很好。 以往阮老太太在世的时候,就三番四次地跟她说,以后结婚一定要找一个家风正的男人结婚。 只要家风正,那人品肯定就差不到哪里去。 现在看来,老太太说的话极有道理。 顾临砚长手探臂过来,不由分说将她搂入怀里,臂弯将她整个环在里面。 嗓音低沉缱绻,“想抱着顾太太睡。” 宋星辰局促片刻,没推开。 那天她抱了顾临砚一个晚上,现在顾临砚抱回她,理所当然。 想了想又轻声问他,“你明天有什么安排?” “明天一早有个发布会,要早走,你工作完了给我打电话,我过来接你。” 顾临砚的声音低沉而温柔。 宋星辰“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怀抱温热,没有排斥,反而身心放松,说不出的安心。 身边呼吸清浅,依稀间听到的心跳声稳重有力。 宋星辰突然明白,之前为什么觉得房间空荡荡了。 大概就是少了顾临砚。 之后迷迷糊糊睡着。 顾临砚低眸就可以看见她安静的睡颜。 睡得很沉,额头贴着他的胸膛,双手抱肩下意识蜷缩成小小一团,像是初生婴儿一样的姿势。 完全没有白天时候坚强又沉稳的样子,反而看着软弱,让人心疼,顾临砚不由得将她抱紧了。 房间小灯光线柔和,白皙剔透的皮肤也似是透着柔光,如珠玉,如白瓷。 顾临砚的眸光深重了少许。 长指,缓缓抬起。 给她拉了拉被子,又往上,给宋星辰理了理散落在额前的碎发。 不自觉地低头,唇落在她光洁的额头上。 等待的那十五年现在回想起来也并不难熬,反倒是现在,多等一天都觉得时间漫长而难熬。 第二天一早宋星辰起床的时候,迷迷糊糊记得昨晚好像顾临砚亲了她。 只是当时睡得迷迷糊糊也不知道是做梦还是确有其事。 手下意识摸上额头,指腹还莫名灼热。 环顾了一圈,房间空空荡荡,顾临砚不在。 不过桌上已经摆了一个餐盒,大概是顾临砚让助理带来的早餐。 宋星辰下意识看了一眼微信,果然顾临砚给她发了消息。 【起床把早餐吃了。】 宋星辰回了一个“好”。 吃完早餐,手机信息栏显示接收到一则本地新闻推送。 新闻标题字体黑体加粗,清晰显眼—— “ne集团新品发布会在海城成功召开。” 看到ne集团这几个字的时候,宋星辰下意识点开新闻链接。 新闻标题下就是一张大大的现场新品发布会的图片。 顾临砚向来低调,不喜欢在媒体上露面,图片上根本没有他的特写。 图片上可以看到新品发布会现场人很多。 人群熙熙攘攘,摩肩接踵,只是宋星辰还是能从里面准确无误地找出顾临砚。 顾临砚一身剪裁得体的高定西装,气质沉稳矜贵,鹤立鸡群,很难让人忽略。 昨天顾临砚说起发布会的时候,她没多在意,以为发布会在江城举行。 没想到是在海城…… 宋星辰心里百转千回。 晚上到江城,第二天一大早又要匆匆回到海城参加新品召开会—— 顾临砚真的是从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到这里来见她一面。 实在是......有心。 宋星辰本来想打个电话给顾临砚,让他不要过来江城接她了。 可想想顾临砚现在应该在忙,最后只发了个信息就作罢。 半个小时后,到片场。 宋星辰从化妆间做完造型出来,跟随工作人员准备上场的时候,恰巧迎头碰上高静。 高静是负责这个综艺的剧务,片场上一些杂事都需要她来处理,自然是在片场里忙出忙进。 身边工作人员跟高静打了个招呼。 宋星辰目不斜视,只当没看到人一样从高静身边经过。 她这个人,挺记仇。 高静翻了个白眼,也不敢明目张胆惹宋星辰,只心里嘀咕一句: 人家剧组需要的是专业人员,而宋星辰这个女人没有金刚钻,还非要厚脸皮揽这种瓷器活,就等着被全网嘲吧。 现在高傲清冷不可一世,等上了场之后哭都哭不出来。 现在直播正在进行中,也没有什么杂活。 简直可以说是摸鱼最佳时机。 高静进了休息间,拿出手机,打开直播间,就在直播间蹲守,等着看宋星辰的笑话。 第63章 你自己一个人在外面,我不放心。 之前被席老带着参加各种各样的比赛,面对这种场合,宋星辰沉心静气,一点都不怯场。 跟宋星辰一起上场的还有另外一个老专家。 老专家五六十岁的年纪,穿着一身中山装,戴着老花眼镜,头发花白,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一老一少两个年龄悬殊的评委同时上场,顿时惹来直播间铺天盖地的议论。 直播间里的人一致认为: 只有老专家看起来像专家,而清清雅雅,面貌姣好的宋星辰倒更像是节目组特意塞进节目里蹭热度的花瓶。 宋星辰进场时,场中画架上水墨画已经展平铺好,画架旁边站着的是一个穿着旗袍,发型妆容古典精致的年轻女人。 宋星辰也了解过:因为节目时间限制,一些比较费时的才艺如绘画手工一类的,就是由艺人直接带成品到现场。 眼前大概就是那个一线小花以及她带过来的作品了。 宋星辰远远一眼,就认出来画架上这幅画临摹的是王鉴的《溪山深秀图》。 她刚开始跟着席老学国画的第一年,大部分时间就是临摹这幅《溪山深秀图》来练手。 九岁那一年参加的国画比赛,参赛时也是临摹这一幅《溪山深秀图》。 也不知道为什么,宋星辰打眼一看,就觉得画架上那幅画有点奇怪。 至于奇怪在哪里,一时又说不上来。 老专家先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金边放大镜,眯着眼睛仔仔细细地将画端详一番。 大概看了十分钟左右,老专家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咂着嘴开口。 “这画无论是技法还是运笔上都极为娴熟老练,细节处也处理得非常好,完全可以打满分。” 得到老专家的肯定以及夸奖,一线小花眼神里面都是骄傲。 随后轮到宋星辰看画。 宋星辰走近,视线最后落在画的右下角。 粗略看了一眼,大抵已经确定这幅画为什么她看着奇怪了。 她抬眼,不动声色地问站在边上的一线小花。 “这真的是你的作品,有没有拿错了作品过来呢?” 一线小花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宋星辰会问这个问题。 沉默了一会儿,下巴微抬,笃定开口。 “没有拿错,这就是我的作品,我从小就跟国画老师学画,学了整整十二年。” 直播间里掀起轩然大波。 满屏都在骂宋星辰不专业,故弄玄虚在作秀。 一线小花的粉丝清一色亮牌声讨宋星辰。 正在看直播的高静看到满屏都在喷宋星辰,顿觉解气。 宋星辰想摇身一变装专业人士博出位,哪有那么容易! 就这,还是等着让全网看笑话吧! 宋星辰语气温和但带着几分坚定。 “你应该是一时搞混拿错了作品,这幅画是我九岁那年参加国画大赛的作品,右下角还有我的印章。” 历届国画大赛的作品都会拍卖出去,拍卖的钱充入奖金发放给参赛选手。 宋星辰猜测,应该是这个一线小花的家人将她当时的参赛作品买下来了。 一线小花定神一看,右下角还真是有一个印章—— 画上的印章那么多,她哪里注意到右下角还盖有原画者的印章。 她对国画这东西一窍不通。 只是从她爷爷的藏品里面挑出一张没名气的画作带过来,本以为能蒙混过关,凹一波人设。 没想到最后,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脸色顿时涨红,连忙顺着宋星辰给的台阶下台。 “刚才没注意看,每一幅画都差不多,就是拿错了。” 直播间的网友可不是那么三言两语能糊弄过去的。 有网友将画截图下来,放大,特地查了右下角印章上面的篆体小字。 果然是宋星辰胸牌上的名字。 得出这个结论之后,网友迅速将截图发到直播间弹幕上。 直播间顿时沸腾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事情到底是什么回事: 这一线小花就是为了凹人设,拿了别人的作品充当自己的作品偷巧作弊。 没想到阴差阳错遇到了原画者。 舆论也瞬间反转过来,刚才直播间提起宋星辰一片嘘声,都觉得她是花瓶。 而现在,满屏都在夸宋星辰不仅天赋高,专业能力强,情商还高。 很明显她一开始就给这一线小花留了台阶,要是这一线小花顺着下,估计大家都只会觉得她拿错了作品。 只是这一线小花死鸭子嘴硬,凹人设不成,反而形象全然崩塌。 一线小花的粉丝们纷纷销声匿迹,不敢出声。 正在看直播的高静觉得自己的脸被打得啪啪响。 同时,还极为震惊。 一线小花带来的作品,居然是宋星辰九岁那年的作品。 老天爷!这就是人与人之间天赋的参差么? 她九岁的时候还在玩泥巴,而宋星辰九岁那年临摹出来的画都能让老专家赞不绝口了。 也太恐怖了吧! 这再一次颠覆了高静对宋星辰的印象。 她突然觉得,宋星辰跟着周氏公子这事,似乎也不太可能是宋星辰为了富贵荣华嫁进豪门。 与此同时。 星耀公司顶楼,总裁办公室。 工作过后的周时序满身疲惫,躺靠在沙发上。 助理急急敲门而入。 周时序烦躁地扯松领带,不耐烦开口问,“怎么,还没宋星辰的消息么?” 这几天问起宋星辰,助理只有一句,“找不到宋星辰的下落”。 这也是周时序这两天来心情烦躁的主要原因。 “不是的,总裁。” 助理连忙开口。 “已经找到宋星辰宋小姐的下落了,她在《势均力敌》的拍摄现场。” 说着,就将手中手机递过给周时序。 手机屏幕上,正是《势均力敌》这个综艺的直播间。 周时序一眼就看到直播画面里的宋星辰。 穿着一身水绿色的旗袍,脊背挺直,清雅如竹。 周时序腾的一下站起来,大步流星往外走。 * 从场上下来,宋星辰直接回化妆间卸妆。 她只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其余的事,一概不管。 至于直播间的人怎么评论她,她也不在意,毕竟她并不打算重新出道。 手机这个时候响起,顾临砚发过来信息。 【我已经在片场外面了。】 宋星辰回了一句。 【行,我马上出来。】 卸完妆,宋星辰出了门。 途中给谢随之打了个电话,简单告知了一声她这边的情况。 挂断电话时。 一抬眼,就看到片场大门处站着一个高大颀长的身影。 黑色衬衫扎进西裤,身形如松,相貌出色。 淡漠深邃的黑眸,视线不偏不倚落在她身上。 是顾临砚。 宋星辰不由得加快脚步三两步走上前。 抬目看他,“你怎么来了,我不是发消息让你别过来了么?” 语气半是埋怨半是关切。 江城海城一来一回的,实在是太折腾人了。 顾临砚垂眸,手轻轻蹭了蹭她的鼻子,温声开口。 “你自己一个人在外面,我不放心,我怕把你给丢了。” 动作亲昵,话里掺杂着关心跟宠溺。 尾音上扬,情意绵绵,甜得快要腻死人。 宋星辰不说话了,心中微动。 有一种被人关心着的感觉。 大概是从小到大被关心这种感觉缺失得太多,所以顾临砚对她每一分关心,她都觉得心潮久久翻涌。 忽而传来一道暴躁的声音。 “宋星辰!!!” 第64章 一切都因为,他害怕失去宋星辰。 宋星辰扭头。 不远处的男人身姿挺拔修长,年轻的面容白皙俊俏。 穿着灰色衬衣,衬衣平整,没有一丝褶皱,黑色西裤,双腿修长。 浑身上下写满志得意满,骄横跋扈。 赫然是周时序。 宋星辰一直以为再次见到周时序,她会委屈,会恼怒,会难过,没想到全都没有。 心情很平静,平静得像是见到一个陌生人。 还是那种,不怎么想见到的陌生人。 还不自觉地侧目看了一眼顾临砚。 心里不自觉地拿周时序跟顾临砚做了个比较。 她发现她还是更喜欢顾临砚这一款。 入目第一感觉就是成熟稳重。 浑身上下带着能让人依靠的心安。 周时序来时已经想好了,要低头跟宋星辰认错,然后轻声细语哄宋星辰回盛世。 甚至怎么道歉他都想好了。 只是没想到,刚到片场门口,就见到宋星辰跟一个男人卿卿我我。 脑袋轰隆一声。 感觉就像是自己保存了三年的珍藏品,突然闯进来一个人,要将他的珍藏品给抢走。 完全压不住自己心里的怒火。 理智尽失,怒气上头。 “宋星辰,跟我回去!” 大步走到宋星辰跟前,周时序伸手就要去拉宋星辰的手。 宋星辰往旁边一闪,避开他的手。 周时序的手直接僵在半空。 以前宋星辰最是温顺乖巧,也听话,他说什么,宋星辰就听什么。 现在,宋星辰不仅不听他的话,而且神色间,明显是不愿意见到他。 似是见到他是一件十分晦气的事。 顾临砚薄唇微抿,只深深看周时序一眼。 手上拳头握紧,到底没说什么。 这些事说到底,是宋星辰的私事,他贸贸然干涉进去,也就是不尊重宋星辰。 宋星辰退到顾临砚身边,确保跟周时序保持安全距离。 才冷声开口,“周先生,请自重,我们已经分手了。” 周时序一听这话,脑子里最后一根弦绷断了。 吼了一句,“宋星辰,你已经闹了那么久了,你不要闹了好不好?” 一听到周时序说出“闹”这个字,宋星辰就有一种对牛弹琴的无语。 说到底,他这些行为更像是在“闹”。 纠缠胡闹。 其实宋星辰很早就发现了,周时序就像是一个在父母的溺爱之下永远都长不大的孩子。 没有责任,没有担当,也扛不下事。 跟这样的男人无论是谈恋爱还是结婚,都会很累。 因为他年纪虽然上去了,但是心智却不成熟。 要是跟这样的男人在一起,就得做好当一辈子“老妈子”,给他遮风挡雨的准备。 毕竟以这种男人的心智,根本担不起一点风雨。 “我没闹。”宋星辰义正辞严地纠正他。 “我们分手就是分手了,我也跟你说得清清楚楚,不是儿戏,也不是在闹。” “周先生,你现在的年纪也不小了。麻烦你考虑事情以及处理事情的时候,能不能成熟稳重一点? 也不要以为每个人都跟你一样,纠缠胡闹。都是成年人了,我很忙,没时间也没精力去跟你胡闹。” 周时序看了一眼宋星辰身旁的男人,身量比他要高上一截,确实是挺成熟稳重的。 而且周身气质矜贵异常,即便是沉默不语,都有压他一头的气势。一看就并非普通人。 所以,宋星辰是觉得他不如那个男人? 周时序觉得像是被当众狠狠打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地疼。 他不甘心,满脑子只想扳回一局。 双眼直勾勾盯着宋星辰,“宋星辰,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回不回盛世!” “不回!” 宋星辰毫不迟疑地开口。 周时序怒火更盛。 浑身发颤,眼底一片猩红。 指着宋星辰开口,“好,你不回是吧, 那就当我没来过。你爱回不回!不回那就永远别回来了。” 周时序撂下狠话,转身就走。 本以为宋星辰会追上来,挽回他。 以往都是这样的,只要他生气转身,宋星辰都会追上来把他拦住。 只是这一次,走出好远,宋星辰都没追赶上来。 周时序脚步一顿,回头。 宋星辰不但没有跟上来,还跟随男人一起头也不回地上了一辆宾利车。 他只能看到那一抹水绿色的影子,消失在车门背后。 很快,车门关上,宾利车发动,从他身边经过。 周时序的视线下意识追随着,透过车窗往里窥探。 宋星辰坐在副驾驶,眼神都不曾往他的方向偏一眼。 周时序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宋星辰现在的视线肯定是落在主驾驶的男人身上。 刚才就算是隔了好一段距离,两人眼中的情意拉扯他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长风灌过街道,也灌入周时序的衣领,一阵冷意让周时序清醒了不少。 宾利车已经扬长而去,再也窥探不了半分。 周时序的理智也回来了。 莫名觉得自己像是一条被人遗弃不要的狗,孤苦伶仃,形单影只,无所依托。 又像是狼狈不堪的战败者,垂头丧气,弃甲曳兵,一败涂地。 原来的怒火跟狂躁都被一盆冷水浇灭,只剩透骨的凉。 周时序突然心里一空。 像是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 他定了很久,突然明白他刚才那无缘由的怒气来源于哪里了。 一切都因为,他害怕失去宋星辰。 他开始反省。 那三年里。 他其实是喜欢宋星辰的。 故作不屑,也就是想引起宋星辰的注意,想让宋星辰多关注他一点,多关心他一点,多靠近他一点。 可是他再怎么不屑,对宋星辰再怎么冷淡,宋星辰对他还是一点改变都没有。 平淡如水,温顺恭从,处处疏远,保持距离,给他的感觉就是—— 宋星辰就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傀儡,起码,对他没有感情。 他比谁都能清楚意识到: 宋星辰并不爱他,只是在回报他的救命之恩。 等回报完所有救命之恩,她就会离开。 其实,他对宋星辰一直是一种爱而不得的愤怒跟惶然。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 周时序像是被抽去了全身力气,瘫软无力。 这时,手机铃声响起,周时序看了一眼,是苏暖暖的电话。 他直接摁了挂断。 他现在心烦意乱,根本不想接苏暖暖的电话。 周时序的拳头缓缓握紧。 又松开。 宋星辰就根本没提那个男人的身份,看起来两人也并非亲密无间。 应该也只是谈恋爱的阶段。 他还是有机会的! 说来现在宋星辰跟那个男人的感情,才那么几天。 而他跟宋星辰却是有三年的感情。 两人就那么短短几天的感情,跟他跟宋星辰那三年相互扶持的日子做比较,简直是不能比。 * 宋星辰跟着顾临砚上了车。 周时序走或者不走,对她而言并没有什么关系。 毕竟不重要了。 只是坐在副驾驶上,宋星辰还有点失神。 车在等红绿灯时,顾临砚不动声色地开口,“还难过?” 握住方向盘的手,骨节分明,微微有些泛白。 宋星辰回过神来,摇了摇头。 “没难过,就是觉得刚才发挥得不太好,我应该将你介绍给他的。” 她一直以来都习惯性自己去解决问题,当时也一门心思只想着跟周时序挑明,根本没多想。 也是后知后觉地回想起来,觉得她跟周时序这个前任争执,将顾临砚晾到一边,期间也没提及顾临砚。 对顾临砚这个丈夫,其实很不尊重。 宋星辰抬眼,看着顾临砚认认真真地开口。 “把你忽略了,很抱歉。下一次肯定不会这样了”。 这话刚落下,宋星辰就觉得不妥当。 最后挠了挠头,脸色讪讪开口。 “算了,像是这种事还是不要有下一次了,应该也不会有下一次了。” 前任什么的,就应该老死不相往来才对。 而且,她觉得,她跟周时序说得已经足够清楚明白了。 周时序也不会再纠缠。 顾临砚骨节分明的手微颤了一下,继而,他嘴角勾起一抹温煦笑意。 “没关系。” 至于下一次,顾临砚觉得还是会有的。 男人是最了解男人的,顾临砚能看出来,周时序对宋星辰,还是心有不甘。 肯定没那么容易放弃。 不过,就算再心有不甘也是徒劳无功。 第65章 让她有一种可以依靠的心安。 途中。 宋星辰一直沉默地看着车窗外的风景。 等红绿灯时车停下,顾临砚侧过头问她。 “这几天没什么急事要回海城了吧?” 宋星辰点头,“暂时没什么急事。” 顾临砚温声提议。 “那想不想在江城逛一逛,玩几天?” 宋星辰犹豫了一下。 说不心动是假的。 她在江城待了三年,其实一直都圈在盛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三年前那一趟毕业游,第二天就因为在海上长廊落了水泡汤。 其实她是真的没有好好在江城玩过。 只是她到底是有些抵触这个城市,准确来说,应该是抵触周时序跟周家人。 总觉得在这座城市留着,就容易跟周时序跟周家人藕断丝连,纠缠不清。 顾临砚似是看穿她心中所想,声音温和,带了点宠溺。 “没事。就算有什么事,都有我。” 宋星辰心里一暖,“好。” “我知道一个酒店里的私有沙滩很漂亮,我到那里去过一次。 是个浅滩,水很清,景色不错,你应该也会喜欢。” “就是我让助理预订的时候,酒店只剩下一间房了。” 宋星辰摇头,“没关系。” 也没有想太多。 江城的旅游业一直火爆,这个季节不冷不热,正是到海边游玩的最好时间。 酒店没有房再正常不过。 宋星辰突然发现,她话少,但一路上两人断断续续说着话。 大多时候是顾临砚有一搭没一搭跟她搭话,而且他总能很巧妙地避开那些她不愿意提及的话题,转到她感兴趣的话题上。 对她,他似是极有耐心,循循善诱。 让她去适应他的存在。 车上了高速。 宋星辰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 “顾临砚,我的行李还在酒店没拿。” 刚才一路上就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总觉得自己好像有什么事情没做,现在总算是想起来了。 顾临砚目不斜视,“我给你拿了,在后备箱。” 宋星辰没应声,只深深看了顾临砚一眼。 所有事,顾临砚都能办得井然有序,有条不紊,完全不用她费一点心思。 让她有一种可以依靠的心安。 二十分钟之后,到达酒店。 酒店的侍应生帮忙将行李拿到房间,两人去酒店顶楼的餐厅用午餐。 用完午餐,才慢慢踱步到沙滩去。 沙滩就是在酒店附近,没走几步路就能看到。 正值晌午,秋阳灿烂,晒在身上暖洋洋,并不灼热。 远远望去,水清沙白,海天一色,像是一幅色彩明艳亮丽的水彩画。 沙滩上除了他们两人,一个人都没有,除了海水不时拍打岸边的声音,安静得不像话。 顾临砚提建议,“要不要继续往前走走?” 反正没什么事,闲着也是闲着,宋星辰点头。 “也行。” 三年前的毕业游,她还没来得及到沙滩,更没来得及看看沙滩是什么样子,就回了海城。 之后也遗憾了很久。 今天也算是圆了一直以来的遗憾。 一路上宋星辰只敢沿着沙滩,慢慢地走。 自从落水那件事之后,宋星辰对海还是有一种本能的畏惧。 也是今天才突然发现,海也并不是很可怕。 就像是眼前的海,静谧安静,水清浅见底。岸上的沙滩很软很白,沙子里还不时掺着颜色鲜艳的贝壳。 看着好看,走起来却不好走,深一脚浅一脚,走几步,鞋子里就进了不少沙子。 宋星辰还踉跄着险些摔倒,最后是顾临砚伸出手来,将她的手握住,牵着她往前走。 一直走了好远,沙滩很长,一个人都没遇上。 宋星辰觉得奇怪。 酒店房间不是住满住客了,怎么这一大片沙滩会一个人都没有? 只是后来想想,也不是所有住客都有闲情逸致大中午地跑到沙滩上来玩。 秋阳并不热烈,但紫外线还是强,一些爱美的女孩,肯定不会选择在这个时间段出来。 索性安静无人,也不错。 宋星辰找了一个海水漫不上来的地方坐了下来。 离海近,可以听到潮水轻轻漫上来又悄悄退下去唰唰唰的细微声响。 柔和,微不可闻。 秋雨下过几场,天空澄澈,一碧如洗,不时还有海鸟飞掠而过。 宁静的海平面,水是色调极为柔和的浅蓝,波光粼粼,浮光跃金。 宋星辰感叹了一句,“好美。” 她从来不知道江城的海那么美。 以往每每想到江城的海时,她都心有芥蒂。 脑海中只想起那一片绝望窒息,如同深渊一样深不见底的深蓝。 也是今天,她才知道,海并不只有恐怖可怕的一面,也有宁静美好的一面,就如同现在。 午后,沙滩,海风,风平浪静,一切都宁静而美好。 心里对于海的阴影消弭了不少,几年来盘踞在心头的恐惧跟惶然,也似是随之减轻了不少。 之前想到海这个字,她不能心平气和,现在已经可以坦然面对。 顾临砚的视线一直在宋星辰脸上。 巴掌大的小脸。纯净清澈的杏目,小巧玲珑的鼻子,桃色淡粉的唇。 长发顺直柔软,海风轻轻将她的黑色的发丝吹起,显得整个人安静而美好。 一如当年他见到她在凤凰树下抱着画板画画的模样。 他将脸凑近宋星辰,距离把控得极好。 轻声问,“想不想感受一下海水?” “啊?” 宋星辰闻声侧头,唇,刚好擦过顾临砚的下巴。 热度相触,如同羽毛轻微掠过,细腻柔软。 宋星辰心微乱。 掀目,再往上少许,就是顾临砚的唇。 顾临砚的五官都像是上帝巧夺天工的作品,尤其是那片薄薄的唇,唇形好看得让人嫉妒。 再往上,对上顾临砚含笑的眸眼。 宋星辰心彻底乱了,连着呼吸也紊乱起来。 她都不知道两人什么时候靠得那么近的。 甚至她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这事并不是凑巧,是顾临砚故意凑近过来的。 只是这个念头也不过一闪而逝。 毕竟顾临砚在她面前,如同谦谦君子,一身清正,应该不会做出来这种“趁人之危”的事。 宋星辰好不容易调整好呼吸,装作没事发生过的样子淡定点头。 “想!” * 锦园。 苏暖暖听到外面有车声,飞快地跑出门。 果然门口停着是周时序平时常开的那一辆银灰色的劳斯莱斯。 迎上去时,降下来的车窗后面确实是周时序的脸。 就是今天的周时序似乎心情不佳,眉头一直是蹙着的。 苏暖暖敏感直觉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但还是不动声色。 只一脸惊喜开口,“时序,你来了!” 周时序点了点头,脸上神色淡淡。 “你昨天晚上不是跟我说,你要上势均力敌那一档综艺么? 我跟你联系了王导,王导点头了。明天一早你起早一点,我亲自过来送你去片场。” 周时序的想法是: 既然宋星辰在《势均力敌》的剧组里,那他就把苏暖暖也放到剧组里去。 宋星辰不是讨厌他跟苏暖暖在一起么,他就非要让宋星辰亲眼看着他跟苏暖暖在一起出现。 这叫欲擒故纵。 周时序也想清楚了。 宋星辰当时是因为苏暖暖离开盛世,就说明,宋星辰心里肯定还是在意他的。 要是看到他跟苏暖暖在一起,肯定不可能无动于衷。 到时候他再找一个恰当的时机跟宋星辰解释清楚他这样做的真正原因。 宋星辰肯定会感动,然而冰释前嫌原谅他。 说不定还能让宋星辰意识到对他的感情,主动回头找他。 苏暖暖脸色滞了滞,不过还是很快调整过来。 声音柔柔开口,“谢谢时序。麻烦你了。” 得到梦寐以求的机会,苏暖暖并没有想象中的兴奋激动。 但是周时序压根没注意到,更没心思跟苏暖暖说再多。 车窗升起,劳斯莱斯很快就扬尘而去。 等再也看不到车的影子,苏暖暖眼中漫上一片阴霾。 她一直关注《势均力敌》这个综艺,自然知道宋星辰出现在《势均力敌》的事。 宋星辰的能力跟高情商还在网上引起了不少热议。 苏暖暖也不是蠢的。 她昨天晚上提起让周时序帮忙时,周时序满脸不耐烦。 而今天却特意过来一趟,告诉她事情已经办妥了。 不用想,是因为宋星辰。 本来得到《势均力敌》的入场券是一件值得庆祝的喜事。 但得到这个结论的苏暖暖却像是吞了一只苍蝇,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周时序真是一个恶心人的渣男! 不过这也让苏暖暖深刻意识到周时序的能力。 只要她拿下周时序,也就相当于将最好的资源握在手里。 她不能坐以待毙! 苏暖暖拿出手机来,娴熟地在键盘上按下一连串号码,拨打了出去。 “哥,帮我个忙……” 第66章 我只庆幸,我没有因此失去你。 宋星辰跟着顾临砚到了沙滩最边上,这里的沙子还有海水漫上来留下的湿润。 顾临砚温声开口,“你把手放到沙子上。” “好。” 刚把右手放在沙子上,海水就漫上来。 海水微凉,在手上冲刷而过,宋星辰脊背微微僵直,身体不由得紧绷起来。 脑海中一些不好的记忆,浮了上来。 左手被温热的大掌包裹住。 她侧过头。 顾临砚宽厚的大掌无声地将她的左手包裹在手心。 温暖,坚定,让人安心。 宋星辰紧绷着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顾临砚也不动声色松开手。 海水再次轻轻软软冲刷上来,平静的浅蓝中有细碎的光如同精灵在跃动,海水冲刷退去,细腻无声。 宋星辰任由海水从手上冲刷而过,还在潮湿的砂砾底下挖出一个贝壳,浅淡紫色如盛夏晚霞。 还是蹲太久了腿有些麻宋星辰才站起来,身侧有人不动声色扶了她一把。 侧过头去,刚好对上顾临砚的眼,眸眼深邃映着她的倒影。 宋星辰看着那双好看的眼睛,沉默了一下,还是开口。 “三年前我毕业旅游时也是来到江城这里,在海上长廊不小心落了水,是今天早上那个叫做周时序的男人,将我救了。” “这就是他双腿瘫痪之后,你到江城照顾他最主要的理由吧?” 宋星辰点头。 顾临砚不需要她多说,就已经猜出这一点。 心事无需开口就轻易被别人知道。 诧异过后,有种被理解的暖意。 宋星辰微微蜷了蜷手指。 “你不会觉得落水这件事,是我自己的责任么?” 长指伸出,将她鬓边被风吹乱的发丝拢到耳后。 顾临砚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我只庆幸,我没有因此失去你。” 宋星辰落水这件事,顾临砚知道。 三年前宋星辰的毕业作品,是一幅画,取名为《蝴蝶坠于深海》。 折损了翅膀的蝴蝶陷于满画纸的深蓝,如坠入绝望又深不见底的深渊。 那是宋星辰那么多年唯一一幅色彩浓烈,浓烈得近乎压抑的水彩画。 那时候,顾临砚得知宋星辰毕业刚从国外回来。 从这幅画里察觉到异样,让人查了查,几番周折才得知宋星辰落水这个过往。 之后宋星辰就去了江城,他也险些跟她错过。 宋星辰不说话。 有些话语也不知道怎么说出口,只有胸腔情绪久久激荡。 积攒了几年的彷徨跟无助,似是在这一刻终于得到释放。 三年前那次落水,她命悬一线,没有告诉别人,只有阮淑珍几人以及周时序知道。 本来阮淑珍几人,她也是不愿意说的,她一直都是报喜不报忧的性子。 只是她被送进医院急救室的时候,医生按照惯例联系上家人。 她醒过来转进普通病房时,阮淑珍的视频就打过来了。 没有想象中应该有的安抚慰问,也没有因她劫后余生而生出的侥幸喜悦,只有铺天盖地的谴责谩骂。 阮淑珍骂她是个麻烦精,从小到大就没有一刻是让人省心的。 宋震霆不说话,但是不用说话,眼神里面就写满了责怪。 宋书恒笃笃有声跟她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谴责她没有头脑,去一些危险的地方。 宋书白冷哼一声,掉进海里都能活下来,还真是祸害遗千年。 宋星澈则是满脸天真,姐姐是不是故意落水,演戏让家里人担心在意,以博同情。 不然怎么会那么巧,刚落水就马上被人救了上来送去了医院急救。 一家人轮番责骂之后挂了视频,之后只有宋书恒过来医院,匆匆看她一眼说了几句话就离开。 因为还要赶着去看宋星澈的高尔夫比赛。 宋星澈那时候在学高尔夫,几乎每隔两天都辗转去不同地方参加高尔夫比赛。 宋星澈每次比赛,都几乎是全家出动为她加油打气。 她也是后来才知道刚巧那一次高尔夫比赛要在江城举行,宋书恒下飞机之后只是顺路才来看她一眼。 周时序那时候看她没家人陪护,时不时抽出时间来看她一眼。 至于当时的周时序,是怎么评价她的? 周时序让她以后不要做跨越围栏这种危险行为了,这一次是他恰巧经过,下一次她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她当时跟周时序解释,她是被人推搡才落水的。 周时序勾了勾嘴角有些不屑。 海上长廊每天游客那么多,怎么就不见其他游客被推搡着落水,唯独只有你落水? 这些年来,大概除了她自己,没人知道: 无数次午夜梦回,她都被困在那片深海里,下沉窒息,孤立无援。 梦里她彷徨无助,周边的人或抱着肩膀袖手旁观,或嘲笑或指责,却没有一个人伸出手来拉她一把。 而现在,所有的彷徨无助都有了归宿。 也不知道为什么,宋星辰突然想到“相濡以沫”这个词。 大概她跟顾临砚现在就是相濡以沫? 日渐西斜时,两人往回走。 酒店绿化做得很好,静静走在小路上,有种曲径通幽处的美。 回房之前,顾临砚让她在旁边稍作等候,他去了前台。 顾临砚跟前台小姐说话时,宋星辰不自觉地视线落在两人身上。 两人只不过是寻常沟通,她都感觉心里酸酸的,像是吃了酸柠檬。 就连宋星辰都觉得这种感觉奇怪,而且陌生,她从来不是小心眼的人。 摇了摇头,将这种奇怪的感觉抛之脑后,两人很快回了房间。 门刚关上,顾临砚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顾临砚接了电话。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顾临砚的神色凝重了起来,最后说了一句“你尽快将这事处理好”就挂了电话。 宋星辰等顾临砚挂断了电话,才小心问他:“发生什么事了?” 顾临砚揉了揉她的头,“没什么,就是工作上出了点问题,很快就能处理好了,你先去洗澡吧,今天早点睡。” 宋星辰没多问,知道顾临砚是有事瞒着她。 以往她并不会计较,可是今天她似乎非常小心眼,因为顾临砚瞒她这件事,心里也隐隐有些不舒服。 洗完澡从浴室出来。 换顾临砚进去洗澡。 宋星辰头发还没吹干,手边手机铃声就响起来。 屏幕上闪烁着“宁曦”两个字。 宋星辰接了电话,还没开口,那边宁曦就兴冲冲地开口。 “星辰,你看了微博没有,有几家媒体联合发你的黑稿。 几分钟之前几乎是一个接一个灰溜溜地删除了那些黑稿,还公开发了致歉公告,听说是律师函都送上门了。” “你家顾临砚手段可真利落呀!那几家媒体从发黑稿到发致歉信前前后后才隔了两个小时。 我这边那几家媒体的公司地址都还没查到,你家顾临砚的律师函都送他们总部了。” 宋星辰怔了怔,回想起刚才顾临砚接到的那个电话,有点后知后觉顾临砚当时让人处理的是这件事。 大概是不愿意让她知道这些不好的事情,所以选择了隐瞒她。 不舒服尽数散去,心里豁然开朗。 宁曦继续在话筒那边絮絮叨叨。 “今天你在综艺上的表现在网上小火了一把,应该是有人不想让你好,买了你的黑稿。” 第67章 她突然很喜欢跟顾临砚在一起的感觉。 “你查出来那几家媒体公司的地址了没有,是哪里的媒体公司?” 宋星辰也觉得,出现这种事肯定是有人在背后煽风点火。 宁曦一五一十地回答。 “刚刚查出来了,那几家媒体公司地址都在江城,都是些私人开的小公司。跟任何大企业或者家族都没有关联。” “对了星辰,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是那个一线小花怀恨在心报复你? 要是真是她的话,我帮你买她的黑稿,来个以牙还牙,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宁曦语气忿忿。 宋星辰沉思了片刻。 “应该不会,要是她买黑稿的话,网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 要是被实锤,她形象崩塌得更快。能混到一线的明星,不至于那么蠢。” “也不太可能是周家,但是除了周家还有谁那么针对你? 宁曦下意识排除了周家。 毕竟周家要是想发宋星辰的黑稿,也不至于舍近求远,找那几家小媒体公司。 宋星辰没有说太多,“我也不知道,先看看吧。” 挂断电话之后,盘腿坐在床上刷了刷微博。 以前上学时也玩过微博,虽然少玩但还是熟门熟路。 虽然大部分的黑稿已经被删除,不过宋星辰还是通过搜索引擎搜索到剩余的黑稿。 宋星辰粗略看了一下那几篇黑稿。 内容大致相同: 对方准确找到了她三年前的出道历史资料,质疑那一幅画根本不是她九岁时候所画。 扬言她大放厥词,故意凹天才人设博眼球。 宋星辰陷入沉思: 对方能准确找到她三年前的出道历史资料。 这一点足以表明,对方肯定是她在江城认识的人。 而江城她认识的人里面有可能买她黑稿的,满打满算也就四个人。 叶青霞,周国栋,周时序,以及周时序的白月光苏暖暖。 她跟叶青霞,周国栋两人虽是有过节,但这两人自恃身份,爱好脸面。 根本不可能对外做出这种恶意中伤她的事,让人抓住把柄。 周时序也可以排除。 毕竟他家族旗下媒体公司就不少,要是买黑稿根本用不着去找那几家私人媒体小公司。 剩下的人就像是是秃头上的虱子,尤为明显了。 周时序回国的白月光——苏暖暖。 事实也证明当初她离开盛世是明智之举,苏暖暖从国外回来的原因,就是为了周时序。 一个不懂避嫌,一个野心勃勃试图上位。 她只想到如果她继续留在盛世,就会不可避免陷入跟苏暖暖你争我抢的局面。 她不想为了男人跟别的女人争得头破血流,这样可笑也可悲。 所以她选择退出,成全两人。 完全没想到,她主动退出,离开盛世。 苏暖暖不但不对她感恩戴德,反而用这种不算光明的手段对付她。 这时,刚好微博消息自动刷新。 微博顶端最显眼的位置是《势均力敌》官方认证账号新发的一条微博。 微博内容是一张预热海报。 宋星辰眼尖,一眼看到嘉宾栏目上有苏暖暖的名字。 “在看什么?” 顾临砚低沉又有磁性的嗓音撞入耳膜。 宋星辰回头。 顾临砚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浴室出来了,手里拿着风筒,大概是打算吹头发。 宋星辰老老实实开口:“在看微博。” 想了想又问:“刚才你说的处理工作,是处理我那些黑稿吧?” 顾临砚没否认,点头。 “已经让人送了律师函上门,他们不敢再随便发你的黑稿了,至于联系他们发黑稿的人,还在调查。” 沉默了一下,宋星辰还是开口。 “顾临砚,我知道发黑稿的人是谁,你明天能不能陪我去一趟片场,我想找那个人。” 既然知道是苏暖暖,也知道她的动向,宋星辰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当做没事发生。 而且,要是她不反击,苏暖暖只会认为她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下一次会更变本加厉。 这笔账肯定是要算的。 也知道顾临砚肯定是站在她这边的,她有恃无恐。 “好。” 顾临砚没有多问。 声音温润地开口,“顾太太,往这边坐过来一点,我帮你吹头发。” “天气冷,你头发不吹干,一直湿着容易着凉头疼。” 声音温柔,字字句句透着关心。 只是宋星辰想象了一下顾临砚给她吹头发的场面,虽然很温馨,但也很亲密。 不由自主有些窘。 脸红耳赤呐呐开口,“你先吹吧,我待会自己来就行了。” “可我想给顾太太吹头发。” 顾临砚温和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强硬执着。 顾临砚以往从来不强求她,今天却意外的坚持。 宋星辰到底还是慢慢挪到了床边。 身姿纤秀如竹,耳垂微红,背对着顾临砚乖乖巧巧地坐着, 顾临砚面色温柔如水。 吹头发时,不动声色地将手背挡在发丝跟前。 这样能第一时间感受到风的温度,不至于烫到宋星辰。 风不温不燥,顾临砚动作轻柔。 宋星辰本来绷紧了脊背,有些拘谨。 而这时,眯着眼睛,觉得舒服惬意。 耳边传来风筒运转嗡嗡嗡的声音,并不觉得聒噪,反而觉得安稳。 岁月静好那种安稳。 她突然很喜欢跟顾临砚在一起的感觉。 温馨自然,安安稳稳。 * 海城。 宋家一家围坐在餐桌吃晚饭。 以往宋家人吃饭时,饭桌上一片其乐融融。 而今天,气氛却是异常凝重,没人开口说话。 还是宋星澈清脆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姐姐今天上了一个热门综艺当特邀嘉宾,在综艺里声称某一线小花错拿过来的作品,是她九岁那年参加比赛的参赛作品。 现在网络上骂声一片,都是骂姐姐夸大其词的。” 宋星澈状若无心说了一嘴。 宋震霆蹙了蹙眉,“宋星辰现在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阮淑珍用刀端庄优雅切着牛排,面色不变,只嗤了一声。 “她又不是第一天做这种丢人现眼的事了。” 宋书白不说话,低头默默吃饭。 他现在也有点后知后觉阮淑珍跟宋震霆两人对宋星辰存在偏见。 明明星澈只是陈述一件平平无常的事,而阮淑珍跟宋震霆两人却跟外人站在同一战线批判星辰。 外人不知道星辰在绘画上天赋极高,而阮淑珍跟宋震霆两人明明是知道的。 “我吃饱了。” “啪”的一声,宋书恒直接将手中刀叉放下,转身离开。 宋星澈看了一眼离开的宋书恒,又看了一眼沉默不语,低头快速扒拉饭的宋书白,咬了咬唇。 宋震霆叹了一口气。 他本来以为宋星辰跟这个家断绝关系,阑山居就会恢复风平浪静。 没想到,宋星辰走了,现在家里越发鸡飞狗跳的。 他每次一回到阑山居,都觉得头疼不已。 阮淑珍黑了脸。 自从上次那件事之后,宋书恒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不再如以往一样跟她这个母亲说话,甚至态度也没有以往那么温顺恭从。 这几天早出晚归,根本没在家吃过一顿饭,今天晚上还是那么多天来第一次在家吃晚饭,却闹出来这么一出。 阮淑珍只觉得心底失望越来越深。 宋书恒自小就听话顺从,她已经默认将宋书恒培养扶持成阮氏下一任继承人。 而现在,宋书恒明显是因为宋星辰跟他们离了心,生了不满。 阮淑珍不由得考虑,这个阮氏下一任继承人,是不是应该换人了。 宋书恒已经回到房间。 关上门,下意识地拿出手机想给宋星辰打个问候电话。 宋星辰遇到这种事,正是孤立无援,需要人关心问候的时候。 他不能再如同以往一样视若无睹,一错再错。 就是翻了好长一段时间通讯录,没翻出宋星辰的名字。 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一直没将宋星辰加入通讯录。 还好记得宋星辰的手机号码,按下一连串熟悉的号码之后,电话拨打了出去。 没人接。 这时候宋书白推门进来。 宋书恒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三两步到了宋书白跟前,抓住宋书白的手。 “书白,你试试看星辰的电话能不能打通?” “好。” 宋书白这几天其实一直想给宋星辰打个电话道歉,只是碍于脸面没有打。 现在宋书恒叫了,他也手脚利落地拿出手机来,很快从通讯录找到宋星辰的号码拨打了过去。 “嘟嘟嘟”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了好久,最后传来机械冰冷的声音。 “你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打不通的电话,宋书白从来不会打第二遍。 可是今天他却破例打了第二遍。 第二遍。 电话没接通,对方明显是将他的号码拉黑了。 一向是暴脾气的宋书白破天荒地没有暴躁,而是拿着手机怔忪站在原地。 呆若木鸡。 宋书恒心如刀绞。 宋星辰并不无情,却是能对他们这样无情。 甚至连电话都不愿意再接,大概根本不愿意再听到他们说话,也不愿意再看他们一眼。 第68章 顾太太让我抱着,我就不冷了。 宋书恒跟宋书白两人的电话打过来,宋星辰是知道的,只是她不想接。 顺手将两人的号码拉进了黑名单,将微信也拉黑,连着宋家其他人的联系方式也全部拉黑。 既然跟宋家断绝关系,那就断绝个干干净净,再没有任何牵扯。 晚餐是客房服务直接送到房间。 除了饭菜以外,还有一杯热气腾腾的姜糖水。 顾临砚将姜糖水推至她跟前。 “刚才吹了那么久的风,喝点姜糖水,不然容易着凉。” 语气温柔和煦,带着关切。 宋星辰也是后知后觉,刚才顾临砚去跟前台小姐沟通,大概就是让前台给她准备驱寒的姜糖水。 心微动。 抬眼,正好撞入顾临砚那漆黑如墨的眸子。 顾临砚的眼睛很好看,漆黑清朗,眼里的光芒温柔和煦。 似是揉着星辰大海,又像是裹着万般柔情,让人不自觉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宋星辰回过神来慌慌张张,低头敛眉,装作若无其事拿起杯子喝水。 姜糖水口感清甜,带着一丝微辣,一口下肚,暖意升腾。 这一刻她的心也是暖的。 吃完晚饭之后顾临砚到外面办公区域办公。 铺上画毡宣纸,研墨蘸墨,开始练习基本功。 顾临砚办完公进门。 一眼看过去,落地窗的窗帘是半开的。 此时窗外夜色降临,如水月色下,海水涨潮漫上沙滩。 浪潮拍岸,时不时传来哗啦哗啦的声响。 落地窗里,灯光明亮柔和。 宋星辰面容认真,清清雅雅,与世无争,好看得像是画中走出的人。 握笔挥毫,墨色深深浅浅间,笔下的竹便有了棱角轮廓。 印象中宋星辰很喜欢画竹,笔下的竹也纤秀笔直,傲气风骨,一如其人。 年少时分,便是被她身上这股韧劲与傲骨所惊艳,先是入了眼,再是入了心。 顾临砚并没出声打扰,静静站了一会,又出了门去。 一个小时后,宋星辰将画具都收回行李箱,洗漱上床。 不多久,旁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应该是顾临砚也上了来。 大抵是两人同床共枕的次数多了,这一次宋星辰倒是没有以往局促不安。 不过心里还是暗暗在两人之间划了一条线,怎么也不越过那条线去。 躺下没一会,顾临砚的声音从身边传来。 “顾太太,我觉得有点冷,好像是有点着凉。” 略微带着暗哑的声音,听起来就是跟平时不太一样。 宋星辰怔了怔,侧目呆呆一句,“那怎么办?” 顾临砚眼眸深邃,“我有个办法。不过需要顾太太配合一下。” 宋星辰惶然无措,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听到这一句话, 像是在黑暗中抓住了一丝曙光,几乎没有犹豫地点了点头。 “好,你说什么办法。” “顾太太往我这边靠近一点。” 嗓音低沉带着磁性,又似是带着某种蛊惑人心的魔力。 宋星辰往旁边挪了一点。 跟顾临砚的距离近了,这个距离,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热气。 热度炙热,烫人。 宋星辰忍住心头的颤栗,问顾临砚。 “靠近了,然后呢?” 话还没落,顾临砚的手就到了跟前。 手臂一伸,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 顾临砚眸光微深。 “然后顾太太让我抱着,我就不冷了。” 宋星辰微怔,想都没想到顾临砚的办法是这个办法。 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 鼻尖抵着顾临砚的胸膛,怀抱热度烫人。 两人的距离极近,还能感觉到顾临砚呼出来的热气在耳畔蹭着。 轻轻的痒痒的。 心里像是小鹿乱撞,找不到方向。 没有要推开的想法,而是心态平和地接受。 脑海里突然窜出来一个更为奇怪的念头:她好像一直等着顾临砚抱她。 察觉到这一点之后,宋星辰面上燥热一片,根本不敢抬头。 脑子里像是炖着一锅粥,混乱无章。 突然又想起昨天晚上梦见顾临砚亲她的额头这件事来。 之前她确定不了这个是梦还是现实,但现在她无比确定那个是梦。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里也在暗示—— 她对顾临砚有非分之想。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变得那么花痴的,这根本不像是她平时应该有的样子。 这种情愫让她觉得既陌生又无措。 好像是喜欢,但又跟宁曦说的那种喜欢不太一样。 大概是顾临砚真的很好。 像顾临砚这样处处体贴完美,又能恰到好处提供情绪价值的男人,是个女人都讨厌不起来。 最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在顾临砚的怀里睡过去。 这一晚睡得很安稳,没做什么奇奇怪怪的梦。 第二天醒来时吃过早餐,又练了一会字。 时间差不多,顾临砚才将她送到片场。 这种事某种意义上属于宋星辰的私事,下车时,顾临砚很有绅士风度地问她。 “需要我跟过去吗?” “不用了。” 宋星辰不希望顾临砚跟上来。 主要是两个女人说话,带上顾临砚多少有点不好。 而且,这片场附近都是狗仔,说不定哪里有摄像头。 要是她跟苏暖暖发生了什么争执,闹起来,传到网上去。 她一人做事一人担倒无所谓,要是连累顾临砚名誉受损,那就不是一件小事了。 顾临砚代表ne,要是被有心人利用宣扬,影响波及会很大。 顾临砚没有强求,只嘱咐她,“有什么及时联系我。” “嗯。” 宋星辰解开安全带,干脆利落地下了车。 综艺早上时候的直播拍摄已经告一段落,片场里不少人结伴出来。 清一色都是俊男美女,能吃娱乐圈这一口饭,样貌好看只是平平无奇的一点。 娱乐圈就从来不缺好看的皮囊。 宋星辰的视线稳稳妥妥地落在人群中一个女人身上。 江城的秋天,不及海城寒凉,但空气里也分明染上凉意。 女人脸上化着精致的浓妆,脸上粉底厚重,眼线纤长,眼睫挺翘。 鲜红色小吊带,吊带极短,露脐,还露出一小截雪白娇嫩的细腰。 黑色包臀短裙,黑色高跟鞋,美腿细长笔直。 在一众穿着长袖或者毛衣的人群里面,显得尤为性感火辣,惹眼出挑。 手里挎着一个爱马仕铂金包,神色高冷傲慢,目光中透着不可一世。 宋星辰之前在江城当艺人时,跟苏暖暖见过几面。 几乎一眼就认出来,这个女人就是苏暖暖。 苏暖暖是一个人,周时序并不在。 宋星辰大大方方上前,在苏暖暖面前站定,挡住她的去路。 眉眼清清淡淡,语调平静,“苏小姐,借一步说话吧?” 第69章 苏暖暖都把脸送上来了,不打白不打。 片场外有一棵榕树,树干粗壮,刚好可以遮挡住一部分视线。 走到树下,苏暖暖抱着肩睨视宋星辰,趾高气扬先开了口。 “宋小姐有话不妨直说。” 宋星辰不卑不亢迎上苏暖暖的视线,不紧不慢地开口。 “网上黑我的通稿是你指使人发的。” 陈述笃定的语气,似乎她所做的一切宋星辰都了如指掌。 苏暖暖面色微变。 她做这些事时,已经叮嘱过苏明,联系对方时千万不要泄露身份。 以防周时序追查到她身上。 没想到被宋星辰一眼看破。 面色惊疑不定时,眼角余光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宋星辰过来,就是为了确认一下自己的猜想。 见苏暖暖脸上神色,也就确认得八九不离十了。 她被发黑稿这件事,就是苏暖暖干的。 她也不说话,耐心等着苏暖暖辩解。 苏暖暖嘴角勾了勾,忽而坦然开口。 “黑稿就是我发的,你能找到证据么?你能拿我怎么办?” 语气盛气凌人,态度不屑一顾。 虽然知道苏暖暖这是恶意激怒她。宋星辰还是反手给了苏暖暖一巴掌。 苏暖暖这样做的原因,宋星辰大抵能猜出来:周时序来了。 但,谁来了也没用,更别说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苏暖暖都把脸送上来了,不打白不打。 巴掌的响声引起不少人注意,经过的人或探究或好奇的视线看过来。 只是有树干遮挡,窥不清事情全貌。 “暖暖。” 声音响起,周时序大步走到跟前。 从他的角度,只看到苏暖暖一人站着。 还是走近了一点,才看到苏暖暖旁边站着的宋星辰。 说来周时序今天一早带苏暖暖过来,就是冲着宋星辰来的,可等到综艺结束都没见宋星辰的踪影。 最后让苏暖暖先走,他在后面跟导演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宋星辰只参与昨天一天的拍摄。 正失魂落魄,见到宋星辰,眼睛都亮了。 周时序还没走到跟前,苏暖暖已经捂着半边脸梨花带雨。 “时序,宋星辰来到这里,主动要跟我说话,我就过来跟她说话了。可她刚才一言不合,就打了我一巴掌。” 委屈巴巴的语气,话里话外振振有词。 宋星辰打她是不争的事实! 说来她刚才就是故意言语激怒宋星辰,宋星辰打了她也是她计划的一部分。 目的就是为了让周时序看清楚宋星辰是个嚣张跋扈又恶毒的施暴者,而她楚楚可怜,是个遭受欺凌的弱者。 而人都会同情弱者。 周时序同情她的同时,还会厌恶宋星辰这个施暴者,甚至断了追回宋星辰的心思。 三两步上前,将苏暖暖拉至身后,周时序眉头微蹙看向宋星辰,眼神凌厉,语气带着质问。 “宋星辰,你打暖暖了?” 与宋星辰同处一个屋檐下三年,周时序可以说很了解宋星辰。 宋星辰脾气暴躁,一言不合打人的事,她做得出来。 挡在苏暖暖跟前,周时序不问青红皂白先袒护苏暖暖这个白月光。 宋星辰都可以想象得到,如果她留在盛世,这样的事情大概是屡见不鲜。 不过她现在已经离开盛世,周时序于她而言并不重要。 并不重要的人,挺身而出袒护白月光,宋星辰并不觉得刺眼,甚至觉得两人男才女貌,还挺登对般配。 “我可没打她,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打她了。” 宋星辰耸了耸肩,语气淡淡。 “她看见你过来了,自己往脸上扇了一巴掌,还别说,对自己确实挺狠的。” 苏暖暖脸色憋得通红,“你撒谎,明明是你打我了。” 宋星辰挑了挑眉,冷静反问。 “刚才谁看到我打你了?你能找到证人么?不能找到证人就不要随意污蔑人。” “你……!” 苏暖暖时红时白,格外难看。 她不是蠢的,自然能听出来宋星辰就是在用她刚才的话来堵她。 宋星辰面色淡淡,眼里带着戏谑看苏暖暖。 她这样做也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而已。 苏暖暖这就沉不住气了? 两人对峙时。 周时序板着脸开口,“星辰。我不是蠢的,我知道是你打了暖暖。” “你跟暖暖道个歉,这个事就过去了。” 其实周时序心中还有几分窃喜。 宋星辰跟苏暖暖起争执,还矢口否认打了苏暖暖,那就证明宋星辰心里还是在意他的。 不愿意承认,就是为了维护在他面前的形象。 苏暖暖顿觉扳回一局,眸眼中掩饰不住洋洋得意看着宋星辰。 就算宋星辰再辩解又有什么意义,周时序始终是站在她这边的。 她跟周时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十几年情谊,宋星辰充其量跟周时序不过短短三年,两者哪有可比性。 在周时序心目中,她的地位肯定是要比宋星辰重要得多。 宋星辰脊背挺直,看向周时序的眼神带着不屑。 “你说让我道歉我就道歉,你是谁呀?我都没打她,凭什么跟她道歉。” 以前周时序跟她说什么,她就做什么。 因为那三年,她确实是想跟周时序好好过日子,所以才一切都围着周时序转。 而现在,她已经放弃周时序了。 从她离开盛世的那一天开始,对于她来说,周时序什么都不是。 周时序脸色灰败。 宋星辰话语中的不屑与轻视,他听得明明白白。 他恍然想起,以前宋星辰围着他转的时候,他就是用这种语气跟宋星辰说话的。 以前是他对宋星辰不屑一顾,现在换成了宋星辰对他不屑一顾。 换了个位置,他现在也算是能切身体会到这种话有多伤人。 宋星辰的视线落在苏暖暖脸上,这一次,她是过来找苏暖暖的。 该说的话她都没说呢。 “苏暖暖,我挺佩服你的厚脸皮的。当时周时序车祸双腿瘫痪的时候,你跑得挺快,现在人一好,你厚着脸皮回来。 人我让给你,我不要了,你还对我使这种暗地里见不得人的手段,是不是你实力不行,我就算不跟你争你还是输得一塌糊涂?所以将怨气发泄在我身上。” “我告诉你,下次你再对我动手脚,也就不是打你一巴掌那么简单了。” 刚才她矢口否认打了苏暖暖,也不过是恶心一下苏暖暖而已。 宋星辰一直都是敢作敢当的性子,现在人已经恶心过了,她也就大大方方地承认。 苏暖暖惹了她在前,她就算打了苏暖暖,也理直气壮。 苏暖暖面上楚楚可怜,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实际上内心又羞又愤,恨不得撕烂宋星辰的嘴。 因为宋星辰这些话一针见血,戳中她的痛处。 这段时间来,宋星辰就是什么都没做,都能让周时序围着她转。 而她这个回国的青梅白月光,则是被周时序丢弃在一边根本没上过心。 在这场跟宋星辰的较量里,她几乎使尽浑身解数。 而宋星辰根本不出一招一式,就已经让她一败涂地。 这也是她心里觉得最憋屈窝火的地方。 不过最后苏暖暖还是勾了勾唇。 宋星辰还是太高估自己了。 言语上占得上风又能怎么样,现在她承认了打人施暴的事实,肯定会招来周时序的厌恶嫌弃。 毕竟哪有男人会喜欢咄咄逼人而且嚣张跋扈的女人。 周时序脸色大变。 明明宋星辰这话弃他如敞履,也承认了她打了苏暖暖这个事实,他应该脾性大发,责骂宋星辰。 但他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宋星辰矢口否认的时候,他还可以理所当然地认为宋星辰还在意他对她的看法。 而现在,宋星辰大大方方地承认了。也就代表,他对她什么看法,她压根不在意。 以前他一直觉得宋星辰是在闹,想通过这种方式逼他低头求和。 而今天,他却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宋星辰离开他的决心。 宋星辰不是在闹,是真的要离开他了。 该说的话已经说了,宋星辰懒得再跟两人废话,转身就想离开。 没走几步,周时序急急上前来,将她拦住。 神色惶然开口,“星辰,不要走,跟我回盛世吧。” 周时序心底说不出来的恐慌,他发自心底地不愿意宋星辰离开。 他明白,宋星辰要是离开,他就真的找不到宋星辰了。 满脑子只想着挽留宋星辰,哪里还顾得上为被打了一巴掌的苏暖暖出头。 低声下气,略带哀求的语气。 苏暖暖脸上的笑意僵住,一贯的理智差点失守。 最后还是紧紧攥着手才能勉强维持住面上的平静。 心里已经忍不住破口大骂了。 周时序你是不是男人呀! 为了一个女人低声下气,苦苦哀求,不觉得自己卑微下贱么?! 孬种! 废物! 第70章 我老公比你优秀一百倍。 “周时序,我已经无数次明确告诉过你,我不回去。而且,我已经结婚了,请你不要再以任何方式打扰我。” 话落,宋星辰状若无意地抬起左手。 抬起的手无名指上戒指光芒璀璨,耀眼夺目,刺伤了周时序的眼。 戴在左手无名指上的,是婚戒。 所以,宋星辰真的结婚了?跟那天接电话那个男人? 周时序脸色霎时间如同死灰。 宋星辰勾了勾唇,语气里满满都是嘲讽。 “对不起呢。跟你分手之后,还是有男人愿意娶我的。而且我老公比你优秀一百倍。” 话里,掩饰不住的讽刺意味。 像是一把刀,精准无比地扎进了周时序的心脏。 他忽而想起来那天情绪失控时口无遮拦跟宋星辰说的话: “分手就分手,人不能太任性这个道理,你爸妈教不会你,我来教你。” “在所有男人看来,你,宋星辰,不过就是一个二手货,你觉得你跟我分手之后还有男人会愿意娶你?” 这些话他说过即忘,之后也没想起来过。 也是今天才猛然明白,这些话有多伤人。 这三年来,他说过的这些伤人的话,大概才是将宋星辰推离他身边的罪魁祸首。 该说的说了,宋星辰无意纠缠,话落头也不回离开。 周时序呆呆愣愣地站在原地。 宋星辰一如她最后一次说离开的时候,脊背挺直,渐行渐远。 不曾回头看他一眼。 尘封的往事,排山倒海涌入脑海。 周时序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揪着,疼得他无法呼吸。 此刻他无比清楚地意识到: 欲擒故纵这一招在宋星辰身上是行不通的,宋星辰对他一点感情都没有。 只要他一“纵”,宋星辰就会消失不见,再也跟他没有任何牵扯关联。 眼神晦暗下来。 周时序呆呆站了很久,直到身边苏暖暖轻轻唤了他一声“时序”。 周时序才恍然回过神来。 “暖暖,你也是女人,应该最懂女人心思了。你告诉我,我怎么样做星辰才能回到盛世来。” 看向苏暖暖的眼神,像是溺水的人试图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热切焦急。 苏暖暖本来还想趁机吐露对宋星辰的不满,周时序这话直接让她的话堵在喉咙口。 怨气发泄不出来。 苏暖暖气得心肝脾肺肾都在疼。 人家都结婚了你还挽回?挽回个毛线! 下辈子吧! 心中恼怒不已,却不得不小心翼翼忍着心中不满与周时序周旋。 “女人生气的时候都是恨不得跟对方撇清关系,不想见到对方的。 你只要诚心诚意地道歉,一次不行就两次,女人生气要哄回来没那么容易,都是要花点心思的。” 苏暖暖小心翼翼挑着周时序喜欢听的话说,以免被周时序的怒火牵连。 周氏旗下的星耀,在江城是赫赫有名的娱乐公司。 她要是想在娱乐圈有出头之日,就不能失去周时序这个最佳跳板。 “还有,你想想,要是宋星辰真的结婚了,她来找我,她老公怎么没跟着来?” 苏暖暖知道,现在周时序唯一想听的就是这种话。 他既然问出那个问题,摆明了就是不愿意相信宋星辰结婚这件事, 周时序就是那种,谁说了他不爱听的话,他就跟谁急的性子。 她不是蠢的,怎么可能去触这种霉头。 苏暖暖这话直接说到周时序心坎里了。 对呀,那天宋星辰跟那个男人举止虽然亲昵,但始终带了点生疏。 而且,宋星辰就是个清冷不愿意接近人的性子,他跟她同在一个屋檐下三年,宋星辰都不曾接近他半分。 怎么会在短短几天时间里跟别的男人结婚。 肯定是宋星辰因为他之前那些话生气了,说这些话故意气他! 周时序终于得到了满意的答案,神色间重新雀跃起来。 他就知道,宋星辰不可能真的结婚的。 “你拍摄完了自己打个车回锦园吧。我先走了。” 周时序所有心思都在怎么挽回宋星辰上,哪里还愿意留在片场耗功夫。 话落,没等苏暖暖回答,就急步离开。 她刚才被宋星辰打了一巴掌这事,周时序这个狗男人跟忘光光了一样,绝口不提。 苏暖暖恨得几乎把后槽牙都咬碎。 只是她很快就冷静下来,这个时候生气以及愤怒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往上爬,到顶端,才能解决所有问题。 现在周时序的心都在宋星辰身上暂时收不回来了,她得着手冲事业。 嫁入豪门跟事业,两者不可兼得的话,也要得到其中一者。 苏暖暖拿出手机来,给她的大哥苏明打了个电话。 “哥,我手头上有几张照片,你给我买一个热搜。” 之后又补了一句。 “还有,上次那几家媒体公司,不要再跟他们联系了。中间人也赶紧给笔封口费,确保他不会四处宣扬。” 话筒那边,苏明沉默了一下,斟酌着还是开口。 “暖暖,爸妈的意思是当年周时序双腿瘫痪的时候,你转身到国外去。 就算周时序跟你有感情,愿意娶你,但叶青霞跟周国栋两个肯定不会同意你进门。” “你今年二十四岁,年纪已经不小了,跟你一个年纪的大多结婚生子了。 你还不如趁着现在年轻早点找个老实憨厚的男人嫁了。” 苏暖暖现在名声不好,嫁不了江城的上流人家,找一户普通人家可以说是易如反掌。 “我都说了多少次了,不要跟我说这些!行了我不跟你说了。” 苏暖暖从来都不愿意听这些话,她比常人都要优秀聪慧,怎么甘心平平凡凡过一辈子。 她要当大女主,到达常人到达不了的高度,成为所有人追捧仰望的存在,她不要当npc! 苏暖暖没再多话,匆匆挂了电话。 听到话筒那边传来电话被挂断的忙音,苏明叹了一口气。 虽然苏暖暖只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但两人也是一起长大,算是感情深厚。 苏暖暖自小聪慧,八面玲珑的性子,骨子里也争强好胜。 就是在苏明看来,苏暖暖太急功近利了,不肯脚踏实地,总想一蹶而就。 就像是当年,周时序车祸双腿瘫痪的时候。 只要苏暖暖踏踏实实留在周时序身边,跟周时序同进退,共患难,她嫁进周家不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而她不愿意共患难,只想回来坐享别人的成果,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好的事。 他是男人,自然了解男人。 在男人心里,共过患难的女人是最为刻骨铭心的。 因为最低谷的时候,都是这个女人陪同走过的。 青梅什么的根本不能与之相比。 宋星辰上车就催顾临砚开车,像是身后跟着什么避之不及的洪水猛兽。 也是等车离开片场好一段路,等红绿灯时,宋星辰才呐呐开口。 “我刚才见到周时序了。” 见到前任这种事,宋星辰没打算隐瞒顾临砚。 夫妻之间坦荡一点,能避免很多问题。 顾临砚声音温润道:“然后呢?” 声音中没有责怪,不满,反而带着愉悦。 宋星辰心情忽而明朗起来,伸出左手。 “然后告诉他我已经结婚了,还装作不经意地给他展示了我们的婚戒。” 语气带着着骄傲,像是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等待夸奖的小孩子。 带着点孩子气。 顾临砚浓睫微垂,眉眼舒展。 “让他知道他再无后悔余地,对么?” 宋星辰点头极为认同,不设防地就将自己心里最深处的话说了出口。 “对的,也让他知道自己有多有眼无珠。” 看到周时序面色灰败时,她可别提多解气。 顾临砚眼中分明含着宠溺笑意。 “那顾太太要不要夸一夸我当时慧眼识珠,成功将顾太太娶了进门?” 宋星辰忽而脸上微烫,点了点头。 顾临砚眼眸微动,适可而止,不再言语。 其实哪有那么多一眼慧眼识珠,有的只是成年累月的守候等待。 只有顾临砚知道,为了娶宋星辰进门,他花了多少心思。 第71章 宋星辰根本就不喜欢周时序。 下午时分,宋星辰又在顾临砚的陪同下去了江城另外一个景点。 跟顾临砚在一起,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等从景点回到酒店,已经是晚上七点。 洗完澡之后,身心舒畅,宋星辰就躺在落地窗前的躺椅上,听着外面潮涨潮落的声音。 期间还特意上微博看了看。 微博上关于她的事情热度已经淡去,几乎没有人再讨论。 倒是都在讨论苏暖暖跟周时序。 宋星辰下意识往上滑,点进热搜。 果然,热搜第一位是#苏暖暖与星耀总裁亲密照片曝光# 点进去,赫然是苏暖暖跟周时序两人亲密无间的照片。 宋星辰看了一眼。 照片全都是特意找好角度精心拍摄。 苏暖暖不过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不可能会有狗仔专门拍她。 不用想,是苏暖暖自己找人拍了照片,还特地买了热搜借着周时序的身份炒作自己。 照片热度很高,底下已经有上万条评论了。 因为苏暖暖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却上了《势均力敌》这一档热门的综艺,得到了最好的曝光流量和资源。 所以大部分的评论都是一致认为:苏暖暖与周时序是恋人关系。 这些资源都是周时序给苏暖暖拿到的。 评论里还有某不知名网友放出一系列资料,实锤两人是青梅竹马。 还有不少网友直接在评论区磕起了两人的cp。 毕竟照片里两人男才女貌,外形上就极为登对。 而且,根据资料,还是典型的霸总跟他的小娇妻桥段照进现实。 此时,手机铃声忽而响起。 手机屏幕闪烁,中间显示“宁曦”两个字。 宋星辰接了电话,话筒那边宁曦的声音响起。 “星辰,你看到微博热搜没有?周时序跟他那个白月光苏暖暖上了热搜。” “好在你跟那个姓周的渣男断得快,你看这两人不就是不要脸地勾搭在一起了么?!” 宁曦忿忿不平。 “姓周的脑子肯定是有点问题,三年前他双腿瘫痪,这苏暖暖为了摆脱他,跑得比兔子还快,他就分不清好坏?” 宋星辰语气淡淡,“分不清好坏那也是他自己的事,跟我没有关系。” 宁曦沉默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开口:“星辰,你没有难过?” 说来,宁曦之所以打这个电话,就是害怕宋星辰看到热搜上的照片心里难受。 她做不了什么,但她可以跟宋星辰一起骂周时序那个渣男! 宋星辰愣了愣神。 “没难过呀。为什么要难过? 说起来我今天还亲眼见到他们两人在一起了,还觉得他们男才女貌挺般配的。” 语气轻轻巧巧,听着不像是在说谎。 宁曦语气里满满都是震惊。 “星辰,我严重怀疑你就没有喜欢过周时序! 要是你真喜欢他的话。看到他跟那个苏暖暖在一起,你没有难受,总该有那种心里酸酸涩涩,跟吃了柠檬一样的感觉吧。” 虽然宁曦没有任何感情经历。 但是,看了那么多偶像剧,基本的常识她还是有的。 哪有人感情断得那么快,说不喜欢,几天时间就能不喜欢了。 就算不要死要活,哭哭啼啼,也得消沉堕落一段时间吧。 在这期间,看到前任秀恩爱,更是雪上加霜,哪有像宋星辰这样,平静得跟没事发生一样的。 唯一的可能就是:宋星辰根本就不喜欢周时序。 “.......” 宋星辰想了想,她离开盛世,离开周时序,似乎真的没有任何感觉。 唯一的感觉是解脱。 包括见到那些照片,甚至是亲眼看见周时序护在苏暖暖跟前时,也没有宁曦描述的那种酸涩感。 反而是记起昨天看到顾临砚跟前台小姐在一起的时候,心里就像是宁曦描述的那样,心情酸涩像吃了柠檬。 是因为她不喜欢周时序,喜欢顾临砚? 得出这个结论的宋星辰心潮起伏不定,脑子也乱作一团。 最后将这些念头都暂时压下去,跟宁曦说正事。 “我跟周时序都分手了,不说他的事了。” “对了,买我黑稿的人我找到了,是苏暖暖。” 宁曦注意力瞬间被转移。 磨着牙怒气冲冲,“我就知道是她,看我不买黑稿让人喷死她!” 宋星辰没阻拦,她跟宁曦提起这事来就是有这样的打算。 说来是苏暖暖招惹她在先,她也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而已。 * 盛世。 周时序坐在客厅沙发上,抱着头,一动不动。 客厅的灯没开,只有外边路灯的光线依稀照进来。 周时序第一次觉得,整个别墅空空荡荡的。 以往宋星辰在的时候,他只会觉得安静,从来不会觉得空荡。 手机铃声这时候响起。 周时序看了眼屏幕,是叶青霞打过来的电话。 叶青霞已经好一段时间没有给他打电话了。 周时序接起电话,“妈,怎么了?” “你跟那个苏暖暖又在一起了?” 热搜上苏暖暖跟周时序的亲密照,叶青霞都看到了。 周时序迟疑了片刻,“没有。” “你最好没有。” 说起苏暖暖,叶青霞语气浓浓的不满。 “三年前,你出了车祸,医生说你脊柱神经受损,说你的腿这辈子都站不起来了。 我将这件事第一时间告知了苏暖暖,有意让她到盛世照顾你,可苏暖暖干什么了?她一声不吭飞m国了,还委托她家里人捎带来消息。” “说是临时收到m国某个音乐学院的进修函,要去m国进修。你想想哪有那么巧的事,她就是故意逃避责任,不想照顾你。” 周时序辩驳,“暖暖当时真的是收到了音乐学院的进修函,她还拍了照片发给我了。” 叶青霞冷笑,“这种进修函,我随便花点钱,到处都能买得到。” 周时序还嘴硬,“暖暖不是这种人,当时她还给我发消息道歉了,说她很想留下来照顾我。 就是那次去进修的机会难得,她丢了这一次机会,下一次就遇不上了。” “她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呀?” 叶青霞就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养了一个头脑简单的儿子。 苏暖暖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这丫头心眼多着呢。 之前就不太喜欢苏暖暖,经过三年前那件事之后,就更加不喜欢了。 “反正话我给你撂这了,你要跟苏暖暖谈谈恋爱什么的,我不管,反正不能让她进门。 苏暖暖这种女人,只能同甘不能共苦,也并非贤妻之选。” 周时序不说话了。 索性他也没有娶苏暖暖进门的心思,也犯不着叶青霞争辩这些,伤了母子之间的和气。 叶青霞说着说着,又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来。 “还有宋星辰,你也别想着让她回盛世了,这个丫头看着沉默乖巧话不多,实际上那嘴厉害着呢,将我跟你爸都气到了。 你爸给她打电话的时候气得将手机都摔坏了,你说说她厉不厉害?这种女人娶进门最后只能将家里闹得乌烟瘴气,鸡飞狗跳……” 叶青霞的话还没说完,周时序就斩钉截铁开口。 “不,我就要宋星辰!” 这一次周时序态度坚决,跟刚才提及苏暖暖时畏畏缩缩的态度迥然不同。 叶青霞下意识怔了怔。 周时序还从来没有忤逆过她。 “妈。有别的电话进来了,我先不跟你说了。” 以前听叶青霞抱怨宋星辰时,周时序毫无感觉,而现在,听到叶青霞抱怨宋星辰,他心中有不悦。 本来就不想跟叶青霞多说,刚好苏暖暖的电话打了进来。 也就顺理成章挂了叶青霞的电话。 第72章 身材好的男人,看着就是赏心悦目。 顾临砚从浴室出来时,宋星辰已经躺在床上了。 听到脚步声,视线不由自主地看过去。 头顶的白炽灯照得一切清晰如同白昼,从浴室出来的顾临砚没有如同以往那样衣着整齐。 上身赤裸,什么都没穿。 宽肩窄腰,肤色是小麦色,八块腹肌线条分明,轮廓硬挺,男性荷尔蒙爆棚。 白色浴巾裹在腰上,长腿修长笔直。 身材比例可以打满分,比她见过的男体模特的身材都要好上几分。 骨节分明的手用毛巾擦着头发,松散懒淡,堪称一幅活色生香的美男出浴图。 看得她目不转睛,甚至想拿画笔描绘下来。 顾临砚感觉到宋星辰的眼神炙热,嘴角微微上扬。 淡定开口,“ 你还没睡,我刚才进去忘带衣服了,想叫你,又怕你睡了。” 宋星辰这才回过神来,下意识应了了一句,眼神还是粘在顾临砚身上,“没睡。” 后知后觉察觉到自己看得入了神,还被顾临砚当场抓包。 连忙收回视线,垂下眼帘,双脸绯红不敢再看,随手扯过被子将脸遮住。 隔着被子都能感觉到顾临砚的视线仍然落在她这边。 浑身不自在。 却还是忍不住赞叹,身材好的男人,看着就是赏心悦目。 也终于理解不怎么喜欢运动的宁曦为什么突然心血来潮跟她说办了张健身房的卡看帅哥。 近视也就一百来度,每天去健身房时还特意戴上眼镜了。 为的就是看得更清楚一点。 宋星辰平时清冷沉静,少有这种慌张羞赧的模样。 顾临砚笑意浓重,心情愉悦。 利落将故意遗忘在椅子上的衣服穿起,才轻笑着开口,“我穿好衣服了。” 两人是夫妻关系,都同床共枕了,多看两眼,再正常不过。 这样想就理直气壮了不少, 宋星辰从被子里探出头来。 眼前顾临砚确实是已经将衣服穿好。 黑色衬衫留下两个扣子没扣,松松垮垮,袖子半挽,带着一点随性散漫。 黑色西装裤,入眼垂顺没有一丝皱褶。 灯光下,一步步走近的顾临砚,如同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温雅的模样,很难会让人觉得他会有什么心眼。 就是宋星辰始终不敢与顾临砚的眸眼对视。 此刻在灯下温润如玉的人却偏生有一双幽深的眸眼,如浩瀚汪洋,深邃不见底。 又似是无边沼泽,危险重重。 稍微不慎,就会泥足深陷,无法自拔。 宋星辰侧开眼,坐了起来,背靠着床头,依然不敢直视顾临砚的眼。 “对了,我们什么时候回海城?” 顾临砚眼底尽是温柔。 问她,“你想回去了?” “不是想回去,就是住得不太自在。以前习惯了一个人睡一个房间。” “这几天回来的时候,都没看到有别的住客,有房间空下来了吗?” 顾临砚的声音温和,不疾不徐地解释。 “我去前台问过了,这几天房间都很紧张。客房预约排到下个月去了,所以很难空出房来。” 之后又贴心问她,“要不我明天让助理再给看看,定个另外有房的酒店?” 宋星辰摇头,“不用麻烦了,就住这里吧。” 首先是她怕麻烦。 其次是这个酒店位置确实地理位置优越,无论是去市区还是去各个景点都很近。 而且这个房间居住体验也很好。 晚上伴着潮起潮落的声音入睡,早上一睁眼,还能看到太阳自海平线升起,入目炽焰热烈,美得惊心动魄。 每天早上起来,都有一种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蓬勃热烈感。 顾临砚没说太多,恰到时宜地岔开话题。 “刚才我助理给我发信息说起江城市区今晚有烟火表演。 还是烟花大师温言老师的巅峰之作,你要不要去看一看。” “好呀。” 宋星辰掀开被子往下走,因为兴奋速度都快了不少。 温言老师是华国有名的烟花大师,是华国将烟花融于艺术之中的第一人。 他的作品,不但是一场烟火盛宴,还是一场艺术盛宴。 以前宋星辰在网上看到相关的视频都觉得无比惊艳,如今能去现场亲身体验,她肯定是惊喜异常。 不得不说,顾临砚做的每一件事,都完美迎合她的喜好。 十五分钟后,两人到了市区。 烟花秀在江城市区的市民广场举行。 烟花秀九点开始,距离开始还有几分钟,广场上乌乌压压的都是人。 环视了一圈,确定了人比较少的观赏点,宋星辰拉着顾临砚到了广场中央。 身后是市民广场的牌坊,牌坊下还有戴着发亮猫耳朵的小孩跑来跑去,玩着捉迷藏的游戏。 跟前不远的一对年轻的情侣,两人围着同一条围巾,男孩将女孩的手放在手心呵气搓着。 还有侧边一对情侣,女孩一手提着灯笼,另外的手跟男孩紧紧握在一起,空气里都似乎充斥着恋爱甜蜜的味道。 宋星辰以前就没发现周围那么多情侣。 收回视线,侧目,轻而易举就能看见旁边身形颀长的身影。 灰色西装,衬衫最顶端两颗扣子扣得一丝不苟。 夜色暗沉,灯火依稀,面上轮廓隐入暗色,不甚清晰,只看到薄唇紧抿,带了点不可亵渎的高冷凉薄。 在人前,顾临砚总是一副清冷矜贵,高不可攀的模样。 人太多,顾临砚的手臂环绕跟前,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 大抵是为了避免她被旁边的人碰撞挤压到。 两人之间距离不远也不近,可以闻到鼻尖熟悉的木质香,如雨后空山,清新浅淡。 宋星辰心神有些颤,浑身的血液也似是加快了流动。 头顶忽而传来一声,“烟火开始了。” 声音近在咫尺。 宋星辰回过神来急急抬头,眼前一黑,唇瓣忽而感觉到一抹微凉柔软。 有些无措地瞪大眼: 顾临砚不知何时俯下身来,她的唇正正好贴上了他的侧脸。 视野余光里,烟火在夜空中炸开。 粉红色的焰火如梦似幻,华彩绽放,余焰又如樱花,片片掉落,最后化为星星点点。 烟火绽放的瞬间,视野也亮堂了不少。 也看清楚,面前就是顾临砚的眸眼,如浩瀚星辰,如深邃大海,里面隐隐绰绰倒映着她的影子。 烟火转瞬即逝,眼前重回黑暗,宋星辰急急忙忙低头敛眉。 周围人声鼎沸,欢呼声喝彩声不绝于耳。 空旷的喧闹里,她却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莫名其妙漏了一拍。 第73章 她哪一样比不上宋星辰? 周时序到了醉生梦死会所。 电话里侍应生跟他说苏暖暖喝醉了,让他过来接。 还告诉他,苏暖暖的手机通讯录里除了他之外,再也找不到别的联系人,请他务必过来。 周时序到达侍应生所说的包间时,迎面扑来一股混杂着酒味的香风。 他抬步进门,包间灯光昏暗,跟前的茶几空了的酒瓶横七竖八地摆放着。 苏暖暖就躺在包间靠里的沙发上,发丝丝丝缕缕地从侧脸垂下,依稀挡住了半边脸。 走近点,是一股香水甜甜腻腻的味道。 周时序本来以为距离产生美,但如今苏暖暖搬离了盛世,他闻到这一股味道还是忍不住皱眉。 明明味道跟三年前一模一样。 甚至是跟这三年里宋星辰身上香水味道也是一模一样。 但他现在就是不可控制自己心理上的排斥。 察觉到周时序走近,苏暖暖费力地睁开眼睛,手掐着眉心。 “时序,是你么?还是我太想你了,产生错觉了?” 眉心轻蹙,眉眼朦胧间带着水雾,实在是柔弱。 而且醉得一塌糊涂还说着想他的话语,也实在是让人情动。 相比于宋星辰的不解风情,苏暖暖确实是娇俏可人,嘴也甜。 不仅女人喜欢听甜言蜜语,男人也喜欢听甜言蜜语。 周时序不由得心软,“是我。” 苏暖暖手上动作一顿,扶着沙发站起来,脚下踉跄一下,身形不稳要栽倒。 周时序顺手将她搂进怀里。 “时序,这三年里我无数次夜里想你想得发疯,可听我爸妈说起你身边已经有宋星辰了,我只能选择默默退出,不打扰你的幸福。” “可是你现在对我冷淡,我还是难过。” 苏暖暖抬起头来,眼睫扑闪,眼眶红了一圈,盈盈落下泪来。 女人的眼泪,男人一般抵御不了。周时序自然也是无可避免。 心中一动,他这一段时间,确实是因为宋星辰,忽略了苏暖暖。 他跟苏暖暖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旧日情谊肯定是有的。 身体僵了僵,最后还是温声开口:“不难过了,不哭,我没有冷淡你。” 苏暖暖泪眼朦胧,梨花带雨,语气似嗔带怨。 “你知道我知道你跟宋星辰分手的时候我有多高兴,我终于有了机会。 可是你现在心里眼里就只有宋星辰,再也没有我的存在。当时有多高兴,我现在就有多难过。” “我一直在想,要是三年前陪你度过那段黑暗的日子,是不是我们之间就不会出现第三者,就能携手一直幸福下去。” 周时序情愫被挑起,也想起跟苏暖暖的那些过往来。 长叹了一口气,到底还是将苏暖暖抱紧了。 眸子里一片温柔,“你怎么那么傻。” 苏暖暖故作黯然神伤低头敛眉,神色间却闪过一抹不屑。 不久前还一副痴情种的样子,现在又能无缝衔接搂着她这个青梅,听着她诉衷肠。 男人的爱,就是这样肤浅,也经不起一点考验。 抬起眼时,手臂如柳缠上了周时序的腰,双眸含情脉脉,声音柔情似水。 “时序,我们能不能重新来过?” 周时序迟疑许久,摇头,“不能。我现在对你没感觉,暖暖。” 手还是抱着苏暖暖不放。 宋星辰的离开,让他看清楚他对宋星辰的心意。 在苏暖暖跟宋星辰之间,让他选,他会坚定地选择宋星辰。 “就算你对我没感觉,也没关系的,我只要陪在你身边就好。” 苏暖暖眼里满满都是崇拜跟炙热。 周时序脸上神色游移不定,怕直接拒绝,苏暖暖会哭。 沉默了很久,也没拒绝,只开口,“暖暖,你能找到更好的。” 苏暖暖敏锐捕捉到了周时序的犹豫不决,双手上移圈住了周时序的脖颈,唇主动凑了过去。 苏暖暖喝醉了酒,推开可能要摔倒,周时序没敢贸贸然推开。 苏暖暖眼底迅速闪过一抹嘲讽。 跟苏暖暖接吻的时候,周时序的脑子里想的还是宋星辰。 三年来,两人没拥抱过,没牵过手,也没接过吻。 印象最深的是有一次,宋星辰给他递药时,不慎碰触到他的手,当即就皱起了眉头,像是碰触到什么龌龊肮脏的东西。 他那时候因为车祸双腿瘫痪,自尊心很强,内心极其敏感。 一开始就是宋星辰这些细枝末节的表现,让他自尊受损,也不愿意主动去靠近宋星辰。 不过在一起生活久了,他也留意到,宋星辰并不只是对他一个人这样,对盛世里面的每一个人都这样。 宋星辰就像是清冷孤傲的高岭之花,唾手可得,却凌然不可侵犯,也从来不曾接纳过他。 他察觉到却无力改变,也只能冲着宋星辰越来越频繁地发脾气。 也将宋星辰越推越远。 周时序好一会才将苏暖暖推开,在苏暖暖踉跄着要摔倒时又及时将她扶住。 “暖暖,别闹了,你醉了,我现在送你回锦园吧。” 语气温柔,又分明带着刻意的疏离。 也察觉到刚才周时序的走神,不必说,肯定是想着宋星辰。 论样貌论身材论家境,她哪一样比不上宋星辰? 巨大的挫败感之后,就是恼怒。 苏暖暖气得够呛,面上还是不得不柔声答了一句,“好的。” 周时序扶着摇摇欲坠的苏暖暖出门。 江城深秋夜里风大,外面凛冽的冷风一吹,周时序的头脑清醒了好几分。 甚至生出一种背叛了宋星辰的罪恶感来。 之后想想,是苏暖暖主动凑上来的。 而且两人亲吻时,他脑海里面想着的是宋星辰,也不能算是背叛。 他只是有所顾虑没有来得及推开苏暖暖而已。 走到门口,苏暖暖以一种半挂着的姿势,在他身上依偎着,两人看着无比亲密。 周时序这时候正是心神恍惚,没有注意到不远处有镁光灯亮起。 车就停在会所门口,周时序叫来会所的侍应生帮忙,扶着苏暖暖到了后座躺下。 他到了驾驶位,发动车子,上了路。 醉生梦死在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附近就是市民广场。 市民广场应该是今晚有活动,而现在应该是活动刚结束,广场里的人正成群结队往外走,连着马路上乌乌泱泱的都是人。 前面的车排成了长龙,无法通过,周时序自然也不得不停下车来等待。 习惯性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周时序再抬起眼时,眼角的余光却是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在前方不远的小道上。 小道上树影婆娑,那个身影大半隐在暗色中。 但周时序还是一眼认出来是宋星辰,毕竟两人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了整整三年。 想认不出来都难。 周时序急急忙忙打开车门下了车,生怕慢上一秒,宋星辰都会在他面前消失掉。 在后座闭眼假寐的苏暖暖听到车门打开的动静,猛然睁开眼来。 看到周时序的背影走远,觉得不妙,猛然从位置上弹起,也跟着打开车门往下走。 亦步亦趋追了上去。 第74章 顾太太亲了我,我要亲回来。 刚才不小心亲到顾临砚这个插曲之后,宋星辰就一直心潮起伏没回过神来。 直到烟火展结束,脑子还是混混沌沌的,只任由着顾临砚牵着她的手往前走。 顾临砚却是沉稳如常,而且看起来心情格外愉悦,时不时跟她说一句,诸如“今晚夜色真好”之类的话。 就像是事情从来没发生过一样。 路过卖灯笼的小摊时,顾临砚声音温润问她,“要不要给你买一个灯笼。” 很多小女生路过都要买一个灯笼,女生对这种晚上发亮而且美好的东西,没有一点抵抗力。 宋星辰也喜欢,但是心底里总觉得这些东西总归是太幼稚,并不符合她这个年龄。 摇了摇头,“我已经不小了,过了喜欢这些的年纪了。” 顾临砚揉了揉她毛绒绒的脑袋,声音带着宠溺。 “你还小,才二十三岁,哪怕三十二岁,你也能喜欢这些。” 顾临砚不由得想起昨晚: 宋星辰睡沉的时候,抱着他的腰,脸下意识贴着他睡得安稳的样子。 那时候的她才像是个孩子,需要依靠。 平时她总是成熟稳重,明明才二十出头,却活成了三十几四十岁那种老气横秋,凡事都能独当一面的样子。 ——“哪怕三十二岁,你也能喜欢这些。” 宋星辰神思飘远了点。 其实以前她也喜欢这些小女生的东西。 什么时候虽然喜欢,但心底开始抗拒了呢? 宋星辰想了想,想起来了。 那是她读初中的时候。 有一次一家人一起出门游玩,看到景区有卖五颜六色飘在空中的气球,马卡龙淡淡的色调,很梦幻,可以说符合所有女生的审美。 她第一眼就很喜欢,很想要。 她第一个找的人是阮淑珍,阮淑珍看也不看,只皱着眉。 “那些东西买来有什么用,就玩那么一阵子,拿回家还碍地方。” 第二个找的人是宋书恒,宋书恒一口回绝。 “你都上初中的人了,怎么还喜欢这种幼稚的东西,你没看都是小孩子玩的么?” 宋书白也在旁边补了一句。 “长大了就该有个长大的样子,别整天跟个小屁孩一样。” 接二连三被打击,宋星辰也就不问了。 只是她一步三回头,看了那五颜六色的气球好久好久。 最后宋星澈跟宋书恒讨要气球,宋书恒直接把一大把气球买了下来。 阮淑珍也不说话,只是慈爱地看着宋星澈。 她当时很不服气,问宋书恒为什么宋星澈要气球就给买,她要就没有。 宋书恒理直气壮说宋星澈年纪小,她是姐姐,宋星澈是妹妹。 宋书白在旁边阴阳怪气,你怎么什么都喜欢跟星澈比呀。 阮淑珍跟宋震霆两人都是抿着嘴不说话,神色里摆明是对她的不喜。 然后她就不说话了。 她还记得那一天宋星澈手里捏着一大把气球跑来跑去,快乐得像是小鸟一样,远远都能听到她银铃一样的笑声。 而她只能落寞地看着。 一阵风吹过,头顶树叶沙沙作响。 宋星辰摇了摇头,将脑海中这些不愉快的记忆驱散。 顾临砚余光看到周时序过来,眸眼深邃了几分。 站定,拉住宋星辰的手。 “刚才顾太太亲了我,现在我要亲回来。” 语气理直气壮。 嗓音低沉又带着几分沙哑的性感。 宋星辰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顾临砚已经俯身下来。 头顶一片阴影压了下来,顾临砚右手托住她的后脑勺,唇印在她的唇上。 动作很温柔,像是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宋星辰眼睛瞪大。 顾临砚人看着冷冰冰的,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唇瓣却是滚烫不已。 那滚烫灼烈的热度顺着皮肤一直烧到了她的心尖。 而且,这是她的初吻。 从小到大,她从来不曾跟人有过这样亲密的接触。 恋爱的经验为零,跟人接吻的经验,也为零。 脑子里轰隆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炸了开来。 又像是肺部的气体全部都被抽干,她觉得有一股近乎缺氧的昏眩。 下意识想推开,只是脑海里一直还是顾临砚刚才那句话——刚才顾太太亲了我,现在我要亲回来。 她刚才亲了顾临砚,顾临砚亲回她,好像也是理所当然。 很意外的,没有排斥,也没有抗拒,这一刻她的甚至脑海里还有几分莫名的欢喜。 手还是垂下,有些被动地放在顾临砚的腰上。 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顾临砚的腰身结实,没有一丝赘肉。 顾临砚的吻,不如他平时温柔,反而是霸道的,攻城占地,疯狂掠夺。 但也克制,浅尝即止,很快就松开。 两人分开时,像是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干净,宋星辰有些站不稳。 还是顾临砚极为绅士地圈着她的腰,将她扶着站稳了。 不远处。 看到这一幕的周时序目眦欲裂。 就像是他花了三年攻克不下的关卡,而这一刻却眼睁睁看着别人轻轻松松地过了。 又就像是一记重锤,将他砸得头昏目眩,紧接着车轮从他心尖碾过,千疮百孔,体无完肤。 巨大的挫败感袭来,让周时序心神彻底崩溃。 短暂的呆滞之后,就是暴怒。 “宋!星!辰!” 周时序红着眼,几步走了上去,就要去扯宋星辰的手。 就像是小孩子心爱的玩具被抢走,他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将玩具抢回来。 顾临砚将还没回过神来的宋星辰拉至身后。 周时序扑了个空。 宋星辰也从接吻的眩晕中回过神来。 周时序暴怒的样子,她是下意识地觉得惧怕。 那三年里,周时序经常就是这种暴怒并且极有攻击性的状态。 手边有什么东西,都会直直朝人砸去,还有个伺候的佣人被砸成脑震荡送进icu。 她也被砸过一次,砸伤了脚,养了好几个月。 这也是佣人都不愿意单独伺候周时序的原因。 毕竟谁都不愿意直面这种狂风骤雨。 其实周时序纠缠不休,也在宋星辰的意料之中。 她早就发现周时序这个人偏执,只固执己见,坚持自己所认为的。 其他人的话,他是一句都听不进去。 怕是结婚证放他跟前,他也会固执地认为结婚证件是她伪造的。 想到周时序接下来还要继续这样纠缠不休,宋星辰就觉得头疼不已。 难道真要在她跟顾临砚结婚的时候,给他发一张喜帖,才能摆脱他的纠缠? 顾临砚脸色冷淡。 刚才之所以亲宋星辰,是想让周时序见到,知难而退。 而现在,周时序不仅仅不知难而退,反而蹬鼻子上眼。 甚至顾临砚可以看得清楚,宋星辰眼中的惧色。 那三年里,宋星辰在盛世忍受了多大的委屈,承担了多少风雨,顾临砚是知道的。 早就想给宋星辰出气了,今天也算是找到了机会。 三两步上前,抓起周时序的衣领,挥起拳头,一拳砸在周时序的脸上。 这一拳力道很重,周时序疼得眼冒金星,耳鸣眼花。 感觉到鼻子有温热的液体流出来,他下意识用手一擦,手上全是血。 周时序恼羞成怒,给顾临砚回了一拳。 宋星辰身边的男人比周时序要高半个头,人斯斯文文,看起来像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孱弱小生,但身手却是出乎意料的利落。 周时序拳头还没到男人跟前,就被男人轻轻巧巧地抓住。 接下来只不过将周时序轻轻一推,周时序就踉跄好几步,稳不住身形,一屁股坐在地上,灰头土脸,非常狼狈。 跟过来的苏暖暖先是目瞪口呆。 紧接着看向周时序的眼神带了几分嫌弃。 弱鸡! 意识到自己打不过顾临砚,周时序如同斗败的公鸡,嚣张跋扈的气焰马上熄灭了下去。 呆坐在地上,眼神恍惚。 “走吧。” 宋星辰挽起顾临砚的臂弯。 让顾临砚走,不是心疼周时序被打得鼻青脸肿。 而是怕顾临砚将事情闹大了,招来警察。 虽然这算是正当防卫,但这里是江城,不是海城,周家在江城属于地头蛇,而且周家人不是什么好人。 而且要是闹大了,对于顾临砚来说,形象也可能受损。 视线落在周时序身上时,顾临砚冷厉如再世阎王,眉眼里尽是冰冷。 等他侧过头来,视线落在宋星辰脸上时,顾临砚又恢复了那谦谦公子的清隽模样,眉眼温润。 “好的。” 两人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很快走远了。 宋星辰就这么走了。 周时序神色有些呆滞地看着她的背影,直到最后背影消失在人来人往的人潮里,再也看不见。 以前他只哼哼一声,宋星辰都会焦急地叫医生来查看他的情况,眉宇间的担心,根本挥之不去。 而今天,宋星辰掉头就走,连眼神都不曾在他身上多停留一秒钟。 甚至于,宋星辰眉宇间也有担心,但不是为他担心,而是为那个男人担心。 心里似是有什么东西轰隆一声崩塌得干干净净。 胸腔的怒气,被冷风吹得干干净净,只剩余苦涩。 清楚地看出来,宋星辰对他再无留恋,周时序心底只剩下无边的惶恐。 被抛弃的惶恐。 回想起这几次,他起初都是想好好跟宋星辰说话,却永远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这样的他,就连他自己事后想起都唾弃,宋星辰怎么会喜欢? 又想起刚才两人激吻的那一幕。 是那个男人主动亲宋星辰,在故意跟他宣誓主权。 宋星辰不见得愿意,她的性子软,恐怕是被迫无奈接受。 只要他好好跟宋星辰吐露心声,宋星辰总是会回头的。 养个猫猫狗狗三年都有感情,何况他跟宋星辰三年同甘共苦走过。 背后。 苏暖暖看了一眼周时序,根本不敢上前,而是轻手轻脚地转身,走得飞快。 周时序脾气偏执暴躁,还有暴力倾向。 处于暴怒状态下的周时序她是见识过的,恐怖得要命,谁凑上去谁遭殃。 当年她头也不回地去了m国,就是不想直面这种狂风骤雨。 话说她又不是周时序他妈,凭什么要忍受周时序这种坏脾气。 第75章 让人忍不住沉溺其中的温柔。 夜风清寒,顾临砚的掌心却灼热。 宋星辰被顾临砚牵着往前走,脑袋里还是混沌。 看不见周时序之后,也就眼不见心不烦。 就是脑海中还是不由自主回想起顾临砚那滚烫的唇瓣,以及霸道又热烈的吻,然后忍不住一阵脸红心跳。 到了车跟前,顾临砚很有绅士风度地给她开副驾驶的车门。 宋星辰一低头就看见顾临砚拳头带了丝微红,迟疑了下,手还是伸出去,轻轻握住他的手。 仰起头问他,“疼么?” 虽然知道是刚才顾临砚跟周时序对峙时,明显是周时序落于下风,她还是忍不住想问。 看着那一片红,心里忍不住就担心。 顾临砚笑了。 手抬起,勾了勾她的鼻子。 “傻丫头,是我打他,疼的是他,我不疼。” 笑意淡淡。 晚风温柔,顾临砚深邃的眸底也尽是温柔。 顾临砚一直规规矩矩地叫她顾太太,还是第一回从他嘴里听到“傻丫头”这个称呼。 有种说不出来的亲昵。 宋星辰觉得呼吸都似是不顺畅起来。 顾临砚眸色深了深,想抱她,但最后还是开口。 “上车,回酒店吧。” 留在这里还是夜长梦多。 二十分钟后,回到酒店房间。 宋星辰麻利换上睡衣,上床睡觉,顾临砚之后也关灯,上了床。 房间里寂静一片,只能听到窗外隐隐约约传来潮水拍打岸边的声音,安稳而温馨。 宋星辰还是拘谨地靠床边躺着,刚想闭上眼睛就感觉到旁边窸窸窣窣的声响。 顾临砚挪了过来,热度也随之过来。 紧接着顾临砚手臂伸过来,很是自然地将她圈在怀里。 顾临砚叹道,“睡太远了抱不到顾太太,只能睡过来一点了。” 漫不经心的语气,又透了点温柔宠溺。 怀抱滚烫,一如顾临砚唇瓣的滚烫。 宋星辰脸色绯红,一时说不出话来。 也不敢乱动。 距离很近,熟悉的木质香窜入鼻尖。 她的鼻尖就挨着顾临砚的胸膛。 顾临砚穿着睡衣,丝绸柔顺的料子,轻薄又贴身。 触感结实,能感觉到腹肌的线条轮廓。 让她想起顾临砚赤裸着上身,八块腹肌荷尔蒙爆棚的模样。 还莫名有种伸出手去摸一下的冲动。 宋星辰脸上燥热不已,脸上火辣辣的,不用照镜子,她都能猜出来自己脸上红成什么样子。 虽然灯是关着的,暗色能很好将一切掩盖住。 但宋星辰还是忍不住捂住脸,心里默默嗷呜一声: 一开始只是单纯脸红心跳,之后慢慢对顾临砚起了非分之想,到了现在,她逐渐对顾临砚起了色胆。 她现在怎么越来越花痴了,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宋星辰细微的小动作,顾临砚自然是尽收眼底。 眼睑微敛,勾了勾唇,手伸过去,捏了捏她的脸。 “江城还有个海边游乐场,有环海小路可以骑自行车,有能直接漂洋过海的海上列车,还有整个华国最大的摩天轮。 “听说摩天轮到达最高点的时候,一边可以看到一望无际的大海,另外一边,可以俯视整个江城盛景。你想不想去?” 听起来都好像很好玩的样子,宋星辰的兴致顿时被勾了起来。 用力地点了点头,“想去!” 宋星辰还想到自己以前曾经听到的一个关于摩天轮的传说,兴致勃勃开口。 “我听说一起坐摩天轮的恋人最终会以分手告终,但当摩天轮达到最高点时,如果与恋人亲吻,就会永远一直走下......” 说到最后话戛然而止。 后知后觉,这话说出来好像有点不太合时宜,脸色讪讪。 顾临砚没说话。 也知道宋星辰现在肯定脸红耳赤,只将她抱紧了一些。 下巴抵着她的发丝,手温柔地摸摸她的脸,眼神柔软道。 “想去那就赶紧闭上眼,好好睡觉。” 宋星辰看不到顾临砚脸上神色。 不敢抬头,怕又闹出不小心亲到顾临砚那种乌龙。 传入耳畔的嗓音低沉,哄孩子一样,温柔极了。 是那种能让人忍不住沉溺其中的温柔。 头不由自主地贴着顾临砚的手臂,能清晰听到自顾临砚胸膛处传来的心跳声,似是有让人瞬间安稳下来的魔力。 宋星辰乖乖闭上眼,眼前一片黑暗,但她却觉得很是安心。 是那种被呵护着的安心。 * 同一时间。 海城。阑山居。 “笃笃笃。”轻而缓慢的敲门声传来,带了点迟疑跟小心。 房间里,伏在书案上的宋书恒回过神来,眼神一亮。 宋星辰以往都是这样敲门,小心翼翼,怕打扰到他。 是星辰回来了? 宋书恒急急起身,开门,神色惊喜地看过去。 门后的人绑着双马尾,穿着白色针织裙,外面套了一件浅蓝色风衣,眼神清澈见底。 是宋星澈。 宋书恒脸上的惊喜褪去,眼里明显闪过一抹失望。 不是星辰。 宋书恒敛眉掩去眼中的失望神色,含笑问:“星澈,怎么了?” 宋星澈敏感,觉察到宋书恒眼中的神色变化,暗中咬了咬牙。 可脸上还是保持着一贯天真无邪的笑意,柔柔开口。 “大哥,我明天有个高尔夫比赛,你能来现场支持我么?” 宋星澈的声音轻柔,语气里满满都是祈求。 宋书恒眉心微蹙,忽而觉得有些厌烦。 高尔夫比赛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接二连三开始,宋星澈需要奔波于不同城市去参加比赛。 这些年来,宋星澈去哪里比赛,他也需要跟着去现场支持宋星澈, 隔三差五去一趟外地,当天还得马不停蹄回到海城处理工作,这种奔波真的很累人。 以往宋书恒宠溺宋星澈,当然是不厌其烦。 可是如今,因为宋星辰的事,宋书恒对宋星澈心中多多少少有了不满,自然不太乐意跑那么一趟。 思来想去,宋书恒还是决定拒绝。 “星澈,你如今的技术已经不同以往,所以.......” 话还没说完,就被宋星澈打断。 “大哥,这次的高尔夫比赛,在江城。爸妈都说最近抽不出时间,到不了现场支持我,现在只有你跟二哥了。 二哥说不一定能抽得出空来,要是你都不来的话,就没人到现场支持我了。” 宋星澈早就感觉到宋书恒对她的疏远,就想着趁这一次高尔夫比赛,能拉近点兄妹两人的关系。 话落之后,眼带哀求看着宋书恒,声音低落下来。 “大哥,你就到现场支持我好不好。” 宋书恒迟疑了片刻还是妥协,“好。” 并不是因为宋星澈的哀求打动了他,而是因为高尔夫比赛是在江城。 星辰前几天也在江城,说不定能遇到。 虽然遇到的希望极其渺茫,但宋书恒还是抱着几分侥幸。 宋星澈的声音再次雀跃起来,甜甜笑着,乖乖巧巧道。 “谢谢大哥!时间不早了,大哥早点睡。” 宋书恒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没多话地关上门。 门关上的瞬间,宋星澈的笑就僵硬在嘴角。 以前在比赛之前,宋书恒都会温柔提醒,问她有没有带齐东西,有没有收拾妥当。 还会让她放松心情,早点睡觉,处处都关怀备至。 而现在,宋书恒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愿意跟她说了。 这种落差实在太过于明显。 而且宋书恒态度冷淡,让宋星澈不禁怀疑:宋书恒最后答应去江城,也并不是为了专门去看她比赛,支持她。 只是刚好要去江城,顺带着看一眼她。 第76章 要丢脸就一起丢脸,谁怕谁! 翌日清晨。 高尔夫比赛早上九点开始。 宋星澈,宋书恒,宋书白三人一起出发,一路上说说笑笑,八点半就抵达了赛场门口。 要下车时,宋书恒突然开口。 “星澈,现在有你二哥在场外给你加油,你好好比赛,我还有点事要办。” “好的。” 宋星澈眼神黯淡下来,一副极为失望的样子。 但还是乖巧无比地点头表示理解。 “大哥你去忙你的吧,我会好好比赛的。” 以往宋书恒也有忙得无暇顾及她的时候。 她每每表现出这副虽然失望但依然乖巧的样子。宋书恒都会心中不忍,从而满足她的请求。 宋星澈觉得今天也会是这样。 “好,你去吧。” 宋书恒就这么淡淡一句,之后没有再看她一眼。 宋星澈愣住了。 磨磨蹭蹭下车,背后的宋书恒依然在车上坐立不动,并没有要哄她的意思。反而让司机关上车门,很快离开。 宋星澈的心霎时间坠落谷底。 低下头跟着宋书白慢步往前走,宋星澈眼中一片阴翳。 她一路上对宋书恒各种讨好,宋书恒虽然脸上带笑,但态度却是非常敷衍,明显不愿意与她多话。 现在都到了赛场了,宋书恒也过门不入。 宋星澈心里非常不高兴,本来还因为一时冲动与慕烨合谋对付阮氏有愧疚感,如今她的愧疚感消失得一干二净。 宋书恒总会为他今天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只是旁边还有宋书白。 她还得装作一副单纯无心机的模样。 现在宋书恒已经对她有了隔阂,她不能让宋书白也对她起了隔阂,让自己处于举步维艰的境地。 进场之后,两人兵分两路。 宋星澈走球员通道,宋书白则是走观众通道。 十分钟后,比赛开始。 第一个球手下场时,宋书白就觉得有点无聊了。 在今天之前,他从来没觉得看比赛那么无聊,而且没有什么看头。 大概是因为今天观赛的只有他一个人。 站了五分钟甚至时间更短,宋书白就站不下去了。 吩咐助理,“你在这里帮我看着,等比赛结束之后给我电话。” 助理点头,恭恭敬敬地应了好。 宋书白出了赛场,给宋书恒打了个电话,直接让司机驱车前往宋书恒所在位置。 半个小时之后,海上长廊景区。 宋书白下车的时候,一眼就看到在入口处等着的宋书恒。 海上长廊是一处修建在海上的步道。这里也是江城最出名的景点。 每天这里的游客都是人山人海。 大概由于近了深秋,而且是早上,海上长廊的游客不算多。 宋书恒在前,宋书白在后,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了长廊的中段。 到了这里栏杆加高加固了一大截,上面红色警示牌写着,栏杆外面就是深海区,请勿跨越。 隔着栏杆看到的海水,是一种近乎墨色的深蓝,就像是没有底的深渊。 两人都不由得心中一凛。 宋书恒突然想起三年前宋星辰在这里落水的事,眼底不由得一阵酸涩。 他以前对宋星辰落水的事没什么概念,现在才恍然明白过来,那一次宋星辰落水的事有多凶险。 掉入这深不见底的海里,星辰当时该有多无助,有多绝望? 而他当时根本没将这事当回事。 想起宋星辰落水之后他说过的那些话,他都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而且他当时还因为急着赶去看宋星澈比赛,将宋星辰一个人扔在医院里。 都是因为宋星澈,还有她那些比赛,将他大半的时间跟精力分了走。 让他忽略了星辰。 宋书白心里也难得生了几分羞愧。 到了这里,身临其境才能切身体会到当时宋星辰落水的惊险。 换做他在这里落了水,大概就是一辈子的噩梦。 而他当时说了什么? “真厉害呀,掉进海里都能活下来,还真是祸害遗千年。” 再想想当时宋星澈说的,宋星辰是故意落水的话。 他当时也极为认同宋星澈这番话,觉得宋星辰是故意落水想引起他们注意。 而现在,他只觉得,当时的星澈实在是太天真了,也应该领她来这里感受一下的。 这种地方,谁会不要命故意落水? 海上长廊风很大,宋书白没走几步,就不愿意再走下去了。 海风吹到脸上生疼,而且这一眼望去都是海,无趣得紧,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比看宋星澈比赛还无趣。 心里打了退堂鼓,拉了拉宋书恒的衣袖。 “大哥,我们回去吧,星澈还在比赛,要是看到你也到场为她加油,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宋书恒继续往前走,头也没回。 “她比赛就比赛,我说了我有事忙,你要回去看比赛你就自己先回,刚好我想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冷静一下。” 语气夹带着海风,带着一种疏离的冷意。 宋书白很是不悦。 最近宋书恒因为宋星辰的事,整个人都变了,对他们一家人,明显疏远。 因为宋星辰一个人迁怒全家人,惹全家人不高兴,宋书白多少觉得宋书恒现在跟宋星辰一样,有些小题大做了。 他们是做了不少错事,但他们已经意识到错误,宋星辰跟他们断绝关系这件事上,未免是太过薄情寡义。 忍不住责怪宋书恒。 “现在既然宋星辰跟我们断绝关系已经成了既定的事实,你能不能不要因为一个不能改变的事实迁怒我们? 尤其是星澈,她多无辜,什么都没做,就要承受你的迁怒!” “而且宋星辰已经嫁进顾家,某种意义上,她对于我们家来说已经算是一个外人了。 而星澈是你的亲妹妹,你怎么能这样对她?” “外人?” 宋书恒听到这个词突然觉得好笑。也不得不说,宋书白对宋星澈的偏袒真的是过分。 “等宋星澈出嫁之后,你会说宋星澈是外人么?” “星澈不一样。” 宋书白下意识辩驳。 宋书恒冷笑,“星辰跟星澈两人都是你的妹妹,有什么不一样的?” 宋书白被堵得好半晌说不出话来,沉默了好一阵子,才开口。 “星澈从小到大就乖巧懂事,性子温顺又听话,宋星辰跟她怎么能相提并论?” “星辰没有乖巧过么?没有听话过么?她乖巧听话的时候你又是怎么对她的?” 宋书恒声调升高,咄咄逼人追问,句句戳中他的脊梁骨,还引来周围不少游人的好奇打量。 宋书白面上挂不住,脸色时红时白。 恼羞成怒,冷冷一句,“说得好像你对她有多好一样,你配指责我么?” 既然他丢了面子,宋书恒也别想稳坐道德制高点安然无恙。 要丢脸就一起丢脸,谁怕谁! 宋书恒低垂下眼眸,凌厉的眼神黯淡了不少。 “我知道我对星辰不好,我有在弥补。至于指责你,是你眼中无长幼之分,责怪我这个兄长在先。” 宋书白抿着唇,仍然不服。 对于宋星辰,他确实觉得羞愧,觉得后悔。 让他认错可以,但是让他抛弃一切甚至抛弃尊严去弥补宋星辰,他做不到。 他虽然有错,但宋星辰也不是毫无错处。 而且,要是她一直如星澈那样乖巧懂事,也不会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 海上乐园位于江城海滩沿岸,倚海而建,建筑是西式风格,富丽堂皇如同宫殿。 宋星辰跟顾临砚一前一后走在沿海的小路上。 左手边是一望无际的长滩,椰青沙白。 右手边是景区里一个叫做“云霄飞车”的游乐项目。 一行人随车缓缓抬升到轨道最高点,然后从高处急促落下,隔了老远都能听到那直冲云霄的尖叫声。 宋星辰根本不敢玩这种惊险刺激的项目,甚至多看一眼都觉得心慌。 顾临砚大概也知道她对这些项目敬而远之,一路上也没有询问她要不要过去玩,只不动声色地握紧她的手。 路上四处都有租借自行车的摊贩,但宋星辰觉得路程不长,骑车一路匆匆而过,会错过很多风景,还不如一路慢步走走。 迎面的风轻柔,风里还带着淡淡的海水腥气。 两人牵手走过椰青沙白的银滩,走过海水惊涛拍岸的山崖,再到另一处椰青沙白的银滩。 走过山崖时,顾临砚不露痕迹地将她拉至道路内侧。 两人一路走走停停也不知道走了多久。 宋星辰正惊叹于一路雄伟壮阔的海滩风光,一抬头,本来远在天边的摩天轮已经屹立在眼前。 第77章 我是怎么也离不开顾太太的 宋星辰一直仰着头。 面前的摩天轮如庞然巨物,以一种非常缓慢的速度在转动。 见宋星辰在摩天轮旁停滞不前,顾临砚问她,“想玩?” 宋星辰点了点头。 她长那么大,还没坐过摩天轮,始终想体验一下。 顾临砚眼里都是宠溺,“你在这里等着,我去买票。” 宋星辰乖巧地应了一声“好”。 眉眼温顺,乖乖巧巧的模样。 顾临砚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顶,又捏了捏她的脸,才转身去买票。 动作轻柔,有一种耳鬓厮磨的味道。 宋星辰站在原地,头脑莫名有些发热。 四周的景色都似是恍惚起来,唯有顾临砚的背影清晰可见。 顾临砚身形高挑挺拔,一双修长笔直的腿,走路生风,举手投足之间都是成熟男人的沉着稳重。 心里忍不住悸动。 外表看起来像是冰山,高不可攀而又冷冰冰的一个人,可实际上却是有温度的。 时而炙热如火,热度要将人融化。 时而温柔似海,让人忍不住沉溺其中。 五分钟后,顾临砚买了票折回,带她到了摩天轮的入口。 进了一个小小的座舱,里面有两排座椅,宋星辰坐其中一排,顾临砚坐在她对面。 两人坐好。 “咔哒”一声,工作人员在外面将舱门锁上。 座舱开始缓慢往上移动。 逼仄密闭的空间里,似是五感都敏锐了不少。 虽是与顾临砚离了有一段距离,但鼻尖还是萦绕着那股熟悉的木质香味,耳边呼吸声悠长。 宋星辰微微有些失神,还是一道声音将她的神思唤了回来。 “怎么了?脸那么红?是这里空间太小了缺氧?” 顾临砚的脸忽而在眼前放大,漆黑深邃的眸眼似是要将她淹没。 循循善诱,嗓音低沉,莫名有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 宋星辰有些恍惚,不自觉地就将埋藏在心底深处的想法说了出来。 “应该不是,我也觉得很奇怪,每次跟你在这种密闭的空间里我都会忍不住脸红心跳。” 话完全没经大脑。 回过神来,宋星辰脸色绯红一片,连忙侧过脸看向窗外。 面上若无其事,心里却是尴尬得想要挖个洞钻进去。 顾临砚从喉间溢出一声轻笑,问,“那你跟别人在一起的时候会不会有这种感觉?” 宋星辰细细想了想。 她根本不愿意跟别人同处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 哪怕只有短短的几秒钟时间,她都会忍不住想要逃离。 而跟顾临砚在一起却不一样。 此时此刻她比谁都清楚,她脑海里并没有逃离的念头。 虽是尴尬,但不得不硬着头皮回应道。 “跟别的人在一起的时候,只会局促不安,想要逃离。” 顾临砚眉眼越发深邃,“这是不是说明,我在顾太太心里也算是特别的一个。” 被顾临砚一语中的,宋星辰不由得低头,脸红耳赤,窘得说不出话来。 在她心里,顾临砚确实是特别的那一个,而且, 比起周时序之前在她心里的位置要重要上很多很多。 顾临砚已经得到满意的答复,唇角微勾。 及时转移话题,“顾太太,到达最高处了。” 宋星辰侧过头来透过玻璃窗看向外面。 底下似是被一条白线切割开来,一边是浩瀚无边的海洋,一边是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 大概只有震撼以及惊艳两个词语能形容她此刻的感觉。 摩天轮到达最高点只不过是几分钟功夫,之后缓慢开始回落。 还是脚重新踩在坚实的地面上,宋星辰才突然想到那个关于摩天轮的传说—— 一起坐摩天轮的恋人最终会以分手告终,但当摩天轮达到最高点时,如果与恋人接吻,才能永远一直走下去。 她跟顾临砚在摩天轮达到最高点时,根本没接吻。 他们会不会以分手告终? 心中莫名慌张,下意识回过头问顾临砚。 “顾临砚,那个摩天轮的传说应该不会是真的吧?” 顾临砚视线灼热起来,不答反问“你会跟我分手么?” 宋星辰不假思索地摇头,语气笃定道,“不会。” 她跟顾临砚是结婚,婚姻不是儿戏。 何况顾临砚跟顾家人都对她很好,顾临砚为人清正,也不是周时序那种不懂避嫌的人。 由始至终,她从来没想过跟顾临砚分手,只想两个人相敬如宾,白头偕老,一直一直走下去。 顾临砚伸出手,挑起她脸颊两边的长发,纳到她耳后。 声音里染着几分暗哑,“我不相信传说,我只相信顾太太的承诺。” 宋星辰愣神。 承诺? 她觉得好像不太对劲,好像哪里被顾临砚绕进去了。 长指,划过她的脸颊,轻轻蹭蹭她的鼻尖。 顾临砚温柔而坚定开口,“我们肯定会一直走下去,因为我是怎么也离不开顾太太的。” 声音藏在海风里,透着无尽温柔缱绻。 是情话。 宋星辰听过不少情话,年少时期不少男生跟她表白,都会刻意夹带着炽尽热烈的情话。 总觉得情话从他们嘴里说出来,都肉麻,黏黏糊糊的,听着鸡皮疙瘩都能掉一地。 而从顾临砚嘴里出来,情意绵绵,一点都不腻,还特别撩人。 胸膛心跳声震耳欲聋,宋星辰将手背到身后使劲捏了捏,那汹涌的心绪才似是平复下来一些。 她轻轻开口:“好的。” 此刻宋星辰隐隐约约觉得,胸腔起来的那股强烈的情绪,就是喜欢。 而且她也意识到一点: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也不愿意离开顾临砚了,是脑海中潜意识的想法,根本不受控制。 正因为不愿意离开他,所以才害怕那个摩天轮的传说是真的。 得出这个结论之后,宋星辰的心潮就一直动荡难平,根本不敢抬眼,怕跟顾临砚的视线对视上。 晌午时分。 离开游乐场,吃过午饭,坐上车回酒店。 回酒店的路上,顾临砚温声跟她解释。 “定了明天回海城的行程,所以下午没有任何行程安排。玩了几天,也走了几天的路,也该休息一下,不然就过于劳累了。” 宋星辰轻声细语开口,“好的。你来安排就好。” 回到酒店。 顾临砚在外面跟助理打电话,确定明天的行程。 宋星辰搬了一张躺椅出露台,吹着海风,听着海浪唰唰的声响,在晌午温暖的阳光下安安静静地看了一会书。 阳光温暖,晒久了皮肤多少觉得不适。 宋星辰将躺椅搬到阴凉处时,口袋里手机震动了一下。 拿出手机,摁亮屏幕,顶端是软件自动推送过来的一则即时新闻快讯。 白底黑字,格外显眼。 “星耀总裁与苏暖暖深夜幽会,举止亲昵,恋情疑遭实锤。” 第78章 总裁夫人,懂的都懂。 周时序的事,宋星辰并不关心。 只扯了扯唇,不得不说,苏暖暖是个聪明人,懂得怎么利用周时序给自己制造最大的舆论热度。 手机摁灭,重新放回口袋。 拿起书挡住脸,光线被完全遮挡干净,眼前一片黑暗。 海浪声轻柔,如同在耳边奏着催眠曲,宋星辰眼皮很快合上,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顾临砚正在跟助理谈话,行程早就确定好,并没有什么需要谈的。 他只是处理宋星辰的事情。 现在网上宋星辰的黑料传得沸沸扬扬。 起因是一个关于苏暖暖的黑贴爆火了。 贴里写明了三年前周时序车祸双腿瘫痪,而苏暖暖转身去了m国的事迹。 起初,发帖者应该是买了水军成功引导舆论,网友浩浩荡荡谴责苏暖暖人品不端。 之后有人刻意放出苏暖暖到m国音乐学院进修过的学历引导了舆论。 说这种黑贴是恶意扭曲事实。 扬言苏暖暖这样做才是真正的理智清醒大女主。 女人又不是天生为男人而活,不可能为了男人放弃事业跟追求。 这一观点得到了众多网友的认同。 本来事件到此结束,顾临砚不会多管。 只是有人刻意带了节奏,将战火引到宋星辰身上。 宣称宋星辰趁虚而入,是周时序与苏暖暖之间的第三者。 还找出宋星辰之前参加《势均力敌》的视频,说她不要脸,故意夸大凹天才人设,画根本不是九岁时候的作品。 还喷宋星辰拜金女,千方百计想要嫁入豪门。 这些好事者很快将宋星辰推上了风口浪尖。 事情牵连到宋星辰,顾临砚就不可能坐视不管了。 处理事情的间隙,顾临砚抽了个空进了房间。 刚才时不时就进来看一眼宋星辰,知道她在露台上安安静静看书。 出了露台。 一眼看过去,躺椅位置移到了阴凉处,本来安安静静看书的人,现在书挡在脸上。 呼吸均匀。 应该是睡过去了。 露台风大,沉睡中的宋星辰几乎是下意识地抱着肩,蜷缩成一团。 三两步到了跟前,顾临砚先将挡在宋星辰脸上的书拿起放到边上,然后俯身,打横抱起她。 进了房间,轻手轻脚将人放在床上,脱掉鞋子,拉过被子给她盖上。 觉得光线太亮,会扰了睡眠,贴心将窗帘也拉了上。 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小心翼翼。 宋星辰还是头挨到柔软的枕头时察觉到异样,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依稀不明的视线看清楚眼前是顾临砚,眼睛一闭,蹭了蹭枕头,又睡沉了。 身心放松,毫不设防。 顾临砚眼含笑意。 他的小刺猬,终于是收起了防备他的尖刺。 顾临砚在床边坐了好一会儿,才起身出了房间。 此时微博上依然如火如荼。 微博热搜第一位是#星耀总裁深夜幽会苏暖暖# 苏暖暖作为名不见经传的新人,不仅上了《势均力敌》。 还连续几天上了热搜,更有媒体出面评价,苏暖暖将是下一个冉冉升起的歌坛新星。 一时间,苏暖暖成了微博红人,微博账号粉丝从几百瞬间攀升到一百万。 而紧接下来排在第二位的热搜是#《势均力敌》前特邀嘉宾宋星辰陷入第三者风波# 热搜底下,一众被煽动的吃瓜群众义愤填膺,骂宋星辰第三者,不要脸。 而当他们再刷新时—— 微博首先刷新出来是影帝祁煜新发的动态。 “说宋星辰费尽心思嫁入豪门的散了吧。宋星辰是我好友的妹妹,也是出身豪门。” 一直潜水不曾发过微博的影帝祁煜公开为宋星辰站台,吃瓜群众目瞪口呆。 众所周知,祁煜出身海城名门,从不轻易出面为人站台。 以此推断,宋星辰跟他私交不浅,肯定也是出身海城名门。 宋星辰是拜金女,费尽心思嫁入豪门这一点不攻自破。 江城的某一处,高静也是目瞪口呆。 然后一拍大腿,她就知道,宋星辰肯定不是因为想嫁入豪门才跟周时序的。 人家本身就是出身豪门啊喂! 祁煜的动态之后,紧接着是ne集团的官方账号亲自出面。 发了动态,转发了“青云杯”国画大赛官方账号的一条动态。 “青云杯”国画大赛官方账号发的这条动态里。 特意出了公告证实那幅画的确是宋星辰九岁时候参赛作品,还特地晒出当时比赛截图作为证据。 之前被带节奏喷宋星辰凹人设的网友反手就将自己的评论悄无声息删除干净。 这个不能喷,这是真天才。 顺带想了想人家九岁国画大赛拿奖,自己九岁的时候还偶尔在床上画地图。 像是约定好了一样,m国音乐学院紧随其后亲自下场@苏暖暖。 并发表声明: “经我院核实,苏暖暖并没有在我院进修过任何课程,特此通告。” 还有某着名媒体账号发了动态贴出江城新闻三年前一出新闻,落水人赫然是宋星辰。而救起宋星辰的人,是周时序。 网友并不是傻子,很快就看明白了其中关系。 宋星辰并不是第三者,照顾周时序那三年,只是报救命之恩。 苏暖暖还是新人,没有签约公司,自然没有专业的公关团队,很快微博上就一片倒。 苏暖暖在各种社交平台都是骂声一片。 就连《势均力敌》也紧接着发布公告,接下来的综艺嘉宾名单苏暖暖将会被除名。 这一天反转再反转,心情就跟坐了过山车一样。 吃瓜群众大为震撼。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一切都是由ne集团主导。 还有吃瓜网友弱弱问了ne集团的官方一句: 为什么他们官方亲自下场找出证据支持宋星辰? ne官方账号秒回,总裁夫人,懂的都懂。 吃瓜群众内牛满面。 全程宋星辰没出面,所有事情都由霸总处理得干干净净。 不仅电视剧里的霸总疼老婆,就连现实里的霸总也疼老婆。 这是什么神仙爱情。 * 锦园。 苏暖暖轻车熟路打开微博,想验收一下自己的战绩。 没打开微博都能想象出来,宋星辰此刻应该是被喷子喷得体无完肤了。 想到这里时,苏暖暖嘴角带着一抹轻蔑的笑意。 她并不蠢,能看出来微博上黑她的水军,是出自宋星辰之手。 一个灰溜溜离开不敢跟她斗的手下败将,也敢跟她叫阵,简直是愚蠢至极。 只是打开微博后,苏暖暖的笑意就僵硬在嘴角。 再也笑不出来。 第79章 只说谢谢不行。想要顾太太给奖励。 入眼就是m国音乐学院发布的动态。 图片上方“声明”两个大字惹人注目。 下面黑色楷体小字清晰可见。 “经我院核实,苏暖暖并没有在我院进修过任何课程,特此通告。” 图片之上,还@了她出来。 像是一直维持体面的衣服被扒开,一阵羞耻感袭来。 当年苏暖暖确实没有去所谓的m国音乐学院进修。 这不过只是搪塞周家人的借口,实际上是因为她在m国谈了个男朋友。 不过当年的苏暖暖很自信,她是否入m国音乐学院进修这件事,根本没有人有能力或者精力专门核实。 而现在。 她怎么也没想到,那些不愿提及的肮脏过往,会被人发掘出来,最后还无所遁形地暴露在所有人跟前。 她极力按捺住心头的惶恐,打开了微博。 入目就是骂声一片。 苏暖暖翻看了一下微博,很快明白这些骂声的来源: 她找水军黑宋星辰的内容,有人一桩桩一件件找出证据来,证明宋星辰的同时,对她进行了极为有力的反击。 现在她就如过街老鼠,人人唾弃,人人喊打。 苏暖暖咬着唇,手指甲深深嵌入肉里,脸色苍白如纸。 在跟宋星辰的较量里,她再一次败北,而宋星辰还是不费吹灰之力。 不等苏暖暖回过神来,手机短信响起。 是《势均力敌》那边给她发来的消息。 “苏小姐,很遗憾地通知你,鉴于你网上舆论不好,你已经被本剧组除名。” 一个接一个的打击接踵而至。 脑子里轰隆一声,苏暖暖双腿发软。 她深呼吸了好几下,才冷静下来: 事业这一条路暂时没了不要紧,只要能稳住周时序,嫁进周家,她以后还有机会。 也是这时。 “铃铃铃”,手机铃声响起。 是周时序打来的电话。 能预知,是一场暴风雨来临,苏暖暖手指颤抖,迟疑着还是按下接听键。 周时序的声音在话筒那边如期响起。 “苏暖暖,你当时根本没有去m国进修,你他妈骗我!” 没有平时的热切,也没有冷淡,只有被欺骗的气急败坏。 说来,周时序并不关心这些娱乐八卦,还是叶青霞给他打来电话才知道这些事。 叶青霞挂断电话之后还给他发了一个截图。 截图上,是m国音乐学院官方发表的声明:苏暖暖当年并没有得到m国音乐学院的进修函。 他一直相信苏暖暖,还是看到截图才后知后觉,苏暖暖到m国音乐学院进修的话只是骗人的鬼话。 她就是不愿意照顾他,还用这个理由搪塞他,之后还极有心机地用这些骗人的鬼话继续吊着他。 而他还蠢得不行,相信了她的话。 想到这些年来,他一直被苏暖暖骗得团团转而不自知,周时序的火气就按捺不住。 苏暖暖语气柔弱,“时序,你听我解释,我当时去了另外的音乐学院进修。” 周时序怒气上头,哪里听得进去苏暖暖的解释。 “别说这种骗人的鬼话了。我不会再相信你了!” “我告诉你,立刻马上从锦园搬出去,我不想再见到你!” 气急败坏说完,不等苏暖暖回应,周时序将电话挂断。 听着话筒那边传来“嘟嘟嘟”的忙音。 苏暖暖踉跄一下,没站稳,直接瘫坐在地上。 她比谁都清楚,周时序最讨厌的就是被欺骗,这件事上再无挽回余地。 唯一的希望都断得干干净净,苏暖暖脸色苍白如纸,没有一点血色。 最后还是极力掐了掐手心,才恢复理智。 苏暖暖在心里反复告诉自己:她不能慌。事情再大,总有解决的办法的。 就这样认输,她不甘心,也不服气! 双手紧握,努力调节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理智回归之后。 苏暖暖深吸了一口气。 事已至此,她也只能用那个办法了。 周时序挂断电话之后,又气又怒,将手机摔在地上。 知道真相之后,他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小丑,由始至终被苏暖暖玩弄在手心。 他到机场接苏暖暖的那天,心里其实再清楚不过,那天是重要的日子,他去接苏暖暖宋星辰会不高兴。 只是他对苏暖暖还存有几分旧日情分。 男人总是有那么一个通病:对白月光,总是心心念念,不舍得放手。 他也一样。 而且,那时候他也笃定宋星辰性子软,就算不高兴,也不会有怨言。 说来他还是她的救命恩人,就凭这一点他就可以拿捏宋星辰。 如今他后知后觉: 他根本拿捏不了宋星辰。 在宋星辰的眼里,他也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要是那段时间他没有顾及往日情分,与苏暖暖纠缠不清,宋星辰根本不会离开盛世,离开他。 为了一个忘恩负义的苏暖暖,他丢掉了宋星辰。 他后悔莫及。 只是此刻周时序清醒地知道,后悔是没有用的。 他根本没办法找到宋星辰,也没有机会忏悔。 一滴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时,身体也顺着墙无力地滑下。 大概也是清醒知道这一点,他现在才痛苦不堪,后悔得不能自已。 “滴滴滴”。 手机接收到信息的声音响起。 手机质量很好,加上地面铺着地毯起了缓冲作用,并没有摔坏。 此刻就安然无恙躺在周时序脚边,屏幕亮着。 周时序手忙脚乱地将手机捡起,看到不是宋星辰的号码时,眼里飞快闪过一抹失望。 很快周时序眼里的光重新亮了起来。 信息是一个陌生号码发过来的。 没有字,只有一张图片,是宋星辰的机票行程单。 行程单上,所有信息清清楚楚。 宋星辰乘坐的航班,将于明天早上十一点,从江城机场出发飞往海城。 周时序给助理打电话:“明天早上七点过来盛世接我,不,六点过来。” * 网上沸沸扬扬,作为当事人的宋星辰却什么都不知道,她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 睁眼时满室黑暗,意识到自己躺在柔软的床上,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记得她是在露台的躺椅上睡着的,怎么会到了床上? 黑暗中传来顾临砚微微沙哑的声音。 “睡好了?” 紧接着“唰”的一声,窗帘被拉开。 黑暗散去,光线争先恐后入了眼睑,眼前的一切明亮起来。 玻璃窗外,正是黄昏日落时分,潮水悄无声息漫上沙滩,海与天交接的地方,晚霞炽烈似火,染红了半边天。 顾临砚就在床边,黑色衬衫扎进西裤,腰身劲挺,身姿颀长。 漆黑的眸底映着晚霞的光,眼神炽烈灼热地看着她。 宋星辰不敢与之对视,低头垂眸,轻声开口,“睡好了。” “睡好了打开手机看看微博,我刚给顾太太摆平了一个大麻烦。” 平时成熟稳重的男人,此刻仰起下巴,像是邀功等待夸奖的孩子,还挺可爱。 宋星辰看了几眼,才收回视线。 打开手机,登上微博账号,看了一眼热搜。 其实也只是几个账号一起发了公告,很简单的一件事。 十分钟都不用,她就将所有公告看完,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梳理得清清楚楚。 只是她清清楚楚,这看似简单的一件事,顾临砚在背后费了不少心思跟精力。 有浓浓的暖意在心中游走。 心中有千言万语,到了嘴边,成了简简单单两个字,“谢谢。” 顾临砚忽而俯身,凑到她跟前。 眼神热切看着她,“只说谢谢不行。想要顾太太给奖励。” 嗓音低沉,热气撩着她的耳垂,宋星辰莫名有些心跳不稳。 呐呐开口,“好,你说。” 顾临砚指了指唇瓣的位置,嗓音暗哑道,“想让顾太太主动亲我。” 根本没想到向来有分寸的顾临砚会提出这么一个要求。 踟蹰了片刻,最后还是说,“下次吧,让我做好心理准备。” 没有排斥的感觉,更多是拉不下脸。 “不行,最晚明天。” 顾临砚平时极好说话,这一次却是意外不松口。 宋星辰僵住,潮红一寸寸漫上脸颊。 还是应了一声“好”。 此刻窗外潮声汹涌。 而她清楚地听到,她胸腔处传来的心跳声比潮声更汹涌。 心里还有一个声音告诉她: 她好像真的喜欢上顾临砚了。 还是很喜欢的那种。 第80章 是他教会她,什么是喜欢。 晚饭后。 顾临砚照常在办公间处理工作。 宋星辰在房间里练了一会基本功,笔放下时宁曦打了电话过来。 “你家顾临砚厉害呀,我花钱买了那么多水军,没将苏暖暖喷下去,你家顾临砚一出手就是王炸。” 宋星辰笑了笑,回了句,“他一直很厉害,也对我很好。” 宁曦忽而开口,“方便透露一下你跟他在一起是什么感觉么?” 宋星辰想了想,“跟他在一起很放松,也很安心,有一种嫁对人了的感觉,反正很好。” “星辰,你有没有发现,你最近话都多了。尤其是说起顾临砚的时候,你尾音都是上扬着的。 以我看了多年偶像剧的经验可以判断,你遭了,你已经喜欢上顾临砚了!”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作为局外人,宁曦感受要比宋星辰深刻得多。 如今的宋星辰,跟那三年里,一点都不一样。 那三年里,她每次打电话给宋星辰,宋星辰大部分时间是沉默,语调也是让人压抑的低沉。 而现在,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尾音上扬,话语轻快,幸福愉悦从语气中都要溢出来。 宋星辰愣了愣。 这几天她心动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只是她并不是很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顾临砚。 也是宁曦这么一说,她心里的猜测莫名坚定了几分。 跟宁曦零零碎碎地又聊了些家常琐事,宋星辰挂断电话。 猜测总是要去验证的。 宋星辰又打开了浏览器,搜索:【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跟上次一样,出来的结果很多。 诸如: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会脸红心跳,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跟他在一起会有愉悦感。 ....... 网上对于喜欢一个人的定义,很多很多。 宋星辰浏览下来,脑子里并不像上次一样,乱成一团。 思维此刻无比清晰。 因为现在她回头去看,每一条喜欢的定义,套在她身上,都合适。 大抵喜欢有很多定义,每个人对喜欢的定义都不一样。 没有真正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这些定义就像是水中花,镜中影,抓不住,摸不着。 但真正喜欢上一个人时,所有定义,都有了实质。 大概当她开始强行将顾临砚套入某个定义的时候,她对顾临砚的喜欢就已经开始了。 是他教会她,什么是喜欢。 理清楚头绪,确认她对顾临砚的感觉是喜欢之后。 这段时间她所有奇怪的感觉,就都能理解了。 而且,也确认了,她对周时序的感觉,连喜欢都算不上。 更别说爱,大抵只能说是感动。 感动周时序将她救了,感动周时序时不时到医院照顾她。就是当年太年轻,错把感动当做是爱情。 想了想,照顾周时序的那三年里,要是她对周时序有爱情,大抵也不会感觉留在盛世的每一天都难熬。 之后又收到沈舒仪的问候,隔着屏幕都感觉到关切。 大抵是知道了网上的风风雨雨,语句里处处都是让她放宽心,一切都让顾临砚去处理解决。 之后还零零碎碎说了很多,比如家里的人都很关心她,从事情开始到现在,都在家族群里问她的情绪有没有被影响。 之后沈舒仪又补了一句,其实她跟顾临砚领证那天,她就想将宋星辰拉进家族群里。 就是顾临砚知道她性子内敛,怕她不适应,说是等她适应一段时间,再进家族群,不急在那一时片刻。 看到这些话之后,宋星辰心潮翻涌。 知道顾临砚温柔体贴,但是还是会为他的关切渗透到细枝末节之处而心中震撼,感动。 收好手机,时间不早,宋星辰到浴室洗澡。 宋星辰从浴室出来时,顾临砚刚好从外面进来,看到她头发湿着,从储物柜里拿出吹风机。 说,“过来坐下,我给你吹干头发。” 宋星辰也不扭捏,到他跟前乖乖巧巧坐下,背对着他。 第一次给宋星辰吹头发的时候,顾临砚还略显生硬,这一次有了第一次的经验,顾临砚轻车熟路。 左手手背挡在发丝跟前感受风的温度,右手温柔地将她的头发捋起来,一点点吹干。 一个大男人,吹头发的时候却是说不出来的温柔,细腻。像是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动作轻柔,小心翼翼的珍重。 宋星辰心里暖意萦绕。 顾临砚给她吹干头发,将吹风机收进储物柜里,转过身来,宋星辰在背后。 “顾临砚,你低一下头。” 轻轻细细的声音,还有点发颤。 顾临砚大抵猜出来宋星辰要做什么,眸眼带着笑意,顺从地低下头来。 宋星辰手攀上他的脖颈,踮起脚尖,轻轻亲了他的唇瓣。 只是蜻蜓点水的一下,又很快抽离。 顾临砚下意识是想将这个吻加深,手伸到她的后脑勺,又垂了下来。 也是知道她性子慢热,这样做可能会吓到她。 第一次到底是有些紧张,一吻之后,宋星辰脸上还有些燥热,敛眉轻轻开口,“顾临砚,谢谢你对我那么好。” 顾临砚手指撩开她垂下来的发丝,挽到耳后,“不用客气,对顾太太好,是作为丈夫的我应该做的。” 声音温柔,透着几分克制跟分寸。 两人之间,相敬如宾。 但宋星辰心底忽而有一种感觉: 她现在不愿意跟顾临砚一直相敬如宾。 相敬如宾这四个字,到底太疏离,还有一种冷冰冰的感觉。 她更愿意跟顾临砚相濡以沫走下去。 不因为别的。 就只因为比起相敬如宾,相濡以沫四个字,更有温度,更亲近。 她现在更愿意跟顾临砚亲近一点,不愿意一直跟他那么客气,疏远。 大概人总是贪心不足的,总想更进一步。 就如同她现在对顾临砚的感觉。 之后顾临砚去洗澡,宋星辰躺在床上没睡着,还是等到顾临砚洗完澡出来,将她抱在怀里,她才觉得安心。 让人可以依赖的安心。 想了想,好像顾临砚在跟前,她就会不自觉觉得安心。 大概是顾临砚这个人稳重靠谱,让人有安心感。 怀抱很暖,宋星辰忍不住往他怀里拱了拱,心里是淡淡的甜。 察觉到她的靠近,顾临砚将她抱得紧了些。 两人贴得很紧,怀抱炙热滚烫,听着熟悉的心跳声,宋星辰眼皮子沉了下来,很快睡了过去。 一夜无波无澜。那个困扰她三年的噩梦,也没再出现过。 宋星辰睡得很安稳,一觉睡到第二天一早,吃完早餐,她就开始收拾东西。 将她的东西跟顾临砚的东西,都放进行李箱里。宋星辰恍然觉得她跟顾临砚两个人终于有一家人的感觉了。 她也开始慢慢接纳顾临砚的存在,不只是话里说说而已。 乘坐的航班是十一点起飞的航班,飞机起飞前,需要提前三个小时到机场。 顾临砚的助理开车,八点就送了两人到机场。 从黑色宾利上下来,宋星辰还没反应过来,顾临砚已经绕到车后去提了行李箱。 拎起行李箱时,手指骨节分明,手臂肌肉线条流畅,宽肩窄腰,充满力量感。 宋星辰又无可避免地想起见到顾临砚赤裸着上身的那一幕,脸微红。 大概喜欢不仅仅是喜欢顾临砚这个人,也包括喜欢顾临砚的身体。 毕竟八块腹肌,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身材,实在是赏心悦目,很难让人不喜欢。 等顾临砚到了跟前时,宋星辰下意识轻声细语说:“我来提吧。” 顾临砚摇了摇头,“这种粗重活,都是家里男人应该做的,以后都由我来,你不用管。” 之后又跟助理说了几句话,助理点头上车离开。 “顾太太,走了。” 顾临砚叫了她一声,推着行李箱往机场大厅走。 宋星辰也没再多说,亦步亦趋地跟在顾临砚旁边,时不时侧目看他。 机场里人来人往,行人来去匆匆。 而顾临砚身材颀长,鹤立鸡群。 五官俊朗,气质沉着冷静,从容淡定,似乎对待一切都胸有成竹。 成熟稳重,很出众。惹人挪不开视线。 是她喜欢的样子。 拿了登机牌,宋星辰跟着顾临砚去机场休息室。 还没到休息室,忽而听到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星辰。” 声音中是按捺不住的惊喜与激动,其中还掺杂着一种复杂难言的情绪。 宋星辰回头一看,身后不远,男人皮肤冷白,身姿挺拔。 视线落在她身上,说不出的忧伤迷离。 是周时序。 第81章 现在我只喜欢我老公。 对于周时序的出现,宋星辰很意外。 周时序是怎么知道她今天的航班回海城,看起来还特意在这里等了很久? 下意识侧目看向顾临砚,顾临砚神色间一如既往地沉稳,没有意外,也没有其他神色。 周时序三两步走到宋星辰跟前,目光热切。 “星辰,你不要走。你回到我身边好不好?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 我跟你道歉,对不起,我不应该一次又一次地伤害你,我只是想以这种方式,让你多关注我一点。 ” 向来骄傲的男人,此刻胡子拉碴,眼眶深陷,一脸憔悴不堪。 语气呜咽带着哀求,完全不复以往骄纵肆意的模样。 周时序的突然表白完全出乎宋星辰的意料。 那三年里,周时序表现得对她极为嫌弃。 她一直认为,周时序对她应该是没有任何感情的,甚至还带了几分厌恶。 没想到,周时序只想通过这样的方式,引起她的注意以及靠近? 这样的喜欢,实在是太幼稚。 就像是不懂说话的小孩子,不懂得如何去表达自己的感情,遇事只懂得哭闹。 宋星辰先是愣了愣神,然后笑着对周时序说,“对不起,我不喜欢你。” 在宋星辰看来,喜欢不是肆无忌惮的伤害,不是随心所欲的想法加之于对方。 而且伤害就是伤害了,就算以喜欢为名义的伤害,也不配得到原谅。 相比之下。 她更喜欢顾临砚。 成熟稳重,温柔体贴。 事事有回应,件件有着落。 想到这里。宋星辰侧目,看向顾临砚。 笑容忽而明媚起来,抱住顾临砚的胳膊,语气轻快。 “现在我只喜欢我老公。” 宋星辰在感情上是个慢热的人,但对于喜欢的东西,她从来都不会藏着掖着。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她知道这些话说出来,周时序会不好受。 但她不管周时序听到这些话是什么感觉,她只关心顾临砚的感受。 这大概就是喜欢跟不喜欢的区别。 