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炉相看一笑温》 第1章 狩猎 午时,白云山。 茂密的丛林里,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坐在一棵粗壮的树枝上,正聚精会神的盯着远处。 旁边的树叶微微动了一下,一条细长的身影朝少女白皙的脖颈袭来,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寒光一闪,袭击少女的一条青蛇被斩于两截,落在地上,细长的身躯不甘的扭动着。 “麻烦。” 少女不耐烦的吐出两个字,正欲跳下树去把蛇处理掉,耳畔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蕙蕙。” 远处一人一熊正朝少女隐藏的方向狂奔。 少女立即将匕首归鞘,迅速从背上取下长弓,从箭囊中抽出两支箭矢,搭弓瞄准一头庞大的黑影。 此时,一人一熊已经开战,和黑熊战斗的男子约莫四十岁左右,身高八尺开外,留着络腮胡,拿着把匕首与黑熊搏斗,奇妙的是,他每次都能躲过黑熊的攻击。 黑熊每次都攻击不到男子,异常恼怒,比刚才的攻势更猛了,咆哮着冲向男子,恨不得一巴掌将他拍死,眼看男子就要被黑熊扑倒,两支箭矢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没入黑熊的两只眼睛。 黑熊疼的撕心裂肺,挥舞着熊掌左冲右撞。 “蕙蕙,干的好。” 男子夸奖道。 他这一开口,暴露了所处位置,黑熊迅速朝他攻去。 少女再次从箭囊里取出一支箭矢,瞅准时机,趁黑熊站立之际,一箭射中他的命脉,庞然大物轰然倒地。 男子趁机补了两刀,眼见黑熊没了气息,朝树上的少女说:“蕙蕙,成了。” 少女从树上跳下来,显出身形,她的个子很高,脸上灰蒙蒙的,看不清真容,一双眼睛倒是很明亮,脖颈间白皙的肌肤隐约可见,穿着一身短褐,腰间挂着匕首和水囊,弓箭再次背回背上。 少女快步走向男子,“爹,你没受伤吧?” 男子将匕首归鞘,爽朗的笑道:“这东西还伤不到你爹,我好着呢!” 少女看了地上的黑熊一眼,扬起笑脸看向男子:“爹,咱们这趟也算为民除害了。” 男子点头:“咱们总算没白来一趟,不但除了这祸害,还能用它换些银两。” “爹,咱们回家吧!都出来三日了,再不回去,娘和小弟该担心了。” “好,咱们这就回家。” 少女俯身抓住黑熊的两只腿,正欲把熊扛起来,男子拦住她,“爹来,你个小姑娘家家的,哪能扛着头黑熊过闹市,被人看见,更不好说亲了。” 少女撅撅嘴道:“不好说亲就不嫁了呗,我就守着爹娘过日子。” “说什么傻话,爹娘又不能陪你一辈子,爹娘要看着我们家蕙蕙有良人可依才放心。” 男子不由分说的抢过黑熊,大喝一声:“起。” 黑熊稳稳当当的被男子扛在肩上。 少女连忙把刚才斩断的蛇也塞进布袋里,紧跟在男子身后下山。 父女俩路过山脚下的村子,村民们看见男子肩上扛的黑熊,纷纷朝他们道谢:“多谢邓猎户除了这祸害,我们村子总算安宁了。” 男子停下脚步,把黑熊放在地上,爽朗的笑道:“没啥,没啥,举手之劳的事儿,这家伙沉,哪位乡亲帮忙找辆板车,我付车钱。” “我家有,你稍等片刻。” 一个妇人说完就朝自己家跑去。 等妇人拉来板车,邓蕙给了妇人十个铜钱,和她说好卖完猎物把板车给送回来。 邓勇把黑熊搬到板车上,父女俩拉着板车走了。 等他们走远了,村民们议论纷纷。 “这邓勇是真猛,那么大一头熊瞎子,轻而易举就被他打死了,身上一点儿伤都没有。” “可不是吗?那么大一头黑熊能卖多少银子呢?” “邓勇那姑娘也不小了吧?你们谁家有未娶妻的儿郎,不妨考虑一下邓勇家那闺女,这要成了亲家,还不顿顿有肉吃。” “可拉到吧!邓勇的闺女谁敢娶?那丫头经常跟他爹进山,想来手下功夫不弱,这要两口子干架,说不准谁干过谁,更何况还有个厉害的老丈人盯着,那巴掌跟蒲扇似的,你们谁经的住?” “这……你说的好像也在理。” 几个本来有那心思的村民也歇了心思。 邓勇父女赶在酉时前到了城门口。 城门口的士兵见父女俩拉了这么大一头黑熊进城,都吓了一跳。 邓勇从怀里掏出两块碎银给领头的士兵,“今儿运气好,打了个大家伙,请官爷们喝酒。” 士兵收了银子朝他们摆手,“赶紧走,晚了你就出不了城了。” “唉,多谢官爷。” 邓勇赶紧拉着板车进了城,直接去了他经常卖野味的百味斋。 食肆都要打烊了,伙计整理着店里的桌椅,掌柜的在柜台里忙着算账。 邓勇让女儿在门口等着,然后大步走进百味斋。 “掌柜的在吗?” 伙计见是邓勇,朝柜台里道:“掌柜的,邓猎户来了。” 掌柜的忙着算账,头也没抬的说:“什么事。” “周掌柜,在下打了头熊瞎子,不知……” “什么?你打着熊瞎子了?” 周掌柜打断邓勇,连账也不算了,从柜台里走出来。 “下午刚打的,这不寻思着给你送过来。” “我瞧瞧去。” 周掌柜说完转身就往门外走去,邓勇也跟着走出去。 “唉呀!这家伙真大,我还头一回见,这得有个四五百斤吧?看着还真瘆人……” 周掌柜看着黑熊评头论足。 邓蕙等的不耐烦,再晚会儿宵禁,她和爹都出不了城了。 “周掌柜,您看,这黑熊您要不要?我和爹爹费了老大劲儿才打到的,爹爹说您为人厚道,从不缺斤少两,我们就马不停蹄的给您送来了。” 周掌柜高兴的说:“要、要,你们开个价。” 邓蕙看向邓勇:“爹爹。” 邓勇想了想说:“四十两银子,周掌柜,您看如何。” 周掌柜笑道:“就按邓猎户说的办,我这就给你取银子去。” 邓勇父女俩没等多久,周掌柜就取来银子,邓蕙见周掌柜果然是个爽快人,把布袋里的蛇也倒出来。 “周掌柜,这条蛇就当添头了。” 周掌柜笑着对邓蕙道:“你这小丫头,跟你爹一样,是个敞亮人。” 邓蕙赞同的点点头,“周掌柜好眼光。” 邓勇收到四十两银子和周掌柜客气几句,把黑熊给搬进百味斋后院。 父女俩告别周掌柜,邓蕙拉着板车,和她爹赶在宵禁前出了城。 第2章 救人 月上柳梢。 邓勇父女行走在乡间的泥路上,不时搭上几句话。 “蕙蕙,明日爹带你和你娘来城里,给你们娘俩买两身好衣裳。” “给娘买就是,我经常出入山林,买好衣裳可经不起造。” “那不行,咱不进山就得穿好衣裳,再给我家蕙蕙买几件首饰,咱也打扮打扮,我家蕙蕙要打扮起来,不比城里的小姐们差。” “我又不喜欢那些,花那冤枉钱干嘛?还不如攒着给小弟念书用。” “你小弟念书的银子,你娘都给攒着呢,你就听爹的,银子挣来不就是花的吗?不用省着。” “再说吧!天都黑了,咱赶紧回家。” 邓蕙说完拉着板车大步往前走。 “你这丫头就是犟,这事儿就听爹的……” 邓勇话还没说完,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儿绊到旁边的河里去,等他站稳回头看时,吓了一跳。 “蕙蕙,河里有个人。” 邓蕙拉着板车停下脚步,回头朝河里看去,河面上还真飘着个人。 邓勇不等邓蕙说话,率先跳下河去捞人。 邓蕙只能在河岸上帮着把人拉上来,溺水的是个男子,邓蕙用膝盖顶住男子的腹部,用手拍打他的背部,将他腹腔里的水排出,然后把他仰面放平,给他做心肺复苏。 邓勇在一边干着急又帮不上忙,女儿会的这套急救法还是跟村里的马大夫学的,他看过两次,也学了个七七八八。 两刻钟后,地上的男子有了生机,面色好转了些,邓蕙探了下他的鼻息,有微弱的气息,这才长出一口气,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薄汗。 邓勇忙问:“蕙蕙,这人救活了?” “爹,他不光溺水这么简单,他身上的衣裳上有血迹,应该还有别的伤。” “那咱们赶紧回家,找马大夫给他看看。” 邓勇把板车推过来,把男子抱到板车上去,拉着板车就往家赶。 一个时辰后,终于到了花溪村。 父女俩进村后,邓勇放下板车道:“蕙蕙,你拉着板车回家,我去请马大夫来家里给他医治。” “好。” 邓蕙拉起板车往自己家走去,邓勇则朝相反的方向而去。 邓家住在村尾,院墙垒的挺高。邓蕙到了家门口,叩了几下门,院子里传来一阵狗吠声,接着有人在门里问:“谁?” “我,你阿姊。” 大门马上从里面打开,蹦出来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 少年高兴的说:“阿姐,你回来了?”又朝邓蕙身后看了看问:“爹呢?没和你一起回来吗?” “爹马上就回来了,咱们先进去。” 邓蕙拉着板车走进院子里,少年跟在她身后,惊讶的问:“阿姐,你怎么还带回来个人?” “把大门关上,回屋里再说。” 少年听话的把大门关好。 狗吠声叫的越发欢实,邓蕙放下板车,走过去摸了摸狗头,“旺财,老实点儿。” 狼狗马上老实了,对着邓蕙摇头摆尾。 一个美貌妇人从正房出来,“真是蕙蕙回来了,你爹呢?” 美貌妇人正是邓蕙的娘亲钟婉清。 邓蕙道:“爹去请大夫了,马上就回来。” 钟氏闻言,几步走到邓蕙跟前,拉着她检查,担忧的问:“是不是打猎伤到哪儿了?给娘看看,你这丫头,都说了不让你去打猎,还老跟着你爹进山,哪儿有个姑娘家的样儿……” 邓蕙怕老娘再数落她,连忙说:“娘,我没受伤,是爹救了个人回来,那人伤的严重才去请大夫的。” “救人?”钟氏疑惑的问。 邓蕙指了下板车上的人,“就是他,我和爹在回家的路上碰到的,天都黑了,路上也没人经过,我们要不救他,这人恐怕活不过明早。” 钟氏走到板车上看了看,果然躺着个人,天黑看不清面容,从穿着上看是名男子。 “快把人搬进屋里去。” “唉。” 邓蕙刚要把板车上的人抱进屋里,邓蔚上前阻止,“阿姐,男女授受不亲,你一个姑娘家,哪好抱个男子进屋的,我来。” 钟氏也道:“小蔚说的对,男女授受不亲,让你弟弟抱他进屋。” 邓蕙对邓蔚说:“阿弟,你抱得动他吗?” 邓蔚感觉被轻视了,不悦的说:“阿姐,你看不起谁呢?我闲时也会抽空习武,怎会抱不动他?” 邓蕙笑了下说:“好,你来抱他进屋。” 邓蔚虽然年纪不大,真有把子力气,抱起板车上的男子走进厢房。 钟氏道:“我去拿被褥给他铺上,这天儿不盖被子会着凉的。” 邓蕙微微皱眉,没想到救个人还这般麻烦。 “娘,这人是从河里捞上来的,衣裳都湿透了,还得给他换身衣裳。” “好,我去给他拿身你爹穿的旧衣裳,厨房柜子里有馍,你要饿了就热热吃。” 钟氏说完回了正房。 邓蕙还真饿了,下午忙着卖猎物,饭都没吃上,听她娘说厨房有吃的,回屋把弓箭放下就去了厨房。 一刻钟后,邓勇带着马大夫回来了。 钟氏让丈夫和儿子去厢房听马大夫差遣,女儿则被她勒令回自己屋里待着,不许去厢房。 邓蕙吃了两个馍,老实的听娘亲话,在自己屋里待着。别看邓蕙平时不注重穿着打扮,她的屋子却被她娘收拾的像个女儿家的闺房,梳妆台、架子床、衣柜等家具一应齐全,床边还有屏风挡着,连床上的被褥都是用的好料子,可见钟氏对女儿的疼爱。 邓蕙往床上一躺,满足的叹口气,这几日进山都是风餐露宿,哪儿有自己家里舒服。 钟氏提了半桶热水进来,邓蕙见她娘进来了,赶紧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下来,去抢钟氏手里的水桶。 “娘,我自己来,你快回去歇着。” 钟氏松开手说:“你赶紧洗洗睡了,这几天辛苦了,明儿让你爹进城买两斤羊肉,娘给你做羊肉泡馍吃。” 邓蕙放下水桶,一下精神了,“我还想吃娘做的浆水拌汤。” 钟氏和蔼的看着女儿,笑着说:“好,娘明天早上就给你做浆水拌汤。” 邓蕙搂着钟氏撒娇:“谢谢娘,我是修了几世的福分,才能做娘的女儿。” 钟氏听着女儿的话,心里熨贴,眼中的笑意越发明显,“娘有你这么个贴心的小棉袄,也是修了几世的福分呢!” “娘,明日爹爹进城,让他给娘买两匹好料子做衣裳,过几日我再去山里猎张好皮子,给娘做件斗篷穿。” 钟氏闻言道:“娘又不出门,穿什么斗篷,天气渐凉,山里晚上得多冷,你可不许再进山了。” 邓蕙怕娘亲生气,只好作罢,“我听娘的。” 钟氏欣慰道:“这才是娘的小棉袄,你快去洗漱,一会儿水凉了。” 第3章 命大 邓蕙等钟氏走了,拿水舀子舀了两瓢水倒进木盆里,用娘亲给她买的澡豆洗面。 须臾间,那张原本灰扑扑的小脸发生了变化,她的肌肤如凝脂般细腻,眉毛似远山般清秀,双眸熠熠生辉,鼻梁高挺,樱唇不点自红,柔美之中透着两分英气,与之前相比,犹如云泥之别。 邓蕙洗漱完,换了身干净的里衣爬上床,被子被钟氏晒过了,透着一股子阳光的味道,邓蕙闻着这股味道很快就睡着了。 次日早上,邓蕙睡醒后伸了个懒腰,掀开被子下床穿衣裳。 钟氏正在喂鸡,见女儿从屋里出来了,对她说:“吃饭了,娘做了浆水拌汤,就等你起来吃呢!” 邓蕙知道,只要她在家,娘都会等她一起吃饭。 “娘,我洗完脸马上来,你先吃。” “不着急,娘等你洗漱完一起吃。” 邓蕙去厨房打了些热水回屋,先用盐水漱了口,然后洗脸擦面脂。 钟氏从外面进来,见女儿在擦面脂才放心,却还是忍不住叮咛两句:“洗完脸都要用面脂,尤其现在换季的时候,最容易皴脸,女孩子家的脸面可要好好爱护着些。” 邓蕙俏皮的凑近钟氏:“娘,你闻闻,香不香?” 钟氏闻了闻说:“香。”再看女儿顶着乱糟糟的发髻,无奈道:“坐梳妆台那儿去,娘给你梳头,多大人了,还不会梳头。” “我手笨,没有娘亲手巧,也没有娘梳的发髻好看。” 邓蕙乖顺的坐在梳妆台边,钟氏走过去,拿着篦子利落的给她梳头,编小辫子。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钟氏就给女儿梳好头,在她头顶盘好髻,垂下的头发,编了几个小辫子,还在她的发髻间戴了一朵小巧的粉色绢花。 钟氏看了看铜镜里的女儿,满意的说:“我家蕙蕙花容月貌,怎么打扮都好看。” 钟氏见女儿穿的衣裳还是平时进山打猎时穿的短褐,勒令道:“把你这身衣裳换了,换娘给做的那套散花如意云烟裙。” 邓蕙嘟嘟嘴道:“娘,那身衣裳穿起来干不了活。” 钟氏白了女儿一眼,“在家里干什么活?有你爹和你弟弟,有活儿也轮不到你。” “小弟不是还要温习功课,哪儿有时间干活?” “你换你的衣裳就是,姑娘家就该有个姑娘家的样子,明年三月你就十七了,终身大事还没着落,眼看快入冬了,娘打算趁着冬日不忙,给你好好相看人家,你这段日子也好好打扮打扮,就凭我闺女这模样,怎么着也能觅得如意郎君。” 邓蕙怕她娘再絮叨,忙说:“娘,我这就换衣裳,你先去吃早食,我马上就来。” 钟氏道:“你就换我说的那身衣裳,我先去舀饭,你换完衣裳快来用饭。” “知道了。” 邓蕙连忙去衣柜里翻找衣裳,钟氏向衣柜的方向走了两步,犹豫了下,转身出去了,顺手把门关上。 邓蕙找出钟氏给她缝的衣裙穿好,把洗漱过的水倒掉后,才去了堂屋吃早食。 钟氏已经盛好饭,就等着邓蕙一起用饭了。 邓蕙坐下问:“娘,爹去哪儿了?” 钟氏道:“一早就走了,给人家还板车去,顺便进城买羊肉。” 邓蕙端起碗喝了口浆水拌汤,满足的直咂舌,“娘做的浆水拌汤就是好吃。” “锅里还多着呢!你吃完再去舀。” “嗯,娘也快吃。” 邓蕙一连吃了两大碗浆水拌汤才放下碗,等钟氏吃完,把碗筷收去厨房。 钟氏擦了擦嘴,去了西厢房,床上躺着的人还是不见醒来。 钟氏走到床边看了看床上的人,昨天晚上瞧不清楚,这会儿将床上的人看的一清二楚,这人面白无须,年岁应当不超过二十,睫毛很长,虽然紧闭着双目,也能看出此人长了一副好样貌。 钟氏见他毫无醒来的迹象,转身出去拿起笤帚扫院子。 邓蕙把锅里剩下的半碗浆水拌汤舀进碗里,从厨柜里拿了两个馍,连同半碗浆水拌汤一起端去喂狗。 旺财终于吃上早饭了,高兴的站立起来去扑邓蕙。 邓蕙怕衣裳被它刮坏,连忙躲过,“旺财,坐下。” 旺财摇了几下尾巴,老实的坐下。 邓蕙把馍都掰成小块放进喂狗的盆里,又把浆水拌汤倒进去。 “旺财,去吃早饭。” 旺财摇着尾巴走到它的饭碗前吃早饭。 邓蕙这会儿想起昨日救的人,端着碗走到钟氏身边问:“娘,昨天救的那人怎么样了?” 钟氏停下动作,拿着笤帚道:“这会儿还昏迷不醒,听你爹说,那人身上好几处剑伤,马大夫说他还中毒了。” 邓蕙惊讶的说:“这么严重?他也算命大。” “可不是吗?马大夫今儿专门上山去采药了,说要给他配解毒药。” “能救过来就好,等他好了让他赶紧走。” 邓蕙听钟氏这么说,总有些不放心,又是剑伤,又是中毒的,别给他们家惹来麻烦事儿。 “我看他一时半会也好不了,咱家还养得起一个闲人,等他好利索了再说,你快回屋去歇着,碗放灶台上,娘忙完去洗。” 钟氏说完去拿撮箕,把垃圾扫进撮箕里。 邓蕙端着碗回到厨房,往锅里舀了两瓢水,系上围裙开始刷锅洗碗。 院子里,旺财突然叫起来,门外有人叩门。 钟氏打开大门一看,是大伯家的三丫头邓翠翠,手里还提着满满一篮子芋头。 “是翠翠呀!” “二婶,我家的芋头挖了,我娘让我给你们送些过来。” 钟氏让开门口,“快进来。” 邓翠翠提着篮子往院子里走,旺财朝她叫的更凶了,有狗绳拴着,邓翠翠并不害怕,进了院子, “旺财,别叫了。”钟氏朝自家的狗说。 旺财叫了两声,乖乖的去他的小窝趴着。 邓翠翠把篮子给钟氏说:“昨儿刚挖的芋头,二婶别嫌弃。” 钟氏接过篮子道:“怎么会嫌弃,替我谢谢你娘。” “二婶,蕙蕙姐回来了吗?” “回来了,在厨房呢。” 钟氏说完,朝厨房喊道:“蕙蕙,翠翠来找你了。” 邓蕙刚洗完锅碗,正在洗手,闻言用帕子擦干手,走出厨房。 第4章 青睐 邓翠翠见邓蕙从厨房走出来,眼中闪过一抹惊艳之色,“蕙蕙姐,你今天真好看,我差点儿没认出来。” 邓蕙扯了扯嘴角:“就是干活挺不利索的。” 钟氏看看邓蕙说:“在家里用你干什么活儿?姑娘家就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嘛。” “翠翠,你说是不是?” 邓翠翠被点到,附和着钟氏说:“就是,就是,蕙蕙姐长的这么好看,就该多打扮打扮。” 钟氏满意道:“你们聊,我得去准备午食了,过会儿小蔚该回来了。” 说完提着一篮子芋头去了厨房。 邓蕙领着邓翠翠去了自己屋里。 邓翠翠坐下说:“蕙蕙姐,你什么时候还进山?也带我进山玩玩呗。” “只要大伯母允许,我就带你进山玩。” 邓翠翠努努嘴,“我娘肯定不让我去。” 邓蕙笑了笑说:“你明年五月份就要嫁人了,大伯母肯定让你在家绣嫁衣,不让你出远门。” 邓翠翠脸上泛起一抹红晕,“蕙蕙姐,你也取笑我,就是嫁人了不自由,我才想着没出嫁前能出去玩玩。” 邓蕙耸耸肩,“我也想带你出去玩,奈何大伯母不同意。” 邓翠翠沮丧的叹口气,“我娘就是瞎担心,蕙蕙姐这么厉害,能出什么事?” 邓蕙见小姑娘不高兴了,不忍道:“等明年开了春,我带你进山玩,我去和大伯母说。” 邓翠翠顿时来了精神,“好唉,多谢堂姐,我还要吃烤斑鸠。” “好,等下次进山,堂姐射来斑鸠给你烤着吃。” 邓翠翠高兴的点点头。 院子里传来一阵狗叫声,邓蕙道:“我去看看谁来了。” 邓蕙打开大门,入眼的是一个身着绿色衣裙的少女。 少女看见邓蕙瞪大眼睛,吃惊的打量了邓蕙一番,“蕙蕙姐?是你吗?你今日怎么这么好看?” “咋的?我换身衣裳都不认识了?”邓蕙打趣着问。 少女尴尬的笑了下说:“我不是那个意思,蕙蕙姐平时不穿裙子,都是一身短褐,今日这般穿着太好看了。” “快进来吧!” 邓翠翠伸着脑袋往窗外看,见来的是村长的小孙女张小芙,立马站起来跑出去。 “小芙,你怎么也来了?” 张小芙见邓翠翠也在,高兴的说:“我听我爷爷说,今早看见邓家二叔了,我一想,蕙蕙姐肯定也回来了,吃过早饭就过来看看,没想到你比我还早。” 三个年纪相仿的姑娘边说边回了邓蕙屋里。 钟氏在厨房听见狗吠声,再听见院子里的说话声,知道是女儿的小姐妹来找她了。于是,从一个大坛子里舀了一碗醪糟出来,往锅里添上水,坐在灶台边烧火。 没过多久,又来一个小姑娘找邓蕙,是村里刘老实家的二丫头刘春兰。 邓蕙的屋里一时热闹非凡,几个姑娘年岁相差不大,邓蕙最大,邓翠翠和张小芙比邓蕙小一岁,刘春兰最小,比邓蕙小两岁。 门口传来钟氏的声音,“蕙蕙,快来接一下,娘给你们做了鸡蛋醪糟。” “来了。” 邓蕙打开屋门,接过娘亲手里的鸡蛋醪糟,“娘辛苦了。” “和你的小姐妹们一起喝去。” 钟氏说完回了厨房。 邓蕙把托盘放桌上,“我娘做了鸡蛋醪糟,都过来喝醪糟了。” 几个小姑娘都围在桌边,一边喝醪糟,一边说话。 张小芙问:“蕙蕙姐,你这阵子还进山吗?” 邓蕙喝着醪糟说:“不知道了,我想在入冬前再进山一趟,我娘不让我去,等我爹回来,我让我爹和我娘说去。” 张春兰崇拜的看着邓蕙,“蕙蕙姐真厉害。” “快喝醪糟吧!凉了就不好喝了。” 邓蕙在村里算是一霸,从小就是孩子王,颇受同龄姑娘们青睐,却没有男人缘,有的提起邓蕙甚至咬牙切齿,又不敢招惹她。女娃子都喜欢她,男娃子都怕她,长大后,她还收拾过村里的流氓,附近几个村子,没哪个男娃敢欺负她们村的女娃。 邓翠翠几人喝完醪糟,和邓蕙聊了会儿天就都回去了。 邓蕙送走她们,把碗都收回厨房。 钟氏正在切菜,看了眼女儿说:“碗先放一边,等中午吃完饭一起洗。” “嗯。” 邓蕙把碗放到不碍事的地方,坐在灶台边烧火。 钟氏提醒她:“你坐远点儿,火星子别贱衣裳上了。” 邓蕙依言把小板凳往后挪了点儿。 钟氏把大锅里煮的半熟的米饭捞出来,控干米汤,把锅刷干净开始炒菜。 “蕙蕙,火大点儿。” “好嘞。” 邓蕙熟练的往灶台里添柴,用烧火棍往灶膛里捅了捅,火势比刚才更旺,她这一手烧火的技术掌握的挺娴熟。 钟氏炒了个蒜苗炒腊肉和醋溜白菜,给丈夫单独留了些菜,然后往锅里舀了两瓢水把锅刷干净,把半熟的米饭倒进去,掺了半瓢水焖上,让邓蕙烧小火。 等米饭焖的差不多了,钟氏从灶膛里夹了几块烧红的木炭放药炉里熬药。 院子里传来两声狗吠,钟氏知道是儿子回来了,从厨房柜子里拿碗舀饭,让邓蕙把菜先端桌上去。 邓蕙端着菜出来,见邓蔚半蹲着在给旺财顺毛,对他说:“吃饭了,快去把手洗干净。” “来了。” 邓蔚站起身去舀水洗手。 吃饭时,邓蔚问:“娘,那人醒了吗?” 钟氏道:“还没,我在药炉上煨着药,你一会儿吃完饭,再喂他吃遍药。” “好。” 邓蕙给钟氏和邓蔚每人夹了两片腊肉,“娘,阿弟,快吃饭吧。” 邓蔚想起什么,兴奋的跟邓蕙说:“阿姊,我昨天听爹说,你们打了头熊瞎子,卖了四十两银子呢!下回打猎,带上我呗。” 邓蕙道:“先吃饭。” 钟氏看了眼姐弟俩,什么都没说,默默的吃饭。 邓蔚见娘和阿姊都忙着吃饭,不愿再搭理他,也只好先吃饭。 吃完饭,邓蕙把碗筷收进厨房去洗,钟氏把熬好的药倒进一只小碗,让邓蔚去喂屋里那人吃药。 邓蔚端着药去到厢房,见人还没醒,给他脑后垫高,找出昨天喂药的竹片,塞进那人嘴里,舀了半勺药汁倒进竹片里,把竹片往上抬了下,药汁顺势流入病人嘴里。 第5章 错认 邓蔚刚给床上的人喂了两勺药汁,就见他缓缓的睁开眼睛。 邓蔚吃了一惊,端着药碗跑出去大喊:“娘,阿姊,他醒了。” 钟氏听说人醒了,连忙和儿子去了厢房。 邓蕙正在洗碗,抬头往外看了一眼,接着刷锅。 钟氏和邓蔚进到屋里,果然看见床上的人醒了,还坐了起来。 邓蔚高兴的说:“娘,你看,他醒了。” 钟氏长出一口气,“醒了就好。” 床上的人迷茫的看着钟氏母子,半晌怯懦的说:“娘,我渴。” “啥?” 邓蔚掏掏耳朵问:“你刚才说啥?” 床上的人掀开被子,快步走到钟氏跟前,抱着她的胳膊,委屈的说:“娘,我渴。” 之前这人昏迷的时候,钟氏就觉得他长了一副好样貌,醒来时在看,目若朗星,颜如冠玉,好一个翩翩佳公子。 钟氏心里一软,对儿子道:“小蔚,去倒碗水来。” “我……” 钟蔚不高兴的走到门口,转头还不忘提醒娘亲:“娘,我才是你亲儿子,你可别被他蛊惑了。” 钟氏像没听见儿子的话,扶着男子往床边走,边走边说:“你的伤还没好,身子虚,回床上躺着。” 邓蔚气的一跺脚,转身去了厨房,见到邓蕙,赌气的说:“姐,娘多了个亲儿子,咱们以后都要靠边站。” 邓蕙手里的碗掉进锅里,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你说什么呢?娘只生了我们姐弟俩,哪儿还有亲儿子?” 邓蔚气呼呼的说:“你去厢房看看就知道了,那人仗着自己长了一副好样貌,把咱们娘哄去了。” “我去看看。” 邓蕙也顾不上刷锅了,把手擦干净,匆忙去了厢房。 钟氏正软言细语的喂捡来的人喝药,男子也很听话,不惧药苦,钟氏喂他一勺,他就喝一勺,还满眼依赖的看着钟氏。 “娘。” 邓蕙一连叫了钟氏两声,钟氏才看向她说:“去舀一勺饴糖来。” “我……” 邓蕙见娘亲不理她了,继续给那人喂药,不情不愿的走了出去。 邓蔚端着碗水在门口和邓蕙碰上,欠揍的问:“阿姊,你也被娘使唤着伺候那个捡来的人?” 邓蕙淡漠的看着弟弟,邓蔚怕他姐收拾他,赶紧一侧身,钻进屋里去。 “娘,水来了。” 钟氏接过碗给男子,“先喝水。” 钟蕙去厨房用勺子舀了半勺饴糖,拿去厢房。 男子吃着饴糖,咂巴了下嘴,对着钟氏笑的灿烂,“娘,真甜。” 钟氏慈爱的说:“你要喜欢吃糖,下午吃完药还给你舀一勺饴糖吃。” 男子吃完饴糖,眼巴巴的看着钟氏,“娘,我饿了。” 钟氏看向一双儿女,“小蔚,你怎么还没上学去?” 邓蔚这才想起下午上学要迟到了,马上道:“我这就去了。” 说完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钟氏对女儿说:“蕙蕙,去端些饭菜来。” “我、这就去。” 邓蕙瞅了眼救回来的人,转身去了厨房。 钟氏满面笑意的看着男子吃饭,男子吃着饭,眉毛微蹙,“娘,醋溜白菜酸味太浓,少放一勺醋,再放一勺小麦淀粉勾芡,味道更好,还有这个腊肉,炒的有点儿柴了,肉皮都煸干了。” 邓蕙忍不住道:“给你吃还挑三拣四的,还有,你面前的人是我娘,不是你娘,别乱攀亲戚。” 男子疑惑的问:“这不是我家吗?”转而又问钟氏:“你要不是我娘,为何对我这么好?” 钟氏温和的说:“我的确不是你娘,我姓钟,你要不嫌弃,就唤我一声钟姨,是我女儿在河边救了你,把你带回家来的。” 男子顿时不好了,自言自语:“我是谁?我是谁?” 饭菜也被他洒了一地,连床上都是,他自己还抱着脑袋喊疼。 钟氏吓了一跳,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邓蕙迅速靠近男子,抬手往他肩颈处劈下,男子软趴趴的倒在床上。 “娘,没事,他应该是暂时忘记自己是谁了,等马大夫采药回来,给他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能如此了,这孩子也怪可怜的。” 钟氏弯腰去捡地上的碎碗,邓蕙拦住她,“娘,小心划了手,我去拿笤帚和撮箕。” “你去吧!” 邓蕙出去后,钟氏把掉在床上的饭菜拍地上,给男子盖好被子。 邓蕙拿来笤帚和撮箕,把地上的碎碗和饭菜都扫进撮箕里,拿出去丢掉。 快申时了,邓勇才回来,手里拿满了东西,腋下还夹着两匹好布料。 钟氏从邓勇腋下取出布料问:“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邓勇爽朗一笑道:“给你和蕙蕙一人买了件首饰,蕙蕙呢?” “在屋里呢,先吃饭吧!锅里给你温着饭呢。” “好,我先吃饭。” 邓勇提着买的东西放去厨房。 邓蕙听见邓勇的声音,从屋里出来,直接去了厨房, “爹回来了。” “唉,回来了。” 邓勇洗了把手,迫不及待的从怀里掏出一只兰花银簪给邓蕙,“这是爹今日进城买的,我们家蕙蕙戴着肯定好看。” 邓蕙靠近邓勇,“爹帮女儿戴上。” “好、好。” 邓勇笨拙的把银簪插进邓蕙发间。 邓蕙挽着钟氏胳膊问:“娘,好看吗?” 钟氏看了看女儿的发髻,点头道:“好看,你爹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那当然了。” 钟氏从锅里把饭菜端出来,对女儿说:“给你爹端去堂屋。” 邓勇道:“端来端去的太麻烦,我就在厨房吃。” 邓蕙支了个长板凳,把饭菜放板凳上,邓勇坐在马扎上吃饭,边吃边问:“昨天救那人醒了吗?” 邓蕙不高兴的说:“醒是醒了,就是脑子不清楚,不知道自己是谁?吃个饭还挑三拣四,等马大夫采药回来还得给他好好看看。” 邓勇疑惑的问:“脑子不清楚,不会傻了吧?” 邓蕙想起那人的反应,“应该没傻,傻子吃饭还能挑三拣四?应该是短暂失忆,过阵子看看他能不能好。” 邓勇爽快的说:“没事,多副碗筷的事,救人救到底,他这样子,咱也不能撵人走,等他记起来自己是谁,家住哪里再让他回家去不迟。” 钟氏道:“那他万一短时间想不起来怎么办?时间长了,他家里人也担心。” 邓勇吃着饭说:“那没办法,咱也不知他家住哪里,我今日去城里,也没见有人贴寻人启事,他应该不是咱这边的人。” 钟氏忆起中午和男子的对话,道:“我听他口音就不像咱们这边的。” “那不是这边的人,咱上哪儿给他找家人去?还得等他自己想起来。” “只能如此了,你快用饭吧!” 第6章 为难 傍晚,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围着桌子吃羊肉汤。 邓蔚满足的喝了口羊肉汤叹息:“还是爹和阿姐在家的伙食好,我和娘两个人在家时,娘都舍不得做肉食,非要等爹和阿姐回来才做好吃的。” 钟氏白了儿子一眼,“你爹和你姐冒着危险进山打猎,风餐露宿的,咱们娘俩不能在家吃独食。” “也可以偶尔改善一下伙食吗?” 邓蕙站在弟弟一边说和钟氏,“娘,我和爹进山打猎,也是想让家里的日子好过,娘不必省着,小弟想吃什么,你给他做就是。” 邓蔚对邓蕙竖个大拇指,“果然是我亲姐。” 邓勇也跟着说和,“婉清,你和小蔚在家该吃吃,该喝喝,不必省吃省喝的,家里短了什么咱就买,过两日我和蕙蕙再进趟山,趁天冷前再打些猎物去卖,入冬后就不打猎了。” 邓蕙马上赞同道:“我听爹的,咱们趁天冷前再进山打些猎物,把冬日里的花销挣出来。” 钟氏犹豫着说:“这次赚的银子不少了,足够咱们家过冬的花销了,眼看天冷了,你们爷俩还是别去了吧。” 邓勇豪迈的说:“没事,现在还不冷,再进趟山咱今年就不去了,你不用担心,咱闺女箭术高超,能百步穿杨,还有我跟着,你把心放回肚子里。” “蕙蕙明年三月就十七了,你真不着急呀?” “着急也没用啊!到时候大不了给官府交五百钱税,这点儿小钱对咱家来说又不算啥。” 邓勇说完喝口羊汤,又掰了个馍泡进去。 钟氏摇摇头,有些话她不好当着儿女讲,只好沉默的喝着羊肉汤。 门外一个声音传来,“钟姨。” 钟氏闻言朝门口看去,厢房屋里那人不知什么时候醒的,此时正扶着门框,眼巴巴的看着她。 钟氏放下筷子站起来去扶他,“羊肉是发物,你身上还有伤,吃不得,我给你做些别的吃。” 邓勇一头雾水,“这几个意思?” 邓蔚吃着羊肉,不忿的说:“娘又多了个儿子,我和姐都得靠边站了。” 邓勇把男子打量一番,称赞道:“这位小郎君长得倒是很俊俏。” 钟氏扶着男子坐下,拿了个饼子给他,“还是热的,你要饿了先垫巴一口,我给你煮粥。” “钟姨,我不想喝粥。” 邓蕙瞅着男子说:“中午的事你不记的了?有得吃还挑三拣四的。” 男子眼神瞬间黯淡,缓缓低下头。 钟氏对女儿说:“蕙蕙,他还是病人,你别老刺激他。” 邓蕙不再说什么,继续往碗里掰饼子。 邓勇道:“都吃饭,吃羊肉汤要趁热,婉清,你也快吃,吃完再给他弄些吃的。” 钟氏心软,不忍见男子饿肚子,对他说:“你等着,我去给你做菜豆腐吃。” 邓蕙拉着钟氏,“娘,你吃完了再去做吧!等你做好羊肉汤早凉了。” “无碍,再热热就是。” 钟氏转身去了厨房,男子也赶紧站起来,跟在钟氏身后。 邓勇对儿女说:“你们赶紧吃,你娘做饭快,一会儿就做好。” 厨房里有泡好的黄豆,钟氏舀出来一碗,用石磨磨成豆浆,去坛子里舀了两勺浆水,捞了两片菜叶,把菜叶切碎,又忙着往灶膛里添柴。 男子坐在小板凳上,看着钟氏忙碌,感觉心里无比踏实。 邓蕙很快吃完饭,端着钟氏那碗羊肉汤来到厨房,温在灶台后面的小锅里,然后坐在灶台边烧火。 不消多久,钟氏做好了菜豆腐,从酱菜坛子里夹了半碟子酱菜出来。 邓勇和邓蔚已经吃完了饭,邓蔚把碗筷都收到厨房,把饭桌也擦干净了。 钟氏把菜豆腐和酱菜端上桌,招呼男子吃饭。 男子却说:“我想和钟姨一起吃饭。” 邓蕙把羊肉汤给钟氏端过来:“娘,你快吃饭吧。” 钟氏把筷子给男子,笑着说:“快尝尝我做的菜豆腐。” 男子夹了块菜豆腐尝了尝,“酸。” “就是酸的,你就着酱菜吃试试。” 男子夹了根酱菜就着菜豆腐吃,吃着吃着感觉也不难吃,一连吃了三碗菜豆腐,把钟氏做的菜豆腐都吃完了才放下碗筷。 “钟姨,好吃。” “好吃下回还给你做。” 男子点点头,钟氏道:“不早了,你快回屋去养着。” 男子左右看了一圈,红着脸问:“钟姨,恭房在哪儿?” 钟氏见儿子在院子里逗狗,朝院子里喊:“小蔚。” 邓蔚摸摸旺财的头,跑回堂屋,“娘,你叫我。” “你带他去下茅房。” 邓蔚撅撅嘴,“我就知道叫我没啥好事。” 转过头对男子道:“你跟我来。” 男子老实的跟在邓蔚身后。 邓蔚眼珠一转,问男子:“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吗?” 男子想了想摇摇头,钟蔚坏笑道:“既然你想不起来,那我以后就叫你旺财。” 男子蹙眉,“不好听。” “哪儿不好听?旺财、旺财,多好听的名字。” 邓蔚见他不说话,道:“那就这么定了,我以后就叫你旺财。茅房到了,你快进去吧。” 男子犹豫着,久久不进去,邓蔚把他推进去,“去个茅房还犹犹豫豫的,利落些,我在外面等你。” 邓蔚在茅房外念叨两声旺财,偷偷笑了起来。 邓蕙把碗收进厨房去洗,钟氏趁机把丈夫拉回屋里训话:“你呀!总想那么简单,咱家蕙蕙如花似玉,真要交税还好,万一被官府配给衙门里的老鳏夫、老光棍的,那不可惜了咱闺女?” 邓勇急眼道:“谁敢把我蕙蕙配给老鳏夫,我跟他拼命。” 钟氏连忙呵斥:“你小声点儿,别让蕙蕙听见了。” 邓勇为难道:“咱家蕙蕙打小就懂事又孝顺,这么好的闺女,我都舍不得把她嫁出去。” “你舍不得,我就舍得了?蕙蕙每次打猎赚到的银子都交给我,让我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一门心思想让家里的日子过的好,村里有几家能赶上咱家过的日子?” 邓勇想都没想道:“真没几家有咱日子好过的,除了村长家和马大夫家,就是在城里开铺子的李二家了。” 第7章 较劲 邓蕙在厨房刷锅,全然不知爹娘为了她的婚事而愁眉不展。 夜幕降临,住在厢房里的男子睡不着,听见院子里有轻微的响动,支开窗户往外看去,入眼是少女打拳的身影,他连忙把窗户又关上,心里暗想:女孩子家家的这么彪悍做什么?也不怕嫁不出去。 邓蕙打了几套拳,去厨房提了热水回屋洗漱。 次日一早,邓蕙刚起床走出屋子,就闻见一股熟悉的油香味儿,她连忙跑去厨房。 “娘,你在炸油糍粑?” 钟氏一回头,看见女儿笑道:“小郎君没吃过咱们这边的油糍粑,我做给他尝尝。” 邓蕙见某人吃的满嘴是油,来气道:“娘,你还真拿他当儿子养?” “这孩子,说什么呢?小郎君是客人,怎能怠慢了。” 邓蕙无力的辩解:“娘,他是我救回来的,算哪门子客人?” “你呀!口无遮拦的,小郎君还帮我磨酒米粉呢,你快去洗漱去,这锅油糍粑快炸好了。对了,今儿没烧热水,后锅里煮着豆汁,你凑合用凉水洗洗脸。” “好。” 邓蕙看了眼锅里,她最喜欢吃她娘做的油糍粑,酒米面包裹着咸豆沙做成圆饼,在油锅里一炸,外酥里嫩,现炸现吃最好,凉了就不好吃了。只是炸东西太费油,钟氏隔好久才会给她做油糍粑吃。邓蕙见锅里飘着的几个油糍粑快炸好了,马上麻利的去洗漱。 钟氏把油锅里几个糍粑翻了个面炸,炸好后捞出来,对男子说:“刚出锅的,趁热吃。” 男子摇摇头:“钟姨,我吃饱了,你快吃。” 钟氏也不再劝他吃,油糍粑吃多了腻,他刚才也没少吃。 “喝碗豆汁解解腻。” 钟氏从后面锅里舀了碗豆汁给男子,男子端着碗喝了口豆汁,豆汁里放了糖,甜度刚好,入口爽口解腻。 邓蕙洗漱完,一阵风似的跑进厨房,“娘,炸好了吗?” “好了,快吃吧!这锅炸的多,我给你爹送两个去。” “爹去地里了?” “大清早就去田里除草了。” “娘吃个油糍粑再去,凉了就不好吃了。” “我刚才吃过了,你吃你的。” 钟氏装了两个油糍粑去了田间。 钟氏走后,厨房里的两人,一个吃着油糍粑,一个喝着豆汁,偶尔眼神碰撞,都是相互较着劲儿,眼神都不善。 邓蕙实在忍不住,问道:“唉,你真忘记自己是谁了?” 男子挑眉道:“我要记的着还用受你的白眼?” “我好歹是你的救命恩人,还好吃好喝的招待你,有你这样跟恩人说话的吗?” “好吃好喝也是钟姨给我做的,你给我做什么了?至于你救我的恩情,我日后定会报答你。” “我……” 邓蕙一时语塞,第一次见被救的人这般理直气壮,他不该感谢她吗?他怎么连一句感谢的话都没和她说。 男子一口气喝完豆汁放下碗,大步走出厨房。 邓蕙狠狠的咬了口油糍粑,真是个令人讨厌的人。 院子里传来一阵狗吠声,邓蕙连忙走出去,“旺财,别叫了。” 屋子里的男子突然推开窗户,盯着邓蕙看。 旺财还恶狠狠的朝门口叫着,邓蕙边往大门口走边说:“旺财,老实些,坐下。” 旺财又叫了几声,回到它的地盘坐下。 男子心里窝火,用力关上窗户,气愤的坐到床边。 邓蕙打开大门,门口站着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还背着个药箱。 邓蕙连忙让开门口,“马大夫来了,快进来。” “蕙丫头竟然在家,难得见你在家,我来看看你们家那个病人。” 马大夫走进院子,邓蕙关上大门,领马大夫去厢房。 马大夫见男子醒了,摸着胡子说:“年轻人底子好,这么快就醒了,手伸出来,老朽给你把脉。” 邓蕙给马大夫搬了把椅子,马大夫放下药箱,坐下给男子把脉,屋里一时寂静无声。 片刻后,马大夫点头道:“无甚大碍,我先给你换药。” 邓蕙知道这时该回避,对马大夫说:“我去外面,有事喊我一声就是。” “蕙丫头先不急出去,你把这包药去熬上。” 马大夫说完从药箱里取了副药出来,邓蕙接过药去厨房熬药。 钟氏从地里回来,得知马大夫来了,去厢房看看有什么需要她帮忙的。 马大夫刚给男子换上药,正在给他包扎。 钟氏问:“马大夫,他中的毒可能解?” 马大夫道:“能解,他中的慢性毒药,已经有很长时间了,好在摄入的药量不多,按时吃药,配合着针灸,有个十天半月就能完全解毒。” 钟氏放心了,“那就好。” 男子蹙眉问:“钟姨,我中毒了?” 钟氏连忙跟马大夫说:“小郎君记不得自己是谁了,麻烦马大夫替他好好看看。” 马大夫在男子头上摸索一番,摸到脑后时突然停顿,他连忙扒开男子的头发查看,挺大一个紫包,没流血,像是被重物所击。 “脑后有伤,可能因此造成他记不得自己是谁。” 马大夫说完从药箱里拿出针带,在男子头上扎了几针。 两刻钟后,马大夫把针取下来收好。 钟氏问:“马大夫,这就行了吗?” “没那么快,还得几日,淤血散开,他脑后的包消了,或许能恢复记忆,我每日辰时来给他施针,直到他痊愈为止。” “有劳马大夫。” 邓蕙熬好药,端去厢房。 马大夫等男子喝了药,在他手腕上扎了几针,两刻钟后,收了针。 钟氏回屋里取了诊金给马大夫,把他送出院子。 邓蕙洗完药碗从厨房出来,迎面看看钟氏过来,几步走上前问:“娘,今天的诊金多少?” “不多,马大夫收了三百五十文。” “这要是等他痊愈,不得花个五六两银子?” “不多,小郎君还中毒了,这要不及时看大夫,还不知道能捱多久,一条鲜活的人命呢,岂是几两银子能比的?” “娘说得是。” 男子在屋里百思不得其解,他到底是谁?又怎么中的毒? 第8章 把关 邓蕙无事把她的箭拿出来,磨磨箭头打猎好用。 钟氏坐在院子里拿着男子之前穿的衣裳缝补,这件衣裳面料极好,衣领,袖口还用金线绣着花样,彰显着主人的身份不同寻常。 “钟姨,你在做什么?” 男子不知何时到了钟氏近前。 钟氏抬起头道:“给你把衣裳缝缝,破了好几个口子,这么好的衣裳丢了怪可惜,我手艺不好,你别嫌弃。” 男子盯着衣裳问:“这是我原来穿的衣裳?” “是啊!你瞧瞧,兴许能想起什么。” 钟氏把针别在衣裳上给男子,“小心别扎着。” 男子拿着衣裳看了半天摇摇头,钟氏安慰道:“没事,来日方长,咱慢慢想,你暂时就把这里当自己家,需要什么跟我说。” 邓蕙摸着箭头,心里不得劲,回头看着钟氏问:“娘,中午吃什么?阿弟快下学了。” “我这就去做饭。” “钟姨,我给你烧火。” “也好,我先把衣裳放屋里去,等缝好了你再穿。” 邓蕙眼见男子跟在钟氏身后去了厨房,得,她现在连给娘烧火的活儿都丢了。 中午,邓蔚下学回来,旺财对他摇头晃脑。 “旺财,坐下,” 邓蔚给旺财顺了顺毛,转身时,就见男子站在他身后,邓蔚扯了扯嘴角问:“你怎么在这儿?” 男子轻蔑的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邓蔚挠挠头,有种被抓包的感觉,他只想整他一下,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他发现了,真不好玩。 邓勇吃完饭,在钟氏的授意下,提着昨日进城买的两包点心去了隔壁村的吴媒婆家。 男子吃过饭,钟氏让他回屋去休息,把男子的衣裳拿出来继续缝补。 邓蕙把箭头磨的光亮,在院子里练箭,靶心上插满了箭矢。 过了一个多时辰,邓勇回来了,钟氏见他心情不错,拉着他进屋就问:“吴媒婆怎么说,可有适龄的青年才俊?” 邓勇爽快的一笑,“还真有,吴媒婆说他们隔壁村有个秀才还未娶妻,好像叫陆通来着,年纪不大,还未及冠,长的那个俊秀,家里也富庶,有几十亩良田。” 钟氏跟着高兴:“还是个读书人,你再去打听打听,要真如吴媒婆所说,对咱们蕙蕙来说,也算一门良缘。” “好,我明儿再打听打听,要是能见见那秀才最好。” 钟氏眼前一亮,“你打听打听,他在哪个书院念书,去书院门口蹲着,要是能见着本人最好。” 邓勇赞同的点头,“这主意好,咱闺女的终身大事,可不能马虎了,我要亲自把关。” “这事不能张扬,你好好看,可别看走了眼。” “放心吧!这事儿关乎咱蕙蕙一辈子的幸福,我可不敢马虎。” 下午吃过饭,邓蕙偷偷把她爹拉到后院,邓勇好笑的问:“啥事还要背着你娘说?” 邓蕙直奔话题:“爹,我明早就进山打猎,家里有外人,咱们不好一起出门,你留在家里照看着,我最迟后天下午就回来。” “这、你自己进山行吗?” “爹放心吧!我不打大型猎物,就猎些野鸡、野兔之类的。” “行,你进山小心些,不可大意。” “我知道,娘那边,爹替我找个说词。” 邓勇为难:“你娘要知道了,我又得被她数落。” “我多打些猎物换银子,回来给娘消气。” “你自己进山打猎,可一定要小心啊!” “放心吧爹,白云山我老去,没事的。” 父女俩商议好,各自回了自己屋里。 次日卯时,邓蕙一身短褐,背背弓箭,腰悬匕首,该带的都带上后,和邓蔚前后脚走出大门。 邓蔚感觉身后有人跟着,一回头见是自家阿姐,见怪不怪的问:“阿姐,你又偷偷进山打猎?” 邓蕙拍了下邓蔚的脑门,“我和爹说过了。” “爹什么都顺着你,你自己进山小心些。” “放心吧!有想吃的野味吗?阿姐给你猎回来。” “给我留两只兔子。” “没问题。” 姐弟俩到了岔路口就分开了,一个去学堂,一个进山打猎。 邓蕙和邓蔚分开后,在地上抓了把土在手里撵了几下,用脏手摸了把脸,加快步伐往山脚下赶去。天光大亮时,终于到了山脚下。邓蕙找了块大石坐下休息,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薄汗。 远处几只野鸡出来觅食,邓蕙悄悄的取下长弓,从箭囊里抽出两支箭搭在弦上,随着两支箭射出,三两只野鸡扑扇着翅膀逃走了。 邓蕙大步走过去,地上躺着两只野鸡,她把箭拔下来,把野鸡装进麻袋里,提着麻袋上山了。 上山的路上,邓蕙又射中两只野兔和一只野鸡,全部收入麻袋里。 快到半山腰时,邓蕙刚想休息一下,眼角余光瞥见一抹小巧灵活的白影闪过,邓蕙也顾不得休息了,脚步轻盈的追了上去,刚才那小东西不是只狐狸就是貂,她岂能错过。 邓蕙费老了劲儿才追上那个小东西,从腰间取下弹弓,捏了颗石子,拉开弹弓蓄满力,随着石子被弹出,那小东西被击中脑袋,瞬间倒地。 邓蕙跑上前把它提起来,果然是只银貂,白色的皮毛里偶尔掺杂着几根黑毛,光亮顺滑,很是好看。 邓蕙心里暗喜:今日这趟没白跑,带回去给娘做斗篷领子用,娘穿上一定好看。 邓蕙把银狐单独装进一个麻袋里,系好麻袋口,提着往回走,她刚才打的猎物都没顾上,得回去拿猎物,等她回到原处时,猎物都没了,只剩下一个空麻袋,想来那些猎物被别的动物吃了。 “算了,我再打猎就是。” 邓蕙只能这么安慰自己,顺手捡起地上的麻袋继续搜寻猎物。 眼看快中午了,邓蕙找了个空旷的地方休息,喝了几口水,吃了三个白面饼,然后继续寻找猎物的踪影。 半下午的功夫,邓蕙又猎到了四只野兔和五只野鸡,还打了两条蛇,今日也算收获颇丰。 邓蕙惦记着给娘亲做斗篷,带着猎物下山了,快到山脚下时,看见野鸡群出来觅食,邓蕙放下麻袋,搭弓射箭,两只箭矢飞出,野鸡群一阵骚乱,都惊跑了。 邓蕙收起弓箭,扛起麻袋去收获自己打到的猎物。 与此同时,和邓蕙相反的方向,一名手持长弓的男子也走向刚才的野鸡群。 第9章 初见 邓蕙捡起地上的两只野鸡,发现其中一只野鸡身上,插着两支箭,有一支箭不是她的。 男子到了近前,清咳一声:“姑娘,在下也射中了一只野鸡。” 邓蕙抬头看去,眼前的男子约莫十八九岁,长相俊秀,身材修长,个子比她略高一点,穿着月白色窄袖长衫,手里还拿着长弓,背上背着箭囊。 男子此时也好奇的打量着邓蕙,这个女猎户个子挺高,身材窈窕,只是长的不甚好看。 邓蕙把背上插着两支箭的野鸡放在地上,“这只算你的。” 说完转身就走了。 男子蹲下身捡起野鸡时,才发现上面插着两支箭,转头欲追时,人已经走远了。 邓蕙美滋滋的扛着猎物回到家里。 邓蔚听见大门响动,放下书走了出去,见是邓蕙扛着麻袋回来了。 “姐,你今日回来的还挺早,当天去当天回。” 邓蕙刚把麻袋放下,邓勇也回来了,看见女儿错愕道:“蕙蕙,你今日回来的还挺早。” “我猎了只银貂就早回来了。” “银貂?这可不常见,快给我看看,没用箭吧?” “没有,我就怕伤了皮子,特意用的弹弓。” “好闺女,不愧是我手把手教出来的。” 邓蕙把麻袋里的银貂拿出来,邓勇父子都凑近去看。 邓勇摸着银貂,激动的说:“好、好,这皮毛真好,我打了快半辈子猎,就猎到过一次银貂,那时你娘刚生下小蔚,家里不富裕,我就拿去城里卖,也是我运气好,那只银貂被一个富家公子五十两银子买走,咱家的日子才渐渐好过起来。” “我记的,这回咱不卖,给娘做斗篷用,这皮毛做斗篷领子一定很好看。” “听闺女的,咱给你娘做斗篷用。” “做什么斗篷?” 钟氏走过来问。 邓勇提起银貂显摆:“咱闺女今日猎到了银貂,要给你做斗篷用,你穿上一定好看。” “你真是,和蕙蕙一起瞒着我。” “咱闺女一片孝心,咱们就别怪罪了。” 钟氏捶了丈夫一拳,“我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吗?我就是担心蕙蕙的安全。” “我媳妇最是通情达理,是我小肚鸡肠,怪我,怪我。” 钟氏摸了摸银貂的皮毛,“这皮毛真好。” 邓蔚把另一个麻袋打开,里面都是猎物。 邓蕙道:“别乱动,里面还有两条蛇……” 邓蔚一听往后跳的老远,“姐,你怎么不早说。” “我还没说完了,蛇是死的,给马大夫送去。” “是死的呀!那就好。” “你傻呀,毒蛇咬一口要人命呢,我能拿活的回来?” 男子透过窗户,羡慕的看见一家人其乐融融。 邓蕙把麻袋里的猎物都倒出来,邓勇夸赞:“蕙蕙今日收获颇丰。” “还好吧!爹,这些猎物是卖还是咱自己留着吃?” 邓蔚先提出来两只兔子,“这两只我要烤着吃。” 钟氏拿了两只野鸡出来,“咱家留一只,给你大伯家送一只,剩下的让你爹明日拿到城里去卖。” 邓蕙吩咐邓蔚:“把这两条蛇给马大夫送去,看够不够明日的诊金。” 邓蔚不情愿的从邓蕙背上的箭囊里抽出一支箭,扎上两条蛇给马大夫送去。 钟氏对女儿说:“蕙蕙,饿了吧?娘去给你做碗扯面,你先回屋去歇会儿。” 说完转身去了厨房。 邓蕙回到屋里,把身上的东西都卸下来。 邓勇把猎物又装回麻袋里放进柴房,然后去了厨房。 钟氏见邓勇进来了,急忙问:“如何?见到人了吗?” 邓勇摇头:“我在书院门口蹲了半天也没见着人。” 钟氏有些失望,“你明日去城里卖猎物,顺便再去书院看看,能见着人最好。” 邓勇点头:“我打听了,书院的学子中午会出来买吃食,我中午蹲点去瞅瞅。” 钟氏和着面说:“行。” “扯面多做点儿,我下午也没用饭。” “知道了。” 邓蔚给马大夫送完蛇回来,把箭丢在院子里,去了厨房。 “爹、娘,蛇给马大夫送过去了,马大夫说抵了明日的诊金。” 钟氏说:“知道了。” 邓蔚就着木盆里的水洗了洗手,回了自己屋里。 邓蕙吃完面,把锅碗洗了,烧了两大锅热水用来沐浴。 次日,邓蕙吃早饭时没看见邓勇,问道:“娘,爹这么早就进城了?” “赶早去卖猎物,你吃完饭给你大伯家送野鸡去。” “好的。” 早食是白米粥和面饼、一碟酱菜,钟氏还煮了几个鸡蛋。 男子白皙修长的手指正剥着鸡蛋,剥好后给钟氏,“钟姨,吃鸡蛋。” “我专门给你煮的鸡蛋,你吃饱了才好的快。” 钟氏拿了一个鸡蛋给邓蕙,剩下的两个鸡蛋都塞给男子。 邓蕙和钟氏抱怨:“娘,我才是你亲生的。” “我又没亏待你,小郎君有病在身,马大夫都说了,要补足营养。” 男子把剥好的鸡蛋放钟氏手里,“钟姨,你也要吃好,等我好了一定好好报答你。” 钟氏不好再推辞,吃着鸡蛋对男子道:“你也快吃饭,马大夫一会儿该来了。” “好,我听钟姨的。” 邓蕙不善的瞅着男子,老在她娘跟前刷好感,真想把这个讨厌的人丢出去。 男子感觉到邓蕙不善的眼神,回敬她一抹得意的笑。 钟氏对两人道:“都吃饭。” 接下来,邓蕙和男子暂时放下成见,各自默默的吃着早食。 刚吃完饭,院子里传来狗吠声,钟氏赶紧去门口迎接马大夫。 邓蕙把碗筷都收进厨房,把剩下的粥舀出来,掰了个两个面饼进去。 钟氏拿着包草药进来,看了看女儿说:“蕙蕙,小郎君是客人,在咱家待不了多久,人家想起来家住在哪儿,肯定就回家了,咱犯不着跟个病人计较。” “我不跟他计较,娘放心吧!” 钟氏搂着女儿,“你既然把人都救了,就让人念着咱的好,别救了人还不落好,那何必呢?” 邓蕙想了想,觉得她娘说的也有道理,反正那人在她家也待不久,跟他置什么气。 “我知道了娘,我去喂狗了。” “你能想明白就好。” 第10章 攒嫁妆 邓蕙提着只野鸡去大伯家。 大伯家在村子中间,是以前的邓家老宅。 邓蕙的爷奶多年前就相继离世了,邓勇这一辈兄妹三人,小妹嫁的人家隔着好几个村子,除了每年过年会回来一趟,平时很少回来。 邓蕙到大伯家的时候,大门开着半扇,院子里有说话声,邓蕙直接进了院子。 一个年轻妇人正和邓翠翠在晒被褥,墙角边,几个小孩在玩泥巴。 “大堂嫂、翠翠,忙着呢?” 年轻妇人是邓翠翠的大嫂孙氏,回头看见邓蕙,笑道:“不忙,今天天气好,晒晒被褥。” 邓翠翠拉开被子看见邓蕙,高兴的迎上去,“蕙蕙姐,你来了。” 邓蕙把野鸡给她:“昨天进山打的,给你们送来炖汤喝。” 邓翠翠接过野鸡,“多谢蕙蕙姐。” 说完小跑着把野鸡拿去厨房。 孙氏对邓蕙说:“蕙蕙,快去屋里坐。” “大堂嫂不必麻烦了,我这就回去了。” 邓翠翠很快从厨房出来,挽着邓蕙的胳膊,“蕙蕙姐,你陪我回屋待会儿。” 邓蕙点头:“行吧!” 邓翠翠高兴的拉着邓蕙去自己屋里。 “蕙蕙姐,你快坐。”邓翠翠把床上放着的嫁衣拿开。 邓蕙眼疾手快的抢过嫁衣,“呦,嫁衣都绣上了,快给我看看。” 邓翠翠眼含羞怯,“蕙蕙姐,我女红不好,你就别取笑我了。” 邓蕙提着嫁衣认真的看着,领口上面刚绣了几朵石榴花,栩栩如生。 “绣的真好看。” “蕙蕙姐过奖了。” 邓蕙把嫁衣还给邓翠翠,“真的绣的很好,哪像我,除了打猎,厨艺和女红一律不通,我娘都没少唠叨我。” “那是蕙蕙姐在这这方面不上心,要是蕙蕙姐多花些心思来学女红和厨艺,肯定不差。” “你还怪会安慰人。” 邓翠翠凑近邓蕙说:“蕙蕙姐,二婶是不是在给你相看人家?” 邓蕙惊讶:“我怎么不知道?你听谁说的?” 邓翠翠得意一笑:“昨儿二婶来家里了,我给二婶和我娘倒茶的时候,听了一耳朵。” 邓蕙不在意道:“我娘想看就看去呗。” 邓翠翠直摇头,她这堂姐真是对自己的终身大事不上心。 邓蕙和邓翠翠待了一会儿就回去了。 马大夫背着药箱出来,和邓蕙打了个照面。 “蕙丫头,以后进山打到蛇都给我留着,要是碰上什么珍贵的草药,都送我这儿来。” 邓蕙尴尬的说:“珍贵的草药我也不认识。” “我这有图册,你多看看,看着眼熟的草药就挖回来。” 马大夫从怀里掏出本图册给邓蕙,“这本草药图册画起来不容易,你都记下来再还给我啊!” “知道了。” 邓蕙接过图册,和马大夫告别进了自家院子,见钟氏拿了个竹筐正要出门,问:“娘,你干什么去?” “去菜地拔些萝卜回来炖鸡汤,你把厨房那只野鸡处理干净。” “晓得了。” 邓蕙目送钟氏出了门,把马大夫给她的草药图册放回自己屋里,随后去厨房烧了锅热水处理野鸡,处理好野鸡后,邓蕙手起刀落,把野鸡都剁成小块丢进木盆里。 厨房门口一道身影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邓蕙剁完鸡,把菜刀插入木墩,看向门口,“你要干什么?” “我、口渴。” “热水没有了,自己烧,不愿烧就喝凉水。” “不、不喝了。” 男子说完,仓促回屋了。 邓蕙处理好野鸡,去柴房找昨天猎到的银貂,想趁天气好把皮子剥下来晾一晾。 邓蕙把她们家找了个遍也没找到昨日猎到银貂,心里不由着急,看见她娘钟氏回来了,连忙迎上去问:“娘,我昨日猎的那只银貂呢?” 钟氏顿了下,笑着说:“我让你爹拿去城里卖了。” 邓蕙急道:“娘,那是我专门猎来给你做斗篷的,你怎么能卖了?” “你的孝心娘知道,娘就是一介农妇,穿不来那么好的皮子,还是卖了银子给我们蕙蕙攒嫁妆。” “娘……” 邓蕙知道爹娘心疼她,可她也心疼爹娘啊! “好了,中午咱们炖鸡吃。” 钟氏边说边拉着女儿去厨房给她帮忙。 中午,邓蔚按时回家吃饭,邓勇进城还未归。 钟氏给丈夫留了饭菜,招呼儿女吃饭,又去厢房叫男子用饭。 邓家人这两日都习惯了和男子一桌吃饭,一点都不拘束。 邓蕙感觉男子吃饭很优雅,自己和他比起来,她那吃相,都能称为粗俗。 吃完饭,邓蔚帮着把碗筷收进厨房,拦着邓蕙道:“好阿姐,你下午帮我把兔子收拾干净呗,等我回来烤兔肉吃。” “知道了,你快去学堂吧!” “好的,我这就走了。” 邓蔚高高兴兴的去了学堂。 邓蕙给狗喂完食,回厨房把锅碗洗了,然后把昨天留下的两只兔子拿到院子里处理,兔皮都留下了。 男子透过窗户看见邓蕙血淋淋的手,打了个寒战,连忙把窗户关上。 邓勇下午才回到家,钟氏神神秘秘的把他拉回屋里问:“如何?今日见到人了吗?” 邓勇叹息道:“中午去晚了没赶上,学子们都回书院了。” 钟氏皱眉,“怎么老这么不凑巧呢?” “可不是吗?” 邓勇从怀里掏出一包银子和一串铜钱给钟氏,“银貂卖了四十八两,野味卖了一百三十文。” 钟氏闻言笑容满面,“卖了这么多,这下好了,都给咱蕙蕙留着置办嫁妆,等她出嫁后,在婆家也有底气。” “都听你的,要不咱先给蕙蕙置办着嫁妆?木器做起来费时间。” “你这说到点子上了,拔步床、镜台这些木器做起来耗费时日,是该早些准备。” “我明儿就去找木匠打。” “书院那边你再抽空去一趟。” “我知道。” 邓蕙把给邓勇留的饭菜端到堂屋,朝里面的屋子喊道:“爹,用饭了。” “来了。” 邓勇说着走了出去。 钟氏把银子锁进钱箱里收好,跟着走了出去。 邓蕙见她娘满脸笑容,就知道银貂卖了个好价格,罢了,爹娘高兴就好。 第11章 壮胆 傍晚,邓蔚在院子里架起火堆,准备烤兔子吃。 邓蕙坐在屋檐下,正拿着马大夫给她的草药册子看,邓蔚教她识的些字,简单的字,她还是认的的。 邓蔚转头朝她道:“姐,你也来搭把手啊!咱俩一起烤兔子吃。” 邓蕙头也没抬的说:“马上来,你先把火生好。” “那你快点儿,我先生火。” “阿弟,你帮我看看,这两个字叫什么。” 邓蔚正要去厨房,闻言走到邓蕙身旁问:“哪两个字不认识?” 邓蕙拿着画册指给他看,“这两个字。” “这个念铁,这个念斛,这几个字合起来是铁皮石斛。”邓蔚耐心的给她讲解。 “铁皮石斛。”邓蕙跟着念了一遍。 “阿姐,你看的这是什么书?”邓蔚好奇的问。 “马大夫给我的草药书,让我进山帮他留意着些,挖到好药材送去他那里。” “原来是草药书。阿姐,空闲在看,咱们先烤兔子吃。” “你先准备好,我马上来。” “那你快些。” 邓蔚说完去厨房拿火折子生火。 邓蕙又翻了一页书,把画上的草药样子记下来,回屋里放下画册,去火堆旁和邓蔚一起烤兔子。 过了一会儿,院子里烤肉的香味四溢,邓蔚高兴的说:“姐,你先帮我拿着,我去厨房拿香料。” 邓蕙接过邓蔚手里的竹棍,“别忘了拿盐。” “我知道。” 钟氏缝补好衣裳拿去厢房,“小郎君,你的衣裳补好了。” “多谢钟姨。” 男子接过衣裳。 邓勇随后也跟着进来,男子心里顿时生了两分警惕。 邓勇先是爽朗一笑,接着问:“小郎君今日感觉如何?可能想起些什么?” 男子为难的摇摇头,“还是想不起来。” “这样啊!没事、没事,想不起来就慢慢想,不着急。” 钟氏看了眼丈夫,笑着对男子道:“你别多想,我们就是关心你,怕你家里人担心你,既然你还是想不起来,就在这儿多住些时日,你好好休息,我们先出去了。” 钟氏说完拽着丈夫的胳膊,拉着他出去,男子起身把他们送出去,关好门,拿起床上的衣裳看了一遍。 邓蕙姐弟俩在院子里欢乐的烤着兔子,邓蕙等兔肉两面都烤的焦黄后,往上面撒上盐和香料。 “阿弟,给爹娘送一只去。” 邓蔚拿着手里的烤兔肉去了正房,没过多久又出来了。 “爹娘就掰了两只后腿,让咱们吃,娘还说,给那人送些去。” 邓蔚说着朝西厢房屋里看。 “你去送吧!” 邓蔚不情愿都往厢房走去,很快又气呼呼的出来了,“他不吃,说咱们肉烤老了,肯定不好吃。” 邓蕙冷哼一声:“跟他计较什么,不吃正好,咱们自己吃。” 邓蔚坐下道:“就是,咱们还能多吃点,阿姐,咱们吃。” 姐弟俩都不是挑食的主,凑在一起吃的津津有味,两只兔子很快就被他俩吃完了。 邓蔚意犹未尽,“姐,你什么时候还进山?再打几只兔子回来呗。” 邓蕙看着他问:“还想吃?” 邓蔚点点头,期待的看着自己阿姐,“没吃够。” “好吧!明日我再进趟山,你在娘跟前给我说说好话。” “我知道。” 姐弟俩把火熄灭,把院子里打扫干净,各自回屋洗漱。 次日鸡叫三遍后,邓蕙起床穿上短褐,收拾利落后,背上弓箭,轻手轻脚的去厨房拿了几个粗粮饼子带上,水囊灌满水,再悄悄的从厨房出来。 邓蕙刚走到门口,旺财就叫了两声,好在邓蔚也醒了,出来打水洗漱看见邓蕙要出门,忙道:“旺财,叫什么?老实点儿。” 旺财对着邓蕙摇头摆尾,邓蕙摸了摸它的狗头,对邓蔚摆摆手,出了自家院子。 出村后,邓蕙还是在脸上抹了把土,才火速往白云山赶去。 兴平府这一带山脉挺多,离花溪村最近的就是白云山,还有几座山脉离这边相对都较远,邓蕙和他爹很少去远处打猎,除非白云山的猎物变少。 邓蕙赶了一个多时辰的路,天光大亮时,终于到了白云山脚下。 邓蕙在她常坐的大石上歇脚,吃了两个粗粮饼子,喝了几口水,向山上出发。 快入冬了,山里的猎物少了,一上午的时间,邓蕙只猎到一只兔子和两只野鸡,好在她在石壁崖上发现了几棵铁皮石斛,这个最好记,昨天他还问过阿弟它的名字。 邓蕙找来一些粗壮的藤条,一头绑在树上,另一头拴在自己腰上,抓着藤条下去采铁皮石斛,费了一番功夫,邓蕙终于采到几棵铁皮石斛,抓紧藤条爬了上去。 邓蕙上去后,摘了两片大叶子,把挖到的铁皮石斛包好塞进怀里,然后继续寻找猎物,走了一段路,就见远处的灌木丛里人影晃动,断断续续传来女子的呼救声。 邓蕙以为是大型野兽袭击女子,顿时提高警惕,从腰间拔出匕首,朝灌木丛快步走去,离近了才发现是一个龌蹉的中年男人对一个花季少女欲行不轨,少女挣扎着反抗,奈何力气太小,根本不是男人的对手,清澈的眸子里流下绝望的泪水。 就在男子狞笑着以为马上就要得手了,猛不丁被人踹出去老远。 邓蕙对少女伸出手,“别怕。” 少女感觉身上一轻,入眼的是一张灰扑扑的脸,看身形像是女子,委屈的低泣着朝邓蕙伸出手。 邓蕙把她拉起来说:“别怕,我不是坏人,把衣裳整理一下。” 男子从地上爬起来,骂骂咧咧,“哪个不长眼的坏了爷爷的好事。” 话音刚落,眼前寒光一闪,一把匕首插入他的发髻,连同他包头的布巾一起钉在身后的松树上。 男人吓的动弹不得,大声求饶:“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邓蕙一抬脚,一根树枝到了手里,她对少女道:“想不想出气?想出气就上去抽他一顿。” 有邓蕙的壮胆,少女接过树枝,上去对着男人劈头盖脸一顿抽打,发泄着心里的怒气。 男子恼羞成怒的骂道:“夏荷,你个小贱人,你敢抽老子,等着我收拾你。” 少女闻言手上更是一顿乱抽,男人着急恼怒之下,拔下匕首就要朝少女刺去,一支箭矢射中刀背,震的男人手腕发麻,匕首掉落在地上。 第12章 虎口脱险 少女吓的跑回邓蕙身后躲着,邓蕙拉满弓直逼男人,冷漠道:“这姑娘以后我罩着,你要再敢打她的歪主意,我定不会放过你。” 话音刚落,箭已射了出去,男人头上的布巾被射掉,吓出一身冷汗,腿一弯,跪倒求饶:“不敢,我再也不敢了,姑、姑奶奶饶命。” 邓蕙高声喝道:“滚。” “是、是,我这就滚。” 男人连滚带爬往山下而去。 邓蕙捡起匕首归鞘,又把两支箭捡起来放进箭囊里。 少女对着邓蕙施礼:“多谢姐姐今日救了我。” 邓蕙刚才没顾得上看少女,这会儿面对面才看清真容,少女约莫十四五岁,长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弯弯的眉毛,小圆脸,看着很可爱,个子比她矮了大半头,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旧衣裳。邓蕙扶起她说:“不必多礼,举手之劳而已。” 少女崇拜的看着邓蕙:“姐姐,我认得你,你和你爹经常来白云山打猎,前几天,你们还打了头熊瞎子。” 邓蕙笑问:“你见过我?可我不记得见过你。” 少女腼腆的说:“我叫夏荷,就住在山脚下的村子,姐姐打猎都要路过村子里,上次我还在人群里瞧见过姐姐,姐姐记不得我很正常。” “原来如此,山里不安全,你怎么自己进山来了?” 夏荷沮丧道:“我娘的咳疾犯了,我没银子买药,就来山上挖些草药给娘煮来吃。” 邓蕙被她的孝心感动:“山里有大型猛兽,你一个弱女子进山很不安全,你爹呢?” “我爹两年前就离世了。” 邓蕙不忍道:“你不是要采草药吗?反正我也要打猎,你跟在我身后。” 夏荷高兴的说:“多谢姐姐,还不知姐姐叫什么名字。” “邓蕙。” “那我叫你邓姐姐。” “走吧!” “邓姐姐等一等,我想把那边的茯苓都挖出来。” 夏荷指了指一棵枯死的松树下面。 邓蕙这才看见,松树下面的泥土被刨了一个小坑,旁边还放着个筐。 “你挖吧!我等你。” “等我把这些茯苓都挖出来,咱们平分。” 夏荷说完在地上找了一圈,找到自己的镰刀,蹲在松树下挖茯苓。 邓蕙警惕的看着四周,以防大型野兽突然偷袭。 野生茯苓不好挖,夏荷又用镰刀又用手刨的,挖了两刻钟才挖了三分之一,怕邓蕙等不及,夏荷一边挖一边和她搭话:“邓姐姐,你再等等我,这棵松树下的茯苓长的好,挖起来慢。” “你挖你的就是,我等你挖完。” 夏荷感激的说:“邓姐姐你真好。” 邓蕙靠在一棵大树上,眼神瞟向四周,丝毫不敢大意。 突然,邓蕙看见远处几头野狼正朝她们这边而来。 “夏荷,别挖了,准备下山。” “啊?” 夏荷站起来转向邓蕙,疑惑的说:“可是,邓姐姐,我还没挖完,这颗松树下还有好多茯苓。” 邓蕙几步窜到夏荷跟前,抓住她的胳膊,把她甩向松树上。 “嗷。” 夏荷被甩上树,腰部正卡在粗壮的树叉上,疼的她惊呼一声,在她还没搞明白发生什么事情时,耳边传来邓蕙的声音:“狼来了,你趴好了。” “啊!” 夏荷吓的脸色苍白,手脚并用,把身子整个趴在树干上。 野狼已经朝着她们而来,邓蕙脚下借力一点,身形轻盈的上了一棵树,迅速取下弓箭拉满,瞄准领头的狼。 邓蕙敢独自进山也是有依仗的。邓勇曾当过八年兵,在军队学了一身好本事,加上他力气大,在战场上立过好几次功,只可惜他一介白衣出身,功劳总是被人顶替,邓勇心灰意冷之下解甲归田,回乡过起了半打猎半种田的日子。 邓蕙一身的本领都是跟她爹学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邓蕙不仅功夫了得,一手箭法更是炉火纯青。 领头的狼被邓蕙一箭射杀,剩下的两头狼仰天长啸一声,紧接着,远处也传来狼嚎声。 “不好。” 