喜欢一个人,不由自主就会将对方放在首位,其余人的感受,都是其次。 “老公”。 机场人声喧闹,但这两个字却清晰无比地传入顾临砚的耳里。 面上不动声色,修长好看的手指,却是极为轻微地颤了颤。 他偏头看向宋星辰,刚好宋星辰也看向他。 头微微仰着,眼中笑意和煦。 她伸出手,将他的手握紧,十指紧扣。 听着宋星辰声音轻柔,唤身边的男人为老公,看着两人十指紧扣,情意绵绵。 周时序心如刀割,像是一把把刀,精准无比地刺进他的心里,刀刀见血。 又像是心里被剜去了一块肉,疼得他无法呼吸。 挫败感扑面而来,周时序浑身僵硬,如坠冰窟。 就算他再表白,再忏悔,也没有用。 宋星辰不想多说,拉着顾临砚要走。 周时序手不由自主地握紧,手背上清晰的青筋隆起。 心痛得无以言表,周时序下意识还不想放手,他不顾一切地只想留下她。 哪怕不择手段。 他看着宋星辰,目光固执,声音沙哑,突然幽幽地开了口。 “宋星辰,你不能走,我当初救了你一命,你欠我一条命。” 哪怕她不爱他,也可以。他只想将她留在身边,不容许她被别的男人抢走。 宋星辰脚步顿了顿,转过头来,目光淡淡看向周时序。 “周时序,你三年前救了我一命,但是我也照顾了你三年,那三年里,我也救过你的命,我不欠你了。” 声音轻而坚决。 却像是一个耳光狠狠扇在周时序脸上,周时序嘴唇颤抖,说不出来一句话。 喉咙里像是哽着一把沙子,吐不出来咽不下去的难受。 宋星辰说得没错。她欠他的,这三年里都还得干干净净了。 说起来,宋星辰不欠他的,他却欠宋星辰的。 像是走马灯一样,过去的事情桩桩件件地在脑海中浮现。 三年前,车祸之后刚知道自己双腿瘫痪,他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万念俱灰,觉得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轻生过好几回。 有一次,他将医生开的安眠药,一次性全部吃光,然后栽倒在床,昏睡过去。 那时候佣人都视他如恶鬼,不敢靠近他的房间,偶尔有进来的佣人,都以为他是睡着了,完全没当一回事。 最后是宋星辰及时发现了他的异常,叫来人及时将他送医洗胃,他才保住了命。 当时医生说,要是他再晚一点送到医院,也就没了。 还有一次,他让佣人将自己搬到楼顶,说是要晒晒太阳,之后趁着佣人不注意,攀上了栏杆就要往下跳。 是察觉到什么的宋星辰上了顶楼来。 命悬一线的时刻,宋星辰冲过来死死地拽住他的手,那次他是安然无恙,有惊无险,而宋星辰的手却是脱臼了。 除了这些事之外,还有很多很多。 说是宋星辰欠他一条命,还不如说是他欠了宋星辰好几条命。 周时序脸色青白交加。 他是怎么有脸,跟宋星辰说出她欠他一条命这种话的? 那三年里,他脾气暴烈,就连他的亲妈都对他避之不及,盛世里面的佣人更不必说,见到他都恨不得绕道走。 唯独只有宋星辰任劳任怨,对他的照顾无微不至。 而他当时,只觉得是理所当然,甚至觉得宋星辰任劳任怨,就会一直这样任劳任怨下去。 却从来没想过,一切忍耐,都会有尽头。 周时序抱着头,彻底崩溃,失声痛哭。 “星辰,求你了,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我真的不能没有你,真的不能失去你。” 姿态放得很低很低,眼泪横流,痛哭流涕,掩饰不住的懊悔与难过。 宋星辰却是无动于衷,不假思索一口回绝。 “不能。” 顾临砚看了她一眼,掌心收紧。 炙热的温度,将她微凉的手包裹住。 有顾临砚在身边,宋星辰的心态很平稳,没有一丝波澜。 所以她还能继续心平气和地跟周时序说话。 “周时序,这三年,我没有喜欢上你,就已经很能代表问题了。 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们两个也不适合。就算勉强在一起,也会如这三年一样。” “你救我一命,我还你三年,我们也算是两清了。我希望好聚好散,你不要再打扰我,也祝你能找到你自己的幸福。” 说完这些,宋星辰如释重负。 总算是将她跟周时序之间所有恩怨,算得清清楚楚,也算得上是完完全全的恩怨两清,一刀两断。 宋星辰没有再看周时序,而是握紧顾临砚的手,转过身去。 周时序上前,想去拉宋星辰的手,阻止宋星辰离开。 却不知道从哪里出来两个穿着正装,人高马大的壮汉,一左一右,像是两个门神,如山屹立,挡住他的去路。 宋星辰头也不回,进了机场休息室。 周时序只能眼睁睁看着宋星辰的背影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他的面前。 失魂落魄,泪水不断地从眼眶里流出来。 他终于明白,从那一晚,他说出让宋星辰离开盛世那句话开始,他就已经失去宋星辰,再无回转余地。 他为什么要说出那种话? 周时序难过得哭不出声来。 只能疯狂扇自己的嘴,一巴掌接着一巴掌。 像是天都塌了一样,心里只剩无尽的悔恨: 如果他不说出那种话,宋星辰也就不会离开盛世。 他也不会失去宋星辰。 第82章 我这个人都是顾太太的。 宋星辰已经进了机场休息室。 机场休息室是单独的隔断包间,清早人不多,包间大多是无人状态。 宋星辰特意选了一个靠窗的包间。 包间整体暖色调,简洁明快。 胡桃木色办公桌,电脑,电脑椅,一应俱全,靠窗还有一个休息用的皮质沙发,沙发旁边有个玻璃小茶几。 茶几中央白陶罐里几朵初开的小雏菊清丽明艳,一室清幽淡香。 旁边还有个木质小书架,上面一摞书排列得整整齐齐。 进了包间之后,服务员端来两杯热气腾腾的咖啡,离开时还不忘贴心关上包间门。 关上门之后包间安静,只剩下她跟顾临砚两人。 顾临砚接了个电话,早就坐在电脑前忙于工作。 宋星辰有些无所事事。 本来想静下心来作画,但包间隔音效果到底不是很好,能隐约听到外面人来人往的声音,还有不时响起的提醒广播声,实在太吵闹。 她作画时候需要那种绝对安静的环境,一丁点声音都不能有,否则心神就会被干扰。 最后视线落在书架上——看看书打发一下时间还是可以的。 在沙发上坐下,宋星辰随手拿了一本书,也没注意看书名是什么。 翻开看了一会书,忽而看到书中标题,白底黑字,写着“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几个字。 心有触动,下意识抬眼,映入眼帘的是坐在电脑前的顾临砚。 秋日阳光是暖黄色,似是给他身上镀上一层柔和的光。 光影斑驳下,顾临砚眉眼专注认真,深隽清朗,灼灼风华。 宋星辰突然觉得,“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这句话在眼前就像是有了实质。 顾临砚人前沉稳守礼,温文尔雅,如谦谦君子。 不轻佻,不浮躁,做事极有分寸,温润如璞玉。 人后温柔体贴,甚至于还有几分黏人,可以处处都踩中她的审美点。 一不小心就看得入了神。 等到头顶登机广播的声音传来,宋星辰才有些恍惚地回过神来。 发现自己大半的时间都在看顾临砚了,一本书翻到中途还没来得及看完,还不免有些脸色讪讪。 正想收回视线,却对上一双黑白分明的黑眸,眸眼含笑看着她。 声音温润,带着几分愉悦。 “顾太太,我好看么?” 偷看被当场抓包,宋星辰有点窘,但还是硬着头皮点头。 若无其事开口道,“好看。” 顾临砚的样貌,可以说是上乘,说好看一点都不以为过,比荧屏上那些奶油小生五官都要好看。 而且自带一种成熟男人的稳重气质,随随便便就可以迷倒一众女人。 顾临砚喉咙间溢出一声轻笑。 “顾太太觉得好看可以多看,反正我这个人都是顾太太的。” 嗓音暗哑,尾音上扬,实在太撩人了。 宋星辰面色绯红一片,耳尖都冒着热意。 最后还是没忍住心中的好奇,开口问他。 “顾临砚,你是不是以前谈过很多次恋爱?” 顾临砚在跟她在一起时,时而温柔,时而深情,收放自如,也似乎很擅长说一些撩人的话。 每一句话都似是能精准踩在她的心尖。 看似,在感情上......游刃有余,经验老道。 顾临砚眼里分明有笑意,“顾太太很在乎?” 宋星辰下意识心虚地摇头。 “也没有很在乎,就是突然好奇想知道一下你的过往。” 顾临砚从座椅上起了身来,长腿一伸到了茶几跟前,骨节分明的手拿起茶几上的咖啡杯,抿了一口又放下。 抬眸,不疾不徐开口。 “没谈过,上学时候忙着上学,工作时候又忙于工作。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空闲出来谈恋爱。” 声音温雅,神色认真不似掺假。 很轻易让人信服。 宋星辰点了点头,也没怀疑。 说来她跟顾临砚差不太多。 她当年跟着席老学国画的时候,所有时间都几乎在画室里度过。 都说青春期时的爱情,张扬又明艳。 可她整个青春期,大部分时间都花在怎么提升自己的画功上,根本没有时间谈恋爱。 不过宋星辰也不觉得有什么遗憾的。 这世界上的一切总是公平的,失去的总会以另外一种方式弥补回来。 用了十年时间,换来现在的画功精湛。她觉得值得。 顾临砚顿了顿,视线落在宋星辰脸上。 继续淡声道,“所以说,顾太太是我的初恋。” 语气温柔笃定,眼神炽烈灼热。 被那份灼热烫到,宋星辰不由得面色绯红,低头敛眉,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 虽然喜欢顾临砚,但她性子内敛,还是没办法做到一喜欢,就是那种向全世界宣布的张扬灼热,惊天动地。 刚才之所以在人前绰绰有声,也就是想说出来让周时序彻底死心。 好在此时提醒登机的广播声再次响起。 如同听到天籁之音,宋星辰趁机利落转移话题。 “广播提醒登机了,好像就是我们乘坐的那个航班,我们赶紧登机吧。” 顾临砚看她一眼,到底没再多话。 骨节分明的手,解开袖口的扣子,衣袖半挽上去,露出精壮的小臂。 提起行李,走在前头。 宋星辰在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心像是浸在蜜糖里,有种丝丝缕缕的甜。 三个小时之后,抵达海城。 顾临砚的司机早已经等候多时,很快将两人送回潋园。 没在家好几天,地面干净,纤尘不染,窗几明净,都能折射出光影来,应该是佣人过来打扫过。 宋星辰上了楼,房门半掩着,房间摆设一如她离开时那样,明显没人进来过。 她的领地意识一贯以来都很强,从来不喜欢有人进入她的房间,也不喜欢有人挪动她房间的东西。 心中微动,顾临砚似是知道她的所有喜好禁忌一样。 不过之后想想,应该是顾临砚极为尊重她。 整理行李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打开门,站在门外的是顾临砚。 顾临砚不紧不慢开口。 “今天佣人刚好将潋园里所有房间的被褥送洗了,预计两天之后才能返回。 我跟他们吩咐过,进入顾太太房间需要经过顾太太同意,顾太太房间的被褥应该还在吧?” 宋星辰回头看了眼床上,被褥床单都整整齐齐,跟她离开时没什么两样。 下意识点了点头,“还在。” 顾临砚眉眼深邃了些许。 “我的房间今晚住不成了,所以,顾太太这里方不方便让我暂住两晚?” 第83章 顾太太在人前可不是这样称呼我的。 话落。 顾临砚又补了一句。 “要是顾太太不愿意的话,我也可以出去睡酒店的。” “可以住下,说来这是我们的新房,是我的房间,也是顾先生的房间。” 宋星辰不假思索。 确定了自己心意之后,她不排斥跟顾临砚同床共枕。 在江城的这几天里,她也习惯了跟顾临砚同处一室。 而且,顾临砚自己有家不能回,去住酒店,这事怎么听怎么不对。 只是下意识觉得像是哪里不太对劲,但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之后倒是没想那么多。 顾临砚眼含笑意。 “那顾太太的意思是不是,我以后都可以在我们的新房睡?” 宋星辰抬眸。 顾临砚穿着黑色衬衫,最上面两个扣子敞开,单手撑门。 浓睫微垂,眸眼漆黑深邃,似是最璀璨的星河,轻易让人挪不开眼。 又似是无底深渊,有让人不知觉就沉溺其中的致命吸引力。 话并未经过大脑便出口,“可以。” 话落,才回过神来。 她应得太快了,显得好像迫不及待…… 顾临砚嘴角弧度微扬,低笑一声。 “顾太太不觉得,顾先生这个称呼太疏离了么?顾太太在人前可不是这样称呼我的。” 想起今天清晨在周时序面前叫的“老公”,宋星辰有些脸红,那两个字却怎么也叫不出口。 明明很简单的两个字,却像是有千斤重。 只是想想,她都忍不住面红耳赤了。 她对顾临砚是喜欢,但还没有喜欢到可以为顾临砚做出这种跟她的性子相悖的事。 说一些说不出口的话。 顾临砚等了一会没等到答案,知道宋星辰是不愿意说,也没有勉强她。 还是不能操之过急。 长指伸出去,勾了勾她的鼻子,若无其事开口。 “好了,我先下去忙,等忙完我就拿枕头上来,以后就睡这里了。” 没多话,顾临砚转身离开。 关上门,背靠着房门。 宋星辰心绪还是一片紊乱,久久没能平复。 鼻尖似乎还残余着顾临砚指尖的温度…… 去浴室洗了一把脸,宋星辰去了画室练习基本功。 练习基本功,也是她静下心来的一种方式。 三个小时后,日影西斜,宋星辰将笔搁置在笔山,结束练习。 下楼时刚好路过隔壁客卧,脚步下意识顿了顿。 客卧门是敞开的,一眼看进去,夕阳余晖透过玻璃洒在地上,一片宁静。 视线再往上一点,可以看到床上被褥叠成方块,整整齐齐。 宋星辰后知后觉,终于明白自己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在哪了。 被褥送洗,以顾临砚的财力,完全可以让人送一套新的过来。 顾临砚其实就是借由这个理由,光明正大地搬进新房。 突然又想起顾临砚之前跟她说的那句话—— “我可以等顾太太完全接纳我的那天。” 顾临砚确实是说到做到。 这段时间里,对她,他一直很有耐心地循序渐进,慢慢等她接纳他。 就连搬进新房这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他都没有逼迫她。 而是做到尊重她的意见,又照顾到她的情绪,而且一点都不让她觉得唐突。 他的心思从来都摆在明面上,如谦谦君子般坦荡,不遮不掩。 待她永远是温柔体贴,简直是所有女人梦寐以求的好男人。 可能这就是她会不知不觉喜欢上他的原因。 * 同一时间。 阑山居。 阮淑珍下班回家,在大门处刚好遇到宋书恒,宋书白,宋星澈兄妹三人。 宋书恒兄妹三人从江城风尘仆仆回来,刚好到家。 宋书白与宋星澈两人见到阮淑珍,皆是懂事地跟阮淑珍打了声招呼。 宋书恒对阮淑珍怨气未减,只瞥了阮淑珍一眼,不发一言,径直往门内走去。 阮淑珍忙了一天,身心疲惫,又见宋书恒还是这副横眉冷眼的样子,心中一阵恶寒: 宋书恒以往最是温顺听话,而现在,因为宋星辰的事,却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怨气深重,满腹不满,眉宇之间,尽是冷淡。 这种样子,一天两天也就算了,时至今日,已经持续整整好几天。 说来,不仅仅是宋书恒一个,就连阮淑琴,阮老爷子两人,这段时日对她也是同样的态度。 阮淑琴平时跟她关系好,三天两头打电话嘘寒问暖。 但是自从她跟宋星辰断绝关系之后,阮淑琴不仅仅没有给她打过电话,就连她打过去的电话都直接挂断不接。 摆明了要因为宋星辰跟她这个妹妹断绝关系。 还有,她前两天好不容易抽出空来去看一眼阮老爷子。 凳子还没坐热,热茶都没有一杯,阮老爷子就直接下了逐客令,转身回了房间,就连话都不愿意跟她多说一句。 不用说,还是因为宋星辰。 越想越气,阮淑珍脸色铁青,冷声开口。 “书恒,你现在还是对我这个当母亲的有怨言是吧?” 宋书恒脚步顿住,没有回头,声音冷淡开口,“不敢。” 两个字,疏离冷淡,全是对她的不满。 阮淑珍从来没觉得她这样对宋星辰有什么不对。 说来,她是这个家里的女主人。 做什么决定,都是她的自由,她的选择。 而且,她做出这个决定之前,也跟宋震霆这个一家之主商量并经由宋震霆同意。 而现在,不仅仅她的大儿子对她怨怼不满,她的大姐,以及她的父亲,都因为她做出的决定对她意见颇深。 她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 她只不过是由着自己的心思将一个狼心狗肺的白眼狼驱逐出门而已! 至于一个两个,因为一个宋星辰,对她横眉以对? 积压了几天的情绪彻底爆发,阮淑珍冷冷看了宋书恒一眼。 “宋书恒,我告诉你,你再这样下去,你就不用到阮氏上班了。” 严词厉色,板着脸,眉眼凌厉还带着怒气,就连空气也似是带着低压。 让人心惊胆战。 宋书白下意识身体颤了颤,心里说不出来的惶恐。 本来还打算给宋书恒说几句好话,这会儿退到一边低着头,不敢说话也不敢动。 从小到大,宋书白从小到大天不怕地不怕,可以说连宋震霆这个一家之主也不怕。 最怕的就是阮淑珍这个母亲。 阮淑珍平时对他们很温柔的一个人,可是生气时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严肃又可怕。 就如同现在。 他只能下意识地看向宋书恒,希望宋书恒能态度软和下来。 毕竟为了宋星辰触怒阮淑珍,根本不值得。 感受到阮淑珍的威压,宋星澈身体也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不过还是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上前拉住阮淑珍的手。 声音软和柔暖,“妈,大哥只是一时的情绪,没有对你有怨言,你不要生大哥的气。” 宋书恒瞥了宋星澈一眼,很快收回视线,不卑不亢对上阮淑珍凌厉的眼神。 淡淡回了一句,“可以,正好我也不想去阮氏上班了。” 第84章 一个两个为了宋星辰罔顾她的存在。 宋书恒这是明显没接受她的好意。 宋星澈抿了抿唇,神色委屈,眸底却是冰冷一片。 其实她站出来,也只是做个样子,维持自己在人前向来是乖巧懂事的形象。 能让宋书恒领她这一份情最好,不能的话,于她而言也没有损失。 对于宋书恒,她心底早已怨念横生。 其实不仅仅是宋书恒,还有宋家人,宋星澈都是发自心底的厌恶。 甚至连这次比赛的败北,她都归根结底为宋家人影响了她比赛时的情绪。 要不是他们一个两人不来看她比赛,她会发挥得那么差?甚至连名次都拿不到? 不会! 他们口口声声说不在乎宋星辰,可却一个两个为了宋星辰罔顾她的存在。 阮淑珍跟宋震霆两人直接没到现场。 宋书白第一天直接是让助理代替他在现场看比赛,第二天直接人没见过。 充其量也就比赛结束的时候来跟她说一些敷衍而且假惺惺的场面话。 那些场面话谁不会说? 宋书恒更离谱,明明两天都在江城,却是一天都没来看她的比赛。 现在宋书恒被阮淑珍责罚还死不悔改,她乐得在旁边看热闹。 阮氏里,宋震霆负责喝酒应酬出差等等,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各地跑,很少着家也很少在公司。 公司里内部事务都是阮淑珍一手抓的。 宋书恒现在在阮氏的职位只在她之下,属于阮氏高管。 阮淑珍本来只是想拿阮氏来镇压住宋书恒,让他有所收敛。 可一切并未按照她的期望进行: 宋书恒不仅没有收敛,反而还有跟她分得一清二楚的趋势。 她这个母亲在儿女上的教育是有多失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教出这种不服从管教,连对父母都冷面无情的孩子?! 她那么完美的人生履历上,刚抹掉一个污点,就又有另外一个污点要冒头。 这直接让阮淑珍怒气上头,失了平日的沉着冷静。 唯一的念头是,用暴力手段将宋书恒这种势头给压下去。 让宋书恒体会一下被彻底放弃是什么感觉,他就会明白,他所做的这一切都是错的。 紧绷着脸连说了三声好。 “宋书恒,这是你自己要放弃的,你不要怨我。书白!你明天到公司来,替代你大哥的职位!” 话落,头也不回地踩着高跟鞋离开。 宋书恒抿着唇,看着阮淑珍的背影沉默不语。 这一幕似曾相识,记得以往阮淑珍对待宋星辰就是这个样子的。 以前他对阮淑珍极其敬爱,就算是阮淑珍行为有失偏颇,他也不敢多说一句。 这几天来,他对阮淑珍其实没多少怨气。 之所以言语举止上对阮淑珍不如以往,一方面是他清醒地知道宋星辰断绝关系,主要错在阮淑珍,但他作为儿子不好说。 一方面是因为情绪全装在心底,难过无处诉说也无法发泄。 他只是稍微表现出一点不满,家里每一个人都在指责他,包括宋书白。 所以他这几天以来的行为更倾向于在赌气。 跟阮淑珍赌气,跟全家人赌气。 在宋书恒想来,儿女赌气,父母大多都会寻根问底,温柔安抚。 而阮淑珍不如一般的父母那样寻根问底,温柔安抚,而是像对待宋星辰那样对待他。 也是这时,宋书恒才明白阮淑珍这个妈当得有多不称职。 宋星辰跟阮淑珍断绝关系那天说的话,宋书白跟他复述了一遍。 他当时听到那些话,只觉得这些都是宋星辰怒气上头,说的气话。 而现在才慢慢回味过来,宋星辰说得一点都没错—— 就像是古代那种专制独断的皇帝,阮淑珍不容许任何人忤逆她,只要有一点点惹她不悦的地方。 那以前所有懂事乖巧,都作废。 时至今日,宋书恒终于明白以往的宋星辰为什么会不服管教,对阮淑珍怨气横生了。 因为他现在,也开始对阮淑珍生出怨气来了。 阮淑珍离开后,那股无形的威压消失。 宋书白瑟瑟缩缩抬起头来,堪堪松了一口气。 之后忍不住抬头看向宋书恒,脸色明显不悦。 他是真不懂宋书恒,为了一个处处忤逆父母,还不肯接受歉意死犟的宋星辰,至于这样? 搞得好像是全家都负了宋星辰,还是那种无可饶恕的那种。 他承认对待宋星辰上他以前有不少错处,但只是寻常过错而已,并未到无可饶恕的地步。 而且,他的错他认,但宋书恒将怒火发泄在星澈身上他就很不满。 脸色紧绷着,“大哥,我知道我有错,你要迁怒我我也认,但是星澈是无辜的,你能不能不要迁怒于她?” 在宋书白看来,他受到宋书恒的迁怒,他无话可说。 但星澈那么善良体贴的性子,不仅从来没得罪过宋星辰,还经常帮宋星辰说好话,宋书恒的迁怒,对她来说是无妄之灾。 刚承受了阮淑珍的怒火,又遭到宋书白的责问,宋书恒直接冷了脸。 向来温和的人目光掺了冰一样寒意凛冽。 “我迁怒谁是我自己的问题,跟你有什么关系? 更何况,我是你的大哥,长兄为父,是谁给你的勇气过来质问责怪我这个大哥?” “宋书白,你以往常常说星辰不懂长幼有序,不敬兄长。你看你现在,你懂长幼有序?你敬兄长?” 宋书白哑口无言。 神色微微迷茫,他也意识到自己最近的异常。 以前他最崇拜跟敬爱的就是宋书恒这个大哥,无论遇到什么困难跟问题,都会第一时间找宋书恒。 而最近,他似是越发看不惯宋书恒了,就像是以往看不惯宋星辰一样。 想到这里的时候宋书白下意识看了一眼宋星澈。 也有点后知后觉那天在海上长廊,宋书恒说得没错,他好像就是太过于偏袒维护宋星澈了。 宋星澈出来打圆场。 “二哥,你跟大哥不要吵了。都是一家人,也没什么吵的,大哥只是心情不好而已,没有迁怒我。” 水盈盈的眼眸怯生生的,还有几分被惊吓到的惊慌失措。 宋书恒只抿了抿唇,不作回应,看了一眼宋书白,大步流星地离开。 宋书白听到“一家人”这三个字的时候,有点恍惚。 从宋星辰跟这个家断绝关系那一天开始,这个家温馨和乐,其乐融融的氛围就再也没有了。 气氛沉重压抑,还有时不时就会发生的争执吵闹。 现在,就连一家人围坐在餐桌好好吃一顿饭,都是奢侈。 眼神黯淡了下来。 原本带有温度的家,现在只剩下冰冷。 第85章 顾太太跟我真是心有灵犀。 宋星辰在一楼转了一圈。 每次看到一楼,她总想起年少时候画的那幅画。 就连细节都完美契合。 只是作为一个画者,她总感觉好像眼前这幅“画”有些奇怪。 转了一圈之后,宋星辰总算明白奇怪在哪了—— 这里刻板得如同一幅静止的画,缺少了灵动感。 视线最后落在落地窗前紧闭着的白色窗纱上。 白色窗纱可以透过光来,也可以很好地保护隐私,所以时常都是紧闭的状态。 拉开白色窗纱,夕阳的金色光影完完全全映照进来,给屋里蒙上一层朦朦胧胧的暖色。 正值深秋,落地窗外是一棵银杏树。时而有风吹过,金黄色的叶子飘飘摇摇落了一地。 画终于活了。 宋星辰满意了,拿了一本书,在罗汉床上盘腿坐着看书。 舒服又惬意。 书还没翻几页,就有脚步声传来。 宋星辰侧过头一看,是顾临砚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房间出来了。 黑色衬衣,同色西裤,身姿挺拔如松柏。 暖黄色的夕照映在身上,好看得如同神只。 宋星辰突然有一种想要在以前的那幅画里补上顾临砚的冲动。 宋星辰盘腿坐在罗汉床上,整个人笼罩在朦朦胧胧的光影里。 看向他的眼睛一尘不染,清澈灵动。 记得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她也是这样,如同懵懵懂懂闯入尘世的精灵。 顾临砚心中微动。 顿了顿才说,“我刚想上楼去找顾太太,就是上次拍卖会拍下的那幅画已经重新装裱,送了过来。 顾太太看看应该挂在哪里比较好。” 宋星辰怔了怔神,然后很快反应过来顾临砚口中所说的画是齐老那幅《墨竹图》。 环顾客厅一圈,指了指墙上夕阳光影最盛处,“就这里吧。” 顾临砚笑应了一句。 “好。那我们就挂这里。不过挂起来的时候,要顾太太给我帮一下忙。” 丰神俊秀的男人,眉眼弯着。 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 宋星辰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好。” 顾临砚进房拿了画出来,还提出来一个工具箱。 将工具箱放在宋星辰伸手就能拿到的位置上,顾临砚拿着画在墙上比划位置。 不疾不徐道,“顾太太,这里怎么样?” 斜阳映竹,疏影横斜。别有一番意境,正好是她要的效果。 宋星辰点头,“就这里。” 顾临砚一手托住画,另外一只手伸出来。 “顾太太,给我拿钉子。” “哦,好。” 宋星辰弯下身在工具箱里翻找钉子,又听到顾临砚温和嗓音响起。 “顾太太,钉子尖锐,翻找的时候别伤到手了。” “好......找到啦。” 宋星辰翻找出钉子,也知道顾临砚之后肯定需要锤子,也提前拿在手里。 顾临砚找好位置之后,又伸出手,还没来得及说话,宋星辰就已经将锤子放在他手里。 闷笑一声,顾临砚宠溺道:“顾太太跟我真是心有灵犀。” 宋星辰脸上滚烫,不用照镜子都能知道,脸上不出意外又是红的。 顾临砚实在是太会说话太会撩拨人。 突然觉得,顾临砚能言善道,而她笨嘴拙舌,好像也挺互补的。 在宋星辰的协助下,画很快端端正正挂在墙上。 顾临砚拍了拍身上沾染上的灰,站远了一点。 画中修竹映着斑驳光影,一时分不清是竹影还是光影。 顾临砚轻叹一句,“顾太太的审美是真的好。能娶到顾太太,是我三生有幸。” 男人目光炙热,宋星辰脸色绯红,忍不住低头敛眉,不敢对视上顾临砚的视线。 不得不说,顾临砚极其擅长于给她提供情绪价值。 对她,他似是从来不吝于夸奖与赞美。 而且,她恍然觉得,自己像是找到了灵魂契合的另一半—— 她眼里的美,顾临砚也恰好能看到,也懂得欣赏。 后来时间不早,到了该做晚饭的时间。 佣人早就准备好新鲜食材,厨房的冰箱里,摆得满满当当。 宋星辰自小就是在阮老爷子阮老太太跟前长大,两老非常娇惯她,说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也不为过。 苦头,肯定是不可能让她吃一点的。 她之前想学做饭,阮老爷子就是不让她学。 还跟她说,她这双手应该是抓画笔的,不是抓锅铲,围绕在柴米油盐里打转的。 所以宋星辰一直都不会做饭,之前在江城的时候,不是在店里吃,就是点外卖。 而此时此刻,顾临砚却在轻车熟路地拿菜切菜。 骨节分明的手巧手生花,切出来的菜,薄厚一致,棱角都一模一样,好看得像是艺术品。 让宋星辰不免有些自惭形秽。 之后还是由衷赞叹道,“你好厉害,好像什么都会。” 眸眼清澈见底,还染着几分炽热与崇拜,潋滟生光。 顾临砚轻笑了一声,“这样的我,顾太太喜欢么?” 尾音上扬带着笑意,眸眼里光芒熠熠。 宋星辰脊背有些发硬,但还是点了点头,“喜欢。” 她也在学着去回应顾临砚,在顾临砚面前将她的喜欢说出来。 只是说出来之后还是忍不住低头看着鞋尖。 红没红脸不知道,不过已经感觉自己的头上都在冒热气。 顾临砚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顾太太帮我递一下盐。” 宋星辰将盐罐拿过来的时候,顾临砚已经在做菜了。 他单手插兜,风清月朗地站在那里,眉目清冽。 虽然手执只是寻常的锅铲,气质也依旧清冷矜贵。 明火映照在他深隽俊秀的脸上,不仅毫无违和感,还有几分赏心悦目。 宋星辰看了很久,还是憋不住好奇低声问他。 “顾临砚,你很喜欢自己做饭么?” 一般出身豪门的公子哥,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而顾临砚却不一样。 顾临砚笑了笑,手里还沾着东西,也摸不了她的脑袋,只宠溺地看着她。 “我不是喜欢做饭。只是喜欢跟顾太太单独相处,至于做饭,也是想让我们这个家有属于这个家的烟火气。” 接近天黑,夕阳已经从暖黄色变成橘红色。 落日余晖透过窗户洒在顾临砚身上,岁月安好。 宋星辰恍然记起读书时候有一篇作文,题目叫做,“想要的生活”。 作文的引言里,有那么一句话,“家人闲坐,灯火可亲。” 她当时脑补了她想要的生活: 她会找到与自己三观契合,灵魂契合的另外一半。 不需要轰轰烈烈,也不需要佣人环绕,一屋两人,三餐四季。 忙时各忙各的,闲暇时候,在柴米油盐烟火气里,日子细水长流,安稳踏实。 再想想如今,似是一切都契合她的梦想。 包括顾临砚。 第86章 顾临砚也是喜欢她的? 吃过饭,顾临砚提议到外面走走,消消食。宋星辰欣然同意。 路灯氤氲的光照亮空旷无人的小路,树木叶子大多黄尽,远处灯影依稀,景色略带萧瑟。 走到一处台阶时,顾临砚宽厚温暖的大掌将她的手包裹住,她也回握住他的手,十指紧扣。 海城的秋天,天黑得快,入夜之后风吹过都带着一股森冷的凉意,可此时宋星辰的心是暖的。 偶尔有来人迎面而过,宋星辰下意识想要松开。 顾临砚忽而俯身在她耳边低语,“顾太太是不是想松开我的手?” 心思被猜中,宋星辰手中动作微顿。 忽而有些心虚,想了想还是没将手松开。 向来不怎么习惯撒谎,宋星辰只老老实实地点头,“在人前,我不太习惯跟人牵手。总觉得不太好。” “顾太太每次在人前松开我的手时,我总觉得顾太太对我这个丈夫似是不太认可。” 宋星辰乖乖回答,“这倒没有。” 宋星辰始终觉得,顾临砚是个好丈夫这件事,毋庸置疑。 说话间,路人已经从身边走过。 走过时还是忍不住看了两人一眼,毕竟俊男美女手牵手的画面还是挺养眼的。 宋星辰低眸看了一眼两人紧握着的手。 恍然觉得,好像在人前跟顾临砚十指紧扣,也没有想象中难以接受。 行至中途。 宋星辰的电话突然响了,屏幕上的备注是,姑姑。 宋星辰自记事开始,就没有爷爷奶奶,父亲那旁系的亲戚里面就只有那么一个姑姑,叫做宋玉莲。 宋玉莲也在海城,不过日常忙于打理家业,逢年过节才会到阑山居走动。 印象中宋玉莲还是挺明事理的一个人,阮淑珍有时候呵斥她,宋玉莲总会偷着安慰她。 犹豫了一下,宋星辰接了电话。 宋玉莲声音和蔼。 “星辰。书恒刚刚给我打电话说了说你们的近况。你妈在这些事上做得确实过分。这一点我帮不了她说话。” 宋书恒大抵说了宋星辰跟家里断绝关系的原因,这事就连宋玉莲听了都摇头。 她跟阮淑珍这些年没少打交道,也是知道阮淑珍的为人。 阮淑珍可以说是事业上的女强人,但是,也仅仅只是在事业上。 在教育子女上,她完完全全就是一个甩手掌柜,并不算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阮淑珍是如何对待宋星辰的,她这些年多多少少听了一些。宋星辰跟阮淑珍断绝关系,也不出她意外。 她这一次打电话过来主要是给宋书恒说情的。 “你妈你可以暂时不理会,但是书恒知道错了,他想弥补你。你就原谅他吧。 你们毕竟那么多年兄妹感情了,总不能将事情做得太绝了。” “以后你老了,就会知道兄弟姐妹才是最亲近的。” 宋星辰眉目清淡,声音温和。 “姑姑,你是明事理的人,应该知道有些错不是说弥补就弥补的,造成的伤害是不可逆的。” 至于具体的事,闭口不谈。 宋星辰并不是逢人就将心底深处的事倒豆子一样倒出来的性子。 之后,宋星辰声音坚定。 “而且,我已经跟宋家断绝关系,也说过,跟他们老死不相往来了。” 宋玉莲能听懂宋星辰的言外之意,让自己以后不要再因为宋家人的事打电话给她了。 叹了一口气,虽然没再多话,但还是不能理解宋星辰。 父母以及兄弟姐妹之间的感情最纯粹。 而且,宋书恒如今也意识到错误,有什么不可原谅的? 宋星辰也没多话。 也很清楚,这世界也没有什么感同身受。 挂断了电话,后脚宁曦的电话打了进来。 刚接上电话,宁曦的声音就从话筒那头传过来。 语气里,丝毫不掩饰幸灾乐祸。 “星辰,我跟你说个事,特别搞笑。今天我妈心脏有点不舒服,将家庭医生请过来了。 唠嗑的时候家庭医生告诉我宋家现在家里气氛可僵了。宋书恒为了你的事把阮淑珍气得差点心梗,还将宋书恒在阮氏职位撤了,让宋书白顶替上去。” 宋家跟宁家这几年来向来交好,两家的家庭医生都是聘请的同一个医生团队。 而宁曦同为医生,又是一个爱唠嗑的,自是跟家庭医生非常熟稔。 家庭医生这个职位非常敏感,总能了解到很多私密的消息。 家庭医生对于宁曦倒是没怎么避忌,也是知道两家关系近,这些事就算她不说,阮淑珍也会说。 “刚才宋书恒还发信息给我,跟我打听你的下落,我直接说不知道。 现在才来打听,以前干嘛去了,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宁曦觉得这一家人里面只有宋书恒还算是有点良心,但良心也不多。 毕竟要是真有良心,以前就不会那样对待宋星辰。 宋星辰没多话,可是心里忽然间就觉得舒服了。 还是觉得宁曦懂她。 对面突然传来宁曦拍脑门的声音。 “对了,就顾着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正事都忘了,我明天休假,话说你跟顾临砚要不要请我吃饭?” “本来我想回家蹭饭的,但我妈实在太烦了,百八十年没催婚过,这段时间突然开始蛐蛐我不找对象了。 应该是这段时间看你跟顾临砚两人柔情蜜意的,受到刺激了。 这几天我的心灵因为你们受到一百点重创,明天的饭你们不请也得请,要是你们不请我拿个碗就上你们家蹭饭了。” 宋星辰不禁失笑。 然后下意识侧目看向顾临砚,征求他的意见。 两人离得近,她跟宁曦之间的对话顾临砚也是听到的。 揉了揉她的头,顾临砚嗓音低沉。 “行,也刚好,明天将我的朋友也介绍给你认识。” 宋星辰愣了愣,都忘了还跟宁曦在通话中。 脑海中却是不由自主地想了很多: 顾临砚跟她一直相敬如宾,从来没说过将朋友介绍给她这种话。 她一直也理所当然地认为顾临砚对她好也只是履行丈夫的基本职责。 而现在,顾临砚却是让她接触他的朋友圈。 是不是说明,顾临砚也是喜欢她的? 想到这里时,心里莫名有一种期待以及喜悦。 * 同一时间,江城,醉生梦死会所。 周时序跟他的那群狐朋狗友在喝酒。 以往周时序喝酒,都会把握分寸,意识到自己半醉,就不会再往下喝。 可今天,周时序受了情伤,喝得烂醉,直接醉倒在包间里。 那些狐朋狗友见周时序倒了,一个两个先后离开。 喝酒是一码事,并不代表他们愿意照顾一个醉鬼。 最后一个离开包间的人在离开前交待侍应生,让侍应生代为联系人,将周时序送回家。 侍应生进门的时候,周时序烂醉如泥,整个人趴在地上。 将周时序搀扶上沙发,侍应生正想找周时序的手机,听到手机铃声响起来了。 接了电话。 没等那边开口,侍应生就先开了口。 “你好,手机主人喝醉了,能麻烦你过来把他接一下么?” 话筒那边很快有个年轻女声响起,轻车熟路地回应。 “好的。跟我报一下包间号码。我大概十五分钟后到。” 第87章 宋星辰会喜欢你这个蠢货么?! 十五分钟后。苏暖暖出现在醉生梦死门口。 面上妆容精致,一袭黑色包臀短裙,拎着最新款爱马仕手包,像是开屏的孔雀,花枝招展。 在侍应生的带领下到了包间,苏暖暖一眼就见到周时序。 烂醉如泥,躺在沙发上如同死猪,不省人事。 苏暖暖勾唇,没想到这一次就连老天爷都在帮她。 这几天她有计划却无从实施: 周时序根本不接她的电话,更别说跟她见面了。 侧过头来,苏暖暖熟练地吩咐侍应生。 “他太重了,我搬不动他,在三楼给他开间房吧。” 醉生梦死是一间高级会所,一楼是平常喝酒唱k的地方。 二楼是vip间,提供洗脚按摩,歌舞表演等等富人专属定制服务。 三楼,则是让客人留宿以及提供特殊服务的地方。 苏暖暖是这里的常客,自然是对这里的一切了如指掌。 之后又轻车熟路地报出周时序的会员号,让侍应生以周时序的名义开房。 侍应生本来还有几分迟疑,会所规定客人喝醉之后,不能轻易动用客人的会员卡。 因为这涉及到客户隐私。 高级会所里面,客户都是非富即贵,会员隐私自然是摆在第一位的。 不过听到苏暖暖熟练报出周时序的会员号,也就以为两人是情侣关系,没想太多去开了房。 会员隐私重要,但客户也不能轻易得罪。 五分钟后,侍应生拿着房卡复返,帮助将人扶至三楼房间床上才离开。 关上门,苏暖暖接了一杯水,从随身手包里拿出一包药,熟练倒入杯中。 这包药,是苏暖暖早就准备好的,具有极强的催情功效。 早就已经打算好:给周时序下药,跟周时序生米煮成熟饭。 届时周时序就算再听不进她的解释,但两人发生了关系,她就可以以此要挟周时序娶她进门。 只要可以嫁入周家,她可以不择手段。 将粉末跟水搅拌均匀,苏暖暖绕到床边,将周时序扶起,喂他喝水。 周时序喝醉了酒,头脑昏昏沉沉的,但还有几分意识在。 迷迷糊糊中感觉到有人在喂他喝水,还下意识觉得喝下去的水味道有些奇怪。 只是还来不及多想,鼻尖嗅到一股熟悉的淡香。 记得不久前他生病的时候,宋星辰也是这样喂他喝水。 当时宋星辰离得近,也能闻到自她身上传来的淡淡馨香。 跟现在闻到的香味一模一样。 是宋星辰来了? 周时序惊喜得一激灵,酒醒了几分,费力睁开眼。 面前不是宋星辰,而是苏暖暖。 眼中尽是失望,周时序蹙着眉,语气不善地问,“你怎么来了?” 周时序突然醒过来,苏暖暖脸上神色明显怔愣了一下。 还以为是周时序察觉到给他喂的水中掺了东西,才醒过来。 不过想想喝醉了酒之后五觉都不太灵敏。 周时序喝醉了,不可能察觉到水里加了东西。 想到这里,苏暖暖的心安稳了下来。 之后低下头来,故意绞着手,一副做错事被当场逮住手足无措的模样。 “时序,我知道我今天晚上不应该来,可是我听到侍应生说你醉了我忍不住,我太想你了。” 说话时眼圈红了,话音中还带着几分泫然欲泣。 又补了一句,“我给你喝点水,等你舒服点了我就走。” 苏暖暖很明白,什么叫做伸手不打笑脸人。 她打着关心周时序的幌子,周时序就不可能对她心狠,赶她走。 周时序沉默了片刻,在宋星辰那里受了伤,现在有一个女人上赶着来关心他,这种感觉让他心里好受了不少。 他没有明确拒绝苏暖暖的好意,只是揉了揉眉心。 “那你快点走吧。我现在不想见到你。” 苏暖暖是聪明人,能听出来周时序话虽然是赶她走,但语气却并没有先前那么绝情。 声音里带着几分娇媚开口,“时序,那你把这杯水喝了。” 说话时,故意俯下身。 苏暖暖今晚穿的是低胸的款式,俯下身来时,胸前风光尽现。 周时序一眼就可以看到那一大片白花花的肉。 换做以往,周时序对苏暖暖是不屑一顾。 可是今天,他却觉得自己有几分异常:心跳加速,浑身都变得兴奋异常。 周时序经常在会所混迹,自然知道他现在这种情况是被下了药。 不用多想就知道,肯定是刚才那杯水的问题,下药的肯定是苏暖暖。 他用手使劲地掐了一下腿,试图用疼痛来让这些感觉消退下去。 苏暖暖敏锐地发现了这个细节。 手如细柳攀上了周时序的脖颈,媚眼如丝看着周时序。 声音柔软又娇媚。 “时序,我来的时候匆匆忙忙来的,连外套都没穿,现在外面那么冷,你舍得让我离开么?” 周时序没有正面回应,只费力推开苏暖暖。 “我不会碰你的,我喜欢的是宋星辰。” 虽然身体一阵火热滚烫,但他意识还算清醒。 清醒地知道他自己喜欢的是宋星辰,而非苏暖暖。 他也了解宋星辰的性子,很是清楚要是宋星辰知道他跟苏暖暖发生关系,宋星辰就永远不可能回到他身边来了。 几次三番被周时序拒绝推开,原因都是宋星辰那个女人,苏暖暖心里火大又暴躁。 喜欢又有什么用呀! 宋星辰会喜欢你这个蠢货么?! 心里辱骂着周时序,面上还是不得不装作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眼泪汪汪地开口,“时序,我知道你喜欢星辰,但是我很喜欢你。” “不管你信不信都好,我三年前的离开,以及骗你,都是情非得已的。 是我妈非要让我去m国,说你双腿瘫痪了,我跟着你会受苦受罪,要是我不去的话,她就跟我断绝母女关系。” 苏暖暖一番话说得情深意切。 在骗男人上,苏暖暖颇有一手。 曾经她跟周时序在一起的时候,也是凭借一张嘴,骗得无数男人心甘情愿当她备胎。 话到最后。苏暖暖眼圈泛着红,一把将周时序抱住。 “我知道你自尊心强,所以一直不愿意告诉你真相,你想想,要是我不喜欢你的话,也就不会说那番话骗你了。” 苏暖暖嘴巴甜,而且擅于撩拨。 这些话都是贴在周时序耳垂边上说的,热气全喷在周时序的耳垂上。 身体贴着周时序,一双手,也熟练地在周时序身上游走。 周时序没有推开。 苏暖暖的话,也基本上说服了他。 而且周时序被撩拨得已经欲火上头。 虽然理智是清醒的,但是已经被身体里的欲火打败。 就算碰了苏暖暖又怎么样? 他是男人,犯点男人会犯的错误再正常不过。 他爸不也犯了同样的错误。 刚才说不碰苏暖暖这话,早就抛到脑后了。 至于宋星辰。 他跟苏暖暖这事,也只有他知道,苏暖暖知道,只要他不说,宋星辰怎么会知道。 而且他现在明显被下了药,情欲亢奋,跟苏暖暖滚在一起,也是因为药的作用。 是苏暖暖给他动了手脚,他逼不得已跟苏暖暖发生关系,而不是他主动想要跟苏暖暖发生关系。 思想上说服了自己,周时序再也控制不了体内的火热,将苏暖暖拉进怀里....... 第88章 责任不在我,我为什么要对你负责任? 一个多小时后。 周时序脑海中那股兴奋劲过了,酒也醒得差不多了。 放纵的刺激感过后,再看旁边躺着的苏暖暖,他忽而觉得也就那样了。 以前得不到苏暖暖的时候,他觉得苏暖暖如同风,不可捉摸,难以掌控。 现在得到了,他觉得苏暖暖其实跟他见过的那些女人对比,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也是唾手可得。 唾手可得的东西,总让人觉得枯燥乏味。 身上的衣服一片狼藉,周时序打电话让人将换洗的衣服带过来之余,还特意嘱咐,让人买来紧急避孕药。 到底是出身豪门世家,从小他的父亲就跟他说,可以在外面风流,但是要做好防护措施。 不能留一些乱七八糟的私生子,败了周家的名声,给家里蒙羞丢脸。 他刚才跟苏暖暖在一起时,并没有做好防护措施,所以,也只能让苏暖暖吃下紧急避孕药。 从换下的衣服口袋里拿出一根雪茄,衣服扔进垃圾桶,雪茄点燃,缓缓吸一口吐出。 白烟缭绕。 床上的苏暖暖被折腾了一番,本来还想问一问周时序起床干什么,但闻到熟悉的雪茄味飘过来之后,根本动都不想动。 不用问都知道,周时序起来就为了那一口烟。 男人好像大多都喜欢事后抽一根烟,见惯不怪,没有询问必要。 一根雪茄燃烧完,人也就带着东西敲了门。 周时序换上衣服,打好领带。 白色衬衣最上面的扣子扣上,一丝不苟。 镜子里面的人,年轻肆意,意气风发,一扫之前烂醉如泥的颓废样子。 周时序拿了杯子,接了水,将紧急避孕药的包装盒拆开,将里面的药片抠出来,放在手心。 绕到床边,扶着苏暖暖起来,声音温和,“把这药吃了吧。” 苏暖暖迷迷糊糊快要睡过去,突然被周时序扶起来,头脑还有点懵。 周时序脸上笑意温润,声音温软像是掺了蜜糖一样,让她恍然间又回到了以前两人恋爱的时候。 那时候的周时序对她很好,总会给她大大小小的惊喜: 情人节的999朵玫瑰,心血来潮的旅行。 两人曾经也有过一段很甜蜜的时光。 苏暖暖的思绪沉浸在那段时光里,不设防,也没有仔细看,将周时序手里药片接过来,喝水冲了下去。 周时序确定苏暖暖将药吞了下去之后,脸上笑意淡了一点。 温声开口,“暖暖,公司出了点急事,我要赶去公司处理。” 对苏暖暖,周时序虽然心底不喜,但还是用怀柔策略。 这一招也是他爸教的。 这一招能稳住对方,避免对方撕破脸,上门大吵大闹。 苏暖暖下意识怀疑周时序这一句话的真实性,可周时序脸上表情实在是太温柔,眼神也不似是在掺假。 最后她打消了心中的疑虑,点了点头。 眼神带着依恋跟不舍,柔声道,“那你去,路上小心一点。到了给我打个电话。” “好。” 周时序温和应下,脸上神色波澜不惊。 苏暖暖穿上衣服,将周时序送到门口。 两人就像是回到了从前,分别的时候周时序还温柔地将她抱在怀里,好一会儿才放开。 有那么一瞬间,苏暖暖有了一种被周时序深深爱着的感觉。 也有了一种胜利感,很明显,周时序这是将她的解释听了进去,跟她冰释前嫌。 两人还因为发生了关系,关系突飞猛进,回到了最初的时候。 苏暖暖已经可以笃定,周时序娶她回家,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她到底还是打败了宋星辰,周太太这个名分,非她莫属。 直到看到周时序的身影消失在廊道尽头,苏暖暖才关上门。 回床上睡觉的时候,需要经过茶几。 本来整齐有致的茶几上一片凌乱,拆开的药盒,塑胶纸略带随意地在上面摆放着。 屋里没开灯,光线昏暗,看不清楚药盒上的字,但是苏暖暖隐隐觉得这种包装似曾相识。 出乎好奇拿起来一看,上面白底黑字写着“紧急避孕药”五个大字。 如同晴天一声霹雳,苏暖暖直接愣住。 后知后觉:刚才迷迷糊糊时周时序给她喂的药,就是紧急避孕药。 周时序给她吃紧急避孕药,代表他不想要孩子,也不会娶他进门。 苏暖暖深吸了一口气,极力让自己保持冷静,按亮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从她服下药到现在,大概也已经有半个小时了,这就说明她这个时候就算去厕所催吐,也无济于事。 意识到她试图奉子成婚的计划也被破坏了个一干二净,苏暖暖终于保持不了冷静,将茶几上的东西全部掀倒在地。 她自诩聪明,却被周时序玩弄在手上,她还浑然不觉。 还傻傻地以为,她已经将周时序拿捏住。 多么嘲讽,多么可笑。 她周转在男人间多年,从来都是游刃有余,那些男人无一不被她玩得团团转。 没想到,却是在周时序这里栽了一个大跟头。 她付出了时间,精力,还有那些药粉,都是她花高价买的,到头来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都捞不着! 计划失败的挫败感,被骗的受辱感,铺天盖地。 苏暖暖气得瞌睡劲全没了,手都忍不住在颤抖。 也是这时,苏暖暖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提醒有信息声。 苏暖暖拿起手机一看,是周时序发过来的信息。 【暖暖,今晚的事情实在抱歉。这个钱,是给你的补偿。】 底下还有一行转账消息。 周时序给她转了十万。 苏暖暖本来就在气头上,这下怒火直蹿头顶,面目狰狞,拿着手机的手哆嗦个不停。 她不敢给周时序打电话,怕电话里自己会失了理智,破口大骂。 只给周时序回了消息。 【你这是将我当成什么了,当成醉生梦死里面陪睡的小姐?】 周时序的消息马上回过来。 【乖,怎么会,醉生梦死里面陪睡的小姐一晚上才几千,最好的才过万。】 这种话,不说还好,一说苏暖暖更火大。 气得咬牙切齿,胸膛怒气翻涌,恨不得直接打电话过去,将周时序臭骂一顿。 可理智告诉她不能,只能硬生生将这口气憋下去。 将气憋下去一点,苏暖暖给周时序发了一条消息。 【你会对我负责任么?】 屏幕闪烁了一下,周时序一连发了两条消息过来。 【我跟你说了很多遍了,我喜欢的是宋星辰。刚才我也让你走。】 【是你主动凑上来,勾引我,还给我下药。今晚的事情责任不在我,我为什么要对你负责任?】 猜想得到证实。 她被白睡了。 看着周时序发过来的消息,苏暖暖气得脸色通红,呼吸都不顺畅。 最后忍不住气愤将手机也砸在地上,对着空气痛骂出声。 “周时序,你这个提起裤子就不认人的渣男,混蛋,坏种王八蛋!” 第89章 他对她的,不仅仅是喜欢。 宋星辰散步回家,洗完澡,吹完头发,从浴室出来,发现床上多了一个枕头。 不用想,是顾临砚的枕头。 天色不早,连带着空气中都有几分凉意,宋星辰直接开了夜灯,缩进被子里睡觉。 窗帘没关上,依稀可见江上零星灯火,廖若晨星。 以往沾枕即睡,可今天,宋星辰却是有点睡不着,辗转反侧,心里莫名有些躁意。 “吱呀”一声,房门开了。 黑暗中有人进了来,睡在身侧,木质香味窜进鼻尖的同时,男人的手臂也伸了过来。 她心里突然就安稳了,还有点后知后觉心里那股躁意从何而来:她是在等顾临砚。 宋星辰抬头,房间夜灯是淡淡的暖黄色,微暗,映照在顾临砚的脸上,少了几分疏冷感,多了几许柔和。 以往在顾临砚怀里很快就睡着,今晚却是没有睡意。 脑海中像是一锅小粥在炖着,杂乱无章,翻来覆去都是刚才脑海中升腾起来的那个猜测: 顾临砚是不是也喜欢她? 顾临砚一直没动静,大概是已经睡过去,宋星辰小心翼翼换了个姿势。 下一刻,头顶上传来顾临砚略带暗哑的声音。 “怎么了,睡不着?” 宋星辰轻声细语地嗯了一声。 顾临砚温声问,“在想什么?” 宋星辰迟疑了一下,胡乱想了个问题。 “在想明天应该穿什么衣服比较好,毕竟是第一次跟你见你的朋友,是不是应该穿得正式一点?” 这也是她在考虑的问题之一,总觉得跟顾临砚的朋友见面这件事情非常重要。 顾临砚轻笑了笑。 “就跟平常一样穿就行了,这不是你应该考虑的问题,而是他们应该考虑的问题,毕竟你才是他们的大嫂。” 顾临砚眼神柔软缱绻,“不过,能得到顾太太的重视,我很高兴。” 她对他的朋友很重视,也就意味着,也很重视他。 宋星辰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好吧。” 想想那些人叫顾临砚大哥,叫她大嫂,她都忍不住脸上有些烫,心里是一种莫名的欢喜。 下意识地用手捧着脸,有那么一刻她突然想到一个词很符合自己的心境,春心荡漾。 突然觉得喜欢一个人,真的是一件特别奇妙的事。 就连两人间这种细小而微妙的联系,都能被发掘出来,无限放大。 “顾太太还有问题么?” 宋星辰思考了一会儿,又问。 “明天要见的朋友里面,有没有那种跟你一起长大,感情很好的青梅?” 这种还是要提前打听好的。 要是有的话,还得打听品行如何。 毕竟一些品行不好,不懂分寸的青梅,很可能就是两人婚姻里面的定时炸弹,随时都可能爆炸。 就如同苏暖暖那种类型的,就是前车之鉴。 话语中小心翼翼,却满满都是对他的占有欲。 顾临砚勾了勾唇,墨玉般好看的眸眼看向宋星辰,神色中尽是温软。 他的小蝴蝶,终于是对他上心了。 宋星辰看不见顾临砚的神色,只能听到他轻笑一声。 “顾太太放心,没有青梅,也没有白月光。 就算有,我已婚了,也肯定是要跟她们保持距离,不可能跟她们走得过近。” 宋星辰微怔。 这才发现人跟人之间,是真的不一样的。 换做周时序,肯定就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不然,也不会跟苏暖暖一直牵扯不清,藕断丝连地玩暧昧。将两个人的感情,硬生生折腾成两个女人的斗争。 出身阮家这种豪门望族,宋星辰可以说是听多了两个女人为了一个男人争得头破血流的事迹。 隔壁有一家就是娶了妻子,然后又娶了个没名分的小妾在家里的。 这家里的日常,就是妻子跟小妾两人争宠争得头破血流。 宋星辰一直觉得,这样的婚姻其实挺索然无味的。 一直觉得,当一个男人眼睁睁看着你跟另外一个女人争得头破血流而坐视不管的时候。 在这段感情里,你已经就输得一败涂地了。 她在感情上是有洁癖的,如果不能得到完完整整的爱,她宁愿不要。 这也是她坚决离开盛世的原因。 黑暗中顾临砚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轻缓。 手指温柔从她发丝间滑过的时候,声音温温在她耳畔响起。 “顾太太,要是问题一直不说,你就会一直想。不仅仅今晚要失眠,就连剩下的好多晚,都要失眠了。” 宋星辰怔愣住,嘴里的话下意识出口。 “你怎么知道我一直没说?” “顾太太每问一个问题之前,都会有十几秒钟的间隔,应该在思考要问什么问题。 要是顾太太问的是心里想的问题,并不用思考。” 心思被顾临砚猜中,宋星辰愕然。 有种小心思在顾临砚面前根本无所遁形的感觉。 想了想,要是心里的问题不问出来的话,也确实会如顾临砚所说的那样: 一连好几天睡不好,甚至会持续好一段时间都失眠。 宋星辰失眠过,在盛世的那段日子里,她几乎很长的一段时间都在失眠。 她想起失眠这两个字都觉得害怕,那些失眠的夜里,无数次辗转反侧,等待天亮的时间,难熬而且磨人。 而且失眠一天,第二天精神不济,之后睡好几天好像都补不回来。 最后还是鼓足了勇气,将心里盘旋很久的那个问题问出口。 “顾临砚,你喜欢我么?” 黑暗中,能感觉到顾临砚的视线落在她脸上,目光灼灼如火。 宋星辰下意识埋下头,脸上滚烫。 也不知道顾临砚的答复是什么,还有几分紧张不安,心跳絮乱。 手也不由自主地攥紧,手心微微有汗意。 好像遇见跟顾临砚有关的事,她总是不由自主觉得紧张。 顾临砚俯身,手勾了勾她的鼻子,声音温柔缱绻。 “我喜欢顾太太应该算是很明显的事,不过这个问题既然顾太太问出来,那应该是我还没有做得足够好。 要是做得足够好的话,顾太太也不会问出这个问题了。” 在问出问题之前,宋星辰已经脑补出好几种答复。 但是她脑补出来的那些答复,远远没有听到顾临砚这句回答时来得震撼。 心潮久久回荡,翻滚,汹涌澎湃。 良久,她才很认真地开口。 “不,我能感受到你对我的喜欢,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 “我就是想确定一下而已。” 黑暗中,顾临砚将她抱紧了,吻了吻她的发丝。 “好了,顾太太好好睡觉吧。” “好的。” 有些冷,下意识就往顾临砚的怀里拱了拱。 咫尺的距离里,能听到顾临砚的心跳声,沉稳有力。 宋星辰突然就觉得,岁月静好。 顾临砚下颌抵着她的发,声音低沉而温柔。 “顾太太晚安。” 声音平淡如常,但是眼中却是暗潮汹涌。 他对她的,不仅仅是喜欢。 第90章 好像也并不是那么清心寡欲。 心结解开,宋星辰安稳睡去。 翌日醒来,吃过早餐,宋星辰上楼换衣服。 下来的时候穿了一条裙子,淡淡的芥末黄,搭上白色针织衫,色彩鲜亮,衬得她明眸皓齿,面若桃花。 底下小细跟高跟鞋,小腿纤细笔直,杨柳腰,绰约娉袅,顾临砚竟是一时挪不开视线。 感觉到落在身上的视线灼热,宋星辰有些不自在地问他,“这一套怎么样,不好看么?” 虽然顾临砚说了让她随意一点,宋星辰还是觉得,这件事很重要,不能潦潦草草。 顾临砚好半晌才收回视线,嗓音温润。 “顾太太穿什么都好看,就是今天去的地方直接驱车到不了,可能要爬山。” 听到“爬山”这两个字,也不必顾临砚多说,宋星辰就知道自己这一身装束不太适合。 上楼换了一套浅灰色的运动服,又换上平底鞋这才出了门。 顾临砚也没骗她,真的要爬山。 车子停下时,宋星辰出门就看到面前巍峨高山,山脉连绵不断,隐入雾色。 很快认出来,这是海城的一处名山,叫做暮山,因常年隐入云雾中而得名。 山中的暮山寺也算是远近闻名,香火鼎盛,传说到暮山寺求姻缘者,皆远离孽缘,求得正缘。 宋星辰以前也来过这里,不过只是独自一人前来写生,也到暮山寺去过,但什么都没求。 当时年纪尚小也不懂什么是姻缘,只是偏爱暮山寺中的那棵千年银杏。 只不过这次并没有到暮山寺的行程,只是到半山腰的“暮山苑”聚餐。 约了在暮山山脚聚齐,再一起往上走。 两人到得最早,正值深秋,凉意萧瑟,游人并不多。 宋星辰正看着风景时,看到一辆熟悉的保时捷开了过来, 车停下,风风火火从车上下来的人果然是宁曦。 宋星辰点了点头,跟顾临砚介绍宁曦。 从小到大,她社交圈子就小,几乎是沉默寡言,也不愿意去结交新朋友,来来回回聊得来的,也就宁曦一个。 三人说说笑笑时,等的人也相继到了。 第一个到的是穿着黑色卫衣卫裤,还戴着鸭舌帽墨镜全副武装的男人。 也是她的原相亲对象——祁煜。 年轻俊俏,活力四射,一下车就远远跟两人打招呼,“老大,大嫂好。” “你好,我叫宋.......” 后面的两个字还没出口,祁煜就嘻嘻哈哈开口。 “大嫂不用介绍了,老大早就已经在朋友圈官宣过了。” 本来宋星辰还以为见到这个原相亲对象会气氛尴尬,没想到对方大大咧咧根本不提相亲一事。 宋星辰心底的尴尬感也消了。 宁曦与祁煜两人肉眼可见的关系好。 在祁煜面前,宁曦大大咧咧,大声说话放肆笑,丝毫没有在人前的淑女形象。 没多久,一辆黑色红旗开过来,停下,长相斯文清秀,戴着金边眼镜的男子下了车来。 五官很漂亮的一个男人,长相温润儒雅,气势却如同开刃的剑,让人凛然不可直视。 宋星辰敏感地注意到,这个男人一下车,身边的宁曦马上就板板正正如同小学生一样站好,不羁的笑声也戛然而止。 不过也没多想,毕竟来了陌生人,多多少少有几分拘谨不自然。 顾临砚不疾不徐跟宋星辰两人介绍,“这个叫季墨琛,我的发小。” 季墨琛朝她微微一笑,“大嫂好。” 宋星辰点头,“你好,我叫宋星辰。” “久仰大嫂大名。” “这个是我的朋友宁曦。” 季墨琛声音儒雅开口,“大嫂不必介绍,我跟宁曦宁医生在同一个医院上班。” 旁边大大咧咧的宁曦此刻有几分不自在。 也回道,“对,星辰,我跟季医生在同一个医院,还是在同一层楼,就是不同科室,我在内科,季医生在中医科。” 宁曦手背在背后,规规矩矩开口,“季医生,巧呀。” 笑容腼腆不露齿,神色中还带着一丝少女的羞涩。 宋星辰只笑不语,宁曦好像也并不是那么清心寡欲,心中无男人呀。 一行人沿着爬山步道拾级而上,路过一些难走的小道时,顾临砚总会不动声色地牵起她的手。 之后听着祁煜说说笑笑倒是不觉得时间过得快,很快就到了此次的目的地——“暮山苑”。 是一处位于半山腰的中式庄园,庄园很大,远远可见里面水榭亭台,古香古色。 正值晌午午饭时间,有服务人员领着在前头带路。 穿过阳光斑驳林间小道,绕过潺潺流水,来到一处叫做“枫林晚”的亭台前。 不远有山泉顺道而下,流水潺潺,亭边梧桐,古琴矮椅蒲团,古朴风雅。 宋星辰看着古琴,略带遗憾。 以前她也想学古琴,就是幼时跟着席老学画,稍大时又得兼顾学业,根本无法分出时间精力学习古琴。 落座一时半会没上菜,祁煜就开始起哄嚷嚷,“老大,很久没听你弹古琴了,来一首来一首。” 顾临砚也不推诿,不疾不徐道,“可以。” 宋星辰下意识看了一眼顾临砚,眼中有惊诧之色。 没想到顾临砚还会弹古琴,毕竟古琴这一类乐器,算是极为小众传统的乐器。 海城上流大多会让孩子学自西方传入的钢琴,就如同宋星澈,也会弹钢琴,不过钢琴考了四级也没继续往下考。 阮淑珍对她的要求是学会,并不需要宋星澈专门钻研在里面。 毕竟富家太太只需要略懂皮毛能撑起场面,并不需要苦心孤诣当苦行僧。 琴声悠扬而起,打断了宋星辰的思绪。 侧目看过去,背景是连绵不断的群山,山间云雾缭绕。 梧桐树下,一身黑衣黑裤的男人盘坐古琴前,面容清隽,眉眼低垂,身材挺直如松柏,气质出尘如谪仙。 骨节分明的手拨弄琴弦,低眉信手,轻拢慢捻,音调清扬,绕梁不绝。不远潺潺而过的流水,也似是咽了声息。 不知过了多久,琴音戛然而止,一曲终了,掌声响起,宋星辰才回过神来。 身边宁曦轻抬臂弯,碰了她一下,语气中带着几分激动。 “星辰,我觉得你嫁了个宝藏男人。” 宋星辰默然。 她也觉得顾临砚就像是一个宝藏,会的东西很多,又偏偏能踩中她的审美点,总让她眼前一亮。 宁曦旁边坐着的祁煜也开口。 “可不是宝藏男人么,当年就为了学这古琴,手都弹流血了,就只为了......” 旁边季墨琛拱手,轻咳声响起,祁煜的话也随之戛然而止。 嘿嘿一笑,祁煜流利继续往下说,“就为了能在大嫂面前一展身手。” 第91章 我看你很有成为妻管严的潜力。 宋星辰正出神,祁煜跟季墨琛两人的互动她并没有注意。 “顾太太,该吃饭了。” 耳畔低低的嗓音响起。 宋星辰回神侧目,顾临砚已经回到她隔壁的位置,笑意温润地揉了揉她的发顶。 两人四目相对,宋星辰面色绯红,“哦,好。” 宁曦托腮哎了一声,“还吃什么饭呀,单身狗们已经被狗粮塞得满满的,吃不下饭了。” 祁煜也连声附和宁曦的话。 “说得对,单身狗吃不下饭,同时急需赔偿精神损失。” 季墨琛性子沉稳一些,不说话,只微微一笑。 宋星辰窘得不行。 顾临砚却是淡淡一句,“精神损失没有。话说你们还要付我狗粮钱。” 祁煜目瞪口呆:“万恶的资本家!” 顾临砚从善如流,“彼此彼此。” 祁煜一脸无奈,闭口不语。 宋星辰没忍住笑了。 爬山的路上也是听顾临砚大概说起。 他们三人顾临砚排老大,季墨琛排第二,祁煜年纪最小,排行老三,从小就跟着他们到处跑。 祁家世代从商,中间就出了祁煜那么一个反骨少年。不从商,反而进了娱乐圈。 不过祁家倒是也开明,反正年轻,就去闯一闯,等年纪大了闯不动了,正好回家继承家业。 宁曦这会也没一开始那么拘束,朝着顾临砚竖起大拇指。 “我横竖得也叫你一声老大。” 顾临砚摇头,“这我可承受不起。你是我老婆的姐姐,是我该叫你一声大姐。” 宁曦促狭地笑,“行了,老弟。这一声我接。” 老婆。 抬眼看顾临砚,对方脸色如常,似是那两个字说出口轻描淡写。 宋星辰还是第一次听到顾临砚这样称呼她,一时间有些心尖发颤。 祁煜在旁啧了一声,“呦呦呦,老大,我看你很有成为妻管严的潜力。” 季墨琛似是跟顾临砚感情更好,极为维护顾临砚。 挑了挑眉,淡淡道:“也好过有些人连妻子都还没有。” 祁煜又被噎了一下,没好气地开口。 “季墨墨你这话说得,大哥能娶到大嫂,不是我功劳最大!” 宁曦忽然开口问祁煜。 “你以前老跟我打听星辰,是不是顾临砚这小子托你打听的,对我们家星辰图谋已久。” 宁曦是越想越觉得就是这样的。 要不祁煜这小子答应的时候言之凿凿,相亲的时候却是临阵脱逃,换成顾临砚。 肯定是早有预谋! 宋星辰本来也没将这事放心上,也是宁曦提醒了一嘴才恍然想起。 之前那个猜测又冷不丁冒上心头: 顾临砚早就喜欢她了,那些聘礼之类全都是为她而准备的? 想到这里,再看顾临砚时,心跳得极快,似是下一秒就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了一样。 祁煜连连摆手,“你可别胡说,那可不是。” 宁曦眯着眼睛,“我不信。” 祁煜有种用胶布将宁曦的嘴封起来的冲动。 当时跟宁曦打听的时候他就嘱咐宁曦千万要对这事守口如瓶。 尤其是对宋星辰,这姐们也拍着胸脯答应,转头就将这事忘到九霄云外,还将他给卖了。 旁边季墨琛淡淡补了一句。 “你也不要为难祁煜了,他是帮我爷爷奶奶打听的。 我爷爷奶奶挺欣赏大嫂,想着大嫂跟我弟年纪相当,让我弟将人娶过门。” 虽然知道季墨琛平时不多话,但腹黑程度丝毫不输他老大,祁煜还是眼角抖了抖。 无中生弟?厉害厉害,佩服佩服! 季墨琛都开口了,宁曦被说服了,挠了挠头没有多说。 说来宁曦并不知道季墨琛有没有弟弟,只知道季家早年已经搬去京都,季家老宅就剩季老爷子跟季老太太。 季墨琛也搬到京都住了好多年,只有过年节时才回到海城来。 季墨琛之前一直在京都,还是上个月才回到海城来。 一个京都鼎鼎有名的“中医圣手”不在京都就职,反而空降在她所就职的医院,还引起不少人讨论。 顾临砚全程笑而不语。没有否认的意思,但也没有承认的意思。 宋星辰虽然觉得最后结果有些窘,但还是无端松了一口气。 她对顾临砚只是单纯的喜欢,还没到爱那种程度。 要是顾临砚真的是爱了她那么多年,她会觉得两人的感情不对等,她似乎亏欠了顾临砚。 而且长达十年的爱意,听起来就很沉重。 两个人感情不对等,相处起来也会觉得心理有压力,很可能之后也不能跟顾临砚以平常心态相处。 她常年习画,性子安稳。 还是觉得,两人正常恋爱,在细水长流的日子里慢慢将喜欢演变变成爱意,平稳无波澜就很好。 之后服务员上菜,这一场讨论至此结束。 上菜的服务员妆容精致,再加上身上服装是统一雍容华贵的唐装,上的菜也是清一列的中式菜肴,让人有一种古时赴宴的感觉。 菜肴也很丰盛,八菜一汤,还有餐后甜品,居然还是她从小就爱喝的桂花莲子羹。 席间。 祁煜跟宁曦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一些趣事,桌上气氛一直很愉快。 季墨琛似是家中有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一直沉默不语,斯文吃着饭。 祁煜突然提议。 “我听说这暮山苑的夜景一顶一的好,不如在山上留居一晚,还可以爬到山顶去看看山顶的暮山寺。 姻缘不姻缘的不要紧,主要是爬山。” “好好好。刚好我明天也是晚班。” 宁曦双手双脚赞成。 季墨琛也不反对,手推了推金边眼镜,斯文优雅。 “我都可以。” 顾临砚自然而然看向她,眉目中温柔如水,“我听顾太太的。” 宋星辰窘得脸上一阵红,“可以。” 顾临砚语气淡淡,“顾太太可以我就可以。” 就算是跟祁煜,季墨琛两人说话时也是面色平静,甚至是有几分清冷的男人。 看向她时眼神温柔,说不出的缱绻。 宋星辰一抬眼,就跟顾临砚四目相对,本来红了的脸更红了。 祁煜难得一本正经,“有没有单身狗保护协会,我要抱紧了。” 就连沉默少言的季墨琛也难得点评:“不得不说,男人婚后确实挺双标。” 宁曦自然是跟宋星辰站一边的。 “都别嚷嚷,男人婚后这样才是标准好男人,说起来,不对老婆好,对你们好才是出大事了。” 顾临砚颔首:“大姐说得对。” 宋星辰不喜热闹,但还是第一次觉得这种说说笑笑的氛围,就算是热闹也不让人觉得讨厌。 第92章 她跟顾临砚大概就是在谈恋爱。 暮山的海拔近六百米,不算高,也不算低。 吃过饭,一行五人往山顶走。 宁曦三个人学聪明了,走在前头,留着宋星辰两人在后面。 狗粮这种东西,对单身狗来说还是少吃点好。 宋星辰就在后面慢慢悠悠走着,一路看着风景。 在她看来,到达山顶的暮山寺并不是登山的主要意义,看遍沿途的风景才是登山的乐趣所在。 途中,登山的人多了起来,毕竟越往山顶,登山的梯级越是陡峭,人走得越慢。 阶梯陡峭,跟在她身侧的顾临砚适时将她的手拉了起来,之后没再放开。 一个小时后,到了暮山寺。 进了寺里,不多时便随着人流到了那棵千年银杏前。 时已深秋,城里银杏叶子还没完全黄透,但这里是深山,气温要比城里要低上许多。 银杏叶子早已落了大半,能看到光秃秃的枝丫,地上还铺了一层金灿灿的叶子。 两人从银杏叶子上走过,鞋底踩在落叶上发出刷刷刷的声响。 宋星辰低眸看了一眼两人十指紧扣的手,心里淡淡的甜。 突然想起之前有人形容过,谈恋爱的味道就是甜甜的。 她跟顾临砚现在的状态,大概就是在谈恋爱。 她觉得空气里都似乎带着甜意。 “星辰,这里这里!” 惊喜的声音传来。 宋星辰从思绪中恍然回神。 抬目往前看。 距离银杏树不远是一座庄严雄伟的建筑,牌匾上书月老殿三个大字。 门前鼎炉香火不绝,青烟袅袅,还有不少人进进出出。 而宁曦跟祁煜,季墨琛三人就立在月老殿前不远的空地上。 看到她,宁曦小跑着上来,手机塞到她手里。 嘴里嘟嘟囔囔。 “星辰给我拍一张照片,他们两个的拍照技术简直了。 一个拍的照片我都找不到我在哪里,一个拍的照片里我l75的身高直接成了155,又矮又圆,我都无力吐槽。” 宁曦每去一个景点,就有拍照发朋友圈的习惯。 宋星辰笑笑,“好,” 宁曦走到银杏树跟前,开始摆pose: 背靠着树,抬头望天。 还遥遥喊了一句,“星辰,拍侧脸不要拍正脸,拍侧脸,显脸小!” 宋星辰笑着应了一句,“好” 后退了好几步拍照。 拍照的时候还很刻意地避开路中间,站到路最靠边的地方,以免挡了其他游客的道。 专心拍照时,旁边却是有人突然重重撞了她的肩膀一下。 肩膀吃痛让她下意识“哎呦”叫出声。 手机险些掉落在地,还踉跄几步,还是旁边顾临砚眼疾手快将她扶稳。 听到声音,宁曦急匆匆跑了上来。 祁煜与季墨琛两人也同时上了前来。 宋星辰站稳转身才看到肇事者——是从月老殿出来的一对情侣。 女人一身粉红色针织裙,外面白色皮毛披风,妆容精致,面若粉玉,娇俏可人。 男人穿白色衬衫,浅灰色西装外套,容貌英俊,皮肤冷白,身材修长,手腕上名牌手表显眼。 两人手牵着手,极为亲密。 居然还是熟人。 是宋星澈以及慕氏集团的二公子, 慕烨。 以前上学时候,宋星辰就撞见过这两人,倒是没想到,今天在暮山也能那么凑巧遇上。 还真是冤家路窄。 宋星澈只顾着跟旁边男人说话,没有看路,直到撞到人了才不耐烦地转头,脸色不悦。 语气不善,“你没……”眼睛呀! 看清楚人时一愣,几乎是下意识地将剩下的话咽了下肚。 还脸色讪讪松开牵着慕烨的手。 宋星澈想都没想到在暮山居然能遇到宋星辰跟宁曦两人。 只想着暮山偏僻无人,也不可能碰见熟人,很适合跟慕烨约会。 还没等她开口,面前的宁曦就一脸震惊地看了她一眼,又看了她身侧的慕烨一眼。 “宋星澈?!你怎么跟慕家的人混在一起?” 海城上流也就那么几个家族,更何况慕氏还是阮氏的死对头,宁曦对两家的恩怨极为清楚: 这些年来,慕氏一直虎视眈眈想要吞并收购阮氏,实现一家独大。 当年阮氏陷入转型找出路的地步,也是拜慕氏所赐,两家不仅仅明面上不相往来,就连私底下,也势如水火。 如今宋星澈却跟慕家的人在一起,怎么能让宁曦不震惊。 被撞个正着,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跟慕烨在谈恋爱。 宋星澈索性大大方方拉起慕烨的手。 “我们两个真心相爱就在一起了,上一辈的恩怨情仇,为什么要强加在我跟慕烨身上?!” 宁曦不说话,心里并不赞同宋星澈的说法。 一时不知道应该说宋星澈是单纯还是犯蠢。 这并不仅仅是上一辈的恩怨情仇。 而是慕家人一直不安好心。 而且,慕烨的母亲知三当三,能是个什么好东西? 有其母必有其子,慕烨也不见得安什么好心。 慕烨在一旁,如同哑巴一言不发。 只用肘弯碰了碰宋星澈,明显是心虚,也不愿意宋星澈将两人的恋情公布出来。 宋星辰眼尖,将慕烨那细微的动作收入眼底。 可以肯定慕烨并不爱宋星澈。 慕烨虽是作为慕家次子,但他的母亲成功挤掉原配上了位。 上面的大哥是原配留下的,自然在家里不如慕烨得宠爱。 慕烨身边那么多女人,为什么唯独挑了宋星澈谈恋爱? 要是说这其中没有猫腻,宋星辰是不相信的。 宋星澈没有独特到任何女人无可替代。 慕烨却愿意在她身上花那么多时间跟精力,必然是因为有所图。 至于图什么,明眼人都能看得清楚。 不过这些她能想明白,宋星澈不蠢,肯定也能想明白。 宋星澈也指定对慕烨有所图,两人才能走到一起。 只是这些宋星辰都不关心。 她只知道,宋星澈将她撞得不轻,右边肩膀还在隐隐作疼。 看着宋星澈冷声道,“走路不知道看路,撞到人还不会道歉?” 宋星澈本来就是骄傲的性子,哪里肯低头认错道歉,尤其是对象是宋星辰,她心里是一百个不情愿的。 眼圈泛红,眼里蒙上一层水汽,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 “姐姐,你我是姐妹,不过就不小心撞了一下而已,又不是存心的,姐姐不至于斤斤计较,咬着不放。” 装柔弱的招数,宋星澈玩得再明白不过。 只要是弱者,无论对错,都是让别人同情而且偏袒的。 这一次。她也觉得会是那样。 宋星辰还来不及说话,旁边的顾临砚就开了口。 看着宋星澈,板脸抿唇,眉眼里尽是冷冽冰寒,连语气都是冷的。 “不管存心不存心,撞了就是撞了,就得道歉。” 祁煜自然是站在同一阵线同仇敌忾。 “撞了自家大姐连一句道歉的话都不说,还有脸叫姐姐?” 宁曦也从惊讶中回过神来,冷哼一声。 “还姐妹呢,少在这里攀关系,星辰已经跟你们家断绝关系了。” 向来沉默寡言的季墨琛也凉凉帮了一句。 “撞了人还强词夺理,要是我有这样的妹妹,我横竖都得划清关系,毕竟丢脸。” 装柔弱的招数没奏效,还被宋星辰身边四人你一句我一句嘲讽。 宋星澈脸色一时红一时白,下意识看向慕烨。 一向是个争强好胜的性子,她自然也是希望慕烨这个男朋友站出来,为她说话,不让她轻易输给宋星辰。 第93章 宋星澈至于这样矫情? 慕烨也是认识在场几人,无论是哪一家,他都不想轻易招惹。 为了一个宋星澈得罪那么些人,慕烨觉得并不值得。 而且只是让宋星澈道个歉而已,又不是多大事,道个歉就能解决的事,宋星澈至于这样矫情? 也注意到周围不少人路过,眼神都往他跟宋星澈这边瞟。 虽然那些都是一些素不相识的路人,慕烨还是觉得无比丢脸,只想快些解决事情离场。 扯了扯宋星澈的衣角,脸上表情一如既往的凉薄寡淡, 声音也极为寡淡听不出喜怒,“星澈,你就道个歉吧。” 宋星辰的身边人无条件护着宋星辰。 而她的身边人却是一点护她的意思都没有,还推着她道歉。 两者高下立现。她又一次输给了宋星辰。 宋星澈又是气又是难堪,抿着唇不吭声,侧目时候却是不经意看到慕烨眼中闪过的一抹不耐烦。 似是慕烨也对她有了不满。 心中一凛。 要是因为这事就让慕烨对她生了不满以及嫌恶,从而影响她与慕烨的感情,宋星澈是不愿意的。 多年前一次意外,她跟慕烨滚在一起。 宋星澈比谁都清楚,豪门世家,都将女子贞洁看得极为重要,她除了嫁给慕烨这一条路,别无他选。 权衡利弊之后,宋星澈不得不低头,忍着心中的屈辱将道歉的话说出口,“对不起,是我没注意,没有看路。” 宋星辰轻飘飘道,“下次走路的时候还是要记得带上眼睛。” 语气中的嘲讽,根本不掩饰。 宋星澈手指甲掐入掌心的肉里,气得心脏都疼。 慕烨眸底平静无波,看不出任何情绪来,只淡淡对宋星澈说,“星澈,走吧。” 话落,自己先迈开大步往前走去。 她被宋星辰言语赤裸裸地嘲讽,慕烨却并没有说一句话,言语神情中也并无半分为她遭受这样的待遇而愤怒。 一如既往神色淡然。 宋星澈身体僵滞,心凉了好几分。 她跟慕烨是初中时就开始谈恋爱,一直至今。 其实随着年岁渐长,她不是没有感觉到慕烨对她的感情里有逢场作戏的成分。 只是因为多年前那一次意外,即便是逢场作戏,她如今想要脱离宋家,唯一的指望也只剩下慕烨。 眼中丝毫不掩饰恨意,狠狠瞪了宋星辰一眼。 只是不多时就感觉到一道锋利冰冷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抬眼,是顾临砚。 眼神状若无意地落在她脸上,眸底冰冷,浑身带着一股上位者的威压,压迫感极强。 以前只是听说眼神有杀伤力,宋星澈一直没有体会过,今天算是真真切切体会到了。 在顾临砚近乎犀利的眼神下,她似是整个人架在火上烤着,头皮发麻,不敢大口呼吸,身上不自觉冒出冷汗。 她想避开视线,但是脖颈似是锈住了一样,无法挪动半分,脊背似是趴了一条蛇,冷冰冰。 还是顾临砚漫不经心地挪开视线,那股慑人的压迫感才消失。 宋星澈连忙低下头来,哪里还敢多留,追着慕烨的步子离开。 几步追上慕烨,看到慕烨那张阴沉沉的脸,宋星澈突然就没话说了。 跟慕烨在一起那么多年,她能摸清楚慕烨的脾气。 大概也觉得刚才的事丢了他的脸。 在人前,男人最爱的就是面子。慕烨也是。 路上两人沉默无言,就这样一路无话到了山脚下。 慕烨开车送她阑山居,按照惯例,在距离阑山居还有挺远的地方停下。 这个地方再往前不远,就有一处通道。 这个通道就通往地下车库的,寻常业主不会走这个狭窄甚至简陋的通道。 而她跟慕烨每次约会回来,都只能从这个通道进门,小心翼翼地通过地下车库,回到家中。 毕竟这就能保证没有人能撞破她跟慕烨在一起这件事。 持续了几年瞒着父母家人的地下恋情,宋星澈本早就习惯,但经过今天这一出她却觉得忍受不了了。 为什么宋星辰能站在阳光里,张扬肆意? 出了什么事,还有顾临砚护着,如同小公主一样,完全不用受半点委屈。 而她就只能像是阴沟里的老鼠,躲躲藏藏,不见天日。 受了委屈,刁难,慕烨永远都会轻轻巧巧来一句,“那我们的恋情暂时又不能公开,我以什么身份护你?” 明明她才应该是那个被众人护着拥着的小公主! 她不想再这样跟慕烨不清不楚下去了,她想嫁入慕家,当慕家少奶奶,风光无限。 让任何人都不敢看轻她! 宋星澈没有下车,只侧过头看身边男人。 慕烨的样貌出色,皮肤是冷白色,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唇峰微翘,染上三分凉薄。 此时手漫不经心放在方向盘上,带着几分张扬放肆与洒脱不羁。 年少时,她就是因为慕烨这出色的皮相倾倒,哪怕知道慕烨是慕家的人,也不顾一切地跟瞒着家人跟慕烨在一起。 到如今,已经接近十年。 她一开始就知道慕烨是利用她。 但她一开始何尝没有利用慕烨当跳板,跳出宋家这个深渊的心思? 只是后来这种心思淡了。 投入一段感情,女人完全比男人要快。 十年的时间,从少女的倾慕,到现在,日久生情,深深爱着他,不可自拔。 宋星澈眼神灼灼,轻声开口。 “反正都被她们撞见了,我跟你在一起这事迟早要被捅到我父母那里的,慕烨,不如你娶我吧。” 宁曦一向是多嘴,肯定会将这事捅到阮淑珍跟宋震霆那里去。 与其处于被动受制的位置,还不如反被动为主动。 长达二十多年,她都是受制于人,没有一点自由。 到现在,她不愿意再受制于人了! “我不想离开你,也不舍得一次一次跟你分开,好久才见一次面。 更不想就这样跟你一直躲躲藏藏地谈恋爱,我想光明正大地跟你在一起。” 说到最后,宋星澈红着眼睛,眼里有水雾弥漫。 慕烨勾了勾唇角,眼帘垂下,也恰到好处遮住了眼底的讥诮。 宋星澈长相甜美可人,可以算得上漂亮。 不过,环绕在他身边,这种甜美长相的女人,并不算少。 比宋星澈漂亮聪明有能力的,数不胜数,与他身边那些女人相比,宋星澈可以说是黯然失色,平平无奇。 他是一个对未来规划清晰明了的男人,但娶宋星澈进家门这件事,从来不在他的规划里。 无论什么方面,宋星澈都表现得并不如意,完全不符合他对未来妻子的要求。 至于为什么选择宋星澈,甚至愿意在她身上耗费大量时间以及精力,只不过是因为她是宋家的,有利用价值。 他的父亲这些年来唯一的心愿就是将底下的阮氏收购吞并,作为慕氏未来继承人,他自然也有这样的野心。 侧过头来,看了宋星澈几秒,慕烨捏起她小巧的下巴,用衣袖将她的眼泪温柔擦拭干净。 声音柔和,但眸底却没有温度,“别哭了,再哭就不漂亮了。” 宋星澈知道慕烨是在故意岔开话题,固执又问了一遍。 “ 你娶不娶我?” 慕烨眸色微敛,唇角噙着笑意,“当然娶呀。怎么会不娶你。不过我有个条件.......” 虽然听到这种话已经很多遍了,宋星澈的心脏还是猛地疼了一下。 这些年她一直都清楚,慕烨对她的好,都有条件。 也知道,两人在一起可能一开始就是错的。 但她还是选择一错到底。 第94章 只是有心跟无心的区别。 宋星澈回到家。 还没进门,就听见门里佣人在低声嘀咕。 “大少爷最近脾气变得好古怪,以前温文尔雅的一个人,看到谁都是笑眯眯的。 最近我跟他打招呼都是不理不睬的,我寻思着我好像是没惹到大少爷吧?” “不是你惹没惹到大少爷的事,是大少爷最近心情不好,谁来都一样。” “也对,我前几天清理垃圾的时候还看到星澈小姐给大少爷送的礼物,就是以前大少爷跟宝贝一样放在高处的那些,现在都被扔进垃圾桶。 我以前还觉得大少爷脾气挺好的,现在才发现大少爷好像也没有那么好脾气呀,说翻脸就翻脸。” 里边两人低声细语交谈时,还声音极细地笑着。 那笑声像是一个个巴掌狠狠打在宋星澈脸上。 她给宋书恒送的礼物,宋书恒直接扔进垃圾桶? 最后她还因此成为佣人茶余饭后的笑料! 宋星澈目眦欲裂。 本来慕烨提的要求,她还有几分犹豫,跟慕烨说再考虑考虑。 可是现在,羞愤的情绪起了来,那最后的一点犹豫不决也消失殆尽。 宋星澈若无其事地进了门。 看到她进门时,两个正在修剪枯枝败叶的佣人不约而同地叫了声,“星澈小姐”。 宋星澈冲两人微微抬了抬下巴,笑容甜美问了一句。 “我二哥回家了没有?” 佣人毕恭毕敬,“二少爷在房里。” 宋星澈没多话,进了屋,先冲了一杯咖啡,然后端着咖啡敲响了宋书白的房门。 门里宋书白略显疲惫的声音传来,“进来。” 宋星澈推门进去,一眼就看到宋书白坐在办公桌旁。 房间光线微暗,电脑却亮着,屏幕的光线照在宋书白的脸上。 他脸色憔悴,眼底微微带了乌青,一张俊俏的脸上写满了疲惫。 宋书白自己有公司,公司的事情自然是需要他亲自处理,另外还不得不听从阮淑珍的安排接手阮氏的工作。 这两天忙得他焦头烂额,晕头转向。 宋星澈笑意盈盈道, “二哥,累了吧,喝杯咖啡。” 笑容如春风拂面。 声音温温弱弱的,还带着几分关切。 手里还端着咖啡,隔了好远都能嗅到咖啡的香味。 宋书白只觉眼中一亮,浑身的疲惫都似是消退了不少。 笑容温和开口,“星澈,你怎么来了?” 宋星澈将咖啡放在宋书白的办公桌上,看着宋书白,睫毛忽眨。 轻声开口,“看到二哥这两天都很累,所以来看看二哥。 要忙两个公司的事,二哥这两天肯定很辛苦吧。” 宋星澈这话说到了宋书白的心坎上。 这两天来,无论是阮淑珍跟宋震霆两人,还是宋书恒也好,没人在意过他辛不辛苦,苦累也无处诉说。 宋书恒这些天来见到他都是冷着脸,不跟他说一句话。 而他跟阮淑珍诉苦时,阮淑珍都会回他一句,当年阮氏需要转型的时候,她更苦更累。 他现在的苦累,跟她当年比不了一点。 而宋震霆则是语重心长地教育他,作为男人,就得吃苦耐劳。 不能像他现在这样,吃一点点苦受一点点累就叫苦不迭。 宋书白说那些,并不是他吃不了苦,而是下意识寻求安慰。 可没人理解他。 而现在宋星澈不过廖廖几句,却让他的心得到安慰: 整个家,也只有宋星澈能心疼他的苦,心疼他的累。 这一瞬间,宋书白觉得自己的心软和了 不少。 摇了摇头,“就是比以前事情要多一点而已,不辛苦。” 宋星澈突然开口。 “二哥,不如你让我去阮氏给你帮忙吧。我这段时间也没有比赛,没事做,刚好能帮上你。” 声音柔软,看着他的眼睛亮晶晶的。 宋书白有些犹豫,宋星澈没有相关工作经验,而且,也不会管理。 她学的都是一些马术,高尔夫之类的东西,这些东西在管理上,可以说是一点用都没有。 要是宋星澈进了阮氏,也帮不了他什么忙,甚至说不定还会添乱,让他被阮淑珍骂。 犹豫再三,宋书白还是拒绝。 “星澈,这不太好,你没有相关工作经验,让你进阮氏,妈会骂我的。” 宋星澈低头,眼中闪过一抹暗色。 说到底,宋书白还是自私自利,只顾着他自己。 既然宋书白那么自私自利,她自私自利,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之前还有几分心里不安。 毕竟宋书白这些年对她确实是好,她想要的东西,只要跟宋书白说起,只要在宋书白能力范围内,宋书白都会满足她。 可如今宋星澈是心安理得。 宋星澈再抬头时,泫然欲泣,眼神也黯淡了不少。 她声音极轻地开口,“没关系的,我只是想帮二哥而已,既然二哥说不可以,那就算了吧。 反正他们也说得对,我只是一个中看不中用的花瓶,在这个家什么作用都没有。” 说到最后,宋星澈哽咽起来,泣不成声。 关于宋星澈是花瓶这些流言蜚语,宋书白是听过的。 看到宋星澈泪流满面,最后还是于心不忍,叹了口气。 “星澈你怎么能这样说自己呢,你那么优秀,哪有不中用,我只是怕把你累到了。” “行吧。你明天先到公司报到,要是妈问起,就说是我答应你到公司帮我的。” 宋星澈破涕为笑,“好的,二哥。” 眼中闪过一抹幽光,只要进入阮氏,她的计划就成功了一大半。 * 逛完暮山寺,回暮山苑的路上。 宁曦刚跟阮淑琴说完电话,又拉着宋星辰继续叽叽喳喳。 “我刚给我妈打电话说起宋星澈的事来着,我妈让我不要在背后说人闲话,我爸还在旁边蛐蛐我。 说什么君子不语人非,这事可以让宋家人自己发现,但不能从我嘴里传出去,不然就让我回家跪祠堂背祖训。 哎呀,烦的,我真的好想让宋家那些人都知道,他们家出了那么一个白眼狼。” 语气多少带了那么一点幸灾乐祸。 说来,不能在外人面前搬弄是非,可星辰是自家人。 跟自家人说说是非那总该可以的。 说到最后,宁曦又问,“星辰,你看那个慕烨像是喜欢宋星澈么?我怎么看都看不出来这两个人之间有感情呀。” 感觉两个人虽然牵着手,姿势亲密无间,跟普通走在街上的情侣没什么两样。 但宁曦就是感觉两人不像情侣。 尤其是慕烨,看着对宋星澈就没有一点感情。 而且说句实在话,宋星澈刚才处于那么尴尬的境地,慕烨还在一边袖手旁观不维护这一点,就不像是对宋星澈有感情。 宋星辰想到了慕烨腕上的名表,又想了想宋星澈脖子上那条银项链,也摇了摇头。 “我也看着不太像。” 那条银项链,宋星澈从十几岁的时候就开始佩戴,到现在还爱护如初。 就说明,那条银项链极有可能是慕烨送她唯一的礼物。 虽说是物质不能代表爱情,但物质一定程度上能反映出点什么来,毕竟如慕烨那种身世家境,根本不缺钱。 大概只是有心跟无心的区别而已。 第95章 喜欢一个人真的是藏不住的。 宁曦话匣子打开,就有些收不住。 偏偏宋星辰话少,而且对于宋家的事,她也不想讨论过多。 宁曦是个话唠,最后到了前面去,跟祁煜继续叽叽喳喳八卦娱乐圈哪个女艺人长得好看,哪个艺人演技在线诸如此类的。 季墨琛在旁边,不说话只静静听着,听得很认真,时不时补上一句精辟的评论。 三人后面。 宋星辰跟顾临砚不紧不慢地走着,一路上都没有什么机会跟顾临砚单独相处。 也是现在,才有了单独相处的机会。 也突然觉得,她现在不仅仅不排斥跟顾临砚单独相处,还非常喜欢跟顾临砚单独相处的感觉。 跟顾临砚单独相处时,总觉得一切都安静下来,时间也是缓慢无声。 顾临砚的手一如往常地牵上她的手。 问她,“刚才在月老殿里,你怎么没进去求个签?” 宋星辰摇头,“我不相信这些。” 她一直觉得,求神不如求己。 世人那么多,愿望也那么多,要是真等着神佛去实现,那满天神佛都得忙得昏头转向。 之后侧过头问顾临砚,“刚才月老殿里,你不是进去求签了,求了什么签?” 五人里面,就她没进月老殿里求签,其他四人,都很虔诚地进去求了签,包括顾临砚。 顾临砚没隐瞒,“上上签。” 宁曦跟季墨琛祁煜三人都求的是上签,就是顾临砚求了签之后,没跟任何人说,就将签放回签筒。 无论祁煜怎么打听,他都是守口如瓶,绝口不提,之后祁煜也很有眼色不再打听了。 宋星辰还一度以为是寓意不好的下签,没想到居然是上上签。 顿了顿,顾临砚又继续嗓音暗哑地开口。 “其实我本来也不信月老。只是遇上你的那天,我在月老殿也求了一个上上签。” 原来顾临砚相信这些,是因为她。 宋星辰脸色顿时绯红一片,心潮也久久不能平静。 顾临砚适时转移话题,视线落在她的肩膀上。 轻声问,“被撞到的地方,还疼不疼了?” 宋星辰摇头,“不疼了。” 突然想起来什么,又抬眼看了一眼顾临砚,“刚才谢谢你那么维护我。” 顾临砚纤长的手指勾了勾她的鼻子,话语中透着无尽宠溺。 “作为丈夫,维护妻子是天经地义。” 宋星辰低头。 向来不擅言谈,也无法如同顾临砚这样轻易就将这些情意绵绵的话说出口。 她有心想要回应,却觉得像是嘴被水泥封住,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最后只能沉默。 虽然顾临砚撩人的话层出不穷,但她还是无法对其免疫。 每次顾临砚说出这些情意绵绵的话语来时,她都觉得脸红心跳,心跳声如同擂鼓,此起彼伏,震耳欲聋。 并肩走着,十指紧扣,呼啸而过的山风似是也温柔了不少。 天黑下来之前,到了暮山苑,已经安排好住处。 宁曦三个人,各自往自己的住处去了。 她跟顾临砚的住处,是一处临水两层小楼。 宋星辰走到门前还发现,这里跟阮家老宅一样,栽种着腊梅。 腊梅早开,经过的时候,还有淡淡的香味。 进了一楼,是古香古色的中式装修,木质家具以及雕花地毯,玄关处还有一幅画。 是一幅山水图。 宋星辰停住脚步,眼眸里闪过一抹惊喜,“这是王蒙的《长江雪霁图》!” 并不是真迹,不过也是有些年代的临摹本,一眼看去,价值也不菲。 身后顾临砚温声回应,“对的。暮山苑宿处的风格大体是按照这图中样式来建造。 等下雪之后,这里就跟图中一般无二,等天冷些的时候,我们可以一直来赏雪。” “好!” 宋星辰点了点头。 上了二楼,房间外还有回廊,是中式小楼独有的红木雕花围栏。 日影西斜,红木雕花的画栏浮光跃金,影子在地上拉得细长。 温柔暮色中,万籁俱寂。 风起时,唯有檐角铜铃声清脆。 凭栏远眺,宋星辰眼神一直是亮着的,她可太喜欢这里了。 这个时节,蚊虫不多,山上气候也不算是太过于严寒。 推门可见山,低头可见水,半山暮色与秋色都尽收眼底。 顾临砚上楼时候,手里还端了一壶茶。 看到她在廊道外面,忍不住提醒一句,“顾太太,外面风大,还是进来 吧。” 宋星辰固执摇头,不愿意回房里,“风不大。” 顾临砚没多话,很快就放下手中茶壶,拿了一件外套出来,给她套上,还给她套了个褐色的毛织帽子。 温暖围簇,暖意回荡,宋星辰侧过头去,有些煞风景地问了一句。 “这帽子哪里来的?” 她不记得她有这种样式的帽子。 顾临砚转身回房,风将他的声音捎带出来。 “让人拿换洗衣服的时候顺带买的,山里夜里凉,祁煜还说等晚上了到他那里烧烤,他那里有个露台。” 宋星辰心里一暖。 再一次感受到顾临砚实在是体贴入微,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他都会准备妥当。 在遇见顾临砚之前,她少有体会过这种被关怀备至的感觉。 在宋家时,阮淑珍向来少管她。 在阮家老宅时,阮老爷子阮老太太已经年事已高,也管不了她太多。 至于那三年在江城与周时序同处一个屋檐下,大事小事都需要她来操心,而周时序从小就养尊处优,万事都是甩手掌柜。 顾临砚再出来时,搬了一个小茶台还有两张藤椅出来。 黑色衬衣,同色西裤,身材颀长挺拔,衣袖半挽,露出小臂,小麦色,精壮结实。 男友力爆棚。 风景都显得黯然失色。 宋星辰本来拿着手机在拍风景,镜头忍不住一斜,让顾临砚入了镜。 顾临砚一双长腿生风,很快到了跟前。 宋星辰照片来不及保存,只下意识将屏幕按熄,心虚掩盖自己对顾临砚的美色起了觊觎之心的心思。 顾临砚没察觉到她的异常,只将茶台以及藤椅摆好,声音温润。 “对了,服务员刚才给拿来了一壶这里的腊梅花茶,就是今年春上的腊梅自然晾晒之后泡的茶,你可以尝尝。” 宋星辰在藤椅上正襟危坐,手机放在边上。 脸色稍烫,不太自在应了一声,“好。” 她从小就喜欢喝腊梅花茶。 阮家老宅每年腊梅开时,徐妈都会将腊梅花从枝头摘下,晒干泡茶。 之后顾临砚拿了茶跟杯子出来,放在茶桌上,又嘱咐了她两句,没多话,回身进房处理工作。 等确定顾临砚进了里间,宋星辰才按亮屏幕,屏幕上的男人眉目如画,身材养眼。 越看照片越是觉得好看,甚至有一股莫名的冲动,想将这张照片大大方方在朋友圈晒出来。 只是想想,在朋友圈发可能会让顾临砚本人看见,那时候她的脸往哪里搁? 最后发在微博,权限选了仅关注可见。 宋星辰不经常玩微博,上次沸沸腾腾的事件已经过去,也没给她带来多少影响。 发的时候还特别看了一下,没有新增的粉丝。 微博上关注她的,都是一些她上学时候的同学朋友。 还绞尽脑汁,给图配了文字,“永远为亲爱的顾先生心动。” 这种情意绵绵的话,说出来困难,但打字打出来却是一点都不困难。 宋星辰突然发现,喜欢一个人真的是藏不住的。 就如同现在,她只下意识想对外宣扬她对顾临砚的喜欢。 * 同一时间,江城。 星耀公司顶层,总裁办公室。 夜色已暗,办公室里没有开灯,只有落地窗外零星的灯火照进来。 周时序躺在休息沙发上,就算下班,他也没有回去盛世的念头。 自从宋星辰离开之后,他宁愿留在公司也不愿意回到盛世去。 没有了宋星辰的盛世,空空荡荡,再也没有人为晚归的他留上一盏长明的灯。 万家灯火,却没有一盏灯是他的。 这段时间以来,他越发觉得他想念宋星辰。 只是,根本没有宋星辰的下落。 宋星辰像是彻彻底底消失在他的世界。 手机屏幕忽而亮起,是助理发过来消息,是一张图片。 周时序点开图片,脸色唰的一下如纸惨白。 第96章 这是......秀恩爱? 图片上,是宋星辰发的微博。 是一个男人的照片,照片上的男人肌肉线条明显,精壮有力。 照片上还配了一段文字——“永远为亲爱的顾先生心动。” 这是......秀恩爱? 心中酸楚之余,还生出一丝不满。 其实不仅仅女人爱比较,男人也爱比较。 周时序不满的是: 宋星辰搬进盛世的三年里,从来没有发过关于他只言片语的动态。 也从来不会说这些情意绵绵的话。 他一直以为,宋星辰的性子沉稳清冷,不可能做这种小女生才做的事。 可是现在宋星辰却为了另外一个男人,做这种事。 跟那个男人在一起不过短短那么一段时间,宋星辰居然像是变了一个性子一样。 周时序没有意识到什么,反而越想越是忿忿然。 他跟那个男人相比差在哪里了?凭什么宋星辰选择那个男人,不选择他? 明明他的家世,样貌处处都不差! 想到这里,无处诉说的周时序给助理发了一个信息。 【我跟那个男人相比,有差哪里么?】 周时序的自我感觉很好。 换作三年前,那时候他双腿瘫痪,没有信心跟别的男人相比。 可是现在,他的双腿恢复如初,他有自信。哪怕就算不能压那个男人一头,跟那个男人相比,他也差不了多少。 宋星辰的微博,助理是三年前关注的。 那三年助理没少到盛世汇报工作,自然也是跟宋星辰有来往的。 看到宋星辰新发的微博时,他心里莫名欣慰,像是宋星辰那样的好女人就该配一个好男人。 将这个截图发给周时序,也是想让周时序死心,别为难他这个弱小可怜的助理了。 就是没想到,周时序回过来的居然是这么一条信息。 他当场无语凝噎,觉得头顶有乌鸦飞过。 此时此刻,他心里的真实想法是: 这人脑里有坑吧? 就他这样子,啥都不管事的老板,只指着底下人辛苦卖命。 还妄想跟人白手起家,还能位列世界五百强前列的公司总裁比? ne集团助理的抖音号他是关注了的,人家加班一个晚上奖金十万美滋滋到手了。 他加班一个晚上,无偿, 纯属为爱发电。 两者有可比性? 没有!一点可比性都没有! 只是这些话说出去是要丢工作的,助理想了想,还是折中了一下,在网上找了一个截图。 作为一个聪明的职场人,这种难题肯定是不沾一点的。 谁提出的难题就踢回给谁,反正莫挨老子。 周时序等了很久。 助理的信息才姗姗来迟。 是另外一张截图。 还有一条文字信息。 【总裁,您这问题我不好回答,我给您找来了那个男人的资料,您还是自己对比一下吧。】 截图上是顾临砚的个人资料。 白手起家,海城赫赫有名甚至在华国都赫赫有名的ne集团总裁。 百年世家顾家的大少爷。 无论是家世背景,还是个人履历都是光鲜又亮丽,压他不止一头。 周时序第一时间看过去是觉得自惭形秽的,他确实是比不上顾临砚。 周家没有顾家实力雄厚,他旗下的星耀,也没有ne那样,名声都到了海外。 只是周时序还是不服气。 顾临砚不就是出身比他好那么一点半点么? 至于ne集团,说不定就是顾临砚他爸给搭建基础,才有现在的风生水起,履历光鲜而已,最后还不是跟他一样啃爹? 又能比他强上多少? 周时序给助理回了消息。 【我知道了,你现在去给我联系一个海城的私家侦探,让他们打探一下这个男人的住址。】 他没办法直接找到宋星辰,那他就找顾临砚。 只要循着这个线索,他一定能找到宋星辰。 另外一边。 助理:“......” 第一次那么实实在在地体会到对牛弹琴是什么感觉。 同一时间。 宋星辰跟顾临砚两人已经到了祁煜的住处。 祁煜的住处也是一处中式小楼,就是只有一层,楼顶是一个半露天的大平台。 平台上已经架上了烧烤的炉子。 宁曦、季墨琛早就到了,跟祁煜围坐在炉子边,三人整整齐齐地伸出手烤火。 祁煜是第一个发现她跟顾临砚两人的,大老远就嚷嚷。 “老大,大嫂快来,等你们两个等得花都谢了。” 宋星辰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说来迟到的原因是因为她。 祁煜打电话时她不知道,她喝完茶之后发现房间有画室,画室还有早就准备好的笔墨纸砚。 也就忍不住在画室练习了一会基本功,还是练完了才发现顾临砚在门口等着。 这才姗姗来迟。 顾临砚却声音淡淡道:“你打电话的时候,你大嫂在练基本功呢。” 意思是: 祁煜打电话的时间不对,就算来迟,也怪不了宋星辰一点。 祁煜嘻嘻笑着,“老大,你越来越双标了呀。典型的见色忘友,有了大嫂就不要我了。” 旁边季墨琛凉凉补了一刀。 “不得了,你居然还想跟大嫂比,自己有多少分量,自己不清楚么?” 祁煜挠了挠耳朵,“也对,我跟大嫂哪有可比性。” 宁曦想捧腹大笑,但为了在季墨琛面前保持淑女形象,不得不硬生生憋着笑。 “祁煜,我认识你那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发现,你还怪有自知之明的咧。” 祁煜下巴微抬,带了几分得意,“过奖过奖,我一向都很有自知之明。” 作为当事人的宋星辰脸色滚烫,不自在地瞥了顾临砚一眼。 心中情绪起伏不定。 还是顾临砚搬了藤椅,她才坐下,烤了一会儿火起伏的心绪才平稳下来。 祁煜宁曦两人兴致冲冲地在旁边开始烤鸡翅膀。 顾临砚跟季墨琛两人皆是清风霁月,不动如山。 等两人将第n串鸡翅膀烤焦,脸上都是灰头土脸,还蹭了不少黑灰。 宁曦不信邪,拿起了第n+1串鸡翅膀开始霍霍。 而祁煜如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 深谙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的道理,祁煜首先将主意打到季墨琛身上。 可看了一眼,对方清风霁月,不染烟尘,遗世独立,俨然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户少爷。 祁煜最后弱弱将求助的目光投向顾临砚。 “老大,不如你来烤吧。你烤的肉最好吃了。” 顾临砚也没推辞,拿起边上的食材烤了起来。 宋星辰不会烤肉,只在一边托着腮看顾临砚烤肉。 暗红色的炭火上,烤肉在铜网上滋滋滋地冒着油,顾临砚时不时用刷子刷油,动作优雅,极为讲究。 似是手中的烤肉不是一块普通的烤肉,而是高不可攀的山珍海味。 诱人的香味顺着风窜进她的鼻子,飘散在空气中,香气四溢。 祁煜本来还在宁曦身边背着手转悠。 看到宁曦不出意外又将鸡翅膀烤成了黑糊糊的不明物体,彻底放弃了宁曦这个未来可能炸掉厨房的“黑手”。 顺着香味溜到了顾临砚身边,看到香喷喷油光润泽的烤肉,祁煜急不可耐地发表意见。 “老大,你手里最大的那一串我预定了!” “你靠边。”顾临砚将铜网上的烤肉挨个翻了个转。 不紧不慢地开口,“这是我给你大嫂烤的。” 宋星辰不用多说又红了脸。 总感觉今晚的顾临砚眼神格外热烈,对她也比往常要……殷勤。 第97章 至于主动大胆这些,我来就行了。 一顿烤肉吃饱喝足后,顾临砚三人收拾战场,宁曦拉着宋星辰去平台一侧看风景。 平台的角落有亭台,亭台里还有供休憩的木桌,圈椅。 木桌上摆着一盏油灯,烛火随风摇曳明艳。 天色已晚,周围的房屋大半隐入暗色,唯有檐角高高挂着的宫灯发着橘红色的亮光,夜幕下如同点点星火。 不远处就是湖,湖畔有柳树,有亭台,有房屋。 山风吹过,柳条飘摇。房屋灯火映入湖水,波光粼粼,如一幅画卷,自带了几分诗情画意。 亭台风大,宁曦呵呵手取暖,也是这时才发现宋星辰不仅穿着厚外套,头上还戴着帽子。 整个人看起来就很暖。 宁曦问,“你头上的帽子是顾临砚买的吧。” 记忆中宋星辰对冷比较钝感。 海城的冬天冰天雪地,她出户外都要戴帽子戴手套。 宋星辰不戴帽子,不戴手套在户外架画板写生。一坐就是两三个小时,回来手都是冰的,她还说不怎么冷。 宋星辰点了点头,“是的。” “你家顾临砚对你好用心呀。” 宋星辰笑了笑,没否认。 顾临砚无论是做事,还是对她,都将用心这个词语贯彻到底。 宁曦眨了眨眼。 “像是顾临砚那么好的男人,你应该主动一点,稍微大胆一点,将他扑倒才对。” 宋星辰脸一下子红了,脑补了一下她将顾临砚扑倒的画面,简直无法想象。 最后摇头,“算了,我觉得这对我来说,几乎不太可能。” 什么扑倒之类的词,想想都觉得羞耻。 宁曦托着腮,“开玩笑的。你这种性子,还扑倒呢。 我觉得你也只能被顾临砚扑倒,不过这也不可能。顾临砚对待你,就是那种克己守礼的感觉,应该也不会做这种事。 宁曦忽而叹了一声,“我好羡慕你们的感情呀,我也想慢慢谈个恋爱,不想要那种快餐式的爱情。 就是现在的男人一上来就谈性谈上床,太肤浅了。” 找不到合适的那一个,又不想将就。 宋星辰想想,对比起来,她跟顾临砚的恋爱进展确实是很慢。 她一直是一个很慢热的人,也不会太快地接受一个人。 记得在盛世的三年,哪怕是周时序的刻意接近,她都很抵触,更不用说亲密接触。 每每察觉到她的疏远,周时序都会暴怒摔东西,或者是强迫她做一些扶他的动作。 只是那样只会让她越发厌恶跟他亲密接触。 所以那三年,她总感觉每一天都过得很累。 而顾临砚却跟周时序不一样。 顾临砚很有耐心,从来不会嫌弃她的慢热,也不会强迫她,只是一步一步地引导她接受他,完成陌生人到恋爱的过渡。 “算了算了,谈什么恋爱。乱我道心,我觉得我一个人就挺好的。” 宁曦的多愁善感维持不过五秒,又恢复一开始的嘻嘻哈哈。 眼角余光瞥见顾临砚过来找人,宁曦没有多话,找了个理由离开。 顾临砚远远就见到宋星辰独自站在亭里,身影如同隐隐绰绰夜色里的竹,纤秀,笔直,有风骨。 站的地方正好是风口处,风将她露在帽子外面的头发吹起,整个人似是下一刻就会被风吹走一样。 顾临砚忍不住拉住她的手。 宋星辰看着夜景入神,还是感觉到一双温热的手将她的手包裹住,才侧过头来。 顾临砚那张过分英俊的脸映入眼帘。 随后声音温润入耳,“很晚了,该回去了。” 宋星辰回头才发现就那么一会儿的功夫,烧烤的炉子火也已经熄灭,平台上人走得没影了。 空旷的平台上,就剩下她跟顾临砚两人。 顾临砚给她将乱发整理好。 “要是顾太太不愿意回去的话,我们也可以到湖边走走,散散心。” 这提议几乎是戳中她的心,宋星辰欣然答应。 “也行,我刚才也想下去走走。” 暮山苑有配备专门夜出的灯,是手提的仿古油灯,灯光暖黄色,提着很应景,有一种秉烛夜游的意境。 山上夜里清寒,湖边几乎没有什么行人。 两人不紧不慢在湖边小路上走着,路灯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 夜深山中有雾气弥散,天空如灰色幕布,看不见月色星光。 宋星辰看了一会湖里的倒影,又看了一会地上婆娑的树影。 最后忍不住侧过头去,路灯暖黄色的光芒将一切照得透亮,男人的脸在灯下清晰得毫发毕现。 斜眉如墨染,眸眼如星,五官如同天神鬼斧神工的杰作,气质温润清雅。 看了很多次,可每一次看到时还是觉得这个男人好看得惊心动魄,如同画里走出的人一样。 途中。 顾临砚忽而开口,“明天回家会有人给你量尺寸,订做我们结婚当天要穿的喜服。” “喜服?上次的婚纱不就行了?” 顾临砚侧目看她,眸眼如浩瀚星辰,“你喜欢婚纱?” 宋星辰摇摇头,“不喜欢。就是看别人结婚都是这样。” 如今海城流行的是西式婚礼,西式婚礼简洁大气,节奏也快,一天就能完事。 几乎什么都好,就是不符合她的喜好。 最后宋星辰想了想还是又轻声补了一句。 “我更喜欢海城传统的婚礼,虽然礼节繁琐一些,耗时也长。但胜在庄重,有仪式感。 就是觉得这些繁琐的仪式可能很耽误时间,也耽误了你的工作,你觉得呢?” “工作是永远做不完的,顾太太的婚礼却只有一次,一切都按照顾太太的喜好来。” 秋风萧瑟,夜深人静。 顾临砚温柔的声线伴着风送入耳中。 一颗心起了又落。 宋星辰垂头敛眉,“嗯。” 又走了一段路,她忍不住又问。 “顾临砚,你会不会觉得跟我在一起很沉闷?” 顾临砚摇头,“没有。是谁跟你说什么了?” 宋星辰老老实实将宁曦的话复述给顾临砚。 “我觉得男人应该都喜欢宁曦说的那种主动一点,大胆一点的女人。还应该会撒娇,会柔弱。” 这些她都不会。 甚至撒娇两个字,她想起来都头皮发麻。 以前也偶然间听到周时序跟人吐槽,她规规矩矩,规矩得近乎刻板。 不会撒娇,也不会柔弱,不像是个女人。 两人相处起来,就像是同处一个屋檐下的兄弟,乏味无趣。 甚至他跟他兄弟相处起来,也没有跟宋星辰相处的时候那么无趣。 就是这些,她没跟顾临砚说。 她还是能分清楚什么应该说,什么不应该说的。 顾临砚摸了摸她的头,“每个人的性格不同,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而我刚好喜欢顾太太这一款的,不怎么会撒娇,也不怎么柔弱,但是温柔沉静,还有才华。 至于主动大胆这些,我来就行了,顾太太就现在这样就很好了,要是再好一点,我就多少有点配不上顾太太了。” 温柔的声音落入耳畔,宋星辰多多少少有些回不过神。 她以前一直以为,要让人喜欢就是迎合别人的喜好,去改变自己。 但是还是第一次发现,让人喜欢,其实并没有那么累—— 只需要当自己就好,不用去迎合,也不用去改变。 夜色沉沉,顾临砚忽而站定,浓睫低垂,认真看她。 “顾太太问我那么多,我也想问顾太太一个问题。” 第98章 她是顾临砚世界里面那个唯一跟例外。 “顾太太在微博上发的那句话,是真的么? 微博上那句话。 ——永远为亲爱的顾先生心动。 顾临砚是怎么知道的?! 宋星辰站定,迎着顾临砚灼热的视线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最后好奇战胜了窘迫,又问,“你微博关注了我?” “嗯。 宋星辰很少玩微博,但是知道她微博列表来来回回就那么十几个粉丝,根本没注意到她的粉丝列表有顾临砚。 “你是什么时候关注的?” “记不清了,那时候是爷爷带我去看国画比赛的时候让我关注的,你知道的,爷爷喜欢国画。” 顾临砚轻描淡写。 “你一直没动态,我也忘了这事,还是你刚才发动态时有新消息提醒,我才看到的。” 宋星辰拿出手机,打开微博,将粉丝列表拉到底,果然看到顾临砚的名字出现在最底部。 跟顾临砚说的话倒也能对得上。 顾临砚看着她,眼眸微动。 “顾太太的动态好看,我喜欢看,顾太太可以多发。” “还有,顾太太,以后发这个的时候,可以顺带@一下我,不然大家不知道顾太太口中的顾先生,是我。” 尾音上扬,语气还带着几分委屈可怜。 宋星辰手背在身后,不由自主地嗯了一声。 好像也没想象中窘迫,心里还有几分庆幸: 也好在顾临砚只关注到文字,没关注到图片,不然今天这脸她都不知道往哪里搁。 夜色再暗一些时,灯一盏接一盏接连熄灭,两人也踏着夜色回房。 宋星辰先洗澡,她出来时顾临砚进去洗。 拿起手机时发现屏幕亮着,点开是沈舒仪给她发的信息。 【星辰,挑一挑喜服的款式,虽然距离婚礼还有半个月左右,但很多东西都要提前准备。】 【好。】 沈舒仪之后发了好几张图片,图片上面是不同款式的喜服。 宋星辰最后选了一款祥云图案,长拖尾的喜服。红色布料,金色丝线,雍容华贵从图片里简直能溢出来。 宋星辰平时不喜欢红色,觉得太鲜艳亮眼,也太张扬。 但是在选择喜服上,她觉得再没有别的颜色比起大红色更符合她的审美。 之后大到婚礼地点,甚至小到凤冠喜帖的款式都一一让她亲自挑选。 宋星辰不觉得麻烦,反而有一种处处受到尊重的感觉。 沈舒仪似是很能把握住那个度,既让她感觉到受尊重,又不会让她觉得像是外人疏远客套。 大概是有了之前的叶青霞作为对照组,宋星辰非常喜欢沈舒仪这个有分寸感也有修养的婆婆。 不同于跟叶青霞相处起来的别扭,生硬。 跟沈舒仪无论是面对面说话还是发消息,都让她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一一挑选过之后,沈舒仪的信息又发过来。 【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及时跟我说,女人的婚礼一生就只有一次。 我会尽我能力照顾到你的意见,你也不要委屈了自己。】 【谢谢妈,没别的意见了。】 【嗯嗯,你后续跟临砚两人再商量一下。】 【好的。】 刚回完沈舒仪的话,宋星辰听到浴室的门响起,下意识往浴室的方向看过去。 顾临砚衣服穿得整整齐齐出来,就是睡衣的扣子没有全扣,最顶上两颗扣子是敞开的,跟在人前不一样。 在人前,他衬衣最上面两颗扣子都会扣得一丝不苟。 就像是在人前高不可攀,生人勿近的一个人,唯独在她面前,平易近人,触手可及。 宋星辰心中感觉微妙。 就好像,她是顾临砚世界里面那个唯一跟例外。 顾临砚将头发吹干,将一窗湖光山色关在窗外。 宋星辰无事可做,脱了棉拖鞋上了床躺下。 没了满屋逃窜的山风,一片寂静无声,偶尔听到几声鸟鸣声。 顾临砚关了灯上床,顺手将她搂入怀中,暗色中,柔软的唇瓣落在她额心,触感温润,轻轻痒痒。 夜色弥散,宋星辰根本看不清顾临砚脸上神色,但可以感觉到落在她脸上目光灼热。 落在耳畔的声音温柔低沉,“顾太太晚安。” 女人多多少少都带了点感性,宋星辰也不例外。 落在额上的晚安吻,以及平平淡淡的一声晚安,其实比任何值钱的礼物都要打动人。 此时此刻,宋星辰心都是甜的。 怪不得女人都喜欢谈恋爱时候的感觉,因为那种感觉甜得发腻,发颤。 夜阑人静,万籁无声,宋星辰迷迷糊糊要睡过去,枕边手机却是震动了一下。 她下意识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摁亮屏幕,屏幕显示接到陌生号码的短信。 【星辰,为了我的腿能康复,你花了三年青春,你甘心就这样离开?】 宋星辰睡意醒了大半,只剩下无语。 这几天她已经将江城的电话设置为全部拦截, 没想到周时序打不通她电话,开始发短信。 要不是这个号码卡是阮老太太带她去办的,她还真想将电话卡扔掉再换。 她从来不知道一个男人都能有这样胡搅蛮缠的时候。 顾临砚也醒着,长手长脚从她手中接过电话,指腹一划按下拨打键。 电话刚接通,那边传来周时序的声音,“星辰,你终于给我打电话了?” 沙哑颓废中又带着几分意外的惊喜,像是一直守着等她回电话一样痴情无比。 看到信息时候没多少感觉,这会儿听到宋星辰还觉得挺搞笑的。 那三年周时序对她不屑一顾,一次又一次地赶她离开,而等她真正离开了,周时序又是这种要死要活的样子。 顾临砚倒是坦然自若,像是对电话那头是谁一无所知,语气再平静不过开口。 “你好,是星辰的朋友吧,我是星辰的老公,不是星辰,星辰现在已经睡着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联系吧。” 话筒那头鸦雀无声,沉默许久,但是没挂电话。 宋星辰用眼神示意顾临砚可以挂电话了,没必要跟周时序这种胡搅蛮缠的人纠缠那么多。 顾临砚将电话放在一边,也没挂,忽而低头靠近她耳边。 “老婆,我想亲你。” 一番话说得炽烈直白,情意绵绵,这样说,也就这样做了。 手臂从后面绕过,托住她的后脑勺。 吻如同雨点密集落下,不似往常那样蜻蜓点水,反而是攻城占地,似是在宣示主权。 宋星辰被动回应着,丝毫没有还手之力。 一开始还记得电话没挂,最后头脑缺氧眩晕一片,将电话没挂这件事忘得干干净净。 用了最后的力气推开他,深吸了一口气才开口,声音软绵绵。 “顾临砚,我喘不上来气了。” 第99章 还真当她是傻白甜,恋爱脑? 顾临砚眼角的余光扫到旁边的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黑屏,明显是那边挂断了电话,嘴角微勾。 手松下来,勾住她的脖颈,额头抵着她的。 低声说,“那就不亲了。” 嗓音低沉而温柔,还掺杂着几分恋恋不舍。 房间没有灯光,但两人距离很近,能看到他眉眼温柔。 眸底却似是炽热火烈的深渊,要将她吞噬进去。 宋星辰浓睫微垂,不敢迎上那双侵略性极强的黑眸。 顾临砚最后还是松开她,给她移好了枕头的位置,拉了被子给她盖好。 还摸了摸她的脸,“顾太太睡吧。” 声音轻柔如掺了月光,动人心弦。 宋星辰脸上烫得要命,还好暗色将一切都掩盖得干干净净。 深呼吸了好几口气,头脑才恢复清醒,下意识看了看枕边手机。 黑屏了——那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挂断了电话。 理智回来,也能明白顾临砚突然亲她的原因—— 大概就是跟电话那边的周时序在较劲,有几分逢场作戏在里边。 不然也不会与平时谦谦君子的模样判若两人。 明白是一回事,但心跳还是不由自主地乱了节奏。 因为那份霸道,不像是逢场作戏,反倒像是—— 压抑已久释放出来的如火热烈,余烬都能将她点燃。 * 周时序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挂断电话的。 自从听到宋星辰似是迷迷糊糊刚睡醒,还带着几分慵懒的声音之后,他的脑子就一直是浑浑噩噩的。 沸腾的血液似是一瞬间冷却下来,结成了冰,扎得他血管细细碎碎的疼。 宋星辰跟那个男人同床共枕一起睡了?! 他本来以为自己还有机会,没想到宋星辰跟那个男人短时间内居然发展到同床共枕的地步。 要知道,宋星辰在盛世的三年里,不仅没跟他同床共枕过,就连手都没跟他牵过。 挫败感过后,就是强烈的被羞辱感: 他不是蠢的,怎么能不知道,这是那个男人故意不挂电话,宣示主权,羞辱他。 脸色涨红,头脑发热,胸腔的怒气简直抑制不住。大口大口呼吸着,眼睛血红色。 恼怒不堪。 不就是睡个女人而已,只要他挥挥手,多的是女人为他前赴后继。 周时序拿起手机,本来想让醉生梦死会所那边挑几个女人送到盛世来。 可最后电话还是没拨打出去,觉得那些女人来路不明,身上也不一定干净,他怕染上什么不清不楚的病。 短时间,也找不到什么干净的女人。 最后想到了一个合适的人选——苏暖暖。两人从小到大一起长大,之前也睡过,再合适不过。 拿起手机,拨通了苏暖暖的号码。 二十分钟后。 苏暖暖出现在盛世。 深秋的夜里又冷又凉,而且刚下过一场雨,更是寒意深重。 苏暖暖身上裹着长皮毛外套,里面却穿着黑色吊带,黑色超短皮裤。 脚上高筒黑色皮鞋,将一双美腿修饰得雪白如玉。 这样的女人,像是行走的荷尔蒙,随时随地能挑起男人的欲望来。 还没等苏暖暖蓄意挑逗,周时序就已经掐住她的腰,将她狠狠压在玻璃门上...... 浮浮沉沉半个小时之后,周时序松开苏暖暖。 从衣柜找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穿上,熟练地将扔在地上的衣服拿起来,扔进垃圾桶。 按照例常发消息让人到药店买紧急避孕药送过来,周时序在靠窗的沙发上坐下,修长的手指拿出一根雪茄。 点燃,却没抽。 放纵过后,身上的怒气跟燥意都消退下来,脑子也清明下来了。 他发现,他还是忘不掉宋星辰。 男人大概都有这样的毛病,能轻易得到的,并不会放在心上,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周时序也是如此。 也想清楚了,那个男人跟他宣示主权,某种意义上就表明他跟宋星辰的关系,也并没有那么牢固。 所以才用这种拙劣的方法,意图让他知难而退。 可男人都有征服欲,越是难,他还非要迎难而上! 宋星辰跟那个男人睡了,他也跟苏暖暖睡了,也算是扯平了。 现在又不是当年的封建社会,男人女人之间发生点那些事,也是再正常不过。 苏暖暖躺在床上。 现在她的头脑是清醒的,并没有如同上一次那样,被周时序的温柔冲晕了头。 吃一堑长一智。 她现在只想怎么成功怀上周时序的孩子,上位。 算了算日期,这几天刚好是她的排卵期,只要没有吃那些干预怀孕的避孕药,她怀上孩子的机率,极高。 人将紧急避孕药送过来之后,周时序接了温水,将药抠出来,连药跟温水递给苏暖暖。 “起来喝药了,暖暖。” 苏暖暖没说话,接过药跟水,在周时序灼热的视线下将药喝下,将杯里的温水喝光,空水杯递过给周时序。 周时序接过空水杯转身放回茶几上,又将地上散落的衣服收了起来。 趁着周时序背对着她的功夫,苏暖暖将压在舌头底下的药吐出来,扔进床边的垃圾桶。 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等周时序拿着衣服过来时,苏暖暖已经若无其事地躺好。 周时序帮苏暖暖穿上了衣服,还给她将凌乱的头发整理好。 声音温柔地说着情话,“暖暖,我爱你。” 苏暖暖心里倒尽胃口,但还是很敬业地仰头,冲他笑了笑。 “你爱我,会娶我进门么?” 只有装傻白甜,才能让周时序放松对她的警惕。 周时序动作一顿,声音依然平静温柔。 “小傻瓜,在想什么呢,得寸进尺不是一个好习惯。” 最后一句,语气明显染着冷意。 苏暖暖心里极其愤怒。 很清楚,周时序将她当成了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泄欲工具。 还真当她是傻白甜,恋爱脑? 他不愿意娶她,她依然可以靠自己,进周家! 将周时序骂了一千遍一万遍,但是脸上还是漾着温柔笑意,没有多话。 毕竟不能确定肚子里怀了周时序的孩子之前,她还不能惹恼周时序。 帮她穿好衣服,整理好头发,周时序温柔体贴送她出门。 站在大门前,周时序揉了揉她的发顶,宠溺道。 “回去好好睡觉,今天晚上的事我会对你负责。” 苏暖暖面上笑意柔柔,心中却是冷笑。 她很清楚周时序所谓的负责,不过就是给她塞钱,作为封口费。 周时序还真以为,就那么一点钱,就能打发掉她。 实在是太天真。 第100章 毕竟都是穿给顾太太看的。 第二天一早。 宋星辰是被窗口传来的鸟鸣声吵醒的,睁眼时枕边顾临砚还在睡着。 面容沉静,斯文清隽。 宋星辰看得有些入神。 年轻时候对穿着白衬衣,干净又清爽的少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好感,对白衬衫也很执着。 而现在,也不知道是年岁渐长还是周时序让她对白衬衫的少年成功祛魅,她对白衬衫并没有几年前那么执着了。 反而更喜欢欣赏如同顾临砚这样,经常穿着黑色衬衫,浑身上下都透着成熟味道的男人。 这种男人褪去年轻青涩跟浮躁,人品好,沉稳体贴,以后也肯定是个顾家的好男人。 而且顾临砚从来都是温谦有礼,从不贸贸然越矩。 跟他在一起时,她总是会想到“从前车马很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这句话。 还是枕边手机震动,宋星辰才抽回视线,摸过手机,是宁曦发过来的消息。 【医院刚好通知开会,我跟季墨琛现在在医院了,通知得急,没来得及告诉你们。】 【祁煜呢?跟你们一起下山了?】 【祁煜昨晚就溜了,说是家里出了点急事。你跟顾临砚好好谈恋爱吧,现在没人影响你们二人世界了。】 【好了好了,开你的会去吧。】 【星辰,你这个恋爱谈得还行呀,以前你只会默默不回我信息,现在都会让我滚去开会了。】 【好了好了,不调侃你了,真要开会了。】 宋星辰放下手机时,身边顾临砚醒了。 “顾太太早。” “早。” 她起床穿上棉拖鞋时,顾临砚也掀开被子。 声音懒散问她:“还是昨天晚上的那个人发过来的消息?” 宋星辰摇头。 “不是,是宁曦发过来的消息,说是她跟季墨琛两个要开会,已经下山了。还说祁煜昨天晚上家里有事连夜就下山了。” 之后还忍不住问,“你要不要问一下祁煜家里出了什么事?走得那么急?” 顾临砚喉头忽而溢出一声轻笑。 “能有什么事,就是不想当特大号电灯泡了。” 宋星辰忽而接不上话,红着脸钻进洗手间洗脸刷牙。 下意识看倒映在镜子里的脸,果然如三月桃花,桃粉嫣红。 冷静下来回想起顾临砚刚才说话的时候似是松了一口气。 难道顾临砚在面对周时序的时候,也是如临大敌? 想想应该不太可能。 毕竟跟周时序比起来,顾临砚各方面的条件都优越,两者根本没有可比性。 拿着牙刷刷牙的时候,忽而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来: 顾临砚刚睡醒时候的声音,懒散中带着沙哑,格外有磁性,实在是太好听了。 察觉到自己这个念头时宋星辰捂着脸,觉得她现在是越来越离谱了。 不仅觊觎顾临砚的美色,就连听到他的声音,也忍不住春心萌动。 洗完脸刷完牙出来,顾临砚正在穿衣服。 睡衣刚脱,上衣赤裸着,后背肌肉线条流畅漂亮,肩宽腰窄腿长,身材比例满分。 穿上衣服时瘦,脱下衣服时又有肉,这样的身材可以说是极好的衣架子,无论穿不穿衣服,都好看。 等顾临砚将臂弯上的衬衫套上身时,宋星辰视线有些挪不开,今天顾临砚穿的是一件白衬衫。 山上干冷,洗完脸脸上皮肤紧绷。 宋星辰走到梳妆台前,一如平常给自己脸上拍上保湿的水乳,但眼神却有些不由自主飘向顾临砚。 顾临砚不常穿白衬衫,这应该是她跟顾临砚在一起那么久,顾临砚第一次穿白色衬衫。 白色衬衫扎进深色长裤,更显得男人气度不凡,器宇轩昂,帅气逼人。 宋星辰有些恍神。 觉得自己的审美好像是没变,白衬衫对她的吸引力丝毫不减当年,尤其是穿着白衬衫的顾临砚。 白衣翩翩,君子如玉。 等顾临砚将白色衬衫的最后一颗扣子扣上,宋星辰回神。 问他,“其实你穿白色衬衫挺好看的,印象中你好像不怎么喜欢穿白色衬衫?” 顾临砚侧头看她,沉声道,“也不算不喜欢,都是底下人准备的,送哪件过来就穿哪件。 不过白色衬衫前几年会比较多,这几年少了点。” 他今年二十八了。 什么年纪穿什么衣服。他已经过了经常穿白色衬衫的年纪。 “不过顾太太要是喜欢我穿白色衬衫,我以后可以多穿。” 宋星辰摇了摇头,“没有特别喜欢,就是觉得你穿白色衬衫也很好看。” 想了想,又不由自主补了一句。 “不过黑色衬衫更好看一点。” 其实认真对比了一番,宋星辰还是更喜欢顾临砚穿黑色衬衫的时候。 都说人靠衣装,白色会稍显年轻清爽,简洁利落。 内敛的黑色恰恰好能将他那种年龄段沉淀下来的成熟沉稳表现出来。 顾临砚将袖口的扣子扣上,笑了笑。 “白色衬衫也好,黑色衬衫也好,以后我穿什么,就由顾太太决定,毕竟都是穿给顾太太看的。” 说话的时候视线落在宋星辰脸上。 宋星辰的皮肤很好。 一张脸娇俏,如同早开的望春玉兰,白里透着粉红,不需要浓妆艳抹,都已经压了旁人三分姿色。 简单随意一句话,又把宋星辰撩拨得心绪荡漾,脸上一片灼热。 对上顾临砚,她总是笨口拙舌,不知如何回应。 低低嗯了一声之后匆匆几步又进了洗手间。 门关上,用冷水洗了一把脸,脸上的热度才冷却下来。 有时候她还真怀疑顾临砚为了应对她,将所有的情话都背下来。 不然怎么会每句话都说得那么深情缱绻,句句戳中她的心尖。 之后也突然意识到,并不是她的审美改变了,实际上,是因为她喜欢顾临砚,所以她的审美随着顾临砚而改变。 因为宁曦几人已经离开,早餐是服务员送到房间。 吃完早餐之后两人步行下山,开车回到潋园。 刚进门,就看到茶几上摆放着一沓喜帖。 宋星辰不得不惊叹沈舒仪办事利落,昨天晚上她才将喜帖的样式确定好,今天沈舒仪已经让佣人送上门。 宋星辰拿起桌上的喜帖,喜帖大红色,龙凤呈祥的图案,烫金,中间偌大一个囍字。 将喜帖拿起来翻来覆去看了一遍,宋星辰不假思索开口。 “顾临砚,要不要写一张喜帖让人送到周家?” 这一刻脑海中的想法就是: 周时序由始至终都在纠缠她的原因就是,一直不相信她跟顾临砚已经结婚。 给周时序送一张喜帖省时又省事,之后也就不必再费口舌去解释过多。 只是话出口之后才后悔。 当着顾临砚的面提出送喜帖给前任,尤其是顾临砚昨晚才帮她处理周时序的事,她多少是有点嫌日子过得太安稳了。 第101章 你完了,你被顾临砚迷得七荤八素了。 顾临砚眉眼漾着宠溺,“顾太太这个想法很好,可以有。” 宋星辰的笑容重新雀跃起来,将手里的喜帖递过给顾临砚,“那你写。” 她这个人恩怨分明,不喜欢一个人,就连写那个人的名字都不愿意。 顾临砚垂眸,“我写可以。但是写喜帖这种事顾太太是不是也得参与进来?” 宋星辰神情疑惑,“我怎么参与?” 顾临砚正色道,“顾太太跟我来就行了。” 话落,拿着喜帖转身阔步到了书桌前。 宋星辰跟在后面,看着顾临砚自行研墨,手法娴熟,心里捉摸不透顾临砚的想法。 顾临砚也没多话,研好墨汁之后,解开白色衬衫的袖口,衣袖半挽,才抬眼看宋星辰。 深邃的眸子含着笑意,嗓音低沉似是能魅惑人心,“顾太太走近一点。” 宋星辰茫然不解,但还是听话往跟前走了两步,顾临砚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坐在顾临砚腿上,后背贴着顾临砚的胸口,姿势亲昵得过分。 宋星辰面上绯红,觉得局促,还不敢乱动。 只能低低问他,“顾临砚,你这是在干嘛?” 顾临砚眉眼染着几分笑意,不疾不徐道,“写喜帖不是我一个人的事,这是让顾太太有参与感。” 言之灼灼,有理有据。 倒是让宋星辰有些哑口无言,只得乖乖坐在顾临砚怀里。 蘸上墨汁,顾临砚提笔挥毫,一撇一捺,遒劲有力,风骨嶙峋。 书画自古同家,尤其是国画,画中往往有“书”。 宋星辰本来还有些局促,但后来看得入了神。 等到顾临砚搁笔。 宋星辰问,“你的字写得好漂亮,你之前是学过书法么?” 顾临砚眉眼染笑。 “以前跟老爷子学过。老爷子喜欢书画,古琴也是跟老爷子学的,还有笛子二胡。都略懂。” 宋星辰侧眼看向顾临砚,眼里有崇拜之色,“没看出来你那么厉害。” 老一辈的人似乎都是多才多艺,阮老爷子年轻的时候也拉得一手好二胡。 就是她没学上点皮毛,在画画上有天赋,但是在音律方面她是一窍不通。 记得之前阮老爷子也拉着让她学二胡,觉得她在画画上有天赋,在学二胡上也指定有天赋。 只不过跟阮老爷子学二胡的那段日子,阮老爷子的眉心皱得比任何时候都紧。 在忍受了一段时间她拉出来的噪音之后,阮老爷子送她去学画时比谁都积极。 而顾临砚不仅仅古琴弹得好,还会笛子,二胡,简直让宋星辰惊为天人。 顾临砚不骄不躁,只垂眸看她,不紧不慢道,“不会点什么,怎么能配得上顾太太。” 声音暗哑,情意绵绵。 宋星辰心跳又不免漏了一拍。 也不知为何心头起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顾临砚对她的情意,看似一目了然的清浅,实则却如古潭深不见底。 她突然很想去了解他这个人,了解关于他的过往。 之后来了人给她跟顾临砚两人量尺寸,做这些活的大部分都是女人,自然给顾临砚量体的也是女人。 也不知道顾临砚说了什么,最后量体的改为身后跟着的男学徒,那个女人只在一边指挥。 男学徒报顾临砚的三围数字时宋星辰暗暗记了下来—— 手头还有点余钱,想给顾临砚买衣服。 主要是一直都是顾临砚给她送东西,她好像都没给顾临砚买过什么东西。 吃完午饭之后,顾临砚去了公司。临行的时候给她留下一大串车钥匙,让她在家里要是待着无聊了可以出去散散心。 跟顾临砚朝夕相对了好几天,顾临砚一走,宋星辰还真觉得有点不习惯? 本来还挺喜欢独处的一个人,如今居然觉得整个家里空空荡荡的。 这段时间谢随之一时半会应该不会主动给她安排工作,毕竟预留了时间给她料理结婚的事。 给宁曦发消息,宁曦晚班,也刚好开完会就无所事事在家,两人很快一拍即合约定好去逛街。 车库在地下一层,宋星辰下来之后才发现之前还空空荡荡的车库停了好几辆车,都是比较娇小适合女生开的车。 宋星辰对车不挑,是不是豪车不关心,在她看来,车这种东西,就跟日用品一样,用着轻便顺手就行了。 随便挑了一辆开了出去,刚到约定地点,将车停好,宁曦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宋星辰从车上下来,一眼就看到站在商场大门最显眼处的宁曦。 穿着黑色毛衣,深色阔腿牛仔裤,挂了一副黑框眼镜,头发绑起马尾,青春又亮丽。 就这样子,说她是内科科室主任医师都很难让人信服。 宁曦见到她走过来,一脸促狭调侃。 “我还以为你见色忘友,有了顾临砚就跟我一刀两断了。” 宋星辰摇头,“这种肯定不会。” 她一直觉得女人就算婚后兼顾家庭之余,也要有自己的事业以及交际圈。 要是只围绕着男人转,生活未必单调乏味。 宁曦非常满意,“那我觉得我还是有点地位的。” 宁家是百年世家,家风正,家教严,宋星辰某种意义上也是在宁家长成的。 阮淑琴与宁宏远从小就教导她跟宁曦两人要自尊自爱,不能出入酒吧舞厅会所等等鱼龙混杂的场所。 当时阮淑琴是这样跟她们说的: 出入酒吧舞厅会所之类场所的可能会有好女孩,但是大部分好女孩都不会出入这种如同染缸一样的娱乐场所。 所以宋星辰跟宁曦两人逛街,从来就是单纯逛街,逛商场。 在路过一个男装店时,宋星辰拉着宁曦进店。 转了一圈之后,拿起一件黑色的衬衫问宁曦,“你觉得这个适不适合顾临砚?” 宁曦点头,“还行。你家顾临砚那身材,就是个衣架子,破布裹身上估计都好看。” 宋星辰顺带着脑补了一下顾临砚身上只裹一块布的画面,脑补出来的东西根本不忍直视。 宋星辰将衬衫买下来,径自越过了中间的女装店,又进了另外一个男装店。 这次看上了一条深灰色的领带。 宁曦这才察觉出来点什么,满脸生无可恋。 “你拉我出来逛街,不是陪我逛街看衣服看包,是专门给你家顾临砚买衣服的?” 宋星辰老老实实点头,“是呀。” 宁曦啧了一声。 “你完了,你被顾临砚迷得七荤八素了,离坠入爱河不远了。” “迷得七荤八素还不至于,只是喜欢而已。 就是一直都是他给我买东西,我不回点什么,多少会显得我只索取不付出。” 宋星辰还是很清醒。 她对顾临砚还是停留在喜欢。 这么短的时间里,说是爱都难。 宁曦笑眯眯,“就你跟他的发展,坠入爱河是早晚的事。” 宋星辰不接话了,未来的事谁都说不准。 她也不是那种喜欢展望未来的人,在她看来,走好当下的这一步就已经很好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除了将领带买下,还买了一件西装外套,一条腰带。 从男装店出来时,迎面走来一男一女。 男人身材高挑,长腿笔直,一身剪裁得体的高定西装,意气风发。 女人身形娇小可爱,穿一身白色职业套装,甜美又乖巧。 第102章 你们能做点人事么?! 宋星辰眼神一冷。 是宋书白跟宋星澈两人。 宋书白见到宋星辰时,眼神锐利阴冷,大步走了上前。 宋书白本来对宋星辰还心存几分愧疚,可这段时日里宋书恒的行为多多少少让他产生了逆反心理。 对宋星辰的愧疚也淡了。 还觉得是宋星辰将他们这个好好的家闹得鸡犬不宁,兄弟离心。 看到宋星辰,他的火气就上来了,忍不住心中怒气想要数落宋星辰一顿。 就是还没走到宋星辰面前,察觉到宋书白眼神不对的宁曦上了前来,伸出手来挡住他的去路。 “宋书白,你想干嘛?” 宁曦脾气火爆,无论是谁惹了她都直接翻脸。 而且,宁曦比他年岁要稍大一些,论辈分,他还得喊宁曦一声表姐,他不好强硬推开宁曦。 停下来,宋书白抿着唇冷淡开口,“宁曦姐,我只是想跟宋星辰说几句话。” “星辰跟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我也不相信你会跟星辰好好说话。 以往我每次见到你跟星辰的时候,你都没跟她好好说过话,不是明嘲暗讽就是恶意谩骂。” 宁曦太了解宋书白了。 宋书白脾气狂躁。 而且无论人前还是人后,宋书白毫无顾忌,从来不给星辰面子。 那张嘴骂起人来毒舌又难听,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是仇人,不是兄妹。 宋书白扯了扯嘴角,“她要是能将事情做好,谁会无缘无故骂她?” 宋书白根本不觉得自己骂宋星辰这事上有错。 以往他骂宋星辰,都是宋星辰没有将事情做好,他想让宋星辰知错改过。 宁曦眼神定定看着宋书白,沉声问,“那你跟我具体说一说,星辰在哪件事情上没有做好了?” 宋书白一时哑口无言。 说来他比谁都清楚,宋星辰刚回到家的时候做什么事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唯恐让他们不满意。 宋书白竭尽脑汁,终于找到一个有力并且无人能反驳的证据。 “三年前,她无名无份跟男人去了江城这件事,你说她做好了么?!” 宋星辰恋爱脑,无名无份跟了一个男人这件事江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哪个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喷宋星辰几句,说她恋爱脑的?觉得她这样做丢人现眼的? 没有! 宁曦冷笑,“就这,没别的了?” 宋书白嗤了一声,“还用有别的,这事就已经足够能证明,她从来就没做好事,也不怪别人骂她。 而且,我骂她也是为她好,我不骂醒她,她出了社会,只会被人骂得更凶更狠。” 宁曦都快被气笑了。 “你句句说为她好,可是你没发现,你骂她的话比外人骂的话都要难听? 我觉得再也没有人能比你骂得更凶更狠了吧?” 宋书白脸色明显带了几分阴冷恼怒。 他骂的话哪有宁曦说的那么凶狠? 更况且,就宋星辰那种性子,要是不骂她骂得狠一点,她能知道自己的错误么? 可他不想再跟宁曦废话,更不想被宁曦追问得哑口无言了。 宁曦跟宋星辰是站在同一战线的,无论他说什么,宁曦都会觉得是他不对。 宁曦却并没有善罢甘休,眼神灼灼地看着宋书白,继续开口。 “还有,三年前星辰为什么去江城别人不知情,难道你们还不知情么? 连我都能想得来,星辰去江城最根本的原因是因为周时序对她有救命之恩,星辰这是知恩图报! 而你们做什么了?你们不支持也就算了,还在背后挖苦诋毁甚至嘲讽谩骂,你们能做点人事么?!” 宁曦最后几乎是指着宋书白的鼻子在骂,不少路人经过时,都朝宋书白投去奇怪的视线。 一阵强烈的羞耻感升起,宋书白的脸色时青时白,捏着拳头才将自己胸腔的羞愤压下去。 咬着牙说,“就算对她有救命之恩又怎么了?给点钱酬谢不就一笔勾销?还用得着舔着脸上赶着去照顾? 她就是用救命之恩来掩饰她三年前的恋爱脑跟愚蠢。” 宁曦讥笑,“呵。” 她现在终于是明白星辰为什么执意要跟这一家人断绝关系了。 宋书白他们至始至终都认为,所有的一切都能用钱解决。 钱在他们看来是万能的。 有这种家人,实在是太恶心了。 宁曦淡淡瞥了宋书白一眼,“够了,我懒得跟你说了,你也别跟星辰说什么话了,你不配。 星辰现在已经跟你断绝关系了,你现在又不是星辰的谁,你又有什么脸找星辰说话?” “我告诉你,你要是再胡搅蛮缠跟上来,我就直接报警说你挑衅滋事了。” 宋书白一愣。 不敢动了,他是知道宁曦是个说到做到的性子。 要是报警将事情闹大,他更丢脸。 宁曦转身,跟宋星辰一起离开。 宋星辰至始至终没上去跟宋书白说一句话,甚至没多看宋书白一眼。 关系都断绝了,她实在是懒得浪费口舌。 等宁曦跟宋星辰走远。 生怕被战火波及,躲在后面不敢上前的宋星澈才走到宋书白跟前。 低着头,眼里有水雾,怯生生开口。 “二哥,都怪我,要是我那天没有给妈打那个电话,或许姐姐也不会跟我们断绝关系,你跟宁曦姐也不会闹得那么僵。” 宋书白见到宋星澈时,脸色才缓和一些。 “星澈,你没必要自责,你是无辜的,所有事都跟你没有关系。” 也没觉得宋星澈躲到边上有什么不对。 宋星澈毕竟胆子小,他跟宁曦闹成这样,就算星澈在旁边也会吓到她。 宋星澈抽抽答答。 “可是大哥觉得是我的过错,现在迁怒我,对我也不同以往了。” 宋星澈比谁都明白会哭的孩子有糖吃这个道理。 在宋书恒那里受到的委屈,不说出来谁知道她受了委屈,谁来怜悯同情她? 提起宋书恒,宋书白不由得皱眉。 “你大哥那个人就是不明是非,他自己都没做好,反而将怨气洒在别人身上,这事很明显跟你没有关系。 就算你那天没有打电话,这事也早晚会发生。你姐早就抱了跟我们断绝关系的打算。” 宋星澈叹了一口气,“其实我不明白姐姐,都是一家人,为什么要跟妈置那一时的气? 明明是可以顺着妈的意退一步,等妈气消了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之后原本属于姐姐那股份,我也会还给姐姐的呀。” 宋书白抿着唇,“其实我也不明白。你姐姐又不是抱养的或者捡来的,跟我们是血脉之亲。 一家人有什么事好好沟通解决,有什么不好的我们改就行了,没必要非得闹得鱼死网破。” 宋星澈不说话,低着头。 宋书白安慰道,“事情发生了也就发生了,不是你的错,不用内疚,也不要想那么多。” “好的。” 宋星澈抬起头来,面上甜甜笑着应了一声,暗地里却是嗤之以鼻。 有什么不好的你们改? 你们能改才怪! 要是她跟宋星辰一样能嫁入豪门,也是第一时间跟他们断绝关系。 “行了,你不是说要买个带去上班的包包么?现在去挑吧。” 宋书白现在是尽可能地对宋星澈好。 他已经失去宋星辰了,再也不能失去宋星澈这个妹妹了。 而且,也觉得宋书恒转移怨气到宋星澈身上,宋星澈很无辜。 他这个二哥肯定要对宋星澈多照顾一点。 宋书白突然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当时宋书恒刻意疏远宋星辰时,他也觉得宋星辰很无辜。 而当时,他并没有站出来,维护宋星辰,也没有去照顾或者安抚宋星辰的情绪。反而也对她不管不问,甚至厌弃。 他也觉得这种行为不对,偶尔也会鄙视自己,但每当面对宋星辰时,他总是忍不住心里的生气,觉得宋星辰没有头脑。 幡然醒悟过来什么。 下意识回头想寻找宋星辰的下落,可背后早就不见宋星辰的影子。 第103章 跟顾临砚这个婚你是结对了。 这边。 宋星辰跟宁曦已经出了商场,去了旁边的步行街。 步行街不少小吃摊,馄饨包子关东煮。 天气冷,肉眼可见的热气腾腾往上飘,隔了大老远香味就不断窜进鼻尖。 在拉着她绕场转了一圈之后,宁曦左手拿着一个夹着大半卤肉的烧饼,右手提着用杯子装好的关东煮还有烤羊肉串。 最后在馄饨摊坐下,叫了两碗馄饨一笼包子—— 这是两人逛街的必备项目。 家里不同意让她们吃这些街头小摊贩贩卖的小吃,总是苦口婆心地劝说这些东西吃了不卫生。 不卫生,但美味呀。 大概没有谁能抵御美食的诱惑。反正宁曦对此的解释是,“大菌吃小菌”,“偶尔吃一顿,给肠胃一点小小的考验。” 宋星辰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这些小吃摊虽然没有餐馆里干净敞亮,也喧闹嘈杂。 但这种喧闹嘈杂她并不讨厌,还觉得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烟火气。 在馄饨摊上坐下,宋星辰小口小口喝着老板送过来的馄饨。 汤里洒了绿色的葱花炸干的蒜末,馄饨皮薄肉也薄,跟徐妈做的那种皮薄肉厚的馄饨不一样,但就是说不上来的美味。 宁曦将烧饼咬了一个大月牙,顺手将右手提着的关东煮跟烤羊肉串推给她。 “你放心,在这里总不会碰到宋星澈跟宋书白那两个碍眼的了。” 宁曦嘴里吃着烧饼嘟嘟嚷嚷,“那两人自恃高贵优越,也不会到这种地方来。” 这也是实话。 宋家人一直自恃高贵,无论是衣食住行都有极高要求,以此显示自己与普通人并不一样。 这也是宋星辰理解不了的。 每个人都渺小而平凡,能有什么不一样的。 宋星辰将关东煮跟烤羊肉串推回给宁曦。 “你吃,我刚量了喜服的尺寸,不能多吃了,要是发胖了,婚礼那天穿不上喜服多尴尬呀。” 听到“发胖”两个字,宁曦忙不迭将东西往回推。 “不行不行,不能我一个人发胖,说了姐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要胖一起胖。 这不是吃饱了好减肥么,要是减不下去大不了到时候我让人重新量尺寸给你做一款一模一样的喜服。” 宋星辰嘴角上扬,“行,我吃我吃。” 宁曦突然看着她,神情严肃认真。 “星辰,你好久都没这样笑过了,这些年以来,你都是沉默寡言,也很少笑,每次见你都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我想故意逗你笑吧,你每次都是沉默,从这一点看来,跟顾临砚这个婚你是结对了。” “确实,现在我每一天都很开心。” 宋星辰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嘴角的弧度,确实是上扬着的, “一方面是跟宋家断绝了关系,一方面,确实是因为顾临砚。” 无可否认,这段时间跟顾临砚的相处,她的心情虽然算不上轻松,但却是很愉快。 顾临砚给予了她足够多的情绪价值。 烧饼已经霍霍完,宁曦开始霍霍羊肉串。 嘴里嘟囔,“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一提起顾临砚,你的嘴角比ak都难压。” “三年前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拦着你去江城?是因为我希望你能借机离开宋家,拥抱自己的生活。 就是没想到周时序也是个渣男,让你在周家也同样生活得水深火热。” “说到周时序那个渣男我就生气,不要让我见到他,见到他我肯定脱下鞋直接扔他脸上.......” 宁曦一边吃着羊肉串,一边感慨,还一边忙着吐槽渣男,嘴就忙得根本没停过。 宋星辰就在旁边听着,不时应上一嘴,一直眉眼弯弯。 最后话题提到宋星澈,宁曦说,“我听说宋星澈现在到阮氏上班了,今天看来这事应该是真的。 听说是宋书白到阮淑珍面前求情让宋星澈进公司帮忙一段时间,阮淑珍拗不过,答应了。” 宁曦的嘴能说会道,又是医生,病人遍天下,朋友也遍天下,这海城就没有她不知道的小道消息。 阮淑珍跟宋震霆骨子里都是重男轻女,虽然疼爱宋星澈,却从来不会让宋星澈接手阮氏的事。 至于不让宋星澈到阮氏工作,就是严防死守宋星澈这个怎么也要嫁出去的女儿觊觎阮氏的股份。 稍微溜出去的那5%股份,也都标明那作为宋星澈的嫁妆,主要是给宋星澈抬高身价用的。 说是女儿,其实某种意义上可以称为待价而沽的商品。 所以宋星澈到阮氏上班这事,宁曦本来以为是不实的传言,也没跟宋星辰提起。 宋星辰挑眉,语气染着几分事不关己的凉薄。 “宋星澈趁着这种空档期进了阮氏,也确实是聪明。” 宁曦满脸不屑,“夸她聪明都侮辱了‘聪明’这两个字,她那个叫做狡猾奸诈。” 又想起上一次在暮山寺见到宋星澈跟慕烨这件事来,眯着眼,神情狐疑。 “宋星澈应该不会做什么没有目的的事,这一次会不会是冲着阮氏去的?” 宋星辰无所谓地笑笑,“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反正跟我们两个都没有关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以往她不太理解为什么阮淑珍跟宋震霆作为亲生父母却对她坐视不管。 现在她明白了,再紧要的事,到了无关紧要的人身上,也是无关痛痒,甚至不值一提的小事。 很残酷,但也很现实。 就如同如今,宋家人对于她来说也是无关紧要的人。 宁曦也不想多管闲事,“也对,我自己的事都管不过来。” 想到上班都头疼,对着手里没吃完的羊肉串就嘀嘀咕咕。 “羊羊那么可爱,怎么可以做成羊肉串,还那么香那么好吃。 造孽呀,这是老板的问题,其实我不是存心要吃你的,你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我今晚晚班顺利,没有急诊,没有急救。” 宋星辰刚喝了一口水,憋了很久才终于将水喝下去。 “你去暮山寺求神拜佛还不够,还求起羊肉串来了,说来你手里的羊肉串是不是羊都不知道。” 宁曦嘴角一咧,“不是羊,那也可以当做是羊呀,物种同源,人以前都是从鱼演变而来的呢。” 宋星辰无言以对。 宁曦当医生治病救人,应该不仅仅靠的是精湛的医术,还有这张将死马都能说成活马的嘴。 两人笑笑闹闹,最后羊肉串,关东煮都进了宁曦的肚子,也是这时,一宋星辰的手机有电话进来。 拿出手机一看,是顾临砚打来的电话。 接通电话,顾临砚那低沉而温柔的声音响起。 “老太太打电话来说想看孙媳妇了,问我们今天晚上要不要回老宅吃饭。” 宋星辰看了一眼面前连汤都被她喝干净的碗。 沉默片刻才回答,“我刚跟宁曦逛街,吃了不少东西。” 顾临砚的声音依然温润,“那我跟老太太说一声我们不回去了。” 宋星辰想了想还是说,“回去吧。现在距离吃晚饭还有一段时间。到时候我少吃一点就行了。” 想到老爷子老太太两老心里念着盼着她回老宅吃饭,宋星辰还是没舍得拒绝。 顾临砚声音温和,如流水潺潺而过。 “顾太太,你不用习惯性为别人打算,也要学着拒绝别人。 “不要因为别人让自己委屈为难。我们今天不回,明天再回去也可以的,差不了什么。” 宋星辰沉默了一下,回了一句“好”。 顾临砚不仅仅对她好,还教会她好多好多东西。 她在顾临砚那里学会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学会敞开心门。 学会不委屈自己,拒绝别人。 大概以后也会学会,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第104章 你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 之后顾临砚去忙,两人没再多话,宋星辰挂断电话,将手机放回口袋。 也是这时才发现,还有好几条顾临砚发过来的未读微信信息,她刚才忙于逛街没注意。 虽然都是寻常的问候,但关心溢于言表。 旁边宁曦自然将一切都听在耳里,看着眼里,托着腮问,“这难道就是跟年纪比自己大的人谈恋爱的好处?” 宋星辰认认真真纠正道,“这是跟年纪比自己大,并且成熟稳重,人品也极好的男人谈恋爱的好处。” 宁曦挑了挑眉,打破砂锅问到底:“嗯哼?此话怎解?” “周时序比我年纪大吧?可他还是个巨婴,跟他在一起,我永远觉得我像是老妈子,什么都要操心。 而跟顾临砚在一起就是不一样,他会给我提供情绪价值,会教我他知道的人情世故,还给我应该有的尊重跟自由。” 说起顾临砚的好,宋星辰如数家珍,也不自觉自己语气中透着骄傲自豪。 宁曦听完觉得很有道理。 “上次去暮山寺求姻缘的时候什么要求都没提,下次去求姻缘的时候我要向月老提点小小的要求,赐我一个同样成熟稳重,人品也好的男人。” 宋星辰眯眼笑,“哪用得上求月老呀,我觉得季墨琛就不错。” 听到季墨琛,宁曦如临大敌。 确认周围没有熟人,才肃穆开口,“这鸳鸯谱不能乱点,季墨琛人家是有婚约,有未婚妻的,听说回来江城就是因为未婚妻在江城。” 听到“婚约”两个字之后,宋星辰也没再说再多。 只话有深意说,“要是他有婚约未婚妻什么的,你就要离季墨琛远一点了,免得沾上一身腥。” 宁曦耸了耸肩。 “你放心吧,姐姐有事业有钱,再糊涂也不会搅和进别人的感情里,有那时间做什么不好。” 也是聊天时随意一扯,彼此的性子都清楚,也没真正将这事放心里去。 之后又扯了会家常,等宁曦上晚班的时间到了,两人分道扬镳。 回潋园的时候走一环环城路,刚好碰上晚高峰,塞在路上好一段时间。 等宋星辰回到潋园已经接近六点。 海城的秋天天黑得早,这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 车窗上起了一层薄雾,视线也差,宋星辰开得很慢。 快到别墅跟前时,前面路边忽而闪出一个人影来,挡住车的去路。 宋星辰一个急刹车将车刹住,车刚刚好到那人跟前不远停下。 差一点点意外就要发生,宋星辰好几秒才冷静下来。 轻车熟路打开车门,下车查看情况。 宋星辰本来以为是拦路碰瓷的,也是下车看过去的时候才发现是熟人。 男人黑色风衣,里面白色衬衫配深色西裤,年轻的脸上满脸胡渣,与没有以前的骄傲肆意,只有堕落颓然。 是周时序。 大概这就是说曹操,曹操到吧。 宋星辰这会确实挺后悔自己刚才跟宁曦提及周时序的。 对于周时序的出现,宋星辰是既意外,又头疼。 意外是因为周时序居然精准找上门来了。 头疼是因为周时序摆明是对她纠缠不休。 下车的女人身影纤秀如竹,极有风骨,确实是宋星辰。 周时序颓丧的眸子重新有了生气。 跟宋星辰相处三年之久,刚才他隔了大老远都能从依稀模糊的身影判断出来车上女人是宋星辰。 不过短短几日没见宋星辰,他却觉得过了好几年一样漫长而难熬。 下意识上前想牵宋星辰的手,想跟她诉说思念。 宋星辰往旁边一闪,避开他的手。 周时序的手僵在半空。好片刻才放下来,叹了一口气。 “星辰,从江城到海城,我跨越了几千公里来找你,我觉得我对你已经是有足够的耐心和诚意了,你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 “我想跟那个男人公平竞争。我不想输得不明不白!” 她对周时序已经说得一清二楚,而周时序却是一句话都没听她的。 宋星辰突然有种长时间对牛弹琴,牛却怎么都听不懂的无语以及不耐烦。 深吸了一口气,“周先生,我觉得我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现在我再说一次,我已婚。” 周时序急急开口,“已婚可以离婚,我知道的,你对他肯定不是真感情,他对你绝对不可能有我对你这样好......” 宋星辰打断了他的话,“不好意思,打断一下,我对我老公的是真感情,我也是真喜欢他。 他跟你也没有可比性,因为在我心里,你根本不配跟他比。” 周时序语气突然激动起来。 “星辰,你回到我身边吧,我可以不介意这期间发生的一切,我们好好的重新来过。” 宋星辰冷声,“你不介意这期间发生的一切,我介意。” 周时序迟疑数秒,“你还是担心我跟苏暖暖藕断丝连?我跟你保证我跟她没有任何关系,之前只是因为以往情谊照顾她而已。” 宋星辰已经彻底失去耐心,“周先生,你要是有病可以到后面街上去,后面街上就是海城最好的医院,专门治你的病。 不过号应该难约,你可以明天让助理提前给你预约上。” 周时序短暂的惊愕过后,脸色涨红。 宋星辰口中的医院是一家名字叫做青山医院的医院 他刚才来的时候刚好从后面街上经过,偶然间看到了。 那是一家精神病院,不仅仅在海城赫赫有名,就连在华国也是赫赫有名。 周时序有躁狂症,最忌讳的就是别人说他是精神病。 气得一时失去理智,眼里猩红。 怒气冲冲看向宋星辰,“宋星辰,你居然骂我是精神病?!” 周家人对周时序有躁狂症这件事秘而不宣,宋星辰自然不知道,只知道周时序经常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下意识退后了几步,做好了随时离开的准备。 “顾太太,怎么了?” 不远处,有声音波澜不惊传来。 宋星辰心中惊喜,是顾临砚的声音! 回了一句,“有人拦我车。” 声音落下的同时,顾临砚的身影自暗色中走出。 一双长腿走路生风,很快到了她身边。 身旁身影颀长挺拔,宋星辰不安的情绪减退了许多,莫名觉得底气十足: 无论发生什么事,顾临砚都会保护她! 看向周时序,也不害怕了。 冷笑一声,“骂你是精神病又怎么样?我都说了我已婚,你还要纠缠不清。 甚至追到我家门口纠缠我,还拦我车,不是精神有问题是什么?” “好狗不挡路,让开,别挡了我的道!” 话落,宋星辰拉着顾临砚的手,向车的方向走了过去。 看着宋星辰离开的背影,周时序捏紧了拳头,控制不了心头翻涌的怒火。 只是下一刻,目光毫无预兆与宋星辰身边男人相遇。 男人回头一眼,目光淡淡,却如炬如火。 这一眼,让周时序想起某些早已遗忘的过往: 那天晚上,男人只是轻而易举一推,就将他推倒在地。 这些回忆像是一盆冷水兜头盖脸泼下,周时序的怒火消得一干二净。 理智回来时。 他的头脑清醒了不少: 那三年,叶青霞对宋星辰不喜,将宋星辰作外人对待,根本不可能跟宋星辰说起他有躁狂症这件事。 宋星辰骂他精神病,只是字面意思,没有隐喻,只是气急。 也终于想起,他来这里是为了让宋星辰给他一个机会,让他跟那个男人有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 可他现在都做了什么? 第105章 主要是周时序太过分,气到顾太太了。 宋星辰上车,发动车,径直从周时序身边开过。 周时序没有拦车,她也没多看周时序一眼。犹如陌路人。 从车库出来,宋星辰突然小心翼翼问顾临砚。 “我刚才是不是骂得太过分了?” 刚才主要是周时序拦车,又不听人话,让她直接气上头。 回想了一下来龙去脉,以往总是觉得发挥不太好,这次倒是觉得发挥得有些超常了。 她脾气不算太好,但也不太会骂人。 其实最主要是,想到会影响她在顾临砚心里的形象。 “没有过分,主要是周时序太过分,气到顾太太了。” 宋星辰发现,顾临砚总是从自己或者别人身上找问题。 怪天怪地怪自己怪周时序,就是从来不会怪到她身上。 跟阮老爷子老太太一样,对她近乎是溺爱。 仰着头,宋星辰问顾临砚,“顾临砚,你这样惯着我,就不怕我恃宠而骄,越来越无法无天?” 顾临砚揉着她的脑袋,“夫妻本来就是一体的,要是你跟我结婚了,还是一个人面对所有。 没人给你出头维护你,那要我来有什么用。惯着顾太太,是我本来就应该做的。” “更主要是,顾太太是个讲道理懂分寸的人,不会恃宠而骄,更不会无法无天。 这么贤惠的顾太太,我不惯着宠着,肯定会有别人惯着宠着,我可不愿意被人取代。” 这种忧患意识,顾临砚还是有的。 不是什么动人的情话,却比动人的情话更动听。 宋星辰忍俊不禁,“我又不是什么香馍馍, 哪有那么炙手可热。” “顾太太不能这样说,在我心里,顾太太才貌双全,永远是最好的。反而是我不够好。” 少年时,宋星辰于他来说,就如同那热炽璀璨的星辰,光芒万丈。 这些年来,他一直努力让自己变得更优秀,优秀得足以匹配上宋星辰。 因为周时序带来的不愉快减轻了不少。 宋星辰不由自主伸出手,环住顾临砚的腰,将他抱住。 头埋进他的颈窝,由衷开口,“顾临砚,有你真好。” 这种有人依靠,被人信任的感觉,真的很好。 顾临砚眼中闪过一抹深邃,“我那么好,顾太太是不是应该改一下称呼了。” 脑海中闪过顾临砚之前说过的话,她对他的称呼,太疏离。 宋星辰默了默,“那换一下,改成,“临砚”?” 权衡再三,还是觉得,这个称呼比起“老公”这个称呼更适合开口。 “可以。” 顾临砚也不勉强。 就算再小的转变,那也是转变。 他希望在婚礼之前,让宋星辰完全接纳他这个丈夫。毕竟等那一天,他等了那么多年。 在罗汉床上盘腿看了一会书,心静下来之后到画室练习基本功。 以往宋星辰练习基本功,都会选一幅古画练习其中画功,技法,但是今天宋星辰脑海中有灵感一闪而过。 最后画了一幅暮山山宿图。 背景是连绵不断隐于云雾的山脉,秋风小楼,孑然独立,风起,竹动柳摇,吹皱一池灯影流光,湖畔有情人成双入对。 题字也是即兴发挥,不假思索便提笔挥毫: 灯影如昼,人面如故,朝云行雨,岁岁年年。 本来脑海中一闪而过的词是“朝朝暮暮”。 但总觉得,朝朝暮暮,岁岁年年,感情太过于直接张扬,最后迟疑再三还是以“朝云行雨”替代。 朝云为旦,行雨为暮,涵义朝朝暮暮,含蓄许多。 落笔时,宋星辰视线久久落在题字上。 朝朝暮暮,岁岁年年。 也是这时她才发现,她是打心底想要跟顾临砚共度余生。 从画室出来,手机亮了一下,显示收到信息,是周时序发过来的。一连三条。 【星辰,能不能下来,我有话跟你说。】 【我千里迢迢来找你,你不要那么狠心好不好?】 【你要是不下来,我就一直等。等到你下来。】 宋星辰站在落地窗俯视楼下,果然路灯下隐约可见一个黑影,背影萧瑟孤冷。 不用猜就知道是周时序。 宋星辰下楼,将信息给顾临砚看了。 问他,“要不联系物业过来赶人?” 宋星辰重重叹了一口气,“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已经说完了,我还真不知道跟他说什么了,也不知道他要跟我说什么。” 灯光下,顾临砚浓睫低垂,“顾太太还是有没跟他说的。我的身份,顾太太并没有正式跟他介绍过。” 男人垂下的眸眼里面有几分黯然,亏欠顾临砚的罪恶感陡然升腾起来。 宋星辰看了一眼外面,轻声细语,“要不,我现在出去,正式给他介绍一下你?” “倒也不用那么着急。”顾临砚轻笑,柔和的灯光下,深邃的眸眼盛满了温柔。 “顾太太之前不是说要把喜帖送给他?可是今天他把顾太太气到了,我不太乐意将喜帖那么轻易地送给他。 要是他能在门外等到明天,就勉为其难将喜帖送他了,要是等不到,那喜帖就扔了。” 嗓音低沉,还染了几分不满。 明显是为她出气。 宋星辰惊诧过后,点了点头。 “好。” 突然发现顾临砚其实也并不是任何时候都是君子,就如现在,还有几分坏。 之后宋星辰也想明白了,要是叫物业的话,以周时序那暴烈的脾气,说不定会跟物业闹起来,甚至将这事闹大。 不仅半夜三更扰人清眠,还可能造成不好的影响。 不管周时序,让他在楼下等着去反而是一个最好的办法。反正如今是法治社会,只要她不出门,周时序又不敢强行闯进来。 说来周时序一向脾气暴躁耐心不足,等不到人,外面又是天寒地冻的,最后不用赶,他自己就会离开。 周时序硬要等,那她也管不了。 作为成年人了,也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至于周时序跨越几千公里千里迢迢从江城到海城找她又怎么样,她当初,也是千里迢迢从海城到江城。 事无巨细照顾了他三年,也没得到善待。 现在换做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跟她强调他千里迢迢,跨越几千公里—— 原来他也知道江城离海城路途遥远,一路艰辛,水土不服,也知道跨越几千公里,叫千里迢迢。 以前大概苦的不是他,所以他才心安理得而已。 大概就是刀子没落在自己身上,永远不会觉得疼。 宋星辰想想都觉得讽刺。 事实上,她也能想得很清楚,周时序也没有多喜欢她。 人终将被不可得之物困其一生。 周时序也是。 只是这不可得之人,以前是苏暖暖,现在是她。 第106章 追妻火葬场的总裁脑子都有毛病。 周时序站在路灯下,从他的位置,可以看到别墅灯火通明,却始终无人出入。 海城位于华国北部,冬天滴水成冰的地方,夜里比江城要冷上太多太多。 海城的风也不如江城的风温柔,海城的风,从脸上刮过,刺骨的冷。 冻得周时序直哆嗦。 五分钟过去。 十分钟过去。 半小时过去。 周时序眼睁睁看着手腕上的腕表时针指向十点。 宋星辰没有下楼。 甚至,就连信息都没有回。 手机屏幕在夜里发出清冷的光,就连界面也是冷冰冰的,只有他发出的消息孤独地躺在对话框里。 他千里迢迢找到江城来,耗费无数时间精力,宋星辰却不肯下楼听他说上哪怕一句话。 周时序在等人这种事上从来没有耐心,不会等人超过十五分钟。 而且,从小到大,也从来没有人敢让他等。 而今天,算是破了他这二十年的例。 宋星辰没回来前,他苦等了宋星辰半天。 而现在,他也准备一直等下去。 只要他肯等,宋星辰终归会心软,下来跟他见面。 夜深寒意更重。 周时序给一同到江城来的助理打电话,“给我带个衣服过来潋园这边。” 助理奔波了一天刚躺下来,被窝还没来得及暖热就接到电话,一脸生无可恋应了一声好。 总裁追妻火葬场这种剧情在电视剧或者短剧里面看到时又爽又上头。 但是出现在现实中,尤其是那个追妻火葬场的总裁是他的上司时,他只有一个念头: 苍天啊,放过他这无辜可怜的池鱼吧! 助理送了衣服到潋园时,已经十点半。 一路风尘仆仆,他揉了揉眼睛问,“总裁,还没等到宋小姐么?” 说话时眼角余光瞥向旁边的别墅,里面亮着灯,明显是有人。 周时序一向好面子,怎么可能会跟助理说起本来等到了,就是没控制好脾气,也没将想说的话说完,宋星辰就头也不回走了。 最后只说,“等到了,人到的时候刚好没留意,宋星辰直接开车进去了。” 助理疑惑问,“那为什么不发信息或者打电话让宋小姐下来?” 周时序沉默不说话。 助理是个聪明人,秒懂—— 信息发了,电话打了,可人家宋小姐是半点不愿意搭理。 心里啧了一声,这就是传说中的找虐吧。 果然无论是剧里,还是现实中。追妻火葬场的总裁多多少少脑子有点毛病。 非要逞能,一次次伤害,最后又后悔,跟狗一样摇尾乞怜,痛哭流涕请求原谅。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要是之前好好珍惜对待,哪来追妻火葬场呀。 反正他觉得,所有追妻火葬场的总裁都不配得到原谅,原谅这种人的女人不是傻白甜就是恋爱脑。 而宋星辰不是傻白甜也不是恋爱脑,所以结局很明显,就算周时序在这里傻愣愣等上一夜,也等不到人的。 助理没多待,很快离开。 离开时别墅里面的灯已经熄灭。 深夜雾霭沉沉。 周时序眼里的光,也随着灯熄灭,他裹紧了身上的羊毛大衣,还是觉得身上刺骨的冷。 那种冷随着四肢百骸,一直冷到了心底。 楼上。 宋星辰洗完澡出来,顾临砚给她吹完头发才进了浴室。 大概是今天逛街逛累了,头挨在枕头上就有些迷糊,最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失去知觉。 等顾临砚从浴室出来,宋星辰已经安安稳稳睡着了。 侧躺着,呼吸均匀,睡颜很安静。 穿着毛茸茸的白色睡衣,一张脸娇小白皙,沉静又温柔。 光看外表,就是很多人心中白月光的样子。更不用说,还是才华横溢的才女。 才貌双全。 也确实是不少人的白月光。 以前在学校时,他见过不少男生扭扭捏捏地拦住宋星辰,脸红耳朵红地给宋星辰递情书。 在宋星辰离开之后,他都会拦住那些男生,聊家常一样不动声色地问出他们的名字和班级。 然后记在校风纪律薄上,原因一栏,都是写早恋。 这些人之后都会连本人带家长被老师叫到办公室喝茶谈心。 当然,出来之后,都是被家长揪着耳朵出来的。 学生时代,没有家长会赞成自己的儿子早恋,也没有老师会支持早恋。 当时他喜欢宋星辰,只是不想影响宋星辰的学业,当然,也不让其他人影响宋星辰的学业。 宋星辰的追求者,十有八九是他用这种方法劝退。 之后他离校了,接着帮她做这种事的是祁煜。 祁煜的弟弟刚好与宋星辰年纪相仿,不仅就读于同一间高中,还就读于同一个大学。 就这样,他在背后默默扫平了不少烂桃花,让宋星辰无波无澜地过完学校生活。 只是当时宋星辰根本不知道有他的存在,他也从来不去打扰宋星辰。 大多数时候只是远远看着她,心就会柔软得一塌糊涂。 那时候他唯一的理想就是成为最优秀的那个,足以跟宋星辰匹配。 也足以给她一个确定的幸福的未来。 只是他到底还是慢了一步。 还好,不晚。 老天爷对他还是仁慈,给他留了机会。 思绪收回,顾临砚随手拿了外套去了阳台。 去阳台时经过画室,红木画桌上,乌木镇纸平平整整压着一幅画。 画上墨迹新,明显是刚画下的。 一眼望去最明显就是题字: “灯影如昼,人面如故,朝云行雨,岁岁年年。” 字迹秀美大方,清雅高洁中透着几分傲然风骨,自成一派。 能认出这是宋星辰的字体。 视线久久停留在题字上,顾临砚眼神温柔和煦。 到了阳台。 一眼可见路灯下的暗影,仍是久久不愿意离去。 顾临砚有很多种方法将周时序驱逐遣离,但他不想这样做。 一方面,替宋星辰出气。 另一方面,也该让周时序尝试一下爱而不得的滋味。 夜色深沉,空气中有雾气氤氲迷蒙。这个时候应该抽一根烟更应景。 但顾临砚没有抽烟的习惯,烟这种东西,伤身。 主要是还会影响身边人以及孩子。 虽然不知道孩子什么时候有,但还是要提前准备的。 在阳台上站了五分钟左右,才回到房间。 随手将外套脱下放在一边,灯关上,轻手轻脚上床。 掀开被子,手臂伸过去时,已经熟睡的宋星辰感觉到他的靠近,下意识凑过来钻进他怀里。 怀中女人身体软糯,双眼阖上,睡得安稳。 顾临砚低头吻了吻她的发丝,“我也希望能跟顾太太朝朝暮暮,岁岁年年。” 宋星辰睡得沉,翌日一早醒来时已经将周时序这个人出现过的事忘得干干净净。 两人要回顾家老宅,顾临砚的助理开车来接。 吃完早餐出门时,几乎是顺手将那沓喜帖放入随身携带的包包。 两人牵着手一起出门,却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树荫下。 第107章 这是我的老公,顾临砚。 是周时序。 看情况,他应该是在楼底下等了一整夜。 宋星辰非但没有觉得感动,反而觉得很是无语。 周时序就那么闲? 周时序等了一整夜,累了就在供休息的长凳上坐下,冷了就跺跺脚,整夜没合眼。 看到有人出来时下意识往前看。 看到的却是宋星辰挽着男人的手,亲亲热热的一幕。 瞳孔骤然紧缩。 虽然已经见到这一幕很多次,但他每一次都觉得心里像是被一双手攥住,呼吸不上来。 不是的,不可能的。 周时序可以非常笃定,宋星辰跟那个男人的亲密肯定是装出来,故意让他生气的。 就连说跟那个男人结婚也是宋星辰耍的小把戏,就是跟他闹脾气。 不然以宋星辰的性子,不可能短短时间里找到一个男人,并且谈恋爱结婚。 跟宋星辰相处了整整三年,他自认为他对宋星辰的脾气性格了如指掌。 宋星辰挽着顾临砚的手,到了周时序跟前。 不等周时序开口,就已经率先开口。 声音款款介绍:“周先生你好,这是我的老公,顾临砚。” 老公? 周时序瞳孔放大,眸底尽是不可置信。 那三年,宋星辰从来没有这样称呼过他。 从挎包拿出写好的喜帖,宋星辰递过给周时序。 语气温柔有礼,“这是喜帖。我们的婚礼希望你有空能来。” 喜帖?婚礼? 这两个词像是龙卷风,将周时序的思绪卷得七零八落,脑子浑浑噩噩。 周时序失魂落魄,机械性地伸手接过喜帖。 面前的喜帖红色烫金,中间偌大一个“囍”字鲜亮刺目,刺得他眼睛生疼。 宋星辰真的不是为了跟他闹脾气,而是,真的要结婚了? 顾临砚语气清淡也补了一句,“到时候希望周先生能见证我跟星辰的幸福。 感谢周先生当初不娶星辰之恩,也感谢周先生将星辰拱手相让之恩,我跟星辰才能有情人终成眷属。” “周先生是我的恩人,也是星辰的恩人,要是我们婚礼当天周先生能赏脸,我怎么也要安排周先生坐上主桌。” 再平淡不过的一句话,却像是一把细细密密的针扎进周时序的心底,周时序的脸色顿时苍白不已。 胸膛剧烈起伏着,嘴唇颤抖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像是什么都没看到,顾临砚又淡淡补了一句,“不过,周先生要是一直纠缠我的妻子,那就后果自负。 毕竟周先生这算插足别人婚姻,传出去,周先生以及家人可能臭名远扬。而且,我们集团的法律团队,在华国来说,应该算是顶尖。” 这话,算是警告。 周时序的脸时红时白,却是说不出话来。 “临砚,我们走吧。” 喜帖送了,也跟周时序郑重介绍了顾临砚,也没什么其他的要说的了。 宋星辰懒得跟周时序多费口舌,挽着顾临砚的手,大步往前走。 周时序下意识想要伸手,去拉宋星辰的手。 只是手伸到半空,又重重垂下。 想起顾临砚的警告,他还是不敢轻举妄动。 更何况,宋星辰都要结婚了,他就算留住宋星辰,又有什么用? 周时序突然觉得自己非常可笑。 宋星辰都另嫁他人了,他还可笑地认为,宋星辰那只是在跟他闹脾气,还固执地说服自己,他还有机会。 他抱着侥幸心理,以为只要他努力,一切都可以挽回。 宋星辰会像是那三年里无数次离家出走一样,短暂离开,最后还是回到他身边。 可现在,现实冰冷而残酷: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跟另外一个男人远去,再无挽回余地。 一滴泪水无声无息从眼里滑落,周时序哽咽不已。 他明明拥有了宋星辰三年,也本可以一直拥有下去。 那三年,要是他珍惜宋星辰,也不会让后来者居上,让宋星辰被人抢走。 哽咽到最后,周时序面色扭曲,双眼通红,神态癫狂。 大吼了一句,“周时序,你就是个可笑又不懂珍惜的王八蛋,蠢货。” 话落,攥紧拳头,一拳砸在旁边的树干上。 跟前的树树干坚硬粗壮,不动如山。 周时序的拳头鲜血横流,血肉模糊,可是他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看着血一滴滴洇散在泥土里,周时序的表情平复下来。 他淡淡看了一眼手上血肉模糊的伤口,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雪茄来,点燃。 抽完又给助理打了一个电话,让助理过来接。 打电话时语气冷静平淡,似是刚才神态癫狂,表情扭曲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 刚挂断助理的电话,又显示有电话进来。是叶青霞打过来的电话。 接通电话的同时,叶青霞那带着几分审问的声音就从话筒那边传过来。 “时序,你这两天怎么不在公司,是还跟那个苏暖暖在一起么?” 周时序语气淡淡地回:“没有跟她在一起,我现在在外地,有些事情要处理,今晚就回去了。” 叶青霞没听说最近公司有什么事情需要到外地处理的。 而且,就算要处理,公司也请了替周时序处理所有事情的总经理,周时序完全可以当甩手掌柜。 不过叶青霞没有多问,怕问多了就触怒周时序。 她这个儿子,有躁狂症,发起脾气来她这个当妈的也管不了。 所以很多事情也只能迁就着他的性子来,除此之外一点办法都没有。 最后叶青霞只嗯了一句,还是不放心又重申了一句。 “不要跟那个苏暖暖走得太近了,也不要跟她有太过密切的接触。 不然被她沾上了,那就跟牛皮糖一样很难甩掉了。” 周家跟苏家的关系亲近,又是邻里邻居。 要是周时序跟苏暖暖真发生了点什么,也不是他们能随便推卸责任的。 周时序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句“好”。 叶青霞挂断电话的时候,怎么想都放不下心来,又给周时序的助理打了一个电话。 听到助理说两人在海城的时候,叶青霞皱了皱眉没多问就挂断了电话。 周时序是她亲儿子,不用多想就知道跑到海城就是为了宋星辰。 不过在她看来,周时序跟宋星辰在一起,总比跟苏暖暖那种货色纠缠不清强。 周国栋就在旁边,满脸不悦。 “时序不是跟那个宋星辰分了么,怎么还跑海城去?人是他赶走的,现在又上赶着要追回来,他不觉得丢脸?” 叶青霞眼睑微敛。 “丢脸也总比跟沾上苏家那个苏暖暖强呀。娶妻娶贤,最起码时序双腿瘫痪那三年,是宋星辰不离不弃地陪着。 对待时序也是吃苦耐劳,要不是因为她,时序的腿还好不了。” “而苏暖暖呢,听说时序双腿瘫痪了,溜得那是一个比兔子还快。 要是时序沾上苏暖暖,以后要是一帆风顺还好,要是出点啥事,苏暖暖指定是第一个溜的。 更不用说跟周时序共患难了。还有她那个小三妈,长得就一副狐媚子的样子,能教女儿什么好东西?我说要是哪家娶了苏暖暖,那就是倒霉透顶了!” 周国栋冷哼了一声,虽然觉得忿忿,又说不过叶青霞,索性沉默不说话了。 其实周国栋也能想明白,叶青霞说的就是没错。 像是宋星辰那种,是可以娶进门的。而像是苏暖暖那种女人,娶进门那真的是惹出一身臊,还祸害子孙后代。 第108章 你那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门外。 黑色宾利打着双闪停在路边。 宋星辰先上车,顾临砚后上车。 宋星辰跟助理打了个招呼,车发动后就侧头看车窗外面的风景。 海城早上气温低,车里开着暖气,暖烘烘。车窗里外温差大,覆盖上一层水雾,看外面有种雾里看花的朦胧感。 “顾太太,我今天下午可能要出差,跟顾太太报备一下。” 声音由远及近到耳边,顾临砚不知何时坐近。 声音温润,缭绕耳边,好听极了。 宋星辰嗯了一声,心头第一时间出现的感觉是不舍得,“出差几天?” “最少应该三五天,是个很重要的项目。” “好的。” “潋园那边我已经跟物业那边联系过了,让他们加强安保,如果周时序再来,他也进不了潋园。” 事实上,周时序这一次能顺利入潋园,也是顾临砚让安保人员放行。 毕竟高档别墅区,也不是随便人来都能进入的。 “嗯。” 宋星辰低低开口,忽略心头那奇怪的感觉。 “我离开潋园的这几天,会有阿姨过来给顾太太做饭。 如果顾太太觉得一个人住潋园不习惯,也可以去宁曦那边住上一段时间,等我出差回来就去接你。” “到时候我自己看着办吧。” “也行。” 顾临砚浓睫微垂,突然俯身在她耳边道。 “刚才顾太太向别人介绍我的时候,我有一种被顾太太认可的骄傲。” 热气掠过耳尖,心头漫上的是层层叠叠的甜。 宋星辰温温“嗯”了一声,纤细的手指不自觉就搭上他的手臂。 下一刻。 顾临砚骨节分明的手顺势将她的手勾住。 宽厚的大掌,将她微带冰凉的手完完整整包裹在掌心。 男人的体温普遍比女人的体温高一些。 顾临砚的掌心滚烫,热度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 宋星辰垂眸看两人的手,心中暖意缭绕。 不仅没有下意识的生理排斥,也不觉得难为情,只觉得再理所当然不过。 甚至脑海中还冒出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种温情又柔软的话。 到了顾家老宅。 上次回来时人多热热闹闹,这一次倒是稍显冷清一些。 其他人已经回到各自的住处居住,工作,沈舒仪跟顾景晟两人这几天去了旅游。 老宅里除了佣人之外,只剩顾老爷子跟顾老太太两人。 一进主屋,顾临砚就被顾老爷子叫去书房。 宋星辰留在主屋陪着顾老太太。 顾老太太拉着她,说起顾临砚小时候的事。 “临砚这孩子小时候聪明,老头子老是想将他年轻时那些手艺传给临砚这孩子。 这孩子一开始跟景晟一样,怎么也不愿意学,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就愿意学了。” 大概这一次人不多,宋星辰并没有上一次那么拘束。 点了点头附和道,“临砚的古琴确实弹得不错,上次听他弹过一次。” 顾老太太笑笑没继续这个话题,又从一个花纹精致的木箱里翻出一本相册。 问她,“临砚小时候的照片你应该还没见过吧?” 宋星辰摇了摇头。 说来,她对顾临砚了解得很少。 上一次到老宅来,时间太匆忙。 而且之前她也没想过去了解顾临砚,也是最近才起了想了解顾临砚的念头。 “我跟你说,他刚生下来那时候可丑了。” 顾老太太一边嫌弃,一边给宋星辰指了指相册里面的一张照片。 “喏,这张照片就是他刚出生的时候照的,那时候临砚又瘦又小,脸上皱巴巴的,跟临砚他爸小时候简直一个模子出来的。 当年景晟出生的时候,我都不想承认他是我生的。” 老太太语气诙谐,宋星辰没忍住,眉眼都染着笑意。 视线顺着老太太指的地方看过去,是一张微微泛黄的照片。 照片里的小婴孩瘦瘦小小的,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又红又皱,从眉眼轮廓来看,确实能看出来是顾临砚。 宋星辰看了许久,笑着摇头,“奶奶,临砚小时候不丑呀。 小孩子不都这样,你看临砚眉眼轮廓比一般小孩子都要清秀很多。” “欸,你那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顾老太太眉眼里都是笑意,“连舒仪跟景晟翻起这本相册时都说临砚这孩子刚出生的时候丑。” 听到“情人眼里出西施”这几个字,宋星辰下意识怔愣了片刻。 然后笑了笑,也不否认,“可能就是奶奶说的那样。我是真不觉得丑。反而觉得看着软软小小的,带着一种天然萌。” 再想想顾临砚现在的样子,只觉得好看的人都是从小好看到大。 “你可以看一看,这个相册里面都是临砚那孩子的照片。” 话落,顾老太太将相册递过给她, 宋星辰接过相册时乖巧应声,“好的。” 从相册第一页开始,一页一页地翻下去。 照片很多。 小时候的顾临砚脸圆圆,带着孩子气。 长大以后的顾临砚脸上棱角锐利了几分,眼里染着霜雪疏离冷淡。 看着照片中的顾临砚从青涩稚嫩到沉稳成熟。 心中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有一种每看一张照片,便了解顾临砚多一分的感觉。 而且,这些照片都长在她的审美点上。 尤其是一张顾临砚穿着白衬衫的毕业照: 海城中学的跑道上,操场上新铺的红色跑道,白色的线。 少年站在跑道上。 年轻清秀的脸意气风发,眼神清澈又干净,白衬衫穿在身上,像是不染凡世尘埃。 就连阳光打在他脸上,也是黯然失色。 心跳像是霎时间慢了一拍。 顾老太太则在边上慢慢跟她解说,“这张是临砚上高三时候的照片,对了,当时你跟临砚应该都在海城中学吧?” 宋星辰轻嗯了一声,温声道,“确实都在海城中学,就是当时我跟临砚没见过。” 她学画,记忆力比一般人要好。 而且初中高中都在海城中学上学,在海城中学整整六年,可以说对海城中学记忆深刻。 记得顾临砚照片中的跑道,旁边就是篮球场。 对海城中学的很多事或者物都有印象。 唯独对顾临砚没印象。 只是记得偶尔从同班女生口中听说过顾临砚的名字,也听说他是海城中学的传奇人物,成绩优异,只是从来没见过他本人。 当时她在初中部,而顾临砚在高中部,虽然都在同一个校区,但学校很大。 而且她一有闲暇时间都去画室画画,根本没有时间去关注这些。 顾老太太笑眯眯,“以前临砚有在我跟老头子面前提起你,说你是学校里面小有名气的才女。” 宋星辰不好意思挠了挠头,“临砚也很优秀。” 顾老太太笑容带着深意,没再说再多。只将手上一个玉镯退下来,递过给宋星辰。 笑道,“这个玉镯本来上次来就想给你了,临砚那孩子说太热情会把你吓了。现在我想是时候了。” 一把年纪了,阅历跟眼力放在那里。顾老太太怎么会看不出来,比起上一次,小两口的感情又上一层楼。 知道这是老太太对她这个孙媳妇的认可,宋星辰没有推脱。 将玉镯戴在手腕上。 玉镯触感温润不冰凉,是上乘的好玉。 “年纪一大把,总算是看到你跟临砚和和美美在一起,奶奶心里也高兴。” 宋星辰斟酌着老太太的话,总觉得句句都有深意。 第109章 我们以后一定会相濡以沫,白头偕老。 之后顾老太太去了厨房,宋星辰去书房找顾临砚。 书房在主屋后边的厢房,老太太离开时给她指了路。 穿过侧边的八角门,院子一侧有竹林,清晨阳光洒落地面,一地竹影阑珊。 踏着竹影进了书房。 木质地板,雕花花梨木家具,空气中都带着古朴的木质香,上次她临摹的那幅《关山秋霁图》经过精心装裱,挂在墙上显眼处。 墙边茶炉小火摇曳,上面紫砂茶壶飘着袅袅热气,茶香四溢。 靠窗竹席半卷,罗汉床上,顾临砚与顾老爷子正在对弈。 宋星辰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顾临砚身上。 顾临砚一袭黑衣,手执黑子盘腿坐着,脊背挺直如松,侧脸清逸隽秀,映着竹影婆娑,更衬得人风清月白,温文尔雅。 阮老爷子以前也喜欢下棋,宋星辰略懂一二,一眼看过去,棋盘上明显白子落于下风,黑子稳操胜券。 见宋星辰进了门来,顾老爷子悄悄摸摸将手中白子放回棋笥。 清咳了两声道,“星辰来了,你先陪星辰到处走走,熟悉熟悉家里,这局先不下了。” 顾临砚唇角轻扬,“爷爷,棋局走势已经很明显了,这局你输了,愿赌服输,爷爷这次答应我的事,也得做到。” 顾老爷子不情愿地嘟嘟囔囔,“你这小子,总是找我这个老人家开涮,这不是摆明欺负老人家。” 宋星辰看了一眼棋盘,白子数量比黑子多,明显是白棋先行,顾老爷子先走了五子。 轻声道,“爷爷,临砚好像也没有欺负你,都让了五子了。” 顾临砚笑意沉沉,“爷爷,你看连星辰都看不过眼,给我说公道话了。” 顾老爷子嘴里还犟得不行,但脸上难掩笑意,“不行不行,那是你们两个夫唱妇随,都来欺负我这个老头子。”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齐声道,“这是主持公道。” 宋星辰忍不住侧眸看顾临砚。 刚巧顾临砚抬眸,两人一时四目相对。彼此眼中都是心照不宣。 最后还是宋星辰收回视线,按捺不住的面红心跳。 宋星辰突然发现,老爷子这个“夫唱妇随”用在这时还挺生动,说出口的都是同一句话,她跟顾临砚确实是挺有默契。 像是心有灵犀。 顾老爷子笑着接话,“好好好,没有欺负,你们说的是公道话,老头子愿赌服输。” 将棋子都收回棋笥,又喝了顾老爷子煮的老树普洱,顾老爷子就对顾临砚使了使眼色。 “你下午就要出差,别在这里跟我这个老头子喝茶了。 现在离吃中午饭还早着呢,你陪星辰四处走走,多过一会二人世界。” 话落,也不让顾临砚多说,直接将人推出门。 回过头来看宋星辰时,却是眉目慈祥和蔼。 “星辰,你平时也不要太善解人意了,我是他爷爷还不懂他。 他每天跟个工作狂一样,天天不是出差就是工作的,肯定顾不上多陪你。” 宋星辰温温替顾临砚说话,“爷爷,临砚已经陪我很多天了,他无论多忙,都会抽出时间来陪我。” “你呀,老是替他找补。我听舒仪说,他连跟你拍婚纱照都不上心,叫了好几天才带你去的。” 顾老爷子佯装生气哼了一声,脸上却不掩笑意。 “好了好了,你们到周边走走,散散步好。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也好。去吧。” 宋星辰点了点头,没推辞。 从书房步出,宋星辰顺着石板路慢步走着,身侧男人与她并肩,身影高大颀长。 庭前栽种有桂花,空气中不时有疏淡的桂花香气。 墙角种着一棵玉兰树,这个季节玉兰树上叶子早就掉落干净,只剩光秃秃的枝丫。 日光悠长,玉兰枝丫映照白墙上,如一幅黑白水墨,别有一番韵味。 院子还有几棵梧桐,石板路上随处可见梧桐落叶。 宋星辰忍不住好奇问,“这些落叶不扫掉么?” 阮家老宅也有几棵梧桐,后院还有银杏,每年到了秋天落叶时分,院子里也是一地落叶,但佣人都会打扫得干干净净。 宋星辰在阮家老宅住了那么多年,印象中院子永远都是明净,一尘不染的状态。 所以看到落叶铺满地,还有些不太习惯。 顾临砚温和解释。 “一开始也扫,后来老太太说院子里没点落叶都不像是秋天应该有的样子。 之后老爷子也就嘱咐佣人不用太勤快洒扫了。” “原来这样。” 宋星辰了然。 记得阮家老宅里面每天都把落叶洒扫得一干二净,也是阮老爷子吩咐的,因为阮老太太有洁癖。 之后阮老太太去世了好几年,老爷子也依然保持着院子清洁明净,一尘不染的习惯。 宋星辰忽而若有所思。 她以前一直觉得老一辈的婚姻都是像阮老爷子跟老太太两人一样,一辈子相敬如宾,没有轰轰烈烈的感情。 现在想起来,好像也并不是。 印象中她从来没有听到老爷子对老太太说过喜欢或者爱这种缠绵悱恻的话,但阮老爷子对老太太的好,都能体现在一些细枝末节处。 就如永远都清洁明净的院子。 这大概就是处处不说爱意,处处都是爱意。 这种并不是她所认为的“相敬如宾”,而是传说中的,“相濡以沫”。 宋星辰突然有点后知后觉,爱这种东西,似是也没有她之前想象中的那么轰轰烈烈。 无论是阮老爷子与阮老太太的感情,还是顾老爷子跟顾老太太的感情,更像溪流清泉,平缓细腻,静水流深。 想到这里,不自觉就走了神:她跟顾临砚以后会不会也是这样? 正想得入神,忽而有声音轻柔入耳。 “顾太太在想什么?” 宋星辰下意识顺着声音侧过头去,毫无预兆又撞入顾临砚好看的眸眼之中。 黑眸深邃,眸底分明透着温润笑意。 宋星辰摇头,几乎没经大脑思考就将话说了出口。 “没想什么,就是想我们以后,会不会像是老爷子老太太一样相濡以沫,白头偕老。” 顾临砚怔愣片刻,嘴角笑意明显。 伸出手,手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尖。 “会的,顾太太,我们以后一定会相濡以沫,白头偕老。” 宋星辰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将心底的话不自觉又说了出口。 被顾临砚肯定回应了,嘴角不自觉带着笑意。 轻轻嗯一声。 心里缓缓漾开的,是甜蜜。 第110章 好矫情呀。 吃完午饭,顾临砚打电话叫助理过来接。 助理开车过来还需要一段时间,宋星辰陪着老太太到外面散步。 老太太腿脚不好,可是饭后喜欢散散步消消食,顺带跟邻居唠嗑几句。 顾老爷子趁这个机会叫顾临砚到书房喝茶说话,说的还是小两口的事。 顾老爷子说:“星辰这孩子受了那么多苦,不容易,她既然选择了你,你就要对她负责。” 顾临砚抿了一口茶,眼皮轻抬,“爷爷,这话你今天已经说了第四次了,你孙子是那么不靠谱的人么?” 顾老爷子拎起茶壶倒茶,斜看他一眼,冷冷开口。 “靠谱,靠谱的话你能让我孙媳妇去了江城受苦三年么,那时候让你别到国外去出差,你非要跑出国外去?” 顾临砚哑口无言。 那件事上,他确实是理亏。 “这次出差又得去几天?” “五到七天吧。” “你不怕那个周家的小子过来骚扰星辰?” 顾临砚脸上情绪淡淡,“来过了,在楼下站了一晚上,我警告过他了,现在应该死心回家了。” 顾老爷子这才脸色缓和一点。 “那还差不多。我真怀疑那小子当年找的人故意推我孙媳妇下海。 然后他上演一场英雄救美的戏,这才把我孙媳妇给骗走了。” 顾临砚默了默,“然后他又自导自演了一场车祸瘫痪的戏,装苦情人设是吧?” 顾老爷子嗯了一声,应得理直气也壮。 “当然,不然这世界上哪里会有那么巧的事。” 顾临砚语气有点无奈,“爷爷,我当年不是跟你说过了,也让人查过了,一切都是巧合。” 顾老爷子冷哼一声,不说话,脸上摆明就是不相信,不听。 这边,老太太在外面走了一圈,偶尔有邻居路过,老太太就笑眯眯地跟人介绍宋星辰。 语气很是骄傲,“这是我孙媳妇。” 之后对她一顿夸,夸得那是天上有地上无的那种。 宋星辰也插不进嘴,也只能脸色讪讪站在边上。 还好老太太不一会就走乏了,宋星辰扶着老太太回了房。 老太太在床上躺下,宋星辰给她盖好被子。 老太太拉着她的手,拍了拍,“有那么一个孝顺的孙媳妇,我心里高兴。” 最后还从枕头底下拿出来一个精致的布袋子来,塞进她手里。 “这是奶奶家的传家宝,一共两件,一件给了舒仪,这个是专门留给你的。” “谢谢奶奶。” 宋星辰拿着布袋子。 布袋子很沉,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无论是什么。 礼轻情意重。 突然觉得眼眶有点热,顾老太太实在对她太好。 她这个人一向是重感情,谁对她好,她都很容易被感动。 就是她很少表现出来,也不会说些什么动人心弦的话,只会埋头默默回报别人的好。 之后老太太没多话,到底年纪大了,也确实是累乏了。 不多时就闭上眼,呼吸均匀睡了过去。 宋星辰在门口站着守了好一会儿,等佣人过来接班才离开。 回到主屋,没看到顾临砚,刚想打电话,掏出手机就看到顾临砚发过来的消息。 【我跟老爷子在书房喝茶。】 宋星辰想,这大概人们常说的凡事有交代。 主屋离书房就几步路。 宋星辰走到书房外,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声音。 “爷爷,星辰的工作,你就不要费心了,你说的我都知道了。” 这是顾临砚的声音。 宋星辰脚步一顿。 心里像是悬了一块石头,忐忑不定,顾老爷子这是不愿意她去外面工作,抛头露面么? 出身豪门世家的,都大多爱面子,不希望家中女眷出门抛头露面,就例如叶青霞,阮淑珍两人,不止一次跟她提及这事。 紧接着,顾老爷子的声音从门里传出来。 “我这不是怕你不上心,在我孙媳妇工作的时候打扰她了。 要知道,我孙媳妇那个工作可是打扰不了一点,一笔错了,就毁了一幅画。” 话絮絮叨叨,却不掩对她的关切。 宋星辰心里的石头落了下来,心中微暖。 顾家每个人都对她很好,在嫁给顾临砚这件事上,她真的是半点缺点都挑不出来。 宋星辰进房,没说上几句,助理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跟顾老爷子礼貌告别,刚出门,顾临砚的手就绕了过来,将她的手紧紧握住。 两人牵着手往外走,宋星辰突然觉得,迎面清冷的风也像是带了几分温柔。 到了车上,助理打过招呼之后识趣地将挡板升起,给两人留下私密空间。 顾临砚先打破沉默,“先送你回潋园,然后我再去机场。” 宋星辰点头应了一声好,心情就突然低落下来。 明明午后阳光灿烂明媚,她却觉得心里笼罩着一片阴霾。 其实她心里的想法自己心知肚明,就是不想顾临砚离开。 顾临砚看她似是闷闷不乐,视线落在她手腕间的玉镯上。 笑着跟她打趣,“老太太将我们家的传家宝都给你了,看来你到了家里,我算是彻底失宠了。” 要是平时的宋星辰,听到这种话,直接窘迫得不说话。 可是今天,她就想跟顾临砚分享以及显摆一下,顾老太太对她有多好。 从随身挎包里拿出顾老太太给的布袋,布袋子里面是一个金锁,大概有拳头大小。 花纹古朴,工艺考究精致,一看就不是市面上流通的那些黄金饰品能比的。 情义重,礼也重。 “还有这个,也是奶奶给我的。说是奶奶祖上传下来的传家宝。” 说的时候,她忍不住扬唇,有点小得意。 女人明眸皓齿,笑靥如花,她不经常笑,笑起来像是阳光都为之黯淡。 顾临砚眼里一片温柔,嘴角笑意明显。 跟她介绍道,“奶奶家祖上是金匠,当年奶奶嫁过来的时候,就带着家里的传家宝,就是这个金锁。 后来我妈生我时,奶奶就将其中一个金锁给了我妈......” 后面的话,戛然而止。 只是意思多少有点不言而喻。 宋星辰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老太太送金锁给她,是在催生。 一时脸上绯红一片。 顾临砚轻咳一声,“其实顾太太也不用想太多。老人家对孩子这种都有执念,你也别放在心上。” 宋星辰嗯了一声。 其实想了想,两人如今是夫妻,结婚之后考虑生孩子,再自然不过。 就是,现在跟顾临砚谈论孩子的事,她始终觉得太早。 后来岔开话题,没聊几句就到了潋园。 车停下,宋星辰伸出手抱住顾临砚,说,“一路顺风。” 以前,这种分别的时候,宋星辰不会多话。 因为知道离开的时候,越是多话,越是舍不得。 可是今天,她想的是,索性都舍不得了,还不如多说几句话。 顾临砚回抱住她,温润的声音伴着风声传入耳畔。 “顾太太,你那么一抱我,我就舍不得你了,也不想出差了,只想在你身边守着你。” 宋星辰也舍不得。 可是她没说出口。 心里突然觉得他们两个人好矫情呀。 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变得那么矫情了。 不过就是一次短暂的离开,又不是以后都见不到了,她都能生出舍不得的情绪来。 明明以前是不会有的。 第111章 后悔愧疚,良心难安。 阑山居。 房间窗帘紧闭,笼罩在一片晦暗不清里,只从窗帘的缝隙中隐隐约约透出一丝微弱的光线来。 角落的音响,放着音乐,空灵的女声,唱着曲调缓慢悠长的歌,循环往复。 “候鸟飞多远,都想念着南方 旅人的天涯,到尽头还是家。” 宋书恒坐在地上,背靠着墙。 天气寒凉,墙上传来的温度冰凉刺骨,可他半点都没有挪动位置。 “吱呀”一声,虚掩的房门被打开。 宋书恒视线半点没偏,双眼空洞,也不知道盯着哪一处出神。 宋书白进门看到的就是这种光景,心中一股难言的悲哀升腾而起。 这几天宋书恒完全是闭门不出,也不见人,吃饭是让佣人端进房的。 就好像,他已经跟这个家隔绝了一样。 而阮淑珍这几天也是绷着一张脸,在餐桌吃饭时,没人敢说话,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本应该温暖的家就像是冰窟一样,空气中都像是覆盖着霜雪。 至于他爸宋震霆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 家不成家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这几天家里这种负压的气氛,宋书白已经受够了,心里忍不住埋怨。 埋怨宋星辰,要是宋星辰没回到海城来,也没闹出那么多幺蛾子,他们家里和谐美满,笑声不断。 也埋怨宋书恒这个大哥,宋书恒以前是他们几个里面最沉稳,最懂事的一个。 而现在居然也成了跟宋星辰一样,不明事理,不分轻重,非要将事情闹大的人。 这一次,他是过来劝宋书恒低头的。 走到宋书恒身边,宋书白叫了一声,“大哥。” 宋书恒没抬头,只冰冷又疏离地嗯了一声,没多话。 “大哥,你就去跟妈低个头,认个错。” 在宋书白看来,只要宋书恒向阮淑珍低头认错,这个家里就可以恢复以往的和谐美满。 至于宋星辰跟他们断绝关系,那就断绝了,这个家里宋星辰本来就是可有可无的。 宋星辰去江城那三年没回过家,也没让这个家起一点波澜,反而是少了一个碍眼的人,大家心情都是舒畅的。 宋书恒只冷嗤一声,不答应,也不拒绝。 宋书白有点不耐烦,“大哥,你说句话呀!” 宋书恒终于抬起头来,视线终于聚焦在宋书白的脸上。 “书白,你真的只觉得这是简单低个头,认个错就能解决的事情么?” 宋书白向来自恃聪明,也能听出来宋书恒话中有话,但这一刻他却有点琢磨不透宋书恒这句话里的意思。 只能问,“大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宋书恒的声音淡淡,“妈首先放弃的人是星辰,然后现在是我。 只要你稍微出了一丁点让她觉得不满的地方,下一个,可能就是你了。” “你因为宋星辰对妈抱的偏见太重了,妈怎么会那样做。妈让我接替你的位置,不过就是让你低头服软而已。” 宋书白忍不住提醒。 他觉得宋书恒平时处理事情挺通透睿智的一个人,这时候却是钻进牛角尖里面不出来。 宋书恒不再说话了。 再说也是多费口舌,人教人,教不会,只有事教人,才会印象深刻。 只淡淡跟宋书白说了一句,“你也不要太惯着宋星澈了,虽然她是你妹妹,但是有时候人心隔肚皮。” 宋书恒这几天回头想想,也想明白了,其实一开始挑衅滋事的并不是宋星辰,而是宋星澈。 只是宋星澈自小在宋家长大,跟他们兄弟俩感情好,他们下意识维护的是宋星澈,从来没去怀疑过宋星澈的人品。 也是回过头来才突然发现,在这个家里,宋星澈才是蓄意争抢资源,贪得无厌的那一个。 宋书白怔愣了片刻。 觉得宋书恒说话越来越离谱。 这个家就星澈乖巧懂事,之前宋星辰在这个家的时候,老是跟星澈争抢东西。 要不是因为星澈乖巧懂事,将很多委屈咽下去,大度不跟宋星辰计较,这个家早就鸡犬不宁了。 宋书白看了宋书恒很久,忍不住开口,“大哥,是不是宋星辰跟你说了星澈的坏话,才让你对星澈有那么大的偏见?” 宋书恒勾了勾嘴角,宋书白的反应,让他想到了以前的自己。 以前他也是这样抱着偏见去揣度宋星辰,不管宋星辰说什么做什么,都觉得宋星辰是错的。 大概就连宋星辰呼吸,他都会觉得她是错的。 想到以往的事,宋书恒都会觉得后悔愧疚,良心难安。 宋星辰一直以来,只是想要温暖的家,关心她的家人而已。 她从回到这个家以来,就小心又努力地想要融入这个家,想得到几分家的温暖。 而他是宋星辰的大哥,却一直将宋星辰往外推,从来都没真正容纳过她。 这种愧疚一直如影随形地折磨着他,让他深夜不能入睡,心不得安宁。 摇了摇头,“星辰才不会做这种背后嚼舌根诋毁人的事,只是我个人觉得星澈人品不行而已。” “那就是你以为而已,星澈这些天来,一次又一次给你说好话,为你辩解,你就这样说她的?” 宋书白根本听不得宋书恒说宋星澈不好,皱了皱眉。 继续道,“还有,你撂下烂摊子不干的这几天来,都是星澈在阮氏帮我。” 宋书白就找不到宋星澈的一点点不好,只觉得宋书恒就是思想被宋星辰给带偏了。 居然对星澈也生了偏见。 宋书恒很无奈,他不过只是提点一下宋书白,可宋书白为了袒护宋星澈,就连他这个大哥都呵责起来。 好心被当成恶意,他突然一句话都不想跟宋书白说了,低下头不再看宋书白。 只淡道,“你走吧。我不想再跟你说了。” 多话无益,等宋书白以后撞了南墙,知道疼了,也就会知道回头了。 宋书白也知道他说服不了宋书恒,重重叹了一口气,转身回了房。 关上门之后,他深呼吸了几口气,焦躁的心情才平缓了一点。 可是脑子里还是忍不住回想宋书恒的话。 那些话翻来覆去在耳边回荡,最后他的思绪也被影响。 忍不住生了猜疑:星澈是不是真的人品不好? 还没等回想以前的事去推理,去辩证,手边手机响起,是宋星澈打过来的电话。 电话接通,那边宋星澈的声音顺着话筒传入耳中:“二哥,你交待我的事情我都已经办好了,你快夸我快夸我呀!” 甜美清脆的声音,其中的轻快愉悦似是能感染人,让宋书白不由得精神一震。 焦躁的心情完全平复下来。 笑着开口,“星澈真棒。是为二哥排忧解难的小能手!” 宋书白太累了。今天在家休息一天,阮氏的事现在都是宋星澈主动揽过去,替他在分忧。 宋星辰的声音雀跃,“对了,二哥,有份文件需要你盖章,可是你的章我找不到了。” 宋书白下意识迟疑,那个公章,除了阮淑珍之外,只有他能使用,平时都是锁在办公室的保险柜。 而且保险柜里还锁了公司机密,不能轻易泄露出去。 最后还是将保险柜密码告诉宋星澈,“那个公章在保险柜,你去找出来就行了。” 宋书白想了想,星澈是他的妹妹,都是一家人,没必要防着。 而且,星澈天真单纯,也不是那种心性不正的人,她就是为了给他帮忙而已。 他那样防着星澈,要是星澈知道,该多伤心呀。 挂断电话,宋书白为自己刚才生起的猜疑感到羞愧。 星澈对他那么好,他居然还用最坏的心思猜疑星澈。 实在是不应该。 宋书恒钻牛角尖里,对全家都生了偏见。 他又怎么能跟着宋书恒的思路走,被那些偏见所影响,失去了自己的判断跟正常人应该有的思维。 第112章 顾临砚,我好像有点想你了。 回到潋园,宋星辰入了画室练基本功。 练完回过神来,已经是两个小时后。 下意识拿起放在边上的手机,有顾临砚发过来的两条信息。 【顾太太,已经到达酒店。晚饭前有阿姨过去,你这几天想吃什么就跟阿姨说。】 【想顾太太了。】 【好。】 消息发过去之后,宋星辰又将昨晚画下的《暮山山宿图》拍了个照片,发给顾临砚。 【画室的墙上有点空,这幅画我装裱起来挂在画室,你看怎么样?】 房间怎么也是两个人的婚房,宋星辰觉得挂画什么的,肯定也要征求顾临砚的意见。 【不如挂在睡房吧。朝朝暮暮,岁岁年年。这个题字寓意好,每天起床之后也可以一眼见到。】 宋星辰看到顾临砚的回复,耳朵都红了。 其实她本来也想挂在睡房。 就是担心被顾临砚发觉她藏在画里的小心思,这才退一步,挂在画室。 没想到,她的小心思没藏上一点,就被顾临砚一眼看出。 面色也滚烫得要命,宋星辰最后还是回了一句“好”。 惊讶无措之余,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惊喜——被人了解的惊喜。 她可以明显察觉到自己越来越喜欢顾临砚了。 以前她可以一天不看手机,也不关心有没有人给自己发消息。 可是现在,她练完基本功之后,第一时间就是拿起手机来,想看顾临砚有没有给她发消息。 喜欢一个人,真的是很明显的事。明显得让人忽略不了。 将画装入画轴,宋星辰出门,将画送到装裱店装裱。 装裱好,老板准备叫人送货上门,宋星辰婉言拒绝了。 这几天顾临砚不在,她等同于独居,陌生人上门这种事能避免则尽量避免。 一直独来独往,宋星辰比谁都注重这些随时出现在身边隐患。 任何时候都是安全第一,她不会轻易让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老板跟她一起把画搬出门,画不算太大,后备箱刚刚好装下。 安置好画,宋星辰开车回潋园,将画搬上楼时,厨房一个系着围裙的女人出来,帮着她将画搬上楼。 闲谈中,宋星辰得知这是顾临砚叫过来做饭的阿姨,姓何。 何阿姨是个善谈的,下楼的时候就热情跟她攀谈。 “刚刚给太太煲了药膳乌鸡汤,先生说太太体寒手冷,还不喜欢打针吃药,这几天让我给太太煲点汤食补调理一下。” 宋星辰微微一怔。 她不喜欢打针吃药,是因为八岁那年高烧被送到医院之后打了好几天吊瓶,还吃了不少药给她留下的阴影。 大概是阮老爷子告诉顾临砚的,然后顾临砚放在心里记下来了。 而她手冷体寒这个毛病,顾临砚居然也注意到了。 宋星辰有种被人记挂在心上的感觉,心里一阵暖流涌动。 “对了,太太这几天要吃什么记得跟我说一下,不然我就按先生说的菜单里面挑了。 宋星辰微微惊诧,“临砚还给你留了菜单?” 何阿姨点头,掰着手指开始说,“先生说太太喜欢中餐,不喜欢西餐。” “太太不喜欢煮熟的蒜,也不喜欢香菜。” “太太喜欢吃的菜有清蒸排骨,麻婆豆腐,京都烤鸭.......” “先生说了,太太这些喜好,他跟太太相处时观察了很久才总结出来的,按照这些菜式来做,太太肯定会喜欢。” 听着何阿姨将她的喜好如数家珍说出来,宋星辰确实是惊到了,因为一条都没差,全部说中。 不禁感叹于顾临砚观察入微,因为她自己的一些喜好,连她自己一时半会都没有察觉,顾临砚却是记了下来。 宋星辰甚至能脑补出来顾临砚拿着一个小本本将她这些喜好认真写下来记住的画面,心里温柔得一塌糊涂。 顾临砚对她,真的是很好很好,好得她不知道怎么形容。 还不由得想起周时序那天说过一句话——他对你绝对不可能有我对你这样好。 要是时间能倒流,她怎么也要怼上一句,他还想跟顾临砚比,简直是比不了一点。 顾临砚既温柔又体贴,优点一数一大把,而周时序有什么,除了有脾气,优点一点都找不出来。 就是这时候才想起来,多少有点晚。 想想又觉得跟周时序争论时没发挥好。 之后何阿姨进厨房做饭,宋星辰上楼,趴在床上,看着手机屏幕。 突然觉得整个房间空空荡荡的,她好像有点想顾临砚了。 只是手机没显示来电也没有提示有新消息,她跟顾临砚的对话还停留在下午。 宋星辰看着没有动静的手机,总觉得是手机出了什么故障,或者没有联网。 因为通常这个时候,顾临砚应该发消息过来问她有没有吃晚饭才对。 后来检查了一下,网络连得好好的,手机也没出故障。 打开对话框,想想还是忍不住给顾临砚发消息。 【你吃晚饭了没有?】 消息发出去的同时,手机屏幕一亮,显示收到顾临砚的消息。 【顾太太,吃晚饭了没有?】 【在吃了。】 顾临砚还发过来一张照片。 小方桌上碟子别致小巧,菜摆了满满一桌,方桌中间摆着莲花状的灯,雅致无比。 桌旁就是庭院,假山奇石,中央青松笔直屹立,还有几个石雕的仙鹤参差分布,栩栩如生。 宋星辰不知道菜式好不好吃,只觉得这景致看着就赏心悦目。 想了想给顾临砚回了消息。 【这地方很好看。晚饭我还没吃,何阿姨在做了。】 【这里是南城最有名的一处中式餐厅,下次带你过来。】 【顾临砚,你很喜欢吃中餐?】 【以前不怎么注重这些,我很好养活,给什么吃什么,知道顾太太喜欢之后就喜欢上了。 现在去哪里都要先去一下当地的中式餐馆,想着要是好吃的话,就带顾太太过来打卡。】 宋星辰逐字看过去时,心尖都在颤着。 突然想起顾临砚带她吃饭,每一次都是根据她的喜好去的中餐馆。 而且顾临砚总能准确摸出她的喜好—— 大概也是在阮老爷子那里做了不少功课,毕竟要是不做功课的话,也不会知道那么多。 心头很多情绪涌上来,忍不住就给顾临砚发了一句。 【顾临砚,我好像有点想你了。】 平时,她给顾临砚发消息,顾临砚基本上都是秒回。 可是这一次,间隔了好几分钟那边都没有回音。 宋星辰看着对话框发呆时,手机屏幕却突然亮了起来,来电显示: 顾临砚。 第113章 想听顾太太亲口说想我。 宋星辰接了电话。 话筒那边很安静,偶尔能听到几声鸟鸣声。 一片静寂中,顾临砚的声音响起,“想听顾太太亲口说想我。” 声音低沉而有磁性,似是掺了月光,说不出的温柔深情,擦着她的耳尖,酥酥麻麻。 宋星辰并不是声控,此刻却是忍不住心跳漏了一拍。 大脑混沌暂时失去思考的能力,话已经到了嘴边,“我想你了。” 话筒那边,顾临砚静默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开口。 声音深情又缱绻,“我也想顾太太了。还想抱抱顾太太。” 宋星辰心彻底乱了。 向来平静的心湖像是被投了一颗石子,软软绵绵的波纹一圈又一圈地散开去。 大脑像是被彻底抽干了气体一样,缺氧,无法运转。 又像是充斥满泡沫,那些泡沫愉快地跳跃着,相互撞击着。 她拿着手机,呆呆地,一动不动,忘了还在跟顾临砚通电话。 还是好一会儿,宋星辰才回过神来。 听到顾临砚在话筒那边说,“南城的天气很好,风景也好,就是没有顾太太在身边,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宋星辰觉得顾临砚上辈子肯定是个情圣,不然这些缠绵入骨的情话怎么能随随意意地信手拈来,宣之于口。 而她就不行了,笨嘴拙舌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感觉不回复也挺尴尬的。 最后绞尽脑汁也只是回了一句,“今天海城的天气也很好。” 说完之后,就连自己都觉得脸色讪讪。 话筒那边噗呲笑了一声,“难为顾太太了。” 宋星辰挠了挠头。 确实是难为她了。 她以前考了那么多场试,参加过那么多的国画比赛,都从来没觉得像是刚才一样,毫无头绪,手足无措。 她觉得自己好像有点笨。 都说上天在关上一扇门之后,会打开一扇窗。 而在她这里则是,上天给她开了一扇门,给了她一双能写会画的手之后,觉得给她的东西太多了。 所以将其他全部窗都关上了,想想她这么多年以来,除了画画得好,其他方面都是马马虎虎糊弄过去。 学习成绩平平无奇,性格也内向,一点也不开朗,也不擅于处理人际关系,还不擅长说话。 有时候她挺羡慕宁曦的,学习成绩优秀,还有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好像是跟谁都能聊得来。 她就不行了,她感觉跟什么人都无话可说。 至于顾临砚…… 宋星辰绞尽脑汁地想,也没想到,上天究竟给顾临砚关了哪扇门? 无论是什么都会,而且还做得好,在哪个方面都是佼佼者。 相比之下,宋星辰都有些自惭形秽。 忍不住问顾临砚,“我是不是有点笨?” 话筒那边顾临砚温温回道,“怎么会笨呢,顾太太这样很可爱。” 可爱? 这个形容词对于宋星辰有点陌生。 以前有人跟她说过,她跟同年龄段的人相比,有一种说不出的成熟稳重。 二十左右的年纪,正是青春活力的年纪。 而她没有这个年龄段应有的青春活力,天真活泼,反而显得跟三四十岁的人一样,老是皱着眉头,老气横秋的。 可爱这个形容词,她从来都认为跟她不沾边。 她笨嘴拙舌,连自己都忍不住嫌弃自己,而顾临砚居然说她可爱? 宋星辰想了想,这大概就是顾老太太说的,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哪怕在她身上的是缺点,在顾临砚眼里,那也不叫缺点,而是优点。 得出这个结论之后,心底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很微妙。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跟顾临砚,也能称为“情人”了....... 这时,门外笃笃笃敲门声起,敲门声停歇之后,是何阿姨的声音。 “太太,饭做好了,可以吃晚饭了。” 顾临砚也听到了何阿姨的声音,声音温润开口,“顾太太吃饭吧,天气凉,饭菜端出来,很快就冷了。” 宋星辰温温地应了一声好,没有多话,将电话挂断。 起床开门,何阿姨看了她一眼,有些奇怪地问,“太太,你脸上怎么那么红?是不是生病了?” 宋星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果然触手一片滚烫。 就是刚才脑子一片混沌,除了觉得无措与慌乱之外,什么都感觉不到。 突然觉得她的大脑真的是不争气呀。 顾临砚不过几句话,就让她大脑宕机,无法控制自己。 可事实是这样,但肯定是不能说出来的,要让人知道顾临砚就那么几句话她就溃不成军,多没出息呀。 忍着心里的情绪翻涌,宋星辰面上淡定无比,“可能是刚才睡觉时被子蒙头上了,闷的。” 何阿姨没怀疑,就是一起下楼时有点碎碎念。 “太太,被子蒙头上睡觉这个习惯可不好,对健康不好,而且就算睡着了也不舒服。” “这事我得跟先生说一下。” 宋星辰脸上的淡定差点没忍住。 “何阿姨,不用的,就是睡着时被子不小心蒙脸上了,也不是习惯。” 要是这事让顾临砚知道,她这张脸也算是丢光了。 听到她的解释之后,何阿姨这才没有多提。 晚饭是简单的三菜一汤,饭后,何阿姨将碗筷撤下去,收拾好,跟她告别离开。 偌大的房子,又变得安静而空荡。 宋星辰拉开窗帘,窗外的银杏树叶子差不多掉光了,只剩下空空的枝丫。 夕阳如同迟暮老者从窗外慢慢踱步进来,斑驳的光影落在《墨竹图》上,光影轻摇,竹影凌乱,说不出的寂寥冷清。 明明几天之前,她还觉得这一切温馨美好,生活热气腾腾。 宋星辰还是第一次那么深刻地领会到,现在顾临砚已经不知不觉成为她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就连他不在这个家里,她也一点儿也习惯不了。 想打电话给顾临砚,却又觉得这样太黏糊了,说不定还会影响顾临砚的工作。 黏黏糊糊无时无刻粘在一起,为了私情抛弃前程抛弃一切,不是她所想要的爱情。 她想要的爱情,是两个人都足够优秀,彼此相互成就。 在窗前驻足片刻,又从书架上拿下来一本书,宋星辰盘腿坐在罗汉床上,准备看书。 刚翻开扉页,手边手机铃声响起。 屏幕闪烁,上面是宁曦两个大字。 电话刚接通,宁曦就快人快语地先开口,语气还带着几分按捺不住的雀跃。 “星辰,出大事了,阮氏那边出大事了!” 宋星辰有些疑惑,“出什么大事了?” 第114章 算是搬起石头打了自己的脚。 宁曦兴致勃勃地说,“阮氏那边,被人曝光出来前不久推出的一款爆款香水中含有对人体有害的化学成份。 还曝光出来以往的护肤品都有问题,阮氏为了追求利润最大化,产品标高昂的价格,所使用的原料都是最劣质的原料。” “而且还是从公司内部泄露出来的资料,直接实锤。现在阮氏陷入公众信任危机。 网上舆论直接掀开锅了,都说阮氏是奸商,赚一些丧良心的钱。 我妈还说她认识的好几个阮氏股东都在考虑紧急抛售手头的股份。” 对于这个消息,宋星辰并不意外。 前天听到宋星澈进了阮氏这件事之后,她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当年阮氏抓住风口创立了一个小众护肤品牌,名为pure beauty。 pure beauty很快崛起,并且在海城乃至华国打响了知名度。让阮氏成功转型为海城当地知名公司。 与此同时,也分去了慕氏大部分的市场份额。 这些年来慕氏对阮氏一直虎视眈眈。 而宋星澈跟慕氏的二少爷慕烨纠缠不清,又趁机混进阮氏。 其中有什么心思,可以说是昭然若揭。 宁曦明显也想到了这点,问她,“星辰,你觉得这件事会不会跟宋星澈有关呀? 你看宋星澈以前没进阮氏之前,阮氏一直顺风顺水,而现在她刚进了阮氏不过短短几天,阮氏就曝出了这样的丑闻。” 宋星辰想了想,回道,“应该是有关系,不过我们又不知道内情,现在谁说得清楚。 而且阮氏本身产品存在问题,就算是这一次不被曝光出来,之后也肯定会被曝光。” 只可以说是阮淑珍这一次算是搬起石头打了自己的脚。 宁曦幸灾乐祸,“这大概就叫做‘报应’,我妈前段时间还说了,阮淑珍他们一家没有底线,最后肯定会有报应的,没想到报应那么快就来了。 不管这事情跟宋星澈有没有关系,可以确定的是这一次阮氏要在阮淑珍手上玩完了。 就算能力挽狂澜挽回局面,没到破产那一步,最后也得亏损不少,甚至被人唾骂。 她不是一直视你为污点,现在她也快要成为阮家的污点了,我看她以后还有什么脸面说你,阮家的旁支众多,不一人一唾沫将她淹死。” 宁曦想象到那种场面是真觉得解气呀。 说来,宁曦以前并不是很理解宋家人为什么不喜欢宋星辰,毕竟宋星辰是阮淑珍十月怀胎生出来的,又不是捡来的。 虎毒尚且不食子,而阮淑珍对宋星辰却是冷眼排斥,根本不拿宋星辰当自己亲生女儿看待。 而现在,宁曦突然明白了,宋星辰不受宋家人宠爱,也是再当然不过。 因为宋星辰跟宋家人根本不是一路人,宋星辰一身清正,而宋家人眼里除了利益就再也没有其他。 也还好宋星辰不是在那种家庭长大,要是在那样的家庭中长大,肯定跟宋书恒那几个一模一样,彻底长歪了! 宋星辰却是长长叹了一口气,觉得可惜。 要知道阮氏是阮老爷子一手创办起来的,汇聚了老爷子多年的心血。 而如今,无论接下来结果如何,在海城拥有百年声誉的阮氏,可以说是在阮淑珍手里毁于一旦。 又问宁曦,“阮老爷子还不知道这件事吧?” 宁曦很快回答,“应该是不知道的,我妈不让说,怕把老爷子气出个好歹来。 只不过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事关阮氏,老爷子知道也不过是迟早的事。” 宁曦说的也是事实,宋星辰叹了一口气,没有说再多。 之后顾临砚打了电话过来,两人也就结束了这一段通话。 心里装着心事,其他事也就一时半会搁置下来了。 接通了顾临砚的电话之后,也就顾临砚在那边说,宋星辰偶尔兴致缺缺应上一句。 话筒那边顾临砚很快就察觉到了她的异常,问她,“顾太太是有心事?” 宋星辰也没隐瞒,将宁曦刚才告诉她的事完完整整告诉了顾临砚。 之后才开口,“我不怕别的,就怕外公知道这件事之后被气出病来。” 老爷子心脏还有问题,之前还因为心梗在鬼门关走过一趟,医生叮嘱过,老爷子不能受到任何刺激。 顾临砚那边沉默了片刻,轻声问她,“你想不想我帮忙?” “不想。” 宋星辰不假思索回道。 阮氏这件事,她希望顾临砚是一点都不要沾。 于她而言,阮氏虽然是阮老爷子的心血,但现在已经属于阮淑珍,她虽是担心阮老爷子,但一点都不想帮阮淑珍。 只是问顾临砚的时候,还带着几分忐忑,“你会不会觉得我这样,有点冷面无情了?” 她可以不注重别人的闲言碎语以及看法,可是她注重顾临砚的看法。 话筒那边传来顾临砚的声音,“我是任何时候都站在顾太太这边的。” “是他们先冷面无情跟顾太太断绝关系的,顾太太也付清了赡养费,与他们再无关联,自然也没有扶助他们的义务。” “而且,这种结局也是他们自找的。网上说他们是奸商,倒也不算是说错。” 声音低沉,坚定而温柔。 宋星辰像是瞬间有了主心骨,有了靠山,有一种心落到实地去的踏实感。 印象中,无论是什么时候,顾临砚永远都是站在她这边,也从来没有怀疑过她。 对她,他永远是不遗余力的信任与支持。 心中触动,忽然就想将一些以前藏在心底的话说出口。 “顾临砚,你真的对我很好很好,我觉得我越来越喜欢你了,也越来越离不开你了。” 有些话语根本藏不住,因为情到深处难以自抑。 “顾太太离不开我,那就刚好,因为我也离不开顾太太了。” 顾临砚语气染着几分笑意。 这也是他这一次出差的最终目的。 小别胜新婚。 偶尔的分别,也能增进两人之间的感情。 得到这个结果,他非常满意。 * 而此时,阮氏集团顶楼会议室。 会议室里每个人脸色都极为严肃,生怕自己被抓出来批斗。 最忐忑的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宋星澈。 她从保险柜里发现那些资料之后,就偷偷拍摄了照片,发过给慕烨。 阮淑珍脸上神色如黑云密布,但会议上她并没有批评任何人,而是让公关部门针对这件事,快速有效地制定紧急公关方案,将损失降到最低。 产品部门,配合相关调查人员调查。 长达一个小时的紧急公关会议过后,阮淑珍将事情安排妥当,宣布散会。 各部门部门主管忙不迭离场。 临时接到阮淑珍电话赶到公司的宋书白也按了按太阳穴,推开座椅站起来,跟宋星澈两人转身准备退出会议室。 宋书白刚刚接手阮氏,对阮氏的运营暂时不了解,更不清楚这件事的缘由是什么,只觉得心中烦躁。 好不容易有的一天休假,也要处理这种紧急事务。 阮淑珍突然将他叫住,“书白,你留下来,我有话要问你。” 宋书白敏锐察觉,阮淑珍平静的语气中隐有愠怒,似是风雨欲来。 心骤然提起。 本以为逃过一劫的宋星澈脊背僵直。 第115章 事教人,一次就会。 会议室很快只剩下阮淑珍,宋书白,以及自行留下的宋星澈。 阮淑珍看了一眼宋星澈,语气如常,“星澈,你也出去吧,我有些事要跟你二哥单独说一下。” 宋星澈不愿意,“妈,这几天公司的事都是我协助二哥完成,公司出了问题,也有我的责任。” 实际上是宋星澈觉得要是她不在现场,可能会失去为自己辩解开脱的机会,处于极为被动的地位。 说不定让阮淑珍得知这些资料是从她手中泄露出去的,那以后宋家哪里还有她的容身之处。 所以,她觉得她留下来才是最稳妥的。 从小到大宋书白最为恐惧的就是面对阮淑珍的怒火,听到这话时下意识看向宋星澈,眼里带了几分感激。 大哥说星澈人品不好,但是这种时刻,星澈却留下来跟他一起担责,换做别人,能这样么? 也附和宋星澈的话, “妈,星澈说得没错。这几天公司的事都是星澈在帮忙处理,很多事情,星澈会比我更清楚。” 宋星澈怎么也算是自家人,很多事让她听到也并没有什么关系。 阮淑珍也没有说再多,直接入了主题。 眼神灼灼看着宋书白,“书白,你告诉我,那些资料是不是你泄露出去的?” 关于新款香水的资料,前几天阮淑珍才锁进保险柜里,这件事明显是跟宋书恒没有关系,所以阮淑珍唯一怀疑的对象,是宋书白。 “妈,我没有。那些资料不是我泄露的。” 宋书白心中有些难受。 阮氏那么多人,作为母亲,阮淑珍并没有怀疑别人,而是第一个怀疑到了他这个儿子身上。 阮淑珍在主位上坐下,看着宋书白的眼里喜怒不辩,手指轻叩着扶手。 语气平静而笃定地说:“书白,不要辩解了。” 连日的劳累,再加上阮淑珍眼神带来的心理压力,而且阮淑珍还非要将这个罪强加在他身上。 宋书白心态不免暴躁,但还是强忍着心中不耐语气平和开口。 “妈!我真的没有,那些资料在哪里我都不知道。我是你儿子,你要相信我。” 阮淑珍并不看他一眼,只淡淡开口,“那些资料锁在保险柜里,除了你有保险柜密码能打开保险柜,再没有别人了,不是你泄露的,还能是我泄露的?” 一句话就定了他的罪,根本不听他的解释。 宋书白心中一凛,不由得对阮淑珍这个母亲有几分失望。 他也知道公司捅出那么大一个篓子,他难逃其咎,但是将资料外泄这个锅,他没有做过,他不背! 迎着阮淑珍如同审视犯人的眼神,宋书白抿着嘴不说话,脊背挺得很直。 “妈,你别生气,就算保险柜密码只有二哥知道,那些资料也不可能是二哥泄露的。” 宋星澈此时已经到了阮淑珍身边,给阮淑珍拍打着后背。 阮淑珍冷哼了一声,“星澈,你也别替你二哥辩解了,你二哥做事一直冒冒失失的。 这些资料虽然不是他直接泄露出去的,但是肯定是他间接泄露出去的。” “虽然可能是二哥间接泄露出去的,但二哥肯定也没想过要泄露。 说不定是因为二哥忘记关上保险柜了,让有些有心人有可乘之机。” 宋书白下意识看向宋星澈。 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天真无辜,那双眼睛也是清澈,像是一点心机都没有,就连话都是在护着他的。 却是附和着阮淑珍,彻底定了他的罪。 这一刻他却觉得心底生寒。 保险柜的密码,宋星澈明明也知道,可是她却是绝口不提,只将他一个人推了出去,将所有责任都推到他的头上。 这就是他一直觉得乖巧懂事的妹妹。 宋书白脑海中突兀地闪过很多画面,包括宋星辰那年掉进冰湖里,阮淑珍训斥宋星辰的时候,他跟宋书恒缩在背后因为害怕跟恐惧说不出话来。 宋星澈说了一句,“是姐姐一个人跑到冰湖去玩的。”那时候宋星澈才六岁,他一直觉得宋星澈那是童言无忌。 包括宋星澈之后说的很多过分的话,他也觉得不对,只是下意识觉得星澈还小,还年轻,说出那些话来也只是因为不懂事。 而现在像是拨开了层层迷雾,宋书白恍然大悟: 宋星澈其实并不小,她比宋星辰只小两岁,今年也二十一了。 而且,宋星澈也并不是不懂事,相反,她比起谁都懂事聪明,会看脸色,懂得趋利避害。 就如同现在。 就如同上一次在宁家老宅,宋星澈也明明知道她打那个电话出去,阮淑珍肯定会因为宋星辰这种不敬重她的举措生气。 可她还是那样做了,目的很明显,就是为了得到阮氏那5%的股份。 这个家里一直争抢的那个人,是宋星澈,而他却将矛头对准宋星辰,口口声声呵斥宋星辰将这个家扰得鸡犬不宁。 明明,他比谁都了解宋星辰,知道她是不争不抢的性子。 事情没有落到他头上时,宋书恒说什么,他都觉得宋书恒的话很离谱,但事情落到他头上的那一刻,他才顿悟。 一直离谱的是他。 宋书白苦涩地笑了笑,笑容里带着几分讽刺。 这大概就是他所认为的,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次就会。 这么多年,他居然为了护着这么一个“乖巧懂事”的宋星澈,而一次又一次地伤害宋星辰。 他觉得他自己真可笑呀。 阮淑珍被宋星澈的话哄得心情缓和了不少,只是抬眼看过去,却是见到宋书白嘴角带着讽刺的笑意,还有脸上带着的桀骜不驯,写满了不服气。 心里的火刷的一下,又起来了,脸色冷了下来,“书白,你还是觉得不服气,还是觉得这事跟你没关系,是么?” 反正解释也是徒劳无用,阮淑珍就如同古代的皇帝,专制又独断,听不进去半分。 宋书白索性低头,不再看阮淑珍,只语气平静地回答,“不敢。” 低眉顺耳,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不是“不是”,而是“不敢”。 语气动作没有表现出来一点不服气,但是话里的不服气,都要溢出来。 阮淑珍彻底按压不住心中的火气,“宋书白,你到底怎么样才能承认你的错误?!” 第116章 小妹妹果然还是天真好骗。 “你难道想跟你的大哥一样,不听教诲?!” 阮淑珍直接从位置上站起来,脸色凝重,眼神如刀。 刚才还对阮淑珍有几分不满,感受到阮淑珍的怒气,宋书白身体不由得瑟缩了一下。 虽然觉得愧对宋星辰,也对阮淑珍有怨言,但是他还是不敢像宋书恒那样,忤逆阮淑珍。 他从小就对阮淑珍有一种天然的畏惧。 低头呐呐,“妈,我承认错误。” 宋星澈心头一喜。 宋书白承认错误,资料是从她手中泄露出来这一件事就无人追究了。 虽然明白宋书白可能会因此迁怒她,但是,对比起阮淑珍查出资料是从她手中泄露出去来说,触怒宋书白也不算什么。 更况且,宋书白铸成这样的大错,阮淑珍以后说不定还不会给他有好脸色了! 宋书白认错态度还算是端正,阮淑珍的怒气平息了不少。 语气也缓和下来,“你自己回家反省一下自己的错误,以后不要再犯了。 这次的资料还好只是我放进保险柜的假资料,要是公司核心机密真的泄露出去,你承认错误也不管用。” 阮淑珍向来是一个性子谨慎的人,怎么会将那种至关重要的资料放在保险柜那么明显的地方。 哪怕保险柜的密码只有宋书白有,这些年来,公司大大小小关于经营上的事,她都是亲自把手。 就连是枕边人宋震霆也不相信,之所以将宋震霆外放出去,就是不让他接触公司的内务。 试问,这样的阮淑珍怎么可能会相信宋书白。 宋星澈的脸色彻底僵住。 假资料? 她冒着惹怒宋书白的风险辛辛苦苦从保险柜拿出的资料,居然是假资料! 这个事实如同晴天一声霹雳,震得她头晕目眩,差点没站稳。 宋书白下意识怔愣。 放在保险柜里面的是假资料? 保险柜密码除阮淑珍之外,也只有他知道。 这说明什么,说明阮淑珍放在保险柜里面的假资料是用来防他这个儿子的。 宋书白忽然觉得可悲又可笑。 这就是所谓的母子,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 还算什么母子。 他突然想起宋书恒跟他说的那句话: “妈首先放弃的人是星辰,然后现在是我,只要你稍微出了一丁点让她觉得不满的地方,下一个,可能就是你了。” 宋书白当时听到宋书恒这句话时,只觉得宋书恒钻牛角尖,对阮淑珍有偏见。 而他现在回过头来仔细想想,确实是那样的。 他们跟阮淑珍之间,一直以来不太像是母子关系,反而更像是古代的君臣关系。 从小到大,他们需要听话懂事,阮淑珍才能对他们好。 只要是不听话,那阮淑珍就会用最严厉的方式来惩罚他们,直到他们服从听话为止。 沉默了很久,宋书白才开口嗯了一声,“好。我回去反省。” 阮淑珍捏了捏眉心,“行了,你回去吧,这几天公司的事情暂时不用你来管了,我看你忙两个公司的事,也忙不过来。” 虽然那些只是假资料,但是事情闹得那么大,对阮氏肯定是有影响。 宋书白很清楚,阮淑珍这就是变相撤去他在阮氏的职位。 只是他无力反抗,也只能接受。 不多话,只嗯了一声,转身出门。 以往他要回家肯定会叫上宋星澈一起,可是今天他连看都不看宋星澈一眼。 他知道宋星澈是趋利避害,他可以理解,但是他对宋星澈的态度却恢复不了以往。 只要想起宋星澈刚才为了维护她自己,将他推出去说的那些话。 再想起宋星澈面上装的天真无辜,他就忍不住一阵头皮发麻。 这种面上一套,背地一套的人实在是太恶心了。 阮淑珍侧过头来看边上低头站着的宋星澈,“你也跟你二哥先回家。” 宋星澈这才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快步跟上。 出了会议室,宋星澈三两步跑到宋书白跟前,小心翼翼试探道,“二哥,我坐你的车回家好不好?” 宋星澈还带着几分侥幸,希望宋书白不会因此对她有意见。 一脸天真无辜,若无其事的模样。 宋书白脚步顿住,目光睥睨她一眼,很快便收回。 “你自己叫司机过来接你吧,你这尊大佛,我载不动。” 直接拒绝,不留一点余地。 宋书白对不喜欢的人,从来都是一点情面都不会留。 宋星澈眼泪瞬间出来,泪眼朦胧,“二哥,我也很努力地跟妈说你的好话了。我没有故意将责任都推给你。 我就是被妈吓到了,才说了一些不应该说的话,二哥,我错了,你原谅我。” 以往看到宋星澈的泪水,宋书白会觉得怜惜,会觉得心里难受,可是现在,宋书白冷嗤了一声。 “行了,你别在我面前哭了,你知不知道你哭得让人心烦。” 宋星澈不敢哭出声来了,用手捂住脸肩膀一耸一耸地哽咽着,说不出的柔弱可怜。 “烦人。” 宋书白皱了皱眉,嫌弃地看宋星澈一眼,大步离开。 宋星澈呆呆站在原地,眼泪掉下来都没去擦,面色如纸白。宋书白现在明显是对她有很大意见了。 想象到以后她在宋家的待遇就跟以前的宋星辰一样,宋星澈脊背升起一股彻骨的冷意。 她,她不能坐以待毙,她要离开宋家,她不想再留在宋家了。 慌乱用衣袖将脸上泪水擦干,拿出手机来。 等到宋书白的背影彻底消失在廊道,宋星澈熟练地按下一连串号码,拨了出去。 电话很快接通,还没等那边的人开口,宋星澈先急急说,“慕烨,当时你说的,只要我答应你的条件,你就跟我结婚。 现在我做到了,我们明天早上就去民政局领......”证好不好。 后面的几个字还没说出来,就听到话筒那边传来女人的轻笑。 宋星澈呆住了,她下意识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号码,确实是慕烨的电话号码没错。 可是慕烨的号码,为什么是个女人在接听。 而且,现在已经是三更半夜了。 笑过之后,女人娇滴滴的声音在话筒那边响起,“小妹妹,慕烨去洗澡了。” 话中明显带着嘲讽。 宋星澈握着手机的手,忍不住用力握紧。 因为太过用力,手还忍不住颤抖,“你是谁?” 女人娇笑了几声,“我是慕烨的未婚妻呀。慕烨已经跟我领过证,过几天我们就要举行婚礼了。他要是再跟你结婚,那就是重婚了。 男人说跟你结婚你就相信当真。小妹妹果然还是天真好骗。 哦,对了,慕烨还说你太蠢,就算没我他也不会娶你,说是娶了你影响后代基因。” 第117章 晚上没老婆,我睡不着。 像是被一盆冷水兜头兜面泼下,宋星澈如坠冰窟。 “小妹妹,不要脸当第三者都没有好下场的,我劝你还是尽早跟慕烨断了。 不然闹到最后,谁都没好处,对吧,宋小姐。” 话筒那边女人威胁意味明显,说完,笑着挂断电话。 挂断电话之后,她勾了勾唇看向旁边的慕烨。 “慕少,你的心不会疼么,攻略了十年的小情人,就这样无情甩开了。 甩开时还要威胁人家小妹妹,对人家小姑娘的多残忍呀。” 慕烨嘴角露出几分嘲弄,“逢场作戏而已,十年也当不了真。 还真觉得能跟我结婚,这种女人也不知道是单纯还是傻,我要的女人,可不是这种花瓶。” 话到此处,慕烨回了正题,“让你联系阮氏的股东,你联系得怎么样了?” 女人娇俏一笑,“都联系过了,那些老家伙们一听到阮氏出了这样的大事,都急着想要抛售手里的股份。 我一联系他们,他们都答应了低价售出手头25%的股份,就等明天正式面谈了。” 另外一边。 在原地站了也不知道多久,宋星澈回过神来,傻傻地下楼,出了公司。 大概就算再蠢,也能想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慕烨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对她负责,从一开始接近她,就是带着目的的。 而现在他以为目的已经达到,她再无利用价值,自然要一脚将她这个棋子踢开。 等到了无人处,宋星澈开始癫狂大笑,眼泪都快要笑出来。 眼睛通红,手指掐进掌心的肉里,她都恍然不觉。 她多蠢呀,居然还以为慕烨是她跳出宋家的跳板,能从宋家这个深渊中将她解救出来。 她将所有希望都寄托于慕烨身上,而最后她只是一个棋子,逃不过被丢弃的命运。 从今往后,她不但一无所有,还要继续留在宋家,过水深火热的生活。 还好,蠢的不只是她一个,慕烨也蠢。 她发给他的资料,只是假资料。 他自认为运筹帷幄,为了收购阮氏,这一盘棋他足足布局了十年之久,可他还是高兴得太早。 还没到最后一刻呢,就将她那么一颗重要的棋子给提前丢了。 过不了多久,慕烨也应该体会到那种一棋不慎满盘皆输的挫败了。 * 南城。 这一次跟顾临砚一起出差的是季墨琛。 刚好顾临砚需要“出差”,季墨琛需要休几天假出外散散心,所以两人一拍即合到了南城。 这个时间,兄弟俩坐在户外花园的椅子上围炉煮茶闲聊。 期间顾临砚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刚准备将手机从口袋拿出来,旁边的季墨琛就面露不满。 无比嫌弃道,“又打电话?你这一天不是打电话就是发消息的。” 顾临砚声音淡淡,“怎么,打电话给我老婆不行呀?我老婆一个人在家,大晚上的肯定会害怕。” 季墨琛啧了一声,“嫂子不觉得你烦我都觉得你烦,要知道,跟女人保持恰当的距离,若即若离,似有若无。 这样女人才会越来越爱你,天天像你这样黏着,女人会很快厌倦的。” 顾临砚声音淡淡,“嗯,很正确,所有单身狗都是这样的想法,这就是你有喜欢的人还能保持万年单身的秘诀是吧。” 季墨琛:“你搞人身攻击是吧?” 顾临砚一脸傲娇,“学学我,主动出击,现在老婆都到手了。” 季墨琛抿着嘴不说话,有被冒犯到! 不过,还好,某种程度上,他也算是主动出击了。 顾临砚没管季墨琛,手指在手机上滑动,从手机联系人里面找到“老婆”,将电话拨打了出去。 接到电话的时候,宋星辰刚洗完澡躺下。 “顾太太,准备睡下了没有?” 前一秒还觉得顾临砚不在房间有点空空荡荡。这一秒,听到话筒那边响起顾临砚低沉温柔的声音。 宋星辰觉得无比心安,温温应道,“刚准备睡。” 顾临砚在那边问,“门窗都关好没有?” “嗯,关好了,你别担心,就算一个人在家,我也会照顾好自己的。” 这种基本的安全意识,宋星辰还是有的。 就是好像在顾临砚眼里,她永远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需要他无时无刻关怀备至,面面俱到。 宋星辰转了个话题,突然想八卦宁曦跟季墨琛的事情,“顾临砚,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顾太太请问。” 顾临砚听到这个称呼,还是有点耿耿于怀,脑子飞速运转应该怎么样才能如愿听到那声“老公”。 “你有没有感觉宁曦喜欢季墨琛呀?” 顾临砚心中愉悦。眼睛斜了一眼边上的季墨琛,嗯了一声。 这两人的爱恨情仇他不关心,他关心的是——他的顾太太肯跟他说这些八卦了。 这就说明他的顾太太将他当成自己人了,离他能听到那声“老公”不远了。 宋星辰又问:“宁曦说季墨琛有未婚妻,季墨琛是因为他那个未婚妻回来的?” 宁曦毕竟是她亲亲的表姐,对于宁曦感情上的问题,宋星辰还是关心的。 问宁曦问不出一个所以然来,现在肯定是从顾临砚这边找到突破口。 顾临砚淡淡道,“据我所知,他并没有什么传说中的未婚妻。就连女朋友都没有。” 宋星辰有点惊讶,“那宁曦还说是季墨琛有未婚妻,让我不要乱点鸳鸯谱。不行,我要给宁曦打个电话告诉宁曦才行。” 顾临砚提醒了一句,“顾太太,现在是夜深了,顾太太要赶紧睡觉了。” “也对。”宋星辰反应过来,“你要挂电话了么?” 语气温软,还有几分明显的不舍。 顾临砚的心软成一团,声音低哑,“不挂,我陪顾太太。等顾太太睡着。” “你不睡么?” “晚上没老婆,我睡不着。” 宋星辰脸上滚烫,不用照镜子都能知道此刻脸上绯红一片。 心尖都在颤着。 她又被顾临砚撩了,只是听到那两个字,心底里却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欢喜。 大概就是顾临砚之前说的,那种被认可的感觉。 顾临砚喉头溢出一声轻笑,没有再逗她,温润道,“等顾太太睡着了我再睡。” 旁边的季墨琛按了按跳动的太阳穴。 要命,他觉得这个休假可以提前结束了。 说这话时顾临砚跟平时相比,简直跟换了一个人一样,那神情温柔得不忍直视。 他以后谈恋爱,绝对,肯定不可能像是顾临砚这样。 第118章 有被成功蛊惑到…… 宋星辰以为顾临砚不挂电话她会睡不着,没想到,睡得很快,将手机放在枕头边,身也没翻就睡着了。 等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怀里还抱着顾临砚平时睡的枕头—— 昨天晚上睡觉时迷迷糊糊抱进怀里的。 她之前睡觉一直挺老实,大概是这段时候习惯了睡觉时旁边有顾临砚,所以养成了要抱点什么睡的习惯。 从枕边摸出手机来,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通话记录,顾临砚是十一点才挂断电话—— 很明显就是等她彻底入睡之后,顾临砚才将电话挂断。 点进微信,宋星辰给顾临砚发了一条信息。 【早上好。】 对面信息秒回。 【顾太太早上好。】 还发过来一张图片。 落地窗外是湖边,一眼望去,垂柳依依,满目翠绿。 南城地属南方,跟北方的萧瑟还是有区别的。 顾临砚在照片中的落地窗里,上身赤裸着,只穿着一条黑色休闲裤。 窗外风景很好,但宋星辰还是无可避免被顾临砚的身材吸引。 之前见过,但是不好意思长时间停留,现在总算可以大大方方看了。 宽肩窄腰,八块腹肌壁垒分明,肌肉轮廓紧实有型,正在健身。 小麦色的皮肤浮着细汗看起来湿润泛光,雄性力量爆棚。 宋星辰看得脸色一片通红。 早就知道顾临砚身材很好,现在看来,确实是好,好得让她视线落在照片上就很难移开。 就是看着看着脑海中突然出来一个念头,顾临砚是故意给她发这张蛊惑人心的照片: 反正有被成功蛊惑到…… 宋星辰捂着脸,脸上滚烫一片。 还是深呼吸了一口气才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压下,视线收回,进洗手间刷牙洗漱。 下楼时,何阿姨刚好端着早餐从厨房出来,“太太起床了。” 宋星辰笑道:“阿姨那么早?” 何阿姨笑了笑,“先生跟我特意嘱咐了,说太太起得早,让我早点过来给太太做早餐。” “麻烦阿姨了。” 宋星辰心中微暖。 这大概就是无微不至的关心。 现在也越来越觉得,以前觉得那些情绪激烈甚至轰轰烈烈宣之于口的爱意,好像都不如顾临砚这样,付出行动,真正在细枝末节上将自己放在心上的真心。 * 同一时间。 慕烨大清早就到了慕氏,他约了阮氏的几个股东在这个时间点见面。 主要是害怕夜长梦多,睡过一觉之后这些个老东西会反口,毕竟人心这种东西,捉摸不定。 而且这些老东西活了几十年了,比鬼都精,一点点风吹草动都可能让他们改变主意。 要不是昨晚时间太晚不方便,慕烨还真想昨晚连夜跟他们签订好相关的股份转让协议。 不过才过了一夜而已,阮氏的新闻还挂在热搜,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慕烨觉得就目前这种形势,那几个老东西不至于改变口风。 慕烨一身西装笔挺,戴着金丝眼镜,懒洋洋半靠在办公室的沙发上。 年轻踌躇满志的脸上还漾着几分笑意,因为兴奋,搭在沙发背上的手微微颤抖。 吞并阮氏这件事,他筹谋了将近十年之久。 这十年,他忍住心中不喜,将大部分时间精力都花在宋星澈那个花瓶身上,等的就是今天。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约的人一个没闪面,慕烨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皱了皱眉,脸上明显露出了几分不耐烦,慕烨抬手看了看腕表,那几个老东西迟到了十分钟之久。 正想给助理打电话让助理催促一下。 助理这时推门而入,瑟瑟缩缩开口:“慕总,阮氏的股东刚才接连打电话过来,说......说......说那些股份他们目前不考虑转让了,还说是下次有机会再合作。” 慕烨的脸色一瞬间似是笼罩了阴霾,乌云密布。 果然是怕什么来什么,那群老东西,肯定是得到什么内幕,今天才爽了他的约。 舌尖轻扫后槽牙,慕烨声音淡淡吩咐,“去查查昨晚阮氏发生了什么事。” “好的,慕总。” 助理走后,慕烨站起来,长腿阔步走到落地窗前,从烟盒里抖出一根烟,熟练点上。 烟是万宝路的,薄荷薄珠,一根提神醒脑。 抽了之后几乎没什么烟味,只有清新的薄荷味,毕竟一般女人都不喜欢身上有烟味的男人。 昨晚他太过于兴奋,以至于一整夜没睡,没想到等到的却是这个结果。 随着烟雾弥散,慕烨狭长的眼微眯。 他有种直觉,应该是昨天宋星澈发给他的那些资料有问题。 不然宋星澈不可能那么安安稳稳,从昨晚到今天,没有给他一个电话。 他追求了宋星澈接近十年,这十年的时间里,他可以说是对宋星澈的性子了解得清清楚楚。 宋星澈并不是那种容易打发的人。相反,她极度自私,不会吃一点点亏。 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这件事之后,宋星澈会对他纠缠不清,他也预留好了能拿捏住宋星澈的把柄。 半个小时之后,助理折回。 一进门就看见烟灰缸里面已经扔了不少烟头,慕烨就如同之前一样,背靠在沙发上。 冷白纤长的手指上还夹着一根燃到一半的烟,烟雾弥漫,慕烨皮肤冷白,自带几分清冷肃穆。 在慕烨身边工作好几年了,助理怎么会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个时候的慕烨面上平静,但是心里应该在谋划着怎么去弄死人了。 结结巴巴开口,“慕总,查到了,据阮氏的员工透露,昨天曝到网上关于阮氏的资料都是假资料。 昨晚阮氏连夜针对此事已经做了紧急预案,今天中午之前,阮氏高层就会召开记者招待会当面回应这件事。” 慕烨冷笑。 果然不出所料。 怪不得阮氏那几个老东西一夜之间就统一改变了口风。 原来那些资料是假的,这件事阮氏可以说是有惊无险。也不值得那些老东西低价将手中股份抛售给他。 商场上,谁还会做亏本生意? 不过,宋星澈还真的是胆子够大的,居然拿假资料来糊弄他。还声称是从保险柜里面拿出来的资料。 “行了,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好的,慕总。” 助理出门,还顺手颤颤巍巍地将门关上。 慕烨手熟练抖了抖,将烟灰抖进烟灰缸。 脸上没有半点怒气,反而是眉锋上扬,勾着唇,看上去心情不错。 半晌,一根烟燃完,烟头烫到手指,慕烨才回过神来,将烟屁股摁在烟灰缸里掐灭。 拿起手机给宋星澈发了一条信息,“宝贝,二十分钟后你家小区大门见。” 第119章 他不会让宋星澈好过。 宋星澈收到信息时,脸色铁青。 慕烨约她在大门见面,大门那是什么地方,人来人往,说不定就被人撞见了。 慕烨就是故意的! 这个时候被人撞见她跟慕烨在一起,她还不至于蠢到这种地步。 气的牙痒痒,咬着牙回了一句,“不见!” 那边很快回了信息,“宝贝,我们在一起那晚上还有照片,你要是不想这些照片发到网上去的话,还是要跟我见一面的。” 字里行间都是温柔亲昵,却是看得宋星澈头皮发麻,浑身发冷。 她跟慕烨睡了的那晚上,慕烨居然还拍了照片! 人渣!狗杂种! 宋星澈气得捏着手机的手都在哆嗦。 她一开始靠近慕烨,只是想借着慕烨为跳板离开宋家。 没想到,到最后,偷鸡不成蚀把米。 她没利用成慕烨,到最后却给自己惹了一身腥。 宋星澈气得胸口疼,直接将手机扔在地上。 二十分钟后,宋星澈换上一套平时不怎么穿的衣服,带上帽子跟墨镜全副武装出现在阑山居大门。 一眼看去,一辆白色玛莎拉蒂就大喇喇停在门口显眼处。 跟慕烨偷偷摸摸谈恋爱谈了十年之久,宋星澈几乎是一眼就能认出来,这是慕烨的座驾之一。 慕烨喜欢穿白衬衫,座驾也大多是白色。她以前一直觉得这样的慕烨像个大男孩一样干净而明亮。 身上永远是清清爽爽的,没有难闻的烟味,只有一股清新的薄荷味,整个人就像是偶像剧里面走出来的男主角一样,让人忍不住动心。 就是没想到,一切都只是伪装。 宋星澈突然觉得她自己还真的有点蠢。 她最擅长伪装,没想到,却看不出来慕烨身上也披着一层羊皮。 这大概就是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 宋星澈警惕地看了一眼四周,确认没有熟人看见,这才走到玛莎拉蒂跟前,轻车熟路打开副驾驶车门坐上去。 车里,慕烨靠在主驾驶位上,白色衬衫顶上扣子开着,脖颈白净修长。 车窗降下,手随意地搭在车窗外,手里夹着一根没点着的烟,随性又散漫。 要是换做以往,宋星澈会觉得这样的慕烨英俊帅气,很迷人。 可是今天,见到慕烨那张依旧英俊的脸,她就像是喉咙里吞了一只癞蛤蟆,说不出来的抗拒跟恶心。 以往还有几分不清醒,妄想慕烨对她是真感情,可是经过昨晚,那些妄想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现在的宋星澈,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理智。 慕烨侧过头来,视线懒懒落在宋星澈脸上,笑容漫不经心。 “我的小宝贝,我想听你跟我解释一下你给我发的那些资料为什么是假的。害我白高兴一场,我还真有点生气呢。” 宋星澈根本不想跟慕烨解释,但想想慕烨手里抓着她的把柄。 最后还是绷着脸,“我也是最后才知道保险柜里那些资料是我妈放进去的假资料,这事跟我没有关系,只能说是你自己命不好。” 听到“命不好”三个字,慕烨勾唇,嘲讽一笑。 笑容致命而危险。 他的视线似有若无地落在阑山居的大门处。 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可宋星澈却是丝毫没有察觉。 她只满心满脑都想着从慕烨手中将那些惨痛的过往拿回来。销毁干净。 让那些事彻底成为不为人知的过去。 “我人来了,该说的也已经说了,照片的底片,还给我。” 慕烨勾了勾唇,“宝贝,这可不行,那些照片我还要留着回味。” 宋星澈脸色时红时白,怒气冲到头顶,脑子里最后一根弦也绷断,多少有些口不择言。 指着慕烨的鼻子就开骂,“慕烨,你这个人渣,败类,垃圾!” 慕烨倒也没生气,笑容儒雅温吞,“宝贝,我们彼此彼此。” 像是一拳头打在棉花里,宋星澈快要被气疯了。 手里的手机,就要往慕烨脸上砸。 这时候慕烨声音温和提醒。 “宝贝,我劝你最好冷静一点,你二哥就在外面不远,闹得太大了,你跟我脸上都不会太好看。” 听到“二哥”两个字,宋星澈整个人一个激灵。 理智回来,她下意识往慕烨身后看了一眼, 慕烨身侧的车窗是敞开着的,她的目光正好跟宋书白冷冷淡淡的视线对上。 犹如一盆冷水迎头泼下,将她泼了个透心凉。 她也不是蠢的,几乎很快明白过来,这事并不是什么巧合。 慕烨这种人,喜欢玩弄别人,却又极为讨厌被玩弄。 今天故意叫她出来,安排这些,就是因为那些假资料报复她。 宋星澈忽然觉得面前像是趴了一条毒蛇,目光落在她身上 冰凉刺骨,虎视眈眈。 她突然就后悔以前的所作所为,更后悔接近慕烨这个近乎恐怖的男人。 这种男人,看似彬彬有礼,面上温和无害,实则比她想象中城府还要深沉,危险。 他就是个疯子! 能做出什么样恐怖的事情来也不奇怪。 越想,宋星澈越是胆战心惊。 垂下手中的手机,宋星澈打开车门就急急往外走。 背后,慕烨的声音依然温和,“宝贝,就这样走了?不跟我多说会话么?” 秋意渐盛,迎头萧瑟的风吹到脸上,像刀刮过。 宋星澈被凉风吹得头脑清醒了不少。 这些年来,她被慕烨骗身骗心。 为了从保险柜里拿出有用的资料来,她步步为营,铤而走险。 甚至还因为这件事,触怒了宋书白! 这件事里面,她才是那个受害者。 而她付出了那么多,慕烨最后却背刺她—— 昨晚叫了他未婚妻故意羞辱她还不够,现在还故意下套,让她往里钻! 宋星澈脚步一顿,忽而有些歇斯底里。 不想再忍了,只气冲冲朝着慕烨就是一顿发作,“你滚!我不想再见到你这个贱人。我们从今以后,一刀两断,再也没有关系。” 情绪发泄完了,头也不回地离开。 慕烨眼神阴寒冰凉,盯着她的背影,直至消失,才舔了舔微微有些干燥的唇。 嘴角勾起,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容来。 一刀两断,再也没有关系? 宋星澈未免想得太简单了。 当初是宋星澈主动纠缠招惹上他来的,现在又想跟他彻彻底底撇清关系,一刀两断。 玩弄了他之后还想轻易走人? 不可能。 宋星澈让他十年的心血功亏一篑,那他也不会让宋星澈比他好过。 哪怕是同归于尽,他也要拉上宋星澈当垫背的。 第120章 她只是一个待价而沽的商品。 宋书白接到一条陌生号码发过来的短信,说是宋星澈有急事让他出小区大门一趟。 虽然对宋星澈有意见,但宋星澈怎么也是他血缘至亲的妹妹,虽是不喜,但也没讨厌到听任不管的程度。 就是没想到一出门就看到宋星澈坐在慕烨车上。 看到这一幕,宋书白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宋星澈这副穿着打扮,就是防止让人发现她跟慕烨会面。 而且宋星澈都坐慕烨副驾驶上了,这两人的关系昭然若揭。 其实之前宋书白也听说过宋星澈跟慕烨谈恋爱的事,只是当时他压根不相信,觉得是谣言。 也觉得,宋星澈向来聪慧,肯定不会做出这种又蠢又无脑的事。 没想到,蠢的是他,被宋星澈骗了那么多年,还骗得团团转。 事到如今,保险柜的资料外泄这件事,宋书白也觉得很明朗了。 宋星澈才从他口中得知保险柜密码,没多久那些资料就外泄。 试问,泄露资料的不是宋星澈还能是谁? 宋书白抿着唇看了一会,忽而觉得宋星澈这个人挺可笑的。 说她蠢吧,好像她也并不蠢,资料外泄这件事,明明她才是罪魁祸首,却懂得将他这个二哥推出去当挡箭牌。 说她不蠢吧,就慕氏集团跟阮氏集团这种水火不容的关系,她还能跟慕烨混在一起,甚至为了慕烨不惜坑害家人坑害阮氏。 要是这次保险柜里的不是假资料,阮氏可以说是走投无路。 蠢得没边了。 宋书白以往对宋星澈只是不喜,如今已经成了厌恶。 厌恶她愚蠢无脑,厌恶她自私自利,为了一个外人损害家人利益,尤其是坑害他。 宋书白漠然回头,转身回家。 没几步,宋星澈匆匆忙忙追了上来,抓住宋书白的衣袖。 “二哥,你听我解释,我可以解释的,我跟慕烨一点关系都没有,是他发消息给我让我出门,还把我拉到车上.....” 宋星澈还想补救。 她已经失去慕烨这个离开宋家的跳板了,不能再成为宋家众所矢之的那一个。 只是,话还没说完,宋书白面色冷漠将她的手甩开,不耐烦将她的话打断。 “宋星澈,你当我是蠢的?你谎话连篇,你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相信的。” 想到宋星澈不仅将他骗得团团转,还因为慕烨坑害他,他就忍不住怒气横生。 他自知自己有对不起宋星辰的地方,可他自问,他从来没有对不起宋星澈! 鄙夷又带着蔑视的眼神上上下下看了宋星澈一眼。 宋书白呵斥道,“这些年来,你要什么,我都是尽量满足你的要求。 而你因为一个外人坑我害我,你还来跟我解释什么?我还能跟你说什么?” “当年我还说宋星辰恋爱脑,没想到你比她还要恋爱脑,慕烨是什么人你不清楚么?你脑子里装的是屎么? 你喜欢当舔狗就给慕烨当舔狗去呗,蠢货!为了一个外人对付家人,要是我蠢成你这样我直接拿根绳子上吊了。” 宋星澈脸上如同调色盘,红白变幻尤为精彩。 但她咬着唇,没哭。她很清楚,哭也是错,也会被宋书白骂。 宋书白睥睨她一眼,冷哼一声,“好狗不挡道,赶紧滚开。” 见宋星澈没有反应,怒气上头的宋书白根本懒得多话,一把将宋星澈推开,头也不回离开。 宋星澈踉跄了几步,没站稳,直接摔倒在地上,而宋书白却是头也不回,更没看她一眼。 绝望如同冰霜覆盖上心头,心脏紧抽像是快要窒息一样透不过气来。 相似的话她曾经听宋书白对宋星辰说过,当时她在边上幸灾乐祸,看着宋星辰脸色惨白,而今天,轮到她了。 其实宋星澈也并不是第一次面对宋书白的毒舌。 宋书白脾气不好,以前要是做事不顺着他来,他就是骂得非常难听,她以前还被宋书白骂哭过。 那是很小的时候了,就是因为她抢了宋书白的玩具,宋书白就一脚将她蹬倒在地,之后还用各种难听的话骂她。 宋书恒也是看到的,但他就是不阻止。事后还告诉她,抢东西是不对的。 阮淑珍跟宋震霆两人就更不用说了,听说她抢了宋书白的东西,一连几天没有给她好脸色。 其实宋星澈明白,在他们眼里,她只是一个待价而沽的商品,而不是女儿。 只是她到底比宋星辰聪明,也比宋星辰会察言观色,很快就摸清楚这三个人的脾气。 也就那一次之后,也没被骂过了。 无论是在宋书白,宋书恒面前,抑或是阮淑珍以及宋震霆面前,她都必须乖巧顺从,小心翼翼,曲意迎合。 她看似在这个家里被宠爱,但一切都建立在乖巧顺从这个前提上。 只要这个前提崩塌,宋星辰的下场就是她的下场。 这二十多年里,她每一天都是如履薄冰,时时刻刻都是提心吊胆。 她比谁都厌恶这个家,想要逃离却没有能力逃离。 这也是她自小就讨厌宋星辰的原因,宋星辰还有阮老爷子,老太太的偏袒宠爱。 就算离开宋家,宋星辰还可以回老宅,去宁家,而她什么都没有。 此时阳光明媚灿烂,宋星澈却觉得冰寒彻骨。 想到之后宋家其余三人都会从宋书白口中得知这件事,她就觉得说不出的绝望。 不过宋星澈最后还是慢慢从地上爬起来。 就算宋书白跟宋书恒两人对她横眉冷对那又怎么样? 阮淑珍跟宋震霆两人将她培养了那么多年,对于阮淑珍与宋震霆两人而言,她还是有价值的。 这两人知道这件事会生气,但是不至于会像放弃宋星辰一样将她放弃。 因为他们在她身上耗费了那么多年的心血,他们不会甘心将这样放弃她,尤其是阮淑珍。 宋星澈对阮淑珍再了解不过了,阮淑珍是一个利益至上的人,只要她还有利用价值,阮淑珍就肯定舍不得放弃她。 没走几步,手机信息提示急促响起。 是慕烨发过来的消息。 【宝贝,这只是热身,我还给你准备了一份大礼。】 宋星澈瞳孔放大。 颈部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握紧,喘不过气来。 慕烨那个疯子,还想干什么! * 宋星辰吃完早餐之后,上楼,到画室练画。 潋园靠江,尤其是清晨,很安静。 渔船停靠在港湾,只有船上的帆迎风飘扬,江上偶见孤帆远影。 窗外栽种有梧桐,风吹过,泛黄的叶子飘飘扬扬拥抱大地,没发出一点声响。 等阳台洒进来的阳光从温暖转为炽烈,宋星辰才将笔放回笔山。 这时候手机屏幕亮起来,显示有电话打进来。 第121章 愉快吃瓜。 宋星辰下意识以为是顾临砚打过来的电话,还是将手机拿起来才发现是张姨打过来的。 张姨是一个挺慈祥和蔼的阿姨,也住阑山居,就是阮淑珍住在六号别墅,张姨住在后面不远的八号别墅。 虽然两家住得近,却没有交情。 张姨以及老伴一个是古画修复专家,一个是考古科研工作者。 两人深居简出,大部分时间都埋头在自己热爱的领域里,鲜少会做一些无谓的社交。 宋星辰是因为席老结识张姨的,而且她家中收藏了不少古画,所以宋星辰小时候特别喜欢到她家去。 古画一般都价值不菲,收藏古画的人大多爱画如命,轻易不会让别人动。 可张姨跟她老伴傅叔两人却很乐意让宋星辰到他们家里去,还特地给她收拾出来一间画室给她临摹练习。 接了电话,张姨和蔼的声音就从话筒那边传过来。 “星辰呀,我是你张姨,你现在还在海城没有?你傅叔有个好友来家里做客,看上了你之前给你傅叔临摹的那幅《蕉石图》,你傅叔就想起你来了,想让你帮忙给再临摹一幅。” 说到这里时张姨笑呵呵,“我都跟你傅叔说了,你们这些年轻娃娃平日里工作很忙,哪有空闲给他画呀,可你傅叔非不听,让我有空没空的,先把你问一问。 万一有空呢,还说你还很久没到家里来了,也趁着这机会到家里来让我们把你看一看。” 刚好最近有空,宋星辰没推辞,“姨,我最近有空着呢。” 张姨在电话那头笑得开心,“今天有空吧。不如你现在过来好了,你傅叔昨天到镐城去了,说是那边挖地铁又挖出来古墓需要他去帮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我一个人闲得慌,还回老家采了点桂花,刚好你过来给你做桂花糕,你以前最喜欢到我们家里来吃桂花糕了。” “好的。” 何阿姨的电话顾临砚早两天给了她,宋星辰挂了电话之后先给何阿姨打了个电话,说了自己要出门的事,让她今天中午不用过来做饭了。 之后,又给顾临砚发了个信息,跟顾临砚说了这件事,然后提着画具箱出了门。 到阑山居的时候,宋星辰特地从最边上的林荫小道绕行。 虽然阑山居挺大的,宋家人也不会闲得没事出来晃悠,但宋星辰还真的是不愿意跟那几个人碰上。 林荫小道是修来让业主休闲散步的,但这会儿正是工作日,几乎不见人影。 宋星辰也没遇到什么熟人,顺利到了张姨住的八号别墅。 还没进门,就闻到一阵桂花香味,就那种桂花蒸熟透的香味。 不用想就知道是张姨给她做了桂花糕。 敲门是佣人开的门,进门就看到张姨从厨房端了桂花糕出来。 张姨看到她就笑眯眯,“来得刚好,桂花糕刚做好出炉,你试试。” 桂花糕装在高脚石绿色小碟里,每一个都捏成梅花的形状,光看着就雅致。 宋星辰还没坐下,手里就先被塞了一块桂花糕。 张姨将桂花糕放在茶几上,抬眼时看宋星辰还在原地站着,笑道。 “你这孩子,怎么越长大越拘谨了,赶紧坐,随便坐,傻傻呆站着干嘛呀。” 说着自己先在沙发上坐下。 宋星辰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在沙发上坐下。 张姨跟她闲聊,“这每年做桂花糕的时候都想着让你尝一尝,可是想想你们年轻人哪有这种闲工夫呀。 你傅大哥也是,天天忙,一年到头也就回家一趟,所以也就没叫了。” “桂花糕好吃吧。” 宋星辰点了点头,“好吃,姨做的桂花糕最好吃了。” 桂花糕还是她小时候吃的味道,温热微甜回甘,除了桂花淡淡的香味之外再也没有其他额外添加的味道了。 吃了好几年甜得发腻的桂花糕,还是觉得这种纯粹的桂花糕要好吃许多。 张姨笑,“好吃就行,我还怕火候不够呢。” 吃完手中的桂花糕,宋星辰说,“张姨,我先去画室画画吧。” 《蕉石图》并不复杂,几个小时就能完成,她这个人做事情不习惯等。 张姨白了她一眼,“这都吃午饭了你还画,不许去,你就搁这里等着或者去你傅叔的书房看看画,吃过午饭再说。 又不急着,今天画不了,那改天也可以。” 宋星辰笑笑,“姨,你这哪是叫我过来画画的呀,明明就是叫我过来蹭饭的。” 张姨拉着她的手,拍了拍,“你还真说对了,就是让你过来蹭饭来的。 你傅叔前几年就念叨着你怎么一直没过来,还是这次才有了个机会把你叫过来。” 张姨都这样说了,宋星辰也没拒绝。 之后的时间,张姨到厨房忙活,说是要亲自下厨,宋星辰去了外面的花园。 入目就是熟悉的葡萄架子,攀援的葡萄苗在正午的阳光下郁郁葱葱。 葡萄架下,是一个小池塘,池塘里红红白白的锦鲤不时从睡莲间冒出头来。 花园里佣人在修剪月季,闲谈声不时传入宋星辰耳中。 “今天早上大门口被推倒在地的那个女的听说是六号别墅的,好像说是姓宋吧,将人推倒的是她二哥。” “当哥的那么大的人了,还欺负自己妹妹呀?” “不懂,好像听在场的人说是那个女的跟仇家儿子谈恋爱了,还把公司机密差点给泄露了,男的骂得可难听了。” “姓宋,刚才我看热搜有一个女人也是姓宋的,不会是她吧。” “不知道,我没在场,也没见过那女人长什么样子。” “.......” 宋星辰也不说话,笑眯眯地听着,甚至还想搬张小板凳出来坐着愉快吃瓜。 倒是没想到还能听到宋星澈跟宋书白的八卦,还挺惊讶于这些人的八卦能力,将事情都八卦得清清楚楚。 不过回头想想也不奇怪,同住一个小区里,来来回回也就那么几家,而且,这两人还在大门口闹不愉快,肯定知道的人多。 宋书白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也算是了解,一生气就上头,一上头就动手,对宋星澈动手,也并没有什么意外的。 宋星辰意外的是,宋星澈跟慕烨两个人的地下恋情那么快就曝光于人前了? 还忍不住摇头,都那么多年地下恋情了,还能出这种篓子,这两人还真不小心呀。 * 阮氏大厦外。 记者招待会如期召开,现场里三层外三层全围满了人。 记者们手中的照相机摄像机镁光灯都对准了坐在会议桌中间的阮淑珍。 阮淑珍今天穿了一身深灰色职业装,干练大方,不苟言笑,面前还摆放着一份演讲稿,庄严正式。 还没等阮淑珍开始宣读手中演讲稿,一个摄像师扛着摄像机从人群中挤出来,扛着的摄像头对准阮淑珍。 紧在后面的记者也跑到阮淑珍跟前,高举着话筒提问道。 “阮总,据说半个小时前爱女跟慕氏集团太子爷的艳照在网上曝光,还登顶热搜第一,这些照片是否属实,方便给大家透露一下吗?” 第122章 小三养的孩子,上不了台面的贱种! 声音落下,人群中爆发出一阵不小的轰动,快门闪烁的声音此起彼伏。 在阮淑珍的示意下,旁边助理很快搜出相关信息,将手机递到阮淑珍面前。 手机屏幕上是好几张大尺度的艳照,关键部分都打了马赛克,但是男女主的脸并未打马赛克。 赫然是宋星澈跟慕氏的二少爷慕烨。 这些照片上传到网上的时间是半个小时之前,不到半个小时,就已经登上了热搜第一的位置。 之前阮氏上下都在忙活记者招待会的事情,根本没人注意到这突如其来的热搜。 阮淑珍本来对平息这次网上舆论游刃有余,但是现在这件事让她根本端不住,脸色骤变。 将召开记者招待会事情交待给旁边的高管,阮淑珍起身就往人群外面走,助理也急急忙忙跟上。 “阮总麻烦回答一下,贵千金与慕氏二少爷这些照片是否属实,两人是否有在交往?” “阮总,听说慕氏二少爷慕烨与高氏的千金即将订婚,贵千金这种属不属于第三者行为?” “阮总,你对网上流出来的那些艳照有什么看法?会担心此事影响到阮氏的声誉么?” 记者们穷追不舍,问的问题也是越来越尖锐。 这种爆炸性的新闻要是拿到第一手资料,那肯定是火爆全网的消息。 阮淑珍的脸也是越来越黑,脸色也越来越难堪。 阮淑珍在外的形象一直是风光无限,哪有那么狼狈不堪的时候,心中的怒火一再翻涌。 这时突然出来一个记者,提问道:“阮总,贵千金当第三者,还将艳照流出的行为实在是有伤风化,是否是你忙于工作,不能兼顾儿女教育所导致的呢?” 一阵见血,戳到痛处。 阮淑珍怒火快要窜到头顶,还是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将心头那股蹿腾的火气压下。 记者提问完,还将话筒塞到阮淑珍跟前,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直接怼在了阮淑珍的脸上。 阮淑珍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蹭的一下起来了,她直接接过话筒,往地上一摔。 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大家快拍呀,阮氏总裁打人砸东西了!” 闪光灯闪得更厉害了,阮淑珍这才反应过来,急急忙忙往前走。 记者疯狂围堵上来,根本驱散不开。 阮淑珍只能在助理的帮助下使劲往前挤,混乱中,还撞倒了一个扛着摄像机的摄像师。 场中都是记者,这种事记者怎么可能不宣扬出去。 新闻,比的是谁发布的速度快,谁都能获得更多的流量跟曝光。 不到十分钟,各大社交媒体都有新的热搜空降: 《阮氏总裁被采访时一言不合,狂摔记者话筒。》 《阮氏千金深陷“艳照门”,阮氏总裁恼羞成怒摔记者话筒,摄像机。》 《继阮氏产品陷争议之后,阮氏总裁“人品”再陷争议!》 当然,因为阮淑珍动手摔话筒这一件事,最后留在现场的阮氏相关人员全部撤走,准备妥当的记者招待会直接中断。 原定召开记者招待会的地方也混乱得一度不可控制。 阮氏大门紧锁,还有不少记者围堵在阮氏大门。 阮氏不远处的路边,停着一辆白色保时捷。 车窗半降,车里烟雾弥漫,慕烨戴着黑色墨镜,手里夹着一根燃至一半的烟。 手指漫不经心越过车窗,抖了抖烟灰,看着外面一片混乱的场面,慕烨勾着唇。 “铃铃铃。” 手机铃声急促响起。 慕烨看了一眼手机,是宋星澈打过来的电话。 他漫不经心地挑眉,接通。 话筒那边传来宋星澈气冲冲的声音,“慕烨,你将那些照片发到网上去,你是不是疯了?” 慕烨轻笑一声,“宝贝,这怎么能是疯了呢,我这是给你的礼物呀。 你以前不是特别想要我将我们的关系公布出来呀,这也不是如你所愿?” 宋星澈气结,”慕烨,我已经跟你解释过了,那假资料,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慕烨语气慵懒:“嗯哼?宝贝,这跟假资料有关系么?这都是我对你的爱呀。” 宋星澈气得牙痒痒,“你少在这里懂装不懂了,你就那么想要两败俱伤?!” 慕烨笑了笑,“我的小宝贝,你说错了,哪有什么两败俱伤,伤的只有你一个而已。 毕竟男人嘛,谁没有这种浪荡的时候,尤其是我们这种富家少爷,不传点绯闻,都不太像是富家少爷,你说是不是呢?” 慕烨比谁都清楚。 闹出这么一个“艳照门”来,只对宋星澈以及阮氏的名声有影响。 对于他来说,可以说是毫无影响。 他跟高家千金是强强联手的商业联姻,情情爱爱什么的,在他们这种门第中根本不需要。 他的未婚妻也是一个聪明人,也不会因为这种事跟他闹。 宋星澈愣住了。 慕烨说的一点都没错。 这种“艳事”对于慕烨这种富家少爷来根本不算是什么,娱乐圈里,多的是富家少爷包养明星的花边新闻。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宋星澈又羞又怒。 忍不住拔高了声调,声音尖锐道,“慕烨,你这个人渣,狗娘养的,你tm不是人! 果然是小三养的孩子,上不了台面的贱种!” 慕烨的神色冷了下来,染笑的眸子阴阴沉沉的。 慕烨的母亲,也就是慕氏如今的女主人慕太太,是知三当三,妹妹抢了姐姐的丈夫,成功上位。 慕烨他妈生他的时候,原配还在,所以慕烨小时候听过最多的话就是: 他妈是小三,他是小三的儿子,他妈下贱,他也是贱种。 这些话,在他妈成功上位之后,几乎是听不到了。 而宋星澈这一番话,无疑是揭开了他心底最深处的伤疤。 像是猫被踩到了尾巴,慕烨冷哼一声。 语气冷沉地开口,“你不也是下贱,还没成年呢,就勾引男人,对男人张开腿。 那一晚,是我逼你的?不是你这个贱货自己爬上来的?” “你有空上网看看那些照片吧。你脸上的表情,啧啧,跟那些出来卖的小姐差不多。” 骂完,慕烨掐断电话,将宋星澈的号码拉入黑名单。 轻嗤一声,将手机往副驾驶上一扔,眼底满是不屑。 敬酒不喝喝罚酒。 自己将脸巴巴地送上来,让他打。 不得不说,宋星澈这个女人,确实是有够下贱的。 另一边。 宋星澈被慕烨骂了一顿,气得说不出话来。 等回过神来,想骂回去,却听到话筒那边传来电话被挂断的忙音。 宋星澈气势汹汹地想再打给慕烨,脑海中已经想好了将慕烨骂得狗血淋头的话了。 可是电话那头却一直提示她,“对方忙,请稍后再拨。” 她被慕烨拉黑了! 宋星澈气得跳脚,却无可奈何。 强忍着怒气出房门,想下楼喝水,却没想到迎头碰上宋书恒。 第123章 只觉得宋星澈活该。 宋书恒这两天听说阮氏出了问题,也暂时从消极中走出来,时刻关注阮氏消息。 虽说对阮淑珍有怨气,但毕竟阮淑珍是他的母亲,不至于生恨。 而且,阮氏的兴衰跟他的切身利益息息相关。 自然无可避免看到跟宋星澈相关的新闻,不必多想就已经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之前察觉到宋星澈有心机,处处针对宋星辰时,宋书恒对宋星澈只是单纯不喜。 而现在,见到宋星澈,他就忍不住心生怒气,“宋星澈,这些年来我们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你居然联合外人来对付我们?” 宋星澈下意识想辩解,“大哥,不是那样的......” 宋书恒呵斥道,“不是那样还能是怎么样?到现在了你还想狡辩?这些年来我真的是白疼你了。” “我自问我愧对星辰,但我并没有任何一处愧对你,你的每一次比赛,我就算是将工作都推迟延后,都到场给你加油。 从小到大,你与星辰发生争吵,我都护着你,而你呢?薄情寡义,胳膊肘往外拐,你这样做对得起我们吗?” 宋星澈抿着唇不说话。 脸上泫然欲泣,就好像是受到了莫大委屈。 他说的每一句都是实话,哪一句话让她受委屈了? 宋书恒很是不满,“你做这样的姿态,是我哪一句话说错你了么?” 宋星澈收起了那泫然欲泣的神情,低眉顺耳。 她是个聪明人,也比谁都清楚,如今宋书恒觉得她是错的,那她就是连呼吸都是错的。 回应解释不会得到谅解,反而会让宋书恒觉得她不服管教,训斥得更厉害。 宋星澈始终没有回话,宋书恒的视线不满地扫了她一眼。 一眼看去,就看到了宋星澈的小动作—— 咬着唇,手握紧,手指甲紧紧嵌入肉里。 这就代表宋星澈不仅没有半点悔改之心,还对他心存怨怼。 宋书恒顿时火冒三丈。 “知错不改,你这种人没救了。我们对你那么多年的好,都是喂了狗了! 我之前就应该对星辰好,而不是对你好。最起码星辰不会像你一样吃里扒外!” 话落,宋书恒转身怒气冲冲离开。 宋星澈看着宋书恒离开的背影,突然嘴角扯出一抹讽刺的笑意。 之前就应该对星辰好,而不是对你好。 这句话真可笑呀。 他觉得愧对宋星辰,所以将锅全部甩到她身上。 可是之前他们对她的好,是她凭本事能力装巧扮乖争取来的,是她努力应得的。 哪里是他们主动给的。 要是她不会装巧扮乖,这些年,她的待遇跟宋星辰只能说是差不了多少。 下楼喝了水,宋星澈回房。 关于她的新闻,她直接跳过。只看阮氏的新闻。 阮氏的记者招待会停开,但是微博紧急公关发表声明,还将所有生产资料公开自证清白。 但也已经无济于事。 因为阮淑珍摔话筒,撞倒摄像机的行为,网上的舆论可以说是一边倒。 有声称以后再也不用阮氏护肤品的,有喷阮淑珍这种秉性人品,能做出什么好产品来,大部分都是抵制阮氏的。 宋星澈看到这些评论,唇角勾了勾。 有一种心中的愤懑终于有了出口的愉悦。就算阮氏倒闭,也是他们活该! 只是一想到阮淑珍,一种说不出的恐惧萦绕心头。 日落时分。 阮淑珍回了阑山居。 到家之后,她鞋也没脱,叫佣人叫宋星澈下楼。 佣人看到阮淑珍脸上表情肃穆,哪里敢多话,赶紧上楼叫人。 宋星澈从房间出来,每一步都走得很沉重,她知道阮淑珍叫她去是兴师问罪的。 心头的恐惧越来越盛,连着手都是颤抖的。 宋书恒跟宋书白都在家,但两人皆是房门紧闭。 外面的声响两人都听到了,但是两人就是很默契,谁都没有出面。 只觉得宋星澈就算被骂,就责罚,也是活该。 宋星澈下楼的时候,阮淑珍就坐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 阮淑珍不年轻了。她又是一个工作狂,一直忙于阮氏的事,也没像其他豪门阔太一样天天去美容院做保养。 虽然脸上妆容精致,但一张脸还是明显垮了下来,毕竟五十多岁的人了。 此时,这张不怎么年轻的脸紧绷着,脸上有怒气浮动。 宋星澈慢慢到了阮淑珍跟前。 还没等宋星澈说话,阮淑珍直接站起来往她脸上扇了一巴掌。 骂道,“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跟谁睡不好,非要跟慕烨睡,你是不知道慕家的人怀着什么样的心思么?!” 阮淑珍是真的恨铁不成钢。 要是宋星澈跟别的男人睡,她都没这样生气。 可宋星澈偏偏是跟慕家的人沾上关系! 宋星澈捂着脸,脸色如同死灰。 照片都传出去了,也没有狡辩的余地,说多无用。 阮淑珍冷冷看着她,胸腔怒气翻涌,却又清楚知道,事已至此,打骂都解决不了问题。 最后呵斥道,“到门外去,跪下,好好面壁思过,没有我的允许,不能进来。” 宋星澈如同五雷轰顶。 垂在两侧的手,握成拳,绷紧,最后又无力松开。 最后低头抿唇,不发一言,转身出了门。 她要想继续留在宋家,也只能伏低做小,平息阮淑珍的怒气。 她没有宋星辰的底气,根本没办法跟阮淑珍对抗。 阮淑珍突然觉得心累。 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作品,有一天会让她将脸丢尽。 上一回,宋星辰给她丢脸,也只是在海城这些名门望族范围,而这一回,宋星澈给她丢的脸,整个华国都人尽皆知。 还连带着她也失了态。 阮淑珍其实是想跟宋星澈断绝母女关系的。 只不过,最后阮淑珍还是冷静下来了。 无他,只因为她这些年来花了那么多财力精力在宋星澈身上,就这样放弃了宋星澈,她觉得之前投入的成本全都沉没了。 亏得血本无归。 深呼吸了一口气,阮淑珍拿出手机来,给宋震霆打电话。 第一遍没接通,阮淑珍不耐烦打了第二遍,第三遍,第四遍......终于接通了。 还话筒那边的宋震霆睡眼朦胧,声音也是迷茫,“淑珍,怎么了?” 宋震霆这几天在m国,跟一位m国的商人洽谈合作事项。 消息一时半会还没有传到国外去,所以宋震霆根本不知道家里乱成一团。 阮淑珍听到宋震霆的声音,明显还在睡着,心态直接崩了。 她累死累活了一整天,宋震霆居然还在睡觉?! 心里的怒气按压不住,直接吼道,“家里都发生那么大的事了,你还有心思睡觉!” 宋震霆本来被电话吵醒,还有几分睡意惺忪,但是被阮淑珍这样一吼,他整个人都清醒了一大截。 心里有几分恼怒,m国现在凌晨一点,他不在睡觉,还能干什么? 不过还是将恼怒压下,心平气和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阮淑珍将事情简单告诉宋震霆,“现在网上舆论根本控制不了,这两天仓库的出货量直接触底。这样下去,阮氏肯定会陷入资金周转困难,甚至破产的僵局。 阮老爷子肯定是不会帮忙的,老爷子还因为宋星辰那丫头记恨我们,宁家也肯定不会帮忙。” 说到最后,阮淑珍心中一片悲凉。 没想到因为一个宋星辰,她也会落到举目无援的地步。 宋震霆皱眉,想了想,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上周风华的韩总不是提了一嘴,想娶星澈进门么?” 阮淑珍脸色微变,“可是那个韩总才比你小五岁,都能当星澈她爸了。” “这有什么关系的。星澈现在闹出这档子事来,这海城上层有哪家愿意娶她当儿媳妇? 还不如让她嫁给韩总,以后就算是阮氏真的资金周转不过来,还能找韩总帮忙。” 宋震霆漫不经心。“而且韩总家底厚实,星澈嫁过去,也不会受苦。总比她自己恋爱脑,跟穷光蛋跑了,这么多年的投资都血本无归强吧??” 阮淑珍不说话了。 * 宋星辰将张姨要的《蕉石图》临摹完成,已经是下午六点,这个点是吃晚饭的时间,肯定是走不了的。 最后等宋星辰吃完晚饭从八号别墅出来,已经是接近八点。 海城秋天天黑得早,这个时间,天已经全黑。 林荫小路偏僻昏暗,这个时候走肯定是不安全的。 宋星辰想了想,还是走了主道。 走主道,免不了要从宋家的六号别墅跟前经过。 还没走近,就看到六号别墅大门前跪了一个人。 等走近一看,才发现还是熟人。 是宋星澈。 第124章 隔了太远,抱不到你。 夜风猎猎,灯火黯淡。 宋星澈跪在大门口,身影单薄,孤苦伶仃。 可是宋星辰却对宋星澈提不起同情。八岁那年,要不是宋星澈落井下石,她也不至于穿着湿冷的衣服被罚跪。 她这个人其实挺小气,也挺记仇的。 视线落在宋星澈身上,只一眼,很快就收回,宋星辰继续往前走。 她不同情宋星澈,但也不是能故意跑到宋星澈面前去落井下石的性子。 宋星澈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看到经过的人是宋星辰时脸色一僵。 环顾一圈,确认四周没人之后,宋星澈拍了拍手站起来,膝盖是麻的。 她叫住宋星辰,“姐姐,你是故意过来看我笑话的吧?” 宋星辰脚步定住,回头,笑容灿烂又明亮。 语气丝毫不掩幸灾乐祸,“这都被你发现了。” 既然宋星澈自找不愉快,那她自然是满足的。 宋星澈一噎。 眼睛狠狠瞪着宋星辰,宋星澈冷声道,“那姐姐肯定是很失望吧。我闯了那么大的祸,妈却只是罚我跪,而你只不过犯了一点点错,妈都要跟你断绝关系。” 宋星辰脸上笑容依然灿烂,并不见半点黯淡,“那你妈对你挺好的,不过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宋星澈沉默了,有种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她说这些话,伤不到宋星辰半分。 也是这时,宋星澈才确认,宋星辰是真的要跟宋家断绝关系,而不是说着玩的。 沉默了半晌,宋星澈忽而开口,“不就是嫁进顾家么?值得你那么骄傲?你这种二手货,大概嫁进顾家,也没人看得起你吧?” 语气尖酸刻薄。 宋星辰本意并不想跟宋星澈纠缠,可是对方非要没事找事,她也就不忍了。 挑了挑眉道,“我老公对我好,我为什么不骄傲?难道非得跟你一样被甩了,还被发艳照到网上,才骄傲么?” 被戳中痛处,宋星澈面色微变,“你......” 宋星辰咄咄有声,“我什么我,难道我说的不是么?” 视线落在她的脸上,手捂住嘴,故作惊讶,“哎呀,你妈对你那么好,还打你了呀。打得疼吧。真活该呀。” 宋星澈气得脸色通红,胸脯起伏,就是说不出话来。 宋星辰淡淡说,“行了,笑话也看了,很忙,没空跟你闲聊了。你继续跪着吧。” 无意跟宋星澈纠缠,宋星辰转身就走。 语气清清淡淡,却字字都是嘲讽。 宋星澈气得牙关紧咬,却只能看着宋星辰的背影无可奈何。 这个关头上,她不敢轻易闹事继续触怒阮淑珍,宋星辰跟宋家断绝关系了,什么都不怕。 而她怕,怕阮淑珍一气之下跟她断绝关系,她再无容身之所。 只是就这样输给宋星辰,她不甘心。 死死地盯着宋星辰的背影。 一个二手货,都能嫁进顾家,她又有什么不可以?!她哪里比不上宋星辰?! 这边。 宋星辰头也不回地出门。 上车坐稳,刚把安全带系上,手边手机铃声响起。 是顾临砚打过来的电话,“回家了没有?” 电话那边嗓音低沉钻入耳膜,是温柔极了,宋星辰低低回道,“没有。现在准备回了。” 顾临砚敏感觉察到宋星辰声音中的低落,“顾太太,是发生什么事了么?” 宋星辰也没有隐瞒,平静地将刚才遇到宋星澈的事情告诉顾临砚。 然后又平静地开口,“其实我有时候挺希望我不是亲生的,是抱养的。” 虽然已经跟宋家人断绝了关系,但听到宋星澈那些话还是会觉得心里极度不适。 顾临砚温声开口,“要不,跟他们做个亲子鉴定?也许你真的不是他们亲生的也说不定。” 顾临砚其实也觉得,虎毒不食子,真的是亲生的话,宋家人估计也做不出这种事来。 