邓蕙迅速抽出两支箭搭在弓上,瞄准剩下的两头狼射去,两头狼呜咽一声倒下。 邓蕙利落的跳下来大声对夏荷道:“夏荷,快跳下来,速速下山。” 说着还不忘把射杀的三头狼塞进麻袋。 夏荷刚才见邓蕙射杀几头狼,对她崇拜的五体投地,这会儿毫不犹豫的从树上跳下去,捡起地上的筐,跟在邓蕙身后下山。 邓蕙和夏荷所处的位置位于白云山半山腰,下山最快也要一个时辰,邓蕙一点儿都不敢耽搁,狼是群居动物,刚才那两头狼发出的长啸,肯定是给同伴送信,此时不走,晚了被狼群困住就走不了了,她自己一个人还好说,带着夏荷她也不能保证护的住她。 屋漏偏逢连夜雨,她们还没跑出去多远,一声虎啸传来。 “啊!” 夏荷吓的惊叫。 “别叫。”邓蕙出言警告。 夏荷颤抖着说:“邓、邓姐姐,有、有老虎。” 前方一只吊睛白额大虫毫无征兆地拦住了她们的去路。好家伙,这只大虫身长九尺,站起来比个成年男子还要高,身上布满了五彩斑斓的花纹,看着异常凶猛,此刻正虎视眈眈的盯着邓蕙和夏荷。 邓蕙心中焦灼,想着应对之策,前有虎,后有狼,她此时就算尽力一搏,未必杀不了眼前这只老虎,只是之后再面对狼群的围攻,不一定能全身而退,何况她还带着夏荷。 老虎没那么大的耐性,长啸一声,朝邓蕙扑来,邓蕙松开麻袋口朝老虎丢去,麻袋里的猎物飞了出去,砸向老虎。 与此同时,邓蕙抓着夏荷的胳膊朝另一个方向下山。 夏荷被拉的一个趔趄,要不是邓蕙抓的紧,她肯定要跌倒,跑了一段路,邓蕙见老虎没有追上来才松了口气,脚下却不敢停歇,直到下了山才彻底放松。 邓蕙坐在她常歇脚的大石上,夏荷毫无形象的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筐里的茯苓掉了一地。 邓蕙休息了片刻,取下水囊喝了几口给夏荷,“喝点儿水吧!” 夏荷拿着水囊,瘪着嘴抽搭着说:“邓姐姐,刚才那只大虫太吓人了。” 邓蕙被她的表情逗乐,“吓人你还敢往山上跑?你这小身板还不够那只大虫塞牙缝的。” 第13章 望尘莫及 夏荷懊恼的说:“都是我连累了邓姐姐,还害的邓姐姐丢了那么多猎物。” 邓蕙摇头:“人没事儿就行,打猎对我来说是手到擒来的事,我改日再进趟山就是。” “邓姐姐,你下次还能带我进山吗?”夏荷壮着胆子问。 “刚才还吓的哆嗦,这才多久就忘了?还敢进山?” 夏荷“嘿嘿”一笑:“和邓姐姐一起进山我就不怕,邓姐姐,我还是第一次上到半山腰,山上的好东西比山脚下的多,我还看见一大片那么粗的竹林,下面肯定有冬笋,咱们过几天上山挖冬笋好不好?” 邓蕙无奈道:“你不害怕就行。” 夏荷高兴的说:“有邓姐姐在,我不怕,今天是咱们运气不好,邓姐姐要是没有我拖累,肯定能打死那头老虎换银子。” 邓蕙无语,这姑娘对她是不是盲目自信了些。 “你快喝水吧!” “嗷。” 夏荷拿着水囊小口的喝着水。 邓蕙取出剩下的两个杂面饼,给夏荷一个,“吃吧!” 夏荷感觉过意不去,连忙摆手,“邓姐姐,我不饿。” 她刚说完,肚子里突然响了一声,羞臊的连忙低下头。 邓蕙把杂面饼塞进夏荷手里,“给你就吃,我最讨厌扭扭捏捏的人。” “多谢邓姐姐。” 两人吃完杂面饼,邓蕙和夏荷告别:“我要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家,别让你娘担心。” 夏荷站起来道:“邓姐姐,我和你一起走,我家就在前面。” “那一起走。” 夏荷家住在村东头,离老远就看见门口站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夏荷指着自己家给邓蕙介绍:“邓姐姐,前面就是我家,门口站的是我娘和妹妹,她们肯定是在等我。” 说完跑向自己的亲人:“娘,雪儿,我回来了。” 夏荷的妹妹扶着她娘往前走了几步。 夏荷娘先是咳嗽一阵,急促的说:“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和你妹妹、咳、咳……” 夏荷和夏雪同时去拍娘亲的背,给她顺气。 夏荷道:“娘,我挖了茯苓回来,回家给你煮来吃。” 夏荷娘顺过来气,双目通红,艰难的说:“娘这是老毛病,山里多危险,你可不能再去了。” “姐姐,你别进山了,今天我和娘担心了一天。”夏雪跟着说。 “娘、雪儿,我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我在山上碰到了邓姐姐,挖到了茯苓,还顺利下了山。” 邓蕙走上前,把筐给夏荷,“快回家给你娘煮着吃,我也该回家了。” 夏荷接过筐给她娘和妹妹介绍:“娘、雪儿,这就是邓姐姐,我今日进山多亏邓姐姐相助。” 又向邓蕙介绍:“邓姐姐,这是我娘和妹妹,我娘姓刘,我妹妹叫夏雪。” 邓蕙对她们点点头,“刘婶子,雪儿妹妹。” 刘氏急忙说:“夏荷,快请邓姑娘去家里坐。” 邓蕙阻拦道:“刘婶子不用麻烦了,天色不早了,我家离的远,回家晚了爹娘担心,改日再来刘婶家叨扰。” 夏雪一脸崇拜的看着邓蕙,“邓姐姐,我和姐姐最喜欢你了。” 邓蕙低头看着眼前的小姑娘,约莫十岁左右,和夏荷长得有几分相似,穿着不合身的衣裳,上面还打着几个补丁,她好奇的问:“你们为什么喜欢我?” 夏雪天真的说:“因为邓姐姐很厉害,能随便进山,还能打死熊瞎子,我也想像邓姐姐一样,这样就能保护娘和姐姐,还能让娘和姐姐每顿都有肉吃。” 邓蕙笑了笑说:“想像我这么厉害可不是说说而已,要下苦功夫的。” “我不怕吃苦,我每天都在练弹弓。” “光练弹弓是不行的,还要练体能,要跑的快,每日在你家院子里跑一个时辰。” 夏雪一脸茫然,还是点头道:“我听邓姐姐的,每日都跑一个时辰。” 邓蕙摸摸夏雪的头,对娘三说:“我该走了,你们也快回家去。” 夏荷把筐放下,“邓姐姐稍等,我回家找个小篮子,你带些茯苓回去。” “不必了,你留着给刘婶煮着吃。” 邓蕙说完转身大步往村口走去。 “这……” 夏荷娘仨面面相觑,看着邓蕙走远了,才回家去。 邓蕙到家天都黑了,邓蔚见她空手回来,略感失望。 邓勇很诧异,他闺女的本事他最了解,再不济,兔子野鸡啥的也能猎两只,空手而归,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钟氏给邓蕙煮了碗面,用大海碗盛出来端上桌。 堂屋里点着油灯,一家人都聚在堂屋盯着邓蕙吃面。 邓蔚凑近她不甘心的问:“姐,你今日真空手而归?以你的本事,不应该呀。” 邓蕙吃着面说:“你不都看见了吗?还问。” 说完想起什么,放下筷子,从怀里掏出几棵铁皮石斛,“也不算空手而归,采了几棵草药。” 邓蔚一听是草药,肩膀耷拉下来。 邓蕙见弟弟无精打采,摸摸他的头,“阿姐过两日再进山给你猎几只兔子就是。” 钟氏道:“蕙蕙,先吃面,吃完再说。” “嗯。” 邓勇等女儿吃完面问:“蕙蕙,可是进山发生了什么意外?” 邓蕙轻松的说:“差点儿遇到狼群,下山的时候又碰到只老虎……” “老虎?蕙蕙,你没受伤吧?” 钟氏吓的大惊失色,就要拉着邓蕙检查有没有受伤。 “娘,我没事。” 邓蕙把遇到狼和老虎的事说了一遍,夏荷被男人骚扰的事没提,毕竟事关女儿家的名声,只说在山中碰到她采草药。 钟氏心肠软,听闻夏荷冒险进山给母亲采药,叹息道:“真是个孝顺的孩子,可惜爹去的早,也是个苦命的。” 邓勇夸赞:“蕙蕙今日做的好,不愧是我闺女,有勇有谋,能在虎狼环伺下全身而退。” “都是爹教的好。” 这句话说到邓勇心坎里,自豪道:“我家蕙蕙天赋好,学什么都快,尤其一手好箭法,让多少人望尘莫及。” 邓蔚插话:“爹,你也教教我呀!姐姐已经很厉害了。” “你天赋没你姐好,你就好好读书,不用像你姐那么厉害。”邓勇不怕儿子伤心,直言道。 邓蔚失落的低下头,邓蕙摸着弟弟的头安慰:“阿弟,你好好读书就是,阿姐能保护你。” 第14章 数落 次日上午,马大夫来给男子看诊时,邓蕙把昨天采的铁皮石斛给他,马大夫高兴的合不拢嘴,“蕙丫头,这铁皮石斛是在崖壁上采的吧?” “是啊!” “还得是蕙丫头艺高人胆大,这样吧,这几棵铁皮石斛抵了这小子的诊金,今日起我就不收诊金了,直到给这小子看好为止。” 邓蕙惊讶的问:“这几棵草药这么值钱?” “那是当然,我给你的图册呢?拿过来我仔细与你讲讲。” 邓蕙回屋把草药图册拿给马大夫,马大夫特意给邓蕙讲了图册上不常见的草药,寻常的草药都是直接翻页。 邓蕙听的脑仁疼,暗道:这马大夫不会让她改行专门采草药吧?这她可不在行。 “马大夫,我记这么多草药干什么?我进山是打猎的。” 马大夫干笑道:“话是这么说,你要是碰上我说的这些草药,采回来卖与我也赚银子,你打猎不也是为了赚银子吗?” “好像是。” “所以说呢,你多记些草药对你也没坏处。” “好吧!” “你要是打到蛇和鹿,都能往我这儿送。” “知道了。” 钟氏提醒马大夫:“小郎君针灸的时间差不多了。” 男子全程端坐在床边闭目养神,慵懒中透着几分贵气。 马大夫看了下屋里燃的香,给男子取下针,又看了看男子的脑后,包已经消了,与平常无异。 “你如今能忆起自己是谁吗?” 男子摇摇头。 马大夫道:“这事也急不得,或许过阵子你就能想起来了。” 说完收拾药箱准备走人。 邓蕙把马大夫送出大门,马大夫临走还叮嘱她:“蕙丫头,记住我刚才给你讲的那些草药,进山留意着些。” 邓蕙点头道:“知道了,我碰见了一定给你采回来。” 马大夫听邓蕙这么说才放心离开。 邓蕙关好门回到院子里,钟氏从屋里出来对她说:“明天立冬,你这些天可别往山里跑了。” 邓蕙挽着钟氏的胳膊:“娘,山里的笋子长的好,过几日我进山挖些冬笋做笋干,冬日里吃。” 钟氏想了下说:“等你爹不忙了和你一起进山挖冬笋。” “对了,我爹呢?早上就没见到他。” “进城了。” “又进城了?爹最近怎么来往城里跑?” “家里短了好些东西,你爹进城去买回来。” “这样啊!” 邓蕙是个吃粮不管事的主,家里的大小事都是她娘操心,她就喜欢穿梭在山林间,打来猎物卖了银子都交给她娘保管,她除了打猎精通,别的事一窍不通。 “娘,我去练箭了,做午饭时喊我。” “去吧!” 邓蕙拿了弓箭去后院练箭。 钟氏回屋把冬衣翻找出来,趁着有太阳搭在竹竿上晒晒。 中午吃饭时,邓勇还没回家,钟氏给他留着饭菜温在锅里。 邓蔚吃着饭高兴的说:“姐,学堂明日放假,你教我练箭呗。” “没问题。” 邓蔚又朝钟氏问:“娘,明日立冬,有羊肉汤喝吗?” 钟氏笑道:“就知道你惦记着吃,你爹今日进城,我特意叮嘱他买两斤羊肉回来,明日立冬咱们就做羊肉汤吃。” “好啊!” 邓蔚高兴的欢呼。 邓蕙给邓蔚夹了一筷子小白菜,“快吃饭。” 邓蔚把他姐夹的菜吃掉,欢快的说:“明日就有肉吃了,不用吃小白菜了。” 钟氏看了眼男子,男子斯文的吃着饭,好像桌上的菜不合他胃口,也没夹几筷子菜。 下午,邓勇提着大包小包,乐呵呵的回来了。 钟氏见他这般,心里有数了,定是见着人了,刚进院子就问:“怎么样?今日可见着人了?” 邓勇在院子里瞅了一圈问:“蕙蕙呢?” 钟氏道:“被她的小姐妹叫去玩了。” “人见着了,咱回屋说。” 邓勇说完去了堂屋把东西都放下。 钟氏迫不及待的问:“如何?那后生怎么样?” 邓勇激动的说:“模样俊着呢!我还特意打听过,那秀才的品性好着呢,配的上咱家蕙蕙。” 钟氏高兴的说:“好,好,你明日再去吴媒婆家,托她去给咱蕙蕙说亲。” “唉,我明儿一早就去,这事儿就得趁热打铁。” 钟氏想了想又说:“明日冬至,不能空着手去。” “我知道,糕点都买好了。” “最好让吴媒婆来家里一趟,瞧瞧咱家蕙蕙,蕙蕙平时出门都不拾掇,难免被人说灰头土脸的,让吴媒婆见见,她去提亲时也心里有数。” “婉清,还是你想的周到,咱蕙蕙这模样没的挑。” 钟氏长出一口气,心里盼着,女儿这门亲事可一定要成。 到了下午吃饭的时候,邓蕙和几个小姐妹告辞回到家中,刚一进院子,就闻见满院的肉香味,她连忙跑进厨房。 “娘,下午吃什么?” 钟氏一回头,见女儿的头发也没梳整齐,穿的还是一身短褐,气不打一处来,“咋又穿上这身衣裳了?在家里,你穿的这么寒酸,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爹娘亏待你,还有你这头发,就不能梳整齐些?多大的姑娘了,要是嫁人了还不天天被你婆母数落。” 邓蕙平白无故挨了娘亲一顿说,委屈道:“娘,我平时也这样,也没见你像今日这么发脾气。” 邓勇挺直腰板,从灶台边冒出头,“婉清,你消消气,蕙蕙还小,这阵子你再慢慢教导她就是。” 钟氏瞪了眼丈夫道:“蕙蕙这样,都是你平时惯的,我每次想教导,都被你打马虎眼蒙混过去,如今婚事艰难,怪谁?” “怪我、怪我,咱就一个闺女,咱不疼着,到了婆家被人欺负,你就高兴了?” 钟氏用力把菜刀插入木墩,“谁敢欺负我闺女?老娘天天往他家门口泼脏水。” 邓勇得意的说:“你看,不止我惯着闺女,你不也惯着,这也不能全赖我。” “你好好烧你的火。”钟氏用勺子搅了搅锅里。 邓蕙伸着头往锅里看去,金黄色的液体在锅里翻滚,上面漂浮着一层油渣,这是熬的猪油啊! “娘,咱们下午吃什么?” 邓蔚突然出现在厨房门口。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今天的课业完成了吗?” 钟氏对着儿子又是一顿数落。 邓蕙对于弟弟求救般的眼神无能为力,她也刚被娘亲数落了。 邓勇提醒:“婉清,猪油熬好了,还是赶紧做饭吧!孩子们都饿了。” “饿了好,长长记性。” 钟氏嘴上这么说着,手下却没闲着,还舀了小半碗油渣给姐弟俩解馋。 第15章 练手 次日清晨,邓蕙在衣柜前翻找衣裳,昨日被她娘数落了一顿,今日不敢再穿短褐了,在衣柜里翻找了一遍,找出一套浅绿色的衣裙穿好,又对镜把头发梳的整整齐齐才走出屋去。 吃过早饭,邓勇提着两包点心出门了。 邓蔚好奇的问钟氏:“娘,今日立冬,这大早上的,爹提着点心去谁家串门儿?” 钟氏呵责儿子:“小孩子家家的,少打听。” “不打听就不打听,我去找我阿姐练箭了。” 邓蔚说完朝邓蕙的屋子喊道:“阿姐,你说今儿教我练箭的。” “来了。” 邓蕙很快从屋里走出来。 钟氏走上前给邓蕙整理了下衣裙,打量了她一番,觉得女儿的发髻梳的不太好看。 “回屋,娘给你梳梳头发。” 邓蕙对弟弟道:“你先练着,我马上来。” “好吧!” 邓蕙看着弟弟去了后院,随钟氏回屋梳头。 钟氏给邓蕙梳了个垂髻,绑上发带,插上银簪后,把垂下的头发梳通顺,还抹了点儿桂花油,看着更加顺滑光亮。 “还是娘梳的头好看。” “你呀!没事好好练习梳头,以后出嫁了,娘可不能天天给你梳头。” “我手笨,怎么梳都没有娘梳的好看。” “手笨就多练练,将来出嫁了,少不了伺候夫君、婆母,在别人家里可没自己家舒坦。” 钟氏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不好受,她心疼了十几年的女儿,过不了多久就要嫁人了,又担心女儿嫁出去在婆家吃亏。 “娘,你这么想把我嫁出去?” “女儿大了总是要嫁人的,年纪越大越找不到好婆家,你过完年就十七了,娘也怕耽误了你。” 邓蕙低着头闷闷不乐,她在家的日子过的多自在,要嫁去别人家肯定没自己家自在,她自己的性子自己知道,她可不是受气的性子,谁给她气受,她就能让谁不痛快。 “你这性子也要收敛着点儿,以后嫁人了,该忍的咱就忍忍,没必要和公婆争个对错来,哄好自己的夫婿,有什么事儿让你夫婿去和公婆说,也避免了你和公婆起冲突。” 钟氏苦口婆心的劝解女儿。 “娘,你怎么突然跟我说这么多?你和爹相看好人家了?” “差不离儿吧!你这几天好好在家待着,别往外跑了。” “哦。” 钟氏见女儿无精打采,捏了捏她的脸,“爹娘不会害你的,你听娘的就是。” “知道了,我去教阿弟练箭。” “去吧,去吧!” 邓蕙和钟氏前后脚走出屋去,出门正好看见男子坐在椅子上晒太阳。 钟氏和他打招呼:“小郎君,晒太阳了?” “嗯。” 男子抬起头,目光从邓蕙身上扫过,看向钟氏:“钟姨,我中午帮你做羊肉汤。” 邓蕙忽视男子,直接去了后院。 钟氏惊奇的问:“你会做饭?” 男子摇头:“想不起来了,我可以试试。” 钟氏笑道:“行,那就劳烦你了。” “钟姨客气了。” 邓勇去了没多会儿就回来了,和钟氏说:“吴媒婆说明日来家一趟,你明日好好给蕙蕙拾掇拾掇。” “知道了。” 中午,一家人围着桌子吃饭。 邓蕙满足的喝着羊肉汤,还不忘夸赞:“娘,今日的羊肉汤好喝,娘的手艺又见长了。” 钟氏尴尬的笑了笑:“今日的羊肉汤是小郎君做的。” “啊!” “什么?” 连邓蔚都跟着惊奇,看着男子一脸的不可置信。 邓蕙看向男子,男子也刚好看过来,两人眼神碰撞,邓蕙感觉男子的眼神像在嘲讽她大惊小怪,她气恼的把头转向一旁。 “今日的羊肉汤确实好喝,没什么膻味儿,味道极好。” 邓勇喝着羊肉汤品评论着。 “邓叔喜欢就好。” 男子不卑不亢的态度让邓勇很欣赏,即使穿着他的旧衣,也掩盖不了他出尘的气质。 “小郎君,短了什么和你钟姨说,让你钟姨给你置办。” “我什么都不缺,多谢邓叔。” 邓勇对钟氏道:“今儿就立冬了,小郎君身上衣衫单薄,你给他置办两身冬衣。” “好嘞!等吃完饭就给小郎君裁冬衣。”钟氏痛快的说。 邓蕙虽然不待见男子,但不会跟美食过不去,吃的那个香,还去厨房又添了一碗汤。 一锅羊肉汤很快就见底了,一家人都吃的很畅快。 吃过饭后,邓蕙把锅碗都洗干净,正要回屋去,被钟氏喊去堂屋。 邓蕙拿着裁好的衣裳,不可思议的问:“娘,他的衣裳,为啥让我做?” 钟氏道:“还不是你女红不行,提前练练手,将来好给你夫君做衣裳,也省的你未来婆母挑剔。” 邓蕙苦大愁深的穿针引线,穿好线后,按钟氏教的做。 半下午的时间,邓蕙都被她娘盯着做针线活儿,几个手指头扎的都是针眼儿,钟氏又心疼又生气,硬下心肠视若无睹,一遍又一遍的教女儿一些技巧。 次日早上,钟氏特意把女儿精心打扮一番,邓蕙本来就长的秀美,这么一打扮更美了。 吃早饭时,邓勇见女儿今日光彩照人,对媳妇比个大拇指,钟氏得意的笑了笑,“吃早食。” 男子不经意的看了邓蕙一眼,低下头用饭。 邓蕙吃完早饭就被她娘勒令在屋里做女红。 过了会儿,院子里传来狗叫声,钟氏连忙去开门。 门口站着个三十几岁的中年妇人,长相富态,头发梳的挺利落,鬓边还插着朵大红绒花,穿着一身浅紫色衣衫。 来人见到钟氏就笑,“邓家嫂子,今日冒昧上门,你可别怪。” “不怪,吴妹子快屋里请。” 钟氏把吴媒婆请进堂屋。 邓勇招呼道:“吴妹子快坐。” “我去叫蕙蕙泡茶。” 钟氏说着快步走了出去。 邓蕙认真的缝着衣裳,经过昨天一下午的钻研,她这会儿居然缝顺溜了,没在扎到手,正在兴头上时,莫名其妙的被她娘叫去烧水泡茶,她只好放下衣裳,去厨房烧水泡茶。 钟氏陪着吴媒婆说话,邓勇还取了些瓜子、蜜饯招待吴媒婆。 吴媒婆在邓家被高待,心里舒坦,当下就拍着胸脯保证,一定好好给他们家闺女保媒。 第16章 保媒 邓蕙泡好茶端去堂屋。 吴媒婆打邓蕙一进来就盯着她瞧,嘴里还不忘夸赞:“邓家嫂子,你家这大姑娘长得可真俊俏,跟那画里的仙女似的,真好看啊!” 邓蕙被夸的不好意思,给她爹娘和吴媒婆倒上茶就出去了。 钟氏笑道:“姑娘家面皮薄,经不住夸。” 吴媒婆满意的点头,“挺好的,姑娘家腼腆些好。” 她初来时心里还打鼓,邓勇家的大闺女她远远的见过两回,每次打扮的跟个假小子似的,还灰扑扑的看不清面容,今儿一见让她刮目相看,竟这般好看,就冲这模样,也不难说亲。 “吴妹子,喝茶。” “唉。” 吴媒婆端起茶杯喝了两口放下问:“邓家嫂子,你家大姑娘闺名叫什么?” 钟氏道:“单名一个蕙字,蕙质兰心的蕙。” 吴媒婆仔细的听着,听完说:“好名字,好听。” “吴妹子,我家蕙蕙的亲事就劳你多费心。” “邓家嫂子放心,那陆家小郎君我见过一回,和你家姑娘般配,这门亲我一准给你说成了。” 邓勇豪爽的说:“这门亲你要给我说成了,我必重谢你。” “邓大哥敞亮人,你们就等我的好消息。” 钟氏道:“劳烦吴妹子跑一遭。” “邓家嫂子,咱们就甭客气了。” 钟氏和吴媒婆说说笑笑的聊着天,吴媒婆喝了两杯茶就告辞走了。 钟氏送走吴媒婆去了女儿屋子,邓蕙正在认真的缝着衣裳,她看了看女儿缝的针脚,虽然还是歪七扭八,比昨日却好了不少。 “再缝仔细些,针脚要一般大小,缝整齐点儿。” “我知道,就是这手老不听使唤。” “慢慢来,多下点儿功夫就好了。” 钟氏拿了个板凳过来,坐在邓蕙身边指点她。 吴媒婆从邓家出去后,坐上牛车直接去了石林村,不到一个时辰就到了陆家。 陆家的房子盖的是村里数一数二的,朱红色的大门紧闭着。 吴媒婆下了马车上前叩门,没过多久,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谁呀?” “是我,吴媒婆。” 门从里面打开,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出现在门口。 吴媒婆笑问:“小姑娘,你家大人在吗?” “你进来吧!我娘在呢。” 吴媒婆进了院子,小姑娘把门关好,领着吴媒婆去了堂屋。 “娘,家里来人了。” 一个中年妇人从堂屋走出来,吴媒婆她是认识的,曾经来给她家大儿子提过亲,儿子主意大,提的那两户人家都没成。 “吴妹子快屋里坐。” 吴媒婆笑呵呵的说:“陆家嫂子,恭喜恭喜,你家大郎的亲事有谱了。” 陆娘子笑了笑,把吴媒婆迎进堂屋,对女儿说:“嫣然,去泡茶。” 小姑娘转身去了厨房。 吴媒婆坐下后说:“陆家嫂子,这次给你家大郎说的这姑娘模样真俊呢,咱这方圆百里再挑不出能比那姑娘模样还好的了……” 吴媒婆把邓蕙一顿夸,她保了这么多年媒,好看的姑娘也见了不少,但她就是觉得邓蕙最好看,无论是模样还是身条,都没的挑,再加上邓家大方,去她家两趟,每次都没空着手,她也决心保成这桩姻缘。 陆娘子听吴媒婆说完,有些心动,又打听女方的家境。 吴媒婆尽捡好听的说:“那姑娘是花溪村邓家的姑娘,家里人口简单,爹娘健在,还有个弟弟,也是读书人,家中有十几亩田地,别看她家里田地不多,姑娘的爹是个能干人,田里不忙的时候,就进山打猎,人家家里最不缺肉吃,房子盖的和你家差不多。” 陆娘子听完点点头问:“那姑娘多大了?” “二八年华。” “十六啊!过完年岂不是十七了,为何到现在才说亲?” “哎呀!陆家嫂子,你想多了,人家就一个闺女,家里疼的跟个宝贝似的,不想让姑娘那么早嫁出去,就要等年纪到了再说亲。” 陆娘子半信半疑:“这样啊?” 吴媒婆打着保票:“陆家嫂子,我跟你说,这绝对是门好亲,那姑娘模样好、家境好、人还能干,绝对配的起你家大郎,你可千万别错过了。” 陆娘子犹豫不决道:“我一个妇道人家见识短,我家当家的这会儿也没在家,等他回来我和她商量商量再给你答复。” “行,那就这么着,我过两日再来。” 吴媒婆站起来就要走,陆嫣然端着茶水进来。 陆娘子跟着站起来道:“喝杯茶再走啊!都泡好了。” “行吧!那我就再叨扰会儿。”吴媒婆又坐了回去。 陆娘子趁机又打听了女方家的一些情况。 吴媒婆的娘就是媒人,吴媒婆从小在她娘的耳濡目染下长大,成亲后也做起了媒人,她保的媒,绝大多数家庭和睦,在这片口碑不错,她知道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这会儿尽捡好听的说。 陆娘子听的挺心热,要不是顾及儿子主意大,都想当时定下这门亲。 吴媒婆见差不多了,起身告辞离开,陆娘子热络的把她送出去,刚关好大门,就有人敲门,陆娘子打开门一看,是弟媳妇。 “二弟妹,你咋来了?” “我见你家门口停了辆牛车就过来看看,谁来了?” “进来说吧!” 陆娘子把弟媳领进堂屋叙话。 钟氏这两日都盯着邓蕙做女红,顺便等吴媒婆的信儿。 邓蕙的针线活儿做的已经能看的过去了,虽然还是歪歪扭扭的,针脚已经能缝的细密了。 钟氏却等的有些心急,自吴媒婆那日登门已经过去三日了,还没有信儿传来,让她不免焦虑,晚上睡觉都唉声叹气。 邓勇看不过眼,安慰道:“婉清,你别想些有的没的,能成就成,不能成咱再给蕙蕙相看就是。” 钟氏忧心的说:“你说的简单,可上哪儿找那么条件好的,陆家郎君又是读书人,将来谋得一官半职,咱家蕙蕙也跟着享福不是?” 邓勇叹口气:“你说的我都知道,我也希望蕙蕙嫁的好。姻缘姻缘,也讲究个缘分,就看咱家蕙蕙和那陆家郎君有没有这个缘分。别想那么多了,快睡吧!” 邓勇把钟氏拉回床上躺好,还贴心的给她盖好被子。 第17章 空欢喜 邓蕙要认真做一件事就会全力以赴,经过几日的勤奋刻苦,她终于做好了生平第一件衣裳。 钟氏拿着邓蕙做的衣裳看了又看,“勉强凑合吧!还得多练,把另一件冬衣也做出来。” 邓蕙的小脸都皱成包子了,“还做啊?娘,我能不能不做了?这几天缝衣裳缝的我头晕眼花。” “那就过两天再做,别想偷懒,女红不好会被婆家嫌弃的。” “知道了。”邓蕙往桌子上一趴,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钟氏拿着冬衣去了厢房,“小郎君 ,冬衣做好一件,你先穿着。” “多谢钟姨。” 男子接过冬衣看了一眼。 “没什么事我先出去了,你试试冬衣看合不合身,要不合身我再改。” “有劳钟姨。” 钟氏走后,男子拿着冬衣看了看,拙劣的针脚让他不由蹙起眉。 下午,吴媒婆上门,钟氏热络的把她迎进家里。 吴媒婆唉声叹气,“邓家嫂子,这事儿没成,我好话说尽,陆家还是给拒了。” 钟氏听到答案心里落实了,也生出几分遗憾,看来陆家郎君和她家蕙蕙无缘。 “罢了,没成就没成,还要劳烦吴妹子帮我家蕙蕙在看看别的人家。” “邓家嫂子放心,有优秀的儿郎我一定给你留意着。” 邓蕙泡好茶给端上来。 吴媒婆看着邓蕙说:“多标致的姑娘啊!是那陆家没福分。” 钟氏闻言心里赞同,她家蕙蕙啥都好,就是婚事上欠些气运。 邓蕙送完茶就出去了,从吴媒婆的话里她也听出来了,爹娘看好的人家没看上她,她倒不甚在意,说不成还能在家多陪陪爹娘。 吴媒婆没待多久就走了。 邓勇从地里回来听说陆家没同意结亲,叹息一声,他往城里跑了那么多趟,空欢喜一场。 “蕙蕙没生气吧?” 钟氏道:“你闺女那没心没肺的,她能生什么气,也幸好我没在她跟前提陆家郎君,要生了念想就麻烦了。” “那就好。” 钟氏往木盆里舀了两瓢水,给邓勇洗手用。 次日早上,马大夫来给男子看诊后说:“明日我就不用来了,你的毒已经完全解了。” 男子点头道:“有劳大夫。” “你头上受过伤,虽然现在已痊愈,我也不能保证你什么时候能想起以前的事,你要有什么不适,来找我就是。” “好。” 马大夫背起药箱出去了。 钟氏松了一口气,女儿的婚事虽然不成,小郎君的身体康复了,也算一件好事。 中午做饭时,钟氏切了块腊肉下来改善伙食。 邓蕙看着男子身上穿着自己做的第一件衣裳,怎么看怎么别扭,虽然是练手做的,穿在外人身上总感觉像是喂了狗了。 同样不忿的还有邓蔚,他阿姐辛苦几日做的衣裳怎么穿在个外人身上,就该穿在他身上。 男子面对姐弟俩不善的眼神,翻开袖子里跟蜈蚣爬的针脚,那嫌弃的眼神不言而喻。 邓蕙气恼的低头扒饭,邓蔚不服气的说:“我阿姐辛苦好几日做的衣裳,你还嫌弃怎么的?” 男子诧异的问:“这是你姐做的?我就说吗?钟姨的手艺不至于这般差。” “你……” 钟氏尴尬道:“小蔚,坐下吃饭。” “小郎君,蕙蕙不通女红,我让她好好练练,勿怪。” “无碍,穿在身上也看不出好坏来。” 邓勇咳嗽一声道:“都用饭。” 饭桌上顿时安静下来,只听见碗筷相碰的声音。 邓蕙在家过了两日悠闲的日子,又被她娘揪着做女红,她为此据理力争。 “娘,婚事都没成,我还练什么女红?有这功夫,还不如进山挖些冬笋回来烘笋干,娘不是最喜欢吃笋子吗?我明儿就给你挖去。”说着还帮她娘捶捶肩背。 “你少来,我看你就是想进山打猎。” “娘,我真的去挖冬笋做笋干,你放心吧!你女儿这么厉害,不用担心。” 钟氏知道劝不住女儿,不让她去她也会偷偷进山。 “行了,你去吧!进山小心点儿。” “知道了,多谢娘。” 第二天鸡叫三遍后,邓蕙起床洗漱,在厨房啃了个杂面饼子,装上干粮和水,背上弓箭朝白云山出发,路上还是抓把土把脸抹黑,到白云山脚下时,天已经大亮。 邓蕙特意绕道路过夏荷家,在门口叫了她两声,夏荷很快就来开门,“邓姐姐,你今日进山打猎?” “有猎物就打,没猎物就挖冬笋。” “邓姐姐你进来等等我,我带上筐和锄头。” 邓蕙刚走进院子,夏雪就跑了过来,“邓姐姐,我这几天每天都在院子里跑一个时辰。” 邓蕙摸摸她的头,“坚持下来,时间长了,你就会感觉身体比以前强壮。” 夏雪乖巧的点点头。 邓蕙趁这会儿功夫,教了夏雪几个简单的招式,让她闲时自己练练。 夏雪很兴奋,认真的记着邓蕙教她的每招每式。 夏荷拿了锄头和筐出来,见妹妹和邓蕙练上武功,也在一旁跟着学。 邓蕙见夏雪的姿势练标准了,对夏荷道:“我们走吧!” “好。” 邓蕙领着夏荷进了山,找到夏荷说的竹林。 夏荷把筐往地上一丢,笑嘻嘻的和邓蕙说:“邓姐姐,我来挖,你保护咱们的安全,我干活儿快,今天肯定能挖好多冬笋。” “行吧!” 邓蕙往四周瞅了一圈,现在虽然到冬天了,也免不了有饿极了的猛兽出来觅食。 夏荷果然和她说的一般干活麻利,没多久就挖了一筐冬笋。 邓蕙把装猎物的两个麻袋给她,“你尽管挖,有多少咱装多少,下山以后再平分。” 夏荷仰头看着邓蕙,“邓姐姐,咱们挖这么多拿的走吗?不行明天再来挖。” “拿的走,你挖你的就是。” “好吧!” 夏荷听话的继续挖冬笋。 邓蕙眼尖的看见远处的野鸡群出来觅食,悄悄的取下两支箭瞄准射了出去。 野鸡群里一阵扑腾,除了被邓蕙射中的两只野鸡,其余都逃走了。 邓蕙大步流星走过去,捡起地上的两只野鸡,然后回到原处。 “夏荷,你拿只野鸡回去给刘婶炖汤喝。” 夏荷抬起头,用袖子擦擦汗,“既然是邓姐姐给的,那我就不客气了。” “客气啥?刘婶子好些了吗?” “好点儿了,就是晚上还是咳的厉害。” “还是得找大夫看看。” 夏荷耷拉着脑袋挖笋,“等我赚些银子再给我娘抓药。” “这好办啊!你把挖的冬笋在村里卖,总有人买吧?” 夏荷眼前一亮,“对呀!我还能用冬笋抵娘的诊金。” 第18章 推拒 夏荷经邓蕙提点,挖起冬笋来更带劲儿,不到一个时辰,两个麻袋都装满了 。 邓蕙对她说:“歇会儿吧!” 夏荷往地上一坐,大口呼吸了几下,用袖子抹了把脸。 邓蕙把水囊和带的干粮取出来,“吃点喝点儿下山了。” 夏荷往四周看了看,“邓姐姐,这里安全吗?要不咱们下山再吃,万一来了老虎就麻烦了。” “来了老虎我就扒了它的老虎皮做毯子,你安心吃喝。” 今日没有狼群威胁,邓蕙觉得一只老虎她还是能应付的。 夏荷听她这么说,毫不犹豫的拿起水囊喝了点水,拿了个杂面饼吃。 邓蕙也挨着夏荷坐下,吃着干粮还保持警惕,眼神不时瞟向四周。 两人吃完喝完,邓蕙扛起两个麻袋,“下山。” 夏荷惊的张大嘴巴:“邓姐姐,你力气真大。” 邓蕙扛着麻袋回头道:“跟上我,别被落下了。” “来了。” 夏荷连忙扛起锄头,拿上两只野鸡和一筐冬笋去撵邓蕙。 两人顺利下山后,邓蕙把麻袋放下,坐在她常坐的大石上歇气。 夏荷也把东西都放下,坐在地上大口喘气,邓蕙脚程快,她紧赶慢赶才没被落下。 邓蕙歇够了,扛起两个麻袋继续赶路,夏荷连忙扛起锄头,拿上东西紧跟在后面。 进村后,过路的几个村民好奇的看着两人,还盯着夏荷手里的野鸡和她打招呼,夏荷随便敷衍两句就去追邓蕙。 到了夏荷家,邓蕙把两个麻袋放下。 刘氏正在院子里做针线活儿,夏雪在院子里跑步,见她姐姐和邓蕙回来了,迎上去:“姐姐,邓姐姐,你们回来了。” “嗯。” 夏荷放下东西,“娘,雪儿,我和邓姐姐挖了好多冬笋回来,邓姐姐还打了两只野鸡,给了咱们一只,让我给你们炖汤喝。” 夏雪看着野鸡,馋的两眼冒光,“我们也有肉吃了。” 刘氏站起身招呼邓蕙:“邓姑娘,去屋里歇会儿,我去给你们做些饭食。” 邓蕙拦住她,“我吃过了,刘婶不必麻烦,我这就走了。” “咳、咳,不麻烦,我很快就好,让夏荷陪你坐会儿。” “刘婶,真不用了,等你身体好了再说。” 邓蕙说完扛起一麻袋冬笋就要走,夏荷忙道:“邓姐姐,我家里有独轮车,你推着竹笋回去。” 说完去找独轮车。 邓蕙等夏荷拉来独轮车,把竹笋搬上去,夏荷把一只野鸡放上面,还要把一筐冬笋也往上放。 邓蕙把筐拿下来,“这一筐冬笋你留着,刘婶的病还是要早些看大夫,我下次进山再来喊你。” “好,邓姐姐,你路上小心。” 夏荷把邓蕙送出家门,把大门关好,高兴对妹妹说:“雪儿,快去厨房烧锅热水,咱们晚上炖鸡吃。” 夏雪提着野鸡高高兴兴的去了厨房。 夏荷扶着刘氏说:“娘,我这会儿去隔壁村请大夫给你看病,你先回屋躺着。” 刘氏道:“咱们哪儿有银子请大夫?” 夏荷笑了笑说:“娘,邓姐姐不是带我进山挖了这么多的冬笋吗?咱们可以抵诊金啊。听邓姐姐说,城里卖的冬笋三文钱一斤呢。” “这邓姑娘真是个好人,夏荷,咱们要记着人家的恩情。” 刘氏说完又一阵猛咳。 “我知道,娘,咱们快回屋休息。” 夏荷扶着刘氏回屋躺下,给她盖上被子,去厨房和妹妹交待几句就出去了。 邓蕙回到家时已经傍晚了。 邓蔚围着邓蕙,“阿姐,你从哪儿借的独轮车?” “夏荷家的。” “就是你进山碰到的那个采药的小姑娘?” “人家可比你大。” 邓蕙把麻袋搬去厨房,邓蔚拿着野鸡跟在后面。 钟氏把温着的饭菜端出来摆在灶台上,邓蕙洗完脸就在灶台边用饭。 邓勇把麻袋口打开,拿了个冬笋出来,对钟氏道:“咱姑娘多孝顺,知道你爱吃笋子,挖了这么多冬笋回来。” 钟氏白了眼丈夫,“好像你不爱吃似的,哪回做笋子你少吃了?” 邓勇尴尬的笑了笑。 邓蕙道:“既然爹娘都爱吃,我过两天再去挖。” “让你爹和你一起去。” 邓蕙吃着饭说:“不用了,我和夏荷去挖就是,那丫头干活麻利,挖冬笋挖的挺快。” 钟氏道:“那丫头小小年纪就担起家里的重担,着实不容易。” “是啊!今天挖了冬笋,她就能找大夫给她娘看病了。” 邓蔚提着野鸡看了又看,“娘,野鸡明天咱们烧着吃吧!换个口味。” “行,给你换个口味。” 邓蕙吃完饭把锅碗洗了,烧了锅热水回屋洗漱。 次日,一家人刚吃完早饭,大伯母笑盈盈的来了,在钟氏耳边私语几句,钟氏闻言不好推拒,叮嘱了邓勇几句,随大伯母去了她家。 邓蕙喂完狗正想处理野鸡,邓勇进来说:“我来,你回屋绣花去。” “啥?” 邓勇“嘿嘿”一笑:“蕙蕙,你娘让你没事多练练女红。” “爹,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擅长那些。” “你做做样子,绣不好归绣不好,态度还是要有的。” “知道了。” 邓蕙回到屋里,桌上放着裁好的男子衣裳和针线篮子,地上还放着一筐木棉,她走过去自言自语:“既然嫌我缝的衣裳不好,我也没必要缝那么仔细,反正穿在身上也看不出来好坏。” 钟氏去了一个时辰才回来,邓勇问她:“看的怎么样?” “大嫂那侄子模样也看的过去,人也老实,就是家里人口多,兄弟四个,他行二,还有两个妹妹。” 邓勇摇摇头:“有大嫂这层关系在,我觉得不行,蕙蕙要嫁过去受了委屈,咱们不得给她出气?要闹起来,大嫂面上也不好看。” “你说的也对,大嫂一片好意,我总得想个合理的推辞。” “你就说我不同意,大嫂娘家远,我想把蕙蕙嫁近些。” 钟氏赞成道:“你这说辞好,那我下午就去回绝了大嫂。” “鸡收拾好了,小郎君说要下厨,你中午清闲了。” 第19章 再遇 邓蕙在屋里做了一上午的针线活儿,直到邓蔚下学来喊她吃饭,她才放下衣裳和邓蔚一起去堂屋吃饭。 桌子上摆着两个菜,一大海碗竹笋烧鸡和一盘醋溜白菜。 钟氏和男子一前一后把饭端上来,“吃饭了。” 邓蕙姐弟俩挨着坐下,等人都到才动筷子。 邓蔚吃的津津有味,果然烧的比炖的有滋味,鸡吃着不腥气,竹笋也没有涩味儿。 邓蕙吃着今日的菜就知道不是她娘做的,偷偷瞅了男子一眼,那家伙斯文的吃着饭。 邓勇吃着竹笋烧鸡,夸赞:“好吃。” 钟氏把鸡头夹给邓勇,“好吃你多吃点儿。” “婉清,你也吃。” 邓勇笑呵呵的给钟氏夹个鸡翅膀。 男子不经意地瞅了一圈,见大家都很喜欢吃他做的菜,唇角微微上扬。 吃过饭后,钟氏去了大伯母家一趟,回来后叫邓蕙和她一起做笋干。 一下午的时间,邓蕙和钟氏都在厨房忙着做笋干,冬笋剥去笋衣切开,焯过水后,又在炉火上烘了半干才拿去外面先晾着。 两日后,邓蕙又背上弓箭,推着独轮车往白云山而去。 夏荷两姊妹见到邓蕙很高兴,刘氏更是邀她下午在家用饭。 邓蕙笑着问:“刘婶看过大夫了吗?” 夏荷说:“看过了,大夫还给我娘抓了两副药,我娘吃了好多了,晚上咳的不那么厉害了。” “那就好。” “邓姐姐,你等一会儿,我去拿筐和锄头。” 邓蕙等夏荷拿上东西,一起去了山上。 快到山脚下时,空中传来几声低鸣,邓蕙抬头看去,是一只落单的大雁,立马取下弓箭,拉满弓朝着大雁的方向射去,大雁被射中掉落下来。 夏荷小跑着过去捡起大雁,“邓姐姐,你真厉害。” “上山了。” 邓蕙说着往山上走,夏荷把大雁丢进筐里,赶紧跟上去。 走了一半的路,邓蕙感觉身后有人跟踪,转身看去,果然看见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子在她们后面探头探脑的。 邓蕙转过身双手抱胸,“这位公子,你跟着我们做什么?” 男子见被发现,落落大方的走到邓蕙面前施礼:“在下陆通,见姑娘箭法高明,想向姑娘讨教一番,故跟在后面,在下并无恶意,还请姑娘勿怪。” 邓蕙见男子眼熟,“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一时想不起来了。” 男子咳嗽一声道:“在下与姑娘曾有过一面之缘,前段日子,我们射中了同一只野鸡。” “奥,我想起来了,是你呀,我这会儿没空和你讨教箭法,我要进山挖笋,你自便。” 夏荷好意提醒:“这位公子,你还是赶快下山去吧!这山里有老虎,还有狼,很危险的。” 陆通莞尔一笑:“既然这般危险,两位姑娘就不怕吗?” 夏荷骄傲的说:“我当然不怕,有邓姐姐在我怕什么?邓姐姐射杀过三头狼,要不是带着我拖后腿,老虎也得被邓姐姐扒了虎皮做毯子。” 邓蕙轻咳一声:“夏荷,别吹了,走了。” 说完转身就走。 夏荷连忙跟上,转头还不忘叮咛:“公子,你早些下山去吧!邓姐姐不能带着我们两个拖后腿的。” 陆通闻言无奈的笑了下,依然跟在后面。 夏荷不时往后看看,小跑着跟上邓蕙,“邓姐姐,那人还跟着呢。” “无碍,腿长在他腿上,他愿意跟就跟去。” “嗷。” 几人顺利到了竹林,夏荷把筐往地上一放,拿着锄头去挖冬笋,邓蕙倚在一棵树上环顾着四周。 陆通看了看邓蕙,朝夏荷问:“姑娘,用不用在下帮忙?” 夏荷拒绝道:“不用,你一看就不像会干活的,别弄脏了你的衣裳。” 陆通一脸尴尬的站在原地,感觉自己手脚没地方搁。 邓家,吴媒婆吃过早饭又来了,钟氏把她领进堂屋,让丈夫去泡茶。 吴媒婆开门见山道:“邓家嫂子,我给你说几户人家,咱们斟酌一下。” “吴妹子,你请说。” 吴媒婆把几户人家的情况如实和钟氏都说了。 钟氏感觉都不满意,要么兄弟多家境不好,要么家境好身体弱,还有屠户丧妻再娶的。 吴媒婆见钟氏紧皱眉头,无奈道:“这会儿真没条件好的配你家大姑娘。” 钟氏叹口气,“也是我们夫妻俩平时太宠女儿,不忍心她那么早嫁出去,这会儿竟这般难寻人家。” 吴媒婆安慰:“要不咱再等等,有那优秀的小郎君,我一定给你家大姑娘留意着。” “只能如此了。” 邓勇泡好茶端上来,吴媒婆喝了杯茶就起身告辞。 钟氏送她出院子时,碰上男子从后院出来,男子对她们点个头回了屋里。 吴媒婆看着男子的背影说:“这小郎君长的真俊秀。” 接着又问钟氏:“邓家嫂子,刚才那小郎君是什么人?” 钟氏嫌解释起来麻烦,随意的说:“是我娘家那边的侄子。” 吴媒婆凑近钟氏,神秘道:“嫂子就没考虑下你的娘家侄子?那小郎君和你家大姑娘站一起挺般配,这不是亲上加亲吗?” “这……” 吴媒婆笑了笑:“嫂子不妨考虑考虑,我这边有优秀的儿郎也给留意着些。” “吴家妹子费心了。” 钟氏送走吴媒婆,心里活泛起来,中午做饭都心不在焉的。 夏荷挖起冬笋来一点儿都不含糊,上次挖的冬笋不但给她娘找了大夫看病,她还在村里卖了点儿冬笋,赚了二十几文钱,这会儿干劲十足。 邓蕙见周围暂时安全,取下弓箭,把她的看家本领拿出来,瞄准一棵柳树上的残叶练箭。 陆通惊讶的瞪大眼睛,百步穿杨,他心甘情愿的当起跑腿的,把邓蕙射出去的箭都捡回来,再看每支箭上都插着一片柳叶。 陆通双手拿着箭还给邓蕙,“邓姑娘,可否传在下一些箭术经验?” “可以啊!” 陆通惊喜的说:“多谢邓姑娘。” 邓蕙毫不吝啬的把她的技巧都讲给陆通听,陆通认真的听完,取下自己的弓箭练起来。 邓蕙靠在树干上,看看夏荷周围,不时看看陆通练箭。 第20章 教练箭 邓蕙见陆通总射不中,看不过眼,走到他跟前把他的手臂往高抬了一点,手把手教他射箭。 一箭射出,柳枝微微动了下,陆通高兴的说:“中了。” 转头看向邓蕙,他们此时离的很近,他发现她脸上好像是故意抹黑的,眉眼甚是好看,她脖颈的肌肤很白,与脸上的肤色很不相称。 “照我刚才教你的练,还有,爱惜眼睛,眼力很重要,平时多吃猪肝和鸡蛋。” “我知道了,多谢邓姑娘教习。” “你继续练吧!” 夏荷已经挖了好多冬笋,筐里都装满了,麻袋里也装了一多半,她脚边还堆了一堆。 邓蕙抬头看看天空,已经过了午时,今日或许回家能早点儿,眼角余光瞥见一个灰色的身影蹦跶一下,她连忙搭弓射箭,射中后去拣起猎物,是一只灰兔,正好给邓蔚烤来吃。 又过了会儿,夏荷把挖好的冬笋都装进麻袋里,“邓姐姐,都装满了。” “装满了就回家。” 邓蕙走过去把麻袋都提出来。 陆通也收好弓箭过来帮忙,欲帮邓蕙扛一个麻袋,怎知抓着麻袋口差点儿没提起来,使了老大的劲儿才把麻袋扛在肩上。 夏荷想去提筐,被邓蕙抢了先,“你帮我拿猎物。” “好的,邓姐姐。” 夏荷捡起地上的大雁和兔子。邓蕙提着筐,肩上还扛着一麻袋冬笋,脚步沉稳的下山去。 陆通走在她们后面,对邓蕙佩服不已,如此女子,真是不输男儿。 顺利下了山,邓蕙把麻袋和筐放下,“休息一会儿吧!” 陆通跟着把麻袋放下。 夏荷说:“邓姐姐,下午留在我家用饭吧!” 说完看向陆通,“陆公子要不嫌弃,也来我家用饭。” 陆通摇头道:“不必麻烦姑娘,我帮你们把冬笋送回去也该回家了。” “好吧!今日多谢陆公子。” 陆通看着邓蕙道:“是我该多谢邓姑娘。” “举手之劳而已。”邓蕙不在意的说。 等歇够了,三人继续往夏荷家而去。 到了夏荷家,几人把东西放下,刘氏问夏荷:“这位公子是?” 夏荷介绍:“娘,这是陆公子。” “陆公子,这是我娘。” 陆通对刘氏施礼道:“在下陆通,是邓姑娘的朋友。” “原来是陆公子。邓姑娘,陆公子,快屋里坐,我去准备饭菜。” 邓蕙说:“刘婶不必麻烦,我这就回家了。” 夏荷见留不住邓蕙,推来独轮车,把猎物都放在独轮车上。 邓蕙搬了一麻袋冬笋放车上,剩下的冬笋都留给夏荷。 “夏荷,我走了,过两日再来,” “邓姐姐路上慢点儿。” 夏荷娘三把邓蕙和陆通送出去,等人走远了,回了院子里。 夏雪不高兴的说:“姐姐,你怎么没和邓姐姐要只兔子?” 夏荷闻言严肃的和妹妹谈话:“雪儿,你怎么会如此想?” “邓姐姐人很好,姐姐和她要兔子,她肯定会给姐姐。” “雪儿,邓姐姐是我的救命恩人,还带我进山挖冬笋给娘看病,咱们要记着人家的好,猎物是邓姐姐猎的,咱们凭什么跟人家要?要是养成了习惯,次次都和邓姐姐要猎物,哪次邓姐姐要是烦了咱们,不和咱们来往了,那时又该如何?” 刘氏跟着说:“雪儿,你姐说的对,升米恩,斗米仇,邓姑娘对咱们家有恩,咱们可不能忘本。” 夏雪似懂非懂的说:“我喜欢邓姐姐,我不想邓姐姐不和我们来往。” 夏荷摸摸妹妹的头:“邓姐姐不是在教雪儿本事吗?姐姐相信,等我们雪儿练好本事,以后也能进山打猎。” 夏雪坚定的点点头:“我要和邓姐姐一样厉害,让娘和姐姐顿顿有肉吃。” 说完跑去一边,按邓蕙教她的招式在院子里练起来。 邓蕙和陆通出了村子,陆通问道:“邓姑娘家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不必了,我自己能回去,你自回家去吧!” 邓蕙想了想停下独轮车,从麻袋里拿了几个冬笋出来,“你今日也出力了,拿点儿冬笋回去吃。” “不必了,多谢邓姑娘的好意。” 邓蕙把冬笋塞给他,“出来一趟总不能空手而归。” 陆通抱着冬笋,腼腆道:“如此多谢邓姑娘。” “客气什么。” 邓蕙觉得给他拿的少了,要是家里人口多还不够吃的,于是又拿了几个冬笋出来塞给陆通。 陆通都快拿不下了,连忙说:“邓姑娘,这些足够了。” 邓蕙把麻袋系好,推起独轮车,“那你回去吧!我也该回家了。” “好。” 邓蕙走了一段路,发现陆通还跟在后面,不悦道:“都说了我不用你送,你怎么还跟着?” 陆通笑了笑:“在下家住石林村,这条路是必经之路。” 邓蕙面露尴尬,“我家住在花溪村,这条路也是必经之路。” “那在下能与邓姑娘同行一段路。” “快走吧!” 陆通快走几步撵上邓蕙,与她并肩同行。 “邓姑娘什么时候还会进山打猎?” “不确定,有时候天气好时,有时候看心情,这阵子会经常进山挖竹笋吧!” 陆通去过夏荷家,知道她家里过的清苦,也没看见家中的男丁,夏荷一个姑娘家敢冒险进山挖冬笋,定是家中生了变故。这位邓姑娘看样子像是猎户,进山不打猎,居然带人挖冬笋,定是想帮衬夏家娘几个。 陆通看着邓蕙的侧颜:“希望下次还有机会向邓姑娘讨教箭法。” “没什么,你没事多练习箭术,我的箭术可是练了许多年,当初双手磨的都是血泡。” “邓姑娘好毅力,也着实不容易。” 陆通对邓蕙好感飙升,这姑娘想必也是没有父兄庇护,一个姑娘为了撑起一个家,没日没夜的练习箭法养家糊口,太不容易了。 邓蕙要知道陆通此时的想法,定会大骂他一顿。 “陆公子看着像是读书人,怎的对箭法感兴趣?” 陆通笑了笑说:“读书人也不能读成书呆子,总得有点儿爱好。” 邓蕙点头赞同:“的确,读书人也不能手无缚鸡之力,我弟弟也在私塾读书,休沐的时候总爱让我陪他练箭。” 陆通诧异的问:“邓姑娘的弟弟也在念书?” “在我们隔壁村的私塾念书。” 第21章 入赘 邓蕙和陆通一边聊天一边赶路,很快到了一个岔路口。 “邓姑娘,真不用在下送你?” “不用,我很厉害的,没人敢招惹我。你赶紧回家去吧!” “那咱们就此别过,邓姑娘路上当心。” “陆公子慢走。” 两人分道扬镳,陆通走了几步,回头看着邓蕙走远了,才转身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两刻钟后,陆通回到家,陆嫣然见她哥哥怀里抱了那么多冬笋回来,高兴的问:“哥,你从哪儿弄来的笋子?” “山上挖来的。” 陆通去厨房放下冬笋,陆娘子正在厨房做饭,见儿子回来了,还带来些冬笋回来,对女儿说:“快去给你哥打水洗手。” 陆嫣然舀了两瓢水倒进木盆,又去给陆通拿帕子。 陆通洗着手问:“娘,我爹还没回来?” “还没了,应该也快回来了。” 陆嫣然把帕子给陆通,“哥哥,今日又有媒婆来给你提亲。” 陆娘子往灶台里添了根柴,“这次媒人提的是城里胡员外家的姑娘,把那姑娘夸上了天,改日我让你爹进城打听打听,上次吴媒婆也是把那姑娘夸的跟天仙似的,你二婶说见过那姑娘,长的不好看,五大三粗的,我就给拒了,所以这媒人的话也不可全信。” 陆嫣然插嘴道:“二婶的话也不可全信,她还想把娘家侄女嫁给哥哥呢。” 陆娘子笑道:“小丫头片子别插嘴。” “本来就是。” 陆通道:“娘,我现在无意成亲,等考过乡试再说。” 陆娘子叹息一声,她就知道儿子这会儿不愿意成亲。 邓蕙回到家里时天还没黑。 一家人刚在用饭,听见狗叫声,邓蔚放下筷子跑出去。 “阿姐,你回来了。” “小蔚,今天阿姐打了只兔子,你不是想吃烤兔肉吗?咱们晚上烤了吃。” “还是阿姐疼我。” “我还打了只大雁,明天让娘炖来吃。” “好啊!” 邓蕙把麻袋搬去厨房,邓蔚提着猎物跟在后面。 钟氏去厨房把锅里留的饭菜端上桌。 邓蔚放下猎物忙着给她姐打水洗脸。 吃饭时,钟氏看看女儿,在看看小郎君,怎么看都觉得般配。 吃完饭,姐弟俩又在院子里欢快的烤起兔子。 晚上,钟氏把自己的想法和邓勇说了。 邓勇想了想说:“小郎君看着的确优秀,我那天还听见小蔚背错诗文,小郎君纠正他来着,想来是个读书人,只是小郎君暂时住在咱家里,终有一日会想起来自己是谁,会回到自己家里。” 钟氏道:“那都是后话,你们救他回来时,马大夫说他中毒好久了,想必家中未必和睦,他回去再被人下毒害了还不如留在咱们家。” “你说的也对。” “你想啊!他要留在咱们家,就是咱们家的上门女婿,蕙蕙留在家里多好,就在咱们跟前,也受不了委屈。” 邓勇经钟氏这么一提也跟着心热,一骨碌坐起来,“婉清,你这主意好,咱们都舍不得女儿嫁出去,那就留在家里。” 钟氏也跟着坐起来,“我是这么想的,把咱家旁边的那块地皮买下来,盖个小院子给蕙蕙他们两口子住,将来小蔚成亲也不冲突,再从东厢房那边的墙上开道门,咱不还跟一家人似的。” 邓勇赞同道:“还是你想的周到,蕙蕙成了家是该有个单独的院子,我明天就去找村长买地皮。” “顺便给小郎君办上户籍,就说是我娘家侄儿,逃难到咱们这边来的。 “对、对,户籍也得办了,那叫什么?” 钟氏想了想说:“小郎君长的俊秀,就叫钟秀,你明儿可得把这事儿给办好。” “我知道。” “那就这么说定了,睡觉吧!明天好办正事。” 邓勇和钟氏躺下却怎么都睡不着,都畅想着女儿的婚事,最后又聊了会儿才睡下。 次日吃早饭时,邓勇和钟氏对男子异常热情,又给他夹菜又嘘寒问暖的,男子不明所以,心里升起戒备之意。 邓蕙也不知爹娘今日怎么了,对个外人比对她们姐弟都好。 吃过早饭后,邓蕙被她娘遣回屋里去缝衣裳。 邓勇喂完狗,提着大雁去找男子,“小郎君,我们家蕙蕙昨天打了只大雁,小郎君中午可下厨?” 男子点头道:“大雁滋补,中午我来做。” “好嘞,我去把大雁给你处理干净。” 男子也跟着邓勇走出去。 厨房里一时挺热闹,钟氏和丈夫互相看了一眼,邓勇道:“我家蕙蕙可真能干,大雁都能射下来,小郎君想吃什么野味尽管说,我让蕙蕙给你打回来。” 钟氏插话:“我们家蕙蕙不光能干,还长得好看。小郎君,你看我家蕙蕙好看吗?” 男子表情凝滞,半晌道:“好看。” 邓勇呵呵一笑:“小郎君有眼光,你要喜欢我家蕙蕙,就留在我家如何?” 男子不自然的说:“在下没说喜欢邓姑娘,邓叔莫开在下玩笑。” 邓勇直言道:“没跟你开玩笑,我们家是真想招你做上门女婿,你在我们家也待了段时日,应该清楚我们家里人都厚道,肯定不会虐待上门女婿,蕙蕙有口吃的,肯定也不会饿着你。我再给你们小两口盖个小院子,成亲后你们过自己的小日子,要是想和我们一起吃饭随时都能过来,这多好的事儿。” 钟氏跟着说:“小郎君不妨好好想想,我们家蕙蕙真的是个好姑娘。” 男子低头沉思片刻道:“容我好好想想,过两日再答复你们。” 邓勇见八字有一撇了,爽朗的笑道:“我家蕙蕙这时节能猎来大雁,喜事将近呢。” 钟氏笑着附和,“大雁为聘,咱们家要办喜事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男子碗里堆满了肉,邓蔚不满道:“爹、娘,我和阿姐都没肉吃了。” 钟氏敷衍的说:“你和你姐少吃几块肉怎么了?” “那还不是我姐射下来的大雁。” “你懂什么,那是你姐猎给你姐夫的。” “姐夫?” 邓蕙姐弟俩异口同声道。 男子尴尬的想离席,邓勇一把拉住他,“小郎君还没用饭,吃完饭再回去歇着。” 邓蔚忿忿的问:“爹、娘,你们不会是要把我阿姐嫁给他吧?” 邓勇道:“你姐夫入赘我们家,你阿姐成亲后还在家里,你担心个啥?” 邓蔚眨眨眼,“好像、也行,只要阿姐不离开家,谁当我姐夫都行。” 第22章 板上钉钉 邓蕙见全家人都同意她招婿,仔细的把男子看了一遍,心里评头论足,这人长得确实俊美,面如冠玉,眉目如画,瓜子脸,唇形纤细柔和,好看极了。貌似招他做上门女婿也不亏,她还不用离开爹娘和小弟。 邓蕙的眼神太过明显,男子不悦的看回去,他还没同意呢,这家人不会强买强卖吧? 钟氏见女儿和小郎君还看对眼了,满面笑意:“都用饭,今日的大雁是小郎君做的,味道肯定差不了。” 邓蕙用勺子舀了一勺汤品尝,味道确实不错,她厨艺不通,以后有人做饭她也不用学厨艺,这么想来,她好像捡了大便宜。 吃完饭,邓蔚背着书袋去了私塾。 钟氏给邓勇取了五两银子,又装了半篮子冬笋,让他给村长家送去尝尝鲜。 邓勇装好银子,提着冬笋去了村长家。 钟氏洗完锅碗去后院时,一抬头就看一道修长的身影驻足,正全神贯注的看着邓蕙练箭。 钟氏清咳一声:“蕙蕙,别光自己练,也教教小郎君练箭。” 邓蕙一箭射出,正中靶心,回头看向男子问:“你要练箭吗?” 男子走过去接过弓箭,手臂抬高拉满弓,瞄准放箭。 邓蕙看向箭靶,射中红心边缘,诧异道:“不错啊!你之前练过?” 男子摇头:“记不起来,看着你练总感觉自己也会。” 邓蕙又抽出支箭给他,“你再试试。” 男子毫不犹疑的接过箭搭在弓弦上,这一箭射中了红心。 钟氏看了会儿,越看越觉得女儿和小郎君般配,满意的回了正房。 邓勇从村长家回来把地契给钟氏道:“旁边那块地皮有八分地,村长给算了三两银子,小郎君户籍的事,我也和村长说了,村长明日和我一道去衙门给小郎君办户籍,我顺道去砖肆把砖瓦买了。” 钟氏把地契收起来,“盖房子得抓点儿紧,争取在年前把蕙蕙的婚事给办了。” “我晓得,我这会儿就去把匠人都找好,等明日去衙门登记过后,咱们说干就干。” 邓勇说完又走了。 男子在后院练箭练的起劲,丝毫不知他成为邓家的上门女婿已是板上钉钉。 下午吃饭的时候,连邓蔚都对男子没了往日的成见。 钟氏道:“小郎君,你叔明日带你去衙门办户籍,你如今就是我的娘家侄儿,跟我一个姓,叫钟秀,如何?” 男子筷子一顿,思索片刻,“全凭钟姨做主。” “好,你明日跟紧你邓叔,少说话,有事你邓叔担着。” “嗯。” 钟氏又对女儿说:“蕙蕙,你这两日就别进山了。” “好。” “都吃饭吧!吃完早些歇着。” 次日一早,邓勇带着男子去了村长家。 邓蕙想和钟氏一起做笋干,被她娘拒绝了,“你回屋把小郎君的冬衣做出来。” “好吧!” 邓蕙不情愿的回屋去缝衣裳。 中午就邓蕙娘三吃饭,邓勇和男子没赶回来用饭,钟氏给他们留了些饭菜温在锅里。 申时,邓勇带着男子回来了,钟氏连忙迎上去问:“如何?户籍可办好了?” 邓勇从怀里小心的掏出地契和一张户籍,“村长给担保,花了十两银子总算给办下来了,你都收着。” 钟氏高兴的拿着男子的户籍看了又看,“能办下来就好。锅里给你们留着饭呢,我去端出来。” 邓勇道:“我们中午在城里吃过了,盖房的事也在衙门里登记了,砖瓦也买了,砖肆明儿给拉过来,” “办的好,快去堂屋歇着,我去给你们泡茶。” 钟氏把户籍和地契放好,去厨房烧水泡茶。 堂屋里,邓勇语重心长的和男子谈话,“女婿到了咱们家不必拘谨,有什么事和蕙蕙商量,蕙蕙通情达理,定会和你和睦相处。” “嗯。” 男子嘴上答应着,心里不免气恼,这家人对他有救命之恩,他不好一口回绝,推辞考虑一下,没想到被他们赶鸭子上架,既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全当还了这恩情就是。 钟氏泡好茶端上来,“小郎君,喝茶。” 男子端起茶抿了一口,好看的眉毛微蹙,两年的陈茶,泡茶的水质太差,更不该用铁锅烧水。 下午吃过饭,邓蕙见她娘在厨房洗碗,凑近她爹说:“爹,我明日进趟山。” 邓勇好脾气道:“去吧,去吧。在山里小心些。” “我知道。” 次日鸡叫三遍后,邓蕙起床收拾好,推着独轮车出门了,天亮之前到了夏荷家,夏雪正在院子里跑步,听见邓蕙的声音,高兴的去开门,“邓姐姐你来了。” 邓蕙把独轮车推进院子里问:“你姐姐呢?” “姐姐在厨房给娘熬药。” “你娘亲的病如何了?” “姐姐昨日又请了大夫来看,大夫说我娘吃完这两副药就差不多了。” “那就好。” 夏荷从厨房探出头:“邓姐姐来了,稍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好。” 夏雪拉着邓蕙的衣角,“邓姐姐,你上次教我的招式,我都练会了,我练给你看。” 说完退后几步练起来。 邓蕙等她练完道:“不错,看得出来你下了功夫,邓姐姐再教你几式。” 夏雪高兴的欢呼:“好唉,邓姐姐你真好。” 邓蕙当下又教了夏雪几个招式,让她好好练。 刘氏在房檐下看着女儿和邓蕙练武,夏荷给她端来药,“娘,该吃药了。” 刘氏端着药碗,皱着眉一口气喝完药。 夏荷把药碗放回厨房,拿上背篓和锄头,随邓蕙一起上山去。 她们刚走没多远,后面几个妇人追上她们,“夏荷,我们和你一起进山。” 夏荷回头一看,是廖家的几个妯娌,她们手里都拿着锄头,背后还背着背篓,“嫂子,进山可不是闹着玩的,山里有老虎,还有狼,你们可别去冒险。” 叫住夏荷的妇人看了邓蕙一眼道:“我们和你们一起去,相互有个照应。” 夏荷直接拒绝,“要是遇到老虎怎么照应?你们能打死老虎?” 妇人笑道:“这不是还有邓家姑娘吗?邓姑娘是猎户,上次不是还打了头熊瞎子,反正都带上你了,再多带几个人进山一样的。” “这怎么一样……” 夏荷想跟她们理论,被邓蕙打断:“我不会带几位大嫂进山,山林里豺狼虎豹都有,我可担不起那个风险。” “你都带夏荷了,多带我们几个怎么不行?” “就是,一只羊是放,一群羊也是放。” “夏荷家没有男丁,几位大嫂家也没有男丁?需要你们冒险进山?夏荷,咱们走。” 邓蕙说完不再理她们,转身就走,夏荷赶紧跟上去。 第23章 打到野猪 邓蕙脚程快,夏荷小跑着才能撵上她,几个妇人不甘心的跟在后面。 上山后,邓蕙看见山腰下有村民结伴采山货,挖野菜的。 夏荷也看见了,撵上邓蕙问:“邓姐姐,山里的猛兽不会下来吧?” “不上半山腰应该无事,猛兽很少下山的。” “可是上次那只熊瞎子都下山了,还把我们村的人咬伤了,幸亏当时地里干活的人多,把它吓跑了。” 邓蕙摇摇头:“可能那头黑熊饿极了吧!” 夏荷跟着邓蕙上山走了一段路,回头一看,那几个妇人没有跟上来,这才松了口气。 两人到了半山腰的竹林,夏荷高兴的放下背篓,拿着锄头去挖冬笋,边挖边说:“邓姐姐,这片竹林的冬笋挖的差不多了,下次就没的挖了。” 邓蕙靠在一棵树上说:“夏荷,今天挖完冬笋,下次我就不带你进山了。” “我知道,邓姐姐要打猎,这几次光陪我挖冬笋了,都耽搁了打猎。”夏荷不介意的说。 “过些日子我再带你进山,往上走还有竹林。” “真的?”夏荷高兴的差点蹦起来,要是一冬天都能进山挖冬笋,那她们家的日子岂不是好过很多。 “邓姐姐什么时候骗过你?” “我相信邓姐姐。邓姐姐,前天我三婶带我去城里卖冬笋,我带的冬笋都卖完了,邓姐姐,你猜我卖了多少文钱?” “三百多文?” 夏荷惊讶的说:“邓姐姐怎么知道?” 邓蕙神色淡定,“我陪你一起挖的冬笋,怎么会不知道?” 夏荷憨笑道:“是啊!邓姐姐陪我一起挖的冬笋,前天虽然卖了三百多文,可家里缺的东西实在太多了,一下子又都花出去了。” “你没留点儿冬笋自家吃?” “留了点儿做笋干。” 邓蕙点点头,“那就好,冬天可是没什么新鲜蔬菜。” “没事,我们村子就在山脚下,没菜吃的时候就在山腰下挖野菜。” “如此也好,你自己可不敢上山,挖野菜也约上几个同龄的姑娘。村里要有流氓找你麻烦,你与我说,我替你教训他。” “我知道,多谢邓姐姐为我着想。” 夏荷这几次挖冬笋挖出经验,一挖一个准,很快就挖了半背篓冬笋。 邓蕙紧盯着四周,夏荷挖冬笋挪动时,她也会跟着挪动,和她的距离不超过一丈。 夏荷往身后看了一眼,正欲退后两步,后知后觉的又往后看一眼,吓的连锄头都丢了,惊慌失措的跑向邓蕙,“邓姐姐……” 随着夏荷的惊叫,一团黑影也冲了出来。 邓蕙迅速从背后取下弓箭朝那团黑影射去,虽然射中了,却未中要害,那团黑影已到近前。 “夏荷,躲开。” 邓蕙话音未落,掌中出现一把匕首,和那团黑影交战。 夏荷躲在一棵树后,看清了那团黑影,原来是挺大的一头野猪,獠牙外露,看着挺吓人。 野猪皮糙肉厚,邓蕙费了一番功夫才将其击杀。 夏荷见野猪死了才敢出来,“邓姐姐,刚才吓死我了,我一回头就看见身后草丛里一团黑影,还好我反应快。” “是我大意了,山里处处都存在危险,等下我在竹林里检查一下你再挖冬笋,不过今天挖不了太多冬笋,你把背篓装满咱们就下山。” “好的。” 邓蕙把匕首抽出来,在草厚的地方擦干净上面的血迹归鞘,捡了根粗树枝去了竹林里。 夏荷看了地上的野猪一眼,打了个寒战,赶紧跟在邓蕙后面。 邓蕙在草深的地方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其它的猛兽,夏荷才拿着锄头继续挖冬笋。 邓蕙等夏荷挖好一背篓冬笋,扛起野猪带着她下山了。 两人一路顺畅的下了山,在山腰下碰上几个妇人,她们的篮子里装满了野菜,这几人正是邓蕙和夏荷进山时,想和她们一起进山挖冬笋的那几个妇人。 其中一个妇人阴阳怪气的说:“难怪人家不带我们,一头野猪够几个人分的?” 夏荷直接怼回去:“谁有本事打死野猪就是谁的,为什么要分给别人?” 妇人恼怒道:“夏荷,咱们是一个村的,你怎么向着外村人?” 夏荷急眼了,“邓姐姐是我的救命恩人,要不是邓姐姐,我早被、老虎吃了,邓姐姐对我来说怎么都不算外人。” “夏荷,走了。” 邓蕙无意和几个妇人起口角,率先走出去几步,夏荷连忙跟上。 两人回到夏荷家,夏雪看见这么大一头野猪吓了一跳,连刘氏都惊讶不已,暗叹:这邓姑娘力气真大,这么大一头野猪都能扛回来。 邓蕙她们今日回来的早,刚过未时,夏荷朝她娘问:“娘,给我们留饭了吗?” “留了,我去端饭。雪儿,给你姐和邓姑娘打盆水洗把手。” “好嘞。” 邓蕙扛着野猪走了这么远的路,身上都出汗了,脸上的灰都被汗水浸花了。 夏荷好几次她都发现邓蕙脸上像抹了灰,这会儿看的真切,还真是抹了层灰。 夏雪打来盆水,“邓姐姐,你先洗洗。” “多谢。” 邓蕙把脸也洗了,顿时感觉清爽不少。 夏荷和夏雪姊妹俩盯着邓蕙目不转睛,夏雪道:“邓姐姐,你真好看。” 夏荷跟着说:“是啊!邓姐姐,你为何要在脸上抹层土啊?” “为了出门方便。” “也是,邓姐姐这么好看,又经常出门,别被人说了闲话去。” 刘氏把精心做的饭菜端上桌,“都吃饭了,这会儿还早,邓姑娘今日就留在家里用饭。” 邓蕙刚要拒绝,夏雪拉着她往堂屋走,“邓姐姐,我娘今日专门做了蒸饼招待邓姐姐,而且我和娘都没用饭,等着姐姐和邓姐姐回来一起用饭。” 邓蕙不好再拒绝,“那我今日就叨扰了。” 刘氏道:“邓姑娘客气了,你是我们家的恩人,一顿饭算什么。” 夏荷赶紧洗了把手,跟着去了堂屋。 堂屋的饭桌上放着两盘蒸饼,一盘炒竹笋,一盘炒鸡蛋,还有四碗白米粥。 邓蕙看的出来,刘氏是把家里的好东西都用来招待她了。 “邓姑娘,快坐下用饭。” “刘婶,我单名一个蕙字,刘婶以后就叫我蕙蕙,邓姑娘叫的生分。” “唉,那婶子以后就叫你蕙蕙,快坐下用饭。” “刘婶也快坐下用饭。” 夏荷和夏雪一左一右的挨着邓蕙坐下,热情的给她夹菜,招呼她用饭。 第24章 和而不同 邓蕙在夏荷家吃过饭待了一会儿,就和刘婶告辞,夏荷把独轮车推出来,邓蕙把野猪搬上独轮车对她说:“我今日已经打了头野猪,下次还带你进山挖冬笋。” 夏荷惊喜的说:“好啊!我明日一早进城卖完冬笋就在家等邓姐姐。” 邓蕙点点头,“那我走了。” “邓姐姐路上慢点儿。” 夏荷把邓蕙送出去,看着她走远了才回去。 邓蕙推着独轮车走出去一段路,后面来了一辆牛车,她把独轮车往旁边推,忽然听见有人叫她。 “邓姑娘。” 邓蕙一转头就看见牛车上坐着的陆通,陆通耳根发烫,说话都不利索了:“抱、抱歉,在下、在下认错人了,姑娘勿怪。”说着还对她行礼。 “陆公子。” 陆通听着声音耳熟,瞬间反应过来,让车夫停下牛车,接着从牛车上下来,惊喜的说:“真是邓姑娘,好巧。” 邓蕙微微一笑,“陆公子这是回家吗?” “是啊!邓姑娘又进山了?” “嗯,今日运气好,打了头野猪。” “邓姑娘真厉害。” 邓蕙看了眼他身后的牛车,“天色不早了,陆公子快回去吧!” 陆通笑道:“好、不急,在下和邓姑娘能同行一段路。” “不必了,陆公子先行,牛车还等着你呢!” 陆通对车夫道:“徐四叔,你先回去吧!” 车夫看了他一眼,“那我先回村了,你也早点儿回家,省的家里人担心。” “我知道。” 陆通看着车夫赶着牛车走了,对邓蕙道:“邓姑娘,我来帮你推车。” “陆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这头野猪不轻,推着费力气。” “无碍,我全当锻炼身体了。” 陆通说着就要帮她推车,邓蕙只好松开车把,一只手扶着车沿,“陆公子小心些,别磕到你。” “邓姑娘放心,农假时,我也会下田干些农活,没那么脆弱。” “好!” 邓蕙见他推的挺稳当,就不再扶着车沿。 “上次听邓姑娘说,家住花溪村?” “是啊!” “花溪村有一片桃林,每年桃花开的时候很是好看,我去年休沐还和同窗去游玩过。” “是有一片桃林,离我们家不远,据说是早年间来村里居住的一位夫人种下的,后来那位夫人搬走了,那片桃林却越长越旺盛,还结桃子呢!” 