无论她说什么,顾临砚都会有所回应,而且,一直都是站在她这边的。 宋星辰忽然就觉得开心了,认真道,“做亲子鉴定那就没必要了,以前我察觉到我妈我爸不喜欢我的时候,我问我外公外婆我是不是我爸我妈他们捡来的或者是抱来的。 后来我外公悄悄给我跟他们做了亲子鉴定,还偷偷跟我说,要是我不是他们亲生的,那就他们养我,不要我爸我妈了。” “可是最后鉴定结果就是亲生的。他们就是我亲爸亲妈,他们就是单纯的觉得我不好,不喜欢我。 他们有更听话更乖巧的儿女,并不是只有我一个,是我没能力得到他们的认可。” 其实宋星辰一开始也很执着,也想得到阮淑珍和宋震霆两人的认可以及疼爱。 只是后来一次次失望过后,对这些也释然了。 他们这辈子都不会认可她,也不会疼爱她的。 他们两人,有更好的选择,不会选择她。 只是想到这里的时候,还是下意识会想,以后她不会像他们一样。 要是以后她有两个孩子,她绝对会一碗水端平。 也不会强求他们做什么,只需要他们开开心心做自己就好。 主要这些都是她缺少的,所以就不想让她的孩子也缺少。 “你很好,也并不需要得到他们的认可。”顾临砚的语气笃定,“他们不喜欢你,是他们的问题,跟你没有关系。” 宋星辰笑,“这话我外公外婆也跟我说过。” 那边沉默了好半天,突然闷闷开口,“顾太太,以后要是要孩子,我们只要一个。” 突然说到生孩子,也实在是太突然,但宋星辰倒也没觉得突兀,只下意识问,“为什么?” 顾临砚认认真真道,“一个孩子的话,就不会有偏袒,就能给它全部的爱。” “最主要是我不想顾太太辛苦受罪。我爸跟我说,女人生孩子,不仅辛苦,还是一脚踏入鬼门关,太受罪了。 还说当时我妈生我的时候都疼哭了,他在一边上干着急,气得跟医生直接说不要我了,还被我妈骂了一顿。” 声音深情缱绻,话语里的心疼都要溢出来。 宋星辰微怔。 所以,顾临砚只想要一个孩子,并不只是因为孩子,主要是因为她。 心里突然有一股难言的感觉,鼻子酸酸的,喉头也似是梗着东西。 “顾临砚,我突然好想抱抱你,就是隔了太远,抱不到你。” 也是话说出口,宋星辰才发现,这轻轻软软的语气,像是在撒娇。 她还是第一次发现,原来她也是会撒娇的。 第125章 越来越习惯顾临砚的存在。 顾临砚没有回答,而是问她,“我出差了几天?” 宋星辰几乎是下意识回答,“今天是第二天了。” 这两天来几乎是掰着手指头过的,所以顾临砚离开是第二天这种事自然记得清清楚楚,根本不需要经过思考。 话筒那边传来顾临砚的轻笑声,“记得那么清楚?” 宋星辰回答得很认真,“当然,因为每一天都在数着过的。” 顾临砚突然开口,“我想顾太太了。” 宋星辰没接话。 其实她也是想的。 说来也奇怪,从他离开的第一天,她就想他了。还是那种没有办法控制的想。 话筒那头,顾临砚沉默了大概五秒钟,然后开口,“等我回去,就让你抱。” 宋星辰轻轻嗯了一声。 也没多想,只记得顾临砚当时离开的时候跟她说过最少要出差三到五天,很明显现在距离顾临砚回来,还早。 起码这几天顾临砚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就没有提及要回来海城这件事。 之后没多话,挂断电话,宋星辰开车回潋园。 阑山居离潋园不远也不近,一般是十五分钟能到,就是下环城高速的时候堵了一会车,等回到潋园,已经八点半。 天色已经黑得差不多了。 进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宋星辰摸到开关将灯打开,暖黄色的灯光将房子照得亮堂堂。 也空空荡荡。 只有她的影子在地上拉长,萧瑟的风吹过,还有几分清冷萧条。 影子都是孤寂的。 宋星辰第一次觉得,顾临砚不在潋园的日子,还有点难熬。 将外套挂在玄关的衣帽架上,宋星辰直接上楼。 已经快入冬,夜里开了暖气还是有点凉,宋星辰洗过澡,留了一盏小夜灯,设了定时关闭,就钻进被子睡觉。 被子里空空荡荡的,身边的位置也是冷的。 宋星辰有点辗转反侧。 她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没有以前那么坚强了,以前遇到什么不愉快的事,就是自己躲在空荡荡的房间里自我消化。 而现在,脑子里下意识出来的想法就是想抱抱顾临砚。 她好像越来越习惯顾临砚的存在,也越来越离不开顾临砚。 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体验。 她一直很独立,从来没有依靠过谁。 最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 睡得迷迷糊糊间,好像听到了有车的声音。 宋星辰眼睛睁开一条缝隙,不知道是几点了,只看到窗外夜色黯淡,江心月白。 实在是太困了,最后还是闭上眼沉沉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感觉像是钻进了一个火炉,暖意融融,热意一直散发到四肢百骸。 大概是因为太暖了,这一觉睡得很沉。 醒来的时候,天蒙蒙亮,屋里的光线还很暗,空旷的寂静中,偶尔还能听到几声不知名鸟雀的叫声。 还有,男人坚硬有力的胸膛以及胸膛处传来的沉稳有序的心跳声。 之后窜进鼻尖的是熟悉的木质香味掺杂着沐浴露清爽的味道。 头脑迟钝了差不多五秒钟,意识回归,宋星辰才发现自己躺在顾临砚的怀里。 下意识还有些怔愣。 顾临砚不是在南城?他昨晚连夜回来了?! 宋星辰侧了个身,抬眼看面前的男人,不太清明的视线里,男人的脸清晰得毫发毕现。 如同水墨勾勒出来的剑眉,高挺的鼻梁,薄唇微抿,大概因为眼是阖上的,平时看起来疏离不可亲近的人多了几分柔和。 以前总觉得好看的男人,尤其是富家少爷,都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可顾临砚却不会给人这样的感觉,他成熟稳重,是个事事都能依靠得住的人。 有他在的时候,总让她觉得安心。 宋星辰有早起的习惯,微微伸展了一下身子准备起床,就是刚掀开被子,头顶传来声音。 “醒了?” 声音低沉,还掺着刚睡醒的沙哑,很好听。 宋星辰嗯了一声,抬眼看,刚好对上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 问他,“你怎么就回来了,不是说这次出差最少是三到五天么。” 一般说最少三到五天的,实际可能是五天以上。 顾临砚下巴抵着她的发丝,笑了笑,“想顾太太了,然后加班加点完成了项目提前回来了,而且,这已经就是第三天了。” 再平静不过的语气,却像是一颗石子击打入水面,圈圈涟漪漾开。 宋星辰心中微动,问他,“昨天晚上什么时候回到的。” 顾临砚嗓音低沉,“十一点到海城机场,到家已经是凌晨了,你睡着了,我就没叫醒你。” 宋星辰依稀记得昨晚听到车声睁眼时,天色已经很晚,没想到那时候已经是凌晨。 想到本应该睡觉的时间里,顾临砚还在路上风尘仆仆,语气中不免有些心疼,“你怎么不今天早上才回来,非要连夜赶回来?” 顾临砚眼神里是暖阳般的温柔。 “顾太太需要我,难得想抱我,我肯定要及时赶回来的,要是错过了顾太太想抱我的时间,那再给顾太太抱就晚了。 这样虽然时间紧张一点,但回来的时间刚刚好,等顾太太一觉睡醒过来,就可以抱到我。” 宋星辰这时也大抵确认,就是接了她那通电话,听她说了想抱他的话,顾临砚才连夜从南城赶回来的。 他对她实在是太好了。 心中动容,双手绕到身后将他紧紧抱住,头枕在他的颈窝,两人紧紧抱了好一会儿才松开。 宋星辰想起床了,“你先躺着补一下觉,我起床了。” 顾临砚语气顿时就低落下来,“没有老婆抱,睡不着,现在时间还早,顾太太陪我再睡一会吧。” 宋星辰轻轻应了一声,“好。” 想想顾临砚为了她一句话,连夜赶回家里来,还是忍不住心软答应了。 顾临砚对她提要求的时候寥寥无几,而且还是这种不算要求的要求。 顾临砚长手长脚将她继续圈在怀里,大概确实也是乏累,很快耳边就能听到悠长的呼吸声响起。 因为生物钟的原因,宋星辰醒了之后再也睡不着。 依靠在顾临砚怀里,听着耳边沉稳的呼吸声,再侧过头看着枕头上顾临砚那英俊的脸,突然就觉得很安稳。 窗外从灰蒙蒙到天光乍亮,最后阳光悄悄顺着窗台爬进来,将整个屋子都照亮。 长时间维持一个姿势,胳膊多少有点发麻,宋星辰换了个姿势,继续躺着。 大概因为她换了个姿势,两人不再紧挨着,顾临砚很是自然地伸出手来将她往怀里拉了拉。 这下意识的动作让她心里暖了暖,也是这一刻,脑海中甚至出现“地久天长”这个词语。 好想就这样跟顾临砚在一起,安安稳稳,一直到地久天长。 第126章 爱上一个渣男的感觉她太懂了。 同一时间,江城。 苏家。 苏父苏怀光以及苏明吃过早饭去上班了。 苏母楚静吃过早饭,本来想去跟那些富家太太打打牌。 不过走到门口想起苏暖暖回来了。 回来这几天苏暖暖的状态都不太对,像是丢了魂的样子。 楚静想了想还是不放心,上楼,敲响了苏暖暖的房门,“暖暖,起床了。” 苏暖暖是苏怀光跟小三生的女儿,但是小三在生产时大出血去世,只留下苏暖暖。 男人在这种事情上面,总是理智而绝情。 外面彩旗飘飘,家中红旗不倒。 外面的女人包括女人的孩子,都不会带回家里影响家庭。 苏怀光本来不想管苏暖暖的死活,给一笔钱直接弃养。 但楚静知道了苏暖暖的存在后,让人将苏暖暖接回苏家。 一方面是因为楚静身体不好,生了老大苏明之后,怀了很多次孕,孩子都是流掉,自觉愧对苏怀光。 一方面是楚静一直想要一个女儿,凑个儿女双全。 这些年来,楚静对苏暖暖如自己亲女儿一样对待,苏明有的,也会给苏暖暖一份,从不偏袒。 就是苏暖暖对她一直不亲。 敲了五分钟,没人开门。 楚静让佣人拿来备用钥匙打开房门。 刚进门,一眼就看到苏暖暖躺在地上,旁边散落着一地安眠药。 楚静吓坏了,叫来佣人将苏暖暖送去医院洗胃。 折腾了快半早上,人才从抢救室出来,回到病房。 看到苏暖暖没事,楚静砰砰乱跳的心这才安稳了下来,嗔怨道,“你这孩子,怎么那么傻?” 躺在病床上,苏暖暖一张小脸煞白,一双眼睛无神地看着天花板,不说话。 苏暖暖跟周时序的事,楚静也是听儿子苏明说过。 她看着憔悴的苏暖暖,眉目间尽是怜悯,“除了周时序之外,还是有别的好男人的,你怎么就那么死心眼,非要将一颗心绑在一个不爱你的男人身上呢?” 叹了一口气,楚静又道:“他都已经不爱你了,你就放手找下一个,何必做这种傻事,真的是傻孩子......” 话音未落,病床上的苏暖暖哇的一声哭了。 声音委屈得让楚静心里一揪,忙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问,“暖暖,你这是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苏暖暖抽泣道,“阿姨,我跟周时序睡了,现在肚子里还怀了他的孩子。” 楚静愣住了。 从小到大,她一直苦口婆心地教导苏暖暖,作为女孩,一定要自尊自爱。 就是不想苏暖暖走上她母亲那样的老路。 当小三,给男人生孩子,难产去世了,男人也没看她一眼。 想都没想到苏暖暖虽然没走上她母亲的老路,但做出未婚先孕这种不知廉耻的事。 苏暖暖泪眼朦胧,“阿姨,你不应该送我到医院来的,你就应该不管我。 要是爸知道我做了这种事,肯定会打死我的。” 苏暖暖跟苏怀光关系一直很僵,苏怀光也一直不认可苏暖暖这个女儿。 而且苏怀光性子暴躁,爱好面子,之前因为周时序车祸瘫痪,苏暖暖远走m国这事,苏怀光觉得丢尽了脸。 骂过苏暖暖一顿之后还撂下狠话,让苏暖暖不要回苏家。 楚静反应过来又叹了一口气,爱上一个渣男的感觉她太懂了。 所以看着苏暖暖的样子,她非常能够感同身受。 毕竟是苏家女主人,在遇到这种事上,还是能头脑清晰的。 “你先别急,阿姨知道你害怕,但总有解决的办法,不至于做这种傻事! 这件事先不告诉你爸,等你好点了,我带你上周家,你都怀上孩子了,周时序就算不想负责,周家也要给个说法。” “等你跟周时序将婚事定下来,这事在你爸那也能说得过去了。” 苏暖暖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凄凄惨惨,“可是,周时序他不爱我呀。强扭的瓜不甜。” 楚静沉默了一下,苦口婆心地开口,“强扭的瓜不甜,但是也能吃。什么情情爱爱的,哪有那么重要。 男人的爱也只是一时的,就算他这时候爱你,但是见到比你更好的,他就会爱上别人了。所以,别管他爱谁,你嫁进周家,当好周家的少奶奶就好了。” “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就会明白,只有抓在手里的钱财地位才是真的。 爱情呀,都是骗骗你们这些小姑娘的。你看我跟你爸,没有爱情,不也过得好好的。” “那,那好吧。” 苏暖暖回应得有些勉强,低头时眸眼中却闪过一抹不屑。 其实她比楚静都清楚这些道理。 之所以在楚静面前演这场哭哭啼啼的戏,就是因为她清楚,楚静是一个非常传统的女人。 从小到大楚静就一直在她耳边碎碎念,说她母亲那种行为非常不检点,对女人来说,简直是耻辱。 哪有人喜欢一直在自己耳边说自己母亲不是的人?也是因此,苏暖暖一直不喜楚静。 这些年就算楚静对她跟苏明一视同仁,她也从来没把楚静叫妈。 楚静跟她的关系也不好不坏。 要是直接跟楚静说她跟周时序睡了,还怀了周时序的孩子,楚静说不定会厌弃她。 所以才使出了这么一出苦肉计来,因为她比谁都清楚,楚静这个人,心软,还是那种没有脑子的心软。 苏暖暖很清楚只有楚静带她上周家门,给她出头,才能有机会让周时序负责。 周时序不希望她怀上孩子。 要是她找周时序,周时序肯定逼她去吃打胎药。 唯一的办法就是从周国栋和叶青霞两人处着手。 可周国栋跟叶青霞两人,是老狐狸,经过三年前那件事之后,对她没有好感。她独自登门的话,在他们面前讨不了什么好处。 苏怀光对她一直不喜,指望不上。 她唯一只能指望楚静。 之后抽血化验,确认苏暖暖是真的怀孕之后,楚静让医生开了不少营养品保胎药。带着苏暖暖出院回家。 秉着处理这种事宜早不宜迟的想法,当天下午,楚静就领着苏暖暖登了周家老宅的门。 周家跟苏家两家是邻居,苏家老宅跟周家老宅之间,距离不到五十米。 两家祖辈有些交情,不过到了楚静这一辈这里,交情约等于无。 所以叶青霞见到楚静领着苏暖暖登门时,还有几分诧异。 等楚静将周时序跟苏暖暖两人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叶青霞,并要求让周家给个说法时,叶青霞一张脸都黑了。 最讨厌的人,偏偏怀了她儿子的孩子。 叶青霞都快要气吐血了,心里像是塞了一把沙子,膈应又难受。 不想让苏暖暖进周家的门,但两家祖上多多少少还有点交情,要是因为这件事情撕破脸,闹得沸沸扬扬,她又觉得丢脸。 叶青霞心中窝气,但面上还是维持着平和,对楚静跟苏暖暖两人说,“这事我也很难决定,等我们当家的回来我们商量再给你一个答复吧。” 楚静虽然觉得叶青霞态度敷衍,但也不好撕破脸皮,只能点了点头,“行,那我们两个就回家等你们答复。” 苏暖暖脸色微变了变,不怎么乐意,但也不好说话,跟着楚静离开。 楚静跟苏暖暖前脚刚离开,叶青霞后脚就脸色一变,拿出手机给周时序打电话,因为气愤,手指都在颤抖着。 之前她千叮嘱,万叮嘱,让周时序不要靠近苏暖暖,现在好了,苏暖暖孩子怀了,找上门来了。 第127章 你愿意娶苏暖暖么? 周时序接电话时,正在开会。 听到苏暖暖怀孕,楚静领着上门找说法的事,他也很震惊。 虽说他跟苏暖暖确实是睡过,但是也就那两次,而且之后他明明看着苏暖暖将事后避孕药吃下去了。 紧急避孕药的避孕效果,达到百分之九十八之上。 而且,这一段时间,他根本没跟苏暖暖有过任何联系,苏暖暖打电话或者发消息过来,他根本就是拒接或者不理会。 他出了会议室外,避重就轻跟叶青霞简单解释,“我那天喝醉酒,苏暖暖过来趁我喝醉的时候在我水里下了东西,然后主动勾引我,所以我才跟她上了床。 之后我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让她吃了事后避孕药,那药我是看着她吃下去的。” 言外之意,苏暖暖想通过下药蓄意上位,而且,他事后补救措施也做得齐全,苏暖暖肚子里面的这个孩子,不一定是他的。 听完周时序的解释,叶青霞就没那么生气了。 这一切都是苏暖暖谋划已久的,他儿子被做了局才跳进去,就算孩子是她儿子的,那又怎么样? 是个女人怀了他们周家的孩子都能进他们周家的话,她这个周家女主人早换人了。 叶青霞思索片刻问:“你愿意娶苏暖暖么?” 周时序不假思索地回:“我不会娶她的,妈,你也说过,像是她那种女人,一点都不适合娶进门。而且,我不喜欢她,我有喜欢的人了。” 叶青霞迟疑了一下,问,“你喜欢的人,是宋星辰?” “是的。” 哪怕知道宋星辰要结婚了,周时序还是没有放弃。 宋星辰结婚了,他可以等,等宋星辰离婚。 只是这句话,他没敢说出来。 听到话筒那边确定的答复,叶青霞沉默了。 虽然前段时间跟宋星辰闹得不愉快,她想想都觉得窝火,但是跟苏暖暖比起来,宋星辰也不是不可以。 苏暖暖是小三生下来的,叶青霞之前就不是很看得上,现在又玩这种手段想要嫁进他们家,叶青霞就更看不上了。 她也不是傻,知道像是苏暖暖这种女人要是娶进家门来,那就是后患无穷。 好一会儿,叶青霞才开口,“行吧,我看着给你处理吧。” 反正两家的交情这些年也不算深了,而且,这些年苏家的生意也不算景气,跟他们家无论是财力还是其他都没办法比。 最主要的是,这件事情上,苏家也不占理。 处理这种事,叶青霞再轻车熟路不过。 年轻时候,周国栋没少惹出这种事来,那些女人闹到家里来,也是叶青霞处理的。 周时序也知道叶青霞的手段,这事完全不用他操任何心,简洁应了一句, “好。” 挂了周时序的电话,叶青霞给楚静回了个电话。 跟楚静将事情说明白之后,叶青霞语气温和地说:“三年前,我们家时序车祸双腿瘫痪,当时你们家暖暖跟时序在谈恋爱,我发消息让你们家女儿照顾时序,你们家暖暖不愿意照顾,转头去了m国。 现在我们时序腿痊愈了,她又想靠一些下三流的手段怀上孩子嫁给时序,不可能了。” “既然三年前抛弃了我们时序,现在回头也没用,我们家时序心里已经没她了,强扭的瓜也不甜,是这样的道理吧?苏太太。” 楚静接电话时,电话开了免提,在边上的苏暖暖听到这些话,脸色苍白一片。 楚静的脸色也不好看,她看了苏暖暖一眼,基本上看苏暖暖的脸色她就能知道那边说的是真的。 这个孩子,就是苏暖暖下药跟周时序睡了,才有的。 用这种下三滥手段才怀上的孩子,就算怎么说都不占理,再加上三年前那件事,哪怕是将这事闹出去,也是他们苏家丢人。 楚静也没有一开始那么理直气壮了,迟疑了一下,问,“那暖暖现在肚子里面的孩子怎么办?” 叶青霞笑,“虽然暖暖肚子里面的孩子也不一定是我们家时序的,但看在我们两家关系上,就当作是我们家时序的。 三百万,你带着暖暖将肚子里面的孩子打掉。 这件事情你不说我不说,也不会有人知道,之后你带暖暖做个修补手术,再嫁人也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稍后我会让佣人将支票送过你们家里,就当做是手术费以及后续的营养费了,就这样轻轻松松解决,也不伤两家和气,闹出去反而没必要。” 这话,是人说的话么? 孩子是第二次怀上的,第二次时,她没有下药,是周时序让她上门的。 她没想到周时序跟周家人那么不要脸,最后将所有事情都推到她身上,自己却将责任甩得干干净净。 而且,叶青霞语气中的不屑她听得清清楚楚。 挫败感和屈辱感铺天盖地袭来,苏暖暖怒气直蹿头顶,垂在身侧的手握紧,攥成拳头,哆嗦个不停。 楚静没说话,也无话可说,心里也认同了叶青霞的说法。 挂断了电话之后,楚静对苏暖暖说,“暖暖,要不,就不要孩子了吧?” 虽然看不惯苏暖暖的做法,但是楚静还是好声好气。 毕竟早上的事她现在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害怕话说重一点,苏暖暖再一次想不开,寻了短见,这事到最后也就没法收场。 苏暖暖泪流满面,“阿姨,我是有一回头脑发热给时序下了药,但这孩子不是那一次怀上的,怀上孩子的那一次,是周时序让我到他家里……” 楚静也没办法,“我相信你的话,但现在周家那边态度已经摆得很明确,他们就是不想对这个孩子负责,他们不想负责的话,我们也拿他们没有办法。 周家那两口子,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就算闹,也闹不过,说不定还会闹到你爸哪里去,这事就大了。” 苏暖暖哭得悲痛欲绝,“阿姨,我不想要周家的钱,我也不想活了。” 楚静叹了一口气,怜悯道,“你这孩子,为了一个渣男不至于。孩子打掉,就当这事没发生过。 找个老实的男人嫁了,也比跟那一家子纠缠下去强。” 苏暖暖苍白着脸,抿着唇,不说话。 楚静也看出来苏暖暖不愿意就这样打掉孩子,也不敢逼得太紧。 最近只无奈道,“孩子月份还早,这手术晚点做也还来得及,你看着办。跟周时序私下再联系一下,看这事情有没有回旋余地吧。” 这就是苏暖暖想要的结果,她不可能轻易把孩子打掉。 苏暖暖点头,不说话,转身上了楼。 关掉房门,她随手就将桌上的东西给砸了。 她好恨。 也不甘心。 孩子是她千方百计才怀上的,她不甘心就这样把孩子打掉。 更不甘心跟楚静说的那样,找一个老实的男人嫁了。 她是要嫁世家少爷的,凭什么嫁那种一点用都没有,普普通通的老实男人? 第128章 免得你到时候跑了,不想对我负责。 顾临砚睡到中午时被一个电话叫走了,走得急,走之后没多久何阿姨就过来了。 宋星辰吃完午饭,休息了片刻,去了画室。 这一次沉浸在画室中多少有些忘记时间,等从画室出来,已经黄昏日落。 她下意识看了一眼手机,手机信息空空如也,顾临砚今天似乎真的很忙。 想了想有挺久没给阮老爷子打电话,宋星辰打了一个电话回老宅。 电话很快被接起,话筒那边传来男人低沉有磁性的声音,“喂?” 声音很熟悉。 宋星辰看了一眼手机,确定自己没有拨错号码,才疑惑开口,“顾临砚?你怎么在老宅?” 话筒那边顾临砚笑了笑,“过来履行一下外孙女婿的责任,也让邻里邻居什么的眼熟一下我,免得你到时候跑了,不想对我负责。” 宋星辰脸上滚烫,“哦”了一声。 顾临砚突然压低声音,“三十分钟之后,你过来老宅接我。 然后给我打个电话,这样我就可以委婉拒绝晚上的饭局,陪顾太太一起吃饭了。” 最后还特地嘱咐了一句,“你不要进来,就在门外等着,不然我们两个都走不掉。” 阮老爷子就在边上,没好气嘀咕了一句,“真的是,什么事情都是我这个老头子背锅。” 语气是气哼哼的,面上却是笑嘻嘻的。 看到小两口子感情好,阮老爷子自然是高兴的。 宋星辰有些云里雾里,但还是含糊嗯了一声,没多说,挂了电话。 从潋园到阮家老宅那边,有二十分钟的路程,而且这个时间点正是下班高峰期,说不定会堵车,她需要马上出发,才能在三十分钟之后到达。 挂电话前,隐隐约约好像听到阮老爷子在边上说了话,具体什么没听清,因为还传来了好几个人高谈阔论,言笑晏晏的声音。 宋星辰还下意识觉得有些奇怪。 记得老太太去世之前,老爷子还特别喜欢邀请一些老朋友到家里喝茶闲谈,老太太喜欢清净,老是嫌弃,两人还因为这事拌了不少嘴。 老太太去世之后,老爷子就变得不怎么爱呼朋唤友了。 宋星辰看了看日历,好像今天也并不是什么重要的日子。 大概是一些什么亲戚吧。 宋星辰也没多想,从抽屉里拿出车钥匙,下了车库开车出门。 三十分钟后,宋星辰准时出现在阮家老宅门口,给顾临砚打了电话。 打了电话之后,宋星辰就看着窗外发呆。 天色微暗,窗外暮色四合,树影料峭,夕阳快要没入地平线,天边只剩一抹酡红的光影。 毕竟是北方,不像江城这种南方城市一年四季都不怎么分明,海城四季分明,一到秋天,四处都有一种“逢秋悲寂寥”的萧瑟。 再加上庭院几棵梧桐,这个时节正是落叶时节,偶尔有落叶慢慢悠悠飘下来,无端让人觉得心情低落。 没几分钟,男人高大颀长的身影从垂花门里绕出来。 宋星辰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那个身影上。 夜风呼啸,入夜温度过低,水汽凝结成雾气,男人长腿阔步,英俊的面容在昏黄的暮色中,如清风朗月。沉静稳重。 世界回归寂静无声,像是电影里经常出现的慢速镜头一样,男人向她走过来,一步,两步...... 这一刻似是这满目萧瑟,都随着他的到来变得豁然开朗。 顾临砚已经上了车。 随着车门打开,冷风呼啸灌入车厢,宋星辰才回了点神。 问他,“是回家吃饭还是去哪里?” 顾临砚想了想,反问了一句,“听说今天是海城中学的校庆,还邀请了不少校友回校参观,晚上还有演出,你想去看看么?” 宋星辰沉吟片刻,说,“今天晚上反正没什么事,可以去看看。” 以前读书的时候,她就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天天除了上课,就是在学国画。 在海城中学也没有什么朋友,毕业之后更是跟以前的人断了来往。 消息更是闭塞,校庆这种事,要不是顾临砚说起,她都不知道有这一回事。 不过就算是以往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她也是不会到场,习惯了安静,一直不太喜欢这种热闹的场合。 而今天跟顾临砚一起,她却是莫名觉得,也可以回去转一转,看一看,毕竟那是她跟顾临砚共同的母校。 顾临砚声音温柔得不像话,“好,那就在外面吃个饭,然后回海城中学走走。” 宋星辰嗯了一声,轻车熟路地发动了车。 简单吃了饭之后,到了海城中学。 大概是因为今天有演出的缘故,海城中学的大门敞开着,校道到处都灯光通明。 演出还没开始,两人也就随便在校道上慢步走着。 身边不时有像他们这样回母校看一看的人经过,还偶尔可以看到抱着试题匆匆忙忙去教学楼上自习的学生。 海城中学里很多建筑都没什么变化,但宋星辰看起来就是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到了画室旁边的校道时,宋星辰停住了脚步。 画室外面,是一棵高大的瑞木,虽然是深秋,大半的叶子还是翠绿欲滴,遮挡住了后面的教学楼。 宋星辰隐隐约约记得这一栋是理科教学楼。她当时理科不好,学了文科,也没在这边的教学楼上过课。 不过画室在这边,她经常来这边。画室就在理科教学楼的对面。 有时候画室有人在使用,她就抱着画板在画室后面背阴的草地上画画。 看了几眼,宋星辰侧过头来问身侧的顾临砚,“你微信头像是不是在这里拍的。” 这棵瑞木叶子的形状,刚刚好能跟顾临砚微信头像上的叶子形状对上。 身旁顾临砚的声音伴着夜风入耳,低沉温柔:“顾太太眼睛挺尖的,就是以前在这里随手拍的。” 话落,又状若无意道:“我高三时候的座位就在三楼,中间那个教室,靠窗。” 宋星辰抬头,从下往上数到三,视线移到三楼中间教室的靠窗位置。 突然发现那个位置,可以堪称是最佳位置,完完全全可以将画室后面那块背阴的草地看得清清楚楚。 得到这个认知之后,宋星辰带着几分不确定开口问顾临砚,“你以前会不会经常看见我?” 第129章 反正她挺尴尬的。 顾临砚眼神深邃,“会,但是也不怎么经常。因为我那时候的同桌经常会跟我交换位置,说是靠窗空气好,睡起来舒服。” 宋星辰本来还有几分尴尬,最后心里莫名咯噔一声,总觉得顾临砚这话有深意。 之后顾临砚打了个电话,应该是挺重要的电话。 就是平时顾临砚打电话时候都不会避开她,可打这个电话的时候,走得有些远。 海城中学太大,两人最后没走完,掐着时间还是回到进门的行政楼——这里是晚会演出的地方。 晚会要开始了,舞台上一男一女两个年轻的主持人已经就位。 很多被邀请的校友都陆续进场,坐在前排。 宋星辰倒是有些庆幸她跟顾临砚两人是临时起意过来的,倒是不用那么正规正矩出现在聚焦的镁光灯下。 正注意前方时,身边一道惊喜的声音响起。 “宋星辰?” 宋星辰侧头,顺着声音看过去。 来人是个身材高挑的男人,穿着质感上乘的高定西装,打着领带,气质很好。 笑起来脸颊两边有酒窝,整个人显得随和,很容易让人有亲近的心思。 宋星辰在记忆里搜索了一下,没记得自己认识这样一个人,下意识有点懵。 也是之后对方很热情地介绍自己之后,宋星辰才知道他叫贺云泽,以前给她递过情书,不过她没回信。 给她递过情书的人其实很多,那些情书她也不怎么有时间看,至于情书是谁写的,更是没注意过。 不过,这种场合下遇见初中时期的追求者。 别人面对这种情况时什么感觉宋星辰不知道,反正她挺尴尬的。 下意识看了一眼身侧的顾临砚,对方面上冷静沉稳,神色不变。 贺云泽却是很自来熟的一个人,看到她身边的顾临砚,眼神一亮,熟络开口,“顾临砚,你也来了。” 顾临砚应声,“回来看看。” “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我高三时候总喜欢跟我换位置睡觉的同桌。” 这话是对她说的。 宋星辰突然理解了刚才顾临砚话里的深意,很多话其实不用说出口,但已经心照不宣。 顾临砚以前认识她,就是因为贺云泽。 提及以前,贺云泽不好意思地挠挠耳朵,“ 这陈年往事了。” “你跟顾临砚一起来的?” 贺云泽跟宋星辰继续攀谈。 对方过于热络,宋星辰下意识开口,“对,我跟顾临砚是.......”夫妻。 只是话没说完,对方提前打断了她的话,“我先到前面签到去了,回聊。” 关于贺云泽的话题,要是跟顾临砚聊起,多多少少有点尴尬,最后宋星辰选择闭口不谈。 顾临砚也没多话。 沉默了一会,晚会开始,第一环节是优秀校友上台演讲,让宋星辰有些吃惊的是,上台的人是贺云泽,头衔是望月公司总裁。 宋星辰知道望月,是整个华国都出了名的网游开发公司,贺云泽年纪轻轻就能当上望月的总裁,确实是优秀。 但是私底下却是忍不住觉得,再怎么优秀,比起她身侧的顾临砚来,总是要差上那么一截。 演讲的内容千篇一律,无非就是一些冠冕堂皇的话,宋星辰最怕就是听这种演讲,台上的人慷慨激昂,台下的人昏昏欲睡。 也是她正昏昏欲睡时,旁边顾临砚突然对她说,“有点渴了,我去买瓶水。” 旁边不远的宿舍楼下就有小卖部,一来一回也用不上什么时间,宋星辰点了点头,“好。” 顾临砚离开之后没多久,贺云泽的演讲完毕,有一拨新的人上了台,是跳古典舞的。 一群年轻的小姑娘穿着水墨长裙,水袖翩跹,舞姿柔美飘逸。 其实潜意识里宋星辰还是对舞蹈这种东西非常抗拒。以前阮淑珍也想送她去跳舞,那时候宋星澈也在学跳舞。 那时候她一心一意只想跟着席老学国画,没肯去,阮淑珍因此对她横眉竖脸了好几天,那几天她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回忆这种东西其实就是沼泽,陷进里面的话,就多少有些难以自拔。 还是一声轻唤将她拉出沼泽。 “星辰。” 宋星辰回神,贺云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面前,手里还捧着一束花。 是一束粉白的玫瑰,不知道有多少朵,波浪边,昏暗的光线下,花朵娇艳欲滴。 宋星辰下意识愣了愣,没搞清楚这是什么状况。 这种场合里有人送花表白还是挺引人注目的,尤其那个人还是刚刚上过台的贺云泽。 以两人为中心,很多人凑热闹一样凑过来。 宋星辰有些不知所措。 起哄声伴着照相机“咔嚓咔嚓”声音不断响起,贺云泽说了挺多话的,可是她一句没听清,只看到他的嘴在动。 注意力完全放在贺云泽身后,人群里,那抹高大颀长的身影缓缓步出,是顾临砚回来了。 顾临砚拿着水不动声色回到她身边,宋星辰的心突然安稳了下来。 面前贺云泽刚好说到最后一句,“星辰,当我女朋友吧。” 宋星辰下意识看了一眼身侧的顾临砚。 顾临砚没说话,视线与她对视,很平静,似乎也在等她说话。 宋星辰抽回视线,看着贺云泽的眼神多少带了点歉意,“对不起,刚才就想跟你说,我已婚,有老公了。” 话落,牵起身边顾临砚的手,淡定而有礼貌地跟贺云泽介绍,“这就是我老公。” 周围站了不少人,宋星辰恍然有一种当众官宣的错觉,后知后觉之后脸上还微微有些烫意。 顾临砚在旁边勾唇补了一句, “刚才我也忘记跟你说了,我跟星辰已经结婚了,就是喜帖还没来得及发出去,过两天给你发。” “这样呀。”贺云泽倒是没表现出来有多意外,还是笑着,脸颊上两个酒窝浅浅,“还真是遗憾,被你小子横刀夺爱了,不过那也只能祝福你们了。” 话中是遗憾,但是面上依然带着笑,语气也听不出什么波澜来。 宋星辰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但后来想想,这大概就是上位者都具备的一点: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处变不惊以及游刃有余。 贺云泽年纪轻轻就能坐上总裁的位置,不可能没点本事在身上。 这场闹剧最后以贺云泽带着花黯然离场告终。 贺云泽离开之后,周围还是不少视线落在她跟顾临砚身上。 面对这些或是好奇或是探寻的打量,宋星辰多少有点不自在,觉得自己像是马戏团里的猴子一样被围观。 顾临砚大概是注意到了,很快牵着她的手提前离场。 两人一路上都很沉默,上了车。 宋星辰特意上了副驾驶,将主驾驶的位置留给顾临砚。 觉得这件事上是她的问题,肯定还要斟酌接下来认错的话怎么说。 等将安全带系上,宋星辰主动开口,“下次我出门叫你老公吧。” 我刚才反省了一下,这件事情主要是我的问题,在人前,我跟你没牵手,也没有表现得如同一般夫妻一样亲密,这才导致了让贺云泽误会。” 宋星辰是个知错就改的。 之前听顾临砚说起这些的时候,她总是没有多在意,而经历了这件事情之后,她也算是明白了过来。 虽然这些是她下意识的行为,并不是存心的,但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这一切,对于顾临砚来说并不公平。 他只有丈夫的身份,却没有得到丈夫的待遇。 “这事是我的问题更大,主动权其实是在男人身上的。下次出门,顾太太不牵我的手,我就要主动牵顾太太的手,我也要称顾太太为老婆。” 顾临砚开着车,没有侧过头来,但声音温润,语气明显带着愉悦。 光线明暗不定,所以宋星辰看不到他眼中的笑意。 怕影响顾临砚开车,宋星辰没有多话。 侧过脸去看车窗外的风景,还觉得她跟顾临砚两个人都挺特别的。 别人都是恨不得甩锅,而她跟顾临砚两人则是恨不得将问题都揽自己身上。 只是想着想着,就突然觉得今晚发生的一切都有点太过凑巧。 第130章 怎么都有引她犯罪那种意思。 在回潋园的路上,顾临砚突然将车靠边停下。 宋星辰看着外面的街道,天气冷,路上冷冷清清的,没什么人,只有沿街的店铺开着门,灯火通明。 下意识问他,“怎么了?” 顾临砚没多说,只道,“买点东西。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宋星辰点头,没多想,刚好手机响了,她低头看了一眼,是宁曦发过来的消息。 【我今天听到两个八卦,你想不想听?】 【可以。】 【阮氏这几天不是在网上的舆论下翻不过身来么,今天阮淑珍来找我妈,说是让我们家给帮一把,我爸妈拒绝了。然后阮淑珍气呼呼走了。走之前还跟我妈说起宋星澈要订婚了。】 【跟谁订婚?】 【风华的老总,韩富广。】 宋星辰虽然不知道这风华的老总是哪个人,不过这名字一听就足足压了她好几辈。 给宁曦回了一句,【地中海老男人?】 【对了,听说只比我爸小八岁,这年纪,能当宋星澈她爸了。】 宋星辰看着宁曦发过来的话,并没有觉得意外。 阮淑珍和宋震霆两人培养宋星澈,或者说他们培养女儿,就是这个作用—— 不用太有思想,也不需要太有能力,只需要乖巧温顺,好好当一个能让富贵人家摆得上台面的花瓶,然后给阮氏谋取相应的利益。 只要对阮氏有利,别说是能比宋星澈年纪大上几轮的老男人,就算是七老八十的老头子,也可以。 宋星辰回了一句,挺好。 挺理解,但不同情。 自己选的路,自己跪着也要走完,这句话对如今的宋星澈来说,适配度为百分百。 短信发出去之后,顾临砚在她身侧的车门外敲了几下,打开车门,往她怀里塞了一束花。 纯粉色的玫瑰,中间搭配了尤加利,还有白色满天星,粉色跟白色这两种颜色配起来好看得像是梦境里面才有的配色,如梦似幻。 宋星辰一直以为自己挺老成,不喜欢这种年轻小姑娘才喜欢的东西,包括刚才贺云泽给她送花的时候,她心里也是无波无澜。 到了现在才发现,她还是挺喜欢的。 她今年二十三,面上再怎么老成,骨子里还是一个年轻小姑娘。 只是这种喜欢,挑人。 宋星辰怔愣了片刻,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问道,“怎么突然送我花?” 顾临砚声音低沉,“主要是突然想起来没有给你送过花。然后刚好看到这里有花店,所以想给你买一束花。” 宋星辰之前一直觉得男人对待感情上大多敷衍,不愿意用心,他们懒得去思考,也懒得去满足女人所需要的仪式感。 而这些恰巧都是女人需要的东西。 说来女人嫁给一个男人,钱,身份,或者地位这些反而是次要的,对方在这段感情里用不用心才是主要考究的。 就像是以前周时序心情好也会给她送礼物,但那些礼物就是他让助理随便买的。 宋星辰知道那些礼物昂贵,但她收到的时候其实并不是特别高兴,也没有意外的惊喜。 反而是非常平静,平静得像是用自己的钱给自己买了东西一样。 而顾临砚在这一点上就做得很好: 无论是那枚极有涵义的婚戒,还是《墨竹图》,或者是现在突然记起送的这一束花。 顾临砚都将用心这个字诠释得淋漓尽致。 大概没有人会不喜欢这么一个男人,反正宋星辰做不到不喜欢。 还觉得在喜欢顾临砚这件事上面,她不想也不愿意回头。 回潋园的路上,堵车。 前面有一辆车追尾了另外一辆车,交警正在现场处理事故,地图上显示一大段路都是红色的。 车停在路上,前面的车排成一条长龙,后面的车也接连停下,进退不得。 索性坐车里闲着也是闲着,宋星辰问,“今天老宅来了客人?” 顾临砚点头,“老爷子的一些朋友,闲得无聊今天刚好有空过来找老爷子下棋喝茶。” 宋星辰觉得奇怪,“我记得老爷子这几年都不怎么喜欢呼朋唤友了,怎么今天突然有兴致了?”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为了我们两个的事。” “哦。” 之后宋星辰也没多问,就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跟顾临砚说着话。 以前是顾临砚主动找话题跟她说话,她现在也无意识地找顾临砚说话,包括宁曦刚才跟她说的八卦,哪怕何阿姨今天做了什么菜,她都要跟顾临砚说一嘴。 堵车应该是让人挺烦躁的一件事。但是有顾临砚在身侧,怀中花束时不时传来一阵让人心旷神怡的幽香,宋星辰突然觉得,好像堵车也不是那么烦躁。 反而是时间过得挺快,没说几句路上车流就通畅了,回到潋园。 先是宋星辰进去洗澡,出来之后,顾临砚按照惯例给她吹头发,再进浴室洗澡。 以往宋星辰洗过澡之后躺在床上,只有一个词来形容——心如止水。 可今天的她躺在床上,听到浴室里面传出来那刷刷刷的水流声时,脑子里就不受控制地想起顾临砚发送过来的那一张照片。 顺带是脑补了一下花洒的水从他八块壁垒分明的腹肌上冲刷而过的场景...... 那画面太美,以至于宋星辰不敢再继续脑补下去。 宋星辰觉得自己可能是病了,还是病得不轻的那种,不然脑子里怎么可能会脑补出这种奇奇怪怪的画面。 等浴室的水声停了,宋星辰将被子拉过来盖过头顶,突然觉得她有点不敢直接面对顾临砚。 顾临砚对她一直规规矩矩,从来不会越矩,而她作为女人,却先对顾临砚起了非分之想。 宋星辰下意识觉得的是羞耻。 不过她头脑清楚地追根溯源,突然发现一切的源头都是顾临砚发给她的那张健身照片。 那张健身照片发过来,怎么都有引她犯罪那种意思。 最后宋星辰还是摇头将这种想法抛之于脑后,顾临砚一副正派的样子,她这样猜度,多少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感觉在里面。 “滴滴滴” 房间回荡着熟悉信息提示音。 听到声音,宋星辰也没从被子出来,被子继续蒙着头,手往外摸索到手机,拿进被子里。 摁亮手机屏幕,屏幕上方显示一则信息: 【贺云泽:这件事你应该怎么谢我?】 贺云泽??? 她什么时候有贺云泽的联系方式了? 宋星辰懵了懵,然后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她的手机,而是顾临砚的手机。 宋星辰看着贺云泽发过来的信息,突然就觉得,她对顾临砚的印象有点刻板了。 顾临砚好像也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那么君子清正,清风朗月。 第131章 她的喜欢,如同覆水,难收。 宋星辰将手机放回原位,刚躺好,顾临砚从浴室里出来了。 紧接着是吹风机嗡嗡嗡的声音,声音停下之后,房间的大灯关上,只留下地灯微弱的光线。 被子被掀开,有冷风灌进来,还没感觉到冷,她就被顾临砚怀抱的热度完全环绕。 扑鼻的是熟悉的木质香混合着沐浴露的味道,默不作声,却又存在感强烈,如同一双细细的猫爪,撩拨着她。 晦暗不明的光线和落针可闻的寂静里,所有感官都被放大,包括一些乱七八糟的情绪,也放大了好几倍,在她心尖来回游荡。 顾临砚低沉的嗓音在耳畔响起, “没睡着?” 宋星辰嗯了一声,不等顾临砚交待就乖乖将问题说出来,“在想你发给我的那张照片,是不是在引我犯罪。” 她不是一个擅于隐藏心思的人,而且很多时候心思在顾临砚面前昭然若揭,还不如直接说出口。 顾临砚手将她圈紧了一点,手指缓慢而温柔地从她发间拂过,“是的。包括贺云泽对你有心思这件事,我也故意没揭穿,就是想让顾太太在人前主动宣告我的身份,叫我一声老公。” “我一直在很努力地在让顾太太熟悉我,接受我,靠近我,从身到心。” 顾临砚嗓音磁性好听,尤其是最后的几个字,“从身到心”他刻意压重了语调,一字一句,丝毫不掩饰话语中的直白炽热。 宋星辰忽而明白,他对她的心思,一直很明朗,只要用心,总有蛛丝马迹可循。 只是她也以往没想着接受他。一直在刻意疏远逃避,忽略了很多东西。 而他,始终对她步步为营,温和无声地引导着她。 大概再也没有人如他一般,对她耐心。 她发现她太喜欢顾临砚了,顾临砚的温柔,沉稳,用心,无一不踩在她的审美点上。 她的喜欢,如同覆水,难收。 胸腔情绪弥散扩大,直到无法控制,宋星辰抬头,面前黑眸璀璨如同最灿烂热烈的星河。 手攀住他的脖颈,宋星辰动作略带笨拙亲上他的唇。 对于接吻的经验,全都来自于顾临砚,她其实一点经验都没有,还是学的顾临砚。 事实证明,她学习能力挺强,学得挺快。 不是以往的蜻蜓点水,而是逐渐深入,气息交缠。 窗外,夜凉如水,月明星稀。 窗内,情意缠绵,无声热烈。 * 阑山居。 漆黑的天台上,夜色浓烈,风声紧,宋星澈背靠着天台的墙坐着,手里捏着一个玻璃高脚杯。 杯里,液体猩红荡漾,映着她手指上嫣红的指甲,危险,妖艳。 另一个手,捏着手机,熟练地拨通一串电话号码,打给慕烨。 原来的号码被慕烨拉黑了,宋星澈用了另外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通,那边,男人熟悉的声音入耳。 “喂?” 宋星澈声音甜美,直入正题:“慕烨,我在天台。” 话筒那边声音慵懒戏谑,“……嗯哼?” “你应该知道,要是我从这里跳下去,慕氏会是什么样的一个结果吧。” 那边沉默了。 慕烨轻蔑的眼神凝重起来。 他也知道,他跟宋星澈的“艳照门”一事在网上闹得轰轰烈烈。 现在,充其量也只是算是花边新闻,对慕氏影响不大。 要是宋星澈从天台上跳下,那就属于命案了。这事,也就一发不可收拾。 慕氏挺多元老级别的高管对他私生子的身份一直颇有微词,宋星澈这一跳,说不定他爸慕建恒都保不住他这个慕氏继承人的位置。 只是,以他看来,宋星澈背靠宋家,又向来得宠,还不至于到对他以死相逼的地步。 慕烨突然低低笑了一声,“宝贝,你说什么傻话呢,你前途光明,那么多美好没有享受,你舍得死么?” 宋星澈语气淡淡,“我妈让我嫁给风华的韩富广,你觉得我舍不舍得死。” 晚间时,阮淑珍跟她说了跟韩富广订婚的事,语气不容置喙。 她当时没说话,但不代表她甘心就这样嫁给一个又老又丑的男人。 慕烨是认识风华的韩富广的。 风华是搞房地产的,韩富广就是其中赫赫有名的人物。 宋星澈今年二十一岁,韩富广,今年接近五十,丧妻,家中还有一儿一女。 虽说宋星澈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了,可是这时代,男女关系什么的,挺开放。 宋星澈虽然挤不进海城上流,但嫁到一个小康家庭去,绰绰有余。 而阮淑珍却将她许给了韩富广,这哪里是让女儿结婚呀,这不等同于卖女儿么? 也怪不得宋星澈急了。 慕烨沉默了一会,笑了笑,“宝贝,你妈不是对你可好了,怎么能那么狠心,把你逼得走投无路了呢?” 宋星澈面色微变,片刻之后,恢复如常,她淡淡反问,“慕烨,你不用猫哭耗子了,不是你先逼我上绝路的么?” 这女人如今倒也还不算太蠢。 慕烨眼角轻挑,他走到阳台,耳边手机用肩膀夹着。 空出来的手从口袋的烟盒里摸出一根烟,点燃。 烟雾弥散,手机重新握紧在手里,因为用力,手上青筋突起。 慕烨淡声开口,“我的小宝贝,你要多少钱,直接说吧。” 宋星澈轻声笑了笑,“慕烨,你我都是聪明人,大家都心知肚明,钱这种东西我不缺。我只要你对我负责,娶我进门。” 慕烨舔了舔唇,狭长的眼微眯,冷声开口,“你要知道,我跟高家千金有婚约了,你确定你要当别人口中上位的第三者么?” 说两人结婚证领了,只不过是那一晚上故意羞辱宋星澈说出来的话,但是他跟高家千金有婚约,这是板上钉钉的事。 宋星澈摇了摇杯中的红酒,声音清甜又无辜,“婚结了都可以离,婚约而已,退了不就是一句话的事,而且哪有什么第三者,不过是成王败寇。” 慕烨的母亲,同样是第三者上位。 如今不也好好的,还将慕烨这个儿子扶上了慕氏继承人的位置。 成功者,功成名就,哪有人置喙半句。 只有失败者,才被称为小三,人人喊打。 慕烨抽着烟,眼里晦暗不定,久久没开口说话。 宋星澈也没有开口,她很聪明,知道什么叫做点到为止。 留有足够的时间跟余地给慕烨权衡利弊,而不是逼得慕烨狗急跳墙,走向极端,跟她玉石俱焚。 她有把握,慕烨权衡利弊之后,肯定会娶她,毕竟慕烨比谁都渴望慕氏继承人的位置。 只是慕烨沉默的时间有点长,宋星澈的心里从一开始的胸有成竹,变成忐忑不定。 说实话,她对慕烨的脾气也不是太了解。 她只不过是用最后的筹码在赌。 第132章 我是图你是花瓶什么都不会,还是图你蠢? 良久,慕烨才淡淡开口,“我可以让人将热搜撤下来,并发布声明说那些照片是p的,我们两个并无关系。 还可以给你一大笔钱作为补偿,除了娶你,怎么样?” 在慕烨心里,宋星澈这种,无一是处,脑子还不好,完全不是结婚的人选。 而且,娶宋星澈进门,他的父母也会反对。 宋星澈直接开口问他,“慕烨,我的声誉已经被你毁了,你还当初什么都没发生过,你觉得可能么?” 不过,也从慕烨这一句,宋星澈可以听出来,慕烨对她的威胁,也不是无动于衷。 他还是害怕她走投无路,拉着他陪葬。 慕烨没说话,这种被一个女人轻易拿捏住的感觉让他不悦。 手上的烟燃尽,烫到手指他才回过神来,将烟屁股扔在地上。 慕烨语气依然很淡,“那我没办法。我接受不了娶你进门,娶你回来,我是图你是花瓶什么都不会,还是图你蠢?” “比起娶你,我还不如娶你姐。” 宋星澈呼吸一凛,手中的高脚杯差点没抓稳,扔在地上。 慕烨这句话成功踩在她的尾巴上。 从小到大,她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拿她跟宋星辰比! 尤其是讨厌别人说,她比不上宋星辰。 她有什么比不过宋星辰的? 宋星辰从小到大都是被家里排斥的,而她,依靠自己的聪明才智,成为被宋家人捧在掌心的小公主。 宋星辰有哪里比得上她? 她咬着牙,两眼赤红。 她不想嫁给韩富广,也是因为她不想输给宋星辰。凭什么宋星辰嫁进顾家,而她嫁给一个又老又丑的老头子! 慕烨懒洋洋继续开口,“要么,你随便跳,要么,我给你一百万,你自己选。” 慕烨丝毫不掩饰语气中的厌恶。 说这番话,是想让宋星澈识点趣,知难而退,不要自找没脸。 也是想试探。 他觉得宋星澈只是口头威胁他,事实上,宋星澈并不敢真的从天台上跳下去。 宋星澈恨得牙痒痒。 她想骂慕烨。 她再怎么都是宋家千金。而慕烨虽然出身慕家,面上再怎么风光,背地里还不是被人看不起的私生子。 她都还没嫌弃他是小三生的,他有什么资格嫌弃她? 可是慕烨是她离开宋家的最后跳板—— 其实她也并不是没有别的追求者,只是那些男人家境一般,她压根就看不上。 宋星澈到最后还是生生忍下这口怒气。 她知道慕烨这是在试探她,压根没跟慕烨多话,只淡淡一句,“跳就跳,谁怕谁!” 话落,宋星澈干脆利落挂断电话。 这一招,叫做以退为进。 事实证明,她这一招对慕烨确实是很管用,电话挂断不到一秒,慕烨那边将电话打了回来。 接通电话,那边慕烨冷声开口,“宋星澈,你赢了,你想我怎么做?” 这就是妥协了。 宋星澈激动得腾的一下站起来,手一松,高脚杯落在地上,碎了一地。 她忍住心头的激动平静道,“明天带着户口本民政局见,要是我见不到你,我也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来。 毕竟我已经一无所有了,也不怕做出点什么来。” 在舆论的热度退下去之前,她必须要坐上慕家少奶奶的位置。 虽然之后怎么样她不知道,但她如今走投无路,也只能破釜沉舟。 “可以。” 慕烨淡声应下,没多话,将电话挂断。 阳台没开灯,暗色将男人的面容完完全全遮蔽,看不清楚他脸上神色。 “咔嚓”一声打火机的火苗窜起,火光照亮黑暗,映着他的眸子,寒意料峭。 慕烨从烟盒里抖出一根烟来,点燃。 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意,用一个结婚证就妄想能束缚住他,坐上慕家少奶奶的位置,宋星澈还是太天真。 他之所以答应宋星澈的要求,主要是因为宋星澈于他还有利用价值。 阮氏那几个老股东,最近不仅不接电话,就连登门拜访,也闭门不见。 就连他的未婚妻高婳出面,也是同样下场。 所以慕烨打算,让宋星澈出面。宋星澈是阮家人,由她出面,再好不过。 烟抽到一半,慕烨给高婳打电话。 淡淡道:“订婚的事,你先找个理由帮我推迟一段时间。这段时间,我有点事。” 话筒那边,高婳声音娇滴滴,“还是宋家那个千金?” “嗯。以死相逼,让我娶她。” 高婳冷嗤一声,“不值钱到这种地步了?” 慕烨简单解释,“现在舆论正热,她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我这边想在慕氏掌权服众有点难。所以你忍一段时间吧。” “行。” 高婳应得利落。 她跟慕烨两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认识那么多年了,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默契。 其实说喜欢,高婳确实是喜欢慕烨。 当年知道慕烨跟宋星澈偷偷一起,她也没闹。 因为她是个聪明人,跟慕烨相处了那么多年,也明白,在她跟慕氏之间,慕烨肯定是会选择慕氏,而并非是她。 慕烨跟她之间的关系,其实不太像是情侣,更像是合作伙伴。 这一边。 宋星澈从天台下楼,下到一半,在楼梯拐角遇到踩着高跟鞋正往上走的阮淑珍。 阮淑珍是听到天台有声音,又听佣人说起宋星澈往天台去了,这才急急忙忙上天台。 晚间时候说起订婚的事情时已经看出宋星澈脸上有不情愿,生怕宋星澈为了不嫁给韩富广,做点什么傻事出来。 还是看到宋星澈安然无恙从天台下来,阮淑珍才长长出了一口气。 现在宋星澈是救阮氏的唯一希望。 今天阮淑琴以及阮老爷子她都找了,无一不是对她冷脸相向。 在阮老爷子那里,她还直接吃了闭门羹。 虽然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亲戚,只是那些亲戚都是穷鬼,没有一个有钱的,找了也没用。 还好最后跟韩富广商量好了,只要宋星澈嫁过去,那阮氏的事,就是他的事。 阮淑珍还是害怕这事在宋星澈这里出了什么差错。 想想还是忍不住苦口婆心劝导宋星澈。 “星澈,妈也知道,你不太乐意嫁到韩家去,不过现在阮氏资金周转有点困难,除了这个办法,没有别的办法了。” 宋星澈面上没吭声,可是心里已经骂开了。 阮氏资金周转困难跟她有什么关系? 好的永远不会轮到她,她永远都是被牺牲的那一个! 阮淑珍继续跟她分析利弊道,“你嫁到韩家,不委屈,也是你现在最好的选择。你要知道,你现在跟慕烨闹了那么一趟子事,这海城的上流人家你都进不去。 与其嫁到普通人家吃苦受罪,还不如跟着韩富广,虽然年纪有点大,但是年纪大会疼人。” 阮淑珍说到这里,眼微眯,“而且他这个年纪,半截身子都快入土了,你就算不喜欢,也就是对着他那么几年。过几年,人没了,他那些财产不都是你的?” “要实在不喜欢,过两年再离婚,还可以分走韩家的一半财产。 这都是钱,那么好的机会,也只有你有,还轮不上别人,你何必跟钱过不去?” 宋星澈心中不屑,面上却甜甜道,“妈,我知道的。” 一副受教的乖巧懂事模样,让阮淑珍的心笃定了不少。 不像宋星辰处处不服管教,星澈一向是乖巧懂事,订婚的事应该不会出什么幺蛾子。 第133章 这个称呼她很喜欢。 宋星辰一觉安安稳稳睡到第二天一早。 近了冬,天亮得晚,醒来时,外面的天只是蒙蒙亮。 枕边传来安安静静的呼吸声,顾临砚还在睡着。昨晚两人是相拥而睡的。 她的头枕在顾临砚的手臂上,手攀在他的腰上,他侧身睡着,将她完完全全圈在怀里。 两人之间的距离,从所未有的近。 宋星辰想起身,又怕吵醒顾临砚,只维持原状板板正正躺着。 借着浅淡的天光看在枕头上安安静静睡着的顾临砚,视线有些不由自主地落在顾临砚的唇上。 顾临砚的唇,很好看,唇形是那种很适合接吻的形状。 脑海中得出这么一个结论时,不由自主地想起昨晚,两人吻得很长很长时间,似乎地老天荒那么漫长。 她像是陷入一个温柔的旋涡里,出不来,也不想出来。 紧抿着好看的唇,高挺的鼻子,沉睡着阖上的眉眼,视线从他脸上一寸寸描摹过去,忽而—— 宋星辰撞入了一双如同古潭深幽清冽的眸眼里。 眸眼从迷茫到清醒,似是大风吹散浓雾,视线聚焦在她脸上,眸底染上了明显的笑意。 顾临砚低头,在她脸上印下一个吻。 “顾太太早。” 声音低沉,还带着刚醒过来的沙哑,是那种耳朵听起来都会怀孕的声音,酥酥麻麻,很是撩人。 “早。” 也不知道是吻的缘故还是顾临砚声音太好听的缘故,宋星辰的心跳突然就漏了一拍。 起身去洗漱间,一照镜子,镜子里面的人脸上如同上了胭脂,染着淡淡娇俏的红。 宋星辰发现她对顾临砚越来越没有抵抗力了。 无论是他的身体,他的唇,还是他的声音,都像是带了滤镜一样,让她怦然心动。 低眸的时候,看见洗漱间的台面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不少东西。 干净叠得整整齐齐的毛巾,漱口的杯子,牙刷等等小物品,从以前的单人份变成了双人份—— 就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是什么时候多出一份来的。 洗漱出来,顾临砚正在扣白色衬衫的最后一颗扣子。晨光熹微映照在他的身上,英俊的脸,身姿笔直如松,手指细润修长,骨节分明。 好看得像是一个时时刻刻在发光的艺术品。 想了想,顾临砚确实是优秀得像是时时刻刻都在发光。让人移不开视线。 顾临砚将衬衫最顶上的扣子扣上,将衣服整理得平直整洁,一丝不苟。 侧过脸,刚好看到宋星辰的视线久久落在他身上。 顾临砚忽而问,“这一件白衬衫好看么?” 宋星辰回过神来,认真点头,“好看,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 顾临砚嘴角轻扬。 宋星辰忽然发现,自从那次她说她对白色衬衫有一种特别的情结之后,顾临砚这段时间在她面前,好像挺经常穿白色衬衫的。 最后还是没忍住问道,“你是不是因为我之前说的话,才开始经常穿白色衬衫了?” 顾临砚点头。 宋星辰面色绯红,心中情绪一时翻涌。 原来不仅仅是女为悦己者容,士也会为悦己者容。 顾临砚整理好衬衫,开始打领带。 宋星辰突然想起什么,跟顾临砚说,“我忘了一件事,我给你买的衣服,还在车的后座里塞着。” 跟宁曦一起逛街给顾临砚买了不少东西那一次之后,就因为周时序的事情心烦,都没想起来那天买了东西,也忘了要送给顾临砚。 宋星辰赶紧小跑着要去拿东西,中途还被顾临砚拎了回来,给她身上裹上了厚厚的外套才放她走。 宋星辰回来时候,提了四个袋子,全部塞到顾临砚手里,“上次我跟宁曦逛街的时候给你买的,一件衬衫,一条领带,一条腰带,还有一件西装外套。 就是以我自己的眼光来买的,或者没有你自己的衣服那么好,但凑合一下还是能穿的。” 宋星辰买的衣服,都是名牌,高奢的牌子,每件衣服都价值不菲。 但顾临砚平时穿的衣服,都是有专人量尺寸打版专门订制的,顶尖的料子。市面上的衣服,哪怕是高奢的名牌,都没法比。 那些普通人所追逐的高奢牌子,大概顾临砚一个都不知道,所以宋星辰也没说。 顾临砚不缺钱,可是她还是缺的。 买衣服时,并没有动用顾临砚的黑卡,而是用的她自己的私人小账户。 她一直觉得,女人就算是结婚,在经济上还是要保持独立。 “老婆买的我都喜欢。”顾临砚眼尾忍不住上扬,“谢谢老婆。” “老婆”两个字,嗓音低沉,情意缱绻,宋星辰的脸上如同拢了一层热气,不敢跟顾临砚那过于炙热的视线对视。 只是不得不说,这个称呼她很喜欢。 吃完早餐,顾临砚接到电话,要去公司,出门前脚步顿住,“上次你画好装裱起来的画在哪?” 宋星辰刚想上楼,去画室, 也是顾临砚说起,才想起来那幅画没挂,“就在房间放着,晚上你回来再挂起来吧?” 顾临砚摇头,“现在挂起来吧。也不耽搁什么。” 回来的时候就想着挂起来了,就是回来得太晚了,怕影响宋星辰睡觉,睡醒之后又来回奔波,始终没时间。 在南城时,他的心里就一直惦记着这幅画。 毕竟这还是他的顾太太第一次为他动笔,顾临砚恨不得珍藏密敛。 宋星辰点头,“也行吧。” 这一次的画篇幅比《墨竹图》要长,更适合挂在高处,所以顾临砚需要站在凳子上。 依然是顾临砚负责给画找适当的位置,宋星辰提着工具箱在下面打下手,之前挂《墨竹图》时有了默契,倒也配合得很好。 宋星辰扶着凳子,除了不时给顾临砚递工具之外,无所事事。 视线也不自觉地落在顾临砚身上,室外冷,室内开了暖气,不冷,还稍微有点热。 顾临砚穿着白色衬衫,透着窗外渐强的光线,漂亮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一直延伸到腰间。 手臂袖子半挽起,额间有细汗,认真的样子,总有一种特别的性感。 最后又是忍不住联想到那张健身照片,还真的是引人犯罪。 昨晚她的手落在他的腰上,也不是如同以往那么心如止水,不起波澜。 而是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他腰身的健壮有力。 宋星辰突然觉得,她对顾临砚的想法越来越不单纯了。 第134章 渣!渣到极点! 挂完画后,顾临砚去了公司。 宋星辰去画室画画,途中,接到谢随之的电话。 说是有客户来,指定了要她主笔。 最后还补了一句,今天他要参加朋友婚礼,不在古画斋,这个客户是老客户,由她直接对接。 宋星辰挂电话时已经大差不差猜到了那个客户的身份。 十分钟后,到古画斋的会客室,果不其然看到指定她的“客户”——许清淮。 许清淮跟第一次一样,是带着助理来的。 见到宋星辰,许清淮首先提出要求:“我办公室新装修,需要配一幅山水画。你看着给我画一幅山水画。” 富贵人家,尤其是商贾人家,都注重“风水”。 在风水学里,山有“靠山”一说,水,代表源源不断的财富。 山水画中有山有水,有靠山,有财富,寓意富贵权力,自然得这些商贾人家偏爱。 所以宋星辰没觉得许清淮求一幅山水画挂在办公室这事有什么不正常的。 她没多想,点了点头,“可以。” 之后助理跟着专门负责的人去处理定金,价格,合同等等琐碎的事情,宋星辰继续在会客室跟许清淮讨论画的相关事项。 为了更了解客户需求,宋星辰拿来一本画册给许清淮:“许少,山水画也分很多种,有水墨山水,还有彩墨山水,彩墨山水里还分为好几种......” 不等说完,许清淮打断她的话,“随便哪一种都行,只要是山水画就行了。我不挑。” 宋星辰有几分无言以对。 这种随便,也太随便了吧。 助理一时半会回不来,会客室就她跟许清淮两个人,宋星辰不知道说什么了。觉得好像也没什么说的。 她跟许清淮说熟吧,其实也不怎么熟,更没到可以闲谈的地步。 不过宋星辰很快就发现,这一点,也只是她以为的而已。 许清淮又开口,“我跟你说一个八卦,苏暖暖怀孕了,还跟她母亲一起登了周家的门,让周时序负责。 可周家不想负责,给了苏暖暖三百万,让苏暖暖将孩子打掉,周家的人,脸皮真的比城墙还要厚!” 许家老宅就在周家老宅旁边,昨天许清淮看见苏母带着苏暖暖登了周家的门。 他又是一个闲着没事爱吃瓜的,之后稍微一打听,就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知道这件事之后,他吃瓜的心就按捺不住了。 就是旁边的好友多多少少都跟周时序沾了点关系,不好跟他们吃这个瓜。 毕竟两家祖上的关系摆在那里,要是吃瓜的话传到周家人耳里,两家邻里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不是一回事。 可没人一起吃瓜,许清淮又觉得心里憋得慌。 所以折中之下,想起了宋星辰这个吃瓜最佳对象。 宋星辰后知后觉,许清淮找她,什么挂在办公室的山水画是其次的,主要是过来跟她“八卦”的。 虽然说八卦之心,人皆有之。 但宋星辰还是觉得,许清淮还是太闲了, 再虽然,许清淮有家世有背景,祖上好几辈的努力,换来他的“清闲”无可厚非,但宋星辰还是想建议许清淮去上班。 不因为别的,就是见不得那么闲的人。 至于苏暖暖跟周时序走到这种地步,宋星辰也不意外。 苏暖暖一直对周时序虎视眈眈,两人孤男寡女干柴烈火的滚到一起去是迟早的事。 只是苏暖暖都怀孕了,周家不想负责,还给三百万让苏暖暖打掉孩子这件事多多少少让她觉得意外。 其实周家不想负责,主要是周时序不想负责,毕竟周国栋跟叶青霞两人爱子如命,周时序说什么,他们也不敢反对。 这事很明显是周时序不想娶苏暖暖进门,可苏暖暖不是周时序的白月光么? 周时序为什么不想负责? 许清淮继续跟她八卦着:“我还听说你前公公前婆婆......啊呸,你跟周时序证都没领,他们充其量也只是你前任男友的父母。 就这,他们还对外扬言他们只认你这个儿媳妇。啧啧啧,他们都没想起来,当初他们对你是什么嘴脸?现在说这些,晚得不能再晚了。” 最后许清淮还兴冲冲地提议,“我觉得你到时候婚礼时给这一家人发个喜帖,打打他们的脸。” 说完,还一脸期待地看着宋星辰,许清淮甚至都能脑补出来周家人收到喜帖时的脸色该有多精彩了。 宋星辰沉默了片刻,还是开口,“喜帖我给过了,给了周时序。上次他到海城,还找到我跟我老公家里来了,喜帖还是我跟我老公一起给他的。” 许清淮一脸吃到大瓜的表情,“他都拿到喜帖了,那我怎么还听说他跟他爸妈说是他只喜欢你,非你不娶? 许清淮觉得周时序脑子多多少少有点毛病。 宋星辰也不懂,“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反正我跟他说了很多次我已经结婚了,他一开始不相信,不过拿到喜帖之后应该是相信了。” 宋星辰觉得,按理来说,收到喜帖之后,周时序再怎么不相信,也应该是到此为止才对。 越了解得清楚,许清淮越是觉得,周时序简直是一朵奇葩。 他寻思着他以前也看不出来,周时序是那么奇葩的一个人来着。 最后许清淮笃定开口,“你这样一说,我倒是觉得周时序不想让苏暖暖进门,十有八九就是对你还没死心。” 男人最了解男人了,尤其是许清淮跟周时序两个人还是一起长大的。 “那是他的事,跟我无关。”宋星辰端起杯子慢慢悠悠喝了一口水,她压根不想关心这一点。 之后助理回来了,两个人倒也没继续聊下去。 就是许清淮要了她的微信,美其名曰,需要用来后续讨论交流。 签完合同之后,宋星辰将许清淮送到楼下。 旁边有助理在,许清淮有千言万语还没八卦完,但最后还是欲言又止,意兴阑珊地带着助理走了。 宋星辰觉得许清淮这人还挺可爱的。 不远千里跑到海城来,看起来一本正经找她画一幅山水画,实际上就是借着这个名义找她八卦周时序跟苏暖暖两个人的事。 想起苏暖暖怀孕,周时序不愿意负责,还用三百万打发了苏暖暖这件事,还觉得有几分庆幸。 庆幸自己及时止损,离开周时序。 不然就周时序那种人,追到海城来跟她口口声声说他喜欢她,回头还跟苏暖暖滚在一起,让苏暖暖怀了孕。 这种男人面上一套背地里一套,还管不住自己下半身,她都不敢想象要是她继续留在盛世,如今会是怎么样一个状况。 庆幸之余,还觉得可笑。 就算是对苏暖暖这个“白月光”,周时序还是可以翻脸无情的。 而且作为一个男人,让苏暖暖怀了孕,又不想负责。 不能说是没责任,没担当了。 只能说这种人实在太渣!渣到极点! 至于周家,就算是他们的儿子让人怀了孕,也是可以舔着一张厚脸皮不负责。 厚颜无耻的程度,也实在是让人开了眼。 第135章 你要多少钱?说个数。 晚上七点。 苏暖暖跟一众狐朋狗友到醉生梦死唱歌,到了喝酒环节,苏暖暖借故离开。 孕妇喝酒有致畸形风险,遗肚子里怀着周时序的孩子,她还需要依靠这个孩子嫁入周家,肯定是不能喝酒的。 苏暖暖到二楼休息区抽烟,刚点燃一根烟,就看见一个酩酊大醉的男人被侍应生搀扶着从走廊尽头的房间出来。 是个四十多岁大概五十岁的男人,穿着花灰衬衫,黑色马甲,戴着金丝眼镜,头上的头发梳得油光发亮。 一眼过去,她就觉得这男人有几分眼熟。 苏暖暖故意走近一看,还真的是熟人——周时序的父亲,周国栋。 她本想上前打个招呼,但是周国栋明显是醉得不省人事,就算是有侍应生扶着,走路都是踉踉跄跄的。 看着喝得烂醉的周国栋,苏暖暖眼睛眯起。 这段时间周时序不接她的电话,将她防得严严实实,叶青霞不愿意让她入周家,她无计可施,心里一直苦闷不堪。 也是现在看到周国栋了,她忽然觉得,周国栋或许是那个突破点。 侍应生将周国栋扶进电梯,很快电梯显示上行,苏暖暖掐灭手里的烟,快步跟了进电梯。 一进电梯,苏暖暖就很有礼貌地跟侍应生介绍自己,“我是周国栋周先生的助理,现在是要送周先生到房间去吗?” 富人大多都有助理,并且,苏暖暖准确叫出周国栋的名字,这就证明两人确实是认识的。 而且,会所是会员制,一般的闲杂人等进不了会所,所以侍应生并没有怀疑苏暖暖的身份。 点头道,“是的。林先生吩咐,将周先生送到三楼安排房间。” 苏暖暖不用多想就知道,这个林先生应该是周国栋的客户。 醉生梦死二楼有洗脚有按摩还有歌舞表演,三楼还有特殊服务,可以称得上是一条龙服务,是江城上层不少名流接待客户的地方。 苏暖暖问,“林先生没有喝醉吧?他是我们周总的重要客户,周总吩咐过,他要是喝醉的话,我要代为将林先生安排妥当。” 侍应生摇头,“没有,林先生已经先一步上了三楼。” 苏暖暖点头,“那行,等一下你将我们周总扶到房间之后就可以走了,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 苏暖暖表现得很专业,侍应生没有半分怀疑,点头应了好。 具体是不是,他也不可能去深究,毕竟这涉及客户隐私,也不好深究。 到了三楼,早已经定好的房间,侍应生将周国栋扶上床,将房卡递给苏暖暖。 苏暖暖接过房卡,又从手包中拿出一沓钞票,塞到侍应生手里,吩咐道:“关于周总今晚的事,无论什么人问起,你都要守口如瓶知道么?” 有钱能使鬼推磨。 侍应生拿过钱,塞进口袋,也没问再多,点头应道:“好。” 侍应生关门离开之后,苏暖暖按抑不住心头的狂喜,只要利用好这一次的机会,拿到可以威胁周国栋的东西,她就离嫁入周家不远了。 但是要怎么利用这次机会呢? 苏暖暖思考了十分钟,首先想到了跟周国栋睡,并拍下她跟周国栋的照片,这样肯定可以威胁到周国栋。 虽然这个办法有些冒险,但这可以说是摆在她面前的最后一个机会,错过这个村,以后不可能再有这个店。 至于跟周国栋睡这件事,苏暖暖根本没觉得有什么。 在m国时她交了一个富商男朋友,比周国栋年龄都大,家里财产也丰厚,就是她没几个月就被人甩了,什么都没捞到。 这个计划看似天衣无缝,但是在实施的时候还是遇到了问题——周国栋喝得烂醉如泥,根本没办法行人事。 最后苏暖暖很快想到了应对的办法,她脱掉衣服,将周国栋的衣服也脱掉,钻进被子里对着两人拍了好几张照片。 拍完之后,苏暖暖进了浴室,洗了个澡,围着浴巾出了来,还给周国栋冲了一杯醒酒茶,给周国栋喂进嘴里去—— 这种事情,不可能等第二天周国栋头脑完全清醒,等起来,夜长梦多,还是要速战速决。 半小时之后。 周国栋被电话声音吵醒,他觉得吵没看来电是谁就直接掐断了电话。 按了按太阳穴,头还是痛得要命,喉咙灼热干哑,他扶着床边,想起床给自己倒一杯水。 刚坐起身,就看见床边的沙发上坐了人。 看清楚人是苏暖暖之后,周国栋揉了揉眼,还以为自己老眼昏花,或者还醉着,认错人。 但是周国栋很快就发现,这不是他老眼昏花,也不是他醉酒认错人: 他揉了几次眼,眼前情景没有半分变化。 而且,他很快发现:苏暖暖头发凌乱,身上不着寸缕,只裹着一条浴巾。 他身上,也是光裸着,什么都没穿。 得到这个认知之后,周国栋整个人都傻了,如遭雷击。 他只记得他跟朝阳集团的林总喝酒,看歌舞表演,之后,喝多了,他什么都记不清楚了。 再醒来,就是眼前这一幕。 不过周国栋始终驰骋商场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很快就稳定了心神,询问道,“暖暖,这是什么一回事?” 苏暖暖似是才发现周国栋苏醒过来,僵硬侧过头来。 沉默了很久,最后像是从呆愣中回过神来,哇的一声哭出声。 苏暖暖不说话,只是哭,周国栋心里咯噔一声,察觉到不妙。 捏着眉头,冷下声来,声音有些不耐烦了,“你别哭了,好好说。” 周国栋惯处高位,声音洪亮,又带着威严,苏暖暖肩膀一抖,不敢再继续哭了。 抽泣着开口:“周伯父,我跟朋友到醉生梦死来唱歌,出来透个气的时候刚好见到周伯父。 然后周伯父醉了,一直抱着我不放,然后就,就......” 苏暖暖尽量将自己置于无辜可怜的位置。 威胁周国栋,那是逼于无奈最后的选择。 苏暖暖还是想尽量不跟周国栋闹崩,毕竟与周国栋闹崩,就算她进了周家,日子也难过。 后面的话没说出来,周国栋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了。 他锐利的目光看了苏暖暖好一会,没看出端倪,冷静开口,“暖暖,你要多少钱?说个数。” 苏暖暖摇头,“我不要钱。” 周国栋眉目如刀,“那你跟我说你要什么,才能将今晚的事守口如瓶。” 周国栋很清楚,今晚的事不能外扬。 苏暖暖怀了周时序的孩子,之后他还跟苏暖暖发生了不可描述的事,要是传出去,周家的脸也算是丢光了。 苏暖暖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犹豫再三才畏畏缩缩开口,“伯父,我肚子里怀了时序的孩子,肯定是想嫁给时序的......” 第136章 他们也应该是时候放弃她了。 周国栋眼神在苏暖暖脸上巡逡着。 之前苏暖暖进不进家门,他没什么意见。对于儿媳妇,他没有叶青霞那么多要求,也没那么上心。 可是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他是疯了才会让苏暖暖进门。 现在脑子清醒了不少。 也能想明白,他跟苏暖暖应该是没有发生什么的——虽然是醉了,但是对自己的身体机能什么的还是很清楚。 只是现在两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就算实际上没有发生什么,在外人眼里也说不清楚。 所以他有理由怀疑,这一次是苏暖暖为了进他们周家的门,给他挖的坑。 “暖暖,我可以坦诚跟你说,愿不愿意娶你,那是时序的事,我虽然是时序的父亲,在这件事上我做不了主。” 苏暖暖心里冷哼了一声,低垂的眉眼中闪过一抹嘲讽。 她就知道周国栋这个老狐狸会用这些话来搪塞她。 事实上,周国栋是周家的一家之主,又掌控着星耀的股权。而周时序,既不掌家又不掌权,不过是一个废物傀儡而已。 周国栋拿捏周时序,不过是轻轻松松的事,就看他愿不愿意去拿捏了。 “伯父,我怀着时序的孩子,又发生了这种事,要是不能嫁给时序的话,我也就没脸见人了。” 苏暖暖语气平静说完这些话,缓缓起身,麻木地捡起自己的衣服就要往外走。 周国栋眉心一跳。 他是个聪明人,知道苏暖暖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没脸了,周家也别想要脸。 他纵横商场几十年,都是他坑别人,从来没有被人坑过,现在居然被一个黄毛丫头坑了,还给抓住了把柄。 看着苏暖暖的背影,周国栋脸色阴沉不定,抿着唇一直不言语。 苏暖暖快要走到门口时,一直沉默无言的周国栋终于开口,“这事可以。我回去给你安排。你就回家等消息吧。” 周国栋是生意人,周家的家业,一小半是祖业,一大半是他打下来的天下。 他比谁都知道如何权衡利弊。对于他来说,周时序的婚事并没有周家的家业重要。 更何况苏暖暖肚子里还怀着周时序的骨肉。 让周时序迎娶苏暖暖进门,息事宁人,也没什么不可以。 “谢谢周伯父。” 背对着周国栋,苏暖暖唇角上扬,丝毫不掩饰自己眼神中的得意。 就算周时序不愿意娶她,叶青霞百般不情愿她进门,那又能怎么样。 强者从来不抱怨环境。而她,苏暖暖,还是靠自己成功上位了。 * 宋星辰今天的晚饭是在宁家吃的。 她跟顾临砚两人婚期近了。 晚上七点的时候,阮淑琴打来电话,让她带着顾临砚到家里去,商量一下她出阁宴的事宜。 饭桌上言笑晏晏,酒足饭饱,事情商量妥当之后,已经九点。 宁宏远叫了顾临砚去书房说话,阮淑琴则是在饭厅边帮着佣人收拾碗筷,边跟宋星辰闲谈。 也就是这个时候,客厅的电话响了。 阮淑琴放下手中碗筷,擦了擦手,去接电话。 电话接通,话筒那边传来了阮淑珍焦急的声音,“姐,我们家星澈有在你们家么?” 本来因为宋星辰的事,阮淑琴就对阮淑珍这个妹妹就有了很大的意见。 又听阮淑珍说要将宋星澈嫁给风华的韩富广之后,阮淑琴对她的意见就更大了。 听到话筒那边是阮淑珍的声音,脸色当即冷了下来,“不在。” “明天就是她跟韩富广订婚的日子了,她人不见了。姐你能帮我找找她么?” 阮淑珍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宋星澈从早上离开家开始,到现在,不见人回来,电话电话打不通,信息信息不回。 无论什么方式,都联系不上,整个人跟蒸发了一样,一点音信都没有了。 很明显是不想嫁给韩富广,逃婚了! 宋震霆不在海城,她束手无策,下意识就想起了阮淑琴。 从小到大,她跟阮淑琴的关系最好了。 当年她嫁给宋震霆,宋震霆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穷小子,两人婚后的生活很拮据,是阮淑琴时不时帮扶着她。 之后阮老爷子因为身体原因从阮氏退下来,是准备将阮氏给阮淑琴打理的。 是阮淑琴心疼她这个妹妹,将阮氏主动让给她,解决了她的困境。 所以,现在,遇到自己无法解决的困难了,阮淑珍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阮淑琴。 阮淑琴只淡淡回了一句,“没空。” 这几天要忙着星辰出阁宴的事情,她确实是没空也没心思帮阮淑珍的忙。 而且,帮阮淑珍将宋星澈找回来,逼着宋星澈嫁给韩富广,这可以说是助纣为虐。 阮淑琴向来是非分明,做不出来这种是非不分的事情。 阮淑珍本以为阮淑琴会如同以前一样,只要她一句话出来,阮淑琴肯定会尽心尽力地帮她,没想到等到的是这一句。 而且阮淑琴的语气听起来,就是对她的事情一点都不上心。 心里不免有些恼怒,埋怨道。“你是我大姐,我遇到难处了,你为什么不帮我?” 听到这一句话,阮淑琴对阮淑珍彻底失望了。她一直帮扶着阮淑珍,对方并没有感恩,反而觉得理所当然了。 阮淑琴面带愠怒,“首先,我虽是你的大姐,但是我没有一直帮扶你的义务跟责任。尤其是我们各自组建了家庭。” “我当年不仅一次帮扶你跟宋震霆,是念及我们之间的情分,可是后来我才发现,情分这种东西,你根本没有。” “你总是说星辰是白眼狼,其实我一直很想跟你说,星辰不是白眼狼,你才是最大的那只白眼狼。” “你自私自利,不仅不配当妈,也不配当阮家的人。阮家祖祖辈辈就没出像你一样的人。” 一番话,阮淑琴说得掷地有声。 话落,阮淑琴毫不留情地挂断电话,连电话线都拔了。 挂完电话之后,阮淑琴看到身边的宋星辰,叹了一口气,“本来你还在,我不应该发脾气的,可就是忍不住。你妈这个人,实在是太让人生气了。” 宋星辰抿了抿唇,没有什么情绪地说,“她不是我妈了。” 阮淑琴也反应过来两人已经断绝了关系,忿忿应道,“也对。这样的妈,没有更好。她这种人,身边的人迟早都会被她气走掉。 老了,就自己一个人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吧。” 之前,阮淑琴虽然理解宋星辰受过的苦,但对阮淑珍也只停留在看不惯这一层面。 她跟阮淑珍多年姐妹情谊,之所以疏远阮淑珍,顶多就是因为恨铁不成钢。 其实心里还对阮淑珍心存了几分希望,希望她能迷途知返。 阮老爷子这几天跟她商量的事,她也迟迟没给阮老爷子答复。 就是想着要是阮淑珍能知道错误,能改,她就既往不咎,不至于跟阮淑珍闹得太难看。毕竟血缘关系摆在那里。 而现在,阮淑琴是明白了,阮淑珍这个人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改那是不可能会改的。 他们也应该是时候放弃她了。 宋星辰没多说,宋星澈会逃婚这事也没出她意外,只能说阮淑珍自作孽不可活,怪不了别人。 阮淑琴情绪很快稳定下来,也没多话,只拍了拍宋星辰的肩膀,意味深长地开口,“你外公说了,明天给你送一份结婚大礼。” 宋星辰有点好奇,“是什么?” 阮淑琴笑了笑,平时不怎么爱卖关子的人今天却是卖了个关子,“你明天就知道了。” 这边。 阮淑珍并不觉得有半分愧疚,还觉得很不服气,阮淑琴这个人实在是太无情无义。 还爱用当年的事情压人。 阮淑琴帮扶她的事,都过去了多少年了,现在还用这事情来说教。 而且最重要的是,要不是阮淑琴当年将阮氏给了她,没有当年她跟宋震霆两夫妇力挽狂澜,阮氏早就没了。 哪有她阮淑琴什么事? 只是现在不是跟阮淑琴计较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找回宋星澈,毕竟宋星澈跟韩富广订婚的消息,两家都发出去了。 明天就是举行订婚宴的时候。 要是明天订婚现场宋星澈缺席不在,那她怎么跟韩富广交待? 阮淑珍想了想,上了楼,找宋书恒宋书白两兄弟,让两人跟着她一起连夜找人。 第137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母子三人本来存了间隙,但因为这事也前嫌尽弃,意外团结了起来,将宋星澈平时会去的地方都找了个遍,没找到人。 三个人皆是神色凝重。 尤其是宋书恒。 他早就知道宋星澈不靠谱,没想到宋星澈能不靠谱到这种程度。 不仅仅与慕烨勾搭成奸,让阮氏陷入水深火热之中,事到临头了还临阵脱逃! 一点觉悟都没有! 本来,让她嫁给韩富广,也是让她将功补过,没想到跟家里息息相关的事情,她根本没有重视。 以前总是说宋星辰是一个白眼狼。 现在他才发现,原来宋星澈才是那个真正的白眼狼。 海城的晚上本来就冷,这一天晚上寒风呼呼地刮,就跟刀子刮在脸上一样,冰寒刺骨,后半夜还下起了蒙蒙细雨。 宋书白向来是个没耐心的,被雨一淋心态就有点炸了。 不耐烦道,“妈,我们不找了,回家吧。宋星澈要是故意藏起来,不想跟韩富广订婚的话,我们将整个海城都掀起来都找不到人。” “还不如回家休息。现在已经很晚了。” 这几天阮淑珍为了阮氏的事,奔走劳碌,本来就很累,这大半夜过去了,找不到人,阮淑珍心中本来就焦躁,再加上宋书白还在旁边怨声载道,她更是心烦。 绷着脸,声音中带着几分怒意,“那你就回家躺着去!一点点苦都受不了,我都不想说你是我的儿子。” 宋书恒没说话。 他的想法跟阮淑珍的想法是一样的,现在家中发生那么大的变故,宋书白还在怨声载道,不愿意做事,实在是不应该。 只是这些话,他都没有说出口。 宋书白噤了声。 雨淋在身上凉飕飕的,他的心也凉飕飕的,他建议回家,一方面是因为他确实很累,不想找了。 另外一方面则是因为他觉得宋星澈既然存心要躲,那肯定是躲在他们都想不到也找不到的地方。 耗费这些时间以及精力去做一件没有结果的事,并不值得。 而且,宋书白还觉得,阮淑珍这几天太累了,怕她累倒了,才会建议回家休息。 没想到,他一片孝心拳拳,换来的是这么一句。 之后再多的话,也说不出口。 他越来越觉得,阮淑珍真的不像是一个母亲,哪有母亲对自己孩子是这样的。 心中也埋怨宋星澈,要不是宋星澈不懂事,不听话,怎么会让阮氏摊上这样的事? 之后还不以大局为重,逃避责任,不想跟韩富广离婚,连累他大半夜地在外面奔波寻找。 又见宋书恒在一边,一直抿着嘴,没有给他说话的意思,又忍不住埋怨宋书恒。 他说的话本来就有道理,宋书恒明明也知道这个道理,却没有出来跟他站在同一阵线上。 之后,三人之间气氛一直很僵,宋书白没有再开口说话。 只是累得眼睛睁不开时,看着面色憔悴的阮淑珍,面色阴沉的宋书恒,又想到不知去向的宋星澈,跟家里断绝关系的宋星辰,以及很久没在家中的宋震霆。 宋书白突然觉得,这个家已经摇摇欲坠,破败不堪,家不成家了。 像是从宋星辰跟他们家断绝关系的那一天开始,乌云就一直停留在他们一家人头上,挥之不去。 苦找了宋星澈一整夜,无果。 天光蒙蒙亮的时候,三人又冷又累又困,再也熬不住,驱车回家。 回到阑山居之后,宋书恒跟宋书白一声不吭上楼,回房休息。 阮淑珍独自一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又是累,又是窝火。 心中懊悔不已。 她以为宋星澈乖巧懂事,让她嫁给韩富广这件事不会出什么幺蛾子,这才放任宋星澈不管。 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她肯定会将宋星澈锁在房间里。 可是现在后悔已经没用了。 除了懊悔之外,更多的是挫败。 阮淑珍一直最引以为豪的,就是宋星澈,可以说宋星澈是她一步一步塑造出来的,最为满意的作品。 而如今这个作品不仅仅与她原来希望的样子大相径庭,还在关键时刻无情无义捅了她一刀。 她自问自己并无半点错处,可是处处都是事与愿违。 阮淑珍闭上眼睛,正按着太阳穴发愁接下来该如何跟韩富广说起取消订婚宴这件事。 这边,手机铃声响了,是公司一个高管给她打过来的电话。 阮淑珍听到电话内容之后,脸色都黑了。 应了几声,没多话,就将电话挂断。 都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她终于是体会到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宋星澈这边的事情还没结束,阮氏又有一件更大的事情在等着她。 真的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屋漏偏逢连夜雨。 阮淑珍不过是烦躁了五分钟,很快就打起精神来,回房,洗漱化妆,换了一套正式的职业套装。 二十分钟之后,阮淑珍赶到阮氏,会议室。 她进会议室的时候,会议室里面已经坐满了人,十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她。 这一场会议,是临时召开的股东大会。 阮淑珍进入会议室,第一眼看到的是阮老爷子端坐主座,面色严肃冷沉。 其他也都是一些熟面孔,有阮氏的几个老股东,有阮氏的高管,还有阮淑琴。 其实阮老爷子出现在阮氏,无可厚非。 作为阮氏创始人的阮老爷子,一开始拥有阮氏的58%股份。 退居幕后之后,他将手中股份的一半分了出去,阮淑珍,阮淑琴手中各握有阮氏10%的股份,还有本来赠予宋星辰的5%股份。 除去这些,阮老爷子手中还握着阮氏的33%股份。 可以说,阮老爷子虽然退居幕后,还是掌握着阮氏主要的话事权。 阮淑珍心中越发不安,无形像是有一双手,紧紧握着她的咽喉,让她无法呼吸。 最后,阮淑珍还是将心中的不安按压下去,面色如常在会议桌留下的一处空位落座。 看到阮淑珍进来,阮老爷子眼皮子都没抬。 阮淑琴抬眼,正好与阮淑珍对视,她淡淡移开视线。 会议室的气氛,冷凝肃穆。 阮淑珍环视一圈,会议室里还有最后一个空位,很明显还有最后一个人没到场。 随着 “吱呀”一声,会议室的门打开。 阮淑珍一抬头,就看到进门来的人是宋星辰。 心中那一股不祥的预感也越来越强烈。 第138章 没救了的人,是你才对! 宋星辰一大早就接到阮老爷子的电话,到了阮氏。 进到会议室,看到的一排排陌生的面孔,宋星辰还一脸茫然。 阮老爷子就是让她赶紧到阮氏,也没跟她说起要来做什么。 还是阮淑琴招呼她,“星辰,到我这里坐下。” 宋星辰在阮淑琴身边落座之后,才发现阮老爷子也在。 旁边还坐着面无表情的阮淑珍。 还没等宋星辰将头绪捋清,阮老爷子已经咄咄有声开口。 “现任董事长阮淑珍管理无力,经我与董事会研究决定,召开此次临时股东大会,并发起更换阮氏董事长为阮淑琴的决议投票。” “如今阮氏的股东已经大数到齐,投票现在开始。” 猜想得到证实。 阮淑珍如遭雷击,整个人都是怔愣的。 阮老爷子这是要换了她这个董事长!! 宋星辰有点懵。 股东大会,顾名思义只有公司股东能参加,她已经将阮氏那5%股份用以支付阮淑珍的赡养费用,与阮淑珍断绝关系。 这股东大会,她应该是没有资格参加的。可周围的股东,对她的到来无一人提出异议。 很快有人来分发选票。 宋星辰毫不迟疑地投了赞成票。 在她看来,阮氏更换董事长是最明智的决定。 要是阮氏在阮淑珍手中,迟早是破产的。 阮淑珍面色紧绷。 虽然心中忐忑不定,但是还带着几分侥幸—— 表决更换董事,需要经过股东大会投票,三分之二的票数同意,才能通过。 众口难调,这就是一个极为严苛的条件。 而且,股东里面,也有不少与她交好的,尤其是公司里面那几个高管,平日里跟她共事,而且她逢年过节都会让助理给他们送东西。 方方面面,打理得当。 她不一定会被更换掉! 投票环节,用了十分钟。 期间会议室鸦雀无声。 为了公平公正,统计票数有专门的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统计过票数之后,宣布,“此次参加股东大会的股东共有37人,赞成票数为37票,更换董事长决议,全票通过。” 全票通过! 阮淑珍双眼无神,如同五雷轰顶。 这一刻她的骄傲她的自信,轰然倒塌。 阮氏从成立到如今,都少有全票通过决议的时候。 这次是第一次。 这一刻,阮淑珍觉得自己像是一个笑话。 宋星辰并不意外。 商人最本质,就是趋利避害。 经过这段时日的事,几乎所有人心里都明白,如果不更换董事,难以平息网上的众怒,阮氏更是难以回归正轨。 届时阮氏唯一的走向,就是破产。 破产也就是意味着他们手中的股份,都要折价售出。甚至于血本无归。 谁都不愿折价售出手中股份。即便是关系交好,也是同样。 宣布阮氏的董事长更换为阮淑琴之后,阮老爷子轻咳了一声。 再次开口,“此次股东大会还有一件事,就是我会将我名下百分之十三的持股赠予我的外孙女宋星辰作为结婚礼物。” 声音中气十足。 阮淑珍再次遭受暴击,呆若木鸡。 她的持股才百分之十,而阮老爷子却赠予宋星辰百分之十三的持股,这就是在明晃晃地打她的脸。 宋星辰这时才反应过来,阮老爷子为什么要叫她过来参加阮氏的股东大会了。 其实想想,宋星辰反而觉得赠予她结婚礼物都是次要的,阮老爷子主要是借着这个理由给她出头。 股东大会很快结束。 股东们相继离场。会议室只剩下阮老爷子,阮淑琴,阮淑珍,宋星辰四人。 阮淑珍又怒又气,忍不住冲老爷子发脾气, “爸,你怎么可以这样?!宋星辰是你的外孙女,可我也是你的女儿!你偏袒宋星辰偏袒得实在太过分了!” 阮老爷子坐在主位上,面色平静,“我为什么不可以这样?你都可以放弃星辰,我为什么不可以放弃你? 短短几句话,让阮淑珍面色一变。 阮老爷子说这些话,摆明就是在为宋星辰出气。 阮淑珍根本不觉得自己有错。 “是她不服管教在前,我有什么错?烂泥是怎么都扶不上墙的! 儿女众多,我还要兼顾阮氏的管理,我难道还能有心思将仅剩无多的心血跟精力放在一个不服管教的人身上?” 说到最后,阮淑珍拍桌而起,声音尖锐。 “老爷子,你自己看一看,宋星辰现在有什么?以往让她跟星澈学跳舞,学马术,她不愿意,就学什么国画,国画是能供她吃还是能供她穿? 哪怕是嫁到顾家,她还是一无是处,就连当一个安安稳稳的富家少奶奶都不会!早晚都是要被顾家给嫌弃的。” 这种攻击谩骂,在以前的宋星辰听来,如同遭受暴击。 而如今,她已经跟阮淑珍断绝关系,听起来毫无感觉。 只等同于一个与她毫无关系的人站在她自己的立场上大放厥词,看起来既讽刺又可笑。 宋星辰昂起头,不卑不亢与阮淑珍对视。 “我为什么要按照你的要求当一个笼养的金丝雀?我想走我自己的路,成就我的事业,我不是一无是处。” “走你自己的路?” 阮淑珍气得冷笑了一声,“到了这种时候还屡教不改,你这种人简直是没救了!” 还没等宋星辰再接话,阮老爷子的声音先一步铿锵响起。 “那个一无是处,屡教不改,没救了的人,是你才对。” 阮老爷子冷哼一声,视线灼灼落在阮淑珍脸上。 “星辰的国画,从小到大拿了大大小小无数奖项,前一段时间卖出一幅画,赚了二百四十万。 她还年轻,这还是她目前的成就,她以后的成就不可估量。” “而你呢?当年我本来是准备将阮氏交由淑琴打理的。阮琴性子稳重,背后又有宁家。是打理阮氏的最佳人选。 是淑琴执意将阮氏让给你,主动放弃提名,说你打理阮氏,也能打理好。而现在你看看阮氏在你的管理下,成什么样子了?!” “阮氏如今到这种地步,除了宋星澈的原因,大部分是你自己的缘故。” 靠着我们帮扶护荫,你都没发挥出用处,也没有什么成就,你还有脸说星辰一无是处?” 旁边阮淑琴淡淡补了一刀,“也好在星辰有主见,没有按照你给安排的路走下去,按照你给的路走下去,才是真正一无是处!” 你也别说星辰不服管教,是你从一开始就将她视为商品,你让星辰学的那些东西,不过是给她增加筹码,以便日后嫁出去有更高的身价。 也是因此当星辰没按你的要求,而是去学国画时,你就急了。 你这种唯利是图的母亲,根本不配称之为母亲!” 阮淑珍让宋星澈去学舞蹈钢琴马术等等之类的东西,以往阮淑琴不理解但尊重。 也是昨天听到阮淑珍想将宋星澈嫁给韩富广,阮淑琴才突然明白过来阮淑珍的用意。 阮淑琴的话,可谓是一把刀子精准无比扎在阮淑珍心里。 阮淑珍哑口无言,想反驳,却找不到话来反驳,一张脸硬生生憋得通红。 又气,又是恼怒,还满脸写着不服气。 她没错! 错不在她! 出生在他们这种人家的女儿,本来就是这种命运。 阮淑琴自恃清高。 而阮老爷子过分偏袒宋星辰。 阮淑珍很快意识到现在无论是阮老爷子还是阮淑琴,都跟宋星辰站在同一战线。 无人会支持她。 最后一句话都不说,拂袖而去。 阮淑琴还想教导阮淑珍几句,阮老爷子却是将她拉住。 冷声开口,“她自己执迷不悟,说多无用。就让她以后慢慢看清楚,她悉心教导出来的宋星澈以后是个什么样子,而星辰以后又是一个什么样子。 等她直观看到,才会反省,才会后悔。” 阮淑琴不说话了。 确实,一个只能当花瓶,一个有能力有本事,基本上结果一目了然。 以后阮淑珍肯定是会后悔的。 第139章 今天也是顾先生喜欢顾太太的一天。 阮淑琴接手阮氏,还有很多事要忙。 阮氏现在就像是一堆烂摊子,收拾起来,琐碎又麻烦。 送阮老爷子回老宅的事,自然落在宋星辰身上。 扶着阮老爷子下楼的时候,宋星辰左思右想还是忍不住问出口,“外公,我将那5%股份用来断绝关系和阮氏最近发生的事,是不是顾临砚告诉你的?” 这些事,不可能是从阮淑琴或者宁曦口中传出去的,因为都怕老爷子身体不好,听到这些事情会生气。 唯一的可能,就是从顾临砚口中传出去的。 而且,宋星辰想起前天,顾临砚突然去了阮家老宅一趟这件事,下意识就觉得,这事情肯定跟顾临砚脱不了关系。 阮老爷子呵呵笑着,“其实吧,也不用临砚说,虽然那些事你们瞒着我,但我是老了,又不糊涂又不聋,也不是住深山野岭,与世隔绝,哪能不知道。 这段时间以来,我也急,就是想不出来如何处理才妥当。” “是临砚主动找上门跟我说起这些事,那天为了帮我将阮氏那些老股东都聚集起来,还奔走了大半天。 今天的决议能顺利通过,你家临砚功劳最大。” 说到这里,阮老爷子拿起宋星辰的手来,拍了拍,“看到临砚这样护着你,外公很欣慰。” 阮老爷子怎么能看不出来,顾临砚做出这些事来,就是为了给宋星辰出一口气。 在背后,顾临砚无声无息为她做了那么多事。 宋星辰没有说话,但心里暖意融融,这种时刻被记挂,被袒护的感觉,真的很好。 将阮老爷子送回老宅之后,宋星辰出了屋外,拿出手机,给顾临砚主动发了个消息。 【谢谢顾先生给我出头。】 那边很快回了消息。 【给老婆出头是应该的。要是你嫁给我之后也是受委屈没人出头的话,那你嫁给我就是在受委屈。】 【现在在老宅?】 【嗯!中午在老宅吃饭,也多抽出点时间来陪陪外公。】 【那我要加油工作,今天争取早点下班陪老婆。】 从以前“顾太太”到现在“老婆”的称呼改变,似是无缝衔接,宋星辰接受得一点都不困难。 甚至看着屏幕上“老婆”两个字,像是吃了蜜糖,甜丝丝的滋味一直弥漫到心里。 心情好,宋星辰在朋友圈发了一个动态。 【今天又是喜欢顾先生的一天。】 发了动态之后,不到一秒钟,动态下面就有评论。 【宁曦:妈呀,大中午的虐狗!】 除了卧龙,还有凤雏。 【许清淮:???午饭没吃嘴里,狗粮先一步塞我嘴里了?】 要不是许清淮评论,宋星辰还真忘了微信加了许清淮这回事了。 不过让许清淮看见,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紧接着宁曦的微信消息就来了。 【啧啧,大中午秀恩爱,你跟顾临砚最近的感情升温得真快!】 【那当然。】 【说来,跟顾临砚之后,你又是官宣又是秀恩爱的。这可不是你以前会做的事,你以前都说这种是小女生才做的幼稚行为,果然呀,爱情让人盲目。】 宋星辰想了想,那三年里,她确实是没在朋友圈发过跟周时序相关的动态。 也根本吝啬于发关于周时序的一字半句,更不会像是现在这样,想将她对顾临砚的感情对全世界宣布。因为从心底里就觉得这并不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 而现在,她就是觉得,跟顾临砚在一起是一件让她高兴的事。 大概,这就是爱? 宋星辰还没来得及多想,就看到朋友圈显示有动态。 是顾临砚点赞了她的朋友圈动态,之后很快刷新出来一条评论。 【顾临砚:今天也是顾先生喜欢顾太太的一天。】 宋星辰眸眼忍不住弯了起来。 中午吃过午饭之后,阮老爷子说想去看看老太太,顺便给老太太烧点纸钱跟冬衣。 宋星辰陪着老爷子一起过去。 每一次给老太太烧纸钱或者冬衣,都是老爷子亲自动手,也不让别人帮忙。 所以宋星辰就老老实实站在老爷子跟前,看着老爷子给老太太烧着纸钱冬衣,嘴里还在碎碎念念。 闲谈着跟老太太说起家里最近的事,然后就是嘱咐老太太照顾好自己。 说了很久很久。 其实在宋星辰印象中,阮老爷子不是一个爱说话的人,一般男人在感情上都是内敛,阮老爷子就是其中典型的代表。 从小到大,阮老爷子对她的疼爱也是内敛的。就像是她在江城时候,阮老爷子给她偷偷打的钱,还有那天顾家上门提亲时,阮老爷子还专门将他最宝贝的那套茶具拿了出来。 可是这个感情内敛不多话的人,却是在老太太的墓前碎碎念了整整一个小时。 宋星辰想了想,这大概就是爱情的样子。 想到她跟顾临砚以后也会是这样相濡以沫,相伴到老,就忍不住心情愉悦。 回阮家老宅的途中,宋星辰不时看一眼手中的手机,屏幕暗着,无声无息。 还以为手机没网或者停机了,查看了一下,一切好好的,没动静是因为没收到消息。 以前顾临砚这个时间都会给她发消息,而今天没收到消息,宋星辰突然发现,她有点不太习惯。 回到阮家老宅时已经是黄昏日落。落日缓缓隐于远山,山映斜阳,残霞映树,橘色的余晖将老宅安静又温柔地包裹起来,煞是好看。 宋星辰拍了个照片,发给顾临砚。 只发了一张照片,没有文字。 顾临砚收到照片时,还是会心一笑。 给宋星辰回了个消息。 【顾太太想我了?】 【是的。就是想你了。快下班了没有?】 宋星辰坦坦荡荡。 既然心思被猜中,也索性不遮不掩了。 其实顾临砚并没有说错,发那张照片,表面上是给顾临砚分享美景。 背地里的小心思就是她想他了,又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忙,所以才发了那么一张照片探探路。 回了消息之后,宋星辰才恍然发现: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跟顾临砚之间的交流互动,她也不再拘谨小心,甚至是面红耳赤了。 她也学会坦然地回应顾临砚,坦然地告诉他,她想他了。 【还有一点收尾的工作没做完,快了。】 【那我去你公司楼下等你下班?】 【好。刚好助理提前走了,我也没开车过来。】 看着对话框的消息,顾临砚脸色温柔,嘴角忍不住上扬。 他的顾太太,终于学会回应他了。 第140章 不如就让苏暖暖进门吧。 放下手机。 顾临砚吩咐助理:“你可以下班了。” 助理有点懵:“顾总,不用送你回潋园么?” 顾临砚语气中有几分炫耀和得意,“不用,你现在走就行了,今天你们总裁夫人来接我下班。” 助理喜出望外。 提前下班这件事搁谁身上谁不乐呵。 要是有可能,助理希望总裁夫人天天来接总裁下班,那他就可以天天提前下班美滋滋了。 助理走后,顾临砚看了一眼日历上圈红的日子,就在明天。 又给助理打了个电话,吩咐了几句。 这边。 宋星辰跟阮老爷子告别后上了车,车还没发动,接到宁曦的电话。 为了不耽误开车,宋星辰戴上耳机,将手机放一边,问宁曦,“怎么了?” 宁曦语气兴奋,“阮氏的事我知道了,我妈也是,连我这个女儿都瞒着,要不是看到网上的公告,我还不知道这件事。” “我听我妈说,这事是顾临砚在背后出力,就是为你出头呢。把我羡慕的。我也想有个人在我背后给我撑腰。” 宋星辰踩了油门,接话,“ 说起来你可以考虑季墨琛。我问过顾临砚了,他说季墨琛没有未婚妻,也没有什么女朋友。” 宁曦啊了一声,语气中丝毫不掩饰惊喜,“他没有未婚妻也没有女朋友?顾临砚真这样说的?” “是呀,你之前得到的消息哪里来的?” “听别人说的。” 宁曦语气里有几分不自在。 虽然只是道听途说,没见过真人,但宁曦还是深信不疑。 毕竟没有那么一个人的存在,也解释不了季墨琛那么一个中医届的天之骄子离开京都,跑到海城来。 虽然海城也繁华,但是跟京都没办法比。 宁曦轻咳了两声,“就算人家没有未婚妻也没有女朋友,也不是我可以考虑的。 人家那么优秀,有家世,有能力,想要当他女朋友的人都排长龙了。” “再说了,他也不在我的考虑范围里。我发过誓,找男朋友绝对不找跟我同样职业的。 不然以后上班讨论怎么给病人治病,下班还得讨论怎么样给病人治病,无聊死了。” 宋星辰没多话。感情上的事情她自己都搞不明白,更做不了别人的军师。 之后两人又闲聊了一些别的事情,因为宁曦晚上还要上夜班,急着起床吃饭上班,没多说就挂了电话。 本来很近的路程,但是因为刚好是下班高峰期,车流拥堵,只需要十分钟的路程,花了将近二十分钟才到。 顾临砚已经在路边等着了。 ne集团位于海城cbd地段,周围就是繁华的街道,人来人往。 暮色渐敛,天色微暗,路灯并没亮起,视线不甚清明,但宋星辰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穿着她给买的那件深灰色西装外套,里面是黑色衬衫,深灰色领带,气质沉稳内敛。 宋星辰一直觉得顾临砚是那种初看惊艳,久看也不厌的男人。 外表出色,身上有种成熟男人自带的沉稳自持,让人着迷。 宋星辰将车停下,不多时,顾临砚上车。 面上波澜不惊,眸底却浸润着温柔笑意。 系好安全带之后,顾临砚抬眼问她,“今天晚上说是暮山那边下雪,顾太太想不想去暮山苑看雪?还有日出也是很好看的。” 宋星辰惊喜,“好!” 江城一年四季如春,常年无雪,离开海城三年多,她都忘记了雪是什么样子的了。 顾临砚嗓音温和,“那我们可以现在去,晚上可以顺便在上面吃个饭,看天气预报,是接近凌晨开始下雪。” 宋星辰下意识问,“要不要叫上祁煜,季墨琛他们?” 顾临砚摇头,“叫过了,都在忙。” 说是这样说,事实上顾临砚根本没叫,他才不愿意这些人打扰他们两人的二人世界。 宋星辰想了想,本来想叫上宁曦,但想起宁曦晚上还要上夜班,也就打消这个念头。 出城的路倒是通畅很多,半个小时之后,两人到了暮山苑。 夜晚的暮山山风大,空气中都染着凉意。 宋星辰穿了毛衣,大衣,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去房间的路上还是觉得这山风夹带着寒凉无孔不入。 顾临砚将她的手包进手心,握紧,走在前面,高大颀长的身形给她挡住了大半的风。 这一次住的还是上次两人一起住的房子,晚饭是服务员直接送到屋里的。 吃完晚饭之后,休息了一下,宋星辰上了楼上的画室。 基本功这种每天还是要练习的,哪怕一天不练习,都会生疏。 等她从画室出来,已经十一点。 下了楼,顾临砚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面前摆着电脑,明显在工作。 也是见到她下楼,顾临砚才站起身来,问,“练完了?” 宋星辰点头,“嗯。可以走了。” “等一等。” 顾临砚进了一楼房间,再出来手里多了不少东西——女士的帽子手套,围巾。 宋星辰愣了愣,没想到顾临砚准备得那么齐全。 骨节分明的手将帽子手套给她戴上,又给她围上围巾,顾临砚才开口,“现在可以出门了。” 帽子围巾上还残余着热度,心中热意萦绕。 宋星辰抬眼,小声问,“这帽子围巾怎么是热的?” 顾临砚牵着她的手往外走,不疾不徐地说:“怕你觉得冷,刚才我拿去烘了一下。” 宋星辰心底暖意蔓延,有一种莫名的情愫将心底填得满满的。 突然停下脚步,叫住顾临砚,“你低下头。” 顾临砚不知道她要做什么,还是听话低头,俯身。 宋星辰学着之前见到那对情侣的样子,红着脸将围巾的一半给顾临砚围上,“好了。” 顾临砚微怔,眉眼里都是温柔,笑意深邃。 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谢谢老婆。” 两人踱步慢走,凛冽的山风似是也温柔了不少。 宋星辰背着手跟在顾临砚身侧,问他,“顾临砚,你会不会觉得我太笨?以前你对我好,我甚至都没有想起对你好。” 现在回想起来,她在感情上略显笨拙,甚至她好像并不知道怎么样去对别人好。 顾临砚摇头,“顾太太不笨。顾太太现在已经很好了,要是没想起对我好的话,也不会给我买衣服了,也不会接我下班。” “顾太太在我心里,很好很好。” 语气里的情意绵绵,简直掩盖不住。 这一刻,宋星辰突然感觉,顾临砚对她好,并不是因为责任。 好一会儿才伸出手去,将顾临砚紧紧抱住,认认真真开口,“顾临砚,你在我心里,也很好很好。” 好得她无法形容,深陷其中。 * 江城。 叶青霞参加晚宴回到周家老宅,已经十一点半。 还没进家门,就闻到一股呛鼻的烟味。 等换好拖鞋,绕过玄关进了客厅,才看见周国栋坐在沙发上,手里还夹着半根烟。 茶几的烟灰缸里,横七竖八扔了不少烟头。 叶青霞奇怪地问:“国栋,你怎么又抽起烟来了,你不是戒烟了么?” 周国栋没抬头,又深深吸了一口烟,吐出来,“心里烦。” 叶青霞走到饮水机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心不在焉地问,“发生什么事了,最近公司好像也没有什么事情呀?” 周国栋没回答,抽着闷烟,好一会儿才开口,“青霞,不如就让苏暖暖进门吧。” 第141章 他就是不想负责。 叶青霞喝水的动作一顿,抬眼望过去的眼神有些疑惑,“你平时不是不怎么关心这些事的,怎么今天突然说起来这个?” “是不是苏暖暖找到你那里去了?” 之后叶青霞继续开口,“国栋,你也不是一个糊涂的,你应该也知道苏暖暖那种女人是不能娶进门的。 要是将那种女人娶进门,以后这个家里就鸡飞狗跳,不得安宁了。” 这一点,周国栋也知道。 只是他还有把柄在苏暖暖手中,不过这种事,是不可能跟叶青霞说起的。 被一个小辈拿捏住,周国栋忍不住心中烦躁,猛吸了一口烟。 吐了个烟圈出来才继续道,“苏暖暖没有找到我这,就是我突然觉得,时序现在年纪不小了,而且刚好暖暖肚子里也怀了时序的孩子,那孩子怎么说都是周家的血脉。” “更何况,宋星辰比苏暖暖也好不了什么,你看看哪家的儿媳妇进门,不是鸡飞狗跳的?” 叶青霞皱眉,忍不住提高声调,“时序腿受伤那三年,苏暖暖为了不照顾时序,转身去了m国,还骗我们说是去m国进修,实际上去m国做了什么,谁知道? 而宋星辰,那三年陪着时序,不离不弃。这两人哪能一样,哪都不一样!” “而且时序说了,苏暖暖这肚子里面的孩子,是给他下了药之后才有的。吃了那些乱七八糟的药才有的孩子,谁知道是不是个畸形儿! 国栋你就听我一句劝,苏暖暖这种儿媳妇不能要,她肚子里面那个孩子更不能要。” 周国栋不耐烦道,“有什么不一样的。女人不都一样,能给我们周家生孩子就行了。 至于孩子,现在科学那么发达,是不是畸形儿去检查一下不就知道了,你们女人就是这样,瞻前又顾后。” 叶青霞眼神在周国栋身上巡逡了片刻,周国栋歪头抽着烟,烟雾弥漫中看不清楚他脸上神色。 下意识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找不出哪里不对劲。 虽然叶青霞心中很是不情愿,但周国栋毕竟身为一家之主,而且周国栋这人骨子里有大男子主义,她也不好说再多忤逆周国栋的话。 最后只将水杯往茶几一放,息事宁人。 “你想让苏暖暖进门,我也没办法,不过你还是要征询一下时序的意见。要是时序可以,我这个当妈的也没意见。” 说完,叶青霞就上楼了。 回到房间之后,叶青霞给周国栋的助理打了一个电话,问,“你家周总昨晚去哪里了?” 周国栋昨天晚上没有回家,一回家就那么反常,叶青霞下意识觉得,问题应该就出在昨天晚上。 助理很快回答,“夫人,周总昨天跟林总到醉生梦死会所谈合作了。” 叶青霞皱了皱眉,“你有没有跟过去?” “没有,我送了周总到会所门口,周总就让我走了。” “你在会所有没有看到苏暖暖,或者苏暖暖有没有找过你们周总?” 助理有点懵,“没有。” 问不出来什么,叶青霞挂断了电话。 直觉这些事情跟苏暖暖有关,可是她找不到任何证据,又不甘心就此罢休。 叶青霞是个聪明人,心知肚明苏暖暖那样的女人要是进了家门,就是一个祸害,怎么甘心让苏暖暖就这样轻易得逞。 三年前,苏暖暖和周时序谈恋爱,叶青霞的手机通讯录里就存有苏暖暖的手机号码。 从手机通讯录找到苏暖暖的号码,叶青霞将电话拨了出去。 电话很快被接通。 叶青霞声音严厉开口,“苏暖暖,我不知道你用什么方法或者手段让你周伯父答应让你进门。 不过我奉劝你几句,既然你三年前不愿意照顾时序,选择去m国,现在就不要厚着脸皮痴心妄想往我们家钻! 我们家时序说了,他喜欢的人只有宋星辰,我们家的儿媳妇,也只有宋星辰。 我不喜欢你,时序不喜欢你,你就算用了手段进了我们家,也不会得到什么好处, 你还是识时务一点,不然最后落了个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不等苏暖暖回答,叶青霞直接掐断电话。 说这一番话,主要是她没办法跟周国栋抗衡,只能旁敲侧击,让苏暖暖知难而退。 楼下。 一根烟抽完,周国栋也没打算上楼,只是熟练从烟盒里抖出一根烟来,点燃。 其实他也在考虑,怎么将这事搪塞拖延,能不让苏暖暖进门,就尽量不让苏暖暖进门。 也是这时,手机“叮”的一声短信提示音响起。 周国栋掏出手机来一看,收到的是苏暖暖发过来的一条彩信。 点开,是一张照片。 照片上他跟苏暖暖躺在同一张床上,灯光昏暗不明,但还是可以看到两人身上只盖着被子。 还很明显地看出来,被子下两人皆是不着寸缕。 周国栋脸色铁青。 他在商场混了那么多年,到头来,被一个小辈拿捏住把柄,还被威胁,而他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毕竟要是这照片传出去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到时候不仅仅颜面尽失,还可能被周围人的唾沫星子淹死。 将烟屁股按在烟灰缸掐灭,周国栋抬手看了一眼腕表,给周时序打了个电话。 虽然知道现在天色不早了,周时序很可能在睡觉,但是周国栋顾不了那么多。 苏暖暖的事,他需要尽快确定下来,免得夜长梦多。 电话响了好几声,在快要被挂断之前才接通。 没等那边周时序开口,周国栋就用命令的语气说,“时序,明天你回老宅一趟,我叫苏家的人过来,将你跟苏暖暖的婚事定下来。” 周时序睡得迷迷糊糊的,接到周国栋的电话时脑子还是懵的。 不过还是抓住了周国栋话中的重点,不耐烦地开口,“爸,我跟妈都说了,我喜欢的人是宋星辰,不是苏暖暖,我不要跟苏暖暖结婚。” 周时序从小就被周国栋跟叶青霞两人惯着,脾气大,也不是一个轻易被摆布的性子。 周国栋冷声问,“不跟她结婚,你将人家肚子搞大了干什么?” 说起苏暖暖怀孕的事,周时序瞌睡醒了一半。 他跟苏暖暖睡了两次,第一次可以说是因为药物原因,可是第二次却是清醒着的。 虽然心虚,还是下意识辩驳,“是苏暖暖给我下药......” 知道这件事这事归根到底是他理亏,但还是紧咬住苏暖暖下药这件事不放。 他就是不想负责。 周国栋毕竟不是叶青霞,在商场上迎来送往,精明得跟狐狸一样,怎能听不出来周时序话里的心虚? 想到周时序这蠢得跟猪一样的脑子,还去招惹苏暖暖这种心机深沉的女人,周国栋就忍不住生气。 “下药?下药你不能找别的女人?非要找苏暖暖?现在人肚子大了,苏家又找上门来。 我们家跟苏家就那么几步路,出门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让我们怎么跟人家交待?” 周时序不出声了,沉默了好久才开口,“反正我是不会娶她的,你们喜欢怎么交待就怎么交待去。” 说完,直接将电话挂断。 无所谓的语气,像是这事跟他就没有关系一样。 周国栋气得将手机直接砸了。 管不住下半身,给他招惹了那么大的麻烦,还那么能耐?! 真的是生个叉烧都比生这种儿子强! 第142章 顾临砚,下雪了! 夜阑人静,山空无声。 气温过低,湖面上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冰,湖边灯影落入湖中,光影折射温柔四散。 两人牵着手沿着湖漫步走着,十指紧扣。 到了湖畔另一侧,树影阑珊处有楼阁临湖而建。 楼阁牌匾上端端正正的楷体写“听雪阁”三个大字,中间的房门是敞开的。 木质地板纤尘不染,花架上寒兰细叶纤长,中央书桌毡布上空白宣纸用玉石镇纸压着,旁边还有笔墨纸砚。 楼阁建造的位置正好,刚好是在背风处,不必出门,湖光山色尽览。 屋里角落有暖炉生着炭火,刚好可以驱散严寒。 这种滴水成冰的天气在室外确实是冷,宋星辰抬眸看了一眼身边颀长的身影,说,“顾临砚,不如我们就在这里等吧?” 两个人并肩行走时,围着同一条围巾倒是没什么影响,可是在室内,却是不方便行动。 顾临砚将围在脖颈的围巾取下来,给她围上,语气温柔回答,“可以,都听顾太太的。” 宋星辰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钟,已经接近零点,期待了很久的雪还没有如期而至。 屋檐下刚好有一把躺椅,宋星辰索性懒懒散散在躺椅上躺下。 夜已经很深了,群山皆被一片云雾环绕,头顶的天空也是灰蒙蒙的,如同戏终人散之后的幕布,目之所至,不见星月。 躺着躺着,宋星辰的眼皮子就有点打架了。 刚才慢步走着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困乏,现在一躺下去,困意就迅速从不知名的犄角旮旯窜了出来,明目张胆宣示存在。 上下眼皮子正若即若离难舍难分,却是感觉到有冰凉落在鼻尖,恍然未察觉时就已经融化成水。 宋星辰一激灵醒过神来,面前路灯昏黄色的光芒下,清晰可见雪纷纷扬扬飘落下来,充斥天地间每一个缝隙。 雪落时,寂静无声,似是风声都被覆盖在漫天的雪里。 惊喜地从躺椅上站起,往外小跑了一段路,脚步顿住,突然想起忘了顾临砚还在屋里。 回头,漫天的雪四散飞扬,雪尽处,灯火明亮潋滟。 灯下,身着黑衣的男子立于书案后,骨节分明的手执着笔,露锋落笔,眉目清隽如谪仙。 宋星辰小跑着进屋就看见顾临砚提笔挥毫,灯光柔和没入他的眼眸,眉目认真专注。 手上羊毫起笔回锋,刚好在宣纸上落下最后一笔。 宣纸上“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八个大字龙飞凤舞,黑色墨迹晕染在白色的纸张上,清晰明净。 出于职业习惯,宋星辰第一时间,看的是字体,不免又有些感叹顾临砚这一手好字,也不知道上天给顾临砚关了哪扇窗。 感慨之后,才有些后知后觉,眸里忽而有些酸涩。 顾临砚将笔搁下,就见宋星辰笑容澄澈明艳跑了过来,在他面前站定。 本来安静冷漠的眸眼染着笑意星星点点,“顾太太,怎么了?” 宋星辰回神,不答反问,“这纸上的字,是给我写的么?” 顾临砚眸眼浸着温润:“看到顾太太,就想起这一句话,也就写下来了。要是顾太太喜欢,就送给顾太太。” “好。” 宋星辰应声,眉眼弯着,心情莫名愉悦,这时才回答刚才顾临砚的问话,“顾临砚,下雪了!” 等了半晚上的雪终于落下,从进屋到跟顾临砚一起出门五分钟都不到,路灯下细小的雪粒已经成了鹅毛大雪,地上已经覆盖了厚厚一层。 脚踩下去,留下深深浅浅的脚印。 沿着湖畔往回走,到了地势高一些的地方,举目远眺,宋星辰不由得赞叹,“这真的是写实版的《长江雪霁图》!” “喜欢么?”身侧顾临砚声音温润入耳,“要是喜欢的话,以后我们每一年都来。” 宋星辰眉眼弯弯地点头,“好。” 每一年都来,其实这句话在这里的意思等同于回应。 回应她之前在画上的题字——朝云行雨,岁岁年年。 不仅仅是她想跟他朝朝暮暮,岁岁年年,他的想法也如是。 之后,雪下得更大,夜色也更浓,两人开始慢步往回走。 回到屋里抖落一身雪花,看了看时间,已经是零点过了半,宋星辰想上楼洗澡,步子刚迈出去,身后顾临砚将她叫住,“顾太太,先等一下。” 宋星辰回头,“怎么了?” “顾太太闭上眼睛,等我叫顾太太的时候再睁开。” 宋星辰一脸懵懂,但还是乖乖听话照做。 闭上眼睛之后,眼前一片黑,能听到脚步声跟窸窸窣窣的声音。 等脚步声近了,顾临砚的声音也随之响起,“顾太太可以睁开眼睛了。” 睁眼,顾临砚手里抱了一束花。 红色质感如同丝绒一样的玫瑰,不知道有多少朵,看起来又大又沉。 “顾太太,生日快乐。” 宋星辰怔愣住。 生日? 也是顾临砚说起,宋星辰才想起来今天是她的生日。 所以,顾临砚带她上山看雪,给她写那一幅字,包括现在所有,都是筹谋好的,就是为了给她过生日? 宋星辰眉目酸涩,喉头似是有什么东西堵着。 以往,除了宁曦,没有人会记得她的生日。 阮淑珍跟宋震霆两人,从来都是只记得宋星澈的生日。 每年宋星澈生日时,她看着宋星澈像是一个小公主一样穿着漂亮的衣服,像是众星拱月一样被围着,都很羡慕。 也曾经期待过,宋家人也能像给宋星澈一样给她过生日。 其实她想要过的并不是生日,而是想要得到跟宋星澈一样的重视以及关心,可是一次也没有。 这接近二十多年的时间里,她的生日是略过的。 没有人记得她的生日,也没有人想起来,她也需要重视和关怀。 以往关于“生日”这个日子的遗憾和缺失,这一刻似是都被顾临砚填补上。 宋星辰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怎么这么多玫瑰?” “因为我问了一下花店的店主,只有999朵玫瑰的花语是天长地久,爱无休止。” 天长地久,爱无休止。 宋星辰接过玫瑰,眉目红染。顾临砚实在是用心。 顾临砚从身后拿出一个长方形的礼盒来,温柔道,“还有给顾太太的生日礼物。” 宋星辰眼睫微颤,一时失语。 顾临砚从她手中将玫瑰接过,又将礼盒递过给她,“顾太太拆开看一看这个礼物喜不喜欢。” 宋星辰打开礼盒,里面静静躺着一个画轴。 展开,是苏子瞻的《潇湘竹石图》 宋星辰久久震撼。 她从跟席老学画时,就喜欢竹,也喜欢画竹。 竹正直,高洁,不折不挠,无惧风雪严寒。 而苏子瞻可以说是她最喜欢的一位全才画家,苏子瞻的这幅《潇湘竹石图》更是她心头好。 只是她从来没跟人说起过,就连阮老爷子她都没提起过,顾临砚又怎么会知道她喜欢这一幅画? 第143章 不是老婆送的我不喜欢。 宋星辰低眸,回道,“玫瑰和画,我都喜欢,” “喜欢就好。” 宋星辰想了想,还是问,“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幅画的?” 顾临砚温温笑着,语气低沉温柔,“跟顾太太回海城中学的时候,想起之前很多次见到顾太太时,都见到顾太太在临摹这幅画,觉得顾太太应该会喜欢。” 宋星辰这才真正意识到,顾临砚很久之前就认识她这件事。 而且,想起顾临砚以前对她的喜好习惯如数家珍的样子,她突然觉得,对她,顾临砚似是极为关注。 这个认知,让她心跳不由自主漏了一拍。 想问顾临砚以前是不是喜欢她,但又觉得问出口多少有些自作多情。 更害怕听到的答案不是她想要的答案,会让自己失望,或者让两人的关系难堪。 从小到大她都是一个极为慢热的人,但一旦喜欢或者认定一样东西,她就能坚持很久很久,喜欢一个人也是一样。 她知道她是喜欢顾临砚的,所以她对待这一份喜欢很是用心。 她比谁都害怕因为一些事两人关系崩塌,到最后相顾无言,甚至恶语相向,就如同以往宋家人对她那样。 而且,以前的事情已经是过去,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未来。 宋星辰还是什么都没问,只将顾临砚给她送的东西,摆在一起。 最显眼处,她摆放了顾临砚写的那八个字——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拍了个照,发了朋友圈,配文,“第一个有仪式感的生日,是顾先生给的。” 上楼洗完澡,已经是凌晨一点。 大概是因为外面下着雪,这一夜极为安静,就连风声都销声匿迹。 在外面时困意就上涌,洗了澡之后干净清爽,屋里既安静又温暖,最后没等顾临砚从浴室出来,宋星辰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睁眼,她是在顾临砚怀里。头枕在顾临砚的手臂上,脸挨着顾临砚的颈窝。 头顶传来顾临砚的声音,因为刚睡醒还带着几分沙哑的磁性,“顾太太醒了?” 距离很近,近得顾临砚呼吸出来的热气,全扑到她的脸上来了,连带着宋星辰脸上都氤氲了一层热气。 她脸色讪讪,“嗯。我怎么在你怀里,你昨天晚上睡前抱我了么?” 顾临砚眸底笑意深邃,“不是,是昨天晚上我洗澡完睡下,顾太太就主动钻进我怀里。” 宋星辰本来还不相信,还是看到她的手搭在顾临砚腰间,两人现在的姿势亲密无间,才有点后知后觉—— 顾临砚跟她说的话极有可能是真的。 明明她以前睡觉挺安分的。 面色有些讪讪地掀开被子,起床,去洗手间刷牙洗漱。 从洗手间出来时,听到手机铃声响了,没等她去床上拿手机,顾临砚已经将手机递了过来。 她接过手机时,屏幕亮着,是宁曦打过来的电话。 接起电话,宁曦的声音就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 “星辰生日快乐。本来还想着昨天夜班,刚好能踩着零点给你发祝福的,十一点半的时候来了个重症,从抢救室出来都三点了。” “可恶呀,每年都是我第一,没想到今年刚好出了意外,还被顾临砚捷足先登。” 宁曦语气里带着不甘心,面上却是带着笑意。 还好是顾临砚捷足先登,要是顾临砚作为丈夫,却比不上她的话,她都要谴责顾临砚这个丈夫当得一点都不尽职。 说来,看到宋星辰发的朋友圈时,她也算是松了一口气,宋星辰终于遇到了那个值得托付终生的男人。 “没事,还有明年。” 宋星辰笑。 每一年她的生日,宁曦都会踩在零点给她发生日祝福,十年如一日,从来没迟到过。 “有道理,明年再战,对了,我妈刚才打电话过来,说是晚上让我回家吃饭。你要不要也一起?” 宋星辰下意识看了一眼旁边正在穿衣服的顾临砚,对方低头,正在扣衣袖上的纽扣。 宋星辰回眸,“不了,前天晚上我跟顾临砚才到你家吃过饭。而且我们现在在暮山上。” 虽然阮淑琴之前叫她将宁家当做娘家。 但是宋星辰还是下意识觉得,就算阮淑琴让她将宁家当做娘家也好,她也不应该对他们造成过多打扰。 过多的打扰,就成了困扰。到了最后,也难免让人生了厌恶。 宁曦也没勉强,“好吧,那你跟顾临砚继续过你们的二人世界吧。” 宋星辰刚挂断宁曦的电话,那边就又有电话打了进来。 是阮淑琴打来的电话。 电话接通,那边阮淑琴就声音温和开口,“星辰,今天你带顾临砚一起过来吃晚饭,我把宁曦也叫回来了。 下午我让你姨父过去接老爷子,今天你过生日,我们一家人聚在一起吃个饭。” 以往阮淑琴想对她好,但多少得顾及一下阮淑珍的感受,而如今,宋星辰跟阮淑珍断绝关系了,很多事情上也就没有那么多顾忌了。 所以阮淑琴现在是视宋星辰为亲生女儿一样对待。 宋星辰眉目酸涩,应了声,“好。” 阮淑琴笑着问,“你有什么喜欢吃的?” “没有。” “那行,我就按照以往来做。” 最后,阮淑琴补了一句,“你要是不嫌弃,以后就叫我妈。我们家,就是你以后的家。” “嗯。” “晚上记得回家吃饭。” “好的。” 阮淑琴没有多说,挂了电话。 听着电话那边传来的忙音,宋星辰呆呆看着亮着的手机屏幕许久,胸腔有一股难言的情绪翻涌着。 好半天才抽回视线,走到顾临砚跟前。 顾临砚这会准备系领带,手边就放着一条藏青色的新领带,佣人将换洗衣服送过来时,自然也将跟衣服配套的领带送了过来。 可他还是自然而然地将她送的那条领带拿起来。 宋星辰轻声问他,“你怎么不换个新领带?你这套衣服,还是藏青色那条领带更搭。” “我就想系这一条。”顾临砚看了她一眼,声音低沉,掺了月光一样温柔,还带着几分孩子气。 “那条领带不是老婆送的我不喜欢,我以后要天天系这一条。” 宋星辰鼻子突然一酸,伸出手去,将顾临砚抱住。 顾临砚手抚摸着她的脊背,没出声。 知道她有话要说。 宋星辰将顾临砚抱得很紧很紧。 其实她心里一直藏了很多很多情绪,以往这些情绪都堆积着,她不愿意跟人倾诉出来。 成年人的世界里面,有时候过多的倾诉是无谓的。 没有那么多感同身受,不会有人共情,说多了还像是怨妇,让人厌烦。 而今天她突然想将那些堆积了很久的情绪跟顾临砚倾诉出来。 “我以前总想着有个温暖的家,有爱我重视我的家人,跟他们断绝关系的那一天,我以为我这一辈子都不会有家了。” 从小到大,她一直很渴望有个温暖的家,有关心她的父母兄弟,姐妹。 过去,她总觉得老天爷像是跟她开玩笑一样,她有家,但在过去的二十三年里,却从来没有体会过家的温暖。 可是到了今天她却觉得,老天爷也没有亏待她。 她失去的,都在另外的地方给她弥补回来了。 “我今天突然觉得我很幸福,我不但有你,还有关心我爱我的家人了。” 第144章 你配跟我叫嚣么? 另一边。 宋星澈在酒店的床上醒过来,宿醉过后头是沉的。 她揉了揉太阳穴,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来。 解锁了手机,看到顶端显示阮淑珍有好几条未读消息以及未接来电的时候,宋星澈眼尾挑了挑,手指轻巧下滑,按了一键删除。 离开宋家之后,她觉得空气都是自由的,怎么可能会再回到宋家去。 下意识翻了翻聊天记录,除了宋家人不时的骚扰来电之外,她的来电列表,就找不到“慕烨”的名字。 慕烨自从昨天一大早到民政局跟她领了结婚证,安排让她住在这个酒店之后,就没再联系她。 而他也没到这个酒店来过。 昨天宋星澈逛街逛了一整天,晚上到酒吧狂欢到深夜,所以慕烨没出现她也没觉得有什么。 可是现在房间空空荡荡的,连个伺候的佣人都没有,她就想起慕烨来了。 宋星澈给慕烨打电话。 电话接通,还没等那边开始说话,宋星澈就甜甜开了口,“慕烨,你不是说了让佣人将地方收拾好,就带我去天之湾,都一天过去了,你人呢?” 昨天阮氏紧急换掉阮淑珍这个董事长,再加上公关团队出面紧急公关,阮氏算是在这一次事中稳住了阵脚。 十年的谋划,到现在可以说是付诸东流。 慕烨又气又怒又无可奈何。 昨天一整天宋星澈没在他面前刷存在感,他倒是忘了跟宋星澈领证这一回事了。 现在听到宋星澈的声音,慕烨勾了勾唇,“别急,宝贝,我一会让人来接你。” 虽然阮氏他是没办法收购了,但是这一口憋屈的气,却是有地方出了。 宋星澈轻声细语,“好的。” “宝贝稍等一会儿,等我先将家里安顿好。” 慕烨的声音跟以往并没有两样,但是尾音上扬,透了几分恶趣味的愉悦。 宋星澈心中莫名生出几分不安来。 但她很快又将那种感觉按捺了下去。 她跟慕烨已经领证了,两人是受法律保护并且的夫妻关系,慕烨就算不喜欢她,但这个结婚证在手,也算是将她跟慕烨绑定。 只要她咬定了不离婚,谁也别想取代她成为慕家少奶奶! 这就是她威胁慕烨先跟她领证的意义所在。 二十分钟后,宋星澈到了天之湾。 送她过来的是慕烨家里的老管家,将她送到大门口,也就站了住,眼观鼻,鼻观口示意她自己进去—— 不失礼貌优雅,但是鼻孔朝天的样子,眉目间丝毫不掩饰对她的轻蔑。 其实这老管家一路上对她处处都是轻慢,宋星澈憋了一肚子气却又无可奈何。 这种富贵人家的管家,惯来会看人下菜。 宋星澈进了门。 好几个来往的佣人在看到她进来之后,都对她不闻不问,像是早就约定好了,将她当做空气一样。 其实这大多数佣人对她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来主人对她的态度。 很明显,慕烨就是在故意轻慢她,逼她主动离开。 宋星澈心中不悦,但面上却是丝毫不显山露水。 她是不可能会让慕烨如愿的。 而且,能屈能伸,才能成为人上人。 等她坐稳了慕家少奶奶的位置,看谁还敢随随便便轻慢她。 叫住了其中一个佣人,面上带着一贯的天真无邪,宋星澈语气亲和问,“你们慕少在哪?” 佣人斜了她一眼,语气冷淡地答,“少爷在书房,前面廊道直走,最尽头的房间。” 宋星澈笑意盈盈,“好的,谢谢。” 佣人没说话,走了。 宋星澈顺着廊道直走,站在书房门外,刚准备敲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让人面红耳赤的声响。 房间的隔音很好,那些声响也只是漏了挺细微的一点出来,但也不难让人猜出来里面的人在干嘛。 宋星澈在房门口站了住,面色惨白,垂下手来,没敲门。 心中怒火四处乱窜,但她还是忍了下来。 她又不是蠢的,知道慕烨做出这些事来,是想让她气急败坏。 她要是真气急败坏推门进去,反而遂了慕烨的愿。 上一回慕烨也是这样的招数,这回又是一样的招数,她在同样的招数里不可能栽第二回。 吃一堑长一智。 想到最后,宋星澈不急也不气,索性就在房门外面等。 等里面的动静没那么大了,宋星澈才敲了门。 书房紧闭的门开了,开门的是慕烨,衬衫是敞开的,领带也扯松了,没系上皮带的西裤松松垮垮的。 狭长的眼眯着,浪荡,吊儿郎当。 慕烨身后,地上一片狼藉,四处散落着女人的衣物。 而女人靠着书桌,身上只披了一件男士外套,见到她时眼神并不慌乱,甚至还带着几分挑衅地朝她看过来。 宋星澈瞟了一眼,很快收回视线,似是没注意到人一样,声音甜美,“老公,我住哪里呀?” 笑容也依旧甜美,面上并无半分气急败坏。 不哭也不闹,说真的,宋星澈的反应倒是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慕烨做这一切,无非就是为了拿宋星澈出那口恶气,但宋星澈却是无动于衷,倒是让他觉得有些无趣。 视线淡淡收回,声音邪魅又染着漫不经心,慕烨道,“宝贝,你先在外面等等,我先将事办完。” 不等宋星澈回答,慕烨将书房门关上,并没有继续做什么,而是打电话让佣人将女士衣服送到书房。 这才坐到旁边的沙发上,从烟盒里抖出一根烟,点燃,叼在嘴里。 他并不是一个重欲的人,在他眼里,并没有什么能比他的事业重要,至于女人,于他而言,不过只是工具。 旁边的女人,也很是识时务没有纠缠。 等佣人将衣服送过来,换上,女人出了门。 看到宋星澈的时候,嗤笑了一声,“慕太太还真能忍,能当面看着老公跟别的女人办事也不哭不闹,以后老公养了情人,慕太太也要上赶着去伺候月子吧?” 语气丝毫不掩饰嘲讽。 宋星澈心中恼怒,面上却不露半点,只抬眼瞥了女人一眼,“不过是发泄工具而已,你配跟我叫嚣么?” 女人笑意淡淡:“我们彼此彼此,你除了顶了个慕太太的名头,不也是工具么?” 女人牙尖嘴利,字字诛心,宋星澈脸上的淡定到底是有了裂痕。 第145章 宝贝,人还是要有点自知之明的。 女人再没多话,转身离开的背影趾高气扬,如同胜利者。 宋星澈面色变了又变,最后低头,垂在身侧的手握紧成拳。 片刻,手松开时,面上神色已经恢复如常。 进房时,宋星澈依然笑容甜美。 走到慕烨跟前坐下,宋星澈扶着他的手臂,轻轻软软撒娇道,“老公,你什么时候带我回家,跟我举行婚礼?” 宋星澈一直认为,女人的温柔撒娇,对所有男人应该是杀手锏。 在宋家,她就是用这种手段,让宋书恒,宋书白两兄弟围着她转。 以往这些手段,用在慕烨身上也很有效。 慕烨手指间夹着烟,没抽,只是让它燃着。 似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一样,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说来,他之所以允许宋星澈到天之湾来,并不是承认宋星澈慕太太这个身份。 只是为了盯紧宋星澈,让宋星澈时时刻刻处于他的掌控之中,免得宋星澈坏了他的事。 除此之外,就是发泄出气。 而宋星澈,居然天真地以为她领了个证,就真能当上慕太太了。 慕烨低眉,轻慢笑道,声音凉薄, “带你回家,跟你举行婚礼?宋星澈,你想太多了。你看看你现在有什么,才情跟样貌你是一样都没有,你凭什么认为你能当慕太太,” “宝贝,人还是要有点自知之明的,别我叫你一声宝贝,你还真以为自己是宝贝了。于我而言,你不过只是一个小玩物,甚至连玩物都不如。” 话落,慕烨往烟灰缸里面弹了弹烟灰,漫不经心地开口,“其实我以前挺想建议你多少跟你姐学一学,你姐起码有点才情跟样貌,而你活了那么多年,什么都没有。 除了讨好人的本领以及不入流的手段之外,也只剩下一点可怜而没用的骄傲跟自尊。” 跟宋星澈谈了十年的恋爱,慕烨比谁都了解宋星澈,知道她的弱点以及软肋在哪里。 与其同时,也最看不起宋星澈,觉得她这半辈子都像是个可怜虫,讨好攀附。 慕烨的话,轻贱讽刺,刻薄挖苦,不留情面。 宋星澈面色一变。 她一直以为慕烨答应娶她,除了她的威胁之外,多少对她还有几分情分。 毕竟两人十年了。 十年养一个猫猫狗狗,都有情分在。更何况是人。 也是这时才有点后知后觉清醒过来,慕烨对她一点情分都没有。 撒娇这一招可能以前对慕烨也是没用的。 只是以往她对慕烨有价值,所以才显得她的温柔,她的撒娇都对慕烨起了作用。 得到这个结论的时候,宋星澈的呼吸都忍不住抽紧,还好有过长的眼睫毛将她眼底的情绪遮蔽得严严实实。 了然之后,是挫败,是屈辱。 挫败是她花了十年青春,都没有将慕烨的心攻陷下来。 一直被慕烨玩弄在手心,而她仍然对慕烨心存侥幸的屈辱。 咬了咬唇,手指甲掐进肉里,心中愤怒,却是不能发作。 她虽然并不需要依附慕烨,也能靠着手头那5%的阮氏股份活得比普通人好。 但是她就是不甘心被宋星辰压一头,只过普通人的生活。 她一定要当上慕家少奶奶! 看着宋星澈微微颤抖的双肩,似是某种恶趣味被满足,慕烨轻笑一声。 “对了,宝贝,晚上有一场晚宴,需要你陪同我一起出席。” 宋星澈愤怒不过片刻,此时已经冷静下来。 敏感察觉这件事慕烨肯定不怀好意,却也是知道,她不能拒绝。 只能乖软开口,“好。” 慕烨低眉,捏着她的下巴,笑意沉沉,“我的小宝贝真乖,到时候打扮得好看一点。” 眼前男人笑容危险而致命。 宋星澈面色平静,心似是被一双大手攥紧,悬空,透不过气。 有那么一瞬间,宋星澈突然意识到,她视慕烨为跳板这件事上,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因为她没有慕烨那么疯,那么狠,她根本玩不过慕烨。 只是她现在已经没有回头路。 * 同一时间的阑山居。 阮淑珍独自在客厅坐着,眉头皱着,脸上不复以往的神采奕奕,眼神木然带着几分衰败之色。 无一人来安慰她。 大儿子宋书恒一直在楼上,却闭门不出,更别说下楼来安慰她一句。 宋书白一大早就离家去了公司,对她这个母亲也是不闻不问。 至于宋震霆,也是想到宋震霆的时候,阮淑珍才恍然想起来,宋震霆好像是很久都没有回过家了。 自从得知她被撤销阮氏董事长一职之后,两个儿子对她一个比一个冷漠,而宋震霆,就连她的电话都不接了。 阮淑珍心里清楚,这三人明显都是在责怪她。 责怪她并没有好好经营阮氏。 阮淑珍突然觉得自己很悲哀。 短短一天之内,她从一个堪称是成功典范的女强人,沦落至今,事业一片惨淡,网上一片骂名。 女儿不知所踪,儿子也不见人影,家不成家。 曾经她所骄傲的一切,都好像在一夜之间,尽数崩塌。 也是这时,电话铃声响起。是她的好友陈太打过来的电话。 阮淑珍迟疑了一下,还是接通了电话。 还没等阮淑珍开口,那边陈太就大惊小怪开了口,“宋太,我刚才在我们家小区见到你们家星澈了,好像是进了慕家的别墅。” 阮淑珍不敢置信,“你确定你没看错?” 陈太语气笃定,“我确定我没看错,我还专门去问了慕家那个管家,说是你们家星澈还跟慕烨领证了,现在就住天之湾那个别墅里面呢。” 家里的户口本之前阮淑珍随手放在茶几的抽屉里。 快走几步,跌跌撞撞到了茶几面前,阮淑珍颤抖着手打开抽屉。 抽屉里面空空如也,哪里还有户口本的踪影…… 阮淑珍如坠冰窟,心底恶寒。 最后还是深吸了一口气,忍住心中愤怒跟陈太敷衍几句。 找了个缘由挂断陈太的电话之后。 “砰”的一声。 阮淑珍将展示柜上一瓶82年的拉菲摔在地上,酒瓶四分五裂,红酒倾洒在地上,将地毯染红。 还觉得不解气,将桌上一套酒具也摔在地上。 她原本以为,宋星澈充其量不过是不愿意嫁给韩富广才离家出走,没想到,宋星澈居然堂而皇之嫁给慕烨。 她一直引以为傲的作品,嫁给了仇家的儿子,这不是狠狠打她的脸么? 宋书恒正要出门,从楼上下来,刚好看到的就是阮淑珍摔东西的这一幕。 淡淡收回视线,目不斜视,更没有安慰阮淑珍的打算。 经过阮淑珍时,阮淑珍突然开口问他,“书恒,你要去哪里?” 宋书恒没回头,“去找星辰。今天是星辰的生日。” 第146章 她有什么错?她没错! 宋书恒也是看到宁曦发的关于宋星辰的朋友圈,才知道今天是宋星辰的生日。 听到宋星辰这三个字,阮淑珍眉头越皱越紧,只以为宋书恒这么冷淡,是还因为宋星辰跟她置气。 “书恒,连你也因为宋星辰不愿意认我这个母亲了?” “妈,不是的。我只是觉得我以前给星澈过了那么多次生日,却没有给星辰庆祝过一次生日,我想补偿星辰。” 虽然对阮淑珍有怨气,但两人毕竟是母子关系,所以宋书恒还是能好声好气地回答她的问话。 阮淑珍的语调越拔越高,脸上怒气冲冲,“你的意思是暗指我这个母亲从来没给宋星辰过生日,也觉得宋星辰那样做是对的,我这样是不对的?” 宋书恒用沉默代替回答。 他作为旁观者,看得清楚,一直觉得,阮淑珍这个母亲对星辰的某些行为确实是有些过分。 像是一拳打在空气上,阮淑珍脸上神色僵滞。 不仅仅是阮老爷子,阮淑琴觉得她错了,现在就连她的儿子都觉得她是错的。 可是她有什么错? 她没错! 她给宋星辰安排了一条对于宋星辰对于阮氏而言最好的路,为宋星辰考虑,也为整个家考虑。 而宋星辰不服管教,这种扶不上墙的烂泥,难道还得要她用尽心思? 这种看不到回报的事情,大概是个聪明人都不会做。 她放弃宋星辰,只是理所当然,明智之举。 只是如今宋书恒一心向着宋星辰,之前还因为宋星辰的事对她横眉竖脸,她多少有些顾忌。 最后捏了捏太阳穴,对宋书恒摊了摊手,颓然道,“你去吧。” 宋书恒已经三十有余,儿大不由娘,他要做什么,她这个母亲哪怕干涉,也干涉不了。 “还有,书白让我告诉你,晚上有个晚宴,不回家吃饭了。” “行了。” 宋书恒一心想着弥补宋星辰,对于阮淑珍的情绪倒是没多上心。 他清楚,阮淑珍这人固执,而且对宋星辰有偏见,不会觉得自己有错,说多了反而伤了母子感情。 所以他只需要做好自己就行了。 没多话,宋书恒转身大步离开,头也不回。 现在给星辰订做生日礼物是来不及了,他还要抽出时间去给挑选礼物,没空再跟阮淑珍多说。 阮淑珍看着宋书恒的身影消失在玄关,步履缓慢地走到沙发跟前,坐了下去,脊背拱着,像是瞬间又苍老了好几岁。 身形陷入沙发里,头昂着,阮淑珍眼神空洞地看着头顶富丽堂皇的灯盏。 整个屋子安静下来,寂静无声。 宋星澈的下落已知,也不必为阮氏的事务烦扰,阮淑珍难得认真地想了想,印象中她就好像没有给宋星辰庆祝过生日。 刚开始是因为宋星辰出生那段时间里,阮氏的事务繁忙,她事事都需要亲自操心,根本顾不上宋星辰,所以,有心无力。 之后是因为宋星辰也并不在身边,顺理成章的也就对宋星辰少了很多关心,至于生日这种事,也就顺理成章地略过。 等将宋星辰从老宅那边接回家里来,宋星辰又是一个不听管教的。 她每天忙完公司的事务,一身疲惫回到家中,看到宋星辰的时候就忍不住心中烦躁。 更不必说去关注宋星辰的情绪想法,也从来没想起过给她过生日。 毕竟那些都要耗费时间精力,她下意识地不愿意在宋星辰身上浪费时间。 阮淑珍有些后知后觉,她好像真的对宋星辰这个女儿一直不闻不问,没有尽到母亲的责任。 只是这个念头只是出现一秒或者时间更短,就被阮淑珍抛诸脑后。 一开始,她事务繁忙,抽不出时间来,对宋星辰不上心也是自然而然。 她要是想对宋星辰不闻不问的话,又为什么要从老宅将宋星辰接回家里来? 要是宋星辰乖巧一些,顺着她的心意,她作为母亲也不至于对她不闻不问。 说来,她没错,就是宋星辰不争气,活该!自作自受! 像是她那种叛逆不乖巧,处处与父母顶撞作对的孩子,也根本不配得到父母的关心与眷顾! 要是换作别的父母,她依然会得到同样的对待! 另一边,宋书恒出了门,先去商场随便挑了个礼物,然后驱车直接到阮家老宅。 他知道宋星辰重情,也孝顺老爷子,像是生日那么重要的日子,肯定是少不了到老宅来一趟陪老爷子的。 刚把车停下,就看见宁宏远扶着阮老爷子从老宅里面出来。 宋书恒下车,三两步上前,将人叫住,“姨父,老爷子。” 宁宏远点了点头当做回应。 阮老爷子瞥了他一眼,冷笑,“你不在家里待着,跑我这里干什么?。” 宋书恒沉声回答,“今天是星辰的生日,我想星辰应该会过来,所以来这里等星辰,给她过生日。” “以前倒没见过你想给星辰过生日,现在星辰跟你们断绝关系了,你跑过来跟星辰过什么生日?星辰都不是你们家的人了,你以什么身份给星辰过生日?” 阮老爷子还在为上一回老太太忌日宋书恒与宋书白两兄弟闹出的事耿耿于怀,自然见不得宋书恒。 之后知道阮淑珍为了阮氏股份跟宋星辰断绝关系这件事,更是迁怒宋书恒。 觉得阮淑珍这个妈糊涂,宋书恒作为大哥,而且三十好几的人了,也是非不明,跟着阮淑珍一起糊涂。 连自己的妹妹都不懂维护的人,根本不配当星辰的大哥! 说起话来自然没好气。 宋书恒脸色涨红,羞愧无比。 他低下头,态度诚恳,“老爷子,我知道我以前很多事都做错了。所以我现在想弥补星辰,我还给星辰买了生日礼物。” 阮老爷子冷哼了一声,“不是所有的错都能弥补的。现在对于星辰来说,这种重要的日子,你不出现已经是给她最大的生日礼物。” 宋书恒呆愣住。 是呀,如今星辰不仅仅将他所有联系方式拉黑了,明显是不想再见到他了。 他的礼物,宋星辰并不需要,甚至可能是厌恶。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宋书恒面如死灰。 宁宏远在旁边叹了一口气,人都是在失去之后才会想着珍惜,想着去弥补。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扶着阮老爷子上了车,关车门之后,特意绕到宋书恒跟前,状若无心提了一句,“书恒,我先送老爷子到我家去了。” 宁宏远也是看出来宋书恒有悔意,所以故意漏出点口风来,给宋书恒一个认错的机会。 他也是一个当哥的,所以多多少少能体会到宋书恒现在的心情。 至于宋书恒能不能抓住这个机会,或者宋星辰会不会原谅他,那他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宁宏远还是觉得还是很难。 一直重情重义的人,要是真的决定摒弃了一段感情,那就很难再回头了。 因为在做这个决定之前,已经积攒了足够多的失望。 第147章 在顾临砚心里,她跟别的女人还是有区别的。 宁宏远上车。 等车开出老宅,再也看不到宋书恒的身影。 阮老爷子问:“你跟他说了星辰要到你们家去这件事了?” 宁宏远点了点头,“能看出来他是有悔改的心思的,给他一个机会。” 阮老爷子颔首,“也行。” 他是看着星辰长大的,宋家人对星辰做的那些过分的事他大多都知道。 宁宏远很多事情都不知道,生出这种心思也难免。 要是宁宏远知道宋家人当初做的那些事,估计也不会给宋书恒这个机会。 不过,也权当是让宋书恒看清楚现实吧。 下午两点。 宋星辰练习完基本功,将笔洗净收好时,突然发现其中的兼毫笔是容云阁出的年份纪念款。 她平时练习时多用羊毫,说来有些画功的人都会选择羊毫。 羊毫软,可塑性强,只要笔力得当,比起其他笔能有更多的笔触以及墨色变化。 兼毫一般多用在新手,她今天拿出来用是因为她上色时没留意,将本来应该蘸暖色调的羊毫笔蘸了冷色调。 所以只能顺手将这支摆在边上一直弃置不用的兼毫动用了。 发现时宋星辰还有几分奇怪。 要知道这种笔不是什么限定款,也并不贵重,没人会收藏。 而且毛笔这种东西是消耗品,所以这一款笔应该是目前市面上买不到的。 顾临砚是怎么买到的? 宋星辰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一个想法:难道这个画室里面的东西,都是几年前就布置好的? 不过宋星辰很快就否决了自己这种想法,觉得这种想法多少有点荒谬了。 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些笔本来是顾临砚买来练书法的,只是后来没用上。 宋星辰从画室出来时,顾临砚在房间工作。 本来在一楼的电脑以及电脑桌,不知道什么时候让佣人搬到新房。 宋星辰看了一下电脑桌的位置,原来觉得那个地方有点空,像是缺了什么东西一样,现在电脑桌一摆,就顺眼多了。 宋星辰越看越是怀疑,顾临砚那个电脑桌本来就是应该摆放在新房里的。 不过在她到潋园之前,顾临砚让人搬到一楼去了。 越想就越觉得有这种可能,不过她没有证据。 进洗手间洗去手上墨迹,顺带是洗把脸,刚把洗面奶起泡打脸上,听到有手机铃声从画室传出。 之后传来顾临砚的声音,“顾太太,有电话。” 宋星辰脸上手上都是洗面奶泡泡,“你帮我把电话接一下。” “好。”顾临砚声音温润,语气里明显带着愉悦,好像是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等宋星辰从洗手间出来,顾临砚拿着她的手机从画室出来,“电话挂了?” “挂了,你手机放哪?” “放床上吧。” 宋星辰站在洗手间外面的镜子前,给脸上拍打水乳,又问,“是谁打过来的电话?” 顾临砚将手机放在床上,回道,“宁曦打过来的,我接电话的时候把人还吓到了。” “也难免,因为宁曦以前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吧。” 宋星辰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认真回想了一下,还真的是第一次。 其实她是个领地意识很强的人,不喜欢私人空间被人随意进出,也不喜欢别人随便触碰她的私人物品。 那三年在盛世,因为老是有佣人进出她的房间打扫,她带过去的私人物品基本上用完都会锁上行李箱。 手机也是,她都是随身带着,就连周时序都没让碰过。 所以根本不存在会有别人帮她接听电话的情况。 想想以前的自己,又想想现在,她能随口叫顾临砚帮她接听电话了。 宋星辰还是第一次那么直观地发现,她已经不知不觉接纳了顾临砚。 “宁曦还说了什么?”宋星辰问。 “让我们快点,阮老爷子都到了,还打趣我上次到老宅提亲的时候不是跑挺快的。” 顾临砚这么一说,宋星辰也想起来了。 顾临砚去提亲那一天,她觉都没睡醒,顾临砚已经到了阮家老宅那边去了。 忍不住停下手上动作问他:“你上门提亲那天,很早去的我外公家?” 顾临砚沉思了一下,“大概是六点出发,六点半到的。” 宋星辰默了默,突然觉得她之前的想法已经收回,毕竟这比上班打卡都早。 想了想今天日子重要,还是画个淡妆。 上了防晒之后,还要等防晒成膜才能上隔离,空等着多少有点闲得无聊,随口问了一句;“为什么那么早?” 顾临砚声音跟以往一样温润,“因为怕顾太太睡了一觉醒来之后,觉得自己的决定太莽撞仓促,会反悔。所以要趁早去,赶在顾太太意识到之前把这事给定了。” 宋星辰还在挤着隔离霜,听到这句话时手上动作一顿。下意识往顾临砚的方向看过去,正好顾临砚看过来。 两人视线碰撞,顾临砚眼神认真又灼热,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宋星辰被那份灼热烫到,有些不自在地收回视线。 心底深处似是有一头小鹿在撞着,撞得她的心都是颤颤巍巍,无法自控。 面上却是若无其事,将挤出来的隔离在脸上涂抹均匀。 面前的镜子里,能清楚看到她的嘴角上扬,脸上没有打腮红,却明显可见胭脂色。 心中似是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在荡漾,有些心不在焉,不小心口红越了界。 下意识喊,“顾临砚,给我拿一张纸。” 话音落下,没等她反应过来,顾临砚就递了纸过来。 宋星辰接过纸的时候往顾临砚身上扫了一眼,他明显换了衣服,刚才她从画室出来的时候顾临砚是穿着睡衣。 而现在,已经换上了黑色衬衫。 衬衫上的扣子没扣,衣服松松垮垮敞开着,窄瘦的腰身线条优美,壮实的腹肌展露无疑。 宋星辰看了好半晌,突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觉得大概是屋里暖气温度太高。 擦掉多余的口红之后,还给上了一层保湿的唇油。 最后还是忍不住再一次开口,“我觉得就算我反悔,你也没什么损失。” 这也是她内心深处的想法。 其实从小到大,她不愿意跟人打交道的原因还有一个,在宋书恒与宋书白长期的嫌弃下,她极其不自信。 在与顾临砚比较的时候,她常常会无意识觉得她与顾临砚那么优秀的男人匹配不上,虽然某种方面来说,她也很优秀。 而且,在她看来,像是顾临砚这种,样貌,身材,能力,家世,样样都出众的男人,在女人堆里可以说是炙手可热的抢夺对象。 宋星辰觉得哪怕是她事后反悔,顾临砚完全可以毫不费力找到心仪的另一半。 甚至更多的可能是,比她更好。 顾临砚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发顶,“不是,要是顾太太反悔了,我就损失了一个很优秀的老婆了。” 眸眼漆黑,语调认真。 那一瞬间,宋星辰心中有种轻微的触动——大概,这就是被人坚定选择着。 原来,在顾临砚心里,她跟别的女人还是有区别的。 得出这个结论之后,宋星辰心中喜悦如水,一层层荡漾开去。 第148章 都是他自找的,他活该! 收拾好了之后,宋星辰跟顾临砚两人出门。 不是早高峰或者晚高峰,一路上通行无阻,下午四点,两人就到了宁家老宅。 还没进主屋,迎面先出来一个男人。 穿卡其衬衫深灰长裤,身材高挑修长,气质温和干净。 是宁曦的大哥,宁崧。 宋星辰还挺惊讶,阮淑珍居然将宁崧也叫了回来。 要知道宁崧一直在外地,除了重要的节假日,平日里很少在家,宋星辰已经很久没见过宁崧了。 不过宋星辰幼时差不多算是在宁家长成,跟宁崧虽然没有跟宁曦那么熟稔,但也算是亲切。 而且幼时宁崧待她如同亲妹妹,宁嫣,宁曦两人有的,也会给她带一份。 所以从小到大,宋星辰对宁崧这个大哥非常尊敬。 反应过来之后拉着顾临砚的手上了前,笑着叫了一声,“宁崧哥。” 也是叫了一声之后才发现宁崧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宋书恒。 有点意外宋书恒也在这里,但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淡淡收回视线。 以往出于礼节,她就算硬着头皮也会跟宋书恒打招呼,可是如今两人断了关系,面上的礼节,也没有必要维持。 宋星辰向来都是个恩怨分明的人,对于她而言,她是有礼貌,但是这礼貌,也不是随随便便来一个人,都给的。 宋书恒是厚着脸皮到宁家来的,见到宋星辰的时候眼神中都带着惊喜。 但是这种惊喜很快被一盆冷水浇熄。 宋星辰甜甜叫了宁崧一句大哥,却吝啬于跟他说一字半句,甚至看他的时候眉眼都染着淡淡的凉薄。 宋书恒眼中的光黯淡了下去。 要是以往,宋书恒肯定会呵斥宋星辰不懂礼数,可现在,宋书恒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因为他知道,宋星辰之所以对他凉薄无情,都是他自找的,他活该。 一想起这一点,宋书恒喉头就像是被一把沙子堵得严严实实,不露缝隙,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硌得慌。 见到宋星辰的那点激动,也转变为苦涩,久久在心头萦绕不散。 他突然想起老爷子说的那一句,“对于星辰来说,这种重要的日子,你不出现已经是给她最大的生日礼物。” 聊了几句家常,三人一起进屋,衬得旁边的宋书恒有点多余,如同摆设。 进了屋里。 宋星辰发现屋里人还不少,除了阮老爷子,阮淑琴夫妇两人,宁曦,还有宁曦的大姐,宁嫣。 宁崧跟宁嫣两人平时都在外地,现在出现在宁家,不必多想,是阮淑琴将人叫回来的。 为了给她过生日,特地将一家子人都聚齐。这种被重视的感觉,是以往在宋家不曾有的。 宋星辰一一打过招呼去。 等她招呼打过一轮。 宁曦上前来,笑眯眯道,“我刚跟我妈说了,你们两人肯定压着饭点来,果不其然,你们就压着饭点来了。” 说着又献宝一样从身后拿出一个礼盒来,眼睛亮晶晶地开口,“呐,这是给你的生日礼物。你拆开看看,我敢百分百肯定,你绝对会喜欢。” 礼盒不大,但是精致考究,还有点沉,外面是红色丝绒绑着蝴蝶结的样式,拆开时,里面躺着一个砚台。 砚台深紫色,旁边几杆错落有致的修竹,通体浅绿色,秀美却不失风骨。 宋星辰一眼就喜欢上了,还有些惊讶,“这是贺兰砚,还自带石眼,你怎么找到的?” 学国画的,大多对砚台有研究, 一眼就看出来,这个砚台是产自贺兰山麓的贺兰砚。 贺兰砚虽然并不在华国的四大名砚之中,但这种砚台质地细,发墨细,不损笔毫,是国画人的心头好。 而且宁曦送的这方砚台中自带石眼,可谓是珍稀又难求。 宁曦摩拳擦掌,“这是我琢磨了大半个月才选定的,为了这个砚台,我还抽空亲自跑了一趟西夏。 你就大声告诉我,你喜欢,不喜欢我就打你了!” 宋星辰笑,“带了石眼的贺兰砚,万中无一,不喜欢都难。” 宁曦昂首挺胸,就很骄傲,“有眼力,我大老远跑那么一趟西夏,算是值了。” 边上的宋书恒听着就有些难以置信。 海城在东,西夏在西,其中距离好几千公里。 而宁曦跨越好几千公里,跑到西夏那么远,就为了带那么一块平平无奇的石头回来? 宁嫣也不甘示弱地将礼物拿了出来。 宋星辰拆开礼盒,是大中小三支狼毫,毛色鲜黄发亮,品相上乘。 “星辰,这是我跑了半个京都才买到的,虽然比不上宁曦的砚台重,但也不轻。” 宋星辰忍俊不禁。 宋书恒却不以为然。 几支笔也能送人?太寒酸了吧。 “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刚好想起你之前给我送的这幅画。 早些日子就拜托我爸将画从书房拿出来,找墨河老师给你做了一对玉镇纸。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说话间,宁崧将早就准备好的礼盒拿了出来。 礼盒里面果然是一对玉制镇纸,上好羊脂白玉的料子,上面兰草生长于石间,枝叶柔美纤长,花瓣青中露白,甚是好看。 看到兄妹四人一派和睦的样子,阮淑琴跟宁宏远两人皆是点了点头,相视而笑。 阮老爷子也是眉目含笑。 这才是星辰应该有的家人才对。 宋书恒脸上是一言难尽的表情。 又是石头…… 宁家人就那么喜欢送石头? 宋星辰用力点头,“喜欢。谢谢宁崧哥。” 这幅兰石图,是她十岁那年画的,上面的兰草参照的是宁宏远当时栽种的一株名为掌上明珠的建兰,距今已经十三年了。 那么久远的东西,宋星辰都忘了,没想到宁崧还留着,还拿着那幅画给她做了镇纸。 不得不说,很用心。 可以说每一份礼物都送到了她的心上,宋星辰抱着礼物,眼睛微微湿润。 都说礼轻情意重,但现在是礼重情义也重。 就在这时。 宁崧的身后,宋书恒凑了上来,一脸热切地开口,“星辰,我也给你准备了礼物……” 第149章 给一百次,一万次机会,也没用。 宋星辰有些讶异。 从她回宋家,到她跟宋家人断绝关系,长达十七年的时间里,宋书恒从来没给她送过任何礼物。 而今天,宋书恒居然给她准备了礼物。 有那么一瞬间,宋星辰都以为今天的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虽然并不打算收宋书恒的礼物,但宋星辰还是没有说话。 主要是好奇心起来了,倒是想要看看宋书恒能给她准备什么礼物。 宋书恒已经迫不及待将礼物拿了出来。 是一个白色礼品袋子,白色礼品袋上“lv”的logo异常显眼, 宋书恒兴致勃勃地从里面拿出一个小巧玲珑的挎包来,“星辰,这是lv最新限定款的包包,我专门给你挑的,你看喜不喜欢。” 话虽然是这样问,但宋书恒胸有成竹。 几乎可以笃定宋星辰肯定会喜欢他的礼物。 一来,女人大多都喜欢包包,二来,这个包比起那些石头,笔什么的,可有价值多了。 宋星辰没接,只冷冷回一句,“不喜欢。” 看到宋书恒手中的挎包,她还笑了笑,她居然还对宋书恒抱有期待。 宋书恒怔愣,“为什么?” 宋星辰淡淡道,“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其实宋星辰对包,尤其是名牌包没有什么追求。 她也背包包,只是她经常背的包包,也不是宋书恒买的这种小巧玲珑装不上什么的小挎包。 实用性跟美观性相比,宋星辰其实更偏重实用性。 平时出门她是能不背包就不背包,觉得背着累赘。 除非是出门要带的东西太多,她才会背包,这些年她背的包,一般都是容量特别大的,这种包装东西拿东西也方便。 而且她之前也跟宋书恒说过她的喜好。 宋书恒的礼物,处处透着随意敷衍,却一再强调那是他用心挑选。 宋星辰想想都觉得可笑。 她跟宋书恒同在一个屋檐下的时间,可以说是比宁曦,宁嫣,宁崧三个人都长,尤其是宁崧,比她年长十二岁。 记忆中宁崧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求学,她小时候虽然经常到宁家来,但是跟宁崧见面的次数可以说是一巴掌都能数得清楚。 可是就算这样,宁崧这个大哥比宋书恒都清楚她喜欢的什么。 宋书恒的用心,也太不值一提了。 “星辰,这个包挺好看的呀,你到底哪里不喜欢?” 宋书恒只觉得委屈。 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送的礼物哪里不符合宋星辰的心思了。 觉得唯一的可能就是大概只要是他送的礼物,宋星辰都会嫌弃。 宁曦突然问宋书恒,“宋书恒,你见过星辰背这种包么?” 宋书恒愣了愣。 宁曦继续开口,“星辰出门从来不背这种包,这种包太小,星辰从读书时候就不背。她跟我都吐槽过这种包小,装不了什么东西,设计得太鸡肋,纯属装饰品,一点都不实用。” 宋书恒脸上有几分窘迫。 宁曦不说的时候他没想起来,宁曦那么一说,他就想起来了。 宋星辰平时确实是不背这种包。 她跟宁曦吐槽过的话,其实也跟他说过。 要是他当时认真挑的话,肯定也是会避开这种类型的。 就是他当时让人随便拿的最贵的一款,在拿出来之前,他都不知道这包装袋里面装的是什么包。 “要是别人送我这种没用的东西,我也不要。收了我又用不上,只能放着落灰。 重点不是这,重点是我还得落一份人情。” 宋书恒被宁曦怼得哑口无言。 而且他忽然有些恍然大悟。 无论他送什么,宋星辰都是不会收下的。 要是宋星辰有心收下他的礼物,那就算他送了什么,宋星辰都是可以收的,说到底,宋星辰就是不想落他这一份人情。 不想跟他有任何纠缠往来,所以她选择不收。 他也是这时候才真正意识到一点: 宋星辰比他想象中更冷漠无情。 大概无论他做什么,怎么忏悔,宋星辰都不会再回头看他一眼了。 突然理解阮老爷子为什么说出那句话来了。 他一直觉得自己有改过机会,而阮老爷子早就看出来了宋星辰的决心。 “你以为星辰想要的是生日礼物么?不对,星辰想要的是家人的看重以及用心,而这份看重以及用心,你由始至终都没给她。” “你再想想,这十几年来,你有想起过她的生日么?有送过她礼物么?没有吧?星辰以前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你给宋星澈送礼物。给宋星澈过生日。 宋星澈想要什么,你送什么,宋星澈的喜好你了解得清清楚楚。对她,你也很用心,很重视,你不是没有,只是习惯性地没将这些给星辰而已。” “说来你也不是真的想对星辰好,而是维持自己在人前君子高风亮节的人设,顺带也想消弭一下你自己心中的愧疚感而已。 所以,收起你这假惺惺的后悔吧。你这种人就不配得到原谅。” 有些话宋星辰不想说出口,宁曦却忍不住说出口。 这些年,她对宋书恒也算是看得透彻。 宋书恒面上明月清风,将事情做得很漂亮,其实就是个伪君子,跟宋家人没什么两样。 宋书恒面色通红。 虽然对宋星辰心怀愧疚之意,他心底深处对宋星辰还是不认可的。 不认可宋星辰与家里断绝关系这种做法,也不认可宋星辰这种不听管教的性子。 他做出这一切,也只是下意识的面上工作。 宁曦的话一针见血,无情戳穿了他心底最深处的想法。 这些想法,虽然他并没有意识到,但却是真实存在着的。 宋书恒无地自容。 像是内里的肮脏被剥光了,赤裸裸敞露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 也突然顿悟了。 他来的时候,觉得他自己这个大哥做得完美无缺,无可挑剔,肯定能得到宋星辰的原谅。 可是事实上,他这个跟宋星辰朝夕相处的大哥,却连宁嫣,宁崧两人都比不上。 兄弟姐妹本来就是最亲近的人,而这本来最亲近的人却是连一般人都不如。 宁嫣觉得宋星辰摊上这么一个大哥,真可怜。 要是她摊上这样一个大哥,她也不愿意认这种大哥。 宁崧看宋书恒的眼中也明显带了不屑。 都是当大哥的人,他是真的看不起宋书恒的这番做派。 阮老爷子摇了摇头。 他早就看得透彻,宋书恒空有悔意,却拿不出来一点点悔过的诚意。 看着后悔莫及,可是在应该维护宋星辰的时候,他一次都没有出面。 要是他真有悔过的诚意,本来应该属于宋星辰的阮氏5%股权,也不会被宋星澈占去。 阮淑琴跟宁宏远相视一眼,皆是摇了摇头。 说来,没有诚意悔过的人,就算给一百次,一万次机会,也没用。 第150章 迟早就把自己给玩儿进去。 被宋书恒这样一搅和,像是本来沸腾的锅里倒入了一盆冰水,本来其乐融融的气氛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冷淡了下来。 不过冷的只有宋书恒一个人而已,其余人还是很热闹。 距离吃饭的时间还早,宁曦三兄妹叫上宋星辰打扑克牌,四缺一,宋星辰很快就参与进去,四人玩得热火朝天。 阮淑琴去了厨房忙活。 顾临砚与宁宏远两人正在闲谈,言笑晏晏,谈笑风生。 至于阮老爷子眼神都没多给一个,他走向阮老爷子,想跟阮老爷子说几句话,阮老爷子索性阖上眼,开始闭目养神。 明显是一句话都不想跟他多说。 宋书恒再一次觉得他是多余的,跟这里格格不入,仿佛他只是一个异类,被所有人疏远与厌恶。 他以往多少都有些觉得,宋星辰被家中人不喜,是因为宋星辰性子多多少少有些问题,不能全怪在他们身上。 而到了现在,他恍然有些明白过来。 好像也只是他们一家不喜宋星辰而已,宋星辰在除了他们家以外的地方,都很讨喜。 宋星辰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他们。 得出这个结论之后的宋书恒如坐针毡,哪有颜面继续留下,很快告辞离开。 告辞离开的时候,他下意识看了一眼宋星辰,希望宋星辰能说出留下他的话。 可宋星辰正跟宁曦三兄妹玩扑克牌玩得兴高采烈,根本没往他的方向看上哪怕一眼。 至于其他人,也没有一个人挽留。 以往快要到午饭时间,阮淑琴多少都会客套几句,让宋书恒留下来吃个午饭,可是今天阮淑琴沉默不语,没有开口留人的意思。 宋书恒走的时候,是灰溜溜地走的。 来的时候有多踌躇满志,走的时候走得就有多落魄。 宋书恒出了宁家老宅之后,茫然无处可去,车开到家门口了,想到家里乱糟糟又冰冰冷冷的样子,下意识就不想回去,打了个方向盘,径自转了个弯。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想到回家他就觉得心累。 要上班的话,其实离开阮氏他是有班上的,他之前跟朋友合伙开了一家公司,这几天他朋友叫了好几次让他回去打理。但是他一点心情都没有。 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事情就像是蚕食了他所有的意志跟精神,连同他整个人都萎靡了下去,怎么都振作不起来。 他现在只想静一静,不想去面对脾气阴晴不定的阮淑珍了。 而这一边。 宋书恒走了之后,老宅里面的气氛又恢复了其乐融融。 宁崧被宁宏远叫过去喝茶聊天,宁曦就拉着宁嫣,宋星辰去了侧边的厢房,三姐妹钻进房里关着房门说悄悄话。 天南地北什么话都聊,最后聊到了宋星澈身上。 说起宋星澈,宁曦撇了撇嘴,“说起来我好像在哪个群里看到有人说起来宋星澈搬到天之湾去了,还跟慕烨领证了。 现在不少人在背后暗戳戳骂她是第三者,破坏人家的正统婚姻,毕竟慕烨跟高家千金的订婚都官宣出来了。” “我其实不太明白宋星澈脑子里装的是什么,装的是浆糊么? 慕家上到老,下到小,上梁不正下梁歪,这种家风不正的家庭,她非要削尖了脑袋钻进去,图什么呀?” 宋星辰几乎不假思索地开口,“图慕家家大业大,图慕家少奶奶这个头衔会让她在亲戚朋友面前风风光光。” 说起宋星澈,宋星辰可以说是太了解了。 宁嫣在旁边补了一句,“还图只要她嫁进慕家,虽然跟星辰有差距,但差距不会太大。你还看不出来么,宋星澈她从小到大就爱攀比。 以前我有一次偶然的机会听到她跟别人吐槽我们家就偏心星辰,对她没有对星辰好。” 宁曦听到这句话,白眼都要翻天上去了。 一开始,他们并没有偏袒谁,毕竟两家都是亲戚,宋星辰跟宋星澈两人都是她的表妹。 至于后来为什么偏袒,那是因为后来在相处的过程中发现宋星辰的品行好,宋星澈的品行不端,这才有了偏差。 一个品行不端的人,应该是去哪里都不会讨喜吧,除非都是跟她一类的人,那样才能蛇鼠一窝,臭味相投。 宁曦最后嘀咕一句,“这样一看,我倒是觉得宋星澈跟慕烨那一家人倒是也挺配的。 她跟慕烨领证也是好事呀,人渣配人渣,天生一对,两个人最好这辈子锁死了,一家人相爱相杀窝里斗,也就祸害不了其他人了。” 宁嫣想了想,“确实。慕烨的母亲并不是一个好相处的,能上位的小三都很有手段,我听说高家其实不太愿意让他们的女儿跟慕烨订婚的。 就算是明眼人都知道那慕家是火坑,把女儿嫁进去,就是将女儿往火坑里推。奈何高家千金高婳就喜欢慕烨这一款的。” 海城上层家族来来去去也就那么一些人,宋星辰也听说过高婳这个人。 高家家里也就高婳这么一个女儿,高婳算是海城里唯一一个女总裁,智商高情商也高,手段雷霆不输男人。 以前宋星辰都经常听到有人夸高婳,高婳可以说就是别人家的孩子。 而这么优秀的一个女人,最后还是败在了一个“情”字身上。 宋星辰有一点想不通:慕烨跟宋星澈恋爱谈了足足十年,到两人订婚的时候还藕断丝连,艳照都发到网上引起轰动。 高婳就一点都不介意,还毫无芥蒂地跟慕烨订婚? 反正她是没有那么心胸广阔,根本做不到。 不由自主地就引申到她跟顾临砚两人身上,要是顾临砚在跟她订婚之后,闹出这种风波,她大概会毫不犹豫直接离婚。 就算是再爱,也并不等同于没底线。 不过又回想,以顾临砚的人品以及秉性,根本就做不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来。 在顾家那种良好家风的熏陶下,顾临砚他本身就是一个很有底线的人。 宁嫣慨叹一句,“不过宋星澈能让慕烨取消了订婚,跟她领证,她这个人还是挺有手段的。” 宁曦向来正直,总觉得这些是歪门邪道,鄙夷道,“除了玩这种不入流的手段,她也再没有什么东西了。 再说了,她这天天玩手段不是算计这个,就是算计那个,迟早就把自己给玩儿进去。” 第151章 没有脑子的东西! 其实也不用迟早。 宋星澈跟着慕烨到晚宴的时候,就觉得这一次她将她自己将自己玩进去了。 一进晚宴现场,她就感觉到在场的宾客都朝她投来怪异的目光,那目光让宋星澈如芒在背。 但即便如此,她脸上还是挂着温婉得体的笑容。 这种场合是男人的主场,女人只是陪衬的绿叶而已,并没有实际作用,所以,宋星澈一开始只是亦步亦趋跟着慕烨。 只不过,慕烨似乎只想将她带到这晚宴上来,并不想她跟着,不到片刻,她就把慕烨跟丢了。 找了一圈无果,宋星澈去了趟卫生间。 刚进卫生间还没一会就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水声伴着两个女人说话的声音传过来。 “你看到那个宋星澈没有,抢了婳姐的男人,还挺高调。” “看到了,长得就一副狐媚子的样子,也不嫌丢脸,你没看慕少都不愿意看她一眼,她还眼巴巴地跟着。 高婳跟慕少都订婚了,她还非得从中插上一脚。也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让慕少跟她领了证。” “说不定之前网上那些艳照就是她发出来的,就是在逼慕少负责呢。” “还说是什么海城名媛呢,现在说出去就是个笑柄,这种知三当三的女人,还真的是丢光了我们海城女人的脸。” “......” 两个女人并不知道隔墙有耳,说起话来口无遮拦,话语里也根本不用掩饰嘲讽和挖苦。 里面,宋星澈咬着牙,手攥紧,这一刻,她恨不得出去撕了这两个女人的嘴。 但是却又不能不逼着自己冷静。 毕竟在这样的晚宴上闹出事情来,那她就更不必见人了。 宋星澈突然就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以前在海城圈子被唾骂贬低的,一直是宋星辰。 而现在,轮到她了。 宋星澈也突然反应过来,慕烨就是故意的,故意将她带到这种场合来,让她颜面尽失,让她遭受冷眼与唾骂。 狗男人!就是在报复她。 想就这样打倒她? 不可能! 等到两个女人声音远去,宋星澈才从卫生间里出来,面色如常地往外走。 在经过廊道时,却迎面撞上了宋书白。 宋书白应该也是过来参加晚宴的, 看到人的那一刻,宋星澈本来下意识想要避开,可对方的眼神却已经落在她的脸上。 既然避无可避,宋星澈只能主动出击。 不等宋书白开口,她先开了口,“二哥,我知道你想骂我,你骂我吧。” 说到这里时,宋星澈哽咽了起来,“我也是被爸妈逼得没有办法了,二哥你知道的,韩富广那个年龄都可以当我爸了。 我不想嫁给他,嫁人是一辈子的事,我不想一辈子对着一个老男人过。” 宋星澈说起韩富广是一个老男人时,宋书白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的窘迫。 他其实也知道韩富广年纪大,而且前妻去世了,留下两个孩子。 宋星澈要是嫁过去,不但要对着一个老男人,还要当后妈。 只是当时他只紧张阮氏,自然而然将这事忽略掉了。 现在宋星澈再提及这件事,他才后知后觉因为阮氏牺牲宋星澈的婚姻以及下半辈子的幸福,确实是他们理亏。 说到底,也怨不了宋星澈逃婚。 于是,宋书白也没说话。 不过怒气也还没消。 宋星澈除了逃婚之外,还有更让他觉得生气,并且不可原谅的地方。 见到宋书白没有第一时间怒气发作,宋星澈暗自松了一口气。 面上仍然是梨花带雨的状态,黯然垂泪道,“而且上次资料泄露的事我也可以解释的,我被慕烨下药了,他还拍了我的艳照,那一次是慕烨拿那些艳照威胁我。 二哥,女人最重要是名节,我当时那样做也是实在是被慕烨逼得没有办法了。” 说到最后宋星澈哭得泣不成声。 宋星澈所说的一切皆是合乎情理—— 一个女人在面对那些事情,大概都会是宋星澈那样的做法。 更不必说宋星澈从小就天真懵懂,她哪里知道那么多的阴暗跟算计。 宋书白原本对宋星澈的厌恶动摇了几分。 皱眉道,“那当时你为什么不跟我说起这件事,要是你跟我说,我可以帮你对付慕烨呀!” 当时说,说个鬼。 当时她都没想好怎么样忽悠他! 宋星澈心中不屑,面上却是抽抽搭搭,“因为姐姐的事情,你跟大哥那段时间都不想理我,你跟大哥本来就讨厌我了。我当时很害怕。 怕这事情要是你知道了会更讨厌我,不认我这个妹妹了。” 宋书白的恼怒一下子冷却了下来,“你当时就应该跟我解释的。” 宋星澈咬着唇,像是终于忍不住心底的情绪一样,泪大颗大颗从眼眶里滑落,“我当时解释了,可是你不愿意听我解释,还让我滚。” “二哥从来都没对我发过那么大的脾气,我之后也不敢跟二哥解释了。” 宋书白沉默了。 “解释不解释,其实也不要紧了。现在我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都是我自己蠢,被慕烨设计了,是我自己咎由自取。 这些苦果,说到底,都是我自己应该承受的,跟二哥一点关系都没有。” 宋星澈说到这里,用衣袖擦去眼角的泪水,“今天跟二哥说这些,只是想将我的苦衷说出来,让二哥对我不要有那么大的怨气。” 宋书白本来还对宋星澈有几分怨气。但如今,宋星澈将所有的过错都揽在她自己身上,宋书白的怨气就霎时间消得干干净净。 想了想,那一段时间里,事情太多,他确实是对星澈有所疏忽了。 而且,星澈一直都是温顺乖巧,惹人怜爱的,怎么可能会真有坏心思算计他这个二哥呢。 想起当时,他被宋书恒影响,多多少少对星澈有了偏见,最后还冲昏了头,不仅仅不听解释,还对宋星澈说了很多不应该说的话。 看着宋星澈隐忍着悲伤的脸,又想起宋星澈这段时间里受到的委屈,宋书白不由得生出几分愧疚来。 叹了一口气,“星澈,都怪二哥不好。” 宋星澈摇头,“不是的,二哥没有错,二哥永远都是最好的。” 语气轻轻软软,乖巧无比,却是不经意间低眉,掩饰眼底的不屑。 果然,没有脑子的东西,只需要三言两语就能将他忽悠得团团转。 现在她唯一能跟慕烨谈判的条件,也只有阮氏股份。 阮淑珍将她手中的股份给两兄弟各分了百分之三。 要不是宋书白还有阮氏百分之三的股份,她都不会多看宋书白一眼。 第152章 她迟早会回头的。 与此同时。 周时序下班回到盛世,还没进门就听佣人说周国栋来了。 进了玄关,果然看到周国栋坐在客厅,手里夹着烟,脸色沉沉。 看到周时序进门来,往烟灰缸里掸了掸烟灰,抬眼看了一眼。 周国栋平日里忙碌,已经是有好一段时间没见过周时序了,见到人的时候下意识愣了愣。 周时序满面愁容,胡子拉碴,面上憔悴无神。 这样的状态,让周国栋恍然见到了三年前刚出车祸那会的周时序。 那时候的周时序,就是这种精神受挫,萎靡不振的样子。 毕竟是自己儿子,周国栋又是心疼,又是恨铁不成钢。 他一直就觉得成大事的男人就不能被儿女私情给绊住了手脚,而周时序,为了一个宋星辰,居然这样折腾自己。 突然就觉得,现在让周时序娶苏暖暖,也不是什么坏事。 起码可以让周时序清醒过来,不要为了宋星辰那么一个女人,将自己折磨成这一副不人不鬼的颓废样子。 淡淡道,“回来了?跟苏暖暖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 周时序这段时间被烦得紧了,听到苏暖暖这三个字都忍不住产生生理性厌恶。 不耐烦开了口,“我说了,我不想娶苏暖暖。我喜欢的人是宋星辰。” 周国栋抽了口烟,不缓不急地开了口,“说起这事来,我早就想跟你谈谈宋星辰的事了。宋星辰离开有快一个多月了吧,到现在电话打不通,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人家就是不愿意回来了,你喜欢有什么用?你上一次到海城去了,人也没跟你回来吧?” 周时序被问住了,怔愣片刻后,还是嘴硬道,“爸,只要我表明决心,星辰肯定会回头的。” 周国栋抬眼,“据我所知,宋星辰现在已经跟海城ne集团的总裁结婚了。” 周国栋并不关心什么网络上的事,知道这件事是因为他今天派人调查了一下。 “没结,他们只是在谈恋爱,婚礼没举行!” 周国栋叼着烟,“然后呢?你觉得她会回心转意选择你?别痴心妄想了儿子。 从宋星辰对我跟你妈的那种决绝态度来看,我觉得她就不打算回头。” “而且,还有很现实的一点是。只要是正常女人,在你跟ne集团总裁两个人之中做出选择,大概都会选ne集团总裁。” 周时序死死抿着唇,“星辰是喜欢我的,她迟早会回头的。” 现在说喜欢了,当初干嘛去了? 将人赶跑了,又招惹上苏暖暖这么一个祸害,惹火烧了他的身。 他就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养了一个那么糊涂的儿子。 周国栋越想越没好气,“要回头早就回头了,你就断了这个心思吧。你不大不小也应该成家了。 刚好苏暖暖肚子里怀了孩子,你们就订婚。我等会跟苏家那边打个电话,明天就将你跟暖暖的订婚消息发布出去。” 周时序脊背挺直,声调拔高了不少,“爸。我说了我娶谁都行,就是不娶苏暖暖。” 坚定的眼神,强硬的语气。 这应该是周时序唯一一次忤逆他的意思。 周国栋怒极反笑。 冷声道,“要是你不娶苏暖暖的话,你就从这个家门出去,我也当没你这个儿子,我去将周凛接回来。” “你考虑好了,你要真不娶,你就要承担不娶的后果! 周时序僵了僵。 周凛,是周国栋的私生子,周国栋将情人跟私生子一直养在外面,没带回家。 而现在,周国栋居然为了逼他跟苏暖暖结婚,提出将周凛接回来。 他可以不考虑自己,但是他必须考虑到叶青霞这个母亲。 挺直的脊背还是弯了下来,周时序苦笑,“既然你都那样说了,我能不娶么?” 周国栋将烟头按在烟灰缸按熄,一直阴沉的脸上这才有了一丝缓和,“那事情就这样定了。我等会给苏家那边打个电话,先就你们两个的婚事通通气。” 看到周时序脸上的苦笑,站了起来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实在不喜欢苏暖暖的话,就放她在家里养着,让她生生孩子就行了。没必要那么死脑筋。” 周时序没说话。 周国栋又嘱咐了几句,没多话,转身离开。 周时序瘫坐在沙发上,抱着头,本来就无神的眼里,更加无神黯淡。 他喜欢宋星辰,却不得不要娶苏暖暖。 手上拳头忍不住捏紧,听到外面车声远了,猛地站起来,将茶几上的东西一把掀翻。 就算是养,也是将宋星辰养在家里,将苏暖暖养在外面。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半个小时后,叶青霞将电话打了过来,“时序,我听你爸说你答应娶苏暖暖了?” 周时序嗯了一声。 叶青霞听他声音低沉,敏感察觉到异常,试探性问,“怎么,跟你爸闹不愉快了?” 周时序迟疑了片刻,还是答,“没有。” 叶青霞是何等精明的人,就周时序迟疑那么一会,她就听出来端倪,“娶苏暖暖这事,是你爸逼你了?” 周时序低嗯,知道这事情也瞒不住,“说是我不娶苏暖暖,就让周凛替代我。” 那边叶青霞听到周凛这个名字,眉心跳了跳。 周凛她是知道的,是周国栋养在外面的私生子。 周国栋将她娶进门之后,在外面将门不当户不对的白月光养了起来。 周凛就是周国栋的白月光生的,说起来,周凛比周时序还年长个两岁。 豪门里面,男人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这种事很普遍,普遍到说起来都心照不宣。 叶青霞知道这件事也很早了,只是她也很聪明,只要周国栋不将人带回来,她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私底下还是调查过的,周国栋这些年来也有在培养周凛,而且周凛在能力上远远超过周时序。 这几年大概是周国栋给提供了资金人脉帮助,周凛自己开了家公司,还将公司经营得不错。 一直担心周国栋将家产分给周凛,本来还想劝说几句,如今直接噤了声。 叶青霞差不多已经笃定,周国栋肯定是有什么把柄给苏暖暖拿捏住了。 对苏暖暖也就越发不喜,只是也没什么办法,好半晌才开口,“那你就按照你爸的意思来吧。” 话是那样说,心底里那口恶气却是怎么都咽不下去。 觉得自己的脸像是被打了一巴掌一样火辣辣的。 她最讨厌苏暖暖,昨晚还打了电话,扬言不让苏暖暖进门,而现在却不得不忍气吞声让苏暖暖进门。 第153章 搬起石头来砸了自己的脚。 挂断电话之后。 叶青霞在沙发上坐下,将手机随手放在茶几上,灯光下眸色晦暗不明。 要是就这样让苏暖暖进了门,她这个周家女主人的脸面威严该往哪里摆。 说不定以后苏暖暖还会喧宾夺主,不将她放在眼里。 哪怕就算阻止不了苏暖暖进门,她也必须给对方一个下马威,让苏暖暖知道这个家里女主人究竟是谁! 思索了片刻,叶青霞重新拿起手机。 刚才周国栋打电话过来,说是让她跟楚静联系,商榷婚事的具体事宜。 在跟楚静联系之前,叶青霞先给苏暖暖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接通,还没等苏暖暖开口,叶青霞就语气温和道,“暖暖,关于你跟时序的婚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就是现在你怀着孕,身体上也诸多不便,届时你和时序两人结婚也就一切从简吧。 到时候我们两家人一起吃个饭,至于婚礼之类的,等你将孩子生下来再补办,你看怎么样?” 话说得好听。语重心长的样子,好像是真为了她考虑一样。 实际上就是空手套白狼,只想用一个周家少奶奶的名将她套住,其余什么都不想给。 苏暖暖撇了撇嘴,她又不是傻的,怎么听不出来叶青霞这是将她当做软柿子一样刻意轻慢拿捏。 心中对叶青霞嗤之以鼻,不过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 苏暖暖甜甜道,“谢谢阿姨关心,就是我现在怀孕一个月都不到,身材没有走形,可以穿婚纱。 身体上也没有什么不方便的,结婚不用从简,婚礼该办就办,该走的流程就走,没有什么影响。 毕竟要是这些流程不走的话,就算是我父母家人没意见,其他人也会在背后议论。” 说到这里苏暖暖笑笑,“阿姨应该不想让别人背地里戳你脊梁骨吧?” 叶青霞脸色都黑了,但毕竟姜还是老的辣,她依旧可以保持语气上的温和。 “别人说什么阿姨都不在意,主要是流程太繁琐,前三个月胎儿不稳,之后胎儿稳住了,身材走形了,穿起婚纱来又不好看。 这婚礼之后补办更适合。阿姨是过来人,总不能害了你。” 昨晚打电话过来将她警告了一顿,现在又换上一派和善的样子,演婆媳情深? 苏暖暖心中不屑,语气依然平静,“阿姨,这个问题其实我咨询过我们家的家庭医生了,家庭医生跟我说了,没什么大问题的。 而且这胎儿要是前三个月掉了,那是它发育本来就有问题,掉了也就掉了。 再说了,我不能那么自私,为了我让你们没有面子,我心里也过意不去。” 叶青霞哽了哽,被苏暖暖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苏暖暖继续开口,“阿姨,我爸妈说了,为了让你们家有面子,聘礼以及订婚典礼之类的流程一样都不能少。 尤其是婚礼更要隆重一点,前几天星耀不是有个艺人不是斥资千万举行婚礼么? 总不能我跟时序的婚礼连公司旗下的艺人都不如。我听说那个艺人手里的钻戒价值上亿呢。 还有,对方给了聘礼一千万,房子以及商铺共二十七套.......” 一千万举行婚礼。 一千万聘礼。 上亿的钻戒。 房子商铺共十七套。 每听到一项,叶青霞太阳穴就忍不住突突地跳,脸色也越来越差。 最后实在听不下去了,打断苏暖暖的话,“这些之后再说吧,现在很晚了。我想睡了。” 话落,没等苏暖暖回答,直接挂断了电话。 叶青霞脸色铁青。 本来是想给苏暖暖一个下马威,没想到最后搬起石头来砸了自己的脚。 一个小三生的女儿,要求那么多,还真以为她自己是个宝贝了。 越想就越是心堵。 上一次那么心堵,还是被宋星辰给闹的。 以往觉得宋星辰处处不好,现在一对比,高低立现。 比苏暖暖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另外一边。 苏暖暖听到电话那边传来嘟嘟嘟的忙音时,将手机扔到一边。 今天家里没人。 苏明还在公司加班。 苏怀光不知道去哪里鬼混了。 今天她亲妈的大哥估计是在赌场上赌输得裤衩子都没了打电话过来闹,楚静这会拿钱给苏怀光处理情债去了现在都还没回来。 她有时候都觉得楚静这个女人可怜,爱苏怀光爱得小心翼翼而卑微,知道男人在外面养了小三也不敢闹。 最后自己无法生育,还为了让苏怀光儿女双全,将小三的女儿也领回家当亲女儿一样养着。 可怜又可悲。 要是她,绝对不会无脑到为了爱情,在男人身上毫无意义地浪费了一辈子。 苏暖暖本来准备睡觉的,现在也是睡不着了,从床上下来,踩上拖鞋去抽屉里摸出一根雪茄来,点燃。 缓慢抽了一口,等烟在唇舌间转了一圈吐出来,苏暖暖嘴角略带嘲讽地勾了勾。 多少也能摸出来叶青霞的心思,就是没有办法改变她进门的现实,所以提前打了那么一个电话过来,给她这个未来儿媳妇一个下马威。 只是叶青霞想得太简单了,她才不是什么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想了想,三年前,叶青霞对宋星辰也是这一副做派,应该给的聘礼,婚礼,一样都没给。 只是苏暖暖有点想不明白的是—— 宋星辰也并不是那种可以让人轻易拿捏的软柿子,而且她看起来也并没有多喜欢周时序,怎么就会被叶青霞轻易拿捏住? 难道就是因为周时序救了她一命?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理由能成立了。 苏暖暖嗤了一声。 救命之恩而已,给点钱就行了,还耗费三年青春来报答周时序,要是换做她,绝对不干这种事。 不过现在宋星辰应该挺感谢叶青霞以及周时序的。 毕竟要不是没有叶青霞的轻慢,以及周时序的不娶之恩,大概她走得也没有那么利落。 尤其是更应该感谢叶青霞的轻慢,毕竟要是举办了婚礼什么的,虽然没证,但是名头还在,走起来也不容易, 只是最后想到宋星辰用了三年时间还是没办法忍受的周家,她却是要忍受一辈子。 再想到周时序那个蠢货,是宋星辰丢弃不要的垃圾,而她却必须依附他才能得到她想要的东西。 苏暖暖没忍住心头的不甘,将手里雪茄扔在地上,狠狠踏了两脚…… 第154章 老爷子看起来真的很想抱重外孙了。 外面凄风苦雨,宁家老宅里却是一片其乐融融。 今天厨师做了不少菜,鸡鸭鱼肉都聚齐了,因为天气寒凉,还炖了羊肉。 加了炖料之后的羊肉完全闻不出有膻味,反而是隔了大老远都能闻到香喷喷的。 一口下肚,就好像肚子里面也热腾腾了起来。 宋星辰就坐在阮淑琴的左边,阮淑琴就一个劲给她夹菜,她碗里的菜堆得跟小山一样高。 宁曦坐在阮淑琴右边,看着自己空空落落的碗委屈巴巴,“妈,你就不给我夹菜的么?” 阮淑琴哎了一声,“菜不就摆在你面前么,你自己想吃就夹行了,要是你手太短夹不上,就让宁嫣给你夹。” 宁曦笑,“妈,你就说你偏心星辰就行了,你这心都偏到我姥姥家去了。” 阮淑琴也没介意,乐呵呵,“今天是星辰生日,我偏心星辰那是再正常不过的。” 也能看出来阮淑琴的偏心,宋星辰有些不好意思,“我晚上吃不了那么多,你给宁曦夹吧。” 宁曦朝她挤了挤眼睛,“我就说说而已。我自己能夹。” 大概是从小到大一直都没享受过这种被父母偏心的感觉,宋星辰眼睛有些酸涩。 感动之余,看着碗里的菜多少有些发愁,耳边传来顾临砚低低询问的声音,“顾太太,怎么了?” “晚上吃太多会胖。”宋星辰犹豫了一下。 以前她减重的时候,教练就曾经对她千叮万嘱,晚上千万不能吃太多,吃多意味着摄入热量也多,比起任何时候都要胖得快。 这些年她一直记得这句话,晚上吃东西一直很节制。 “那就吃饱了再减。再说了,顾太太再吃多点也不胖。” 顾临砚这样一说,宋星辰想了想,一天两天多吃点好像也不会胖起来,也就放心地吃了起来。 饭后,大家围在一起闲谈。 阮老爷子突然开口,“星辰,你们结婚之后就赶紧要个孩子吧。” 宁曦没结婚,宁崧跟对象谈了好几年也没听说有结婚打算。 宁嫣倒是结婚了,但是丈夫在军队迟迟没要上孩子,现在好不容易看到点希望,阮老爷子都有点等不及要抱重外孙了。 宋星辰下意识有些窘迫,侧过头来看旁边的顾临砚一眼,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毕竟是成年人,也明白怎么样才能生孩子。 只是她跟顾临砚最亲密的时候只是牵牵手,亲亲嘴。 她连她自己有没有爱上顾临砚都不确定,生孩子这种事情,她总觉得现在提起来有点早。 她也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她觉得她现在跟顾临砚就像现在一样感情细水长流地发展,最后水到渠成再考虑要孩子这件事。 不然要是发展得太快,难免尴尬突兀。 尤其是她跟顾临砚是相亲结婚的,并没有经过谈恋爱这个阶段,也没有任何感情基础。 顾临砚却是回得很自然而然,“好的。老爷子。” 阮淑琴在旁边插了一句嘴,“爸你这也催得太早了,小两口还年轻。要孩子这事不急。” 阮老爷子觉得有道理但还是忍不住低低嘟囔一句:“他们不急我急。” 他都年纪一大把了,连一个重外孙或者重外孙女都没见着。 宋星辰忍俊不禁。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天南地北地聊了一会,快要十点,顾临砚带宋星辰离开。 离开的时候,阮淑琴跟宁宏远一人往她手里塞了一个红包,阮老爷子也给她塞了一个大红包,还给顾临砚塞了个小锦盒。 出门前,宋星辰从头到脚被裹得严严实实,顾临砚不仅给她带了帽子围巾手套,还多带了一件他自己的外套。 宽宽大大的,刚好能遮到她的脚踝。 晚上外面寒凉路上行人少车也少,十几分钟就回到潋园。 屋里有暖气热乎了不少,宋星辰搓了搓手,先将阮淑琴跟宁宏远的红包拆了,红包厚厚的一沓,各装了两千八百八十八。 海城这边红包都喜欢带八这个数字,就图个好意头,除此之外还带着两张八十万的支票。 又拆开阮老爷子的红包,除了一张一百八十八万的支票之外,还有一张药方。 药方上面有山药,熟地黄,枸杞等等之类的药材,宋星辰以前看过几本关于中药的书,知道这些都是大补的。 不用想就知道老爷子将这个药方装红包里的心思。 洗完澡睡觉的时候,宋星辰钻进顾临砚怀里,有些难忍好奇地问了一句,“老爷子给你塞的东西是什么?” 顾临砚沉默了一下,“是鹿茸。” 给她的红包里面装大补的药方,给顾临砚塞了鹿茸。 阮老爷子想抱重外孙的心思不但说出来了,还付之于行动。 宋星辰脸上滚烫,不知道是不是她跟顾临砚离得有些近,也能感觉到自顾临砚身上传来的温度越发滚烫。 正窘迫时,顾临砚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老爷子看起来真的很想抱重外孙了。” 暗色朦胧,顾临砚目光却炙热得像是要将她融化一样。 空气也燥热不堪。 宋星辰脸上也忍不住燥热起来,红着脸嗯了一声。 之后两人相拥而眠,宋星辰到底不能当作什么也没发生,心中有种莫名的躁动。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心中躁动引起的错觉,感觉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顾临砚身体的炙热。 闭上眼睛却睡不着的时候还是在脑海里认认真真地想了想关于她跟顾临砚两人要孩子这件事。 其实她现在也并不排斥跟顾临砚要个孩子,只是觉得要到适宜的时候。 这个适宜的时候她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时候,只觉得肯定不能太早。 在她理想之中应该是等她跟顾临砚感情稳定,或者是两年之后,或者是三年之后。 反正在两人感情不稳定时,她不想那么早要孩子。 生孩子这种事情,不仅仅是将孩子生下来,还要对孩子负责。 她自己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她现在这种慢热又沉默敏感的性子,其实说起来就是因为幼年时期缺爱,成年之后又遭到父母兄妹的排斥漠视才造成的。 宋星辰自然是不想让孩子也步她的后尘。 但是矛盾点在于她还是想早点满足阮老爷子想抱重外孙的心思。 因为老太太的突然离开她总觉得人事无常。 阮老爷子也一大把年纪了,这样的年纪说不定哪天就突然不在了…… 第155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之后的两天,宋星辰都在古画斋忙山水画的事。 两天后,许清淮过来验收。 验收的时候,许清淮让助理跟着工作人员去验收,然后拉着宋星辰说话。 许清淮说起八卦来,眉飞色舞, “你绝对想不到,周时序跟苏暖暖订婚了!消息江城圈子几乎人尽皆知。而且苏暖暖提出聘礼要十七套房产,彩礼要八百万,周家居然同意了! 我还以为铁公鸡真的愿意拔毛了,这两天专门在家里观望了一下,皇天不负有心人,昨天我观望出结果来了。 昨天下午我隔了大老远都能听到叶青霞在骂苏暖暖钻钱眼里了,那些东西明显是他们心不甘情不愿被架着拿出来的。” 许清淮吃瓜吃得乐不可支。 说来,十七套房产作为聘礼,八百万彩礼,周家财大气粗,拿出来也不算吃力。 只是大家都是邻里邻居,他很清楚叶青霞跟周国栋两个人都是正当的商人,精明算计,不愿意吃亏。 要是换作平常,即便周家再有钱,两人也不可能会舍得将这些东西扔在苏暖暖身上。 他就觉得这事透着奇怪,没想到真被他给观望到后续。 宋星辰沉默了一下,两天前,她将画画完,就通知许清淮可以过来验收了。 当时许清淮在电话里很是郑重地跟她说,他这两天有急事。 因此验收日期才延迟到今天。 而现在,许清淮要跟进的急事居然是周家的八卦....... 嗯。 吃瓜小能手,非许清淮莫属。 许清淮的一双桃花眼里漾着明显的笑意,“我还听我妈跟我说,当年没给你跟周时序举行婚礼,叶青霞现在后悔得不要不要的,还跑去她面前跟她说了。 我觉得挺好的,后悔什么呀,苏暖暖跟他们绝配,渣男一家跟渣女就应该锁死,最好不要再祸害别人了。” 许清淮当时没有劝和的原因,一是周家对宋星辰实在是不厚道,他作为一个三观超正的旁观者,早就看不过眼周家人的做派。 二是真觉得,周时序腿坏了的时候,苏暖暖转身就走,他还没得到教训,腿脚好了就跟苏暖暖搅和在一起。 这种渣男还是跟苏暖暖这种渣女绑定算了。跟别的女人在一起就是祸害别人。 之前就为宋星辰鸣不平,现在知道这些事情之后更是幸灾乐祸。 以往许清淮说起周时序,宋星辰都很少话。 主要是许清淮是周时序的铁哥们,她有点摸不准许清淮是敌是友,对许清淮多少有几分戒备。 毕竟她不想再跟周时序牵扯上关系。 不过现在,听到许清淮发表了“渣男一家跟渣女就应该锁死,最好不要再祸害别人了”这种言论,宋星辰总算是确定—— 许清淮是友军。 叶青霞向来都是以温和亲近示人,之所以骂骂咧咧不如平常,大概就是在苏暖暖吃了瘪吃得太狠了没忍住。 宋星辰想到这里就莫名有点想笑。 叶青霞不是经常说周时序跟苏暖暖两个人青梅竹马,感情深厚。 现在两个青梅竹马,感情深厚的人在一起了,她反而破大防了。 最后没忍住笑回了一句, “遇到苏暖暖,他们也算是棋逢对手。” 在江城,宋星辰也算是跟苏暖暖对上,也是清楚苏暖暖并不是一个能被随便拿捏的人。 相反,这个女人心思缜密,也聪明,不是什么傻白甜,她清楚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什么对她有利。 叶青霞和周国栋想糊弄别人,说不定还真糊弄过去了,而苏暖暖,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现在能上位,还能架着两人掏出那么多东西,肯定是拿捏着什么把柄。 叶青霞和周国栋两人头疼的日子这才是开始。以后有得是他们鸡飞狗跳的时候。 这大概就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恶人自有恶人磨。 许清淮很认同,“告诉你一件事,以前苏暖暖不仅仅向周时序示好,还跟我的一个朋友示过好。 这事我还告诉过周时序,让他留心苏暖暖,对方目的不纯,可是他就是不相信。那时候我就觉得这人无可救药了。” “那三年他双腿瘫痪,我还以为他真安安稳稳了,没想到他还是死性不改,腿痊愈了,又跟苏暖暖搅和在一起了。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哪有那么巧呀,苏暖暖就是冲着他回来的。现在得到这一切,就是他自找的,怨不了别人。 我觉得以后周时序就得保证他一辈子无病无灾,等到他哪天有病有灾,说不定苏暖暖第二天就卷着他的钱跑路了。” 说到最后,许清淮丝毫不掩饰自己幸灾乐祸将热闹看到底的心思。 宋星辰这才后知后觉许清淮当时说没有劝她回去也是心里话,并没有骗她,许清淮早在很久远的时候就开始吃周时序的瓜了。 略觉震撼。 追着吃瓜吃了那么多年,不得不说,许清淮这种吃瓜精神真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说来,要是许清淮有份朝九晚五的工作,估计都干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不过许清淮不吃瓜,她也听不到这种第一手的劲爆消息。 听到看不惯的人得到该有的报应,应该是最让人神清气爽的事情了。 对于许清淮吃瓜,宋星辰觉得还是值得提倡以及给予支持鼓励的。 所以跟许清淮分享了一下自己的见解,“其实我觉得苏暖暖想卷钱跑路,应该也没那么容易。 虽然周时序有点蠢,但叶青霞跟周国栋两个人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肯定不会被苏暖暖这样一直拿捏着。” 许清淮觉得这个瓜越吃越有趣了,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里盛满了八卦之色,“接下来的日子我想我应该不会无聊了。” 他已经决定了,反正他现在闲得没事,之后的日子他要每天早起,绕周家跑上一圈。 跑完再备点瓜子零食,再备一张小板凳,就蹲家门口吃周家的瓜。 宋星辰对许清淮的行为不作评价。 只是琢磨了一下许清淮那句话,感觉自己吃到了大瓜,“苏暖暖跟你的朋友示好,你那个朋友,是不是你本人?” 一般有人说我有一个朋友巴拉巴拉的,通常那个朋友就是他自己。 许清淮的桃花眼里迅速闪过一抹恐慌。 他是喜欢吃瓜没错,可吃瓜对象不能是他自己呀! 急急忙忙摆了摆手,“没有,没有这样的事, 你想得太多了。” 第156章 这是什么神仙婆婆呀。 宋星辰看破不说破,倒是没有当面戳穿许清淮。 许清淮跟周时序是铁哥们,又住周家老宅隔壁,跟苏暖暖应该也是从小就认识。 明眼人都能猜到许清淮口中的朋友就是许清淮本人。 其实发生这种事也再理所当然不过。 要是将她换作苏暖暖那个位置,在周时序与许清淮这两人之间,她肯定也会优先选择许清淮。 许清淮虽然也是吊儿郎当没个正形,但样貌以及教养,均在周时序之上。 不过不得不说的是,苏暖暖这个人虽然势利,但她确实是比一般人都要成熟以及清醒。 毕竟从小就明确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人并不多。 期间,宋星辰手机铃声响了,看到是顾临砚打过来的电话,宋星辰接了电话。 电话那边传来顾临砚声音, “顾太太,你什么时候忙完,妈说嫁衣做好了,让我中午领着你回家吃饭,顺带将嫁衣试一试。” 听到熟悉的声音,宋星辰脸上漾着温煦笑意,声音都浸着温柔,“好,你一会忙完直接过来就好,我这边马上可以了。” “好的。” “那就这样了。” 宋星辰刚想挂电话,忽而听到话筒那边嗓音低沉呢喃,“一早上没见顾太太了,想顾太太。” 大概是没有人能拒绝那么甜腻又好听的情话,反正宋星辰是红了脸。 不同于顾临砚,她是一个内敛的人,少有将爱意或者想念挂在嘴边的时候,觉得那样太煽情,又太刻意。 心慌意乱嗯了一声意图敷衍而过时,顾临砚就像是知道了她意图逃避的心思,追问了一句,“顾太太想我了没有?” 宋星辰没法逃避,只能脸色绯红回了一句,“想了。” 每次这种时候,她都下意识像是蜗牛急不可耐缩回壳里,而顾临砚总有乘胜追击,让她直面一切的本事。 听到满意的答复,那边轻笑一声,“我现在准备出发了,大概十五分钟后到。” 宋星辰轻嗯了一声,挂断电话。 在边上被塞了一嘴狗粮的许清淮忍不住开口,“以前江城人人都说你爱惨了周时序,就算他双腿瘫痪是个残废也在他身边不离不弃。 可我每次去盛世的时候,都很怀疑这些话,很怀疑你不爱周时序,今天,我算是彻底确定你是真的不爱周时序!” 说话的时候,许清淮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笑意盎然。 宋星辰一头雾水,“怎么这样说?” 许清淮笑意沉沉,“你有没有发现,你从一接到你老公的电话就满脸甜蜜。以我之前的观察,你跟周时序之间从来就不会这样。 反正我很早就注意到了,你跟周时序在一起的时候,永远都是小心翼翼,就算笑起来也是很牵强的笑。” “你看你前段时间还在朋友圈秀恩爱,我敢打赌你以前对周时序就没有过那样的时候。 不然就以周时序的性子,免不了跟我们几个截图嘚瑟一下。” 许清淮声音笃定,继续娓娓道来。 “在今天之前,我一直以为你跟周时序相处处成那样,是你的性子冷淡。 也是到刚才我才发现,你并不是性子冷淡,也不是不温柔,而是因为你根本不爱周时序! 爱不爱一个人是真的很明显的。你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跟你老公这种,才是爱。你现在才是恋爱中女人应该有的样子。” 有种被一语道醒的恍然大悟。 宋星辰下意识看了一眼手机黑色屏幕里倒映出来的脸。 果然如许清淮所说,嘴角扬起,笑意灿然。 这就是爱? 她对顾临砚的爱意真就那么明显了? 之后许清淮的助理回来,两人再没多说。 助理已经将一切手续都搞定,许清淮在合同上签个字手续就结束,可以离开。 送了两人下楼,目送两人离开之后,宋星辰缓慢步行到路口。 途中,她想了很多很多。 从一开始对顾临砚没有眷恋,到前一段时间顾临砚出差,她会想他。 从一开始只想着跟顾临砚相敬如宾,到想跟顾临砚朝朝暮暮,白头偕老。 从一开始顾临砚叫她“顾太太”都有些拘谨,到最后,听到顾临砚叫她“老婆”,她都是脸红心跳,甚至心里愉悦。 其实还有更多细微的变化。 譬如以往她跟顾临砚在一起会很尴尬,而如今,她几乎是无时无刻都想跟顾临砚在一起。 又譬如,在阮老爷子催生的时候,她也并不排斥跟顾临砚有个孩子。 其实她当时的心里动态,与其说是想满足阮老爷子想抱重外孙的愿望,更不如说是她从心底深处,想要跟顾临砚更进一步。 这样一桩桩一件件地细数起来,她对顾临砚,确实是爱,而并非一开始那种单一的喜欢了。 虽然不知道这爱意是什么时候生出来的,她也无法确切想起自己是从什么时候或者哪一天爱上顾临砚。 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现在是爱顾临砚的。 大概这就是人常说的,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已经过了立冬。 虽然海城入了冬之后,天空都阴沉沉的,但是宋星辰还是觉得一片豁然开朗。 五分钟后,宋星辰上了车。 到顾家老宅时刚好是吃饭时间,沈舒仪跟顾景晟两人也在,一家人围坐其乐融融地吃了饭。 饭后,休息了片刻,宋星辰跟着沈舒仪进厢房看已经做好的嫁衣。 嫁衣是传统的大红色,面上大幅织金的花绣,栩栩如生,灿若云霞,午时阳光落在其中,光华流转,熠熠生辉。 宋星辰迟疑了片刻,问沈舒仪,“妈,这是云锦?” 沈舒仪点头,脸上带着温和笑意,“对,确实是云锦。” 宋星辰怔愣。 云锦,堪称为华国最为顶级的奢侈品之一。 以金银入锦,每一寸布料,都需要人力织就,说是寸锦寸金也不为过。 “妈,这似乎有点太过于奢侈了。” 宋星辰下意识还是觉得于心不安,这嫁衣,实在太过于贵重。 在她看来,嫁衣就普普通通的就好。 沈舒仪拉着她的手,拍了拍,“这哪有什么奢侈的,女人结婚一辈子也只有那么一次。” 宋星辰老老实实,“妈,我觉得我有点配不上那么贵重的东西......” 话还没说完,就被沈舒仪打断。 “我儿媳妇那么优秀,怎么就配不上?在我眼里,你配它绰绰有余,甚至是这嫁衣有些配不上你才对。” 沈舒仪的声音中明显有自豪。 沈舒仪也是知道,宋星辰在宋家,一直被轻慢看低。 可是那也只是宋家人有眼无珠而已,她觉得她的儿媳妇比起任何人都要优秀。 宋星辰眼睛酸酸的。 这是什么神仙婆婆呀。 沈舒仪这个婆婆真的是太好了,好得她无法用言语来表达。 第157章 顾临砚很早很早之前就喜欢她。 冬天穿得多,换起嫁衣来有点麻烦。 宋星辰费了一点功夫,才换上嫁衣。 要出门的时候,看到梳妆台上还有沈舒仪早就准备好的发簪,一排,各种样式都有。 她随手拿了个黑檀木做的发簪,挽了个松松垮垮的发髻。 从房间出来。 外面沈舒仪没在,不过顾临砚在。 大红色的嫁衣将宋星辰衬得唇红肤白,眉眼明艳却不张扬。 乌黑秀发挽起发髻,露出白皙秀美的脖颈。 嫁衣腰身做了收腰设计,衬得一截细腰,窈窕轻盈,一手可握。 其实宋星辰本身有种古典美人的沉静婉约,穿起嫁衣来,端庄明丽,美人如画,比穿婚纱那时,更让顾临砚惊艳。 顾临砚视线落在宋星辰身上,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温温跟她解释,“妈有点事急着要走。将我叫了过来给你看看。这嫁衣合身么?” 宋星辰点头,“合身的。” 迟疑了下又问,“好看么?” 顾临砚眉眼染笑,“顾太太先靠近一点,我仔细看看。” 宋星辰听话往前走了两步,靠近顾临砚,顾临砚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唇瓣如蜻蜓点水落在她的脸上,触感温热柔软。 紧接着顾临砚低沉的嗓音徐徐入耳,“好看,好看得让人忍不住想一亲芳泽。” 声音酥酥麻麻,撩人得很,宋星辰脸颊红染,突然觉得自己又被顾临砚调戏了。 下午时分。顾临砚跟顾景晟确认要发出去的喜帖,都是顾家这边的亲戚。 顾家这边的亲戚宋星辰也不认识,帮不上忙,索性跟老太太收拾屋子。 收拾的是她跟顾临砚住的厢房,也是顾临砚从小到大住的房间。 在整理书架的时候,老太太搬出来一个木箱,没有上锁,不过擦得干干净净。 “星辰,你将这里面的东西整理一下。” 宋星辰应了好,将东西接过。 打开箱子的时候,檀香味先窜进鼻尖,里面静静躺着几卷画轴,那檀香味就是轴头的古檀散发出来的香气。 古檀吸湿防虫,用古檀装裱过的画轴,能存放很久。 从轴头的古檀颜色来看,这些画轴存放了有些年代了。 估计这些都是顾临砚珍藏的画。 这属于顾临砚的私人收藏,而且摆放得整整齐齐,没有整理的必要,宋星辰刚想关上木箱。 眼角的余光却是瞥见每一卷画轴的轴头处都刻了字,她定神一看,是两个清逸隽秀的楷体字—— “星辰”。 宋星辰能认出来,这些清逸隽秀的字体是顾临砚的字,字应该是顾临砚一笔一划亲手雕刻上去的。 想想这虽然是顾临砚的私人收藏,但其实她跟顾临砚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关系,顾临砚的东西,某种意义上等同于她的东西。 而且这木箱并未上锁,说明这里面也不是那种不能让人窥探的秘密。 宋星辰到底是没忍住心底的好奇心,将其中一幅画轴展开。 画轴上的画是香光居士的《诗意图》,明显是临摹的作品。 一眼可以看出画中笔力稍显青涩,墨色的渲染也不够熟练。 一眼看上去很熟悉,虽然隔了年代有些久远,宋星辰还是很快想起来了。 这一幅画是她八岁那一年参加国画比赛的作品。 视线停留在落款上,果然是她的名字。 宋星辰再看其他的画轴,全部都是她参加国画比赛的作品,不过都是十岁之后的了。 这些明显是很早就收藏起来的。 毕竟之后要收藏起来那么多,并不容易—— 国画比赛拍卖的作品那么多,而且参加拍卖的人也来自天南地北。 辗转流落,根本没办法收集。 只能说明是当时就拍卖下来收藏着的。 宋星辰突然意识到,顾临砚认识她的时间,很早,甚至比她想象中都要早。 最后,宋星辰问老太太,“奶奶,临砚以前很喜欢国画么?” 老太太还在收拾书架上的书,听了停下动作来。 慈祥地笑笑,“对呀,十三岁那年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喜欢国画,之后还去跟老师学了一段时间。 只是后来学习任务重了点,抽不出时间去学,只能在闲暇时候跟他爷爷练练书法。” 宋星辰思索了一下,又问,“对了,奶奶,潋园那边的房子是什么时候装修的?” 老太太想了想,“是临砚满十八岁那年,买下就装修了,还是按照临砚的意思装修的。” 听了老太太的话,宋星辰心里一时百转千回。 其实之前的一切疑惑,到了这个时候都能迎刃而解,很多事情已经一目了然—— 潋园的房子,是按照她的喜好装修的。顾临砚早就准备好的聘礼,是给她的。 相亲时晚餐的菜品,全是她喜欢的。包括那一枚名字叫做“满目星辰”的婚戒,也不是恰巧。 甚至,相亲那天,也并不是祁煜临时有事,而是本来就是顾临砚。 他对她的了解,也并不是从相亲之后开始,而是更早。 之前所有的猜测,在这一刻无比清晰地指向一点: 顾临砚是很早就认识她,并且对她有关注。 这种关注,并不是一般的关注,而是对喜欢的人才有的关注。 顾临砚很早很早之前就喜欢她。 想到这里,宋星辰心颤着,嘴角也忍不住上扬。 有一种心落到实地的踏实感。 其实从许清淮嘴里她确认自己爱上顾临砚之后,一路上她没敢跟顾临砚提起。 虽然顾临砚对她好,但她潜意识里还是害怕她对顾临砚的爱是她单方面的一厢情愿。 而顾临砚对她的好,也仅仅只是始于她顾太太这个身份。 所以比起之前,反而有些畏手畏脚,不敢去面对。 而现在,确认了顾临砚对她很早就是喜欢,而且现在对她的一切温柔与循序渐进,很可能都是因为爱。 她的爱不是单方面的。 虽然这个猜测并没得到验证,心底还是窜起来一股难言的雀跃。 吃了晚饭之后,两人回了潋园。 进门后,宋星辰将鞋脱下,就要往里走。 身后一双手将她拉了回来,紧接着顾临砚将她的身体扳正过来,正对着他。 有条不紊地给她脱下外套帽子围巾,挂在玄关的衣帽架上,顾临砚才说,“现在可以走了。” 宋星辰踮起脚来,手圈住顾临砚的脖颈,唇瓣在他脸侧蜻蜓点水。“谢谢老公。” 唇瓣温热柔软,顾临砚心微颤。 等到反应过来,宋星辰已经上楼,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今天的宋星辰跟平常有些不一样。 似是热情了不少。 也主动叫他老公了。 第158章 很喜欢顾太太。 天色不早,上了楼之后,宋星辰去浴室洗澡。 出来的时候顾临砚还没上来,她从抽屉拿出吹风筒将头发吹干。 吹完头发,刚将吹风筒放回抽屉,听到手机提示声,是宁曦发过来的微信。 【后天是你的出阁宴,你明天带着顾临砚就在家里住下吧,后天也就不用跑来跑去了。】 宋星辰这才想起还有出阁宴这回事,想了想回了个好。 宁曦的信息很快又发了过来。 【我跟你说,爸妈把请帖都发出去了,几乎两边所有亲戚都邀请了,就是没邀请宋家的人。嘿嘿,气死他们一家人。】 【好了好了,不早了,赶紧睡吧。】 宋星辰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宁曦的幸灾乐祸。 其实她想了想,阮淑珍和宋震霆两人大概是不会生气,毕竟对于他们来说,她是无关紧要的人。 无关紧要的人的出阁宴,没有邀请到他们,他们也不会关心。 只是现在对于她来说,他们也是无关紧要的人了。 宋星辰没有多想,放下手机,掀开被子准备睡觉,就是怎么都睡不着。 知道顾临砚很久之前就喜欢她这件事之后,她心中就一直在雀跃。 像是煮沸的水一样不断往外冒着泡泡,怎么也停不下来。 本来还想下楼看看顾临砚在忙什么的,可冬天人到底都带了那么一点懒,而且被窝里好不容易被她捂热乎,她窝着连手都不愿意露出来。 其实还有很多话等着跟顾临砚说,也没准备睡觉,就是被窝暖和太适合睡觉了,很快她的脑子就有些迷糊了起来。 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到有人掀开被子躺了进来,宋星辰才回过神来。 房间的灯应该是被顾临砚关掉了,只留下地灯,光线昏暗。 身侧传来顾临砚低而温柔的声音,“吵醒你了?” 宋星辰摇头,“没有,刚才就没睡着,在等你。” 暗色中顾临砚侧身,伸手,轻易将她揽入怀里。 唇贴着她的发丝低语,“顾太太有话要跟我说?” 顾临砚的怀抱火热如火,将她笼罩其中。 距离很近,随着胸腔起伏,能听到从他胸膛传来的心跳声,清晰沉稳,让人心神安定。 鼻尖清爽的沐浴露香味掺夹了沉沉的木香气,是他身上独有的清冽沉郁,让宋星辰思绪有些飘远。 其实一开始宋星辰并不清楚这股味道哪里来的,毕竟顾临砚也从来不喷香水之类的东西。 可是跟顾临砚相处久了,她也知道那股木香气的来源。 是他脖颈上沉香吊坠的味道。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也越来越了解他。 他在她心目中,再也不是一开始那种带着滤镜遥不可及的神只,而是真真切切存在于她身边的一个人。 宋星辰抬起脸,问他,“我今天跟奶奶收拾屋子的时候,找到了一个箱子。是我以前国画比赛的作品,是你收藏的?” 在老宅的时候没问起来,是觉得这些问题应该是回房间再讨论。 只开着地灯,房中光线黯淡,看不太清明顾临砚脸上神色,但宋星辰还是能感觉落在她脸上的目光炙热,似是有实质。 耳畔顾临砚声音落入耳膜,低沉有磁性,“嗯,收藏了好多年。” 十三岁那年见到宋星辰,他就惊为天人。之后有意无意地总想见到她,深入了解后,更是无法自拔。 那时候的宋星辰总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孤傲,优秀得像是在发光。 除了宋星辰九岁那年的国画比赛,他也刚巧有个奥数比赛要参加,没去成。 之后宋星辰参加的国画比赛,他几乎没怎么缺席过。 “以前,我一直很喜欢顾太太的画,也很喜欢顾太太。” 本来宋星辰还有很多话要问,包括婚戒,还有聘礼,可这一刻她觉得不用多问,因为顾临砚已经给了她肯定的答案。 宋星辰呐呐,“你为什么喜欢我?” 这是宋星辰一直想不明白的问题。 这世界上从来就没有无缘无故的喜欢,喜欢一定有原因。 就像是她喜欢顾临砚,就是因为顾临砚足够优秀。 只是她想不明白自己有什么值得顾临砚喜欢的。 一开始她觉得顾临砚是对她一见钟情,但是她现在是不相信的。 一见钟情,是因为对方样貌出色,见色起意。 顾临砚并不是那么肤浅的一个人。 顾临砚手指摩挲着她的脸,语气认真,“因为顾太太很优秀。优秀得让我忍不住喜欢。” 人对于优秀的东西,总是有一种忍不住的关注。 起初,他对宋星辰也只是关注,只是后来随着了解,转为心动,喜欢,一步步沉沦深陷。 喜欢她的优秀? 宋星辰微微失神。 下意识开口问,“我很优秀么? 也许别人会这样觉得,但是她从来不会这样觉得。 就算顾临砚也说过她很优秀,但是她心底里还是觉得她其实并不优秀。 顾临砚点了点头,认真道,“席老教过那么多个学生,最引以为豪的就你一个。 顾太太从小到大参加了那么多次国画比赛,在同赛道选手里面都是拿第一名的,这还不优秀么?” 宋星辰忽而眼睛有些酸涩。 即使她在绘画上天赋极高,但是从小到大,她耳边听到的声音,并不是夸奖,而是贬低。 阮淑珍每次见到她都会皱眉,说她不服管教。 宋书恒跟宋书白总会说她不学无术,嫌弃她蠢笨,不如宋星澈聪明,他们更多的是在夸宋星澈。 虽然身边有不少人夸奖她优秀,但是她从来没觉得自己优秀。 因为外人的夸奖,大多都是耳听即过,只有身边亲近人的声音,才会念念不忘。 确实,她在同龄人里面算是出类拔萃,但那么多年来被家人一再吐槽贬低,再加上三年前的流言蜚语,她一直觉得自己应该是一个很糟糕的人。 不值得被喜欢跟选择。 而顾临砚,却那么坚定地告诉她,她很优秀。 宋星辰低眉,“其实我一直觉得我并不优秀?” “我知道,但顾太太实际上真的很优秀。尤其是在我心里,顾太太是最优秀的。” 声音缓慢而有磁性。 听着他的声音,闻着他身上的气息,宋星辰心中触动,忍不住抬头,手勾住顾临砚的脖颈就吻了上去。 不同于以往的蜻蜓点水后马上抽身,而是肆意纠缠。 天雷勾动地火,唇舌辗转缠绵。 最后宋星辰的意识涣散,软成一滩水,头枕着顾临砚的颈窝,手如藤蔓缠绕纠缠着他,细细喘着气。 感觉呼吸都被掠夺了个干净。 不知道是缺氧还是睡意席卷,头脑迷迷糊糊,很快睡了过去。 月色映入房中,视线一片清明。 顾临砚抬眼就能看见宋星辰一头墨发顺直四散开来,睡衣宽松,香肩半露,妩媚,又带了点诱惑。 身上紧绷,到底是正常的男人,正常的男人看到这些,难免有些失控。 霎时间,似是全身的血液冲向头顶,只是顾临砚还是将心头那狂野的欲望按压下去。 宋星辰不懂男女情事,如今好不容易才接受他。 要是如毛头小伙一般冒冒失失急于求进,反而会吓到她。 只是,还是有些难熬。 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如同这一天这么难熬。 第159章 并不是坐怀不乱的君子。 与此同时,阑山居。 因为宋震霆回来,所以一家人难得围坐在客厅彻夜长谈。 期间,阮淑珍接了一个相熟亲戚的电话,刚接电话时阮淑珍还是笑容满面的,只是没说几句之后神色就变得凝重,除了嗯了几声之后一言不发。 等挂电话之后,阮淑珍直接将手边的茶杯给摔了。 茶水四溅,茶杯的碎片七零八落,散了一地。 这几天来,阮淑珍的脾气越来越大,甚至佣人给她冲的咖啡水温太烫,阮淑珍都能泼佣人一身咖啡。 宋书恒张了张嘴,想劝阮淑珍不要老是发那么大脾气,但看到阮淑珍怒气冲冲的脸,嘴里劝说的话还是没说出口。 反而是宋书白问了一句,“妈,发生什么事了?” 阮淑珍怒气冲冲,“还能有什么事,宁家后天给宋星辰办出阁宴,将你表姨都邀请了,我们什么邀请都没接到。” 宋书白马上义愤填膺,“不用说又是宋星辰给宁家人出的馊主意!就是针对我们家!爸妈将她从小养到大养了她那么多年,就养出来一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 先是让老爷子撤了妈的董事长位置,现在还帮着外人来欺负羞辱家里人,简直无可救药!” 因为前几天宋星澈的哭诉,宋书白对宋星辰仅剩的那点愧疚都变成厌恶。 在他看来,宋星辰就是家里的祸害,因为宋星辰平白无故生了那么多的事端。 而且,要是没有宋星辰,那么乖巧懂事的星澈也不会被逼得走投无路,走上了跟家里断绝联系的路。 她自己吃里扒外,还连累了星澈,毁了星澈本应该光明的前程。 宋书恒虽然觉得这事确实是宋星辰做得不对,只是想想上次宋星辰生日时候的那件事,怨怪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最后还是保持缄默。 好不容易家中气氛缓和一些,阮淑珍又平白无故发了那么大的脾气。 宋震霆皱了皱眉,心中不免有些烦躁,“宋星辰不是跟我们断绝关系了么?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已,不值得为她发那么大的脾气。” 阮淑珍怔愣了一下。 对呀,她为什么发那么大的脾气。 其实说来,宋星辰并不在家中长大,她对宋星辰的成长也是极少参与,因为宋星辰从来不听她管教,也对宋星辰厌弃不喜。 但毕竟宋星辰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要是说完全弃之不管,作为一个母亲,她还是做不到。 所以她对宋星辰的厌弃不喜完全是因为管不了宋星辰,又想管着她。 她自问自己已经做好了母亲对一个孩子的本分,为她精心打点了日后的路,只是宋星辰的性格太差,脾气太与犟,还完全不听管教。 换做谁,也不会喜欢这种儿女。 最后阮淑珍冷哼了一声,不再说话了。 宋震霆看了一眼阮淑珍,也没继续这个话题,只问,“星澈现在有消息了么?” 说起宋星澈,阮淑珍的火气又上来了,“陈太前几天给我打电话了,说是在天之湾看见星澈,还听说她跟慕烨领证了......” “不可能!”阮淑珍的话音未落,宋书白就开口,“慕烨设计玷污了星澈的清白,还将星澈的艳照传到网上,星澈怎么可能会心甘情愿跟慕烨领证,说不定是被威逼的!” “再说了,陈太那个人话多,什么话都说,不能相信。” 阮淑珍不说话了,其实她没亲眼见到,也知道不能随便相信外人的一面之词。 上一次被宋星澈设计,宋书白差点成为阮氏的罪人。 而事到如今,宋书白还是看不清楚宋星澈的真面目,还在为宋星澈辩解。 宋书恒摇了摇头,他之前说过的话,宋书白明显就是左耳进右耳去,一点都听不进去。 听不进去就算了,以后被宋星澈拉下水,哭都没地方哭去。 宋震霆眉心微蹙,问宋书白,“你能不能联系上星澈? 宋书白这几天也没有联系宋星澈,迟疑了下,“应该能。” “你联系星澈,让她别赌气了,回家里来。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一直在外面不回家不仅不安全,还不像话。 你也告诉她,现在韩富广已经结婚了,不需要她再嫁给韩富广了。” 其实宋震霆也并不是真的担心宋星澈的安全,只是觉得宋星澈真的跟他们决裂,那他跟阮淑珍对宋星澈那么多年的栽培也就成了竹篮打水了。 * 宋星辰睡得迷迷糊糊时感觉身边顾临砚轻手轻脚将她放下,起了身。 再回来带着一身寒气,还在边上暖了好一会才抱她。 就是宋星辰太累了,睁不开眼睛,还是第二天早上醒来之后才问顾临砚,“你昨晚起床了么?” 顾临砚浓睫微垂,“嗯。起床去洗了个澡.。” 宋星辰觉得不太对,“你之前不是洗过澡了?而且,洗过澡不是应该热乎乎的?怎么我记得你还要暖一暖才抱我?难道是我做梦了......” 顾临砚眉眼忽而深邃了几分,“不是,是因为我洗了凉水澡。” “天气那么冷,为什么要洗冷水澡呀?” 宋星辰起初不理解,也是话问出口,才有些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什么,低头敛眉,脸上染上红晕,一片烫意。 只是说出来的话却是收不回来了。 沉默半瞬,顾临砚沉抑沙哑的声音入耳,“冲个冷水澡,将火压一压。不然怕情到深处,控制不了自己,想将顾太太生吞活剥。” 本来以为顾临砚会沉默,倒是没想到顾临砚那么直白露骨的就说出口。 也是这时,宋星辰才有些后知后觉,顾临砚也并非她想象中那么月白风清,也并不是坐怀不乱的君子。 他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男人,在面对她的时候,也会有正常男人应该有的情欲。 而她其实也难免,如今脑子里也全是之前顾临砚给她发的那张照片。 精壮有力的胸肌,八块壁垒分明的腹肌,想到这里,都忍不住面红耳赤,根本不敢继续往下想。 想想都羞涩,觉得难以接受。 哪里还敢接顾临砚的话,掀开被子急匆匆地起床,几乎是落荒而逃。 进了浴室,将门关上,镜子里面倒映出来的脸,如染上红霞。 宋星辰忍不住用手捧着脸。 阮老爷子催生的时候,她虽然不排斥跟顾临砚生孩子,但是当时她只是单纯想到孩子。也没往那个方面深入去想。 更没想过她不久之后就会面对这样的难题…… 第160章 细致到入骨的温柔。 吃完早餐之后,宋星辰提议出门走走。 自从搬到潋园之后她的活动范围也仅限于小区里,周边都没逛过。 其实也不在于逛,主要是因为早上起来那件事,跟顾临砚呆在屋里,她觉得气氛都是尴尬的。 顾临砚没拒绝。 出了小区大门就是一条小路,小路两边都是高大的梧桐树。 天气晴好,天空是瓦蓝色,梧桐叶子已经黄尽,风吹过,梧桐叶子悠悠扬扬从枝丫上落下。 两人慢步走在小路上,时间也似乎在这一瞬间慢了下来。 顾临砚侧过头,就看到身边那抹纤瘦清丽的身影。 穿着赭石色的羽绒外套,宽宽松松的款式将她包裹得严严实实,脸微微扬起,眼睛微眯。 冬日清晨稀疏斑驳的阳光透过树荫落在她的脸上,有一种不动声色的温柔沉静。 感受了一会阳光的温度,宋星辰突然提议,“家里太单调了,我们去买些盆栽摆放在家里吧?” 这段时间她突然觉得家里缺少点什么东西,也是想了好几天才发现少了点“绿意”。 之前没发现是因为没入冬,拉开窗帘就是一片绿意盎然,而现在入了冬,入目一片萧瑟苍茫。 顾临砚开口,“好,家里的事都听顾太太的。” 声音如水温柔。 都说女人的温柔让男人无法拒绝,其实宋星辰觉得男人的温柔更让人无法拒绝。 尤其是顾临砚这种,事无巨细,细致到入骨的温柔,就像是一张细细密密的网,很容易就将人捕获,甚至让人忍不住沉溺其中。 海城有一个大型的花卉基地,不过是在市郊。 顾临砚打了电话,助理很快过来,将两人送到了花卉基地。 花卉基地里花多得都要迷人眼,宋星辰挑了好久,挑了一盆万年青,几盆开得正艳的兰花,还买了几枝剪枝的红腊梅。 万年青跟兰花让人直接送到家里,那几枝红腊梅随手就能拿,宋星辰抱在怀里。 出门等助理过来接的时候,宋星辰就迫不及待跟顾临砚碎碎念她对这些盆栽的规划: “那盆万年青就摆在一楼窗边,那小盆的兰花就放在案头,大盆的就放在玄关。” “还有这几枝腊梅回去插枝水养,摆在客厅肯定好看。” 顾临砚垂眸。 红色腊梅映衬下,眉眼似画,笑靥如花。 一如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皮肤白皙,五官精致,眼神清澈,站在人群中,如严冬时分墙角的寒梅,有一种安静不张扬的孤傲清丽。 宋星辰自说自话了许久,没听到顾临砚回答,侧头,却见顾临砚眼神温柔地落在她脸上。 宋星辰下意识问,“这个腊梅是不是不合你心意?” 其实昨天顾老太太跟她闲聊起,其实他们住的那间厢房里,除了简单的床,衣柜,书架,就没有别的摆设。 其余的东西,都是后来才添置的。 那时她就觉得顾临砚应该是一个喜欢简洁利落的人,估计不太会喜欢家里多那么多这种花里胡哨的东西。 顾临砚摇头,“不是。” 宋星辰不解,“那你为什么看着我?” “因为顾太太好看。” 顾临砚伸出手,面带宠溺地摸了摸她的脸。 低沉的嗓音温润入耳。 清晨的空气太过寒凉,神经也因为寒凉而紧绷,所以宋星辰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掌心的纹路脉络在她脸上摩挲而过的粗糙和炙热。 似是每一寸皮肤,每一根神经都被一根细细的羽毛拨弄着,又似是有电流从他的掌心传递而过。 滴水成冰的天气里,宋星辰无端感觉脸上燥热。 不得不说,顾临砚实在是太能撩了。 有时候宋星辰都有些不明白,明明看着如远山一样疏远,只可远观不能亵玩的男人,怎么私底下那么能撩拨人心。 吃过饭,晌午时分,宋星辰跟顾临砚到了宁家。 刚下车,远远看出张灯结彩,入目一片喜庆。 宁曦阮淑琴几人都在大门外面忙活,将“囍”字张贴到各处去。 宁曦正站在凳子上给院里梧桐树的树干上贴上“囍”字,眼角的余光看到宋星辰下车,远远就喊,“星辰快过来,看看我有没有贴歪。” 宋星辰几步走近,红底黑字的“囍”字端端正正,给宁曦打了个ok的手势,“没歪。” 背后。 一辆迈巴赫缓缓停下,阮淑珍跟宋震霆,宋书恒,宋书白四人相继下车。 阮淑珍是打算一家人过来探望一下阮淑琴的。 虽然期间发生了不少不愉快的事,但阮淑琴毕竟是她的大姐,也不可能因此就不来往走动。 而明天就是宋星辰的出阁宴,所以也就挑了今天过来。 就没想到,入目就是宋星辰跟宁曦姐妹和睦,其乐融融的一幕。 宋震霆只瞟了一眼,很快收回视线,面上依然是一贯的冷静淡漠,不动声色。 阮淑珍皱了皱眉,向来波澜不惊的脸上带了三分愠怒之色。 宋星辰说到底是她的女儿,对她这个亲生母亲横眉以对,断绝关系来往。 却跟宁家人其乐融融,亲如一家,那是将她这个亲生母亲置于何地? 宋书白满脸讽刺之色。 他们已经低头认错,宋星辰却是不理会不原谅。 对自己的亲人苛刻刁钻,嫌弃挑剔,处处抱怨,连养育她长大,有养育之恩的父母都可以舍弃,断绝关系。 如今对外人却是舔着脸,极尽讨好。 他们宋家怎么就出了宋星辰那么一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 宋书恒目光满满都是伤悲。 到了现在,他也算是明白宋星辰的决心,她是永远都不会将他们当做家人,也不会回头了。 宁宏远早就领着顾临砚去了书房商量事情。 家里的男主人没在。 宋家人一家人造访之前也没打招呼,现在阮淑琴也不好将他们赶走。 而且毕竟还是喜庆的日子,不想闹出什么不愉快来,所以还是将人迎进了客厅。 宋星辰自然不会跟进去,刚好宁崧在挂灯笼,她跟宁曦两人就坐在下面一边帮忙一边闲聊。 聊得热火朝天时,背后忽而传来了一道声音,“宋星辰!” 声音冷冰冰,还带着几分愤慨。 第161章 宋书白你是有什么大病吧?! 宋星辰回头。 看到来人是宋书白,宋星辰直接冷了脸,“干嘛?” “干嘛?”宋书白冷笑一声,“你现在是越来越离谱了,当初回海城来不跟爸妈说,妈说你几句就要跟我们断绝关系! 现在订婚结婚了,还蹿腾宁家不给我们家发请帖,让爸妈在人前丢尽了脸面,我活了二十多年,都没见过像你这种吃里扒外的白眼狼!” “我承认,我跟大哥之前是有过错,但我们也已经跟你认错了,你还想怎么样,非得让我们跪在地上跟你磕头认错?” “借着老爷子对你的疼爱有恃无恐,对自己的父母兄妹,百般苛责,挑三拣四。对外人则是阿如奉承,谄媚讨好! 你对得起爸妈对你多年养育栽培?对得起我跟大哥对你的期望?” “现在就连星澈也为你所累,你这种人就是一个祸害精,讨债鬼!” 宋书白面带寒霜,居高临下地训斥指责。 见到宋星辰时,阮淑珍跟宋震霆顾于颜面没有发作,宋书白可顾不了那么多。 心底里面的怨气早已经堆积多日,如今好不容易见到宋星辰,自然是要将这些怨气都一股脑发泄出来的。 “宋书白你是有什么大病吧?随便是个锅都甩星辰身上?宋星澈有今天不都是她自己自作自受,跟星辰又有什么关系?” 要不是宋星辰将人拉住,宁曦都要气得跳起来指着宋书白的鼻子骂了。 她真觉得宋书白脑袋里装的不是脑子,而是浆糊! 不同于宁曦的气急,宋星辰异常冷静。 “首先宁家给你们不发喜贴,不是我蹿腾的,如今你到了这里,你大可自己去问,没必要在这里胡说八道。 其次,阮淑珍他们对我是不是多年栽培,你跟宋书恒是不是对我有期望,你自己心里清楚,没必要在这里故弄玄虚,自欺欺人!” “而且,不要什么罪过都推到我头上来。宋星澈有今时今日这种下场,那是她自己活该,跟我没有半点关系!” “最后,我不需要你们跪地磕头认错,我已经跟你们断绝关系,我只希望你们能离我要多远有多远!” 宋星辰比谁都明白,即使宋书白他们知道自己有错,但是他们也会觉得他们的错误只是无足挂齿的小错。 从以前到现在,他们也不是没有知道自己做错的时候,只是他们从来不会改,甚至觉得更大的过错方在于她。 与其跟他们争辩谁对谁错,还不如彻底断绝关系离开,再无瓜葛来得痛快。 “冥顽不灵!” 宋书白气急,扬起手,一巴掌虎虎生风落下。 宋星辰侧身闪开。 宁曦抬手就是一巴掌往宋书白扇下去,宋书白来不及避开,只能用手肘挡下。 “啪”的一声响。 宋书白本来怒气冲冲,还以为是宋星辰胆敢对他还手,看到是宁曦时,怒气僵在脸上。 宁曦年纪比他大,是他的表姐,而且宁曦这人从小脾气火爆,宋书白根本不敢惹。 宁曦这时候的火已经冒了三丈高,“你才是冥顽不灵,你们一家都冥顽不灵! 为什么不给你们家发请帖,你心里还没有点数? 宋书白,你不应该姓宋,应该改姓赖,出了什么事,你除了会赖星辰头上,除了会动手动脚打人,你还会什么?” 看到宋书白动手这熟练的样子,是个人都能猜出来,宋书白之前对宋星辰没少动手。 宁崧看不过眼,忍不住也在边上帮腔,“我可以作证,请帖是我们家发出去的,甚至星辰都不知情。星辰根本没有蹿腾过我们不给你们家发喜帖!” “人心不是一时半刻凉的,你说星辰对你们百般苛责,挑三拣四,你怎么不看看自己有什么问题?” 不过从目前看来,你作为兄长却恶意揣度猜忌星辰,还一言不合就对星辰动手,这种行径,也不是什么至亲能做出来的行为。” 宁崧语气淡淡。 宋书白脸色涨红,说不出话来。 心中还是不服。 他恶意揣度猜忌宋星辰,那是因为宋星辰就是这种心胸狭隘的人! 要不是心胸狭隘,怎么就揪着他们一家的过错不放。 至于他对宋星辰动手,完完全全就是因为宋星辰知错不改,冥顽不灵? 他作为兄长,说不通,只能动手教育! 只是这些话宋书白没说。 他知道,宁曦跟宁崧两人都袒护宋星辰,就算说再多,他们也是会护着宋星辰! 最后宋书白也不进屋,一个人悻悻然离去。 宋书白叫了助理来接,直接回到公司。 可是到了公司,他还是一口气憋着上不去,下不来,将面前堆积成山的文件尽数挥落在地。 以前,他怒气冲冲的时候,总是宋星澈在他跟前轻声细语安慰,将他心中怒火抚平—— 想到这里,宋书白拿起手机,从通讯录找到宋星澈的手机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接通,不等那边的宋星澈开口说话,宋书白先是将这段时间的事跟宋星澈说了一下。 之后就开骂,“星澈,你说宋星辰这个人是不是心胸狭隘,锱铢必较? 明明我跟大哥已经认识到错误,跟她道歉了,她还要揪着我们的错误,死咬着不放。 到了现在,又在外人面前装可怜,扮委屈,搞得我们好像就是那种十恶不赦的罪人一样!” “这世界上谁不会犯错?我之前为了获得她的原谅,对不起都说了,大哥更是,就算碰壁还一次次地找她求原谅。 至于阮氏的股份,阮老爷子也双倍还给她了,她还想要什么?! 要我们全家一起跪在她面前忏悔磕头,求她大人有大量,原谅我们一家么?!” 宋星澈刚接上电话,就听到宋书白喋喋不休地抱怨,面上安静倾听,心中却是冷笑。 宋星辰跟他们断绝关系这件事上,其实宋星澈比谁都能感同身受,毕竟就连她都想跟宋书白他们断绝关系。 而到了现在,宋书白都还在埋怨这是宋星辰的错,从来都不会在他自己身上找原因。 不仅仅是宋书白一个,宋家的人都是这样。 想是这样想,可是说却是不能这样说的。 宋星澈心中讽刺,面上却温柔小意应付着,“二哥,你也不要生气了,姐姐那性子就是这样,又小气又犟。 她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的人,一时半会肯定是改不了的。你不要用姐姐的错误来惩罚你自己。” “不要生气了,再生气就将自己身体气坏了。” 宋星澈温声细语那么几句话,宋书白的怒气也就降了下来。 有宋星澈的乖巧懂事作为对比,他顿时觉得宋星辰就是不可理喻! 要是宋星辰有星澈一半的乖巧懂事,他也不至于被气成这样。 又吐槽了几句,挂断电话之前,宋书白突然想起宋震霆的嘱咐。 “星澈,爸让我跟你说让你回来,韩富广已经结婚了,他们不逼着你嫁他了。” 宋星澈语气轻快,“好。” 挂断宋书白的电话之后,宋星澈嘴角勾起一抹嘲讽。 宋家的人应付起来,还真是容易。 思索片刻,宋星澈拿起手机给慕烨打了个电话。 “让你的人放我离开天之湾,只要你放我离开,我有办法可以将宋家人手中阮氏的股份搞过来。” 这几天的遭遇让宋星澈清晰地意识到: 就算是跟慕烨领了证,她也没办法让慕烨接受她,更没办法在慕家少奶奶这个位置上安坐如山。 要想在慕家生活立足,她必须要有相应的筹码握在手中。 宋家人手中的股份不算多,但也不少,刚好能作为她的筹码。 至于将阮氏股份搞过来这件事,宋星澈如今也是心安理得。 毕竟她如今到了现在的地步,都是宋书白他们害的,这是宋书白他们欠她的! 第162章 难道你也要不明事理偏袒她? 另一边。 阮淑琴将人迎进客厅。 几人一一落座之后,阮淑琴亲自去泡茶。 虽然这段时日她与阮淑珍两人关系较之以往要紧张,但宁家是礼仪世家,毕竟来者是客,该有的待客礼仪还是要有的。 茶桌上水烧开,阮淑琴投茶注水,正准备将第一道茶汤倒掉时,身侧传来阮淑珍的声音,“姐。” 阮淑琴侧过头看了一眼,阮淑珍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座位上起了来,就站在她身侧。 身上名牌衣服名牌包,满脸带着笑意,“姐,不用沏茶了,我们又不是客人。” 阮淑琴收回视线,客套道:“你们一家都登门了,不可能连热茶都不让你们喝上一口。” 语气中隐有疏离,只是这会儿阮淑珍心不在焉,没听出来。 她沉默了一下,又小声开口,“姐,宋星辰出阁宴的请帖是宋星辰不让你给我们发的是吧?” 话落之后,还带着几分忿忿, “像宋星辰这种人,你为什么还要给她撑腰,给她办出阁宴呀!老爷子不明事理偏袒她,难道你也要不明事理偏袒她?” 阮淑珍觉得,即便阮淑琴对宋星辰再怎么好,那也是因着宋星辰是她的女儿。 而且两人是姐妹关系,阮淑琴就算对她再不满,也不可能真因为宋星辰而不给她发喜帖。 这件事情唯一的可能,就是宋星辰在阮淑琴耳边唆使挑拨。 阮淑琴的脸色一下子就阴沉下来了。 所以阮淑珍明着是过来探望她的,实际上就是来表达她对宁家给宋星辰办出阁宴的不满。 阮淑琴本来想摔茶壶的,但茶壶是光绪年间的紫砂壶,宁家祖传下来的,仅此一套,价值不菲。 想了想为了阮淑珍这种人摔茶壶,不值得。最后只将茶壶里面泡好的茶全部往地上一倒。 茶是刚泡好的热茶,用的是刚烧开的水,特别烫。 阮淑珍离得近,茶水自然溅到她身上,烫得她龇牙咧嘴跳了起来。 疼痛过后,阮淑珍语气不满,“姐,你是在干嘛呀。” “干不明事理的事。” 阮淑琴冷言冷语,“至于不给你们发邀请函,那是我的主意,并不是星辰的主意。毕竟星辰一向是明事理,做不出这种事情来。” 紧接着,阮淑琴下了逐客令,“行了,今天我心情不好,不想招待你们,你们走吧。” 阮淑琴本来是不愿意在这种大喜日子闹不愉快的,但是阮淑珍现在这死性不改的样子,实在是让她忍不下去。 话落放下茶壶,直接吩咐佣人,“送他们出去吧。” 凳子没坐热,就被轰出门,阮淑珍气得脸红脖子粗。 宁家不是一直自恃文人清高,整天礼义廉耻什么的都挂在嘴边。 现在居然为了宋星辰驱赶客人,就连最基本的礼仪都不顾了! 越想就越是生气,老爷子偏袒宋星辰,她可以理解。 毕竟宋星辰从小在老爷子膝下长大,说是外孙女,其实宋星辰算是老爷子半个女儿。 可是阮淑琴也偏帮宋星辰,阮淑珍就不理解了。 有那么一瞬间阮淑珍的脑海中闪过那么一个想法: 难道在对宋星辰这件事上,她这个作为母亲的真的错了?所以才导致如今犯了众怒? 宋震霆与宋书恒两人没说话,但是脸色都不好看。 最后一家人灰头土脸,愤愤离开。 宋星辰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宋书白离开之后,宁曦就跟她去了侧边的厢房,这个厢房是宋星辰幼时阮淑琴让人收拾出来的。 房间外边就是一丛疏竹,正是下午时分,斜阳透过折枝花纹的窗棱映下一地凌乱竹影,静谧安宁。 宁家老宅里面的家具多为紫檀做的家具,空气中都透着一股紫檀隐隐的木香。 因为宋书白带来的烦躁,早被宋星辰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这些年房间整体没什么变动,屋里摆设还是她当年时候的样子,就是屋子靠南边添了一个梳妆台,还添了一个大衣柜。 地上还铺上了红地毯,四处悬挂上红绸缎,床单被褥也是一片喜气洋洋的红—— 红色绸缎被面上精致的金色丝线绣着龙凤,栩栩如生。 并不是市面上常见的款式,明显是提前让人手工缝制的,处处可见用心。 钻进房里,反正四下没有别人,两姐妹就开始悄悄说私房话了。 宁曦眯着眼笑,“本来我还想让人给顾临砚收拾出一间客房来的,但想想好像也没必要多此一举。都这个时候了,你们怎么也要睡一起了。” 宋星辰推宁曦,“行了,思想简单点,不要笑得那么猥琐。” 宁曦大大咧咧,“这哪里猥琐了,你不要告诉我,你跟顾临砚到现在都没有夫妻生活吧?” 宁曦毕竟是医生,虽然还没结婚,但对这种事倒并不是很避讳。 宋星辰面色绯红,但两姐妹之间倒是没什么不能说的,最后还是开口,“没有。” “没想到你们家顾临砚还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宁曦惊讶过后啧了一声,“你们每天晚上就盖着被子纯睡觉这样怎么行呀?” 宋星辰笑,“顾临砚跟我说让我慢慢来,他不强求我。” “一口一个你们家顾临砚,一天天的给我们这种单身狗塞狗粮。” 话是这样说,宁曦脸上却是笑着的。 虽然宁曦没结婚,但还是知道婚姻里,最难得的就是对方懂得理解并尊重。 如今看来,顾临砚对星辰给予了足够的尊重与理解,在这一点上,算是比很多男人都有心。 知道宋星辰脸皮子薄,宁曦倒是没有继续问下去,只是心里暗自琢磨起来一件重要的事。 在房间里绕了一圈,注意到房间角落还堆了八个系着红绸的红木箱子,宋星辰疑惑问,“这是什么?” 宁曦从思绪中回过神来,抬头看了一眼,“陪嫁呀,一床龙凤被,一床百子被,还有其他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都是按照海城这边的风俗传统爸妈给你早早给置办好的。 当年给姐怎么置办,如今给你也是怎么置办,一样都没有落下。” “这两床被子是你跟顾临砚将婚期确定下来爸妈就让人缝制了,赶了好几天工期,才在昨天送过来的。” 宋星辰眼尾酸涩染红,心中久久触动。 她早就知道宁家人极为注重礼数,如今更是切身实地地体会到了。 她本来以为宁家只是简单为她办一个出阁宴而已,没想到阮淑琴不仅考虑到出阁宴,还考虑到陪嫁等等方方面面,处处为她准备妥当。 这种重视,就是将她视为亲生女儿一样的重视。 第163章 缺席一个订婚宴又怎么了? 也不知道宋家人走没走,两人索性就坐房间里闲唠嗑。 宁曦突然想到什么,拍了拍手,“我想起个事来,我昨天晚上刷到一条江城那边的本地新闻,说是周时序要跟苏暖暖订婚了。 你就说巧不巧吧,后天你跟顾临砚举办婚礼,而周时序跟苏暖暖的订婚宴刚好也在后天。” 宋星辰,“确实是挺巧的,不过这样也好,这样他就脱不开身来参加我跟顾临砚的婚礼了。” 要不然,周时序还真能做出来参加她婚礼这种事。 宁曦瞪大眼,眼里都是惊讶,“妈呀,你给周时序发了喜帖了?这是什么操作?” 宋星辰将周时序在潋园等了她一夜这件事大概跟宁曦说了说,“确切来说,这个喜帖应该是我跟顾临砚一起发出去的。” 宁曦脸上是一言难尽的表情,“我觉得这个周时序脑子多少有点大病,真的,没点大病做不出来这种事。 以前你在盛世那三年没见他那么深情,现在你跟他拜拜了,再来玩深情这一套,他不知道迟来的深情比草贱么。 真是的,失去才懂得珍惜有什么用,已经不用他珍惜了。” 宁曦之后突然觉得有一点不太对劲,“他不是前脚才飞到海城,找到你跟顾临砚的住处求你回心转意,后脚就无缝衔接跟苏暖暖订婚了??” 宋星辰不急不忙地开口,“我从他发小那里听说是苏暖暖怀孕了,借着肚子里面的孩子逼婚才上位。还狮子大开口要了不少聘礼以及彩礼。 无论是周时序还是周家人,对苏暖暖进门这事都不情不愿。” “哎哟,时序跟暖暖青梅竹马,感情深厚。”宁曦捏着嗓子学叶青霞说话。 “感情那么深厚她现在咋就不乐意了,现在知道你的好了?” “我以前不相信这世界上有报应这一回事,现在我相信了。苏暖暖还真是周家量身定做的报应!” 脑补了一下周家人捶足顿胸后悔的样子,宁曦乐不可支。 以前还觉得苏暖暖这个人不要脸,现在突然觉得苏暖暖这个名字听起来非常顺耳了 等房间里婆娑的竹影从地上移到墙上,外边已经是黄昏日落时分。 宁曦接了个电话匆匆离开,宋星辰出门去找顾临砚。 宁宏远的书房在主屋侧边的耳房,她小时候经常到书房去看书,很快就轻车熟路到了地方。 走近书房,书房里一道雄浑敦厚,中气十足的声音传出来。 说话的是宁宏远。 “你跟星辰短期内有没有生孩子的计划?” 宁宏远是一个对自己要求严格的人,他认为男人在凡事上都要有一个明确的规划。 无论是事业,还是婚姻。 所以,自然也询问起顾临砚对婚姻的规划。 顾临砚不疾不徐回答,“我跟星辰短期内没有生孩子的计划,星辰还年轻。 她首先是她自己,其次才是我的妻子,她在事业上有无限可能。 她潜心学了数十年的画,大好的年华不应该浪费在为我生儿育女上面。” 宁宏远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你父母也是这样觉得的?” “我爸妈也是这样觉得的,他们觉得星辰在画画上极有天赋,还时刻提醒我不要耽搁星辰的事业。” 沈舒仪本身就是一个女强人,自然是认为女人以事业为重,不赞同女人只围绕着男人或者家庭转。 至于顾景晟,以往对孙子的执念也挺深的,毕竟与他同龄的大多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而现在,见到宋星辰的才能之后,执念也没有那么深了,毕竟也觉得要是宋星辰耽于生儿育女,就是屈才了,挺可惜的。 在宁宏远看来,宋星辰师从席老,又有天赋,完全可以走得更高更远。 若是因为结婚待在家中洗手做羹汤,不仅屈才,还委屈了宋星辰。 如今听到顾临砚与他意见相同,完全是放下心来,“那就好。” 书房外。 宋星辰眼尾染着红意。 以往周家,只想着怎么样折断她的翅膀,让她安安稳稳当一个笼中鸟。 而顾家,则是给她足够的尊重和自由,让她自由追求更广阔的天地。 这大概才是婚姻真正的样子。 以往她总听阮老太太说,婚姻不是枷锁或者负累,是两个三观相同的人因爱结合,在充斥着各种风雨的生活里相互扶持相互成就。 当初她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年纪还小,懵懵懂懂只觉得这句话很深奥。 多年后的现在回想起来,才突然明白这句话里面藏着的深意。 *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周时序躺在皮质老板椅上,揉了揉太阳穴,一脸疲惫。 助理端着刚冲好的咖啡进来,将咖啡放在桌上,刚想转身离开,被周时序叫住。 周时序看了一眼桌上的日历,日历本上明天跟后天两个日子都画上红圈。 想了想吩咐,“将明天后天所有的行程取消,再确定好明天到海城的行程。” 助理愣了愣,然后不得不善意提醒,“嗯,总裁,是这样的,后天的行程取消不了。 因为后天是你跟苏暖暖苏小姐订婚的日子,总裁你届时需要出席两家的订婚宴。” 周时序抱着头,眸底尽是烦躁,“订婚就订婚,还举行什么订婚宴,说我没空,后天你代替我去出席就行了。” 助理一脸无语。 虽然周时序很多事情都是他这个助理在代劳,但订婚宴这种私事,他怎么代劳? 迟疑了下,“总裁,不如你还是跟老爷或者夫人商量一下吧。” 订婚宴什么的,周时序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不用商量了,你就直接跟我定去海城的行程。 这种订婚宴什么的,本来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去了纯属浪费时间,我缺席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周时序觉得这一次他已经主动作出很大的让步了。 他并不打算娶苏暖暖进门,但最后还是依照他父母两人的想法,答应娶苏暖暖。 他都作出那么大的让步跟牺牲,缺席一个订婚宴又怎么了? 相比而言,如今去参加宋星辰的婚礼才是最重要的。 毕竟宋星辰的婚礼只有一次,而且说不定他去到婚礼现场,宋星辰就能察觉到他的决心,回心转意。 “哦,好。” 助理应声时,低下头,掩饰自己脸上的无语。 订婚宴都不是重要的事,那什么才是重要的事? 而且他有点不太理解周时序的脑回路。 上次跟宋星辰三周年的时候,周时序接到苏暖暖的电话,临时更改行程,去机场接苏暖暖了。 而现在换宋星辰结婚了,周时序非要取消订婚宴的行程,去找宋星辰。 怪不得看电视剧时总觉得电视剧里面的霸总脑回路清新又脱俗,让常人无法理解。 现在他突然明了,电视剧原来都是源于生活。 生活中也不缺这种脑回路清奇的霸总。 第164章 宋星辰她自己不争气! 这边,宋星辰进了书房。 话都没说上几句,晚饭做好了,阮淑琴来叫吃晚饭。 晚饭是再平常不过的饭菜,因为气氛其乐融融,宋星辰觉得这一顿饭吃得再温馨不过。 从小到大,她其实极为渴望这样的日子。 以前就算是一家人聚在一起其乐融融,她却从来没有感觉到温馨,只感觉到疏远与嫌弃。 可是现在,她是实实在在有了家的感觉,有了被关心爱护着的感觉。 以前没感觉到家带来的温暖时,她总是觉得自己孤零零的,像是无根的浮萍野草,没有归宿,也没有令她心安的栖息地。 而现在,她觉得一种落到实处的心安。 按照海城习俗,明天出阁宴是在老宅里举办。 吃完晚饭,宁宏远跟阮淑琴两人跟进安排出阁宴相关事宜。 宁崧跟宁曦两人则是协助解决一些琐碎的事。 宋星辰要帮忙,宁曦一脸嫌弃地将她推开,“去去去,一边凉快去,这里有我们就行了,你这个年纪小的来凑什么热闹。” 宁崧笑道,“要是碰了个什么淤青出来,到时候你穿嫁衣的时候就不好看了。” 阮淑琴建议,“现在天色还没完全暗下来,你跟临砚可以在周边转一转,消消食,看看风景,说不定会有灵感。” 宋星辰也没犟,点了点头,跟顾临砚两人慢步往外走。 宁家老宅依山而建,不远就有一个八角凉亭。站在八角凉亭极目远眺,可以将整座山尽览无余。 此时此刻橘红色日落大半隐于山后,半山瑟瑟半山红。 直到夕阳将最后一丝光影抽离,天光渐暗,不知从哪里传来钟声,余韵悠长。 不远的宁家老宅灯光依次亮起,灯光依稀中可见飞檐翘角,有一种历经百年依旧挺拔巍峨的深沉厚重。 收回视线,头顶路灯灯光昏黄色,打在顾临砚脸上,将他平日里冷沉锐利的五官棱角衬得柔和。 宋星辰忍不住勾住他的手,十指紧扣,“今天你去书房的时候,宋家的人来过,最后没讨到好处,走了。” 将事情具体跟顾临砚说了之后,宋星辰又开口,“其实宋书白一开始训斥我的时候,我突然想了想过去的日子里,他们对我好的地方。 只是我想了很长的一段时间,直到刚才,我都没想起来他们有对我好的地方。” 其实她真的是一点点好,都能记得很久很久的人。 只是长达几小时的时间来,她竭尽脑汁想了很久很久,都没想到关于他们对她好的地方,一处也没有。 只想起一些刻薄的谩骂,以及他们看她时候的嫌弃冷眼。 顾临砚抚着她的发顶,温声道,“没事,总有人不长眼,将珍珠当作鱼目。你要相信大部分人的眼光。” “我当然相信是他们不长眼。”宋星辰眉眼弯着,“因为现在我也觉得我自己很好。” 就是相比于顾临砚来,宋星辰还是觉得自己不够优秀,她需要变得更加优秀,才能足够与顾临砚并肩。 同一时刻的阑山居。 晚饭后,宋震霆接到电话出去喝酒应酬。 阮淑珍自打从宁家回来脸色就不好,宋书恒和宋书白两人也不敢多说什么,饭后就回了房。 回想在宁家的事,阮淑珍忍不住越想越气。 她已经做好了一个母亲应该做的事情,她根本没有犯错! 她养了四个孩子,其余三个孩子,皆是乖巧省心,哪一个像是宋星辰那样,不服管教,不知悔改的? 没有! 只能说是宋星辰她自己不争气! 而老爷子跟阮淑琴两人却非要去维护一个不争气的宋星辰。 这时,又有一个本家亲戚打电话过来,是阮淑珍的姑妈,老爷子的亲生妹妹。 只是早年嫁到外市去了,好几年才回一趟海城。 姑妈试探性问,“淑珍,星辰不是你女儿么?她的出阁宴,怎么在宁家办的呀?” 阮淑珍跟这个姑妈感情好,这几年断断续续都有在联系。 马上就委屈起来,将这段时间的事情事无巨细给姑妈哭诉了一通,然后说,“姑妈,你来评评理,我哪里做错了? 宋星辰那个丫头不服管教,还目无尊长,我之所以做这些事,不都是因为我这个当母亲的对她死心了?” 姑妈在那边沉默了一下,“其实我倒觉得星辰这孩子挺乖巧的,她不服你管教,是不是你管教的方式不太对? 而且,你将星辰这孩子扔在老宅里面将近五六年, 不管不问的,星辰这孩子对你本来就很难生出亲近来。” “而且,你刚才说,就因为星辰去了宁家,没有跟你这个母亲通气,你就想将你爸送给她的阮氏股份收回来这事,本来就是你的不对。 那是你爸送出去的东西,你有什么权力收回来。” 阮淑珍不服气,“我其他两儿一女,都是乖巧懂事,就她一个这样的。” 姑妈叹了一口气,“星辰那孩子已经缺失了将近六年的母亲,比起其他孩子,她确实是更应该得到你这个作为母亲的关心,而不是苛刻谴责。 我一直都觉得你是个挺聪明的姑娘,应该能想得明白呀,你怎么就那么糊涂呢?” “星辰八岁那年,大冬天的被你罚站,发烧了你也没送去医院这事你忘了?你忘了姑妈可是记着呢,那次星辰差点就踏进鬼门关去了。 你对其他儿女会是这样么?其实姑妈看得出来,因为星辰没在你膝下长大,你也偏心眼着呢!” 阮淑珍本来以为姑妈跟她关系亲近,会明白她心里的苦,哪曾想到反而被数落了一番。 脸色都是黑的,那次宋星辰差点踏入鬼门关?只是差点而已,现在她不是还好好活着么? 也没有了跟姑妈继续聊下去的心思,敷衍了几句,挂断了电话。 挂断电话之后。 阮淑珍顺手就将手边的烟灰缸给摔地上了。 烟灰缸摔地上之后,阮淑珍还是不解气,脸涨红,大口大口地呼吸。 渐渐的,她觉得自己呼吸越来越费劲,胸腔也传来一股刺痛感,似是有一根钢钉,从胸腔处穿透而过。 意识到不对劲,她下意识捂住胸口叫人,“来人.......” 话还没落,就眼前一黑。 失去意识前,耳边传来佣人惊惶失措的尖叫声,“大少爷,二少爷,快下来,夫人昏过去了!” 第165章 因为看不到,所以想象的空间更大。 夜风多少染了凉意,在外面散了一会步,两人开始往回走。 回到房间,宋星辰先去浴室洗澡,出来之后,换顾临砚进去。 宋星辰这会没有睡意,吹完头发之后她就来到画桌前,画桌是她学画之后阮淑琴让人给专门定制的,历经了好些年头,还能闻到疏淡的紫檀香味。 画桌背后的墙上,是一个牌匾,牌匾上龙飞凤舞写着六个大字,“走远路,见微光。” 这些字,是宁宏远给她专门题下的,就是希望她在学国画这一条并没有多少人走的路上,走得更远,爬得更高。 宁家老宅依山而建,环境安静。 画桌临窗,可听到窗外夜风吹动疏竹唰唰唰的声响。 大概人闲来无事的时候,就喜欢回想过去。 宋星辰思绪有些飘远—— 宁宏远以前经常跟她说起宁家的祖训:做人要有梅的傲骨,兰的高洁,竹的正直,菊的淡泊,具备这四种品格,才能真正称之为君子。 其实梅兰竹菊里面,宋星辰更偏爱竹。 竹高洁正直,不屈不挠,无论是经历酷暑寒冬,都能安之若素。 其实这间房是阮淑琴知道她喜欢竹,专门让佣人给收拾出来的。 她以前最喜欢待的地方除了阮家老宅,就是这里,就算不做什么,只是坐在画桌前发呆,看窗棱外竹影飘摇,她都觉得很美好。 远比留在宋家美好。 正晃神时,顾临砚的声音从卫生间那边传了过来,“顾太太,麻烦帮我将浴巾拿一下。” 声音温润,客客气气,让人没有拒绝的理由。 宋星辰抽回神,嗯了一声,下意识就到衣柜去找浴巾。 佣人早就将东西都准备好,浴巾就整整齐齐叠在衣柜里,宋星辰拿了浴巾,走到浴室时才有些后知后觉,这事有些不对。 顾临砚没拿浴巾,是不是意味着他全身一丝不挂...... 想着都忍不住面色绯红,只是现在也没有其他办法,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 虽然她跟顾临砚两人已是夫妻,但她想到这些东西还是忍不住头心中发颤。 毕竟在过往的时间里,对于这些她可以说是毫无概念。 到了浴室外,宋星辰说了一声,“我将浴巾放洗手间这里了,你等会出来自己拿。” 里面应了一声,“谢谢顾太太。” 声音伴着水声淅淅沥沥,低沉,还莫名染上几分性感。 胸膛中心跳声如同擂鼓,一声接着一声,又似是有一头迷路的小鹿找不到出口,在她心尖乱撞。 其实浴室的玻璃模糊,还是能依稀透出人影来。 因为看不到,所以想象的空间更大,尤其是她这个职业,根本不缺想象力,根本不需要怎么努力,脑海中已经很快脑补出一幅美男出浴图: 花洒的水倾洒下来,水珠顺着发丝落下,淌过那如远山一般的眉,流过结实而且线条明显的胸膛,然后顺着劲瘦的腰臀线条一路往下。 因为脑子里面一片空白,所以更显得脑补出来的画面清晰无比。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宋星辰的脸上轰的一下起火。很多东西能控制,可是思绪放飞起来,却是很难控制得住。 低着头脚步匆匆从洗手间出来,眼角的余光不自觉瞥了一眼洗手间墙上的镜子,镜子里的人面上染红,与外面四处悬挂的红绸颜色差之不多。 宋星辰匆匆回到画桌跟前,面上依然滚烫,还是她打开窗吹了好一会儿的冷风那热意才消退一些。 等听到浴室传来声响,宋星辰才将窗阖上,绕到床上,掀开被子,整个人钻进被子里,背对着浴室,只留了半截脑袋在被子外面。 只能听到顾临砚从浴室出来,窸窸窣窣的动静渐行渐近,然后就是吹风机嗡嗡嗡的声响。 片刻之后,所有的动静都隐入黑暗—— 顾临砚关了灯,掀开被子,进了被窝,手很自然而然伸了过来。 期间,温热的手指有些难以避免地擦过她的脸,紧接着耳畔落入顾临砚略显低沉的声音,“怎么脸上那么凉?” 宋星辰不太会说谎,低眉老老实实,“刚才打开窗,吹了会风。” 顾临砚忽而轻笑了一声,语气里也染着愉悦,“就因为刚才给我拿了浴巾的事,顾太太害羞了。” 宋星辰觉得脸又开始燥热起来,心里是一种恨不得挖个洞让自己钻进去的窘迫。 顾临砚手再自然不过地绕过她的腰,将她整个人包裹在怀里。 下巴抵着她的发丝,唇摩挲着她的发旋,“我们是夫妻,顾太太还是要习惯一下这种亲近。” 动作亲昵,语气中带着无尽的宠溺与纵容。 背对着顾临砚,宋星辰轻嗯了一声,不再说话了。 黑暗中,看不到他脸上表情,却能感觉到她后背贴着他炙热的胸膛。 能清晰听到黑暗中传来的心跳声,沉稳而又有力,还能感觉到他胸膛的结实,坚硬,起伏。 他的胸膛很烫,隔着衣服体温传过来,在寒风呼啸的夜里,像是火炉一样,潮热而温暖。 这样的温度,其实很适合睡觉,宋星辰很快就有些控制不了迅猛袭过来的睡意,眼皮子沉重起来。 等她再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因为里外温差大,窗棂上覆盖上一层薄雾,晨光熹微透入,虽然并不敞亮,但也足以让她看清楚眼前一切。 她头枕在顾临砚的手上,手搭上了他的腰,腿也大大咧咧地缠绕住他的小腿。 两人的姿势,无比亲密。 宋星辰有些窘迫,手脚慢慢自顾临砚的身上挪开,等到离顾临砚有了些距离,而顾临砚也没有醒转的迹象,她才莫名松了口气。 只是下一瞬,顾临砚的手落在她的腰间,将她整个人抱在怀中。 宋星辰抬眼时顾临砚眼睛还是闭着的,浓睫纤长映下一大片阴影。 意识到这只是他睡梦中无意识的一个动作,宋星辰的心里忽而柔软了起来。 她这个人向来细致而敏感,虽然顾临砚夜里睡前经常抱她,但她还是觉得有些事情清醒时做出来,跟无意识时做出来,并不一样。 就如同此时此刻,她心里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安稳。 大概是昨天晚上睡得晚,顾临砚睡得沉,宋星辰醒了之后倒是有些睡不着,穿上衣服外套往外走。 天色还早,院里还是一片冷清,除了几个洒扫的佣人,其他人应该还在睡梦里。 宋星辰在院子里伸展了一下身体,深呼吸了一口清晨清凉沁爽的空气,忽而听到背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星辰。” 宋星辰回头一看,是宋书恒。 这个时间点会有佣人打开大门,洒扫前庭梧桐落叶。 宋书恒应该是趁着佣人洒扫时从门外进来,眉眼中透着几分憔悴,眼睑下还明显有一片乌青,大概是昨天夜里彻夜未眠。 至于为什么彻夜未眠,宋星辰并不想考究,只淡淡问,“你过来干什么?” 第166章 我们只是爱之深,责之切。 宋书恒深呼吸了一口气,才声音低低开口,“妈心梗住院了。” 阮淑珍送医及时,抢救过来,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大碍。 宋星辰挑了挑眉,“你妈心梗住院了,你就在旁边伺候就行了,来找我干什么?” 宋书恒笑容苦涩,“星辰,你能不要那么绝情么?就算她做错了事,那也是你的母亲,生你养你长大,外人对你再好,都是外人。” 至于宋书恒口中的外人是谁,宋星辰不必问就能知道是宁家人。 宋星辰也不愿意跟他纠缠这一点,扯了扯唇,“所以呢,你想要我怎么做?” 宋书恒沉吟片刻,“你去跟淑琴姨说,将今天的出阁宴取消了。妈就是因为这件事诱发心梗的,医生说妈的情绪不稳定,不能再接受刺激了。” 宋星辰笑了,“那我明天的婚礼是不是也应该取消,等妈什么时候病好了,我跟顾临砚再举行婚礼?” “这样也可以。”宋书恒脸上难得露出欣慰的神色。 在他看来,阮淑珍如今因为心梗躺在医院,大半的原因是因为宋星辰。 现在宋星辰能意识到这一点,并做出相应的调整来,比起以往确实是要有觉悟得多。 宋书恒想了想,又语气恳切地补了一句,“你跟淑琴姨商量过之后,再到医院里去跟妈道个歉。” 妈虽然这段时间里做错了不少事,但是她毕竟是长辈,于你有生养之恩。 虽然这些年来我们自身也存在很多问题,但我们只是爱之深,责之切。并没有要害你的心思,妈也是一样。” 宋书恒一番话说得语重心长,他自认为自己这一番话,都是肺腑之言。 阮淑珍发病之前,他也曾觉得宋星辰这样对阮淑珍,他无法指责。 可是如今,他却是觉得,再大的错处,也越不过养育之恩去,尤其是如今阮淑珍躺在医院。 宋书恒本以为他已经从错误中醒悟过来了,宋星辰也应该醒悟过来才对。 宋星辰笑了笑,语气再平静不过道, “所以我就应该所有事情都按照你们的想法来,你们才会满意,我才算是你们家的一份子是吧?” 宋书恒迟疑,“难道不是么?你身为儿女,身为妹妹,不就是一切以父母兄长为主?难道妈躺在医院了,你跟外人一起喜气洋洋地办出阁宴,办婚宴才是正确的么?” “对,我知道你还在为以前的事情怨怪我们。” “你六岁时候,是爸妈商量过将你从老宅接回家来,让你能有好的家庭环境以及教育环境。 还有,你八岁那年感冒发了高烧,要不是我跟书白察觉到你的异常,给老爷子打了电话,你的命也就丢了。我们虽是有错处,但是我们也有好的地方呀。 更况且,我们如今已经知道了错误,跟你道歉,也愿意改过,你为什么还对于已经过去的事情如此执着,甚至于到现在还在耿耿于怀呢?!” 为什么还对已经过去的事情执着,耿耿于怀? 宋星辰嘴角微勾。 事情已经过去了么? 他们有真心想悔过么? 并没有。 到了现在,宋书恒依然觉得错误还是在她身上,还给他们的错误冠上了一个冠冕堂皇的名义——爱之深,责之切。 甚至还想用这个名义,继续对她进行道德上的谴责。 他们连自己错在哪里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会真心悔过。 甚至,他们自始至终,都觉得她是一个外人。 所以将她这个外人接回家,给她有好的家庭环境以及教育环境,都是给予的莫大恩赐。 所以,导致她感冒发烧的罪魁祸首是他们,他们也不会觉得自己有半分错误,还觉得他们已经对她足够好。 其实他们在乎的只有他们自己,并不在乎任何人。 只是这些宋星辰已经不愿意再跟宋书恒再多说,毕竟宋书恒什么都知道。 多说除了耗费口舌,不会有一丝一毫的用处。 “宋书恒,我没有固执,没有耿耿于怀,甚至不想再跟你废话,我只想提醒你一句,我跟你们家已经断绝关系了。 从阮淑珍签署了那一份合同开始,无论是从法律上说还是从道德上说,我都对你们家有了交待,你从哪个层面都批判不了我。 对于我来说,你们才是外人。无论是订婚宴还是婚宴也好,我是不会为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外人而取消的!” 至亲躺在医院,她可以不闻不问,将至亲当作外人般冷漠无情,对外人却是推心置腹。 简直是无可救药! 这一刻宋书恒眼神黯然,他觉得他对宋星辰彻底失望了。 忍不住拔高了声调呵斥,“星澈虽然做错事了,但她现在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回头改过,听说妈病倒在医院的消息,急匆匆就赶到了医院,守着妈守了一晚上。 而你呢,你还真的是一如既往的叛逆顽固,不服管教,连自己的父母兄长都可以无情舍弃的人,简直是无可救药!” 宋星辰神色淡淡,“这些话宋书白已经跟我说过了,我就是这样叛逆顽固,就是这样无可救药,那跟你有什么关系?” 她现在已经没有必要再费劲心思融入他们,也根本就不计较他们嘴里说出的到底是什么话了。 从她决意放弃他们的那一刻开始,这些话已经伤害不了她半点。 “你那么想要取消我的出阁宴,婚宴,你往里面去找人呀,长辈你这个小辈无法沟通,觉得自己逾越的话,你完全可以找宁曦或者顾临砚,找我干什么? 是因为你也知道这种要求荒谬至极,他们肯定不会答应,至于跟我说,就是因为我相比于他们而言比较好拿捏欺负是吧?” 宋书恒脸色霎时间涨红,情绪激动地张口否认,“我不是,我没有!” 其实这一刻他脸上的神情以及激动的情绪已经说明了一切,可他还是在狡辩。 大概他自己都不愿意面对这种赤裸裸的事实,更不愿意承认自己藏在心底深处的肮脏丑陋。 宋星辰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眸色淡淡,“我叫人出来,你跟他们说吧。” 话落转身就往主屋走,还没走几步,听到背后脚步声急促。 等她回头的时候,宋书恒已经出了门去。 脚步匆忙,似是背后有猛虎在追,说不出的狼狈。 宋星辰面上如常,但心里却是突然觉得宋书恒这个人是真的可笑。 也是真的虚伪,虚伪到自己都不愿意面对最真实的自己。 宋书恒大概是她这一辈子见过的最虚伪的人了。 第167章 斯文一点,别打脸。 之后,宋星辰转身回房,宋书恒来过的事宋星辰并没有打算告诉阮淑琴他们。 这事对于她来说是一种烦扰,对阮淑琴他们来说,也同样。 就是宋星辰刚回房没多久,佣人进了主屋,将这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阮淑琴。 阮淑琴本来听到阮淑珍住院的消息,还寻思着在出阁宴结束之后去医院把阮淑珍给看看。 毕竟再怎么生气阮淑珍的做法,两人都是血缘上的姐妹。 就是越听到后面,脸色越差,最后只蹙眉对佣人说,“嗯,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先是阮淑珍说她这个作为大姐的不明事理。 然后又来了一个宋书恒口口声声说他们只是外人,又不明事理又外人的,还去看什么? 而且,她还是现在才发现宋家人不仅自私贪婪,还是欺负弱小的无耻小人。 前面跟星辰断绝关系了,现在又站在道德上绑架星辰,要她以她的名义取消出阁宴跟婚宴。 其无耻程度,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这两天不少本家亲戚问起为什么宋星辰的出阁宴由她家举办,阮淑琴面对这些问题的时候总是避而不谈。 想着给宋家人留一点最后的颜面,不至于被这些本家亲戚厌弃。 可是现在,阮淑琴觉得根本没必要,她已经准备在待会的出阁宴上跟那些本家亲戚都说一说宋家这些人这些年的“光荣”事迹了。 宁曦,宁崧两人也在主屋。 宁曦面无表情地从斗柜的抽屉里拿出车钥匙来,说了一句,“妈,我出去买个早餐,星辰昨天说想吃老宅那边的油条豆浆。” 话落,宁曦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现在时间才是六点,宁曦去买早餐无可厚非。 阮淑琴没发现宁曦脸上的异常,但是宁崧却是发现了端倪。 宁曦走了之后没多久,宁崧也若无其事地从抽屉里拿了车钥匙出来,不缓不急跟阮淑琴说,“妈,我现在去接宁嫣了。” 宁嫣昨天就去了外地接请假回来的丈夫,现在应该也快要到家了,宁崧说去接人,阮淑琴也没有多想,挥了挥手让他出去。 宁崧出了大门,宁曦开了一辆保时捷已经绝尘而去,只留下一个车屁股。 知道宁曦脾气火爆,怕她不理智做错事,宁崧也赶紧上车,开车,远远尾随着宁曦。 宁曦发动车子之后,开了一段路,靠边停了下来。 拿出手机,从通讯录里面找到宋书恒的电话号码,打出去。 宋书恒刚回到医院,还没来得及从车上下来,冷不丁接到宁曦的电话,脸色一变。 心里像是悬了一块大石头。 知道宁曦可能是来兴师问罪的,可是要是不接又难免表现出来心虚,最后还是硬着头皮接了电话。 电话一接通,还没等他开口,那边宁曦先开了口,“宋书恒,你在哪里?我有点急事要找你。” 语气平静,没听出愠怒或者火气来,宋书恒心里悬着的大石头落了下来—— 可能宁曦找他,就是有什么急事也说不定,只是还是隐隐觉得,这一切像是暴风雨之前的平静。 宋书恒报了医院地址还有病房号之后,宁曦就挂断了电话。 一路上风驰电掣,很快就到了宋书恒所在的医院。 宋书恒早就在路边等着,看到宁曦脸色铁青,气势汹汹从车上下来,心里咯噔了一声。 面上还想装作若无其事跟宁曦打招呼,可是话还没有说出口,宁曦已经扬起巴掌,掌风迅疾如闪电往他脸上落下。 等宋书恒反应过来时,只听到“啪”的一声响,紧接着上来的,是火辣辣的疼痛感。 看到宋书恒脸上留下一个鲜红的巴掌印,宁曦还是没有解气。 指着宋书恒的鼻子就开骂:“你们以前对星辰不好也就算了,现在星辰都跟你们断绝关系了,你们还不肯放过她,一天天颐指气使的一个两个跑过来刷什么存在感呀。 你们宋家人的脸皮怎么就那么厚呢!还让星辰取消出阁宴婚宴,你以为你们是谁呀!” 宋书恒忍不住辩解,“你们宁家不是一直讲究礼义廉耻,你就说说,我妈住院了,都是被她结婚这些事给气的。 我让她将这些出阁宴,婚宴暂时取消,又有什么错!?我只是想让她将功补过而已!” 宁曦本来以为事到如今,宋书恒多少会有几分清醒自知。 没想到,脑子跟装了浆糊一样。 刚才的那一巴掌还是没让他清醒过来,一个没忍住,手又忍不住扇了出去。 宁崧在车里远远看着,本来想着宁曦跟宋书恒吵得差不多了,他是时候要出现了。 刚想下车,手都握住车门把手了,就看到宁曦扬起巴掌,又要往宋书恒脸上招呼。 他连忙将手缩回来。 嗯,现在还不是他应该出现的时候。 时机不太对,还要再继续观察一下。 宁曦继续开口一顿噼里啪啦输出,“一开始口口声声说你知道错了,我还真以为你知道错了,现在我才发现,你知道错个鬼! 你跟你家人一样,自私自利又恶心!说什么星辰无药可救,无药可救的是你们宋家人,是你宋书恒才对!” “相比于你而言,宋书白跟宋星澈两个人坏得明显一点,不像你,本来是坏人还非得标榜自己是好人,虚伪又恶心!” 宁曦以前还以为,从宋家那种地方出来,宋书恒还能明点事理,三观也还算正常,确实是宋家的祖坟冒青烟了。 没想到,跟宋书白,宋星澈那些坏胚子还是一个样! 说到底,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从根上都是坏的,就算土地再肥沃又有什么用,到最后还不是一个两个的,都是歪脖子树! 宋书恒低着头,咬着唇,脸上又是窘迫又是难堪。 宁曦的两个耳光将他打得清醒不少。 他不由得认真想了想,真的是他错了么?他真的有那么自私自利? 宁崧看到宁曦越骂越是斗志昂扬,怕她最后控制不住怒气,跑到病房去闹。 连忙下了车,长腿阔步很快走到了两人面前。 宁曦面对宋书恒时,趾高气扬,骂得理直气壮。可是见到大步走过来的宁崧之后,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整个人蔫了。 宁家的家训里面有一条是君子动口不动手。 而现在她动了手,还被宁崧撞了个正着…… 宁崧只是瞥一眼垂头丧气的宋书恒,没说话,也没什么话要跟这种人说的。 视线落在宁曦脸上,不动声色拉起宁曦的手就走。 一边走一边板着脸故意大声训斥道,“宁曦你怎么能这样呢,爸妈从小就跟我们说,打人是不对的。 书恒虽然错了,你说他两句就行了,为什么要上手呢。” 宁曦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吭。 等走得远一点了,宁崧才压低声音开口,“你这丫头,你还是医学生呢,上手打人还打得那么明显?” 宁曦一脸不解。 宁崧继续开口,“打人只能打脸么?在学校学了那么多东西,会不会学以致用?” “下次上手打他的时候,斯文一点,别打脸。打点又疼,别人又看不见的地方。 多打几巴掌也没关系。只要我跟别人看不出来,就相当于没打。 这样不仅不会落人口实,而且,我这个大哥也不用做那么多面子上的工作。” 在宁崧看来,君子动口不动手这句家训,也仅仅只适用于对方也是君子的情况下。 第168章 阮淑珍对有能力有才干的女儿过敏? 晌午时分,宁家已经聚集了很多人。 除了阮家的亲戚,宁家的亲戚,还有不少宁宏远的私交好友。 宁宏远喜好墨宝,家中也存了不少好东西,因此交友广泛。 书画届的大触,装裱届的大家,考古届的大师,都与之交情不浅。 一行志同道合的人聚在一起,自然少不了讨论墨宝。 将那些亲朋好友迎进客厅之后,宁宏远就道:“今天是个好日子,我将我们家的祖传之宝拿出来,你们帮我掌掌眼。” 话落,佣人很快将四个装在锦盒里面的画轴拿了出来,小心翼翼悬挂于会客厅的显眼处。 宋星辰远远看到那四幅画,这四君子图她幼年时见过,还临摹过,现在看起来,跟当年没有什么区别。 只是宋星辰还是觉得奇怪。 记忆中这四君子图是宁家的传家之宝,宁宏远一直珍藏密敛,从来不曾展示于人前。 毕竟所有的古书画,都有一定的保存条件,也不便展示于人前。 直到她看到书画下面的印章,突然就了然了。 这时候一个蓄着长胡子,看上去仙风道骨的老者到了四君子图跟前,站定。 是傅老。 宋星辰早就认识傅老,傅老是华国考古界的元老。 傅老仔仔细细地将画看了又看之后,评价道,“这四幅画皆有王蒙之风,笔墨苍劲浑厚,意境上如美人横波微盼,韵味阑珊,为萧疏冷隽一脉,其画风,类似于明末清初的东园客。” “尤其是这四君子图中的竹图,看其浑厚笔力,更似是师法文同,再观其以书入画的风格,以及纸张年份,可能是元时丹丘生的遗世之作。” 傅老点评得头头是道,宁宏远只是笑而不语。 跟在傅老之后上前的是华老。 华国着名十大名画之一的《汉宫春晓图》,就是华老负责领人修复的,可以说是古书画修复界长老级别的人物。 华老拿着一个金丝放大镜,将画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这幅画的画纸,是宋朝时的画纸,这幅画的作者年份,应是与傅老所猜测差之不多。” 说是这样说,只是华老还是下意识觉得有些不对劲。 若是元朝时候的东西,那历经了上百年的时间,就算是能避免虫蛀留下来的孔洞,也无法避免纸张的风化,画稿的掉色。 宁家是怎么将这些画稿保存得那么完美的? “宏远你不厚道呀,真迹都没拿出来,只将摹本拿出来了。 你们家的画都是我负责装裱的,这幅画还是十年前你要求我装裱的,这点你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 说话的是“吴”裱的代表人物孙老。 画轴轴头都是用上好的紫檀装裱的。 单单看画芯,孙老看不出来两者的区别,但他上手将轴头一摸,就能判断出画轴的年份,将两者区分开来。 毕竟宁家的书画,都是经由他的手装裱的。 宁宏远爽朗一笑,“这四幅图确实是摹本,但其实跟真迹一般无二。” 孙老看了几眼,点了点头,“这摹本确实是与真迹一般无二,对了,你还没跟我说起这些摹本是谁画的。” 四君子图的真迹与摹本,他都是见过的。 宁宏远语气带着几分自豪道,“今日出阁宴的主角,我新认的干女儿,宋星辰。” 话落,所有人都震惊了。 这四幅看似完美的图,并不是真迹,而是摹本。 而且,就连两位考古界的老专家,都看打眼了。 