陆通看着邓蕙的侧颜,笑的温和,“邓姑娘必是去那片桃林摘过桃子。” “那是自然,每年桃子成熟时,村里的姑娘都要叫上我去摘桃子,她们都胆子小,不敢爬树,其实那桃树也没多高,还没两丈高,我三两下就爬上树去了,她们都在下面等着我摘桃子丢下去。” “邓姑娘在村里想必人缘很好。” “当然了。” “我就没有邓姑娘这般好人缘,知己好友寥寥无几。” “君子和而不同,陆公子与我不一样。” 陆通眼底的笑意更浓,“邓姑娘也识字?” 邓蕙点点头,“识得几个字,我在家时常能听到阿弟背书,也跟着学几句。”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话,很快到了岔路口,邓蕙停下脚步,“陆公子,到岔路口了,你快回去吧!” 陆通道:“邓姑娘,在下再送你一程。” “不用了,你快回去吧!晚了家里人担心。” “那好吧!” 陆通看着邓蕙推着独轮车走远了,才朝自己村子方向走去。 酉时三刻,邓蕙回到花溪村,村口有几个闲聊的村民,其中一个村民看见邓蕙道:“蕙丫头,你今儿打了头野猪呀?” “是啊六叔,今儿运气好。” 问话的村民是邓蕙她爹那一辈的堂兄弟。 六叔跑过来帮着推车,“我给你推回去,今儿我看见有人往你家送砖瓦,问了你爹才知道,你家要盖房子。” “有劳六叔。” “蕙丫头甭跟六叔客气。” 其他几个村民也跟上来问:“蕙丫头,野猪肉卖不卖?” “当然卖了,这么大一头野猪,我们家也吃不完。” “给便宜不?” “叔伯们放心吧!咱们都是一个村的,价格当然给算便宜。” “蕙丫头就是爽快。” 走在后面的一个中年男子心里叹息,这丫头这么能干,偏偏他家两个小子不争气,都不敢娶她,说蕙丫头凶的很,怕挨揍,挨揍有啥怕的呀?日子过的好就行啊! 六叔到了家门口就喊:“二哥,快出来杀猪了。” 院子里传来狗叫声,邓勇从堂屋出来去开门,看见堂弟推着头野猪回来,赶紧把大门都打开。 六叔推独轮车进了院子,“蕙丫头今日打了头野猪回来,我们都等着买点儿野猪肉回去呢。” 邓勇把野猪搬下来,感觉得有个三四百斤,“都别急,等我把这猪肉拾掇出来再卖。” 钟氏叫着邓蕙去厨房烧水,关心的问:“蕙蕙,没受伤吧?” “没有,娘,你女儿很厉害的,岂是一头野猪能伤的了的。” “没受伤就行,你每次进山,娘都提心吊胆的。” “没事,咱家不是要盖房子吗?总得给人家管饭吧,今儿打到野猪,咱们就不用买肉了。” “说的也是。” 钟氏往锅里添上水,邓蕙坐在灶台边烧火。 六叔帮着邓勇一起拾掇猪肉,忙活到很晚。 第二天,村里还有人来邓家买野猪肉的,都是乡里乡亲的,邓勇一律给算六文钱一斤,除了自家留了三分之一的野猪肉,其余全卖了。 晚上,钟氏坐在桌子旁数着铜板。 邓勇催促道:“数完了吗?没数完明儿再数,早些歇着吧!” “别催,快了。唉,我数到多少了,你看你,给我一打岔,我又忘了。” 邓勇道:“我看你今晚上不数清楚,睡觉都睡不踏实。我不催你了,你数吧!” “你可别打扰我了。” 钟氏说完又数起铜钱。 邓勇坐在旁边一言不发,等钟氏数完铜钱问:“野猪肉卖了多少钱?” 钟氏自信道:“一千四百四十钱。” 邓勇点头夸赞:“不错,咱家蕙蕙真能干,这几次单独进山都赚了多少银子了……” 邓勇提起女儿来满脸骄傲,赞不绝口。 钟氏看着丈夫,无奈的笑了下:“睡吧!你刚才不是还催着我睡觉吗?” “对,咱早些歇着,明儿一早盖房子的匠人就来了。” 第25章 真甜 邓蕙招赘的事在村里传开,连她的小姐妹们都先后跑来问她,这事是不是真的,等听到邓蕙亲口承认,一个个都很高兴。 邓家盖房子,邓勇的几个堂兄弟都过来给帮忙,邓蕙的大伯母和两个堂婶也来厨房帮着钟氏做饭。 邓蕙在家做了一日针线活,终于给她的上门女婿把另一件冬衣缝好了,她拿着冬衣去了找他。 男子正坐在屋里发呆,听见敲门声走过去开门。 邓蕙手里拿着冬衣,“这件冬衣也缝好了。” 男子站在门口,丝毫没有请邓蕙进屋的打算,“多谢。” 邓蕙往屋里看看,“你在做什么?” “没做什么。” 邓蕙只好把冬衣给他,男子拿着衣裳就要关门,被一只手扶住门框。 邓蕙讨好的对他笑了下,“以后我就叫你钟秀,你每日是不是很无聊?你喜欢什么告诉我,我进城给你买回来。” “我没什么喜欢的。” “那好吧!你需要什么再告诉我。” 邓蕙松开手,门瞬间关上,邓蕙撇撇嘴,热脸贴了冷屁股,看她以后还管他。 第二天卯时,邓蕙收拾利落,包了块野猪肉,推着独轮车往山脚下赶。 天大亮时,邓蕙到了夏荷家,把野猪肉给夏荷,让她带上背篓和锄头上山。 两人上山后,夏荷把半山腰那片竹林的冬笋都挖完了,装满了背篓。 邓蕙又带着她往山上走,走着走着,夏荷头上掉下来一物。 “哎呦。” 夏荷痛呼一声。 邓蕙回头问:“怎么了?” “有什么东西砸到我了。” 夏荷说完朝地上看去,忽然惊喜的说:“邓姐姐,是拐枣,这里掉了好多拐枣。” 邓蕙抬头看去,好大一棵拐枣树,树高四五丈,树干有两个人合抱那么粗。 夏荷揪下一截拐枣,在袖子上蹭了蹭塞进嘴里,嚼了两下两眼放光,“真甜。”说完又揪下一截拐枣在袖子上蹭蹭给邓蕙,“邓姐姐,你尝尝。” 邓蕙拿着拐枣丢进嘴里,嚼完汁液把籽吐掉,“是挺甜的,捡些回去。” 夏荷就等邓蕙发话了,马上放下背篓,蹲在地上捡拐枣。 邓蕙抬头看向拐枣树上,上面还挂着好多拐枣,下次还能再来捡些拐枣回去。 夏荷捡了许多拐枣,邓蕙给她一个麻袋,让她把冬笋拿出来一些放麻袋里,背篓里装拐枣。 夏荷依言把背篓里一多半的冬笋都装进麻袋里,把捡的拐枣放背篓里。 邓蕙等夏荷把地上的拐枣都捡完装进背篓里,带着她往山上走。 夏荷跟在后面兴奋的说:“雪儿最喜欢吃甜食,回去吃到拐枣一定很高兴。” 邓蕙不由想起邓蔚,她弟弟也喜欢吃甜的东西,“树上还有很多拐枣,咱们下次再来捡。” “邓姐姐,你真好。” “我只是带你进山,还是你自己勤劳,不怕吃苦。” 夏荷美滋滋的说:“邓姐姐说的轻巧,山里这么危险,要不是邓姐姐带我进山,我娘的病好的没这么快,我们家还过着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我勤快些,娘和妹妹就不用挨饿了。” “快走吧!今日可能要晚些回去了。” “好的。” 夏荷加快脚步跟在邓蕙身后。 邓蕙领着夏荷往山上走,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到了一片竹林。 夏荷望着眼前的竹林,比半山腰的竹林还大,马上放下背篓,拿着锄头就要去挖冬笋。 邓蕙怕草丛里再藏着野猪什么的,一把拉住她,“我先去察看一下,你跟在我后面,没有危险你再挖。” 夏荷点点头。 邓蕙放下麻袋,拿过夏荷手里的锄头进了竹林,夏荷连忙跟在后面。 两人在竹林里转了一圈,邓蕙见没什么危险,把锄头给夏荷,夏荷接过锄头就开始挖冬笋。 邓蕙跃上一棵大树,站在上面向下俯视一圈,没发现什么大型野兽,就从树上跳下来,去把夏荷挖的冬笋装进麻袋里。 半下午的时间,夏荷又挖了半麻袋冬笋。 邓蕙见天色不早了,扛起麻袋,带着夏荷下山去了。 两人到夏荷家时已经过了酉时,夏雪看见夏荷背篓里的拐枣,高兴的说:“姐姐,这是拐枣吗?” “是啊!以前爹爹给我们带回来吃过。” 夏荷拿了两串拐枣给妹妹,“去吃吧!” 夏雪拿着拐枣就吃起来。 刘氏走过来说:“我给你们留了饭菜在锅里温着。” 邓蕙道:“刘婶不必麻烦,天黑了看不清路,我这会儿就得走了。” “吃了再走,耽搁不了多久。” “不了刘婶,我得赶紧回家了。” 刘氏见留不住邓蕙,道:“那你路上小心点儿,我看今日天气不好,我去给你拿把伞。” “多谢刘婶。” 刘氏很快找来把伞给邓蕙。 今日挖的冬笋不多,邓蕙拿了半麻袋冬笋,装了些拐枣,把伞往腋下一夹,扛着麻袋走了。 夏荷把她送出去,看着她走远了才回到家里。 邓蕙扛着麻袋加快脚步往家里赶,半路上下起了毛毛细雨,她把麻袋往地上一放,撑起伞扛着麻袋继续赶路。 天色越来越暗,毛毛细雨渐渐越下越急,前方的路也变得难走起来。 远处一个身影朝邓蕙赶来,邓蕙眼神好,朝来人喊道:“爹,你怎么来了?” 邓勇打着伞大步走到邓蕙面前,“我来接你,今儿天气不好,你娘不放心,让我来找找你。” “没事,刘婶给我拿伞了,没淋到雨。” “把麻袋给爹,爹扛着。” 邓勇接过麻袋扛在肩上,把给邓蕙带的伞给她,父女俩踏着夜色冒雨赶路。 半个时辰后,邓蕙和她爹回到家。 钟氏在堂屋等着,听见狗叫声连忙去开门。 邓蔚也放下书本,从屋里跑出去,见到邓蕙就问:“阿姐,今日怎么这般晚?” “也没多晚,阿弟,阿姐给你带拐枣回来了。” “拐枣,阿姐今日进山捡拐枣了?” 邓蔚心里感动,阿姐对他最好了。 说话间到了屋檐下,邓蕙把伞上的雨水抖了抖合起来。 钟氏接过邓勇的雨伞合上。邓勇刚把麻袋放下,邓蔚就迫不及待的打开麻袋,上面装着挺多拐枣,他拿了一串在袖子上蹭蹭就吃。 “真甜。” 第26章 解围 雨下了一夜,第二天早上才停。 邓蕙吃过早饭后无事可做,回屋里拿着马大夫给她的草药图册看。 今日负责盖房子的匠人没来,钟氏清闲下来,从柜子里取出未绣完的嫁衣,又翻出一匹赤色布料,比照上次给男子量的尺寸裁衣,裁好后拿着去了邓蕙的屋子。 “蕙蕙,抽空把女婿的喜服缝出来,再给女婿做双新鞋。” 邓蕙长出一口气:“娘,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女红不好,我哪儿会做鞋。” “女婿的喜服不用绣什么图样,你把针脚缝平整就是,至于鞋子,我空闲时教你做。成婚是大事,马虎不得,你可得认真些。” “知道了,我缝就是。” 钟氏听到女儿的保证,这才转身回了正房,拿起未绣完的嫁衣接着缝。 邓蕙把喜服往柜子里一塞,接着看草药册子。 下午,吴媒婆来了家里,热络的拉着钟氏道:“我就说你家大姑娘和你那侄儿般配,还是亲上加亲,我先恭喜邓家嫂子了。” 钟氏笑意盈盈的领她进了堂屋,两人坐下后,钟氏说:“今儿还得请吴妹子给当保媒人。” “那是必然的。” “等他们成亲那日,还少不得劳烦吴妹子。” “邓家嫂子客气了,你们定好日子来告知我一声就是,那日我肯定来给新人唱礼。” 自古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虽然邓蕙是招赘,钟氏觉得也得按照老规矩走。 邓勇还去把村长请来代写婚书。 婚书写好后,村长当着邓勇两口子和媒人的面念了一遍。 邓勇和钟氏很满意,如今就差盖好房子给小两口成婚了。 吴媒婆和村长走时,钟氏给他们每人装了一篮子冬笋和一块野猪肉。 邓勇送走两人回到堂屋,就见钟氏拿着婚书笑的嘴都合不拢。 “蕙蕙的亲事可算是定了,等他们成婚咱就彻底了了这批事。” “是啊!你抽空进城去,把该买的都买回来,省得到时候抓瞎。” “不着急,房子还没盖好,咱们看好日子我在进城去采买。” “也行,你抽空去找趟许半仙,等看好日子咱们再筹办婚事。” “知道了。该做饭了吧?小蔚快回来了。” “这就去了。” 钟氏回屋把婚书收好后,转身去了厨房做饭。 次日天还没亮,盖房的匠人陆续都来了。 钟氏剁好鸡食,往里抓了两把米糠,拌好后把鸡喂了,麻溜的去厨房烧水做早食。 邓蕙听见钟氏剁鸡食就醒了,起床穿上冬衣就去厨房烧火。 热水烧好后,邓蕙往木桶里舀了两瓢热水,又往里兑了两瓢凉水,提回屋里去洗漱。 吃过早食,邓勇对女儿道:“蕙蕙,你这几日就别进山了,家里忙,爹和你叔伯们还得进山砍些木材回来,你留在家里,有啥事给你娘出出主意。” “我知道了。爹,你进山当心些,山里有大虫。” “放心吧!我们不往深处走,再说了,你爹这身手,对付一只大虫绰绰有余。” “可总得考虑叔伯们的安危,要不我和你们一起进山。” “不用,如今天儿冷了,没那么多猛兽出来活动。” “那好吧!你们小心些。” 钟氏刚把锅碗洗好,大伯母就带着邓翠翠过来了,邓翠翠直接去找邓蕙,大伯母去厨房帮着钟氏做午食,每日管匠人们两顿饭,大工小工加起来十几个人,还有自家的堂兄弟们来帮忙的,人多了做的饭就多,钟氏一个人还真忙不过来。 邓翠翠见到邓蕙,稀奇的说:“呀!蕙蕙姐也绣起嫁衣来了。” 邓蕙无奈的说:“这不是嫁衣。” “不是嫁衣?那就是新郎官的喜服。蕙蕙姐,你的嫁衣绣了没?” 邓蕙惭愧道:“我哪儿会绣花?我娘在给我绣喜服。” 邓翠翠不由感叹:“蕙蕙姐命真好,不用自己绣嫁衣,我娘都让我自己绣嫁衣。” “用不着羡慕我,你女红好,是该自己绣嫁衣,你要不要把你的嫁衣拿来和我一起做女红。” “好啊!我这就回去取。” 邓翠翠说完火急火燎的走了,没过多久又拿着嫁衣回来了。 两人各自缝自己的衣裳,不时说上几句,活儿也干了还不无聊。 中午,大伯母和邓翠翠都留在这边吃饭,邓勇的几个堂兄弟都带着媳妇来给帮忙,吃饭的人多,男的一桌,女的一桌。 钟秀这几天习惯了邓蕙的叔伯们开他玩笑,该吃饭还吃饭,他们的话听听就好。 邓蔚和钟秀一桌用饭,如今把他当姐夫看待,谁要说他不好,邓蔚就会替他解围,几个堂叔伯相互笑笑,也就不怎么为难钟秀。 吃过饭,几个妯娌收拾碗盘去厨房洗碗刷锅。 邓蔚跟着钟秀进了他屋里,自来熟道:“姐夫,在家里你就别拘束,谁要让你受气,你跟我说,我给你出气。” 钟秀看了他一眼,淡淡的开口:“又有什么学业上的问题问我?” 邓蔚“嘿嘿”一笑:“什么都瞒不过姐夫,我去拿书本,今日夫子讲的有些听不懂。” 说完跑了出去,很快拿着书袋又进来了,从书袋里翻出本书给钟秀:“夫子说下午要考,这里、还有这里,我有些没听懂。” 钟秀拿着书本耐心的给他讲解。邓蔚听明白了,高兴的说:“我懂了姐夫,下午不怕夫子考教了。” “快走吧!再耽搁你就迟到了。” “那我走了,姐夫要是无聊就练字,我屋里有笔墨纸砚。” 钟秀微微点头,等邓蔚走了,他又陷入沉思。 邓蕙和邓翠翠还是回屋去做女红。 此日天还没亮,邓勇的几个堂兄弟陆续来到家里,他大哥和六堂弟每人还拉着辆板车来。 钟氏和邓蕙多做了些早食,邓勇和几个堂兄弟吃过早食,拉上板车朝白云山出发。 钟氏忧心了一整天,直到傍晚见到丈夫他们拉着三车木料回来才放下心来。 邓蕙和邓翠翠就伴做了几日女红,这天上午终于把钟秀的喜服缝好,她正拿着喜服欣赏,钟氏来找她,“蕙蕙,我今日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第27章 及时雨 邓勇和几个堂兄弟陷入困境,被狼群袭击,即使他武艺高强,奈何面对一群狼也有些力不从心,他的几个堂兄弟也没有他一身的好功夫,都拿着斧头或棍棒乱舞,有两个都被狼咬了。 就在这危机时刻,一支箭射中了快要咬上邓大伯的饿狼,紧接着又有两头狼倒下。 “蕙蕙来了。”邓大伯惊喜的说。 邓勇看见女儿心里一喜,打起精神继续杀狼。 几头恶狼凶狠的朝邓蕙奔来,邓蕙跃上一棵树,迅速从箭囊里取下两支箭朝攻击他爹的几头狼射去。 随着邓蕙的箭一支支射出,狼群里的狼一头头倒下,转眼间只剩下五六头狼,邓蕙的箭也用完了,她果断的跳下树,抽出匕首冲向那几头狼。 一番搏斗下,邓勇父女俩解决掉剩下的几头狼。 “蕙蕙,你怎么来了?” “娘早上说心里发慌,我不放心就来找你们。爹,你没事吧?” “我没事,就是你叔伯有被狼咬的。” 邓大伯刚才吓得胆颤心惊,这会儿见危险解除,长出一口气:“幸好蕙蕙来了。” 邓蕙问:“大伯,你没事吧?” 邓大伯摇摇头:“你来的及时,我没被咬,就是你四堂叔和六堂叔被狼咬了。” 邓勇走过去检查两个堂弟的伤势,一个伤在小腿上,一个伤在手腕上,幸亏冬天穿的厚,伤口不深,邓勇撕下自己的衣摆先给他们包扎上。 “咱们赶紧下山,找大夫给四弟和六弟看伤。” 邓蕙的六堂叔看着满地的死狼说:“二哥,咱把这些狼都带回去剥皮子。” 三堂叔也跟着说:“是啊!二哥,这些皮子可不能浪费了。” “那就都带回去。” 邓勇本来也没打算扔下这些狼皮。 邓蕙把自己的箭都拔下来,在草丛里蹭干净血迹装回箭囊。 今日的木料没砍多少,邓勇当下决断,木料先不拿了,把死狼都带回去剥皮子。 一行人每人都拖着几头狼往山下走,下山的路还算顺当。 他们路过山脚下的村子,引起几个过路村民的驻足,纷纷感叹邓勇父女艺高人胆大。 邓勇把三辆板车借放在一户农户家里,到了农户家取了板车,和农户道过谢,把死狼都放在板车上,让两个受伤的堂弟坐在板车上,拉着他们往花溪村赶。 回到家时天还没黑,钟氏见他们都回来了,悬着一天的心才放下来。 邓蔚见到这么多的狼吓了一跳,“阿姐,你们怎么打了这么多狼?” “遇到狼群了。” 邓勇吩咐儿子:“小蔚,快去把马大夫请来。” “爹你受伤了?” 邓蔚担心的问,连钟氏也跟着担心。 “我没事,这是狼血,你四堂叔和六堂叔被狼咬了。” “我这就去叫马大夫来。” 邓蔚说完风风火火的跑了出去。 大伯母走到邓大伯身边担忧的问:“你没事吧?” 邓大伯摇摇头:“我没事,幸亏蕙蕙来的及时。” 大伯母松了口气,“那就好。” 四堂叔从板车上跳下来,“二哥,没啥大事,不碍事。” 邓勇道:“那也得让马大夫给看看咱才放心。” 邓大伯也说:“是啊!四弟,听你二哥的,大夫看了咱才放心。” “都去堂屋里坐。” 几个堂兄弟先后进了堂屋。 钟氏妯娌俩赶紧去厨房给他们准备饭菜。 钟秀走到窗户边,看见几车的死狼,连忙用衣袖捂住口鼻把窗户关上。 马大夫很快就来了,给四堂叔和六堂叔看过伤口,用个小瓷罐烧热,把伤口的淤血拔出来,消毒清理干净,又让邓勇去取狼的脑髓来。 邓勇取来狼脑髓,见马大夫给他们抹在伤口处,担心的问:“马大夫,我四弟和六弟的伤能治好吗?” “说不好,我再给开两剂汤药,一个月内没啥事就算痊愈了。” 六堂叔道:“二哥,被狼咬一口不至于那么严重。” 马大夫一瞪眼:“你懂啥,这阵子老老实实在家待着,别干重活。” 邓勇道:“四弟、六弟,被那畜牲咬了可不敢大意,咱就都听马大夫,这段时间好好在家待着。” 四堂叔和六堂叔纷纷点头:“那我们就听二哥的。” 邓勇在几个堂兄弟里颇被倚重,他为人豪爽,谁家有个事求到他面前,他从不推辞,还借过银子给他们。同样的,他家里有个事儿,几个堂兄弟也跑前跑后的。 马大夫合上药箱道:“带的药材不齐全,让你家蔚小子和我回家取一趟。” 邓勇马上吩咐儿子:“小蔚,你和马大夫去一趟。” “好。” 邓蔚跟着马大夫走了。 钟氏妯娌把饭菜端上来,“都去洗洗手用饭了。” 邓蕙在厨房用的饭,大伯母笑眯眯的看着她用饭,“蕙蕙,听你大伯说,今日多亏你去了,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钟氏想想都后怕,“几个叔伯也是为了我家盖房子才进山砍木料,这要真出个什么事儿,我家哪儿担待的起。” 邓蕙吃着饭说:“娘,这不是没事吗?你就别担心了。” “就是,还杀了那么多狼,咱们蕙蕙就是能干。”大伯母夸赞道。 钟氏摇摇头,“能干归能干,也是让我操不完的心。” 堂屋里,几个堂兄弟一边吃饭一边商议狼皮的事。 邓勇道:“我刚才数了数,一共二十九头狼,咱们兄弟六个平分。” 大伯父说:“二弟,你咋没算上蕙蕙,蕙蕙今儿可是及时雨,哪儿能少了蕙蕙的。” “就是,怎么也得算上蕙蕙的。”六堂叔赞成道。 “那就算上蕙蕙一份,我明儿剥了皮子给你们送过去。” 五堂叔道:“二哥,你经常卖野味,知道皮子的价格,你就都拿去卖了,分我们银子就是。” 其余人都赞同:“就是,拿去城里卖了再分银子。” 邓勇道:“那行,等我把狼皮处理好,咱一起进城卖皮子。都用饭,吃完都早些回去歇着。” 等他们用过饭,邓蔚也从马大夫那儿回来了,手里还提着几包药。 邓勇让钟氏去熬药,看着两个堂弟喝了药,才让他们各自回家去。 第28章 冷淡 第二天早上,邓勇用过早食后,把死狼都拿去后院剥皮。 邓蕙把缝好的喜服拿去给钟秀,钟秀还是拦在门口,双手接过喜服道:“有劳。” “娘还让我给做双新鞋,你多大的脚?用我帮你量量吗?” “不必,我在纸上拓下来再给你。” “行吧!” 邓蕙转身就走了。 钟秀看了看她的背影把门关上。 过了会儿,邓大伯和几个堂兄弟陆续过来帮着邓勇剥狼皮。 几个妯娌还去后院看了看,见地上堆着那么多狼都吓了一跳,想看又不敢看,踌躇片刻都走了,去厨房帮钟氏做午食。 钟秀拿了张纸在上面拓下鞋印,刚打开门就见几个姑娘进了邓蕙屋里,他连忙把纸塞进袖中,把门又关上了。 邓勇和几个堂兄弟忙碌了一天,终于把狼皮都剥了下来,清理干净后晾在后院,邓勇一家子都不喜狼肉,一点都没留,狼肉全分给邓大伯和几个堂兄弟。 傍晚,钟秀等人都走后,敲开了邓蕙的屋门。 邓蕙心里得意,也堵在门口问:“找我何事?” 钟秀从袖子里取出一张纸给她,“你不是要给我做新鞋吗?鞋印我都拓在纸上了。” “知晓了。” 邓蕙接过纸“啪”一声把门关上。 钟秀面对两扇门板,袖中的手不由握了握,转身回了自己屋里。 邓蔚从马大夫家送完诊金回来,回自己屋里拿了象棋去找钟秀,“姐夫,咱们下象棋玩。” “天都快黑了,还是早些歇息吧!” “不碍事,我点上油灯,咱们下两盘象棋再睡。” 邓蔚放下象棋去自己屋里拿油灯。 邓蕙去厨房打水洗漱,听见钟秀的屋里传来邓蔚的声音,她心里很奇怪,小弟这几天和他走的很近,对他很是维护,性子那么冷淡的人是怎么相处的? 次日,邓勇兄弟俩和三堂弟、五堂弟去山里把前天砍好的木头搬下山运回家里。 邓勇估摸着这些木料也差不多了,第二天就去找了木匠来下料。 木匠见了直摇头:“不行,湿木此时用不得。” “我再晾上一个来月使的吗?”邓勇问。 “使不得,至少也得到明年三月才使得。” 邓勇作难了,吉日都看好了,腊月十八,他还想赶在年前女儿成亲能住上新房子呢。 钟氏道:“要不先给蕙蕙把婚事办了,就先住这院儿,等房子盖好再让他们搬过去。” 邓勇摇头:“不行,蕙蕙成亲得让他们住上新房子,咱家办喜事也敞亮些。” 木匠提议:“要不你就买些木料,或是看看这村里谁家存的有风干的木料,和他们换换。” 邓勇茅塞顿开,对木匠道:“你倒提醒我了,我在村里换些风干的木料,我记得村长家就有干木材,我去问问。你要有活儿就先回去,等我找来干木再去请你过来。” 木匠说:“我好歹来了一趟,也不能白来,我去看看你家新盖的房子,规模大小都看好了,下回来了直接下料。” “就在我家旁边,我先领你过去看看再去村里换木料。” “行,我随你过去看看。” 邓勇领着木匠师傅去看隔壁新盖的房子。 新房子已经有了雏形,十几个匠人正忙碌着。 木匠和邓勇转了一圈道:“还早了,还得半个多月才能上梁。” “袁师傅,我家的活儿着急,我家姑娘腊月里成亲,你能否先紧着我家的活儿,我给你多加工钱。” 袁木匠道:“我尽量错开别人家的活儿,紧着你家的活儿干,你去换木头吧,我在这儿四处转转,你要换来木头,我今日还能干些活儿。” “行、行,那你四处转转,可别跑远了,我换来木头来喊你。” 邓勇说完急匆匆走了。 村长家里真有好几根干木头,被邓勇都换走了,额外多给了村长家一根湿木。 邓勇回家叫上邓大伯和两个堂弟就去村长家扛木头,又把自己家的湿木头给村长家扛过去。 邓勇换好木材,去隔壁找袁木匠,见袁木匠正拿着门公尺测量,就没打扰他,等他量好才说:“袁师傅,我换了几根木头来,你随我去看看还得换多少够搭房梁的。” “我收拾好东西。” 袁师傅把他的工具收拾好,随邓勇走了。 邓勇从村长家换了八根木头,袁木匠道:“杉木换杉木,谁都不吃亏。” “袁师傅说笑了,你看我这还差几根木头。” “再去换十八根木头来。” “行,我再去村里瞅瞅,看看谁家还有干木头。” 三堂叔和邓勇说:“二哥,老四家有几根木头,咱们去给他换了。” “去看看。” 邓勇从四堂弟家换了六根木头,又去村里每户都转了转,总算把木材都换齐了。 傍晚,邓蕙和钟氏在厨房洗碗,邓蕙看了眼钟氏说:“娘,我明日想再进趟山。” “年前就别去了吧!安安稳稳的把亲成了,过完年再说。” “娘,我明日再进趟山就不去了,顺便和夏荷说一声。” 钟氏知道女儿想帮衬夏荷家,娘几个无依无靠也怪可怜,只能无奈道:“去吧!进山当心点儿,早点儿回来。” “娘放心吧!我当天去当天回。” “既然明日要进山,你就早些歇着去。” 邓蕙被钟氏撵出厨房,洗漱完早早睡了。 次日五更天时,邓蕙起床收拾利落,背上弓箭,去厨房带了些干粮就朝白云山出发了。 天亮时,邓蕙到了夏荷家,开门的正是夏荷。 夏荷惊喜的说:“邓姐姐,快进来。” 邓蕙刚走进院子,夏雪就跑过来抱着她,“邓姐姐,你都好些天没来了。” “哪儿有好些天?也就有十日没见,邓姐姐家里最近事儿多。” 夏荷道:“雪儿这几天都盼着邓姐姐来呢。” 邓蕙捏了捏夏雪的小脸,“我这不是来了吗?” “邓姐姐,你上次教我的,我都学会了,我练给你看。” “好啊!” 邓蕙看着夏雪练了一遍她教的招式,夸奖道:“不错,邓姐姐今日再教你几招。” 说完取下弓箭放地上练起来。 夏雪认真的看着邓蕙的动作跟着学,学了两遍后说:“邓姐姐,我记住了。” 刘氏端着碗热腾腾的扯面从厨房出来,“蕙蕙,我给你煮了碗面,快来用早食了。” 夏荷挽着邓蕙的胳膊朝堂屋走,“邓姐姐,你先吃早食,吃完咱们再进山。” “有劳婶子,你们用过饭了吗?” 刘婶把碗筷放在桌上道:“我们都用过早食了,你快吃。” 第29章 打听 邓蕙在夏荷家吃完早食就带着夏荷进山了。 到山上的竹林时,已经巳时了,夏荷放下背篓,拿上锄头就去挖冬笋。 邓蕙在竹林里转了一圈,没发现猛兽就跳下来去帮夏荷。 夏荷经验老道的从一棵粗壮的毛竹下面顺藤摸瓜,挖出来好几个冬笋,然后放下锄头用手把它们刨出来。 邓蕙走过去蹲下身帮夏荷刨冬笋。 “邓姐姐,你不用帮忙,我自己就可以。” “今天多挖些回去,家里事情多,我年前就不进山了。” “那咱们今天就多挖些回去。” 邓蕙看了看夏荷,见她丝毫没有不高兴的样子。 夏荷道:“邓姐姐这几次带我进山挖冬笋,村里好多人家都眼红,我要每天都挖这么多冬笋回去,她们就该针对我了,正好今天挖完冬笋我就不进山了,就在山腰下挖挖野菜,省的她们眼红。” “今天挖的冬笋都给你。” “那可不行,邓姐姐放心吧!我这几次卖冬笋的银子够我们家里过冬了。” “你听我的就是,今天挖的冬笋卖了扯些布,给你们娘仨做身新衣裳。” “好。” 夏荷挖着冬笋,一滴眼泪掉入泥里。 “我家就住在花溪村,你要是遇到什么困难就来找我。” 夏荷点点头:“嗯。” 邓蕙即使帮夏荷刨冬笋也没放松警惕,不时朝四周看看。 花溪村村口,两个身着窄袖长衫的男子正拿着画像向村里人打听。 村口闲聊的几人看了眼画像纷纷摇头,都说没见过。 六堂叔和平时一样去村口闲聊几句,老远就看见两个生面孔和刘老三几个打听事儿,离近了才发现两人衣着打扮不寻常,袖口都扎着束袖,脚上穿着长靴,腰间鼓鼓囊囊,要不是他和二哥待的久,也分辨不出这两人是习武之人,腰间鼓鼓囊囊的肯定是惯用的武器。 两个生面孔见又来人了,把画像拿给六堂叔,傲慢的问:“你可见过此人?” 六堂叔看了眼画像,心里惊讶,画上这人和二哥家的女婿有两分相像。 其中一个生面孔不耐烦的问:“你见没见过此人?” 六堂叔摇摇头:“没见过。” 其中一人生疑道:“你没见过还看这么久?” 六堂叔“嘿嘿”一笑,“我这不得看仔细些,画上的人还挺好看,我们村的后生都没他长的好看。” 两人鄙夷的看了六堂叔一眼,心里暗骂:真是个乡巴佬,没见过世面,白耽搁他们时间。 后面又来了两个村民,两个生面孔又拿着画像去问,得知都没见过,一脸不高兴的走了。 他们走后,刘老三往地上吐口唾沫,“呸,打听人还鼻孔朝天的,谁搭理你们。” “就是。” “咱甭搭理他们,咱们接着聊。” 六堂叔在村口聊了会儿天,去了邓勇家,见到邓勇把他叫到一旁说话。 “二哥,我刚才在村口碰到两个生面孔打听人,那画像上的人,跟蕙蕙的夫婿有点儿像。” 邓勇心里一惊,面上沉着的说:“相像的人那么多,不足为怪。” “是啊!我看那两人都不是善茬,有武艺在身,还带着家伙呢。” “那肯定不是好人,不能招惹,村里人没乱说吧?” “没有,都说不认识,那两人灰溜溜的走了。” “走了就好。你这两日感觉咋样?身体可有不适?” 六堂叔摆手,“没事,和平时没什么区别,二哥多虑了。” “不可大意,下午我再让马大夫来给你和老四看看。” “不必了,我真没事,花那冤枉钱呢。” “你和老四平平安安的,我花几个冤枉钱算啥?这事儿听二哥的。” 六堂叔心里感动,二哥解甲归田后,对他们兄弟几个都多有照顾,家里的日子都比以前好过的多。 天快黑了,邓蕙和夏荷才下山去。夏荷背的背篓里装满了冬笋,邓蕙扛的两个麻袋也装的满满的。 两人到夏荷家时,已经亥时了。 邓蕙放下麻袋就告辞要走,刘氏着急的说:“蕙蕙,就在这歇一宿吧,大晚上赶路不安全啊!” “就是,邓姐姐,你就在我家住一宿,明日一早再走吧。” “邓姐姐,你明日再走吧,天都这么黑了。” 夏荷和夏雪也留邓蕙在家过夜。 邓蕙道:“我晚上不回去家里人会担心的,刘婶、夏荷、夏雪,你们放心吧!我有功夫傍身,不怕。” 刘氏娘三见留不住邓蕙,只好送她出门,夏荷想送她出村子,被邓蕙拦住:“你不用送我,快和刘婶回去,大门都关好了。” “邓姐姐,你路上小心点。” “我知道,快回去吧!” 夏荷娘三看着邓蕙的身影消失在夜幕里,才回家去。 邓蕙健步如飞的赶路,一只手按在腰间挂的匕首上,以防万一。 子时,邓蕙顺利到家,还没等她敲门,院子里就传来狗叫声,大门很快从里面打开。 邓勇见到女儿问:“今儿咋回来这么晚?” “帮夏荷多挖些冬笋就回来晚了。” 邓蕙走进院子里,钟氏也从正房出来,对邓蕙说:“锅里给你温着饭呢。” “我知道了。爹、娘,你们回屋歇息去吧,我吃完就睡了。” “那你吃完早些睡。” “好。” 邓勇和钟氏这才放心回屋睡觉。 邓蕙朝钟秀的屋子看了眼,屋里没亮灯,应该早就睡了,随后移步去了厨房。 次日天光大亮,院子里传来嘈杂的声音,邓蕙伸了个懒腰,掀开被子起床穿衣裳。 家里人都用过早饭了,邓蕙起晚了,自己在厨房吃早饭。 钟氏摘着菜问:“年前就不进山了吧?” “不去了,我昨天和夏荷说好了。” “那就好,咱家还一个来月就办喜事了,你在家安安稳稳的成了亲,我和你爹也省点心。” 邓蕙边吃饭边附和着点点头。 钟氏又问:“女婿的喜服缝好了吗?” “缝好了,都给他了。” “鞋呢?还得给他做双新鞋。” “我哪儿会做鞋,等娘抽空教我呢。” 钟氏摇摇头:“你呀!多大的姑娘了,鞋都不会做,等下午不忙了再教你。” 第30章 抓小偷 接下来的几日,邓蕙在钟氏的言传身教下,学会了做鞋。 狼皮也晾的差不多了,邓勇一早带着邓大伯和三堂弟进城去卖狼皮。 邓蕙拿着鞋敲开了钟秀的门:“鞋做好了。” 钟秀接过鞋,“多谢。” 邓蕙见他还是挡在门口,清“哼”一声走了。 钟秀把门关上,坐在桌边拿着鞋看了看,针脚比给他初次缝衣裳时好了许多。他把鞋放在地上,两只脚都穿上走了几步,觉得还算合脚,又走到桌边坐下把鞋换下来。 邓勇到下午才回来,在家里等了一会儿,邓大伯和三堂弟把另外几个堂兄弟也叫过来了。 邓勇见人都到齐了,把银子都掏出来,“狼皮一共卖了六十八两银子,都在这儿了,咱们把账算好,银子平分。” 其他几兄弟都很激动,卖了六十八两银子呢,平均每人能分到八九两银子,今年过年能过个富年。 邓勇每人先分了九两银子,邓蕙的那一份他先替她收着,余下的五两银子,邓勇也给分的明明白白的,毕竟亲兄弟还明算账了。 邓家几个堂兄弟拿到银子,高高兴兴的走了。 钟氏给邓勇端来饭菜,邓勇看了看桌上的银子道:“银子你都收好了。” “唉。” 钟氏见到银子眉开眼笑,这阵子家里花销大,这会儿有了进账过年也富裕些,于是,连忙拿着银子放回屋里去。 新盖的房子一天一个样,邓勇每日都要去转几圈,工钱都提前给匠人们结了一半,每日还给他们多加十文钱,伙食顿顿都有油水,就是让他们抓紧时间干活。 在邓勇的监督下,新房子很快建起来,到了上梁盖房顶这一步。 匠师和邓勇商议三日后上梁,那天是个好日子。 邓勇点头答应了,让匠师带着匠人们这几日先垒院墙,三日后再上梁。 下午吃饭的时候,邓勇看向钟秀问:“女婿,你看看缺什么,我明天进城采买给你带回来。” 钟秀摇头:“我不缺什么。” 钟氏道:“多买些布料回来,给他们小两口做几身新衣裳,过年穿。” 邓蔚提醒钟氏:“娘,还有我的新衣裳别忘了。” “忘不了,哪年少了你的新衣裳穿?” 邓蔚满意的点点头,接着吃饭。 邓勇对女儿说:“蕙蕙明儿和我一起进城去,爹带你去挑几件喜欢的首饰。” 邓蕙道:“我就不去了,爹看着买就是。” “那哪儿行,得挑你喜欢的。” 邓蔚朝她说:“姐,你就去吧,我明日休沐,有我和姐夫在家,你放心去。” 邓蕙想了想说:“行,你看顾好家里。” “我知道。” 钟氏催促他们:“都用饭吧!” 次日早上,邓勇父女俩用过早食,钟氏给邓蕙重新梳了个发髻,给她换了身袄裙,才准她出门。 村口停的牛车还没拉满人,邓勇和邓蕙来的刚刚好。 邓蕙刚坐上牛车,村里的两个婶子就问长问短。 “蕙丫头打扮这么俊俏是进城去?” 邓蕙礼貌的笑了笑点头说是。 “你那上门女婿婶子见过一回,长的真是一表人才。” “你见过?快跟我说说长啥样啊?我还没瞧见过。”另一个妇人道。 “长的好,比咱们村的后生都俊,听说是蕙丫头的表哥。” 一路上,邓勇尽听见两个妇人拉着女儿闲扯,等到了地方,赶紧付了六文钱的路资,叫邓蕙下车。 邓蕙跳下牛车,和邓勇进了城。 邓勇先带着邓蕙去扯布,他经常来这家布庄扯布,铺子里这会儿没几个客人,有个伙计认识他,领他去看新上的布料。 邓勇对邓蕙说:“蕙蕙,你看看你喜欢什么料子,咱们就买什么料子。” 邓蕙在铺子里看了看各种布料,指了指一匹黄色和蓝色的麻布道:“就扯这两种颜色,每样扯七尺。” 邓勇对伙计道:“你先给我扯布,我再看看别的。” “好的。” 伙计麻溜的拿着竹尺去量布。 邓勇往左边的好布料那边移步,这边都是绫罗绸缎,他也曾来买过两回。 伙计扯好布叠起来,跑到邓勇身旁,邓勇指了指三个颜色,“这几样给我各扯七尺。” “好的,您稍等。” “还有做中衣的料子给我扯一丈。” “好的。” 伙计算好完账对邓勇说:“客官,您的一共六两六钱,两文钱的零头都给您抹了。” 邓蕙唇瓣微启,好贵。 邓勇付了银子,拿着布料和邓蕙走出布庄。 “蕙蕙,咱们去首饰铺给你买两件首饰,买完再去买别的。” “嗯。” 在首饰铺里,邓蕙只选了一对银耳坠,邓勇道:“再看看,再选两件。” “那就这个吧!” 邓蕙指了指柜台上展示的一支紫檀木簪子。 “小姐好眼光,这支紫檀木簪子是男款,这还有女款,您看看。” 掌柜的又拿出一支镶着珠玉的女款紫檀木发簪给邓蕙。 邓勇眼前一亮,“这发簪好看,把这个也给我包起来。” 掌柜的笑道:“这发簪是一对,要买就是一对买。” “这一对多少银子?”邓勇问。 “三两银子。” 邓蕙拉拉邓勇的袖子:“爹,我再看看别的。” “就这个吧!你回去把簪子给女婿。” “掌柜的,都给我包起来。” “好嘞。” 掌柜的把首饰都包起来,道:“一共三两五钱。” 邓勇付了银子,邓蕙拿着东西和邓勇走出首饰铺。 父女俩朝集市那边的方向走,没走出多远,就听有人喊:“抓贼啊!” 街道上人还不少,邓蕙抬头看去,就见两个文质彬彬的年轻男子追赶着一个衣着带着补丁的少年。 邓蕙眼见那少年与自己擦肩而过,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少年惊慌失措,“你抓着我干什么?” “你要没偷东西慌什么?” 邓勇道:“小小年纪不学好,你对的起你父母吗?” 少年怎么都挣脱不开邓蕙的钳制,眼睁睁瞅着两个男子到了近前。 一个男子上前抓着少年的胳膊,邓蕙趁机松开手。 男子询问那少年:“我的钱袋呢?快还我。” 少年道:“你抓的疼,松开手我给你拿。” “你想的美,我松开手你就跑了。” “邓姑娘?”陆通惊喜的看着邓蕙。 邓蕙没想到在城里能碰到陆通:“陆公子,你怎么在这里?” “在下好友的钱袋被这小贼给偷了,我们追他至此,多谢邓姑娘出手相助。” “不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第31章 没法比 邓勇看着陆通眼熟,想了想恍然大悟,这不是陆家那小子吗?他多次来城里的书院蹲点,就为了看看他长啥样,还托媒婆去他家里提亲,结果婚事也没成,被他家给拒了。 邓勇想到这里就来气,再看陆通怎么都不顺眼,出言提醒女儿:“蕙蕙,咱们还要去采买,今天买的东西多。” 邓蕙见邓勇好像不太高兴,急忙对陆通道:“陆公子,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邓姑娘慢走。” 陆通看着邓蕙走远了,才收回目光,一转头就看见一张放大的侧脸,把他吓了一跳,“苏兄,你看什么?” 苏文冕道:“我看你在看什么了?那姑娘挺好看的。” “苏兄说笑了。” “我看那姑娘还梳的垂髻,陆兄要是喜欢就得抓紧了,别等人家成亲了再去后悔。” 陆通不自然的看向苏文冕身边,没看见刚才那少年,问道:“苏兄的钱袋拿回来了?那小贼呢?” “钱袋拿回来了,那小贼我放了,我看他年少,且衣裳上都是补丁,想必家中难捱,他自己也哀求我,说是母亲生病了,没钱抓药,迫不得已才行偷盗之事,我就给他一次改过的机会,让他给她母亲抓药去。” “苏兄仁善。” “就是还没来得及谢谢那位姑娘。” “邓姑娘性子洒脱,不会计较这些的。咱们快走了,赵兄应该都到地方了。” “陆兄说的是,那咱们快走。” 两人转身朝刚才的来路返回去。 邓勇等走远了才问女儿:“蕙蕙,刚才那人你认识?” 邓蕙说:“进山打猎碰到过两次。” 邓勇担心的问:“你和他不熟吧?你过阵子就要成亲了,咱得注意点儿。” “爹,我和他不熟。” “那就好,那簪子回家记得给女婿,女婿这人安安分分的,对咱也没要求,咱可别亏了人家。” “哪儿亏到他了,没少他吃,没少他喝,也没少他穿,别人家的上门女婿每日都是干不完的活儿,哪儿像他一样成日闲的没事干,他入赘到咱们家,是他的福气。” “咱不能跟别人家的上门女婿比,咱家的上门女婿长得俊秀,斯斯文文、白白净净的,懂的还挺多,咱们村吴家那上门女婿像在煤窑挖煤的,没法比、没法比。” 邓蕙忆起吴家那个上门女婿,不由打个寒战,还好她的上门女婿没那么难看,每天面对那么一张黑乎乎的丑脸,饭都吃不下去。 她自言自语道:“是没法比,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 爷俩到了集市,邓勇先奔肉摊上买二十斤猪肉,付了二百文,又去买了两只活鸭,付了一百二十文,最后才去买了些瓜果蔬菜。 邓蕙手里都拿满了,邓勇一手提着菜筐,一手提着两只鸭子。 父女俩出了城,城门口停着几辆拉人的牛车,邓勇给车夫多加了三文钱,车夫才同意拉他们。 一个时辰后,牛车到了花溪村,邓勇父女刚一下车,就被村口闲聊的人围上来。 “二哥,咋进城采购这么多,家里要办席面?” “新盖的房子大后天上梁,你们有空就来家里热闹热闹。” “大后天呀!那我们有空一定去。” “好、好,你们聊,我得回去了。” 邓勇和他们寒暄几句就去撵邓蕙,“蕙蕙,走慢点儿。” “爹,上梁那日咱们办几桌呀?” “没几桌,就你大伯家和你那几个堂叔家,还有村长家,等你成亲那日咱再大办。” “那就好,办席面最累人。” “心疼你娘啊!咱请个庖厨来家里做菜,你娘就跟着打打下手,不累。” “那就好。” 父女俩说话间到了家门口,院门开着半扇,旺财看见邓蕙直往过来扑。 “旺财,坐下。” 旺财叫了两声乖乖坐下直摇尾巴。 邓蕙把东西放进屋里,邓勇提着菜筐和两只活鸭去了厨房。 邓蔚正和钟秀在屋里下棋,抬头往窗外看了看,“我姐回来,姐夫,咱们赶紧下完这盘棋。” 钟秀盯着棋局问:“你怕你姐?” “不怕,我姐最疼我了,我想去看看她买了什么回来。” 钟秀下了一步棋道:“该你了。” “唉,姐夫,我怎么输了?” “你不是说要赶紧下完这盘棋吗?” 邓蔚哭笑不得,合着以前下棋都是让着他了。 “姐夫,咱们一起去看看。” “我不去了,你去吧!” “那我去了,棋盘别收,咱们一会儿接着下。” 邓蔚说完跑了出去。 钟秀盯着棋盘出神,没过多久,邓蔚又回来了,手里还拿着几个柑橘。 “姐夫,吃柑橘。” 钟秀这些天和邓蔚混熟了,不客气的拿了一个柑橘剥开。 邓蔚见他吃了一瓣柑橘问:“是不是很甜?” “嗯。” 邓蔚也剥开柑橘,掰一瓣喂嘴里,满意的点头:“甜,下次爹进城让他多买些柑橘回来。” “姐夫,咱们接着下棋。” 钟秀把棋盘重新摆好,两人又下起棋来。 邓蕙本想把买的簪子给钟秀,邓蔚老在钟秀屋里待着,她只好做罢。 第二天早上,邓蕙敲开钟秀的门,把用帕子包着的簪子给他。 “给你的。” 钟秀看了看帕子,不像是新绣的,里面好像包着东西。 “是什么?” “你拿着就是了。” 邓蕙强行拉过钟秀的手腕,把手帕放进他手里,转身就走了。 钟秀关上门,打开手帕,果然是一支发簪,这样式,他不由想起昨天下午吃饭时,邓蕙头上戴的那支紫檀木发簪,和他这支样式相同,只不过她那支上面镶了流苏。 他对这个即将成亲的新妻子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反正是报恩,她只要不苛待他都好说。 中午吃饭的时候,邓蕙看见钟秀头上戴的簪子,觉得还挺好看,等他们成亲后,她再给他多买几支发簪,让他每日换着戴给她看。 邓勇也看见钟秀头上戴的簪子,再看看女儿,越看越觉得女儿女婿般配,比那个姓陆的强多了,听儿子说,女婿的学问渊博,他不懂的就问女婿,学堂的夫子最近都老夸他。 第32章 完工 很快到了上梁这日,一家人早早都起来了。 邓蔚今日请了一天假,要搁往常,邓勇和钟氏肯定不同意他请假,怕他耽搁学业,如今家里有钟秀能教导他学问,邓勇和钟氏管的就没那么严了。 一家人吃过早饭,邓勇去了旁边新盖的房子,匠人们都已经来了,院墙这几日也垒起来了。 邓蕙把剩余的饭菜端去喂狗。钟氏把锅碗洗了,烧好一锅热水,和邓蕙去后院杀鸭子炖汤。 过了会儿,大伯母和几个堂婶过来帮忙,厨房里顿时热闹起来。 钟氏道:“蕙蕙,去菜地里拔些萝卜,还有白菜也砍几颗回来。” “好。” 邓蕙拿了个大筐和镰刀去了菜地里。 邓蔚跟在邓勇身边跑前跑后,把新房子对联也贴上了,瓜果都摆在香案上,等着祭祀上香。 午时,邓蕙在厨房听见一阵鞭炮声,鞭炮声过后,旁边传来嘈杂的声音。 上梁时,邓勇一直在一旁盯着,就怕出点儿意外,好在上梁很顺当,无事发生。 邓家几个堂兄弟把自家的桌椅都搬了过来。 邓蔚跑去厨房,“娘,上梁挺顺当,可以上菜。” “知道了,你先把炸的面片端上去。” “好的。” 邓蔚拿来托盘,把几碟炸面片放进托盘。 三堂婶八卦的打听:“小蔚,怎么没见你那姐夫,家里忙,也该让他出来干点儿活儿,帮着你上菜。” 邓蔚道:“我忙的过来,哪儿用的着我姐夫,再说了,我姐夫可不是干活儿的料,万一打了盘子,婶子们不还得重新做菜。” 邓蔚说完端着托盘去上菜了。 四堂婶瞅了眼三堂婶,她最不喜三嫂,嘴上没个把门的,什么话都说,还爱瞎打听,跟你有什么关系?偏偏她们还是妯娌,门对门,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 六堂婶口快道:“三嫂,你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二哥家的事,你瞎指挥什么?” 三堂婶闹了个无趣,讪讪的说:“我这不是看今日忙才多嘴两句,又没别的意思。” “那谁知你是怎么想的,二哥家今日才办了几桌席面?咱们这么多人还忙不过来?” 钟氏打圆场:“多大点事儿,有什么好争的,赶紧把这几个菜整出来,咱也好上桌吃席去。” 四堂婶配合道:“二嫂说的对,咱们忙完也赶紧上桌吃席去。” 三堂婶和六堂婶都不说话了,各自忙各自的。 邓蔚端着空托盘又进来了,“娘,案板上这些菜我都端上去了。” “端吧!” 钟氏对邓蕙道:“蕙蕙,你去喊钟秀用饭。” “嗯。” 邓蕙洗了洗手,去钟秀门口敲了敲门,里面好像没人,她一推门就开了,走进去一看,屋里果真没人,屋子收拾的倒是挺干净,被子也叠的方方正正。 邓蕙走出去关好门,去地窖拿了两坛酒送去席上,一眼就看见钟秀挨着他爹坐一桌。 邓蔚来回跑了好几趟,等菜都上齐了,坐到钟秀旁边。 厨房里,钟氏叫上几个妯娌一起去用饭。 六桌全坐满了,邓蕙挨着钟氏坐,邓翠翠挨着她坐。 开席后,邓蔚给钟秀夹了个鸭腿,“姐夫,快吃。” 邓勇看了眼儿子,这小子对他姐夫还挺好。 散席后,大伯母、四堂婶和六堂婶帮着把碗筷洗了,厨房收拾干净才回家去。 后面的活儿干了十来天就完工了,木匠把门窗都给装上了,邓勇之前给邓蕙定做的大件木器也陆陆续续给送过来。 此时已经腊月初五,还十来天就是邓蕙的婚期。 大伯母这几天都过来帮着钟氏缝被褥,连邓蕙都缝出来两件衣裳,邓翠翠每天都拿着嫁衣来绣,这些天竟然把嫁衣都绣好了。 钟秀每天都很清闲,除了给邓蔚讲解学问,也偶尔下厨做饭。 邓勇包了村里的牛车去了城里两趟,每趟回来,牛车上都塞的满满当当。 腊月初九这天,邓蕙的小姑回来了,还带了她的两子一女回来。 钟氏把她们招呼进堂屋,让邓蕙去熬醪糟。 醪糟邓蕙还是会熬的,在锅里添上水,刚把灶台里的火引燃,钟秀就进来了,“钟姨是让你熬醪糟吗?” 邓蕙点点头,“刚才来的是小姑一家。” “嗯,我来做,你帮我磨半碗糯米粉。” 邓蕙不知道钟秀要糯米粉做什么,但是知道他做的东西好吃,舀了半碗糯米就去磨粉,她力气大,很快就磨好了糯米粉,端去厨房给他,“好了。” 钟秀接过碗,往里面放了些水,把糯米粉揉成团,捏成小指甲盖大小的圆子,做好吩咐邓蕙,“烧火。” “嗷。” 邓蕙往灶台里添了两根柴,后知后觉的发现被他使唤了。 钟秀等水烧开了,放入醪糟,熬煮一会儿,依次放入糯米圆子,石蜜,打好的蛋液,最后还放了一勺猪油进去。 邓蕙伸着脑袋往锅里看,这么看着挺有食欲,忍不住问:“钟秀,你以前是不是厨子?做起吃的来一套一套的。” 钟秀好看的眉毛微皱,伸出自己的手给她看。 邓蕙不明所以,仔细看了看钟秀的手掌,白皙红润,连一个茧子都没有,忍不住站起来把他的手翻过来看,手背白皙,手指修长,连指甲都那么好看。 “你干什么?” 钟秀抽回手,不悦的问。 “你不是让我看你的手吗?” “你见过庖厨的手这么光洁?常年干庖厨的人,手上少不了有伤疤。” “你说的好像挺有理的,那你以前是干什么的?读书人?” 钟秀摇摇头,“我暂时还是想不起来。” “想不起就不要想了,赶紧拿碗舀醪糟了。” 邓蕙说完又坐下,把灶台里的火熄了,偷偷看了他一眼。 钟秀拿了一摞碗放灶台上,往碗里舀着醪糟。 邓蕙拿了几个勺子放进碗里,用托盘端了上去。 钟氏看了眼醪糟就知道不是女儿做的,女儿的手艺她知道,这肯定是女婿做的,招呼小姑子和她的孩子们:“小蝉,喝醪糟。” “春生、秋生、巧云,都别客气,喝醪糟。” 邓蝉往碗里看了看,料加的挺足,脸上顿时爬满笑容,“麻烦二嫂了。” “一家人说啥麻烦不麻烦的。” 邓蕙端了一碗醪糟放在钟氏面前,“娘,你也吃。” 第33章 算计 邓蝉看了邓蕙两眼,一边喝醪糟一边和钟氏说话:“二嫂,二哥给我捎信儿说蕙蕙腊月十八成亲。” “是啊!没几天了。” “挺突然的,我还说过年来和二嫂说道说道,把蕙蕙嫁给我家春生,亲上加亲,没想到二哥、二嫂这么快就给蕙蕙定好人家了,男方多大了?是哪片儿的?” 钟氏闻言拉下脸,有些不悦的说:“她小姑,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蕙蕙没几日就要成亲了,幸好你二哥不在家,不然非得跟你急眼。” 邓蕙转身出去了,她没空听小姑在那扯闲篇儿,在她印象中,徐春生总是吊着两筒大鼻涕,恶心吧啦的。 厨房里,钟秀正端着碗,斯文的喝着醪糟。 邓蕙走进厨房,灶台上还有一碗盛好的醪糟,她端起醪糟喝了一口,“好喝。” 钟秀几口喝完醪糟把碗放在灶台上,转身出去了。 邓蕙看了眼他的背影,啥意思?她一进来他就走,她又不是洪水猛兽,就这么不想和她待着? 邓婵喝完醪糟,带着儿女去了大伯家一趟,没待多久又过来了,还去旁边新盖的院子转了转。 邓勇快申时了才到家,又进城买了许多东西回来。 邓婵让两个儿子去帮他二舅拿东西,邓勇见到小妹一家很惊讶,“小蝉,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中午到的,蕙蕙成亲这么大的事儿,我带着孩子们提前回来了,在娘家多住几日。” “行,来了就多住段日子,让你二嫂给你们收拾屋子。” “这阵子就劳烦二哥、二嫂了。” “一家子说什么客气话,下午让你二嫂多做几个菜招待你们。” “唉。” 下午吃饭的时候,钟秀感觉到有人老看他,抬眼望去,此人除了眼神不善,长相倒是挺憨厚,皮肤黑里透红,眉毛很粗,嘴唇很厚,好像是邓蕙小姑的大儿子。 钟秀看了他一眼低头用饭。 邓蝉看了儿子一眼,又看看钟秀,心事重重的吃着饭。 巧云不时偷偷的看看邓蕙,再看看钟秀。 邓蔚感觉到小姑家一来,吃饭的氛围都变了,主动给钟秀加菜:“姐夫,多吃点儿。” 徐秋生丝毫不顾及吃相,在菜里挑肉吃。 邓蝉提醒他:“秋生,好好用饭。” “嗷。” 徐秋生随意的答应着,眼睛还盯着菜盘子里的肉。 钟氏心里虽有不快,面上并未显露,小姑子嫁的人家条件不好,丈夫常说,小妹不容易,能帮衬就多帮衬些。 邓勇放了盘肉菜在徐秋生面前,“喜欢吃肉?明儿还让你二舅母给你做肉吃。” 徐秋生高兴的说:“多谢二舅舅。” “客气什么?春生、巧云,想吃什么自己夹,筷子都伸长点,小蝉,你也是,都别客气。” 邓蝉道:“二哥不用管我们,你快吃你的。” 邓蕙今日用饭也感觉没往常自在,尤其小姑中午说的话让她膈应。 钟氏给邓蕙夹了两片肉,“蕙蕙,多吃点。” “多谢娘。” 邓蕙吃完饭,把剩下的饭菜盛出来去喂狗,刚走出厨房,徐春生迎面而来,“表妹,我帮你喂狗。” “好啊!” 邓蕙把碗给许春生,转身往自己屋子走去。 “表妹……” 许春生眼看着邓蕙进了屋,只能端着狗食去喂狗,还没走到近前,旺财就对他一阵狂叫,他吓得往后退了几步,不敢上前。 最后还是邓蔚看不过眼,从徐春生手里接过狗食去喂狗。 邓蕙这边的东厢房空出来一间,钟氏收拾好了给小姑子母女住。 西厢房住着邓蔚和钟秀,钟氏本来打算让两个外甥和邓蔚挤一挤,邓蔚不愿意,他可不想住的那么拥挤,他屋里东西又多,就去钟秀屋里搬他的被褥。 钟秀皱着眉问:“你要做什么?” 邓蔚“嘿嘿”一笑:“姐夫,这些天你跟我住,你这屋子暂且让两个表兄住,我屋里东西多不好搬,就搬你屋里的,咱们凑合凑合,等你和我阿姐成亲了,你们就住新院子去。” 钟秀只好任由邓蔚搬他的被褥,比起那两兄弟,他和邓蔚更熟些,和邓蔚挤挤总比和两个陌生人挤强。 邓蔚把钟秀的被褥搬去自己屋里,又把他的衣裳都搬去自己屋里。 晚上,徐春生哥俩去邓蝉的屋里找她。 徐春生一见面就质问:“娘,你以前总说让表妹给我做媳妇,如今表妹也要成亲了,我哪儿还有媳妇?” 邓婵为难的说:“春生,等咱们回村去,娘在托媒人给你说亲。” “你说的容易,我都二十一了还没媳妇,村里家境好的都娶妻了,要不你和二舅舅再去说说,把表妹嫁给我。” 邓蝉拉下脸来,“胡闹,这不可能。” “我不管,我就要娶表妹。” 邓蝉叹口气劝解:“娘也中意蕙蕙,二哥二嫂对她疼的紧,我前年回娘家就和你二舅舅提过这事,你二舅舅说蕙蕙还小,想多留她两年。娘想着今年过年和你二舅舅再说说,没想到你二舅舅和你二舅母已经给蕙蕙招婿了。我今日只是试探你二舅母一下,你二舅母差点儿跟我翻脸,咱们这时候再生事端,你二舅舅和二舅母得记恨咱们。” 巧云道:“娘,二舅舅家的日子这么好过,又疼表姐,表姐要是嫁到咱们家,少不了帮衬大哥,家里的日子肯定会好过些。” 邓蝉摇摇头:“你二舅把你表姐看得跟眼珠子似的,这事现如今是不成的。” 徐秋生犹豫了片刻道:“二舅舅这些年没少帮衬我们,娘每次从娘家回来都是大包小包的带回来,还有给我们做的新衣裳。二舅舅对我们这么好,要知道你们算计表妹,恐怕连亲戚都走不成。” 徐巧云瞪了她一眼,“你难道不想天天能吃上肉,表姐也会打猎,表姐要是嫁到咱们家,家里也能每天都有肉吃。” “表妹既然会打猎,肯定不是弱女子,更不会任由你们拿捏。” 徐秋生说完又对邓蝉道:“娘,巧云你该好好管管了,小小年纪都会算计别人,小心以后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娘,你看他……” “你闭嘴。” 邓蝉接着呵责女儿:“娘多次和你说,别和你三婶家的素芳学,你非不听,你那满眼的算计以为别人看不出来?” 第34章 起了贪念 徐巧云挨了她娘的说,狠狠的瞪了徐秋生一眼,不高兴的低下头。 徐春生看着徐秋生不满的问:“你是不是徐家人?怎么胳膊肘往外拐?” “我是徐家人,只不过不想和你们一起算计二舅舅,二舅舅这么帮衬我们,你们还算计他,我都为你们感到丢人。” “你……” 邓蝉怕两个儿子吵起来再把二哥二嫂引来,连忙捂着徐春生的嘴,小声说:“都给我闭嘴,这是你们二舅舅家。” 徐春生把邓蝉的手拿下来,狠狠的瞪着徐秋生。 “娘,早些歇着吧。” 徐秋生说完走了出去。 “娘,你看他。”徐春生不满的控诉。 “春生,你也回去歇着吧。” 徐春生无奈,只好先回去了。 邓蕙睁着眼睛躺在床上,她耳力好,隔壁屋子发生的事都传进她的耳朵里,徐秋生让她刮目相看,那个在饭桌上只知道抢肉吃的人,竟还是个明白人。谁敢坏她亲事,她定不会饶过,邓蕙翻了个身闭上眼睛睡觉。 次日大清早,邓蕙在院子里剁鸡食,菜墩被她剁的嗡嗡响,回荡在整个院子里。 徐春生刚走出屋子,就见一把菜刀朝他奔来,他吓的后退两步,菜刀笔直的插入他脚尖前的泥地上。 “表、表妹。” 邓蕙冷漠的看了他一眼。 徐秋生和徐春生前后出屋,飞来的菜刀也吓了他一跳。 “表妹,谁惹你了?大早上就这么大火气?” 邓蕙冷冷的说:“昨天晚上不小心听了些龌龊事,心里不爽发泄一下,秋生表兄多担待。” 徐秋生心里有数,昨天的话定是被表妹听去了,这是告诫他们安分守己呢。 邓蝉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心里不是滋味,悄悄的退回屋里。 钟秀从屋里出来,邓蕙朝他道:“钟秀,把刀给我捡过来,就在那里。” 邓蕙说完给他指了指。 钟秀听话的去捡起菜刀给邓蕙,邓蕙接过菜刀展露笑颜,“真乖,中午让娘给你做好吃的。” 钟秀瞪了她一眼走了。 邓蕙见人走了,脸上恢复冷淡,菜刀在手里挽了个花,菜墩又被她剁的“砰砰”响。 徐秋生赶紧拉着徐春生回屋去了。 下午,吴媒婆来找钟氏,问了问亲事筹备的怎么样了,然后对钟氏使了个眼色,钟氏心里明白,小姑子和大嫂这会儿在,吴媒婆有什么不方边说的话,借故请吴媒婆帮她看看东西准备的全不全,领她去了堂屋右边的屋子。 钟氏刚关好门,吴媒婆就说:“嫂子,那陆家娘子后悔了,前几日来我这儿打听你们家大姑娘呢。” 钟氏吃惊的问:“还有这回事?我家蕙蕙都要成亲了。” “可不是吗?我也是这么跟陆娘子说的,陆娘子走的时候可失落了。” “妹子,我也不怕你笑话,当初为了这门亲,我家那口子往城里跑了好几趟,就为了看看陆家小郎君,还打听了他的品性,这才托你上门提亲,没想到那么快就被拒了。不过现在也好,我们招赘上门,也不怕女儿受委屈。” 吴媒婆叹息道:“本来是桩好亲事,奈何陆家娘子听了她妯娌的话,白白错过了,现在后悔也来不及。” 钟氏笑了笑:“多谢妹子特意来告知,腊月十八那天,你可一定要来。” “嫂子放心吧!这桩亲事也是我促成的,我肯定来。” 吴媒婆临走时,钟氏给她拿了两包糕点,把她送出去院子,关好大门往回走时,暗道:“姻缘姻缘,果然讲究个缘分。” 接下来的几日,邓蕙觉得平静无波。对于某些人来说,天差地别的生活,让他们心里滋生了不该有的贪念。 徐春生这几日过着饭来张口的日子,还有新衣裳穿,每日的饭菜都能见着荤腥,越看钟秀越不顺眼,觉得是钟秀坏了他的好姻缘,他要是娶了表妹,每日都能过这么舒坦的日子,旁边新盖的院子也该是他的。 同样这样想的还有徐巧云,二舅母也给她做了新衣裳,她明年就及笄了,若是能嫁给表弟,以后岂不是吃香的、喝辣的,还有新衣裳穿,表弟日后要考上功名做了官,那她岂不是官夫人? 徐巧云越想越美,下午吃饭的时候老盯着邓蔚看,邓蔚丝毫不知道,他此时也成了香饽饽。 晚上,徐巧云把自己的想法和邓蝉说了。 邓蝉吃了一惊,看着女儿很陌生,这都是什么事儿啊?她的大儿子和小女儿都惦记他二舅家的表妹、表弟,这要是让二哥知道,以后这亲戚是走不成的,大哥大嫂不怎么待见他们,她往后也没娘家可回了。 “巧云,你表弟过完年才十三岁,你二舅和你二舅母不会这么早让他成亲,你过完年就十五岁了,咱们可等不起,况且娘已经托村里的王媒婆给你留意了,有好的后生,她一定跟娘说。” “我不想嫁给别人,我就想嫁给表弟,二舅舅和二舅母不想让表弟早成亲,我们可以先定亲,等表弟十五岁再成亲,那时我也才十七,表姐不也是快十七了才成亲吗?” “你混账,你以为什么事都是你说了算吗?你当你二舅舅、二舅母是摆设不成?” 邓蝉说完气的不行,抓着自己的衣襟喘着粗气。 徐巧云轻拍着邓蝉的背,帮她顺气,一边说:“娘,你帮帮我,你也不希望我将来过得不好吧?二舅舅家的日子过的这么好,表弟又是读书人,将来要是考上功名,爹娘也跟着沾光不是。娘,你帮我好好和二舅舅说说,促成这门亲事好不好?” 邓蝉后知后觉的想起什么,打了个寒战,小声对徐巧云说:“你小声点儿,隔壁是你表姐的屋子,让她听见再说给你二舅母听,咱们都得落个没脸。” 邓蕙躺在床上冷哼一声,她下午吃饭就发现了,徐巧云老盯着小蔚看,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爹对小姑她们太好了,让她们生了不该有的念想,如意算盘打的挺响,可惜要让她们失望了,她弟弟的亲事岂容她们算计? 第35章 失踪 第二天早上,邓蕙又在院子里剁鸡食,菜炖被剁的“砰砰”响。 邓勇和钟氏一前一后从正房出来。 “蕙蕙,你使小点儿劲儿,菜墩都快让你剁烂了。” 钟氏走过来道:“蕙蕙,还是娘来剁鸡食,你使劲儿太大了。” 邓蕙把菜刀插菜墩上,提高声音:“爹,娘,你们对小弟的婚事是怎么看的?” 钟氏感觉女儿的话问的莫名奇妙,“你小弟才多大?着什么急,眼下是把你的婚事办了。” 邓蕙点点头,又问邓勇:“爹,你呢?你是怎么看的?” 邓勇道:“我和你娘一样,你小弟过完年才十三岁,他就是二十几岁成婚,我和你娘都不着急,眼下着急的是你的婚事。” “那就好。” 邓蕙朝她隔壁的屋子看了一眼,把菜墩上的剁碎的菜叶装进木盆里,“娘,鸡食剁好了,我去拌两把米糠。” “好。” 钟氏细心的发现女儿往小姑子母女住的屋子看了一眼,心头升起疑惑。 邓蕙隔壁屋里。 徐巧云的脸色不好看,双手紧紧交握。 邓蝉劝解她:“巧云,此事不可再提了,你表姐已经告诉咱们答案了,我就是去和你二舅舅说,也是徒劳无功,还伤了两家的和气。” “可是咱们村里没有比二舅舅家好过的人家了,家境好的人家也看不上我们家。娘,你帮帮女儿。” 徐巧云说着掉下眼泪。 邓蝉左右为难,最后还是决定帮女儿一把,“待我瞅准时机好好和你二舅舅说说。” “谢谢娘。” 徐巧云破涕为笑。 很快到了邓蕙成亲的前一天,按照当地习俗,头天下午也要请宾客们来吃一顿。 一大家子刚吃完早饭,邓大伯和几个堂兄弟就带着家里人来了,还把自家的桌椅板凳,碗盘筷子都给拿了过来。 邓勇和邓大伯挂灯笼,贴喜联,其他几个堂弟去村里借桌椅和碗盘筷子。 没过多久,邓勇请的厨子也来了,还带了两个学徒来。 钟氏连忙从地窖里把肉菜拿出来,和大厨说后院有鸡鸭鹅,大厨吩咐两个徒弟去后院把鸡鸭鹅都宰杀出来。 大伯母和几个堂弟媳妇也来厨房帮忙,杀鸡的杀鸡,摘菜的摘菜,洗菜的洗菜,钟氏还往菜园子跑了好几趟。 邓勇的几个堂弟把村里许多人家的桌椅板凳都借了来,两边院子都摆满了。 邓蕙的屋里也很热闹,和她关系好的小姐妹都来给她添妆,张小芙送了她两根发带,邓翠翠送了她两朵绢花,还有的送自己绣的手帕或荷包。 徐巧云坐在一旁羡慕不已,她送邓蕙的也是自己绣的手帕。 邓蕙屋里摆着两盘点心和一碟蜜饯,邓蕙让她们都别客气,想吃什么就拿什么。 邓翠翠不客气的拿起块绿豆糕就吃,其他人也纷纷拿着糕点吃。 钟秀这边还跟邓蔚悠哉悠哉的下着象棋。 徐春生推门进来,不高兴的说:“二舅舅那么忙,你们不去帮忙,还有闲心下棋。” 邓蔚不在意的说:“我姐夫是新郎官,干什么活儿?再说了,我爹和大伯,还有几个堂叔忙的过来,不需要我们帮忙。” 徐春生见他们脚边放着炭盆,桌子上还摆着盘柑橘,生气道:“上门女婿不是都要干活吗?他哪儿那么大脸?还烤着火下棋。” 邓蔚不高兴了,“别人家是别人家,我们家的上门女婿就是不用干活。” 徐春生讨了个没趣,气呼呼的又走了。 邓蔚下了一步棋说:“姐夫,徐春生好像对你有成见。” “他羡慕我。” 邓蔚对钟秀比个大拇指,“姐夫高见,这都能想到。” “他不是你表哥吗?没听你叫过?” “我小时候就和他不对付,也不喜欢他。” 钟秀下了步棋问:“这次请了几天假?” “三天。夫子把这几日要学的都给我勾画出来,让我在家学习,姐夫抽空还得给我讲讲。” “好说。” 酉时开席,邓蕙家里的两边院子都坐满了人,堂屋里还摆了三桌,村里每户人家基本上都来人了。 邓家的席面做的好,肉菜多,来吃席的人纷纷夸赞,筷子都没离过手。 邓蕙也想出去吃席,才刚走出屋就被她娘又给拉回屋里去。 “娘,我也想去吃席。” “你就在屋里待着,娘给你留着饭菜呢,我去给你拿过来。” 钟氏走了一会儿,再回来时手里提着个食盒,进屋就把饭菜都端出来,“蕙蕙,娘还给你留了酒米饭,快趁热吃。” “娘,你和我一起吃。” “不了,你吃你的,娘还得去外面招呼宾客。” “晚一会儿又没事,娘坐下吃点儿再去。” 邓蕙把钟氏按坐在椅子上,钟氏只好和邓蕙一起用饭。 “娘,这个好吃,你尝尝。” 邓蕙给钟氏夹了两片糯米藕。 钟氏尝了尝道:“你爹今儿请的庖厨手艺不错,味道挺好的。” “嗯。” 邓蕙跟着点点头,“娘,你再尝尝这个排骨,也好吃。” 钟氏用了点儿饭菜放下碗,“蕙蕙,你慢慢吃,不着急,娘得出去了。” “好。” 外面的席面到戌时才散,钟氏和大伯母忙着收桌,几个堂婶也留下来帮忙,拾掇了大半天才把锅碗瓢盆都洗干净,厨房归置好。 等人都走了,钟氏伸伸胳膊,揉揉腰,邓勇走过来问:“今儿累着了吧?” “家里办个喜事是真累。” “明儿再累一天就了心事了。” “是啊!明儿蕙蕙就成亲了,好在咱们不嫁女儿,我就算累点儿想着女儿在身边心里就高兴。” “我也是。” 两人还没感叹多久,邓蔚惊慌的跑来问:“爹、娘,你们看见姐夫了吗?” 邓勇和钟氏闻言心里“咯噔”一声,着急的问:“你姐夫去哪儿了?” “你姐夫没在屋里吗?” 邓蔚着急的说:“姐夫没在屋里,我两边院子都找过了,连茅房都去了也没找到人。” 钟氏忧心道:“明日就成亲了,可别在这节骨眼上出什么事儿。” 邓勇宽慰她:“先别担心,咱们去外面找找,女婿没准儿是去外面透透气。” “那咱们快去找。” 邓勇对儿子道:“小蔚,你去喊你姐一起出去找找你姐夫。” “婉清,你在家里等信儿,家里不能没人。” 钟氏急忙道:“好,你们快去。” 第36章 揭穿 邓蕙得知钟秀失踪了,直觉和徐春生有关,只是这般无凭无据的去找他,他肯定不会承认。 邓蔚着急的说:“阿姐,咱们快去找姐夫吧。” “你最后一次见到你姐夫是什么时候?”邓蕙问。 “酉时我们还一起吃席了,吃完席就没再见过姐夫。” “徐春生呢?他现在在哪儿?” 邓蔚睁大眼睛问:“姐,你怀疑徐春生?” 邓蕙道:“你姐夫绝对不会自己出去,这段日子,你见他出去过吗?” 邓蔚摇头,“姐夫面皮薄,最不喜人打趣他,也不爱出门。” “嗷,对了,我那会儿去后院找姐夫时,看见徐春生从新院子过来,现在想想,他那时的神态确实可疑。阿姐,咱们去问问他。” 邓蕙不赞同的说:“无凭无据的去问他,他肯定不会说,反而打草惊蛇。咱们先在村里找找,能藏人的地方多找找。” “好。” 姐弟俩出了家门,分头去找人。 邓蕙觉得徐春生肯定是把人藏起来了,就从村尾开始找,每户死角处,柴火垛都挨个翻找,直到和邓蔚会合也没找到人。 “阿姐,前边我全找过了,没找到人。” 邓蕙说:“后边我也全找了。爹呢,你看见爹了吗?” “我在沟坎上看见爹了,爹顺着沟坎找人呢。”邓蔚道。 邓蕙皱眉,村里都找过了,酉时以后宵禁,大路上不会过牛车,徐春生对他们村子也不熟,没人会帮他藏人,他到底把人藏哪儿去了?难道钟秀被他……,不可能,徐春生没那胆量。 “小蔚,你去后院找你姐夫时,徐春生从哪边过来?” “新院子。” “咱们回家找。” “姐,你是说,姐夫还在家里。” “村外的柴火垛咱们都找了,家里的没找,咱家的柴火垛一直码在新院子那边,院子盖起来一直没动过,去咱家的柴火垛找找。” 邓蔚催促道:“那咱们赶紧回去。” 姐弟俩急匆匆回到家里,旺财扑上来,邓蕙上前摸了摸它的狗头,旺财老老实实坐下摇尾巴。 新院子和原来的院子只一墙之隔,墙上还开了道门。 