完全可见,临摹这四幅图的人水平,与那些大家水平相当。 其实之前宁宏远没少夸赞宋星辰,只是夸奖这东西,可能有夸大其词的成分在里面。 但是亲眼见到却不一样。 华老急急几步凑到宋星辰跟前,开口,“丫头,你不如拜我为师,跟我学古书画修复吧。” 孙老也不甘落后,“丫头,古书画修复有什么好的,跟我学书画装裱。 他日等你师成之后,你们宁家这些古书画的维护装裱,就根本不用求人了。” 其中“京派装裱”的元老级人物唐老也忍不住开口,“丫头,别跟他们学,跟我学。我们京派的装裱才更有前途。 要知道,京都的古书画数量,在全华国范围内也是遥遥领先的。” 华老振振有词,不甘示弱。“丫头,只要你跟我学古书画修复,装裱的技艺,也不在话下。” 他们身上这些传统技艺的学成都需要漫长而艰难的过程,短时间内学不出来,大多都面临后继无人的窘迫之地。 几乎是所有老师傅,都不愿意自己的手艺失传。 所以他们见到宋星辰的时候,就表现得求贤若渴。 尤其是宋星辰既有天赋,又年轻,年轻意味着以后还有无限可能。 而天赋,则是意味着,能将这一门技艺发挥到登峰造极的境地。 为了争夺宋星辰,唐老还给身边的孙子提了一个建议,“你不跟我学“京裱”的技艺,那你将这丫头给我娶回家当孙媳妇吧。” 唐老的孙子一脸的无奈,“爷爷,你现在参加的是人家的出阁宴……” 唐老:“……” 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周围还围了不少看热闹的本家亲戚。 都说内行人看门道,外行人看热闹,他们其实看不出什么门道来。 但是,却是可以看到这些名家大触竞相争抢宋星辰,希望收宋星辰为徒这一幕。 阮淑珍的一个姨妈,以往总听到阮淑珍吐槽宋星辰不学无术,不服管教,而小女儿宋星澈马术,高尔夫,钢琴样样优异。 虽然来参加出阁宴,但多多少少因为阮淑珍既往对宋星辰的描述,对宋星辰抱有几分偏见。 此时也忍不住轻叹,这就是不学无术? 阮淑珍将这么优秀的女儿都视为污点,还真的是有眼无珠,要是她女儿有这样的能耐,她早就四处炫耀了。 人群里面还有一个阮淑珍的表姐,她平时跟阮淑珍交好,不时跟阮淑珍有联系来往。 以往也是百般瞧不起宋星辰,现在她有点不太明白阮淑珍的想法。 她跟阮淑珍交往甚密,每次阮淑珍跟她打电话都埋怨吐槽宋星辰,而且她每回去宋家串门的时候,都能听到一家人围着宋星辰呵斥谩骂。 以往她不知情,觉得是宋星辰不学无术,也无能力才干。 就一个绣花枕头,被一向是精干能干的阮淑珍厌恶不喜,那是再理所当然不过。 而现在,她心里有了计较之后,反而有点不太理解阮淑珍的做派。 这样优秀的女儿都视为污点,弃若敝履,反而喜欢宋星澈。 宋星澈与宋星辰相比,根本是没法比。 那么问题来了,阮淑珍究竟喜欢宋星澈什么?喜欢她无能力才干,喜欢她不如宋星辰? 还是阮淑珍对有能力有才干的女儿过敏? 不过她却是因此理解了宋星辰,这些年处在一个处处都不认可甚至是排斥她的家里,宋星辰也实在是不容易。 也不怪她选择跟阮淑珍断绝关系。 之前与阮淑珍通电话的阮姑妈,忍不住跟身边的儿女低声嘀咕,“你们这个淑珍表姐,眼光多少有点问题,将宋星澈那么一个花瓶当做宝。真正的宝贝,却被她视同草芥轻贱不屑。 也怪不得星辰与他们断绝关系,实在是他们一家真的不配。” 第169章 她越来越矫情了。 作为当事人的宋星辰却是有点受宠若惊。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有那么优秀,优秀得足以被这些大家争抢着收为徒弟。 之后又忍不住开始思考。 技多不压身,掌握多一门技艺她是很愿意的。 技艺又在精不在多,她只能选其中之一。因为每一项技艺,都需要时间去掌握,熟练,精进 但古书画修复,“吴裱”,“京裱”三样技艺,可以说各有特色,她都很感兴趣。 一时竟是不知道怎么选择才好。 最后思考再三,还是轻声细语开了口,“感谢各位老师对我的厚爱,三位老师身上的技艺我都很想学,但精力有限我只能挑一个。 我自幼就喜欢古书画,之前也是因此才跟着席老一起学国画,所以我更倾向于跟华老学古书画修复。” 宋星辰做出选择之后,华老一脸捡到宝贝的喜不自胜,而孙老跟唐老连声惋惜,却是无可奈何。 毕竟也是知道学这些技艺,兴趣最为重要,宋星辰对古书画感兴趣,选择跟华老学古书画修复也无可厚非。 顾临砚站在人群里,只遥遥望着宋星辰,眸底情绪翻涌。 没有上前打扰,也知道自己不能打扰,他知道宋星辰始终会有她自己的天地。 虽然他想宋星辰一直围着他转,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这样做。 宋星辰不是笼中鸟,也不会甘于当金丝雀。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之后,出阁宴正式开始。 因为没有宋家人的参与,整个宴席现场都是言笑晏晏,一片和谐。 宴席中,阮淑琴与宁宏远领着两人绕场一圈,并给宾客介绍敬酒。 等敬酒结束,宴席也结束了。 按照海城的规矩,宴席结束时一家人需要站在大门口送客。 华老出来时,还格外热情地拉着宋星辰,跟她确定好拜师的时间跟地点才欢欢喜喜地离开。 送走华老之后,唐老也带着孙子出来了。 唐老将宋星辰拉到边上,将自己的联系方式偷偷往宋星辰手心里塞,悄声说,“丫头,要是你改变了主意,记得联系我啊,我们“京裱”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唐老特意磨磨蹭蹭,等着华老离开才起身,等的就是这一刻。 毕竟像是宋星辰那么优秀的徒弟,就这样让给华老,他还是不甘心。 宋星辰笑着点点头,很礼貌地将唐老塞过来的联系方式收好。 “好的,谢谢唐老厚爱,要是我改变主意,一定会联系您老人家的。” 唐老眉开眼笑地走了。 他都是老人家了,比华老年纪都大,年纪大,辈分也大,私底下跟小辈争一下徒弟,也并不算是过分。 紧跟着唐老出来的,是孙老。 孙老一脸慈祥,跟宋星辰拉了些家常才开口道,“丫头,我跟你说学技艺这事,你要认真考虑。不仅仅是男怕入错行,女也怕入错行。 你回去多考虑几天,毕竟这跟结婚一样,是一辈子的事。你不仅仅要考虑到自己的兴趣,还要考虑到实用性,各方各面都要考虑到,可千万不要一时心血来潮,将这事当做儿戏。 当然啦,要是你考虑过后改变主意,让宏远通知我,我可以马上过来,甚至给你教授技艺的地点,都能在你们宁家老宅。” “好的,孙老,我会再好好考虑的。” 宋星辰眉眼弯弯。 她一直觉得这些大家应该是高冷,很难相处的那种人,也是这时候才发现他们私底下居然那么可爱。 宁曦凑了上来,忍不住啧了一声,打趣道,“这哪里是出阁宴呀,完全是各位大家争夺你的争夺大会! 虽然最后你选择了跟华老学古书画修复,其他两位大家还是不甘心落败,继续努力撬墙角。” 说这话时,宁曦没有嫉妒,反而是一脸的骄傲。 这叫什么,这叫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想到宋家人的所作所为,宁曦还是愤愤不平,“宋家人总说你不服管教,总说你不学好,他们口口声声说宋星澈比你优秀,她优秀到哪里去了? 宋星澈能让这些大家争相抢夺吗?估计下辈子都不能。 跟你比,宋星澈提鞋都不配好么!? 是他们眼盲心瞎,其他人眼睛都是雪亮着呢。宋家人不懂你的优秀,自会有别人欣赏到你的优秀!? 宋家人现在冥顽不灵,但总有一天。他们也会看到你的优秀。 等他们看清楚,你优秀得他们高攀不起,他们一定会后悔他们以前的所作所为!后悔他们误将珍珠当作鱼目,愚不可及!” 想想宋星辰在宋家人那里受了那么多委屈,宁曦都想将宋家人一个个拎到这里,让他们睁大他们的眼睛看一看! 宁家其余几人也是赞同地点了点头,他们自然都认同宁曦说的话。 提及宋家人,阮老爷子一脸的嫌弃,“宋家人看到或者没看到,都影响不了星辰的优秀。不需要他们看到,也不需要他们后悔。” 以往阮老爷子还想着让宋家人后悔,只是经历了那么多之后,他现在觉得,星辰都已经跟他们断绝关系了,他们后不后悔已经没有关系了。 他们不懂欣赏,不懂珍惜,自会有人欣赏跟珍惜。 不懂欣赏跟珍惜的人,也不配拥有。 现在或者以后,就算星辰有多优秀,也不再需要他们看到了! 宋星辰笑笑没多说。 她现在跟宋家人已经断了关系,其实宋家人后悔或者不后悔,她都不关心,毕竟那跟她已经没有关系了。 她只希望宋家人以后都不要再打扰她的生活。 之后宁宏远扶着阮老爷子进房休息。 阮淑琴去收拾现场,宁曦几兄妹也跟在阮淑琴屁股后面进了门。 大门外只剩下她跟顾临砚两人。 宋星辰自然而然拉起顾临砚的手,问他,“你今天是怎么了?”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顾临砚好像特别沉默。 顾临砚抬眼看她,沉默了好半瞬,才伸出手来摸了摸她的发丝,“我的顾太太实在是太优秀了,让我这个当丈夫的觉得很有压力。 让我觉得顾太太优秀得让我有些匹配不上了。” 认认真真几个字,让宋星辰懵了懵,随后心中的甜意蔓延开来。 她以为只有她自己会觉得匹配不上顾临砚,没想到,顾临砚也会有这种感觉。 这大概就是心有灵犀。 忍不住踮起脚来,眉眼弯弯捧着他的脸,“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我也在很努力地想匹配上你。” 宋星辰觉得她自己越来越矫情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跟顾临砚在一起,她就情不自禁地矫情起来,连她自己都控制不住。 第170章 委屈这种东西,谁没受过呀! 另外一边。 阮淑珍做了各项术前检查之后,被推进手术室做心脏搭桥手术。 宋书白一脸的不满之色,“大哥你不是去将这事告诉宋星辰了么,宋星辰怎么还没过来!妈都进手术室了,她还是没出现!!” 早上宋书恒去宁家找宋星辰这事宋书白是知道的,他认为宋星辰就算再跟他们置气也好,在这种事上,宋星辰作为儿女的,就必须要到。 而且,因为阮淑珍进了医院这事,他一天一夜没休息,身体已经疲惫不堪,快要到极限。 宋星澈在旁边温声劝着,“二哥,可能姐姐是让事情给耽搁了。” 宋书白冷哼一声,语气丝毫不掩饰嘲讽,“她还能有什么事,再说了有什么事比妈躺在医院这件事还重要! 你一听到妈在医院躺着,马不停蹄就连夜赶了过来,而她呢?现在都还没有见人影。” “你再怎么给她找补,都掩盖不了她就是个无情无义的白眼狼这个事实!” 边上一直没说话的宋书恒似是冷不丁被针扎到,神色一变,“够了,不要再说了,别搞得你自己像是很有情有义一样。” 宋书白梗着脖子,被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眼看着气氛要变僵,宋星澈连忙打圆场,“大哥,姐姐至今没露面这件事,任何一个人都会觉得她冷漠无情,二哥就是看不惯而已,他并没有什么坏心眼的。” “够了,你也没资格说星辰!” 宋书恒一听到宋星澈这些话就忍不住怒气上头。 他现在终于明白了,星辰跟他们断绝关系,不仅仅是阮淑珍与宋震霆两人的责任,还有他的责任。 当然,宋书白跟宋星澈也脱不了责任。 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 尤其是宋星澈! 要不是宋星澈当初惹是生非,打出那个电话,也不会有星辰跟他们家断绝关系这一回事! 所以现在阮淑珍卧病在床这一件事,归根到底是因为宋星澈而起,是因为她,这个家才分崩离析! 事情牵扯到宋星澈,宋书白当即就不高兴了,声音陡然拔高几分,“星澈为什么没资格说?宋星辰既然这样无情无义,也就怪不得别人这样说她!” 在宋书白看来,即便他们做了再多的错事,也不是宋星辰这样无情无义的借口或者理由! 阮姑妈带着儿女还没走到手术室门口就远远听到三兄妹在争吵,惹得周围经过的人频频回头观看。 阮姑妈以往听了阮淑珍对她这些儿女的描述,对这兄妹三人印象还挺好,也一直觉得阮淑珍膝下这几个儿女乖巧省心,可是现在是对他们一点好印象都没有了。 大家族里,最是讲究一个兄友弟恭,姐妹和洽。而如今这兄妹三人在人前都能闹成这种不体面的样子,在人后能好哪里去? 反而是最不得阮淑珍欢喜的宋星辰,有个知书达理的家族大小姐模样。 宋书恒几人在见到阮姑妈来了之后,皆是齐齐闭上了嘴。 阮姑妈在问过阮淑珍的情况之后,又忍不住说教道:“这里是外边,你们多少要给自己留点颜面。 你们在家里怎么闹那是你们的事,姑妈不管。可你们在外边这样吵,丢的不仅仅是你们自己的脸。” “至于星辰为什么无情无义,连我这个旁人都看着心中有数了,你们兄妹几人心里难道没点数么?” 宋书恒是个明事理的,听到阮姑妈这句话倒是也自觉自己刚才确实是在人前失态了,脸上如同被扇了一巴掌,火辣辣的。 可宋书白却是不怎么愿意听到这些话了。 一个外人什么都不知道,却拿着长辈的架子对他们横生批判,评头论足,简直是不知所谓! 宋星澈抿着嘴没说话,但是从眼神都能看出来挺不服气的。 她就不明白,为什么是个人都上来替宋星辰说话,维护宋星辰!而她却从来没得到过这样的待遇。 阮姑妈活了半辈子,也管教了半辈子的儿女,听不听管教这种事,自然能看得出来,也能看得出来宋星澈满眼的戾气。 心中叹了一口气,这就是阮淑珍口中的乖巧懂事。 最后她也没多说,只道,“姑妈也只是给你们一个忠告而已,你们爱听不爱听,也就只说那么一次,毕竟你们都长大成年了,也不是什么小孩子。” 因为这一件事闹了不愉快,阮姑妈到底也没有多留,将前来探望的东西放下就跟着边上的儿女们一起离开了。 出医院的路上却是忍不住摇头。 阮淑珍养的这些孩子里面,她眼看着也就只剩一个宋星辰能拿得出手,其余的,都是上不了台面的。 而阮淑珍偏偏舍弃了自己唯一一个拿得出手的孩子。 年纪还没她大,就已经糊涂成这样了。 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意识到自己的糊涂之处,不过想了想昨天夜里跟阮淑珍通的那一通电话。 阮姑妈觉得难。 这边,阮姑妈走了之后。 宋书白就有些愤愤不平,“又是过来为宋星辰鸣不平的,在他们看来,就我们有错,她宋星辰没错?” “也不知道是宋星辰跟他们说了什么,一个个像是被洗脑了一样,将错全推我们身上了。搞得我们是罪人,她宋星辰反而是可怜兮兮,常年在我们家里被虐待一样。” “爸妈之前可怜她一个人在老宅那边,将她接回家里来,好吃好喝好穿地供着。 我们虽是有时候忽视了她,但也是正常呀,不可能让所有人都围着她一个人转吧?就这样她还挑三拣四的,逮住我们的错处不放。 你看星澈,要说爸妈之前想将星澈嫁给韩富广,也是错,可星澈有逮住这个错误不放么?这就是跟宋星辰活脱脱的对比。” “委屈这种东西,谁没受过呀!要我说,但凡宋星辰有星澈一半的乖巧懂事,没那么斤斤计较,也就没那么多事! 她以前以及现在承受的这一切,都是因为她自己爱作妖!” 宋星澈面上没说话,背地里却翻了个白眼。 宋书恒却冷嗤了一声,当初宋书白被宋星澈摆了一道,事到如今宋书白还觉得宋星澈处处好,他看着都觉得宋书白愚不可及,无药可救! 并不赞同宋书白的话,但也不想再跟宋书白再起争端,丢人现眼,三两步走到边上去。 第171章 承认自己当初有眼无珠。 三个小时后,手术室的红灯熄灭。 医生出来通知手术非常成功,就是还需要过四个小时的监护时间,等阮淑珍从全麻中醒转过来,才能转回病房。 三人又等了四个小时,才等到护士将过了监护期的阮淑珍从手术室里推出来。 回到病房没多久。 宋书恒被医生叫去医生办公室。 阮淑珍已经醒来,状态不错。 病房配备有专门的医护照顾,宋书白与宋星澈两人基本上只是在边上闲坐。 坐得久了,宋书白心中烦躁,忍不住就在边上吐槽,“真的是太不像话了,都过了那么久了,宋星辰还是没来,妈卧病在床,她是真不打算闪面了!” 阮淑珍拿着手机,头也不抬接了一句,“行了,别说了,就算她闪面,我也不愿意见到她。” 从鬼门关里走了一圈回来,阮淑珍并不愿意多提宋星辰。 “你们表姨妈发消息来说是在楼下了,你们去看看把人接一接。” “不用接了,我到了。” 话落下,阮淑珍的表姐从外面提着大包小包进了来。 阮淑珍的表姐,叫阮玲。 进房后,她眉头微蹙,有些不满。 突然觉得宋书白跟宋星澈两兄妹也不咋样。 她手里大包小包,宋书白,宋星澈两人依然坐得四平八稳,也不过来接一下。 不过也没说什么,随手将东西放下,阮玲往病床边上坐下。 问了阮淑珍的身体状态之后,又故作有些不经意地问起,“淑珍,你真打算跟星辰断绝母女关系,不认她那个女儿了呀?” 阮淑珍有些疑惑,“你怎么问起这个?” 平日里阮玲与她一样,也不喜宋星辰。 阮玲默了默,“我今天去宋星辰的出阁宴时,听你姐夫宁宏远宣布收宋星辰为干女儿,应该是老爷子默许的。” 话落。 阮淑珍面色微变。 她一直以为宁家在老爷子的授意下才会给宋星辰办那么一个出阁宴,没想到宁家却是将宋星辰认作干女儿,这不是公然打她的脸?! 宋书白怒气冲冲。 不要家人,反而给外人当女儿,宋星辰她不仅仅是又蠢又犟,还是真的吃里扒外! 宋星澈咬了咬唇,脸上神色不定。 阮淑珍抿唇,不屑一顾,“这样不服管教的女儿,谁要都行,反正我是不要的。” 阮玲摇了摇头,“我今天倒是觉得宋星辰那孩子并没有你之前说的那么不堪,也不是你之前所认为的那样一无是处。 你看,首先现在宋星辰嫁到顾家,顾家那是什么家庭,与顾家结交上关系,对你们的生意或者是想要东山再起也有帮助。 再者,今天出阁宴,好几个文豪大家,都争先恐后地想要收宋星辰为徒。宋星辰那孩子前途一片光明着呢。” 虽然知道这些话阮淑珍不爱听,但两人平时一贯交好,她还是忍不住语重心长地给阮淑珍分析利弊。 反正要是她的话,权衡利弊之下,她是怎么也不会做出不要宋星辰这个决定的。 好几个文豪大家都争先恐后想要收宋星辰为徒—— 听到这话,宋书白眉头微蹙。 宋星辰被文豪大家争先恐后收为徒,她一个不学无术的人配么? 宋星澈则是低下头来,面色惨白,手指甲深深嵌入肉里。 为什么在别人嘴里,优秀的永远是宋星辰!而她从来是不曾被提及的一个! 凭什么! 她有什么比不上宋星辰的! 阮淑珍嘴上依然不松口,“她前途再如何光明又能如何,她不曾听从过我这个母亲的管教,还藐视我这个母亲的存在。这种女儿,根本留不得。” “我来的时候认真地想了想,当年你说她不服管教学了国画,如今她因为这一项技艺,得到了不少文豪大家的青睐。 其实她也不算是不服管教,只不过是她坚持了自己想要做的事情而已。” 虽然阮淑珍也有些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阮玲这一番话说得没错。 她一直觉得宋星辰一身反骨,不服管教,不配作为儿女。 但似乎一开始宋星辰除了不听她劝告学国画那种乱七八糟的东西之外,再也没有别的错处。 只是她还是嘴犟,“那也是不服管教!” 就算阮玲说得再对,阮淑珍潜意识里还是觉得,她要是附和了,就是自己打自己打脸,承认自己当初有眼无珠。 阮淑珍的骄傲是不会允许她这样做的。 见阮淑珍依然固执己见,阮玲本来是还想劝的,但如今阮淑珍身体欠佳,旁边又有医护以及宋书白,宋星澈两兄妹。 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之后阮玲又跟阮淑珍拉了几句家常,也没多留。 阮玲离开后,病房里一片沉寂。 宋书白,宋星澈两人各怀心思,都不说话。 阮淑珍陷入久久沉思。 要是说听到阮玲这些话之后,她心中没有触动是假的。 她难得仔细想了想关于宋星辰的事,其实宋星辰学国画之后,确实是拿回来了不少奖牌,第一次拿到奖牌时,还兴冲冲地将奖牌拿到她面前给她看了。 只是她当时觉得国画这种东西,已然落魄,不再具备任何商业价值,也一直觉得这种东西学之无用。 因此,对宋星辰拿回来的奖牌也是嗤之以鼻,不仅懒得多看一眼,还一把扔进了垃圾桶。 之后宋星辰的学习成绩不好,她就自然而然将原因归根为宋星辰花出大半时间学国画,呵斥宋星辰不能再浪费时间,继续往下学了。 可是宋星辰偏偏不听她这个母亲的管教,而是选择了与她对抗。 经常不回阑山居,就算回来,也是住上一天就走,从来不会多留。 还是继续学着国画,甚至老爷子还惯着她—— 这一点让阮淑珍更生气。 有那么片刻,阮淑珍忽而迷茫开来。 难道真的是她错了? 不过这一点迷茫只持续一瞬间,就被阮淑珍挥之脑后。 宋星辰如今能有这番成就,也就是她运气好。 要是运气不好,没有攀上顾家,也不会有这样的际遇。 那些文豪大家,说不定也就是冲着顾家的面上想收宋星辰为徒的。 她当时处处为宋星辰打算,就想让宋星辰跟星澈一样,为自己日后婚嫁增加多些筹码。 而且宋星辰天资聪颖,要是当初她稍微服从一些管教,不弄那么多幺蛾子出来,说不定要比今时今日更有成就! 再者说,宋星辰眼中都没有她这个母亲。 试问,一个连结婚领证都不曾告知母亲的女儿,留下她除了徒增烦恼心塞之外,还能有什么? 阮淑珍敛眸,眼中闪过一抹不屑。 宋书恒以及宋书白两人较之同龄人以及同辈人的优秀,就是阮淑珍骄傲的资本。 宋星辰就算再有成就又能怎么样,难道成就还能越过她培养出来的两个儿子不成。 除此之外,还有宋星澈。 在她心里,宋星辰甚至也没能越过宋星澈去。 就算宋星澈前段时间闹出那么多幺蛾子,但阮淑珍心中还是向着宋星澈。 第172章 给苏暖暖一个下马威。 下午时分沈舒仪和顾景晟两人来了。 两人是专门挑这个时间来的。 毕竟要是出阁宴他们到场的话,宁家人既要抽出空来招待亲朋好友,又要抽出空来招待他们,忙不过来。 晚上两家人坐在一起其乐融融吃了个饭。 吃完饭,天色不早,沈舒仪跟顾景晟两人告辞离开,毕竟明天就要举行婚宴,两人还要回去忙婚宴的事情。 宋星辰跟顾临砚跟在身后,送人。 夜晚风大,空气中都染着寒凉,顾临砚将她的手完完全全包裹在掌心。 掌心温热,无声中,情意缱绻浓烈。 宋星辰还是走到半道上也有些后知后觉地想起来,顾临砚今天晚上也是要回顾家老宅那边去的。 知道顾临砚要离开的时候,心里突然漫上来了一种叫做舍不得的情愫。 那种情愫如同涨潮的海水一样悄无声息地漫上心头,却久久不愿意退去。 宋星辰突然发现,这几天的朝夕相处,她对顾临砚也不仅仅是习惯,还是.....眷恋。 她贪恋看着他的脸,顾临砚的脸被橘黄色的路灯照着,明暗的光线在他脸上相间交错。 眼深,鼻挺,唇薄,侧脸线条分明,有一种不动声色的沉稳。 大概是他的脸太过优越好看,又大概是她心中对他太过于舍不得,此时此刻,在她眼里,周遭的一切都显得有些潦草寡淡,不入眼。 唯有他,清朗隽秀,气度风华。 越看越觉得好舍不得呀,哪怕只是离开几个小时的时间,也舍不得。 只是再舍不得,还是走到了大门。 海城到了冬天,夜深雾也厚重,夜风刮在脸上,如同刀割。 外面风大,沈舒仪不让她继续往外送了,顾临砚也松开手。 宋星辰就站在大门口,看着三个人挥手告别,走远,最后身影相继隐于暗色,再也看不见。 雾气和黑暗将所有的一切很好地包裹起来,三米开外,什么都看不清明。 不多时,有车灯亮起。 明黄色亮晃晃的灯光冲破重重雾气照过来,有点刺眼,宋星辰下意识抬起手遮挡住视线。 等到眼前车灯的灯光不再晃眼时,宋星辰才垂下手来。 眼前已经恢复了黑暗。 车已经走远了,她正想转身返回,眼角的余光却是不经意瞥到一抹高大颀长的身影自灰蒙蒙的雾色中步出。 宋星辰脚步一顿。 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顾临砚? 确实是顾临砚。 黑色大衣,将他的身形很好地跟暗色融合成一体,身材高大颀长,长腿阔步,脚步不缓不徐。 这个男人身上每一处都透着属于成年男人的沉稳自持,温谦如玉,让人忍不住着迷心动。 “你不是要回去么?怎么没跟爸妈一起走?” 等顾临砚到了跟前,宋星辰才找回声音,轻声细语问。 疏冷寡淡的面容,在看见她的时候,如同霎那间冰消雪融,回归柔软。 顾临砚垂眸看她,语气温润似是能驱散所有严寒,“怕顾太太离开我之后不习惯,睡不着。” 宋星辰下意识问,“那明天婚宴怎么办?” 按照海城的婚嫁风俗,新娘子需要在巳时之前迎进门,顾临砚是要早早过来接亲的。 顾临砚伸出手搓了搓,确保手上温度适宜,才伸出手温柔地触了触她的鼻子,“等顾太太睡着了我再走,不耽误什么时间。” 声音低沉性感,手指温柔摩挲,似是对待什么稀世珍宝,温柔又宠溺。 明明是寒凉的夜里,她的心中却是一股涌动的暖,忍不住踮起脚来,捧着他的脸,亲了一口他的脸。 “老公真好。” 回到房间,宋星辰先洗澡。 洗完澡之后,身体热乎乎的,宋星辰躺进顾临砚的怀里,头埋进他的颈窝处。 顾临砚顺手将灯关上,暗色无声吞没一切。 没有虫鸣没有人声,落针可闻的寂静里,时不时可以听到风拂过竹叶沙沙沙的声响。 顾临砚的怀抱温暖,不时传来沉香的味道,清淡悠长。 暖意融融,宋星辰眼皮子沉了下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失去知觉,睡了过去。 耳畔呼吸声细微悠长,顾临砚垂眸。 房中没开灯,但窗外月色皎洁,一切都依稀可见。 宋星辰已经睡着,抱着他的手臂,一张精致的小脸就贴在他的手臂上。 平时成熟不多话的人,此时却像是个孩子,眼阖上,浓睫纤长细密,睡得安稳。 面上如常,眼底却是波涛汹涌。 那么多年,终于是如愿以偿。 顾临砚轻手轻脚地抽身,起床,将被子掖好。 轻掩房门,退了出去。 同一时间。 周家老宅。 屋里黑灯瞎火,没有人声。 “咔嚓”—— 灯亮起。周国栋解开外套,随手挂在衣帽架上。 周国栋这个时候才回到家,下意识看过去,客厅空空荡荡的,房间也是空空荡荡,家里没人。 绕到沙发前坐下,周国栋翘起二郎腿,从口袋摸出一根烟,点燃。 刚参加完晚宴回来的叶青霞一进门就看到周国栋在抽烟。 她踢掉脚上的高跟鞋,换上拖鞋,走到周国栋跟前才问,“时序回来了没有?” 周国栋手伸到烟灰缸里,掸了掸烟灰,“没有,我回来时就我一个,你跟时序提醒了明天订婚宴的事情没有?” “提醒了呀,前几天就跟他的助理说了,让他助理给他将行程安排好了。” 叶青霞往里绕了一圈,确认周时序不在,折回时脸上还带着几分疑惑,“对呀,让他今晚上过来老宅的。怎么不见人。” 也不是一个拖拖拉拉的人,叶青霞马上给周时序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不等那边说话就开口,“时序,不是让你今晚到老宅这边来,明天我们一起到订婚宴上去么?你人呢?” “妈,我不在江城,在海城。有事。订婚宴我就不去了,你们去就行了。” 周时序的语气淡淡,仿佛这只是一件不值得一提的小事而已。 之后也没等叶青霞多说,很快挂断电话。 “订婚宴都不出面,这混账东西,越来越不像话了。”周国栋将烟放烟灰缸摁灭,眉头蹙着,面色严肃。 叶青霞却一脸不以为然,“时序现在都在海城了,你气也没用。他去就由他去吧,反正影响不大,剩下的我来安排就行了。” 事实上,周时序这样做,也正好合了叶青霞的心意。 这段时日处处被苏暖暖拿捏,她心中早就不乐意了。 现在正好趁着这个订婚宴给苏暖暖一个下马威,给苏暖暖一个下马威,杀杀那丫头的威风。 周国栋揉了揉眉心,根本不想多管,“那你好好说,别闹出什么事来。” 第173章 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翌日。 宋星辰坐在梳妆台前让化妆师化妆时,宁曦从外面跑了进来。 “你家顾临砚来了,快......”点,人都等急了。 话音到一半戛然而止,紧接着就是宁曦惊讶的声音,“妈呀,你跟这个嫁衣就是绝配,好看得飞起!我要拍照发朋友圈!” 宁曦拿出手机,咔嚓咔嚓对着宋星辰一顿拍,编辑几下发了朋友圈。 还挺乐滋滋,“宋家人不是不想让你举行婚宴么,他们越不想看到你幸福,我就非要发朋友圈,让他们一早起来就看到你有多幸福!” 想想宋家人一早起来看到朋友圈气急败坏的样子,宁曦就觉得说不出来的解气。 宋星辰并不在意宋家人,只问,“顾临砚来了,那么早?” 虽然按照海城习俗,新娘子需要在巳时之前进门,但外面的天色,才刚蒙蒙亮。 宁曦忙不迭地点头,“对呀,这天还没亮就来了,家里的佣人开大门时,人已经在门外等了好一会了,比跟你领证那天都要积极。” 顾临砚对她极为重视,重视得甚至迫不及待。 想到这一点,宋星辰心中都漾着微微的甜。 顾临砚确实是迫不及待,活了二十多年,头一回体会到失眠是什么滋味。 索性也睡不着,所以就打电话将季墨琛和祁煜两人叫了起来,一行人早早就过来接亲了。 在海城传统婚嫁习俗里,在娘家人将新娘送出来之前,新郎是不能见新娘的。 所以顾临砚再心急火燎,再迫不及待,也只能在客厅等着。 二十分钟后。 宋星辰化好妆,出门的吉时也到了。 宁曦给她盖上红盖头,阮淑琴牵着她的手往外走。 到了客厅。 顾临砚本来坐在沙发上,见到人出来,连忙站了起来,三两步迎了上前。 平日里沉稳自持的人,此时掩饰不住眉眼间的激动。 交接仪式之前,阮淑琴温声道,“我们家倒是没有别的要求,只要求你能好好待星辰。” “妈,我会的。”顾临砚声音坚定。 宁曦忍不住红了眼,低头偷偷抹了眼泪。 抬头时候气势汹汹地开口,“顾临砚,我告诉你,要是你对星辰不好的话,我就将星辰接回我们家来了。” 顾临砚不假思索保证,“我会对星辰好的。” 对于结婚,宋星辰昨天晚上还没有什么感觉,这一刻却心有触动,嘴里有千言万语最后却没有说。 海城习俗里,接亲时新娘子是不能掀开盖头,不能说话,也不能哭的。 古时认为,新娘要是露面,说话或者面上悲戚流泪,那娘家人就会更加舍不得女儿,更加难过。 头上盖着红盖头,宋星辰眼前一片红,除了脚下的路,其余什么都看不到。 只感觉到,话音落下之后,阮淑琴认真而郑重地将她的手交给顾临砚。 脉络细腻的手,换成了脉络分明,温热有力的大掌。 宋星辰参加过不少婚礼,看到那些至亲将女儿郑重交到新郎手中,既难过又不舍的场面时,总会很羡慕。 羡慕她们是被疼爱着的,羡慕她们离开了家,也会有人难过不舍。 她以前一直觉得,她不会经历这种场面。 毕竟,宋家人对她并不在意,哪怕她婚嫁,宋家人大概也不会有一丝一毫难过或者是不舍的情绪,甚至,他们根本不会愿意出席她的婚礼。 她觉得自己应该一辈子都体会不到那种被娘家人疼爱,甚至不舍的感觉。 却未曾想到,有一天会以这样的方式圆满。 宋星辰一时心潮翻涌,久久不能回神。 等到她回过神来时,已经到了婚车旁。 她上了车,随后顾临砚也上了车来。 虽然盖着红盖头看不到人,但是宋星辰还是能确定那就是顾临砚。 因为风吹来那股淡淡的木质香,她再熟悉不过。 车门关上。 车里只有她和顾临砚两人。 宋星辰忍不住掀开红盖头,抬眼。 身侧顾临砚同样穿着红色喜服,身姿如松,面如冠玉,清隽明净,如同古代翩翩贵公子,温润矜贵。 正好对上顾临砚的黑眸,还能从顾临砚的眸眼中看到她的影子。 顾临砚侧眸,眼中久久不掩惊艳。 宋星辰皮肤好,素颜时候穿这一身嫁衣时就很好看,稍微化一下妆之后更是让人惊为天人。 明眸皓齿,红妆黛眉,眉如远山,面似芙蓉,明艳不可方物,似是与从画卷里面走出来的仙子。 稍稍失神之后,顾临砚抬手,接过宋星辰手中的红盖头,“顾太太今天很好看。” 宋星辰眉眼弯弯,勾起顾临砚的手,“顾先生今天也很帅气。” 顾临砚将她的手包裹在掌心,眉眼温柔深邃,“谢谢顾太太夸奖。” 宁家老宅到顾家老宅的路程不算短,顾临砚建议,“顾太太不如趁现在补个觉,不然待会仪式繁琐,耗时也长,顾太太肯定会累。” “好。”宋星辰温温应着。 头枕在顾临砚的肩头,咫尺的距离里,可以听到顾临砚胸膛传来的心跳,沉稳有力,让人很有安全感。 沉浸在思绪时,一双温热的手覆盖上她的耳朵,随后耳畔顾临砚的声音轻柔落下,“顾太太,外面要放鞭炮了。” 外面鞭炮震天,车里情意温柔回荡。 * 另一边。 根据喜帖上的地址,周时序早早就到了顾家老宅门口。 这个时候宾客稀疏,周时序也没有进顾家老宅,只在门口等着,时不时问一句身边的助理,“怎么人还没到呀?” 旁边的助理裹着大棉衣,睁着黑眼圈大眼,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总裁,可能还在接亲路上,再等等吧。 我来时问过了,海城的习俗,新娘子要在早上九点之前要迎进门的。” 话落,助理站在冷风中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了一眼手上的腕表后,脸上是一脸的生无可恋。 时针指着六点。 距离九点,还有三个小时。 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还要受尽冷风吹的牛马,大概只有他一个。 他甚至怀疑周时序脑子有坑,参加前女友的婚礼也就算了,还要一大早地将他拉上一起。 四点呀,四点就夺命连环call将他从床上叫起来。 要是周时序将这种锲而不舍的精神花在事业上,还至于到现在还是星耀里一点权都不掌的甩手掌柜? “噼里啪啦.......” 一连串震天的鞭炮声响起,紧接着一列整整齐齐的婚车出现在长街的尽头。 助理眼睛一亮,“总裁,来了来了。” “我看到了,我不聋也不瞎!”不耐烦说完,周时序紧紧盯着婚车。 在身旁男子的牵引下,一身红妆的宋星辰自车上下来。 此时,鞭炮声连绵不绝,道路两旁红绸飘扬,一片喜气。 熙薄的晨光光影交织,女子身姿如柳,眉目如画,顾盼流转间,晃了人眼。 周时序看着看着,胸口忽而剧烈起伏—— 宋星辰本来是他的人! 现在他却要眼睁睁看着她嫁给别的男人,他怎么能忍!他恨不得将宋星辰抢回来,据为己有。 心里那股子热切轰了一声窜上头脑,却在不经意间对上宋星辰身侧男人投过来冰凉凉薄的视线。 “呲”的一声,像是气球忽而瘪了气,周时序满腔的热切尽数在霎那间消失殆尽。 如同迟暮老者,他的眼神突然颓然衰败。 周时序比谁都清楚,现在就算再心堵再愤恨再心有不甘,他也无可奈何,无力阻止,也根本没有半点争夺的资格。 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他,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第174章 从此结为百年之好。 宋星辰根本没注意到周时序也在场。 在车上枕着顾临砚的肩,安安稳稳睡了一觉,下婚车时,人还是有点迷迷糊糊。 早晨的空气寒凉,风也大,顾临砚给她披上御寒的披风,然后将她的手牵着,紧紧包裹在掌心。 掌心温热,宋星辰的心不自觉安稳下来。 人声喧闹中,两人走过了台阶,迈过了门槛,入了正门。 还没进门,就闻到一股浅淡的香气。 进门,抬眼,庭前山丹火红喜庆,如晚霞,如火焰。与红绸相互交错,映衬成趣。 堂屋中间高悬纱灯,上绘鸾凤和鸣图案。 山丹如今又称百合。 百合,百合,有百年好合的意思。 足以看出来无论是顾家还是顾临砚,都对今天这个日子足够重视。 宋星辰没控制住又红了眼。 以前叶青霞跟她说起,所谓婚礼或者结婚证之类的,只是形式上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两人相爱。 她之前也认同这一句话。 但是现在,她终于明白,原来爱这种东西,本来就是注重形式的。 很多藏在细枝末节上面的形式,往往就是爱的具象化。 就如同现在,顾临砚给她的婚礼,所有一切都遵循她的喜好意愿。 他甚至一丝一毫都不愿意委屈了她。 堂前,已经提前就设了供桌,香案上香烟缭绕,红烛高烧,亲朋戚友、职司人员各就各位,开始行礼。 先齐齐朝外,鞠躬拜了天地,又朝着端坐在堂上的四位父母行了鞠躬礼,最后两人相对鞠躬,眼中似是只有彼此。 行了拜堂礼后,傧相端来合谨酒。 两人双手交缠,交杯换盏,视线相汇,情愫碰撞无声,空气微妙而炙热。这一刻,似是呼吸也交叠在一起,不分彼此。 喝合谨酒时,宋星辰视线不由自主落在顾临砚身上。 此时天光大亮,身侧的人身姿颀长,气质沉稳。 穿西装时,矜贵风流。 而如今,穿着唐制喜服时,温润雅致,公子如玉,举世无双。 宋星辰抽回视线时,抿了一口,不是酒,而是淡淡的茶香。 顾临砚低声解释,“怕你不胜酒力,我让人给换上了茶。” 虽不是酒,但也醉人。 宋星辰面上绯红如微醺,轻声细语,“老公考虑得真周到。” 最后一个仪式,是结发—— 礼生各剪下两人一绺头发,绾在一起作为信物。 “夫妻礼成,从此结为百年之好。” 礼生声音温吞宣布,全场掌声如雷。 趁着还没有开始敬酒的空档,宋星辰回头,去拥抱在高堂之上观礼的阮淑琴跟宁宏远。 阮淑琴没控制住还是红了眼眶。既舍不得,又替她高兴。 宁宏远平素感情内敛,此时也忍不住红了眼。 之后宋星辰跟顾临砚步入新房,动乐鸣炮开宴。 礼乐声震耳欲聋中,礼生声音沉静,娓娓道来,“初见的怦然心动,年少青葱的情窦初开,唯子一人......” 字里行间大概的意思是—— 顾临砚对她的感情,是从初见时的怦然心动,到后来十五年如一日的坚持,再到如今终得所愿。 宋星辰还是抓住了重点—— 十五年。 面上有惊诧之色,牵着顾临砚的手猛然收紧,“你喜欢我十五年?” 顾临砚纠正她,“说得有点夸张了,确切来说,只是从我认识你到现在,有十五年而已。” 声音认真低沉,却藏不住里面的深情缱绻。 顾临砚认识她,居然有十五年之久。这件事他从来都不曾跟她说过。 她忍不住问,“你是不是还藏了很多很多我不知道的事。” 顾临砚垂眸,“这些事说来话长,现在一时半会说不清楚。晚上再说吧。” 宋星辰再也忍不住,眼尾红染,眼眶有泪意。 她总以为他对她的感情,很直白,直白得一目了然,清清楚楚。 可是现在她突然发现,他宣之于口的爱意,远远不及他所付出的爱意。 顾临砚的爱,并不如表面那么炽热张扬。 而是如古潭,如深涧,深沉幽远。 * 顾临砚确实是没有食言,特别嘱咐了人,将周时序当做座上宾,安排在上席。 上席居于大堂中央,视野好。 所以周时序就算是端坐席间,也可以将堂前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宋星辰身穿嫁衣,温婉典雅,亭亭玉立,宛若画中仙。 四周还有不少惊叹声,有夸新娘子漂亮好看的,有夸新郎的,但是大多都是夸一对新人天造地设,登对匹配。 虽然周时序不想承认也好,但是宋星辰与身侧的新郎站在一起,一眼看过去,确实是男才女貌,珠联璧合,无比登对。 之后宋星辰与顾临砚两人合谨结发,他能清清楚楚看到两人之间眉目传情,情意回荡。 周时序的心揪着,疼得无法呼吸。 挫败,不甘.....所有的情绪顷刻间侵袭而来,这些情绪里,更多的是懊悔。 本应该拥有宋星辰的是他,可他却是将宋星辰弄丢了,让宋星辰被别的男人抢走。 最让人难过的,并不是失去,而是原本可以拥有,最后却失去,而且无法挽回。 在宋星辰的幸福对比之下,他突然觉得自己无比狼狈,就像是一个笑话。 他跟苏暖暖,说到底只是奉子成婚。 对于娶苏暖暖进门这件事上,他百般不情愿。 扪心自问,他对苏暖暖以前确实是有感情的,但是在得知苏暖暖那三年转头去了m国,不愿意照顾他之后,那些感情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他也不是蠢的,也想得明白,一个在他最艰难的时候,抛弃他去了国外的女人,又怎么可能对他有多深厚的感情。 可是现在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 周时序怔怔地看了半天,霎那间脑海中灵光一闪,突然明了,顾临砚为什么要安排他坐在上席了。 并不是他真的是什么座上宾,而是为了让他看清楚如今的宋星辰风光大嫁,有多幸福,也顺带是让他看清楚,他错过了什么。 得出这个结论,周时序陡然生出怒气,恨不得愤然离席。 只是这个念头不过只闪现一瞬间,他又恢复了理智。 他不能被顾临砚略施小计就打败,顾临砚之所以给他看这些,就是心虚。 过一段时间之后,宋星辰也会厌倦离开他。 就像是宋星辰在盛世三年,最终还是离开他那样。所以,宋星辰跟顾临砚一定不会长久。 他还是有机会的! 想到此处,周时序又冷静了下来,神色自若地等着宋星辰跟顾临砚两人出来行敬酒礼。 他还有很多话想跟宋星辰说。 第175章 风水轮流转。 江城。 周时序和苏暖暖的订婚宴在江城大酒店举行。 因为苏暖暖要求,又因为周家在江城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家族,所以这一次的订婚宴办得非常盛大隆重。 不仅仅邀请了周家跟苏家的亲属人脉,邀请来了记者,将这场订婚宴进行现场直播。 订婚宴还没开始,酒店大堂就已经人山人海,全是西装革履,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 苏暖暖在苏家人的带领下,进了酒店大门。 虽然怀了身孕,但是才一个月不到,身材根本没丝毫变化,所以苏暖暖今天也特意挑了一条红色的长裙。 长裙是开叉到大腿的款式,将她前凸后翘的好身材展现得淋漓尽致,一进场,就有无数男人的眼光聚焦在她的身上。 感觉到聚焦在身上的视线,再看眼前这盛大隆重的婚礼,苏暖暖昂首挺胸,下巴微抬,脸上是趾高气扬。 心里也别提有多得意。 她今天站在这里,就是让那些看不起她,说她是小三生的女儿,上不了台面的那些人看看: 她苏暖暖到最后还是风光大嫁,入了豪门,从此荣华富贵。 苏暖暖不屑的眼神从苏明,苏怀光,楚静三个人身上依次睥睨而过。 就算他们之前再怎么诋毁贬低,看不起她又能怎么样!她现在就是成为了他们都高攀不起的存在! 楚静并没有意识到什么,脸上洋溢着喜色。 这些年她将苏暖暖一直视为亲生女儿看待,看到苏暖暖觅得良人,往后也能富贵顺遂,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苏怀光脸上也是春风满面。 虽是他对苏暖暖这个私生女私底下不甚认同,但无可否认的是,如今苏暖暖嫁得风光隆重,也算是给她挣了不少脸面。 苏明却是注意到苏暖暖脸上得意的神情,暗暗叹了一口气。 这段时日苏暖暖跟周时序之间的感情一波三折,并且,能看出来周家二老对苏暖暖并不认可,如今苏暖暖虽是如愿以偿嫁到周家去,但是往后的日子估计不会太平。 之后,事情也不出苏明所料,苏暖暖的“不太平”很快就来了—— 苏暖暖进场没多久,就被场中的侍应生叫住,说是叶青霞有急事叫她上楼一趟。 以为叶青霞叫她只是嘱咐一下订婚宴的相关事项,苏暖暖漫不经心地跟着侍应生上了楼,进了房间。 房间里叶青霞早就在等她了。 “叶阿姨,你叫我过来有什么事么?”苏暖暖觉得现在都在订婚宴现场了,叶青霞就算再怎么不喜欢她也好,也不至于在这种场合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叶青霞并没有回答,甚至连眼都没抬,只安安稳稳坐在沙发上,啜饮杯中茶水。 等慢慢悠悠喝完茶,叶青霞才开口,“暖暖呀,这一次叫你过来,是有一件很紧急的事情需要跟你商量。” “是这样的,我们刚才找了一圈,没找到时序,还是你叔叔给时序打了个电话,才知道那混小子现在不在江城,他跑海城去了。 我跟你叔叔实在是没有办法,所以才叫你过来商量一下这件事。” “江城跟海城隔了那么远,现在订婚宴马上就要开始了,叫时序回来也无济于事。 所以我跟你叔叔的打算是找一个脸型跟身形跟时序差不多的男人,戴着口罩替代时序上台跟你订婚。对外就宣称时序近日生了点病。 这样,既能保全你们苏家的颜面,还能保全我们周家的颜面,就是需要委屈你了。” 叶青霞的语气温婉,态度也极为亲和近人。 要是没有留意到她神色之间不经意露出的不屑,以及极显刻意的轻视怠慢,叶青霞确实是个平易近人的好婆婆形象。 只是叶青霞这面上的亲和,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苏暖暖。 她心中清明,叶青霞口口声声说是委屈她,其实,丝毫不觉得这样是委屈她。 甚至很可能,她早就知道周时序去了海城这件事,只是她不阻止。 若是真的觉得事情紧急,叶青霞也不至于事到临头还能不慌不忙,端坐饮茶。 说到底,叶青霞就是故意让事情到了跟前,用这件事来给她一个下马威而已。 心中恼怒,面上却是不显山露水,只问道:“叶阿姨,我记得时序并不需要出差,在海城也没有什么朋友,他去海城干什么呀?” 叶青霞心中冷笑,面上却故作迟疑了好久,迫不得已才戳穿真相,“应该是去找宋星辰的,因为宋星辰的家就在海城。 暖暖你也别生气,你不在的那三年里,毕竟是宋星辰照顾着时序,三年共患难,时序对她还有些留恋,跑过去海城找她是难免的。” 叶青霞的语气温软,看似没有任何攻击力,可说出来的话呀,句句扎在苏暖暖心上。 她故意提起那三年里,是宋星辰照顾周时序这件事,就是为了恶心苏暖暖的。 毕竟那三年里,宋星辰照顾周时序,苏暖暖却借口去m国进修,不愿意照顾周时序,这样拎出来一对比,高下立现。 叶青霞的话也很奏效。 苏暖暖确实是被恶心到了,像是兴奋激动时,一盆冷水迎头泼下。 又像是脸上被扇了一巴掌,火辣辣的。 她觉得既丢脸,又挫败。 她回国的时候,就因为周时序说起那天是他跟宋星辰三周年,所以她特意选在那一天回国的。 目的,就是为了给宋星辰一个下马威。 而现在。 跟她的订婚宴,作为主角的周时序故意缺席,却是在这个重要的日子去找宋星辰。 这大概是风水轮流转。 “暖暖,为了你,也为了时序着想。今天你就委屈那么一次吧。以后就不会了。” 说话时,叶青霞面上丝毫不掩饰得意。 她知道苏暖暖是个聪明人,这件事要是她不忍气吞声,在订婚宴上闹出什么幺蛾子的话—— 他们完全可以无奈地将真相说出来,将锅甩给周时序,而他们自己则是摘得干干净净。 毕竟众所周知周时序就是那种纨绔少爷,又自小受宠,平日里做事就是一个任性妄为。 做出这种事情来,他们两个作为父母的也很无可奈何。 周时序年纪也不小了,他们也不可能寸步不离地跟着,将周时序绑着过来订婚宴吧。 到最后,丢脸的只有苏暖暖。 男人宁愿去找前任,也不愿意出席跟她的订婚宴。 “叶阿姨,我知道的。” 眼中一片阴翳,苏暖暖脸色如常,语气也是再平静不过。 话落,苏暖暖也没有多说,转身出了房间。 脚步踏出房间的那一瞬间,苏暖暖的脸色就黑如墨色,暮霭沉沉。 这一口气,她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咽下肚子里去的。 委屈这种东西,有了一次,以后就会有无数次,无穷无尽。 走到偏僻无人的地方,苏暖暖拿出手机,拨通了周国栋的手机号码。 第176章 被塞了一嘴狗粮。 阮淑琴的意思是让她稍作休息一会,再换敬酒服,行敬酒礼,可是宋星辰刚才来时在车上睡过一觉,现在也不觉得累。 索性就在新房里四处转转。 新房装饰得满目皆红,喜气盎然。隐隐约约间,还能嗅到有暗香浮动,香气浓而不艳、冷而不淡,一室清雅。 宋星辰循着香气到了窗边,映入眼帘的是两支初绽的红梅,斜斜插在天青色玉壶春瓶里,瓶身斗彩缠枝莲纹的图案,细致精美。 红梅疏影横斜,窗外正好栽着一株玉兰。此时玉兰叶子已经落尽,阳光越过轩窗,摇摇曳曳间,一地树影阑珊。 宋星辰定神,脑里忽而有了灵感。 顾临砚更换了敬酒服出来时,不由得止了步。 宋星辰画的是梅花妆,这个妆成五出花,如同梅花落于额上。 边上红梅初绽,花瓣赤红色,开得正艳。相互映衬,人比花更要娇艳几分。 回过神来,长腿阔步到了宋星辰跟前,低头垂眸,“顾太太。” 宋星辰闻声抬头,映入眼帘的是顾临砚的脸。 也不知道顾临砚何时凑近,她的鼻尖挨着顾临砚的脸。 有些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双眼瞪大无措地看着眼前骤然靠近的顾临砚。 近在咫尺的距离里,两人的气息彼此交融,浑然一体。 顾临砚呼出来的热气从脸上移到她的鼻尖时,他的手伸到她的颈后,手指埋进她的发里,小心翼翼托着她,低头深吻。 呼吸炙热,唇齿交缠,心跳也乱了节奏。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外面敲门声响起,宋星辰才靠在顾临砚颈窝,气息微喘。 像是浑身的气力被抽走,整个人浮在云端,浑身轻飘无力。 还是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直到外面来人说是快要行敬酒礼了,宋星辰才有些手忙脚乱地从衣柜里拿了敬酒服跑到更衣间。 换完敬酒服,镜子里的人脸上绯红,唇瓣也是浓重的胭脂红色。 等宋星辰从更衣室出来,化妆师也拉着化妆箱进门了。 给宋星辰卸去搭配嫁衣的梅花妆,然后重新化妆。 宋星辰的敬酒服是红色的旗袍,上面金色的丝线绣着祥云,简洁端庄的一个款式,所以不宜浓妆艳抹。 化妆师跟宋星辰沟通,问道,“宋小姐你有比较喜欢的妆造么?” 高级的化妆,其实就是迎合顾客的审美。早上的梅花妆也是根据宋星辰的审美来化的。 宋星辰想了想,“簪花妆吧。” 化妆师没多说,开始上手。 给宋星辰简单打了隔离粉底,描了眉,抹上鲜艳的口红,然后均匀点上定妆粉定妆。 定完妆之后,就是簪花。 簪花的时候,化妆师没忍住开口问:“宋小姐你的皮肤真好,我给很多明星都化过妆,可是那些明星的皮肤都没有宋小姐你那么好,你是有什么护肤秘诀么?” 宋星辰笑,“没有什么护肤秘诀,我平时也没有特别注意这方面,大概应该是因为我现在还年轻。” 从小到大其实还挺多人问她这个问题的,只是她还真没什么护肤的秘诀。 大多的时间都花在研究古画以及各种绘画技巧上,平时只是做好基本的补水工作,根本没花过多的时间护肤。 化妆师没再继续往下问了。 干化妆这一行业,各种各样的人都能接触到,也知道有些人很注重护肤保养,皮肤看起来就是很好。 另外还有人没有特别注重这方面,那是因为本来就天生丽质。 很明显宋星辰就是后者。 说来有些东西,天生拥有的,别人后天付出多少努力才是追赶不上的。 等顾临砚带了一朵碗大的红山茶进门后,化妆师将红山茶别在发顶最显眼处,簪花完成。 看着与敬酒服相得益彰的簪花妆,化妆师忍不住惊叹,“宋小姐不仅人长得漂亮,审美也是一流。” 宋星辰还没来得及回答,旁边一直不说话的顾临砚却是开了口,“那是当然。” 看着一脸骄傲的顾临砚,宋星辰眸眼柔软。 旁边的化妆师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嘴狗粮。 两人携手往外走,还是出门时阳光明亮,宋星辰才发现顾临砚唇角处沾了一点口红。 刚才出来得匆忙根本没注意,现在才留意到。 粗看不影响,但是细看之下,那微微一点嫣红的印记难免让人遐想。 刚好面前就是廊柱,可以稍微遮挡一下视线,宋星辰停下步子,拉了拉顾临砚的手,“顾临砚,停一下。” 顾临砚应声停了下来,“怎么了?” “你唇角沾了口红。” 也没带上纸巾,宋星辰踮起脚,手认真在他唇角处摩挲擦拭。 离得近,呼吸再次交缠在一起,宋星辰原本染上绯红的脸,如同庭前山丹,越发鲜艳。 最后也没将那口红的印记擦干净,只是将那印记擦得淡一些,就匆匆收回了手。 宋星辰脸红心跳,自然是没注意到不远处一道炙热的视线投过来。 周时序双眼赤红。 从他的角度可以将两人之间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而且他视力好,还能看到宋星辰手上擦的是口红印记。 那个地方的隐私印记,不用多想就知道是怎么样留下来的。 想到两人间的亲热画面,周时序双手忍不住握紧成拳。 随后,极大的挫败感将他包围笼罩,他松开紧握的手,低下头,眼睫低垂,落下一片阴影。 心口忽而笼罩着一层说不上来的恐惧。 他不瞎也不蠢,可以看出来宋星辰跟顾临砚两人有感情了,要是他们两人感情日渐深厚,之后是不是就没有他什么事了? “铃铃铃。”周时序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垂眸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闪烁着周国栋三个字,是他爸打过来的电话。 周时序从小是在周国栋的支配下长大的,对周国栋有一种下意识的抵抗心理,不假思索地将电话挂断。 这时候周国栋将电话打过来,周时序根本不用多想,就知道是因为订婚宴的事。 本来因为宋星辰的事就心烦着,想起苏暖暖以及接下来要跟苏暖暖结婚,还要朝夕相对,周时序更觉得烦。 毕竟之前接了苏暖暖到盛世来,两人也算朝夕相对过,他比谁都清楚他不愿意跟苏暖暖朝夕相处。 之后周国栋再把电话打过来,他直接将手机关了机。 手机黑屏后周时序松了一口气,以为这样就可以摆脱周国栋了。 只是没想到,没过多久,坐在旁边的助理将手机递过来,说:“总裁,董事长叫你接电话。” 助理口中的董事长,不是周国栋还能有谁? 周时序沉默一瞬,脸色变了又变,还是接了电话。 刚接电话,那边周国栋就开骂,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没说几句,周时序的脸色就彻底黑了下来。 挂断电话,周时序起身,一肚子怒气却无处发泄,对身边的助理吼了一句,“还愣着干嘛,赶紧走。” 第177章 凭什么宋星辰永远都那么幸运! 接下来的时间,宋星辰,顾临砚两人就亦步亦趋跟在沈舒仪,顾景晟两夫妇身后,开始敬酒。 四人首先到的是上席。 上席坐的是宁家人、傧相、化妆师以及礼生。 除此之外,还空出两个位置。 宋星辰还没来得及疑惑为什么空出来两个位置,宁曦就乐不可支地跑上前来。 明面上帮忙斟酒,私底下却是拉着宋星辰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我跟你说,刚才周时序也来了,就在我们这一席。” “我刚开始还没认出人来,还以为是顾临砚的什么亲戚。 虽然也知道你给周时序送了喜帖,但我是真的、真的没想到周时序还真那么厚脸皮拿着喜帖来参加你的婚宴!” 宁曦一开始根本没认出来周时序。 毕竟她并没见过周时序真人,虽然之前见过照片,但是见过照片跟见过真人那是两码事。 还是周时序离席之前接到的那一通电话,她听到话筒那边有人气势汹汹叫出了周时序的名字,才后知后觉一直在眼前晃这人是周时序。 宁曦想了想又补上一句,“其实我更想不到的是,除了卧龙,还有凤雏。 谁能想到顾临砚还能安排周时序跟我们一起坐上席?!” 宋星辰忍俊不禁,解释道,“是顾临砚跟他承诺过,他要是来参加婚宴,就让他坐上席,以感谢他之前拱手相让之恩。” 宁曦很艰难还是没忍住笑,“我以前看你家顾临砚还觉得他是挺憨厚老实的一个人。 没想到呀,你家顾临砚是个黑芝麻馅的。这一招,简直是杀人又诛心。” 说完宁曦又长吁短叹的,觉得自己一开始没认出周时序来是血亏。 正因为没认出来,所以刚才也没有功夫也没心思去注意周时序的神色表情。 说来她全程只顾着注意季墨琛了,季墨琛作为傧相,自然跟她同坐上席。 现在回想起来,宁曦感觉自己错过一个亿! “不过周时序离开前接了个电话,我听到电话内容了。 应该是他爸打过来的,骂他混账东西,让他早点滚回江城去参加订婚宴,不然就将他赶出家门。 我跟你说他爸那声音大的呀,我坐了那么远都听到了。” 想到周时序失去宋星辰,追悔莫及时,还被家里人骂得狗血淋头,宁曦都忍不住觉得解气! 宋星辰脚步一顿。 这才突然想起今天也是周时序、苏暖暖两人的订婚宴。 虽然她不在意周时序。 但想到周时序连跟苏暖暖的订婚宴都没有参加,反而是过来参加她的婚礼,她都觉得嘲讽又可笑。 宁曦一拍大腿,“对了,我给你拍个照,再发个朋友圈。也让宋家人看看。 我今天就要拿你的照片在朋友圈刷屏,让他们隔着屏幕感受一下这现场的喜庆。” 宋星辰只笑笑,没说话也没阻拦。 之后宁曦忙着拍照发朋友圈去了,而宋星辰四人也给上席的宾客一一敬过酒,走向下一席。 其实敬酒礼,主要不在敬酒喝酒,主要在让一对新人简单认识一下双方的亲朋戚友。 但是敬酒一圈下来,三姑六婆,各种五花八门的亲戚,宋星辰一个都没认下来。 行完敬酒礼,宋星辰觉得双腿都是麻的—— 她很少穿高跟鞋,平时都是穿平底鞋,今天却是穿着高跟鞋走了一路,腿都像是不是自己的了。 刚回到席上坐下,顾临砚就让佣人将平底鞋拿了过来,给她换上。 这一刻宋星辰觉得虽然累,但值得。 顾临砚值得。 吃完饭,沈舒仪夫妇、顾临砚三人陪着宁宏远夫妇在茶室喝茶说话。 宁崧是领着女朋友过来的,早就不知道跟女朋友去哪里闲逛约会了。 宁嫣难得跟丈夫小聚,宴席散了人也就消失不见了。 宋星辰太累了,没多待,回了房。 至于宁曦跟在宋星辰身后,手里大包小包提了一堆东西—— 除了她给宋星辰的新婚礼物,还有季墨琛,祁煜,宁崧等等给宋星辰送的新婚礼物。 踏进新房的时候宁曦就忍不住慨叹了一句,“也是这种时候我才感觉到,我们家每一个都是成双成对的,就我是单身狗。” “没事,我刚才敬酒时注意到了,季墨琛也是一个人过来的。” 宋星辰还是觉得宁曦跟季墨琛两人是有戏的。 她刚才跟宁曦说话时就观察到了,季墨琛的视线总会有意无意地落在宁曦身上。 宁曦托着腮,“快别说了,说多了都是泪。 之前你不是跟我说季墨琛没有未婚妻,那天之后我给自己壮了胆,跑过去问他要了微信。 你猜猜后来怎么着,本来想着能借着聊天能擦出点什么火花来的,可现在我们聊天的内容不是患者就是打游戏。 打游戏的时候还是我带他赢,我现在都感觉我们要成兄弟,随时都可以拜把子的那种了。” “你懂吧,就是以前跟他聊天是那种忐忑不安,心里小鹿乱撞,而现在跟他聊天,一点感觉都没有。 甚至连表白的话都说不出口,感觉说出口就像是兔子吃了窝边草那样的感觉。” 说到最后,宁曦一脸生无可恋。 她也是第一次体会到,太熟了不好办事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宋星辰也是听明白了宁曦的意思:宁曦本来是想跟季墨琛处出男女感情的,最后却处成了拜把子兄弟的关系。 她觉得无言以对,活了二十多年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 说来她对感情全部的经验都来自于顾临砚,这时候更是没办法给宁曦当军师。 最后只能说,“要不我让顾临砚帮你问一下季墨琛对你的感觉?” 宁曦一下子从凳子上跳了起来,急忙挥手。“别了别了。这也太丢脸了,我跟他再处处吧,说不定哪一天就能将这种关系扭转过来也说不定。” “好吧。” 宋星辰没辙了,只好点头。 * 此时,医院。 宋书恒、宋书白,宋星澈三人都坐在病房里。 期间,没人开口说一句话,气氛沉默得可怕。 三人都有宁曦的微信,今天朋友圈都被宁曦的动态刷屏了。 宋星澈一条条翻看着宁曦的动态,目眦欲裂。 宁曦的动态里,宋星辰像是最为瞩目的焦点,浑身都在闪着光,众星捧月。 她又是嫉恨,又是不甘。 凭什么宋星辰能风光大嫁,而她却像是一个小丑,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风光大嫁,还要继续在这里讨好宋家人? 凭什么宋星辰永远都那么幸运! 从小到大她都那么幸运,总是能得到别人的偏袒与疼爱!永远都是焦点! 而她只能被遗忘在角落里,默默无闻! 宋星澈捏着手机的手,陡然收紧。 第178章 你这个兄长怎么当的? 宋书恒眼神黯淡无光。 宋星辰那天的话不是说说而已,而是她的心里话。 现在对于宋星辰而言,他们只是无关紧要的外人了。 宋书白的脸色极为难看。 忍不住心中躁意忿忿开口,“有些人真的是太势利了。妈还躺在病床,她不管不顾。攀上了高枝之后,现在就只认高枝。 而我们这些根本不入她的眼了,就想方设法跟我们撇清关系,不再来往。” 宋星澈柔柔弱弱在边上劝道,“二哥,虽然姐姐是做了很多不应该做的事,但是姐姐应该只是跟我们闹脾气,表达她的不满而已,姐姐不会那么冷漠无情的。” 宋书白的脾气瞬间被宋星澈这三言两语引爆,“星澈,你就是太善良了,总给她找理由,其实她就是冷漠无情! 这段时间我跟大哥三番四次地道歉,请求她原谅,而她呢?她在做什么?她就是一个无情无义的白眼狼!吃里扒外的东西!” 宋书恒视线落在宋星澈脸上。 他不蠢,能听出来宋星澈这一番话明里是为宋星辰辩解,实则是煽风点火。 而且这样的场景很熟悉,记忆中并不是一次两次了。 以往他对宋星澈深信不疑,也不曾想过她是那么有心机的人,更没想过她会对宋星辰这个有血脉亲缘的姐姐会有那么大的恶意。 现在他才看出宋星澈这些明晃晃的恶意来。 也突然醒悟过来:这些年来,他或者宋书白两人都是被宋星澈三言两语轻易挑拨了情绪,这才导致他们与宋星辰的矛盾越来越深。 直到现在,矛盾尖锐,兄妹之间感情破裂,再也无法回到从前兄妹无猜,感情和谐的时候。 甚至如今这个家之所以沦落到现在这种地步,都是宋星澈的功劳。 宋书恒看着宋星澈,眼中又是怨恨又是不满。 说话的语气隐隐透出悲愤来,“宋星澈,星辰现在都已经跟我们断绝关系了,你还在这里煽风点火,你到底还想怎么样?” 她是还想让这个家彻底分崩离析才会善罢甘休吗?! 没想到宋书恒会戳穿她的心思,突然发难,宋星澈的神色僵硬。 片刻之后,眼眶发红,泪眼迷蒙,“大哥,我没有煽风点火,姐姐跟家里断绝关系这件事我也知道是我的过错,我也很难过。” 宋书恒并未忽略她之前僵硬神色。 猜测被证实之后,他忽而脊背生寒,不敢想宋星澈做出这些事情来到底是怀着什么样的目的和恶意。 宋星澈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难道真的是想让这个家彻底分崩离散,家不成家吗? 宋书白神色不满,“大哥,星澈哪里煽风点火了?星澈刚才还在为宋星辰找补,你真的变了! 以前你总说我对宋星辰满满都是恶意,你现在看看你自己,对星澈有多大恶意!” “你自己扪心自问,为什么我对宋星辰有恶意,那不就是因为她以往总是任性妄为,不服管教么? 不仅仅不服我们的管教,也不服爸妈的管教!我们对她有恶意,不就是她自己活该?” 宋书白不仅仅不敬他这个兄长,还与他针锋对麦芒,宋书恒没忍住怒气。 多少有些口不择言,“这就是你对她恶语相向,甚至这些年来不曾照顾过她情绪,也不顾她死活的借口跟理由?” 宋书白脖子笔直梗着,脸色却涨红,噤了声。 阮淑珍眸色一沉。 宋书恒骂宋书白的话,何尝不是指桑骂槐在骂她? 说来,她当时也想照顾宋星辰的情绪,也不想对宋星辰恶语相向。 只是宋星辰太过于不服管教,无论是方方面面皆不讨喜这才招致她的厌恶不管。 她确信自己并没有愧对宋星辰。 本来她躺在病床上,并不想多话,也不想管底下这些儿女的争端。 平时也少管,再加之现在麻药的劲道过后,身体虚弱无力,说话于她来说,都是在耗费气力。 可是现在,却是忍不住开口,“宋书恒,你身为兄长,不但没有做好自己,起示范带头的作用,还蓄意挑事,跟自己的兄弟以及妹妹起无谓的争端,你这个兄长怎么当的?” 宋书恒不说话了。 虽然他知道阮淑珍对宋星辰也有偏见,但是无论阮淑珍再怎么有过错,她都是生他养他的母亲。 他身为小辈,不能对阮淑珍这个母亲随意指摘责骂,否则,传出去就是不孝,会招致骂名。 只是他还是不服气,怒目圆睁瞪了宋星澈一眼,一语不发转身离开。 宋书白看着宋书恒怒气冲冲离开,下意识也跟着往外走,只是宋书恒走得快,他追到外面的时候,宋书恒已经不见人影。 看着白炽灯下空无一人略显凄清的走廊,宋书白忽而有些晃神。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跟宋书恒两兄弟就没有好好说过话了,只要两人一开口,就是剑拔弩张,势如水火。 房间里,宋星澈心中一片慌乱。 感觉到宋书恒刚才投过来怒气冲冲的眼神,这一次,宋书恒甚至连平日里的虚弱温和都不想装了。 想到她即将会跟宋星辰一样,被冷眼排斥,宋星澈就不由得心头笼罩着一股绝望恐惧。 她必须想办法快点搞到宋家人手中阮氏的股份,尽早从这个如同地狱一样的家里抽身离开才行。 她心里权衡了一下,宋家那么多人里面,阮淑珍如今对她还是有怒气的,宋书恒就更不用说了。 现在唯一能下手的是宋书白,因为这几天宋星澈能感觉出来,虽然是经过之前的事,但宋书白对她心里毫无芥蒂。 想到这里时,宋星澈也出了门。 一见到宋书白,宋星澈就泣涕涟涟,泪如雨下,“二哥,虽然我确实是想要阮氏股份,可我只是单纯想着我也是阮家人,大哥二哥、姐姐都有的股份,我也想有而已。 可是现在大哥还是因为股份这一件事一直不肯原谅我。 虽然我承认,我想要股份,但我也没有想过抢占着这原本属于姐姐的股份不放,只要姐姐回来,我就会还给姐姐的呀!” 一番话言之灼灼,情之切切,观其神色,梨花带雨,好不哀伤。 宋书白心头一阵悲愤。 对呀,星澈有什么错,她只是想跟他们一样,拥有阮氏股份,不想自己成为四人中格格不入的一个而已。 “不就是阮氏股份而已,有什么价值?要是大哥真因为这点股份迁怒你的话,你就将股份还给宋星辰。 你想要股份的话,我将我手头的股份给你!” 宋书白向来清高自傲,最不屑的就是兄弟姐妹为了家产争得头破血流。 第179章 贱不贱呀! 宋星澈低眉,装作擦拭眼泪,眼中迅速闪过一抹狂喜。 她本来还以为还耗费好些功夫才能要来宋书白手中的股份,没想到她话都还没说几句,宋书白就将股份给她了。 得来全不费功夫! 可是面上宋星澈却是假意道, “二哥,这不行的,我不要你的股份。” “没有什么不行的,我自己有公司,不用阮氏的股份我也能自己活得很好也。而你不行,妈说得对,你手头上有阮氏股份的话,以后的生活也不会太差。 而且,凭什么宋星辰都有的东西,你没有?!我现在就打电话让律师起草股份转让书,至于宋星辰的股份,你找恰当的时候还给她。” 宋书白对宋星澈极为信任。 毕竟宋星澈受了那么多委屈之后,仍然能在得知阮淑珍患病的第一时间过来照顾,这就说明宋星澈比宋星辰有情有义。 而且宋星澈向来乖巧懂事,肯定不会将那些不应该属于她自己的股份贪墨了去。 宋星澈依然故作不情愿,“二哥,我不......” 只是宋书白却没有给她再多说的机会,长腿阔步到边上打电话联系律师了。 看着宋书白的背影,宋星澈嘴角微勾。 她好像突然得出了让宋家人心甘情愿交出股份来的诀窍——打感情牌。 * 周国栋早就安排好了包机,周时序最后还是赶在订婚宴结束前,到了江城大酒店。 还没进宴会厅,就被侍应生拦住,带着他从后面的电梯上了二楼的包间。 包间里,周国栋早就在等他了。 他刚一进门,周国栋就火冒三丈将桌子一拍,“今天是什么日子你自己心里没点数?两家举行订婚宴的日子,你都能缺席?” 周时序轻描淡写地说,“爸,我只是答应跟苏暖暖结婚,并不是喜欢苏暖暖。要不是你非要我娶苏暖暖,我是不会娶的。” 周国栋的气一下子就上头了,“你口口声声不喜欢苏暖暖,那为什么还要去招惹苏暖暖?” “不是我招惹的她,是她主动招惹的我。那天晚上我在醉生梦死喝多了,是苏暖暖不请自来,将我扶到三房的客房,在给我喝下的水里面下了药。 也是因为这样,我跟她才发生了关系。我之前一直都没有招惹苏暖暖。” “三年前,我车祸双腿瘫痪,苏暖暖转身去了m国,可见她是个无情无义的女人。妈跟我说的话我一直记着,我从来没想着招惹她。 甚至是事后我也有想办法补救,为了不让她怀孕,我盯着她吃下了紧急避孕药。” 之前周国栋不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对周时序恨铁不成钢,怒气冲冲。 现在听到了周时序的解释,周国栋就没那么愤怒了。 反而神情严肃了起来。 周时序是他的儿子,他相信周时序说的这些话不是骗他的。 这事情很明显就是他跟周时序父子两人,都双双栽在苏暖暖这个女人手里了。 至于他栽在苏暖暖这么一个黄毛丫头手里这种事,周国栋是不会跟周时序说的,要是说了,他这张老脸往哪里搁? 被苏暖暖设计玩弄,并且拿捏在手心,周国栋怎么都不甘心。 只是目前,只能等苏暖暖进门。 最后还是跟周时序说,“行了,这次的事就这样算了。下次做什么事情之前,先征得我同意。” 叶青霞找过来的跟周时序身形脸型差之不多的男佣,早就已经被提前叫走。 两父子说完话,就下了楼。 下楼时订婚宴已经到了尾声,四人到酒店大门处送客。 送客时,叶青霞,周国栋站在一边,周时序,苏暖暖站在另外一边。 期间周时序对苏暖暖的态度一直很冷淡,苏暖暖接近一步,周时序就退后一步,始终跟苏暖暖保持距离。 宾客都是些明眼人,自然看得出来这一对新人感情不佳。 甚至不能说是感情不佳,可以说是貌合神离。 看向他们两人的眼神变得微妙,走出了好远,还能听到窃窃私语。 苏暖暖的脸色如常,心里却是骂开了。 真的是没有脑子的蠢货。 表现成这个样子,对他来说有什么好处? 最后被人看笑话,沦为众人茶余饭后笑料的并不仅仅是她一个人! 等送完宾客。 叶青霞跟周国栋没打招呼,先一步离开。 周时序也转身就走,苏暖暖追上去,因为穿着高跟鞋,走不快,紧赶慢赶还是在停车场才追上周时序。 周时序上车,关车门,苏暖暖伸出手,将车门挡住,不让周时序走。 周时序烦躁道:“苏暖暖,现在我都愿意娶你进门了,你还想怎么样?” 苏暖暖心中恼怒,但面上还是不得不小意周旋,“时序,我没想怎么样,怀孕的事我可以跟你解释的,那天我吃了紧急避孕药,你也看着的。 最后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怀孕了,本来我还想将孩子打掉,可我妈不同意......” 要是三年前,周时序听到这些话的时候或许还会相信。 可是现在,周时序只觉得讽刺。 眼神阴沉沉看着苏暖暖,开了口,“苏暖暖,你少在这里狡辩了!我不是傻的。你将我当做傻子骗了一次,也别想着将我当做傻子骗第二次。 你那一次给我下药,我就知道你千方百计地想要进我们家门。 当时我也告诉过你,我喜欢的是宋星辰。现在就算你费劲心机让我娶你,我喜欢的依然是宋星辰。 我希望你能见好就收,坐好你周家少奶奶的位置就行了,别去贪心奢望太多。” “贪心奢望太多的话,最后很容易什么都没有!” 话落,周时序一把将苏暖暖推开,关上车门,发动车子,离开。 苏暖暖穿着高跟鞋,一踉跄,摔倒,还是她及时反应过来用手撑着,才没摔到地上去。 她狼狈不堪。 车远去,只留下一地尾气。 苏暖暖彻底炸了。 拥有的时候不懂珍惜,现在才说喜欢,贱不贱呀! 宋星辰现在都找到更好的了,你喜欢宋星辰又怎么样,宋星辰会回头找你这种贱人才怪! 苏暖暖心里疯狂咒骂着。 气得要呕血,一时没维持住面上的淡定,将旁边停着的车狠狠踹了好几脚。 第180章 包容忍让是我这个丈夫应该做的。 吃完晚饭。 宁家人也告别离开,宋星辰跟顾临砚将他们送到大门口。 离开时,宁曦不忘拉着宋星辰语重心长叮嘱,“你今天晚上记得拆我们送你的新婚礼物呀。” 郑重嘱咐过后,又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神秘兮兮开口,“记得,拆我给你送的礼物时一定一定要避开你的顾临砚!” 宋星辰听到这些话,眼皮子忍不住跳了跳,宁曦说这话就摆明了,她送的新婚礼物很可能“见不了人”。 她凑近宁曦,“你提前跟我说一下那是什么?” 宁曦不愿意,一直摆手,“不行不行,这是不能说的秘密。” “不行,你得说出来。不说我就不让你走了。” “我就不说,我就走。你能拿我怎么办,略略略......” 两个人你追我赶。 宋星辰眉眼弯弯,眸里漾着明媚笑意。 而另外一边。 “临砚,星辰嫁到你家来,以后就交由你来照顾了。星辰这丫头可能有时候有些小脾性,希望你能对她多一点包容忍让。” 阮老爷子临走前,拉着顾临砚嘱咐道。 从婚礼布置得风光体面这一点就能看出来顾家极为看重宋星辰。 但毕竟宋星辰自小是在他膝下长大,虽然知道宋星辰嫁进顾家门,他可以放一百个心,可是还是忍不住嘱咐。 顾临砚点头,“老爷子放心。既然娶了星辰进门,包容忍让是我这个丈夫应该做的,星辰既然嫁给我,我就不会让她受任何委屈。” 阮老爷子看了一眼正在跟宁曦追逐打闹的宋星辰。 能看出来,这些话顾临砚不仅仅是说说而已,还是付诸于行动的。 宋星辰自小在他膝下长成,宋星辰从小到大每一分改变,他比谁都能感受得深刻: 幼时的宋星辰,像是个开心果,眉眼间时时刻刻都带着笑意,每天都是无忧无虑的。 自从被阮淑珍领回盛世之后,宋星辰就变得沉默寡言起来,在她脸上总是有不属于她那个年龄段的成熟老练,也很少再笑了—— 其实一个人有没有活在爱里,是肉眼可见的。 他虽然年纪大了,但没有老糊涂,这也是为什么他以前总是偏袒宋星辰的原因。 而现在,他也能看出来宋星辰确实是被爱着的。 以往他总是担心他要是有一天不在了,宋星辰会孤独无依,如今一颗心也算是彻底落了下地。 宋星辰最后没有问出来宁曦送的新婚礼物是什么,不过也没有继续追问,毕竟拆开了就知道了。 目送车队离开后,顾临砚去主屋,因为顾老爷子还要找他说话。 宋星辰回到房里,想起宁曦的嘱咐,趁顾临砚还没回来,拆宁曦给她送的新婚礼物。 就是新婚礼物实在太多,堆得跟小山一样高,一时半会找不出来宁曦送的新婚礼物,所以宋星辰也只好一样一样拆。 放在最高处的是宁宏远夫妇给送的新婚礼物。 是一个长方形的礼盒,礼盒打开,是一个卷轴,大概是新装裱过,还能闻到紫檀淡淡的木质香。 展开卷轴,独峰耸入云霄,睥睨雄踞,几杆修竹生于嶙峋山石间,肆意风雨,挺拔正直,遗世独立。 是宁家的传家宝——四君子图之一的《竹图》。 幼年,宋星辰第一眼见到这幅画时,就被画中竹于嶙峋山石中扎根成长的坚韧不拔所惊艳。 时至今日,见到这幅画,她还是久久震撼其中。 等回过神来,她将卷轴卷好,重新放入礼盒,开始拆其他的新婚礼物。 第二个拆出来的新婚礼物,是沈舒仪夫妇送的。 是一个手工制作而成的保险箱,黑色乌木材质,古典精致的花纹。打开保险箱,里面是顾家底下好些产业的合同以及相关的股权转让凭证。 宋星辰看着这些东西,眉眼湿润。 不仅仅是顾临砚对她好,她的公公婆婆,也对她很好。 第三个拆出来的新婚礼物,是宁曦送的。 是一个巴掌大小的玉雕。玉雕上是一男一女两个精致的古风小人。 一人手中拿着一个横幅,上书''芝兰茂千载,琴瑟乐百年’。 宋星辰看着这个玉雕,也不像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毕竟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个玉雕摆件。 玉是上好的羊脂暖玉,握着手上不冰不凉,手感温润细腻。 玉雕上的小人眉眼精致,栩栩如生。 也是这时,眼角余光瞥见玉雕旁边还有一块红布,红布里面像是包裹了东西。 展开红布,看到里面的东西之后,宋星辰腾的一下脸上热气就上来了。 到现在,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宁曦那么神秘兮兮了:那是一个肚兜,大红色,布料不能说极少,只能说少得离谱,大身刺绣,丝线镂空,透得过分。 宋星辰完全不敢想象将这个肚兜穿身上是个什么样子。 拿着隐隐绰绰间都能一眼看透,穿上去根本遮不住什么,上身效果应该跟光裸身子完全没有区别。 宋星辰看了两眼,火烧火燎一样移开视线,将那肚兜用红布包裹好,重新放回礼盒里。 做好这一切之后,宋星辰就打电话给宁曦。 电话一接通,还没等宋星辰开口,那边宁曦就偷着乐,“我给你的新婚礼物,喜不喜欢?” “你送我那个东西.......能用么?”说起来,宋星辰都觉得难以启齿。 “肯定能用呀,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这人怎么比古代人都古董,说来古代人洞房花烛夜都用这个,你怎么不能用了? 待会洗完澡就穿上。包好用的!” 宁曦语重心长,“不然你洞房花烛夜真跟顾临砚盖被子纯聊天呀?!” 宋星辰沉默,对婚礼没经验,她也没认真想过这件事。 现在经宁曦这么一提醒,总觉得脸上像是被小火烤着,燥热得厉害。 只敷衍了几句,也没跟宁曦说再多,就挂断了电话。 这礼盒像是烫手山芋,想丢吧,不合适,毕竟是宁曦送的新婚礼物。 不丢吧,她的脸皮实在没有那么厚,能当着顾临砚的面穿上那个肚兜,想想都觉得实在羞耻,更不用说穿上。 最后宋星辰考虑了一下,还是决定趁着顾临砚没回来,将礼盒藏好,等恰当的时候,再拿出来。 至于恰当的时候,以后再说,反正她现在不敢多想,更不敢面对。 就是将礼盒拿在手里,又发了愁—— 婚房装饰得简洁,一目了然,除了衣柜,书架的格子,好像就没有藏东西的地方了。 想了想还是藏在衣柜里。 宋星辰刚找了一个角落将礼盒放好,就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是顾临砚回来了! 手忙脚乱地扯了一件衣服将礼盒盖上。 慌乱间,也没注意到那衣服是顾临砚的睡衣。 第181章 因为顾太太实在是太好懂了。 干站着略显刻意,宋星辰继续回到桌前,装作一副忙着拆新婚礼物的模样。 顾临砚进门来时,她才侧过头来,眉眼弯着,“你回来了?” “嗯。在拆新婚礼物?”顾临砚眉眼深邃。 “对!还有挺多的,剩下的我们一起拆。” “好。” 两个人拆礼物时,宋星辰将拆开的新婚礼物里面有什么,一一告诉了顾临砚,至于宁曦送的新婚礼物,闭口不提。 之后拆出来的礼物,都是一些中规中矩的新婚小礼品,其中宋星辰最为爱不释手的是宁嫣送的一个首饰盒。 是仿乾隆年间铜鎏金珐琅彩嵌宝石的设计,珐琅彩的花纹五彩斑斓,繁复却不杂乱,其中还点缀着祖母绿的宝石,璀璨夺目,无论是细节还是工艺,都属上乘。 宋星辰忍不住侧过头叫顾临砚,“顾临砚你快看看,这个首饰盒好不好看?” 顾临砚正在拆着礼物,闻言抬眼,看到宋星辰拆出来的首饰盒,也认同地点了点头,“好看。” “老祖宗的审美可真好。” 宋星辰幼时就有这种感触,而且随着年纪增长,这种感触越来越深。 那些千百年前的老祖宗,他们只是生活在古代而已,其实审美一点都不比今人差。 甚至今人还远远不及古人。 顾临砚眉眼温润,“这就是顾太太学习国画的原因吧?” 宋星辰突然有一种遇到知己的感觉,弯着眼笑,“对!” 其实在跟席老学习国画之前,她就极为喜欢国画。 那时候阮家老宅的客厅就有一幅清晖主人的《溪山红树图》。 画中山麓逶迤,连绵不断。山麓下有溪涧,流水潺潺,涟漪泛起。 两岸秋林层林尽染,村墟茅舍错落有致,一物一景,都跃然纸上。 其实刚开始学画时,国画隐有没落趋势,老师教的都是西方的绘画技法。 课上让她练习描摹的,都是梵高、毕加索等等西洋画者的名画。 可是她不喜欢那些西方舶来品的油墨重彩,反而是更喜欢摹仿阮家老宅客厅那幅意境清雅的《溪山红树图》。 跟席老学国画之后,更是感叹于每一幅古画中的画者的匠心独运,那是一些西洋舶来品所缺少的,独属于华国文化沉淀下来的产物。 宋星辰又补了一句,“其实我小时候跟席老学国画的原因很简单,就是在席老那里我能接触并且看到更多的古画。” 顾临砚声音温润,“所以顾太太跟华老学古画修复也是这个原因。” 宋星辰用力地点点头。“你怎么那么懂我呢! 每一次跟顾临砚说话时,她都有一种无论说什么,都能得到回应,得到理解的感觉。 甚至有些话不无须多言,对方就已经心领神会。 顾临砚笑意温润,声音不缓不急,如春风化雨,“是因为顾太太实在是太好懂了。无论是脾气还是喜好,都摆在面上,一目了然。 心思也不会藏掖,也根本用不着我费尽气力地去猜。” 脾气还是喜好都摆在明面上? 宋星辰想了想,她很多话跟情绪都习惯于装在心里,好像也不是那种脾气还是喜好都摆在明面上的人吧? 正思索着时,无意间打开了首饰盒。 宋星辰这才发现,首饰盒里面,居然还有一个小而精致的卷轴。 怀着好奇的心理展开卷轴,卷轴上是一幅极为精致的避火图—— 虽然这幅避火图的画者表达方法比较含蓄,但还是能从松松垮垮半落的衣衫,以及男女的动作神情能看出来端倪。 宋星辰脸颊如同着火一样火烧火燎,她没想到,不仅仅宁曦不靠谱,就连宁嫣也是一脉相承的不靠谱! 想趁着顾临砚没注意时迅速阖上,只是下意识抬眼时,刚好撞上顾临砚垂下来的视线。 很明显,顾临砚已经看到了。 这一刻,宋星辰似是能看到他眉目间染着笑意?又或许是别的情绪? 反正宋星辰根本不敢多看,迅速阖上卷轴放回首饰盒,然后行动迅速地起身。 干咳一声,“很晚了,我去洗澡睡觉了。” 顾临砚将她的紧张慌乱收于眼底,眼尾轻轻上扬。 宋星辰则是落荒而逃,慌慌张张的样子,像是背后有野兽在追。 就连洗澡时,想起那避火图上的内容还忍不住地脸红心跳。 对于男女之事,她虽然没有经验,但毕竟是经受过相应的理论知识的已。 也知道宁嫣往首饰箱里面塞避火图,是好意,但是她就是忍不住脸皮薄地不敢多想。 等她洗完澡出来,顾临砚已经将东西都收拾齐整,宋星辰有些不自觉地环视了一圈。 作为“罪魁祸首”的首饰盒就摆放在她的梳妆台上,摆放的位置,倒也不算是太明显。 足够她当作无事发生一样忽略掉。 宋星辰松了一口气,从顾临砚身边经过,不慌不忙从抽屉里拿出风筒。 顾临砚知道她脸皮薄也没有再提及首饰盒的事,只是接过她手中的风筒,给她吹头发。 吹头发时,两人靠得不远不近。 但是她神经不知为何紧绷着,能闻到顾临砚身上传过来的木质香,还能明显地感觉顾临砚略带粗糙的指腹从她发间轻抚而过。 肌肤相触,也不知道是她皮肤滚烫,还是顾临砚指腹皮肤滚烫。 反正那一瞬间,似是摩挲间有火苗生起,瞬间蔓延至全身,就连同心跳也加快了许多。 她就听着胸膛心跳声如同擂鼓,一声比一声高,似是心要从胸膛处跳出来一般。 秉着呼吸,手心忍不住轻蜷。 只是最后顾临砚也仅仅是给她吹头发,其余无波无澜,什么都没有发生。 等她头发吹干之后,顾临砚去洗澡。 等顾临砚的身影消失在浴室门后,宋星辰才发现她掌心细细密密都是汗意。 往常顾临砚也给她吹头发,但她从来没有像这一次那么紧张过,甚至不能用紧张来形容。 她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反正是五感敏锐,那是以往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之后宋星辰背过身来躺在床上,大概是宁曦跟宁嫣两人的新婚礼物实在是“动人心弦”的缘故,她明明极为困乏,但是躺在床上却是辗转反侧,没有睡意。 好一会儿,听到浴室的水声停了,紧接着是顾临砚从浴室出来,拿风筒吹头发的声音。 等“嗡嗡嗡”的风声停了之后,顾临砚低沉而有磁性的声音落入她的耳膜。 “顾太太,洞房花烛夜,我们还有一个很重要的流程没走。” 第182章 她的心跳悸动而荡漾。 大概是顾临砚的声音过于性感,又大概是在这种特定的时间里这种话实在是太过于暧昧撩人,反正宋星辰脸上好不容易降下去的温度“蹭”的一下又燎原起来。 “什么流程?” 说话时宋星辰莫名紧张,一颗心似是悬在半空中,手也不自觉半蜷着。 顾临砚卖了个关子,“顾太太先把手给我,然后闭上眼睛。” 宋星辰疑惑,但还是乖巧地伸出手。 过了五分钟,顾临砚才开口,“顾太太可以睁开眼睛了。” 宋星辰睁眼。 房间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关上,面前不远的花梨木八仙桌上,盈盈红烛火光摇曳,暖黄色的光圈将整个房间笼罩。 红烛旁,酒壶在小火上温温烤着。 “新婚夜,还要将我们没喝的合谨酒补上。 这酒是老太太前些年特地给我们酿制的花雕酒,前几天才从地里挖出来,你尝一尝。” 顾临砚声音不疾不徐解释道。 原来顾临砚说的重要的流程是这个,宋星辰莫名松了一口气,“好。” 婚宴上以茶代酒,那是因为后面还有敬酒礼等等一系列礼节,不便饮酒。 现在却是没有什么顾忌。 小火潋潋烤着,很快酒壶开始冒出白白的热气来。 顾临砚提起酒壶给酒杯满上酒,递过给宋星辰,“顾太太先试试看温度合不合适。” 宋星辰接过酒杯,浅浅抿了一口。 酒微微温热,许是经小火烤过,酒香味浓郁。 入喉酸甜回甘,不辣嗓子,跟饮料一样好喝。 她迟疑着开口,“温度合适......这酒里是加了糖么?” 顾临砚低沉嗯了一声,“怕顾太太喝不习惯,酒壶里加了话梅跟红糖。” 宋星辰又忍不住抿了一小口,“难怪跟我以前喝的不一样,这酒酸酸甜甜,还挺好喝的。” 以往学古画时,就听说古时不少画者挥毫时都要饮酒,趁着酒兴作画,所以宋星辰对于酒,一直就很好奇。 不过,这种好奇,到她十岁那年消失得干干净净。 因为阮老爷子平日偶尔也有小酌的爱好,她十岁那年,趁老爷子没注意,偷偷从他的酒坛子里倒了满满一杯酒。 喝了一口,觉得难喝,全吐了出来。从那之后,她对所有酒都敬而远之。 也下意识觉得,所有酒都应该是难喝的。 顾临砚语气温润,伸出手来触了触她的鼻子,“好喝也只能喝一杯,酒这东西,多喝还是无益。” 话里藏不住的关切,眸光落在她脸上,也是温柔极了。 宋星辰低眸,讪讪抽开视线,应了声好。 窗外夜色弥漫,房里红烛高烧,两人站得近,影子交合重叠在一起。 这一刻,向来是理性的她头脑里清晰地想到两个字—— “永远”。 一杯酒下肚,像是喝了一杯饮料一样,除了身体暖意洋洋之外没什么感觉,也没有传说中的醉意,脑子是清明的。 还是起身时,才发觉出异样来—— 身体也不知道为什么,丝毫不受控制,也使不上劲,不由自主就往地上倾倒。 眼看着要跟地上来个亲密接触,一双手将她打横抱住。 宋星辰定了定神,抱住她的人毫无疑问,是顾临砚。 烛火暖黄色的光晕打在他过分英俊的脸上,将他本来棱角分明的五官衬得柔和润泽。 深邃的眉眼似是有轻易就让人沉浸在里面的魔力。 清明的头脑也莫名混乱起来。 此时,顾临砚视线也落在宋星辰脸上。 怀中人身体温软,因为微醺,眉眼微眯,里面藏不住潋滟风情。 顾临砚忍不住低头俯身,肆意深吻。 宋星辰身体都是软绵绵的,被动承受着这个热切又深长的吻,唇齿交叠,呼吸交缠,缠绵悱恻。 两人的距离极近,在咫尺的距离里,她看得分明,眼前顾临砚黑眸中汹涌的情潮,如同炽热的烈火,将她灼烧彻底。 也是这一刻宋星辰才发现,顾临砚也并非坐怀不动的君子,他也会“趁人之危”,就如同此时此刻。 也不知多久,一吻终了。 顾临砚将她抱到床上,给她盖上了被子,手从她的腰间环过,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 那一杯酒后劲不小,宋星辰身体还是虚软无力,只能安安分分地躺在顾临砚怀里。 都说酒精上头之后不是犯浑就是犯困,可是此时此刻的宋星辰既不犯浑也不犯困,头脑也不知为何特别清醒。 顾临砚将她抱上床的时候,已经将八仙桌上燃着的红烛吹熄,此刻新房里夜色弥漫,睁眼时也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一片暗色中,她的脸贴着顾临砚那健壮有力的胸膛,感受着顾临砚胸膛皮肤传递过来的热度,听着咫尺的距离传来顾临砚的心跳声,她的心跳悸动而荡漾。 这样造成的后果就是,睁着眼,怎么也睡不着。 顾临砚抱了她一会,听到怀中呼吸渐渐趋于均匀,这才抽出身来,轻手轻脚地起床。 就是还没到床边就听到宋星辰的声音,声音细细软软,“你要去哪里?” 顾临砚沉默了一会,才开口,“去洗个冷水澡。” 暗色中看不到他脸上表情,但还是能从这声音中的沉郁沙哑,能听出来,此时的他,情欲难抑。 今夜是他们两人的新婚夜,其实要是顾临砚想要,他完全可以理直气壮不顾她的意愿,反正她也无法反抗。 甚至事后他还可以推脱说是酒精作祟,但他并没有这样做,也并没有勉强她。 宋星辰突然想起那一天顾临砚到阮家老宅下聘的时候,声音清朗地说过,他会给予她尊重与理解。 如今看来,顾临砚也实实在在做到了。 在这件事上,他情欲难以自制,但也选择尊重她的意愿。 其实宋星辰对于男女之事也并不完全算是抗拒,只是她觉得跟顾临砚相处的时间太短,虽然两人之间有感情,但她还是两人谈男女之事,难免有些突兀。 在她认知里,男女之事应该是两人感情到了一定地步,水到渠成,自然而然的一一个结果。 男女之事并不是这其中的必要事项。 先有爱,才有男女之事。 要是经了男女之事,才产生更加深厚的爱意,那这爱也难免肤浅。 大概是没谈过恋爱,她心里还是下意识想跟顾临砚有个正常的恋爱过程。 从喜欢到爱,再到深爱。 约莫过了十分钟左右的时间,顾临砚折回,掀开被子躺进来的时候,宋星辰能感觉到他身上有寒气。 还是在床的另一头暖了一会,顾临砚才过来将她抱住。 头抵着她的发,下巴摩挲着,声音低低问她,“还没睡?” 宋星辰嗯了一声,“睡不着。” 顾临砚声音低沉,“那我陪你说说话?” “好。” 宋星辰想了想,偏偏脑子里一片空白,应了一声好了之后也不知道说什么。 反倒是顾临砚的声音随着夜风落入耳畔,温柔沙哑,“想知道我喜欢你那十五年怎么来的么?” 第183章 他不愿意宋星辰有遗憾。 “老爷子喜欢国画,带我去看国画比赛。我第一次注意到你的时候,是在国画比赛。 那时候的你在一众参赛选手里,是年龄最小的,年龄最小却得了第一名,那时候我就觉得顾太太好厉害。大概也是那次之后开始慢慢注意到顾太太。” “然而越了解顾太太之后,就越是欣赏顾太太,最后到上心,喜欢。其实离开海城中学的这些年我都有在留意顾太太,顾太太大学毕业的时候,我就想跟顾太太表白,说明这一切了…… 就是我临时出差去了国外,等回来的时候,顾太太已经去江城了。” 顾临砚话中隐隐有遗憾,还有后怕。 其实那三年里,他很煎熬,不止一次害怕就这样失去宋星辰。 顾临砚一席话虽然远远不能囊括长达十五年之久的感情。 但见一叶可知深秋。 其中的深情与炙热,还是能听出来。 宋星辰喉头梗着,“那你为什么没有跟我说过?” “在海城中学时,怕影响顾太太的学业,也怕自己不够优秀,不能够给顾太太幸福。 后来跟顾太太相亲时,不说是怕说了怕顾太太心理有负担。而且,比起顾太太因为感动而接受我,我更愿意在相处中让顾太太知道我的好,从而慢慢接受我。” 宋星辰轻声回道,“也是,要是一开始的时候知道这些事,我会感动,但未必会接受你。” 她向来理性,也很难因为感动从而喜欢一个人。 要是真能因为感动喜欢一个人,或者那三年里她就会喜欢上周时序,可是没有。 整整三年时间,她对周时序没有任何喜欢的情愫在里面。 顾临砚没有正面回答她的话,只道,“上次顾太太不是问过我为什么要去求签么? 其实遇到顾太太之前,我不相信那些,可是遇到顾太太之后,我觉得所有的一切都是上天最好的安排。” “包括那三年我短暂失去顾太太,最后失而复得。” 顾临砚手指深入她的发间,慢慢摩挲。 “所以,过去的都过去了,顾太太也没有必要太介怀,我们如今有现在,还有未来。” 宋星辰点了点头。 是呀,她跟顾临砚不仅仅有以前,还有现在以及未来。 之后反正只是随意聊天,什么都能说,宋星辰想了想,又问,“你去冲凉水澡,是因为不想趁人之危?” 顾临砚伸出手触了触她的鼻子,宠溺笑道,“在别人面前我可能还能算君子,但在顾太太面前,我可当不了君子,也肯定会做出趁人之危的事。” “但是,闪婚的两个人并未充分了解就步入婚姻殿堂,这其中是有缺失的,缺失了正常的恋爱过程。 而我并不愿意顾太太在这上面有所缺失。因为有缺失,就会有遗憾。” 而他不愿意宋星辰有遗憾。 听到顾临砚这些话,宋星辰心中久久震撼。 她一直以为,顾临砚只是单纯尊重她的意愿,没想到,顾临砚做这一切,居然只是不愿意她在这段感情里留有遗憾。 所以,他愿意慢慢引导她,慢慢跟她谈一场恋爱。 也不知道是酒精上了头,还是因为被顾临砚感动到,宋星辰伸出手将他抱得很紧。 之后再无话,这一夜两人是紧紧相拥入睡的。 * 在停车场被周时序推倒之后,苏暖暖并没有难过。 因为她知道,周时序是铁了心不会回头了,也对她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了。 她要是贪心不足蛇吞象想要去强求,或者就会跟周时序说的那样,适得其反。 所以苏暖暖也就接受了周时序不爱她这个事实。 反正她也不是什么恋爱脑,在外面玩得久了,她比谁都明白,什么情啊爱呀,都是过眼浮云。 男人的爱根本一点价值都没有,都是骗骗小女生的东西。 拥有这些情啊爱呀,还不如拥有金钱以及地位。 她妈就是一个非常好的例子。 其实苏暖暖的母亲也并不是没有给苏暖暖没留下东西,她留了,给苏暖暖留下了一套房。 那套房是她成年之后,楚静转到她名下的。 可笑的是,她得到那套房的时候还知道了,那套房是当初苏怀光给她亲生母亲买下的,金屋藏娇的房子。 她去过一次那个房子,房子里虽然落了不少灰,一切摆设都维持以前的样子,不大,很精致,却也一很温馨,跟普通的家庭没什么两样。 她还在书房里发现她亲生母亲跟苏怀光的照片。每一张照片上两人都笑得甜甜蜜蜜,甚至于苏怀光看她的亲生母亲眼中尽是温柔和宠溺—— 也是这个眼中尽是温柔和宠溺的男人,在她母亲难产之后,放弃她母亲的同时,也放弃了她。 也是那时候苏暖暖觉得男人的爱真可笑呀。 最后她将那房子给卖了。 好像将那个房子卖了,她就不用再去面对她亲生母亲那些不堪的过往。 于她而言,坐上周家少奶奶这个位置已经行了,至于爱不爱什么的,有更好,没有也并不是活不下去。 所以,这一整个晚上她并没有如以往一样打电话去骚扰周时序,而是跟一个导演联系。 跟导演说了几句话之后,导演直接打过来电话,讨好开口。 “喂,苏小姐么,是这样的。我们现在剧组正好缺一个女二的反派角色。 我觉得苏小姐的形象气质跟这个女二的角色极其吻合,不知道苏小姐有没有兴趣过来试一下戏。” 其实自从她跟周时序订婚之后,不少导演给她投过来橄榄枝,不少片约广告代言也接踵而至。 苏暖暖很清楚,这些导演并不是冲着她来的,而是冲着她周家少奶奶这个身份来的。 剧组要拍戏,肯定需要大笔的资金支持。 周家在整个江城,也算是财大气粗的那一种财神爷,并且旗下的星耀还在娱乐圈有举重若轻的地位。 那些导演的心思清晰明了: 要是将她拉拢了,不仅仅能解决剧组的资金问题,说不定还能得到星耀额外的赞助。 尤其是星耀旗下,有几个当红小花,要是能在剧中客串,带来的流量红利都是无法估量计算的。 苏暖暖战术性地沉默了一下,然后淡淡道,“你先将相关的剧本给我发过来吧。我稍微考虑一下。” 现在她有所选择,肯定要选择一个剧本相对比较好的,也相对比较大制作的剧组。 这样她在事业上才能有一炮而红的机会。 那样,虽然她情场上失意,但是她事业上还能焕发了第二春呀! 第184章 天底下最倒霉的男人。 晚上九点。 周时序酒过三巡,从醉生梦死回来,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去了宋星辰曾经住过的房间。 宋星辰的房间在二楼左侧,跟他的房间一左一右,隔了很远。 周时序走到房间门口的时候,手机响起,可是他却没有心思去看是谁发过来的消息,而是伸出手,推开房门。 随着“吱呀”的一声,房门应声而开。 首先窜入鼻尖的是一股灰尘的气息,告诉着他,这个房间的主人已经很久没有回来过了。 周时序进了房门。 夜深,房间里静悄悄的,空旷,没有一点声音。 放眼看去,房间里一片狼藉,地上落了不少灰,没人居住打扫的痕迹,上次他摔在地上的水晶摆台,还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上一次他跑到宋星辰的房间摔了东西之后,就吩咐了张妈,不能让任何一个人进入这个房间。 他当时还气急败坏地扬言,要是宋星辰回来,就让她自己整理打扫,不惯她这一次次动不动就离家出走的坏脾气。 想起这些前尘过往,“啪”的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周时序没忍住,狠狠往自己脸上抽了一巴掌。 脸上火辣辣的痛感让他的脑子清醒了不少,他弯下腰来,将地上的水晶摆台捡起来。 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地毯,水晶摆台毫发无损,只是落了不少灰尘,周时序使劲用袖子擦了擦,擦干净后,摆回原位。 其他被他弄乱了的东西,他都一一摆回原位。 等到将一切都收拾得整整齐齐,周时序红了眼,靠着墙无力地滑坐在地上。 此时。 手机信息提示音再一次响起。 周时序这才不耐烦地从口袋里面掏出手机,看了一眼,上面清一色都是祝福他跟苏暖暖订婚快乐之类的短消息。 甚至是一些久未联系的同学朋友,也将祝福消息发了过来。 是谁将他跟苏暖暖订婚的消息宣扬出去的? 周时序没忍住,给他的发小许清淮打了个电话。 电话一接通,周时序就问那边的许清淮,“清淮,我跟苏暖暖订婚的消息我也没发朋友圈之类的,怎么就众人皆知了?” 那边许清淮嗑着瓜子,心不在焉地开口,“你跟苏暖暖订婚的消息都上微博热搜了,能不众人皆知么?怎么,消息不是你们家放出去的么?” 周时序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否认:“不是我们家放出去的!我爸妈不喜欢苏暖暖,我跟苏暖暖订婚的事对于他们来说也不是什么好消息,他们怎么可能在网上大肆宣扬。” 不是周家放出去的消息,也只能是苏暖暖了。 苏暖暖也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将这些消息放出去,肯定是有相应的目的。 很明显,周时序跟周家这是被苏暖暖拿来当做跳板了,吃到瓜的许清淮眯着桃花眼,满脸都写着幸灾乐祸。 可是语气却是依然波澜不惊,“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你跟苏暖暖订婚的消息现在还挂在热搜上呢......” 反正当事人都打电话过来了,许清淮没忍住多嘴问了一句,“对了,你爸妈为什么不喜欢苏暖暖呢。 你跟苏暖暖青梅竹马,现在也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你爸妈不是应该挺高兴的么?” 周时序沉默了一下,要是别人问的话,他可能还会有所保留,但是现在问的人是许清淮。 他跟许清淮可是铁哥们,从小就一起长大,那三年他车祸瘫痪在床,别的朋友悄无声息跟他断了联系,而许清淮却隔三差五过来看望他。 周时序还是没隐瞒,将之前叶青霞嘱咐他的话,还有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跟许清淮说了一遍。 听得许清淮是目瞪口呆,他以前一直觉得是叶青霞两夫妇有眼无珠,看不到宋星辰的好,所以才做出这种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的行为。 现在他才反应过来,宋星辰的好,叶青霞跟周国栋两人也不是不知道,他们心里门清。 而他们之所以三年里只给宋星辰一个名头,而不给名分,就是欺负宋星辰善良老实。 想用这个名头困住宋星辰,让她乖乖承担妻子应该承担的责任,又不愿意给宋星辰名分,怕宋星辰占了这个名分之后沾了他们家的利益。 既想得到,又不想付出相应的代价,就想着占人家便宜,这样的人反而才是最恶心的。 许清淮本来因为那三年里周家人对宋星辰的不厚道对周家人存了偏见,现在更是对周家人甚至周时序鄙视不已。 看着一个两个光鲜亮丽,人模人样的,没想到居然是那么厚颜无耻的人。 宋星辰离开周家,那真的是跳出了火坑。 而周时序全然不觉,还顺带着委屈无奈地倒苦水,“清淮,你说我倒霉不倒霉。我明明不想娶苏暖暖进门,却逼于无奈要跟她结婚。 我明明喜欢的是宋星辰,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嫁给别的男人。” “我觉得我应该是这天底下最倒霉的男人了。” 话筒那边,许清淮沉默着没说话。 心里却忍不住嘀咕。 论倒霉,宋星辰遇上你们家这些极品,她才算得上是倒霉。 而你们一家,遇上苏暖暖不是倒霉,而是天赐良缘呀! 厚颜无耻的人凑在一起,真的是绝配顶配天仙配!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吧! 不过心里这样想,说却不可能这样说的,毕竟两家是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就算有些事情看得清明,也要揣着明白装糊涂。 最后许清淮只叹了一口气先对周时序表示同情,又嘘寒问暖了几句表示问候,最后幸灾乐祸地挂断电话。 这一边。周时序挂断许清淮的电话之后,给助理打了个电话,“给你十分钟,将热搜上我跟苏暖暖订婚的消息撤下来。” 周时序不愿意将他跟苏暖暖订婚的消息大肆宣扬,更不愿意让宋星辰知道。 要是让宋星辰知道他跟苏暖暖订婚结婚,肯定不会原谅他了。所以,这个消息一定不能透露出去,更不能让宋星辰知道。 十分钟够干嘛? 还十分钟撤热搜,你以为热搜是你家,说撤就撤。 助理心里吐槽了一万句,面上还是强颜欢笑:“......我尽量。” 第185章 肠子都悔青了。 助理挂了电话,联系相关人员去了。 十分钟之后,周时序接到助理的回电。 “总裁,热搜不用撤了,你跟苏小姐的热搜已经被空降的热搜挤下去了。” 周时序的神色刚缓和几分,就听到那边的助理继续说,“好像是ne的总裁宣布了婚讯。” 周时序的脸色彻底黑沉下来。 寥寥几句之后,将电话挂断,周时序上了微博,热搜上果然没有了他跟苏暖暖的婚讯。 取而代之的是#ne总裁秘密完婚#,#ne总裁婚礼现场#,#ne总裁夫人照片# 周时序点进热搜,只有一张ne集团对外宣布婚讯的截图。 网上没有一张与婚礼或者新娘相关的照片流出,评论区的网友都在议论纷纷。 有好奇总裁夫人长相的,有说顾临砚低调的,还有人说顾临砚将其夫人保护得很好之类的云云。 周时序看到这些评论,心里像是被猫挠了一样的难受,早上那段不愉快的经历也就冷不丁地冒了出来。 虽然他如愿了,但是他却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心里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憋屈。 在争夺宋星辰上,他被顾临砚压了一头。 现在,随随便便一个热搜,他都被顾临砚压下去。 其实不仅仅女人喜欢攀比,男人也喜欢攀比,而且这种事事都被别人比下去的感觉,实在是太让人心堵了。 可是虽然心堵,却偏偏是无可奈何。 他没办法将宋星辰抢回来,也不可能逞一时之气再买热搜将他跟苏暖暖订婚的热度再炒作起来。 要是宋星辰不知道他跟苏暖暖订婚结婚这件事,兴许还会回头,重新回到他的身边。 要是让宋星辰知道了,恐怕就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 同样心堵的,还有叶青霞。 儿子找了儿媳妇,两人订婚,本来是一件欢欢喜喜的事,可儿媳妇却是她最看不上的苏暖暖。 而且,今天订婚宴上,本来想着给苏暖暖一个下马威。 没想到苏暖暖直接找到周国栋那里去了,还害得她被周国栋好一顿骂。 下马威没成,反而被苏暖暖将了一军,叶青霞觉得喉咙里像是塞了只癞蛤蟆一样恶心。 此时,手机铃声响了,是跟她交好的齐太打过来的电话。 开始,叶青霞只是跟齐太唠唠嗑,并没说起关于苏暖暖的事。 叶青霞心里清明着呢,周时序跟苏暖暖的婚事,就算她再不情愿,但也不能表现到面上去,毕竟家丑不可外扬。 就算是跟她关系交好的齐太,也不能说。 可是心里的不满与怨怼堆积到一定程度不说出来,总觉得心口堵着。 那口气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 叶青霞最后还是没憋住,对着话筒就吐槽了起来,“我是真的烦死了,我儿子娶谁不好,非要娶那个苏暖暖。小三生出来的女儿,能是什么好东西! 还没娶进门,就给我弄出一摊事情来,等将她娶进门,我们家都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了!” 齐太疑惑问,“那你们之前怎么没让你们家儿子跟照顾你们家儿子那个宋星辰结婚呀?” 齐太不提这个还好,提起这个来,叶青霞就一阵后悔莫及。 当初她是想着让宋星辰跟周时序尽快结婚领证的。毕竟周时序车祸双腿瘫痪了,有哪个好人家的姑娘愿意嫁给周时序? 她当时为了这事都要愁白了头。 好不容易有一个宋星辰,她肯定巴不得两个人早点结婚绑定,届时宋星辰就算再不情愿,也跑不掉。 只是周国栋觉得宋星辰是冲着他们周家的家产来的,目的动机都不纯,不太乐意让宋星辰进门。 而与此同时,周时序也死活不肯跟宋星辰领证。 其实当时强迫周时序领证,也并不是没有办法。 只是那时候叶青霞的心里犯嘀咕开了。 毕竟两人要是真领了证,哪一天周时序犯了犟将婚离了,那周时序名下的房产,岂不是要被宋星辰分走一半? 而且看着宋星辰年纪轻轻一个小姑娘,没什么心机,主要是一心想要跟着她儿子,挺好拿捏的。 所以最后,叶青霞才用了缓兵之计 ——临时改了口风,先哄着给宋星辰一个周家少奶奶的名头,至于名分,等哪天周时序愿意了,再给。 这样他们家怎么都不会吃亏。 只是她怎么都不会想到脾气性格那么温顺的宋星辰有朝一日也会拿捏不住,甚至离开她儿子走掉。 这些叶青霞肯定不会跟齐太说的,只叹了一口气,“当时只想着时序瘫痪在床呢,腿脚不方便,办婚礼什么的也不方便。 就想着等时序腿痊愈了,才让两人将婚礼补了,谁能想到时序腿好了,她却闹脾气走了。” 叶青霞说得满脸无辜,将自己的责任全都摘得干干净净。 齐太有些疑惑地问道,“其实我还一直想问你呢, 你儿子腿都好了,她也算是熬出头了呀,为什么要走?” 她只从叶青霞口中听说起宋星辰跟周时序分手了,至于其中原因,叶青霞一直讳莫如深,就连跟她这个好友都不曾提及过。 叶青霞对外肯定不可能声张那是因为自己儿子跑去机场接前女友这事,只哎了一声。 “别说了,就是因为一件小事跟我儿子闹了点小别扭,然后就走了。 之后就是我跟你说的,我还三番四次地打电话过去劝说,都没劝回来,还把我气得够呛。” “不过再怎么把我气得够呛,也比苏暖暖强呀。 三年前,我儿子出车祸双腿瘫痪,我跟苏暖暖说,让她搬到盛世照顾我儿子,那个苏暖暖倒好,骗我们说要去m国进修,三年来跑得无影无踪,自从我儿子瘫痪以来面都没闪过,甚至看都没看我儿子一眼! 而宋星辰,照顾我儿子,陪着我儿子过了最黑暗的三年,你说苏暖暖哪一点能比得上的。” 叶青霞越说,就越觉得肠子都要悔青了,唉声叹气的。 要是她知道她儿子是喜欢宋星辰的,那她当时肯定会让两口子先将结婚证给领了。 那样,也就不会发生那么多事! 更不会摊上苏暖暖这个让她恶心不已的儿媳妇。 说来,不说其他,就说宋星辰再怎么也比苏暖暖好拿捏。 而苏暖暖简直离谱。 现在人还没进门,就跟她这个婆婆叫阵! 等苏暖暖进门了之后,那还不得翻了天去?说不定还要骑在她这个婆婆头上耀武扬威的! 第186章 我这个徒弟,灵性可高了。 叶青霞说这番话的时候,周国栋刚好从外面回来。 听到话时,下意识皱了皱眉。 在周国栋想来,虽然苏暖暖心机多,但比起宋星辰来,不知道好哪里去了。 毕竟苏暖暖怎么也出身于有一定家底的苏家,虽然苏家这几年家道中落,不复以往,但在江城来说怎么也是有头有脸的家族。 而宋星辰,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出身。 当时两家人也没有碰过面,周国栋只觉得宋星辰的出身肯定不会好,这也是当时周国栋怎么也不愿意让宋星辰进门的原因。 他们周家的儿媳妇,就算再怎么不讲究,也要娶一个门当户对的。 见周国栋回来,叶青霞也没多说,匆匆几句就挂断了齐太的电话。 已经绕到沙发坐下的周国栋皱着眉,神色不悦,“你往后不要再在人前捧高宋星辰,贬低苏暖暖了。苏暖暖那三年里做得再不好,现在都是我们周家没过门的儿媳妇,你贬低她,跟贬低我们周家有什么区别?” “再说了,是宋星辰那三年照顾时序没错,但是随意一个佣人都能照顾时序,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又不少。照顾时序的人多了去了,你看张妈都照顾了时序二十几年了,宋星辰能比得上么?” 叶青霞想说那肯定不一样。 但是最后想了想还是什么都没说。要是说起来,肯定是各说各有理。两夫妻因为苏暖暖的事闹了矛盾就不值得了。 只是心里对苏暖暖是越发不喜起来,也不知道苏暖暖那个小狐狸精是用了什么办法,将周国栋迷得也站到她那边去了。现在苏暖暖还没进门就给苏暖暖撑腰。 叶青霞觉得心塞,没在客厅多留,直接回了房。 回房以后的叶青霞坐在床上,越想越觉得周国栋处处维护苏暖暖这事来得蹊跷,毕竟之前周国栋跟她是站在同一个战线的,这转变太过突然。 周国栋的这个态度上,很多细节就不得不让人怀疑。毕竟一个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对另外一个人态度转变。 还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她很有理由怀疑周国栋跟苏暖暖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就是周国栋在隐瞒她而已。 当了周家女主人那么多年,叶青霞也不至于这点警觉都没有。 叶青霞思索了片刻,出了阳台,给一个私家侦探所打了电话。 这个私家侦探所,是叶青霞一直在合作的私家侦探所。 叶青霞习惯了所有的一切都要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包括周国栋养在外面的情人以及情人给周国栋生的儿子,虽然没有威胁到她,但是她也从来没有掉以轻心。 一直都是委托这家私家侦探所在给她侦查并提供相关情报消息。 电话接通,叶青霞就简洁明了开口,“我想你们帮我查查我老公,还有一个叫做苏暖暖的女人之间发生的事,还有一个重要的线索就是,这两人前段时间可能在醉生梦死会所碰过面。” 之后又将具体的时间以及两人相关信息告知了私家侦探所那边,叶青霞才挂断电话。 * 第二天。 宋星辰起了个大早,先去画室练基本功。 等出来时,顾临砚也收拾好了,带她到餐厅一家人围坐着吃早餐。 早餐吃到中途,有电话打进来。 是华老打过来的电话。 说是今天刚好有一幅非常典型的古画需要修补,问她有没有时间过去一趟。 宋星辰是心动的,毕竟可以趁着这一次机会观察一下整个古画修复过程。这对于她学习并且掌握这门技艺肯定是有非常大的帮助。 不过还是迟疑不决,今天是两人婚后第一天,说不定有别的安排。 边上顾临砚温声开口,“刚好今天我也要到公司去,顾太太要去的地方刚好跟公司顺路,我还可以送顾太太一程。” 沈舒仪也适时开口,“对了,景晟,我们今天是不是说好了带着老爷子老太太去做例行体检?” 顾景晟一头雾水。 昨天晚上不是商量得好好的,今天一家人要去广仁寺那边,求个福,顺带是求子?怎么就换了行程? 而且老爷子老太太的体检不是刚做过? 顾景晟正想说话。顾老爷子在边上补了一句,“对对对,医生昨天嘱咐过,要早点去,吃完早餐我们就得走了。” 要是说顾景晟刚才没反应过来,这会儿算是反应过来了,本来要说的话也吞了回肚子里去。 其实对于去广仁寺求福求子,也只是个习俗,至于孙子的事,顾景晟是坦然了。 现在顾临砚都结婚了,孙子那不是迟早的事。 而且小两口还年轻,孙子什么的晚几年也没关系,小两口自己有自己的想法,两人商量打算也就是了,跟他们老两口没多大关系。 老太太就坐在宋星辰边上,慈祥开口,“本来还想着跟你们说这事呢,现在你们要忙就忙你们自己的去吧。” “好的。” 体检什么的,很多都需要空腹进行。 宋星辰怎么会看不出来一家人是因为她临时改变了主意,心中暖意萦绕。 大概这就是婆家明事理的好处,很多事情根本不用她多说,对方也会为她考虑周到。 宋星辰跟华老约定好时间地点之后,挂断电话。 吃完早餐之后,顾临砚开车,将她送到海城博物馆。 海城历史悠久,又是古时不少朝代建立国都之地,海城博物馆里古画这种资源自然是丰富。 而华老平时修复古画的工作室,就在海城博物馆后面靠山的一座看起来有些年代的古建筑的一楼。 古画修复这门技艺,不仅对手艺有所要求,还要求对华国不同朝代的技法风格有深入了解,可以说是要求极高。 华老的子孙对这门技艺并没有兴趣,而他这几年也没有找到称心如意的徒弟,所以如今退休了这古画修补的工作也接替无人,还时不时被邀请回到工作室修复古画。 宋星辰到的时候,华老就立在桌边,拿着他那个金边放大镜,对着桌面上一幅古画在研究。 远远看过去,那幅古画整体泛黄,面上大多地方已经风化,还有不少虫眼虫洞,整幅画可以说是残破不堪。 旁边还有一个看着五十多岁的男人,恭恭敬敬站在一边。 之后经华老介绍宋星辰才知道,这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是华老退休之后博物馆另外聘请的资深古画修复师,名字叫做赵寅生,有将近二十年的相关从业经验。 华老也将宋星辰介绍给赵寅生认识,“赵老,这是我新收的徒弟宋星辰,也是国画圣手席老的亲传弟子,以后就是我的衣钵传人。” 说完,还忍不住炫耀道,“我这个徒弟,灵性可高了,别看她小小年纪,临摹出来的作品,与古画真迹一般无二,连我都看走眼了。” 年近六十的赵寅生怀疑的眼神看着宋星辰,觉得华老肯定是夸大了宋星辰的能力。 虽然他是搞古画修复的,但也了解国画,那些在国画这个领域厉害的人,哪个不是年纪跟他一样大的。 而眼前的黄毛丫头看着只二十出头,哪能有那么大的能耐。 赵寅生心里是这样想的,面上却什么都没说。 第187章 接下来肯定是要出洋相的。 介绍完,华老开始动工。 华老一边操作,一边给宋星辰讲解古书画修复。 古书画修复,包括四项操作工序——洗,揭,补,全。 洗,用热水冲洗去古书画表面上的脏污。 揭,揭开画芯的原托纸,重新托上新的画芯托纸。 补,用相同年代、相同材质的宣纸、绫绢、浆糊等材料,补上古画上的虫眼虫洞。 全,按照古画原本的经纬补上的虫眼虫洞进行底色补全以及断笔衔接。 华老技艺娴熟,一个早上过去,原本残破不堪的古画经过华老的手之后已经修补完整,剩下最后的底色补全以及接笔步骤。 华老侧过头来招呼宋星辰,“星辰,这最后的底色补全以及接笔,你来试试。” 从宁宏远处华老早就已经听说过,宋星辰自六岁开始跟着席老学习国画,尤其是在临摹各种各样的古画上有极高的造诣以及天赋。 所以华老觉得这最后的底色补全,以及断笔衔接,对宋星辰来说,几乎是毫无难度。 之所以让宋星辰全色接笔。 一方面是想实地看看宋星辰的天赋到何种程度,一方面,是有心想让宋星辰表现一下,让赵寅生知道什么叫做后生可畏。 毕竟他眼睛尖着呢,一眼就能看出来赵寅生自恃自己资质老,看不起宋星辰。 “好的。” 宋星辰没拒绝。 赵寅生却很是诧异。 前面的“洗,揭,补”三项操作工艺,是对修补技艺的考验,修补技艺,需要长时间练习。 但“全”这项操作工艺,不但要求修补者的画技,还要求修补者对国画不同朝代不同名家的技法风格有深入了解,才能将断笔的地方衔接完美。 国画最注重的是意境,要是断笔没有衔接好,就算前面的步骤做得再完美,也相当于前功尽弃。 华老居然将那么重要的步骤让宋星辰来练手,赵寅生难以置信。 迟疑了片刻,还是忍不住开口,“华老,这样不太好吧。要是她将这幅画给毁掉了,这可不好办呀。” 华老淡淡道,“我当年跟我师傅学修复这门技术的时候,也是一上手就补色接笔,要是一辈子都怕徒弟毁掉画不让徒弟上手的话,我也就不用带徒弟了。” 赵寅生被华老怼得脸色讪讪,不说话了。 不过心里却笃定宋星辰接下来肯定是要出洋相的。 在她这样的年纪,他还在练习手腕的基本功,别说是这种重量级的古画,一般的古画都没敢上手,就怕自己学艺不精给弄砸了。 宋星辰自跟席老学国画之后,基本上历朝历代的名家以及技法都研究了个清清楚楚。 几乎是打眼看一眼,就能基本判断出来画大概的朝代以及师学的风派。 面前这幅古画,全境不多,峭峰直上而不见其顶,构图别具一格,类似南宋马一角的风格。 看了十分钟左右,宋星辰就开始上手。 画经过修补,还是润湿的状态,在这样的状态下,无论是上色或者接笔,都是一件极其考验画技的事。 华老给她教了一些小技巧之外,也没多话,留她在桌边补色接笔,他自己回到位置上跟赵寅生两人喝茶聊天。 半个小时后,宋星辰放下手中的羊毫笔,洗干净手,叫华老验收。 一起来的还有赵寅生。 来时,赵寅生还笃定了宋星辰肯定是随意全的色,接的笔。 毕竟他刚才数了一下,整幅画需要全色接笔的地方,大大小小共计十五处。 就算是如同华老这种在这一行浸研数十年,修复技艺已经达到顶级的古画修复专家,给这幅画全色接笔,都需要一个小时往上的时间。 只是,到了跟前时,赵寅生整个人都惊愣住了。 本来想着画肯定是一塌糊涂,让人不忍直视,说不定还要对画进行冲洗,二次加工修复。 没想到,画上山重水复,缅邈幽深,峰峦浑厚,枯笔重墨,整幅画犹如天成,拙朴浑重,完全看不出来有全色接笔之处。 换做他上手的话,他自问自己接不了那么完美。 不过赵寅生还是很不服气,毕竟人是很难承认别人比自己优秀的,尤其是赵寅生在古画修复这个领域深耕了近二十年,怎么可能轻易就承认宋星辰这个“后生”能轻易超越自己。 他觉得宋星辰只是全色接笔这一方面有一点点天赋而已,要是学古画修复的话,肯定比不上他这个“老人”。 华老却是不出意外,点了点头。 他是真的找到了一个宝贝徒弟,宋星辰不仅有绘画上的天赋,还对国画有极高的敏感度。 有基础还有天赋,假以时日,说不定会比他更有作为。 * 同一时间。 宋书白回阑山居了,病房里只剩下宋星澈。 阮淑珍这几天身体虚弱,吃过午饭不多时人就开始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见阮淑珍睡了过去,宋星澈给护工交待了一番,拿着手机出了门。 宋书恒跟宋书白都没在医院,而阮淑珍身上插了一大堆仪器,根本没有办法独自下床走动,这种时候,正是她跟慕烨联系的好机会。 医院的走廊时不时有医生或者病人来往,人多口杂,宋星澈想了想,拐进偏僻无人的楼道,给慕烨打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没等电话那头的慕烨开口,宋星澈就先得意洋洋开了口,“宋书白手中的阮氏股份已经到手了,现在我正在想办法将宋书恒,阮淑珍两人手上的股份搞到手。” “你妈跟你大哥不是对你意见大么?你确定能从他们手中拿到股份?”慕烨语气淡淡,听不出情绪。 宋星澈不屑冷哼,“从他们手中拿到股份,不过是迟早的事。” 她起初过来时,阮淑珍还对她态度冷淡,但经过了几天她对阮淑珍嘘寒问暖,无微不至,阮淑珍的态度也肉眼可见地开始缓和了下来。 宋星澈可以笃定,以阮淑珍对她的疼爱程度,阮淑珍原谅她不过就是短短几天的事情,根本不需要担忧。 说得投入,宋星澈根本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楼道有人。 宋书恒是过来看阮淑珍的。 现在是午饭时间,正值用电梯的高峰期。宋书恒挤了好几趟电梯,也没挤上。 最后索性走楼梯,毕竟阮淑珍住的病房在三楼,楼层也不高。 就没想到,恰巧撞见宋星澈与慕烨电话联系。 听到宋星澈一心谋划他们手中的阮氏股份时,宋书恒脑子轰隆一声,整个人都懵了。 而这一边。 宋星澈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有人,她已经观察过,这个楼道偏僻,平常根本没人从这里出入。 跟慕烨说完自己的计划,宋星澈也很谨慎没说再多,将电话挂断。 正准备回病房,免得阮淑珍睡醒了对她有所怀疑,却听到身后突兀响起一道声音,“宋星澈!” 声音熟悉,还带着几分气急败坏。 宋星澈脊背僵了僵,下意识转身,顺着声源处看过去—— 身后楼道的转角处,男人身材高大修长,赫然是宋书恒...... 第188章 那就让他们自食苦果吧. 意识到宋书恒很可能将通话内容全部听去,宋星澈刚才的得意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心中一时慌乱无措。 但她最后还是将心中的慌乱压下来,面色如常,乖巧小心地叫了一声,“大哥,你来了。” 说话的时候,宋星澈眼角的余光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宋书恒的脸色。 宋书恒向来喜怒不形于色。 此时面色寡淡如常,可是眼神冷冽阴沉,就像是平静的海平面,暗潮涌动。 也就凭借那么一个细节,宋星澈几乎能瞬间笃定,她跟慕烨的对话,宋书恒肯定是听到了。 甚至很可能,听到的不少。 这个结论让宋星澈心中一紧,像是被一只无名的大手掐住脖颈,让她怎么也呼吸不上气来。 心中惊惶不已,只是她还是极力保持冷静,脑海中飞速思索着应该怎么应对这个突发状况,将自己从这件事里面摘出来。 可棘手的是宋书恒这段时间里对她依然态度冷淡,而且宋书恒思路比宋书白清明多了,并不像宋书白那么好忽悠。 宋书恒已经到了宋星澈跟前。 “我一直以为你知道自己的错处,想要回头改正错误,没想到你不知悔改,还想谋划我们手中阮氏的股份! 宋星澈,你让我太失望了!” 宋书恒看着宋星澈,满眼都是失望。 他一直以为宋星澈这一次回头,是认识到自己的错误,选择回头改过。 要不是被他撞见今天这一出,他还不知道宋星澈事到如今还不知错,依然继续勾结慕烨算计谋害家人。 宋星澈垂下的手无措地拉着衣角,抿着唇,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大哥,我也没办法。都是慕烨逼迫我的。” “行,就当慕烨是逼迫你,但这是理由么? 你在宋家长大,从小受我们的庇护恩惠,现在你就为了自己的利益选择出卖我们?” “你这样做,对得起我们从小到大对你的疼爱么?对得起爸妈对你的栽培吗?对得起我们对你的信任么!你良心就不会不安么?!” 宋书恒声声质问,语气冷冽。 他也算是发现了,宋星澈如今被他撞见也没有半点悔过之心,还试图狡辩,简直是死不悔改。 宋星澈嘴抿着,哑口无言。 面上梨花带雨,身体无助地瑟缩着。 暗地里,手心捏着,手指紧紧掐进肉里。 以往,只要她稍微示点弱,就能将犯过的错撇得一干二净,这一招在宋家人身上屡试不爽。 可她没想到宋书恒油盐不进,不听半点辩解。 宋书恒凌厉的眼神在宋星澈脸上巡视着。 面前的宋星澈只一副遭受了委屈的凄惨可怜状,却没有半点悔过之意,很明显还在虚与委蛇,惺惺作态。 而且,宋书恒还注意到她手心捏着这个小动作,似是对他这个大哥还带着百般愤恨不甘。 宋书恒心凉了半截—— 他忽而意识到:宋星澈是不会改的,甚至从这些小动作可以看出来,宋星澈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祸害家人这种做法是错的,还认为自己理直气壮。 甚至于宋星澈煽风点火,很有可能是真的想让这个家分崩离析。 她不仅仅对宋星辰有恶意,对于他们,也有恶意。 得出这个结论之后,宋书恒脊背像是趴了一条蛇,凉意丛生。 不想改的人,说再多也无用。 宋书恒深吸了一口气,扫了一眼身侧的宋星澈,不多话,而是大步流星往病房走了去。 他作为家中兄长,不能眼睁睁看着宋星澈坑害家人,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个家因为宋星澈分崩离散。 他要将这件事告诉阮淑珍以及宋书白,揭穿宋星澈回来的肮脏心思,让所有人都看清楚宋星澈的真面目! 背后。 宋星澈脸色惨白一片,意识到宋书恒要做什么,她也亦步亦趋跟着宋书恒往回走。 事关她能不能安安稳稳地坐上慕家少奶奶的位置,她不能就这样让宋书恒破坏了她的计划! 宋书恒到了病房时。 宋书白也在,刚从电梯上来,进门,在脱身上的外套。 看到宋书恒脸上带着怒气进门,脸上多少带了不自在,毕竟昨天两人才爆发了一起不小不大的争执。 宋书恒直接到了宋书白跟前,出声询问,“书白,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将手里阮氏的股份都转给宋星澈了?” 宋书白茫然,“是的,怎么了?” 他一再告诫宋书白要提防宋星澈,而宋书白还是一句话都听不进去,反而被宋星澈玩得团团转而不自知。 甚至每一次都因为宋星澈与他针锋对麦芒。 宋书恒恨铁不成钢,“你怎么那么蠢,就这样被宋星澈骗走了股份?! 她这一次回来,就是要害我们,她心思恶毒,想让这个家分崩离析,家不成家……” 宋书恒还想再说话,可是却被紧跟进门来的宋星澈打断。 宋星澈神色悲愤,“大哥,我知道你因为姐姐一直对我有意见,因为妈将姐姐的股份给了我对我极为不满,我也试图得到你的原谅跟你解释。 但是你就是不听,一言不合还骂我,现在还为了姐姐,恶意诬陷我!我是做错了什么?!” “你们是我的家人,我怎么会害你们。我也是这个家的人,让这个家分崩离析,家不成家,对我有什么好处?!” 说到最后,宋星澈已经泪流满面。 “大哥,我就不明白,你为什么对星澈那么大的恶意!星澈的股份是我自愿给她的,星澈从来没有讨要!” 宋书白也不相信宋书恒的话,也觉得宋书恒是恶意诬陷宋星澈。 毕竟宋书恒这段时间一直对宋星澈很大恶意。 而且,最重要的是,宋星澈是他们血缘至亲的妹妹,又不是捡来的,同在一个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怎么可能会害他们。 此时,躺在病床上的阮淑珍也厉声开口。 “书恒,你够了。我已经跟你说过了,宋星辰已经跟我们家断绝关系了,她现在已经是一个跟我们家毫不相干的外人了。 你能不能懂点事?不要再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外人为难家里人了?!” 这些时日宋书恒没少因为宋星辰的事情对他们刁难为难。 所以,阮淑珍也是不相信宋书恒这些话的,只觉得宋书恒因为宋星辰的事没完没了。 宋书恒没想到,他说的是事实,却是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他的话。 反而因为宋星澈指责他做得不对,觉得他是在为难宋星澈。 宋书恒忽而想起以往宋星辰与宋星澈发生争执时,他们总是站在宋星澈这边,指责宋星辰。 如今他终于也是体会到了这种被冤枉被误解,还百口莫辩的感觉了。 也是这一刻,宋书恒才彻底认识到他对宋星辰到底持着什么样的偏见。 明明同样是犯错。 宋星澈就算是犯了弥天大错,但还是能轻易被他原谅。 而宋星辰,一直以来也没做半点祸害家中的事,对他们从来没有实质性的伤害,得到的却是他们最无情的对待。 回想起过往种种,宋书恒无比悔恨。 他是真的错了。错得离谱。 被宋星澈轻易挑拨,伤害了宋星辰,甚至还不承认自己的错误,执意认为宋星辰是错的。 宋书恒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意,没有再说话,而是头也不回出了门。 这一刻宋书恒心灰意冷。 既然无论是阮淑珍还是宋书白,都不听他的劝告,选择相信宋星澈而不相信他。 那就让他们自食苦果吧。被坑害了,也是他们不听劝告,并不是他的责任。 他不想管了。 第189章 他要当宋星辰的舔狗那就让他去当! 宋星澈的心自踏入病房以来就是悬在半空的。 就怕宋书恒的话,引起阮淑珍宋书白两人对她的警觉,让她的计划彻底落空。 也是看着宋书恒离开,才堪堪松了一口气。 “是我的不好,不是大哥的问题,是我不应该跟大哥多说甚至争辩的,要是我什么都不说,大哥也不会对我有那么大的怨气。” 宋星澈一脸自责。 宋星澈越是温顺懂事,宋书白就越觉得宋书恒离谱。 脸色铁青,“星澈,你没错,这事就跟你没有关系!就是宋书恒他的错,你听听他说的什么话,那是作为一个兄长能说出来的话么?” 宋星澈低声细语,声如蚊呐,“二哥,你别生气了,可能就是因为大哥心疼姐姐。” 对,要是星澈不提起,他还把宋星辰给忘了。 “说来一切都是因为宋星辰,她真的是祸害精,讨债鬼! 她在我们家的时候,家里不得安宁。现在跟我们断绝关系了,还一次次在背后作妖,搞得我们家鸡犬不宁!” 这段时间宋书恒先是处处与妈对峙,再是处处挖苦我,现在换成了针对你,说到底都是因为宋星辰。 他真的是被宋星辰彻底洗脑了!向来都明事理的人,到了现在,被宋星辰完全带偏了,不仅分不清楚亲疏,也不辩青红皂白了!” “算了,他要当宋星辰的舔狗那就让他去当,他愿意亲近宋星辰,就让他去,为了一个外人迁怒自己家人,真的是无药可救了!” 说到最后,宋书白都有些负气。 阮淑珍一直面色严肃。 虽然沉默不语,但她心底里也认同宋书白的说法,觉得肯定是宋星辰在背后挑拨离间,才导致的宋书恒做出这些荒唐的事情来。 现在宋书恒一心偏向宋星辰那个逆女,今天因为宋星辰跟宋星澈,宋书白两兄妹闹翻,以后肯定也会因为宋星辰跟她这个母亲闹翻。 她必须做出行之有效的措施,让宋书恒知道错误才行! 并且,宋星辰那边,她也应该去敲打一下。 宋星辰现在是越发无法无天了! 将两人的神色收入眼底,宋星澈嘴角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意。 现在宋书恒已经成了众所矢之的了,就算他知道得再多,又能怎么样! 没有人会相信他的话! 她的计划还是能够正常进行。 同一时间。 宋星辰忙完,从海城博物馆出来,才发现手机里顾临砚发来信息。 【顾太太吃饭了没?记得按时吃饭,不按时吃饭的话,对胃不好。】 【好吧,顾太太肯定在忙,忙完了给我打个电话,我带你去吃饭。】 第一条是十二点整发过来的,第二条是十分钟之前发过来的。 顾临砚看起来今天也并不是特别忙。 宋星辰回了消息。 【我忙完了,你要是公司的事忙的话,我自己就近吃点也行。】 顾临砚回她消息的时候,速度很快,基本上算是秒回。 【不忙,你等等,我马上过来。】 【你先在博物馆里面等,外面风大。我到了再叫你出来。】 宋星辰回了一个“好”,心中触动。 知道顾临砚这是为她考虑。 说来男人大多粗心大意,少有男人能像是顾临砚这样,处处都贴心,考虑周到。 宋星辰想了想,还是往外走。 博物馆占地面积很大,馆里主体离大门有一段不短的距离。要是顾临砚到了她才往外走,顾临砚要等上大半天。 往外走的时候,宋星辰手机又响了,以为是顾临砚忘记叮嘱什么了,才打来的电话。 结果拿出手机一看,是以前初一时候的班长打过来的电话。 初中时候两人是同桌,关系不错。 这些年还时不时打电话叫她去参加同学聚会,只是宋星辰向来都不喜欢凑热闹,每一次都是拒绝。 昨天她的婚礼也是邀请了人家的,就是来没来宋星辰没注意。 宋星辰停下脚步,按了接通,问:“陈班长,有什么事?” 班长笑眯眯地开口,“星辰,明天是我的婚礼,昨天参加你婚礼的时候我就想跟你说来着,可是你婚礼上太忙了我都没机会跟你说话。 你明天要是能抽出时间的话,就跟你老公一起过来吧。” “我还邀请了不少我们以前的同学呢,到时候正好我们可以一起聚聚。” 宋星辰默了默,应了好。 这些年她没有参加过任何同学聚会,对初中时候的同学大多没有印象了,对聚聚是一点兴趣都没有的。 而且最主要是以前班上还有几个男生喜欢她,虽然时隔那么多年,但是聚在一起,难免会尴尬。 可是有一句话叫做礼尚往来,别人参加了她的婚礼,现在别人的婚礼,她也不好不去参加。 两人寒暄几句,挂了电话,宋星辰已经到了大门处。 海城博物馆也是临江而建。 江边风大。 海城一到冬天,很少有晴朗的天气,天空都是灰蒙蒙的。 再加上这几天温度低,长风从江上来,走过街道,刮在脸上像是刀割一样。 宋星辰出门时顾临砚还特地给她戴了帽子口罩,风还是无孔不入。 路上少有行人,没有人愿意在这种寒凉的天气里在外面东奔西走。 在路边等了约莫十分钟,顾临砚来了。 车在身边停下,宋星辰上了车。 “不是让你在博物馆里面等么,怎么出来了?”顾临砚的语气轻暖温柔,还带了点嗔怪,“风吹久了,容易头疼。” “怕你等太久了,而且我戴着帽子。” “作为顾太太的丈夫,等顾太太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再说了,风那么大,戴着帽子也不太管用。” 顾临砚触了触她的鼻子,教育小孩子一样的语气,“下一次不能这样了。” 大概没人会不喜欢这种被关心照顾着的感觉。 尤其是语气里面的温柔跟宠溺,让人忍不住心生眷恋。 宋星辰少有眷恋的东西,这个时候却觉得她特别眷恋顾临砚的温柔。 都说温柔乡是英雄冢,可是男人温柔起来,女人也是一样的无法抵抗。 “好的,下次我记住了。” 宋星辰笑着,心中是淡淡的甜。 车窗外面灰蒙蒙,一片苍凉阴翳,宋星辰心里却是花开十里,春光盎然。 之后,宋星辰又想起婚礼的事,跟顾临砚说,“刚才我初一时候的同桌打过来电话,说是结婚了。你明天有空陪我一起去参加婚礼么?” 顾临砚不假思索,“可以。刚好这几天我都有空。参加完婚礼我们还可以到暮山去看雪。顺便住几天。” 本来这几天的行程顾临砚是为了度蜜月特地空出来的。 就是现在看来,蜜月还没开始就隐隐约约有泡汤的兆头了。 只是这些顾临砚都没说,怕说了,让他的顾太太有心理负担。 第190章 我儿媳妇嫁到我家来又不是让我拿捏的。 宋星辰跟顾临砚两人就近吃了饭,饭后,两人上车准备回顾家老宅。 就是还没发动车子,顾临砚的手机响了起来,是沈舒仪打过来的电话, 电话接通,那边沈舒仪就开了口,“临砚,星辰的手机没打通,你打电话问问星辰忙完了没有,忙完了我们去广仁寺那边去转转。” “妈,星辰就在我身边......” 沈舒仪语气带着嫌弃,“哦。那我没话跟你说了,你把手机给星辰吧。” 顾临砚:“......” 宋星辰在边上忍俊不禁,也觉得心里暖暖的,这种受人重视的感觉,真的很好。 从顾临砚手中接了手机,宋星辰温声道,“妈。我忙完了,那我们现在是回家还是直接到广仁寺那边去?” 沈舒仪语气比起跟顾临砚说话时很明显热络了不少,“你们直接到广仁寺那边去吧。要回家来还绕路了。我们就在广仁寺碰头。” “好的。” 跟沈舒仪聊天时,完全不会有拘谨,两人又说了一会,才挂断电话。 沈舒仪给宋星辰打电话时,正跟三五个认识的豪门阔太在茶室喝茶。 挂断电话之后,旁边一个阔太就打听道:“顾太,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你儿媳妇是画国画的吧?” 沈舒仪笑眯眯,“是呀。” “她都跟你儿子结婚了,你就让她别画了,国画这种东西又挣不来几个钱,而且你们家里临砚也能干,又不缺这个钱。 女人嘛,让她安安稳稳在家里相夫教子就行了,我家儿媳妇之前是弹钢琴的,钢琴老师,她跟我儿子结婚之后我也不让她出门工作了。” “还有呀,你儿媳妇明明手机在呢,就没接你电话,也没给你解释,这个苗头可不好。 我跟你说,儿媳妇可不能太由着她的性子来,不然总有一天会踩到你头上去作威作福。你当婆婆的,还是要将你家儿媳妇拿捏着点。” 那个阔太太一说,其余几个阔太太都附和。 “确实,你要让她知道,你才是家里的女主人,才是家里的长辈!” “对呀,儿媳妇这个坏毛病可不能惯,惯起来就是个毛病了。” ...... 沈舒仪看了几人一眼,实在没办法认同这些理论,淡淡道, “我儿媳妇没接电话,要不就是手机静音没听到,要不就是手机铃声太小了没留意,这还用解释呀? 说句实在话,人都是将心比心的,你现在对她指指点点,鸡蛋里挑骨头的,以后就该她对你指指点点,鸡蛋里挑骨头了。” “再说了,我儿媳妇嫁到我家来又不是让我拿捏的。” “至于工作,跟你们的儿媳妇不同,我儿媳妇有本事,去工作又怎么了,让她在家里相夫教子就是埋没了她的才能。” 对于根本聊不到一起的人,沈舒仪有什么就说什么,根本不拐弯抹角。 这一番话下来,几个阔太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色讪讪都不说话了。 之后,沈舒仪接到司机的电话,说车已经到茶室外面了,也没跟那些阔太太继续说话,径直走了。 背后,那几个阔太太面上还有些不服气,继续交头接耳。 “你看看吧。第一次当婆婆的人就这样,过来人的话就不听,以后等她儿媳妇哪天爬她头上作威作福的,她也就有得头疼了。” “看她把儿媳妇重视的,儿媳妇这种就是越重视越给你来脸色。” “对呀,说来我家儿媳妇也是画画的,也就开个班当个老师,能有什么能力,又不是什么名家,画一幅画都没人要。” “.......” 广仁寺在海城南边,属于三环,并不算远。 顾临砚开车,不到半个小时就到了地方。 沈舒仪一行人还没到,两人就在路边一个专供游人休憩的亭台等人。 说来也是奇怪,来之前还是灰蒙蒙的阴天,可现在,太阳从厚厚的云层里面冒出头了。 午后的阳光温和慵懒,照在脸上也是暖洋洋的,冷风也似是在暖阳出来之后消隐了。 亭台边刚好是竹林,冬日竹深,还时不时有猫儿从竹林里奔跑而过,很快就没了影,只留一丛竹叶轻轻摇曳。 下车时宋星辰觉得拜佛时戴着手套帽子多少有些不合礼仪,帽子跟手套都没戴。 这会坐久了还是会觉得手上有凉意,下意识搓了搓手取暖。 下一刻,顾临砚的手伸过来,将她的手包裹在手心。 热度弥散,不动声色,却让人很是安心。 宋星辰侧过脸悄悄看了顾临砚一眼,心里如同冒着粉色泡泡,甜意弥漫。 微抬起脸,阳光的热意晒在眼皮子上,眼皮子也变得沉重。 宋星辰眯着眼,觉得久违的惬意。 这样的午后,就很适合打个盹。 就是还没来得及打盹,沈舒仪一行人到了。 这次可以说是全家出动,不仅顾老爷子,顾老太太来了,还有顾临砚的一个姑姑也来了。 宋星辰一一打过招呼之后,一行人就步行前往广仁寺。 宋星辰之前是听说过广仁寺的,广仁寺前身是护国寺,在华国来说,可以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大寺。 要是说暮山寺远近闻名的是求姻缘,那广仁寺最出名的是求子。 还有不少人特地到海城来,就是为了去广仁寺求子。 心里大概也能摸出来,这一次一家人过来不仅仅是求福,还带了那么一点催生的意思。 