邓蕙和邓蔚直奔新院子里的柴火垛,果然发现柴火垛被人动过。 邓蔚率先去搬菜籽杆,邓蕙也跟着搬,柴火搬到快一半时,邓蔚看见了钟秀的衣摆,“姐,是姐夫。” 两人赶紧把盖在钟秀身上的菜籽杆都搬走,钟秀软趴趴的,双目紧闭,邓蕙把他扶起来,探了下鼻息,还有气。 “我送他去马大夫家医治,你去找爹回来,悄悄的跟爹说……” 邓蕙压低声音吩咐邓蔚,邓蔚听完点头,“我知道了姐,你快去找马大夫给姐夫医治。” 邓蕙扛起钟秀悄无声息的走了,邓蔚把菜籽杆摞上也走了。 正房里,邓蝉和她的儿子、女儿都陪着钟氏,徐巧云格外殷勤,给钟氏倒了杯茶安慰:“二舅母,喝杯茶降降火,你放心吧!二舅舅他们都去找姐夫了,肯定一会儿就回来了。” 徐春生看着妹妹讨好二舅母,心里不屑,他们可不一定找的到人。 钟氏唉声叹气,“青天白日的,一个大活人怎么就不见了,明儿就办喜事了,偏在这节骨眼上出了岔子。” 邓蝉道:“二嫂,你这会儿着急上火也没用,反而伤了身子,咱们等二哥回来,万一人找到了,你不是白白生气了?” 徐秋生看了眼徐春生,他也不确定这事和他大哥有没有关系。 “大哥,咱们也跟着去找找表妹夫。” “对呀大哥二哥,你们也出去找找姐夫,省的二舅母担心。”徐巧云马上顺着徐秋生说。 徐春生本来不想去,被徐巧云这么一说,不想去也得去做做样子。 徐秋生和徐春生刚走出大门,徐秋生就问:“大哥,表妹夫这事儿跟你有关系吗?” 徐春生冷哼一声:“他不见了关我啥事儿?腿长在他自己身上,他想去哪儿去哪儿,我又管不着他。” 徐秋生没问出来什么,只好道:“那咱们去找找人吧。” 徐春生慢吞吞的跟徐秋生在后面,心不在焉的。 邓勇和邓蔚父子俩在半道上遇到徐春生哥俩。 徐秋生迎上去问:“二舅舅,找着表妹夫了吗?” 邓勇垂头丧气道:“村里都找遍了,没找着人。” “二舅舅,表妹呢?”徐春生问。 邓勇道:“你表妹没找到人不甘心,顺着河道那边去找了。” 徐秋生问:“二舅舅,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夜深了,都先回去,明儿再找找,找不着就报官。” “也只能如此了。” 一行人回到家里,钟氏见丈夫和儿子垂头丧气,也没看女婿,就知道没找到人,眼泪婆娑的,“我苦命的女儿,眼看明儿就要成亲了,女婿突然失踪了,我们家今年是冲了那路神仙?这般不顺。” 邓勇安慰她,“婉清,气大伤身,你别太伤心了,别气出个好歹的。” “明天的亲事可怎么办?全村人都知道咱们明天办喜事,女婿没了,还怎么办?我可怜的蕙蕙。” 钟氏说着又难过的不行。 徐春生洋洋得意,毛遂自荐,“二舅舅、二舅母,不是还有我了吗?我娶表妹,咱们还是亲上加亲,既然全村人都知道咱们明天办喜事,不能丢了面子,我和表妹从小一起长大,我娘又是二舅舅的亲妹妹,我一定好好对表妹。” “不行。” 几道道声音同时响起,分别是邓蔚,徐巧云和徐秋生。 徐巧云责备的说:“哥,你怎么能代替姐夫?二舅舅和二舅母也不会同意的。” 徐春生此时觉得小妹太碍眼,和她针锋相对,“我怎么不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你不就是想嫁给表弟,来二舅舅家过好日子,嫌我挡了你的道。” “你胡说。”徐巧云脸色苍白的反驳,还向邓蝉求救,“娘,你管管大哥。” 邓蔚不可思议的看着徐春生,他刚才听见什么了?他过了年才十三,小姑这家人怎么连他都惦记上了。 同时震惊的还有邓勇和钟氏。邓勇知道女儿找到女婿了,已经送去马大夫那儿医治,儿子还跟他说别声张,回家有好戏看,没想到来了这么一出,合着他的一双儿女都被小妹一家惦记上了,这都什么事儿啊! 第37章 算计落空 邓蕙把钟秀扛去马大夫家医治,马大夫今日也去邓家吃席了,喝了不少酒,刚歇下一会儿,就被邓蕙叫起来看病。 马大夫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是你这丫头呀,你明儿都成亲了,这会儿还来找我看病?” 邓蕙扶着门板道:“不是我看病,是他看病,你快给他看看。” 马大夫这才看见邓蕙还扶着个人,对她说:“快进来。” 邓蕙把钟秀又扛进去,放在一张榻上。 马大夫给钟秀把了脉,又扒开他的眼皮看了看说:“哎呀!这是吸入了多少迷药?我要不给他医治,他得睡个三天三夜,蕙丫头,你明天就成亲了,新郎官咋成了这样?” 邓蕙道:“马大夫,你快给他医治吧,医晚了明天就没酒席吃了。” “那不行,蕙丫头的酒席我吃定了。” 马大夫说完拿出他的药箱,从里面取出银针,扎在钟秀几个穴位上,然后燃了一炷香。 “等香燃尽他就醒了。” “多谢马大夫。” “我小憩一会儿,香燃尽了你叫我。” “马大夫请便。” 邓蕙借着烛火看着钟秀清俊的面容,他那白嫩的脸上被菜籽杆划出两道红印,看着很碍眼。 邓家这会儿闹的不可开交。 钟氏气的身子发抖,“我说呢,打你们来了家里,我就感觉家里怪怪的,原来、原来你们是惦记我的一双儿女呢。” 邓蝉见儿子和女儿的事被揭穿,既感觉到愧疚,又感觉这些事也能敞开了说。 “二哥、二嫂,你们都消消气,春生和巧云争取自己的亲事有什么错?二哥家的日子越过越好,就不能拉小妹一把吗?二哥、二嫂,小妹这些年过的苦啊!孩子们一年到头也添不上件新衣,能吃饱饭就不错了。” 钟氏气恼的质问:“你们一家子哪回回来,我和你二哥亏待过你们?你们每次走,你二哥大包小包的给你拿,还总与我说,小妹的日子过的紧巴,咱们能帮衬就帮衬,你呢?就是这么回报我们的?我们帮衬着你还不算,还要我的一双儿女也贴补给你的儿女,你怎么敢想?” 邓勇听着妻子的控诉,对邓蝉失望至极。他当兵多年退伍回来时,妹妹早已嫁人生子,妹夫家兄弟多,条件差,妹夫除了人老实没啥本事,两口子经常被家里的其他兄弟妯娌欺负,他还去给妹妹出过头,也时常接济他们,没想到今日会闹成这样。 邓蝉突然跪倒在邓勇面前,声泪俱下:“二哥,你对我最好,你就可怜可怜小妹,与我家结一门亲吧!小妹求你了。” 邓勇心酸的说不出话来。 “不可能。” 邓蕙话音刚落,就扛着钟秀进来了。 “女婿。” 钟氏惊喜的走上前,“蕙蕙,你把女婿找回来了。” 有人欢喜有人忧,徐春生此时颓败的低下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 邓蕙把钟秀放下,钟秀干呕两声,委屈的向钟氏告状:“娘,邓蕙一路把我扛回来,吊的我犯恶心,我都说了自己走,她非要扛我回来。” 邓蕙惊讶的看着钟秀,呵!学会告状了。 “娘回头再说她,你这孩子去哪儿了?让我们一顿好找。”钟氏担忧的问。 “娘,我被人用迷药迷晕了。” 钟氏吃惊不已,“什么?到底怎么回事?快和爹娘说说。” 钟秀看向徐春生指着他说:“他骗我去新院子,也是他用迷药把我迷昏的。” 邓蕙来气道:“你傻呀!他骗你去新院子你就去?” 钟秀两颊泛起红晕,“他说你在新房等我,有要事和我商量。” 邓蕙抚着脑门:“平时我叫你爱搭不理的,怎么别人叫你跑那么快?” “我……不和你计较,都还没成亲了,总待在一起,于理不合。” “你还有理了。” 钟氏看着徐春生质问:“春生,二舅母对你不薄吧?刚才二舅母那么着急你都不和我说实话,为什么?” 邓蔚替她娘解惑:“娘,你白疼他了,他嫉妒姐夫,他想成为咱们家的女婿,想过好日子呗。” 邓蕙接过话茬:“娘,我送钟秀去马大夫那儿医治时,马大夫说了,钟秀吸入的迷药够他睡三天三夜的,徐春生起的什么心思一目了然。” 徐春生也豁出去了,理直气壮道:“是我又怎么了?我娘总说二舅舅对她好,表妹以后会是我媳妇,二舅舅要真对我娘好,为什么不把表妹嫁给我?还不是装装样子。” 钟氏被气笑了:“你二舅舅帮衬你娘还帮衬错了?就是因为你二舅舅对你娘好,才让你们动了歪心思,你二舅舅也有家,他就不过日子了?凭什么都要顺应你们?” 邓蔚在一旁道:“太贪心,心眼还小,让人昏睡三天的迷药呢,姐夫被他塞进柴火垛,我们要没及时找到姐夫,他不是被冻死就是被菜籽杆压死。” “你姐夫要有个好歹,我让他偿命。” 邓蕙冷冷的看着许春生,徐春生被她的眼神吓的打个寒颤。 邓勇复杂的看着邓蝉,往后退了几步,“小妹,你刚才说的事我不会答应,你也看见了,蕙蕙和小蔚都不同意。二哥也有家,也要过日子,我负担不起你们一家人,后天一早,你们就回去吧!往后、没什么事儿就别来了。” 邓蝉听了邓勇的话心如死灰,恍惚的跪坐在地上。 徐秋生去扶邓蝉,“娘,你别伤心,过完年我就去城里找活儿干,赚了钱给娘用。” 徐巧云心有不甘,“二舅舅,二舅母,我大哥不懂事,我没有做对不起二舅和二舅母的事,我很能干,以后嫁进来一定好好孝敬二舅舅和二舅母。” 邓蔚不干了:“巧云表姐,我爹刚才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我们不会和你们结亲,况且我还小,也不喜欢你,巧云表姐还是另寻良配。” 徐巧云被邓蔚直接回绝羞愧不已,一跺脚跑了出去。 钟氏连忙对女儿道:“蕙蕙,快去追巧云,别让她跑出去了,这大晚上的不安全。” 邓蕙不太情愿的转身出去追徐巧云。 邓蝉被徐秋生扶起来,对邓勇和钟氏弯腰致歉:“二哥、二嫂,对不住……” 邓勇和钟氏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她,无法她的话茬。 徐秋生也觉得没脸面对二舅舅一家,只能劝解他娘,“娘,咱们先回屋去歇息,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 “唉……” 邓蝉叹了口气,被徐秋生扶着走了,徐春生赶紧灰溜溜的跟在后面。 第38章 成婚 邓蕙去追许巧云,许巧云哪儿有邓蕙跑的快,刚出门口就被邓蕙一把扯住。 “你放开我。”徐巧云愤怒的喊道。 “表妹,你是个聪明人,晚上出去碰到什么危险可是你吃亏,表妹要是执意不计后果,我自然不会多管你,出了什么事你自己担着就是。” 邓蕙松开手,徐巧云跑了出去,没跑多远又返了回来,灰溜溜的回了邓蕙隔壁的屋子。 邓蕙把大门上闩,回到正房。 钟氏问:“巧云回来了吗?” “回来了。” “那就好。” 邓勇道:“都早些回去睡吧,明天还有的忙呢。” “姐夫,咱们回去歇着吧。”邓蔚拽着钟秀走了。 邓蕙也转身要走,钟氏急忙道:“蕙蕙,明日要早点儿起。” “我知道,爹娘早些歇着。” 邓蕙洗漱完躺在床上,隔壁屋子里这会儿倒挺安静,她闭上眼很快睡着了。 五更天时,钟氏在外面敲门,“蕙蕙,该起了。” “起来了。” 邓蕙马上起床穿戴。 钟氏拿着托盘进来,托盘上放着叠好的嫁衣。 “你快洗漱,娘给你开脸上妆。” “嗯。” 邓蕙洗漱完,钟氏给她开脸,疼的邓蕙直哼哼。 钟氏给邓蕙把头发梳好,画好妆容,又帮她把嫁衣穿上,最后掏出个小册子给邓蕙,“入了洞房和女婿一起看。” “好。” 邓蕙把小册子塞进衣袖里。 天快亮时,邓勇雇的吹拉弹唱的人都来了,吴媒婆后脚也来了。 邓勇还把村长家的毛驴借了来。 钟秀用过早饭,邓勇让他骑上毛驴在村里转两圈,吹拉弹唱的人跟在他后面。 村里人家都知道邓勇家今天办喜事,这会儿都站在自家大门口,看倒插门的新郎官。 一道孤寂的身影出现在村口,村中的热闹与他脸上的落寞形成鲜明的对比。 黄昏后,到了吉时,吴媒婆唱礼,一对新人拜堂成亲,礼成后,送入洞房。 洞房就在新院子的正房,钟氏前两天就给收拾好了,被褥都铺好,屋里一应用品都齐全,床、榻、衣柜等木器都是新做的,烛台上一对红烛照的屋里格外亮堂。 邓蕙坐在床边,把团扇往旁边一放,侧头看向钟秀,他今日穿上她做的喜服还挺好看。 “姐夫,爹叫你去外面招待客人。” 邓蔚在门外道。 钟秀马上起身走了出去,顺手把门关好。 邓蕙正无聊着,外面传来脚步声,来人停在门口,“蕙蕙姐,二婶让我给你送饭菜来。” “快进来。” 邓翠翠提着食盒走了进来。 邓蕙接过食盒,把里面的饭菜都端出来,钟氏给她准备的饭菜还挺丰盛。 “翠翠,陪我一起用些饭菜。” “好啊!” 邓翠翠往桌边一坐,“蕙蕙姐,真羡慕你,守在爹娘身边,不用嫁出去受委屈。” 邓蕙笑了笑,说:“大伯和大伯母也挺疼你的呀。日子是人过的,不管你将来的夫君如何,公婆怎样,找到相处之道,总能过下去。” 邓翠翠点点头,“蕙蕙姐说的有道理。” “快吃吧!” 邓翠翠陪邓蕙用了饭,又待了会儿,才提着食盒出去了。 钟秀到亥时才步入洞房,白皙的脸上染上红晕。 邓蕙靠在床边都快睡着了,见他回来了说:“早点儿睡吧。” 说完把头上的首饰摘下来放好,脱衣裳时想起来什么,从袖子里掏出钟氏给她的小册子丢给钟秀,“娘让你看的。” 钟秀拿着小册子翻了两页,顿时面红耳赤的把小册子丢给邓蕙,“你怎么不看。” 邓蕙见他神色古怪,拿起小册子,“看就看,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说着刚翻开一页,还没看清楚上面的内容就被一只手抢走了。 钟秀别扭道:“你也别看了。” “你怎么奇奇怪怪的?” 钟秀看了看她,清咳一声道:“我今天、身体不适,不能洞房。” 邓蕙打个哈欠,“准了,不早了,赶紧睡吧。” 钟秀迅速脱下喜服爬上床,“我睡床,你睡榻。” 邓蕙一脸懵,他什么意思?不想和她睡一张床? “哼,你是不是搞错了?你是我的上门女婿,不想和我睡一张床就睡榻上去。” 邓蕙说着把人扛起来丢到榻上去。 “邓蕙,你太……” 钟秀话还没说完,一床被子从天而降,直接兜头罩住他,接着又有一物甩在他身上。 钟秀把被褥都拿下来,往床上看去,邓蕙已经躺下了。 “这么利索。” 钟秀自言自语的从榻上下来铺床。 一对红烛燃了一夜。 邓蕙早上起来穿戴好,看见桌上的酒壶酒杯,朝钟秀看去,“昨天让你气糊涂了,交杯酒都没喝。” 钟秀整理了下衣襟,“他日你若对我千依百顺,我再与你喝交杯酒。” 邓蕙像看白痴一样看着钟秀,对他千依百顺,做梦了吧? “你是不是还没睡醒?大早上的说胡话。” 钟秀不以为意,“走吧!给爹娘敬茶去,再晚了爹娘该生气了。” 邓蕙见时间确实不早了,就没跟他计较,两人前后出了屋。 邓勇和钟氏正在堂屋等着,邓蔚坐在一旁吃着零嘴儿。 邓蕙和钟秀并肩进入堂屋,钟氏笑容满面的看着他们。 钟秀给岳父岳母敬完茶,收到两个红封。 邓蔚跳到钟秀身边,把右手伸出来,“姐夫,我的见面礼呢?” 钟秀从袖子里掏出一支毛笔给他,邓蔚惊讶不已,“姐夫,你还会做毛笔?” “用兔毛做的。” 邓蔚不由想起他前两次和阿姐烤兔子吃的光景。 “姐夫连毛笔都会做,我以后连笔都不用买了。” “下次用鸡毛给你做笔。” 邓蔚点点头。 钟氏笑着对丈夫说:“你看咱们家的女婿多能干,什么都会,小蔚最近都变了不少。” “是啊!” 邓勇嘴上赞成,心里不由猜测钟秀以前的身份,会的这么多必定是大家族精心培养的子弟。 邓蕙没见到小姑他们,就问钟氏:“娘,小姑他们呢?” 钟氏道:“一早就走了。” “走了也好,清静。” “你小姑早上走的时候,又抹泪,又给你爹说好话,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邓勇道:“人都走了,咱就不说那些了,该用早食了。” 第39章 打雪仗 邓蕙吃完早饭,钟氏悄悄的领她回屋,给她拿了二十两银子。 邓蕙推辞道:“娘,我在家里,用不到银子。” 钟氏坚持把银子给她,“你如今成家了,短了什么就去买,不用回回跟娘张口要。” “那我就收下了,多谢娘。” 邓蕙把银子装进袖子里。 “跟娘还客气。快过年了,过两日你带女婿进城去玩玩,看看女婿有什么要买的。” “还带他去城里呀?” 钟氏戳了下女儿脑门,“你呀!对女婿好点儿,女婿是要和你过一辈子的,你不对他好对谁好去?娘可是希望你们夫妻恩爱,白头偕老的。” 邓蕙随口道:“知道了。” “和女婿回你们院儿歇着去吧。” “那我回去了,娘也歇着,这几天操办女儿的亲事都累坏了。” “我省的,你快回去吧。” 邓蕙出了正房去找钟秀,在邓蔚屋里听见他的声音,推门走了进去。 钟秀正在给邓蔚讲解课业,邓蔚一抬头看见邓蕙,“阿姐,姐夫在给我指点学业。” “你好好听,我就是过来看看。” 邓蕙说完又退了出去,把门给他们关好。 邓蔚道:“姐夫,咱们继续。” 钟秀往门口看了一眼,接着给邓蔚讲解。 邓蕙回到自己屋里,把银子收进衣柜里,看见榻上的被褥,赶紧抱走塞进柜子里,要是被她娘看见了,免不了数落她一顿。 等她收拾完往床上一躺,拉开被子给自己盖上。以后她也有了小家,还是一家之主,她美滋滋的想着,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钟秀做好午饭来叫邓蕙用饭,刚在床边驻足,就见邓蕙睁开眼睛,连忙道:“饭好了,我来叫你用饭。” 邓蕙把被子一掀,站起来说:“走吧!” 钟秀见她发髻松散,提醒她:“把头发梳好。” “那你等我一会儿。” 钟秀等了一会儿,见邓蕙笨手笨脚的对镜忙活半天,梳的发髻比她刚才也好不了多少,他不忍直视,别过头去,暗道:真笨啊! 邓蕙自己觉得梳的发髻还看的过眼,站起来道:“我好了,走吧!” 钟秀跟在她后面去了老房堂屋,饭菜都已经摆上,钟氏笑盈盈的招呼他们:“快来用饭,午饭是女婿做的。” 邓蔚道:“我负责烧火。” “你们都孝顺,娘今日吃个现成饭。” 邓蕙坐下后看了看桌上的菜色,一碗鸡蛋羹,一盘凉拌的脆藕,一盘姜丝炒肉,还有一盘她叫不上名的菜,看着像糕点似的,梅花样的形状,看着挺好看。 还不等她问那道菜叫什么,钟秀先夹了一块给邓勇,“爹,你尝尝这个花折鹅糕。” 说完又给钟氏夹了一块,“娘,你也尝尝。” “哎呦,女婿这糕饼做的真好看。”钟氏说着尝了一口,随后点头道:“好吃。” 邓勇边吃边夸赞:“女婿这手艺比城里的大厨还好。” 钟秀谦虚的说:“爹娘过奖了,小婿可比不得大厨,随便做做。” 邓蔚自己夹了块花折鹅糕,边吃边说:“姐夫随便做做都这么好吃,要是认真做起来,比大厨做的还好吃。” 最高兴的莫过钟氏,女儿除了精通打猎,下田干活,其他一概不通,正好女婿厨艺好,会的多,两口子日后也饿不着,再有她和丈夫帮衬着,日子定过不差。 邓蕙没等到钟秀给她夹菜,也和邓蔚一样,自己给自己夹。 钟秀看了眼邓蕙,自顾自的夹菜用饭。 晚上,钟秀慢慢吞吞回到屋里,去柜子里拿他的被褥。 邓蕙见他这架势还是不打算和她睡一张床,索性随他去,强扭的瓜不甜,她就不信了,他还能一直睡榻上。 夜里下起了鹅毛大雪,纷纷扬扬下了一宿。 邓蕙早上起来感觉到一阵寒意,比往日还冷,出门一看,原来是下雪了,地上,房顶上都积了一层厚厚的雪,这还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梁州气候宜人,有几座大山挡着,夏天不太热,冬天不太冷,每年冬天下雪的时候不多。 邓蕙朝屋里喊道:“钟秀,下雪了。” 喊完欢快的跑到院子里去堆雪狮子。 钟秀穿戴好走出屋,眼前白茫茫的一片,邓蕙像个小兔子一样,蹲在雪地里堆雪狮子,没想到她还有这么生动的一面。 钟氏端着炭盆过来,“这两天冷,娘把炭盆给你们点上了。” 邓蕙一边堆雪狮子一边说:“多谢娘。” “我给你放进屋里去。” “好。” “娘,还是我来吧。” 邓蕙想起钟秀昨天还是睡榻上,要是被娘发现就糟了,连忙去抢过炭盆,还对钟秀使眼色。 钟秀赶紧转身回屋里去。 邓蕙道:“娘,我端进去,你忙你的。” “行,那你们赶紧收拾收拾来用早饭了。” “马上来。” 邓蕙端着炭盆回到屋里,见钟秀已经把被褥收起来了,松了口气,“好险啊!” 幸亏她反应及时,才没有被她娘发现。 钟秀看着她若有所思。 小夫妻用过早饭又回来了,邓蕙接着堆雪狮子,刚堆好,一个雪球打在她身上,她抬头看去,钟秀朝她说:“小蔚去学堂了,你陪我下棋。” 邓蕙揉了个雪团朝他打去,“我不会下棋。” “我教你。”一个雪球砸向邓蕙。 “不学。”邓蕙揉了个雪球砸回去。 “你不会比小蔚还笨吧?” 两个雪球砸向钟秀,“你才笨,你全家都笨。” 某人丢给她两个雪球,得意的说:“我是上门女婿,你数数我全家有几个人?” 邓蕙气的朝他丢了一堆雪球。 两人一来一往互砸雪球,最后,邓蕙还是被钟秀拽去下棋。 在她连输五盘棋后,把棋子打乱,“不下了。” 钟秀也很无奈,教了她半天还不会下,太笨了。 “你静下心来下棋,别光想着赢我。” “下棋不就是为了输赢吗?你站着说话不腰疼。” “那我让你两盘。” “这可是你说的,棋盘摆好接着下。” 钟秀摆好棋盘,和邓蕙继续下棋。 两刻钟后,邓蕙又输了,幽怨的看着钟秀,“你说了让我的。” 钟秀觉得自己也很无辜,“我尽力了,没路可走了,你能撑这么久,没发现你的棋艺有所进步?” 邓蕙回想一下,这一盘棋好像比之前那几盘棋下的久,“照你这么说,我的棋艺好像是进步了。” 第40章 置办年货 邓蕙觉得自己的棋艺有所进步,主动把棋盘摆好,和钟秀继续下棋。 两刻钟后,邓蕙终于赢了一盘棋。 钟秀心里一松,让她赢比让他自己赢还困难。 “再下一盘咱们去做饭,我想吃你昨天做的什么鹅来着?”邓蕙说。 钟秀道:“是花折鹅糕。” “对,就是那个。” “前天办喜事就剩那么点儿鹅肉,昨天都用了,你今天想吃也做不成,不过……” 钟秀看着邓蕙微微一笑,“我可以做别的给你吃,我看家里还有两条鱼,我做鱼烩给你吃,如何?” “好啊!” “我都专门给你做菜了,你下次进城是不是该带上我?” 邓蕙爽快的说:“你想要什么?我带你去买就是。” “我要一套茶具。” “等这场雪过去,我带你进城去买,赶紧下棋,下完这盘棋去做饭。” “你负责杀鱼,我只负责做菜。” “知道了。” 一盘棋下完,邓蕙又赢了,她高兴的挽起钟秀的胳膊,“走了,做饭去了。” 钟秀被她拉着走,回头看向炭盆,“急什么?炭盆该添炭火了。” “不用管,用完饭再回来引燃就是。” 小夫妻去厨房做饭,钟氏没的事做,回堂屋和邓勇喝茶。 邓勇边喝茶边说:“女婿会做饭,你以后就轻松不少。” 钟氏笑道:“是啊!我也过过饭来张口的日子。” 邓蔚中午回来用饭,看见桌上的菜色食欲大增,比平时多吃了半碗饭,吃完饭还去堆了会儿雪狮子才去学堂。 一场雪下了两天,邓蕙没事的时候,不是玩雪就是和钟秀下棋,小日子过的很惬意。 等雪融化后离过年没几日了。这天中午用饭时,邓勇和钟氏商量明天进城置办年货。 邓蕙自告奋勇:“爹,娘,我和钟秀明天去城里采买。” 邓勇道:“也行,让你娘看看家里还缺什么,让小蔚给你写在纸上,一次都买回来,省得在往城里跑。” “好。” “阿姐,多买点儿零嘴儿回来。” “知道了。” 当天晚上,钟氏就把采买的单子给邓蕙,还给她拿了五两银子买东西用,邓蕙把银子和采买单子都收好。 次日早上,邓蕙和钟秀穿戴整齐。钟秀把他的被褥塞进柜子里,邓蕙又从衣柜里取了十两银子出来,她答应给钟秀买一套茶具,今日正好进城一次买回来。 两人去老宅吃了早食,邓蕙拿上背篓,带着钟秀去村口坐牛车。 年关将近,进城的人不少,村口停的牛车就剩一个空座了,眼看后面又有人来,邓蕙赶紧把钟秀推上牛车。 钟秀诧异的问:“你呢?” “你快坐好,我脚程快,你到了城门口等我。” 邓蕙说完给了车夫三文钱,“史二叔,人都坐满了,赶紧走吧!” 史二道:“行嘞!这就走了。” 钟秀心下微微不安,对邓蕙道:“你早点儿来。” “我知道。” 车夫一甩鞭子,牛车向前奔驰。 邓蕙见钟秀单薄的身影远去,飞快的朝牛车跑去,追上牛车后,取下自己的兔毛围脖给他,“坐牛车冷,你戴上。” “不用,你戴好。” “我跑着碍事,你快戴上。” 钟秀只好接过兔毛围脖围上。 邓蕙送完围脖减慢速度,远远的跟在后面。 牛车上的人都看着钟秀,一个妇人道:“蕙丫头怪疼他的上门女婿,宁愿自己受累挨冻,也不让上门女婿受累。” 她旁边的妇人接话:“人家女婿细皮嫩肉的,经不起风吹日晒,蕙丫头可不得宝贝着。” 钟秀把脸贴在柔软的围脖上,无视她们打趣。 一个时辰后,牛车到了城门口。 钟秀下了牛车,在城门口等邓蕙。 他本就长得好,加上气质出尘,引来不少人侧目。 一辆出城的马车上,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正掀开车帘向外看,正好看见钟秀,她不由多看了两眼。 钟秀在城门口等了两刻钟,才看见邓蕙急匆匆而来,她的额头上浸了一层薄汗,双颊染上红晕,发髻也乱了,他不由抬脚走向她。 邓蕙看见钟秀快跑两步迎上去,“等久了吧?” “还好。” 邓蕙掏出手帕擦擦汗,“还好围脖给你了,我跑了一路,一点儿都不冷,还出汗了。” 钟秀等她休息了一会儿,取下兔毛围脖给她戴上。 “咱们进城去。” 城门口有士兵盘查进出城的人,轮到邓蕙他们时,邓蕙报了自家住址,士兵听她的口音是当地人,就放他们进去了。 两人进城后,先去置办年货,刚到集市就看见有卖牛肉的,牛肉可不好买,除非耕牛死了才能卖肉,价格也便宜,和猪肉差不多。邓蕙当下毫不犹豫的买了五斤牛肉,付了五十文。 她这边刚买好牛肉,钟秀已经在旁边的羊肉摊上选了块羊排,小贩麻利的算好账:“公子,您的羊排九斤八两,一共二百九十四文钱。” 邓蕙掏出银子付了钱,接着又去买了个猪头,等他们把年货都买齐后,邓蕙问钟秀:“你要的茶具从哪里买?” 钟秀朝邓蕙身后的铺子指了指,邓蕙回头一看,铺子的牌匾上写着“当铺”两个字。 “当铺会有你要的东西?” “去看看,当铺里的东西多而杂,没准儿就能买到。” “那就听你的,去看看。” 当铺里五花八门,卖什么的都有,还有几个客人在挑衣裳。 当铺的伙计仰起头在柜台里问他们:“客官是当还是赎?” 钟秀道:“都不是。你这里可有风炉、茶釜?” “当然有,客官稍等。” 伙计缩回脑袋,去拿钟秀要的东西。 邓蕙他们没等多久,伙计就拿着东西来了,直接走出柜台将东西拿给他们。 钟秀看了看,直接问:“这两样多少银子出?” 伙计道:“八两银子。” 邓蕙一听吃了一惊,看着不起眼的小东西就要八两银子。 钟秀清“哼”一声道:“风炉生铁所铸,看这使用年限最少用了三年,茶釜用的同样的材料,和风炉是配套的,最少也使用了三年,当初当它们的人定是死当,不超过二两银子,你反手转卖要八两银子,这要价未免太高些。” 伙计一时无语,这位客人猜的真准,当初收的时候一两八钱,搁了好几个月了也没卖出去,穷人买不起,富人看不上。 伙计犹豫片刻问:“那客人的意思,多少银子买?我们铺子也不能亏本卖,搁这儿放了这么久,看管费、保养费都不能少吧?” 钟秀微微一笑:“上面的灰尘还没擦干净,何谈保养费?小二哥说笑了。” 伙计不耐烦道:“说了半天你倒是给个价啊?价格合理就出了。” “二两三钱。” “太少了,四两银子,你要就拿走。” 钟秀摇摇头,“娘子,咱们走。” 第41章 酥酪 钟秀走出当铺,发现邓蕙没跟上来,回头蹙眉道:“娘子,走了。” 邓蕙这才意识到他在叫她,连忙跟上去追问:“不买了?” “去别处看看。” “好。” 伙计从当铺出来,见他们当真不买了,越走越远,连忙跑上去喊:“小郎君留步,东西卖给你们。” 钟秀停下脚步转过身,伙计也到了近前,“小郎君,咱们移步,那套风炉卖给你。” 钟秀满意的点点头,随伙计重新回到当铺,邓蕙也跟着走进当铺。 钱货两讫后,邓蕙和钟秀走出当铺,她以为能回家了,哪知钟秀道:“还要买别的茶具。” “啥?还没买齐呀?” “当然,缺的东西多了。” “喝个茶还那么讲究。” 钟秀领着邓蕙去买他要的东西,跑了好几趟街才买齐,茶叶买了好几种,连茶盏都买了六个,邓蕙带的十五两银子都花的差不多了,眼看他还在瞅东西,忍不住说:“钟秀,今天买的差不多了,银子都见底了,下次再来。” 钟秀这才作罢,两人正准备回家时,一个男子出现在邓蕙眼前,“姑娘,好巧。” 邓蕙看着男子眼熟,想不起来是谁,“你是?” “在下是陆通的同窗,姑娘上次出手相助,帮我抓到小偷,在下都没来的及向姑娘道谢,今儿赶巧碰上了。” 苏文冕说着对邓蕙行个礼,“在下苏文冕,多谢姑娘上次帮我追回钱袋。” “苏公子免礼,举手之劳的事,不必客气。” “恕在下冒昧,不知姑娘该如何称呼?” “我姓邓……” 钟秀轻咳一声。 邓蕙想起自己已经成亲了,忙道:“苏公子,我已经成亲了,这是我夫君钟秀。” 苏文冕注意到邓蕙今日梳的妇人髻,不由替陆通惋惜,看钟秀时不免带上些许情绪,令他生气的是,邓蕙背着沉重的背篓,手上还拿满了东西,而她的夫君一身轻松,手里仅拿了一个木盒子。 苏文冕忍不住为邓蕙抱不平,“钟公子堂堂七尺男儿,且为人丈夫,怎的如此劳累妻子?岂是大丈夫行为?” 钟秀感觉此人莫名其妙,好像对他有看法,反唇相讥道:“苏公子未免管的太宽了,我与娘子如何,关你何事?” 苏文冕摇摇头,对邓蕙说:“邓姑娘,此人绝非良配。” 不等邓蕙说话,钟秀道:“苏公子慎言,老话说的好,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毁人姻缘可是要遭报应的。” 苏文冕也不甘示弱,“钟公子,你虐待妻子,让她背负这么多的东西,怎么好意思说出这番话?” 钟秀冷笑一声:“我娘子心疼我,怕我累着,你待如何?” 邓蕙见二人莫名其妙的吵起来,连忙对苏文冕说:“苏公子,我们今日还有事,先告辞了。” 说完拉着钟秀就走。 苏文冕看着他们离去,一甩袖子也走了。 钟秀停在一个卖羊乳的小摊上,对小贩道:“来五斤羊乳。” “好的,客官稍等。” 卖羊乳的小贩马上用竹筒装羊乳。 邓蕙朝小贩道:“少来点儿,二斤就够。” 钟秀马上说:“不够,就要五斤,你装就是了。” 小贩看看钟秀,再看看邓蕙,“公子、娘子,你们到底要多少?” 钟秀道:“就要五斤。” 邓蕙忙问小贩:“羊乳多少钱一斤?” 小贩答:“二十文一斤。” 邓蕙和钟秀商议:“咱们先买两斤,下次再来多买些。” 小贩笑道:“娘子定是很少买羊乳,我不常来,就这么会儿功夫,我带来的羊乳都快卖完了。” 钟秀对小贩说:“你赶紧给我装羊乳。” “好的,那我就听公子的。” 邓蕙看着钟秀,“你可别后悔。” “有什么好后悔的,付银子。” 小贩给装了三个大竹筒,“公子、娘子,一共一百文。” 邓蕙掏出身上剩下的铜钱,付完羊乳钱还剩下两文钱,这下好了,回村的坐牛车的钱都不够了。 两人出了城,走在回家的路上,邓蕙越想越不得劲,合着她跑着来跑着回去,午饭还没用呢,她早就饿了。 钟秀心虚的看了看邓蕙,他刚才确实有些草率了。 “我帮你拿些东西。” 邓蕙不理他,加快脚步往回家赶,钟秀赶紧撵上她。 两人回到家时已经快傍晚了。 邓蔚接过邓蕙手里的东西问:“姐,姐夫,你们怎么回来这么晚?” “问你姐夫。” 邓蕙没好气的说。 钟秀干笑两声:“买的东西有点儿多。” 邓蕙放下背篓就去了厨房,她都快饿死了,再不吃饭一点儿力气都没了。 钟氏后脚来到厨房,“蕙蕙,你和女婿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邓蕙说:“多买了点儿东西就回来晚了。” “我说呢,饿了吧?锅里给你们温着饭菜呢。” 邓蕙把锅里温着的饭菜端出来,就在厨房吃。 钟秀洗了洗手,和邓蕙一起在厨房里用饭。 钟氏去把背篓里的东西都拿出来。 晚上,钟秀躺在他的小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转过身看着床上的人,“邓蕙。” 钟秀一连叫了好几声,邓蕙翻个身不耐烦的问:“干什么?” “中午那人是谁?” “他今天不是说了吗?他叫苏文冕。” “你和他很熟吗?” “不熟,今天是第二次见面。” “陆通又是谁?” “不熟,打猎碰到过两回。” “不早了,快睡吧!” 钟秀翻个身,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邓蕙感觉他今日莫名其妙的,大晚上的问东问西。 次日天还没亮,钟秀就轻手轻脚的爬起来,穿好衣裳出去了。 邓蕙在他关门的时候就醒了,赖了会儿床也起来了。 下午,钟秀兴冲冲的端着一个瓷碗回到屋里,见到邓蕙把瓷碗给她,“我做的酥酪,快尝尝。” 邓蕙接过瓷碗,瓷碗里放了勺子,她拿勺子舀了半勺酥酪吃。 钟秀迫不及待的问:“怎么样?好吃吗?” 邓蕙点头道:“好吃,是用昨天买的羊乳做的?还放了核桃仁,你刚才说它叫什么?” “酥酪。羊乳不好买,碰上就多买了些,累你昨天和我走着回来。” “你做了多少酥酪?给爹娘和小弟也尝尝。” “放心,多着呢,我都放在地窖里,还够你吃两回。” “看在你给我做酥酪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 邓蕙满足的吃着酥酪,还不忘催促钟秀:“快给爹娘送去尝尝,你也吃一碗。” 第42章 进山打水 堂屋里,邓蔚和他爹娘吃着酥酪。 钟氏见儿子和丈夫都吃的香,也舀了一勺酥酪吃,入口即化,还掺了捣碎的核桃仁,嚼着挺香。 邓蔚吃完一碗意犹未尽,“姐夫真是能人,什么都会做,我还是第一次吃酥酪。” 邓勇道:“你爹我也是头一回吃这东西,听说是大户人家才吃的起。” 邓蔚眼珠子一转:“姐夫入赘到咱们家,又什么都会做,咱们家日后岂不是也过上了大户人家的生活。” 邓勇看着儿子爽朗一笑:“你小子还挺会想。” 钟氏提醒他们:“你们爷俩吃的倒是美,吃的都是银子啊!光买这些食材都不少花银子,咱们家有多少家底够每日这么吃的?” 邓勇无所谓道:“能花几个钱?蕙蕙如今也成亲了,咱们暂时没啥用大钱的地方。吃喝玩乐,吃排在最前面,女婿厨艺好,每日给你做着好吃的,咱们也过过那富人过的日子。” 邓蔚非常赞同:“娘,你就是多虑了,咱们家又不是吃不起,就是不会做,买了食材让姐夫做又花不了多少银子,总比去食肆吃省银子。” 钟氏拿他们爷俩没办法,“行行行,你们说了算,到时候家底给你们吃干净了别后悔。” 邓勇说:“咱们家才几口人?好像多能吃似的,况且家里还有十几亩田地呢,吃不穷的,你放心吧!” 钟氏赌气的舀了一大勺酥酪喂嘴里,软糯香甜的口感让她心情好了些。 新房里,邓蕙刚吃完一碗酥酪。 钟秀正坐在矮几旁煮茶,风炉茶釜都用上了,邓蕙放下碗坐到他对面,看他又是擦拭茶杯,烤茶杯,又是炙茶,又是碾茶的,喝个茶还这么讲究。 “你这么煮出来的茶好喝吗?” “不煮,点茶。” “点茶?”邓蕙疑惑的说。 钟秀看了她一眼,“你要想喝煮的茶,我下次给你煮来喝。” “我没那么讲究,你泡什么茶我喝什么茶,你做什么吃的,我就吃什么,我不讲究。” 邓蕙说完露齿一笑。 钟秀不再说话,手下却没闲着。 邓蕙在一旁认真的看着钟秀点茶,见他往茶盏里添了好几次水,每次添完水,都用茶筅搅动茶汤,不由被他那双白皙且骨节分明的手吸引。 钟秀在邓蕙愣神之际把茶盏放在邓蕙面前,“尝尝。” 邓蕙看着茶盏里浮现的一支蕙兰,惊讶不已:“这么好看,我都舍不得喝了。” 钟秀得意的勾起唇角。 “喝吧!你不喝一会儿也散了,我下次再给你调。” “好吧!” 邓蕙端起茶盏小心的抿了一口茶。 “如何?”钟秀问。 邓蕙咂巴下嘴,“比我以前喝的茶好喝。” 邓蔚突然跑进来,“阿姐,姐夫,你们在干什么了?” 邓蕙抬了抬茶盏,“你姐夫在点茶,我第一次见茶汤上出现汤花的。” “我看看。” 邓蔚凑近去看,茶盏中的汤花已经有些散去。 “姐夫,给我也来一盏茶。” “坐下。” “好嘞。” 邓蔚挨着邓蕙坐下,看钟秀点茶。 过了会儿,邓蔚如愿以偿的端着茶盏,上面的汤花是一片蒿草。 他端着茶盏喝了一口,回味了片刻,又喝了一口茶道:“好喝。” 院子里传来邓勇的的声音,“小蔚,让你喊你姐和姐夫用饭,咋半天喊不来人?” 邓蔚朝外面喊:“爹,先来喝盏茶。” “喝什么茶,你娘饭都做好了。” 邓勇边说边往新房屋里走去。 钟秀见老丈人也来了,又忙着烫杯点茶。 一家四口都在新房子里喝上茶了。 钟氏在厨房左等右等,儿子和丈夫都一去不返,只好亲自去叫他们用饭,最后连她也喝了杯女婿点的茶才一起回了老宅。 钟秀用过饭就回到新院子里忙着清洗茶具。 邓蕙见自己也帮不上忙,就在一边陪他。 钟秀清理好茶具问邓蕙:“你平常去打猎的那座山,离这里远吗?” 邓蕙说:“不近,脚程快点儿得一个半时辰。” “明天带我去。” “你要干什么?都快过年了,过完年再带你去。” “我去打些山泉水回来泡茶。” 邓蕙吃惊道:“跑那么远打山泉水泡茶?” “山泉水泡茶比井水好喝。” “你泡的茶都好喝,咱还是先用井水吧!过完年我再进山给你打山泉水。” “你告诉我在哪儿?我自己去。” 邓蕙见他坚持要去打山泉水,无奈道:“好了好了,我明天进山给你打山泉水去,你老实在家里待着。” 钟秀目的达到,莞尔一笑,“你想吃什么?我明日给你做。” “我不挑,你做什么,我吃什么。早些睡吧!我明日一早进山。” 钟秀从柜子里抱出自己的被褥去榻上铺床。 邓蕙洗漱完早早躺下了。 次日五更天,邓蕙收拾利落,背上弓箭,又去厨房拿了水桶,装了几个面饼,踏着夜色出门了。 邓蕙到山脚下时天已经亮了,这次她没有去夏荷家,在她常歇脚的大石上坐了会儿,吃了两个面饼,喝了几口水直接上了山。 前几天刚下了雪,山上的雪还没全化,山头上还是白茫茫一片,山道越往上越不好走。 邓蕙今日无心打猎,上山时也没碰到猎物,她直接找到一处清澈的山泉水,装满一桶山泉水提着下山了。 邓蕙下山时就没那么顺当,碰上野鸡群出来觅食,既然碰上了,她也不会放过,放下水桶打猎,猎到两只野鸡。后面又碰到一只野兔,她强忍着打猎的冲动下山去了。到了山脚下,还是在她常坐的大石上歇脚,把剩下了两个面饼也吃了。 等她歇够了,一手拿着猎物,一手提着水桶继续赶路,路过山脚下的村子时,碰到了夏雪,她就给了夏雪一只野鸡。 夏雪拿着野鸡,高兴的邀请邓蕙去家里吃饭,邓蕙谢绝了她,让她赶紧回家去,然后提着水桶离开了。 夏荷见妹妹拿着野鸡回来,听说邓蕙来了,追到村口也没看见人,失望的又回去了。 酉时,邓蕙快到花溪村时,看见一抹踌躇的身影,不是她的上门女婿还能是谁?她没想到他还能在村口等她,小蔚说他最不喜别人打趣他,平时也不爱出村子,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钟秀也看见了邓蕙,大步朝她走来。 两人离近了,钟秀去接水桶:“我来提。” 邓蕙把野鸡给他,“你拿野鸡。” 钟秀拿着野鸡和邓蕙一起往回家走。 两人回到家,邓蕙直接把水桶提去他们院里。 第43章 贼匪袭村 钟秀趁邓蕙洗手的功夫,去厨房往灶膛里添上柴。 邓蕙一进厨房就问:“给我做了什么好吃的?” 钟秀道:“我包了娇耳。” “是什么?” “北方的一种吃食,薄皮大馅,煮好了蘸醋吃,或是带汤吃。” 邓蕙看见案板上摆的一排一排的面食,看着倒挺像人耳朵。 “这里面包的什么鼓鼓的?” “白菜肉馅。” “爹娘和小弟吃了吗?” “吃过了。” 水烧开后,钟秀指挥着邓蕙煮娇耳,邓蕙按他说的,把案板上的娇耳都放进锅里,用大铁勺搅了搅,煮开后又加了碗凉水进去。 邓勇和邓蔚从外面撵了两只大鹅回来,旺财看见大鹅狂叫不已。 “旺财,老实点儿。” 邓蔚牵住狗绳,邓勇把大鹅撵进院子里。 邓蕙拿着铁勺从厨房探出头,“爹,从哪儿弄了两只大鹅回来?” 邓勇道:“从村里张栓子家买的,过年杀来吃。” “姐,你回来了?”邓蔚问。 “回来了。”邓蕙说完进了厨房。 邓蔚关上大门,跑到厨房去。 “姐夫,爹买了两只大鹅过年吃。” “知道了。” 邓蕙看着锅里煮的娇耳,迫不及待的问:“好了吗?” “可以了,用漏勺捞出来。” 邓蕙马上拿漏勺把娇耳捞进盘子里。 钟秀取了两个小碟子,调上蘸料。 邓蕙夹了个娇耳蘸上醋吃,吃完说:“好吃,好吃。” 钟秀看了看她说:“喜欢吃过年再给你做。” “好。” 邓蔚看他们吃又馋了,拿了双筷子想再吃几个娇耳。 钟秀眼疾手快夹住邓蔚的筷子,“吃可以,锅碗你洗。” “没问题,不就是刷锅洗碗吗?我包了。” 钟秀松开筷子,“成交。” 邓蔚如愿的吃上娇耳,边吃边说:“姐,我明天放假了。” “放多久?” “十天。” “恭喜你,能多玩几天了。” 邓蔚对钟秀道:“姐夫,过年咱多做点儿好吃的呗?” 钟秀吃着娇耳说:“可以,你给我打杂。” “没问题。” 晚上,邓蕙给钟秀打好洗澡水,见他规规矩矩的坐在榻上,朝他笑了笑,“要不要我给你搓澡?” “不、不必了,你出去。” 钟秀不自在的说。 “都成亲了还害羞。你赶紧沐浴吧,我出去了。” 邓蕙说着提起水桶走了出去,还贴心的把门关好。 钟秀见她走了才走向浴桶。 邓蕙把水桶放回厨房,又往锅里添上水,把灶膛里火引燃,给自己烧洗澡水。 半个时辰后,钟秀走进厨房就见邓蕙坐在灶台下打盹儿,眼见她的头快磕上灶膛,他连忙伸手扶住她的额头。 邓蕙惊醒,额头上传来温热的触感,她仰头看去,笑着问:“你洗完了?” “嗯。”钟秀快速收回手藏于袖中。 邓蕙见他头发还湿着,站起来让出烧火的位置,“你在这儿烤烤头发,别着凉了。” 钟秀顺势坐下道:“你快去沐浴吧!” “好。” 邓蕙舀了一桶热水提去她们屋里,浴桶里的水还没倒,她拿起木盆从浴桶里舀水去倒,把浴桶里的水倒去一半时,邓蕙连浴桶一起搬出去倒水。 等她重新把浴桶打满水后,才更衣沐浴,顺便把头发也洗了,洗完换上身干净的冬衣,然后把洗澡水倒出去。 钟秀烤干头发回到屋里时,邓蕙正在用帕子擦头发,他端起屋里的炭盆又出去了,再回来时,炭盆里已经点燃炭火,火苗正旺。 他把炭盆放在她脚边,拍了拍手,去柜子里拿他的被褥。 邓蕙感觉到腿边的热源,放下手中的帕子,凑近炭盆烤头发。 钟秀铺好被褥,脱下冬衣躺进被子里。 邓蕙往榻上瞅了一眼,等头发干的差不多了也上床睡觉。 半夜,一阵狗叫声吵醒了邓蕙。 邓蕙迅速起床穿上衣裳,今日旺财叫的声音不对。 钟秀也被吵醒,见邓蕙已经穿戴好,半边身子坐起来问:“你要出去。” “我出去看看,你接着睡,别出这屋。” 邓蕙背上弓箭快步走出去,反手把门关上。 钟秀再次躺下却睡不着了,他见过邓蕙练功,也见识过她的箭法,知道她很厉害,可还是忍不住担心。 旺财还在狂叫不已,邓蕙走过去摸摸它的头,旺财才老实些,外面嘈杂声一片,隐约能听见马蹄声。 邓蕙借力跃上屋顶,一看之下惊了一跳,前面有两户人家着火了,一伙蒙着面的贼匪肆意在村子里抢劫,几个贼匪狞笑着从村长家出来,其中一人肩上还扛着个女子。 邓蕙看那女子的身形像张小芙,急忙顺着自家房顶跃上后邻的屋顶,寻到个好位置,抽出三支箭朝那几个贼匪射去。 三个贼匪中箭倒下,张小芙被摔倒在地上,她惊慌的爬起来跑回家里。 邓蕙箭无虚发,又有几个贼匪相继中箭,此时,她的位置也暴露了。 一个贼匪指着她的方向:“他在那儿。” 邓蕙见行踪暴露,下手毫不留情,射出箭囊里仅剩的两支箭矢。 贼匪头子见自己这边又倒下了两个兄弟,垂下的手暗暗蓄力,三枚带着寒光的飞镖射向邓蕙。 邓蕙眼力好,反应快,闪身躲过三枚飞镖,迎面又来一枚飞镖,只见她出手如电,飞镖被她徒手夹住。 “还给你。” 贼匪群里有一人倒下。 贼匪头子见自己的飞镖都没有伤到邓蕙,知道今日遇上硬茬了。 突然,一人冲进贼匪群,抢过一个贼匪的刀,一顿狂舞。 邓蕙见她爹也来了,从房顶上一跃而下,加入战局。 村里一阵急促的锣声响起,各家各户都打开自家的门,男人们都拿着自家的锄头或镰刀出来同仇敌忾。 村民们汇合在一起,纷纷气愤的喊着:“打死这帮贼人。” 贼匪头子见村子里有练家子,村民又齐心,朝手下道:“风紧,扯呼。” 村子里的人齐心协力,还是让几个贼匪逃脱了。 余下无力逃脱的贼匪都让村里的壮丁捆的结结实实。 村长叮嘱村民,“把他们先押到暖房里去看好了,天一亮就送交官府。” 暖房是村里每年培育秧苗的屋子,如今不是培育秧苗的季节,屋子里可称不上暖和。 十几个村民照办,把这些贼人先押去暖房。 邓勇朝问:“蕙蕙,你没事吧?” “我没事。” 邓勇刚才只比邓蕙晚一点儿出来,刚好看见女儿独自面对盗匪,接下盗匪头子的飞镖,怒火中烧之下冲进贼匪群里,恨不得把那群贼匪都砍死。 村长朝村民们说:“快灭火。” 村民们此时都看见村里两户人家着火了,纷纷回自己家取水桶挑水灭火。 第44章 卤肉 邓蕙父女俩也帮着提水灭火。 村里人齐心协力,不消片刻就把两家的火给灭了。 村长对邓蕙父女俩说:“今日多亏了你们父女俩才赶走了贼人,我先谢谢你们。” 邓勇豪爽的说:“村长客气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咱们都是一个村的,贼匪还能放过我家里咋的?我们都是出于自卫。” “村长,你们家没受什么损失吧?”邓蕙问。 村长苦涩的摇摇头,“被抢去些银两,还好蕙丫头救了小芙,无甚大碍。” 邓蕙说:“小芙没事就好。” 马大夫这会儿很忙,背着药箱去给受伤的村民看伤。 村长连忙喊住他:“马大夫,抽空去我家给我三儿媳看看伤。” “好的。” 马大夫说完匆匆走了。 村长对邓勇说:“你先别走,村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那群贼匪要是心存报复,再杀个回马枪,咱们村可就倒霉了。” 邓勇道:“这好办,把村里的壮丁都召集起来轮流在村里巡逻,有情况就敲锣。” “那就照你说的办,我明天一早就进城报官。” 村长叫来一个村民,让他去把村里的青壮年都召集过来。 邓勇和女儿说:“蕙蕙,你先回去和你娘报个平安。” “好。” 邓蕙提着水桶回家去,刚到门口,邓蔚就迎上来问:“阿姐,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我听着动静挺大。” “没事了,赶紧回去睡吧!” “哦。” 姐弟俩走进院子。 钟氏在廊下踱步,见儿女都回来了,忙问:“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儿?” 邓蕙道:“没什么大事,年关了,几个小毛贼在村里偷东西。” “你爹呢?” “村长组织壮丁巡逻村子,爹留那儿开会呢。” 钟氏彻底放下心,“没事就好,都去歇着吧。” 邓蕙把水桶放进厨房,回到自己屋里放下弓箭,往榻上看了看,榻上的人正熟睡着,榻太窄,被子滑落半边,她走过去帮他把被子盖好。 钟秀转过身问:“刚才发生了何事?” “你没睡着啊?就是几个土匪来村里抢劫,已经被打跑了,你安心睡觉。”邓蕙道。 “你没事吧?” “没事。” “睡觉。” 钟秀翻了个身,背朝她。 邓蕙看着他的后脑勺微愣,这人变脸还挺快,她还以为他关心她,原来不是那么回事啊?她默默的走到床边,脱了外面的衣裳上床睡觉。 第二天早上,张小芙来找邓蕙,还提了一篮子鸡蛋来,感谢邓蕙昨天救了她。 邓蕙笑着说:“你还跟我客气?鸡蛋提回去。” “我爷让我送过来的。” 张小芙坚决不肯,把篮子给放进厨房。 邓蕙只好把鸡蛋捡进自家篮子,见张小芙心事重重,关切的问:“小芙,你好像不太高兴。” 张小芙难过道:“我娘昨天被贼匪一脚踹在心窝子上,疼了半宿,我出来时她才睡着。” “找马大夫给看过了吗?” “看过了,也吃了药,马大夫说我娘得好生养一阵子。” “没事就好,你也别太担心了。” “蕙蕙姐,那我先回去了。” “我送送你。” 邓蕙把张小芙送出家门,看着她走远了才转身进了家门。 钟氏和邓勇已经忙上了,邓勇拿着棕毛扫帚在扫房梁上的灰,钟氏头上包着布巾打扫屋子。 邓蕙想去帮忙被钟氏赶出去,“女婿在厨房忙,你给他打下手去。” “哦。” 邓蕙转身去了厨房。 邓蔚也在厨房给钟秀打下手,刚把猪头烧好剁开。 钟秀正在配置调料,看了眼邓蕙,“起火。” “唉。” 邓蕙坐在灶台前,折了两根菜籽杆塞进灶膛里引燃,又添了两根柴进去。 卤肉的时候,钟秀往盆里舀了两碗面粉,用开水烫熟,又用凉水和面,最后都掺在一起揉成个面团。 邓蕙见他忙来忙去,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吃食,反正他做的东西挺好吃,做什么她吃什么。 钟秀等猪头肉、牛肉、和邓蕙昨天打的野鸡都卤好后,在锅里烙大饼,还不忘指挥邓蔚切一块猪头肉。 邓蔚和她姐正窝在灶台边,一人啃着一个野鸡腿。 邓蔚含糊不清的说:“姐夫,我吃完就去切猪头肉。” “邓蕙。” “唉。” 邓蕙一抬头,对上钟秀似笑非笑的眼,讪讪的问:“干什么?” 钟秀见她吃的满嘴油,一副憨傻的样子,心情莫名变好,语气也变的柔和,“火小了,添柴。” “哦。” 邓蕙赶紧往灶膛里填上柴,用烧火棍捅了捅。 下午吃的大饼卷猪头肉。 邓勇吃着卷好的大饼,称赞:“还是这么吃着痛快,想当年我还在军营里时,有一年过年,也是吃的大饼卷猪头肉,我当时吃着那个香啊!后来退伍回家也让你们娘给我做过,她做出来的大饼卷猪头肉总是差点儿意思,今儿这饼我吃着和当年一样。” 钟氏承认道:“我做的大饼卷猪头肉确实没有女婿做的好吃,单这饼吃着都比我做的好吃,再加上豆芽,吃着也不腻,越嚼越香。” 钟秀谦虚的说:“爹娘过奖了。” 钟氏问:“这个饼怎么做的?我烙出来的饼总是太硬。” “这个要半烫面,一半面粉用开水烫熟,一半用凉水和面,这样烙出来的饼没那么硬,也不会松软。” 钟氏受教了,“原来是这样,我都是用凉水和面,面团揉的再软,烙出来的饼还是那么硬,你爹总说口感不一样,不是那味儿,下回我也学着你的法子和面。” 邓蕙姐弟俩一言不发,吃的津津有味。 钟秀见她又卷了个大饼吃的欢快,也带动了他的食欲,跟着大口吃饼。 一家人吃过饭,邓勇说:“明儿就年三十了,都早点儿起,吃完早食先去上坟。”又问儿子:“春联写了吗?” 邓蔚道:“我今儿才放假,明天写了就贴上。” 邓勇站起来道:“吃撑了,我得出去转转,你们都早些洗洗回屋歇着。” 说完出去溜达了。 邓蕙姐弟把碗筷收回厨房,邓蔚伸出拳头:“姐,猜拳,谁赢了谁洗碗。” “来,一局定胜负。” 邓蕙和邓蔚都将右手背于身后,邓蔚道:“开始。” 姐弟俩纷纷伸出右手。 邓蕙得意的一挥手,“你赢了,洗碗去。” 邓蔚仰天长叹一声,老老实实的去刷锅洗碗。 第45章 梦魇 邓蕙喂完狗回到他们院子,一进屋就闻见一股茶香。 她大步走过去坐在钟秀对面,看着他忙碌。 钟秀煮好茶,盛出一盏放在邓蕙面前,又给自己盛了一盏。 邓蕙见茶盏中没有汤花,问:“这次的茶怎么没有汤花。” “这次是煮茶,用你带回来的山泉水煮的,尝尝。” 邓蕙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和上次的味道不同,清香爽口,还带着点儿橘子味儿。 “我怎么喝出了橘子味儿。” 钟秀说:“茶包里我放了橘皮。” “也挺好喝。” 钟秀看着她问:“是不是比井水彻的茶好喝?” “有吗?” 邓蕙端着茶盏又喝了一口茶,心想:她以后不会隔三差五地就得进山给他打山泉水吧? 钟秀优雅的抿了口茶,道:“山泉水甘甜,泡出的茶更能发挥茶香,下次我和你一起进山取山泉水。” “不必,我给你取回来就是。” 邓蕙可不想带他进山,他那文弱的身板,带进山那不是自找罪受,别到时候走不动还要她扛着下山。 “如此多谢娘子。”钟秀和煦一笑。 邓蕙打个寒颤,还挺不习惯他这般叫她,他直接喊她名字更正常点儿。 邓蔚突然闯进来,“阿姐,姐夫,你们又在点茶喝?” 钟秀给邓蔚盛了一盏茶,“煮的消食茶,尝尝。” “好嘞,我正好渴了。” 邓蔚挨着邓蕙坐下,端起茶盏就喝了两口,“嗯,不错,姐夫泡的茶都好喝。” 邓蕙喝完一盏茶道:“我给娘端一盏茶去。” 钟秀重新取了个茶盏盛好茶,邓蕙端着茶盏出去了。 晚上,外面响起爆竹声,钟秀翻了个身,心里莫名有些悲凉,看向床上,半晌开口唤她:“邓蕙。” “干什么?” 邓蕙刚才就被爆竹声吵醒,翻个身面朝他。 “爹是行伍出身?”钟秀问。 邓蕙道:“不算。我家祖上都是平民,我爹当年征兵入伍,在军队当了八年兵,也立了好几次功,但那些功劳都被有家世背景的子弟顶替了,我爹眼看着自己的功劳被人顶替,又没地儿说理去,心灰意冷下解甲归田,回到家乡种田,农事不忙时就进山打猎补贴家用。” 钟秀听完说:“原来如此,没想到行伍之中也有这等龌龊事。” “自古以来不都是官官相护吗?平头百姓想出人头地太难了。”邓蕙不屑道。 钟秀想了想说:“回乡种田也挺好,安居一隅,没有那么多勾心斗角。” 邓蕙赞同,“我也觉得种田挺好,闲的时候再进山打猎,家里的日子过的也不差。” “咱们家里有多少田地?”钟秀问。 “十二亩田,三亩地,加起来一共十五亩,产出的粮食交完赋税足够咱们家一年的口粮,包括你的哦。”邓蕙说出家中境况。 钟秀笑了笑,问:“那我是不是还要下田干活?” 邓蕙想着他那文弱的身板当场拒绝,“你就算了吧!你那身板下田再累出个好歹,干那点儿活儿还不够给你抓药的银子。” 钟秀面色难看道:“邓蕙,你瞧不起我?” 邓蕙忍住笑说:“没有啊!到了农忙的时候,你就在家做做饭,多做些好吃的饭菜,我吃饱了能顶两个人干活,你要是再学会缝衣裳就更好了。” 钟秀恨恨的说:“你想的美。哪有女子不做女红的,还让我做,我学会做女红,你以后是不是连衣裳鞋袜都不做了?都让我来做?” “是啊!我又不擅长那些,你那么心灵手巧,要是能把家里打理好最好不过,我下田干活,进山打猎,这么分配活计多好。” 邓蕙越想越觉得这么分配活计合理。 钟秀气的半边身子坐卧起来,“邓蕙,你想的美,哪儿有大丈夫做女红的?我才不会学女红,你别想都别想。” 邓蕙也据理力争,“这有什么不好的?你做你擅长的,我做我擅长的……” “我不擅长女红,咱们的衣裳要么你缝,要么买成衣,想让我做衣裳,没门儿。”钟秀打断她。 邓蕙见他态度坚决,只好道:“以后再说吧!不早了,咱们赶紧睡吧,明儿还要早起呢。” “哼。” 钟秀重新躺下盖好被子,心里没有了之前的悲凉,被替代的是对邓蕙的愤愤不平,在这股情绪中很快入眠。 次日一早,邓蕙起床时往榻上看了看,钟秀还睡着,朝他喊道:“钟秀,该起了。” 邓蕙喊了两声,见床上的人没有反应,走过去察看。 钟秀双目紧闭,好看的眉头紧锁,脸色还有些发白。 邓蕙伸手覆在他额头上,没感觉到发烫,又推了推他,“钟秀,该起床了。” 钟秀突然睁开眼睛,对上邓蕙担忧的眼眸。 邓蕙松了口气,“你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我去叫马大夫给你看看?” 钟秀摇摇头,“我没事,刚才梦魇了。” 邓蕙对他说:“你再躺一会儿吧!” “不必了。” 钟秀坐了起来。 邓蕙把他的冬衣拿给他。 两人穿戴好去了隔壁院子。 钟氏已经在煮早食了,邓勇在准备上坟的供品。 一家人吃过早食后,邓勇提着供品和纸钱,带着儿子、女儿、女婿去上坟了。 邓家的祖坟离得不远,出了村子走了约莫两刻钟就到了。 到了地方,邓勇见坟头上有香烛和纸钱燃烧的痕迹,想来应该是大哥一早来上过坟了。 邓勇把供品摆上,香烛点燃插在坟头上。 邓蕙姐弟和钟秀毕恭毕敬的跪下烧纸钱。 几人回去的时候,邓蕙特意去桃林砍了根挺粗的桃枝。 邓蔚不解的问:“阿姐,你砍桃枝干什么?” “有用。”邓蕙道。 “那我来帮你。” 邓勇等姐弟俩砍下来桃枝才带着他们回家去。 邓蕙回到家,把桃枝放进她们院子里。 邓蔚拉着钟秀道:“姐夫,咱们写春联去。” “走吧!” 钟秀随邓蔚去了他屋里。 钟氏剪了窗花去厨房熬浆糊。 不一会儿,院子里焕然一新,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窗户上都贴上了窗花,门框上之前贴的喜联都换上了春联,灯笼又重新挂上了。 第46章 除夕夜 今年的年夜饭,钟氏交给钟秀做,邓蕙和邓蔚姐弟俩给他打下手。 杀鸡宰鸭的事儿都是邓蕙来做,邓蔚跟在钟秀后面,钟秀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傍晚开席,邓勇在门口放了挂爆竹,回到堂屋后,看着一桌子的佳肴直咂吧嘴,太丰盛了,还有他都叫不出来的菜名。 邓蔚清咳两声,充当伙计的角色给大家报菜名。 “咱们今年的年夜饭有:凉拌猪耳朵、酱牛肉、糯米藕、香酥山药、青笋炒肉、八宝鸭、清蒸鱼、佛手金卷、笋干烧鸡、红焖羊排。姐夫一共做了十道菜,寓意十全十美。” 邓勇笑道:“好、好,都坐下用饭。” 邓蔚拿起酒坛子说:“爹,我给你倒上酒。” 邓勇豪爽道:“都满上,今儿除夕,咱们一家人都喝两杯。” “好嘞。” 邓蔚给每个人都满上酒。 邓蕙看着钟秀问:“你喝酒吗?” 钟秀道:“小酌怡情,今儿又是除夕,无妨。” 邓蔚等爹娘动了筷子,迫不及待的夹了块羊排。 邓蕙给钟秀夹了个鸡腿,又给自己夹了个鸡翅膀。 钟秀靠近她说:“我喜欢吃鸡翅,和你换换。” “难怪你手巧。” 邓蕙说着把碗里的鸡翅夹给他,把他碗里的鸡腿夹到自己碗里。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吃着年夜饭。 外面陆续传来一阵阵爆竹声,昭示着新的一年即将到来。 一顿饭吃到亥时,桌上的菜吃了个七七八八,没剩下多少。 邓蕙姐弟俩把桌子收拾干净,钟秀把剩下的菜倒进一个盘子里,又舀了些饭端去喂狗。 旺财看见钟秀直摇尾巴,这段日子,钟秀没少喂它,它看见钟秀也不叫了。 守岁时,钟氏给了邓蕙姐弟和钟秀一人一个荷包。 邓蔚把荷包打开,从里面倒出个小银锭,他高兴的说:“一两银子,多谢爹娘。” 邓蕙也从荷包里倒出来个小银锭,和邓蔚的一样,“多谢爹娘。” 钟秀的荷包里和邓蕙姐弟俩的一样,也是一两的银锭,“多谢爹娘。” 钟氏笑盈盈的说:“跟爹娘还客气什么?” 邓勇道:“过年城里热闹,你们想去城里玩就去城里玩,想吃什么就买什么。” 邓蔚惊喜的问:“爹,你说让我们去城里玩?” 邓勇说:“去吧!和你姐、你姐夫一起去城里玩,不过你得听你姐和姐夫的话,不能瞎跑。” “爹娘放心,我肯定不会乱跑的。” 邓蔚保证道。 邓蕙也说:“爹娘放心吧,我会看好小蔚的。” 邓蔚不满道:“姐,我都十三岁了,不是小孩子了。” “不管你多大,都是我弟弟。” “行,都听你的,咱们什么时候去城里玩?” “后天吧!” “一言为定。” 姐弟俩就这么商量好了后天去城里玩。 后半夜,邓蔚从地窖里把剩下的两小碗酥酪端出来,问过邓勇和钟氏,他们都说不吃,让他们三人分着吃。 钟秀也摆摆手说自己不吃,让她们姐弟吃。 姐弟俩凑一起把仅剩的两碗酥酪吃了。 邓蔚吃完酥酪又没事干了,去屋里把象棋拿出来,让钟秀和他下棋。 钟秀道:“你先和爹下棋,我去拿茶具煮茶。” 邓蔚高兴的说:“这好,一边下棋一边喝茶。” 邓蔚把棋盘摆好,和邓勇下象棋玩。 钟秀去新院子拿茶具,邓蕙知道他用的茶具多,怕他一趟拿不上,也跟着他去新院子帮他拿茶具。 等两人拿来茶具,钟秀把风炉引燃,把茶釜放在上面烧水。 后半夜,一家人下棋品茗,围炉夜话,时间也没那么难捱,终于熬到了天空泛起鱼肚白。 邓勇让他们都回去睡会儿,晚点儿再做早食。 邓蕙和钟秀拿着茶具回到他们院子。 邓蕙放下茶具,打个哈欠就倒在床上,钟秀把她扯起来,“这么睡会着凉,脱了衣裳鞋袜盖好被子睡。” 邓蕙三两下除去衣裳鞋袜,爬上床裹上被子就睡。 钟秀从柜子里把他的被褥抱出来放榻上铺好,褪了衣裳鞋袜躺进被子里睡觉。 巳时,钟氏在屋外敲门,“蕙蕙,钟秀,起来吃早食了。” 邓蕙揉揉眼睛刚想说话,钟秀突然抱着被褥爬上床来。 她瞪大眼睛看着他睡在她旁边,半晌不知道说什么,他不是不想跟她睡一张床吗? 钟秀朝门外道:“娘,我们马上起了。” “你们快点儿。” “好。” 钟秀趴在床边,探着头往门口方向看,听见钟氏离去的脚步声,小声道:“还好我反应灵敏。” “我们都成亲了,娘不会随便进我们的屋子。” 钟秀一转头,就看见邓蕙近在咫尺的脸。 他羞窘的两颊微微泛红,片刻后,从床上下来,抱着被褥放去榻上,找自己的冬衣穿。 邓蕙说:“我给你拿新衣裳,大年初一要穿新衣裳。” 说完从床上下来去柜子里翻找新衣裳。 钟秀看着她婀娜的背影,两颊又泛起红晕,他连忙别过脸。 邓蕙从柜子里取出两套新衣裳,一套是钟秀的,一套是她的,都是她年前缝好的,料子都是好料子。 她把钟秀的衣裳给他放在榻上,拿起自己的衣裳穿起来。 钟秀拿起新衣裳穿好,把被褥叠起来放进柜子里。 邓蕙对着铜镜梳头,梳的发髻勉强能看的过去。 钟秀等她梳好头发,拿起篦子梳起自己的头发。 他的头发又黑又浓密,连邓蕙都忍不住羡慕。 “你的头发平时都怎么养护的?这么好?” 钟秀一边梳头一边说:“用澡豆洗头。” 邓蕙惊讶的说:“我也用的澡豆洗头,怎么没有你的头发好。” “配方不同。”钟秀道。 邓蕙不解的问:“澡豆的配方也分好坏?” “当然了,铺子里卖的都是普通的澡豆。”钟秀肯定道。 邓蕙看着钟秀问:“你是不是知道澡豆怎么做?” 钟秀点点头。 邓蕙想了想说:“算了吧!你做出来的澡豆成本一定很高,我用不起。” 钟秀梳头的手停顿,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继续梳理着头发。 “我去提热水洗漱。” 邓蕙说完走了出去。 第47章 桃木手串 初一这天很清闲。 钟氏吃过早食就回屋歇着了。 邓勇爷三一边下棋,一边煮茶品茗。 邓蕙在自己院子里,把昨天砍回来的桃木枝加以处理,打磨成十几颗圆珠,对比了一下自己的手腕,又切了一小块桃木枝打磨好,在上面刻上“平安”两个字,最后把打磨好的珠子都穿上孔,用一条红绳串上。 她拿起桃木手串,欣赏着自己忙活了大半天的杰作,觉得不够光滑,又拿起节节草打磨珠子。 “阿姐,用饭了。” 邓蔚突然出现在院子里。 邓蕙连忙收起桃木手串道:“马上来,你先去。” 邓蔚却走向她,“姐,你大半天的干什么了?还有你背后藏的什么。” “没什么,你姐夫做的什么菜?”邓蕙岔开话题问。 “炖的大鹅,我们爷仨一起做的,我和爹给姐夫打下手。” “那咱们快去用饭。” 邓蔚往邓蕙身后看,“是什么?还神神秘秘的。” “小孩子管那么多干什么?” “我不小了。” 姐弟俩边说边朝老宅走去。 晚上,邓蕙等钟秀睡着了,轻手轻脚的走下床,把桃木手串放在他枕边,又轻手轻脚的回到床上。 第二天清晨,钟秀叠被褥时发现枕边的桃木手串,拿起来看了看,工艺粗糙,珠子大小不一,打磨的也不够圆润,只能用一个字形容,丑。 他举起桃木手串朝邓蕙问:“这是你做的?” 邓蕙得意的说:“对呀,好看吧?你赶紧戴上。” 钟秀默默的把桃木手串放在一旁,那么丑的东西他才不要戴。 邓蕙见他嫌弃的表情,气愤道:“你什么意思?嫌弃我做的桃木手串难看?爱戴不戴,活该你梦魇。” 说完转身出去了。 钟秀愣在原地,桃木辟邪,原来她送他桃木手串是怕他梦魇,只是这手串做的太难看,能带出去吗? 他把桃木手串放在被子里,把被褥都放进柜子里。 一家人吃过早食,邓蔚催促道:“姐,姐夫,咱们赶紧进城去。” “我回去拿银子,你和你姐夫先去村口坐车。” 邓蕙说完回他们院子取银子。 邓蔚朝她喊道:“姐,你快点儿啊!”又对钟秀说:“姐夫,我们走。” 钟氏急忙叮咛他们:“出门在外多长个心眼,可别走散了。” “我知道,娘放心吧。”邓蔚道。 钟秀跟着说:“娘,我们都知道怎么回家,丢不了。” 钟氏朝他们摆摆手:“去吧!早去早会。” 邓蔚和钟秀一前一后走出院子。 邓勇对钟氏说:“儿女们都大了,都有自己的想法,咱们就少操点儿心。” 钟氏摇头道:“说的轻巧,儿行千里母担忧,哪儿能少操心。” “咱们也去田里转转,看看咱的庄稼。” “走吧!在家也没事儿。” 邓蕙取了银子出来,急匆匆往外跑,“爹、娘,我走了。” “慢点儿。” 钟氏见女儿跑没影儿了,吩咐丈夫:“去拿上锄头,草多了还能锄地。” “好嘞。” 邓勇去后院拿上锄头,钟氏把大门一锁,两口子去了田间。 邓蕙到村口时,牛车正等着她呢,邓蔚给她占了个座儿,等她一上车,史二赶着牛车朝城里去。 一个时辰后,牛车到了城里。 邓蕙付了车钱,三人相继下了牛车,一起朝城里走去。 城门口看守的士兵比往日还多,进城的人都排着队。 邓蕙三人也去排队,士兵很快检查到他们,听他们的口音是当地人,问了他们家住哪儿,就放他们进城去了。 三人进城后,直接去了最热闹的那条街。 街上卖什么的都有,也异常拥挤,邓蔚看什么都新奇。 邓蕙一手扯着钟秀的衣袖,紧紧的跟着邓蔚。 邓蔚停在一处斗鸡的摊子上,兴奋的喊“姐、姐夫,有斗鸡。” 钟秀来了兴致,仔细的打量围栏里的两只雄鸡。 周围下注的人不少,引的邓蔚也眼红,拉拉钟秀的衣袖,“姐夫,咱们也玩玩。” 钟秀道:“可以。” 邓蕙反对,冲他说:“这算赌博了,你怎么能任由他胡来。” 钟秀朝她笑了笑,“小赌怡情,玩一把就走。” “就是,姐,咱又不玩大的,就下注几个铜板。” 邓蔚正说着,就见钟秀掏出三两银子对小贩道:“我赌那只红鸡赢。” 邓蔚惊的张大嘴,拉着钟秀说:“姐夫,你怎么能下那么大的赌注?而且那只黑鸡看着更凶猛一些,咱别下错注。” 钟秀道:“无妨,既然是玩一把,就玩儿把大的。” 邓蔚叹口气,“既然你下注了,我就不下注了,万一要没赌赢,咱们也有银子买东西。” 邓蕙拉拉钟秀的衣袖问:“你哪儿来这么多银子?” “爹娘给的。”钟秀坦然道。 邓蕙无语,爹娘给他的就是他的了,她也不好意思要回来,只能由他去。 周围的人多是下注那只黑鸡赢的,等他们都下完注,围栏里的两只鸡也开始了斗争。 邓蔚比钟秀还急,在围栏外给那只公鸡打气,“小红,咬它。” 邓蕙的心也提到嗓子眼,三两银子呢,要是输了可就打水漂了。 钟秀一脸平静的看着两只公鸡打架,好像刚才下注的不是他一样。 围栏里的两只公鸡经过一番厮杀,黑鸡败下阵来,钟秀看中的红鸡赢了。 邓蔚连忙去找小贩要银子,小贩肉疼的把钟秀赢的银子给邓蔚。 周围参与下注的人都羡慕的看着钟秀他们。 黑鸡下注的人多,钟秀不但收回本金,还额外赢了七两银子。 邓蔚眉开眼笑的拿着银子给钟秀,“姐夫,咱们赢了。” 钟秀道:“街上人多,银子给你姐保管。” “好的。” 邓蔚把银子给邓蕙,“姐,银子你收着。” “算你们有眼力。” 邓蕙把银子都装在身上,三人正欲离开时,一个满脸络腮胡的汉子拦住他们,“赢了就想走?” 邓蔚问:“你为什么拦住我们的去路?你想干什么?” 满脸络腮胡的汉子不善道:“我这儿的规矩是不管输赢必须玩上三把,下三次赌注。” 第48章 斗鸡 邓蔚见那汉子拦住他们的去路,分明是不讲理,争辩道:“我们下注的时候,那小贩也没说,看见我们赢了就不让走了,你们还讲不讲理?” “不讲理有不讲理的办法。” 邓蕙说完伸出右手扣住男子挡路的手臂,稍微用力,强势将他的手臂放了下来。 男子吃了一惊,感觉到自己的胳膊像被铁钳擒住一般,不受控制。 就在他们剑拔弩张时,钟秀道:“不就是下三次赌注吗?娘子,咱们接着玩儿。” “你确定要玩?” 邓蕙看都没看他问。 钟秀按住邓蕙的手臂:“娘子,咱们不必跟个刺头计较,再玩两把就是。” 邓蕙松开男子的胳膊道:“既然我夫君想玩,就再玩两把。” 小贩又换了两只公鸡,周围的人犹豫不定,纷纷看向钟秀,都等着看他下注。 钟秀指着围栏里的白鸡道:“我赌那只白鸡赢。娘子,下注。” 邓蕙丢出两块银子给小贩。 周围的人纷纷都下注赌白鸡赢。 第二场斗鸡一开始,邓蔚就紧张的不行,盯着白鸡呐喊助威,盼着白鸡能赢。 两只鸡打了半天,最后白鸡竟然输了,邓蔚泄气的耷拉着脑袋。 钟秀大惊失色,一脸深思,自言自语道:“怎么输了呢?” 第三场又换了两只公鸡,钟秀指着一只没有鸡冠、无精打采的公鸡,“娘子,赌那只没鸡冠的鸡赢,银子全押。” 周围的人刚才跟着钟秀押注赌输了,这会儿都觉得他第一场是侥幸赢了,这次下注都下了对面那只精神的公鸡。 邓蕙把钟秀刚才赢的银子都拿出来押那只没有鸡冠、无精打采的公鸡。 第三场斗鸡开始了,邓蔚却提不起兴趣,感觉钟秀这场也一定会输。 就在众人都觉得自己这次一定能赌赢的时候,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那只无精打采、没有鸡冠的公鸡遇强则强,打起架来凶猛无比,很快就制服了对面的公鸡。 邓蔚欢呼道:“赢了,姐夫,我们赢了。” 邓蕙第二场斗鸡只押了二两银子,这次听钟秀的,把剩下的八两银子全押了,一下子又赢了十三两银子。 邓蔚忙着找小贩要银子,拿到银子给邓蕙,“姐,我姐夫真厉害。” 邓蕙“嗯”了一声,说:“时候不早了,走吧!” 众目睽睽之下,小贩和满脸络腮胡子的男子不好再出尔反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走了。 三人走远了,邓蕙看着钟秀问:“你第二场是故意输的?” 钟秀唇角微扬,“娘子是怎么看出来我故意输的?” 邓蕙道:“第一场赢了那么多银子,第二场都没人先下注,都等着看你赌哪只鸡赢,好跟风下注。” 钟秀夸赞:“你也不笨,没有把银子全押在第二局,我若第二局再赢了,第三局他们必做手脚。” 邓蔚对钟秀佩服不已:“姐夫真聪明。” 邓蕙弹了下弟弟脑门,“你可别跟你姐夫学,那是赌博,赌上瘾了后果不堪设想。” 邓蔚捂着脑门道:“姐,我是你亲弟弟,怎么下手这么重?” 钟秀看见前面的食肆说:“中午就在食肆用饭,用过饭去成衣铺。” “去成衣铺干什么?”邓蕙问。 钟秀道:“当然是买成衣,给爹娘买身好衣裳。” 邓蔚很赞同,“姐夫不但聪明还孝顺,就按姐夫说的做。” 对于钟秀的提议,邓蕙心里也很赞成,有了银子能记着爹娘,品性确实不错,当下道:“快走吧!” 三人走进食肆,就有伙计来招呼,报了本店的菜名,邓蔚点了个香酥鸡,邓蕙点了个胡辣汤和一盘素菜,钟秀点了个糖醋鱼。 他们等了快半个时辰,菜上齐后,邓蔚尝了尝鱼,道:“姐夫的手艺还真赶上大厨了。” 钟秀说:“快吃吧!吃完还要去买东西。” 三人饱餐一顿,结账时用了二两三钱银子。 邓蔚走出食肆才说:“来食肆用饭真贵,要是姐夫在家做这顿饭,哪儿用的了这么多银子。” 钟秀敲了敲他脑门,“拿我当免费的庖厨呢?” 邓蔚“嘿嘿”一笑,“姐夫,咱们能者多劳,况且我和我姐还给你打下手,你就负责做菜,咱们全家都能吃好。” 钟秀“哼”了一声道:“当初是谁管我叫旺财来着?” 邓蔚马上赔罪:“姐夫,我那时眼拙,有眼不识金镶玉,姐夫多包涵。” 邓蕙不明所以,问道:“什么旺财?旺财不是咱们家的狗吗?” 钟秀瞪了他们姐弟俩一眼,一甩袖子走了。 邓蔚赶紧追上去给钟秀道歉,“姐夫,我错了,你别生气……” 邓蕙悠哉悠哉的跟在他们后面,看着小弟给钟秀说好话。 成衣铺不远,三人没走多久就到了。 铺子里买衣裳的人不多,钟秀给邓勇和钟氏一人选了一身好面料的衣裳,给邓蔚也买了一身,最后问邓蕙:“咱们是买布料还是买成衣?” 邓蕙道:“咱们先不买了,过阵子才暖和,等暖和了再说。” “那行吧!” 钟秀朝伙计说:“就这些,结账。” “好嘞,客官稍等。” 伙计算好账,把衣裳都给包好,“客官,您的一共七两银子。” 邓蕙付完钱,邓蔚拿着包裹,三人走出成衣铺。 钟秀看见药铺走了进去,邓蔚不解的跟在后面问:“姐夫,咱们来药铺做什么?” 钟秀对小药童说:“我要丁香、沉香、青木香、麝香、玉屑各一钱。” “好嘞,客官稍等。”小药童清脆的声音传来。 小药童称好药材,用油纸包起来,然后拿起算盘算账,算好后说:“客官,你买的药材一共二两六钱银子。” 邓蕙掏出银子结了账。 钟秀问小药童:“小二哥,首饰铺怎么走。” 药童道:“从我们铺子出去往左边走,前面有个路口往右走,没多远就能瞅见。” “多谢。” 钟秀拿着香料出去了。 邓蔚看看邓蕙说:“姐,姐夫是想给你买首饰?” 邓蕙听邓蔚这么说,也以为钟秀是要给她买首饰,心里一喜,说:“去看看。” 第49章 茶百戏 邓蕙姐弟俩走进首饰铺时,钟秀正拿着一颗珍珠看,掌柜的还热情的跟他介绍。 钟秀见她们进来了,对掌柜的说:“给我拿这种真珠,要一两。” 掌柜的见钟秀要买品相差的真珠,就知道他是用来做其他用途,笑着说:“客官稍等。” 邓蔚看着掌柜的给称真珠,不解的问:“姐夫,你买这个做什么?” 钟秀道:“自然是有用。” “这有什么用?又不能戴。”邓蔚小声嘀咕道。 掌柜的称好真珠用个小木盒装好,“客官,一两真珠一共二两银子。” 邓蔚吃惊的问:“这么贵?” 掌柜的笑道:“小公子说笑了,真珠价格昂贵,还有看品质的,那都是按颗卖的。” 邓蔚问:“那品质好的真珠一颗多少银子?” “这个嘛,说不准,我店里最贵的真珠三两银子一颗,若是比我店里品质还要好的真珠,价格自然更贵。” 邓蔚去看柜台上摆的真珠,果然看见按颗卖的真珠,最大的真珠有他大拇指的指甲盖那么大,不仅圆润还很亮泽。 “那我姐夫买的那种就是最差的了?” 掌柜的微微一笑:“品质差的真珠自然有它的用处,像做面脂之类的。” 邓蔚受教了,“多谢掌柜的告知。” “小公子客气了。” 邓蕙一开始见他买真珠,心里还有点儿不得劲,听掌柜的说真珠能做面脂用,这会儿也搞不懂钟秀要做什么,掏出银子结了账。 三人走出首饰铺。 邓蔚问:“你买真珠是给我姐做面脂?” 钟秀脚下一个趔趄,“别乱说?我不是用来做面脂的。” “那你做什么?” “做澡豆洗头。” 邓蔚看了眼钟秀的头发,又黑又亮,“姐夫,你做好澡豆给我点儿,我也用用。” “好说。” 钟秀偷眼瞄了眼邓蕙,见她没有不高兴,转头问邓蔚:“还去哪儿玩?” 邓蔚往左右看看,看见一家茶楼,朝那一指:“咱们去茶楼听书。” “好。” 两人说走就走,直奔茶楼而去。 邓蕙默默的跟在后面,她咋感觉自己这趟来的多余呢。 三人刚踏进茶楼,就听见哄闹声和叫好声,邓蔚顺着声音看去,大堂里围着一群人,不知道在干什么,他问钟秀:“姐夫,那些人都围在一起干什么?” “斗茶。” “斗茶?还挺新奇,我去看看。” 邓蔚说着走了过去。 “我也去看看。” 邓蕙把东西塞给钟秀,随后也去看人斗茶。 钟秀找了张空桌坐下,把东西放在茶桌上,朝伙计要了壶茶。 过了会儿,邓蔚从人群里挤出来,跑到钟秀身边坐下,“姐夫,那边斗茶挺热闹的,你也去和他们玩玩。” 钟秀喝了口茶说:“不去,又没彩头。” 邓蔚见他不愿意去,给自己倒了杯茶,喝完站起身道:“我再去看看,我姐好像还碰到熟人了。” 钟秀看着邓蔚离去的背影,略微思索,拿上东西也朝人群走去。 他挤进去时,看见邓蕙身边站着个男子,两人还有说有笑的,心头升起一股无名火,走过去把买的东西塞给她。 邓蕙莫名其妙的看着他,旁边的陆通笑道:“邓姑娘,我帮你拿东西。” “多谢陆公子的好意,我自己能拿。”邓蕙婉言谢绝。 钟秀看向场中斗茶的两人,居然看到一张讨厌的面孔,正是上次进城和他起口角的苏文冕。 场中比试激烈,二人都拿着茶筅击拂茶汤,胜负很快就能见分晓。 邓蔚凑近钟秀道:“姐夫,你猜他们谁会赢?” 钟秀故意说:“那个穿青衫的人赢。” 邓蔚和他持相反的看法:“我感觉那个那个穿白衫的赢。” 须臾后,场上两人都完成了点茶。 在场经验老到的人开始点评,纷纷认为穿白衫的人赢了。 苏文冕正得意之际,忽闻有人道:“我来与你比试。” 邓蔚拉拉钟秀的衣袖,“姐夫,你不是说没有彩头不玩吗?” “你闭嘴。” 钟秀呵斥完邓蔚走向苏文冕,“刚才这位仁兄与你半斤八两,若不是最后一次注水时没有掌控好,未必输给你。” 苏文冕见挑衅的人是钟秀,讥讽道:“钟公子既然这般自信,在下就见识见识你的茶艺。” 钟秀冷哼一声,走到刚才青衫男子身旁,“这位兄台,借茶具一用。” 青衫男子道:“兄台请便。” 苏文冕也收拾茶具,准备和钟秀再斗一场。 邓蕙心中无奈,刚才斗鸡,这会儿斗茶,她这个上门女婿咋这么好斗呢? 钟秀这边已经准备上了,清理完茶具,选好茶叶,炙茶、碾茶、筛茶,整套动作驾轻就熟。 苏文冕也不甘落后,对自己很有信心。 陆通见邓蕙的的目光一直落在钟秀身上,心里不是滋味。他年前让娘亲给他提亲时,才知道她家曾托媒人来提过亲,娘亲听了二婶的胡言乱语,拒了这门亲,听闻她招了个上门女婿,他心中郁闷,还生了一场病。今日再见到她,她还是那如往常那般洒脱,想来最近过的不错。 钟秀和苏文冕此时都专注点茶。 周围的人看着他们的动作,纷纷评头论足。 过了会儿,钟秀将一盏茶呈现在众人面前。 有人激动的说:“这是茶百戏,你们快看。” 众人纷纷靠近看向茶盏,茶盏里出现一株盛开的蕙兰,转瞬又变成了一叶孤舟,最后变成一道河流散去。 等他们看完纷纷点头,“这场斗茶,这位公子胜出。” 苏文冕输的心服口服,觉得钟秀那手分茶的确高明。 邓蔚高兴的说:“姐夫,咱们赢了。” 邓蕙走过去对两人道:“不早了,该回家了。” “我点了壶茶,还没付银子。” 钟秀说完转身走了。 邓蕙付了茶钱,跟着走出茶楼。 等他们走出茶楼后,苏文冕一只手搭在陆通肩上说:“没想到邓姑娘那个上门女婿有两下子。” 陆通把他的手拿开,“不早了,我也该回家了。” 苏文冕见他面色不好,安慰道:“天涯何处无芳草,陆兄日后定能再遇到心仪的女子。”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陆通脸色更难看,一甩袖子走了。 苏文冕愣在原地,反省着自己哪句话说错了? 第50章 要哄 邓蕙三人回到家里已经傍晚了。 钟氏听见狗叫声就从堂屋里走出来,看见儿女们都回来了,笑着说:“都回来了,锅里给你们温着饭呢。” 邓蔚迎上去:“娘,姐夫给你和爹一人买了身好衣裳。” 钟氏道:“这孩子,我和你爹都有衣裳穿,还买什么衣裳?浪费那银子做什么?” “娘,姐夫孝顺你们,咱也别辜负了人家的好意。” 邓蕙把买的衣裳给钟氏,“娘,买都买了,你和爹出门子穿。” 钟氏拿着衣裳说:“既然是女婿买的,我和你爹就收下了。你们快去用饭吧。” 钟秀和邓蕙用完饭前后脚回了他们院子。 邓蕙把剩下的银子掏出来,加上她出门带的一两银子,还剩八两银子。 她取出一两银子,把剩下的七两银子给钟秀,“你今日赚的银子。” 钟秀正在摆弄他买的香料,看都没看银子一眼,说:“先放你那儿。” “好吧。” 邓蕙把银子都放进柜子里。 “今日与你有说有笑的那个人是陆通?” 钟秀冷不丁的问。 “是。” 邓蕙说完转头看向他,“你从哪儿看到我和他有说有笑的?我和他一共也没说几句话。” “笑的那么开心,我又不是没长眼睛。” 邓蕙听他这般说话,上来脾气,走上前一把抓起他的衣领提起来,“你什么意思?从茶楼出来就给我甩脸子,别人家的上门女婿都是每日干不完的活儿,你呢?我对你够好了,天天哄着你,你还给我脸色看?” 钟秀被她提着衣领,手里的香料撒落一地,他被迫与她对视,微微蹙眉,语气平静道:“你就是这么哄着我的?我要是不顺着你的意,你是不是就要动手打我?在你眼里,我就该像别人家的上门女婿一样,成日里干活,你不让我干活,就是对我的恩赐,我就该对你感恩戴德?” “胡说什么?我又没有打你。”邓蕙赶紧松开手,暗自后悔刚才有些冲动。 钟秀转身要出去,邓蕙连忙拉住他,“你要去哪儿?” 他冷漠的看着她问:“怎么?我出门还得经过你同意?” 邓蕙急忙解释:“天都黑了,外面不安全,白天你再出门,我肯定不拦着你。” “松手。” 邓蕙松开手,看着他走了出去,蹲下身去捡香料,呢喃道:“脾气怎么这么大?” 她把香料都捡起来包好,又从柜子里把他的被褥抱出来。铺床时看见被子里的桃木手串,她拿起来看了看,不觉得多难看,某人却是不喜欢,看来她白忙活了大半天。她把桃木手串放进她的首饰盒里。 等了好一会儿,钟秀才从外面进来,她见人回来了才放心出去提热水洗漱。 等她提了热水回来,钟秀黑着脸说:“你以后不许动我的东西。” “好。” 邓蕙心里生气,又不敢对他发脾气,怕把人再惹毛了。 次日五更天,邓蕙轻手轻脚的走出屋里,小心的把门关好,去厨房提了个水桶,啃着干粮出门了。 天大亮后,邓蕙到了山脚下,也顾不上休息,直接上山了。 家里有个大爷要哄,邓蕙今日无心做别的事,去上次打山泉水的地方打了一桶山泉水,折了几支梅花和梨花,匆忙下山去了。 等她回到家里已经下午了,她把山泉水提去她们院子,回到屋里后放下弓箭。 钟秀正在品茶,邓蕙快步走过去,把手里的花举到他面前,小心翼翼的说:“我专门进山给你采的花,还给你打了山泉水回来。” 钟秀并未理睬她,自顾自的品茶。 邓蕙见他不理她,把花放下,给自己倒了杯茶,“走了一路都渴死了。” 说完端着茶杯刚要喝,钟秀抢过她手里的茶杯,“这只杯子没有洗,你换个杯子。” “好。” 邓蕙见他理自己了,心情也好了,重新拿了个茶杯倒了杯茶喝。 邓蔚突然进来,“姐,你回来了?” “嗯,厨房给我留饭了吗?” “在锅里温着呢。” 邓蕙喝完茶站起来道:“我先去用饭了。” 邓蔚等他姐走了,坐在钟秀对面,端起刚才钟秀阻止邓蕙喝的那杯茶就喝。 钟秀想拦他已来不及,眼睁睁看着他把一杯茶全喝了。 晚上,邓蕙殷勤的给钟秀烧洗澡水,烧好水把浴桶搬进屋里,一桶一桶的给他提洗澡水,等打满了洗澡水,忐忑的去叫他沐浴。 钟秀看了看她,走进屋里去沐浴。 邓蕙被关在门外,只好先去厨房给自己烧洗澡水。 夜里,邓蔚跑了好几趟茅房,次日早上用早饭时无精打采的。 钟氏担心的问:“小蔚,你看着没精神?哪里不舒服?请马大夫给你看看。” 钟秀藏于袖中的手不由握成拳。 邓蔚道:“没事,有点儿闹肚子,过两天就好了。” 钟氏一听只是闹肚子,就说:“许是过年吃的太好了,这几天得吃清淡些。” “我听娘的。”邓蔚道。 “既然小蔚这几日不能吃油腻的,那我每日饭菜做清淡些。” 钟秀主动揽下这几日做饭的活儿。 钟氏感激的说:“那就辛苦你了。” “娘说哪里话,做几顿饭而已。” 一家人用过饭,邓勇去后院拿了农具,和钟氏准备去田里。 邓蕙忙道:“爹、娘,我也去田里。” 钟氏说:“你就别去了,我和你爹去田里锄草,没多少活儿,过些天才翻地种谷子。” 邓蕙道:“我在家也没事,你们先去,我换身衣裳就来。” “那行吧!” 钟氏和邓勇先去了田里。 邓蕙回屋里换了身干活的衣裳,刚走出屋子,就见钟秀站在院子里。 她对他说:“我去田里干活,你在家里待着,闲了就和小蔚下棋或是煮茶喝。” “我和你一起去田里干活。”钟秀道。 邓蕙诚恳的说:“钟秀,我那日说的话是无心的,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又不会干农活,好好在家里待着。” 钟秀看着她的背影出神,直到看不见了,才回了屋里。 邓蕙到了她们家的田里,邓勇和钟氏已经在干活了。 田里种的油菜,此时已经抽苔了,村里每户人家都养的有家禽,各家的孩子每天早上不是在地里割猪草,就是去田坎上割草喂鸡,田地里的草都长不了多深。 第51章 难哄 邓蕙在田里干了一上午的活儿,快中午了才和爹娘一起回家。 厨房里,邓蔚擀好最后几个娇耳皮道:“姐夫,我现在烧水?” 钟秀边包娇耳边说:“烧吧,爹娘应该也快回来了。” 邓蔚马上往锅里添上水,坐在灶膛边,往灶膛里塞了两把稻草,又折了两根油菜杆塞进去,用火折子把火引燃。 邓蕙回到家先跑去厨房,看见案板上摆的一排排娇耳说:“中午吃娇耳呀,小蔚闹肚子,不是说这几天饮食要清淡吗?” 邓蔚道:“饮食清淡也不能清汤寡水的,姐夫包的白菜素馅儿,没放肉。” “那就好。” 邓蕙说完看向钟秀,见他刚洗了手,正用帕子擦着手。 钟秀感受到她的目光,抬眼看了她一眼,把帕子洗了晾去外面的竹竿上。 邓蕙无奈的叹息一声,这人也太难哄了,都两天了还对她爱搭不理的。 中午用过饭,邓蕙和她爹娘又去田里锄草了。 邓蔚洗完锅碗,见钟秀从厨房舀了一碗大豆出来,就问:“姐夫下午要做豆汁?豆子这么短时间也泡不开呀。” 钟秀看着他思索道:“下午煮豆汁也行,用温水泡。” “行,那我再烧上水。” 邓蔚说完又把灶膛里的火引燃烧热水。 钟秀把一碗大豆倒进盆里,又去舀了一碗大豆。 邓蔚见他又去舀大豆,连忙说:“姐夫,一碗大豆就够了,煮多了喝不完。” 钟秀道:“我知道够了,这碗大豆我另有用处,你只管泡豆子就是。”说完端着大豆出去了。 院子角落里有个大石磨,钟秀走到石磨边,把一碗大豆倒入漏斗里,抓着手柄转动磨盘。 别看他看起来文弱,磨起豆子来没感觉多吃力,一会儿就磨好了一碗豆子。 他用毛刷把豆粉扫进碗里,拿着碗去了他们院子,回屋后,把豆粉放在堂屋里,把昨日邓蕙从山里采来的花瓣都摘下来晾在阴凉处。 钟秀做好这些又找来石杵,取了香料出来,用石杵捣碎,研成粉末状。 邓蔚泡好豆子,来找钟秀,帮着他一起研磨香料。 快傍晚时,邓蕙和她爹娘终于把十几亩田的草都锄干净了,扛着锄头回家了。 钟秀和邓蔚已经做好了饭菜,煮了豆汁,还做了烧饼,一盘凉拌的萝卜丝,一盘炒的小白菜。 钟氏尤其喜欢吃那盘凉拌的萝卜丝,直夸赞:“今日拌的萝卜丝好吃,味道好还脆,除了萝卜丝切的粗了点儿,没别的毛病。” 邓蔚正吃着饭,抬头冲钟氏道:“娘,萝卜丝是我切的。” 钟氏笑了笑:“多跟你姐夫学着点儿。” “姐夫切的萝卜丝比我切的萝卜丝还粗。”邓蔚嘀咕道。 邓蕙听见他的嘀咕,向着钟秀说话,“你姐夫要是刀工也了得,食肆里的大厨恐怕都得丢了活计。” 邓勇“哈哈”一笑,“你姐说的没错,你姐夫总不能抢人家大厨的饭碗。” 钟氏也跟着笑。 晚上,邓蕙给钟秀打来热水洗漱。 钟秀泡脚时,拿了本书看。 邓蕙洗完脸,目光落在钟秀白嫩的脚上,这人连脚都那么好看。 她觉得自己都挺白了,跟他一比,还是差了一个肤色,没他白。 “我那串桃木手串呢?”钟秀突然问道。 邓蕙收回目光,“我收起来了。”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送别人的东西还能收回去的。” 邓蕙道:“你不是嫌弃我做的手串不好看吗?哪天进城给你买一串。” “嫌弃归嫌弃,你送我了不就是我的东西吗?怎么处置也是我说了算。” 邓蕙搞不明白他的想法,一边嫌弃她做的手串,一边又理所应当的说是他的东西。 她深吸一口气,从首饰盒里拿出那串桃木手串给他,“你都有理,你的东西你处置。” 钟秀拿起桃木手串放在枕边,拿起帕子擦干净脚,穿上鞋去倒洗脚水。 邓蕙去厨房打了盆热水,洗完脚也上床睡觉了。 她刚翻个身,就听钟秀问:“娘过年怎么没有回娘家?” 邓蕙又转个身面朝他,“娘是荥州人,多年都未曾回去过,也不知道家乡的亲人还在不在。” “两地相隔这么远,娘是怎么和爹相识的?”钟秀好奇的问。 邓蕙道:“这事说来话长,二十年前荥州遭了水灾,娘和家人冲散了,恰逢我爹那时退伍回家乡,碰上我娘被几个难民刁难,就出手教训了那几个难民,然后继续赶路。我娘无处可去,悄悄的跟在我爹后面,我爹还赶过我娘好几回,我娘如今提起这事来还耿耿于怀,跟爹翻旧账了。” 钟秀道:“原来如此,那娘后来回过家乡吗?” 邓蕙继续说:“那时我娘无依无靠,觉得跟在爹身边安全,我爹无奈之下,只好带我娘又回了趟荥州,也没找到我娘的家人,这下我爹更没法不管我娘了,带着我娘回到梁州,没过多久就成亲了。这么多年我娘也没再回过荥州。” “看来爹娘当年也一起经历过一些事。” “是啊!我娘说了,她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能遇见我爹。” “看的出来爹娘感情很好。” “快睡吧!我明日不用去田里干活,进山给你打山泉水,过几天地里忙起来就没空去山里了。” 邓蕙说完转了个身闭上眼睛。 钟秀突然来了一句:“我也要去山里。” “我去就行了,你就别去受累了。” “我要去采摘蜂蜜。” 邓蕙闻言又转过身,“你敢去取蜂蜜?也不怕被蜜蜂蜇。” 钟秀道:“我不取,你取。” “我为什么要去蜂窝里取蜂蜜?我又不吃蜂蜜。” “我要蜂蜜有用。” 邓蕙无语,这人也太理所当然了,他要蜂蜜她就得蜂窝里取蜂蜜? 某人接着欠揍的说:“你不是说哄着我吗?我要蜂蜜你都不给我取,还大言不惭的说对我好?” “行、行,我说不过你,我给你取蜂蜜去行了吧?” 邓蕙气恼的把被子蒙在头上,过了会儿又把被子拿开,侧头看着榻上说:“我明天进山给你取蜂蜜,之前那事就过去了,以后不许再提。” 第52章 赏心悦目 钟秀看着床上的人说:“你能保证以后不会像那日一样对我?” 邓蕙道:“我那日也没对你怎么样吗?一时冲动而已,你怎么不想着我对你的好?夫妻之间,哪儿有不磕绊、不吵架的?我这两日对你够尽心了吧?” “勉强凑合。” “什么叫勉强凑合?你这条件也太高了。” “我在家无聊,明日和你一起进山。” “你就别去了吧!来回那么远的路,山里还有大虫,我脚程快,下午就能回来。” 钟秀想了想说:“行吧!你进山小心点儿。” “放心吧!我下午就回来了。” “睡觉。” 钟秀在榻上翻个身背对她。 邓蕙也翻个身,两人背对背各自睡觉。 次日五更天,邓蕙就整装出发了。 钟秀在她起床时就醒了,等她走后也睡不着了,躺了会儿就起床了。 钟氏吃早食时,得知邓蕙又进山了,抱怨道:“这孩子,都成亲了还三天两头的进山,山里多危险啊!” 邓勇安慰她:“蕙蕙是我手把手教出来的,猛兽见到她都得绕道走,没什么好担心的,下午就回来了。” 钟氏问钟秀:“女婿,蕙蕙和你说了吗?她进山干什么去了?” “采摘蜂蜜。” 邓勇和钟氏说:“你看,蕙蕙就是进山去取蜂蜜,没什么好担心的。赶紧用饭吧。” “取蜂蜜危险吗?” “不危险,找到蜜蜂的巢穴避开蜜蜂,把蜂巢蜜取下来就是。” 钟氏这才放心的用早食。 邓蔚吃完早食就回屋去完成假期的课业。 钟秀喂完狗也回了他们院子,继续研磨昨日没有磨好的香料。 天都黑了,邓蕙才回到家里,先把山泉水提回她们院里,把头上的幕篱取下来,见到钟秀把篮子给他:“你要的蜂蜜。” 钟秀接过篮子,篮子里装了一篮子的干蜂巢。 他迟疑着问:“没被蜜蜂蜇吧?” “没有,我先去用饭了。” 邓蕙说完转身去了老宅。 钟氏见邓蕙回来了才放心,对她说:“厨房给你温着饭呢,吃完饭早些歇着。” 邓蕙道:“娘,我下次进山给你采些蕺菜回来,今日没带镰刀不好挖。” “家里不缺菜,你少往山里跑两趟,我也少操些心。” “娘,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 “行了、行了,赶紧用饭吧。” 钟氏说着从锅里把饭菜端出来。 “我自己来,娘早些回屋歇着吧。” 邓蕙催着钟氏去休息。 “那你用过饭也早些歇着。” 钟氏说完回了正房。 邓蕙舀了两瓢水在木盆里,小心的洗着手,右手手背上有明显的红肿。 钟秀掰了一小块蜂巢蜜放进嘴里咀嚼,甜腻的味道充斥着口腔。 他看着一篮子的蜂巢蜜,觉得邓蕙太憨傻,取了这么多蜂巢蜜,她真的没被蜜蜂蜇? 晚上,邓蕙洗漱完刚要睡,就听钟秀问:“你真的没被蜜蜂蜇?” “没有。” 邓蕙说完脱了鞋钻进被窝里。 “那就好。” 钟秀从柜子把他的被褥抱出来铺好,熄了灯上榻睡觉。 次日,邓蕙梳头时,钟秀看见她手背上被蜜蜂蜇过的红肿还未消退,不由气恼,昨天问她两遍都说没被蜇,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他走过去抢过篦子,“笨手笨脚的,梳个头都梳不好。” 邓蕙莫名其妙被说,反驳道:“我哪里笨手笨脚了?我觉得我梳的发髻很好啊。” 钟秀反唇相讥:“哪里好了?丑不拉几的,每天都还都梳同样的发髻。” 邓蕙讪讪道:“我只会梳那一种发髻。” 钟秀拿着篦子轻轻的给她把头发梳通顺,不一会儿就给她梳了个同心髻,把那支紫檀木发簪插入她的发间。 “好了。” 钟秀给她梳好发髻又拿着篦子给自己梳头。 邓蕙对着铜镜看了看,扭头问他:“你怎么连女子的发髻都会梳,你以前是不是给别人梳过?” 钟秀看了她一眼,道:“胡说什么?梳个发髻又不难,我多看两眼就会。” 邓蕙站起来靠近他问:“你今日给我梳的发髻是多看了谁两眼?” 钟秀往后退了两步,“我好意给你梳头,你还质问起我来了?谁让你梳个头都不会。” 邓蕙扬起下巴警告:“以后不许乱看别的女子,要是被我发现了绝不饶你。” “哼。” 钟秀冷哼一声道:“我不看别的女子,你也别跟别的男子说话,要是被我发现了也饶不了你。” 说完把篦子重重的放在梳妆台上,转身出去了。 邓蕙被他惊了一跳,一时词穷,眼看着他出去了。 一家人吃过早食后,邓蔚直接回屋去温习功课了。 钟秀和邓蕙前后脚回了他们院子。 钟秀把真珠拿出来碾碎。邓蕙看的直心疼,二两银子买的东西,某人眼都不眨的碾碎做面脂,难怪他皮肤那么好,用的东西也价格不菲。不过他的手真好看,会做的又那么多,光看他做事都赏心悦目。 她不由双手托腮看着他忙碌,目光一直留恋在他那双白皙的巧手上。 钟秀碾碎真珠,把它们都研磨成粉末,又用筛子过了好几遍,把没有磨好的碎粒又重新研磨,直至他满意为止。 他把珍珠粉重新包好,站起来朝外面走去。 邓蕙马上站起来撵上去,“你要干什么去?” “去摘几枝早开的桃花。”他道。 “我和你一起去。” 两人一起出了自家院子,走在乡间的小道上。 邓蕙家在村尾,离桃园不远,田间有不少劳作的村民,邓蕙碰上了都和他们打个招呼。 约莫一刻钟后,他们抵达桃林,几株早开的桃花静立枝头。 “我去摘。” 邓蕙迫不及待跑过去,借力跃上一棵桃树,站稳后,把那几株早开的桃花摘下来,然后跳下树来,跑到他面前,献宝似的把花捧在他面前,“我把桃花给你摘来了。” 钟秀接过桃花道:“回家。” 说罢转身就走。 邓蕙连忙跟上去,“钟秀,你喜欢桃花?” 他说:“谈不上喜欢。” “那你喜欢什么花?”邓蕙追问。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要是和我说了,我下次就摘你喜欢的花送你,省的胡采一堆花。” 第53章 娇艳 回家的路上,钟秀听着她没完没了的追问,不耐烦的说:“兰花。” 邓蕙闻言心里一喜,走在他前面,期盼的问:“那你喜欢哪种兰花?” “不告诉你。” 钟秀说完绕过她往前走去。 “那我下次进山给你挖几株兰花回来,种在咱们院子里。” 邓蕙在他身后说。 钟秀假装充耳不闻,朝回家的路走去。 刘春兰赶着一群鸭子朝这边而来,离老远就朝邓蕙招手:“蕙蕙姐。” 邓蕙到了她跟前问:“你去放鸭子?” “嗯,蕙蕙姐干什么去了?” “去桃林折了几枝桃花。” 刘春兰看见钟秀手里的桃花,抿嘴一笑,“蕙蕙姐对姐夫真好。” 邓蕙看了钟秀一眼,尴尬道:“就折了几枝桃花,谈不上多好。” 钟秀没功夫听她们闲聊,抬脚往回家走。 邓蕙对刘春兰说:“春兰,你忙你的,我也先回去了,有空来家里玩。” “好的蕙蕙姐,回头见。” 刘春兰见鸭子都跑远了,连忙去追赶鸭群。 钟秀和邓蕙前后脚到家。 钟秀直接回了他们院子,把桃花花瓣都摘下来放进簸箕里,晾在阴凉处。 邓蕙不解的问:“你要用这些桃花做什么?” 钟秀也不隐瞒,如实道:“做澡豆。” 邓蕙惊喜的拉着他的手腕问:“你给我做的?” 钟秀把她的手扒拉开,“你想多了,给我自己做的。” “口是心非。” 邓蕙挽上他的胳膊,“我知道你给我做的,谢谢你。” 钟秀这次没有挣脱开自己的胳膊,拿起她的右手看了看,手背上的红肿还没有消退。 邓蕙收回手,“没事,就被蜇了两下,过两天就好了。” “笨,就不知道戴上手衣。” “不习惯戴,也没做过手衣。” 钟秀微微皱眉,“我给你画出来,你自己缝制手衣。” “你不给我缝啊?” 邓蕙笑嘻嘻的问。 钟秀瞪了她一眼,邓蕙马上改口,“说笑了,我空闲了自己缝。” 她和钟秀相处了这些日子,基本上了解了他的脾性,知道他性子冷淡,什么事都不会上赶着。山不就我,我便就山,他冷淡,她热情些就好,找到相处之道,他们还是能和睦相处的。 “蕙蕙,女婿。”钟氏在外面喊他们。 邓蕙从屋里跑出去问:“娘,怎么了?” 钟氏道:“中午去你大伯家用饭,你们两都收拾一下,咱们一起过去。” “好,我们马上过来。” 邓蕙说完又跑回屋里去叫钟秀,两人换了身新衣裳去了老宅。 邓勇和钟氏见他们来了,提着准备好的礼,两坛酒、一刀腊肉去大伯家。 钟氏朝邓蔚的屋子喊道:“小蔚,该走了。” “来了。” 邓蔚拿着书本出来。 邓勇道:“你这会儿知道用功了,拿着书本去,当心你大伯和几个堂叔取笑你。” 邓蔚想了想,又把书放回屋里,狗腿的跑到钟秀身边抱着他的胳膊,“姐夫,你这两天陪我呗,夫子留的课业我还有不懂的。” 钟秀把他的胳膊拿出来,“怎么跟你姐一样,你不懂的问我就是。” “姐夫你真好。” 邓蔚松开手。 一家人走出院子,钟氏把大门一锁,都往邓大伯家而去。 大伯母带着三个儿媳妇一早就在厨房忙着张罗饭菜了。 邓蕙一家人到的时候,三堂叔一家和六堂叔一家已经到了,正在院子里喝茶聊天。 钟秀不习惯走亲戚,人一多难免有打趣他的,上门女婿多被人瞧不起,即使他再优秀,也免不了被说闲话。 邓蔚在来的路上就被他姐拉去一边叮咛,让他护着些钟秀,别让钟秀受委屈。他也拍着胸脯保证,一定照顾好他姐夫。 邓蕙一到大伯家就被邓翠翠拉到屋里去说话。 邓蕙见她笑容里藏着羞涩,问道:“你夫婿过年来了?” 邓翠翠娇羞的晃着邓蕙的胳膊,“蕙蕙姐。” “这有什么不好说的,你都快出嫁了,提前了解一下也好。” 邓翠翠摸了一下头上的银簪,“他带了件首饰给我娘,让我娘给我的。” 邓蕙看了看邓翠翠头上的银簪说:“挺好看的,看来你夫婿对你挺上心的。” “还行吧!蕙蕙姐,你和姐夫相处的怎么样?他对你好吗?” “挺好的。” 两人聊了一会儿,邓翠翠的大嫂来叫她们去用饭。 院子里摆了两桌,男女分桌坐。 邓蕙往男的那桌看了眼,钟秀挨着邓蔚坐的,左边坐着二堂兄,心里才放心,二堂兄老实忠厚,大堂兄和三堂兄一个心眼多,一个狡猾,要挨着他们两坐,钟秀指不定得被灌多少酒了。 结果还是邓蕙想多了,男的那桌都没少喝酒,连邓蔚都被劝着喝了两碗酒。 钟秀喝的的脸蛋粉红粉红,他本来就白,这会儿看着比那枝头绽放的桃花还娇艳,偏他此时像喝糊涂了似得,别人给他倒酒,他都来者不拒,傻呼呼的端着碗喝,喝完还傻笑。 邓蕙看不过眼,和钟氏说:“娘,我吃好了,先回去了。” 钟氏知道她牵心女婿,把家门钥匙给她道:“回去给女婿煮碗姜汤喝。” “知道了。” 邓蕙装好钥匙,走过去把钟秀手里的酒碗抢走,“好了,咱们不喝了,当心晚上头疼。” 钟秀看着她傻笑。 邓蕙小心的把他扶起了,给邓勇和邓大伯打了声招呼就回去了。 三堂婶道:“蕙蕙还挺疼她的上门女婿。” 六堂婶挨着她坐的,给她夹了块鸡脖子,“三嫂吃肉。” 三堂婶看了眼碗里的鸡脖子,夹了块鸡肋骨给六堂婶,“六弟妹,吃肉。” 四堂婶憋着笑,给六堂婶夹了块腊肉。 大伯母招呼大家,“吃,都吃,别客气。” 钟氏说:“明儿中午都来我们家用饭。” 大伯母道:“你不说明儿也是去你家用饭。” 钟氏笑了笑,“那我这不是多此一举了?早知道就不说了。” 邓蕙扶着钟秀出了邓大伯家,左右看了看没人,横抱起钟秀就往家跑。 钟秀猛不丁被抱起来,紧紧的抓着邓蕙的肩膀,等她跑起来后,又改圈着她的脖子。 第54章 心灵手巧 邓蕙一口气跑到家门口,把钟秀放下,掏出钥匙打开大门,又把人抱回她们院里。 她回到屋里,直接把人放在床上,帮他脱衣衫时,某人极不配合,抓着自己的衣领说:“别动我。” “穿着冬衣睡会着凉。听话,我帮你把冬衣脱下来。” 某人看着她,半晌说:“邓蕙。” “是我。老实点儿。” 邓蕙这次帮他脱冬衣时,他倒挺配合,很快换下来冬衣,只剩里衣。 里衣领子宽松,她清晰的看清他脖颈下的白皙肌肤,小声说:“连身上都这么白。” 钟秀一头倒在床上,邓蕙赶紧给他盖上被子,顺便帮他把鞋袜也脱了,盖在被子里。 她转身出去给他煮醒酒汤,前脚刚跨过门口,就听见一道声音叫住她。 “蕙蕙。” 邓蕙惊喜的回头,快步走到床边,“你叫我什么?” 可惜床上的人好像睡着了,对她的问话毫无反应。 邓蕙失望的去厨房煮姜汤。 邓勇也喝多了,被钟氏扶着回来,邓蔚还好些,自己能走回来。 邓蕙刚煮好姜汤,盛了三碗出来,给邓勇和邓蔚都送了一碗去,然后才端着姜汤回到她们院里。 钟秀好像睡着了,脸颊比刚才还红。 邓蕙叫了他两遍才有点儿回应,好看的眉头微皱。 她坐在床边,一只端着姜汤,一只手从他脖颈下穿过,把他扶起来圈进怀里。 “喝碗姜汤就好些了。” 邓蕙捏着他的脸摇晃了几下,钟秀睁开眼睛,不高兴的看着她。 “还好喝醉了不耍酒疯。” 邓蕙说完喂他喝姜汤,他倒是听话,老老实实的喝完一碗姜汤,舔舔嘴道:“难喝。” “难喝你也喝完了,睡吧。” 邓蕙把他放下,帮他盖好被子,拿着碗出去了。 钟秀睡到晚上也没见醒,邓蕙只好从柜子里取出他的被褥铺在榻上,换她睡在榻上。 不到五更天,钟秀就醒了。他揉了揉发胀的脑袋,从床上坐起来,想去拿衣裳时,发现自己睡在床上,而邓蕙睡在榻上,盖着他的被褥,他连忙掀开被子下床去找衣裳穿。 邓蕙等他出去了,翻个身继续睡,一觉睡到天亮。 到吃早饭时,钟秀回他们院子来叫邓蕙,见她又梳着四不像的发髻,接过篦子帮她梳头。 邓蕙冲他笑笑:“谢谢。” 钟秀用发带缠绕,给她梳了个朝天髻,最后再插上发簪。 邓蕙照照铜镜夸赞:“好看,我家夫君真是心灵手巧。” 钟秀淡淡的说:“吃早食了。” “来了。” 邓蕙站起来把被褥放进柜子里,和钟秀一起去了老宅。 爹娘和小弟都坐在饭桌上等他们了,邓蕙连忙拉着钟秀坐下。 早食还炸了邓蕙爱吃的油糍粑,她高兴的说:“娘辛苦了。” 钟氏和蔼的笑道:“早饭是女婿做的,我只是教他怎么做糍粑。” 邓蕙看向钟秀说:“辛苦了。” “我也喜欢吃糍粑。”钟秀道。 “那正好,我们有同样的喜好,能吃到一处去。” 邓蕙说着给他夹了一个油糍粑,“趁热吃。” 钟氏道:“都赶紧用饭,今天家里待客。” 一家人吃过早饭,邓蕙在厨房里给钟氏打下手。 钟秀昨天喝醉了,今天决计不再像昨天那样实在,多长了个心眼,堂兄弟们谁来敬酒都能言善辩的,还灌醉了两个。 邓蕙不时往男宾那桌看,见他今日没喝醉,讲起话来一套一套的,她那几个堂兄被他说的还有自罚酒的,不由对他刮目相看。 接下来的几日,邓蕙一家都是去几个堂叔家走亲戚。 邓蕙还抽空做了一双手衣,钟秀给她画的图,她用了不到半天的时间就缝好了。 邓蔚已经去了学堂上课。 这天下午,邓蕙悄悄把她爹叫到她们院说话。 邓勇听邓蕙说要进山去采蜂巢蜜,不大赞成,“蜂蜜虽然贵,采不了多少,不值当来回折腾。再说了,马上快种谷子了,咱们得把地翻出来。” 邓蕙道:“爹,你听我说我完呀!我发现的那块蜂巢可大了,咱们挑着水桶去,一趟都不一定能取完,你觉得咱们进山一趟取两桶蜂蜜还少吗?” 邓勇闻言不可置信的问:“有那么多蜂蜜能取回来?” 邓蕙道:“当然了,我上次进山取蜂巢的时候发现的,只不过取起来有些难度,我一个人取不回来。” “怎么了?不好取呀?” “在崖壁上,得拴着藤条下去取。” 邓勇明白了,当即道:“咱们明天进山去取蜂蜜。” “你别跟娘说咱们去悬崖上取蜂蜜,省的她担心。” “我知道了,你早些休息,明儿五更天就走。” 爷俩商量完各自回了各自的院子。 钟秀喝着茶,见邓蕙进来了,问道:“你刚才跟爹在商量什么?” 邓蕙说:“我明天跟爹进趟山。” “进山干什么去?” “去取蜂蜜。” “没被蜇够?还叫上爹一起去。” 邓蕙坐在他身旁,给自己倒了杯茶,说:“我上次发现了好大的一块蜂巢,不取回来心里老惦记着。” “为什么叫爹一起去?” 邓蕙喝着茶说:“蜂巢在悬崖上,我一个人取不回来。” 钟秀看了她一眼,“悬崖上也敢去,真是胆大包天。” 邓蕙向他保证:“你放心吧!我有信心能把蜂蜜取回来。你别和娘说我们去悬崖上取蜂蜜。” 钟秀道:“娘不问,我就不说。” 邓蕙无奈的笑了笑,“随你吧!” 次日五更天,邓蕙收拾利落,戴上幕篱,脖子上也用块布捂的严严实实,把手衣塞进怀里,背上弓箭出去了。 邓勇在厨房里烧火,连钟氏都早起给他们做早食。 父女俩吃过早食,邓勇挑着水桶,邓蕙拿了个筐,丢了把镰刀进去,爷俩一起出门了。 辰时,父女俩赶到白云山,在山脚下歇了会儿就上山了。 邓蕙带路,领着她爹往那处悬崖走。一路上也没碰到猛兽,约莫两个时辰后,父女俩到了邓蕙说的悬崖。邓蕙指了指前面,“爹,看见了吗?那儿就是。” 邓勇此时也看见了,咂舌道:“那么大一块蜂巢,咱们这一趟是带不走那么多。” “爹,咱们绕过去。” “快走。”邓勇挑着桶率先往那边走。 第55章 进山取蜜 父女俩绕到对面的悬崖。 邓蕙把筐放下,找了些藤蔓来,邓勇帮着一起把藤蔓搓成两股,把两股藤蔓都拴在一棵树上。 邓蕙把弓箭给邓勇,绑了一股藤蔓在身上,另一股绑在水桶上。 邓勇又仔细的检查了一遍藤蔓,对邓蕙说:“蕙蕙,下去小心点儿,有事喊我。” “我知道,你在上面也小心点。” “放心吧。” 邓蕙戴上手衣,抓着藤蔓谨慎的往悬崖下面攀爬,邓勇收紧另一头的藤蔓,慢慢的往下放。 没多久就听邓蕙的声音传来,“爹,我到了,不用往下放藤蔓了。” 邓勇马上抓紧藤蔓,防止藤蔓再下滑。 一群蜜蜂在蜂巢周围徘徊,邓蕙今日捂的严实,又戴了手衣,不怕再被蜇了。 她拔出匕首,在蜂巢外面划了一刀,里面马上就有蜂蜜流出来,她赶紧用桶去接,嫌蜂蜜流的太慢,她又用匕首在刚才划过的地方把上面的蜂巢都割下来。 邓勇在悬崖上面也不敢大意,紧盯着四周,以防猛兽突袭。 邓蕙很快取满一桶蜂蜜,朝上面喊:“爹,把桶拉上去。” 邓勇马上去拉绑着水桶的那根藤蔓,很快就把一桶蜂蜜拉上来。 他把藤蔓取下来,换了另一只水桶绑上,然后慢慢往悬崖下面放去。 邓蕙拿着另一只空桶,用匕首划开旁边的蜂巢,蜂蜜都流进桶里。等她桶装满后,朝上面喊:“爹,拉桶。” 邓勇马上把桶拉上去,接着把邓蕙也拉上来。 邓蕙上来后问邓勇:“爹,怎么样?这趟没白来吧?” 邓勇看着满满的两桶蜂蜜,心满意足:“取了这么多蜂蜜肯定没白来。” 邓蕙把匕首在草地上蹭干净归鞘,“爹,咱们走吧,我还要给娘挖点儿蕺菜回去。” “现在就走。” 邓勇说完把桶盖盖上,挑着桶往山下去。 邓蕙背上弓箭,提着筐紧跟在后面。 回去的路上,邓蕙挖了些蕺菜,顺便挖了几株兰花放筐里。 下山碰上几只野兔,邓蕙也没打,春夏是动物繁衍的时节,不适宜打猎。 天黑前,父女俩顺利回到家。 邓勇向钟氏炫耀,“快看看,满满两桶蜂蜜。” 钟氏惊喜的说:“这么多蜂蜜,拿到城里去卖,得卖好几两银子呢。” 邓勇道:“这还没取完,蕙蕙说还能再取一趟,我们明天还得去。” “明天还要去呀?隔天再去呗,省的这么辛苦。” “早取回来早安心,一趟拉去城里卖了,咱就不惦记了。” “那行吧!你们赶紧去用饭,锅里给你们温着饭呢。” “我先把兰花栽上去。” 邓蕙把兰花取出来,对钟氏说:“娘,我还挖了蕺菜回来。” 钟氏道:“知道了。” 邓蕙拿着兰花回了她们院子,屋里亮着灯,隐约能听见邓蔚和钟秀的声音。 她没进屋,直接蹲在墙角边栽兰花,栽好兰花才回屋放下弓箭和幕篱。 邓蔚看见她道:“姐,你回来了?” “嗯。” “取了多少蜂蜜回来?” “两桶。” “哇,这么多。姐夫,快,下完这盘棋咱们去看看。” 钟秀下了一步棋道:“你去吧!” 邓蔚看向棋盘,“姐夫,你也让让我啊!太不留情面了。”说着急忙走了出去。 “没被蜇吧?”钟秀突然问道。 邓蕙把手在他眼前晃晃,说:“这回戴了手衣,没被蜇。我还挖了几株兰花回来,栽在院子里了,明天进山我再挖些花草回来,把咱们院子装点一下。” “山泉水快用没了。” 钟秀轻飘飘的一句话让邓蕙败下兴来,苦着脸道:“我知道了,抽空进山给你打山泉水。” 钟秀眼中闪现一抹得逞的笑意,给自己续上茶,优雅的端起茶杯品茶。 邓蕙苦恼的在他对面坐下来,“给我倒杯茶。饮水思源,泡茶的水是我大老远提回来的,好歹给我喝一杯,我心里也平衡些。” 钟秀给她倒了杯茶,邓蕙摊开手心,“手脏,你喂我喝。” 钟秀依她,端起茶杯放在她嘴边。 邓蕙一口气喝完茶,站起来道:“平衡了。”说完走了出去。 次日五更天,邓蕙父女俩又朝白云山出发了。 这次取蜂蜜也很顺利。 回来的路上,邓蕙又挖了好多花草,还挖了一棵三米多高的山茶花。 爷俩今天回来的比昨天晚。 钟氏专门在村口等他们,看见人回来了,连忙迎上去:“今天怎么回来晚了?没遇上啥事吧?” 邓勇道:“没事,蕙蕙在山上挖了些花草,耽搁了一会儿。” “那就好。” 钟氏看见邓蕙扛着一棵那么大的山茶花,一边接过她手里的锄头和筐,一边说:“你们院子里是该栽些花花草草的装点一下。” 邓蕙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山上的花草多,就挖了些回来。” 三人回到家后,邓蕙扛着山茶花先回她们院子栽上。 她一进院就喊钟秀,钟秀从屋里出来问:“何事?” 邓蕙看向他说:“你看看这棵山茶花栽在哪里?” 钟秀指了指院子西北角,“栽那里。” “好。” 邓蕙拿了锄头去西北角刨坑,某大爷不仅袖手旁观,还指挥着她干活。 她把锄头一丢,“是你在干活还是我在干活?站着说话不腰疼。” 某大爷理直气壮的问:“不是你喊我出来的吗?” “我错了,不该喊你出来,你快回去喝茶去吧。” “晚上喝多了茶睡不着。” 邓蕙无语,默默的捡起锄头,继续栽花。 她把山茶花栽好后,又把一筐花草也栽在院子里。 钟秀看了看他们的院子,好像越来越像样儿了。 邓蕙把花草都栽完,拿着筐和锄头去了旁边的院子。 邓勇已经在厨房里用饭了。 邓蕙洗了手,给自己盛了碗饭,也在厨房里吃,边吃边问:“爹,你什么时候进城卖蜂蜜?” 邓勇道:“明天就去,早卖了早省心。” “我和你一起进城卖蜂蜜。” “行,咱们明儿一早就去。” 邓勇吃过饭去了史二家包牛车。 次日天还没亮,史二就把牛车停在邓蕙家门口。 父女俩把几桶蜂蜜搬上牛车,去城里卖蜂蜜了。 第56章 卖蜂蜜 牛车到了城门口,邓勇和史二约好申时在城门口等候,随后和邓蕙一人挑着两桶蜂蜜进了城里。 父女俩进城后,邓勇并没有急着卖蜂蜜,他得探探价,省的卖贵了没人买,卖便宜了又少赚银子。 邓蕙跟在邓勇身后问:“爹,咱们去哪儿卖蜂蜜?” 邓勇道:“先去百味斋,看看周掌柜那里要不要蜂蜜。” “好。” 两人走了快两刻钟到了百味斋。 上午食肆没多少人用饭,邓勇朝食肆里问:“小二哥,要蜂蜜吗?” 伙计正在擦桌子,闻言看向门口,见是邓勇父女,放下抹布,走到门口问:“你有蜂蜜卖?” 邓勇指了下地上放着的几个木桶,“这几桶都是蜂蜜,咱们都是熟人,先紧着你们这儿卖。” 邓蕙把桶盖掀开给伙计看,伙计见真是蜂蜜赶紧跑去叫掌柜的。 没一会儿,周掌柜跟着伙计走出食肆,看见邓勇道:“邓猎户,别来无恙。” 邓勇客气的说:“无恙,劳周掌柜挂念,您最近可好?” “挺好的。我听伙计说你今儿来卖蜂蜜?”周掌柜问。 “正是,咱们相熟,我一进城就先往您这儿来了。” 邓勇打开一个桶盖又说:“刚从山上取下来的蜂蜜,您过目。” 周掌柜蹲在低头看了看,真是蜂蜜,还是满满一桶,旁边还有三个木桶,看样子也是蜂蜜,他跟邓勇说:“我要两桶蜂蜜,你开个价。” 邓勇客气道:“咱们都这么熟了,您看着给,我也不怕您亏我银子。” 周掌柜哈哈一笑,道:“蜂蜜年前卖一百二十文一斤,如今暖和了,价格会降一点儿,我给你算一百一十七文一斤如何?” 邓勇爽快的说:“行,就按周掌柜的价格来。” 周长柜吩咐伙计:“快去拿秤和坛子来。” 伙计马上跑去铺子里去拿来称和坛子,开始称蜂蜜。 两桶蜂蜜称了有一会儿,称出来一百一十二斤蜂蜜。 周掌柜算好账,一共十三两一钱零四个铜钱,邓勇把零头给抹了,就算十三两一钱银子。 周掌柜回食肆取了银子给邓勇。 邓勇拿收好银子和周掌柜说:“出门匆忙,还得借周掌柜的称和钵盂,还有舀子一用,等我卖完蜂蜜给你送过来。” 周掌柜说:“你拿去用就是。” “多谢啊!周掌柜。” 邓勇说着客气话看着周掌柜进了食肆。 伙计把称和钵盂都给邓勇,抱着个摊子进了食肆,邓蕙帮伙计把另一坛蜂蜜搬进食肆。 等她出来,邓勇已经挑起两桶蜂蜜等她了。 邓蕙挑起两个空桶和邓勇走街串巷卖蜂蜜。 邓勇嗓门大,吆喝着卖:“蜂蜜,甘醇的蜂蜜。” 很快有人喊他们,“卖蜂蜜的,等一下。” 邓勇和邓蕙赶紧往回走。 买蜂蜜的是个中年妇人,看了看他们的蜂蜜问:“这是山里取的蜂蜜吧?怎么卖的?” 邓勇刚要开口,邓蕙道:“一斤一百二十文。” 妇人熟络的说:“便宜点儿,我要的多。” “您要买十斤以上,我给你算一百一十八文一斤。”邓蕙说。 “我买的可不止十斤,你再给我便宜点儿。” 邓蕙装做为难的样子看向邓勇,“爹,你看这……” 邓勇明白女儿的心思,对妇人道:“我最多再让一文钱,不能再多了,我总不能赔钱卖吧?” 妇人精明的笑着:“你进山取蜂蜜赔什么钱?再便宜三文钱我就多买点儿。” 邓勇不爱听了,反驳道:“话不能这么说,山里多危险,取这些蜂蜜,我们父女俩冒了多大的风险,还被蜜蜂蜇了。你要想不花银子,也自己去山里取蜂蜜去。”说完挑起担子要走。 妇人连忙拦着他们,“我还没买蜂蜜呢,你们走什么?就按你们说的价卖,不过你可得多给我多舀一点儿蜂蜜。” 邓勇问:“你买多少蜂蜜?” 妇人道:“我买二十斤蜂蜜,我家就在前面不远,你们随我来。” 邓勇父女挑起担子随妇人去了前面的巷子。 妇人领着他们走了一段路,停在一处宅子门口,敲了敲门,过了会儿,门从里面打开,妇人冲少年道:“快去取个坛子来。” 少年很快取了个坛子来。 邓勇给称了二十斤蜂蜜,知道妇人难缠,还多让了小半舀子蜂蜜,邓蕙算好账,一共二两三钱零四十文钱。 妇人付了银子,邓勇父女俩挑起担子继续去卖蜂蜜。 眼看快到中午了,邓勇看见前面有家面摊,带邓蕙去吃了碗扯面,吃完继续走街串巷卖蜂蜜。 邓蕙路过一个摊子时,看见摊子上有桃木手串卖的,问了小贩价格,三十文一串。 她赶紧撵上邓勇,跟他要了三十文钱,去把那串桃木手串买下来。 邓勇见女儿拿着串桃木手串稀罕的不得了,心疼的说:“咱们卖完蜂蜜去给你买个银手镯,木头的有什么好戴的。” 邓蕙连忙解释:“不是我戴。钟秀晚上梦魇,桃木辟邪,我给他买串桃木手串戴,晚上就不怕再梦魇了。” “是给女婿买的呀!” 邓勇又担忧的问:“女婿没想起以前的事吧?” 邓蕙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他和平时一样,应该是没想起来。” 邓勇松了口气,“没想起来就好,你们就好好过日子。” “嗯。” 邓蕙点点头。 半下午的时间,父女俩把蜂蜜都卖完了,去百味斋还了称、钵盂和舀子,挑着空桶出了城。 史二已经在城门口等着了,父女俩坐上牛车回村了。 到家已经傍晚了,史二直接把牛车赶到邓勇家门口,邓蕙跳下牛车,把几个空桶都拿下来。 邓勇数了三十文钱付了来回的路费,史二收了铜钱,赶着牛车回家去了。 钟氏见他们回来了,迎上前问:“蜂蜜都卖完了吗?” 邓勇道:“都卖完了。” “卖完了就好。” 钟氏给他们打盆水洗手。 邓蕙吃过饭回了他们院子。 邓勇和钟氏回到他们屋里,邓勇把钱袋掏出来给钟氏。 “今天卖蜂蜜的银子。” 钟氏拿着鼓鼓的钱袋,高兴的说:“卖了这么多银子。” “蜂蜜本来就贵。咱闺女有本事,能在山里弄到这么多蜂蜜。” “咱们蕙蕙命里带财运。” 钟氏眉开眼笑的把银子倒出来数。 邓勇看着媳妇财迷的样子,也跟着高兴。 第57章 沾光 邓蕙刚回到她们院子,邓蔚就从屋里蹦了出来。 “阿姐,明天上元节,学堂放三天假,咱们去城里看灯会。” 邓蕙说:“灯会在晚上,太晚了咱们怎么回家?” 邓蔚提议:“太晚了咱们就在城里的客栈住一宿。” “你还挺会想,你和爹娘说去,爹娘要是同意咱们就去。” “我这就去和爹娘说。” 邓蔚说完跑去他们院子。 钟氏刚数完银子,钱袋里的银子和铜钱算下来一共二十六两零十八文钱。 邓勇还向她交代今日的花销:“中午我和蕙蕙在城里吃了碗面,花了六文钱,一来一回路费三十文,蕙蕙买桃木手串三十文,这就是今天的花销。” 钟氏满意的点头,又问:“蕙蕙买桃木手串干什么?给她买个银镯子戴,也比戴那玩意儿强。” 邓勇解释道:“是给女婿买的,女婿梦魇,桃木辟邪,蕙蕙就给女婿买了一串。” 钟氏听完担心起来,“要不请许半仙来给女婿看看,别沾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邓勇道:“不用,你想多了,女婿身强力壮没啥事儿。” 邓蔚突然跑进来,“爹、娘,明日上元节,城里有灯会,我和阿姐想去城里玩。” 钟氏看着儿子说:“是你想去城里看灯会吧?还拿你姐当借口。” 邓蔚“嘿嘿”一笑:“学堂放三天假,在家里也没事干。夫子都说了,眼界要开阔,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我出去玩也是长见识了。” 邓勇赞同儿子的说法:“没错,多出去走走是能开阔眼界,明儿吃过早食,你和你姐、姐夫一起去城里看灯会。” 邓蔚趁机道:“爹,我们要是看灯会,晚上就回不来了。” “这好说,在客栈住一宿就是。” 钟氏看向丈夫,“你放心他们晚上不回家?这皮猴子可别在外面惹祸。” 邓勇说:“这怕啥,男子汉都是磕磕绊绊长大的,我不也在军队当了八年兵,一路摸爬滚打,虽然没什么建树,好歹学了一身本事,回乡种田也过上了安稳的日子。” 邓蔚马上顺着他爹说:“就是,爹有本事,学堂里的学生都羡慕我呢!” 钟氏无奈道:“你们爷俩一个比一个有道理,想去就去吧!刚好卖了蜂蜜有银子给你们去玩。进了城听你姐的话,别乱跑。” 邓蔚高兴的说:“谢谢爹娘,我去告诉我姐去。” 邓蕙回到屋里,见到钟秀就拉起他的手腕,把桃木手串戴在他手腕上。 “我进城给你买了一串桃木手串,晚上睡觉戴上就不怕梦魇了。” 钟秀看了看手上戴的桃木手串,虽然做工比邓蕙给他做的那串好的多,他却有想要摘下来的冲动。还不等他行动,就听邓蕙道:“不许摘,这串是用铜钱买的,确实比我做的那串好多了,看着也顺眼。” 钟秀半晌吐出一个字:“丑。” 邓蕙道:“晚上睡觉戴又没人看见。” 钟秀茅塞顿开,轻“嗯”一声。 邓蔚兴冲冲跑进来,“姐,姐夫,爹娘同意咱们明天进城看灯会。” 邓蕙转身看向他问:“爹娘同意咱们晚上住客栈?” 邓蔚说:“同意了,爹娘让咱们吃过早食就去城里。” “既然爹娘都同意了,明天就去呗。我去烧洗澡水了。” 邓蕙说着走了出去,去柴火垛抱了一捆油菜杆去厨房。 邓蔚和钟秀说:“姐夫,你也早些歇着,我回去了。” 钟秀点头,目送他离开。 邓蕙烧好洗澡水,先给钟秀打满水,让他先洗,然后又去厨房烧了两锅热水。 钟秀沐浴完,换了身干净的衣裳,用帕子擦着头发。 邓蕙烧好水,在灶台边坐了一会儿,去屋里看钟秀洗好了没有。 屋门虚掩着,想来是已经洗好了。邓蕙推门进去,屋子里很香,钟秀正坐在榻上擦头发,邓蕙把浴桶里的洗澡水倒掉,搬着浴桶放进堂屋右边的空屋子里,拿了身干净的衣裳放去空屋子里。 钟秀见她去旁边的空屋子里沐浴,趁她去厨房提水的空隙,拿着刚做好的澡豆放了进去,又蹑手蹑脚的回了他们屋里。 邓蕙打满洗澡水准备沐浴时,突然闻见一股香味儿,和刚才他们屋里的香味相同,她连忙四处查看,发现浴桶右侧的马扎上放的一个瓷盒,盖子是打开的,里面装的澡豆。 她拿起瓷盒,从里面取了一颗澡豆放在鼻下闻了闻,真香,外面还包裹着花瓣碎屑。 她心里一暖,脸上也带出笑容,这几天她早出晚归,没想到他把澡豆都做出来了,还挺体贴。 钟秀把头发擦了半干,用篦子把头发梳通顺,披散着头发去柜子里把他的被褥抱出来,从被子里取出邓蕙做的桃木手串,把两串桃木手串拿在一起比较。最后还是把邓蕙做的桃木手串戴在手腕上,反正晚上睡觉戴,再丑也没人看见。 邓蕙沐浴完,换上干净的衣裳,把洗澡水倒掉,拿着澡豆回了他们屋里。 钟秀盖着被子,倚在榻上看书。 邓蕙走过去坐在榻上,拿着瓷盒朝他晃了晃,“谢谢你专门给我做的澡豆。” 钟秀往后挪了挪,一本正经道:“都说了不是专门给你做的,是给我自己做的,让你沾沾光。” 邓蕙不在意的说:“沾光也行,能用上就行。你做的澡豆真香,还好用。” 钟秀一把将她推开,“头发上的水都滴到我被褥上了。” 邓蕙不满的嘀咕:“脾气见长了,都敢推我了。” 钟秀淡淡的瞅了她一眼,继续看书。 邓蕙把瓷盒放在梳妆台上,去找了块干帕子,一边擦着头发一边问:“你从哪里找的书看?” 钟秀头也没抬的说:“小蔚从他夫子那里借来的。” 邓蕙道:“晚上光线不好,看书费眼,还是早点儿睡吧!” “头发都还没干了。” “我去点个炭盆来。” 邓蕙放下帕子就出去了。 没一会儿,她就端着个炭盆进来了,直接把炭盆放在榻边,对他说:“快烤烤。” 钟秀放下书,掀开被子,着一身中衣从榻上下来。 邓蕙拿了两个马扎来,两人围着炭盆烤头发。 第58章 鸡蛋里挑骨头 钟秀坐着炭盆边烤头发,白皙的手指穿梭在乌发间,淡然自若的神态透着几分贵气。 邓蕙烤着头发,不时偷瞧他几眼,总是被他的动作吸引,觉得他怎么样都好看。 钟秀闻见一股烤糊了的味道,拿起自己的头发看了看,看向邓蕙问:“你的头发是不是烤糊了?” 邓蕙正看着钟秀的手出神,听他这么说,赶紧拿起自己的头发看,果然看见发梢被烤卷了。 钟秀一脸果然如此的神情,直言道:“真笨。” 邓蕙看着被烤焦的头发,懊恼道:“怎么不经烤呢。”说完又看向钟秀,“谁让你长那么好看,光看你了,头发都烤焦了。” “我也没让你看?你管不住自己还赖我。”钟秀说完径自去了榻上睡觉。 “你头发烤干了吗?”邓蕙问。 “烤干了。” 钟秀转个身,背对着她。 邓蕙又烤了会儿头发,把炭盆端出去,熄了灯上床睡觉。 次日早上,邓蕙穿戴好,见钟秀也收拾妥当,把梳子递给他:“给我梳个头呗。” 钟秀接过梳子道:“坐好。” 邓蕙马上坐在梳妆台前。 钟秀拿起篦子给她梳头,梳到发尾时觉得碍眼,从针线篮子里取来剪刀,把昨日烤焦的头发修剪了一下。 他看着修剪后的头发顺眼了,放下剪刀,给她梳了个流苏髻,用发带缠绕垂于脑后,又把发簪给她戴上,看了镜子里的人两眼说:“好了。” 邓蕙满意的点点头,站起来道:“我去给你打水洗漱。”说完快步走了出去。 钟秀叠好自己的被褥,把手腕上的桃木手串摘下来放进被褥里,抱着被褥放进柜子里。 邓蕙打来热水对他说:“娘煮了元宵,咱们洗漱完快去吃。” “嗯。” 钟秀用盐水漱了口,取了截柳枝咬着清洁牙齿,脑中闪过一个画面,他以前好像不用这个清洁牙齿。 “城里有卖刷牙子的吗?”他突然问。 “刷牙子?也是用来清洁牙齿的?” “算了,问你也是白问,今日去城里看看。” 邓蕙心中疑惑,村里人不都是用柳枝洁齿的吗?她知道钟秀花起银子来毫不手软,问道:“今日去城里带多少银子?” 他说:“都带上。” 看吧!她就知道他费银子,和他商议:“也不用带那么多吧?买不了多少东西。” 钟秀道:“天气暖和了,我该添几套应季的衣裳。” “是该添衣裳了,那也用不了那么多银子,我们带五两银子就够了。” “不够。” “够了,五两银子呢,搁以前是我们一家人大半年的花用。” “那是以前,不能同日而语。” “怎么不同了?就多了你一个人,总不能把家底都花干净。” “花完再赚就是了。” “你说的倒轻巧,银子哪儿那么好赚的?你也不许再去斗鸡了,别搞些歪门邪道的赚银子。” “哪里是歪门邪道?是凭本事赚银子。” 两人意见不合,为进城带多少银子又争吵起来。 “姐,姐夫,你们吵什么了?” 邓蔚突然进来问。 两人顿时都歇了火。 邓蕙说:“没事,我和你姐夫在算账。” 邓蔚把邓蕙拉到一旁小声说:“阿姐,姐夫脾气那么好,你别欺负人家。” 邓蕙惊讶道:“他脾气好?我怎么没看出来?” 邓蔚说:“你别鸡蛋里挑骨头,你和姐夫成亲后,没发现自己都变了个样吗?” “哪儿变了?”邓蕙担心的问。 邓蔚摸着下巴道:“变好看了,发髻看着都顺眼多了,姐夫给你梳的吧?你前几天早出晚归,还是姐夫给你洗的衣裳呢。” 邓蔚这么一说,邓蕙才想起来她好久没洗衣裳了,昨日洗澡时还有干净的衣裳换,原来是他给她洗的衣裳。 “只不过,姐夫好像是第一次洗衣裳,没把控好力度,把你的一件衣裳给搓烂了。” “什么?”邓蕙惊讶的问。 邓蔚吞吞吐吐的说:“还是过年做的好衣裳,你别怪姐夫,他也是无心的。” 邓蕙看向钟秀,难怪他要多带银子呢,原来是把她的衣裳洗烂了。 钟秀心虚的别过眼,看向别处。 “姐,姐夫,娘叫你们吃早食,我先回去了。” 邓蔚说完麻溜的跑了。 邓蕙若无其事的咬着杨柳枝洁齿。钟秀舀了两瓢水在木盆里,取了帕子洗脸,仿佛刚才的事都没发生过。 两人洗漱完,邓蕙从柜子里取了十两银子装好,和钟秀一起去了老宅。 一家人吃过早食,钟氏又给他们拿了四两银子,有铜板有碎银。 邓蕙推拒道:“娘,我带银子了。” 钟氏把银子塞给她:“都拿着,出门在外,多带些银两保险。” 邓勇道:“拿着吧,你们还要在外住一宿,住店可不便宜。” 邓蕙把银子装好,和爹娘说:“爹、娘,我们最迟明日下午回来。” 钟氏道:“看顾好你弟弟,别让这个皮猴子在外面惹祸。” “娘放心吧,我会看好小蔚的。”邓蕙保证道。 钟氏把他们送出家门,看着他们走远了,关上大门回了正房。 三人来到村口,等了好一会儿,史二才赶着牛车回来,看见邓蕙姐弟俩笑道:“今儿城里可热闹了,我大早上都往城里跑一趟了。” 邓蔚说:“我们也是去城里玩儿的,史二叔,咱们走了。” “好嘞,这就走。” 三人坐上牛车,史二赶着牛车往城里去。 一路上,邓蕙还看见有些村民陆陆续续走路去城里的,史二叔半路上又载了两个人。 牛车到了城门口,邓蕙掏出九文钱付了车费,邓蔚和钟秀先后跳下牛车。 城门口今日人挺多,还有摆摊卖东西的。 三人进了城,钟秀见街上人这么多,和邓蕙说:“今日人多,先去找客栈。” “好。” 邓蕙对城里相对熟一些,带着他们去了一家客栈。 客栈里人也不少,都是来订客房的,轮到他们时,还剩两间上房。 钟秀直接就订了两间上房。 邓蕙向掌柜的问了上房的价格,五百钱一宿,两间一千钱,住一宿就是一两银子,入住还需先付食宿费,用不完的银子退房时归还。 邓蕙心想:真贵啊!看来出门在外的确费银子。 她从钱袋里掏出二两银子给掌柜的,掌柜的给登记好,拿了房号牌给他们,吩咐伙计带他们上楼。 第59章 抢绣球 伙计领着邓蕙三人去了上房,两间空房挨着,伙计推开一间屋子的门,“客官,里面请,您有什么需要唤我就是。” 钟秀道:“泡壶茶送过来。” “好嘞,您稍等。” 伙计说完下楼去了。 邓蕙把房门关上,邓蔚四处看看,往床上一趟,道:“上房还挺大,床也软和。” 邓蕙说:“一宿五百文,可不好吗?” “要是在城里住着也挺好的,做什么都方便。”邓蔚向往的说。 “城里可不是那么好待的,费银子,没个营生如何生活?” “说的也是,还是乡下好,不愁吃喝,咱们偶尔进城里玩玩就行了。” 姐弟俩正讨论着,伙计在门外敲门:“客官,您要的茶来了。” 邓蔚一个鲤鱼打挺,蹦到地上站好。 邓蕙打开门,伙计进来把茶水放在桌子上又退了出去。 三人围坐在桌边喝茶,钟秀把三个杯子用茶水烫了烫,才给他们都倒上茶。 邓蕙端着茶喝了两口,不知是不是喝钟秀泡的茶习惯了,喝着客栈的茶没那么好喝。 邓蔚更直接,“这茶比姐夫泡的茶差远了。” 邓蕙道:“出门在外没那么讲究。” 钟秀倒不甚在意,粗茶好似也能入口。 邓蕙喝了一杯茶就放下杯子不敢多喝了,出门在外,喝多了小解成问题。 钟秀和邓蔚喝了两杯茶也不喝了。 三人从客栈出来,去街上游玩。 城里各处都张灯结彩,沉浸在节日的气氛中。 街上人来人往,小摊小贩卖什么的都有,还有街头卖艺的。 邓蔚看什么都新鲜,都要去瞅两眼,看见套圈的摊子,还要拉着邓蕙去套圈,“姐,你箭法好,咱们去套圈,那摊子上有好多好玩儿的。” 邓蕙无奈道:“箭法好和套圈是两回事,我试试吧。” 邓蔚指着摊子上摆着的一个小猪形状的扑满道:“姐,给我套那个小猪扑满。” 邓蕙看了看那个扑满,陶瓷质地,看着挺精致。 他们前面有两个人在套圈的,没一个套中的。 邓蔚询问小贩:“摊主,你这怎么套的?” 摊主道:“十文钱十个圈,套中的东西归你。” 邓蔚拉拉邓蕙的胳膊,“姐,咱们也套圈,给我套那个扑满。” “行,姐给你套。” 邓蕙说着从钱袋里掏出十文钱给摊主,摊主给她取了十个竹圈。 邓蕙掂了掂手里的竹圈,再看看场上的东西,他这竹圈不大,分量又轻,想套中还真不容易。 她拿起一个竹圈,找了个角度朝那个扑满套去,可惜没套中。 邓蔚遗憾的叹了口气,“姐,就差了一点儿。” 邓蕙说:“不急,我得找找手感。” “嗯。” 邓蔚对他姐崇拜的不是一星半点,在他眼里,他姐最厉害了,答应他的事就没有办不到的。 邓蕙接连失手了三次,第四次时,终于套中了小猪扑满。 “耶……” 邓蔚高兴的欢呼,去找摊主要套中的扑满。 摊主一脸苦相的把小猪扑满给邓蔚。 邓蕙手里还剩下六个竹圈,把场上的物品都看了一遍,相中了一个距离较远的细口花瓶。 她毫不迟疑的拿了个竹圈朝那个花瓶套去。 摊主见她没套中松了口气,随着邓蕙又甩出的竹圈,令他脸色更难看。 邓蔚惊呼道:“又中了。” 摊主哭丧着脸把花瓶给邓蔚。 邓蕙把剩下的竹圈给邓蔚,“你套着玩吧!” “好啊!我也玩玩。” 邓蔚把扑满和花瓶给邓蕙,拿着几个竹圈去套场中的物品。 摊主见他一个都没套中放松下来。 邓蕙把扑满给邓蔚道:“行了,走吧!” “好。” 姐弟俩走出去一段路,邓蕙往后看了下,没看见钟秀问:“你姐夫呢?” 邓蔚连忙四处瞅,连钟秀的影子都没看见,担忧的说:“街上人这么多,姐夫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他一个大活人丢不了,再不济也知道去客栈等我们。”邓蕙道。 邓蔚稍稍安心,“我们找找姐夫去。” “你跟紧我,别乱跑。” “我知道。” 姐弟俩在这趟街上找了一圈也没看见钟秀的影子。 邓蕙带着邓蔚又去别的街上寻人,还没走出去多远,就见一处阁楼前围着一群人,几个汉子唉声叹气,“可惜啊!没抢到朱小姐的绣球。” 另一人道:“那个小白脸运气真好,路过都能接到绣球。” 又一人说:“依我看,那朱小姐就是看上那小白脸了,故意把绣球丢给他的。” 邓蕙听了一耳朵刚要走,隐约听见了钟秀的声音,不由拨开人群,往里挤了进去。 钟秀被几个家丁扯着往阁楼上带,他挣扎着说:“你们好不讲理,我都说了有娘子,还非把这绣球塞给我。” 他说着把那个绣球又丢了出去。几个家丁不依不饶,捡了绣球又塞给他。 邓蕙此刻脸色难看,好不容易找到人,他竟然敢跑来接人家小姐的绣球,看她回去怎么收拾他。 邓蔚已经跑上去扯开一个家丁,怒目相对:“你们都干什么?我姐夫是有家室的人,娶不了你们家小姐。” “什么?他真有家室?” 几个家丁面面相觑,一个家丁说:“我去禀报老爷和小姐。” 邓蕙脸色难看的走上前,把几个家丁扒拉开,扯着钟秀的衣裳质问:“你长能耐了?都有家室了还跑这儿来接人家小姐的绣球。” 钟秀此时也顾不上被她扯着衣裳,连忙解释:“我没有,我去那边杂货铺瞅了一眼,出来就找不着你们了,路过这里就被人丢了个绣球,我不想要都不行,他们强塞给我的,还要强拉我去他们府上。” 邓蕙听了他的解释脸色好了些,松开手道:“在家里脾气挺大,出来几个家丁都对付不了,以后每日和我练半个时辰的武功。” 钟秀有苦说不出,这是他的错吗?他也是无辜的。 “咱们走。” 邓蕙转身刚要走,就听有人喊道:“几位留步。” 