步行到寺里,有一段不远不近的路程。 途中,顾临砚被顾姑姑叫到前面说话了。 宋星辰慢步走了没两步,沈舒仪就从身后跟了上来,跟她闲聊了几句。 之后拉着她的手温声细语解释,“老爷子跟老太太两人说是来求个福,顺带是给你求个子。 老一辈人都将重孙看得重一些,你就听听,别往心里去,也不要觉得我们是在催生。” “我倒是觉得你跟临砚两人都还年轻,孩子晚点要也没什么关系,反正看你跟临砚两个人的意愿,我跟你爸也不干涉。” “好的。” 能看出来沈舒仪特地上来就是为了跟她解释这个。 这属实是让宋星辰有些感动,沈舒仪这个婆婆实在是太开明,也太善解人意了,要是换做叶青霞,哪里会跟她解释这一些呀。 当年,叶青霞除了跟她虚伪客套几句,其余的话根本不会跟她多说,有什么意见以及不满,都是经由周时序的口跟她说起—— 其实准确一点,不能用“说”来表达,应该是“通知”。 表面上,叶青霞待她温婉可亲,平易近人,可实际上叶青霞永远都是长辈高高在上,高不可攀的样子。 第191章 被人切切实实放在心尖上。 走了约莫十五分钟,到了寺门。 顾临砚跟顾姑姑说完话,回来了。 沈舒仪也没继续当电灯泡,慢慢悠悠又回到后面去,给小两口留下相处的空间。 宋星辰忍不住好奇地拉着顾临砚问,“顾姑姑刚才跟你说什么了,说那么久?” 顾临砚笑了笑,“这次来广仁寺,顾太太知道是求什么的吧?” 宋星辰脸色讪讪,“知道,刚才妈跟我说了,顾老爷子跟老太太想过来给我求子。” 顾临砚笑意越发深邃,“是的,姑姑说顾太太小姑娘脸皮薄,求子什么的让顾太太去,顾太太肯定要拉不下脸了,让我们求完福之后就兵分两路,姑姑,爸妈领着老爷子,老太太去求子的观音殿,让我们就别去了。” 还说这广仁寺里面有个云居园,是江南那一带的园林风格,还有不少古时遗留的壁画,让我领着顾太太到那边去走走,等他们求完子之后,我们再会合。” 说来,确实是很少会有年轻人求子。 宋星辰脑补一下她跟顾临砚在观音殿上求子的画面,都觉得脸红耳赤。 顾姑姑这样做,确实是给她解了围。 宋星辰拉着顾临砚的衣袖,忍不住感叹,“姑姑考虑得真周到。” 也是到这时候,宋星辰也隐隐有些明白了为什么顾临砚总能体贴入微—— 顾家从上至下,都非常会为人考虑,在这样良好的家风熏染下,顾临砚很会为人考虑自然也不算是出乎意外。 家风好的家庭,子女自然也不会太差。 阮老太太总叮嘱她要找个家风好的夫家,大抵就是这个原因。 在大殿求了福,给了布施,顾姑姑领着老爷子,老太太先走。 沈舒仪给两人指了云居园的方向,也拉着顾景晟亦步亦趋地跟上离开。 两人按照沈舒仪指的方向走,中途经过一个大殿,大殿里人来人往,香火鼎盛。 比求福的主殿人都要多。 人多少都有凑热闹的心思,宋星辰忍不住驻足停留,侧头问顾临砚:“那里是求什么的?怎么人那么多。” 隔了太远,看不清楚大殿上牌匾的字。 顾临砚笑意沉沉,“那是求姻缘还有求财的。” 听到求财,宋星辰了然,“我觉得这里面的人都是求财的。” 顾临砚低眉,“何以见得?” “不是都说只求荣华富贵,不求一丝真情么?”这话还是宁曦天天在她耳边唠叨的。 顾临砚只笑不语。 “我还听说有不少小情侣到广仁寺的月老殿求姻缘,求姻缘的时候甜甜蜜蜜的,回去没几天,就分手了。 还有人戏说,广仁寺的月老,不是负责牵线的月老,而是负责拆线,清除烂桃花的月老。” 还有广仁寺的财神殿,也是一求一个不要命的灵验。有人求横财,第二天马上就被公司开除了,得到了一笔巨额赔付金。还有人求暴瘦,然后生病了,吃不下东西,瘦了十斤。” 这些都是宁曦之前跟她闲聊时说起的。 宁曦以前最喜欢的就是跟她分享这些奇奇怪怪的传说,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听说来的。 其实宋星辰心里也清楚,这些传说也只是说得玄乎而已,并不是真的。 但就是忍不住将这些趣事分享给顾临砚。 细碎的阳光落在宋星辰脸上,眼中,光彩照人。 顾临砚垂眸一直认认真真听着她说话,之后温润笑着,白皙纤长的手摸了摸她的发顶:“我没听说过,要是真的是那样的话,确实是挺灵验的。” 两人一边闲谈,一边慢步走着。 不远一棵松树孑然独立,约莫上百年的树龄,树干粗壮,树枝繁多,树上挂了不少木质许愿牌,风一吹,碰撞声清脆悦耳。 古松下,环绕着一圈围栏,围栏上也有一排许愿牌,里面还有一个偌大的木质牌匾,上书“一线牵”三个大字。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上面写着“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 看着这一排排的许愿牌,宋星辰走不动步了。 她突然发现她好像猜错了,在求财跟求姻缘之间,好像还是求姻缘的人多一些。 顾临砚眸眼含笑:“顾太太在这里等我。” “好。” 宋星辰注意力全放在那些许愿牌上,等回过神来时,顾临砚长腿阔步,进了不远的月老殿。 等顾临砚从月老殿出来,手里拿了一个许愿牌。 许愿牌上她的名字与顾临砚的名字端端正正并列着,字体隽秀遒劲,风骨嶙峋。 上面墨迹未干,很明显是顾临砚亲手写下的。 宋星辰这才有些后知后觉,顾临砚看透了她的心思。 得出这个结论时,心中忍不住怦然起伏。 挂许愿牌时,两人相对而立,宋星辰还是忍不住轻声问,“你怎么看出来我想要挂这个的?” 有些事不用说,对方就已经知道的感觉是真的好。 但宋星辰一直觉得这种心有灵犀应该存在于电视剧,在现实生活中,很难会有这样的人存在。 “当顾太太对一个人足够了解的时候,顾太太也能做到这样。” 说话时,顾临砚眼帘低垂,视线静静落在她脸上。 唇角笑意温柔,似是能晃人眼,宋星辰不免有些失神。 足够了解—— 她突然意识到,顾临砚那些年对她的喜欢,是落到实处的,并不是那种只停留在言语上,空洞而乏力的喜欢。 他在背后做过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他对她的喜欢,从来不是说说而已。 “顾临砚,你能跟我说说,你之前是怎么了解我的?我记得你当时很快就毕业了,之后我们也没有在同一个学校,好像你也没有了解我的机会吧?” “而且,要是说很多事是祁煜告诉你的,可是我觉得很多事,祁煜并不知道,你却知道。例如三年前我在江城落水这件事,你是不是也是很早就知道了?” 这件事,除了家人,她从来不曾声张过。 这件事发生之后也没有告诉宁曦,还是很久之后才跟宁曦提起的。 宁曦不知道,祁煜肯定也不会知道。 “其实这件事我一开始也不知道。只是我去看你的学校看你的毕业展了,我见过你很多作品,从来没有见过你画过那么浓重的油画,后来派人去查了一下......” 顾临砚点到即止,之后也没有继续往下说。 只是剩下的,不必说,都能猜出来。 宋星辰眼尾红染。 原来这就是被人切切实实放在心尖上的感觉。 也突然有些明了—— 大概只求荣华富贵,不求一丝真情,说到底也只是因为荣华富贵可遇也可求。 真情如水中月镜中花,难寻难求。 斯人如彩虹,遇上方知有。 第192章 他们周家的门可不是那么好进的! 这边和风细雨,而周家老宅则是另外一番模样。 叶青霞收到了侦探所那边发过来的一段视频。 那是一段监控录像,录像上,周国栋在侍应生的搀扶下进了醉生梦死会所三楼的客房,身边还亦步亦趋地跟着苏暖暖。 录像很短,从三人进了房间,到只有侍应生一个人出来之后就戛然而止。 叶青霞不傻,看到这里,再想想周国栋最近的异常,已经大概能琢磨得来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要么就是周国栋跟苏暖暖睡了,要么就是周国栋被苏暖暖设计了。 得出这个结论之后,叶青霞气得浑身都在发抖。没忍住,将手边一个红酒杯子给摔在地上。 红酒杯子的碎片在地上四分五裂开来。 叶青霞反倒是深呼吸了一口气,冷静了下来。 她必须将苏暖暖,周国栋两人的关系弄清楚。 否则,不明不白地让苏暖暖进门来,迟早就是祸害! 到底当了周家几十年的女主人,叶青霞很明白,不可能直接撕破脸拿着这一件事质问周国栋。 更不可能闹。 聪明的女人,从来不会闹。 叶青霞比谁都清楚,要是跟周国栋闹的话,只能将自己置于不利之地。 除此之外,对她并没有任何好处。 下午五点。 周国栋下班回到家,在玄关换了鞋,进门看到叶青霞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还有几分惊讶。 以前这个时间点,叶青霞不是在跟她的阔太太朋友一起逛街,就是去做保养参加晚宴。 今天却是回来得早。 下意识问了一嘴,“青霞,你怎么今天没去参加晚宴?我记得你前几天说今天还要跟李家的太太去参加晚宴。” 叶青霞迎了上去,顺手接过周国栋的外套挂在衣帽架上。 脸上挂着笑,温温婉婉应道,“今天有点累,不去了,而且时序的婚宴这几天也是要准备开始筹办。” 家里这些琐琐碎碎的事务都是由叶青霞操办,周国栋也没怀疑什么。 这也是周国栋外面养着情人,却始终没将情人以及私生子带回家的原因。 他非常清楚,什么样的女人适合养在外面,什么样的女人适合当家中女主人。 而这么多女人里面,叶青霞无疑是周家女主人的最好人选。 人聪明,也有能力,家里家外事情都能替他操办得体体面面,也能拿捏得住分寸,从来不会做出让他为难的事。 在沙发上坐下,叶青霞给他端来一杯水,之后装作不经意间开口,“国栋,你跟苏暖暖那天晚上在醉生梦死会所干什么了?” 虽然叶青霞语气温和,周国栋拿住杯子的手还是顿了顿。 叶青霞这样问,肯定是知道了什么。 至于怎么知道的,不重要。 重要的是豪门世家里,约定俗成的就是男人在外做什么,女人都不要轻易盘查过问。 而他一直觉得叶青霞是个聪明的女人,没想到现在也那么不懂事。 心中恼怒,可面上还是不动声色抬眼,“怎么这么问?” 叶青霞叹了一口气,脸上愁眉不展,“刚才苏暖暖打电话过来,说是手中有你的把柄,还发了一条你跟她在醉生梦死的视频过来,以此威胁我......” 叶青霞还不至于蠢得将自己让私家侦探查周国栋这事暴露出来。 更不至于因为苏暖暖的事跟周国栋撕破脸面,闹得不愉快。 男人最是要脸,而她,也最懂给周国栋留脸面,也最知进退。 这些年,周国栋身边的女人来来去去不知道多少个了,而她始终能稳坐周家女主人的位置,自然也不是吃素的。 剩下的话,叶青霞虽然没继续往下说,但周国栋还是明白了。 这一切并不是叶青霞私下调查他,而是苏暖暖搞的鬼! 忍不住悻悻开口,“那天我在醉生梦死跟林总应酬,喝醉了,让她趁虚而入给设计了。 这几天她处处拿着这事威胁我就算了,还威胁你,真的是没完没了了!” 本来这事周国栋没跟叶青霞说起,就是因为觉得他被苏暖暖这么一个小辈设计了,拉不下脸。 可现在既然叶青霞都知道了,他也就不隐瞒了。 越说就越是生气。 本来苏暖暖拿这件事三番四次地威胁他,他心中已然十分不悦。 现在苏暖暖居然还拿这件事威胁叶青霞,他觉得自己作为周家家主的尊严都被苏暖暖按在地上摩擦。 脸涨红如肝色,手中的杯子“砰”的一声被他摔在地上。 周国栋到底没控制住怒气,“我现在就要打电话问问她,她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话落,周国栋手机拿出来就要给苏暖暖打电话。 电话没打出去,被叶青霞拦住了。 “国栋,你也不要太生气了,事情既然都发生了,生气也没办法。 她现在有什么要求我尽量满足她就行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而且,她今天敢发给我,以后就敢发给别人,还是不要将她逼急了,逼急了,她将这事声张出去,我们脸上该往哪里挂?” 叶青霞语气温和,循循善诱。 旁敲侧击了这么久,她也大概将事情了解清楚了。周国栋跟苏暖暖没有发生实质性的关系,只是周国栋被苏暖暖设计拿捏住了把柄。 既然这事对她没威胁,那叶青霞自然就不会再深究。 心里冷嗤了一声。 小三生的女儿,果然是下作,上不了台面。 靠这种把柄拿捏周国栋进他们周家,简直不要脸。 只是,这种把柄,能拿捏得了周国栋一时,拿捏不了周国栋一世。 而且,这事对于她来说还是一件好事—— 苏暖暖做了这些事,哪怕她以后怎么光明正大为难苏暖暖,都没有人会站在苏暖暖那边。 叶青霞勾了勾唇。 她就得让苏暖暖知道,他们周家的门可不是那么好进的! 叶青霞话语中句句都是为了他为了这个家着想,周国栋到底还是冷静了下来,叹了一口气,“青霞,委屈你了。” 毕竟叶青霞说得没错,万一苏暖暖被逼急了,狗急跳墙, 把这事声张出去,他这脸往哪里挂? 叶青霞和颜悦色,“夫妻一场,哪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这不都是应该的么? 这事要怪就怪苏暖暖,这个女人本来就千方百计想要进我们家门,就是在时序身上找不到漏洞,所以找你下手。” 周国栋本来对周时序还有几分怨气,觉得要不是周时序,苏暖暖也不会设计到他身上了。 现在叶青霞这么一说,周国栋对苏暖暖的怨气更添了几分。 是呀,这事跟时序也没有关系,都是因为苏暖暖卑鄙无耻,心机深沉。 第193章 顾太太,这个吻不及格。 从广仁寺出来,已经是下午六点。 坐车上时宋星辰看了眼地图,广仁寺其实离潋园近,只需要十五分钟的路程。 但今天他们还是要回顾家老宅去的,毕竟海城有婚后三天要睡婚床的习俗。 四十分钟后,回到顾家老宅。 吃完饭之后,宋星辰就去到画室开始练习基本功。 首先是练国画的基本功,练了一个小时之后,换练古画修复的基本功。 古画修复,其实跟其他技艺差不多,都是师傅领进门,修行看个人。 所谓的修行看个人,就是靠的个人平时勤学苦练基本功。 古画修复的基本功主要是要练习手腕的灵巧性,华老建议她先从剪纸拼图以及捣糨糊练起。 捣糨糊需要谷树汁,白芨等等作为原材料熬煮炼制,今天时间匆忙,她还没来得及准备相关材料,所以就先练习剪纸。 宋星辰以前没有剪过纸。 她上网查了一下剪纸的教程,按照网上的教程从简单到复杂开始练习。 常年练画,宋星辰的手腕灵活性以及稳定性并不差,剪起纸来更是灵巧,开始只是剪一朵简单的花,到后面,已经能剪窗花一类比较复杂的东西了。 眼看着快要十一点,顾临砚到画室找宋星辰。 画室的门开着,顾临砚还没进门就能将里面的光景看得清明。 头顶白炽灯将画室照得亮堂堂,宋星辰正坐在桌前用剪刀剪着纸,专心致志,眉目认真。 暖白色的灯光照着她的侧影,清秀如竹,遗世独立,似是远离了世间的尘俗喧嚣。 画室里落针可闻,只偶尔传来纸张的脉络被剪刀破开刷刷刷的细微声响,如同空谷偶尔传来的回声,宁静幽远。 本来是想提醒她回房睡觉的,看她那么认真,顾临砚不忍打扰。 离开的时候还将房门轻掩上,叮嘱佣人经过画室时也要小声一点,免得打扰了宋星辰。 宋星辰练习得太过于入神,根本没察觉到顾临砚来过。 练完剪纸,宋星辰开始练拼图。 首先将一幅画剪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碎片,然后一块一块地往回拼,这个非常考验耐性,也考验记忆力。 由于她剪得太碎了,所以拼起来的时候,拼的是一个头两个大。 只是她做什么事情,一旦开始,就很难停下来。 尤其是这也不能停下来,毕竟这些是纸屑,并不是硬质拼图,这些纸屑轻飘飘的,风一吹就不知道吹哪里去了,少了一块都不好找。 等宋星辰将所有碎片拼起来,天已经黑透,她觉得下一次练习拼图的时候一定要吸取这一次的教训。 不要再剪那么碎了。 简单将画室里面的东西收拾齐整,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接近凌晨了。 关上画室的门回到房间,顾临砚已经睡了,房间的大灯开着,应该是给她留的灯。 这一瞬间,宋星辰觉得心里暖融融的。 开灯容易影响睡眠质量,宋星辰将灯关上,用手机的手电筒打着灯轻手轻脚地去了浴室洗漱,回到床上睡觉的时候也是轻手轻脚的。 累了一天,几乎是挨着枕头就睡,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到顾临砚凑过来,很是自然地将她圈在怀里,她也下意识地顺势将头靠在他的胸膛处。 第二天一早,宋星辰醒了。 生物钟将她叫醒了,可是还没彻底回神,正迷糊时耳畔传来顾临砚低沉又温柔的声音,“顾太太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 外面温度低,但是屋里有暖气,温度并不低,尤其男人的体温隔着衣服传递过来,温热。 过于温暖,会让人头脑迷糊,甚至不愿意醒过来。 尤其是冬天,那么适合睡觉的时候。 宋星辰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半眯着眼含糊开口,“忙完快凌晨了。” 顾临砚垂眸看她,眼里都是心疼,“现在还早,顾太太再睡一会吧,等能吃早餐了,我再叫你起来。” 实在是太困了,听到顾临砚这句话倒是安心下来,嗯了一声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等到宋星辰被闹铃叫醒过来,已经九点了,醒来的时候,还以为顾临砚早就起床离开了,没想到顾临砚还是躺在她身边,此时正垂眸看着她。 窗外照进来的阳光正好,打在他的脸上,将他棱角分明的五官笼罩在光里,眉目柔和,眼神温柔而深沉。 宋星辰抬目看着,许久才回过神来,有些意外地问他。“你怎么还在这里?” 刚才睡得迷迷糊糊,但还是知道顾临砚早就醒了。 而且,她还记得顾临砚不仅仅喜欢早起,早上还有晨跑的习惯。 顾临砚将她圈在怀里,食指温柔地触了触她的鼻子,“因为昨晚顾太太回来得晚,抱顾太太的时间太短了,现在要补回来。” 这不是情话,却依然不阻碍它甜得腻人。 宋星辰眉眼弯弯,忍不住昂起头,手圈住他的脖子,去亲他的脸。 温温软软的嘴唇覆盖上来,如同蜻蜓点水,很快抽身。 “顾太太,这个吻不及格。” “要这样吻。” 话落,顾临砚抬手,骨节分明的手指温柔地从她樱红色的唇上滑过,从耳后一路深入发间,将她后脑托住。 过于温柔的触感,惹得她一阵颤栗。 意识失守间,顾临砚俯身深吻,唇齿攻城占地。 气息相交,缠绵悱恻,炙热迷离。 意识迷离间,宋星辰下意识搂上了顾临砚劲瘦的腰身。 还是外面佣人来叫吃早饭,两人才松开。 松开时,宋星辰的身体娇软无力,完完全全贴紧了顾临砚才能勉强站住。 咫尺的距离里,虽然隔着衣物还是能描摹出顾临砚腹肌的形状,感觉到那坚实硬挺的轮廓。 手还搂着顾临砚的腰身,精瘦,没有一丝赘肉—— 经常锻炼的男人,摸起来就是有一种落在实处的安全感。 宋星辰的脸红得如同盛放的山丹,娇艳欲滴,心也控制不住在怦怦乱跳。 顾临砚跟她相处的时候,很是克制,她跟顾临砚接吻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从刚开始的紧张,到后来的习惯,再到现在,身心愉悦。 潜意识也似是想要跟他有更多的身体接触以及亲密举动,获得更多愉悦感—— 爱一个人,大概就是想要跟他产生毫无隔阂的亲密,从心到身。 将这些情绪都梳理清楚之后,宋星辰觉得这样的改变,大概是因为她越来越爱顾临砚了。 这是宋星辰第一次体会到爱一个人不仅明显,还有迹可循。 第194章 一直被人默默守护着。 吃完早饭,时间还早,宋星辰又一头扎进画室里练基本功。 一个小时之后才从画室出来,换上衣服,去婚礼现场。 婚礼举行的地点就在海城市区一家不大也不小的酒店,去的时候是司机送两人过去的。 到现场的时候,时间刚刚好,不早也不晚。 在迎宾的带领下,两人到了相应的席位,这一席全都是坐着宋星辰以前的同班同学。 人来了不少,有男有女,只是宋星辰几乎都认不出来—— 十多年没见面,大家或多或少都有变化,而且,宋星辰跟他们几乎没有联系。 她以前沉默寡言,除了上课时间,其余时间都是沉浸在画画里面,基本上没有人际交往,甚至夸张点可以说班上的同学都没有认全。 不过却是有人认出她来,坐在宋星辰边上的一个男生在看到她的时候眼睛一亮,跟她热络打招呼,献殷勤一样要给她倒饮料,递过给她,完全忽略了她身边的顾临砚。 顾家跟宁家两家人都一贯低调,当时宋星辰跟顾临砚结婚这件事只是一些亲朋好友知道,并没有大肆宣扬,所以这人自然不知道宋星辰已经结婚的事。 宋星辰有些窘迫。 男生的名字宋星辰早就忘了,只是隐隐约约记得当年也是她的追求者中的一员。 也不知道怎么应付这种热络,下意识看向顾临砚。 顾临砚温尔有礼地替她接过饮料,慢条斯理开口,“你好,我是星辰的老公,顾临砚。” 听到顾临砚这三个字。 席上的女人们都是大吃一惊,不时朝宋星辰投过去或是羡慕或是嫉妒的眼神。 虽然顾临砚惯来低调,但是这个名字在海城还是众所周知的。 而那个向宋星辰献殷勤的男生,神色间一度难以言喻。 毕竟之前他跟顾临砚或多或少有过一些交集,虽然时隔多年,还是记忆犹新。 之后席间的气氛一直都很微妙。 宋星辰自然是察觉到了这种微妙,忍不住凑近顾临砚低声问,“你以前认识他么?怎么他听到你的名字,神色有点不太对劲?” 顾临砚垂下眼睫,眼神深邃,“没有。我只是之前以顾太太兄长的名义找他说过几回话,让他不要影响顾太太的学业而已。” 声音因为刻意压低,暗哑而性感。 宋星辰一时间有些怔愣。 怔愣过后,有些后知后觉刚才那个男生为什么直接忽略掉顾临砚,以及听到顾临砚的自我介绍之后为什么神色那么诡异了: 好好的兄长变成了老公,这身份的转变,谁能接受得了。 也突然有些后知后觉—— 记得初中刚开始的时候,她确实是收到不少情书以及表白,并因此困扰。 只是一段时间之后,那些情书跟表白慢慢少了,她当时不以为意,只以为是那些人放弃了对她的追求。 现在再想起,才明白:那些追求者们应该都是顾临砚在背地里默默给她清除掉的。 原来顾临砚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已经在背后默默守护着她了。 这么多年来,一直被人默默守护着,这种感觉难以言喻。 宋星辰喉头似是塞了东西,心中也情潮翻涌, 有些人,越是深入了解,就越是觉得与设想间有差距。 而有些人,越是深入了解,就越是不由自主深陷。顾临砚明显是后者。 她不知道怎么描述顾临砚的好,也不知道如何描述她如今对顾临砚的感觉,只觉得一切的语言在此刻显得苍白无力。 想将他紧紧抱住,一直不松手。只是宴席中人太多,宋星辰最后只是从桌底下将手绕过去,拉住他的手,跟他十指紧扣。 两人眉目交汇,情意拉扯缠绵。 婚宴进行到一半,宋星辰手机铃声响了,电话是宁曦打过来的。 她暂时离席到走廊接电话,顾临砚自然也跟在她身边。 接电话之前,宋星辰嘴角还微微上扬,带着笑意。 接了电话没多久,宋星辰的脸色就变了,脸色苍白。 顾临砚察觉到不对劲,急忙问,“出什么事了?。” 宋星辰垂下手,回答得有些无力,“宁曦说外公心脏病发作了,现在正在海城医院抢救室里抢救。”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她的头脑一片空白,整个人像是丢了魂一样。 许多念头接二连三出现,还不由自主想起关于阮老太太的事情来。 记得当年阮老太太病发得也是毫无征兆,本来好好的一个人,突然发病,然后去世。 她听到发病消息的时候,刚好是周五,那天下午刚好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专业课,不能随随便便缺席。 她本来想着的是,上完专业课,下课就马上赶往医院。 可是等她上完专业课,下课铃声响起的时候,接到宁曦的电话:老太太病情突然恶化,进了抢救室。 当时她虽然也是在海城念大学,但是大学校区在海城城郊,离市区大概有一个半小时的路程。 等她急急忙忙赶到医院时,人已经没了。 她连老太太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只听宁曦说起老太太临走前嘴里一直叨念着她—— 这一件事一直是宋星辰心里永远抹不去的遗憾。 她有时候会想,那天要是她没有上下午的专业课,早早地赶到医院,是不是就能赶上去见老太太最后一面。只是这世界从来没有如果。 一想到这些事,宋星辰就手足无措,手心蜷着,捏出了冷汗。 向来冷静理智的头脑,乱作一团。心头的惶恐如同潮水漫过,将她淹没覆盖,她像是一个溺水的人,觉得仿徨又无助。 所有的一切似是往事重现。 一样是突然生病,一样是送进抢救室抢救....... “外公没事的。我们现在就过去。” 看到她那失魂落魄的样子,顾临砚心中一颤。 几乎下意识伸出手去握她的手,酒店的暖气很热,但是那一刻她的手寒凉如冰。 将她拉着往外走,顾临砚给司机打电话,等到了酒店门口,司机也到了。 上了后排位置坐下,宋星辰一动不动,如同提线木偶一样目光根本没有焦距。 窗外阳光明媚,透过车窗落在她苍白而安静的小脸上,顾临砚的心像是被揪着。 记忆中,他从来没有见过宋星辰有这样脆弱的时候。 也是知道她为什么脆弱——宋星辰从小就是阮老爷子跟老太太带大的,对老爷子,老太太的感情,大于所有人。 现在老爷子出了意外,她的心里肯定不好受。 看到她不好受,他心里更不好受。 只是他也不懂怎么安慰人,只能紧紧握住她的手,一遍又一遍地跟她说,“不要怕,会没事的。” 第195章 置她这个亲生母亲于何地? 人在极度紧张仓惶的时候,精神是恍惚的,顾临砚安慰她的话,宋星辰都听不到。 只麻木地看着窗外的景物不断往后倒退,一颗心像是被揪成一团,呼吸也是沉重的。 酒店离医院并不远,十五分钟之后,到了医院。 司机刚刚将车在路边停稳,宋星辰就打开车门下了车,踉踉跄跄地往抢救室跑。 抢救室的位置宋星辰不用问人都清清楚楚,她去过,老太太就是在这个医院抢救室去世的。 时至今日她还记得那天她踉踉跄跄走进抢救室,老太太已经被白色床单盖上了。 身侧的心电监护仪上,是一条没有起伏波动的直线。 顾临砚怕她出事,长腿阔步跟在她身边,伸出右手将她虚虚护住,不让过往的行人冲撞了她。 行至中途,口袋里面的手机急促响起。 来电铃声将宋星辰的魂拉了回来,她站定,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手机屏幕上“宁曦”两个字亮得晃眼。 在摁接通按钮的时候,宋星辰的手指因为紧张微微颤抖着。 就怕今天跟多年前一样。 只是还好是并不一样—— 电话接通,宁曦说是老爷子从抢救室出来了,现在转到了病房,还跟她说了病房名字。 听语气,应该是问题不大,宋星辰心里那块大石头这才落了地。 挂断电话,脚下还是不停步,到了病房。 病房里已经站了不少人。 阮淑琴夫妇,宁曦几兄妹都到了,让宋星辰惊讶的是,向来不操心这些事的宋家这一次居然也来了人。 一家五口都在,整整齐齐。 要知道当年老太太在抢救室的时候,宋家一个人都没闪面。 阮淑珍跟宋震霆两人还将不来的借口说得冠冕堂皇:公司离不开他们,也就是老太太葬礼的时候,怕落人口舌闪面哭了几声,掉了几颗眼泪。 而宋书恒跟宋书白两人则是更离谱。 说要去参加宋星澈的高尔夫比赛,不仅仅老太太在抢救室的时候没闪面,就连老太太举行葬礼当天也没闪面。 这几人的心思宋星辰不必细想都能猜得出来: 阮老爷子手中还有阮氏的股份,要是他们不出现,也就相当于将阮老爷子手中的股份拱手让人。 人大多都是趋利的,尤其是宋家那一家人唯利是图,自然是不可能将阮氏股份拱手让人。 宋星辰没多看他们一眼,很快抽回视线继续往里走。 背后。 宋震霆脸色如常,不见悲喜,波澜不惊。 其实于他来说,多宋星辰一个也不多,少一个也不少。 而且宋星辰不服管教,还对他们心存不满怨恨,如今她跟家里端绝关系,互不干扰是最好的结果。 阮淑珍绷着脸,脸上也无多余表情,但心中却是恼怒不已。 上一次在宁家,她没有为难宋星辰,她自认为她已经给了宋星辰台阶,可宋星辰却不知好歹,依然我行我素,桀骜不驯。 她这个母亲住院都好几天了,宋星辰不曾闪过面,就连只字片语的问候都没有。 而老头子才刚进医院,她就火急火燎地赶过来。 那是置她这个亲生母亲于何地? 看着宋星辰绝情的背影,宋书恒眼眶泛红。 心里像是针扎了一样密密麻麻的疼。 宋书白一脸的忿忿。 只是他到底吸取了前几次的教训,没有轻举妄动,只是冷眼看着宋星辰。 看到宋星辰光彩照人的样子,宋星澈眼中闪过一抹羡慕。 她其实非常羡慕宋星辰能攀附上顾家,不必再顾忌宋家人的脸色,也不必依附于宋家的鼻息而活。 她也想有朝一日能像宋星辰一样,跟宋家人断绝关系,再无来往。 可是她不能。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那升腾起来的羡慕很快被不甘取代。 凭什么上天那么眷顾宋星辰?! 给了宋星辰所有人的偏袒与宠爱,却从来没有分给她哪怕一点! 要是她有半分宋星辰得到的偏袒跟宠爱,也不会像是如今一样活得狼狈不堪。 宋星辰到了病床跟前。 阮老爷子躺在病床上,眼睛是闭着的,脸色是病态的白。 视线移到身侧心电监测仪上,曲线均匀起伏,宋星辰脑里那条紧绷着的弦才彻底松开。 她侧过脸问宁曦,“老爷子现在怎么了?” 宁曦安抚道,“也就是老毛病,你也别担心,状态已经稳定下来了,没什么大问题。” 也是知道宋星辰将老爷子看得极重,所以刚才老爷子从抢救室出来的时候,她第一时间就给宋星辰打了电话。 旁边的阮淑琴正在给老爷子削苹果,也补了一句,“人老了也就是这样,再怎么结实的人都会有点毛病的,宁曦那个嘴巴就是喜欢乱说,老爷子没什么事的,你也不要担心。” “待会老爷子醒了之后,你跟老爷子说个话就跟临砚回家去吧,这医院里有我们呢。” 说完还没好气地给宁曦飞了个冷眼。 本来阮淑琴就没打算将阮老爷子进抢救室这件事告诉宋星辰,毕竟小两口正是新婚燕尔的时候。 而且最重要的是,宋家的人也来了。怕宋星辰过来,还会受委屈。 就是宁曦这个大嘴巴将事情全说出去了。 宋星辰知道阮淑琴这是为她好,嗯了一声,没再多话。 看到阮淑琴对宋星辰关切备至的样子,又想起宁家将宋星辰收为干女儿这事,阮淑珍心中极度不适。 也没说话,只是在边上阴阳怪气地冷哼了一声。 阮老爷子在抢救时候打了麻药,一时半会醒不过来。 看着宋家人还直愣愣地立在病房里面,没有要走的意思,宁曦都觉得心烦。 让顾临砚留在病房里面当代表,宁曦则是拉着宋星辰出门说话。 走廊人挺多的,两人去人稍微少一点的楼道。 还没拐进楼道,宁曦就忍不住骂骂咧咧,“你说吧,这宋家人平时一点作为都没有,连给老太太扫墓都没闪过面,如今到这个节骨眼上,又全跑过来装孝子了。 就怕老爷子真的有了什么三长两短被我们家占去了便宜,他们赶不上吧。” 说实话,就算是没有宋星辰的原因,她都看不起这几人。 尤其是阮淑珍以及宋震霆这两个当长辈的,平时从来都是对老爷子不闻不问,逢年过节也就是意思意思地看一眼,从来没上心过。 第196章 我们眼不盲心不瞎。 宁曦只是在背后吐槽。 自小接受过的教育就是长幼有序。 良好的教养让她根本没办法做出来当众指责那两人的事。 换做以前,宋星辰还会心中不适。 因为她以前切切实实是很看重那个家,也看重那个家中的所有人。 而现在在她看来,那都是别人的事了,与她无关,如今她只要做好自己本分就行了。 “行了,别气了,因为那些人生气没必要,这不是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吗?” “阮淑珍以及宋震霆两人做的事情也不只是我们两人看到,他们要是做得太过分了,到时候自然会有别的长辈看不下去,指摘责骂。” 宋星辰确实说得没错,对于阮淑珍的做法,阮淑琴就很是看不惯了。 只是看在病房里不少人的份上,考虑到需要顾及阮淑珍在小辈面前的颜面,阮淑琴没多说什么。 直到两人一同去医生办公室时,路上。 阮淑琴刚想说起这些事。 只是还没等她开口,阮淑珍就已经抱怨开来:“大姐,你们做得太过分了。宋星辰跟我们家断绝关系,你们却一而再,再而三地维护她。” 阮淑琴也没有立即反驳,而是问她,“那你想我们怎么样做?才能符合你的预期?” “你们应该跟我站在同一阵线,同仇敌忾,或者让阮老爷子将她驱逐出阮家家门,不要让她觉得有任何依附或者是反对的机会。” 只有这样,她才会知道她错了,才会服管教,才会懂得低头!要是你们一直维护她,她怎么认识自己的错误??” 阮淑珍理直气壮。 “那你有没有想过,星辰没错。” 考虑到阮淑珍的病情,阮淑琴并不愿意与她吵闹争辩,而是尽可能心平气和地开口。 “从开始到现在,星辰的行为无可指摘,不仅仅无可指摘,反而在对待老爷子老太太两人上,比你好得太多太多。 老太太葬礼上,是星辰守了三天的灵。整整三天,星辰不眠不休。而你们呢? 你跟你老公借口公司有事,老太太葬礼你们跟外人一样磕个头烧个纸没几分钟就走了。 至于宋书恒他们几个,则是面都不露,老太太平时也没少疼他们吧?” 虽然阮淑珍有错。 阮淑琴还是想通过一些柔和的方式,让阮淑珍能意识到她的错处。 毕竟两人是姐妹,那么多年的姐妹之情摆在那里,再怎么记仇,也不至于眼睁睁看着阮淑珍一直执迷不悟地错下去。 阮淑珍脸色涨红,“那一天不是公司确实有事,走不开么?” 阮淑琴眼神灼灼,“据我了解,不是公司有事,而是你们两人出席完葬礼之后,赶去观看宋星澈的比赛了。” 阮淑珍情绪忽而激动起来,张张嘴巴想说什么。 阮淑琴摆了摆手,提前打断了她的话,“你也别说是星辰跟我说的,这些都是我从宋星澈的朋友圈里看到的,是宁曦给我看的。” 阮淑珍霎时间哑口无声。 心中还是不服气,是老太太将宋星辰拉扯长大,宋星辰相当于老太太半个女儿。 宋星辰给老太太守灵无可厚非。 而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她这个女儿已经出嫁,而且也不可能因为一个去世的人影响到自己的工作以及生活,不守灵也无可厚非。 只是心里这样想的,但也清楚这些话肯定是不能在阮淑琴面前说的。 毕竟这要是传到老爷子那里去了,那老爷子手上那些财产她是不想要了。 许久才闷声闷气地转移话题,“那宋星辰自小有服管教么?从小到大她就不曾服过管教! 你自己想想三年前,她跑到江城去那事,要是宁曦做了这种事,你也跟我一样觉得丢脸。” “我为什么觉得丢脸?要是宁曦做了这种事,我也不会觉得丢脸。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钱并不是能解决一切问题。 你自己想想,要是没有周时序救星辰,星辰命都没有了。星辰懂得感恩,过去还救命之恩,有什么过错,又有什么觉得丢脸的?” “要是星辰对此视而不顾,那才叫丢脸。 事实上,一个连救命恩人都冷漠无情的人,你还指望她对别的人能有多深重的感情?” 阮淑琴声音淡淡,语气平和。 阮淑珍如今还未病愈,她也无意跟阮淑珍争吵辩驳。 阮淑珍就极为不理解,反驳道,“还恩情给点钱不就行了?还要将自己的一辈子搭进去? 而且她还是个女孩,清清白白的去跟一个大男人同处一室像个什么话?你看这事传出去了,我们被指指点点了快三年。” 阮淑琴摇头,无言以对。 她认为经过好几次的提点,阮淑珍能明白自己的过错,也是从阮淑珍今天这一番话可以听出来,这是观念问题。 阮淑珍并无正确的是非观念,所以无论别人怎么说怎么提点,都等同于对牛弹琴。她始终不觉得自己存在问题。 事到如今,她唯一只恼怒的,是宋星辰让她在人前丢了颜面。 只是,阮淑琴还是不理解—— 宋星辰是一个重情意的人,受人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她并非宋星辰的亲生母亲,但也明白宋星辰的性子以及为人。而阮淑珍当了那么多年的母亲,却依然不明白。 她突然有些怀疑,这些年来,阮淑珍到底有没有真正将宋星辰当做自己的女儿来看待。 若是阮淑珍真的将宋星辰当做女儿看待,大抵也说不出来如此绝情的话,做不出来如此绝情的事情。 眼看着要到医生办公室了,阮淑琴也不愿意说再多,说再多,也是毫无意义。 一个人的观念很难被改变,无论是阮淑珍,还是他们。 只语气平静地开口,“你想让星辰孤立无援,从而向你低头,那是不可能的。 我们眼不盲心不瞎,也不是那种是非不辩的人,你胡闹,我们不会跟你一样胡闹。 说句实话,星辰事事都无可指摘,尤其是在老太太的事情上。 星辰是个什么样的人。外人不明真相,而我们却是看得清清楚楚,你自己也清清楚楚。” 话落,阮淑琴就头也不回地先进了医生办公室。 至于阮淑珍有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改或者不改,都没关系了。 反正她这个作为长姐的该说的话已经说了,不该说的话也说了。 就像是脸上被打了一巴掌,阮淑珍脸色涨红如肝色。 阮淑琴将话说得实在过于直白无情,为了宋星辰,平时的姐妹情分阮淑琴都不管不顾了。 还变着法的骂她眼盲心瞎,骂她是非不辨地胡闹。 阮淑珍怒火攻心,要被气疯了! 也是这时,她按住胸口,脸色苍白,心脏处猛然抽疼着。 她靠着墙,勉强站稳脚步,下一刻,两眼一黑,身体顺着墙往下滑。 人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医生办公室在走廊靠边角,鲜少有人来往经过,所以一时之间并没有人发觉她的异常。 与此同时。 宋星辰与宁曦两人谈完话,从楼道出来,准备回病房。 楼道出口,离医生办公室不远。 两人一出门,正好就看见阮淑珍身形一斜,倒在地上。 宁曦对阮淑珍有怨气,看到阮淑珍的时候就觉得晦气,收回了视线。 根本懒得给阮淑珍一个眼神,也没发现阮淑珍的异样。 而宋星辰却是发现了异样,迟疑了片刻,还是拉了拉宁曦的袖子,淡淡道,“那边有病人晕倒了,你通知护士站那边让人来看看吧。” 宋星辰之所以叫住给宁曦。 并不是因为害怕阮淑珍出了什么三长两短,而是因为廊道有摄像头。 要是后续阮淑珍有个三长两短,以宋家人的无耻程度怕是会拿这段视频污蔑她跟宁曦见死不救。 她是没关系。 但宁曦是医生,这样对她的名声以及工作都会有影响。 她不想宁曦被牵扯进去。 第197章 不是你们先对她无情无义的么? 从私心上,宁曦其实不情愿管的。 但作为医生,本能就是救死扶伤,她又做不到对病人见死不救。 最后还是赶紧上前去,按了呼叫铃,然后给人进行基本的体格检查。 很快有护士医生跑了过来,宁曦协助着将人抬到担架床上,飞快送往抢救室。 这突发状况惊动了不少人,阮淑琴从医生办公室出来察看情况,宋震霆父子四人也疾步走了过来。 “姐,淑珍跟你一起过来医生办公室的,怎么就突然发病了?” 到了阮淑琴面前,宋震霆不问青红皂白先是一番质问。 气势汹汹的态度让宋星辰皱了皱眉。 阮淑珍人都送抢救室去了,这几人不到抢救室看着,反而跑到这里来跟阮淑琴兴师问罪。 还真的是,极品! “刚才我进了医生办公室,不知道情况具体是什么样子。” 对宋震霆的态度,阮淑琴也是极为不悦的。 她自问她对阮淑珍并未说半点重话。 而且考虑到阮淑珍的病情,她刚才与阮淑珍说话时,已经很注意措辞。 再者说,她作为长姐,能害阮淑珍么? “爸,要不让人将录像调出来吧,妈那情况,说不定是被人气了旧疾复发......” 说话的是宋书白。 话说到一半,他猛然意识到什么,视线下意识落在宋星辰脸上。 要是说能气到阮淑珍的,也只能是宋星辰这个桀骜不驯的女儿了。 宋震霆、宋书恒、宋星澈三人都齐刷刷地看向宋星辰。 他们也觉得让阮淑珍气急攻心的,看来看去也只有宋星辰一人。 宋书恒视线落在宋星辰身上,明显有责怪之色,只是他一句话也没说。 “宋星辰,是不是你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将人气倒了?” 宋震霆目光如炬地看着宋星辰。 虽然是询问,但语气严厉,毋庸置喙。 宋书白冷冷看了宋星辰一眼,鄙夷道,“还用得上浪费口舌多问,就是某些人不愿意看到妈好,故意将妈气到的。” 边上宋星澈急急辩解,“爸,二哥,姐姐肯定不是故意的.......” 话还没落下,宋星辰就笑了。 “宋星澈,你是哪个牌子的塑料袋?挺能装的。” “想说我是故意的,定下我的罪名就直接说,这样拐弯抹角的装,你不累么?” “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们,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事我没做过!” 话语中笑意沉沉,却丝毫不留情面。 说来,不问事情始末,不分青红皂白,这一家人就定了她的罪,也不值得她留情面。 这恶意满满的,哪像是家人,更像是仇人。 尤其是宋星澈。 那些话说出来,很明显并不是给她辩解,而是落实她的罪名。 宋星澈对她的恶意显而易见。 其实宋星辰至今都不明白宋星澈对她的恶意从何而来,从小到大她自问从来不曾苛待过宋星澈。 宋星澈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 心中愤恨宋星辰指名道姓地骂她,让她丢脸下不来台。 可面上却是楚楚可怜,一副天真无辜的模样。 委委屈屈低头:“姐姐,我想帮你说话,我从来没想过要给姐姐定下罪名,你怎么能冤枉我呢?” 宋书恒皱了皱眉。 虽然他也觉得阮淑珍突然病倒这事跟宋星辰脱不了关系,但还是觉得宋星澈说这话实在是过于无耻。 毕竟有点脑子的人都能听出来她说出这些话来并不是给宋星辰辩解,而是恨不得坐实宋星辰的罪名。 君子就该坦坦荡荡,表里如一。 而宋星澈就是一个面上一套,背地里一套的小人。 “星澈,我早就跟你说了,别为这种人说话,不值得!这种人就是白眼狼! 好心当做驴肝肺的那种白眼狼!你对她好,她还要回过头来反咬你一口。 这种人并不值得你为她说话,对她好!” 宋书白挡在宋星澈面前,气冲冲看着宋星辰。 怒目圆瞪的样子,像是恨不得冲上来咬人。 听到宋书白说的这番话,宋星辰没忍住当场鼓掌叫好。 “啊对对对,你说得真对,以后让她少给我说点话,我还真受不起这样的好。” 这些话在宋书白听来,就是阴阳怪气。 恼羞成怒,下意识就要对宋星辰扬起巴掌。 只是巴掌扬起的那一刻,他几乎是一瞬间意识到这个动作不妥当,僵硬着将手垂下来。 `这个动作他自认为没人注意到,但边上的宋星辰还是注意到了。 冷嗤一声。 一言不合就动手。还真的是狗改不了吃屎! 注意到这个的,还有宋书恒。 只是宋书恒缄默其口,没有站出来给宋星辰说话。 毕竟宋书白虽然有这个趋势,但是他及时收住了,也没打到人,并不算是过分。 宋震霆面上乌云密布。 “对亲生母亲,以及兄弟姐妹都能如此无情无义,就算能嫁进顾家又能怎么样? 我看你这个不孝女能走多远!迟早都是受尽谩骂,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声音平静,并不是呵斥,但语气中却明显是对她的厌恶以及不喜。 这种话听多了,也习惯了。 以往她会辩驳,但是她现在不想再跟他们辩驳。 宋星辰脊背挺直如竹,不卑不亢,“那就走着瞧。” 她就是要活得比他们更好,打他们的脸。 宋星辰不想辩驳,阮淑琴却不乐意,站出来为她鸣不平。 “你们说是星辰将淑珍气倒了,你们有证据么?不分青红皂白就将过错推到星辰身上,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还有,你说星辰对你们无情无义,不是你们先对她无情无义的么? 你们从来没有做到家人应尽的责任,甚至视星辰为外人,肆意折辱践踏。 现在却要求星辰要履行相应的义务?你们还真的是,青出于蓝胜于蓝,一个比一个脸皮更厚!” 阮淑琴根本没忍住自己的怒气。 她本来是想看看宋家人能闹出什么样的幺蛾子来,只是到最后,到底是看不下去了。 她算是彻底看出来了,先是阮淑珍闹幺蛾子,再到宋书白,宋书恒,宋星澈,宋震霆。 宋家人里面是真的没有一个是真心对待宋星辰的。 不是无缘无故的谩骂就是无缘无故的折辱,真的是一家人同心协力将矛头对准了宋星辰。 而且能看出来,宋星辰成为众所矢之的这种类似的情况也并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毕竟能看出来宋家人如今的态度已经理所当然,看着习以为常了。 想到宋星辰这么多年来承受了那么多的恶意,阮淑琴就忍不住怒气横生。 其实一开始宋星辰执意要跟宋家人一刀两断,划清界限时,她并不是非常理解,但依然尊重宋星辰的选择。 只是到现在,她越来越理解宋星辰了。 对于宋星辰来说,这些人哪里是什么家人,分明就是一群恶魔! 第198章 是个能托付终生的男人。 宋震霆面色如常。 声音朗朗,“我们没有证据,但是她有前科,而且除了她之外,也没有别人了!” 没有证据,却依然坚定觉得那是宋星辰所为。 理所当然的语气,让阮淑琴皱了皱眉。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别说了,查监控吧!” 宋星辰懒得跟宋家人再继续纠缠。 她早就清楚:再怎么解释,他们都不会相信她,他们只会相信他们自己所认为的。 徒劳无功的事,还不如不做。 宋书白在边上冷哼一声,“还用得着查监控?就算再怎么拖延时间,也逃不掉你就是罪人这个事实!!” “什么都还不知道,凭自己认为就定了星辰的罪名。 我终于明白星辰那么重情谊的一个孩子,为什么偏偏对你们无情无义了!” 阮淑琴虽然无意在人前跟宋家人起争辩,但宋书白的言语实在是过分! 宋星辰能不能听下去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她半点都听不下去。 宋书白在人前还一表人才,看似温文有礼,实则就是个是非不明的斯文败类! “那是因为宋星辰本身就无情无义。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而且,淑珍本来就是被她气进医院的。就算我们怀疑她,也是有理有据。” 宋震霆板着脸声如洪钟,一派威严。 就在两人对峙,气氛冷凝时,一道声音传了过来。 “真好笑,我跟星辰就在楼道说话,出来才见人倒下的。” “要不是因为星辰,现在人都没了,还有脸说人是星辰气倒的,宋书白,你要不要脸? 不对,我不应该问这话的,毕竟你们一家老少都是厚颜无耻的人,怎么可能要脸!” 宁曦刚从抢救室回来,远远就听到宋书白说的那番混账话,根本压不住自己的怒火。 阮淑珍人还是星辰给救的,正因为发现得及时,拉回来一条命,而他们居然还反咬一口! 也顾不上什么教养不教养,到了宋书白跟前,指着宋书白的鼻子就是一顿骂。 宋书白面色窘迫。 被人众目睽睽之下指着鼻子责骂,尤其是被一个女人责骂,他又怎么能拉得下脸。 而且也是想起来,刚才宋星辰出门的时候,就是跟宁曦在一起的。宋星辰有没有气阮淑珍,宁曦比谁都清楚。 意识到他很有可能误会了宋星辰,宋书白心中有那么一瞬间升腾而起愧疚的情绪。 那愧疚的情绪只不过出现片刻。 意识到四面八方投过来那异样的视线之后,宋书白心中更多的是被人当众指责的恼羞成怒。 说来,他有什么错? 宋星辰就算是被误会,也是她活该! 要不是她之前一直不服管教的话,谁又会这样误会她? 他误会她,她为什么不在她自己身上找找原因?反思一下她之前的所作所为? 他没错,错在宋星辰! 只是又找不到话来反驳,脸涨红着,面色难看得要命。 宋震霆的面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要是说刚才他还想着调取监控,坐实宋星辰的罪名,而现在他已然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宋书恒和宋星澈听说人还是宋星辰救的,下意识愣了愣。 第一时间产生的并不是愧疚,而是庆幸。 庆幸自己刚才并没有说太多话落人口实,招致无谓的祸端。 宁曦正准备找人调监控出来,然后大闹一场,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电话是宁崧打过来的,说是阮老爷子已经醒过来了,让她们赶紧回病房。 想到阮老爷子身体不好,要是两家闹起来,难免会传到老爷子耳里去,这事怎么都不妥当。 宁曦忿忿不平地看了宋家几人一眼,最后收回视线,对宋星辰、阮淑琴两人说,“妈,星辰,老爷子醒过来了,我们回去吧。” “好!” 听说阮老爷子醒过来的消息,宋星辰也懒得跟宋家人纠缠不清。 心里也是清楚,即便宋家人知道真相,也依然不会觉得她是无辜的,更不会承认自己有错。 “赶紧走吧。” 阮淑琴催促道。 向来以老爷子的身体为重,听到老爷子醒过来的消息,哪里顾得上再与宋震霆几人浪费时间口舌。 一行三人很快离开。 背后。 宋震霆一言不发。 他自知理亏,自然不会将宁曦几人留下继续掰扯,让宁曦真的将监控调取出来,当众打他的脸。 宋书恒几兄妹也没有一人声张,毕竟三人也不是蠢的,见风使舵什么的,几人还是知道的。 等宋星辰几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眼前,宋震霆才带着人灰溜溜往抢救室走过去。 因为心虚,还走了另外的路,特意绕过阮老爷子的病房。 毕竟个个都是聪明的,知道现在到老爷子的病房去,不仅仅是不让待见,还是找骂。 这一边。 病房里阮老爷子正在跟顾临砚闲谈。 “你说,你跟星辰两人正新婚燕尔的,跑到医院来多晦气。 待会你就跟星辰一起回去,这里有护工还有宏远他们看着我,没什么大问题的,你们自己忙自己的事情。” 阮老爷子语重心长。 人老了,大多都是不愿意子孙为自己折腾。 尤其是觉得年轻人有年轻人的事,也没必要浪费时间在一把老骨头身上。 顾临砚面带淡定,徐徐开口,“老爷子,你说这话,你身体出问题了,我跟星辰不来能行么? 就算不来,我们时时刻刻惦念着你反而不能安心,你也知道的,星辰一直放心不下你。” “再说了,你来到医院就能恢复健康,怎么能说医院是晦气的地方。你这属于老封建老思想了。” 顾临砚两句话说得老爷子眉开眼笑,“你这孩子就是会说话。我这个老头子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病房外。 宋星辰久久停驻。 也知道顾临砚之所以对老爷子好,都是因为她的缘故。 心里说不上来的感动。 阮淑琴也顿住脚步,忽而对她道,“星辰,在感情里面,要是永远都是一方主动,另一方被动,那主动的那一方总会累的。 某些时候,你也要学着主动一点。无论是婚姻还是感情,都是需要两个人一起经营,而不是一个人单方面努力的。” “这段时间来,我能看出来临砚对你足够上心,也是个能托付终生的男人。这样的男人已经不多了,你要好好珍惜。” 虽然宋星辰很少说过她与顾临砚相处的事,但阮淑琴还是从小两口的言行举止中发现点端倪来。 之前没说这一席话,就是心存私心,不愿意宋星辰受伤。 所以在还没确认顾临砚的为人是不是靠谱,是否值得托付终生之前,她不愿意多说。 毕竟也是知道宋星辰的性子,是那种付出感情就收不回来的性子。 可是到了今天,阮淑琴也算是彻底确认了,顾临砚确实是值得让星辰托付终生。 第199章 这不叫要求多,这叫高需求。 感情或者婚姻,都需要两个人来经营—— 似是醍醐灌顶,又似是拨云见月,宋星辰有点后知后觉: 这段时间来,一直是顾临砚在主动,她确实是太过于被动了。甚至觉得心安理得。 但感情这种东西,根本没办法靠单方面去维系,亲情友情如此,爱情也是如此。 之后没多话,宋星辰进了病房。 这里是医院的vip病房,病房里面摆设跟寻常家里差不多: 有客厅,有电视,有沙发,整个病房并没有普通病房那么冰凉冷清,反而入眼一派温馨自在。 只是病床上白色的床单被褥以及病床周围冷冰冰的监护仪器,到底是给这分温馨自在添了几分冰冷突兀。 阮老爷子躺在病床上,倒是不见宁宏远以及宁崧两人。 只有顾临砚在病床右侧的凳子上坐着,脊背挺直如松。 冬日午后的暖阳落在他的脸上,给他清隽冷俊的脸镀上一层暖和的光晕。 一眼望去,沉稳矜贵,如同天之骄子。 顾临砚正在跟阮老爷子闲谈,谈的是围棋一类的内容。 注意力大半聚集在顾临砚身上,至于闲谈的具体内容,宋星辰没听清。 只听到落入耳膜的声音温柔润泽,侃侃而谈的姿态,有一种成熟男人独有的从容不迫。 这种经过岁月沉淀之后,足够的阅历与见识支撑的自信沉稳以及从容不迫,足以轻轻松松让一个男人与其他男人区分开来。 而与此同时,这种优秀的男人对一个女人的吸引力无异是致命的。 她也不例外。 从跟顾临砚相遇的那一天开始,她就沉迷于顾临砚这种胸有成竹,从容不迫。 之后,她的视线有些不由自主地围绕着顾临砚。 这半天来她所有的心思都在阮老爷子身上,多多少少有些忽略了顾临砚的存在。 也是现在才想起来,这一整天里一直默默无声陪在她身边的是顾临砚。 她失魂落魄时,他拉着她,从容不迫地给她解决所有事。 她忽略他的存在时,他亦不声不响,一直站在她的身后。 顾临砚的爱,细腻如沙,却又深沉似海。 听到传来脚步声,阮老爷子与顾临砚两人停止了交谈。 顾临砚回头,视线越过走在前面的阮淑琴与宁曦两人,安安静静地落在后面的宋星辰脸上。 两人四目相对,视线交汇碰撞,似是能擦出火花。 暗中偷看被逮住,宋星辰多少有些心虚,低下眉去。 顾临砚却是笑意沉沉。 阮淑琴进房没见其他人,问顾临砚,“临砚,宁崧他们呢?” 顾临砚脸上笑意温润,声音平稳,“刚才护士过来说是老爷子还有两个检查要去楼下预约,岳父还有大哥下去给老爷子预约检查去了。” 宋星辰到了病床跟前。 记得阮老爷子惯来严肃,不常笑。 现在看到她,却是笑得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星辰。你跟临砚待会就早点回去吧。 明天你别过来了,我这身老骨头硬朗着呢,用不着你过来。 你不是还要跟着华老学古画修复么?有这闲时间,你赶紧去学。别浪费时间在我这个老头子身上,反而把正经事给耽误了。” “好的。外公。” 宋星辰乖巧应道。 虽然是这样应的,但是她一点都不觉得来医院看老爷子是浪费时间。 在她看来,来医院陪着老爷子也是正经事。 毕竟老爷子拉扯她长大,她就有义务陪着老爷子老去,走完生命的最后一程。 而且,她还年轻,来日方长,无论是学国画,还是学古画修复,她都还有很多时间。 可是老爷子老了,老爷子今年八十多岁,说句难听话,算是风烛残年的年纪,说不定哪天就驾鹤西去了。 作为小辈,陪一天就少一天。 要是在两者之间选择,她会毫不犹豫地选后者。 只是阮老爷子都这样说了,她也只能附和老爷子的话。顺着他的心意来说。 人老如小,要是她不顺着老爷子的心意,老爷子说不定还会介怀生气。 阮老爷子拉着她的手,拍了拍,忽而语重心长道,“有些习俗该上心的还是要上心的。” 宋星辰知道老爷子说的是“婚后三天要睡婚床”这个习俗。 老一辈的人大多都对习俗这些很是上心。大概就怕他们这些年轻的不遵循忌讳这些习俗,会有不好的影响。 点头,宋星辰温顺应了好。 爷孙两人其乐融融,若无旁人,边上的宁曦一脸不乐意。 “外公,你看看你,都是外孙女,你就跟星辰说话。我站在这里那么久了,你一句话都没跟我说,你太偏心了。” 面上不乐意,说话的语气却是轻快的,听不出来一点不乐意来。 说起来,宁曦从来不觉得老爷子偏心。 而且,老爷子就算对宋星辰偏心,也是理所当然。 毕竟宋星辰是在老爷子膝下长大的,自然跟老爷子感情要深厚许多, 阮老爷子斜了她一眼,“我不跟你说话,你又说我偏心,我一跟你说话,你又嫌我天天催你结婚。 你这丫头,要求比啥都多。” 宁曦嘿嘿笑着,“我这不叫要求多。这叫高需求。” 阮老爷子一脸嫌弃,“一边去,一边去,我先跟星辰说说话,待会我再跟你说你结婚找男朋友的事。” 宁曦连忙摆手,“老爷子,我突然想起我要去上班了,我先上班去了,时间不够了。” 说完一溜烟跑了。 阮老爷子看着宁曦的背影,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这孩子真是的,什么时候才能成熟一点!” 语气无奈,脸上却带着笑意。 宋星辰知道,老爷子还是极宠宁曦的。 说来,老爷子基本上都是一视同仁。 至于为什么对她多关注一些,还额外给她5%股份,也很明了—— 因为老爷子知道她从阮淑珍那里得不到关注以及子女应得的疼爱,所以才会看起来比较偏袒她。 之后阮老爷子也没说再多。 本来身体已经苍老不同以往,又经历了一次抢救手术,身体更是虚弱,对于他来说,就连说话也是一件耗费气力的事。 很快就歪着头,睡了过去。 宋星辰也没说话,只静静坐在病床旁边,呼吸也不敢太过于用力,怕惊扰了老爷子的睡眠。 等到老爷子彻底睡沉,呼吸声与仪器上的心跳声平稳均匀,宋星辰才起了身,给老爷子掖好被角。 背后阮淑琴轻声道:“天色不早了,你跟临砚就先回去吧?” 病床上被子床单都是白色的,老爷子的身形单薄孱弱。 想想阮老爷子以往健谈爱笑的模样,她都觉得恍如隔世,心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难受。 没回话,而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感觉上一次见老爷子的时候还挺硬朗,怎么才没几天就变了个样。” 人在医院里,通常就会变得很感性。 毕竟医院有新生,也有死亡。 人的生老病死,似乎都与医院这个地方紧密相连。 尤其是这个地方,她送走了老太太。 一想到将来的某一天,还要在这里送走老爷子,她就说不出来心里有多难过。 阮淑琴能听出来她话里的难过,也没多话,只道,“都说病来如山倒,就算是年轻人,病着的时候跟正常的时候都不一样。 老爷子这是刚从抢救室出来不久,身体与精神状态比起以往肯定都要差上许多。 病好之后,调养一段时间,也就精神回来了,未来的事,那就留以后再说,现在想太多以后的事总归是杞人忧天。” 这话明显是宽慰她的。 宋星辰点了点头,应了好。 第200章 他做得还不够多么? 宋星辰没有多说,很多道理她都懂,她也自认为自己是个理性的人。 就是人再怎么理性,也会无可避免有感性的时候。 之后天色不早,宋星辰跟阮淑琴告别,医院里有人看着老爷子,她留着确实是没必要。 人多反而容易帮倒忙,成了负累。 走的时候,阮淑琴将两人一直送到医院大门。 司机早就在大门口等着了。 临上车前,阮淑琴拉着她的手,嘱咐道:“这两天你跟临砚就不要往这边来了,老爷子这边我来照看就行了,我知道你有心照顾老爷子,只是毕竟是欢喜的日子,有些习俗该忌讳的,总要忌讳......” 宋星辰点头,应了好。 知道阮淑琴心里哪里是在意那些习俗忌讳呀。 实际上是怕她跟宋家人遇上,被宋家人刁难。 阮淑琴目送宋星辰上了车,又目送着车走远,这才转身回医院。 就是回医院的时候,迎面撞上刚从医院里出来的宋书恒。 阮淑琴对宋书恒虽然意见并不大,但也不代表没意见。 宋星辰被宋震霆几人刁难时,宋书恒作为大哥本应该出面维护宋星辰。 但是他却并未出面帮宋星辰说一句公道话,甚至连站出来都没有,这些,阮淑琴都看在眼里。 见到宋书恒的时候,只瞟了一眼,没多看,更没好脸色。 宋书恒却是恍若未觉,三两步迎到跟前来。 温尔儒雅的脸上都是笑意,“淑琴姨,我有事要跟你说。” 没等宋书恒再继续往下说,阮淑琴就开了口。 “还有什么好说的,靠我给星辰说两句好话,就能让星辰原谅你了么? 你想让星辰原谅你,就只停留在一张嘴上,你实际行动呢? 刚才星辰被刁难的时候,你这个作为大哥的有出面维护星辰了吗?你没有!” 阮淑琴只以为宋书恒这一次又是过来求她在宋星辰面前说好话的。 毕竟宋书恒之前因为宋星辰的事,没少打电话找阮淑琴。 宋书恒儒雅的脸上脸色通红,下意识辩驳,“姨,我也想出面维护星辰的,就是当时一时没想起来。”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阮淑琴的气就上来了。 “星辰在你家被刁难的次数不止一次吧?你一次没想起来,难道每一次都想不起来? 其实你就是不想出面而已,说得那么好听干什么!” 阮淑琴怎么也是活了那么多年,经过的事,见过的人太多了,宋书恒的心思她算是看得清清楚楚: 宋星辰回到宋家之后,被刁难的次数肯定不止一次两次了,要是宋书恒想要出面的话,早就出面了。 说到底只是他不愿意出面! 说没想起来,不过是搪塞她的借口而已! 本来阮淑琴不愿意戳穿这最后的真相,给宋书恒留点脸面,只是宋书恒仍然将自己放在无辜的位置上,满口谎言。 她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被戳破心思,宋书恒脸上窘迫。 确实,自从宋星辰回到宋家以来,被刁难的次数数不胜数,而且记忆中每一次都是刻意刁难,而宋星辰是无辜的。 可他虽然清楚宋星辰的无辜,却从来没有一次想着站出去维护宋星辰。 毕竟心底深处的想法是:为了维护宋星辰触怒阮淑珍或者宋震霆,他觉得不值得。 而且,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他也并不愿意揽事上身。 “所以,你也别让我再给你说好话了。” “你想让星辰原谅你,就做到你们一家都离星辰远远的,不要再打扰她就行了。” 说了这句之后,阮淑琴不再看宋书恒,转身离开。 背后。 宋书恒低头敛眉,手指握成拳,捏得紧紧的。 他这一次是真的想用行动向宋星辰证明他错了,所以他找上阮淑琴。 想将宋星澈勾结慕烨的事情告诉阮淑琴,借着阮淑琴的手帮忙,让宋星澈受到应该有的惩罚。 他觉得他虽然是错了,但是这些都是过去的事,而且,都是因为宋星澈故意挑拨,他才犯下的错误而已。 他这段时间也有真心实意地在改过了。 再者,他刚才虽然没有出面维护宋星辰,但他也没有跟着宋震霆,宋书白他们辱骂宋星辰。 为什么就只看到他的不足之处? 他做得还不够多么?! 他改过的还不够明显么?! 另一边。 医院离顾家老宅有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而且,刚好遇上下班高峰期,路上有点堵,车开得慢。 宋星辰坐在后座,一直在晃神。 见到顾临砚,她就不由自主想起阮淑琴跟她说的那些话。 想要主动,但是在感情上一片空白的她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样去主动。 正晃神时,一双手从腰间绕过,将她抱住。 热度覆盖环绕,宋星辰回过神来,正好对上顾临砚那张清隽俊秀的脸。 四目相对,那一瞬间似是火花四溅开来。 宋星辰收回视线,一阵心悸。 “顾太太在想什么?” 咫尺的距离里,顾临砚的嗓音落入耳畔,低沉性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蛊惑味道。 宋星辰不善于说谎,老老实实将阮淑琴说的话告诉顾临砚。 然后才说,“我刚才就在想怎么样对你主动。” “主动很简单的,我来教顾太太吧。”顾临砚俯下身,凑近她的耳边,低低开口。 “顾太太先把手伸出来。” 宋星辰茫茫然,但还是听话地将手伸了出去。 “下一步,抱住我。” 宋星辰下意识看了看前面。 前座跟后座之间的挡板已经升起,挡得严严实实,一丝不露。 迟疑了一下,手臂还是乖巧地缠绕攀上了顾临砚的后背。 乖乖软软的样子,让顾临砚眼眸深邃了不少。 “然后顾太太可以尝试主动亲我了。多抱几次,多亲几次,顾太太也就学会怎么主动了。” 宋星辰脸色讪讪。 虽然难为情,但还是知道,她必须要学会主动。 不然,老是让顾临砚主动,始终不好—— 等哪一天顾临砚累了,不愿意主动了,那他们两个人的感情也就岌岌可危,宋星辰不愿意那样。 捧着顾临砚的脸,她先亲了亲他的眼睛,又亲了亲他的鼻子。 最后一切心理准备都做好,才往顾临砚那柔软的唇瓣亲上去。 以往都是顾临砚主动,她被动,而今天换做她主动,宋星辰还有些不太适应。 对比于顾临砚,她唇舌的动作笨拙而生涩。 而且她也后知后觉,主动似是比被动更耗费力气,没一会,她就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正想抽身离开,只是下一刻,却被顾临砚压在身下—— 第201章 真的是,贱! 唇舌深入攻占,吻得肆意。 宋星辰脑子一片凌乱,她的手无措地缠上了顾临砚的腰身。 气息被剥夺,她能感觉到他的情绪汹涌而炙热。 这一刻,她像是一滩水,在他的火热里融化干净。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车已经绕开街灯五光十色的新城区,进了老城区的路段。 老城区到底是比新城区安静很多,一些市政设施上也老旧: 路灯晦暗,有些路隔好长一段路才有路灯,车厢里长时间被一片黑暗笼罩着,伸手不见五指。 人被剥夺了视觉之后,听觉以及触觉,都会变得非常灵敏。 就如同此时—— 宋星辰能清清楚楚听到自跟前传来男人粗重的喘息声。 还能清晰地感觉到于他的唇舌,火热,灵活,时而深入,时而轻撩。 轻易地便能勾住她的每一根神经,让她的头皮发麻,血液也如同烧开的沸水,四下沸腾开来。 四下无声,情意热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她觉得像是过了地老天荒那么长的时间,顾临砚才松开她。 她整个人松松软软,像是没了气力,只能趴在顾临砚身上。 夜风从不知名的缝隙溜进来,清冽中还带了一股熟悉的桂花淡香。 几乎在宋星辰意识到已经到地方了的下一刻,车停下。 前头的司机没敢贸贸然地将挡板降下,只在挡板上“笃笃笃”地敲了三声,示意地方已经到了。 司机将车停在顾家老宅的大门外,并没有如往常一样直接开进老宅的停车场。 顾家老宅这几天车库里面的车都是停满的,老宅里没有地方停车,司机还要开车回公司。 下车的时候,宋星辰的腿脚还有些软,还是顾临砚搀扶了一把,才下了车。 不远处,没有亮起车灯的凯迪拉克里,周时序眼睛通红地看着这一幕。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宋星辰跟顾临砚搂搂抱抱,举止亲密。 但他还是对这一幕接受无能。 像是自己最喜欢的玩具,被别人抢走,脑子轰隆的一声,怒火全往头顶上涌去。 他气急败坏地打开车门,下了车,三两步走到两人跟前。 气势汹汹,怒气燃烧,“宋星辰!” 宋星辰闻声回头。 顾家老宅两边都有路灯,路灯明黄色的光芒映照下来,身穿黑色外套走来的男人眉眼中带了几分憔悴与颓废。 明显是周时序。 宋星辰有些不自觉地落在周时序的衣着上—— 周时序以往只有工作时,才会穿上中规中矩的西装衬衫,打上领带。 一旦下班,他总会换上一些随意的衣服,而且,她从来没见过他在下班之后的时间里打领带。 他总说那样规矩而束缚,而他喜欢自由随意,并不喜欢被束缚。 而现在,周时序的西装穿得板板正正,西装里面白衬衣平平整整,就连白衬衣上的领带,也打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 这并不是他的风格。 宋星辰很快收回视线。 这是不是周时序的风格,跟她好像也是没多少关系。 再看周时序时,她目光寡淡了几分,“找我有事么?” 语气冷淡,毫无波澜,就如同他只是一个陌生人。 周时序像是一个鼓鼓胀胀的皮球,‘呲’的一声被戳破,泄了气。 又像是被一盆水铺头盖脸浇下,淋了个透心凉。 愤怒的心在霎时间冷静了下来。 也后知后觉想起来:他这一次过来,是过来求宋星辰原谅,求宋星辰回心转意的。 他不能再像前几次一样了! 周时序的语气柔和下来,“星辰,我知道我错了。” “你以前说过,喜欢我穿着白衬衣,打领带,喜欢我穿得干净整洁,规规矩矩,你说过的话,我全都记在心里。 现在我每一天全都按照你的话来做。我现在每天都穿白衬衣,打领带,将自己收拾得整整齐齐。 还有你说让我跟苏暖暖保持距离,我现在就跟苏暖暖保持距离,她给我打电话,我都是直接挂断的。 你能不能原谅我,回到我身边来?!” 话到最后,周时序面带哀求,语气态度卑微到尘埃里。 他知道,宋星辰是一个细腻又感性的人。 只要宋星辰知道他做的这一切改变都是因为她,宋星辰肯定感动得要命,然后原谅他的过错才对。 可周时序还是失算了。 一番话说完,宋星辰面上情绪不曾有半点波动,看他的眼神里也没有丝毫波澜—— 宋星辰无动于衷。 “周时序,我已经跟你说了很多遍了,首先,我结婚了,已经有老公了。而且,我跟我老公感情很好。 其次,你这样的行为,是知三当三,你就不怕传出去被人唾弃么?” 宋星辰不但不感动,甚至觉得周时序的举动有几分可笑。 她一直对白衬衫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好感,也确实跟周时序说过,他穿着白衬衫的样子清爽好看。 但那些都过去了。 而周时序明明知道她喜欢什么,明明知道应该怎么样做才能拉近两人之间的关系,但是他以前从来不会这样做。 等到她离开了,他才想起来了这些事来了,后悔莫及,三番四次纠缠求她原谅。 真的是,贱! 周时序的脸上惶惶然,“星辰,你不要这样,离开他,重新回到我身边,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周时序,还记得我离开盛世的那天晚上么,那天晚上,我给了你最后一次机会,只是你不珍惜而已。” 宋星辰耐着性子回答。 趁着今晚顾临砚在身边,她想将一切都跟周时序讲个清楚明白,断了周时序继续纠缠的心思。 毕竟周时序继续纠缠,就算顾临砚不介意,她也介意。 谁也不愿意时时刻刻看到前任阴魂不散一样在眼前晃悠。 是人都觉得,前任这种东西,就应该老死不相往来才对。 “星辰,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 只要你愿意给我机会,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再跟苏暖暖有任何牵扯往来,要是我违背诺言,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周时序举着手,对天发誓。 面上信誓旦旦,心里如意算盘却打得挺好: 他跟苏暖暖的婚事,现在也不由得他。 不过宋星辰的性子冷清,也不善社交。那三年,宋星辰与左右邻居从来没有谈话或者往来—— 这就意味着就算之后他跟苏暖暖结婚,要瞒住宋星辰也是轻而易举。 只要他不跟宋星辰说,宋星辰又怎么会知道他跟苏暖暖还有牵扯往来。 这一辈子都不会跟苏暖暖有任何牵扯了—— 周时序的话深情脉脉,宋星辰心中却是冷嗤一声。 要不是她从许清淮口中知道他已经跟苏暖暖订婚了,她还真就相信了周时序这种鬼话。 她还是第一次发现,周时序不仅无能,还无耻! 再开口时,语气丝毫不掩讥讽,“周少爷现在跟苏暖暖订婚了,苏暖暖肚子里面还怀了周少爷的骨肉呢。周少爷还是谨慎点发誓吧。 虽然现在是冬天,少有打雷下雨,但还是有机会被天打雷劈的。” 周时序脸色肉眼可见变得难看起来。 第202章 燥热得有些上头。 “星辰我可以解释的,我不喜欢苏暖暖,是她给我下药,我才稀里糊涂跟她睡了。然后她借着肚子里面的孩子上我家来逼我负责......” 没想到宋星辰早就知道一切,周时序有些无措。 火急火燎地想要解释。 “行了,你也不用解释了。现在你如愿以偿跟你的青梅在一起了,我也有了我喜欢的人,你我好聚好散,各自安好,你就不要再纠缠我了!” 真相如何,宋星辰并不在意。 至于周时序口中的稀里糊涂,更不可信。因为他对苏暖暖本来就不避讳。 男人对女人不避讳,也就意味着他容许两人间的暧昧存在。 两个存在暧昧的孤男寡女,发生关系不过是顺理成章的事。 听到“喜欢”这两个字,周时序忽而情绪激动起来,“星辰,我知道你不喜欢他,你不要骗我好不好?” 他不相信宋星辰就那么轻易移情别恋! 要是宋星辰那么轻易移情别恋的话,那将他当做什么了? “顾太太,既然他不相信,那顾太太不妨给他证明一下,你有多喜欢我。” 一直不开腔的顾临砚忽而不疾不徐开口。 他低头垂眸,过长的睫毛在灯下笼上暗影,看不清楚他眸中情绪。 骨节分明的手抬起,从她的唇瓣轻轻拂过,手指的温度,炙热撩人。 虽然他一言不发,宋星辰还是有些后知后觉—— 顾临砚是想要她在周时序面前,主动亲他。 大抵男人都有胜负欲,顾临砚也不例外。 宋星辰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踮起脚尖,抱住顾临砚的后背,在他嘴上轻轻啄了一口。 感觉到她唇瓣的柔软,顾临砚眸眼幽深了几分,手托着她的脖颈,将她整个人都揉进怀里,深入缠吻。 两个人吻得难舍而忘我,情意绵绵。 边上的周时序眼睁睁地看着,呆若木鸡。 顾临砚到底没将这个吻深入,感觉差不多了,他松了手。 垂眸看了一眼旁边的周时序,没多说,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半抱着宋星辰,踏入大门。 宋星辰被吻得整个人昏头转向,找不到北,窝在顾临砚怀里,细细地喘着气。 宅门厚重,缓缓阖上,再也看不到两人的身影,周时序失魂落魄,双眼无神。 长风越过街道,灌进他的衣服里,透心的凉意将他淹没覆盖。 良久,周时序才回过神来,手紧攥成拳。 他不相信他就这样输了! 他没输! 他跟宋星辰朝夕相对,相处了三年的感情,宋星辰不可能对他没有一点点留恋! 刚才两人的恩爱也一定是在他面前故意装出来的! 宋星辰也根本不可能在短短时间里喜欢上顾临砚的,肯定是在气他,报复他。 得出这个结论之后,周时序重新振作起来,给助理打了电话。 电话接通,周时序急切开口,“给你安排的事,你办妥了没有?” 来之前,周时序安排了助理给他买下一套潋园的房子。 他相信,只要他坚持不懈,宋星辰就一定会感动,终有一天会回到他的身边。 有钱也不是什么都可以做到的。 助理心里腹诽,语气还是恭恭敬敬。 “没有,总裁,我打听过了,潋园里没人想要卖房子。 而且潋园这个地段,寸土寸金,这里的房子就算出手,也不会在市面上流通......” 周时序皱了皱眉,“那你再打听打听,就算潋园的房子买不到,潋园附近小区的房子也行。” 助理应了好,挂断电话。 周时序正心烦气躁着,手机铃声又响了。 是叶青霞打过来的电话。 电话接通,没等他开口,叶青霞就开口,“时序,你去哪里了?我到盛世的时候,张妈说你好几天没回盛世了。” “我在江城。” 知道他找宋星辰叶青霞也不会责骂他,所以周时序也不遮不掩。 果不其然,叶青霞沉默了一下,没多话,只道,“那行吧。那你回来了过来老宅一趟。” 知道周时序过去是找宋星辰的,之后叶青霞也没多说。 反正周时序不在江城,也刚好合了她的意。 挂断周时序的电话之后,叶青霞给楚静打了个电话。 她今天之所以找周时序,就是苏家那边在催结婚照的事情了。 现在周时序虽然不在江城,她于情于理还是要给苏家那边一个解释的。 电话接通时,叶青霞语气温和开口,“亲家,是这样的,时序这两天工作有点忙,现在去外地出差了。 婚纱照的事情,等时序改天出差回来再说吧。” “我过来盛世找时序才知道他出差,这孩子最近忙。你体谅一下。” 楚静迟疑道,“这.....离两人举行婚礼的婚期没多少天了。时序这孩子什么时候回来呀?” 叶青霞故作为难开口,“这我不知道,时序没说。我改天再问问吧。 虽然我是时序母亲,但儿大不由母,很多事也只能跟时序商量着了,毕竟也不能强迫他是吧。” 苏怀光不耐烦地瞪了楚静一眼,抢过电话,谄媚笑道:“这婚纱照而已,不过是小事,等时序回来再说。” 话落又瞪了楚静一眼,骂骂咧咧,“你们女人就是这样,什么都不懂还在这里婆婆妈妈的,时序是男人,对于男人来说,事业是最重要的!” 楚静不说话了,这个家虽然说她是女主人,但是在苏怀光跟前,她其实并没有多少话事权,反而事事都要看着苏怀光的脸色。 边上的苏暖暖手指攥紧,指甲深深嵌入肉里。 她比谁都清楚,以周时序的尿性,周时序不可能在出差,唯一的可能就是到江城找宋星辰去了。 一个大男人恋爱脑,真的是没救了! 现在有周国栋,叶青霞两人给他依靠,等周国栋,叶青霞老了之后呢?谁还给他依靠? 到时候还不得坐吃山空?! 苏暖暖越想就越是觉得周时序是靠不住的。她现在必须靠着周家少奶奶这个头衔,赶紧搞事业! 等她事业有所成就了,才不会一再受制于人,处处看人脸色,过这种寄人篱下的生活! * 吃完晚饭,宋星辰去了画室。 等从画室练完基本功出来,已经是晚上十点。 回房,宋星辰找了睡衣,进浴室洗澡。 今天跟以往一样,等她从浴室出来,给她吹好头发,顾临砚进去洗澡。 本来是想睡觉的,但睡前宋星辰看了一眼手机,天气预报显示十分钟之后会有雪。 这是海城今年的第一场雪。 宋星辰掀开被子,一骨碌爬起来跑到窗台前,往外张望。 外面一片漆黑,万籁俱寂,天空灰蒙蒙,不见星月,看着确实是要下雪了。 背后忽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宋星辰转头,顺着声音看过去,是顾临砚。 刚洗完澡出来,身上穿了白色衬衣,还松松垮垮系着她送他那条灰色领带。 就是,衬衫只系了腰腹间的两颗纽扣,其他纽扣都松散敞开,宽肩窄腰,胸肌健硕,身材紧实硬挺,遒劲有力。 大概是房间昏黄色的灯影有些撩人,又大概是顾临砚的身材太惊心动魄,反正这会儿她的脸上燥热得有些上头。 第203章 他吃醋了。 其实,在宋星辰印象中,顾临砚一直如清冷矜贵的君子。 而如今,男人身形健壮,半敞开的衬衫,在奢靡暧昧的光线下,危险而性感。 尤其是顾临砚越走越近,视野也越来越清晰: 随着走动,他的腹肌也若隐若现,跟之前他发过来给她的照片一样,线条分明,结实,轮廓清晰。 大概是由于刚洗完澡,身上的水分没有完全擦干,小麦色的皮肤在灯光下润泽性感。 结实的腹肌延伸到腰身以下的位置,配上那一张俊美如玉的脸,看上去雄性荷尔蒙爆棚,让人肾上腺素瞬间飙升。 煽情得要命。 宋星辰脸烫得厉害,口也有点干,还可以听到她的心跳声,如同擂鼓,一声接一声,震耳欲聋。 心也似是坐上云端飞车一样,颤得厉害,像是下一刻就要从胸膛处蹦出来了一样。 等到木质香味扑入鼻尖,宋星辰才堪堪回神,将自己几乎脱缰的心绪拉了回来。 尽量让自己面色如常地开口,“你等一会还要出门么?” “不是要出门。” “那你穿得那么齐整,那是要干嘛?” 顾临砚回答得理所当然,“穿给顾太太看的,顾太太不是喜欢看这个么?” 顾临砚已经到了跟前,声音温润入耳。“顾太太喜欢看,那我天天穿给顾太太看,顾太太不能去看别的男人。” 宋星辰怔愣片刻,这才有些后知后觉——顾临砚是在跟周时序刚才说的话较劲。 他吃醋了。 得到这个结论的那一瞬间,宋星辰心中满满的都是欢喜。 是的,就是欢喜。 其实,之前她虽然确定她爱上顾临砚,但是她并没有确定顾临砚有没有同样爱上她。 这大概也是她从心底深处,不怎么愿意主动的原因。对待感情,她其实不如很多女人一样感性。 相反,她很理性。 在今天之前,她一直以为,顾临砚对她其实单纯停留在喜欢上面。 虽然顾临砚说爱她,但是她潜意识里总是感觉,顾临砚对她的感觉,距离爱她,还差上那么一大截。 虽然知道顾临砚喜欢她很多年,她还是这样觉得。 毕竟少不更时的喜欢大多都是一时兴起的感觉,那种感觉,就算持续多年,也说明不了什么。就如同她以前对周时序的喜欢一样。 因为崇拜,所以带了滤镜。 等滤镜破碎之后,可能那种感情连喜欢都不算。 而她也能感觉出来,顾临砚看她的时候也是带了一层滤镜,作为席老传人的滤镜。 尤其是顾临砚在面对周时序时表现出来的沉静自若,波澜不惊,更让她坚定这个想法。 毕竟要是爱一个人的话,不可能做到会对前任无动于衷。 而顾临砚每次面对周时序时,都表现得无动于衷,温尔有礼。 尽管周时序一次两次找上门来,他总是表现得很有气度,不气不恼,甚至脸上看不出来一点不满的情绪来。 起码,她觉得自己在面对顾临砚的前任时不能做到完全无动于衷。 哪怕是顾临砚并没有前任。 她能脑补出来,要是顾临砚有前任,并且时不时在她面前刷存在感时,她的心里有多彷徨。 所以,一即使顾临砚很多时候也表现出来对她的在意,但她还是下意识觉得: 那些表现出来的在意还是不能完全说明,他是爱她的。 其实女人在爱上一个人之后,很容易患得患失。也很容易钻进牛角尖里,出不来。 不过此时此刻,她确认了顾临砚是爱她的。 自己爱着的人也爱着自己,大概这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这更让人高兴的事情了。 顾临砚搂住她的腰,唇贴着她的发, “顾太太,我穿白衬衫好不好看?”声音温柔低沉,似是掺了月光,让人眷恋着迷。 宋星辰手攀上他的后背,“好看,再也没有人比你穿的好看了。” 尤其是这穿着白衬衫,打着领带,一本正经又染着色欲的样子,让她脸红心跳,心潮涌动,心中久久激荡,难以平复。 原来不仅仅女色诱人, 男色也同样诱人,让人无法自拔,头脑混沌,只剩余冲动。 顾临砚忽而垂眸,低低开口,“昨天晚上,我找睡衣的时候,不小心碰翻了顾太太的一个礼盒。” 等宋星辰反应过来顾临砚说的是礼盒是什么时,脸上绯红一片。 宁曦给她送的那个新婚礼盒,她忘了藏起来了。 宋星辰脸色讪讪,低头作鹌鹑状,不作回应。 但是顾临砚却没让她有逃避,甚至不回应的机会。 “毕竟是新婚礼物,顾太太一直藏着,也就辜负了送礼物的人一番好意。” 顾临砚声音低沉好听,距离近,说话的时候热气尽数吹到她耳垂处,惹得她身体一阵战栗。 也不知道为什么最后鬼使神差地应了好,大概是色令智昏,成功被顾临砚蛊惑到。 又大概是她确实是觉得,顾临砚既然已经主动说起了,那她也应该主动。 她跟顾临砚是夫妻,其实在这种事上,不过是迟早的问题,以前踟蹰不前,而现在她觉得已经水到渠成。 到时候了。 她的身和心都已经做好了接受顾临砚的准备。 将那一片薄薄的,没有多少布料的肚兜拿到更衣室,换上,从更衣室走出来。 宋星辰才后知后觉地蜷起手指,身上不由自主战栗着,皮肤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也不知道是紧张的,还是冷的。 其实房间里倒是没有多冷,海城的冬天虽然冷,但房间里的暖气有二十四五度—— 虽然她身上的肚兜薄而透,遮不住什么,也提供不了任何热度。 但是很明显,在这二十四五度的气温下,也不至于让她觉得冷。 所以她能确定自己是紧张。 除了紧张之外,还带了几分莫名的期待。 她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期待跟顾临砚搞点夫妻之间的“行为艺术”。 其实在这种“行为艺术”上,不仅仅男人有想法,女人也同样有想法。 肚兜薄而透,隐隐绰绰间,能看到女人的皮肤如羊脂,如白雪,紧致细腻。 顾临砚深邃的眼神变得炙热狂乱,一贯的沉稳克制尽失,将她拉入怀中。 让她坐在他的腿上,手臂揽住她的腰,细细啃咬着她的耳垂,吻她的脸,咬她的香肩...... 肆意纵火,热意灼烧。 宋星辰根本没想到,面上如谦谦君子,克己守礼的顾临砚,私底下有那么狂野纵情的时候。 也突然记起顾临砚之前说的那一句,在她面前,他不想当君子,也没有办法坐怀不乱。 他确实也是如他说的那样,如豺狼虎豹,恨不得将她一寸一寸吃干抹净。 窗外大雪落下,雪落下的唰唰声,将所有声音席卷。 余下一室春光缭乱,温柔旖旎,喘息沉沉。 第204章 从来都不配为人兄长! 阮淑珍从抢救室出来,已经接近凌晨。 宋震霆与宋书白两人去了医生办公室。 阮淑珍麻药效果还没过去,沉沉睡着。 整个病房里除了仪器时不时传来“滴滴滴”的声响之外,鸦雀无声。 宋星澈坐在病床边,帮阮淑珍看着点滴,眼角的余光不时从宋书恒脸上扫过,眼神中有忌惮之色。 她本来以为宋书恒跟宋书白,阮淑珍发生了口角,不欢而散之后,肯定会好一段时间不到医院来了。 没想到宋书恒没到半天又回来了,而且回来之后,绝口不提之前的事。 宋星澈根本摸不透宋书恒心底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但是她清楚,宋书恒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于她而言,现在的宋书恒就像是一个随时就可能爆炸的定时炸弹。 宋书恒也在打量着宋星澈,眼神中闪过一抹晦暗。 他亲耳听到宋星澈跟慕烨密谋阮氏的股份,这件事不可能有假。 只是现在没人相信他,他也没有任何证据。 就连阮淑琴也不愿意听他说话。 “星澈,我知道你喜欢慕烨,所以才跟他在一起谋阮氏的股份。” 宋星澈眨巴着眼睛,面上一派天真无辜,“大哥,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宋书恒很明显在套她的话,而她才不会那么轻易地就被宋书恒套出话来。 宋书恒没有理会她的话,只继续开口,“你怎么做我不想多管,毕竟现在阮氏我并不掌权。 我只是站在兄长的位置,提醒你一句,你做什么事情之前,都要先考虑一下,慕氏一家并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他们应允给你的东西,很可能只是在哄骗你。” 宋星澈心中沉了沉。 她很了解宋书恒。 宋书恒并不是那种宽宏大量,或者是以德报怨的人,也并不是宋星辰,什么都放在脸上,爱憎分明。 相反,他是一个面上一套,背地里一套的伪君子。 要是宋书恒一再刁难她,阮淑珍和宋书白两人会觉得是宋书恒因为宋星辰的缘故跟她过不去,替她不平。 可是宋书恒什么都不说,只偶尔夹带一句对她的不满以及闲话。长久以往,就算那几人一开始不相信,肯定也会因此对她产生怀疑。 说来,她跟慕烨联系时早该注意的,现在招惹了宋书恒那么一个大麻烦,也算是给自己埋了个坑,说不定哪天就栽里面去了。 “星澈,我知道你很多事情是被迫无奈,但是外人与家人相比,你应该能权衡。 就算外人对你再好,但外人始终是外人,就算他再怎么喜欢你,他也是将你当做外人,所有人都不可能会比家人对你更好。” 宋书恒谆谆善诱,“尤其是书白,书白对你多好,你应该记得吧,以往你与宋星辰发生争执吵闹,书白永远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你想要什么,书白都会给你,这样的疼爱,外人能给你么?” 虽然阮氏现在并不是他们掌权,但是阮氏的利益依旧与他们息息相关。 宋星澈联合慕烨一起对付阮氏,这是宋书恒不愿意看到的。 外人怎么都是外人,永远都靠不住,也不能对外人有多余的幻想与感情。 宋书恒一直觉得宋星澈应该是个聪明人,能跟他一样想清楚这一点才对。 可即便宋书恒说再多,宋星澈也无动于衷。 看了一眼阮淑珍还在沉沉睡着,宋震霆与宋书白两人一时半会还没有回来。 她终于淡淡开口,“大哥,你可以不相信外人,只围着家里过日子, 毕竟你以后还能继承宋家的遗产,而我不能。” 宋书恒可以不相信外人,甚至可以不娶,对他而言并没有多大影响,而她不能。 宋家有重男轻女的想法,在阮淑珍跟宋震霆两人看来,女儿某种意义上,是他们谋取利益的牺牲品。 她必须依仗外人。 “所以你还是在怪爸妈之前将你嫁给韩富广这件事?” 原来这就是宋星澈对他们恶意的来源,宋书恒一脸凄然,突然觉得可悲又可笑。 “当初爸妈为什么要将你嫁给韩富广,那不是因为你做了丢人的事让阮氏陷入危机,爸妈只是想让你将功补过而已,你却始终耿耿于怀。 要不是你挑起事端,他们会做出那样的事情么?做人不能太过于忘本了!” 再说了,那件事上爸妈对不起你,但是书白却没有对不起你。 因为他关心疼爱你,所以才会将阮氏的股份给你,宋星澈,你算计书白的时候就不会觉得愧疚么?” “我为什么要愧疚?从小到大你们对我的关心疼爱,不是我小心翼翼才得到的么?”宋星澈一脸嘲讽。 “你哪里小心翼翼了?从小到大你想要什么,你喜欢什么,我们都尽量满足你!” 因为情绪愤慨,宋书恒嘴唇都在颤抖着。 “甚至我们以前忽视星辰,都是因为将过多的注意力都放在你身上。怎么就成了你小心翼翼才得到我们的关心以及爱护了?” “星辰每每跟你发生争执,书白都会站在你这边责怪星辰,甚至当时星辰掉进冰湖那一次,你对妈说了谎,我跟书白两人为了不拆穿你的谎言,才没有给星辰出面,害星辰被责罚,还差点因为高烧丢了命。 从小到大我们哪里需要你小心翼翼了?不都是我跟书白永远小心翼翼照顾着你的情绪么?” 宋星澈也懒得继续跟宋书恒作无谓的争执。 上次阮氏陷入危机,根本就与她无关。 她虽然跟慕烨通了消息,但不过是虚假的消息而已,让阮氏陷入危机的并不是她,而是阮淑珍的所作所为。 至于六岁那时候那件事。 她当时还小,没站出来是因为害怕,可那时候宋书恒与宋书白两人并不小,而且他们两人还是兄长,也不愿意站出来。 更甚至去冰湖的事,就是这两人提出来的,宋星辰落水的时候,他们跑得比什么都快,别说宋星辰,甚至连她都没管。 她当时也站在冰湖上,被吓哭了,踉踉跄跄往回跑,冰面上滑得厉害,她还摔了好几跤。 当时她哭得撕心裂肺,没人管她,甚至也没人看她一眼。 要不是她运气好,她也跟宋星辰一样掉进冰湖了。 包括后来那些话,都是宋书白教她说的,她当时年纪还小,也根本没有要害宋星辰的心思。 宋书白跟她偷偷说,如果她不那样说的话,那他们三个都会跟宋星辰一样被责罚。 责罚宋星辰一个,总比他们三个也被责罚好。 而现在,宋书恒却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在她的身上,试图通过甩锅的方式,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还标榜自己高尚,毫无过错。 实际上,他跟宋书白两人从来都不配为人兄长! 第205章 彻底被宋星辰蛊惑了。 只是这些,宋星澈都不愿意再说了。 而且,约摸着宋震霆跟宋书白两人也应该回来了。 她不可能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宋书恒能看出来宋星澈丝毫没有悔过的意思,叹了一口气道,“我也只是提醒你一下而已。至于你要怎么做,那是你的事了。” 通过上次的事情宋书恒已经明白,他不能在明面上与宋星澈闹不愉快。 阮淑珍以及宋书白两人都极为信任宋星澈。 他必须用别的方式阻止宋星澈。 虽然也想过坐视不管,但毕竟阮氏怎么也有他的那一份。 宋星澈心中有些忐忑不定,宋书恒忽而变得好说话起来,那就说明宋书恒已经有办法对付她了。 只是还没多想,宋震霆和宋书白两人回来了。 宋书恒确实是早有打算。 既然宋书白和阮淑珍两人看不清楚真相,偏帮着宋星澈,那他就找一个懂大局,明事理的。 宋震霆作为一家之主,肯定会将他的话听进去。 就是还没等他出声,宋震霆先开了口,“书恒,你出来一下,我有事跟你说。” 语气严肃,脸色阴阴沉沉,似是风雨欲来。 宋书恒心中一肃。 宋震霆少有那么严肃的时候,尤其是对他这个长子。 忐忑不定跟在宋震霆身后出了门,宋书恒隐隐约约觉得事情可能跟宋星澈有关。 事实上,也跟他猜想的差不多。 宋震霆到了廊道尽头的窗台,摸出一根烟点上。 火光若隐若现间,宋震霆沉声开了口,“书恒,前天你冤枉星澈的事,你就不打算跟我解释一下么?” 要是往常,宋震霆不会只听阮淑珍的片面之词,就对宋书恒有意见。 但这件事情牵扯到宋星辰。 之前宋书恒确实是因为宋星辰的事,对阮淑珍乃至他们都有诸多意见,这让宋震霆不得不怀疑,这一次也是宋书恒借题发挥。 他跟阮淑珍的想法其实是一样的,觉得宋书恒之所以做出这些事情来,其实是被宋星辰挑拨离间。 宋书恒现在帮着宋星辰这个外人来对付他们,确实是让宋震霆无比心寒。 宋书恒举起手,眼神灼灼,“爸,我没有冤枉宋星澈,真的是宋星澈意图不轨,我可以对天发誓,要是我说的话是假的,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糊涂呀,真的是糊涂! 宋震霆没想到为了维护宋星辰,宋书恒连这种毒誓都能发,心中怒气上涌。 “宋星辰到底是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对她如此维护!书恒,我希望你能明白,宋星辰已经跟我们断绝关系了! 现在,于这个家来说,她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外人!” 宋书恒沉默不语。 他一直知道父母对宋星辰皆有偏见,只是没想到宋震霆对宋星辰的偏见如此之深,深到不管他说什么都无法撼动宋震霆的想法。 不过想想,确实是宋星辰有错在先,也难免会让人对她有成见。 宋书恒突然觉得,他似是一开始也不应该替宋星辰鸣不平。 见宋书恒沉默不语,宋震霆以为宋书恒这是不服气。 摇了摇头,眼里尽是恨铁不成钢。 其实在宋书恒与宋书白这两兄弟之中,他更看重成熟稳重的宋书恒,也有将他培养成未来接班人的打算。 只是现在,他觉得阮淑珍说得没错,宋书恒已经彻底被宋星辰蛊惑了,跟他们已经离心离德,以后说不定还会做出什么样的傻事了。 宋震霆深吸了一口烟,烟雾缭绕中,他冷声道,“既然你觉得外人比家人可靠的话,阮氏的股份你应该也不屑于要了,你转让给书白吧。” 宋书恒愕然抬头。 他一直以为宋震霆作为一家之主,顾大局,明事理,就算暂时不会相信他说的话,也会慎重考虑并斟酌。 可宋震霆没有。 非但没有,还让他交出阮氏的股权—— 他以前无法理解为什么阮淑珍让她交出股权时,宋星辰直接与他们家断绝一切关系,怎么都不愿意原谅。 而现在事情轮到他的时候,他终于感受到宋星辰当时的愤懑了。 此时此刻,宋书恒根本忍不住心中的愤怒,“我从来没觉得外人比家人可靠,你们为什么只相信宋星澈的一面之词,而不选择相信我呢?” 他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他们这个家好,为阮氏好! 为什么就不能理解他的一番苦心! 抬眼时,看了一眼宋书恒。 宋震霆痛心疾首。 以前的宋书恒成熟稳重,与此同时,也温顺,言听计从,从来就不会对他有一丝一毫的顶撞。 而现在,从宋书恒身上,宋震霆似是看到了宋星辰当初的影子: 桀骜不驯,一意孤行从来不知天高地厚,肆意顶撞,完全藐视他们作为父母的权威。 说来,这一切都是因为宋星辰。 要不是宋星辰在背后挑拨离间,宋书恒怎么会像是如今这个样子。 将没燃尽的烟扔在地上,一脚踏灭,宋震霆冷声开口,“明天我会让律师过来,你将股份转让协议签了。” “这就当做给你的一个教训,今晚你就好好自己反省一下你这段时间来做的事。 我希望你能想清楚,这些事情以后再也不要发生了。” 宋书恒怔愣了一下。 他突然想起,这些话他曾经也跟宋星辰说过。 那是三年前,宋星辰要去江城的时候,给他打了一个视频。 视频里,阮淑珍宋书白都说了不少风凉话,而他知道这些话有些过分,但是他并未阻止这一切,最后也以这么一段话结束视频。 这些话他当时说出口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 也是现在,事情落到他的头上,他才忽而有些感同身受—— 虽然宋星辰当时的所做所为是错的,但她并不至于得到这样的对待。 而他并未犯下跟宋星辰一样的错误,更不至于得到这样的对待! 更何况,亲兄弟都得明算账。 凭什么宋书白手头的股份没了,要将本来属于他的股份让给宋书白! 他不让! “我不签。而且阮氏的股份当年我跟书白平分,我有的他也有,凭什么要将本来属于我的那一份平白无故让给宋书白!” 宋书恒很清楚,这种涉及到财产分配的事情上,一旦他第一次让了步,以后就要不断让步。 而他是不会让宋书白夺去本该属于他的东西,侵犯到他的利益! 第206章 宋书恒,我对你非常失望! “我没错,明明是你们错了,你们上一次已经让星辰跟你们断绝关系,离心离德,现在还打算逼着我跟你们断绝关系,离心离德吗?” 宋震霆脸色一变。 宋书恒口口声声说是他们的过错才让宋星辰愤而跟这个家断绝关系,离心离德,但他们有什么过错? 一切都因为宋星辰桀骜不驯,不听管教,他们才会放弃她。 至于这一次,也是宋书恒的过错在先,他们只是对他小惩大诫而已! 而他至今没有悔改之意,还继续选择维护宋星辰,甚至威胁要跟他们断绝关系。 宋震霆怒不可遏。 “够了!宋书恒,我对你非常失望!为了维护一个外人,对家人做出这种凉薄无情之事!简直荒唐至极!无药可救! 阮氏的股份是你母亲赠予你的,即便是你不签,你母亲照样可以撤销赠予,收回你手头股份!” “为人父母!你们不能这样!” 宋书恒忿忿不平,试图争辩。 可宋震霆并没有给宋书恒继续争辩的机会,转身大步离开。 神色间带着厌恶嫌弃,背影无情冷硬,头也不回。 宋书恒愤怒僵在脸上。 其实,他见过这种场景无数遍,但是直面这种暴风雨的,并不是他,而是宋星辰。 而如今,换作他承受这种暴风雨,他才终于体会到百口莫辩的难受与心寒。 也终于体会到,阮淑珍以及宋震霆对宋星辰的偏见有多深。 明明他只是陈述一个事实而已,可他们却笃定他是在维护宋星辰。 明明这一切都是他个人所为,与宋星辰并无关系,甚至宋星辰根本没有跟他多说一句话。 而他们却认定这一切都是宋星辰挑拨离间。 虽然宋星辰也有错处不假,但是被最为亲近的父母长兄恶意猜测揣度。 她何其无辜? 另一边,宋震霆回到病房时,跟宋书白说了转让股份之事。 旁边的宋星澈心中暗喜。 宋书恒的股份转给宋书白,于她而言是大大的好事。 毕竟从宋书白手中将那些股份骗出来,简单得多。 宋书白沉默不语。 虽然也觉得宋书恒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过分,但因为有宋星辰作为前车之鉴,宋书白实在不愿意因为这些无谓的股份再横生出枝节来了。 毕竟这样宋书恒定然会不高兴,指不定以后还会对他生出怨怼。 “爸,那是大哥的股份,我......” 话没说完,却被宋星澈拉了拉衣角。 “二哥,爸现在在气头上。爸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你不要股份,爸会更生气,你还不如现在顺应爸的意思。 等哪天爸气消了,再将股份还给大哥。不然也就会跟姐姐上次一样,关系彻底闹崩了。” 宋星澈说得极有道理,宋书白迟疑了一下,剩下的话也咽了下去。 是的,星澈说得没错,现在最紧要的是息事宁人。 宋书恒这段时间的肆意胡闹已经让这个家冰冰凉凉,不复以往了。 他不能再像宋书恒一样肆意妄为,让这个家雪上加霜了。 宋星澈低眸,眸眼中闪过一抹讥讽。 宋书恒一直自恃自己长兄身份,备受阮淑珍以及宋震霆信任以及偏袒,经常做的事就是自以为是地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批判她。 想必他从来没有想过他自己也会有被别人无情批判这么一天吧! 真的是风水轮流转。 活该他遭受这样的报应! 正幸灾乐祸时,一道视线灼灼落在她身上,宋星澈脊背微僵。 笑意也僵滞在嘴角。 根本不用抬头,宋星澈都能判断出来,那道视线来自于宋震霆。 宋震霆在商场混迹已久,眼力极尖,宋星澈根本没敢抬头,怕一抬头就被宋震霆看出端倪来。 眯着眼,视线在宋星澈身上上上下下巡逡了一番,宋震霆忽而开口问:“书白,你为什么突然将手中股份转让给星澈,是星澈主动向你讨要的么?” 宋震霆向来性子谨慎小心,虽然心中已经笃定这事是宋书恒为了维护宋星辰所为,但他也需要追根问底,将这件事情了解清楚。 宋星澈如临大敌。 心瞬间绷紧,垂下的双手紧张地攥住衣角,大气都不敢透。 宋书白愣了愣,好半晌才摇头,“不是,是我自己要给星澈的。 这段时间大哥经常因为宋星辰股份的事为难星澈,我就想着将我的股份给星澈,让星澈将属于宋星辰的股份给宋星辰还回去!” “那样大哥以后也说不了星澈什么,我们一家就能少些争端。” 宋书白觉得家里分崩离析的源头都在那5%股份上。 毕竟也是自从那件事之后,宋书恒才对宋星澈有了不满。 他想在源头上遏止这个家继续分崩离析。 宋震霆皱了皱眉,虽然宋书白所说合情合理,但他还是觉得毕竟宋星澈与慕烨有过那么一段,也不能排除她有觊觎阮氏股份的心思。 而且,宋星澈始终是要外嫁的,将阮氏股份分给她,岂不是将他们辛辛苦苦得来的资产平白无故送给外姓人? 本想让宋星澈将股份还给宋书白,只是还没开口,旁边传来阮淑珍微弱的声音,“震霆......” 医生说过等阮淑珍醒来,要到办公室去通知他,他过来察看一下情况。 见到阮淑珍醒过来,宋书白首先反应过来,“爸,妈醒了,我先去通知医生过来。” 宋星澈也开口,“爸,我也去护士站通知护士了。” “去吧。” 阮淑珍的病要紧,宋震霆摆了摆手,到底是没多话。 “好。” 宋星澈乖乖巧巧应声。 转身出门后,脑海中一直绷紧的弦这才松开。 医院里有暖气,并不冷,但她紧攥着的掌心已经渗出冷汗来。 她也大抵能猜出来宋震霆对宋书白的做法极为不满。 说来宋震霆是古板的思想,从来不会让她沾手家里的产业。自她懂事时候,宋震霆就跟她明确表示—— 她宋星澈是女儿,是要嫁出去的,以后就是外姓人。家中的一切资产,不可能分给她,她也不能沾手家中一切产业。 不仅仅不能沾手,她还要成了他们谋取利益的牺牲品。 她为什么要当牺牲品?她不愿意当牺牲品! 她要当人上人,让他们都后悔莫及! 宋星澈闭上眼睛,掩去眼中沉沉的恨意。 再睁开时,眼中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清澈。 不能得意得过早。 宋震霆不是蠢的,说不定以后会对她有所警惕戒备了,她谋取阮氏股份的时候要更加小心谨慎才行。 第207章 足以让她手足无措。 一夜缠绵。 等宋星辰睁眼已经日出三竿,身边的位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空了。 看着阳光越过窗台,如同碎银星星点点洒落在地,她还有点恍惚。 从跟席老学国画的时候,她就有了早起练习的习惯,这些年这个习惯也是雷打不动。 而今天生物钟都没把她叫醒过来。 大抵是因为昨晚实在是睡得太晚,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乏累睡过去的,迷迷糊糊感觉那时候天边已经露出鱼肚白。 “吱呀”门被打开的声音将宋星辰的思绪拉拢回身体,下意识往声源处看过去,进门来的是顾临砚。 一开始逆光,看不清楚脸,只依稀看到穿着白色衬衫,墨色西裤,一双腿笔直修长,身体线条结实劲瘦。 顾临砚属于穿上衣服显瘦,脱了衣服结实有肉的那种。 也是往里走了几步之后,逆光模糊不清的脸才在眼前逐渐清晰。 温润的眉眼,墨色的眸,阳光下微微泛着冷白的皮肤—— 有那么一瞬间,宋星辰脑海中浮现出来的是:清隽俊秀,公子无双。 说来人大多是喜新厌旧的,她也不例外。 好看的东西,大多只能保持三分钟热,等新鲜感一过,就会被下一个好看的东西吸引视线。 可说来也奇怪,这段时间以来,她跟顾临砚可以说是朝夕相对,但每次看到顾临砚这张英俊得过分的脸时,她都避免不了怦然心动。 “饿了没有?” 宋星辰还没来得及回答,肚子里咕了一声。 顾临砚笑意沉沉,“我让许妈给你将早餐端过来。” 在顾家老宅里待了三天,宋星辰也是对这里有了初步的了解。 老爷子老太太都有早起习惯,早饭一般都吃得早,这个时间点,他们应该是吃过早餐了。 宋星辰嗯了一声,没多说,因为昨晚的事面对顾临砚都有些不自在。 去洗手间洗漱,路上,还觉得像是被车轮来来回回碾了一遍又一遍一样,浑身酸痛,像是要散架。 洗漱回来的时候,八仙桌上已经摆上了热气腾腾的早餐,许妈明显是已经来过又离开了。 宋星辰吃早餐时随口一提,“你醒来的时候怎么不把我叫上?” 习惯早起,晚起最直接的感觉就是一天的时间忽而少了大半变得紧凑起来。 这个时候她多多少少带了几分罪恶感。 顾临砚正在整理身上的衬衫,闻言侧过头看她,眸眼中明显漾着笑意。 他不缓不急,一本正经,“顾太太昨晚太累了,想让顾太太多睡一会。” 提及昨晚,宋星辰如鹌鹑一样缩了缩头,这话她没法接,也不敢接。 总觉得不习惯,顾临砚平时温尔有礼,说话也极有分寸,而今天说话有些,孟浪…… 吃完早餐,宋星辰去衣柜取衣服。 经过顾临砚身侧时,顾临砚忽而开口, “顾太太能帮我打个领带吗?” 宋星辰迟疑了一下,应了好。 其实她并不会打领带,毕竟以往就少跟异性接触。 而在盛世的那三年里,这些零零碎碎的事情也轮不到她,有相关的佣人负责。 记得周时序也让她给他打领带,但她当时只说了一句,她不会。 心里抗拒,也从来没想过要学。 周时序一些小要求,比如让她用香水,让她化妆,这些她可以学,因为这些都不用跟周时序过于靠近,她可以迁就。 不爱一个人也是很明显的,只是她当时不懂。 网络发达,上面还有各种视频教程。宋星辰搜了教程,挑了一个她看起来顺眼的样式。 打领带并不算难,宋星辰看了一遍视频,基本上已经学会了。 基础的学会了,之后就是实操。 宋星辰认真给顾临砚将领带捋平整,开始打领结。 她手指本来就灵巧,最近又学了剪纸,打领结对她来说根本是毫无难度的一件事。 两人相对而立,男人眉眼低垂,世界温柔无声。 这一幕温暖而美好。 只是有一点不好—— 咫尺的距离里,能感觉到顾临砚呼吸出来的热气尽数喷到她的脖颈上,像是有一根羽毛在细微地撩拨,酸酸痒痒。 让她不由得有些走神,正好视线落在顾临砚身上的白衬衫上。 记忆中顾临砚的衬衫永远是一丝不苟的平整,而眼前的衬衫能看到明显褶皱,好像是——昨晚的那一件白衬衫。 脑海中不由自主想起昨晚顾临砚衬衫敞开,领带松松垮垮的样子,忍不住脸红心跳。 呼吸不稳,本来灵巧的手也不稳了起来。 这就导致,本来很简单的一个领结,笨手笨脚好半天都没有打好。 “顾太太在想什么?” 嗓音落入耳畔,如山间清泉,低沉清亮,将她的魂拉了回来。 宋星辰满脸通红,摇头,“没想什么,就是在想老爷子的事,怕老爷子在医院里出点什么问题。” 肯定不可能让顾临砚知道她脑子里想了什么,让顾临砚知道她大白天的想起昨晚的事,想想都觉得羞耻。 顾临砚一看就知道她没说实话。 其实宋星辰并不擅长说谎,说谎的时候眼神闪躲,不敢正视他。 但还是配合着她,知道他的顾太太害羞了。 并没有戳穿她的小心思,“那今天你是怎么打算的?打算去医院看老爷子么?” 宋星辰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虽然阮淑琴一而再再而三跟她说的是让她不要到医院去了,但宋星辰还是觉得这医院她还是要去的。 就算什么都不做,只守着老爷子也好,起码她能心安许多。 顾临砚低低应道,“行。那我陪着顾太太,待会我跟老爷子老太太打个招呼,晚上的时候,我们就回潋园那边吧。 那边来回医院也方便,不用耽误太多的时间在路上,顾太太晚上也有更多的时间在画室练习。” 无论什么时候,顾临砚总能替她方方面面都考虑周到。 宋星辰软软应了一句,“好。” 经过这么一段闲谈之后,宋星辰的心神回归了些,很快就将领结打上,整理好。 正起身来,准备看看还有哪里需要调整的,却是下一瞬,手腕一热,人顺着牵引的力道撞入顾临砚的怀里。 等回过神来,她脸颊贴着他的胸口,两个人的身体几乎贴在一起。 男人的体温隔着衣服透过来,不如昨晚肌肤相对时炙热滚烫,反而是一种温暖和煦的热度。 但这种时候,这种热度也足以让她手足无措。 想要推开顾临砚,对方却纹丝不动,她有些懊恼,“顾临砚,现在是白天,不能这样。” 虽然两人已经有了最为密切的身体接触,但昨天夜里天色暗,关了灯之后什么都看不清明。 而现在大白天的,她还是觉得羞耻难言。 顾临砚不松手,低头咬着她的耳垂,“不对,顾太太应该叫我什么?” 声音低沉又沙哑,顺着耳垂传入耳膜,抑制不住心惊肉跳。 宋星辰面色绯红一片,迟疑片刻,还是开口将那两个字说出口,“老公。” 顾临砚语气染着笑意,“无论白天还是晚上,我们都是夫妻,所以没有什么不能的。 顾太太要慢慢习惯这样。” 第208章 苍蝇能叮得动没有缝的蛋? 潋园。 周时序本想一如既往地进潋园,守在门口等宋星辰。 只是在入口处,被小区的安保人员给拦下了。 周时序好说歹说,安保人员都没有将他放进去,还将他撵得老远,甚至还警告他,要是他再在小区门口闹事,就报警了。 从小到大,到哪里他不是被捧着惯着的,周时序哪里受过这样的憋屈。 可是这里并不是江城,而是离江城有千里之遥的海城,就算受了憋屈,周时序还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周家在海城没有产业,在海城,周时序可以说是人生地不熟,连个认识的人都没有。 点燃一根雪茄,周时序本想给助理打个电话。手机刚从兜里掏出来,显示有电话打进来。 手机屏幕上偌大的“苏暖暖”三个字。 周时序第一次觉得,他那么厌烦这三个字。根本不想接苏暖暖的电话,直接摁了挂断。 只是没两分钟,电话又锲而不舍地响了起来。 周时序以前还觉得苏暖暖温柔,善解人意,可现在只觉得苏暖暖烦得要命。 要是宋星辰的话,肯定不会这样疯狂给他打电话。 虽然气冲冲的,周时序还是接了电话。 电话接通,苏暖暖柔媚的声音响起,“时序,你现在在哪里?” 周时序声音冰冷淡漠,“之前跟你说的话你当耳边风了么?苏暖暖,我说了,我的事你少管!” 在保安处碰了壁,周时序本来是一肚子气。 苏暖暖在这个时间点打过来,完全是撞在枪口上。 “时序,我不是管你,作为你的未婚妻,我只是关心你,所以问一下。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苏暖暖面上不耐烦,但还是尽可能地控制着自己的脾气,语气温声细语。 其实她现在进周家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她完全不用如同以往一样哄着周时序,但她这段时间以来还是耐着心思哄着周时序。 毕竟要是有可能的话,她还是想挽回周时序。 女人都有攀比心,她肯定不愿意输给宋星澈。 而且,最重要的是,两人的婚礼就在三天后。 周时序的性子混,订婚宴不参加这种事情也能做得出来,苏暖暖害怕婚礼的时候周时序也犯起混来,连同着她在亲朋戚友面前丢了脸面。 “行了,苏暖暖,我不想再听到你说话!要不是因为你,星辰也不会离开!” 苏暖暖冷笑一声。 自己不检点,还将锅甩给她? 她自认自己并不是什么好人,但周时序跟她相差不大! 苍蝇能叮得动没有缝的蛋? 弄得像是自己有多么情深意重一样,虚伪又可笑。 宋星辰会回头才怪! 心中讥讽,面上却如常。 甚至还能耐着性子继续问,“时序,你什么时候回来......” 话还没落下,那边周时序已经挂断了电话 听着话筒那边传来电话被挂断嘟嘟嘟的声音,苏暖暖深呼吸了一口气才将心头翻涌的怒气控制下来。 她并不爱周时序,她也不需要周时序的爱。 但是她清楚,现在周时序这种状况,对她很是不利。 从上一次的订婚宴就可见一斑。 以前苏暖暖以为,周时序再怎么不爱她,但也会顾忌一下脸面,不会落人口实。 但现在她才发现,周时序就不是个正常人,他是个疯子,脸面什么的,他根本不放在眼里,随时随地就可能撕破脸。 要是让人知道周时序不将她放在眼里,她这个周家少奶奶当得也是毫无意义。 所以现在重中之重就是,让周时序在婚礼之前对她回心转意。 起码在婚礼,众目睽睽的时候,周时序不掉链子。 至于婚礼之后,周时序也不是什么公众人物,两人的感情如何也没有人会考究。 届时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她也懒得再费心思去哄这种没用的废物。 只是重点在于,怎么在短短几天里面,让周时序对她回心转意。 要是换做别的男人,苏暖暖或者还真的没有办法。 那人是周时序则不一样了,两人从小到大一起长大,她对周时序可太了解了。 考虑了片刻,苏暖暖眸眼闪过一抹晦暗的光。 没多耽搁,她从通讯录里找到周时序助理的电话,打了过去。 周时序的助理在周时序身边待了七八年,当年她跟周时序谈恋爱的时候,就有周时序助理的联系方式。 苏暖暖打电话给助理时,助理正在潋园附近的海河湾看房。 周时序说要做什么都是一句话,但是作为助理的他却是要跑断腿。 这短短的两天之内,他已经跑了足足四五个小区,看了不下十套房。 助理接到苏暖暖的电话时,还下意识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是的了,助理手机通讯录里也有苏暖暖的联系方式。 毕竟作为一名在职场摸爬打滚多年的老油条,对于苏暖暖这种跟总裁有关联的人物,他哪里敢删。 确定自己没看错之后,助理没敢迟疑,接了电话。 电话刚接通,苏暖暖开门见山。“能不能将你们家总裁这两天以及未来两天的行程表给我发一下?” 虽然助理不知道苏暖暖要这些来干什么,但还是下意识婉拒,“苏小姐,这不行。” “十万。” 从周家得了不少聘礼,苏暖暖出手很大方。 在社会上混迹多了,也知道办事就得花钱这个江湖规矩。 助理直接拒绝,“苏小姐,这不行,这真的不行,你不要为难我,让我难做了,要是总裁知道,肯定要开除我的。” 作为混久了职场的老油条,他不用多想都能判断出来,这买卖不划算,肯定干不了。 一顿饱跟顿顿饱,他还是能拎得清的。 苏暖暖干脆利落加价, “二十万。” 助理坚定道,“苏小姐,作为助理,轻易泄露总裁的行程是很没职业素养的行为,我不能为了钱丢掉最基本的职业素养。” 话虽然是这样说,但助理的意志已经动摇。 没办法,二十万,对于有钱人来说,九牛一毛而已。可是对于普通人来说,那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他辛辛苦苦工作两年,不吃不喝才能存够二十万。 哦,不,不吃不喝也存不够,毕竟还有房贷车贷。 “五十万。” 助理轻咳了一声。“苏小姐是总裁的未婚妻,想了解一下总裁的行程也很能理解。 您稍等一会,我空了整理一下给您发个行程表。” 说出这些话时,助理心里默念:对不起了总裁。 实在是你给得太少,对方给得太多了。毕竟出来工作,都是为了挣钱的。 而且,苏暖暖说什么都是以后周家的少奶奶,他也得罪不起。 第209章 应该也觉得打脸吧。 从顾家老宅到医院,本来是半个小时的路程,但由于环城高速被封锁不让通行,只能走城市主干道。 顾临砚开车的时候,宋星辰就看着车窗外面的景色出神。 昨晚的雪下得大,一眼看去,银装素裹,白雪皑皑。 以前她宅,很少出门,一直都觉得下雪天很好,也是今天才知道原来下雪天还挺麻烦。 就像是现在,道路结冰,高速路段以及结冰路段车根本无法通行,就算能通行的路段,也要开得极慢。 宋星辰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出门半个小时了,路程才走了一小半。 口袋里手机忽而震动了一下,是宁曦发过来的微信消息。 【星辰,你今天到医院来么?】 【去,在路上了。就是高速封了,可能要晚一点才到。】 【其实我觉得你们不来都行。宋家人就在隔壁病房,来了还要跟他们碰上,晦气的!】 【没事,只是些无关紧要的人而已。为了他们不去看老爷子,他们在我心中还不至于有那么重要的地位。】 【666,就应该是这样。对了,你姑姑宋玉莲来了,刚才还过来看老爷子了,不过只过来了一会,之后又回阮淑珍那边去了。】 说起宋玉莲。 宋星辰对宋玉莲这个姑姑还是挺尊敬的,毕竟宋玉莲属于明事理的那种长辈。 但宋玉莲说到底是宋家人,而且,从宋玉莲上次打电话过来说话的态度就可以知道,就算宋玉莲再怎么明事理也好,下意识的也会帮亲不帮理。 闲聊着,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到地方的时候,顾临砚去停车,宋星辰先一步上楼,往病房走。 还没进病房,就先听到病房里面传来声音。 “老爷子,是这样的。最近书恒实在太不服管教了,我们想将书恒手头上阮氏的3%股份转到书白名下。” 这是宋震霆的声音。 听到这番话,宋星辰并没有觉得有多奇怪。 宋震霆跟阮淑珍两个人对儿女并无耐心,从来都是用这种惩罚的方式来教育儿女。 当初对她这样,现在对宋书恒这样也是毫无疑问。 甚至宋星辰也对宋书恒提不起一点同情来,只觉得风水轮流转,终于轮到宋书恒了。 宋震霆的声音刚落下,老爷子中气十足的声音紧接着传出来。 “你们宋家的事,你们内部自己解决。我给不了一点意见,对了,你们就当我死了吧,省事。” 宋震霆沉默了片刻,“爸。你怎么能这样说?!” 阮老爷子理直气壮,“我说得不对么?你们见到我,觉得我这个糟老头子到现在还活着,觉得我是老不死不高兴。 我见到你们也觉得碍眼,不高兴,说不定还要少活几年,你们还是当我已经死了吧,那样我还能多活几年。” “......” 阮老爷子这一番话落下,病房里一度鸦雀无声。 最后阮老爷子直接下了逐客令,“行了,你们两个走吧,我头晕,想睡觉了。” 宋星辰进门时,正好遇上从门里出来的宋震霆与宋书恒两人。 她目不斜视,径直越过他们进了病房。 宋震霆别了宋星辰一眼,很快收回视线。 宋星辰都跟他们断绝关系了,他根本懒得多看宋星辰一眼。 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多投入一点时间跟精力都是浪费。 宋书恒看到宋星辰漠然的样子,心头忽而一阵悲愤交加。 他之所以有今天,都是因为帮宋星辰说话,而宋星辰却始终不将他这个大哥放在眼里。 说来,他之前的确是有错。 但是时至今日,他为了弥补宋星辰付出了那么多,这些完完全全可以抵消他之前的过错,可始终感动不了宋星辰。 想到宋星辰刚才站在病房外面很可能已经听到了宋震霆的话,可是却没有替他这个大哥说一句话,宋书恒都觉得他为了宋星辰付出那么多,都是喂了狗了! 这一刻他恨不得怒斥宋星辰,她的心真的是石头做的,铁石心肠,无情无义! 只是此时此刻这种场合,他又不敢。 因为他知道,宁曦一行人,都是护着宋星辰的。 宋星辰进门之后,宁曦快走两步将病房的门关上。 幸灾乐祸地开口:“看吧,之前阮淑珍还口口声声说是因为星辰,他们家才鸡犬不宁。现在好了,星辰跟他们断绝关系,离开那么久了,他们家有安静过么? 凡事也不找找自己的原因,就他们这一家子自私自利的尿性,不是争名就是逐利,他们家一辈子都安稳不了。” 宋星辰也记得阮淑珍这一句话。 虽然对宋家人已经无感,但想起阮淑珍,再看看如今的状况,宋星辰都想笑。 阮淑珍要是想起这句话来,应该也觉得打脸吧。 “还有,宋星澈都将阮氏的资料卖了,他们居然还能当没事人一样。他们难道就不知道,宋星澈才是那一个害群之马?” 说到这里,宁曦都觉得那一家人脑子有泡。 阮老爷子淡淡开口,“你说错了,他们也不是不知道。他们心里比谁都清楚。就是他们不想承认自己的错误,将错就错而已。” 阮老爷子可太了解阮淑珍以及宋震霆这两人了。 他们两人总是口口声声说宋星辰性子犟得跟头牛,一条道走到黑,可实际上,他们才是那个一条道走到黑的人。 之前宋星澈那件事这两人说是没察觉到什么,那是不可能的,只是这两人不愿意在外人面前承认自己错了而已。 这也是阮老爷子以往维护阮淑珍,而现在不愿意如以往一样维护阮淑珍的原因。 作为父亲,他可以容许阮淑珍犯错,甚至这些年来,他都很有耐心地等阮淑珍这个女儿能及时发现自己的错误并改过。 但是阮淑珍发现了错误,却宁愿将错就错,不愿意正视以及改正自己错误。 这样的态度,他再维护,也等同于助纣为虐。 阮淑琴也恨铁不成钢,只是也没办法。 道理她也跟阮淑珍说过,可是对方并没有听进去,最后叹了一口气,“他们总会有知道自己错的那天的。” 阮老爷子冷哼了一声,“等真正到了那一天,也晚了。” 第210章 星辰到哪都不会被嫌弃。 吃过午饭。 上了一晚上夜班的宁曦回家睡觉,阮淑琴要到公司去一趟。 留顾临砚陪在老爷子跟前,跟老爷子说说话,宋星辰到一楼大厅缴费。 刚走到一楼大厅,背后传来声音,“星辰。” 声音熟悉,但她一时半会没有反应过来声音的主人是谁。 宋星辰回头,离她不到三米的地方站了一个男人一个女人。 女人身材高瘦,脸型瘦长,头发盘起,白色皮毛外套黑色长靴。 保养得看不出真实年龄,但一眼看过去挺年轻。 是她的姑妈,宋玉莲。 旁边的男人,是宋书恒。 宋玉莲毕竟是长辈,宋星辰迟疑了一下还是向她打了声招呼:“姑妈。” 至于旁边的宋书恒,她选择忽略不见。 宋书恒深吸了一口气,但最后还是隐忍着没说话。 宋玉莲走到她跟前,眉眼温和,“都好几年不见你了,你这孩子出落得越来越好看了。” 宋星辰微微一笑,“谢谢姑妈夸奖。” “我听你母亲说起,你现在嫁进顾家,一切可还习惯?” 宋星辰点头,不多话。 “顾家百年世家,家风端正。顾临砚钱财,相貌,家世,能力样样出挑,你能嫁进去,也算是有了个好归属。 日后也不用如同你母亲那般奔波苦累,能安安稳稳留在家中相夫教子。从今往后既能一直貌美如花,又能富贵清闲。” 宋玉莲就是嫁入一个海城当地一个有钱家庭,虽然不算名门望族,家大业大,但也算是有些家业。 她平常就是替夫家打点打点家业,大多的时间,都赋闲在家,闲着没事插插花,喝喝下午茶。 至于出门工作,那是不可能的了,家中又不缺她赚的那三瓜两枣。 宋星辰并不赞同宋玉莲这个说法。 在她看来,女人并不是只能相夫教子的,女人不仅仅是妻子母亲,还是自己。 要有自己的事业,要有自己的追求。 她虽然不赞同但也并没有反驳,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每个人对人生的理解以及追求都不一样。 宋玉莲说了几句之后,话锋一转,“你母亲现在身体状况不太好,你就没想过去看望她一下。 虽然你的母亲以往很多事情上做得的确是欠缺考虑,但是她毕竟是生你养你的母亲,作为儿女,多少要宽容大度一些。” 宋星辰笑了笑,“姑妈,我将他们的赡养费已经付得一干二净,付清赡养费的那天开始,她不再是我的母亲,我跟她也再没任何关系。” “至于宽容大度。姑妈应该也听说过,“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这句话吧。” 听到这句话,边上的宋书恒再也按捺不住,“你有什么苦?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从小到大你也就受了一点轻视还有责骂而已,你受了什么苦? 吃穿住你在同龄人里面是最好的,也没人虐待你。” “担心你一个人留在老宅不适应,爸妈将你从老宅接了回来,给你最好的家庭条件以及家庭教育,对你也是悉心培养,寄予厚望。 我跟书白虽然对你不如星澈上心,但也做好了为人兄长的本分。甚至我在意识到对你有所短缺时,我尽心尽力地去弥补那些过错。 而你呢,矫情又敏感,就一点点轻视以及责骂都受不了了么?非要所有人都围绕着你转? 我们家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做,没有办法时时刻刻去关注你的情绪,也没有能力时时刻刻去揣摩你心中所想。” 宋星辰其实并不想跟宋书恒这一家有任何的牵扯纠缠。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建立只有一次,一旦破裂,无法重圆。破镜重圆从来只是存在于幻想的镜花水月中,而不是现实中。 从宋家人将她对他们所有的希望跟幻想挥霍干净,她决意离开的那一刻开始,这段关系已经无法挽回。 哪怕就算因为曾经的情谊费力捆绑在一起,也只能是暂时的。毕竟彼此已经心生隔阂,日后只会越来越觉得对方百般不如意。 所以,与其牵扯纠缠,劳心劳力,还不如早点老死不相往来来得果断利落。 只是她都能想明白这个道理,而宋家人却始终想不明白这个道理。 尤其是宋书恒,时不时便做出一些无谓的举动跟她纠缠不清。 而且。 到了现在,宋书恒还是下意识忽略掉他们所做的那些过分的事,觉得她只是受到了一点点轻视与谩骂。 可只有轻视和谩骂吗? 并不是。 他们对她做的过分事,还有很多很多。 就拿宋书白来说。 她八岁那年,那刚被接回家没有几天。 因为对新家一切都好奇,对宋书白这个二哥也好奇,经常围着宋书白转。 宋书白嫌她烦,嫌老是跟在他屁股后面叽叽喳喳,将她骗到宋震霆藏酒的地窖,将她反锁在里面,整整关了一天一夜。 幸好是夏天,地窖里不算冷。 但是地窖里没有灯,黑得渗人,她又饿又渴。 又害怕,又是尖叫又是哭,可是眼泪都流干了,也没有人来救她。 甚至那天晚上阮淑珍跟宋震霆下班回到家来,也没有发现她。 还是第二天家里来了客人,宋震霆吩咐佣人取酒,佣人打开地窖才看到她。 这件事虽然是宋书白的过错,但说到底,作为父母,阮淑珍跟宋震霆也难辞其咎。 之后为了掩盖自己作为父母的失责,阮淑珍跟宋震霆两人之后根本不曾提及,还将当天发现她在地窖将她救出来的佣人给辞退了。 所以至今,也大概只有她一个人记得这件事。 这些年来她一直想安慰自己,是当时她刚从阮家老宅回到家中,他们都还没有习惯她的存在。 而后来才知道,事实上,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有重视她。 在那个家里面,她一直是可有可无的。 只是这些,宋星辰都不愿意跟宋书恒争论。 医院人来人往,宋书恒不要脸,她还是要脸的。 只不卑不亢开口,“我就是矫情,就是敏感,我没有让你时时刻刻都围着我转。 事实上,我跟你说了很多遍,我们非亲非故,一点关系都没有,是你自己非要厚着脸皮对我纠缠不清而已。” 宋书恒脸色一时涨红。 宋玉莲皱眉,不悦道,“星辰,你怎么可以这样对你的大哥说话?你这性子,就算入了顾家,也是会被嫌弃的。” 忽听一道冷淡的女声传了过来。 “事实上,只有你们会被嫌弃,星辰到哪都不会被嫌弃。” 第211章 被感动坏了。 宋星辰闻声回头。 十米开外,站了个女人,气质高雅,端庄雍容。 是顾临砚的母亲,沈舒仪。 宋星辰脸上有些诧异,随即很快反应过来喊了一声,“妈。” 沈舒仪优雅地朝她颔首,视线淡淡从宋玉莲脸上滑过,最后不紧不慢地落在宋书恒脸上。 淡然道,“实际上我看矫情又敏感的是你才对,刚才星辰也没有说什么,甚至还没说几句话,虽然不喜欢你们,但也一直得体有礼,进退有度,反而一直是你揪着不放,不依不饶。” 语气淡淡,但落在脸上的眼神锐利似是有实质。 宋书恒被震慑住,说不出话来。 实际上他也接不上话,毕竟沈舒仪的话一针见血,入木三分,他想反驳也无从反驳。 旁边的宋玉莲也不敢说话,刚才就被沈舒仪怼过,现在就很识相地闭着嘴。 也是个精明人。海城不算小,但也不算大,说不定顾家跟她夫家的生意就有什么交集。 要是影响到夫家的生意,夫家迁怒于她,她这个清闲阔太太也就当不成了。 退一万步来说,哪怕没有交集,沈舒仪背后的沈家以及顾家,也不是她随随便便能得罪的。 宋星辰也是看出来了,沈舒仪这是替她出头。 沈舒仪平时温温婉婉的,整个就像是江南美人一样,知书达理。 她从来没见过沈舒仪对谁说过重话,也没见她对谁发过脾气。 而今天,先是回怼了宋玉莲,现在又帮她打了宋书恒的脸,字字句句都在维护她。 宋星辰要被感动坏了。 “星辰,走吧,没必要跟一些无关紧要的人纠缠,浪费时间也浪费精力。 先带妈去看看你外公,本来你外公刚进医院那天我们就应该过来看你外公了,但是这两天忙,还是今天才抽出时间来。” “好的。妈。爸呢?” 宋星辰疑惑开口。 沈舒仪一口一个我们,但是却没见顾景晟。 沈舒仪眉眼中都是温和笑意,“下雪天路滑,我在车上坐着,你爸不放心让司机开车。你爸自己开车过来的。 现在你爸到停车场停车去了,让我先进来。说来今天早上临砚开车出门也是你爸叮嘱的。” 宋星辰一口一句“爸”,“妈”叫得亲亲热热。 像是有把锥子,一下又一下地扎进宋书恒的心里,他的脸色像是走马灯,红了又白,白了又红,阴晴不定。 首先是气愤宋星辰对外人总是亲亲热热,而对真正的家人,她永远都是冰冷淡漠,一点都亲热不起来。 只是气愤过后,他的头脑忽而清明了起来。 宋星辰对沈舒仪这个婆婆亲亲热热,那是因为沈舒仪这个婆婆亲和,处处维护她。 至于宋星辰对宁曦以及宁家人好,也是因为宁曦以及宁家人也对她好。 而他们说是宋星辰的家人,却是连外人都比不上。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宋书恒忽而低下头来,心中生出一股难言的羞愧来。 电梯到了。 宋星辰带着沈舒仪说说笑笑上了电梯,没等多看宋书恒,宋玉莲两人一眼。 等电梯门关闭。 沈舒仪忽而叹了一口气,道:“有这样的家人,也是委屈你了。” 宋书恒那几句咄咄逼人的质问,连她这个外人听起来都觉得刺耳,更别说曾经跟他们是家人的宋星辰。 有这样的家庭以及家人,她只是想想,都觉得窒息。 宋星辰笑了笑,“以前确实是委屈,但是现在不会了。因为过去的都过去了。” 她现在看得很开。 不喜欢她的人,就算她再怎么努力讨好也没有用,那她就不讨好了。 反正她还有很多喜欢她,爱着她的人,这些才是她从今往后应该重视的。 过去的不愉快都随着她跟宋家断绝关系彻底翻篇,说来,她更珍惜当下的幸福以及美满。 电梯开了,婆媳两人没有继续说话,先后进了病房。 两人进病房之后,顾景晟也跟着到了。 沈舒仪夫妇两人跟老爷子闲聊,宋星辰也插不上嘴。 想起刚才下了一楼还没来得及缴费,跟沈舒仪说了一声,就要往外走。 沈舒仪将她拉住,“让临砚去。你都跑了一趟了,这一趟还不得他去? 当丈夫就只闲站着,看你跑来跑去,哪有那么简单的事。” 顾景晟也扫了一眼顾临砚,“确实,当男人,不能当甩手掌柜什么都不干,无论大事或者小事,都要有所承担。” 阮老爷子呵呵笑着,皱纹都展开不少。 顾临砚笑意淡淡,“这些话你们都在我耳边说八百遍了。” 宋星辰垂下眼帘,心中暖意久久不散。 顾景晟这一对婆婆公公是真的开明又讲理。 对于她跟顾临砚的感情以及生活,从来不插手,也不打扰。 一起生活的这几天来,亲近而又不过分亲近,将相处的分寸感掌握得极好。 而且该维护她的时候也是毫不含糊,并不会因为顾临砚是他们的儿子就维护纵容。 比起她见过的有些公公婆婆,那是要好上一百倍,一千倍。 顾临砚将费缴了上楼时,天色不早,沈舒仪跟顾景晟还要回老宅去,先一步离开。 之后,等阮淑琴到了医院,阮老爷子跟前有人照顾,宋星辰跟顾临砚两人这才安心离开。 出医院大门时,天上有雪花纷纷扬扬落下来,下起了小雪。 医院离潋园不远,就隔了一条大路,五分钟不到,两人就到了潋园大门口。 前面有一辆车也要进门,不知道是因为司机是新手还是地上有雪打滑,看着车开得并不太熟练。 顾临砚踩了刹车,停下来等那辆车先进去。 用手擦了擦被热气氤氲模糊的车窗,宋星辰侧过头往外看。 车窗外面,天色已经暗下来。 路上,是一排整整齐齐的路灯。路灯明黄色的灯光下,大雪凌落,飘扬飞舞。雪好像下得更大了。 昨天夜里下的雪还没来得及融化,又下起了雪,这个城市似是都被皑皑的白雪覆盖上,入目一片白色。 就是在这漫天白色的风雪里,路灯底下一个黑色的人影特别明显。 宋星辰往那人身上好奇地看了几眼—— 说来也很难不好奇,海城的冬夜寒凉,即便不下雪,也少有人愿意在外逗留,更何况,现在冰天雪地。 也是仔细看了几眼之后,宋星辰皱了皱眉。 那个人是周时序。 前面的车已经进了门,顾临砚发动车,也跟了上去。 宋星辰正了正身,收回视线,没开口,更没让顾临砚停车。 周时序明显是等她的,而她懒得跟周时序纠缠不清。 无关紧要的东西也好,人也好。都需要及时且果断的断舍离。 而另一边。 周时序在接助理的电话。 挂断电话之后,眼角的余光看到一辆熟悉的黑色车开进潋园。 似是有所感应,周时序急切往那车上看过去,但车灯太耀眼,他下意识将眼睛挡住。 等车远去的时候,周时序终于放下手。 路灯将一切照得透亮,而他也终于看清楚,从车上下来的是宋星辰。 宋星辰下车的时候还回头往他的位置看了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进了房子。 在身影消失的那一瞬间,似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周时序蹲下来,抱着头,双眼刺目通红。 他能看出来,宋星辰是知道他在这里的,可是她就是对他视而不见,哪怕他在漫天大雪里等她,她也视而不见。 他不理解宋星辰为什么对他那么绝情。 更不理解宋星辰为什么要离开他。 明明那三年最黑暗的日子,宋星辰也陪他一天一天熬过来了。 最难熬的时间她都能熬过来,明明在他们会有更光明的未来的时候,宋星辰却因为一点小事狠心丢下他,甚至不顾他的忏悔,投入另外一个男人的怀抱。 人在难过的时候,根本不会注意到周围的环境。 当然,周时序也根本没有注意到对面路上:几个人戴着帽子低着头,手里还捏着东西,一直鬼鬼祟祟在观察他的动态。 第212章 像是一条丧家之犬。 周时序失魂落魄了好大一会,人才冷静下来,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来,给助理打电话,让助理过来接。 通知助理之后,他将手机放回口袋,摸出一根雪茄点燃。 风大雪大,一根雪茄抽完,他整个人快要冻成冰雕,助理还是连个影子都没见到。 他刚要打电话催人,助理先将电话打过来了。 他刚接上电话,那边助理就火急火燎开了口,“总裁,雪下太大了,车半路熄火了,我一时半会赶不过去,你往前边走走看看有没有计程车。” 周时序本来心情就不好,听到助理这话,怒火嗖的一下,窜得老高,“你怎么办事的?车半路熄火了你不会提前说?白白浪费我时间!” “总裁,是我的错。我没有提前预见这个车会熄火!” 那边助理一个劲道歉。 周时序骂骂咧咧了好一会,才挂断电话。 还是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先是宋星辰对他视而不见,根本没给他说话的机会,然后又遇到了这件事,这几天像是老天爷都在跟他作对。 不过助理一时半会来不了,周时序也只能认命地继续往前走。 雪下得大,路上滑,尤其是风大,寒凉的风争先恐后地往他脖子里灌,周时序从小娇生惯养,哪里受过这种罪。越走越觉得憋屈,简直想骂娘! 可夜黑风高,别说计程车,路上就连车的影子都没有。 走了没几步,昏暗的行道树下突然窜出来好几个人高马大的壮汉。 这几个壮汉头上戴着黑色帽子,将头跟脸遮得严严实实的。 周时序也没多想。 海城天气寒凉,人出门大多都是这样,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的,只剩鼻子跟眼睛。 他继续往前走。 就是没走几步,感觉有点不对劲:后面传来脚步声,而且是冲着他来的。 他本想回头看看是什么情况,只是还没等他回头,头顶上有阴影笼罩下来,紧接着他两眼一抹黑,什么都看不到。 也是这时候,周时序才反应过来,他被人套麻袋里面了。 这真的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倒霉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 他极力保持着镇定,想跟外面的人讲道理,“放开我!我给你们钱。” 话还没落,他就被人踹了一脚,头套着麻袋根本站不稳,直接摔倒在地,摔了个眼冒金星。 紧接着那些人就是隔着麻袋对他一顿拳打脚踢,嘴里还骂骂咧咧。 “呸,有几个臭钱了不起呀,仗着有几个臭钱就能为所欲为了?” “就是,最看不起这种人了,装,让你装。” “渣男,臭不要脸!”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周时序被打得直不起腰来,浑身骨头疼得像是快要散架了一样,一个男声才冷冷响起。 “这次是对你的警告,我们家小姐说了,要是你再敢纠缠她,影响她在顾家的富贵日子,下次就不仅仅是打你一顿那么简单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那个男人又狠狠地蹬了一脚他的头。 周时序被这一脚蹬得头晕眼花,直到那些人脚步声离开,他还在地上半天起不来,像是一条丧家之犬,狼狈又落魄。 那些落在身上的击打,还是轻的。 那些话,才是真正让周时序如遭雷击,似是身上的疼痛也麻木了好几分。 所以,这些人是宋星辰找过来的? 他一个大男人,却窝囊到被一个女人叫人打了一顿。 这一刻,他像是自尊被人踩在地上,还踩踏了几脚。 地上寒凉,那种寒凉顺着皮肤爬到心脏。 周时序身体被一阵冷气覆盖。 不过他的心更冷。 像是有什么东西细细密密扎进了肺管里,连带着呼吸都是刺疼的。 宋星辰怎么可以那么心狠! 为了富贵荣华,竟然用这样的手段对待他! 除此之外,还有自尊被人肆意践踏的愤怒,这些情绪一窝蜂地涌上心头! 他又羞又怒。 恨不得找宋星辰当年质问她一番。 可是却也只能是想,其实他无可奈何,他就连潋园的门都进不了。甚至连见宋星辰一面都难。 周时序浑浑噩噩了很久。 还是口袋里面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他才费力从地上爬起,拽开套在头上的麻袋,从裤兜里拿出手机。 是助理打来的电话,说是车子好了,人也已经到附近了。 周时序没多说,应了好,跟助理报了位置,这才挂断电话。刚才被打的事,周时序绝口不提,毕竟要脸。 但是再怎么不提,也是纸包不住火。 助理见到他的时候,嘴张成“o”型,人都惊呆了。 毕竟周时序这会儿整个人已经不能用“狼狈”这两个字来形容了。 大概只能用“不能直视”来形容。 鼻青脸肿,嘴角还在流血,本来一张脸看起来还挺帅的,这时候活生生像是一个猪头,要是回去,那是连亲妈都不敢认的程度。 他刚见的时候也差点不敢认,就是只认出周时序身上穿的那套衣服,没认出来人。 助理惊愕了好半天,才终于回过神来。 