一个家丁从阁楼上跑下来,到了他们面前说:“我家老爷请几位上楼喝茶。” 邓蕙把钟秀拽到自己跟前,道:“喝茶就不必了,你替我转告你家老爷和小姐,他是我相公,娶不了你们家小姐,今日算是误会一场。” 第60章 牵手 阁楼周围,没抢到绣球的人群里有人说话:“既然这位公子有家室,朱小姐是不是该重新抛绣球?” 有人接话:“是啊!咱们再等等,没准还能抢到绣球。” 还有人打趣:“就是,朱家家财万贯,朱小姐长的又花容月貌,要是多等一会儿能抢到绣球也不亏。” 周围的人都没有散去的迹象,都等着朱小姐再抛一次绣球。 邓蕙无意在这里留恋,抓着钟秀的手腕就要离去。 几个小厮拦着他们的去路,从阁楼上下来那个小厮道:“我家小姐当众抛绣球招婿不是儿戏,娘子和公子还是随我们走一趟,和我家老爷说清楚,不然我们也不好交差。” “不许走,他是我的。” 突然,阁楼上跑下来个臃肿笨拙的身影,出门槛时脚下不利索,还被绊了一跤。 她身后几个丫鬟吓得大惊失色,“小姐,您慢点儿跑。 臃肿的女子被摔得不轻,哀嚎着:“哎呀!摔死我了,你们快扶我起来。” 几个丫鬟合力才把她扶起来。 阁楼上又下来个富态的中年男子,急忙跑到肥胖女子跟前,关切的问:“盼盼,你没事吧?” 肥胖女子说:“爹,我没事。” 她说罢又指着钟秀:“我就要他,他长得好看。” 中年男子道:“放心,爹一定满足你的愿望。” 父女俩来到钟秀面前,中年男子对他行个拱手礼:“在下姓朱,这是小女,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钟秀见对方礼数周全,回个礼道:“在下姓钟,单名一个秀字。” 朱老爷说:“能否请钟公子去阁楼喝杯茶?” 钟秀拒绝道:“不必了,今日是误会一场,在下已有家室。朱老爷还是给朱小姐另择佳婿。” 刚才抢绣球的人群炸了锅,议论纷纷。 “那会儿抛绣球的可不是这个朱小姐,好像是她身边的那个丫鬟。” “原来这才是朱小姐呀,这也太、太圆润了些了。” “那是圆润吗?都快顶三个我了,无福消受,我走了。” “原以为朱小姐花容月貌,没想到是这般,我也无福消受,走了。” 抢绣球的人走了一多半,还剩下一少半留下来看热闹的。 朱老爷不在意那些人,她闺女有相中的人选,把这个人抢回去就行了。 “钟公子,大庭广众之下,你既然接了小女的绣球,此事就没那么简单,坏了小女的名声,让她以后还如何嫁人?” 邓蔚不满道:“你们不讲理,都说了我姐夫有家室,你们还想强买强卖不成?” 朱老爷也不恼,笑脸相迎,“这位小公子息怒,咱们是在商量事情,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要不你们移步,去阁楼上喝杯茶,咱们好好商议此事。” 邓蕙见那朱小姐的眼睛都快长在钟秀身上了,往他身前站了站,对朱老爷说:“朱老爷,事情已经跟你们说清楚了,钟秀已与我成婚,娶不了朱小姐,也非朱小姐良配,朱老爷莫在纠缠了。” 邓蕙说完拉着钟秀就走,朱老爷朝几个家丁道:“拦着他们,把钟公子带回府里去。” 几个家丁上来就要拦人,他们哪里是邓蕙的对手,没几招都被制服了,一个个被摔在地上哀嚎。 “你别走。” 朱小姐着急的要去拉钟秀的衣袖。 邓蕙出手如电,在朱小姐快触碰到钟秀衣袖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顺势一推,把朱小姐甩出去倒退好几步。 几个丫鬟连忙去扶她们家小姐。 “小姐,你没事吧?”一个丫鬟问道。 朱小姐摇摇头:“我没事。” 邓蕙厉声质问:“朱老爷,你这是何意?还想强抢不成?事情都与你讲明白了,若还纠缠,咱们就上官府说理去。” 朱老爷见邓蕙不是善茬,府里的家丁都奈何不了她,闹到官府去他也讨不了什么便宜,只能从长计议。 他朝几个丫鬟道:“你们几个,送小姐回府。” 朱小姐还不愿意走,拉着他爹的袖子,指着钟秀说:“爹,我要和他一起回去。” 钟秀心中气恼,怎么什么人都想对他强买强卖的,邓蕙也就罢了,是他的救命恩人,别人可不行。 他朝朱老爷父女俩道:“今日纯属误会一场。在下刚才只是路过这里,无意接朱小姐的绣球,贵府的家丁很是热情。在下家中已有娘子,不会再娶旁人,朱小姐日后定有良缘。在下与娘子就此别过。” 钟秀说完,牵起邓蕙的手道:“娘子,我们走。” 夫妻俩携手离开,邓蔚赶紧跟着他们后面,周围的人见没热闹可看都相继散去。 朱小姐抱着朱老爷的胳膊撒娇:“爹,怎么让他们走了?” 朱老爷严肃道:“大庭广众之下能怎么办?那小娘子也不是省油灯,闹到官府去,咱们未必能讨着便宜。” “那就这么算了?可我就看那个公子顺眼,爹。” 朱老爷被她晃的没脾气,安慰她道:“急什么?先打听打听那公子的家世,能用银子私下解决最好。” 朱小姐闻言眉开眼笑,肥胖的脸上,眼睛都被挤成了一条缝。 钟秀第一次牵邓蕙的手,她的手很暖和,手心里带着薄茧,略感粗糙,手背的肌肤也有些皱巴,即便如此,确能带给他些许安心。 邓蕙走远了才问他:“你去杂货铺做什么?” 钟秀道:“想买些东西。你们刚才去哪里了?” 邓蕙拿着花瓶给他看,“我们刚才去那边套圈了,这个花瓶就是套圈套来的,回家插花用。” 邓蔚拿着小猪扑满给钟秀炫耀:“阿姐可厉害了,还给我套了个扑满。” 钟秀看了看他手上的小猪扑满说:“还挺好看。” 邓蔚骄傲的抬起下巴:“我选的当然好看了。我阿姐花十文钱套了两样东西,套圈的摊主都不高兴了,阿姐见好就收,剩下的几个圈让我随便玩了。” 钟秀看着邓蕙的侧颜说:“你阿姐当然厉害。” “那是。”邓蔚自豪道。 路过杂货铺门口,邓蕙对钟秀说:“你不是想买东西吗?进去看看。” “好。” 钟秀不舍的松开邓蕙的手,三人先后走进杂货铺。 第61章 逗你玩 杂货铺掌柜的见钟秀又回来了,迎上前:“公子,您那会儿看的东西还要不要?” 钟秀说:“当然要了。” “那我给您拿来。” 掌柜的马上去拿钟秀要的东西,不消片刻就把东西都给他拿过来。 邓蔚见掌柜手里拿的东西,问钟秀:“姐夫,这是什么?还带毛的。” 掌柜的笑着解释:“小公子,此物叫刷牙子,是专门洁齿用的。” 邓蔚道:“原来是洁齿用的,还挺新鲜。” 掌柜的说:“是啊!我铺子里去年才卖的此物,从京城那边流传过来的,颇受城里富户们的青睐。” 邓蔚从掌柜的手里接过一个刷牙子问:“怎么卖的?” “三十文一个。” 邓蔚拿着刷牙子朝邓蕙道:“姐,咱们买五个刷牙子。” 邓蕙从钱袋里掏钱的时候,掌柜的又拿了罐牙粉给他们介绍:“客官,本店还有牙粉,配合刷牙子一起用。” 钟秀拿起小罐子打开闻了闻,里面就是茯苓和松脂研磨成的粉末。 他把小罐子给掌柜的说:“牙粉就不必了。这种小罐子要三个,最好精致一些的。” “好的,您稍等。” 掌柜的去拿了几个精致的小罐子来,“公子,精致的瓷罐都给您拿来了,您选选。” 钟秀拿着几个瓷罐看了看,还有个小的,倒是适合装口脂,他对掌柜道:“这几个都要了。” “您稍等,我给你包起来。” 掌柜的把几个瓷罐和刷牙子都包起来后,拿起算盘算账,算完道:“客官,一共三百文。” 邓蕙掏出一块银子给掌柜的,掌柜的用称银子的称过了称,找了邓蕙三十个铜钱,把包好的东西给她。 三人从杂货铺出来,钟秀道:“去首饰铺买珍珠。” 邓蕙一听就肉疼,家里的大爷又要花银子了。 邓蔚问他:“姐夫,还要买真珠?这次买来做什么用?” “我做的澡豆好用吗?”钟秀问。 邓蔚称赞道:“好用啊!我昨天下午洗头用了姐夫做的澡豆,头发都比以前都顺滑多了,还好梳。” 钟秀点头,“这次买的真珠也有用。” “好吧!我听姐夫的。” 三人走了一段路,来到首饰铺。 铺子里这会儿还有几个挑首饰的客人。 钟秀进去直接和掌柜的要了一两真珠,掌柜的见是钟秀,笑脸相迎道:“公子稍等。” 说着拿称给他称真珠,边称边问:“公子频繁买真珠是做什么?” 钟秀道:“这次做手膏。” 掌柜笑了笑:“公子真是能人,会做的东西不少。” 邓蔚看了看自己的手,手背都有些皴了,他美滋滋的想:等姐夫做好手脂,他也能跟着用用。 邓蕙在铺子里看了一圈,觉得一支男款的银簪挺好看的,簪子是树枝形状,还带着分枝,看着挺别致。 她抬头看了看钟秀,觉得他戴上这支发簪应该挺好看的。 掌柜的称好珍珠,装起来给钟秀。 邓蕙付了二两银子,三人走出首饰铺。 半路上,邓蔚说:“姐,我饿了。” 邓蕙看了看他说:“饿了咱们就回客栈用饭,傍晚再出来逛灯会。” “那咱们快走。” 邓蔚迫不及待的走在最前面。 三人到了客栈后,点了几个菜和三碗饭,让伙计送到房间里来。 邓蕙吃完饭,找了个由头溜出客栈,直奔首饰铺而去。 进了铺子里,看见那支银簪还在,就向掌柜的询问价格:“掌柜的,这支银簪怎么卖?” 掌柜的笑道:“一两三钱银子。” 邓蕙马上掏出两块碎银子放在柜台上,“我买了。” “您稍等。” 掌柜的把银簪取出来给她,去拿称称银子。 邓蕙拿着发簪看了半天。 掌柜的称好银子,找给邓蕙三十五个铜钱。 邓蕙装好铜钱和发簪直接回了客栈。 客栈里,钟秀正和邓蔚在下围棋。 邓蔚不怎么会下围棋,钟秀一边下棋还一边给他讲解。 邓蕙一进来就看见两人在悠哉的下棋,朝他们说:“你们还挺会享受,哪儿来的棋?” 邓蔚道:“待着无聊,姐夫找客栈的掌柜借的。” 钟秀抬头看了邓蕙一眼问:“你去哪儿了?去了这么久?” “出去走了一圈消消食。” 邓蕙搬了个圆凳坐在旁边看他们下棋。 邓蔚几乎每盘棋都下不了多久就输了,眼看他又要输了,不满的说:“姐夫,我姐还在了,你让着点儿我。” 钟秀道:“要不你和你姐下?” 不等邓蔚回答,邓蕙说:“你姐夫也就赢我们这种棋艺不精的人,要是碰上下棋厉害的人,他也得和你一样着急。” 邓蔚摇头,“姐,你不知道,姐夫下棋很厉害,不管是象棋还是围棋,姐夫都是各中翘楚。” 邓蕙看了看钟秀,不确定的问:“真的?我也没感觉他多厉害,和我下盘棋还要下半天呢。” “他逗你玩了,他想让你输眨眼间的事儿。”邓蔚揭露道。 邓蕙顿时不好了,感情他之前都是无聊打发她玩儿了? 钟秀被揭穿了也面不改色,从容的落下一子,邓蔚又输了。 邓蕙对自己弟弟说:“输就输了,多磨练棋艺,时间长了一定能赢你姐夫,让他先骄傲些时日。” 邓蔚点点头,“勤能补拙,我就不信了,我多练习还不能和姐夫下个和局。” 邓蕙闻言揉揉他的头发,“你就这点儿出息?不想着赢你姐夫,还想和他下个平局?” 邓蔚一笑道:“赢姐夫不可能,姐夫定是从小就研习棋艺,想赢他太难了,不钻研个十年八年的,想都别想。” 邓蕙看着钟秀,略带紧张的问:“钟秀,你是从小就研习棋艺吗?” 钟秀思索片刻道:“记不得了,我对棋盘感觉很熟悉。” “那你、能想起以前的事吗?”邓蕙小意的问。 钟秀摇头不语。 邓蕙放心了,看样子他还想不起以前的事。只是,他应该也想知道自己是谁吧? 邓蔚打断他们,“姐夫,咱们接着下棋,等会儿天黑了去逛灯会。” 钟秀把白子收进棋盒,等邓蔚的黑子先行,随后落下一子。 第62章 认错人 天黑后,城里挂的花灯都亮了起来,邓蕙催促他们:“咱们去逛灯会了。” “好。”钟秀落下一子站了起来。 邓蔚看着棋盘叹了口气也跟着站起来:“走吧!” 三人走出客栈,往热闹的街上走去。 城中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映的整个城里灯火辉煌,亮如白昼,邓蔚赞叹道:“真美啊!” “是啊!真美。”邓蕙看着一盏盏精致的花灯说。 “姐,姐夫,咱们去那边,那边热闹。” 邓蔚说着往热闹的地方跑去。 邓蕙跟在后面道:“街上人多,别跑散了。” 说着又转身回去,拉着钟秀的手腕,带着他去追邓蔚。 邓蔚停在一个卖面具的摊子上,转头朝邓蕙招手,“姐,咱们也买几个面具。” “你挑你喜欢的。” 邓蕙在摊子看了一圈,拿了两个好看点儿的面具,递给钟秀一个。 钟秀摇头,“戴上丑。” “街上这么多人戴,哪里丑?” 邓蕙拿着个狐狸面具要帮他戴上,钟秀不配合的躲闪。 她一把拽住他,一脸严肃道:“别动。” 钟秀只好任由她把面具给他戴上。 邓蔚也挑了个猫面面具戴上。 邓蕙给钟秀戴好面具,付了银子,给自己也戴上面具。 “姐,那边,那边有社火,咱们去看看。”邓蔚说着又跑去看社火。 邓蕙赶紧拉着钟秀跟在他后面。 看社火的人不少,邓蕙拉着钟秀挤到邓蔚跟前。 场中是舞狮,耍旱船,还有踩高跷的。周围看社火的人连连叫好。 邓蔚看了一会儿,拉着邓蕙和钟秀挤出人群。 三人在人潮中不知不觉走到城里最亮堂的地方,也是各种花灯云集的一条街。 邓蔚跑过去欣赏着各式花灯。 这趟街上好似年轻的男女多一些,且大多都戴着面具。 邓蕙看着一个戴面具的男子,向一个同样戴着面具、身形婀娜的女子搭讪。还有成双成对的年轻夫妻一起来观赏花灯的。整条街的氛围令人感觉到很安宁。 钟秀已紧快她一步,跟上邓蔚的脚步,和他一起观赏花灯。 邓蕙跟在他们后面欣赏着一盏盏精美的花灯。 就在这安宁的时刻,天空突然燃起烟花,一朵朵绚丽的烟花绽放,周围观赏花灯的人都不由看向天空中。 邓蕙抬头看向空中绚丽多彩的烟花,她还是第一次来城里过上元节,烟花自然也很少见。此时满天的烟花把天空装扮的很美丽,也令她很震撼。 一场烟花雨足足燃放了两刻钟,等天空恢复宁静,周围看烟花的人还意犹未尽。 邓蕙走到邓蔚和钟秀身旁,邓蔚激动的说:“姐,刚才的烟火真好看,上元节这么好玩,咱们这趟没白来。” “嗯,咱们再去别处逛逛。” “好。” 三人逛到一处杂耍台子旁,邓蔚说:“姐、姐夫,咱们看杂耍。” “看吧!” 邓蕙三人停留在杂耍台子旁。 此处搭了高台,台子上两人正在表演吐火。 邓蔚看的新奇,不由往前挤了挤。 台上一个杂耍接着一个杂耍,什么走索、吞刀、耍酒坛,爬高杆。 邓蔚看的心潮澎湃,见周围的人都往台上扔铜钱和碎银子,也向邓蕙要了几个铜钱,挤进去往台上扔。 正当围观的人群看的兴起时,高台上,右侧的一个台柱朝邓蕙所在的这边砸来。 她自己若想躲开轻而易举,只是她身旁都是看杂耍的人,免不了被砸伤的。 火石电光之际,邓蕙徒手接住那根柱子,她周围的人受到惊吓,纷纷四散逃窜。 随着一根台柱子掉落,上面搭的绳索木板失去平衡,也随之往下掉落。 杂耍班子的人都吓了一跳,反应快的立马跳下高台。 邓蕙放下柱子,四处寻找邓蔚和钟秀,离她不远处一人戴着狐狸面具,邓蕙心里一喜,跑上前拉着他就走,引得他旁边的两名男子一头雾水,相互看着对方。 高台上搭的木板瞬间全部掉落,周围的人群乱成一团。 邓蕙接住一块飞向她们的木板,丢下木板继续寻找邓蔚。 她焦急的朝散乱的人群喊:“小蔚。” “阿姐,我在这儿。” 邓蔚拨开人群向她跑来。 邓蕙松了口气,拉着钟秀朝邓蕙走去,“小蔚,你没被砸到吧?” 邓蔚道:“我反应快,没砸到我。” “那就好,咱们赶紧离开这里。” 邓蕙奇怪的看着邓蕙拉着的面具男子,问道:“阿姐,我姐夫呢?” “你姐夫不在这儿了吗?” 邓蕙说着朝身后看,细看之下,她慌乱的松开手,朝身后的人说:“抱歉,认错人了。” 她身后的人也戴着狐狸面具,与钟秀的身形相似,穿的衣裳颜色也差不多,只是款式不同,当时慌乱之下竟没辨认出来。 邓蔚突然朝邓蕙身后喊:“姐夫。” 钟秀已经摘下面具,等邓蕙转过身,看了她两眼就走。 邓蕙连忙跟上去追问:“你跑哪儿去了?刚才没砸到你吧?” 钟秀闻言淡漠的说:“我有没有被砸到关你何事?你将别人护的倒是挺好。” 邓蕙取下面具,心虚的说:“我认错人了,那人和你身形很像,又戴着一样的面具,连衣裳的颜色都差不多,我一时眼拙看错了。” 邓蔚也替他姐解释:“姐夫,不怪我姐没认出来,当时场面那么乱,那人又戴着和你一样的面具,我姐难免会认错人。” 钟秀心中不快。当时,他就在离她不远处,眼睁睁看着她越过他去拉着别人从他眼前跑过。 三人走远了,刚才被邓蕙拉着跑的男子才取下面具,两个身着长衫的男子朝他而来。 苏文冕把面具取下来问:“陆兄,你没事吧?” 陆通摇摇头,苦涩的说:“没事。” 与苏文冕一起来的男子说:“刚才那姑娘真猛,敢徒手接住那么粗的台柱子,这般女子我还是头一回见。” 苏文冕看了眼陆通,刚才那女子虽然戴着面具,他一眼就认出是邓姑娘,邓姑娘的身形很好辨认,她比普通女子要高半头,身姿也比一般女子挺拔。陆兄应该也是认出了邓姑娘,才带着他们往杂耍班子这边来的。 果然陆通开口了,“赵兄,刚才要不是邓姑娘接住那根柱子,周围免不了有被砸伤的人,你我也不一定能幸免。” 赵诚承认道:“确实,刚才要不是那姑娘,我们也有可能被砸到。” “唉,陆兄怎知那姑娘姓邓?”他后知后觉的问。 陆通未答,朝他二人道:“咱们去前面观赏花灯。” 说罢自己先行一步。 苏文冕对赵诚说:“走吧!别瞎打听了,当心陆兄跟你急眼。” 第63章 厚颜无耻 邓蕙一边走一边偷眼看钟秀,她又不是故意认错人的,他怎么那么大火气?又不理她了。 邓蔚看见天空有放天灯的,朝他们说:“阿姐,姐夫,咱们也去放天灯。” 钟秀道:“你们随意,我回客栈了。” 邓蕙拉住他说:“放完天灯我们一起回客栈。” “不去。”钟秀拒绝道。 邓蕙小声哄着他:“你陪我去放天灯,我回去送你个礼物。” 钟秀不为所动,言之凿凿:“我是一个礼物就能打发的吗?” 邓蕙再次问:“你去不去?” 钟秀把头偏向一旁,“不去。” “好。” 邓蕙拽着他的胳膊,一个矮身把人扛起来,随后对邓蔚说:“放天灯去。” 钟秀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转眼就到了邓蕙的肩上,他拍打着邓蕙的后背,怒道:“邓蕙,你放我下来。” 邓蔚瞪大眼睛,半晌说:“阿姐,在大街上这样不太好吧?” 邓蕙道:“你姐夫走累了,我扛着他走。” 邓蔚点点头,“好吧。” 邓蕙没走出去几步,钟秀妥协道:“我去,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邓蕙露出个得意的笑容,把他放下来,“早这样多好。” 钟秀瞪了她一眼,又拿她没办法,谁让她力气大呢,他气呼呼的一甩袖子走了。 邓蕙在一个摊子上买了做天灯的材料,三人找了个空地一起做天灯。 钟秀最早做好一盏天灯,看着邓蕙笨手笨脚的做天灯,心里一阵畅快,谁让她刚才未经他同意又扛着他走,他才不会帮她做天灯。 邓蕙忙活半天,越忙越乱,连天灯的雏形都没做出来,她朝钟秀看去,见他正幸灾乐祸的看着她做天灯。 “过来帮我做天灯。” “你要许愿,当然是自己做的天灯更能实现愿望。”钟秀说完扬起脸偏向别处。 邓蕙站起来,去拿他做好的天灯,“我们是夫妻,还分你的我的?你的就是我的,连你人都是我的。” 她拿着钟秀做好的天灯看了看,说:“手艺不错。” 钟秀张口结舌,她这、脸皮太厚了吧?还说的那么冠冕堂皇,真是厚颜无耻。 邓蔚朝钟秀道:“姐夫,赶紧做天灯吧,你又抢不过我姐,还是老老实实重新做一个天灯。” 邓蕙朝钟秀露出抹得意的笑容。 钟秀忍了又忍,长出一口气,认命的重新去做天灯。 邓蕙去找小贩借来笔墨,在天灯上面写字。 邓蔚做好天灯时,邓蕙已经在天灯上面写好愿望。 他拿起毛笔蘸了蘸墨,在天灯上面写愿望。 邓蕙看了眼邓蔚写的字,比她写的可好太多了,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写的字不好看。 钟秀做好天灯,拿起毛笔蘸上墨,龙飞凤舞的在天灯上写下两行字。 邓蕙姐弟俩凑近去看,邓蔚佩服的说:“不愧是我姐夫,一手字笔走龙蛇,大气。” 邓蕙看着上面的两行字,还有她不认识的字。 钟秀看了眼邓蕙的天灯,好看的眉头微皱,这字也太丑了,歪歪扭扭的,像蚯蚓爬似的,还有几个画圈的,不明白她是何意。 “你上面画圈的是何意?” 邓蕙不好意思的说:“不告诉你。” 邓蔚“扑哧”一声笑了,“姐夫,我姐不会写的字就画圈代替。” 钟秀看了眼邓蕙:“原来如此,你姐也算个人才。” 邓蕙被揭穿,感觉耳根发烫,恼怒道:“放天灯了,放完回客栈。” 说完用火折子把自己的天灯点上,放向天空。 邓蔚和钟秀也先后点上天灯,往天空放。 邓蕙看着他们放的天灯越升越高,对他们说:“不早了,咱们回客栈,明天用过早食就回家。” 邓蔚道:“阿姐,都来了一趟,咱们晚点儿回去,还能在城里再逛逛。” “明日再说吧!” “阿姐,我有些饿了,咱们去那边小摊上吃碗扯面再回客栈。” “好吧!” 三人去卖馄饨的小摊上吃了碗扯面才回了客栈。 邓蔚直接回了他们旁边的房间睡觉。 钟秀看着房间里仅有的一张床说:“我去和小蔚睡一间。” 邓蕙看了他一眼,“你不怕爹娘知道咱们分床睡,你只管去。” 钟秀犹豫了,“只有一张床,咱们怎么睡?” 邓蕙道:“床这么大,你睡里面,我睡外面,我又不会把你怎么的。” 钟秀不放心的说:“你保证不对我使蛮力。” 邓蕙道:“你当我有劲儿没处使啊?你听话,我自然不会把你怎么样。” “那就将就一晚吧。” 钟秀说完又看着她问:“你不是说要给我一个礼物吗?礼物呢?” 邓蕙说:“我们当时又没商量妥,你还要什么礼物?没有。” “哼,我就知道你是骗我的。” 钟秀觉得邓蕙就是在哄他玩儿,愤愤的坐在桌边,给自己倒了杯凉茶一饮而尽,冰凉的茶水下肚,心里的火气也被压了下去。 伙计给他们送来热水。钟秀准备洗脸时,一支银簪出现在眼前。 邓蕙道:“送你的。” 钟秀心中一喜,脸上却没表现出来,淡淡的问:“你什么时候买的?” 邓蕙轻描淡写的说:“我下午在外面闲逛时,无意之间看着这支银簪挺别致的,就顺手买了。你要不要?” 钟秀转过身,面对着她说:“给我戴上。” “呃,还要我给你戴上啊?” 他不悦道:“我每日给你梳头,你给我戴个发簪都不愿意?” 邓蕙连忙说:“没、没有,我不是怕你嫌我笨手笨脚的吗?我给你戴上就是。” 邓蕙仰头给他把头上戴的木簪取下来,换上银簪。 他看起来文弱,个头却不矮,比邓蕙高了小半头。 两人此刻离的很近。钟秀看着她姣好的脸庞,不得不承认,她长得很好看,眉宇间比一般女子多了两分英气,就是性子一言难尽,总和他不对付,一言不合就对他动粗,动不动就把他扛起来,他是男子,总被个女子扛来扛去的,他的尊严何在? 邓蕙给他戴上发簪,望着他说:“好看。” 钟秀取走邓蕙手里的木簪,提出要求:“以后在大街上,不许把我扛起来。” 第64章 美梦 邓蕙听着钟秀提的要求,点头道:“准了,我答应你。” 钟秀说:“既然咱们已经说好了,你以后可不能言而无信。” “当然了,我是不讲信用的人吗?” 邓蕙谨记着不能在大街上扛着他,只要不在大街上扛着他就行吧。 “早点儿洗漱睡了,明天还要去买东西。” 钟秀说完把木簪塞进怀里,拿帕子洗脸。 邓蕙拿着刷牙子按照他刚才的样子,蘸了点盐刷牙。 入口的盐粒令她挺不习惯,太咸了,她两下刷完牙,用清水漱口,直到嘴里的咸味消失才感觉好多了。 “还有别的能用来刷牙吗?”邓蕙问。 钟秀已经洗完脸,一边用帕子擦着脸一边说:“当然有了,明日去药铺买几种药材,回家自己做。” “哦。” 邓蕙现在对钟秀越来越满意,她的上门女婿懂的那么多,她家里的生活都跟着提高了档次,除了费银子没毛病。 钟秀把床上的两床被子铺好,脱下冬衣上了床。 邓蕙洗漱完上床时,发现两个枕头被横放在床中间。 她不解的问:“有枕头不枕,放中间干什么?” 钟秀枕着自己的冬衣翻个身,面朝她说:“你睡觉不老实,我怕被你挤到床底下去。” 邓蕙反驳道:“我睡觉可老实了,你放两个枕头就是多余的。” 她把两个枕头放回床头,嘀咕着:“谁会自找罪受,有枕头不睡,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钟秀拿她没办法,只好道:“你睡觉不许挤我。” “挤不到你,赶紧睡吧。” 邓蕙熄了灯爬上床。 半夜,邓蕙感觉腰上一沉,她猛然睁开眼,拿走横在她腰上的手臂,心想:还说她睡觉不老实,睡觉不老实的人是他吧! 她闭上眼继续睡觉,没过多久,那条手臂又横在她腰上,她不厌其烦的把他的手臂塞进被子里放好。 清晨,钟秀还沉浸在美梦里。豪华的屋子里,他正被几个丫鬟服侍着更衣洗漱,一个丫鬟手捧托盘,托盘中放着华美的衣衫,一个丫鬟端着银盆。 他换好衣衫,丫鬟送来漱口水,他漱了口,端着银盆的丫鬟卑躬屈膝的上前来,他刚要洗面,蓦然发现那丫鬟长的怎么那么像邓蕙,在他发愣之时,邓蕙的脸突然出现在他眼前,只见她怒目圆睁,朝他吼道:“钟秀,你长出息了,竟要姑奶奶伺候你。” 他猛然惊醒,邓蕙的脸就在眼前,正不悦的看着他。 邓蕙见他醒了,讥讽道:“你不是睡觉老实吗?昨天还放枕头防着我,你看看你都给我挤哪儿去了?还有你的胳膊腿,能不能老实点儿?” 钟秀这才发现他手脚并用,整个人都快挂在邓蕙身上了,还和她盖着一床被子,而且,他都快把她挤下床去了。 他的脸颊上瞬间浮上红晕,赶紧收回自己不听话的胳膊腿,嘴硬道:“我平时睡觉很老实的,我自己睡在那么窄的榻上都没事发生。” 邓蕙服了他,问:“这还能怪到我身上来?” 钟秀翻个身背对她:“我就说不能睡一张床,跟你睡一张床准没好事。” “你都有理,我懒得跟你计较。” 邓蕙说着下床去穿衣裳。 钟秀回想刚才的梦境,不解邓蕙怎么会出现在他梦里?一定是这些日子和她待久了,梦里才会梦见她,肯定是这样的,钟秀给自己找着理由。只是,梦里的场景让他莫名有些熟悉,他好像身临其境过那般真实。 邓蕙穿好衣裳叫他:“该起了,用过早食还要去买东西。” 钟秀慢吞吞的从床上下来去穿衣裳。 邓蔚进来他们屋时,钟秀正在给邓蕙梳头。 邓蔚现在对这个姐夫十分满意,姐夫对他阿姐好,对他也很照拂,还孝顺爹娘,打着灯笼都找不着这么好的上门女婿。 钟秀给邓蕙梳了个双螺髻,他昨日在街上还见到有女子梳的包髻,也很好看。正好一会儿要买衣裳,寻两块好看的丝绢做成头巾给她梳包髻。 三人在客栈里用过早食,带上自己的物品下楼去退房,掌柜的给他们算好账,一共花费一两八钱银子,退给邓蕙二百文钱。 邓蕙装好铜钱,三人相继走出客栈。 钟秀要买药材,他们就先去了药铺,一进入药铺,钟秀直接和伙计说:“我要茯苓、松脂、桃仁、杏仁、橘仁,各二两,丁香、藿香、沉香、檀香、乳香各一钱,还要……” 邓蕙越听越心惊,他不是说只要买几种药材吗?怎么要买这么多? 她拉拉他的袖子:“少买点儿。” 钟秀朝伙计道:“先这些吧。” 伙计按照他说的药材,一样一样的给他称好份量包好。 这些药材一结账用了二两八钱银子。 三人从药铺出来,邓蕙看了看手里的药材说:“下次你要什么我去山上采,还能省些银子。” 钟秀道:“药材也是分季节采摘的,你这会儿进山不一定能寻齐这些药材。” “这样啊!那现在的季节适合采什么药材?” “我又不是大夫,怎会知道那么多?马大夫不是给了你一本草药册子吗?你按照上面的去采就是。” 邓蕙转头看向他:“那上面草药太多了,还有我不认识的字,你回家看一遍告诉我现在能采什么草药,我记下来再进山去采好不好? 钟秀看了她一眼说:“你想的还挺美。” 邓蕙追问:“怎么样?行不行吗?” 钟秀学着她的口气道:“看在你这么勤快的份上,准了。” 邓蔚指了指前面的铺子说:“前面就是成衣铺,姐,你不是要给姐夫买衣裳吗?” “不去成衣铺,去布庄。” 邓蕙说完挽住钟秀的胳膊,笑着讨好道:“咱们去布庄买好料子自己缝衣裳,今日剩的银子不多了。” “哼,我说了把银子全带上你不听,现在不够用了吧。”钟秀不高兴的说。 “本来是够用的,我哪儿想到你又买了那么多药材。” 钟秀望着她说:“买布可以,必须要好料子,还有,你给我缝衣裳,休想让我自己缝。” 邓蕙痛快的说:“行,我给你缝,那咱们就去布庄买布料吧。” 布庄在东市,邓蕙领着他们绕过两趟街,到了布庄。 钟秀在布庄里选了好布料,给伙计指了指道:“这几种布料各要七尺。” 邓蕙连忙对伙计说:“要不了这么多。”她指着钟秀刚才选的其中两种布料,“就要这两种,各要七尺。” 第65章 回家 钟秀看了邓蕙一眼,默认了她挑的布料。指了指两种颜色的丝绢说:“这两种布料各扯一尺。” 邓蕙问他:“扯一尺能做什么?” 钟秀道:“跟你说了你也不会做,我找娘给做出来。” 伙计却笑道:“这位相公对娘子真好,我这就给您扯布。” 伙计的话让邓蕙一头雾水,他对她好吗? 伙计给他们扯好布包起来,掌柜的算好账,一共四两六钱银子。 邓蕙付了银子,拿着布料和钟秀、邓蔚走出布庄。 路过卖蜜饯的铺子时,邓蔚想吃蜜饯,邓蕙给他买了包蜜饯。 从蜜饯铺子出来,邓蕙道:“回家了,这会儿回去还能赶上午食。” 邓蔚吃着蜜饯问:“姐,不玩儿了?” 邓蕙摇头:“在玩就得走着回家了。” “好吧!”邓蔚听话的说。 三人出了城,去城门口坐牛车,邓蕙付完路费,钱袋里还剩几文钱。 一个时辰后,牛车到了村里,邓蕙三人先后跳下马车。 回到家时,钟氏正在厨房里做午食,听见狗叫声和推门声,从厨房出来,见他们都回来了,高兴的上前询问:“玩的好吗?城里热闹吗?” 邓蔚眉飞色舞道:“娘,城里可热闹了,晚上灯火通明,那花灯可好看了,照的跟白天一样,还有杂耍班子和社火看,姐还给我套了个扑满,我那些铜板在也不愁没地方放了。” 邓蕙拿着花瓶跟钟氏说:“娘,我还套了个花瓶。” 钟氏见儿女们玩的都高兴,心里也跟着高兴,“你们玩的高兴就好,都还没用饭吧?我正在做午食,再去多做几个菜。” 钟氏说完又急匆匆地去厨房做菜。 邓蕙和钟秀回到他们院子里,把东西放下后去厨房帮钟氏烧火。 “娘,我爹呢?”邓蕙问。 钟氏说:“在地里干活呢。” 邓蕙知道这时节该种谷子了,她娘今日也穿着下地干活的衣裳,这会儿应该是回家做午食,便说:“下午我也去翻地,要不了几天就能种上谷子。” 钟氏笑着说:“不急,咱家就三亩地种谷子,慢慢干。你和女婿进城玩的开心吗?” 邓蕙点点头:“挺开心的。” “你们夫妻俩有事好好商量。女婿还是个能干人,做的澡豆我用着还挺好使的。” “他是不错,就是费银子,出门前娘给我的银子都用完了。” 钟氏道:“女婿以前想必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入乡随俗,慢慢地就改过来了。” 邓蕙想了想钟秀穿着粗布麻衣干活的样子,摇了摇头,他还是现在这样看着顺眼,看来她得多进几趟山,多赚些银两回来。 饭快做好时,钟氏叫邓蔚去地里喊他爹回来用饭。 邓勇正拿着锄头在地里翻地,听见邓蔚喊他,抬头望去:“你姐呢?” 邓蔚撅撅嘴:“爹,你看见我就问我姐,咋一点儿都不惦记我呢?” 邓勇笑道:“你都在我眼前了还有啥好担心的。” “姐在家里帮娘做午食。” 邓勇拿着锄头朝邓蔚走过来,“在城里玩的好吗?” 邓蔚点头道:“可好玩了,就是费银子,我们在客栈住一宿就用了小二两银子。” “那可不,出门在外没银钱寸步难行。” 邓蔚接过他爹手里的锄头,“爹,我们赶紧回家,娘都做好饭了。” 父子俩说着话往回家走。 钟氏和邓蕙已经做好饭菜,等他们父子回来后,把饭菜摆上桌。 邓蕙去他们院子叫钟秀吃饭,钟秀正在捣鼓买的药材。 她冲他道:“先去用饭了。” “马上来。” 邓蕙等钟秀忙完一起去老宅用饭。 一家人吃饭时,钟氏打趣丈夫:“你们昨日没在家,你爹唉声叹气的,饭都吃不踏实。你们今日回来的早,他总算能踏踏实实的用顿饭了。” 邓勇笑道:“你不比我担心呀?是谁昨天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我那是腰疼。” 邓蕙姐弟俩担心的看着钟氏问:“娘,你没事吧?” 邓勇抢先说:“没事,你们娘就是给自己找借口,昨天又没下地干活,她好着呢。” 钟氏脸上一红,瞪了丈夫一眼,招呼儿女们吃饭。 邓蕙吃完饭,和她爹娘一起去地里干活,临走时和钟秀打了声招呼。 钟秀和邓蔚负责喂狗和刷锅洗碗。 邓蔚知道钟秀不喜欢洗碗,揽下洗碗的活儿,把喂狗的活儿交给他。 钟秀把剩菜剩饭端去喂狗,旺财看见他直往他身上扑。 “坐下。” 旺财老实的坐下朝他摇尾巴。 他摸了几下旺财的狗头,把剩菜剩饭倒进旺财的饭碗里。 旺财欢快的跑去它的饭碗前吃食。 钟秀把碗放去厨房。 邓蔚见他进来了,边洗碗边问:“姐夫,咱们一会儿干什么?” “夫子布置的课业完成了吗?”钟秀问。 邓蔚“嘿嘿”一笑道:“还没有。” “你先完成夫子布置的课业。” “姐夫,你呢?你一会儿干什么呀?”邓蔚问。 “做牙药。” “牙药?是什么?”邓蔚惊奇的问。 “刷牙时用的,洁齿、护齿。” 邓蔚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我和你一起做呗,明日再完成老师布置的课业。” 钟秀用手指点了下他的脑门,“完不成课业别怪我。” 邓蔚高兴的说:“不会的,我还有姐夫教导,肯定不会耽误课业。” 钟秀道:“赶紧洗碗,洗完和我出去一趟。” “去哪里?” “去找些薄荷和皂角。” 邓蔚道:“姐夫,家里就有皂角。咱们村子里有几颗皂角树,每年皂角成熟了,村里每户人家都要摘些回家洗头洗衣裳。薄荷我也知道哪里有,我带你去摘。” “好。” 钟秀等邓蔚洗了锅碗,一起出门了。 邓蔚领着钟秀去田坎上找野薄荷,刚到田里,迎面过来一个扛着锄头的黑脸汉子,那汉子看着三十岁左右,中等个头,长的也不甚好看,身着褐色的麻布衣裳。 汉子还和邓蔚打了个招呼,等人走远了,邓蔚才和钟秀说:“姐夫,刚才那人是老吴家的上门女婿,人可勤快了,不但干田里的活儿,家里的活儿也没少干。” 第66章 找不痛快 钟秀看向邓蔚,沉着脸问:“怎么地?你还想让我也下地干活?” 邓蔚急忙解释:“没有、没有,姐夫你误会了,我就随口一提,姐夫哪儿是干粗活儿的人。” “还找不找薄荷了。” “找、找,田坎上就有野薄荷,娘有时还割来喂鸡呢。” 两人在田坎上找了些野薄荷就回家了。 钟秀把要用的药材都分好了,需要研磨的都交给邓蔚。 他把风炉引燃,取了个陶碗放上面把蜂巢蜜化开。 邓蔚一边研磨药材,一边嚼着蜂巢。 一下午的时间,邓蔚看着钟秀又是蒸又是煮,最后做成两小罐牙药。 邓蔚拿着罐子闻了闻:“姐夫,牙药还挺香啊!” “刷牙时蘸取一点用,你手里那罐留着和爹娘一起用。” “知道了。” “天色也不早了,该做饭了。” “好,我去放下牙药。” 邓蔚说完跑去老宅。 钟秀把刚才用过的器皿都收拾好后去了厨房。 下午一家人吃的扯面,邓勇吃着女婿做的面,觉得面虽然有点儿厚了,但这味道不错。 邓蔚吃的津津有味,觉得他姐夫做的饭都好吃。 邓蕙也很捧场,一大碗面吃的连汤都不剩。 钟秀用过饭,回他们院子把那两块丝绢取来找钟氏,让她给做两块头巾。 钟氏听说是给女儿做头饰的,高兴的答应着,又问他做成什么样的。 钟秀和她说了要做的样式,还和她道了谢。 钟氏等钟秀走了,拿着布去屋里找丈夫,“你看看,女婿让我给蕙蕙做两条头巾,还怪体贴。” 邓勇道:“他们小两口感情好咱们也省些心。” “这阵子我都瞧见了,蕙蕙的头发每天梳的都不是一种发髻,她哪儿会梳那么多种发髻,都是女婿给她梳的。”钟氏说。 “蕙蕙不会的女婿会,女婿干不了的活蕙蕙能干,小两口正好互补,以后的日子差不了。” “是啊!如今蕙蕙也不用咱们操心了。” 钟氏说着取出针线篮子,按照钟秀说的,把两块丝绢裁好,穿针引线缝制头巾。 晚上,邓蕙给钟秀打好洗澡水,趁他沐浴的时候,用他做的牙药刷牙,感觉比盐好用多了,嘴里还有股甜味儿。 她如今对钟秀太佩服了,动手能力太强了,人又聪明,总让她感到意外。 次日五更天,钟秀被人摇醒,他睁开眼,不悦的看着眼前的罪魁祸首问:“干什么?” “起来练武。”邓蕙说。 “不练。”钟秀翻个身背对她继续睡觉。 “你起不起?” 邓蕙见钟秀不搭理他,把人连被子抱下床。 “你干什么?我都说了不练。”钟秀恼怒道。 “不行,你这小身板连几个家丁都应付不了,以后要再被人为难,我又不在你身边,你怎么办?” “那是意外,怎么会老碰上。” 邓蕙皱眉道:“那可说不好,你不听话,我可扛你去院子里了。” 钟秀气的颤抖着指着她说:“你、你言而无信,说了以后不扛我的,这才隔了一天你就忘了?” “你说的不可在大街上扛你,这是在家里。”邓蕙理直气壮道。 钟秀欲哭无泪,刚穿上衣裳就被邓蕙提去院子里和她练武。 邓蕙见他一开始排斥,慢慢的也跟着她练,心里稍安。她救下他时,他命悬一线,若是将来他想起自己是谁,害他的人要是还不放过他,他有武艺傍身总有两分逃命的胜算。 天快亮时,邓蕙收式,“今日就练到这里,明日继续。” 钟秀练了这么久,感觉后背都出汗了,身上倒是挺暖和。 邓蕙去厨房烧了热水提过来,两人洗漱完去了隔壁院子。 钟氏已经在剁鸡食了,邓勇扛着锄头又去了地里。 邓蕙对钟秀说:“你帮娘做早食,我去地里干活了。 钟秀“哼”了一声,去了厨房。 傍晚,邓蕙从地里回来,吃过饭回了他们院子。 他们屋里点着灯,钟秀正坐在桌边写着什么,邓蕙走过去看了看问:“你在写什么?” “字帖。” “哦,我去烧热水,洗漱完早点儿睡。” “你回来。”钟秀道。 “干什么?”邓蕙停下脚步问。 “过来。” 邓蕙只好走到他身旁问:“叫我干什么?” 钟秀把毛笔给她:“练字。” 邓蕙吃惊不已,不可思议的问:“你让我练字?” 钟秀淡然道:“对,瞅你那两笔字,要多丑有多丑,还有许多不认识的字,多练练吧。” “不练,我又不考功名,认那么多字干什么?”邓蕙大言不惭道。 钟秀讥笑道:“小蔚是要考功名的,将来要做了大官,他的阿姐却大字不识几个,万一因为不识字再让人骗了,岂不丢人?” 邓蕙想了想,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行,我练,就知道你会给我找不痛快。” 钟秀把写满的一页纸放在她面前,“照着写。” 邓蕙看着这么多字就头大,上面她认识的字不多,更别提写了。 她把一页纸推到钟秀面前,“你写的字太难写,我不会,你写些简单的字。” 钟秀把字帖推到她面前,给她铺好一张纸道:“照着练,没商量。” “练就练。” 邓蕙拿起毛笔蘸上墨,在纸上写起字,好多字她都不会写,照着写也写的乱七八糟。 钟秀实在看不过眼,凳子往她身旁挪了挪,握着她执笔的手,亲自上阵教她怎么写。 邓蕙在他手把手的教习下,渐渐熟悉了写字的规律,一笔一划的认真练字,不懂的字还向他请教。 钟秀把字帖上的字都手把手教她写了一遍,然后重新拿了一张纸让她自己练。 邓蕙自己练字时,偷偷瞅了眼钟秀,见他正拿着马大夫给她的草药册子看。 “好好练字。”他道。 邓蕙被抓包,“嘿嘿”一笑:“知道了。”随后低头继续练字。 在钟秀的监督下,邓蕙写了五页大字,写好拿给他看。 钟秀把她写的五页字都看了一遍,前面写的几页不忍直视,最后写的一遍勉强能看出来她写的什么字。 他把几页纸摞一起道:“以后每日都练五篇字。” 邓蕙长出口气,“不早了,我去打热水来。” 第67章 找上门 次日五更天,邓蕙照旧叫钟秀起床去练武。 钟秀从睡梦中被她叫醒,既对她有怨言,又拿她没办法,只能起床穿戴好和她去院子里练武。 天亮时,邓蕙才喊停,洗漱完又去了地里干活。 钟氏做好头巾给钟秀,剩下的边角料还做了几朵绢花。 钟秀拿着头巾和绢花,心中不免感叹:“娘都心灵手巧的,邓蕙却不精通女红,还一点都不温柔。” 傍晚,邓蕙吃过饭又被钟秀叫去练字。 接下来的几日,两人都相互较着劲儿,虽然各自都不退让,却都有进步。钟秀能熟练的打一套圈,邓蕙也多识了几个字,写的字也比以前好看了点儿。 家里的谷子已经种上了,邓蕙在家里的时间多了,练字的时间也变长了,甚至中午吃完饭都被钟秀拉去练字。 邓蕙也不甘示弱,习武的时间也多加了一个时辰。 这天夜里下起了大雨,到天亮都没停。 钟秀终于睡了个懒觉,早上起床时,见邓蕙不高兴的样子,心中暗喜,他不用练武了,她还得练字。 邓蕙洗漱完坐在梳妆台边梳头,这几天她和钟秀较劲,他也不给她梳头发了,她又梳上常梳的发髻。 钟秀这会儿心情不错,从梳妆台里拿了条头巾出来,拿过她手里的梳子帮她梳头,给她梳了个包髻。 邓蕙照着镜子问:“你那日买的丝绢就是给我做头巾的呀?” “嗯。” “还挺好看的。” 两人打着伞去了隔壁院子,吃过早食,邓蕙又被钟秀喊去练字。 她拿着笔和他商量:“你今日都没习武,也让我休息一天呗。” 钟秀不为所动:“我想习武,可惜下雨了练不成,你可不能再懈怠。” 邓蕙见和他商量不通,只好老老实实的练字。 钟秀拿来茶具煮茶,一边品茗一边监督邓蕙练字。 邓蕙练完一页字坐在他对面,给自己倒了杯茶喝。 钟秀拿起她的字看了看,又重新写了张字帖,教她认识上面的字,让她自己练习。 邓蕙发愁的说:“怎么这么多的字,我得练到什么时候去。” “多识些字没坏处。”钟秀道。 邓蕙指着上面的字说:“这么多难写的字,你不来教我写?” “笨。” 他嘴上这么说着,还是放下茶杯,坐到她旁边,手把手教她写字。 邓蕙鼻息间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清香,似茶香又似药香,她忍不住向他靠近,脸几乎快贴在他脸上。 钟秀猛然站起来,邓蕙身形不稳,幸亏她及时扶住桌角才没有绊倒。 她不满的看着他:“你干什么?” 他稳了稳心神说:“你离的太近了。” “我们是夫妻,不能亲近吗?你那天还抱着我睡,我也没把你推开呀。”她一脸无辜的问。 “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邓蕙反问道。 钟秀敷衍道:“你、赶快练字。” “行,练字,你怎么都有理。” 邓蕙说完认真的练起字。 钟秀给自己倒了杯茶,喝茶时偷偷的瞟了她两眼。 一连下了两天雨,钟秀不用练武倒是很清闲。 邓蕙就不同了,下雨天还得接着练字,比前两天还多练了半个时辰。 天晴后,邓家迎来了不速之客。 邓勇看着眼前富态的朱老爷,想了半天也想不起来认识此人。 朱老爷满脸笑容,“在下略备薄礼前来拜会邓兄,还望邓兄笑纳。” 伸手不打笑脸人,邓勇见他身后的小厮还提着礼,稀里糊涂的把人领进堂屋里。 钟氏以为家里来了客人,去厨房烧水泡茶。 朱老爷自打进了院子,就悄悄的把邓家的房舍都看了一遍,进去后,大眼看了眼屋里的格局和摆设,心里默默地盘算着什么。 小厮把带来的礼物放在桌子上,退到朱老爷身后。 两人落座后,邓勇实在想不起来朱老爷这号人,就问:“朱老爷,我们以前应该没见过面吧?” 朱老爷笑道:“有朋自远方来,咱们现在不就相识了吗?” 邓勇当过兵,性子虽然豪爽,但也警觉,无事不登三宝殿,况且他还不认识这个朱老爷,他突然造访必是有事。 他直截了当地问:“在下与朱老爷不相识,不知朱老爷今日因何事而来?” 朱老爷没想到邓勇这么直接的问,他还想着和他热络几句,一会儿谈起正事也好说话。 邓勇见朱老爷没有很快答话,心里越发起疑,觉得他一定是有事想谈。 朱老爷脸上挂着笑,开门见山道:“邓兄,实不相瞒,钟秀钟公子,在上元节那日接了小女的绣球,我是来商议这门亲事的。” 邓勇听完目瞪口呆,转瞬间恼羞成怒,对朱老爷说:“钟秀是我家的上门女婿,已与我女儿成婚,你是不是弄错了?拿上你的东西赶紧走,别想讹上我们家。” 邓勇说着把桌上的东西都塞给小厮,赶他们出去。 朱老爷财大气粗道:“我出五百两银子买你们家的上门女婿,反正他也是上门女婿,你在给你女儿招一个就是。”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让邓勇更生气,“我们家女婿多少银子都不卖,赶紧走。” 邓勇力气大,直接把朱老爷和小厮推到门外去。 钟氏提着茶壶从厨房出来,不解的问:“这是怎么?” 邓勇气道:“他们走错门了,在家里胡言乱语的。” 朱老爷挣扎着不甘心的说:“你要嫌银子少,咱们好商量,我再给你长二百两,不、再长五百两,一千两银子如何?” 他身边的小厮吆喝着:“我家老爷和你好商好量的,你别不识抬举。” “我就不识抬举怎么了?也不看看你们办的事儿,想买女婿去别处买去,我家的女婿多少银子都不卖。”邓勇不为所动道。 旺财见主人不高兴,也跟着张牙舞爪的狂叫。 这么大动静,邓蕙和钟秀的院子就隔着一道墙,怎么会没发现。 两人此刻都躲在墙后听墙角。钟秀本来想出去解释,被邓蕙给按在墙边,不许他去,还把他的嘴给捂上了。 邓蕙知道他爹能处理好,钟秀出去解释只会更乱,等朱老爷走了,她再出去和爹娘解释就是。 第68章 涟漪 朱老爷连同随行小厮被赶出门外,连礼物都被扔了出来。 小厮捡起礼物跑到朱老爷身边问:“老爷,咱们如今怎么办?” 朱老爷看着紧闭的大门,一甩袖子:“能怎么办?先回府上。” “好嘞。” 车夫把马凳放下来,朱老爷踩着马凳上了马车,小厮跟着坐上马车,车夫赶着马车离开了花溪村。 钟秀被邓蕙捂着嘴,双颊涨的通红,趁她松手之际,一口咬在她的食指上。 邓蕙脑中一片空白,愣在原地。虽然被他咬的有点儿痛,却还夹杂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就如一颗石子打破了平静的湖面,令她心里都跟着泛起涟漪。 钟秀咬了她一口,冷“哼”一声去了旁边的院子。 邓蕙拿起被他咬的手看了看,食指都给她咬破皮了,留下几个鲜红的牙印,这人脾气不小,下口还挺狠的。 钟氏刚才听了个七七八八,担忧的问丈夫:“刚才那两人是不是冲着咱女婿来的?” 邓勇道:“他说是女婿接了他女儿的绣球,咱们也不能听他的一面之辞,要是真有事儿,蕙蕙能不跟咱们说?” “对呀!咱们去问问蕙蕙和女婿。” 钟氏把茶壶放在地上就往隔壁院子走。 夫妻俩还没走几步,就见钟秀急匆匆过来,邓勇连忙上前追问:“女婿,刚才朱老爷来说你抢了他女儿的绣球,这是怎么回事?” 钟氏也问:“你不是和蕙蕙一起进城的吗?那朱老爷是不是胡说八道,想讹上咱们家?” “爹、娘,是这么回事……” 钟秀把那天无意抢朱小姐绣球的事说了一遍。 邓勇和钟氏听完都放下心来。邓勇气愤的说:“这朱老爷,还想强买强卖的,咱们家的女婿哪儿是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给多少银子都没的谈。” 钟氏仔细看了钟秀两眼,又见女儿杵在一旁一声不吭,拉着邓蕙去了她们屋里说话。 钟氏很少进女儿、女婿的屋子,这会儿进了堂屋就问:“你那天怎么不把女婿跟紧点儿?” 邓蕙说:“娘,他一个大活人,长的有腿,我又不能把他拴在身上。” 钟氏戳了下邓蕙的脑门:“自己的相公还不看紧些,女婿那模样走在大街上本来就显眼,以后出门多长个心眼。” 邓蕙想着刚才被钟秀咬的事,敷衍道:“知道了。” 钟氏去她们屋子里看了看,没发现什么不妥,清“咳”一声说:“好好和女婿过日子,早日要个孩子,我和你爹也好含饴弄孙。” 邓蕙吃惊的说:“娘,我们刚成亲没多久,现在要孩子早了些吧?” “哪儿早了?娘十七岁的时候都有你了。” “我还没想那么多。” 钟氏见女儿提起这事有些古怪,怀疑的问:“女婿在那方面不行?” “那方面是什么?”邓蕙好奇的问。 钟氏不自然的说:“房事上面,都成亲一个月了还这么马虎。” 邓蕙被问的不自在,扯了个谎:“我们挺好的,娘不用担心。” 钟氏半信半疑道:“真的挺好的?” “我们感情好着呢,娘就放心吧。” “你们好我就放心了,小蔚快下学了,我去做饭了。” 钟氏相信的邓蕙的话,转身出去了。 钟秀陪邓勇喝了杯茶回了他们院子。 他一踏进屋子,就见邓蕙正在认真的缝制他的衣裳。 他咳嗽一声,想引起她的注意,哪知她连头都没抬,他只好道:“你以后别对我动手动脚的。” 邓蕙放下手里的衣裳,站起来逼近他,他紧张的结巴着问:“干、干什么?” 邓蕙视线停留在他红润诱人的唇瓣上。钟秀瞪大眼睛,一动都不敢动,怕她再对他动粗。 “你以后也不许咬我。”邓蕙与他拉开距离,继续去缝衣裳。 “你不对我动粗我怎会咬你。你、没事吧?” 钟秀心虚的问,他刚才气愤时咬她那一口可不轻。 邓蕙不在意的说:“我能有什么事,我好着呢。” “你没事就好。” 钟秀走过去看了看她缝的针脚,比之前给他缝的衣裳针脚细密些。 晚上,邓蕙躺在床上难以入睡,想着被咬的那一口,还有她娘跟她说的话,翻了个身面朝榻上。 榻上的人呼吸平稳,背对着她,显然是睡着了。 “他倒是睡的安稳。” 邓蕙强忍着想把他抱上床睡的冲动,暗想:此时她要是强行把他抱来床上睡,他肯定得跟她发脾气吧?搞不好又得几天不理她。她怎么这么难呢? 邓蕙翻个身,闭上眼睛想着怎么能让钟秀自己搬来床上睡。 次日五更天,邓蕙背上弓箭,挑着水桶出门了。 钟秀一觉睡醒,天已经亮了,他还好奇今天邓蕙没叫他起床练武,朝床上看去,早没了人影。 他从榻上下来穿戴好,从手腕上取下桃木手串,把被褥叠起来放进柜子里。 钟秀去老宅吃早食的时候,钟氏没见到邓蕙,问他:“蕙蕙呢?还没起吗?” 钟秀道:“我早上起来时就没见到她。” “那她这跑哪儿去了?吃早食也不见个人影。” “又上山了呗,蕙蕙没事就爱往山里跑。”邓勇说。 “那咱们就不用等她了,都用饭吧。” 邓蔚已经坐下吃上了,只见他几口吃完拌汤,站起来拿了个鸡蛋说:“我来不及了,我先去学堂了。爹、娘,姐夫,你们慢用。” 说完急匆匆回屋背上书袋走了。 钟秀吃过早食回了他们院子里,去厨房里看了眼,果然没见到水桶,他转身回了屋里,取出上次买的几种药材研磨。 下午,邓蕙挑着水回来,手里还拿着两只野鸡。 她直接把水挑去他们院子,野鸡放去老宅厨房里。 锅里给她留了饭菜,她洗了洗手,就在厨房里用饭。 钟氏从外面回来,手里还挎着个篮子,篮子里装满了野菜。 邓蕙吃着饭问:“娘,你去挖野菜了。” 钟氏道:“这会儿的荠菜嫩,我挖了些回来蒸包子吃。” 说着放下篮子,看着地上的两只野鸡说:“你是不是馋肉了?大老远跑山里打了两只野鸡回来?” 邓蕙点头道:“好几天没吃肉了,就去山上打了几只回来,还捡了一窝野鸡蛋,留给夏荷了,我还给了夏荷一只野鸡。” 第69章 桃花酿 钟氏听邓蕙提起夏荷,问道:“夏荷家如今过的咋样?” 邓蕙说:“夏荷家的日子还过的下去。过两日我进山再带上她,让她跟着我一起去采药材。” 钟氏点头道:“也行,咱能帮衬就帮衬一把。你进山也要小心些,天气暖和了,山里的蛇多,别被咬了。” “我知道。” 邓蕙吃完饭把碗洗了,回到他们院子里。 钟秀拿着个小瓷瓶正犹豫着,听见脚步声赶紧把小瓷瓶放在梳妆台上。 邓蕙见他鬼鬼祟祟的,问:“你今天是不是没有练武?” “嗯。”他老实的承认。 “我就知道,我不在家你肯定偷懒。” 钟秀岔开话题:“你进山去取山泉水了?” “嗯,刚取回来的,你要不要煮茶吃。” “你都取山泉水回来了,自然要煮茶。” 钟秀说完去拿茶具。 下午用过饭,邓蕙挑着水桶,去井里打水。 村子里的水井离邓蕙家不远,没几步路。 邓蕙的大堂兄刚打了一桶水上来,看见邓蕙来打水见怪不怪,他这个堂妹有把子力气,比一般男子都强。 “蕙蕙,你也来打水。” “嗯。” 邓蕙放下水桶。 “这些活让妹夫干就是,你就是太惯着他了,你看人老吴家的女婿,田里的活儿也干,家里的活儿也干,多勤快。” 邓蕙道:“我干习惯了,我家相公干活慢,有他耽搁的时间我都挑两趟水了。” 大堂兄笑了笑:“也是啊!我那妹夫看着斯斯文文,不像个会干活的人。” 他说完挑着两桶水走了。 邓蕙打上来两桶水挑着回家了,来回跑了好几趟,把水缸挑满后烧洗澡水。 钟秀等着邓蕙给他打好洗澡水,心里生出些许感动,大老远给他取回来山泉水,又不辞辛劳的去挑洗澡水。 邓蕙试了试水温,感觉刚好,对钟秀说:“好了,你沐浴吧。” “多谢。”他道。 邓蕙心直口快的说:“你要真想感谢我,要不你搬来床上睡?” 钟秀刚才升上来的好感瞬间没了,当场拒绝:“我不,你睡觉不老实。” “不老实的是你吧。” “那你还想让我和你一起睡?” “我们是夫妻啊!分床睡总感觉怪怪的。” 钟秀思索片刻道:“我想上床睡时自然会去。你出去,我要沐浴了。” 邓蕙被撵出去,望着紧闭的房门心中惆怅。呆愣片刻后,老老实实去厨房烧热水。 次日天还没亮,邓蕙把钟秀叫起来去习武。 钟秀不情愿的起床穿好衣裳,和她去院子里练武。 邓蕙和往常一样,练了一个时辰后收式。 钟秀也跟着停下来,歇了会儿,回屋里把被褥叠起来。 邓蕙梳头时,看见梳妆台上放着一个小瓷瓶,打开一看,里面是紫红色的口脂,她闻了闻还挺香,拿着瓷瓶问钟秀:“这是你给我做的口脂?” 钟秀刚把被褥放进柜子里,回头看了眼瓷瓶“嗯”了一声。 邓蕙用手指蘸取了一点口脂,对着铜镜涂抹在唇上,涂好后跑到钟秀面前问:“怎么样?好看吗?” 钟秀的眸光落在她的唇上,“嗯”了一声,看向她的发髻微微皱眉,“坐好了,梳头。” “好的。” 邓蕙听话的坐在梳妆台前,钟秀走过去拿起梳子给她梳头。 两人去老宅用过早食回了他们院子。 钟秀看院子里的山茶花开的正好,去厨房提了个篮子就要出门。 邓蕙追上去问:“你干什么去?” 钟秀头也没回道:“去摘些桃花回来。” “我和你一起去。”邓蕙跟在他后面说。 钟秀没说话,默许她跟着去。 两人还没到桃林,就看见远处一片粉色,村里的几个孩子在桃树下面玩耍。 等他们离近了,一个七八岁的女孩跑向邓蕙:“蕙姑姑,你也来桃林玩儿?” 女孩是大伯家的大孙女邓笑笑,她身后还跟着个三岁大的小不点。 邓蕙摸摸她的头:“笑笑,你带弟弟来这里玩儿?” 邓笑笑点点头:“我带弟弟来看花。” “去玩儿吧。”邓蕙道。 邓笑笑领着他弟弟去和那些小孩玩。 邓蕙朝钟秀道:“我上去采花了。” “你小心些,别从树上掉下来了。”钟秀提醒她。 “放心吧,我身手好着呢。” 邓蕙说完瞅准一棵桃树,一个借力跃了上去。 钟秀见她轻松跃上桃树,被她的灵巧折服,也跟着够低处的桃花采摘。 那几个在桃林玩耍的小孩,见他们在摘桃花,都帮着他们采低处的桃花,或是捡地上掉落的新鲜桃花。 钟秀感觉到他们的热情,摸了摸邓笑笑的脑袋。 邓蕙把摘的桃花都兜在衣摆里,等采多了,让钟秀拿篮子在下面接着,她把桃花倒进篮子里。 有几个小孩子的帮忙,钟秀很快收集到一篮子的桃花。 他朝邓蕙道:“下来吧,回家了。” 邓蕙跳下来,看着满满一篮子的桃花,不解的问:“你要这么多桃花做什么?” “做桃花酿。” 邓蕙兴奋的说:“我娘给我做过桃花饼,没想到桃花还能做酒。” “桃花能做的多了,能做粥,做糕点,泡茶,还能做面脂。” “面脂? 邓蕙上前挽着钟秀的胳膊,笑着凑近他:“那你要不要给我做面脂?” 钟秀看了眼她谄媚的笑颜,傲娇的说:“看我心情,我要是心情好了,没准就大发慈悲,给你做桃花面脂。” 邓蕙笑着在他腰间挠了一下,“那你要怎么样心情好,我给你挠挠痒痒?” 他严肃道:“别嬉皮笑脸的,这招对我没用。” “真没用?我再试试。” 邓蕙说着在腰间一阵乱挠。 钟秀放下篮子,捉住她做乱的手:“别闹了,我不怕痒。” “还真没用啊!咱们回家了。” 邓蕙反手握住他的右手,拉着他回家。 钟秀被拉着走,回头看着一篮子桃花道:“篮子还没拿。” “哦。” 邓蕙又返回去提起篮子,牵着钟秀的手,心情大好的回家了。 两人回到家,邓蕙把一篮子花苞倒进筛子里。 钟氏见他们小两口亲亲热热的牵着手回来,心里高兴,午饭都多炒了两个菜。 钟秀用过中午饭就回了他们院子。 邓蕙把狗喂了,锅碗都洗了才回到他们院子。 第70章 山魈 钟秀正在挑选桃花,把不好的花瓣都挑出来。 邓蕙走到他旁边帮他捡花瓣。 他瞅了她一眼道:“练字去。” 邓蕙无奈的站起来,把屋里的案几搬出来。 今天太阳好,比屋里暖和,光线还好,她就在外面练字了。 钟秀把桃花挑拣好,拿去厨房清洗。 过了会儿,邓蕙见他从厨房出来,朝他喊:“相公,我有不会写的字。” “笨,前天不是教过你吗?”他说着走向她。 “你才教了我一遍,这会儿又忘了。” 钟秀把马扎放在她旁边,坐下教她写不会的字。 这次,他不厌其烦的多教她练了两遍,看着她会写了,松开她的手道:“自己练。” “哦。” 邓蕙见他去了老宅,收回目光认真写字。 钟秀去老宅取了糯米和酒曲,回到他们院子里直奔厨房去做桃花酿。 邓蕙写好三页大字,偷偷往厨房看了看,悄悄的回到他们屋里。 她围着榻四处检查,这张榻还是他们成亲前,她爹找木匠给打的,包括她们屋里的大件木器,都是崭新的。 邓蕙犹豫不决,这么好的榻让她给损坏了怪浪费的。 就在她下定决心在榻上做手脚时,耳边传来钟秀的声音:“你要干什么?” 邓蕙吓了一跳,顺着声音望去,钟秀正站门口看着她,她机敏道:“我看这张榻有点儿小,你晚上睡着不舒服,想着要不要给你换一张大点儿的榻。” 钟秀走进来坐在榻上:“我的榻睡的挺好的,不用换。” 邓蕙忙不迭的点头:“好、好,咱们不换。” “你练字还不到一个时辰就心不在焉,今日多加半个时辰练字。”他道。 邓蕙垮着脸,偷鸡不成蚀把米,刚才就不该犹豫。 她无精打采的说:“我这就去练字。” 钟秀看着她的背影走出去,轻声低喃:“真笨。” 他又不是傻子,她那么明显的意图,他能看不出来? 晚上,邓蕙躺在床上睡不着,朝榻上看了会儿,转过身面朝里。 在她转身后,榻上的人轻轻的翻个身,睁开眼往床上看去。 两日后,邓蕙背着弓箭进山了,还带着夏荷一起进山。 夏荷有阵子没跟着邓蕙进山了,一路上打开了话匣子,向邓蕙说起来没完。 路上,邓蕙看见能挖的草药就挖,夏荷看她挖什么也跟着挖。 邓蕙还特意去她去年采铁皮石斛的崖壁上,看还有没有铁皮石斛可采的。 夏荷却有点儿担心,“邓姐姐,这悬崖峭壁的,不长什么药材吧?咱们还是去别处找药材。” “怎么不长,长得还是值钱的药材。”邓蕙一边说一边往下面瞅。 “啊?悬崖上还长药材,看来我还是见识浅薄。”夏荷道。 邓蕙在这处崖壁四处走了走,眼尖的发现了几棵铁皮石斛长在崖缝中。 她朝夏荷道:“你在上面等着我,我下去采了药就上来。” 夏荷往四周看看,有点儿害怕的说:“邓姐姐,你早点儿上来。” “你别怕,我很快就上来。” 邓蕙找来藤条搓好,一头拴在离的近的树上,一条拴在自己腰上,身手利落的去崖壁下面采铁皮石斛。 夏荷警惕的盯着四周,害怕时就和邓蕙说话。 邓蕙刚采好铁皮石斛,就见一个黑影一闪而过,敏捷的爬上悬崖,紧接着就听见夏荷惊恐的声音传来:“邓姐姐,有、有怪物。” 邓蕙不敢耽搁,抓紧藤条,脚下借力,几个跳跃上了悬崖。 夏荷见到邓蕙,连忙跑到她跟前,手指着一棵树上结巴道:“邓、邓姐姐,那怪物在那儿、那儿。” 邓蕙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树上挂着的东西,人面长臂,还是个花脸。她和他爹以前进山也碰到过,她爹和她说过,那是山魈,它不会主动攻击人。 她安慰夏荷道:“是山魈,不用怕,我们不招惹它,它就不会攻击我们。” 夏荷闻言心里没那么害怕了,挽着邓蕙的胳膊说:“邓姐姐,我们快走吧。” 邓蕙和夏荷绕过那只山魈,去别处继续采药材。 走出去老远,夏荷往身后看了看,一张彩色的鬼脸突然出现在眼前。 “啊!” 山林里传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惊叫声。 邓蕙早就发现那只山魈跟着她们,感觉到它没有恶意,就没理会它。这会儿见它吓人,邓蕙迅速取下弓箭瞄准那只山魈,“再吓人一箭射杀你。” 山魈吓的蹿上一棵大树,用树叶挡着它的鬼脸。 邓蕙安抚夏荷:“没事,别怕,它不伤人。” 夏荷长出一口气,靠在一根藤上问:“邓姐姐,它怎么老跟着咱们?” “可能无聊吧,不用理会它。”邓蕙道。 “嗯,咱们去别处采药材。” 邓蕙看着夏荷身后靠的藤蔓眼熟,从怀里掏出马大夫给他的草药图册,翻了几页就发现类似的叶片。 她把夏荷拉开打量着这根藤蔓,有她的大拇指那么粗,下面还有几个分枝。 夏荷见她盯着那根藤蔓,紧张的问:“邓姐姐,怎么了?这根藤蔓成精了?” 邓蕙笑道:“成什么精,我看着医书上说,这是种药材叫何首乌,咱们把它挖出来。” “原来是药材啊!那咱们赶紧挖。” 夏荷说干就干,拿着锄头就要往根上挖。 邓蕙见状连忙拦住她,“你小心点儿,这一锄头下去挖坏了就不值钱了。” “对、对,不能这么挖,我小心着点儿。”夏荷道。 两人忙活了一阵,完好无损的挖出挺大的一棵何首乌。 夏荷高兴的问:“邓姐姐,这么大一棵何首乌值多少钱?” 邓蕙摇头道:“我哪儿知道,等回村里问问马大夫,卖了银子咱们平分。” 夏荷觉得她占了便宜,拒绝道:“邓姐姐带我个累赘都吃亏了,卖了银子你多拿点儿,少分我点儿。” “还跟我客气上了?记得邓姐姐以前就说过什么吗?”邓蕙问。 夏荷记性倒是好,马上说:“邓姐姐最讨厌扭捏,不痛快的人。” 邓蕙满意的点头,“你听我的就对了,咱们再采些药材下山了。” 第71章 主动 邓蕙带着夏荷又采了些药材就下山了。 路上她们商量好,邓蕙把药材带回去卖,卖的银子两人平分。 下山后,夏荷邀邓蕙去家里用饭。 邓蕙也确实饿了,就去夏荷家用饭。 刘婶特意多做了饭菜,见女儿把邓蕙带回家了,让夏雪给她们打水洗手,自己麻利的把饭菜端上桌,热络的招呼邓蕙去用饭。 邓蕙用过饭,教了夏雪几个新招式,带着着两筐药材回家了。 天气日渐暖和,天也黑的晚了。 邓蕙到家时天还没黑,她直接带着药材去了马大夫家。 马大夫正好刚出诊回来,看见邓蕙带来的两筐药材说:“我还寻思着最近上山采些草药,你就给我送来了,甚好、甚好。” 邓蕙道:“马大夫需要什么草药说一声,我最近不忙,进山给你采来。对了,还有这个。” 邓蕙从筐里取出用树叶包裹着的几株铁皮石斛给马大夫。 马大夫接过铁皮石斛,吃惊的说:“唉,这好,铁皮石斛,又让你这丫头给找到了。” “嗯,今天运气好。” “好、好。” 马大夫笑着去看翻看邓蕙采的草药,在下面还看到挺大一棵何首乌。 他把何首乌拿出来说:“看这年份得有个七八十年了,蕙丫头今日运气不错啊!” 邓蕙笑道:“是啊!今日运气挺好。” 马大夫把药材都看了一遍,给邓蕙算了二十两银子。 邓蕙装好银子,马大夫和给她说了几种草药,让她进山给采回来。 邓蕙翻开草药图册,记住马大夫说的几种草药,装好草药册子,提着两个空筐回家了。 她刚走进她们院子,就听见邓蔚的声音,好像是在下棋。 她把筐放在屋檐下,洗了把手回到屋里把弓箭放下。 邓蔚看见邓蕙说:“阿姐,你回来了?娘给你留了饭菜在锅里温着呢。” “我在刘婶家用过饭了。爹娘呢?” “爹娘去菜地种菜了。” 邓蕙这会儿无事,拿了钟秀的衣裳去外面缝。 这些天她已经给他缝出来一件春衫了,她一边缝着衣裳一边想:等她再赚些银子,就去把他上次看中的另外两种锦缎买来给他做衣裳。 晚上,邓蕙把十两银子放进衣柜里,留了十两在她的钱袋里,然后去烧水沐浴。 跑了一天,邓蕙上床后很快就睡着了。 次日五更天,她装好钱袋,背上弓箭,拿着两个筐又出门了。 钟秀听着门响,翻了个身,过了会儿坐起来,下床穿戴好去院子里习武。 邓蕙到夏荷家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刘婶没想到邓蕙今日也要进山,她们刚用过早饭,就让邓蕙坐会儿,她去厨房把家里仅剩的一碗白面取出来和面。 没过多久,刘婶就端上来一碗热腾腾的扯面,叫邓蕙吃早食:“蕙蕙,快吃。” “多谢刘婶。” 邓蕙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就吃,刘婶还给她磕了个鸡蛋。 “这孩子,客气啥。” 刘婶看着她吃的欢快,脸上露出笑意,她挺喜欢邓蕙,这丫头心眼好,脾气也好,尤其她的两个女儿也喜欢她,在她面前总是邓姐姐长,邓姐姐短的。 邓蕙吃完面,让夏雪去把院门关上。 夏雪听话的去把院门关好。 邓蕙从钱袋里取出十两银子给刘氏,“刘婶,这是昨天卖草药的银子,我和夏荷商量好的,一人一半,这十两银子您收好。” 刘婶吃惊的连忙摆手:“这、这使不得,夏荷有多大能耐我心里清楚。你不嫌弃她,带着她进山挖药材已经是对我们家的恩惠了,我哪儿能要这么多银子。” 邓蕙把银子放进刘婶手里:“刘婶,你就拿着吧,夏荷今年也十五了,你就当给夏荷攒嫁妆了。” 刘婶听邓蕙这么说,感激的说:“蕙蕙,婶子谢谢你这般照顾夏荷,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银子我就收下了,给夏荷攒着嫁妆。” 夏荷感动的抱着邓蕙的胳膊:“邓姐姐真好。” 夏雪抱着邓蕙另一条胳膊,靠在她肩上,“跟着邓姐姐有肉吃。” 邓蕙朝两姊妹道:“好了好了,我鸡皮疙瘩都出来了,今日还要进趟山,再磨蹭回来的就晚了。” 夏荷和夏雪松开邓蕙的胳膊,夏荷道:“邓姐姐,咱们现在就走。” “走吧!” 两人拿上筐和锄头出发了。 刘氏看着她们走了回屋里去藏银子。 邓勇和钟氏吃早食时,又没看见邓蕙,问了钟秀,才知道她又上山了。现在田里的活儿也不忙,就随她去了。 傍晚时,邓蕙从马大夫家里出来,今日运气也不错,采的药材卖了六两银子。 邓蕙刚回到她们院里,就看见钟秀孤寂的坐在院子里。 她放下筐问:“小蔚今日怎么没陪你下棋?” 钟秀看了她一眼,起身回了屋里。 邓蕙一头雾水,她没得罪他吧?她连忙跟进屋里问:“是不是谁给你气受了?你跟我说,我给你出气。” 见他不说话,邓蕙掏出今天赚的银子,“我这两日赚了十三两银子,明儿就进城把上次没买的锦缎买回来,再给你做两身衣裳。” 钟秀听她这么说,心里的气消了一大半,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反正就是心里不痛快。 “我要沐浴。”他道。 “好,我去给你打水。” 邓蕙把银子塞进柜子里,放下弓箭,去厨房挑起水桶就去打水。 次日天还没亮,钟秀不等邓蕙叫他就自己起来了,和邓蕙习武时也很用心。 两人吃过早食,一起坐上牛车进城了。 今日邓蕙把家里的银子都带上了,除去要分夏荷的三两银子,她身上一共带了二十二两银子。 进城后,邓蕙和钟秀说:“要不咱们直接去成衣铺买成衣?我女红不好,也不会绣花。” 他看着她说:“不买成衣,去布店,你不会是想偷懒,不想给我缝衣裳吧?” “怎么会?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女红不好,那就听你的,咱们去布店买料子自己缝。” “嗯。” 他满意的点头,很自然的牵着她的手朝布店走去。 邓蕙心里惊讶,看来他今日心情不错,都肯主动牵她的手了。 第72章 郎才女貌 夫妻二人在布店买了不少布料,连做里衣,做鞋的布料都买了。 掌柜的算好账,一共八两六钱银子,邓蕙痛快的结了账。 两人从布店出来,邓蕙慷慨的说:“还要买什么?咱们今日带的银子富足,一趟买回去。” “你把家里的银子都带上了?”他问。 “嗯。” “不怕我把银子花干净?” 邓蕙看着他笑的灿烂:“花干净我再赚就是,你高兴就好。” 钟秀挑眉道:“好啊!咱们去药铺。” “听你的,走。” 她空出的手拉起他就往药铺走。 他们到了药铺,就在邓蕙以为他要买许多药材时,他却只跟伙计要了白芍一种药材。 结账时,邓蕙还有些懵,数了三十五文钱给伙计。 他们刚走出药铺,邓蕙就问:“是不是买少了?咱们今日带的银子多。” 他看向她,好笑的问:“银子没地儿花了?要不我再进去买点儿?” 她摇头道:“不必了,谁还会嫌银子没地儿花,咱们走吧。” 她挽着他的胳膊赶紧离开药铺。 他轻松的说:“去买羊腿,买完回家。” “你饿不饿?要不要去食肆用点儿饭?”邓蕙问。 “咱们回家用饭,我和娘说了中午回去,娘肯定给咱们留着饭呢。” 邓蕙记得他喜欢吃羊肉,看着他的侧颜说:“好,咱们去买羊腿,你喜欢吃羊肉,咱们再买一扇羊排。” 钟秀唇角微扬,她总算能记得他喜欢吃什么了。 两人走了没多远,到了卖羊肉的摊子上,邓蕙直接让小贩给称一条后腿和一扇羊排。 小贩称好斤两,算了账,羊排加羊腿十三斤七两,一共四百一十一文钱。 邓蕙付了一块碎银,小贩称了银子,找了她三十文钱。 钟秀要去提羊腿和羊排,被邓蕙拦住:“我力气大,我来提。” 钟秀去拿她另一只手的东西,“这些东西我拿。” 邓蕙把东西给他。 “回家。” 他拉起她的手往城门口的方向走去。 卖羊肉的小贩看着他们相携的背影,感叹道:“郎才女貌,真般配啊!” 回家的路上,钟秀见邓蕙老看着她傻笑,要不是顾及牛车上还有人,他真想敲敲她的脑袋。 牛车停在村口,邓蕙先跳下牛车,朝钟秀伸出手,把他扶下来。 两人到了家门口,邓蔚正好去学堂,看见邓蕙手里提着羊腿和羊排,高兴的说:“阿姐,买羊腿和羊排了?咱们下午烤羊腿吃。” 邓蕙道:“你快去上学吧!我们等你回来烤羊腿。” “那我走了。” 邓蔚说完急匆匆走了。 邓蕙和钟秀进了院子里,邓蕙把羊腿和羊排放去厨房,钟秀把布料和白芍放去他们院子。 钟氏在锅里给他们留了饭菜,两人就在厨房里吃饭。 钟秀用过饭,拿刀在羊腿和羊排上剔了几块肥肉。 邓蕙洗着碗问:“你要肥肉做什么?” “熬羊脂。”钟秀道。 “做什么?” “有用。” 钟秀把几块肥羊肉装进碗里去了他们院子。 下午,一家人在邓蕙她们院子里烤起羊肉。 钟秀把茶也煮上了,邓蔚还串了两个馍烤着吃。 邓勇一边喝着女婿煮的茶,一边烤着羊腿。 钟氏眉开眼笑的和邓蕙说着话,一家人好不不惬意。 羊腿烤好后,邓勇给大家分羊肉。 邓蔚吃着香喷喷的羊肉说:“难怪姐夫以前看不上我和姐烤的兔子,这经过腌制的肉烤出来味道大不相同,我和姐烤的兔子吃着确实柴。” “你姐夫把你嘴都养叼了。” “可不吗?” 一顿饭吃到了傍晚才散。 邓蔚帮着把院子里收拾好回了老宅。 邓蕙去厨房烧上热水洗漱。 晚上,钟秀刚躺在榻上,就听邓蕙说:“我明日去刘婶家一趟,顺道给你打山泉水,下午就回来了。” “知道了。” 他翻个身又说:“进山小心点儿。” “放心吧!我对山里很熟悉,不会有事。倒是你,你明日可不许偷懒,要早起习武。” “你都三日没练字了。” 邓蕙看着榻上说:“你是一点亏都不吃,我回头补上,多写几页字行吧?” “嗯,睡吧。” 钟秀转个身,平躺着睡,头偏向床的方向。 次日,邓蕙前脚刚走,钟秀就起来穿戴好去院子里练武。 天亮后,邓蕙到了夏荷家。 刘婶让夏荷和夏雪陪着邓蕙,她利落的去厨房。 没过多久,刘婶端着个大碗回来了,她把大碗放在桌子上招呼邓蕙:“蕙蕙,婶子给你做的红糖鸡蛋,快趁热吃。” 邓蕙朝大碗里看去,心里一惊,刘婶是不是把家里的鸡蛋都给她磕里面了,满满一大碗鸡蛋,少说也得有八九个荷包蛋。 “刘婶,你给我打的鸡蛋太多了。” 刘婶笑着说:“不多、不多,婶子再给你拿几个馍去。” 说完一阵风似地又出去了。 邓蕙在刘婶的热情下招待吃撑了,一大碗红糖鸡蛋加五个大馍。 她把三两银子给刘婶,“刘婶,这是前天卖了药材的银子,你收好。” 刘婶接过银子笑着说:“婶子就不和你客气了。” “婶子不用和我客气。” 邓蕙又对夏荷道:“我今日不挖药材,要去取山泉水,改日进山在带你。” 夏荷点点头:“我听邓姐姐的。” 邓蕙告别刘婶一家,挑着水桶往山里走。 刘婶关山院门,好奇的问夏荷:“蕙蕙大老远跑来取山泉水做什么?山泉水虽然比井水好喝,也不值当跑这么远取水。” 夏荷道:“邓姐姐年前成亲了,姐夫喜欢喝山泉水泡的茶,邓姐姐就来山里取。” 刘婶闻言生气道:“他想喝怎么不自己去取?蕙蕙从这么老远给他挑回去,他喝的安心吗?” 夏荷挽着刘婶的胳膊说:“娘,邓姐姐和姐夫好着呢,姐夫身子骨弱,哪儿能从这么远的地儿挑水回去?邓姐姐心疼姐夫,心甘情愿给姐夫取山泉水,咱们就别操心了。” “我年前见过邓姐姐两次,她每次都提着桶山泉水。” 夏雪说完又发愁的叹息:“唉,姐夫的身子骨怎么那么弱呢?连桶水都提不动。” 钟秀刚跨出门口,重重的打了两个喷嚏,他揉揉鼻子,他也没染风寒啊?怎么突然打喷嚏? 第73章 掳走 下午,邓蕙挑着山泉水回到村里。 她家的大门虚掩着,邓蕙推开门,直接把山泉水挑回她们院子里。 院子里静悄悄的,邓蕙把水桶挑去厨房放下,洗了把手回了屋里放下弓箭。 屋子里空荡荡,没有钟秀的身影,她又去了老宅。 老宅也静悄悄的,她喊了几声都没人回应她。 邓蕙又去了厨房,掀开锅盖一看,里面空空如也。 她很纳闷,爹娘这是去哪儿了?难道去田里干活了?那钟秀呢?也去田里干活了?他那小身板能干什么活? 她如此想着,迈开步子朝外走去。 旺财冲她叫了几声,亲昵的朝她摇着尾巴。 邓蕙摸了摸它的狗头,关上大门出去了,还没走多远,就见钟氏挎着个篮子匆匆回来了。 钟氏看见邓蕙小跑着迎上去,拉着她回到家里。 邓蕙进了院子就问:“娘,你们干什么去了?钟秀呢?” 钟氏一脸愁容,叹口气道:“女婿用过午饭和我说去桃林摘些桃花给你做面脂,这一去就没回来过,我和你爹在村里找遍了,也没找着女婿,只在桃林下找到了咱家的篮子。” 钟氏说完把篮子给邓蕙看。 邓蕙接过篮子,里面还有一些未绽放的桃花。 钟氏发愁的说:“女婿一个大活人,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咱们家也没得罪过谁啊?” “我爹呢?”邓蕙问。 她虽然心里着急,也知道盲目的找人不一定能找到。 “你爹去隔壁的村子找了。”钟氏道。 “娘,你该做饭做饭,我去桃林看看。” 邓蕙说完提着篮子急匆匆出去了。 她脚程快,没多大会儿就到了桃林,在桃林里找遍了,也没找到任何线索。 邓蕙不甘心的又在村子里找了一圈,也没有收获,回家的路上碰上邓蔚,邓蔚下学听说他姐夫不见了,也着急的去村子里找人。 “阿姐,你也没找到姐夫?” “回去再说。” 邓蕙姐弟俩回到家里。 钟氏心神不宁不宁的在厨房里做饭,听见大门响动,放下漏勺就出来了,只看见自己的一双儿女回来,没看见女婿,心里失落,叹口气回厨房接着做饭。 过了一会儿,邓勇一筹莫展的回来了,周围他都找遍了,连钟秀的人影儿都没看见。 家里少个人,其他人吃饭都没胃口。 邓勇想不明白,他在乡里人缘不错,没和谁结仇啊!他也不相信女婿能自己跑了,桃林里他也去看过了,没有打斗的痕迹,倒是有两条拖痕,他更相信女婿是被人掳走的。女婿平时很少出门,在这边更没仇家,谁会掳走他呀? 邓蕙此刻也在思考,想来想去也没觉的村里谁可疑,倒是之前朱老爷突然造访,还财大气粗的花一千两银子买钟秀,他倒挺可疑的。 她朝邓勇问:“爹,你觉得那个朱老爷可疑吗?会不会是他拐走了钟秀。” 邓勇听女儿这么一提,觉得朱老爷很可疑。 “我这会儿进城去朱府要人。” 邓蕙摇头:“要真是朱老爷派人掳走了钟秀,肯定做贼心虚,不会把人藏在家里,到时候找不到人,他还会告咱们私闯民宅。” 邓蔚说:“咱们去衙门里去报官。” “不行。” 邓勇一口否定了。女婿的身份他可不敢报官,年前就听老六说有两个人在村口打听女婿,这要报了官,城里的告示栏肯定贴上女婿的画像,要被那两人找到就麻烦了,如今还只能私下找女婿,不能明目张胆的。 邓蔚不解的问:“为什么不报官?官府帮着咱们找人不是更快吗?” 钟氏对儿子说:“小蔚,你忘了你姐夫是怎么来的咱们家?” “咱们只能私下找你姐夫,不能明目张胆的找。”邓勇道。 邓蔚反应过来:“是我想岔了,咱们不能报官。” “都先用饭,吃完饭我就进城,晚上再去朱府一探究竟。” 钟氏也跟着招呼大家:“都用饭,吃饱了饭才有力气找女婿。” 邓蕙担心钟秀,很快就吃完饭和邓勇商量:“爹,我和你一起进城。” 邓蔚几口吃完饭,放下碗道:“我也去。” 邓勇对儿子说:“你就别去了,该念书念书去。” 邓蔚不满道:“姐夫都丢了,我哪有心情念书,现在重要的是怎么把姐夫找回来。” “我们晚上夜探朱府,你去了又帮不上忙。” 邓蔚反应机敏道:“那我也能跑个腿啥的,人多力量大,没准儿就是我找到的姐夫。” “爹,让小蔚跟着去吧!”邓蕙道。 邓勇对儿子说:“那你也跟着去,机灵点儿,别拖后腿。” “爹放心吧,我拖不了后腿。” 邓勇两口吃完饭,放下碗道:“我去史二家租牛车。” 邓蕙和邓蔚姐弟俩各自回屋收拾了一下,去大门口等牛车。 钟氏回屋取了二十两银子去大门口交给邓蕙,又叮嘱儿女几句,看着丈夫租来了牛车,又交待丈夫看顾好儿女。等他们都走了,忧心忡忡的回了院子里。 比起邓家一家人的焦虑,钟秀此时的处境也好不了多少。 他刚睁开眼,一张肥胖的大脸就出现在眼前,他吓的一骨碌坐起来缩回床里,朝那张脸吼道:“你是谁?你走开。” “钟公子,是我呀,我是朱盼盼,你抢过我的绣球,你忘了吗?” 朱盼盼脸上流露出难过的表情。 钟秀这才看清楚,正是那日非要扯他回府的朱小姐。 他气愤的质问:“你把我掳来是何意?你这般行径,与强盗何异?” 朱盼盼连忙道:“钟公子,你听我解释,那日一别,我就对你念念不忘。我爹爹打听过了,你是上门女婿,那家人家境清贫,你在她们家能有什么好日子过?我们朱家家财万贯,我爹也就我一个女儿,你做我的上门女婿,和我过锦衣玉食的日子好不好?” “不好。我有娘子,不会在进你们家的门。” 钟秀趁机从床上窜下来,跑去开门。 朱盼盼着急的去追他:“钟公子,你别跑。” 钟秀刚打开门,就看见两个家丁堵在门口,手里还拿着棍棒。朱盼盼那肥胖的身躯又近在眼前,他连忙绕到圆桌旁,朝她吼:“你别过来。” “钟公子,我对你没恶意。”朱盼盼一边解释一边朝钟秀靠拢。 “你没恶意我是怎么到的这儿?” 钟秀围着圆桌躲避着朱盼盼。 第74章 守株待兔 傍晚时分,邓勇带着一双儿女进城了。 三人进城后,先找了家客栈住下。 邓勇等伙计走后,走到窗户边往下看,下面就是街道,这会儿街上还有几个过路的行人。 他把窗户关上,对儿女道:“我去街上打探一下去朱府的路线。” “我也去。” 邓勇对女儿说:“放心吧!这点儿小事,你爹能办好,你们在客栈等我信儿就是。” 他说完走出屋去,反手把门带上。 邓蕙姐弟俩守在客栈等消息。 半个时辰后,邓勇回到客栈,关好房门,爷仨围在桌边商议,定下丑事夜探朱府,邓蔚留守在客栈,他和邓蕙去朱府摸摸底。 邓蕙姐弟俩都没有异议,听从邓勇的安排。 邓蕙和衣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好不容易挨到丑时,听见门口轻微的敲门声。 邓蕙利落的翻下床去开门。 邓勇父子进来后,邓蕙关好房门,从怀里抽出两块布,给邓勇一块,她自己拿了一块布把脸包上。 邓蔚对邓蕙竖个大拇指,佩服她准备的还挺周全。 邓勇用布包上脸,轻轻的打开窗户,父女俩先后从二楼的窗户跳下去。 邓蔚看着他们安全落地了才放心,关上窗户,坐在桌旁等他们。 街上空无一人,邓勇按照打探的路线朝朱府出发,邓蕙紧紧的跟在他身后。 约莫一刻钟左右,父女俩到了朱府角门。 邓勇绕过角门,从旁边的院墙翻过去。邓蕙随后也翻进朱府。 邓勇朝邓蕙比了几个手势,邓蕙点头,父女俩分开在朱府找人。 邓蕙去了后宅,小心谨慎的去各个屋子寻找钟秀。 两刻钟后,父女俩在角门碰面,邓勇朝女儿摇摇头,他在前院没找到女婿。 邓蕙也摇摇头,她在后院既没找到钟秀,也没见到朱小姐。 父女俩原路返回客栈。 邓蔚在窗户边守着,见他们回来了,丢了根绳子下去,父女俩先后抓着绳子从窗户爬进去。 邓蔚关好窗户小声问:“有发现吗?姐夫在不在朱府?” 邓勇摇摇头。 邓蕙低声道:“你姐夫不在朱府,不过,我发现朱小姐也没在府里。” 她又问邓勇:“爹,朱老爷在府里吗?” 邓勇点头道:“在,那鼾声老大了。” “这就奇怪了,朱小姐一个闺阁小姐不住在府里?” “狡兔三窟,姐夫会不会被他们关在别处?”邓蔚猜测道。 邓蕙觉得有这个可能,毕竟朱家是城里的富户,应该也有别院和田庄吧。 邓勇说:“我明天在城里打探打探朱家的产业。” “我明日去朱府门口守着。”邓蕙道。 邓蔚问:“爹,我呢?我做什么?” “你和你姐都去朱府门口守着,如今只能守株待兔。” “行吧!” 三人商议完,邓勇和邓蔚去隔壁屋里休息。 邓蕙还是和衣而卧,心里挂念钟秀,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有没有受罪?她越想越心塞,更加睡不着。 次日一早,邓勇爷仨用过早食就出了客栈,各自去干昨天商量好的事。 邓蕙姐弟路过告示栏,就见那里围了一圈人。 邓蔚道:“姐,咱们去看看,万一有姐夫的消息呢?” “你去看吧!” 邓蕙不抱什么希望,告示栏里贴的告示多是重金悬赏之类的任务。 果不其然,邓蔚去告示栏里看了眼就回来了,泄气道:“没姐夫的消息,是城里的张员外要一头老虎,悬赏一百两银子。” “走吧!” 邓蕙此时对这事没兴趣,要是往常还考虑考虑。 姐弟两人很快到了朱府所在那条街上。街上过路的人不少,还有好几户小摊贩。 邓蕙让邓蔚和她分散开盯梢,毕竟两个人在一起目标大,容易让人怀疑。 过了会儿,朱府的角门打开,从府里出来一辆马车,紧接着,朱老爷从正门出来,坐上马车走了。 邓蕙连忙跟上去,走时还不忘给邓蔚使个眼色。 邓蔚知道她姐的意思,继续守在朱府门口。 邓蕙跟着朱府的马车到了钱庄,眼看着朱老爷进了钱庄。 半个时辰后,朱老爷才从钱庄出来。 邓蕙一路跟着朱老爷的马车在城里各处转,一点儿收获都没有。 姐弟俩垂头丧气的回到客栈,只能寄希望于邓勇,希望邓勇能带回来可靠的消息。 邓勇到傍晚才回到客栈,一连喝了三杯茶道:“朱家的产业不少,城里开着好几家铺子,还有两处别院,三个田庄。” 邓蔚张口结舌,这朱家果然富有,有这么多产业。 邓蕙紧皱眉头,这么多地方都有可能藏人,挨个找得找到什么时候去? 邓勇道:“这只是我明面上打探到的消息,挨个找都费劲,万一人家在别的城里还有产业,想找女婿更是难上加难。” “那怎么办?”邓蔚揪心的问。 邓勇安慰女儿:“别急,我回来的路上已想好对策。明儿我去朱府诈一诈朱老爷,让他露出马脚,你们两个在朱府门口守着,有可疑的人出来就跟上去看看。” 姐弟俩纷纷赞同,商量好后各自回房休息。 第二天早上,邓勇和邓蕙姐弟前后脚出了客栈。 邓蕙姐弟到了朱府门前,看着邓勇进了朱府,各自找了个不起眼的地方盯梢。 邓勇过了半个时辰才出来,他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两个朱府的家丁跟踪他。 邓蔚朝邓蕙的方向看,邓蕙对他摇摇头,那两个家丁不重要,爹能应对。 半个时辰后,跟踪邓勇的其中一个家丁回了朱府。 姐弟俩一直等到下午,才见朱府的角门又打开了,马车从里面赶出来,直接往街道上而去。 邓蕙直觉这辆马车有问题,毫不犹豫的跟上去。 邓蔚也跟了上去,可惜他脚程没邓蕙快,出城没多远就跟丢了,他只好先回客栈等消息。 马车出城后疾驰起来,邓蕙也加快速度奔跑,远远的跟在马车后面。 一个时辰后,邓蕙已累的气喘吁吁,额头上布满了汗珠,前面一片荒芜,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看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她不敢大意,即使很累,也不敢停下来喘口气,生怕把马车跟丢了。 傍晚时,邓蕙看到了农田,心里燃起希望,打起精神追赶马车。 第75章 找到 邓蕙跟着马车到了一处田庄。 田庄上有一处别院,占地面积挺大,悠扬的琴声从别院里传来。 马车停在别院门口,一个丫鬟从马车上下来,进了别院。 邓蕙躲在暗处看着别院的院墙,她走正门肯定是不行的,只能翻墙进去。 别院里,朱盼盼一脸痴迷的盯着钟秀,等他弹完一曲,鼓掌叫好:“钟公子的琴艺真乃天籁之音,太好听了。” 钟秀礼貌的对她笑了笑,心里却如热锅上的蚂蚁。他都在这里待了三日了,每日都费着脑子与朱小姐周旋。邓蕙那么笨,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这里来,要是她过几个月才找来,他咋办呀?这处别院这么偏僻,想逃出去都难。 小厮端着一个托盘过来,朝朱盼盼哈腰道:“小姐,燕窝好了。” 朱盼盼端着一碗燕窝来到钟秀面前,“钟公子,我让厨房给你炖了燕窝,快趁热吃。” “劳朱小姐费心了。” 钟秀接过燕窝,漫不经心的吃了两勺。 朱盼盼迷恋的看着他,觉得他吃东西都那么优雅。 从朱府出来的丫鬟前来向朱盼盼禀告:“小姐,老爷让你去美阳县那边的庄子上住些日子。” 朱盼盼不解的问:“为什么?” 丫鬟看了眼钟秀,和朱盼盼说:“小姐,咱们借一步说话。” 朱盼盼道:“钟公子不是外人,有什么话就直说。” 丫鬟无奈,只好道:“钟公子的岳父来府里找人了,老爷说那家人不简单,保险期间,小姐带着钟公子先去外地躲一躲。” 钟秀一听心里凉了半截,去外地?邓蕙更找不到他了吧?邓蕙的脑子本来就不够用,这下完了,他得自己想办法逃出去。 正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两个家丁先后破门而入,重重的跌倒在地上。 朱盼盼和她的丫鬟吓了一跳,朝门口看去。 一道修长苗条的身影走了进来。 邓蕙看着钟秀道:“过的挺滋润啊!还有心思弹琴,你这就乐不思蜀了?” 钟秀见邓蕙来了,惊喜的跑向她:“你来了,我还以为你找不到这里。” 邓蕙见他面色红润,精神头十足,连衣裳都换了,穿着精美的衣衫,整个人看起来更好看了。 她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他倒像是来这儿享福来了。 “我是不是不该来?耽误你在这儿享福了?” 钟秀急忙说:“你别瞎说,我这几天每天都想着你来接我回家。” “真的?” “当然了。” 邓蕙看了眼朱小姐,问钟秀:“那个朱小姐有没有为难你?” 钟秀摇头道:“朱小姐倒没有为难我,就是不让我出这个庄子。” “没有为难你就好,咱们回家。” 邓蕙说完去拉钟秀。 朱盼盼不甘心的叫住钟秀:“钟公子,这几日我对你不薄吧?若是留在朱家,你就能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你又何必回去自找苦吃呢?你喜欢弹琴,喜欢看看书,喜欢山珍海味、锦衣华服,她能给你什么?只要你留下来,就能过上你想过的日子,你可要想好了。” 钟秀看看身上的衣裳,对朱盼盼说:“这几日多谢朱小姐款待,我来时穿的衣裳呢?我要换衣裳回家了。” “不用换了,你穿的衣裳咱们买了。” 邓蕙从怀里掏出十两银子放在桌上,并出言警告朱盼盼:“朱小姐,念在你没有亏待我夫君的面子上,你绑走他这事我不跟你计较,若再有下次,我绝不饶你。” 朱盼盼期待的看着钟秀说:“钟公子,你再考虑考虑,跟着我不比跟着她强吗?” 钟秀心里一阵恶寒,拉着邓蕙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钟公子,你要是后悔了随时来找我。”朱盼盼追出去喊道。 前院几个家丁戒备的看着他们不敢动手,刚才他们都被邓蕙教训过了,这会儿谁都不敢上前挑衅。 邓蕙和钟秀走出别院,外面一片漆黑,路途坎坷。 钟秀看向邓蕙问:“咱们怎么回去?” “走回去啊。”邓蕙道。 “天都黑了,晚上赶路不安全。” “要不你回别院住一晚,明日一早让朱小姐送你回去?” 钟秀听出邓蕙话里不高兴,连忙说:“不用了,咱们走着回去。” “走吧,有我在你怕什么?走不动了说一声,我背你。” 邓蕙率先往前走。 钟秀连忙跟上去,小心翼翼的捉住她的手。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跟着朱府的马车来的。” “也不是那么笨。”钟秀小声嘀咕。 “你说什么?”邓蕙问。 “没什么,你挺聪明的,这么快就找到这里来了,我还怕你找不来这里。” “怎么会?你那日不见了,家里人都急坏了。爹在村里人缘很好,你在村里也没得罪谁,我们一合计,觉得朱老爷绑走你的可能性最大。这两日我和小蔚都在朱府门前盯梢,爹去打听朱家名下的产业,功夫不负有心人,这才找到你。” 邓蕙简单的和钟秀说了一下这几日的事。 钟秀听完说:“让爹娘和小蔚担心了。” 邓蕙道:“一家人不必客套,你是咱们家的女婿,爹娘和小蔚关心你是应该的。咱们得先回城里,小蔚还在客栈,爹应该也回了客栈。明日得赶紧回家,这几天娘一个人在家里肯定提心吊胆的。” 钟秀点点头道:“咱们明天一早就赶回去。” 虽然前方的路看不到尽头,四周漆黑一片,钟秀也未感觉到害怕,掌中传来的温度令他格外安心。 他们路过一片树林时,林子里传来几声猫头鹰的叫声,钟秀吓的朝邓蕙身旁靠近。 邓蕙握紧他的手安慰,“别怕,是猫头鹰在叫。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了吗?你娘子可是打猎的好手,几只猫头鹰算什么?” “你今日又没带弓箭。” “没带弓箭怎么了?甭管什么豺狼虎豹,敢袭击我们,我一定扒了它的皮给你做皮袄穿。” 钟秀连忙摇头:“我才不要穿皮袄,咱们也别碰见那些猛兽。” “放心吧,碰不见猛兽,这片树林又不大,还不够它们藏身的呢。” “你知道没有猛兽还哄着我玩儿。” “我不是怕你害怕吗?” 两人说话间走出了树林。 邓蕙道:“咱们快点儿走,再往前几十里有村庄,到了村庄找户人家借住一晚。” 第76章 到家 夫妻俩走了许久才到了有人烟的地方。 邓蕙找了户还亮着灯的人家借住,还向主人家买了些食物。 她从下午就一直奔波,早就饿了,这会儿吃着凉的杂面饼子也感觉异常美味。 钟秀见她大口的吃着杂面饼并不感觉粗鲁,反而觉得她很真实,跑了这么远的路来找他,肯定都累坏了。 他拿着杂面饼咬了一口,嘴里粗糙的感觉袭来,和他在家里吃的杂面饼子不是一个味啊!这么粗糙的食物她怎么能吃的津津有味?也不怕拉嗓子。 邓蕙见他吃不下去,劝道:“先将就着吃一点,早上进城吃扯面。” 钟秀皱着眉说:“这户人家做的杂面饼子怎么这般难吃,娘做的杂面饼子都比这好吃的多。” “娘做的杂面饼子没掺米糠,嚼着没这么粗糙,许多贫寒的人家做杂面饼子都掺米糠,还能省些粮食。” “这么看来咱家过的日子还是富足的。” “那当然了,咱们家在村里算富户了。快吃吧,吃完好睡,一早还赶路了。” “嗯。” 钟秀细嚼慢咽,吃了一个杂面饼子就不想再吃了。 两人漱了口,在农户家里将就一晚上。 虽然现在天气变暖和了,夜里还是有些凉的。农户家没有多余的床给他们睡,把草席铺在地上,盖的被子也是又小又薄,两个人都盖不住。 钟秀翻个身,邓蕙身上盖的被子都被他卷走了。 邓蕙道:“你过来点儿,离那么远干什么?我都没被子盖了。” 钟秀又翻过来面朝她:“这被子太小了,不够两个人盖的。” “咱们将就一下吧,你过来点儿。” 钟秀往邓蕙身边挪了挪,两人重新盖好被子。 次日早上,钟秀睡的暖洋洋的,仿佛置身在火炉旁,都不想起来了。 邓蕙看了看外面,天色已经亮了,拍了拍怀里的人,轻声叫他:“钟秀,该起了,咱们还要赶路了。” 钟秀迷糊的睁开眼,入眼的是邓蕙英气的眉眼,他则以一种怪异的姿态窝在她怀里,他涨红了脸,连忙坐起来背对着她。 邓蕙站起来道:“咱们该赶路了,我去问问这村里有没有牛车。” “我和你一起去。” “好,一起去。” 邓蕙朝他伸出手,钟秀抓住她的手站起来。 两人一起去问了借住的人家,得知村里有牛车,邓蕙和主人家道了谢,带着钟秀去坐牛车。 一个时辰后,邓蕙和钟秀从牛车上下来,两人顺利进了城。 邓蕙先带钟秀去吃了碗扯面才往客栈走去。 客栈门口,邓蔚正焦急的探着头看向前方。等了一会儿,他失望的走进客栈。 邓勇正坐在大堂里喝茶,见儿子灰溜溜的进来了,宽慰道:“你不用老去外面看,你姐该回来时就回来了。” 邓蔚见老爹还自在的喝茶,奇怪的问道:“爹,你不是最关心姐吗?姐都一晚上没回来,你不担心吗?” 邓勇看了儿子一眼,他能不担心吗?再担心也得沉住气,女儿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有多大本事他知道,他也相信女儿能平安回来。 “安安心心等着,你姐说不定还能把你姐夫带回来。” 邓蔚给自己倒了杯茶,在没见到他姐和姐夫前,他心里始终七上八下,喝茶时眼神一直往门口瞟。 父子俩喝完一壶茶,邓蔚突然站起来往门口跑,“姐,姐夫,你们回来了。” 邓勇见女儿把女婿也带回来了,总算放心了,这几天的辛苦没白费。 邓蕙拉着钟秀进了客栈,“爹,小蔚,我们回来了。” 邓勇站起来走上前,拉着钟秀看了看道:“回来了就好,没受罪吧?” 钟秀摇摇头:“朱小姐绑走我倒没虐待我,让爹娘担心了。” 邓勇想起家里的妻子,着急的说:“咱得赶紧回家,这几天你娘自己在家里,肯定吃不好睡不好的,咱们早点儿回去让你娘放心。” 钟秀点点头。 邓蕙去柜台找掌柜的退房,入住的时候付了五两银子的定钱,退房时,掌柜的退给邓蕙三十文钱。 爷几个出了城,直接租了辆牛车回家。 钟氏这几天食不下咽,夜不能寐,每日都要往村口跑几趟,去等丈夫和儿女们。这会儿也不例外,早饭随便吃了一口,就来村口看看。 村口还有两个妇人聊天,看见钟氏来了,一个妇人和她闲聊,“她婶子,我这几天怎么没看见你们家人呢?” 钟氏笑了笑说:“吴嫂子,你这说的,我不是人吗?” 吴嫂子笑着拍了下自己的嘴:“她婶子,你瞧我这嘴不会说话,我是说,没看见你家那口子和你们家的蕙丫头和蔚小子。” 钟氏心里虽然担心家里人,面上却云淡风轻,家丑不可外扬,村里人大多朴实,也有个别爱说三道四,看别人家里笑话的,她可不会让人看她们家的笑话。 “我家那口子这几天带着孩子们进山挖药材了,趁着这会儿田里不忙赚个零用钱。” 吴嫂子旁边的妇人道:“嫂子家还缺零用钱啊!嫂子家过的日子在咱们村里都数一数二的。” 钟氏说:“谁还嫌钱多啊?赶上家里有个事,那花银子如流水,就说我家蕙蕙年前招婿吧,攒的银子正好都用来办喜事了。” 吴嫂子点头道:“可不是吗?不过你家的席面办的真好,肉多油水足,我从你家坐完席回家拉了两天肚子。” 吴嫂子说完笑了起来,又道:“平时素的吃多了,吃油大了肠胃就不行了。” 钟氏也跟着笑,“你这么说还怪我席面办的太好?那天就该给你吃些杂粮饼子。” “那可不行,好不容易赶上油水足的席面,我就是拉肚子也乐意。” 她旁边的妇人指着前面的牛车道:“唉,那好像是蕙丫头和女婿。” 钟氏往大路上看去,果然是女儿和女婿,丈夫和儿子也在牛车上。她长长了出了口气,这几天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 钟氏和吴嫂子她们说:“我不和你们聊了,我家当家的回来了,我去迎迎他们。” 第77章 赔礼 牛车还没停稳,邓勇和邓蔚就先后跳牛车。 邓蔚跑到钟氏跟前挽着她的胳膊说:“娘,我们都回来了。” 钟氏欣慰道:“回来了就好。咱们回家,中午杀只鸡炖上。” 邓蕙和钟秀先后下了牛车,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回到家里。 邓勇简单的给钟氏说了这几天在城里发生的事。 邓蕙把剩下的银子给钟氏,“娘,你给我的二十两银子就剩这些了。” 钟秀略带愧疚道:“让爹娘担心了,还花了这么多银子。” 钟氏拿着银子满不在乎的说:“能把你找回来就好,花点银子算什么?你别往心里去,是那朱家不讲理,办的这都什么事儿啊?” 邓蔚也安慰钟秀:“姐夫,这本来就不怪你,也不知道朱家人都咋想的?家财万贯还办这糊涂事儿。” 钟氏担忧的问:“那朱家不会再找咱们家麻烦了吧?” 邓勇道:“应该不会了,他们父女也不像多坏的人,这次绑了钟秀去倒没为难他。朱老爷在城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这事儿要传出去,他脸上也无光,应该不会再使同样的伎俩。” “那就好。这朱老爷也是,她女儿不懂事,他也跟着胡来。” 邓勇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同为父母,我能理解他为什么这么做,只是不认同他的做法。” 钟氏想了想,是那么回事,当初她和丈夫为了女儿的亲事不也操碎了心。 “那这事就算了,不跟他们计较。” 邓勇安抚妻子:“咱们不惹事也不怕事儿,那朱老爷要是再胡来,我也给他点儿教训尝尝。” “好了,这事就算过去了,中午杀只鸡给女婿补补。”钟氏轻松的说。 “多谢娘,这几日没吃到娘做的饭,我都食不知味。”钟秀道。 钟氏催着丈夫:“你快杀鸡去。”说罢又笑着对儿女们说:“你们这几日辛苦了,都回屋歇着,鸡炖好了叫你们。” 邓蕙和钟秀回到他们院子里,两人一商量,都想先洗个澡。 邓蕙让钟秀去烧热水,她再去挑几桶水回来。 钟秀沐浴完往他的小榻上一躺,满足的长吸一口气,果然还是在家里舒服。 “你几时学会弹琴的?” 邓蕙的脸突然出现在他眼前,他连忙坐起来,“我也不记得,反正就是会。” 邓蕙坐着榻边说:“我看你和朱小姐相处的还挺愉快的。” 钟秀急忙解释:“没有的事儿,你别误会,我那就是应付她,好让她放松戒备,我才能寻找机会逃跑。” “算你有良心,没有枉费我这几天的辛劳。” “你快去沐浴吧,洗完早些休息。” “你盖好被子,我去沐浴了。” 邓蕙把洗澡水倒掉,把浴桶搬去对面的房间洗澡。 她刚沐浴完,邓蔚就来喊他们去用饭。 邓蕙和钟秀吃过午饭就回他们院子里休息了。 邓蕙这几天都没睡好,沾枕头就着。 钟秀还想和她聊几句,见她睡着了,叫了她几声都没听到她回话。他偷偷下了床,蹲在床边看着她的睡颜,用手指轻轻戳了戳她的脸。 她突然睁开眼睛,钟秀吓的一屁股坐在地上,“你没睡着啊?” 邓蕙微微一笑,轻声说:“我睡觉轻,你蹲在床边干什么?想和我睡床上?” “没、没有。你赶紧睡吧。” 他慌乱的站起来往榻上去,脚下一滑,半边身子扑倒在榻上。 邓蕙从床上下来去扶他,“你小心点儿,没摔疼吧?” 他被扶着站起来,嘴硬道:“我没事,你快去睡吧。” “真没事?” “没事。” 邓蕙重新回到床上睡觉。 钟秀躺在榻上,在被子揉着腰,刚才在榻上搁了一下还挺疼。 次日早上,大门外有人叩门,旺财朝门口狂叫不已。 邓勇打开大门一看,当即又要把大门关上。 朱老爷连忙伸手扶住大门,朝邓勇笑道:“邓兄,别着急关门啊!在下今日上门是来赔罪的。” 邓勇沉着脸问:“你来干什么?还想打我们家女婿的主意?” 朱老爷急忙解释:“没有、没有,我这次是来赔罪的,上次的事是我的不对,是我一时想歪了,还望邓兄见谅。” 朱老爷顺势把大门推开一点,喊身边的小厮把带来的礼送进去。 小厮顺着门缝把礼物塞进去。 朱老爷趁机说:“邓兄,上次的不愉快咱们就过去了,邓兄下次来城里一定要来我府上喝杯茶,在下告辞了。” 朱老爷不等邓勇说话就匆忙上了马车,让车夫赶紧走。 邓勇打开大门走出去,看着疾驰而过的马车,心想:不愧是生意人,处事圆滑,也不随意与人结仇。 钟氏走过来拿起地上的一个木盒问:“这是什么?” 邓勇说:“朱老爷送来的。” 钟氏不明所以:“他为什么要给咱们送礼?闹成这样还好意思上门,你咋还收了呢?” 邓勇走进院子把大门关好。 “朱老爷是生意人,为人处事自然要比咱们多考虑些,他送礼来无非就是不想跟咱们结仇,也是封咱们的口,怕咱们去衙门告他。” “那这些礼咱们能收吗?”钟氏问。 “先拿进去吧。” 邓蕙从他们院子过来问:“爹、娘,刚才谁来了?” 邓勇道:“朱老爷来赔罪,还给带了这些礼。” 钟氏打开手里的木盒子,惊讶的说:“这礼有些贵重了。” 邓蕙凑近去看,里面装着一柄银如意,的确有点儿贵重。 邓勇看了看其他的物品,两包茶叶、四包点心,还有两本书。他说:“这朱老爷的确精明,收下吧,不碍事。” 钟氏马上拿了茶叶和两包点心给邓蕙:“拿去你们院儿,给女婿泡茶喝。” 邓勇把两本书也塞给邓蕙,“这两本书也给女婿拿过去,他无聊的时候能看看。” 邓蕙拿着东西回到他们院子里。 钟秀正在写字帖,邓蕙把东西放下,坐在他对面看他写字。 “刚才谁来了?” “朱老爷,听爹说是来赔罪的,还带了礼物来,送完礼匆匆忙忙走了。” “嗯。” 她看着他的手出神,没想到他还会弹琴,那日朱小姐说的话回响在邓蕙脑中,他喜欢弹琴,喜欢看书,喜欢山珍海味,锦衣华服…… 第78章 买琴 邓蕙发呆之际,钟秀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想什么了?” 邓蕙回神,对他笑了笑:“没事,看你写字不觉看入迷了。” 钟秀的唇角微扬,露出浅浅的笑意,把字帖给她,“照着练。” “哦。” 邓蕙把朱老爷送来的两本书拿给他,“这是朱老爷送来的赔礼,爹让你无聊的时候看看,还有两包茶叶,娘让你泡茶喝。” 钟秀拿着两本书都翻了几页,把书放在案几上。 邓蕙问:“这书不好看吗?” 他说:“这两本书我都看过了。” “看过了啊!那拿给小蔚看吧。” 钟秀拿起两包茶叶打开看了看,茶叶不错,两包都是今年刚采摘的春茶。 “你怎么还不练字?”他看着她问。 “知道了,这就练字。” 邓蕙拿了张纸放好,提笔蘸墨,照着钟秀新写的字帖练习。 钟秀放下茶叶,坐在她身旁说:“好好写,开头的字都写的歪歪扭扭。” 他握住她的手,认真的教她写字。 一个时辰后,邓蕙放下笔,开心的说:“今日练字的时辰到了。” 钟秀拿起她写的几页字看了看,比她刚开始练字时好太多了,他放下纸说:“和我去桃林。” “我喝杯茶就去。” 邓蕙给自己倒了杯钟秀刚才泡的茶,喝完放下杯子说:“走吧。” 钟秀去外面拿了个篮子,和邓蕙一起去桃林摘桃花。 这时节桃花开的正好,在桃林玩的人不少,大人小孩都有,还在桃林里绑上了秋千,好几个孩子排着队等着玩秋千。 邓蕙摘着桃花朝钟秀看去,只见他长身玉立,正够着一枝桃花采摘,一头秀发上还沾着几片花瓣。 两人采了一篮子桃花回家了。 下午,邓蕙把她打猎的利器都拿出来磨。 钟秀见她忙着磨刀,蹲在她跟前问:“你要进山打猎?” 邓蕙说:“我明天进趟山,最迟后天就回来。” 钟秀不高兴的说:“你还要夜不归宿?” 邓蕙磨好匕首,对他笑笑,“太晚了我就不回来了,在刘婶家借宿一宿,你放心吧,我又不在山里过夜。” “那我和你一起去。” “天气暖和了,山里蛇多,你不怕啊?” “不是有你在吗?我不怕。” “你好好在家待着,没准我下午就回来了,一来一去那么远的路,我也舍不得你遭罪,你没事就煮煮茶,和小蔚下下棋。” 钟秀听了她的话心里美滋滋的,她说她舍不得他受罪唉。 “那行吧,你进山小心点儿,最好当天去当天回。” “我知道。” 钟秀看着邓蕙打磨箭头,盯着她的手看了会儿,站起来去摆弄早上摘的桃花。 晚上,邓蕙把要进山带的东西都准备好,比她平时准备的还齐全,干粮也带的充足,够她吃三顿的。 次日五更天,邓蕙准备妥当出门了。 她走后,钟秀也起来了,穿戴好去院子里练武。 辰时,邓蕙到了山脚下,在她常坐的大石上歇脚,吃了几个杂面饼子,喝了几口水就进山了。 钟秀在院子里打了一个时辰的拳,洗漱好后,去了老宅。 一家人吃早食时,钟秀和爹娘提了邓蕙进山的事,说她最迟明天回来,下山太晚就在刘婶家住一宿。 邓勇和钟氏没太在意,女儿是打猎的好手,武艺又高强,她说最迟明日回,那肯定差不了。 他们此时还不知,邓蕙此行的目的是山里的那只大虫。 邓蕙上山后,直奔山林最深处,走着走着,她感觉背后有异动,迅速拔出匕首朝后刺去。 那异动利落的躲开,呲牙咧嘴的朝邓蕙挥舞着爪子。 邓蕙看清她身后的异动,还是个花脸,好像是上次跟着她的那只山魈。 她将匕首归鞘,朝它道:“别跟着我了,万一我一不留神,你的小命就没了。” 邓蕙说完继续寻找老虎的踪迹。 钟秀花了一天时间做好了两罐桃花面脂,给钟氏送了一罐,另一罐放在邓蕙的梳妆台上。 眼看天都黑了,钟秀也没等到邓蕙回来,虽然她提前给他打好招呼,他心里也忍不住失落。 邓蕙不在家,他也没心思烧热水洗漱,打了盆凉水洗漱完歇下了。 他躺在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干脆跑去床上睡,床上宽敞,反正她晚上也不回来。 他拿起邓蕙的被子盖在身上,在床上翻了几次身,过了会儿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家人用早食时,邓勇见女婿无精打采的,宽慰他:“秀儿,你不用担心,蕙蕙那一身本事,进山吃不了亏,她今天肯定能回来。” 邓蔚几口吃完饭,拍拍钟秀的肩膀,“我姐厉害着呢,姐夫不用操心,你要没事干去我屋里找书看,或是自己下棋也行,我得去学堂了。” 邓蔚说完匆忙走了。 钟秀吃完早食回了他们院子,把邓蕙和他的脏衣裳拿出来洗。 张府门口,夏荷无聊的等在外面,她旁边还停着一辆板车。 过了会儿,邓蕙从张府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布袋子,夏荷连忙上前问:“邓姐姐,事情办妥了?” 邓蕙轻松的说:“办妥了,咱们去琴行。” “去琴行?”夏荷疑惑的问。 “嗯,买琴。” 邓蕙说完直接往琴行走去,夏荷想不明白,眼见邓蕙要走远了,连忙拉起板车跟上去。 两人到了琴行,夏荷眼见邓蕙痛快的拿一百两银子买了一把琴,她惊呆了,那是一百两银子啊! “夏荷,走了。” 邓蕙都走出琴行了,没发现夏荷跟上,又回来叫她。 夏荷傻愣愣的跟着邓蕙走出琴行。 两人出城后,夏荷才回过神来,不解的问:“邓姐姐,你买琴做什么?又不当吃,又不当喝的,那可是一百两银子呢。” 邓蕙云淡风轻道:“你姐夫喜欢弹琴。” “姐、姐夫喜欢?” 夏荷在心里嘀咕,“又是姐夫,也不知道姐夫有什么好?让邓姐姐冒着危险进山打老虎,就为了给他买一把琴。” 邓蕙低头沉思,朱小姐凭什么看不起她?她靠着家里的产业过活是她出身好,而她,凭着自己的本事也能让钟秀过上好日子。 第79章 喜欢 傍晚,邓蕙远远看见一个身影等在村口,她大步朝他走去。 钟秀看见邓蕙回来了,心情瞬间变好,朝她跑去。 两人离近了,钟秀不满的说:“你回来的也太晚了,天都快黑了。” “不管多晚,我今天不是回来了吗?咱们回家,我有东西给你。” 邓蕙迫不及待的拉着钟秀往回家跑。 邓蔚见他姐和姐夫回来了,刚想跟上去,被钟氏喊住:“你干什么去?你姐和你姐夫有话说,你跑过去不碍事吗?” 邓蔚想了想,觉得娘亲说的有道理,转身回屋去温习功课了。 邓蕙兴冲冲的拉着钟秀回到她们屋里,放下弓箭,把用麻袋裹着的琴摆在案几上,对他说:“你看看喜欢吗?” 钟秀刚才就看见她腋下夹着东西,竟然是把琴。 “你哪儿来的银子买琴?” “打猎换的银子。” 钟秀拿起琴看了看,打猎换银子,这把琴看着值四十两银子,她要打多少猎物才能买一把琴?除非能打到大型的猛兽。 “你有没有受伤?”他放下琴问。 邓蕙愣了一下,连忙摇头,“没有,我没事。你看看这琴怎么样?我也不懂,听掌柜的说这把琴音质好,我就买了,以后我不在家的时候,你也多个乐趣。” 钟秀用手指拨动了几下琴弦,音质还凑合。 “还可以,多少银子买的?” “一百两。” 钟秀一惊,这把琴值一百两?难道他看错了,他又把琴拿起来,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没错啊!杉木做的琴身,琴弦是常见的丝弦,这把琴怎么值一百两?五十两银子顶天了。琴行的掌柜肯定是看邓蕙不识货,故意高价卖给她。 他放下琴,屈指轻轻敲了敲邓蕙的脑门,“笨,这把琴最多值五十两银子,你是银子没地儿花了?” 邓蕙吃惊道:“竟然相差这么多?那掌柜的不地道,我明天找他去。” 钟秀突然靠近她,盯着她问:“一百两银子,你打的什么猎物能卖到一百两?” 邓蕙讪讪的说:“打了头老虎卖了一百两银子。” 钟秀心中震惊,她这两日未回家,竟是进山打虎去了,就为了给他买把琴? “你……” 他忍不住抱住她,“笨。” 邓蕙被他按到伤口上,疼的倒吸一口凉气。 钟秀察觉到她的异常,松开她担心的问:“你是不是受伤了?” 邓蕙见瞒不过他,老实跟他交代,“一点小伤,已经处理过了,不碍事。” “伤在哪儿?我看看。” “这,不好吧?” 他生气的说:“我们是夫妻,有什么不能看的?” 她无奈说:“伤在后肩上,皮肉伤,真没什么事。” “我看看。” 钟秀固执的非要看她的伤口。 邓蕙只好拉下半边衣裳给他看伤口。 夏荷已经给她上过药,还用细布帮她包扎好了。 钟秀看着细布上渗出的血迹,帮她把衣裳拢上去,从后面拥住她。 “我不喜欢弹琴,你下次要给我买东西能不能先问问我?” “啊?你不喜欢弹琴?” “我都跟你说了,那几日弹琴是和朱小姐周旋,你可别听她胡说。” “那你喜欢什么?” “你要是能经常在家里,我就没什么喜欢的。” 邓蕙心中一喜,高兴的问:“你喜欢我?” “嗯。” “那我以后就少出门,多在家陪你。” “好。” “那这把琴怎么办?” “明天拿去琴行退了。” “好吧!” “饿了吗?” 邓蕙点点头。 “去用饭。” 钟秀松开她,拉起她的手往外走去。 晚上,钟秀重新给邓蕙上了遍药,找来干净的细布把伤口包扎上。 邓蕙刚想上床,就听钟秀说:“你睡里面?” 邓蕙错愕的看着他,“你要跟我睡床上?” 他不悦的说:“我们是夫妻,哪有长期分床睡的道理。” “当初是谁要睡榻的?”邓蕙问道。 钟秀“哼”了一声道:“当初是我要睡榻吗?是你把我赶到榻上去睡的。” 邓蕙想起他们成亲那晚,也不服气道:“你还好意思说,是你不想和我洞房,还要我去睡榻上。” “那等你伤好了咱们圆房。” “啥?” 邓蕙问完感觉自己脸上像着火了似的。 “睡觉。”他说完径自上了床。 邓蕙熄了灯爬上床。 她刚躺下,钟秀就翻个身面朝她,她也转过来面对他。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邓蕙依稀能看见他的眉眼。 “手。” 他突然朝她伸出手。 邓蕙笑了笑,伸出手与他十指相扣。 “睡吧。” 他往邓蕙身边又靠了靠,额头都快抵上她的额头。 “明日不用早起,咱们用过早食再去城里。” “你不早起习武?” “等你伤好了,我和你一起练。” “我看你就是想偷懒。” “那又如何?我还不能和娘子赖会儿床。” “你都有理,睡觉。” 邓蕙闭上眼睛睡觉。 清晨,邓蕙感觉脸上痒,伸手去挠却摸到一片肌肤,她睁开眼睛,眼前是钟秀放大的俊脸。 “你干什么?” 钟秀做贼心虚道:“我看看你醒了没?” 邓蕙见他害羞的小模样,明白过来,“你刚才偷亲我。” “我起床了。” 他羞恼的坐起来。 邓蕙一把扯住他,“跑什么?我们是夫妻,你想亲就亲,怎么跟做贼似的?” “我……” 钟秀一时不知该如何表达。 邓蕙先下手为强,直接把他扑倒,在他脸上亲了几口,最后还在他唇上亲了一口,然后一骨碌跳下床,朝他说:“咱们扯平了,以后想亲我不用偷偷摸摸的。” 她说完就去柜子里找衣裳穿。 钟秀还沉浸在喜悦中,半晌才下床穿衣裳。 邓蕙已经洗漱完了,坐在梳妆台旁,用钟秀给她做的桃花面脂擦脸。 钟秀洗漱完,自觉的拿起篦子给她梳头,没用多久,就给邓蕙梳了个同心髻。 邓蕙等钟秀梳完头发,一起去老宅吃早食。 小夫妻吃早食时,眉来眼去的,钟氏看在眼里,乐在心里,看来要不了多久,家里就能添人了。 邓蔚得知他姐和姐夫要进城,托他们给带两刀纸和两锭墨回来。 钟氏要给邓蕙拿银子,被邓蕙叫住:“娘,你不用给我拿银子,我有,你快坐下用饭。” 钟氏又坐下道:“行,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进城了多在城里玩玩,你们中午就在城里吃饭,我就不给你们留饭了。” 小夫妻相互看了一眼,邓蕙说:“知道了。” 第80章 店大欺客 邓蕙和钟秀用过早食回了他们院子里。 两人用隔夜的茶水漱了口,邓蕙从柜子里取了块碎银和十几个铜钱。 钟秀拿上琴,两人携手去村口等牛车。 他们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牛车来,钟秀和邓蕙商量:“去琴行退了琴,咱们也买辆牛车,每次进城都要等半天。” “好啊!”邓蕙赞成道。 钟秀想了想又说:“还是不买牛车,买马车。马儿还能骑,你要想进山打猎,也不用走那么远的路,骑马去,到了山下把马拴在刘婶家里。” 邓蕙思索片刻道:“买马也行,咱们进城也方便。” “那咱们就买马。” 两人商量好,又等了快半个时辰,才看见远处一辆牛车朝村口驶来。 牛车在村口停下,牛车上的人下来后,邓蕙和钟秀坐上牛车,史二还想再等了会儿,想多拉两个人。 邓蕙对他说:“史二叔快走吧,村里这会儿没人进城了,你路上没准能再拉两人。” 史二朝村子里瞅了瞅,见没人往这边来,只好赶着牛车朝城里出发。 一个时辰后,牛车到了城门口,邓蕙跳下牛车,把钟秀扶下来,掏出六文钱付了路费,和钟秀一起进了城。 夫妻二人进城后,邓蕙带钟秀去了琴行。 琴行的掌柜的刚出门口透口气,眼尖的看见邓蕙往这边来,身旁还跟着个公子,那公子怀里还抱着把琴,他心虚的跑进店里,对伙计说:“昨天那姑娘找回来了,你就说我今日身体抱恙,在家休养,店里的事你做不得主。” 掌柜的说完匆忙躲进店里的暗房。 伙计等他进了暗房后嗤笑一声,他都不太瞧的上他家新来的掌柜,对店里一窍不通,还克扣他的工钱,要不是活计不好找,他早不干了。 邓蕙和钟秀走进琴行,邓蕙朝伙计问:“小二哥,你们掌柜的呢?” 伙计朝邓蕙笑道:“掌柜的今日身体抱恙,在家里休养。” 邓蕙转头看向钟秀,遗憾的说:“咱们今日来的不巧,掌柜的不在店里。” 钟秀冲她温柔的笑了下说:“无妨,伙计不是在吗?再说了,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这么大的琴行总不会为了区区几十两银子关门闭店吧。” 钟秀对伙计道:“小二哥,我今日是来退货的,小二哥可否让人去掌柜的家中捎个信儿?” 伙计看向暗门的方向说:“我也不知道掌柜的家住哪里,不能为公子分忧,还请公子见谅。” 钟秀顺着伙计的视线看去,清“哼”一声,“内子一百两银子买了把劣质琴,你们琴行果真不地道,这把琴卖五十两银子顶天了,你们却张口要一百两银子,也不怕砸了店里的声誉,今日这事不解决,你们店里也别想做生意。” 伙计道:“公子,我就是在店里打杂的,你为难我也没用啊!” “既然掌柜的不在,你即不掌管银钱,我这把琴也退不了,我就换一把琴,我换那把琴。” 钟秀说着指了指那把紫檀木做的琴。 伙计为难道:“这、我也做不了主啊!” 钟秀胸有成竹道:“那把紫檀木做的琴才值一百两银子,我总不能花了银子买了低劣的东西,你要做不了主就叫你们掌柜的来,他要来不了你们店的生意就别做了。” 邓蕙直接把那把紫檀木做的琴取下来,“就这把了,你们掌柜的也太不实诚了,幸好我夫君懂琴,要不然就被他骗了。” 钟秀把手里的琴给伙计,“做生意还是实诚些好。” “夫君,我们走吧。” “嗯。” 两人还没走出琴行,就被叫住。 掌柜的急忙从暗房出来:“两位留步。” 钟秀和邓蕙同时回头,店里的掌柜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两位客人,本店卖出去的琴拒不退换,客人莫要搞错了,把你们手里的琴留下,不然咱们就见官说话。” 钟秀转过身,朝掌柜的道:“好啊!咱们见官说话,你门口可没贴着本店售出商品拒不退换的通告,单凭你红口白牙就能店大欺客?” 掌柜的狡猾的说:“这店里我说了算。柱子,去拿纸笔来,我这就写上告示贴在门口。” 伙计听命去拿纸笔。 钟秀把掌柜的打量了一遍,“你尽管写,墨迹骗不了人。你东家不知道你的所做所为吧?高价把琴卖给不懂行的人,你好从中谋利,坏了店里的名声,你的差事也干不久。” 掌柜的不服气道:“你当你是谁?能让我丢差事?” 这时,一个富家公子走进店里,他摇着折扇道:“哪个是掌柜的?把你们这儿最好的琴拿出来。” 掌柜的去拿邓蕙手里的琴,邓蕙一个闪身,掌柜的扑了个空。 他恼怒道:“青天白日,你们还能白抢不成?” 邓蕙说:“我们花银子买的,怎么算是白抢?倒是你,又想忽悠这位公子?” 进来的公子不明所以,问道:“我难道走错了?这是家黑店?” 掌柜的忙道:“不是、不是、公子说笑了,本店童叟无欺。” 钟秀对那公子笑了笑,“公子可懂琴?” 那公子道:“略懂一二。” “那依你所见,这琴行里的琴,哪把琴最好?”钟秀问。 公子在店里看了一圈,看向邓蕙手里的琴,“那位娘子手里拿的那把琴最好。” 钟秀笑了笑,从货架最下面拿起一把不起眼的琴,对伙计道:“麻烦小二哥取些清水来。” 伙计不明所以,还是依言去取清水,等他端来一盆清水,钟秀从怀里掏出手帕,沾上清水擦拭琴身,如此反复数遍,他手里的琴变了个样。 钟秀放下手帕,用手指拨弄了几下琴弦,清脆醇厚的声音传来。 他拿起琴给那公子,“这把琴的琴身乃沉香木所制,琴弦也是上好的丝弦,只是店里的掌柜的不识货,更不懂保养,才使这把琴被埋没了。” 公子拿着琴闻了闻,果然能闻见淡淡的清香。 掌柜的傻眼,他咋不知道店里还有这把沉香木的好琴,上一任掌柜也没跟他说啊! 他谄媚的跟那公子介绍:“没错,这把琴是我们店里最好的琴,公子要是看上了,咱们价格好商量。” 伙计见掌柜的那副德性,看着那把琴若有所思。 第81章 结识 富家公子摸了摸琴身,又拨弄了几下琴弦,问掌柜的:“这琴怎么卖?” 掌柜的谄媚的笑道:“公子既然看上了,价格咱们好说,三百两银子如何?” 富家公子皱眉,“这么贵?” 掌柜的脸上堆满笑:“这把琴可是沉香木做的,公子要是觉得贵,我再让十两,二百九十两银子。” 钟秀讥讽的笑了笑,摇了摇头。 富家公子见钟秀摇头,询问他:“这位公子是行家?你看这把琴价值几何?” 钟秀道:“不超过三十两。” “什么?” 这下不止富家公子,连琴行的掌柜都不可置信的问:“这不是沉香木做的琴吗?怎么会只值三十两银子。” 钟秀从富家公子手里拿过琴,翻开背面,“这么多道裂纹,三十两都不一定卖出去。” 富家公子仔细看着琴身背面,果然有几道细小的裂纹。 钟秀鄙夷的看着掌柜的说:“这裂纹虽然看着不大,里面恐怕已经断裂,若是不小心掉在地上,难保不会摔成两半,不信你试试。” 富家公子听了钟秀的话,指着掌柜的怒骂:“不长眼的狗东西,还真是家黑店。” 掌柜的被骂,把怒气撒在钟秀身上,想动手把他推出店里去。 邓蕙眼疾手快,一把攥住他的手腕,手下一用力,就听掌柜的求饶:“疼疼疼,娘子手下留情。” 富家公子向钟秀施礼道谢:“今日多谢公子仗义,否则我就要被这黑心的掌柜给骗了。” 钟秀回个礼道:“公子客气了,在下也是吃了这黑心掌柜的亏。内子不懂琴,来琴行买了把琴,想给在下一个惊喜,哪知是给了在下一个惊吓,价值四十两的琴卖给内子一百两,在下今日是来琴行退琴的。” 富家公子问:“公子的事可解决了?” 钟秀摇头:“掌柜的说,本店售出的东西不退不换。公子刚才也见到了掌柜的嘴脸,麻烦在公堂之上帮在下做个见证。” “岂有此理。” 富家公子朝掌柜的道:“你赶紧给这位公子退银子,小爷在这梁州城也有些人脉,你若非要刁难这位公子,咱们公堂上见。” 掌柜的眼见今日不退银子不能善了,只好乖乖的把一百两银子退给钟秀。 钟秀拿了银子和富家公子道谢:“今日多谢公子相助。” 富家公子道:“兄台客气了,今日要不是兄台提醒,我也少不得被这黑心掌柜的敲诈。” “既然在下的事已经办成,兄台,咱们就此别过。” “告辞。” 邓蕙松开掌柜的,把那把紫檀木的琴放在柜台上,和钟秀前后走出去。 两人出了琴行,还没走出去多远,那富家公子又追上来叫住他们:“兄台留步。” 邓蕙和钟秀纷纷转过身,富家公子来到他们跟前,对钟秀作揖道:“在下范鸿,有心与兄台结识,不知兄台尊姓大名?” 钟秀回个揖礼:“在下钟秀。” 他说完又向范鸿介绍邓蕙:“这是我娘子邓氏。” 范鸿向邓蕙作揖道:“嫂夫人好。” “范公子。”邓蕙和范鸿见了礼。 范鸿和钟秀说:“钟兄与嫂夫人这会儿可有空闲?咱们去茶楼喝茶。” 钟秀道:“我与娘子这会儿打算去买马,范公子若是得闲,不妨先去茶楼稍坐,我与娘子买了马来茶楼寻你。” 范鸿爽朗的说:“买马这事我熟,我与钟兄和嫂夫人一同去。” “那正好,我正愁怎么挑马呢,范兄,请。” 钟秀做个请的姿势,二人并肩朝骡马市走去。 邓蕙跟在钟秀旁边,见二人挺聊的来,也为钟秀高兴,他有投缘的朋友,也能时常走动,不用天天闷在家里。 范鸿对城里熟悉,在他的领路下,三人很快到了骡马市。 邓蕙把在卖的马儿都看了一遍。 范鸿指着一匹高头大马和钟秀说:“钟兄,那匹马不错,长的高大,耳朵灵活,眼睛也明亮,咱们再去看看马的年龄。” “好。” 范鸿叫来马贩,询问了那匹马的年龄,马贩说那匹马六岁了,还把那匹马牵来给他们看。 马儿的皮毛也光滑,范鸿摸了摸马背,对钟秀道:“钟兄,这马不错。” “范兄果然是识马之人,我看着也不错。” 钟秀询问马贩:“这匹马怎么卖?” 马贩报了价:“这匹马三十五两银子。” 钟秀刚要还价,就听范鸿道:“这马哪里值三十五两银子?也就值三十两银子。” “这、公子,您再给加二两银子我就卖了。”马贩讨价还价道。 “不加,就三十两银子,你要卖就卖,不卖就算。” 范鸿转头对钟秀道:“钟兄,咱们先回家,买马这事不急,骡马市隔几日就会来一批骡马,我让小厮常来盯着些,有合适的马咱再买。” “就依范兄所言。”钟秀配合着说。 马贩急忙说:“两位公子留步,这匹马三十两银子卖给你们了。” 钟秀和范鸿正打算走,两人听马贩这么说,相视一笑。 钟秀道:“范兄,既然来了就别白跑一趟,省得下次还要劳烦你家小厮。” 范鸿看着马贩说:“就按你说的,三十两银子我们买了。” 邓蕙手里拿着一袋银子,从里面取了三十两银子给马贩。 银货两讫后,范鸿又带着他们去钉马掌,买马鞍、马镫、马鞭等马具。 三人跑了好几趟街才买齐马具。 邓蕙心里感叹,幸亏范鸿对城里熟,要不然她和钟秀得多跑好些冤枉路。 眼看到下午了,范鸿陪着他们跑了这么多路,钟秀过意不去,邀他去食肆用饭。 范鸿爽快的答应了,钟秀让他选地方,毕竟他对城里熟悉,肯定也清楚哪家食肆的味道好。 范鸿领着他们去了一家食肆。 邓蕙抬头看了看食肆的牌匾,“风味斋。” 虽然这处位置不属于闹市,但从外面看,里面坐了好几桌,看样子生意不错。 范鸿向他们夫妻介绍:“别看这处食肆位置偏僻,他们家的菜色不错,尤其烤鸭是一绝,故而每日来这里用饭的人也不少。” 里面出来个伙计招呼他们:“范公子快里面请。” 范鸿朝伙计道:“把马儿牵下去喂些草料。” “好嘞。” 邓蕙把马绳给伙计,伙计牵着马绕到后院去喂养。 第82章 学会骑马 范鸿三人刚要走进风味斋,就听身后有人朝他们喊道:“公子,我可算找着你了。” 范鸿不用看就知道是他身边的小厮兴儿。 兴儿很快来到范鸿身侧,“公子,您都出来大半天了,夫人让我来找您回去。” 范鸿道:“你回府上向夫人回话,我与好友在风味斋相聚,过会儿回去。” “是。” 兴儿瞅了钟秀和邓蕙一眼,又走了。 “钟兄,嫂夫人,里面请。” “范兄,请。” 三人走进风味斋。 邓蕙方才在外面就觉得里面生意不错,进来之后,发现里面没空几桌。 范鸿好像对这家食肆很熟悉,直接领他们上了二楼,去了他常坐的位置。 伙计上来询问:“范公子今儿吃点儿什么?” 范鸿道:“今儿我兄弟做东,把你们这儿的菜都报一遍。” “好嘞。” 伙计清了清嗓子,开始报菜名。 钟秀听着伙计报菜名,手指还不时在桌上敲几下。 等伙计报完菜名,钟秀朝伙计道:“粉蒸排骨、豆豉鱼、枸杞煨鸡汤、生炒菜心、荷包豆腐,再来一只烤鸭和一壶竹叶酒。” “好嘞,我这就吩咐厨房去做。” 伙计去厨房吩咐好,给他们泡了壶茶送上来。 一顿饭吃了一个时辰,范鸿好似很喜欢和钟秀谈话,分别时,两人互相都留了家里的住址。 钟秀一手牵着马绳,一手握着邓蕙的手,“咱们去书肆买纸墨。” “嗯,买完纸墨再去棋肆给你买盘围棋。” “好。” 两人买完东西,出城时都快傍晚了。 邓蕙还没骑过马,好在她胆子大,又有功夫在身,在城外的大路上骑了两个来回,渐渐掌握了技巧。 她骑马折返回来,朝钟秀伸出手,“我会骑马了,快上来。” 钟秀握住她的手,邓蕙手上一用力,将钟秀提起来坐在她身后。 “咱们回家喽。” “驾。” 钟秀一只手拿着东西,一只手环抱着她的腰,两人一骑在大路上疾驰。 他们平时坐牛车去城里都要一个多时辰,两人骑马比坐牛车快多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花溪村。 邓蔚在村口探着脑袋,见他们回来了,还骑着马,高兴的跑上去,“姐、姐夫,哪儿来的马?” 邓蕙双腿夹着马腹,一勒缰绳,马儿停了下来。 她朝邓蔚道:“买的。” “这是咱们家的马。”邓蔚惊喜的说。 “是啊!咱们家的马,让爹找木匠再做辆车子,以后咱们一家子进城去耍。” 邓蔚高兴的蹦起来,“太好了。” 钟秀从马上下来,邓蕙也跟着下来。 邓蔚摸摸马背,“让我也骑骑呗。” “行,你上来。” 钟秀道:“小蔚不会骑马,你牵着马走两圈,让他熟悉熟悉,再教他如何骑马。” “知道了。” “我回家把东西放下去。” “嗯。” 钟秀拿着东西回到家里,把纸和墨放进邓蔚屋里,把围棋放到他们院子去,还有小半袋银子塞进柜子里。 他刚走出大门口,碰见钟氏从外面回来,钟氏问:“小蔚说去村口等你们,他没跟着回来?” 钟秀说:“蕙蕙在村口教小蔚骑马。” “骑马?哪儿来的马?”钟氏惊讶的问。 “娘,这事儿说来话长,一会儿蕙蕙回来和您说。” 钟秀说完脚底抹油赶紧溜了,他得去和邓蕙商量商量,怎么和家里说。 邓蔚在邓蕙的指点下,也学会了骑马,此时正高兴的骑着马疾驰在村口的大路上。 钟秀急匆匆来到村口,看着邓蔚远去的背影,和邓蕙说:“买马的事怎么和家里说?” 邓蕙道:“就说我挖到了值钱的药材,换了银子买的马。” 钟秀摇头:“不行,你都没拿值钱的药材去马大夫那儿卖,要是再传到马大夫耳朵里多不好,马大夫教会你辨识药材,你挖了好药材却卖去别处,让人家怎么想。” 邓蕙想了想,他说的也对,问道:“那怎么跟爹娘说?” “就老实说吧!” 邓蕙有点儿为难,爹就不说了,娘肯定免不了数落她。 “老实说也行,不能提我买琴这事,你记住了。” 钟秀知道她是为他好,怕娘怪罪到他身上。 “好。” “还有啊!我可没有受伤,你别瞎说。” “知道了。” 邓蕙看着远处,这么会儿功夫,邓蔚也掌握了骑马技术。 突然,邓蕙感觉脸上一片湿热,刚转过头,就被钟秀在唇上亲了一口。 “注意点儿,在外面了。” “我看了,没人。” 两人眉目传情,甜蜜的手牵着手。 邓蔚骑马跑了两圈,见天色暗了,折返回来,兴奋的说:“姐、姐夫,我会骑马了。” 邓蕙道:“下来吧,咱们回家了。” 没走多远,几人见邓勇朝他们走来,邓蔚高兴的跑向他爹,“爹,我学会骑马了。” “你姐教你的?” “嗯。” 邓勇走过来摸了摸马背,“这马看着不错。”他又看看邓蕙,“想好咋跟你娘说了?” 邓蕙干笑两声:“爹,家里买马不是好事吗?你再找木匠做辆车子,咱们一家子都能去城里玩儿。” 邓勇道:“想的还挺好,咱们都走了,家里的庄稼谁伺候?” “咱们就去城里玩一两天,不碍事的。” 邓蔚也说:“姐说的是,家里的庄稼又不会长腿跑了。明年上元节,咱们一家子都能去城里玩儿。” “赶紧回去吧!让你们娘也看看新买的马。”邓勇催促道。 几人回到家里,钟氏见邓蔚牵着的马,就问:“还真买马了?蕙蕙,你哪儿来的银子买马?” “娘,咱们回屋里说。” 邓蔚把马牵去后院,先拴在一个石墩上。 邓蕙挽着钟氏进屋坐下,清了清嗓子道:“娘,我前两天进山打了头老虎,换了一百两银子。” 钟氏吃了一惊,想想都后怕,“你胆子肥了,敢去打老虎,老虎可吃人呢,是那么好打的吗?你爹都不敢贸然去打虎,你倒好了,一声不吭进山去打老虎,你是真不害怕啊?” 邓勇帮着女儿说话:“那有啥好怕的?咱们蕙蕙初生牛犊不怕虎,再说了,你咋知道我不敢去打老虎?我是没碰上,碰上了也得打了换银子,既然敢当猎人,就不能害怕,得有那股子狠劲。” 第83章 一起进山 钟氏白了丈夫一眼,看着女婿问:“秀儿,蕙蕙进山打虎,你知道吗?” 邓蕙抢先说:“他不知道,我就和他说是进山采草药,他要知道能不跟你们说吗?” 钟氏想了想,也觉得女婿实诚,要是知道蕙蕙进山打虎肯定得跟他们说。 钟秀带着自责道:“爹、娘,是我的错,没察觉到蕙蕙要进山打老虎,要是知道,我也不让她去。” 邓蕙和钟氏说:“娘,我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还剩了些银子,我一会给娘送过来。” 钟氏拉着她看了看,问:“没受伤吧?” “没有,我这不好好的吗?我们还骑马回来的。” 邓勇道:“行了,行了,蕙蕙这不是活蹦乱跳的,这事儿就过去了。” 他又对邓蕙赞扬:“不愧是我闺女,勇气可嘉。” 钟氏说:“银子你和女婿自己留着用,你们将来再有了孩子,少不得花银子的地方。锅里给你们留着饭菜,快去用饭吧。” “娘,我们下午吃的晚,这会儿还不饿,我们先回去了。” “行,回去歇着吧。” 邓蕙和钟秀回到他们院子里。 邓蕙把布袋拿出来,数了数剩下的银子,买马三十两,钉马掌加上马具用了六两银子,请范鸿吃饭用了七两银子,加上笔墨和围棋用去十二两银子,一百两银子如今还剩下四十五两银子。 钟秀就坐在她旁边,双手圈着她,看她数银子。 她数完把银子装进布袋里,蹭了蹭他的脸道:“还剩四十五两银子。” “咱们留五两,剩下的四十两给娘送去,小蔚还在念书,以后花银子的地方更多。” “行,听你的。” 邓蕙从布袋里取出五两银子说:“我给娘送过去。” “嗯。” 钟秀看着邓蕙去了老宅,站起来去厨房烧热水洗漱。 晚上,小夫妻俩洗漱完,钟秀又给邓蕙上了遍药膏,两人躺下后,相拥而眠。 次日,一家人吃过早食后,邓勇父女去后院搭马棚。 钟秀回到他们院里,先写了一页字帖,然后拿出新买的围棋,自己和自己下棋。 邓蕙搭好马棚回他们院子里找钟秀,见他正坐在院子里盯着棋盘沉思,轻轻走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钟秀脸上露出笑容,放下棋子,把她拉到怀里坐下,“偷亲我,我要亲回来。” 邓蕙笑盈盈的看着他,把脸凑近他,“让你亲回来。” 他托着她的下巴,把她的脸转过来正对他,毫不犹豫的亲上她的唇。 半晌后,两人紧紧的抱在一起。 夫妻俩一天都待在一起,练字、下棋,黏黏糊糊的。 第二天,邓翠翠来找邓蕙,让邓蕙带她去山里玩儿,去采野果子。 邓蕙年前承诺带她去玩,刚想答应,钟秀咳嗽一声说:“我也要去。” 邓蕙为难了,一匹马只能坐两个人,咋带这么多人去呢? 钟秀看出她的顾虑,“给马儿套上一辆板车,咱们都能去。” “行,那一起去。” “小蔚明日休沐,也带上他去玩。” “好,把你们都带上。” 邓翠翠高兴的挽着邓蕙的胳膊说:“多谢蕙蕙姐。” “进山别穿好衣裳。” “我知道了。” 邓翠翠待了一会儿就回去了。 钟秀对邓蕙道:“以后进山都要带上我。” 邓蕙摇头:“这可不行,秋季是打猎的旺季,我和爹进山打猎,时常好几天回不来。” “秋季另当别论,你平时进山要带着我去。” 