将周时序扶上车时,助理到底没忍住,下意识开口问,“总裁,你这是遭......”天谴了吧。 就是后面的话助理意识到不妥,及时刹住车,到底是没说出口。 而是很快改了口,“总裁,你这是干嘛了?” 将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周时序怎么可能将刚才的事告诉助理,只回了一句,“摔倒在地上,碰伤的。” 摔哪里,能摔得那么均匀,甚至“全面”...... 不过这种事情,助理看破不说破,只打了个哈哈,“这下着雪,地上就是滑。” 说来助理过来接人的时候,是车真的熄火了,对周时序被打这件事,也是真的不知情。 也没将这件事跟他将周时序的行程表给苏暖暖这事挂钩起来,只下意识以为,周时序这些伤口是被顾临砚给打的。 只觉得活该。 这人家结了婚是有夫之妇了,还天天死皮赖脸地纠缠,他不被打谁被打? 心里是这样想的,助理也不敢再多说,匆匆绕到驾驶座去开车。 第213章 热情如火。 车启动。 助理沿着原路开回酒店。雪下得大,助理开得慢,不仅开得慢,还开得心惊胆战。 路上有积雪,有些路段的积雪压实了,表面是滑的,车开过去,还会打滑。 途中,周时序一直看着车窗外面,眸眼中情绪不辩。 开到一半,周时序突然开口,“去机场吧。回江城。” 助理怔愣了一下,“总裁,你不买房了。” 周时序摇头,“不买了。” 助理:“......” 那他跑前跑后跑了那么多天,算是个什么事。 不过周时序能就此收手,对他来说,也算是解脱。 只是他很疑惑,周时序不是死脑筋,谁说也不听,难道是因为被打了一顿,所以大彻大悟了? 另一边。 宋星辰回到家。 顾临砚已经提前叫了何阿姨过来做饭,所以,两人一到家就有热气腾腾的饭菜。 吃过晚饭,休息了半个小时,宋星辰到画室练习基本功。 大概是练习得多了,无论是剪纸还是拼图,她都熟练了很多。 练习完,已经是九点。 宋星辰出画室的时候,顾临砚已经洗过澡,换过衣服,正背靠着床头看书。是金融这一方面的书,书名一看就是她看不懂的类型。 平时没有戴眼镜的男人,戴上一副金丝眼镜,一张脸斯文清秀,周身气质温润又儒雅。 白衬衫松松垮垮的,最上面两颗纽扣开着,有种不动声色的慵懒随性。 宋星辰心怦然跳了一下。 顾临砚这副打扮,也太杀她了。简直是处处都落在她的审美点上。 斯斯文文,沉谨儒雅。 大概是听到脚步声,顾临砚抬眼,“今天怎么那么快?” 宋星辰笑笑,“熟练了,熟能生巧,就比平时要快很多了。” 手中书放在一边,顾临砚起身,从衣柜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浴巾,递过给她,“按照这样那顾太太成为古画修复专家,指日可待了。” 其实能不能成为古画修复专家,宋星辰倒是没有多大的执念。 她只是想有机会去接触更多的古画,感受华国文化的博大精深。 宋星辰接过浴巾,长出了一口气,“还早着呢,当时华老修复第一幅古画之前,足足培训了三个月。” 她觉得她从开始学习到出师,也起码需要三个月的时间。 之后没多说,宋星辰进浴室洗澡。 洗完澡的时候,才发现顾临砚递给她的只有浴巾,没有衣服。用浴巾将自己包裹好,宋星辰打算开门喊顾临砚给她拿衣服。 就是才开门,就听到顾临砚低沉好听的声音传过来,“顾太太直接出来就行了,衣服已经给你准备好了,就放床头了。” 语气好整以暇,还染了几分笑意。 宋星辰才有点后知后觉,顾临砚只给她递了一条浴巾并不是无心,而是故意的。 至于其中蓄谋以及意图,不言而喻。 宋星辰脸上像是烧了一把火,滚烫得厉害。 昨晚上一些细节,也忍不住地在脑海中回放,让她好一阵脸红心跳。 既然是故意的,那顾临砚肯定是不可能主动将衣服送过来了,现在唯一的可能,就是她裹着浴巾出去穿衣服。 宋星辰迟疑了好一会,才硬着头皮迈出浴室的门。 房间里并不冷,相反,因为开着暖气,热乎乎的,温度跟夏天差不太多。 就是脚步踏出浴室门槛的那一刻,身体的血管收缩,毛细血管扩张,手臂上还起了鸡皮疙瘩,也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紧张。 她装作若无其事地回到房间,绕到床边。 顾临砚还是跟刚才差之不多,手里拿着一本书在看。宋星辰不知道顾临砚有没有在看她—— 此时她浑身上下都处在一种极为奇怪的颤栗中,根本不敢往他那边多看上哪怕一眼。 她跟顾临砚结婚那天,佣人给潋园的房间也进行了相应的布置,床单,被单都换成了明亮耀眼的大红色。 只是在这一片大红色里,却找不到她的衣服。 她下意识看向顾临砚,却毫无预兆对上了顾临砚的视线。 炙热如火,似是能将她灼伤。 宋星辰低眸,避开这火热的视线,呐呐问道,“我的衣服呢,你不是说已经准备好了么?我怎么找不到?” “就在你跟前,你仔细看看。” 宋星辰又仔细地看了看,这才发现自己确实是有所遗漏: 靠近枕头的地方,一件鲜红色的肚兜安安静静地躺着,只是跟床单被单的颜色太过于接近,所以她刚才没有发现。 很明显,顾临砚的意思就是让她穿这一件肚兜。 宋星辰面色如三月桃花,绯红一片。 顾临砚的心思昭然若揭,只是她想了想,还是轻声细语地开口,“昨天穿过了,今天就不穿了,明天我还得早早起来,华老让我过去博物馆那边一趟。” 像是昨晚那样一遍又一遍折腾,整夜合不上眼,她明天很可能就早起不了。 顾临砚眸眼中有一抹黯然,倒也没拒绝她的要求,“也行。” 宋星辰如释重负,找了睡衣之后,又去了浴室。 让她在顾临砚面前大大咧咧地穿衣服换衣服,她还是做不到,尤其是这时候,灯火通明,将一切照得清晰,毫发毕现。 从浴室出来,顾临砚给她吹头发。 吹风筒温热的风吹到她头上,她能感觉到顾临砚的手指炙热,动作轻柔而小心翼翼。 等头发在热风下完全干透的时候,吹风筒的声音停了下来,灯也突然关了。 面前突然漆黑一片。 在视觉被剥夺,空气炙热而安静的黑暗中,其他的感觉尤其灵敏。 木质香撞入鼻尖的同时,男人炽热的体温压下来,笼罩身侧,还能清晰地感觉到顾临砚的手掌滑到了她的腰侧。炙热的掌心,肆意勾缠点火。 “顾太太,现在还早,才十点不到。在睡觉前还有点时间...... ” 话是咬着她的耳垂说的,一同窜进耳膜的还有他呼出来的热气,惹得她意乱神迷,手不由自主地扯上了他的衬衫...... 月色如水,热情如火。 虽是一夜狂野,但因为还记得她第二天还要早起,顾临砚并没有如前一晚,不知疲倦,而是早早让她睡下。 所以第二天宋星辰还是如以往一样,早早起来,到了海城博物馆。 华老让她过来,说是有一幅品相还算完好的古画需要修复,让她借着这个机会练练手。 宋星辰到了地方,倒是没见到华老,而是见到赵寅生。 赵寅生的身侧,还站了一个跟她年纪相仿的年轻女人。 第214章 人呀,就要学会承认别人比自己优秀。 女人身材娇小可爱,短发,脸是瓜子脸,有种小家碧玉的清秀,看着跟赵寅生长得有几分相似。 宋星辰约摸这个女人应该是赵寅生的孙女。 如今很多手艺人都很难找到传承下去的接班人,要是子孙之中有感兴趣的,大多都传给自己的子孙 要是子孙之中没有感兴趣的,那也只能将手艺带到棺材里去。 最后也果然不出宋星辰所料。确实是赵寅生的孙女,叫做赵知晓,跟着赵寅生学了古书画修复这门手艺学了五年。 今天过来,是因为赵寅生手头上有一幅宋代的梅花图需要修复,她是过来观摩学习的。 之后也没等多久,华老带着要修复的古画过来了。 等华老将图轴展开于桌上时,宋星辰细细端详这幅画。 是一幅《水仙图》。 篇幅不大,纸张泛黄不知年代,画上也无作者题字印章。 仅画两株水仙,七八片叶,数十朵花,花蕊以藤黄点出,花瓣以蛤粉点涂,犹如新月出水,明净澄澈。 有仙子凌风,窈窕飘然之姿。 整体还算保存得当,只有几处虫眼,修复难度不算大。 但也只是针对华老这种老专家来说。 要是让她动手,还是有点难度的。毕竟她只是一个初学者。 华老腾出位置来,“星辰,你就拿这一幅画来练手吧。 你从小练习国画,手稳,也算是有一定基础,基本功这些也练了好几天了,现在也是时候上手了。 技艺这种东西,还是要实打实地上手,才能有真正的精进,要是一直不上手实践,一辈子也就只是个新手了。” 这种修复难度不算大的古画,最是适宜练手,哪怕宋星辰真的出现了纰漏,事后修补也不是太有难度。 “好。” 宋星辰点头。 分配了任务给宋星辰,华老也没多说,今天太阳好,他保温杯一提就溜溜达达出门晒太阳去了。 看着华老悠悠然的姿态,赵寅生摇了摇头。 宋星辰虽然在断笔接笔上有天赋,但古书画修复的重要步骤都在前头。 才学几天的黄毛小丫头,一点经验都没有,就放心让她接手这些古画,华老是真的心大。 要知道赵知意跟他学了足足五年的古书画修复,但是一般的书画修复,他都不敢放手,更别说这种存世不多的古书画了。 虽然不太相信宋星辰的能力,但因为上次发生的事赵寅生最后也没说什么,只低头继续自己手头上的修复工作。 走到工作台前,宋星辰开始按照华老所讲解的步骤开始洗画。 热水是提前已经烧好的,她按照华老教导的方法用热水将古画从上到下冲洗了一遍。 将古画上的污迹冲洗干净之后,就到了揭画芯这个步骤了。 从画芯从原托纸上揭下来这一步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一点都不简单。 要求手稳心细,否则极为容易将画芯揭破,对古画造成二次伤害。 宋星辰忙了三个小时,终于将古画修复完全。 华老过来验收的时候,频频点头,“不错不错。果然是青出于蓝胜于蓝。 就按照这种程度,以后绝大多古画你都可以直接上手了,假以时日,说不定技艺还要超过我。” 赵寅生、赵知晓也走过来,两人也是大吃一惊。 古画焕然一新—— 原本虫眼的地方,对着光源无论从哪一面都看不出来有修补的痕迹。无论是从技艺上,还是从美观上,都无可挑剔。 赵寅生咂咂嘴,还是有点不服气,“这古画修复难度低,这种程度的修复,就算是一个刚入门不久的新手来,也一点问题都没有。 要是换我们家知晓来修复,也肯定有这样的水平。” 宋星辰沉默着没有说话。 从小到大跟席老学国画,大部分时间都是与画为伍,她养成淡泊的性子,不喜欢出风头,也不喜欢跟别人争抢或者比较。 阮老爷子也曾经夸过她这种性子,说是古往今来,大部分有作为的人都是在自己的领域默默无闻。 那种爱出风头的人,就算千方百计出了风头,也大多只是昙花一现,之后就泯然众人,沦为沧海一粟。 其实说来,她这种性子,既不像阮淑珍,也不像宋震霆。 这大概也是她在宋家一直不怎么受喜爱的原因。 阮淑珍是一个女强人,有野心,也要强了一辈子,怎么会喜欢一个性子淡泊,什么都不争不抢,也没有任何野心的女儿。 而宋星澈跟她的性子很是相似,有野心也聪明伶俐,可以说是跟阮淑珍一个模子出来的,能得阮淑珍的喜爱也是自然而然的事。 华老可不认同赵寅生,捻着胡须刚想说话,赵知晓先一步开口,“爷爷,你可得了吧。这种程度我能修复,但是修复不了那么完美。我自己有几斤几两我知道。” “人呀,就要学会承认别人比自己优秀。” 被赵知晓那么一拆台,赵寅生老脸一红,气得连话都没说,直接挥了挥衣袖回自己工作台了。 赵知晓却没有跟着回去,只是有点好奇地问宋星辰,“你学古书画修复真的只是刚入门?” 宋星辰点头,“前几天刚学,今天才是第一次上手。” 赵知晓“嗷”了一嗓子,“刚入门,第一次上手,比我学了五年都修复得好,救命,我今晚要睡不着了。” 觉得赵知晓这个姑娘还挺真性情的,不矫揉做作,大大咧咧的性子跟宁曦有点相似。 宋星辰对她还挺有好感,忍不住安慰她,“我学了十多年的国画,也算是有点基础,而且浆糊是调好的,宣纸也是现成的。” 赵知晓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怪不得,我就说呢,普通人哪里能有这样的能力。” 虽然宋星辰谦虚,但在学这些技艺上,一是靠长时间的刻苦勤奋,二是靠先天天赋。 宋星辰可以算是极为有天赋那种。 心里也稍微平衡了一点,她也不算是天资愚钝,只是没有宋星辰那么有天赋而已。 同一时间。 海城医院。 宋书恒不在,宋书白、宋震霆两人有事离开,护工在休息室里稍作休息,病房里只剩下宋星澈。 见到阮淑珍幽幽醒转之后,宋星澈很是识时务地端去一杯温水。 正要离开去叫护工时,背后阮淑珍突然开口,“星澈,你等一下,我有几句话要问你。” 第215章 谁都不能阻碍她! 宋星澈脚步一顿,抿了抿嘴角,眼里讳莫如深。 能听出来阮淑珍语气严肃,有几分兴师问罪的意思在里面。 至于兴师问罪,眼下也只能是因为阮氏股份的事情了。 宋星澈早就知道阮淑珍会追究起这个。 她本想着在阮淑珍住院期间,根本无暇顾及,而她刚好可以趁着这个空档将阮氏股份搞到手然后走人,只是没想到—— 阮淑珍都病成这样了,脑子里还想着阮氏股份。 宋星澈眼中闪过一抹厌恶,还真的是钻钱眼里去了。 转身,宋星澈敛去眼里的情绪,眉目乖巧道,“妈,你说。” 阮淑珍躺在病床上没有起身,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皮,目光灼灼看她,“你始终是要外嫁的,手里拿走了那么多股份,你觉得合适么?” 阮淑珍是突然想起这事来的。 虽然为了维护宋星辰,可宋书恒的话冲动偏颇,但他说的话也不得不让她深思。 宋星澈作为一个外嫁的女儿,手中却握着阮氏那么多股份,甚至比她手中的股份都要多。 无论宋星澈有没有存在异心,首先这事就有点不太对。 宋星澈低眉顺眼,“妈,我也知道不合适,只是我一直没找到机会将这些股份还给姐姐。” 提及宋星辰,阮淑珍蹙了蹙眉,眼中闪过一抹深恶痛绝,冷声开口,“她不是你姐姐,她都跟我们家断绝关系了,只是个外人而已,那些股份为什么要给一个外人?” 现在宋星辰手头上已经有阮氏13%的持股了,宋星辰一向会谄媚讨好外人,等最后老爷子去世的时候,肯定还会将手头上剩余的股份分给宋星辰。 这些股份,都是钱,还有她这么多年来苦心经营的血汗,就这样让给宋星辰,阮淑珍肯定是不甘心。 宋星澈迟疑:“那怎么办?” 阮淑珍身上各种仪器,要拿手机根本不方便。 只吩咐宋星澈,“待会你帮我打个电话让黄律师过来,你将那5%股份还到我手里来就行了。” 宋星澈低下眉,应了好。 心中却是烦躁得要命。 她手头上刚到手的3%股份还没捂热,到现在阮淑珍却要她还回去5%股份,她怎么甘心! 她不甘心! 她费了那么多的功夫,才好不容易得到这些股份,她不要还回去,也不要功亏一篑! 只是眼下也轮不到她不还。 要是她不还,也就意味着跟阮淑珍对抗,之后在这个家里肯定是寸步难行。 而还回去,又意味着再想将这些股份搞到手,遥遥无期。 最后宋星澈眼眸中闪过一抹凌厉来—— 这关系到她能不能安安稳稳当上慕家少奶奶,关乎她以后的幸福,谁都不能阻碍她!哪怕是阮淑珍也不能! 就算阮淑珍生她养她又能怎么样,阮淑珍从小到大就没有给她哪怕一点点疼爱,而且,还重男轻女,从来也只将她这个女儿当外人。 这样的母亲,有跟没有其实并没有多少区别。 既然阮淑珍非要这样阻碍她的计划,那也别怪她不顾母女情分。 将护工叫到病房照顾阮淑珍,宋星澈出门打电话,但并不是打给黄律师,而是打给慕烨。 吸取上一次的教训,这一次宋星澈走远了不少,走到医院后面一个没人经过的角落,她给慕烨打了电话。 电话接通,还没等那边的慕烨开口,宋星澈就先开了口,“慕烨,你咨询一下你们家的家庭医生,有什么药是心梗病人绝对不能碰的。” 闻言,话筒那边慕烨皱了皱眉,“宋星澈,你有病呀,你就不怕被逮住?” 宋星澈傻,他可不傻,这事要是他替宋星澈咨询了,届时两个人都得进局子里面去,他可不干这种傻事。 宋星澈也意识到自己上了头,只是她左思右想却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将事情告诉慕烨。 又问,“慕烨,你说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慕烨淡淡道,“她病要是严重一点,身体虚弱,或者极度不适,也不会有心思追究这件事了。” 宋星澈沉默了片刻才开口,“我明白了。” 其实让阮淑珍身体虚弱也不难。 阮淑珍现在身体上各处都插着管子,刚做完手术也不能乱动不能吃饭,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命都靠营养针吊着。 只要在营养针上面动点手脚,不会出人命,就是让人遭点罪,除此之外,并也不会造成多大的影响。 宋星澈不得不承认,在计谋上以及各方各面的考虑上,她确实不如慕烨。慕烨就是一个天生的阴谋家,奸诈狡猾! 之后宋星澈急着办事,没有心思多说,急忙挂断电话。 慕烨听着电话那边传过来被挂断的忙音,将手中烟放烟灰缸摁灭,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 这么一个对自己至亲都能那么冷血无情的女人,能对他有多深感情,他是不相信的。 宋星澈千方百计攀附他,想要的就是慕家这个对她有利的跳板而已。 说来,他也算是看得透彻,宋星澈这个女人实际上谁都不爱,她只爱她自己。 下午两点。 宋星辰将一切都收拾妥当,才洗了手,拿起一直放在边上的手机。 手机屏幕上显示有一个未接来电,还有两条未读消息,都是顾临砚的。 【顾太太,忙完没有?】 【顾太太,忙完给我个电话。】 她给顾临砚回了个电话,还没开口,顾临砚低沉的声音就从话筒那边传过来:“忙完了?我的车就停在海城博物馆外面,你出来就能看见我了。” 声音温柔又撩人,宋星辰心微微一动,轻声问他,“你等了很久了么?” “没等很久,就来了一会儿,你就打电话过来了。” 宋星辰也算是安心下来。 一直专注在工作台上工作,宋星辰也是出门的时候才发现下雪了,小雪,应该还下了好一会儿,早上清洁工扫得干干净净的台阶上,道路上覆盖上薄薄的一层雪。 像是铺上一层细细绒绒的糖霜,踩上去轻轻软软,有细细碎碎的响声。 出了大门,果然看到路边上停着一辆车,只是被雪覆盖上一层白,看不见底色,车辆底下的地面干干净净的,没有雪。 顾临砚真的是一个口是心非的人,很明显他在下雪之前就等在这里了。 第216章 心如刀割。 宋星辰上车坐好,拉了安全带系上。 低眉间,顾临砚给她拂去落在头上以及身上的雪花。 动作小心翼翼,似是对待稀世珍宝一样。 两人离得不近,但车厢密闭安静,能听到身侧传来沉静悠长的呼吸声。 宋星辰的心笃定而安稳。 道路覆盖上雪,顾临砚开得很慢。 窗外雪花飘飘洒洒,悠悠扬扬落下。旧雪未落,又添新雪,道路两旁的梧桐枝丫上落满了雪,玉树琼枝,银装素裹。偶有枝丫被压弯,雪簌簌往下落的声响就成了天地间唯有的声音。 下雪天冷,窗玻璃很快被热气覆盖,一片模糊不清。 她收回视线,问顾临砚,“你这几天没有什么工作安排么?” 身侧顾临砚温声回应,“最近都没有工作安排,很多事情,都赶在婚礼之前忙完。就为了腾出一个月的时间来,好好陪陪顾太太。” 宋星辰侧头,忽而开口,“我们明天出一趟门吧。” 顾临砚特地抽出一个月的时间来,而她每一天都忙着自己的事情,反而有些忽略了顾临砚。 这并不好。 任何人之间的关系,都要有来有往,才能长久和谐。 顾临砚对她的好,她不能心安理得接受,却不给予任何回应。 至于医院那边,老爷子的病情稳定下来了,也不需要她多操心。 顾临砚温声开口,“好。顾太太有想去的地方吗?” “暂时没有,今天晚上我们研究一下再决定吧。”这是突如其来的想法,宋星辰其实还并不知道要去哪里。 “好。” 顾临砚也没多话。 也能看得出来宋星辰是心血来潮,他也愿意奉陪到底。 到医院的时候,顾临砚去停车,宋星辰先下了车,往医院里走。 没走几步,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是一个陌生号码打过来的,显示是海城的手机号码。 现在的骚扰电话太多,陌生的号码宋星辰一般不接,将电话挂断。 就是还没走两步,手机铃声又锲而不舍地响了起来,还是刚才打过来的那个陌生号码。 想着是哪个朋友换了号码给她打过来电话,宋星辰接了电话,“你好?” 话筒那边一片静寂,没有声音。 想着大抵是有人打电话恶作剧的那种,宋星辰皱了皱眉,刚想挂断电话,那边却是开了口。 “星辰。” 声音从话筒传过来,沙哑中带着几分欲言又止的晦涩,是周时序。 “怎么又是你?” 听到周时序的声音,宋星辰下意识浮上心头的是烦躁。 她一而再,再而三地跟周时序说了他们两个已经分开了,甚至她结婚那天,周时序也到场了。 就这样,周时序还纠缠不清,她突然觉得这个人脑子多多少少有点问题。 话筒那边周时序幽幽开口,“星辰,我知道你不想见到我,也不想听到我说话.......” 话音未落,宋星辰将他的话打断,“那你都知道,你为什么还要纠缠不清?” 宋星辰很无语,是那种对牛弹了几次琴,牛一次都听不懂的无语。 话筒那边咽了咽声音,沉默了半晌,才低低道,“我就想打电话过来告诉你,让你放心,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影响你的生活了。” 宋星辰有一种地主家的傻儿子终于不傻了的欣慰,“那我谢谢你呀,走好不送。” 懒得跟周时序多纠缠,宋星辰直接挂断电话。 根本不知道周时序是抱着什么心态给她打过来这么一通电话,只觉得莫名奇妙。 话筒那头。 周时序听着话筒传来嘟嘟嘟电话被挂断的忙音,手还保持着拿着手机的状态,神色有几分怔忪。 后天就是他跟苏暖暖结婚的日子,他打这个电话,只是想好好地给宋星辰道个别。 宋星辰派人打了他这件事,一开始他是恼羞成怒的,但是到后面,他只觉得是他自己活该。 对比于宋星辰花费在他身上的三年来说,其实他挨的那顿打,并不冤枉。 只是,他以为自己能做到好好跟宋星辰告别,放弃这一段感情,但事实上,他还是做不到。 很不甘心。 听到宋星辰的声音之后,很多已经尘封的往事一件件地涌上心头。 他瘫痪在床的那三年, 那段对于他而言绝望又黑暗的日子里,每一天都是宋星辰陪着他。 端茶倒水,无微不至,就连向来挑剔的张妈,也对她赞不绝口,私底下经常跟他说,宋星辰这样的女孩子很少见了,让他收敛点脾性,好好待她。 只是那些话他当时都不入耳。 那时候他习惯了宋星辰的存在,将宋星辰对他的好当做是理所应当的。 也下意识认为宋星辰对他而言可有可无,甚至在跟苏暖暖相比,宋星辰其实没多重要。 也是这时候他才发现,他错得有多离谱。 也是周时序失神的时候,耳边忽而传来一声轻轻柔柔的呼唤,“时序。” 声音将周时序的神智拉拢回身体,他抬眼看了看,是苏暖暖。 电话是他跟苏暖暖拍婚纱照时,抽空打的。 冬天户外冷,两人的婚纱照,是在摄影棚里拍的, 苏暖暖在摄影棚里等久了,实在没忍住,出来找他。 见他傻站在拍婚纱照的店门口,眼中闪过一抹不耐烦。 但语气还是如常,“时序,摄像师让回去拍婚纱照了,我们还有一套衣服要换。” 苏暖暖五官明艳,脸上化了精致的妆容,更是明艳照人,无可否认的是,苏暖暖很漂亮。 他当时喜欢苏暖暖,就是喜欢苏暖暖这漂亮得无可挑剔的一张脸。 苏暖暖在他们这个圈子里面,长相是极为出众的一个,他之前也没有多喜欢苏暖暖,之所以跟苏暖暖谈恋爱,更多的是一种好面子。 他享受苏暖暖在那么多男人里面,却唯独选择了他的优越感。 可是此时此刻他却是觉得,即便苏暖暖再漂亮,面对这一张脸,他觉得有些乏味。 长相漂亮的女人,很多,并不止苏暖暖一个。 而且他有喜欢的人,那人并不是苏暖暖。 有些人就是本来没觉得有多重要,可就是谁都无可替代。 这大概也是那时候苏暖暖在盛世住下,他却一点都不习惯的原因。 那时候他虽然还没意识到,但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早有征兆。 理清楚头绪之后,周时序心如刀割,但他此时此刻并不想跟苏暖暖废话,只应了一声好。 第217章 她是最后的胜利者。 苏暖暖看着周时序,漂亮的眸眼中飞快闪过一抹得意。 她就知道她这一招极其有效,周时序还是及时醒悟过来,意识到她比宋星辰好多了。回心转意。 在她跟宋星辰之间,还是选择了她。 她很清楚,以周时序那点属于男人骄傲又可怜的自尊肯定忍受不了宋星辰这种作为,最后的结果,怕是这一辈子都不会再跟宋星辰有所联系。 无可否认,在这场她跟宋星辰的较量中,她依然还是那个最后的胜利者。 至于后天的婚礼,更是万无一失。 两人回到摄像棚,继续拍婚纱照。 周时序被打了一顿,脸上乌青的地方还留有淡淡的印子,化妆师用遮瑕挡住,倒也对拍照没多少影响。 拍婚纱照的时候,周时序虽然有些神不守舍,但摄影师让做的动作,周时序并没有抗拒。 跟苏暖暖搂抱,亲吻,都极其自然。 在外人看来,两人俨然一对极其恩爱的新婚夫妻,但是否恩爱,只有两人各自心里清楚。 拍完婚纱照之后,周时序送苏暖暖回家。 其实他现在也冷静了下来,都说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既然他避免不了跟苏暖暖结婚这事,目前也没有行之有效的办法挽回宋星辰,还不如退而求其次,先将苏暖暖安抚好。 这样她才能稳稳当当地坐在家中,当一面不倒的红旗。 车在苏家老宅门外停下,苏暖暖并没有下车,而是一双眸子如水,欲说还休地看着周时序,“时序,我想跟你在一起,我不想跟你分开。” 声音甜甜腻腻的,像是抹了蜜一样。 男人就很难拒绝女人的撒娇,要是换做以往的话,周时序肯定不会拒绝苏暖暖。 可是今天他心情不好,心里藏着事,根本不想跟苏暖暖腻歪在一起。 只有些敷衍地开口,“我有点事要去处理一下,毕竟过两天就是我们的婚礼了,很多事情都要跟进,你乖,先回家吧。” 苏暖暖可以敏感感觉到周时序的敷衍,可是,从周时序的话语间,她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而且她现在依然要维持自己善解人意这一个人设,所以,只娇声道,“好的。你也不用太辛苦了,我会心疼的。” 周时序嗯了一句,没多话。 将苏暖暖送下车,下车前还很绅士地自己先下车,去给苏暖暖开门,体贴的样子,就犹如又恢复到了以前两人恋爱时期浓情蜜意的样子。 苏暖暖面色如常,等敛下眉的时候,眸眼却飞快地闪过一抹厌恶不屑。 男人是真的贱。 非要撞南墙撞得头破血流了,才会恍然大悟,才会回心转意。 周时序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喝酒。将苏暖暖送走之后,周时序给他的那些狐朋狗友挨个打了一轮电话,叫他们到醉生梦死喝酒。 当然,跟他同是发小和铁哥们的许清淮也应邀在列。 许清淮本来不想扎堆这种没有什么意思的酒局,毕竟要喝酒的话,他一个人独酌也是有滋有味。 但是这酒局是周时序邀请的,那就不一样了。 他就算不喝,也得去凑凑热闹。 周时序的狐朋狗友,都是一些酒肉朋友,提及正经事,半天不见一个人影,要是提及吃喝玩乐,一呼百应。 不到二十分钟一群狐朋狗友很快聚了堆。 嬉戏打闹中,好几瓶酒就下了肚。 酒过三巡,周时序有了醉意。 这时候有个狐朋狗友趁着醉意,吊儿郎当地开口,“周少你现在结婚了,也算是彻底跟之前的舔狗划清界限了......” 话音还没落下,周时序将手中酒杯重重砸在酒桌上,双眼泛红,脸色愠怒,“宋星辰她不是舔狗!” 那个提及宋星辰的人一个激灵,醉意醒了三分,下意识噤了声。 在这些狐朋狗友面前,周时序一直是那种无论怎么调侃都笑嘻嘻的人,直到今天,这些人才知道周时序原来也有逆鳞。 而让人更惊讶的是,这逆鳞,就是他之前戏称为舔狗的宋星辰。 一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目瞪口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包间里一时落针可闻,气氛也诡异得可怕。 只有一直坐在角落里滴酒不沾的许清淮好整以暇地看着周时序,忍不住挑了挑眉。 哎呦,有进步。 现在都会冲冠一怒为红颜了。 只是,有什么用呢?要他看来,宋星辰大抵就算知道,也只会觉得好笑吧。 之后还是另外一个有眼力见的人岔开了话题,包间里的气氛才缓和了不少。 一群人继续喝酒,很快周时序就喝得烂醉如泥,不省人事。 见周时序醉了,那些狐朋狗友就相继离场,很快跑得一个都没影了,最后包间里只剩下许清淮。 许清淮扶他,还不肯,嘴里一直叨叨念念着要宋星辰来扶,矫情的样子,让许清淮都忍不住皱眉,说来他还真不想扶一个醉鬼。 周时序喝得烂醉,嘴里一直嘟嘟囔囔喊着宋星辰。 要死要活的样子,情深又意切。 许清淮看在眼里,心里忍不住却了一声。 将人逼走了,回不来了,才来情深意切,有个什么用?一点用都没有。 要他说,他只能送周时序两个字,“活该”。 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只是心里是这样想的,还是顺着周时序的意,“行,我给你打电话,让人来接你。” 话落,周时序就安静了。 许清淮从周时序的兜里摸出手机来,打了个电话。 当然,不是打给宋星辰的。 毕竟宋星辰现在身在海城,飞到江城来,也要三个小时。再者,宋星辰已婚。许清淮心里这点数还是有的。 电话接通,许清淮就皮笑肉不笑地开口,“弟妹,你过来醉生梦死将时序接一下,时序喝醉了,我想扶他回家,他不肯,非要你来接。” 那边应了好,很快挂断了电话。 十五分钟后。 苏暖暖出现在包间门口,面上含笑,意气风发。 她跟许清淮道过谢之后,走到周时序跟前,想要搀扶周时序起来。 还是走近了,才看到周时序抱着个酒瓶子又亲又抱,嘴里还一直喊着宋星辰的名字。 苏暖暖的笑意瞬间僵滞在脸上。 第218章 暂时的麻醉过后,就是无尽的清醒。 像是迎头盖脸被扇了一巴掌,又像是迎头被一盆冷水浇下,短暂的滞顿后,苏暖暖火冒三丈高。 周时序醉成这个样子还想着宋星辰,这不是明摆着下她面子么? 至于周时序喊宋星辰名字这件事,苏暖暖也没有多想其中的蹊跷,也没想什么酒后吐真言这些话,只觉得周时序是被酒精麻痹了,脑子不清楚,这才会对宋星辰念念不忘。 看着周时序这个窝囊的样子,她只觉得窝火又生气。 恨不得将周时序扔下,转头就走。 只是许清淮还在现场,她不得不控制着自己的脸色,装成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 搀扶着周时序起来,出门。 将周时序带回盛世,已经是晚上十一点。 这个点大部分的佣人已经退下休息,只有张妈在,张妈见到周时序喝得烂醉,想说什么,可扫到边上的苏暖暖,到底是没说。 苏暖暖在张妈的帮助下费力将周时序搬回房间。 周时序一回到房间就开始吐,吐得入目一片狼藉。 呕吐物的味道难闻刺鼻,张妈将地上收拾干净后,又开了窗通风,将味道散一散,之后再没多留,毕竟房里还有苏暖暖在。 等张妈离开。 瞥了一眼身上满是呕吐物狼狈不堪的周时序,苏暖暖并没觉得半点心疼,只觉得心里一阵烦躁。 要是换做以前,苏暖暖还会装一装虚情假意,温柔贤惠,给周时序换衣服,收拾齐整。 可是现在,她拿捏着周国栋的把柄,根本不用装都能进周家,根本再也不用装温柔贤惠。 更何况,周时序刚才还下了她的脸,让她在人前丢了面子。 她能将周时序送回来,已经是她大发善心。 让她伺候周时序这个醉鬼,不可能!谁爱伺候谁伺候,反正她是不会伺候的。 最后苏暖暖头也不回,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地离开了。 周时序清醒过来的时候,是被冷醒的。屋子里虽然有暖气,但为了通风,窗户大开着,冷风灌进来,屋里的暖气早就跑得干干净净。 宿醉让人头痛欲裂,喉咙里干涸得像是塞了一把沙子,又干又涩,周时序按了按太阳穴,摸索着将手机拿出来,给张妈打了一个电话,让她端一杯水过来。 张妈端水进门来的时候,感觉到屋里的寒意,下意识蹙了蹙眉,但还是没说什么,只顺手关了敞开的窗户,然后将水递到周时序面前。 周时序半靠着床头坐起来,接过水,喝了一口,才问,“张妈,是谁送我回来的?是宋星辰么?” 喝得烂醉时,他隐隐约约听到宋星辰的名字,虽然明明知道不可能,但还是问出口。 人多少会有几分侥幸心理。 “少爷,是苏暖暖苏小姐将你送回来的。” 张妈说了这话之后,虽然知道有些不妥当还是忍不住开口,“少爷,有句话我知道不应该说,但我还是想说,苏小姐跟宋小姐比起来,还是宋小姐对你好。” 张妈是看着周时序长大的。 以前没有宋星辰的时候,她也觉得周时序跟苏暖暖两人男才女貌,门当户对,很是般配。 一开始,她也对宋星辰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排挤宋星辰。 只是后来,慢慢对宋星辰改了观。有些事情,是旁人能看在眼里的。 张妈活了半辈子,看人特别准,一眼就能看出来苏暖暖对周时序没几分真心,说到底,苏暖暖就是冲着周家的钱以及地位来的。 宋星辰却不是。 而且, 很多细节上,往往都能透露出点东西来。 宋星辰以往对周时序是关怀无微不至,而苏暖暖,对周时序根本就不上心。 这样的女人,确实是不适合当妻子。 周时序眸眼中尽是苦涩。 他何尝不知道宋星辰比苏暖暖好。 他也不是蠢的,张妈能看出来的东西,他也能看出来。 而且,很多东西,他比张妈都体会得更加深刻。 那三年跟宋星辰相处的时间里,宋星辰所做的点点滴滴,以及如今,苏暖暖所做的一切,都是一个再鲜明不过的对比: 譬如,要是宋星辰在的话,肯定不会让他一身狼狈就倒头睡过去。 又譬如,要是宋星辰在的话,房间里面的窗户都会被她关得严严实实,他也不会被冷醒过来。 再譬如,跟宋星辰在一起的时候,宋星辰将一切都打理得妥妥当当,让他有家的安稳。而跟苏暖暖在一起时,并不会有那种感觉。 其实还有很多很多,只是周时序不愿意往下深想。有些记忆,触及到只能带来无尽的悔恨以及痛苦。 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他,宋星辰于他而言,如同黑暗中的光明,久旱时候的及时雨,重要而又无可替代。 与此同时,也在提醒他,一切已经回不去了。 从宋星辰离开盛世的那一天开始,他跟宋星辰再也没有以后。 有些人失去就是永远失去了,就算他怎么挽回,也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 他想用酒精来麻醉自己,想让自己去忘却心底的那些不甘和挣扎。 可是酒精的麻醉效果只是暂时的,暂时的麻醉过后,就是无尽的清醒—— 就像是此时此刻,宿醉之后的头脑特别清醒,清醒得让周时序能意识到事实的残酷。 他沉默无声将水杯放在床头柜上,敛下眸眼,喉咙里充斥着一股难言的苦涩。 窥见过光明的人,又怎么会习惯重新回到万劫不复的黑暗中,尝过甘霖丝甜滋味的人又怎么甘心重回难熬的枯涸。 只是一切都由不得他。 懊悔如同风暴,卷席一切,只有周时序自己清楚,虽是面上一如往常,其实他内心深处已经溃不成军。 良久,他才抬起手按了按太阳穴,神色间掩不住疲惫开口,“张妈,我头有点疼想睡觉了,你出去吧,出去的时候顺带帮我关一下灯。” 张妈叹了一口气,也知道自己说了不应该说的话,最后也没多话。 将房间的灯关了,张妈出门,顺手将门掩上。 等最后一点光亮被关在门外,房间里恢复一片黑暗,周时序终于忍不住心头的悲哀,闭上双眼,失声痛哭。 第219章 将她全心全意放在心上的男人。 晚上在画室练完基本功出来,宋星辰回了房间。 顾临砚在电脑前坐着,暖色的灯光打下来,本就深邃的轮廓越发棱角分明,神色专注而认真。 男人认真起来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魅力,视线落在那英俊的眉眼上面,宋星辰有些挪不开视线。 大概是因为工作得太认真,顾临砚并没有察觉到她回了房来。 宋星辰没有打扰,轻手轻脚地进了浴室洗澡。 洗完澡出来,约莫是听到声音,顾临砚抬起头来,灯光落入他温润的眉眼,如同最璀璨的星河。 “我把能去的地方都做了个归纳总结,待会顾太太可以从这些地方里选一个最想去的,这样更方便一点。” 顾临砚语气温柔,“等顾太太选好地方,我再来做个计划安排。” 原来顾临砚刚才在电脑前并不是在工作,而是在为他们的出门做准备。 她就随意一句话,他就上了心。还花费时间跟精力为此做了周全的准备。 这种认真用心的态度,大概是没有一个女人能抗拒。 反正她就无法抗拒这个将她全心全意放在心上的男人。 宋星辰心中暖意萦绕,轻声应了好。 之后顾临砚给她一张纸,纸上笔迹清秀遒劲,罗列着华国所有的旅游城市,数十个。 包括素有江南水乡之城的吴城,还有作为世界上四大古都之一的镐城、被称为“神都”的西毫...... 上面就连海城距离目的地的公里数以及具体耗时都罗列得清清楚楚,除此之外,还有每个城市的着名景点。 整整一张纸,写得满满当当,堪比上学时候做的笔记一样详尽又完全。 宋星辰看得眼花缭乱。 本来就有选择困难症,现在更是不知道应该怎么选,所以等到顾临砚洗完澡出来,宋星辰都没挑选出一个结果来。 顾临砚洗完澡,将头发吹干,在她身边坐下,“顾太太需要建议么?” 宋星辰用力点了点头。 “吴城素有江南水乡之称,多园林,这几日去气温刚好舒适。镐城近,有十三朝古都之称,历史文化厚重,气温与我们这里差之不多,这几日应是有下雪。 至于西毫我觉得顾太太应该搁置一下,西毫牡丹甲天下,顾太太要是愿意,我们可以等阳春三月去赏牡丹。” 宋星辰眼中不掩崇拜,“顾临砚,你知道的东西好多呀!” 突然觉得顾临砚知道的东西比她多很多很多,这些年来她很宅,出远门的次数屈指可数。 其实顾临砚说的这些城市,她都知道,但知道的只是一星半点,远远没有顾临砚知道得全面。 而顾临砚却像是什么都知道。 顾临砚眉眼弯折起来,笑意沉沉,“现在顾太太不是也知道了,我只是比顾太太早一点知道而已。” 宋星辰觉得顾临砚像是一个宝藏,不仅仅懂的东西多,琴棋书画,上至天文,下至地理,就没有他不懂的。 重点是他懂那么多,还很谦逊,从来就不会像某些人一样,因为自己懂得多,或者自己出身优越,就将自己摆在高处,用鼻孔看人。 宋星辰突然发现,好像是在她眼里,顾临砚就只有优点,找不出来一点点的缺点。 大概是因为她喜欢顾临砚,所以看待顾临砚的时候带着滤镜。 最后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了此次出门的地点,镐城。 毕竟镐城离得近,宋星辰也是考虑到要是老爷子这边有点什么突发状况,她可以及时赶回海城。 至于吴城,宋星辰研究了一下,可以在来年阳春三月去,吴城阳春三月的辛夷,可谓是一绝。 决定了目的地之后,顾临砚去做相关的计划安排。 宋星辰则是靠在床头,浏览镐城当地的风俗习惯以及美食美景,这时一条微信消息弹了出来。 消息来自宁曦。 【跟你家顾临砚说好了去哪里度蜜月没有?】 今天去医院的时候,她跟宁曦提了一嘴跟顾临砚要出门的事。 宁曦突然发消息过来,宋星辰还挺奇怪。毕竟自从宁曦知道季墨琛没有未婚妻这件事之后,如若不是有重要事情,也不会主动联系她了。 到底是没有深入去想,宋星辰很快回了消息。 【定了。去镐城。离得近,老爷子这边就算有事,也能及时赶回来。】 【老爷子你就不用担心了,已经出院了,刚才出的院,说是在医院里面久了不愿意待医院了。 咨询过医生老爷子情况稳定,我妈给接到我们家。有专门的医疗团队照顾着,一点事都不会有。】 【已经定了。再说了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去哪里都一样。】 【行了行了,别秀恩爱了。知道你们两人恩爱了。】 【话说你跟季墨琛怎么样了?】 【还就是老样子, 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最近我听说他交女朋友了。我下午下班的时候也看到他女朋友来接他了。挺娇小可爱的一个女孩子,两人站在一起挺般配的。那女孩子看着好温柔呀,大概那就是季墨琛喜欢的类型吧。】 发出这条消息的时候,宁曦迟疑了一下,然后一个字一个字地将后面的话删除干净,只留下第一句,还加上了几个字—— “还是老样子,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普通朋友,不会再有什么发展了。” 加上这几个字发出去之后,宁曦看着聊天框里面的‘普通朋友’四个字,沉默了很久。 说来,往常这个时间里,她都在跟季墨琛组队打游戏,或者是在微信上闲聊。 今天因为下班时候看到了季墨琛跟那个女孩,她没上游戏,哪怕季墨琛一如既往给她发消息,她也没有回季墨琛发过来的消息。 撇在一边当作是没看到,也不准备回。 宁曦心里一直有一把尺。 以前季墨琛单身,她跟季墨琛之间的交往可以肆无忌惮。 可现在季墨琛都有女朋友了,为了避免季墨琛的女朋友误会,她还是需要跟季墨琛保持一定的交际距离。 她从小接受的教育是,女人就应该自尊自爱,守好那个度。 季墨琛没有分寸感,她却不能跟季墨琛一样没有分寸感。 第220章 魂都要气飞了。 习惯了身边有人,宋星辰在床上辗转反侧,一时半会睡不着。 也是这时候手机显示收到消息。 是一个陌生号码发过来的。 【你在周时序身边陪他同甘共苦了三年,又怎么样?最后享受你的胜利果实的人,是我。】 【不得不说,你这个前人栽的树很凉快。我非常喜欢。 说来要不是因为你的话,时序的腿也没有那么快好起来。谢谢你呀,我跟周时序一定会幸幸福福的。】 【再跟你说件事。我是故意在你跟时序三周年那天回来的。那么重要的日子里,他还是选择了我,将你扔在家里。 哎,三年付出,他也没将你当回事呢,宋星辰,你还真的是可怜又可悲。】 不用想,发这些短信的人是苏暖暖。 屏幕上白底黑字,满满的都是挑衅。 宋星辰就不明白了。她由始至终没有要跟苏暖暖争的意思,苏暖暖为什么非要咬着她不放。 只是她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讲究一个有来有往,既然对方来了,那她肯定要往一下。 拿起手机,编辑短信发送了过去。 而这边。 苏暖暖看着已发送的信息,心中一阵解气。 周时序不是用宋星辰来恶心她么,她也可以恶心宋星辰。 反正现在她跟周时序结婚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而且,以前周时序对宋星辰纠缠时,她还得掂量一下她发的这些东西宋星辰会不会故意拿给周时序看。 而现在,经过昨晚的事情之后,周时序对宋星辰应该是深恶痛绝,就算宋星辰将这些消息发给周时序,周时序大概也不会相信。 也是苏暖暖志得意满,得意洋洋的时候,手机叮的一声响,对面回了信息。 【周时序不过是我不要的垃圾而已。你要捡就捡去了。捡别人不要的垃圾还那么自豪,你应该是古往今来第一人吧?】 【你跟周时序两人请幸福下去,请你们锁死,千万不要分开,免得祸害了别人。】 【至于那三年,我只是还他救命之恩而已。可怜又可悲的人是你才对吧。 你用了三年才发现,也只有周时序这个男人是你的最优选了。啧!要我是你我都不敢跑出来丢人现眼呢。】 苏暖暖脸上的笑意僵滞。 看了屏幕上的短信好几分钟之后,她直接将手机砸了,魂都要气飞了。 宋星辰的话句句扎心又扎肺。 回了短信老半天,那边没有再发短信过来。 大概是气得没话说了,宋星辰顿觉心旷神怡,将苏暖暖的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眼不见心不烦。 窗外天色不早,索性睡不着,宋星辰干脆起了身来。 顾临砚还在电脑前坐着,大概是在做接下来几天的行程规划跟攻略—— 顾临砚的性子一向是严谨,无论是什么事情都会提前安排考虑到位,就如同上一次两人在江城的旅行。 每一天的行程顾临砚都是提前规划好的。不同于她去哪都是随着心意,临时起意,说走就走,甚至有些漫无目的。 在顾临砚的世界上好像就没有随意这个词。 在他世界里,所有事情都需要在他运筹帷幄之中,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大概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都有清晰可见的规划。 她以前总觉得这样按部就班,循规蹈矩有些无趣,甚至于有些刻板。 而现在—— 跟顾临砚相处得久了她才隐隐有些发现,这大概就是成熟男人总能保持时时刻刻从容不迫的原因。 也意识到其实这样比临时起意,说走就走好上许多: 将所有的一切提前规划好,那到了地方也就能心中有数。 不必将时间浪费在一些抉择跟思考上,留有更多的时间更酣畅淋漓地享受旅途。 宋星辰在顾临砚的身后呆站了一会,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能帮忙的,最后到客厅去端了一杯水。 将杯子放在顾临砚手跟前,宋星辰轻声细语,“喝点水。天色晚了,要不就先不忙了,剩下的计划明天晚上再做。” 顾临砚抬眼,落在她脸上的目光柔软,不答反问,“顾太太怎么还没睡?” 宋星辰老老实实开口,“睡了,没睡着,然后才起来的。” 顾临砚笑意温润,伸出手将她拉入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摩挲。 声音低低询问,“是不是没有我在的时候,顾太太睡不着?” 这句话,带着几分随意轻佻,但却是一点都不惹人生厌,落入宋星辰耳畔时,反而浸染了几分蛊惑。 嗓音微哑,尾音微挑着上扬,大概是有些人的声音光是听着,就已经是动人心魄,惹人迷醉。 尤其是背抵着顾临砚坚实有力的胸膛,隔着衣物,男人灼热的体温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 虽是这几天来,两人最亲密的事情都已经做好,但此时此刻她还是免不了一阵脸红心颤。 大概爱一个人,就是时时刻刻地为之脸红心跳。 脸似是也染上了那一份灼热,宋星辰点了点头,学着顾临砚的腔调,“对的,没有我的顾先生,总是感觉少了点什么,连睡都睡得不踏实。” 顾临砚亲昵地勾了勾她的鼻子,“顾太太变了,说话越来越好听了。” 宋星辰微抬着头看他,一本正经,“那都是跟顾先生学的。” 从一开始并不知道喜欢跟爱是什么,到现在—— 在他的包容跟宠爱下,她学会了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 如今,虽然笨拙,但她还是跟他慢慢学着怎么样去爱一个人,学着怎么去为他付出。 顾临砚又何尝看不出来这段时间以来宋星辰的变化。 这世界上最美妙的事情就在于两个人两颗心,逐渐靠近,亲近,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眉眼沉沉,忍不住心中情绪激荡,吻上了她的眉眼,“顾太太很聪明,学得太快了。” 顾临砚到底没继续准备计划,而是陪着他的顾太太上床睡觉。 刚躺上床,手机震动了起来。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打过来的电话。 宋星辰看着号码有点眼熟,看了几眼想起来,这个号码好像是周时序的电话号码。 说来,她还想给周时序打个电话让他好好管束一下苏暖暖,没想到周时序自己送上门来了。 第221章 他时时刻刻都在意着她。 接通电话,为了避讳,宋星辰开了免提。 还没来得及开口,那边周时序的声音就迫不及待先响了起来。 “星辰,我明天结婚,你会来么?我还是想见你最后一面。” 周时序的语气卑微中透着三分悲凉。 他心里还抱着一丝侥幸:宋星辰要是知道这个消息,说不定会回心转意,让他不要娶苏暖暖。 他觉得,宋星辰知道这个号码是他的,还是秒接了电话,这就意味着宋星辰还是在意他的。 “最后”—— 听到这个词的时候宋星辰突然想笑。 她还记得下午时分周时序打电话过来跟她说的是,从今天开始他不会再影响她的生活了。 这才过了几个小时,又给她打过来了电话。 有些人的承诺自始至终都会记在心中,而有些人的承诺过耳即忘,甚至就连他自己都将自己说过的话不当一回事。 宋星辰淡淡开口,“恭喜你们呀,终于有情人终成眷属了,婚礼我就不去了,我跟我老公还要蜜月旅行,抽不出时间来。” “还有,请你管束好你的苏暖暖,让她不要再发信息过来挑衅我,也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了。” 周时序怔愣了片刻,不可置信道,“暖暖发消息挑衅你,怎么会?暖暖她不是那样的人,你是不是搞错了?” 在周时序心目中,苏暖暖是那种格外善解人意的女人,除去三年前骗了他一次之外,苏暖暖再无缺点。 至于苏暖暖使心机,费尽心思地想要嫁给他,也是因为想要脱离苏家这个家庭而已,也没有坏心眼。 所以,当宋星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周时序下意识的念头就是为苏暖暖辩驳。 那么善良又温柔的苏暖暖怎么可能会做出挑衅滋事这种举动! 宋星辰根本不想跟周时序辩驳这些,“我直接将她发给我的信息截个图给你发过去,你看到截图再说话吧。” 周时序不说话了。 其实苏暖暖是不是这样的人其实于他而言,并没有那么重要。在他心里有更重要的东西,比如宋星辰。 沉默了片刻,他才声音沙哑地开口,“星辰。你能不能回心转意,我保证,你要是回心转意的话,我就取消明天的婚礼,我不娶苏暖暖了。” 因为开了免提,周时序的声音毫无预兆地暴露在空气中。 顾临砚垂下眼帘,遮住眼底的情绪。 接周时序的电话,是在床上接的,这时候宋星辰就在顾临砚的怀里。 虽然看不到顾临砚眼底的情绪,但她还是能明显感觉到听到这句话之后的顾临砚身体僵硬了一下—— 顾临砚虽然不动声色,也不曾将这些宣之于口,但他时时刻刻都在意着她。 这个情意内敛的男人呀。 宋星辰心里都是柔软着,没有拿手机的手摸索着搂上顾临砚的腰,将他抱紧。 然后咄咄有声地开口,“周时序。我说了我不喜欢你,别说这辈子,就算下辈子,也绝对没有回心转意的可能。 至于接你这个电话,并不是我对你还有什么感情,而是因为我想拜托你跟苏暖暖两个人不要再以任何方式打扰我了!” “我结婚了,你也结婚了。你可以无所谓,可我很爱我的老公,更不想因为你,跟我的老公心生隔阂。” 将想说的话说完,宋星辰没再多说,挂断电话。 挂断电话之后,她将跟苏暖暖的信息界面截了个图,通过短信发送给周时序。 等她做完这一切,抬眼,刚好对上顾临砚的黑眸。 四目相对,顾临砚黑眸专注,笑意明媚,视线落在她的身上,似是有实质一般,“顾太太,能不能将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两人离得近。说话间呼吸沉沉,热气尽数扑到她的皮肤上。 声音低沉性感,似是一把火,燎烧得空气中都带着灼热的气息。 自然知道顾临砚想听的是什么,宋星辰面色绯红,蜷着手指呐呐开口,“老公,我爱你。” 往常时候,顾临砚知道她脸皮薄,不会继续调戏她。 可是今天,顾临砚却像是跟什么在较着劲一样,低声沉沉问她,“有多爱?” 宋星辰脸上如同野火燎原一样灼烧滚烫,她不懂怎么回答,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表达有多爱,平时就木讷的人也想不出多好听的话。 最后绞尽了脑汁,才终于开口。“很爱很爱。” 说出口的时候,宋星辰的脸如同三月的红梅,鲜艳欲滴。 顾临砚老是夸她很优秀,可是她却觉得她就连一句好听的话都说不出来,哪里优秀呀? 顾临砚俯身,将她搂在怀里抱紧,低头轻轻吻着她的眉眼,她的鼻子,她的唇。 嘴里温声呢喃,“我也很爱很爱我的老婆大人,想跟老婆一直一直就这样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像是掉入一张温柔编织的网里,宋星辰周身暖意萦绕。 另一边。 宋星辰挂断电话之后,周时序还是维持着拿着手机听电话的动作。 房间没开灯,他微昂着头靠着床头,话筒那边嘟嘟嘟电话被挂断的忙音一声又一声地敲击着他的头脑。 让他醉酒之后浑浑噩噩的头脑,彻底清醒下来。 房间的窗户已经关上,但暖意大多逸散了出去,屋里一时半会暖不起来,空气中都似是染着刺骨的寒凉。 但也怎么寒凉,也不及周时序此时的心凉。 “我说了我不喜欢你,别说这辈子,就算下辈子,也绝对没有回心转意的可能。” “我很爱我的老公,更不想因为你,跟我的老公心生隔阂。”—— 宋星辰真是心狠呀,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落在他的心上。 又像是一根根尖刺刺进他的心里,心里千疮百孔,疼得他根本呼吸不了。 直到那边忙音也断了,只剩下滴滴滴声,周时序才慢慢将手垂下来,抱着头,眼神悲伤而空洞。 他不明白,一个人为什么可以那么绝情,纵然他百般哀求,也求不来宋星辰的回心转意。 更不明白,为什么宋星辰那么快移情别恋,爱上另外一个男人。 那三年来,她真的是对他一点感情都没有么? 他不相信。宋星辰肯定是对他有感情的! 要是没有感情,为什么还能无怨无悔留在他身边三年? 直到,手机传来接收到信息的滴滴声,周时序才从悲伤中回过神来。 信息是宋星辰发过来的,是一张截图。 截图上是两个人的信息往来。一方是宋星辰,另一方是苏暖暖。 等看清楚信息内容时,周时序瞳孔顿时放大。 本来还带着几分醉意惺忪,可那几分惺忪的酒意几乎在一瞬间散尽。 像是有一声惊雷在头上炸开—— 第222章 苏暖暖,你不配! 【你在周时序身边陪他同甘共苦了三年,又怎么样?最后享受你的胜利果实的人,是我。】 【不得不说,你栽的树很凉快。我非常喜欢。要不是因为你的话,时序的腿也没有那么快好起来。我跟周时序一定会幸幸福福的。】 【再跟你说件事。我是故意在你跟时序三周年那天回来的。那么重要的日子里,他还是选择了我,将你扔在家里,哎,三年付出,他也没将你当回事呢,宋星辰,你还真的是可怜又可悲。】 屏幕上黑色的字体在黑暗中尤其刺眼。 尤其是上方的那一串号码,周时序再熟悉不过,是苏暖暖的私人号码。 苏暖暖究竟是有多嚣张,才能这样明目张胆地发送这些信息来挑衅宋星辰。 而他,就是助长苏暖暖气焰的罪魁祸首,也是他,先对不起宋星辰。 想到那天晚上,他回来的时候还能理直气壮,甚至说出让宋星辰走这一番话,周时序就羞愧得低下头来。 之前他一直觉得,他在三周年的时候去接苏暖暖,不过是件小事,无足挂齿,甚至觉得宋星辰是矫情、借题发挥。 而现在他终于明白了他的愚蠢。 到现在,周时序终于是明白宋星辰为什么那么绝情。 三年的付出,没换来相等的回报。 一个女人,能有多少个三年。 他隐隐也有点记起来了,宋星辰当初搬进来盛世的时候,什么都不要,甚至她就顶了个周太太的名头,没有婚礼,也没有结婚证。 那三年,因为瘫痪,他接受不了从一个正常人突然变成残疾人的落差,脾气暴躁阴郁,怨天尤人。 那段时间佣人跟护工换了一轮又一轮,没人愿意承受他的坏脾气。就连从小将他照顾到大的张妈都不愿意伺候他那坏脾气。 除了宋星辰。 这三年,宋星辰受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他作为当事人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得多。 其实,到双腿痊愈之后,他是想过好好跟宋星辰在一起的,他也承诺了在三周年陪宋星辰一起过。 甚至脑海中也不止一次地设想过,之后抽出空来跟宋星辰到民政局去将证给领了,再为宋星辰举办一个盛大的婚礼。 可现在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 整整一夜,周时序没合眼。 第二天一早,他开车直奔苏家老宅。 到了苏家老宅门口,他拿出手机就第一时间给苏暖暖打电话。 而此时。 苏家老宅里。 苏暖暖正在更衣室前站着,身上穿着周家刚派人送过来的高定婚纱,欣赏着自己倒映在镜子里面的盛世美颜,苏暖暖挑着眉。 过了明天,她不再是那个人人唾弃的小三的女儿,而是风头无二的周家少奶奶。 她就是要让所有瞧不起她的人都看看,她如今过得有多风光亮丽!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起来。是周时序打过来的电话,说在楼下。 自她回国以来,周时序鲜少有一大早找她的时候。 以往一大早找她,都是要给她惊喜,以为周时序这一次也是要给她惊喜,苏暖暖喜不自胜,连身上的婚纱都没来得及脱下来就下了楼。 江城的冬天不算太冷,但清晨还是寒凉,一出门寒风扑面,冷得往人骨缝里钻,可是苏暖暖一点也不在意。 苏家老宅门前,果然停了一辆银灰色的劳斯莱斯,这是周时序的座驾之一,也是周时序最喜欢的座驾。 以前她跟周时序谈恋爱的时候,说过喜欢这辆车,后来周时序就更偏爱这个车多一点,每次两人约会的时候,基本上周时序都是开着这辆车。 苏暖暖提着裙摆小跑着上前时,车窗降下,车窗后面是周时序的脸。 见到苏暖暖,周时序只淡淡一句,“上车。” 之后再没多话地将车窗升上去。 要是平常苏暖暖兴许会很敏感地发现,周时序今天脸上表情阴郁,可如今她满怀欣喜,根本没有注意到周时序脸上神色。 打开副驾驶的门,上了车,苏暖暖才感觉到车里的气氛不太对劲,甚至周时序脸上都是冷冰冰的,如同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 苏暖暖小心翼翼地开了口,“时序,你怎么了......” 话还没说完,脖子就被周时序如同鹰爪一样的手狠狠掐住。 周时序的力道很重,疼痛感伴随着窒息感袭来,苏暖暖惊慌失措。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一点点流失的氧气,让她的心被恐惧完全笼罩着。 再也维持不住一贯的冷静自若,苏暖暖拼命挣扎,大声呵斥道,“周时序,放开我,你疯了呀!!!” 周时序双手掐着她的脖子,双眼凸起涨红,目眦欲裂,如同刚从地狱里走出来的恶鬼。 “苏暖暖,你为什么要回国,为什么要故意在我和星辰三周年的时候回国,还让我接你,你这个心机女表,毒妇,就是因为你,星辰才离开我的!” 当时,是他自己听到她回国的消息之后屁颠屁颠地跑过来机场接她的,甚至当时她还违心推诿了。 要说宋星辰离开,也是因为他自己自作自受,虽说她是蓄意勾引没有错,但这世界上灯红酒绿,不缺莺莺燕燕,诱惑数不胜数,也没见所有男人都出轨。 说起来,都是因为周时序没有意志跟定力跟她保持好适当的距离,跟她有什么关系? 苏暖暖心里已经疯狂谩骂开了,但面上还是不得不与他小意周旋,“时序,不是,我不是故意的。这些话是宋星辰跟你说的吧,是她对我怀恨在心,不愿意看到我们在一起,才会用这些话来哄骗你,你千万不要相信她,相信她就是上她的当了,她这是居心叵测!” 苏暖暖的狡辩,周时序充耳不闻,厉声咆哮着发泄着心理的怒气,“你这个谎话连篇的女人,居心叵测的是你才对,星辰哪有跟你一样卑鄙无耻,你发给星辰的信息,星辰都截图给我看了!” “那三年你嫌弃我瘫痪,用到m国进修来骗我,不愿意进门,那三年里辛辛苦苦照顾我的是星辰,现在你是有什么脸坐在星辰应该得到的位置上,心安理得地享受原本属于星辰的一切? 周家少奶奶这个位置,只属于宋星辰,苏暖暖,你不配!” 因为恼怒,周时序瞪着眼,手上的力道更是加大了不少。 脖颈被勒住,苏暖暖脸上发紫成绀色,胸腔里的氧气也越来越稀薄。 第223章 周时序就是个疯子! 苏暖暖根本来不及考虑周时序被殴打之后为什么还会跟宋星辰有联系,她只清楚,要是她再不自救的话,很可能会被周时序掐死在车上。 几乎致密的窒息感反而让她的头脑冷静下来,眼神往侧边瞟了一眼,苏暖暖费力开口,“时序,别闹了,你爸来了。” 从小到大,周时序最害怕的人,当属周国栋这个严厉得近乎无情的父亲无疑。 听到“周国栋”这三个字,几乎是下意识手劲松开,周时序侧过头看向窗外。 而苏暖暖趁着周时序精神松懈,手腕的劲道也放松下来的空档,握住周时序的手,一把甩开,打开车门就疯狂往外跑。 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 等周时序反应过来周国栋根本没在,他被苏暖暖骗了的同时,苏暖暖已经打开车门,下了车,仓皇往苏家老宅的方向逃窜。 周时序有躁狂症,本来就因为苏暖暖跟宋星辰挑衅的事气得够呛,现在苏暖暖又将他当傻子一样忽悠,更是愤怒上了头。 双眼执拗通红,目光死死地看着挡风玻璃。 透过挡风玻璃,可以清楚看到前面苏暖暖的背影,穿着白色婚纱的身影 ,飘飘摇摇,摇摇晃晃,就像是风中的一朵小白花。 周时序微微眯了眯眸子,手握方向盘,将车子发动起来。 然后,瞳孔一缩 ,脚下猛踩油门往苏暖暖的方向撞过去。 苏暖暖身上穿着厚重的婚纱,脚上又穿着高跟鞋,根本跑不快。 离苏家老宅还有一段不近的距离时,她听到后面传来汽车发动机的响声,然后就是车轮飞快跟地面摩擦的声响。 苏暖暖脊背上滑过一抹冷意,她几乎是本能地顿住脚步,站定,缓缓回头看。 这一眼,苏暖暖的魂快吓飞了。 周时序那辆银灰色劳斯莱斯,大灯亮着,风驰电掣一样朝着她的方向冲过来。 苏暖暖瞬间就怔愣住了,脑子想着快躲开,但两条腿却是吓软了。 头脑根本就控制不了双腿,她想跑,但脚像是在地上生了根一样,一步都挪不动。 周时序的银灰色劳斯莱斯,是suv,车身庞大,周时序买这辆车的时候,是带着她一起去买的。 当时销售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说了很多,但她唯一记得清楚的是,这辆车重量达到3吨,就算在路上遇到大卡车,跟大卡车相撞,也是不分伯仲。 安全性能可谓是拉满。 可在安全性能拉满的同时,也意味着这辆车要是从一个人身上碾压而过,肯定是血肉横飞,粉身碎骨 苏暖暖瞳孔放大,这一刻她就几乎能脑补出来她被碾压成泥的一幕。 心跳得剧烈,咚咚咚地响,像是下一秒就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一样。 本能地张大嘴,发出“啊”的一声尖锐的叫声,闭上了眼睛。 尖叫声将周时序的神智拉了回来,看着已经近在咫尺的苏暖暖,周时序几乎是本能地打了一下方向盘,然后踩了刹车。 说来,周时序也不蠢。 他只是想给苏暖暖一个教训,而并非闹出人命来,将自己的一辈子搭进去。 车擦着苏暖暖的裙摆迅疾而过,车轮摩擦着地面,发出呲啦的一声钝响,刹住了。 想象中的血肉横飞,粉身碎骨并没有来,苏暖暖几乎是本能地睁开眼睛,看到那辆劳斯莱斯就停在身侧不远的地方。 而在她身侧不到一米处,是一道长长的,灰黑色的刹车带,触目惊心。 寒凉的天气里,苏暖暖出了一身的汗,冷汗。 周时序就是个疯子! 此刻苏暖暖脑子里的这个结论越来越清晰,在求生的本能驱使下,她几乎是下意识要往家里跑。 只是情急之下,根本没想起来自己身上穿着的是长拖尾的婚纱,几乎是跑出去的瞬间,脚下的高跟鞋踩住了婚纱的长拖摆。 一个重心不稳,如同倒栽葱一样整个人倒在地上。 剧烈的疼痛袭来,苏暖暖几乎要晕厥过去,只是对死亡的恐惧到底是压过了疼痛,她手掌支撑着地面,想要站起来。 只是肚子一阵绞痛,根本就站不起来,眼看着劳斯莱斯车门打开,周时序要从车上下来了,苏暖暖身体哆哆嗦嗦,忍着剧痛手脚并用地爬。 一边爬,一边声嘶力竭地喊救命。 可是,并没有人出来,更没人听到。 周家老宅,苏家老宅都是宅门深重,主人家的起居之地,都靠里边,一般的声响跟动静完全传不到宅里去。 而且,这一大清早的,别说主人家,就连洒扫的佣人都还没起床。 所以,根本就没有听到苏暖暖呼救的声音。 除了车上正准备推开车门下来的周时序。 以及刚从家门出来准备绕着周家老宅跑一圈的许清淮。 许清淮从家门出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苏暖暖像是丧家之犬一样,手脚并用地在地上爬,她身上穿着的华丽白色婚纱沾上一层黄土,灰头土脸 ,肮脏不堪。 爬过的地方,留下一道蜿蜒的血痕。 鲜红色,看着就触目惊心。 几乎是瞬间,许清淮明白过来这是怎么回事了—— 苏暖暖怀孕了,很可能就是摔倒了,孩子流掉了。 没想到一出门就碰见那么大的一个瓜,许清淮迟疑了片刻,还是将要迈出门口的脚收了回去。 吃瓜可以。可是要理性吃瓜。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没必要去当大好人。 况且,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i这一趟水已经够混了,有点脑子的人都不能在这个时候出现,不然就是自找麻烦。 与此同时。 周时序推开车门,下车,看到那一道蜿蜒的血迹,脸上没有半分愧疚。 只冷笑着开口,“孩子没有了刚好,你不配当我的妻子,当然也不配给我生孩子!” 苏暖暖没回应,只继续连滚带爬地往后退,脸上神色惊恐,如同见到恶鬼。 周时序冷冷瞥了苏暖暖一眼,没多话。 转身,回头,利落坐进车里,打方向盘,调头离开。 苏暖暖看着周时序的车渐渐远去,那一颗急促跳动的心才安稳下来。 视线收回。 面前地上鲜红色的血迹触目惊心。苏暖暖的脑海中闪过半瞬的空白,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身上的婚纱,一伸手,只摸到了粘稠的血液。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苏暖暖面色苍白,脑海中像是有什么东西轰隆一声炸裂开来。 等理智回了来,她拿出手机来拨通了楚静的号码。 捏着手机的手哆哆嗦嗦的,根本不受控制,一直在发抖。 好不容易等电话接通,还没等那边楚静开口,苏暖暖就崩溃大哭,“阿姨,救命。出来救我!” 第224章 你怎么能忍心做出这样的事? 楚静接到电话之后,急急忙忙往外赶,很快就到了前门。 看到苏暖暖身上穿着婚纱,血将身上都婚纱染红了大半,她几乎是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 之后不问青红皂白就先开口,语气中带着责备,“你怎么穿着个婚纱就下来了,爱臭美也不能是这个样子呀!这样你不摔倒谁摔倒,明天就是婚礼了,你现在搞出那么一趟子事情来,我怎么跟周家那边交代?” 苏暖暖本来满心委屈,一肚子委屈要述说,听到楚静这话,煞白的脸上神色淡了淡,沉默了下来。 好一会儿才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陈述了一遍,才平静开口,“事情就是这样,并不是我故意这样的。” 楚静的脸色这才缓和了几分。 说来,心里还是忍不住埋怨苏暖暖跟她亲生母亲一样,都能闹事,而且一闹就闹出那么多事情来。 一点都没有苏明来得懂事省心。 紧接着救护车也来了,救护人员七手八脚地将苏暖暖搬上车,送去医院。 至始至终,周家老宅没出来一个人,苏怀光没在家,出了那么大的事楚静也不好一个人找到周家老宅那边。 毕竟一个女人家,扛不起事。 楚静只能叫司机开车载她,在救护车屁股后面跟着去医院。 途中,楚静给苏怀光打了个电话,将事情简单跟苏怀光说了,楚静又开口,询问道:“怀光,你觉得这事怎么办?要不你到周家老宅去,跟他们要个说法去......” “小的不懂事,你这个当老的也不懂事?”苏怀光没好气,“苏暖暖肚子里面那个孩子怎么来的你应该心知肚明,周家那边不追究这事情,也没说话,这事也就这样过去了。” “反正婚礼照常,这个孩子没了,还会有下一个孩子。不然你非要要个说法,以后两家人怎么好走动往来?” 苏怀光说的也并不是没有道理,最后楚静没有再说了。 而此时,周家老宅。 苏家那边闹腾了那么久,救护车都来了 ,这事肯定是被佣人看见了的,毕竟是事关未来少奶奶,佣人自然是将这事告诉了叶青霞。 彼时叶青霞正在吃早餐, 对苏暖暖也没多少好感,听到这件事的时候头也不抬。 只淡淡开口,“没出人命吧?” 佣人摇头,“不知道,大人看着状态还可以,但是孩子就不知道了......” 佣人说这话的时候多多少少还是保守了,毕竟现场的血迹看着就触目惊心,孩子能留下来才是奇迹。 叶青霞也没打算多过问,只挑了挑眉,“大人没事就好,孩子嘛,这个流了还会有下一个。” 虽然也是清楚流产这件事伤身体,但伤的也不是她的身体。 而且,苏暖暖肚子里面的孩子来历不明,现在没了,那就刚好。 到了医院,苏暖暖被送进抢救室抢救,楚静在抢救室门外,也坐不住,只一直踱步。 没多久,苏明听到消息也来了。 楚静没忍住,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跟苏明说了一通,之后长叹了一口气,“你说吧。到了现在,周家那边还是一个电话都没有,甚至一条问候的消息都没看见,这怎么都有点说不过去吧?” 苏明自小跟苏暖暖长大,感情不错,如今苏暖暖发生了这事,也觉得这一次是周家欺人过甚了。 楚静跟苏怀光两人考虑到两家的来往可以无所为,但他这个大哥视而不见就不是个事。 想打电话给叶青霞或者周国栋,但两人毕竟是长辈,他作为小辈打电话过去质问倒也不像个事。 最后给与他同辈的周时序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苏明就先咄咄有声开了口,“周时序,暖暖肚子里怀的怎么也是你的孩子,你怎么能忍心做出这样的事?” 话筒那边周时序冷嗤一声,“那你先问问苏暖暖先做了什么事?” “三年前,我车祸双腿瘫痪时,苏暖暖头也不回走了,那三年的黑暗里,是星辰一直陪着我,而现在我的双腿痊愈了,苏暖暖又故意在我跟星辰三周年的时候回国,勾引我,给我下药,害我跟星辰感情破裂,还发消息给星辰挑衅嘲讽!” “凭什么苏暖暖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心安理得享受别人的劳动成果 ?你们苏家的家教就是教苏暖暖心安理得偷取别人胜利的果实么?” 苏明本来来势汹汹,听到这些话之后一下子就泄了气。 作为苏暖暖的大哥,他比谁都清楚苏暖暖的性子,当初苏暖暖不愿意照顾瘫痪在床的周时序,嫌弃他以后是个废人,头也不回去了m国这事他也知情,当时他其实嘴上劝导,心里其实也支持苏暖暖这个决定。 毕竟谁都不愿意自己的妹妹嫁给一个双腿残疾的废人,传出去他的脸上也不好看,可是谁能知道被医生判定了一辈子都无法正常行走的周时序会在三年后恢复正常? 也是知道在这件事上苏暖暖理亏,嘴唇张了张最后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周时序声音冷淡,继续开口,“得到这样的结果,都是她自作自受!” 说完,周时序也懒得跟苏明多说,直接将电话挂断。 过了二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医生从抢救室出来,后面跟了一个小护士。 医生板着脸,神色严肃地环视一圈,问,“谁是病人苏暖暖的家属?” 楚静连忙上前,“医生,我是苏暖暖的家属。” 医生拿着手上的病历,清声开口,“是这样的,很遗憾,病人肚子里面的孩子没有保下来,而且,病人子宫壁过薄,很有可能以后很难怀孕了,就算怀孕,也很可能习惯性流产。” 医生这话出来,身后跟着的小护士脸色就有点意味深长了起来。 楚静还有点不明白,“医生,我们暖暖怎么就子宫壁过薄了,这是哪里出了问题了?” 医生顿了顿,“有可能是先天的,就是这个概率嗯,有点低,也有可能是因为病人之前做过多次流产手术,反正原因多种多样,也不排除有其他可能。” 医生说得委婉,但楚静也不是傻的,能听出来医生什么意思,深吸了一口气,脸色窘迫到底没再说话。 苏明的脸色则是完全黑了下来。 他知道苏暖暖不自爱,但没想到苏暖暖那么不自爱,简直是将家里的脸都丢尽了。 能感觉到面前的小护士以一种莫名的眼神看着他们两人 ,苏明抿着嘴,也不说话,转身就走。 第225章 我和我老公都表示很惊讶。 那边鸡飞狗跳,而另外一边,则是甜甜蜜蜜。 宋星辰、顾临砚两人早早就落地镐城。 此时正从镐城当地一个着名的古刹礼完佛,出来。 镐城一年四季就没有人少的时候,尤其是这个时候,人更多,司机在附近找不到停车位,将车停到稍微远一点的地方。 司机接了电话往这边赶,又遇上了早高峰,一时半会到不了。 两人索性在古刹附近的广场闲庭漫步。 镐城的天气跟海城差不多,早上就是冷风在刮,冬天的风卷着黄尽的叶落地,寒凉又萧瑟。 就是海城现代化的气息更浓重,而镐城,无论是亭台楼阁,还是一草一木都带着历史浓重的韵味。 广场外围,是古刹朱红色蜿蜒连绵的围墙。大抵是古刹建成的年份已久,围墙表面的朱红色因为氧化略显黯淡。 围墙里,一枝早发的红梅伸出墙来,新生的花瓣鲜艳又夺目,映着朱红色的围墙,醒目又招摇。 还未走近,就隐有沁人冷香袭来。 顾临砚顿了步子,侧眸看她,“这里的景色好,顾太太要不要拍个照留念?” 宋星辰怔愣片刻。 她出门向来都是独来独往,也会拍照,但大多数时候都是拍风景,鲜少会有自己拍照留念的时候。 或者可以说,她从小就并没有这个习惯。 在宋家,只有宋星澈是家中所有人的焦点,无论是出门还是拍照,所有人都是紧着宋星澈,几乎没有人会留意到她。 不过既然顾临砚提了,她还是点了点头,没有扫他的兴。 “行,要怎么拍?” 说起拍照,宋星辰的记忆以及经验还停留在小时候伸手指比耶的时候,如今多年之后再拾起,总是觉得有几分手足无措。 顾临砚低眸,眼神温润,“顾太太就往地方上站就行了。其他交给我。” 宋星辰到了地方站好,问他,“然后怎么样?” “拍好了。” 宋星辰还有些没回过神,“拍好了?” “对,顾太太可以看看。” 两人出门来主打一个轻便简洁,没有带拍照的专业设备,顾临砚是用手机给她拍的。 话落的时候顾临砚已经将手机递了过来。 她接过。 手机屏幕是亮着的。 照片里寒冬清晨的阳光柔和均匀地洒下,红梅嫣红,朱墙厚重,她含笑而立,唇红齿白,巧笑嫣然。 眉眼间凝着细细碎碎的光,看起来柔软而温柔,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她眼中油然而生的幸福。 宋星辰神色怔住。 她并没有察觉到自己在笑,甚至当时还在思考等顾临砚让她摆好pose然后再做表情管理。 大抵,这就是真正的幸福。 此时,顾临砚的声音随风淡淡落入耳畔。 “顾太太只需要往那里一站,什么都不用做,就已经压了红梅三分姿色。” 宋星辰脸上爬上绯红。 顾临砚是真的会说话。 甜言蜜语似是随意拈来,根本不费任何功夫,而她,在面对他的时候,却是笨嘴拙舌。想想,她似是从来就没说过甜言蜜语。 大概她这种,就是传说中的“钢铁直女”。 十分钟后,司机总算是到了,两人上了车。 宋星辰刚在位置上坐稳,口袋里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想着这么早应该是宁曦发过来的消息,没想到是许清淮发过来的微信。 还一连发了两条,看起来许清淮吃瓜还是吃得挺开心的。 【我跟你爆个大瓜,今天周时序跟苏暖暖吵架了,据我猜测,应该是因为你吵的架,我跟你说,昨天晚上周时序喝醉了抱着个酒瓶子喊你的名字,被苏暖暖给领回去了。 我跟你说,苏暖暖当时那个脸色呀,你没在现场你是不知道,那叫一个精彩。我现在都后悔当时没有拿出手机来拍个照片。】 【也不知道是被周时序推了还是苏暖暖自己摔倒的,地上一地的血,苏暖暖肚子里面的孩子十有八九是保不住了。】 许清淮吃瓜确实是吃得挺开心的。 就是知道这种惊天大八卦,只能憋在心里不能跟别人说的感觉实在是太折磨人了,许清淮坐立不安。 心里总觉得像有猫爪在挠一样。 所以,在经历了被猫爪挠了半个小时挠心挠肺的感觉之后,他还是忍不住跟宋星辰发了消息。 虽然知道现在宋星辰结婚了,很可能不太愿意再听到周时序的消息,但他实在是没有人可以倾诉了。 毕竟这种八卦跟他妈说起的话,肯定一个爆栗就下来了。 他妈从来都是自己八卦,却不允许他这个儿子八卦,还苦口婆心说是一个大男人那么八卦,以后很容易娶不到媳妇。 那话说的,好像他不八卦就能娶到媳妇一样。 这个消息确实是劲爆。 虽然是不想听到关于周时序以及苏暖暖的消息,但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宋星辰还是无可避免觉得幸灾乐祸。 看到宋星辰脸上漾着温柔笑意,顾临砚忍不住凑过头来,问她,“顾太太,发生什么事了,笑得那么开心?” 宋星辰将手机递过给顾临砚,眉眼弯弯如同月牙,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口,“在看笑话,你要不要一起看?” “好。”顾临砚声音温润,落在她脸上的目光下移,自然看到了手机屏幕上两人的对话。 也是将手机递出去之后,宋星辰才后知后觉觉得有些不妥。 只是收回来已经是来不及了,低头,垂下眼帘,声音细如蚊呐,“我忘了你不喜欢周时序。” 大概是没有人喜欢自己的妻子在面前频频提起前任吧,尤其是这个前任还纠缠不清。 “确实是挺好笑的。” 声音温柔落入耳膜,随即是顾临砚温热的手抚上了她的发顶,轻柔抚摸。 宋星辰抬眸,刚好对上一双笑意沉沉的眸子,没有怪责,只有情意绵绵以及宠溺。 窘迫在一瞬间烟消云散。 宋星辰想了想,还是回复了一句。【这两个瓜确实是挺大的,我和我老公都表示很惊讶。】 那边,许清淮看到这条消息,人都懵了。 不对,他是来谈八卦的,怎么倒被喂了一嘴狗粮? 不过不得不说的是,夫妻两人的感情真好。 毕竟也没有几个男人能心大得跟妻子一起看这种笑话的。 这种情况,要不就是男人对妻子并不在意,所以也不在意这些过往纠缠,要不就是,两人感情极好,而且,男人对妻子极其宠溺。 第226章 爱情跟男人根本不算什么。 苏暖暖下午才从抢救室出来。 做了清宫手术,整个人躺在病床上,脸上苍白没有一点血色。 虽然打了麻药,浑身上下除了虚弱之外,感觉不到疼,但是苏暖暖却是觉得心里难受得跟被蚂蚁啃噬着一样。 尤其是挫败感来得铺天盖地。 宋星辰只不过是几句话,就让周时序生出这么大的怒气来。 她好恨! 为什么每一次都是宋星辰不费半点功夫,就轻易让她溃不成军!? 她要家境有家境,要样貌有样貌,脑子能力样样都比普通人强,她是样样都不输宋星辰。 她输在哪里了?归根到底,宋星辰不过是一个替身,在她不在的那三年里面顶替她照顾周时序三年而已! 只是再怎么恨,也无处发泄! 她算是看出来了! 宋星辰做了什么,周时序这个恋爱脑从来不追究,即使是他不知道真相,觉得他被打一顿是宋星辰找人打的,他也甘之如饴。 楚静本来听到医生的话还挺生气的,想着等苏暖暖出来将苏暖暖好好说一顿,就是苏暖暖出来,看到苏暖暖那苍白的脸色,她又心软了。 叹了一口气,“你说你这孩子,明天就是婚礼了,事情成这个样子,你们的婚礼还能继续么?周家那边不会因为这件事变卦吧?你在医院躺那么久,周家人连个问候电话都没打过来。 刚才你大哥给周时序打了个电话,反而被周时序气到了。” 话是这样说,但是楚静心里还是挺害怕苏暖暖会因为一时之气跟周家闹翻。 苏暖暖躺在病床上,没看楚静,只看着天花板,眼神晦暗,眼里情绪不明。 好一会儿,苏暖暖才平静开口,“妈,你不用担心,也不用管,明天的婚礼肯定是照常的。” 她手上还捏着周国栋的把柄,哪怕周时序说什么都没用,只要她拿捏着周国栋,周家少奶奶这个位置依然是她的! 现在苏暖暖已经想清楚了。 她才不会像是周时序这样恋爱脑,为了爱情要死要活的。在金钱与权力面前,爱情跟男人根本不算什么。 既然周时序已经无药可救了,那她放弃他就好了。 未来她要彻底放弃投入精力在周时序身上,将有限的精力全部用来搞她的事业! 看到苏暖暖还能那么理智,也没有要跟周家那边闹事的趋势,楚静觉得欣慰,“你能这样想就好,这些事情忍忍就行了。周时序脾气暴躁,你就顺着他的意就行了,别跟他起冲突。 只要明天的婚礼照常,你当上周家少奶奶,你会觉得现在受到的苦跟累都不算什么。 还有婚后,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就安安稳稳当你的周家少奶奶,只要他不将外面的女人带回家,也不威胁到你的位置就行了。” 楚静自顾自地说着,这是她当苏家女主人那么多年得来的人生经验。 至于孩子的事以及医生说起的她以后很难会怀孕这件事,顾虑到苏暖暖的情绪,楚静想了想还是没说。毕竟苏暖暖刚刚才失去肚子里面的孩子。 苏暖暖眼中却闪过一抹不屑。 她最看不起的就是楚静了,活了那么多年,至始至终活得畏畏缩缩,就像是软柿子一样任人揉捏。 作为正室,还要端着笑脸天天给丈夫处理外面的风流艳事,实在是窝囊又无用。 她才不会成为像是楚静那样的人。 与此同时的周家老宅,气氛一片凝重。 “爸,我不想跟苏暖暖结婚,明天的婚礼我也不会去的。当时苏暖暖就是看我双腿痊愈才故意从m国回来的,星辰也是她故意气走的!我不要娶一个既心机又恶毒的女人!” 周时序怒气冲冲,眼神带着执拗。 边上的叶青霞想劝说,最后欲言又止,其实她也并不愿意让苏暖暖进门。 周国栋淡淡瞥他一眼,也没急着说话,慢慢啜饮了一口茶. 等放下茶杯,才语气平稳开口,“现在请帖都发出去了,婚礼的一切事宜都准备好了,苏家聘金拿了,消息也放出去了,你说你不想跟苏暖暖结婚,你当结婚是儿戏,就随着你的心性来?” 周时序不服气,“请帖发出去了也就发出去了,人来了就让他们吃一顿饭。反正这个婚我是不会结的。” 这婚事已经张扬出去了,周国栋向来以面子为重,肯定不可能任由周时序胡来。 眯着眼,冷冷地看着他,“早上你做的混账事我都没跟你算账,你现在是越来越离谱了?要是你不结的话,也可以,你明天就从这个家里搬出去,你也不是我的儿子了。” 周国栋语气里面明显有几分不耐烦。 说实话,继承家业这件事情上,周时序并不是一个合适的选择。 周时序性格暴躁莽撞,做事冲动不过大脑,而周凛性子谨慎,做事考虑全面,更符合他对未来接班人的要求。 最主要是,周凛是他的白月光生的,爱屋及乌。 叶青霞虽然不愿意让苏暖暖进门,但周时序跟周国栋因为一个苏暖暖闹僵的话,也是她不愿意看到的。 要是周时序在周国栋这里失了宠,那小三的孩子不就是取周时序的位置而代之了? 周时序年轻气盛不知道后果,可是她这个当母亲的不得不为他考虑准备。 到底没忍住开口劝说,“时序,不要胡闹了。就听你爸的话。婚姻是大事,不可以儿戏。你说不结就不结的。你是随心了,可是我们下不来台。” 周时序抿着唇,脸色涨红没说话,最后直接转身往外走。 周国栋也没喝止,只打了个电话吩咐管家将周时序盯紧,不要让周时序出门,免得这个混账东西又头脑发热做出一些不妥当的事情来。 安排完事情,周国栋进了书房。 叶青霞不放心儿子,跟了出去,没走几步就看见前面周时序蹲在屋檐下抽烟,头发被他抓得乱七八糟的,整个人狼狈不堪,明显是正在暴躁的状态。 她上前几步,温声开口,“时序,你就别暴躁了,今天苏暖暖都那样了,现在估计在病床上下不来,说不定明天还来不了婚礼呢。” “再说了,还是妈之前跟你说的,不喜欢你就放在家里养着就行了,闹那么多事,影响了你在你爸心目中的印象,不至于。” 第227章 要她是宋星辰,她只觉得晦气! 第二天。 周时序去苏家老宅接亲,本来以为苏暖暖不在,没想到苏暖暖早早就在门口等着了。 身上穿着婚纱,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完全看不出昨天的狼狈。 苏暖暖是连夜回到苏家老宅的,虽然麻药的劲道过去了 ,身体极为不适,但这样重要的日子,哪怕是忍着不适她也要参加。 两家联姻,声势浩大,引得不少邻居出门观看。 在人前,周时序挽着苏暖暖的手,两人像是再正常不过的新婚夫妻一样,幸福又恩爱。 等和苏暖暖坐进车里,没人看见了,周时序一把甩开了苏暖暖的手,冷声开口,“离我远点,不要靠近我。” 冷冷的语气,让坐在前面的司机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苏暖暖神色间闪过一瞬间的尴尬。 但她还是尽可能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尽可能不跟周时序发生矛盾。 之后的婚礼,苏暖暖刚做了清宫手术,虽然是无痛的,但身体还是极为不适。 但她还是强忍着不适,脸上全程陪着笑接待宾客,给宾客敬酒。 两人举行的是西式婚礼,婚礼仪式有宣读致辞的环节。 司仪问苏暖暖,“苏小姐,你是否愿意周先生成为你的丈夫,与他缔结婚约? 从今天开始,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他,照顾他,尊重他,接纳他,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苏暖暖点头,面上带着羞涩笑意,就像是一个沐浴在爱情里面的小女人。“我愿意!” 问完苏暖暖,按照程序,司仪侧过头去问周时序,“周先生,你是否愿意这个女人成为你的妻子,与她缔结婚约? 从今天开始,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她,照顾她,尊重她,接纳她,永远对她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闻言,周时序恍惚了一下。 爱苏暖暖,照顾苏暖暖,尊重苏暖暖,接纳苏暖暖,他一样都做不到。 他并不爱苏暖暖,也并不愿意跟苏暖暖结婚。 这一刻,他想不顾一切说出“不愿意”。 但是他不敢。 一旦是说出那三个字,就意味着他在这个家彻底失宠。 身处在这样的家族里面,很多人婚姻其实都是身不由己的。 就像是他爸,明明心底有白月光,但最后还是因为门不当户不对,所以娶了他的母亲叶青霞。 这样想想的话,他不爱苏暖暖,却娶苏暖暖,也没有那么不可接受。 迟迟没等到回复,司仪脸色有些尴尬。 周国栋、叶青霞两夫妇的脸色不约而同变了又变。 周时序有多不情愿娶苏暖暖,两人再清楚不过。 苏暖暖心更是悬了又悬,牙都快要咬碎,生怕周时序会在这个时候发疯,在那么多人面前给她难堪,让她颜面尽失。 场上的宾客也似是意识到什么,开始躁动起来,交头接耳。 “我愿意”。 吵吵杂杂的声音里,周时序的声音再清晰不过,“不好意思,想起我跟暖暖一起走过的这几年,走神了。” 这一句话落下,场中宾客的躁动这才停下。 苏暖暖心里彻底松了一口气:周时序虽然是蠢,但是还不至于蠢得离谱。 周国栋没好气,连婚礼都给他整这么一出,还真的是不省心到了极点,要是周凛,肯定不会让他那么不省心。 叶青霞也同样松了一口气。 这时旁边一个跟她相熟的阔太太用手肘碰了碰她,眼睛往苏暖暖身上撇了一眼,“小两口看着不像是你说的那样,反而感情挺好的?” 叶青霞凑过去,低声细语,“其实我儿子并不喜欢她,你没看吗,就差脸上没写出来不愿意这三个字了。” 阔太太扯了扯唇,“我也觉得这两人不般配,门不当户不对的,苏家这几年没落了,而且,那苏暖暖我听说还是小三生的,是私生女!” 叶青霞一脸的深以为然,“可不是,她就是那种典型的小门小户出来的私生女,上不了台面,就是冲着我们家的富贵来的,要不是她肚子里面的孩子,我都不乐意她进门。” 阔太太啧了一声,“这种儿媳妇进门之后你可得注意着点了,不是什么善类。” 之后婚礼进行得很是顺利,除去在交换婚戒时,周时序面上露出一瞬的迟疑与不乐意之外,再无波无澜。 场中的宾客,跟两人不相熟的,都看不出来什么,只觉得这一对新人是恋爱多年终于修成正果,有情人终成眷属。 但是像是许清淮这种,跟两人相熟的,自然是注意到周时序的不情愿。 等婚礼结束,送完宾客之后,司机送两人回两人以后生活的新家。 车离开酒店,才穿过了一条街,周时序叫司机停车。 司机将车停下,周时序手放在车门把手上,准备下车。 背后苏暖暖将他叫住,“时序,你是要去哪里,我们现在不是要回我们的家么?” 苏暖暖说话的时候,特意咬重了“我们的家”四个字。 江城的习俗里,在婚礼过后,一些与新郎新娘比较亲近的宾客还会到两人的新家拜访。 苏暖暖觉得,周时序就算再不待见她,也得等这些流程过了之后。 周时序头也不回,声音冷如霜雪,透着彻骨的严寒,就连语气都染上一抹嘲讽的意味,“我们的家?我们哪里有家?” 他现在比谁都清楚,苏暖暖并不爱他,她爱的只是这周家少奶奶的位置,爱的是嫁入周家给她带来的富贵荣华。 与此同时,他也不爱苏暖暖。 两个不爱的人就算是在同一个地方居住,那个地方也不能称之为家。 苏暖暖脸色一变,垂在身侧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紧。 周时序继续冷冷开口。 “对了,盛世是属于我和星辰的家,你住的地方在锦园。我跟司机也说过了,送你到锦园。” 话落,周时序下车,离开,头也不回。 苏暖暖不说话,面上平静,心里却是气急败坏。 之前也没对宋星辰那么情深义重,现在却弄得自己痴情一片。 还盛世是他跟宋星辰的家,也不问问宋星辰愿意么?! 要她是宋星辰,她只觉得晦气! 但因为前头驾驶座上还坐着司机,也只能将气憋下来。 第228章 再也回不去了。 海城。 宋书白忙完公司的事情,跟宋书恒一起早早到了医院。 两人这几天都在忙,大部分时间不在医院,只有宋星澈和护工照顾着阮淑珍。 过来的时候阮淑珍还醒着,就是看起来神色恹恹,无精打采。 见到宋书白时,阮淑珍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想不太起来,只记得好像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没做。 但是整个人都是昏昏沉沉的,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 这两天来身体虚弱,浑身都提不起劲,大部分时间都是浑浑噩噩的。 阮淑珍也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异常,但只以为是做完手术之后身体的自然反应,毕竟俗话都说病来如山倒。 生病的时候,再怎么也比不上正常时候。 之后阮淑珍没说上几句就又睡了过去。 阮淑珍睡了过去之后,宋书白视线落在阮淑珍身上,忍不住担忧开口,“大哥,星澈,你这两天有没有发现妈的状态有点不太对?” 他每次到医院来,阮淑珍的精神都是萎靡不振,说没几句话就睡了过去。 他总觉得整个人看着都有些不太对劲,无论是精气神,都比刚做完手术那时候差了一大截。 按理说,人在刚做完手术之后身体才是最虚弱的,之后身体一天比一天好才对。 阮淑珍如今这状况,也算是反常。 宋书恒也下意识皱了皱眉头。 这几天他过来医院,大部分时间都在观察宋星澈的一举一动,倒是有些忽略了阮淑珍。 也是宋书白说起时才有些后知后觉,阮淑珍这几天来睡得确实是要比往常要频繁得多。 眼角的余光瞟了一眼宋星澈,几乎是下意识觉得这事情肯定跟宋星澈脱不了关系。 只是宋书恒还是不准备多说什么。 有些话,提醒了第一次第二次,对方还是不听, 那就没必要再提醒第三次了,因为结果都一样,除了浪费时间,浪费口舌之外, 毫无作用。 等对方尝到苦头了,自然而然也就会幡然醒悟。 宋星澈正在给睡着的阮淑珍掖着被子,俨然一副细心又孝顺的模样。 闻言抬头,温温笑着,脸上神色再自然不过,“二哥,我一开始也觉得妈这不太对,后来问了问医生,医生说这现象很正常,说是妈这会经历了两回手术,命都是抢回来的,身子虚着呢,需要养养,等过几天就好了。” 眼角余光从宋星澈脸上不声不响抽回。 宋书恒徐徐点头,语气极淡附和,“我们也不是医生,什么都不懂,就听医生的吧,再观察几天吧。” 本来还有几分担心,但听到宋星澈这话,心也是放了下来。 宋书白点了点头没多话,只说了一句,“那这几天你就再观察观察吧,有什么事情你及时跟我们联系。” 宋星澈温温弱弱应了句,“好的。” 接下来三兄妹都再没多话,宋书恒就沉默着站在病床前。 宋星澈依然照顾着阮淑珍,时不时看看床边仪器,又看看头上的点滴,神色间专心又细致。 宋书白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虽是兄妹三人还是如同往常一样聚在一起,但彼此之间气氛就是不同以往了。 就像是隔着一层隔阂一样,再也回不去以往那兄妹之间谈笑风生的时候了。 中途,宋书恒接了个电话出门,回病房途中刚好遇到刚从外面吃完午饭回来的护工。 宋书恒将人叫住,问他,“这几天病人身体有出现什么异常不?” 护工老老实实开口,“没多大异常,就是这几天看起来身体虚弱,营养有点跟不上,其他指标都稳定着呢,医生今天查房的时候也说了没什么问题,让换了个强化的营养针。” 说着说着,又夸起宋星澈来,“女儿到底是贴心的小棉袄,这几天你妹妹照顾起你妈来,那是寸步不离,每天都几乎守在病床前,等点滴滴完了拔针才放心去做其他事。” 要是一般人听到这话,大抵只会觉得宋星澈实在是孝顺,可在宋书恒听来,这多多少少有点反常。 毕竟阮淑珍刚住院的时候,宋星澈对阮淑珍都难得有那么上心。 很多东西,事出反常必有妖。只是宋书恒不知道宋星澈打的是什么主意。 只是再寻常不过地了解情况,宋书恒到底也没多问。 而病房里。 宋书恒不在,宋星澈的话才多了起来,“二哥,你这两天都很忙么,怎么早上我给你打电话你都没接。我还给你公司打了电话,你秘书说你在忙。” 宋书白揉了揉太阳穴,神色间不掩疲惫,叹了一口气,“确实是有点忙,公司最近接了一个项目,早上那会在见客户,刚过来之前还在跟客户吃饭。” 之前因为宋星辰,公司损失了不少业务,连带着公司的经营也每况日下。 现在不得不去开拓新业务,而开拓新业务就意味着比之前苦累得多,每天要忙的东西几乎是数不胜数。 宋星澈想了想,又问,“之前爸不是说将大哥的股份转让给你了么?之后怎么样了?大哥没签转让合同吧?” 宋书白不太愿意提及这事,毕竟因为这事他跟宋书恒还闹了不愉快。 只简单说了一句,“合同在公司,大哥签了,就是我还没签下,阮氏的股份我不太想要,先留着吧,等哪天爸妈气彻底消下来,我再将合同还给大哥。” 一小时后。 护士来换药,换药的时候顺带是叮嘱了一句,“这一瓶挂的是医生给换上的强化营养,这一瓶挂完之后,下午还要再挂上一瓶。 挂完你们注意一下病人的情况有没有改善,具体再跟医生再沟通吧。” 宋星澈脸上笑意盈盈,“好的。” 等护士离开,宋星澈就侧过头来,对宋书白、宋书恒两人说,“大哥,二哥,时间不早了,你们回去休息吧,这里留我一个人也就行了。” 宋星澈照顾起阮淑珍来,要方便得多,他们两人留在这里倒是没有多大用处,宋书白点了点头,“也行。” “书白,你先回去吧,我在这里再陪妈一会,等妈点滴打完了再走。索性回去也没有什么事做。” 宋星澈神色闪过一丝不情愿。 虽然只是那么一瞬间,很快就消失不见。宋书恒还是注意到了。 第229章 爱到最后一无所有。 宋星澈已经换上了以往笑意盈盈的模样,“大哥,这点滴滴得慢,你还是先回去吧,不然除了干坐着也没什么了。 你也看到的,妈这两天除了睡觉还是睡觉,你们可以休息好了,明天换我的班,我回家休息。” 宋星澈的说法合乎情理。 宋书白也附和着,“大哥,星澈说得没错,今天就这样吧,回去休息一下,明天早上我来换班。” “行吧,那要是有什么事你及时联系我们。” 宋书恒倒也没再继续坚持,淡淡开口。 他已经将他作为大哥的责任尽到了,只是宋书白烂泥扶不上墙,到最后要真的出了什么问题,就算追究起来也跟他没多少关系。 之后宋星澈送宋书恒、宋书白两人离开。 看着两人的车远去,她才回病房。 让护工出去休息,待会再过来换班,护工离开之后,她将病房门掩上。 做完这一切之后,宋星澈看了一眼点滴瓶里面的液体。 因为流得慢,满满的一大瓶,只下去了一点。 将点滴瓶取下,针头拔出来,宋星澈极为迅速地将瓶子里的液体挤出来。 她将一切都计划过了: 只要是今天顺利,阮淑珍就能继续保持这样的状态一到两天。 她也就可以趁着这两天时间去宋书白的公司,将合同搞到手。 之后她也就不用继续留在这里,可以回去高枕无忧地当她的慕家少奶奶。 与此同时。 护工出门没走多远才发现手机落在病房没拿,回来拿手机。 考虑到病房里病人还在睡觉,护工进门时轻手轻脚的,没发出声音。 vip病房外面有客厅,往里走才是病房,护工走到房间门口时,自然而然看到里面的一幕。 下意识屏住呼吸,捂住了自己的嘴,大气都不敢透。 也顾不上拿手机,更不敢声张,护工悄然退了下去。 说来,这种事情她也见多了,富人圈里根本就不缺这些不能见人的肮脏事。 这种事情也不是她这么一个普通人能沾染的。 护工圈里有一个墨守成规的说法就是: 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情,至于病人的事情,不管不说也不问。 只是她不明白,瞧着阮淑珍这个作为母亲的对这个女儿也并不错,怎么背地里女儿反而对待母亲如同仇人一样? 甚至就连仇人也做不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 毕竟阮淑珍本来这几日可以进少量流食的,就是身体实在是太过于虚弱,根本无法起身,才继续用营养针吊着命。 宋星澈自然是没注意到护工回来过。 挤到瓶子里的液体还剩下三分之一甚至更少,她才将点滴瓶挂回原位。 又过了将近两个小时,阮淑珍的点滴挂完,宋星澈让护工进门照顾阮淑珍,她头也不回地离开病房。 下了楼,宋星澈找了一个偏僻无人的地方,给慕烨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宋星澈开口,“明天或者后天,宋家人手中阮氏的股份就全部到手了。 到时候你直接过来接我,我们在s.t集团碰头。” s.t集团,就是宋书白的公司。 宋星澈的打算是,到宋书白的公司将那份股份转让合同拿到手。 之后,再将合同里面某些东西修改一下,签上她的名字。 偷天换日,顺理成章将宋书恒的股份据为自有。 只要她处理得迅速。 宋书恒自然是一无所觉。 宋书白一心系着公司以及新项目,忙完工作还要去照顾阮淑珍,忙得跟个无头苍蝇一样,不可能注意到这些。 而阮淑珍,也不知道在医院里躺到什么时候去,短时间内也不会对她造成影响。 至于宋震霆就更不用说了,宋震霆这个人精着呢,这些年他跑阮氏的项目时,也在私底下发展自己的生意项目。 当然还都是在瞒着阮淑珍的情况下进行的。 她也是一次偶尔的机会偷听到的。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宋星澈就明白一件事: 男人这种东西,大多自私而狡猾,他们的心思就连对自己的父母都藏着掖着,又怎么可能对一个女人掏心掏肺,至死不渝? 在感情里,他们永远给自己留了一手,也给自己留了一条退路。 宋震霆如此,慕烨也是如此。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宋星澈将得到的股份全部捏在手里,无论慕烨再怎么哄骗,也没有往慕烨名下挂的原因。 宋星澈并不蠢,相反,她想得很是通透。 在感情里,既然男人永远给自己留了一手,也给自己留退路,那么女人也应该这样。 所以 ,她比谁都清楚,在跟慕烨的博弈中,她必须保留着自己的价值。 阮氏的股份即便是拿到手,她也不会轻易往出拿。 那些东西只有在完完全全捏在她的手里时,慕烨抑或是慕家人才会对她有所求。 她才能安安稳稳当着她的慕家少奶奶。 女人在感情上就不能盲目,也要跟男人一样时时刻刻留有一张底牌。 否则,爱到最后一无所有。 反倒是像傻子一样被别人吃干抹净,榨干了利用价值之后一脚踢开。 慕烨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跟高婳在一家西餐厅的包厢吃饭。 让高婳在包厢先吃饭,他到包厢门外接电话。 听到宋星澈带来的好消息,慕烨勾了勾唇,“我的小宝贝可真棒呀,那么快就将阮氏的股份都拿到手了!” 尾音上扬,刻意压低放慢的嗓音既懒散又温柔,亲密得如同在跟爱人在说话。 只是他的笑意却不达眼底。 话到一半,慕烨想起了什么,又温柔开口,“对了,宝贝,后天可以,明天不太行。 明天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没时间呢。 要是你明天将股份弄到手了,就先自己找个酒店对付一晚上吧。” 宋星澈眼底的神色幽暗下来,她垂下手机,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日历。 明天还是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日子—— 记忆中每到这一天,慕烨总会推脱说忙,不接她电话不回她信息,所以这些年来她对这个日子印象颇为深刻。 她以前还揣测着这个日子可能是慕家一个重大的日子。 也是到今天,她才隐约有些揣摩出来,这个日子说不定跟慕烨之前的未婚妻,高家的大小姐,高婳有关。 女人在面对感情里面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时,都聪明得如同福尔摩斯。 只需要凭借一点点蛛丝马迹,就能轻而易举地在脑海里面推理演练出来事情的来龙去脉。 也没有直接戳破,宋星澈只试探着问了一句,“我不想住酒店,要是你忙的话,我直接打个车到天之湾也可以的。” 当然,也不出她所料,得到的回应是慕烨的一口回绝,“宝贝,明天不方便。你听点话。“ 宋星澈眸眼中闪过一抹晦暗, ”也行,不过你明天要随时接我电话,拿到合同之后,我需要你联系律师。 不然错过了时间,让他们有所察觉,这股份或者就拿不到了。” 她是不会让慕烨安安心心陪着高婳,更不会让高婳动摇她的地位的。 在争抢这种事情上,她比谁都有经验,就没有她宋星澈抢不到的东西。 慕烨迟疑了片刻,还是嗯了一声。 第230章 废物始终是废物。 江城即便是常年不下雪,但冬天里入了夜依然是寒凉。 尤其是锦园靠海,夏天时候海风轻抚,带来阵阵清凉,而冬天,却是冷风凛然,因为湿意重,空气都染上几分凉意。 此刻,窗外夜色森冷,入目所及,一片黑暗。 锦园这边的住户大多是江城或者其他城市的富人,这边的房子大多留作夏天度假,一到秋冬季节,这边整个小区都是空无一人。 周围好几户,唯独只她这一户亮了灯。 苏暖暖收回视线,又看了一眼眼前装修得满目皆红,喜气洋洋的新房,只觉得说不出来的讽刺。 周时序可真情深义重呀! 一年四季宜居的盛世,不容许她沾染半分,反倒是给她安排了那么一个鬼地方作为新房,没有伺候洒扫的佣人。 而且,新婚夜不回家,甚至到了现在,人影都没见过。 别说周时序,叶青霞、周国栋两人也面都不曾露过。 他们不可能不知道周时序让她住在锦园这个鬼地方,却还是纵容着周时序,摆明了就是给她下马威。 可偏偏,现在她毫无办法。 “铃铃铃——”寂静无声的夜里,茶几上的手机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显得响亮而刺耳。 走到茶几旁,苏暖暖拿起手机,接通电话。 是楚静打过来的电话。 话筒那边的楚静声音温和,“暖暖,你跟时序说一下,明天回我们家里来吃个午饭吧。” 江城的习俗是女儿出嫁三天之后要回娘家一趟,称为行“回门礼”。 苏暖暖也是知道有这么一个规矩,没多话只嗯了一声,两人平常也不常闲聊,这会儿更是无话可说,拉扯了几句之后楚静就挂断了电话。 挂断电话之后,苏暖暖从通讯录里找出周时序的手机号码,拨打了过去。 电话铃声响了三声,然后变成嘟嘟嘟电话被挂断的忙音—— 这几天来,周时序都是这样,不接听她的电话,直接将电话给挂断。 一次不接,就打第二次。 苏暖暖不厌其烦,最后也不知道在打了多少次之后,周时序终于接了电话。 周时序那边声音很是嘈杂,大概是在酒吧或者ktv一类的地方,又在跟他的那一群狐朋狗友喝酒。 苏暖暖尽量按捺着心里的不耐烦,语气柔和开口,“时序,你今晚回家么?刚才我妈打电话过来,说是让我们两人明天回门到家里吃个饭。” “苏暖暖,你这人烦不烦呀,不是说好了你好好当你的周家少奶奶就行了,不要要求太多么?你现在非要这样有意思么?” “我也已经跟你说了,我不喜欢你,我喜欢的是宋星辰,跟你结婚,已经是我能做的最大让步了。 为什么你不好好恪守本分,非要在这里得寸进尺,胡搅蛮缠?” 周时序的语气中明显带着不耐烦。 他这一场酒局才刚开始苏暖暖就给他疯狂打电话,打到最后,他实在没办法,这才接了苏暖暖的电话。 事到如今,他已经忍无可忍。 明明他之前已经跟苏暖暖说得非常清楚,他不喜欢她,之后她当她的周家少奶奶安安稳稳待在家里就行了,不要干扰他的生活。 而现在,苏暖暖却像是失忆了一样,没一句是听他的。 他记得以前的苏暖暖凡事都挺温顺乖巧,听话服从的,怎么到了现在,跟变了一个人一样! 苏暖暖不说话。 强忍着自己要在电话里面骂人的怒气。 毕竟隔着话筒发作,除了大叫大吼将自己气得心堵之外,毫无作用。毕竟隔着话筒,她又摸不着打不着。 最后,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终于开口,“那明天的回门怎么办?” 周时序挑了挑眉,语气里忍不住染上嘲讽,“苏暖暖,你既然都能用尽伎俩嫁给我们家来,就说明你既聪明又有能力手段。 说来,这么聪明又有能力手段的你,肯定能想出办法来应对他们的,毕竟不过是糊弄一下你爸妈而已,对你来说再简单不过了,所以,回门这事你自己想想办法吧。” 话语落下,周时序还发出一声极为讽刺的轻笑。 苏暖暖怒气都要冲出天灵盖了,连着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现在她跟周时序结婚典礼都过了,她也并不需要再忍受周时序的坏脾气了。 脸色通红,苏暖暖怒气冲冲冲正想破口大骂—— 刚张开嘴,“周时序”三个字还没从嘴里出来,却是毫无预兆地听到话筒那头传来电话被挂断“嘟嘟嘟”的忙音。 周时序将电话给挂断了! 苏暖暖咬碎了银牙,捏着手机的手陡然收紧。 像是狠狠一拳却打在空气里,苏暖暖堵了一肚子的火,无处发泄,最后她一挥手,将茶几上的一对身上挂着“恭贺新婚”对联的摆件瓷娃娃挥落地上。 掉落地上,摆件上一男一女两个瓷娃娃并没有四分五裂,而是从中间裂开了一条狭长而丑陋的缝隙。 苏暖暖好一会儿才恢复理智。 周时序再怎么样只不过是一个废物而已,也没必要为了这样一个废物生气。 也不能对这么一个废物寄予太多的希望,毕竟废物始终是废物,烂泥永远扶不上墙。 男人又不算是什么重要得无可替代的东西,有跟没有都一样,只要依仗周家的金钱和权力,她就算离了周时序这个废物也照样能活。 情绪稳定下来之后,苏暖暖将地上裂成两半的摆件随手捡起来,扔进垃圾桶。 之后又拿起手机。 应付楚静来,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事,苏暖暖也懒得打电话,直接发了一条消息告诉楚静: 周时序工作忙,她一个人回也不是个事,明天回门两人就不回去了。 反正也不是她的原因,无论是苏怀光还是楚静都挑不出任何刺来。 跟之前一个有合作意向的导演约定好明天试戏之后,苏暖暖将手机扔一边,敷面膜睡觉。 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手机铃声突兀响起来,是周时序的号码打过来的电话。 接通,电话那边传来的声音却不是周时序的,是跟周时序玩得比较要好,跟她也很是熟稔的一个狐朋狗友。 “暖暖,时序喝多了,现在倒在沙发闷头就睡。 时序过来的时候自己开车过来的,没有带司机,这事也不好告诉伯父伯母,还是你过来将他接一下吧。” 第231章 你肮脏,我也并不高尚! 苏暖暖的聘礼里面就有一辆劳斯莱斯,就停在锦园的车库。 十分钟,苏暖暖开着劳斯莱斯,到了地方。 这一次周时序虽然是喝醉了酒,但还是挺老实,就跟个死猪一样躺着,没有像上一次那样疯疯癫癫抱着个酒瓶胡言乱语。 许清淮也没在场。 不过包间里面还有不少周时序的狐朋狗友,都是些熟面孔,苏暖暖跟人打过招呼之后没多留,搀着周时序就往外走。 周时序原本是配合的。 喝得七荤八素的,也不知道是谁在扶着他,只以为是他的那些狐朋狗友要扶他回家。 只是迷迷糊糊间闻到一股熟悉而浓重的香水味道,他几乎是一个激灵回过神来,睁眼。 入目是一张熟悉的脸,浓妆艳抹,妆容精致,是苏暖暖! 如今见到苏暖暖,周时序只剩下嫌恶,将人一把甩开,“你怎么来了,我叫你来了吗?不是跟你说了我不回去!你是聋了还是装傻听不懂?” 被周时序一推,苏暖暖穿着高跟鞋,踉踉跄跄没站稳,险些摔倒,还是扶着沙发才堪堪站了定。 包间里面的人还在继续喝酒,听到动静目光几乎是齐刷刷落在两人身上,气氛也似是僵滞了下来。 苏暖暖的脸色有一瞬间的难堪。 可骄傲如她,怎么情愿在人前展现出来自己嫁入周家之后过得并不如意,尤其是在那么多人跟前,展示自己的不如意,那比将她千刀万剐还要难受。 说来,她也不想接周时序,要不是迫于脸面,她才不会三更半夜不睡觉地过来接一个傻13! 心里忍不住用各种恶毒的词汇谩骂着 ,面上,苏暖暖强忍怒气,尽量让自己显得和颜悦色,善解人意,“时序,我是来接你回家的。 你喝醉了,别闹了,我们好好回去。时间不早了。” 刚才给苏暖暖打电话的那人也开口附和劝架,“时序,暖暖是我叫过来的,你醉了,我让她过来接你回家,你又喝不了了,你就当给我个面子,好好跟着暖暖先回去。” 从小就养成少爷脾气,从来都是别人惯着他,哪有他乐意惯着别人的时候。 周时序一点脸都不给他,甚至连话都懒得跟他说。 只眼神灼灼地盯着苏暖暖,冷冷开口,“我跟你有家么?我跟你没有家,我也不需要你接!” 要是换做平时,在人前周时序还会收敛一些,给苏暖暖留点颜面,也给他自己留点颜面。 可现在大脑被酒精麻痹,很多话不经思索就脱口而出。 “星辰就是你逼走的,我现在一见到你我就倒尽了胃口,我现在都违心地娶了你你还要怎么样?! 苏暖暖,我最后跟你说一次,你好好回去当你的周家少奶奶,不要来干涉我的生活!我也不想再见到你这让我倒尽胃口的脸!” 周时序的话句句扎心,不留任何情面。 苏暖暖冷冷地看着周时序,眯着眼开口, “人在的时候你不懂珍惜,等人走了你将锅全部甩给我?我承认,将宋星辰逼走这件事情我脱不了干系,但你觉得你自己就一点责任都没有?” “当初是我绑着你去机场接我的,是我绑着你跟我关系暧昧不清的,是我逼着你跟我上床的? 要是你是个行得正做得端的正人君子,我再怎么勾引你,你也知道应该做的事是拒绝我,远离我。 而不是顺理成章地跟我搞暧昧,跟我同处一室过夜,甚至之后一次两次地跟我上床,现在说看到我这张脸倒胃口了,跟我搞暧昧甚至是上床的时候你不是也挺爽的?! 周时序,我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既然周时序不给她留颜面,那她也不会给周时序留颜面。 包间里面的人都面面相觑,脸上不约而同都带着几分尴尬,没想到被逼着塞了那么大的一个瓜。 周时序本来还有几分醉意朦胧,被苏暖暖这么一骂,彻底地清醒了。 他看着苏暖暖,脸色涨得通红,气得说不出话来,嘴唇都在颤抖着。 他没想到苏暖暖居然那么寡廉鲜耻,在那么多男人面前,都可以说出这种常人难以启齿的话。 简直是厚颜无耻! 他跟苏暖暖认识了那么多年,都不知道苏暖暖还有这样丑陋又让人嫌恶的一面,这一刻他甚至觉得,自己像是从来没真正认识过苏暖暖。 苏暖暖这时候已经是破罐子破摔。 既然难堪的话,那就一起难堪。 反正她都没脸了,这个时候也不会给周时序留脸。 继续咄咄逼人地开口,“这就说不出话来了?” “那三年,你双腿瘫痪,我承认我是懒得浪费功夫在你身上,也不愿意被一个双腿残疾的废物拖累。 这一点,你可以说我势利也好,什么都好,反正事实是我长得漂亮又有能力,凭什么一辈子都要跟你一个没有前途没有未来,甚至生活都不能自理的废物在一起? 那个时候,别说是我,哪怕你随便找一个正常人,都不会跟你在一起! 而当时宋星辰没有嫌弃你双腿瘫痪,甚至名分都不要,都要跟着你,还一跟跟了三年,对你照顾无微不至。 而你呢,根本没将人家的付出当做一回事,反而觉得人家不会走,继续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跟我玩暧昧。 甚至你都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走的,可能她走的时候,你还在我身边,对我嘘寒问暖。 试问,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嘘寒问暖,三更半夜到一个女人的房间,真有那么单纯,真的没有跟这个女人发生点什么,甚至将女人睡了的想法?” 被苏暖暖戳穿了心思,周时序哑口无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 而苏暖暖脸上带着大仇终于得报的笑意,淡淡开口,“承认吧,你就是龌龊,就是对感情不忠诚,就是肮脏! 我也承认,宋星辰确实是很好,有值得让你念念不忘的资本。比我好多了,可是你不如现在撒泡尿来给自己照照—— 这样好的宋星辰,那么龌龊又肮脏的你配得上么? 你不配! 你这样的人,也只配跟我这样的人在一起,毕竟你肮脏,我也并不高尚!你这个王八,就应该配我这种绿豆!\" 说来,苏暖暖倒也不是真的觉得宋星辰有多好。 她只知道,这些话是周时序最不爱听的话,也是扎在周时序心里的一根刺,也就够了。 对付一个人最简单利落的办法,就是提及他最不愿意提及的事情,将他心里的刺往更深的肉里面扎。 反正现在她已经这样不好过了,周时序也别想好过! 第232章 你这种人,简直是丢了男人的脸! 包间里面的人目瞪口呆。 见过狠的,见过横的,就没见过这种又狠又横,为了骂别人,就连自己都骂的! 这些人里面也不乏有跟苏暖暖熟稔的,看到苏暖暖这个如同市井泼妇的模样都不由得狠狠抽了一口冷气。 还好他们没摊上这样的女人,要是娶了这样的女人回家,那家里还得了?整天鸡飞狗跳,鸡犬不宁了。 与此同时,还有不少人心里极为感谢周时序,都是拜周时序所赐,他们才明白一个道理:人不可貌相。 跟谁交往都不能只看表面。 毕竟谁能想到,看着温柔可人的苏暖暖背后居然是这个样子。 周时序恼羞成怒! 一而再,再而三被苏暖暖下了脸面,脑海里最后一根琴弦也彻底崩掉。 扬起巴掌,上前几步就要打苏暖暖。 但因为醉意阑珊,脚步轻浮,动作难免比平常要慢上一拍,苏暖暖很轻易就闪避开来。 也不含糊,反手就往周时序脸上扇了一巴掌。 苏暖暖神色狰狞而又带着一种快意的癫狂,“周时序,你别借酒装疯了,醒醒吧,看看你现在这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再想想宋星辰,宋星辰肯定也很厌恶你这种人吧! 除了无能狂怒以外,就是拿比自己弱小的人出气,甚至还打女人,你这种人,简直是丢了男人的脸! “要我是宋星辰,我会回头才怪!” 字字句句,都像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刀子,一刀一刀地往他心底最脆弱的地方扎。 心理上最后一道防线失守,周时序双眼赤红,冲了上去就踹了苏暖暖一脚。 苏暖暖也不甘示弱,还了周时序一脚。 很快,两个人扭打在一起。 眼看着事情越发展越是不可控制,本来还在旁边兴致勃勃吃瓜的人这会儿终于醒过神来,过来拉架。 等到将两人拉开。 周时序那张英俊的脸上,脖颈上,都是女人指甲划过的血痕,触目惊心。 好好的一张脸,像是被鬼抓了一样,毁了容! 女人打起架来,除了用指甲抓挠挖划之外,就是薅头发。 周时序的头发稍长,不可避免被苏暖暖薅下来一大把。 而苏暖暖,被打得脸上青一块肿一块,本来打理得整整齐齐的头发此刻也散落着,状若疯妇。 拉架的人分成两拨,一拨将苏暖暖拉住,苦口婆心地劝说,一拨将周时序按住,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最后这场闹剧以酒局不欢而散,周时序被其中一个关系比较密切的狐朋狗友拉上车,送回周家老宅告终。 当晚。周国栋没在周家老宅。 叶青霞参加晚宴,很晚才回家,也是第二天早上见到周时序时才发现自己儿子脸上脖子上都挂了彩。 从周时序嘴里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叶青霞气得手都在抖。 周时序自小就是她宠着长大的,从小到大,别说打,就连碰周时序一根毫毛,她都觉得无比心疼! 而苏暖暖居然将她的儿子抓成这个样子! 像是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工艺品被破坏掉,叶青霞怒不可遏地给周国栋打了个电话。 电话一接通,叶青霞就愤愤不平地开口,“你自己看看你儿媳妇做出来的好事!” 叶青霞说完,给周时序拍了个照片,直接发到周国栋的微信。 周国栋点开照片时,吓了一跳。 周国栋虽然并没有像喜欢周凛那样喜欢周时序,但也毕竟是他的血脉。 却被苏暖暖打成这个样子! 周国栋皱了皱眉。 “国栋,你之前还说苏暖暖比宋星辰好,现在你看看,苏暖暖哪里比宋星辰好了?” “你儿子的双腿,要不是宋星辰的话能恢复正常么?而苏暖暖,我觉得她只能将你儿子的腿弄瘫痪。 我早就跟你说了,苏暖暖这个女人,就根本不能要!” 以前叶青霞说这些话的时候,周国栋多多少少会反驳几句,主要是他对宋星辰印象太差。 觉得宋星辰一无家境,二无背景,很有可能是那种小门小户出来一心只想往豪门钻的拜金女。 而到了现在,虽然周国栋还是觉得宋星辰不好,但他根本无话可说。 叶青霞继续开口,“你说到时候祭祖要让她到老宅认祖归宗这事,我觉得还是算了吧,只要我在这里一天,我就不想见到这个女人。” 当然,叶青霞说这话,也是有其他的考究。 不过,大部分是因为她是除了婚礼之外,一点东西都不愿意再给苏暖暖。 周国栋只敷衍地开口,“这些你来安排吧,不要在面上做得太过分就行了,毕竟两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叶青霞不高兴,“苏暖暖将我儿子的脸划成那样的时候,她也没想过我们两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周国栋不说话了。 虽然他觉得周时序那个臭脾气,也该打,只是苏暖暖到底是打得有点过分了。 虽然说是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但这才结了婚几天?就闹得这样不体面了,以后还得了? * 海城。 下午时分。 宋星澈看阮淑珍输完液,宋书白忙完过来了。 交接完事情,宋星澈下楼 ,打了个车,直接到了s.t集团。 宋书白的公司,宋星澈到过好几趟,所以前台跟保安都认识她,前台还很是热情地将她送上了电梯。 宋星澈几乎是没有多少阻碍就到了宋书白的总裁办公室。 这个时候还是上班时间,宋书白不在,但他的助理还在。 见到宋星澈过来还挺意外,“宋小姐你怎么来了,总裁半个小时之前就走了,说是要......” 宋星澈脸上笑意盈盈,“我二哥不在我知道,我跟他在医院刚交接了班,我二哥让我过来办公室取份合同,就是他跟我大哥的股份转让合同,你知道吧?” “哦哦。那个合同我知道,就在档案室里,我给你拿吧。” 助理转身进了档案室。 根本没怀疑什么,毕竟也是知道宋星澈是宋书白的亲妹妹,都是一家人,让帮拿东西这种事情再寻常不过。 而且,也能看得出来宋书白极为宠溺宋星澈,肯定是不敢太随意为难。 五分钟不到,助理折返,手里已经拿了一份文件夹,“宋小姐,你看看是不是这一份文件?” 宋星澈简单看了一眼 ,“对的,谢谢,我就先走了。” “好。” 助理将人送到楼下。 目送宋星澈离开之后没多久,电话铃声响了。 是宋书白打过来的。 第233章 置之不管。 宋书白并不知道宋星澈到公司来过这一件事,打电话过来只为了确认一下工作。 这几天的项目都关乎公司的前程,他都需要亲自跟进。 助理将工作都汇报完之后,想起宋星澈将合同拿走这件事。 习惯性提了一嘴,“总裁,你要拿的文件你的妹妹宋小姐刚才已经拿走了。” 宋书白怔愣片刻,下意识疑惑开口,“什么文件?” 助理挠了挠头,“就是那一份股份转让合同呀,宋小姐刚到公司来取了,说是你让取过去的,这不,人还刚走呢!” 宋书白回过神来敷衍开口,“哦,行。我知道了。” 虽然不知道宋星澈要拿那一份文件是干什么的,但宋书白向来都信任宋星澈。 到了如今也只以为是阮淑珍或者宋书恒吩咐过让人将东西拿过来的。 挂了电话,宋书白也没多想,给宋星澈打了个电话,话筒那边却是传来机械冷冰冰的声音。 “您好,您所拨打的号码正在通话中,请稍候再拨。” 宋书白本来想着等一会再给宋星澈打电话,只是之后,刚好需要陪同阮淑珍去做各项检查,这件事情也就搁置了下来。 而另外一边。 宋星澈在给慕烨打电话。 打了好几个电话,慕烨都没接,直接挂断。她也不泄气 ,锲而不舍地继续打。 她心知肚明,慕烨挂断她电话的原因十有八九是因为高婳在身边,他需要在这个重要的日子避忌她,以免让高婳生气。 而她,就是要让高婳知道她的存在,就是要让他们烦不胜烦。 要是她现在占据着正妻这个身份,还不刷点存在感,给这两人的感情来点波折,让这两人一直感情和谐幸福下去—— 那时间长了,她也就更没有机会拆散这两人了。 而且,现在还是在她有正当理由的情况下,她肯定要利用好这一次绝佳的机会。 最后宋星澈也数不清自己拨打了几次电话,电话接通了。 “怎么了?”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话筒那边就传来慕烨没有什么感情的话,语气冷冷冰冰,明显是动了怒气。 慕烨确实也是在生气。 今天是高婳的生日,他好不容易等到高婳忙完公司里面的事情,接到人,宋星澈的电话就来了。 而且,挂断了还一直冤魂不断地响个不停。 他本来想忽略宋星澈这通电话,等到了地方再找个机会给宋星澈回复。 毕竟他答应过高婳,今天不接任何电话,不处理任何公司事务,只一心一意陪她。 可宋星澈的电话打得实在是太过频繁了,他开着车,不可能时时刻刻都盯着手机屏幕看着提前挂断,更没办法关机。 他心里也慌,想要接电话,毕竟这事关乎慕氏能不能彻底吞并阮氏。 最后,高婳还是温柔而贴心地叫他停下车来接电话。 慕烨也是个聪明人,能看出来高婳的脸色不太对了,只是,他还是停车,打开车门到了距离高婳有段距离的地方接通了宋星澈的电话。 接通电话的时候,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是生气自己,还是生气宋星澈,亦或是两者都有。 宋星澈能听出来慕烨语气中掺杂的怒气,只是她很识相地没去问。 只理直气壮开口,“宋书白手里的股份转让合同我已经拿到手了,你现在快一点,给我找个律师,这合同里面的条例我看不懂。” 话落之后还强调了一句,“对了,尽快快一点,不然我不知道这件事会不会暴露,让他们提前做好准备。” 这也是宋星澈火急火燎非要打通慕烨电话的原因。 这件事情刻不容缓。 事情关系重大,慕烨也不想在这节骨眼上节外生枝,给后续的计划带来麻烦。 将怒气压了下来,简单利落地回了一句,“行,我会通知我们公司的律师联系你。后续有问题你直接跟律师联系。” 宋星澈微眯着眼。 慕烨的语气跟以往不一样,以往慕烨的语气温柔而轻佻,而此时他的语气却是非常严肃,像是在谈公事一样—— 很明显这个时候慕烨的身边有人,使得他谨言慎行。 而那个能使得让慕烨谨言慎行的人,很明显只有高婳。 这种高婳很可能在旁边听着的情况下,慕烨越是急着要跟她撇清关系,她就越是不让慕烨如愿。 宋星澈娇着声音,就是缠着他,“行。不过我将事情办得那么好,你总得给我点奖励吧。 你看你今天 ,对我语气冷冷淡淡的,一点都不像是平时一样温柔,而且,还不叫我宝贝了。” 高婳在车里,他走出了好一段距离,约摸着高婳应该不会听到他的话。 慕烨耐着性子,尽量将语气缓和下来,“宝贝,乖,你先跟律师联系,我还有一点重要的事情要忙 ,等我忙完明天就联系你。” “那行吧。” 宋星澈也不是蠢的,知道什么叫做适可而止。 只是后面又补了一句,“不过你忙的时候电话还是要保持畅通,不要不接我电话,一些重要的事,我还是得给你打电话的。” “好。” 慕烨心不在焉地敷衍了一句,不等那边宋星澈再说话,匆匆挂断电话。 挂断宋星澈的电话之后,慕烨又给公司的律师打了个电话,将事情安排妥当,这才回到车上。 坐好,慕烨低眉,给自己绑上安全带。 车里很安静。 他忍不住侧目时,一眼就看到高婳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侧头看着外面的风景,从他的角度,只看到她的侧脸,看不清楚脸上表情。 副驾驶座的车窗开着,窗外的冷风不时灌进来,将车里的热气吹散得干干净净,只剩寒凉。 慕烨其实知道高婳在生气。 两人毕竟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那么多年的感情,他比谁都要了解高婳的性格。 高婳对外再怎么是一个女强人的模样,实际上还是一个女人,喜欢生闷气,也喜欢让他猜她的心思。 只是除了跟高婳热恋的那时候,他会去猜高婳的心思之外,其余时间了里,他向来都不猜。 其实男人都很懒,一开始还有热情以及激情,所以他们愿意耗费精力跟时间去猜女人的心思。 只是热情跟激情这两样东西都会随着时间消磨干净。 到最后,男人还是会选择更简单粗暴的方式: 置之不管。 等女人耐心耗尽,自己忍不住将心思说出来。 而现在,慕烨也是这样做的。 他只是如常发动车子,继续前行。 等着高婳结束沉默,主动开口。 第234章 自作孽,不可活。 等宋书白带着阮淑珍做完检查回到病房,已经是黄昏日落。 病房里面还没见宋星澈的影子,宋书白才感觉不对劲。 阮淑珍的身体状态并不是很好,大半的时间都是半阖上眼,前几天还能稍微说会话,今天是气若游丝,连氧气罩都戴上了。 安置护工照顾阮淑珍,宋书白出门,找了个偏僻无人的地方,颤抖着手拨通了宋星澈的号码。 其实宋书白多多少少已经猜到点什么了,只是他还是不愿意去接受。 在响了几声之后,话筒那边传来机械而冰冷的声音,“您好,您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候再拨。” 宋书白没泄气,又打了几次。 最后一次话筒那边传来的声音是,“您好,您所拨打的用户正忙。” 很明显,电话根本不是无人接听,而是宋星澈心虚,直接挂断了他的电话。 至于心虚什么,可想而知。 意识到他很可能被宋星澈骗了,宋书白气得胸口急剧起伏,几乎要呼吸不上来气。 他给阑山居的管家打了个电话,电话一接通,宋书白就忍不住怒气问,“管家,宋星澈有没有在家里?” 管家怔愣片刻,然后老老实实回答,“书白少爷,星澈小姐已经很久没回过阑山居了。 哦,回来过一趟,也就是夫人刚生病的时候回了一趟,回来了半个小时左右吧,之后都没就见过人了。” 也是管家这么一说,宋书白才有些恍然:宋星澈可能一开始就并没有打算回到家里来。 她之前所说的一切,都是在骗他! 甚至于宋书恒说得根本没错,宋星澈就是冲着他们手上的股份才回来的。 宋书白双目赤红。 他那么相信宋星澈,而宋星澈居然这样背刺他! 宋书白还没来得及发泄自己的怒气,病房外紧急呼叫铃的声音一直在走廊间回响。 “v3床病人呼叫,v3床病人呼叫!” v3床,是阮淑珍病床的编号。 难道是阮淑珍出了什么意外了? 宋书白心里咯噔一下,转身,大步流星地往病房走。 进了病房,病房里面窗开着,还能闻到一股恶臭的味道传来。 护工在病房里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见到他就脸色慌张开口,“病人身体情况好像恶化了,开始大小便都失禁了,刚才护士来过了,说是马上会有值班医生过来。” 在医学上,大小便失禁这个问题可大可小,并不是什么好现象。 宋书白脸色一变,从口袋拿出手机来,打开通讯录,正想打电话通知宋书恒。 边上的护工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开了口,“您好,有一件事我不知道应不应该说,不过我觉得这件事应该是跟病人身体状况越来越差有关。” 宋书白垂下拿手机的手,“你说。” “我今天偶然撞见你的妹妹将病人的营养针给倒掉了。现在病人这情况,很有可能就是因为......” 宋书白呆愣了十秒。 后面的话虽然护工欲言又止,但宋书白不傻,还是能听出来: 如今阮淑珍这样的状况,也跟宋星澈脱不了关系! 他横眉竖眼,气势汹汹地朝护工吼,“你怎么不早点说!!” 护工之前哪里敢说, 这些富贵人家的事 ,也不是她一个普通人能掺和进去的。 要不是眼瞅着阮淑珍要出大问题了,她或许永远都不会提及这件事。 被吓得肩膀都缩着 ,瑟瑟索索地开了口,声音都是颤的,“先生,我也是今天才偶然见到 ,之前给病人挂点滴的时候宋小姐都是让我下去休息,之前我什么都不知道。” 在旁边的阮淑珍意识模模糊糊,手脚也用不上劲,但是神志却是清楚的,能清楚地听到宋书白跟护工两人的对话。 如同五雷轰顶,她双手突起抓住床单,心头一阵气血急剧翻涌。 她总觉得自己这几天身体不太对劲,但一直没有多想,她怀疑过医生的水平,怀疑过自己的身体,就唯独没怀疑过她一直引以为傲的女儿宋星澈! 宋星辰白眼狼她可以理解,毕竟有些事情心知肚明,她这个母亲确实是亏待了宋星辰。 可阮淑珍怎么也想不明白,她从小到大都疼爱宋星澈,从来不曾亏待宋星澈,为什么到头来还是养了一头白眼狼! 还是一头根本不顾她死活的白眼狼。 怒气攻心,阮淑珍眼前一黑。 失去神志前,耳边传来护工慌乱的声音, “快,快摁急救铃,病人心电波动太大了,可能有生命危险!” 这边兵荒马乱的消息传到宋书恒耳里时,宋书恒只撇了撇嘴。 没有慌张,没有同情,甚至心里一点波动都没有。 天作孽, 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此前他已经提醒过很多遍,宋星澈不怀好意。 而他们非得对他指责谩骂,现在他们遭了殃,那也是他们不听他的辩解,是活该! 根本不值得同情! * 这是宋星辰来镐城的第三天。 这三天来,她跟顾临砚两人也就是慢慢悠悠地在这一座城市的街头巷尾走一走。 镐城昼夜温差大,空气也是大西北特有的干燥,气候几乎是跟海城差不多。 可这座跟海城几乎是差不多的城市,午后却是有着最慵懒悠长的日光。 行走在街上,街上的人不如海城那样行色匆匆,反而慢慢悠悠的,时间在这里也像是彻底慢下来了一样。 尤其是夕阳西下,夜灯初上时分,长明灯盏映照着古老的建筑,似是昼夜交迭时,这座古老的城市也随着夜色的到来,穿越千年的时光回到从前。 就如同此时,她站在城墙上。 周围夜色弥漫,城墙两边挂着红色的灯笼。 灯火亮起,古老的城墙在脚下蜿蜒至远方,星星点点,如同长河。 巍峨壮阔。 顾临砚在旁边,声音温柔,“今天晚上我听说城墙这边是有放孔明灯祈福的活动,在南城门那边,顾太太有没有兴趣过去看看?” 出来游玩,当然是要尽兴。 宋星辰温温应了一声,“好。” 第235章 与君长安宁。 镐城的旅游业一直很发达,而古城墙又是其中的一个着名景点,有东南西北四个城门。 东门,名长乐。西门,名安定,南门,名永宁,北门,名安远。 往永宁门走了一段路,人渐渐开始多了起来,路边还有售卖灯笼的。 宋星辰来了兴致,也买了一个灯笼,小巧玲珑,四四方方的宫灯形状,精致的镂空里,灯火盈盈。 之后大抵是活动时间快要接近,越走人越多。一路上顾临砚用手给她圈出了一寸地方,避免让过往的游人挤压到她。 两人就这样顺着人潮到了南天门。 南天门的城墙上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一眼望去,熙熙攘攘,人潮拥挤。 两人到达地方时,活动刚好开始。 有工作人员给到场的人派发了孔明灯,两人是站在比较靠前的位置,所以很快就领到了一盏。 孔明灯需要点上明火,考虑到安全,全程顾临砚在操作。 也是点上灯,到了许愿环节,才声音温柔地开口,“顾太太许个愿吧。” “好。” 宋星辰闭上眼睛,认认真真地许了个愿。 等她睁开眼时,正好对上顾临砚那如夜空般漆黑的眸眼。 四目相对,宋星辰盈盈一笑,问他,“你不许愿么?” 顾临砚声音温润,“多年以前许过愿了,现在愿望已经实现,也再没有其他愿望了。” 宋星辰眸光闪烁,水眸中氤氲着好奇,她眨了眨眼问他,“你多年以前许了什么愿?” 顾临砚目光灼灼落在她的脸上,如墨玉般润泽的眸子倒映出她的影子来,“多年前的愿望是,以后能跟顾太太在一起。” 声音低沉而性感落在耳膜,似是心中的琴弦被撩动,心头一时颤得厉害。 说不出话来,喉头处似是梗着东西,眼眶红染。 这一刻,她心底情绪如潮水汹涌。 许久,她才找回了声音,直视着他好看的眸眼,“我的愿望也是以后能跟顾先生在一起。” 一直一直,到永远。 这大概是第一次她那么勇敢而直接地面对他的爱意,以前一些觉得无法宣之于口的情感,此刻也似是完全释放出来。 汹涌澎湃。 顾临砚伸出手,微凉的指甲触了触她的唇,没说话,但一双黑眸灼灼,已经暴露了里面的热切。 放飞孔明灯这个步骤,也被顾临砚判定为危险操作,由顾临砚来。 宋星辰侧眸。 周围人群泱泱,人声此起彼伏,都似是都不曾入眼入耳。 唯有眼前烛火跳跃,男人的眉眼含笑,暖黄色的烛光在他脸上镀上一层光晕。 镐城的夜,夜凉如水,可这一刻她的心却像是燃着一把火,温暖、灼热、美好。 顾临砚将手中孔明灯放飞时,宋星辰忍不住拍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男人长身玉立,身姿如松,火红的灯光下,白皙修长的指间捏着孔明灯。 孔明灯的油纸上,清隽俊秀的字体写着三个楷体字,“长安宁”。 背后,是漫天徐徐攀升的孔明灯,夜空下,火光星星点点,璀璨闪亮。 同样璀璨闪亮的还有男人的眸眼,眸底,清晰可见她的身影。 宋星辰忍不住发了一条朋友圈,配文。 —— 与君长安宁。 从城墙回到下榻的酒店,已经是九点。 还没进门,宋星辰的手机响了,是宁曦打过来的电话。 将电话接通。 话筒那头,宁曦的声音雀跃,“星辰,我现在有一个好消息还有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消息?” 听到坏消息的时候,宋星辰心里咯噔了一下。 还以为是阮老爷子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可最后想想老爷子要是身体出问题的话,宁曦的声音也不可能这样雀跃。 思索了一下,宋星辰还是说,“你先说坏消息吧。” “坏消息就是,宋星澈卷了宋书白跟宋书恒两人手头的股份跑了,除此之外,宋星澈还将阮淑珍的营养针给偷偷倒了,现在阮淑珍病情严重,听说大小便都失禁,直接进了重症。” “......这似乎不太算坏消息吧。” 反正宋星辰对这个消息无感。 自她决意跟宋家断绝关系的那一天开始,宋家人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这句话当时她也不是说说而已,而是说到做到。 “对呀,对你来说不算是坏消息,但对宋家人来说,那是完完全全的坏消息。 我跟你说,老爷子听到这事的时候,就说了一句,拿宋星澈那样的鱼目当做珍珠,百般宠爱,将你这样的珍珠当做鱼目厌弃,他们就应该是这样的下场。” 宁曦碎碎叨叨,“不过,我是真不知道宋家人是怎么想的,在知道宋星澈跟慕烨在一起之后,他们还能重新接纳宋星澈! 当初你去江城三年,他们就背后蛐蛐了你三年,平时说起也各种阴阳怪气,到了宋星澈,犯了那么大的错误,还是原则性的错误! 换做在我们家,这样都是要被赶出家门的,而他们轻轻巧巧也就让这事过去了。” 越是比较,宁曦越是觉得忿忿不平。 宋星辰跟宋星澈同是宋家的女儿,为什么宋星澈就能得到如此的宽容?大错也能被当做小错来对待。 而到了宋星辰,则是一点小错,他们咬了三年都不放。 这种对比太过于明显,就连她这种外人都看不过眼。 “其实也没有什么,只是被偏爱的那个都有恃无恐而已。” 宋星澈年纪最小,而且还乖巧懂事,从小到大都是被偏爱的那一个。 人对于自己偏爱的东西总是格外宽松,即便犯了错,也可以既往不咎。 至于她,一直不是被偏爱的那个。 所以,哪怕是一点点错,都会被无限放大,甚至会被他们钉在耻辱柱上。 “现在也挺好的,也是能让他们一家都看清楚,他们偏爱的是什么东西了。” 宁曦刚才还有几分唏嘘,如今只剩幸灾乐祸。 最后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宁曦倒也没多说,生怕当了电灯泡,挂断电话。 此时,手机屏幕亮着,显示收到微信消息。 宁曦瞥了一眼,觉得今天大概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母猪也经过多年勤学苦练终于学会了上树的技能。 消息是宋书白发过来的。 要知道宋书白自从加上她的微信之后,一直自视清高,从来没有给她发过一条消息。 而且,消息只有简短的几个字,大概意思是问宋星辰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