邓蕙笑了笑,捏了捏他白皙细腻的脸,“夏天山里凉快,我可以偶尔带你去玩玩。” 他张嘴去咬她的手,她连忙松手,“又咬我。” “哼。” 她挽着他的胳膊笑道:“我尽量多在家里陪你。” 钟秀闻言眼含笑意,握住她的手说:“练字去。” “我如今都认识好多字了,不用再练了吧?” “不行,你才认识几个字?最起码得把常用的字都认识了。” 邓蕙垂头丧气的被钟秀拉着去练字。 第二天,邓蕙一家人刚用过早食,邓翠翠就来了,背上背着背篓,手里还拿着把锄头,见到邓蕙抱怨:“我是去玩儿的,我娘还让我给她挖些笋子回来。” 邓蕙笑道:“反正也是去一趟,挖春笋也不耽搁咱们玩,我也要挖些春笋回来吃。” 邓勇一早就把马喂了,给他们把马牵出来,还叮嘱邓蕙,进了山,别带他们往深处走。 邓蕙道:“爹,你放心吧,我们不往深处去,下午就回来了。” “进山警觉些。” “我知道。” “我去给你们把板车套上。” 钟秀去了厨房一趟,拿了火折子,用油纸包了些盐和调料带上。 邓勇把板车套在马身上,又检查了一遍绳索,和邓蕙说:“行了,你们去玩儿吧,早去早回。” 钟氏又叮嘱邓蔚和邓翠翠,让他们进山,跟紧邓蕙,不要瞎跑。 两人都和钟氏保证不乱跑,一定跟紧邓蕙。 邓蕙背上弓箭,带上她惯用的打猎用具,一行人坐上马车往白云山赶去, 邓勇和钟氏看着他们走远了,邓勇搂着妻子的肩宽慰:“不用担心,孩子们也得出去玩玩,长时间在家里也闷得慌,蕙蕙连老虎都能打,没什么好担心的。” “我去菜地里看看,前几天点的豇豆出苗了吗?”钟氏道。 “咱们一起去,顺便把菜地里的草除除。” “回去拿上锄头。” “唉。” 夫妻俩去后院拿了农具,把院门一锁下地了。 邓蕙一开始还不太会赶车,马车颠簸的差点儿把邓蔚掉下去。 邓蔚急忙抓稳车檐,朝邓蕙说:“姐,你就不能把马车赶稳当些。” 邓蕙喊道:“路不平,你扶稳了,我也是第一次赶车,得练习练习。” 马车行了一段路,渐渐平稳,没刚才那么颠簸了。 往常邓蕙要走一个半时辰的路,如今半个时辰就到了。 邓蕙直接把马车赶去夏荷家门口,几人下了马车,还没等邓蕙去叫门,夏雪就把门打开了,夏雪见门口来了这么多人,还停着辆马车,询问邓蕙:“邓姐姐,这几位是和邓姐姐一起来的?” 邓蕙点头道:“这几位都是我家里人,今日带他们进山玩。” 夏雪把大门打开,“邓姐姐快进来。” 夏荷放下扫帚,迎上前:“邓姐姐来了。” “嗯。” 邓蕙把马车赶进院子,把马拴在石榴树上,和夏荷两姊妹介绍钟秀、邓蔚和邓翠翠。 第84章 童言无忌 夏荷和夏雪第一次见钟秀,都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夏雪一直以为钟秀身子骨弱,一步三咳嗽那种,没想到不是她想的那样,姐夫不但长的好看,身子骨好像也没那么弱。 夏荷心中感叹:“难怪邓姐姐对姐夫那么好,姐夫这般超凡脱俗的人,看着就与村里的汉子不同,好像就是要被娇养起来的。” 邓蕙见她们姐俩盯着钟秀看,问道:“怎么了?你们姐夫有什么不妥之处?” 夏荷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我们第一次见姐夫,姐夫和邓姐姐真般配。” 夏雪跟着点头道:“我还以为姐夫身子骨不好,竟然不是我想的那样。” 夏荷责怪妹妹:“雪儿,别乱说话。” 夏雪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赶紧捂着嘴。 钟秀笑了笑,说:“无妨,童言无忌。” 邓蕙对夏荷说:“我们进山挖春笋,你去不去?” “去。邓姐姐等我一会儿,我去拿上锄头和背篓。” 夏荷背上背篓,拿上锄头,临走时叮嘱妹妹:“雪儿,你在家看好邓姐姐的马车,等娘回来了让她给马儿喂些草料。” 夏雪听话的点头,“我知道了。姐,你放心去吧,我在家里看家。” “我们走了,你把大门关好。” “我知道。” 一行五人朝山上出发了,到了山脚下,邓蕙折了一根粗树枝给钟秀,又能当拐杖还能当武器。 山腰下的野果、野菜基本都被村里的村民们摘回家了。 邓蕙她们想摘野果子,挖春笋还得往上走。 路上碰见一棵野生枇杷树,树上有成熟的枇杷,邓翠翠和夏荷都去摘枇杷。 邓蔚也背了个背篓来,他赶紧放下背篓和锄头,也去摘枇杷。 钟秀刚想和邓蕙说话,看见一棵树上吊着一条蛇,吓的说话都不利索了,“蛇、蛇,有、有蛇。” 邓翠翠和夏荷都吓一跳,“蛇、蛇在哪儿?” 邓蕙也看见了那条蛇,拔出匕首刚要出手,蛇好像也受了惊吓,呲溜一下窜走了。 她拍拍钟秀的背,“跑了,没什么可怕的,它再敢来吓你,我宰了它给你炖蛇羹吃。” 钟秀连忙摇头:“我才不吃蛇呢。” “那一会儿我给你叉鱼烤来吃。” 钟秀点点头,身子忍不住往邓蕙身边靠。 邓蕙心中无奈,就这还想经常跟她进山,胆子那么小,一条蛇都吓成那样。 “跑了啊!” 邓翠翠和夏荷都松了口气,她们长在乡间,农忙时偶尔也会看见蛇,不是那么怕蛇。两人继续摘枇杷。 邓蔚摘了一捧枇杷给钟秀,“姐夫,吃枇杷。” 钟秀拿了颗枇杷,把皮剥了吃,水分挺足,就是有点儿酸。 “怎么样?甜吗?”邓蕙问。 “有点儿酸。” 邓蔚也吃了颗枇杷,往枇杷树上看了看说:“姐,上面的枇杷个大又红,肯定甜,我上树去摘。” 邓蕙道:“你跟你姐夫待着,我去摘。” “也行,你慢点儿。” 邓蕙利落的爬上树,专找熟透的枇杷摘,夏荷和邓翠翠都在下面接着。 钟秀左顾右盼,邓蕙没在他身旁,他总感觉不安心。 邓蔚边吃枇杷边说:“姐夫放心吧,我姐又没走远,她站那么高,有危险早跳下来了。” 邓蕙把树上熟透的枇杷都摘下来,从树上跳下来。 一行人继续往山上走,碰上能摘的都摘,几人背篓里装了不少山货。 邓蕙领他们到了去年挖冬笋的那片竹林,此时竹林里冒出了许多春笋。 夏荷放下背篓,轻车熟路的拿起锄头去挖春笋,邓翠翠和邓蔚见状,也都放下背篓,和夏荷一起挖春笋。 邓蕙掏出弹弓,对准树上的一只斑鸠,刚要下手就被钟秀给按住,“那么可爱的鸟儿,身上还没二两肉,打它干什么?” “呃,好吧!咱不打它。”邓蕙收回弹弓。 “吃兔子吗?我给你打两只野兔。”邓蕙问。 “嗯。”这回他倒没反对。 邓蕙在附近搜索猎物,还真被她发现一只野兔,她迅速搭弓射箭,野兔被射中,她走过去捡起野兔又折返回来。 “一会儿给你烤着吃。” “嗯。” 夏荷三人挖了些春笋,把背篓装满就没再挖了。 邓蕙带着他们往山下走,领他们去有水的地方。 夏荷得知要在外面野餐,碰上野葱还拔了一把丢进背篓。邓蕙顺手又打了只野兔。 一行人到了有水的地方,都纷纷松懈下来,把背篓放下来。 邓蕙割了根竹子,用匕首把一头削尖,然后把匕首给邓蔚,让他先处理兔子。 夏荷和邓翠翠结伴在附近捡些枯树枝。 邓蕙拿着削尖的竹竿,聚精会神的盯着水里。 钟秀看她叉鱼,安静的待在她身边。 突然,邓蕙动了,拿着竹竿使劲叉向水里,等她拿起来竹竿时,上面插着一条大鱼。 钟秀崇拜的看着她,夸赞道:“厉害,我娘子真了不起。” 邓蕙被她夸的不好意思,“就叉条鱼而已,没什么了不起的。” “别人还叉不上来鱼呢,我娘子就是厉害。” 邓蕙听他夸赞心里还是很高兴的,把鱼取下来,丢给邓蔚,让他把鱼也处理了。 她拿着竹竿继续叉鱼,接连又叉了好几条鱼上来。 邓蔚提醒她:“姐,这些鱼和野兔够咱们吃了,不用再叉鱼了。” “行吧!” 邓蕙丢下竹竿,和邓蔚一起处理野味。 邓翠翠和夏荷捡了好多柴火过来,要生火时,夏荷犯难道:“没拿火石。” “我带了火折子。”钟秀从袖子里取出火折子给她。 夏荷拿着火折子高兴的说:“姐夫真细心,连火折子都带了。” 邓蔚看向钟秀问:“姐夫,带盐来了吗?” “当然带了。” 钟秀取出一小包盐给邓蔚。 邓蔚接过盐道:“还是姐夫准备的周到,没盐烤出来的食物也不好吃。” “我还带了调料。” 钟秀说着把一小包调料给邓蔚。 邓蔚打开一看,花椒、桂皮都有,对他竖个大拇指,“高明。” “一会儿连野葱一起塞进鱼肚子里烤。” “知道了。”邓蔚把调料重新包备用。 夏荷点燃火堆,和邓翠翠一起去洗了些野果。 邓蕙很快处理好鱼和野兔,一群人围着火堆烤东西吃。 第85章 期待 就在大家的食物烤熟准备享用时,一个黑影突然窜过来,蹲在邓蕙面前,把邓蔚几人吓了一跳。 夏荷虽然见过那只山魈两次,这会儿见着还是有点儿害怕。 邓翠翠被吓的尖叫,夏荷离她最近,出声安慰道:“别怕,它不伤人,我都见过它两次了,这不好好的。” 邓翠翠听夏荷这么说,心里的害怕减少了几分。 邓蕙把烤好的野兔丢给面前山魈,“离远点儿,你吓到人了。” 山魈灵巧的接住野兔,窜上一棵大树。 钟秀此时还攥着邓蕙的衣角,见那只山魈窜走了,松开她的衣角,“蕙蕙,那是山魈?” 邓蕙诧异的问:“你没进过山,怎么认识山魈?” “应该是在杂书上看过。” “那只山魈帮过我,上次进山打虎,还是它帮我寻到的老虎。” “据说山魈灵性,能听懂人语,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邓蔚往山魈藏身的树上看了一眼,他还是第一次见到长的这么奇怪的动物。 邓蕙对几人道:“鱼烤好了,都赶紧吃,吃完好下山。” “哦。” 邓蕙把另一只烤好的兔子给大家分着吃,钟秀把烤好的鱼拿给邓蕙,两人合吃一条鱼。 一行人野餐一顿后,把火堆熄灭,背上背篓下山去了。 刘婶回到家听说邓蕙的相公也来了,一下午除了给马儿割了些草料回来,哪儿都没去,就想看看她相公长啥样。这会儿见到人心里才踏实,觉得他和邓蕙挺般配的,身子骨也不弱,两人看着感情很好,看来是她想多了。 “蕙蕙,你们快上屋里坐。” 刘婶对邓蕙说完又吩咐夏雪:“雪儿,快去把饭菜端上去。” 邓蕙道:“刘婶不必麻烦了,我们在山上烤了鱼吃,这会儿准备走了。” “我听雪儿说你们来了,饭菜都给你做上的,吃了饭再走。” 邓蕙摇头:“刘婶,真不用了,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家了。” “那你们路上小心点儿。” “我知道。” 邓蕙把马车赶出去,告别刘婶一家,等钟秀他们坐上马车,赶着马车回花溪村。 半路上,一个身着玄色衣衫的男子与他们擦身而过。 玄色衣衫的男子骑马行过一段路,突然勒住缰绳,调转马头,朝邓蕙他们的马车上看去,片刻后,男子打马往城里赶去。 邓蕙赶着马车回到花溪村。 村口几个妇人在闲聊,钟氏和大伯母也在其中。 邓蕙把马车停稳,大伯母和钟氏走过来,另外两个妇人也围过来看邓蕙她们采的山货。 钟氏慷慨的从自家背篓里取了些春笋出来,让那两个妇人带回去尝尝鲜。 其中一个妇人还不客气的向钟氏要了些野果子回去,说是哄自家小孙子。 钟氏也大方,给她们每人又拿了点儿野果子,然后朝邓蕙说:“你们先回去吧。” 邓蕙赶着马车进了村,到了大伯家,邓蕙停下马车,看着邓翠翠回了家,才赶着马车往村尾去。 三人到家后,邓蔚把背篓背去厨房,邓蕙把板车卸下来,把马儿牵到马厩里去。 钟秀把邓蕙的弓箭放去他们院里,然后去马厩找她。 邓蕙正给马儿喂草料,突然被钟秀从身后抱住。 她看着他的侧脸笑问:“今天累不累?” “不累,就爬个山,夏雪那个小丫头小看我也就罢了,你也小看我?” “没有,我怎么会小看你。” “真的?” 邓蕙连忙点头,“当然是真的,我小看你不是小看我自己吗?” 钟秀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我去给你煮茶。” “嗯。” 邓蕙喂完马,洗了把手回了她们院子里。 钟秀已经在院子里煮上茶,还一边和邓蔚下棋。 邓蕙走过去,坐在一旁看他们下棋。 钟秀见她来了,快速下完一盘棋,邓蔚长叹一声,“姐夫,你是不是着急赶我走?” “天也不早了,喝杯茶就赶紧回去歇着吧。” 正好茶也煮好了,钟秀给先邓蕙倒了杯茶,还叮嘱她小心烫,其次才给邓蔚倒上茶。 邓蔚端起茶杯吹了吹,几口喝完放下茶杯,“我走了。” 邓蕙和钟秀相视一笑,两人悠闲的品茗,看晚霞。 晚上,钟秀给邓蕙上药,看着她的伤口神奇的说:“伤口好的真快,都结痂了。” “我体质好,又是皮肉伤,当然好的快。” 邓蕙突然拢上衣裳,将钟秀按坐在床上,坐在他腿上,搂着他的脖子,期待的说:“你说等我伤好了就圆房,我的伤已经好了,咱们今天就圆房。” 钟秀脸红心跳,喉结动了动,“圆房也得准备一下,咱们交杯酒也没喝,还得再买一对喜烛。” “还有娘给的小册子,你放哪儿了?咱们一起看。” “压箱底儿了,等咱们洞房那天看。” “咱们明天就进城买喜烛,家里有酒,明天晚上就洞房。” 邓蕙说完又羞又喜,搂着钟秀的脖子,把脸埋在他脖颈里。 钟秀把脸贴在她额头上,又亲了亲她的额头,满心期待明天晚上。 次日,夫妻俩早早醒了,一起在院子里练武。 钟秀练着练着突然抱住她,邓蕙一脚踩在他的脚背上,胳膊肘朝后一击,正中他的软肋。 钟秀吃疼,连忙松开手,“你谋杀亲夫啊?” “我都没用力,顺便教你被别人挟制怎么脱身。” “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 “那倒不必,咱们夫妻之间,不用言谢。” 邓蕙上前挽着他的胳膊,帮他揉揉腰,“今天就练到这儿,我去烧热水洗漱。” “一起去。” 两人洗漱完,钟秀给她梳了个同心髻,邓蕙照了照镜子道:“这几天都梳的一种发髻。” “同心髻,寓意好。” 邓蕙笑了笑,“那你以后就给我梳同心髻。” “嗯。” 钟秀拿着篦子给自己梳头,邓蕙凑上前,“我帮你梳头。” “你自己的头都梳不好,还给我梳头。” “给自己梳和给别人梳不一样,我试试嘛。” 钟秀把篦子给她,“别给我梳你那种丑不拉几的发髻。” “我知道。” 邓蕙拿着篦子,拉着他坐在铜镜前,用篦子给他梳头。 第86章 落空 邓蕙按照钟秀常梳的发髻给他梳头,梳好把银簪给他戴上,在他耳畔问:“怎么样?我梳的还不错吧?” 钟秀对着铜镜看了看说:“勉强能看吧!” “走吧,去老宅。” 钟氏已经做好了早食,见他们小两口来了,盛了几碗米粥端上桌。 小两口吃过早食,邓蕙回她们院子里拿了二两银子,和爹娘打了声招呼就要去城里。 钟氏嘀咕:“咋又要去城里,一天天的不着家。 邓勇对女儿、女婿一挥手,“去吧、去吧,好好玩儿。” 邓蕙把马牵出来,两人骑上马往城里赶去。 邓勇见他们疾驰远去,一回头就对上自家媳妇不高兴的样子,搂着她往院子里走,“小两口正是黏糊的时候,也是好玩儿的时候,就让他们玩儿去,等将来有了孩子,他们想玩都没功夫去。” 钟氏不赞成道:“咋没功夫去?咱俩不都没事儿吗?就不能给他们带带孩子?” “能,当然能了,现在不是还没有吗?就随他们去,让他们好好玩玩,再说刚买了马,总得骑出去溜溜。” 钟氏没搭话,往厨房走去,邓勇忙问:“去厨房干什么?” “串门子去。” 钟氏拿了个小篮子,往里面捡了点儿春笋和木耳,挎着篮子去六弟妹家串门子。 阳光明媚,微风轻拂,邓蕙和钟秀二人共骑一匹马,奔驰在田间的大道上,两旁的农田里,早开的油菜花一夜之间冒出头,引来勤劳的小蜜蜂光顾。 钟秀搂着邓蕙,此时的心情也像今日的阳光般明媚。 半个时辰后,两人进了城,买完喜烛也没耽搁,直接回家了。 城门口,一个身着玄衣的男子正欲打马离开,忽然看见一个背影越过他,骑在马上一闪而过,他盯着那道背影越看越眼熟,急忙扬鞭去追。 邓蕙一路快马加鞭,半个时辰就到了家门口。 大门口停了辆驴车,院门半开着,邓蕙见这辆驴车看着眼熟。 钟秀从马上下来,往自家院子里瞅了瞅,“家里来客人了?” “回家说。” 邓蕙叹了口气从马上下来,牵着马进了自家院子。 钟秀感觉到她没有了刚才的好心情,拿着喜烛跟上去。 果然,邓蕙刚走进院子,就听见堂屋里交谈的声音。 钟氏听见马蹄声从厨房出来,惊讶的问:“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买了东西就回来了。” “我再多做两个菜。”钟氏转身又回了厨房。 钟秀对邓蕙说:“我先回咱们院里。” “嗯。” 邓蕙把马牵去马厩,拴好马去了厨房。 “娘,家里谁来了?” “白云村的村长,来家里请你们爷俩去帮忙。” “山上有猛兽下来?” “说是山上下来一群野猪糟蹋庄稼,请你们爷俩去除害。” “难怪我看着家门口的驴车眼熟。” 邓蕙心中失落,看来今天晚上的洞房是不成了。 钟氏见她发愣,吩咐道:“蕙蕙,往灶膛里添柴。” “好。” 邓蕙坐在灶台边,往灶膛里面添了几根油菜杆。 中午,邓勇留白云村的村长和他小儿子在家里用饭。 白云村的村长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这几年没少和邓勇打交道,山里要是有猛兽下山,他都是来请邓勇去除害。 钟秀也得知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心里像被浇了盆凉水,食不知味。 邓蕙看出他不高兴,用过饭对邓勇说:“爹,我回去准备一下。” 邓勇道:“去吧,我也得收拾一下。” 邓蕙拉着钟秀回了他们院子里。 进屋后,她拉起他的双手,歉然的说:“野猪群下山祸害庄稼,我和爹下午要去白云山除害。” 他不高兴的问:“什么时候回来?” “短则一两天,多则三五日。” “你小心点儿,别再受伤了。” “我知道。” 她温柔的望着他,“等我回来。” “嗯。” 他拧着眉头把她拥在怀里。 两人温存了一会儿,邓蕙推开钟秀,“我去老宅了,你在家无聊就煮茶、下棋,或是进城找范公子叙旧,小蔚下学了也可以让他陪你。” “嗯。” “我去准备一下。” “我帮你。” 邓蕙找出她进山的衣裳换上,把买喜烛剩的银子都装进钱袋里,还不忘和他叮咛,“银子就在柜子里放着,你花用时自己拿,用完了我再去赚就是。” “知道了。” 钟秀把她打猎的工具都拿出来,箭矢还多拿了几支。 邓蕙收拾利落,在钟秀脸上亲了一口,“我走了。” “早点儿回来。” “知道了。” “我送你出门。” “好。” 两人携手去了老宅。 邓勇他们都等着邓蕙了,见她收拾好过来了,纷纷往外走。 钟秀把邓蕙送出去,看她坐上驴车走远了,才转身回了他们院子里。 他回到屋里,看见床上邓蕙换下来的衣裳,随手收拾了,把她之前换下来的脏衣裳也一起拿到院子里去洗。 厨房水缸里的水还有多半缸,钟秀觉得不够用,就挑起水桶去打水。 钟氏刚从后院出来,看见女婿挑着水桶要去打水,忙道:“秀儿,打水时小心点儿。” “娘,我知道。” “水井离咱家不远,就在那边。” 钟氏还给他指了指水井的方向。 “娘,蕙蕙领我去过。” “那你小心点儿。” “嗯。” 钟秀挑着水桶出门了。 村里两个过路的村民看见钟秀挑着水桶都很稀奇,他们从没见过邓家的这个上门女婿挑过水,更何况下田干活了。 这会儿没人打水,村里人一般早上或下午来挑水,中午打水的人少。 钟秀用井绳把水桶拴好,摇着轱辘把水桶放下去打水,等他打满一桶水上来,刚要去提,一只有力的手臂抢先把水桶提上来。 钟秀扭头看向帮他提水的人,眼前这人一身玄色衣裳,二十来岁,长得倒挺周正,不像坏人,此人正神情激动的看着他,张嘴结舌,“公、公子。” “多谢。” 钟秀不知他为何激动,他又不认识他,钟秀把水桶上的井绳解下来,绑在另一只空桶上。 玄衣男子单膝跪地,“公子,墨风来迟,让您受苦了。” 钟秀被他吓了一跳,闪身躲开,“你认错人了,兄台别妨碍在下取水,在下取完水还有活计要干。” 第87章 墨风 墨风不可思议,他们家公子这是怎么了?好似不认识他了。 “七公子,我是墨风啊。” “你是谁与我有关吗?都说了你认错人了。” 钟秀说完不再理他,把另一桶水打上来,拿起扁担就要去挑水。 墨风连忙去抢扁担,“公子,您怎么能干这等粗活,属下为公子效劳。” 钟秀心里起疑,难道这个人认识他?他现在只想和蕙蕙在一起,管他以前是谁呢?他可不想和蕙蕙分开,也不能听他的一面之词,万一他是骗子呢。 “你放手,我不认识你,你在纠缠我,我就喊人了。” 墨风此刻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人了,他在公子身边十年了,公子怎么会不认识他?这完全像变了个人似的。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钟秀已经晃晃悠悠的挑着水桶走了。 他赶紧跟上去,仔细的盯着钟秀的身影瞧,直到钟秀进了一户人家。 墨风站在邓家大门口,紧盯着门口的春联,心中再次掀起波澜,这字是他们家公子的字迹,看来他没认错,他家公子一定是遭遇变故,才想不起来他。 他刚想敲门,钟氏挽着个菜篮子从里面出来,不仅他一愣,钟氏也愣了一下,问道:“这位公子为何站在我家门口。” 墨风快速找了个理由,“大婶,在下途经此地,口渴难耐,前来讨碗水喝。” 钟氏心想:原来是路过村里的。就对他说:“公子稍等一下,我去给你盛碗水来。” 墨风对钟氏作揖,“多谢大婶。” “出门在外,谁还没个难处,你等着啊。” 钟氏挎着篮子又回了院子里。 墨风往门里走了走,探头往院子里瞅,记住里面的布局,退回门口。 钟氏很快盛来一碗水给墨风。 墨风端起碗一饮而尽,把碗还给钟氏,“多谢大婶。” “公子客气了。” “在下告辞。” 钟氏见他走远了,拿着碗放回厨房,又挎起篮子,把大门关好去了菜地里。 钟秀往木盆里倒上水,取来皂荚,先洗邓蕙的衣裳。 墨风刚爬上墙头就看见令他吃惊的一幕,他家公子竟然在洗衣裳,公子何时干过这种粗活儿,这都是府里下人干的活儿。 墨风心里不是滋味,这几个月,公子一定吃了不少苦,他从墙上翻进院子里。 钟秀正专注的洗着邓蕙的衣裳,没注意院子里翻进来个人。 墨风抢过木盆,“公子,您忘了自己是谁了?” 钟秀见又是他,气不打一处来,“你敢私闯民宅,再不走我绑了你报官。” 墨风张大嘴吃惊道:“公子,你真不记得我了?” “我管你是谁,你赶紧走,再不走别怪我不客气。” “我好不容易才找到公子,我不走。” 钟秀心中升起警惕,这人竟然敢私闯民宅,别是什么偷盗的小毛贼,爹和蕙蕙都不在家,不过没关系,他这些日子都在和蕙蕙练武,对付这个小毛贼应该没问题吧。 他马上拉开架势,“这里不是你偷盗的地方,赶紧滚,要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墨风傻眼,他家公子真失忆了?连他都忘了,还把他当个毛贼,那肯定连府里的人都不记得了。 钟秀趁他呆愣之际,一拳打在墨风的下巴上,紧接着一个扫堂腿,墨风没想到他家公子会对他下手,结结实实的摔在地上,连他手里的木盆也脱手了,落在地上,里面的衣裳掉了一地。 钟秀心里高兴,看来他跟蕙蕙练武没白练,他继续要对墨风出手,墨风连忙往旁边一滚,紧接着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应对着他家公子的攻击。 “这毛贼有两下子。” 钟秀心里想着,手下一点都不敢大意。 墨风也吃惊不已,他家公子什么时候学的武功,还有模有样的,这招式像是军队里惯用的。 两人过了几招,墨风找准时机,从身后控制住钟秀,“公子,我带你去看大夫。” 钟秀被擒住也不慌乱,用后脑勺狠狠的撞向墨风的面门。 墨风猝不及防,被钟秀撞的眼冒金星,手上卸了力道,被钟秀趁机挣脱,他自己也疼的捂着鼻子哀嚎。 钟秀脱困,心里得意,蕙蕙教他的果然好使。 墨风眼见他家公子又对他挥拳相向,连忙躲开,几个箭步窜到墙根上,从院墙上翻出去。 钟秀见他翻墙逃跑了,“哼”了一声,他现在可不是软柿子,打一个、两个的没问题。 他把木盆放好,把地上的衣裳捡起来放进木盆里,又往里倒上水,接着洗衣裳。 墨风蹲在墙根下给自己处理伤口,手帕上沾的都是鼻血,他把鼻血擦干净,暗道:“公子下手可真狠,也不知道是谁教他的。” 他既然找到了公子,就要把他带回去,墨风忍不住又偷偷爬上墙头。 钟秀洗好邓蕙的衣裳晾在竹竿上,还特意凑近闻了闻,脸上露出个笑容,然后去拿自己的脏衣裳出来洗。 墨风趴在墙头又吃了一惊,他家公子刚才洗的是女子的衣裳,这是什么情况?公子还没娶妻呢,要是在外面有了外室可如何是好,府里是不会答应的。 墨风抓耳挠腮,心里想着对策,这事可不能让府里知道。 钟秀洗好自己的衣裳,拧干水晾在竹竿上。 他用帕子把手擦干,去屋里取出茶具来,在院子里煮茶。 墨风见他熟练的煮茶,有种久违的熟悉感,这才是他家优雅的公子。 邓勇父女此时已经到了白云村,村长请他们去家里坐。 野猪一般都是清晨和晚上出来活动,这会儿去了地里也是白等着。 邓蕙和邓勇打了声招呼,去了夏荷家。 夏荷家的母鸡刚孵出了一窝小鸡仔,夏雪很高兴,围着小鸡仔转。 刘婶和夏荷都在院子里晒着太阳,做着针线活。 大门是虚掩着的,邓蕙在门上敲了两下,推门进去。 夏荷见是邓蕙来了,高兴的迎上来,“邓姐姐,我就知道你这两天要来。” “你们家的庄稼没事吧?” 夏荷摇头,“我家地少,没被野猪霍霍。” 刘婶从屋里拿个马扎出来,“蕙蕙,坐下说话。” 第88章 进贼 邓蕙坐在马扎上,看着夏雪和鸡仔玩儿。 刘氏笑着跟她说:“家里的母鸡昨天刚孵了一窝鸡仔,蕙蕙,你回家时带几只回去。” 邓蕙摇头,“不用了,多谢刘婶。” 夏荷也发现邓蕙一直盯着小鸡仔看,对她说:“邓姐姐,你要喜欢小鸡仔就别跟我们客气。” 邓蕙不好意思的解释:“我只是看着小鸡仔挺可爱的,想给我家相公也弄几只小动物养着,我不在家的时候,也能给他逗个乐。” 刘婶遗憾的说:“牛嫂子家的猫,上个月刚下了一窝崽,可惜都被村里人要走了,早知道我也该抱一只回来给你留着。” “刘婶不用操心,我去别处寻一只幼猫就是。” 夏雪和小鸡仔玩了会儿,跑到邓蕙面前说:“邓姐姐,我能打一整套拳了。” 邓蕙摸摸她的头,“雪儿真聪明。” 刘婶道:“这孩子,就爱习武,每天早上都要把你教的练一个时辰。” 夏荷很赞成妹妹习武,“女孩子学点儿武艺也能防身,没坏处。” 夏雪对邓蕙说:“邓姐姐,我练给你看。” “好啊!” 夏雪找了片空地上练起来。 邓蕙觉得夏雪在练武这方面有几分天赋,最主要的还是勤奋,不怕苦。 夏雪打完一套圈急切的问:“邓姐姐,我练的怎么样?” “不错,有模有样的,有时间就勤加练习。” “邓姐姐,你能教我练箭吗?”夏雪问。 夏荷也看向邓蕙,邓蕙的箭法极好,她每次出手都是箭无虚发,猎物都是手到擒来。她也很希望邓蕙能教妹妹射箭。 邓蕙道:“当然可以,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我能教你练箭的技巧,箭法精不精还得靠你自己勤奋。” 夏雪高兴的说:“谢谢邓姐姐,我一定好好练箭。” “雪儿,给你邓姐姐磕个头,你学了人家的本事,你邓姐姐就算你的师傅。”刘氏道。 夏雪听她娘的话,跪在邓蕙面前就给她磕了个头。 “唉,快起来,不用如此的。” 邓蕙连忙把夏雪扶起来。 夏雪挺高兴的,她要跟邓姐姐学好本事,以后也能像邓姐姐一样进山打猎,还能保护娘和姐姐。 “我回头给你做一把轻弓,你就可以跟我练箭了。” “多谢邓姐姐。” 邓蕙摸了摸夏雪的头,“武功也不可落下,想进山打猎,也得有利落的身手,万一遇到猛兽,你也能与之一搏。” 夏雪点点头,“邓姐姐,你放心,我不会落下武功的。” 邓蕙出来有一会儿了,她此行目的是给村子里歼灭野猪群,也该回去了,“刘婶,夏荷、夏雪,我得去村长家了。” “空了过来玩。” “嗯。” 刘婶娘三把邓蕙送出去,看着她走远了,都回到院子子里。 夏雪最高兴,在院子里又打起拳。 刘婶看了眼小女儿,夏雪习武她是支持的,她家就两个女儿,总得有一个留在家里,哪个留在家里,她还没想好,抽空再问问她们姐妹俩的意见。 “夏荷,去把柜子里那块布拿出来。” “好的,娘。” 夏荷从柜子里把她娘要的布拿出来,看着她画样子,问道:“娘,你做什么?” “给蕙蕙做双鞋。” “娘,我也跟着纳鞋底。” “咱们抽空去蕙蕙家一趟,蕙蕙帮衬咱们不少,按说咱们早该登门拜访了。” 夏荷点头赞成,“娘说的是,过两天咱们就去邓姐姐家。” 傍晚,村长召集了十几名壮丁,和邓勇父女俩一起守在野猪常出没的地里。 一行人守了半宿,也没见野猪群下山觅食。 村长留了两名壮丁守着,吩咐他们有情况就赶紧来传话。 邓勇父女在村长家将就一宿。 邓蕙睡自家的大床习惯了,此时和两个小姑娘挤一张床还挺不习惯,闲下来就想着家里的小相公,他这会儿正在睡梦中吧。 夜黑风高,墨风翻进邓家院子里,悄悄的摸去厨房,大半天没吃东西,他早饿的前心贴后背了,偏偏他家公子不认他,连顿饭都不给他吃。 墨风在厨房里找到一篮子馒头,拿了两个大馒头就啃起来,心酸的差点儿流泪,他家公子这样可愁死他了,得想个办法才行。 墨风一连吃了五个大馒头,吃完舀了瓢水喝,又拿了几个馒头装在身上,他要不准备着点儿吃的,明儿又得饿肚子,公子肯定是不管他的。 墨风装好馒头,把篮子放回原处,掏了一块碎银放在灶台上,刚走出厨房,就传来一阵狗叫声,他赶紧翻出墙去。 次日清晨,钟氏去厨房做早食时,发现灶台上放着的一块碎银子,她拿起银子看了看,奇怪灶台上怎么会有银子,她昨天晚上打扫的厨房,灶台上绝对没有这块银子。 钟氏把银子塞进袖子里,热馒头时,发现篮子里的馒头少了不少,把她吓了一跳,家里不会进贼了吧? “娘,你愣着干什么?赶紧做早食了。” 邓蔚不知何时进的厨房,他直接走到灶台边坐下烧火。 钟氏道:“小蔚,咱家馒头少了不少。” “啥?咱家进贼了?难怪我昨天晚上听见旺财叫了。” “我在灶台上还看见一块银子。” 钟氏把银子拿出来给儿子看。 邓蔚拿着银子看了看,说:“看来咱家是进贼了,不过人家也不算偷,还给留了银子。” 他把银子给钟氏:“娘,不用担心,要是小偷进来,肯定不会留下银子。” “唉。” 钟氏把银子重新装回袖子里。 邓蔚嘴上说的轻松,安慰钟氏,心里可没那么轻松,昨天进来的小贼只是找吃的,要是进来真贼,他们家就倒霉了,看来这两日不能睡太死了。 娘三吃早食时,钟氏还和钟秀提起这事,钟秀心里怀疑,是不是昨天那个小贼溜进厨房去偷吃的。 邓蔚还帮着偷馒头的小贼说话:“人家给留了银子,也不算偷,咱就不计较了。” “也是这么回事,他留的银子都够买一筐馒头了,咱们还赚了,不计较了,都吃饭。” 钟氏心情大好,招呼着儿子、女婿用饭。 第89章 来访 邓蔚用过早食就去学堂了。 钟秀端着剩菜剩饭去喂狗,旺财欢快的冲着他摇尾巴。 他蹲下身子,摸了摸旺财的狗头,“昨晚上都进来贼了,你是怎么看门的?都不知道叫几声。” 旺财委屈的看着他直哼哼,尾巴摇的比刚才还欢实。 “下次可不能偷懒了,偷懒没饭吃。” 钟秀把饭食倒进它的饭碗里,旺财可算能吃上饭了。 墨风饮马回来,把马拴在一棵树上,绕到墙根旁,刚翻上墙头,就见一根竹竿向他敲来,他连忙又跳下院墙,心情无比沮丧,公子这是拿他当仇人了,咋办呢? 钟秀拿着竹竿在院子里等了会儿,见那小贼不敢来了,才把竹竿放下。 老宅那边传来一阵狗叫声,接着听见外面有人说话的声音。 钟秀心里一喜,飞快的跑向大门口,高兴的拉开大门。 门口,范鸿见到钟秀先是一惊,接着朝他行个揖礼,“钟兄近日可好?范某今日前来叨扰了。” 钟秀见是范鸿,心里失落,回个礼道:“范兄,里面请。” 钟秀把大门全打开,范鸿和他的小厮走了进去。 旺财朝着陌生人一顿狂叫。 范鸿见这大狼狗真凶,特意绕着它走。 “旺财,老实点儿,该叫的时候不叫,不该叫的时候你倒是叫的欢。” 钟秀怕它咬到人,把狗绳又拴短了些。 “秀儿,家里来客人了?”钟氏从厨房出来问。 “娘,这位是范公子,我和蕙蕙上次去城里买马结识的朋友。” 范鸿和钟氏见礼,“伯母好,范某今日前来叨扰,您多包涵。” 兴儿挺有眼力劲儿,提着礼物上前,“夫人,我家公子略备些薄礼,我给你放屋里了。” 钟氏笑道::“范公子太客气了,还带礼来。” “秀儿,快带范公子去屋里坐,我去泡茶。” “娘,您不用麻烦,我来泡茶就是。” 钟氏一拍脑门,“是啊!你煮的茶好喝,那你好好招待范公子,中午留范公子在家里用饭。” “娘辛苦了。” “没啥,快带范公子去你们院子里叙旧。” “范兄,请。” 钟秀领着范鸿去他们院里说话。 范鸿走进隔壁院子,四处看了一眼,三间正房,院子里打扫的倒挺干净,院中摆着一套石桌石凳,墙角边还开垦了一片花圃,几株兰花开得正好。 钟秀请他去堂屋里坐,取来茶具煮茶吃。 范鸿打见钟秀第一眼就觉得他身上的气质与众不同,不像是寻常人,更像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公子哥。这会儿见他熟练的煮茶,好似对茶道也颇有研究,不由对他更好奇。 “钟兄,今日怎么没看见嫂夫人?” “为民除害去了。”钟秀随口道。 “啊?”范鸿没明白他的意思。 钟秀笑了笑,“山下的野猪群下山霍霍庄稼,我娘子去杀猪了。” “原来如此。” 范鸿心想:这夫妻俩都不简单。 水烧开后,钟秀熟练的烫杯点茶,将第一杯茶给范鸿。 范鸿看着杯中的仙鹤图案,惊叹:“我今日这趟没白来,能喝上钟兄煮的茶,乃我之幸。” “范兄不嫌弃就好。” “怎会。” 范鸿等杯中的图案消失后,端起茶盏品了一口,点头称赞:“清香爽口,今年的新茶。” “范公子对茶也颇有研究。” 范鸿谦虚道:“略有研究,不及钟兄。” “范兄过奖了。” 钟秀品了口自己点的茶,心想:朱老爷送的茶倒不错。 他放下茶杯,给范鸿身边的小厮也泡了杯茶。 兴儿受宠若惊,双手接过茶道谢:“多谢钟公子。” “不必客气。” 墨风蹲在墙角边看的心酸,别人家的小厮都能讨着他家公子的茶喝,他跟了公子十年,如今别说喝茶了,都不能光明正大的跟在公子身边,成天偷偷摸摸的,他得想办法带公子去看大夫,总这么下去可不行。 中午,邓蔚放学回到家,听钟氏说家里来客人了,让他把饭菜端去隔壁院子里,和钟秀他们一起用饭,她就不过去了,在她们院里吃。 钟氏特意杀了只鸡炖上,炒了个鸡杂和笋干炒腊肉,还有两盘素菜,她又去拿了一小坛酒来,让邓蔚一起给送过去。 邓蔚端着托盘跑了两趟,把饭菜和酒都拿了过去。 范鸿得知邓蔚是钟秀的小舅子,还有点儿不知所措。 钟秀倒不介意,大方的和他说自己是上门女婿。 范鸿大吃一惊,觉得像钟秀这样的人,不至于给人当上门女婿,他会的那么多,养家糊口没问题啊。 同时吃惊的还有听墙角的墨风,他做梦都没想到,他家那金贵的公子给这家农户做上门女婿,这要让三老爷知道了,公子少不得挨罚,府里那些嫉妒公子的人也会笑话他。 墨风早上差点儿被他家公子给揍了,这会儿强忍着冲动,继续蹲在墙角探听消息。 钟秀看出范鸿的疑惑,为他解惑:“内子对我有救命之恩,况且我与内子两情相悦,只要能一起生活,我不在意做上门女婿。” 邓蔚道:“当我们家的上门女婿又没什么不好,我姐对我姐夫那么好,我姐夫就是想要天上的星星,我姐也得想办法给他够去。” 范鸿听了哈哈一笑,“看来钟兄还是有福之人。” 他端起酒杯朝钟秀道:“既如此,我祝钟兄和嫂夫人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范兄这话我爱听,这杯酒我必须要喝。” 钟秀端起酒杯和他碰了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邓蔚这回高兴了,拿起酒坛子给他们倒上酒。 墨风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从袖子里取了个馒头出来,幸好他昨天多留了个心眼,要不然今天又得饿肚子。 三人用过饭,邓蔚把碗盘叠在一起拿去老宅。 墨风趁他们收拾碗盘的时候,赶紧翻出院墙去,过了会儿,又悄悄的爬上墙头。 范鸿和钟秀在院子里下了几盘棋,待到了下午才告辞离开。 院子里恢复了冷清,钟秀不免又想起邓蕙,不知道她何时才能归家。 第90章 除害 傍晚时分,太阳渐渐西沉,天空被染成了一片橙红。 一群野猪从山上下来,这些野猪体型庞大,身上覆盖着粗糙的黑色毛发,尖锐的獠牙从嘴角突出,显得十分凶猛。 邓蕙潜伏在一棵树上,见野猪群数量庞大,得有十几头,野猪的实力可不容小觑,冲撞力很强,普通人被它撞上非死即伤。 蹲守在地里的壮丁们,一个个都打怵,纷纷朝邓勇看去。 邓勇朝他们说:“野猪皮糙肉厚,你们都小心点儿。” 邓蕙已经搭弓上箭,瞄准了领头的公猪,一支箭矢破空而出,正中野猪的命门,领头的野猪瞬间倒地。 野猪群受到惊吓,在庄稼地里横冲直撞。 邓勇见女儿动手了,马上带领着村里的壮丁围击野猪群。 经过一场激烈的战斗,一群野猪被邓勇父女和村里的壮丁击杀。 有两个壮丁受了伤,村长安排村民去请大夫给他们医治。 邓蕙走到邓勇跟前,拉起他的手道:“爹,你受伤了。” 邓勇看了看手腕上血迹,“没事儿,刮破点皮。” “我带了金疮药,给你处理一下伤口。” 邓蕙从袖子里拿出金疮药,给邓勇处理伤口。 村长看着被糟蹋的不像样的庄稼地直叹气,好在把这群祸害都除了。 村长向邓勇父女道谢:“多谢邓壮士和令嫒为我们村除了这群祸害。” 邓勇豪爽道:“村长不必客气,这些野猪都留给你们村,庄稼地被糟蹋成这样,换了银子给大伙儿分一分,也少些损失。” 村长闻言惊喜不已,又感觉受之有愧,忙道:“这不行,你们出了大力,怎么能空手而归,这些野猪你们得拿几头回去。” 一个壮丁数了数野猪的数量,一共十四头,向村长禀告:“一共十四头野猪,其中大部分身上都插着邓姑娘的箭。” “邓姑娘箭法高超,真是打猎的好手。”村长赞叹道。 “村长过奖了。” 邓蕙把金疮药装好,去拔野猪身上的箭矢。 两名壮丁帮她一起拔箭,回收的箭都给邓蕙。 邓蕙把箭头上的血迹在草地上蹭干净,装回箭囊。 邓勇已经和村长商议好,这些野猪他拿两头回去,其余的都留给白云村,毕竟庄稼糟蹋了那么多,村民们的日子也要过。 野猪群已经解决,邓蕙迫不及待的想回家,和邓勇道:“爹,我们回家吧。” 白云村的村长连忙说:“天色已晚,你们不妨多留一晚,明日再赶路也不迟。” 邓勇也着急回家,出来两天了,早点回家早安心。 “多谢村长的好意,我们父女二人出来两日了,早点儿回家,家里人也好放心。” 村长见留不住他们,就给他们找了俩板车,让几个壮丁把两头野猪搬上板车。 邓勇父女俩告别村长,拉着板车回家了。 快到子时了,父女俩才回到家。 旺财对着门口狂叫,邓蔚被敲门声惊醒,急忙点上油灯去开门。 “爹,姐,你们回来了。” 邓勇拉着板车进了院子里。 邓蕙走进来问:“家里这两日都好吗?” 邓蔚道:“挺好的。” “你快回去睡吧。” 钟氏也披了件衣裳出来,“都饿了吧?我去给你们煮碗面。” 邓蕙说:“娘,不用麻烦了,我回去了。” 邓勇知道女儿心里惦记女婿,她不不饿他饿呀。 他对钟氏“呵呵”一笑,“蕙蕙不吃,我吃,我早饿了。” “知道了,我去给你煮面。” 邓蕙火急火燎的回了她们院子,院子里黑灯瞎火的,她先去厨房打了水洗漱,她可不想灰头土脸的见他。 邓蕙洗漱完,轻手轻脚的回到他们屋里,走到床边时,发现不对劲,床上没人,被子叠的整整齐齐的,她往榻上看去,榻上也没人。她赶紧点上油灯,打开衣柜,从里面取出钱袋,里面的银子一分不少。她又去院子里找了一圈,都没有发现钟秀的身影。 邓蕙心里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钟秀不会又被人掳走了吧?她急忙跑去老宅。 老宅点着灯,钟氏刚和好面,邓勇洗了把脸,坐在灶台边烧火。 “娘,你下午见到过钟秀吗?”邓蕙突然跑进来问。 钟氏见她来的突然,问:“怎么了?下午女婿还过来用饭了。” “那他有没有出去过?” “这个我没太留意。” 邓勇着急的问:“蕙蕙,女婿又不见了?” 邓蕙点头,“他没在家里,床上的被子也叠的整整齐齐的。” “这大半夜的,他不在家能在哪儿?不会又让那个朱老爷掳走了吧?” 钟氏担忧的问:“这可怎么办?那个朱老爷咋老盯着咱家女婿不放呢?” 邓勇道:“这会儿也宵禁了,明儿一早,咱们进城去朱府要人。” 钟氏安慰女儿:“蕙蕙,你也别太着急,这会儿黑灯瞎火的,咱也没地儿找人去,你吃饱喝足的,咱们明天一早去找女婿。” “就是,听你娘的,吃饱了才有力气找人。” “嗯。” 钟氏煮好面,邓蕙吃了碗面回了他们院子里。 寅时,邓蕙收拾利落,简单洗漱了下,装好钱袋,去马棚里给马儿喂了些饲料,看着马儿吃完饲料,牵着马出门了。 邓蕙一路快马加鞭往城里的方向赶路,等她到城门口时,城门已经打开,还有三五个挑着担子进城赶早市的百姓。 士兵例行检查,邓蕙顺利进了城,直奔朱府而去。 邓蕙之前夜探过朱府,知道朱府小姐的闺房在哪儿,她直接把马拴在朱府角门边的一棵树上,随后借力一跃,翻进朱府去。 朱盼盼正在丫鬟的伺候下吃早食,忽然听见外面乱糟糟的,接着就闯进来一个人。 朱盼盼身边的丫鬟吓了一跳,呵斥道:“大胆,你是何人?竟敢私闯民宅,你不怕坐牢啊?” 邓蕙闯进朱盼盼的闺房,只看到朱盼盼一个人,不由一愣,强装镇定的问:“我相公被你藏去哪儿了?” 朱盼盼见是邓蕙,不悦的说:“怎么是你,私闯民宅可不是小罪,看在钟公子的面子上,这次我不跟你计较,赶紧从我眼前消失。” 第91章 鸿沟 邓蕙靠近朱盼盼,薅起她的衣领将她提起来,不耐烦的问:“你把我相公藏哪儿了?” 朱盼盼这会儿才听懂邓蕙的话,着急的问:“你什么意思?钟公子不见了?他去哪儿了?” “你没派人去抓他?” “我没有啊!我最近都老老实实的在府里待着,哪儿都没去啊。” 朱盼盼身边的丫鬟也跟着保证:“我家小姐这几天哪儿都没去过,你快放开我家小姐。” 邓蕙看朱盼盼不像说谎的样子,放开她,转身就朝外面走。 朱盼盼连忙拉住她问:“钟公子去哪儿了?他有没有危险?” “不知道。” “你是他娘子,你竟然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邓蕙一把甩开朱盼盼,大步走了出去。 朱盼盼的丫鬟及时扶住她,“小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快,去通知府里的人,都给我去找钟公子。” “这、小姐,老爷怪罪下来,我可担不起责任。” “我担着,你去把府里人都给我召集起来。” 丫鬟无奈,只能出去召集府里的家丁。 邓蕙漫无目的地在城里四处寻人,看见酒楼、客栈,都要进去打听打听。 钟秀在颠簸的马车上悠悠转醒,他揉了揉发胀的脑子,掀开车帘往外看去,外面陌生的景象令他心生不安,他朝车夫喊道:“停车,快停车。” 墨风听见自家公子的声音,知道他醒了,赶紧停下马车。 “公子,您醒了。” 钟秀掀开车帘,从马车上跳下来。 墨风连忙拦住他,“公子,这处荒郊野岭的,咱们到了城镇再休息。” “又是你,你怎么老缠着我不放?我要回家。” “您的家在京城,这就是回家的路啊。” “你让开。” “我不让。公子,您忘了自己是谁,我没忘,您是太师府的七公子,我要带您回府,太师要知道您还活着,一定很高兴。” 钟秀也没了耐心,对墨风大打出手,坚持要回花溪村。 两人打斗间,钟秀不小心滚下陡坡,墨风吓的连忙去够他。 钟秀下跌的速度太快,磕磕绊绊,直接掉进水潭里。 墨风心里自责不已,毫不犹豫的跳下水潭去救钟秀。 钟秀被捞上来时昏迷不醒,墨风给他按压胸膛,见他吐出积水才长出口气,背起钟秀往陡坡上爬去。 墨风好不容易爬上陡坡,把钟秀直接背去马车里,从行囊里拿出一身干净衣裳给他换上,换好后自己也换了身衣裳,然后继续赶路。 钟秀再次醒来时已经傍晚了,身处一家客栈里。 墨风守在床边,见他醒了,高兴的说:“公子,您醒了。” 钟秀看着屋顶的房梁,半晌道:“墨风,扶我起来。” “是,公子。” 墨风扶着钟秀坐起来,后知后觉的发现公子刚才叫了他的名字。 他高兴的说:“公子,您记起我来了。” “墨雨呢?” “回公子,墨雨在益州一带找您,我已经飞鸽传书给他,在荥州同福客栈碰面。” 墨风见他沉默不语,小心的问:“公子,我让伙计把药给您端来?” “我无碍,不必吃药。你去准备马车,我要回花溪村。” 墨风不理解他,既然都想起来了,不是该启程回府里吗? “公子,您失踪这些天,太师和咱们老爷都急坏了,派了好几拨人找您,还有您的小舅舅,听说您遇难,也派了人四处找您,您还是早些回府吧。” 钟秀淡淡的瞟了他一眼:“本公子的事,何时轮到你做主?” “公子,恕属下多嘴,你还未娶妻就在外面先有了外室,府里也不会答应的,你要真为那姑娘好,就先忍耐忍耐,等娶了妻,再把那姑娘接进府里当个……” 钟秀的手不由紧握成拳,当场就发作:“大胆,主子的事,岂容你多嘴,蕙蕙是我的妻,你若再对她不敬,以后也不必跟着我了。” 墨风“扑通”一声,跪在钟秀面前,“属下不敢,请公子责罚。” 半晌,钟秀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吧。” “是。” 墨风退出房间把门关好。 钟秀抬起手腕,看着邓蕙给他做的桃木手串,不知道她回家了吗?要是发现他又不见了,会不会很生气? 他此刻心乱如麻,他和蕙蕙之间有一道很难跨越的鸿沟,如果无法跨过去,他和她注定没有好结局。 钟秀一直摇摆不定,心里恨不得马上就回去找邓蕙,理智上又觉得这么做不妥,即便他此刻回到她身边,也只能获得短暂的快乐,他下一次再离开,是不是更让她难过? 墨风在门外敲门,“公子,您一天没用饭了,我给您端了些饭菜来。” “进来。” 墨风推门走了进去,把饭菜摆在桌子上。 “公子,您慢用,有事吩咐我。” 墨风刚要退出去,就听钟秀唤他:“等等。” 他急忙问:“公子有何吩咐。” “去把门关上。” “是。” 墨风走过去把门关好,又折返回来,恭敬的等钟秀问话。 “府里这半年如何?” “回公子,府里一切都好。太师很挂念您,二公子、五公子和九公子还向我打听您呢,夫人在老爷面前很担心您,私底下可开心了,还向紫烟打听先夫人留给您的嫁妆。” “哼,我这位继母惯会做样子,不必理会她。” “对了公子,还有一件喜事,您的大舅舅年前升迁了,现任吏部尚书。” “真的?” 钟秀激动的站了起来。 “当然是真的,老爷还派人送了礼去。” “太好了。” 钟秀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他大舅舅当了吏部尚书,他只要再努努力,这次秋闱能中举,就能让他大舅舅给他安排个外放的官职,最好在离梁州不远的地方为官,他就能以谢辰安的身份娶邓蕙为妻。 “公子,快用饭吧,饭菜都要凉了。”墨风提醒他。 谢辰安心情大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墨风退了出去。 谢辰安坐下吃了几口饭菜,刚才的喜悦劲儿过去,一想到要和邓蕙分别这么久,他心里又难受的要紧。 第92章 来信 邓蕙一连找了钟秀三天,连隔壁几个县都去找了,依然一无所获,最后只能先回家,看看有没有遗漏的线索。 邓勇和钟氏这几天愁坏了,女婿又不见了,女儿也好几天没回来了。 邓蔚这几天也没去学堂,请了几天假,在家里帮着卖野猪肉。 傍晚,邓蕙打马回到花溪村,老远就看见她娘在村口等她。 离近了,邓蕙勒住缰绳,从马上跳下来。 钟氏见女儿面容憔悴,忍不住流下眼泪,她用袖子抹了把脸。 邓蕙知道,她这几天没回家,爹娘一定很担心她。 “娘,我回来了。” “没找着女婿?” “娘,咱们回去说。” 邓勇父子俩刚把最后剩的一点野猪肉卖完。 邓蔚见他姐回来了,身边却没有他姐夫,心里清楚,她姐这是没找到姐夫。 邓勇把大门一关,一家人回到正房叙话。 邓蕙对家人摇摇头,“这次不是朱小姐绑走了钟秀,我在这一带都找遍了,也没找到人。” “那会是谁呢?女婿总不能自己跑了。”邓勇道。 邓蕙问钟氏和邓蔚:“娘,小蔚,我和爹去白云村那两日,家里可发生过什么事?” 邓蔚一筹莫展,他挺喜欢他姐夫,平时相处的也融洽,这会儿也不知道上哪儿找他姐夫去。 “你们回来那日,范公子来家里找姐夫叙旧,其它没什么事发生。奥,对了,家里还遭了贼。” 钟氏也想起来这回事,“那贼偷了咱们家的馒头,还给留了一块银子。” 钟氏说完回屋把那块银子拿给邓蕙看,邓蕙拿着银子看了看,就是普通的银块,没什么特别的。 “娘,你再想想,还有什么事情发生吗?有没有看到可疑的人?” 钟氏仔细想了想,记起来讨水喝的那个男子,“有个外地来的男子,在咱们家门口逗留,还向我讨了碗水喝。” 邓蕙急忙问:“娘,你可记得那男子的口音?像哪一片的?” 钟氏回忆了一下,“不像咱们这边的,更不像荥州的。” 钟氏突然想明白了,激动的说:“那男子的口音像女婿刚来的时候,女婿那时候说话的口音和那男子是一个地方的。” 邓勇一脸沉思:“看来是女婿家里人找来了,女婿和那人回家了。” 钟氏自责道:“都怪我没及时发现,才让那人钻了空子。只是女婿,女婿和蕙蕙那么好,就这么说走就走了?连声招呼都不打?” 邓蕙心里不是滋味,他想回家为何不和他说一声?就这么一声不吭的走了,怕她拦着他?不让他回家吗?往日的甜蜜浮上心头,仿如黄粱一梦。 “爹、娘,我回去了。” 邓蕙说完转身回了她们院子里。 屋子里到处都留有她和钟秀一起生活过的痕迹。 邓蕙在屋子里四处翻找,他的东西全在,一样都没带走,走的竟这般匆忙。 她把柜子里的被褥又翻找了一遍,在被子里发现了一串她买给她的桃木手串,她做的那一串呢?会不会被他带走了? 邓蕙把她们屋子里整个都找了一遍,唯一少的就是那串她亲手给他做的桃木手串。 邓蕙心里升起希望,他会一走了之,其中一定有什么隐情。她简单的去洗漱了一下,回屋倒头就睡。 次日,刘氏带着夏荷、夏雪来邓蕙家里拜会,还带了礼来。 钟氏第一次和刘氏见面,家里现在虽然乌云罩顶,来了客人也得招待。 夏雪新奇的看着邓蕙家,和夏荷说:“姐姐,邓姐姐家真大。” “邓姐姐有本事,家里当然大了。” “雪儿以后也要像邓姐姐一样有本事,让娘和姐姐也住大房子。” 夏荷摸摸妹妹的头:“姐姐相信雪儿以后一定有本事。” 邓蕙给刘婶娘三倒上茶,刘婶从包袱里拿了双鞋出来,“蕙蕙,你经常进山,肯定费鞋子,婶子给你做了双鞋,快试试,合不合脚。” 刘婶拿着鞋,热情的要给邓蕙试鞋。 “刘婶,我自己来。” 邓蕙连忙接过鞋子,在脚上试穿了一下,不大不小,刚刚好。 “挺合适的,多谢刘婶。” “客气什么。” 钟氏笑着对刘氏道:“妹子有心了,蕙蕙总往山里跑,的确是费鞋子。” “蕙蕙这孩子好,钟姐姐有福气。” “妹子也是有福之人,女儿们都孝顺。” 家里人多热闹了,邓蕙心里也少了两分忧郁。 突然,门口传来狗叫声,邓蕙急忙跑出去看。 门口一个汉子牵着马,邓蕙心里失望,就听那汉子问:“请问,这里是邓勇家吗?” “是,你有何贵干?”邓蕙疑惑的问。 汉子从怀里掏出封信对邓蕙说:“我是镇远镖局的镖师,有人托我给邓勇的女儿送一封信。” “我就是。” “那正好,这封信给你。” 镖师把信给邓蕙。 邓蕙接过信打开一看,刚平静下来心情瞬间汹涌澎湃,是他的字,上面只有短短两个字,平安。 那镖师道:“既然信已经送到,那我就告辞了。” 邓蕙连忙叫住他:“这位大哥,让你送信来的,是不是一个很俊秀的公子?气质很儒雅,大概这么高、比我高半头。” 镖师听了她的形容道:“像你说的那位公子。” “那你知道他去往哪里了吗?” 镖师摇头:“不知道,那公子还带了个跟班,留下信和银子就走了。” 邓蕙失望的说:“多谢大哥告知。” “不客气,在下告辞。” 镖师骑上马走了。 邓蕙把信又看了一遍,装进怀里。他还算有良心,知道给她送封信报平安,只是,他就这么走了? 刘婶娘仨在邓蕙家吃过午饭就回去了。 下午,邓蕙把钟秀托人给送信的事和爹娘说了。 钟氏心里疑惑,“女婿是什么意思,这还回不回来?” 邓勇说:“女婿能送信回来,心里肯定是有蕙蕙的,他可能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那这事怎么办?咱们也不知道他家住哪儿?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邓勇心里有数,女婿家里肯定不是普通人家,原来还想把他留在家里和女儿好好过日子,如今怕是不行了。 “先等等吧,没准儿女婿过阵子还来信儿。” 钟氏高兴的问:“女婿还会给蕙蕙来信儿?” “说不好,且等等吧。” 邓蕙也满心期待钟秀能给她写信,要是让她知道他在哪儿,她一定去把他绑回来。 第93章 彩虹 次日早上,邓蕙在家里做弓箭,门口传来一阵狗叫声,过了会儿,钟氏领着朱盼盼和她的丫鬟过来了。 “蕙蕙,朱小姐来找你。” 邓蕙瞅了眼朱盼盼,继续做弓箭。 钟氏道:“那你们聊,我去泡茶。” “有劳伯母。” 朱盼盼等钟氏走了,凑到邓蕙跟前问:“你找到钟公子了吗?我在城里找遍了也没找到他。” 邓蕙不耐烦的说:“我相公如何,关你什么事儿?” 朱盼盼叹口气道:“我自认配不上钟公子,没想到你也没留住他。” 朱盼盼不由有些同情邓蕙,她和钟公子相处时间不长,邓蕙就不一样了,每日朝夕相处的,人突然消失了,她肯定最难受。 “所以,你今天是来看我笑话的?”邓蕙盯着朱盼盼问。 “这个,我一开始是有些幸灾乐祸,不过,我今日见到你,觉得你也挺可怜的。”朱盼盼老实承认。 “笑话,我用你可怜?一个男人而已,我又没有要死要活的。” 朱盼盼讥讽道:“你看看你,头发像顶着个鸟窝,黑眼圈那么浓,脸色这么差,哪儿像你说的那么潇洒。” “小姐,咱们现在在别人家里。”朱盼盼身边的丫鬟提醒她。 “什么鸟窝?我这是同心髻,至于脸色差,我是这几天找人没睡好,没你说的那么糟。”邓蕙争辩道。 “同心髻哪儿是你这么梳的。巧云,去教教她怎么梳同心髻。” “是。” 巧云随身带带有梳子,来到邓蕙身边,“邓娘子,我帮你梳头。” “不用。” 朱盼盼道:“你总不能天天顶着个鸟窝出门,我让丫鬟教教你怎么梳同心髻,省得你下次出门污了别人的眼。” “你是不是管的太宽了?” “我为了你好,你还不领情,你就顶着个鸟窝吧。” 钟氏泡好茶给她们送过来,“朱小姐,喝茶。” “多谢伯母。” “蕙蕙,你怎么还在做活?洗洗手,陪朱小姐坐坐,聊聊天。” 钟氏知道女儿心情不好,要是有个人陪着说说话也好,也就没介意朱小姐以前绑走钟秀的事。 邓蕙站起来,去厨房舀了水洗手。 “你们聊。” 钟氏转身回了老宅,拿着筐和镰刀出门了。 朱盼盼喝了两杯茶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对邓蕙的发髻还很执着,非要让巧云给她梳整齐了。 邓蕙从屋里拿了铜镜出来,跟着巧云学梳同心髻,钟秀都走了,以后没人给她梳头了,她总得自己学着梳头。 朱盼盼心下满意,她这也算做了件好事呢。 邓蕙跟着巧云学了几遍,终于会梳同心髻了。 朱盼盼看着邓蕙的发髻说:“这回顺眼了。” 邓蕙这会儿看朱盼盼的胖脸也顺眼了几分。 “多谢。” “不客气。本小姐走了,有空再来找你叙旧。” “我们有什么旧可叙?” “我好歹让丫鬟教会你梳头,你转脸就不认人了?” “我刚才不是谢过你了吗?” “也不知道钟公子喜欢你什么?” 朱盼盼说着走了出去。 邓蕙送她出了大门,看着她笨拙的上了马车。 钟秀走了好几天,村里有人问起,邓勇和钟氏统一口风,都说钟秀回荥州探亲了,过阵子就回来了。由于他们一家人在村里人缘好,暂时也没什么流言蜚语传出来。 邓蕙做好弓箭,第二天用过早食就去了刘婶家教夏雪练箭。 夏雪收到弓箭很高兴,拿着弓箭爱不释手。 邓蕙用稻草做了个箭靶,手把手教夏雪练箭。 师徒俩一个肯教,一个下功夫练,仅一天时间,夏雪就有很大的进步。 邓蕙临走时,让夏雪不可懈怠,有空就好好练箭。 夏雪也向她保证,一定会好好练箭,不会偷懒。 转眼到了收谷子的季节,邓蕙一大早就拿着镰刀下地干活了。她干活儿快,一早上就割了快一亩地的谷子,一共三亩地的谷子没两日就割完了。 钟氏把收获的谷子摊开晾在两处院子里。 邓蕙在家里帮着钟氏翻晒谷子,忙了几天,终于把谷子都晒干脱粒,收进粮仓里。 地里的活儿都干完了,邓蕙不愿闲着,次日一早就骑马去了白云山,傍晚时才回来,背了一筐草药去马大夫那儿卖。 半个月后,邓蕙把她这些日子赚的银子拿出来数了数,一共四十六两银子,她总觉得银子太少,要是钟秀回来了,还不够给他买几身衣裳的。 邓蕙把钱袋放进衣柜里,心里盘算着,怎么能多赚点银子,等钟秀回来了,也够他花用的。 邓蔚兴奋的跑进来,手里还拿着两条很好看的发带。 “姐,我从同窗那里买了两条发带给你,你看,可好看了。” 邓蔚把发带塞进邓蕙手里,邓蕙拿起发带看了看,说不上来是什么颜色,粉色、橘色、绿色、黄色、好几种颜色掺在一起,亮闪闪的,看着很好看。 “姐,这发带在阳光下面更好看,你和我出来看。” 邓蔚说着拉起邓蕙就往外走,邓蕙被弟弟拉出屋去。 邓蔚举起发带对她说:“姐,你看,是不是很好看。” “好看,就像彩虹一样。” “那你喜欢吗?” 邓蕙点点头:“喜欢。我阿弟长大了,都知道送阿姊礼物了,这两条发带一定很贵吧?你是不是把你的零用钱都拿来买这两条发带了?” “阿姊喜欢就好,你可要每天都带着。” “知道了,我阿弟送的礼物,我一定每天都带着。” “阿姐,你最近不要老进山了,这季节,山里毒虫多。” “我会小心的。翠翠快出嫁了,我明日进城给她买个银簪添妆,你要带什么吗?我明日一道买回来。” 邓蔚被她打岔过去,只好说:“帮我带两刀纸回来。” “好,我明日给你带回来。” “姐,我帮你把发带系上吧。” “好。” 邓蕙坐在石墩上,邓蔚笨手笨脚的帮她系发带,还不忘夸赞:“阿姐系上这发带更好看了,你可要每天都带着,也别弄丢了。” 邓蕙笑了笑,“阿姐知道了,一定每天都戴着,不会把小蔚送的发带弄丢的。” 第94章 回府 谢辰安回到太师府已有半个月。 谢太师曾担任宰相之职,辅佐当今圣上坐稳皇位,三次平定边疆之乱,完善了本朝律法,还曾下放到多地州府做官,为圣上分忧。两年前,谢太师致仕,圣上感念谢太师劳苦功高,特封颍国公,并赏赐了府邸。 谢太师膝下三子,长子谢怀德,乃正室夫人所出,现任中书侍郎。次子谢怀远,乃赵姨娘所出,现任济州通判。三子谢怀铭,乃正室夫人所出,现任大理寺少卿。 谢辰安乃三房嫡长子,在府里的兄弟中行七,生母早逝,自幼养在老夫人膝下,常得太师亲自教导。老夫人于三年前病逝,谢太师也因此致仕。 这半个月来,谢辰安每日都早起练一个时辰的拳,用过早食后,就去向谢太师请教学问,私底下更是勤学苦读。 谢太师为此很欣慰,发妻生前最放心不下这个七孙儿,如今见他发奋图强,谢太师更是不吝赐教,恨不得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 今日,谢辰安用过早食又去听谢太傅授课,快午时了,才从清心堂走出来。 墨雨等在外院,见他家公子出来了,忙跑上前去:“公子,刚才夫人身边的梅香来传话,老爷请您去用饭。” 谢辰安微微皱眉,抬脚往西院走去,墨雨连忙跟上去。 严夫人身边的丫鬟正在路口等候着,见谢辰安来了,连忙迎上前:“七公子,老爷和夫人已经在花厅等您了。” 谢辰安进了花厅,向三老爷和严夫人请安,“父亲、母亲。” 三老爷四十来岁,相貌周正,为人刻板严肃,“坐下用饭。” “是。” 谢辰安坐下后,严夫人殷勤地给他布菜,谢辰安表面恭敬,“有劳母亲,辰安自己来。” 三老爷道:“听闻你最近常去向老太爷请教学业。” 谢辰安如实禀报:“儿子打算参加今年的秋闱。” 三老爷闻言面色舒缓,“甚好,你也不小了,也该为自己的将来考虑。我刚才还与你母亲谈起,让你母亲为你寻得一门好亲事。” 谢辰安心里一紧,“父亲、母亲,儿子的亲事不急,儿子想等考过秋闱之后,再做打算。” 三老爷道:“让你母亲先相看着,你不必操心,只管用心备考秋闱。” 严夫人慈爱的看着谢辰安,“辰安,你父亲说的对,咱们也得相看着,有合适的小姐也不能错过了,这事包在母亲身上,你只管好好读书就是。” “是。” 谢辰安没什么胃口,用了几口饭菜就起身告辞了。回去的路上心事重重,他考科举是为了婚姻能自主,如今父亲和继母横插一脚,他现在能依仗的,只有祖父了,若能求得祖父同意,他才能名正言顺的和蕙蕙在一起。 谢辰安刚回到揽月馆,就听紫烟在责备院里的小丫鬟,“这可是七公子最喜欢的兰花,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还不赶紧去换个花盆来,非要等七公子回来责罚你。” 谢辰安连忙上前去看他的兰花,花盆已经摔碎了,叶子也折断了几片,他连忙把那株兰花捧起来。 墨雨朝小丫鬟道:“还不赶紧去换个花盆。” “是。” 小丫鬟一溜烟就跑没了影儿。 紫烟向谢辰安伸出手,“七公子还是将兰花给奴婢吧,别脏了您的手。” 谢辰安把兰花交给紫烟,“院子里的兰花都给我仔细照料着。” “是。” 谢辰安拍拍手吩咐墨雨:“去备车,我要出府。” “是。” 墨雨马上去马房准备马车。 一刻钟后,谢辰安坐上马车去了花市。 花市里卖的花,什么品种都有,墨雨不明白,那么多好看的花,他家公子全买了些兰花回去,手里还抱着一盆蕙兰不撒手,这也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啊。 谢辰安回到揽月馆,吩咐墨雨把买回来的兰花都栽在院子里,他自己抱着一盆蕙兰放去他的房间。 紫烟来向他禀报:“公子,小红打碎的那盆兰花已经种好了。” “交给你个任务。” 紫烟忙道:“公子吩咐就是。” “你素来人缘好,盯着点夫人那边的动向。” “是。” “去把墨雨叫过来。” “是。” 紫烟退了出去。 谢辰安抬起手腕,看着手腕上的桃木手串,想着邓蕙现在在做什么?是不是每日也像他想她一般想着他? 邓蕙刚从首饰铺出来,她头上的发带异常引人注目,还有姑娘上前询问她的发带是从哪儿买的? 邓蕙再次和她们解释,是家里兄弟送的,她也不知道在哪儿买的,询问的姑娘失望的离开了。 邓蕙摸摸脑后的发带,小蔚还挺会买,刚才首饰铺的老板也盯着她的发带看,询问她从哪儿买的? 邓蕙牵着马往书肆走,路上看见几个地痞欺负一对母女,她就随手教训了几个地痞一顿,不等那母女俩感谢她就走了。 邓蕙去书肆买了两刀纸,又去盐行买了五斤盐就回家了。 邓翠翠成亲的前一天,邓蕙去给她添妆,同村好几个小姑娘也在,都是来给邓翠翠添妆的。 几个小姑娘聚在一起闲话家常,邓翠翠好奇的问邓蕙:“蕙蕙姐,姐夫是不是快回来了?” 邓蕙牵强的笑了笑,“他好不容易回去一趟,可能要多呆几天吧。” “那倒是,好不容易回去一趟,是要多待些日子。” “蕙蕙姐,你也放心让姐夫自己回去,他要不回来了呢?”张小芙问。 邓蕙气愤道:“他不回来,我就去把他绑回来。” “蕙蕙姐霸气。”刘春兰看着她满眼的崇拜。 邓蕙后面没再收到钟秀的来信,心里有点儿恼火,这都过去一个多月了,他难道不打算回来了? 邓翠翠发现堂姐有些不高兴了,连忙岔开话题,“小芙,你的嫁衣绣好了吗?” 张小芙道:“我八月份才成亲,还有三个月,不着急。” “你们聊吧!我回去了。” 邓蕙站起身就往外走。 “蕙蕙姐,这就走了?” 张小芙几人面面相觑,邓翠翠暗骂自己嘴贱,说点什么不好?惹堂姐不高兴了。 第95章 农忙 钟氏这两日都在大嫂家帮着打下手,三堂婶也向她问起她家女婿:“三嫂,你们家女婿快回来了吧?” 钟氏找了个理由搪塞,“远路上的事,我也说不好。” 六堂婶帮着钟氏说话:“三嫂,咱们又没去过荥州,离咱们这边这么远,好不容易回去探亲一趟,怎么着不得三五个月才能回家。” “我也没见过二嫂回娘家呀。”三堂婶嘀咕道。 钟氏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离的太远了,我也帮衬不上娘家,娘家也指不上我,这么远的路还能常来往不成?” “三嫂,咱自家人就别那么碎嘴子了。”四堂婶跟着说。 三堂婶闹了个无趣,讪讪的说:“我就问问,咱自家人有啥不好说的?咋都针对我呢?” 六堂婶道:“自家人也不能啥都说啊!” 大伯母打圆场:“都干活儿吧!厨子等着用菜了。” 几人都不再说话,忙着各自手里的活儿。 中午,钟氏给邓蕙端了些饭菜回来,看着女儿跟没事人一样吃饭,心里放心了些,“蕙蕙,你先吃着,我还得过去帮忙,你下午记得去大伯家吃席,翠翠明日就出嫁了。” “我知道。娘,你去忙你的吧!不用担心我。” “唉。” 钟氏走后,邓蕙继续吃饭,她才不是那种娇滴滴的小姐,遇到点儿事儿就哭鼻子。钟秀刚来时的口音她记得,农忙过后,他再没消息传来,她就去找他,等她找到他,把他腿打折了再绑回来。 邓蕙一边吃饭一边愤愤的想着。 傍晚,邓大伯家摆了几桌席面,来的都是自家人和村里关系好的一些人家。 今晚是邓翠翠在家吃的最后一顿饭,邓蕙挨着她坐,见她吃着饭还哭了,豪气的说:“哭啥?要是在婆家受了气和堂姐说,堂姐给你出头。” 大伯母也一副难过的表情,钟氏安慰她:“翠翠嫁的又不远,回趟娘家还不容易?你还能经常去看她。” 几个妯娌也相继安慰她们娘俩,“离的不远,没什么好担心的。” “就是,咱们家也不是好欺负的,翠翠受不了委屈。” 大伯母吸了吸鼻子,招呼几个妯娌,“都吃菜,做了这么多菜可不兴浪费了。” 次日,邓翠翠出嫁,邓蔚请了一天假,参加到送嫁的队伍里。 邓勇和钟氏从邓大伯家回来,钟氏道:“可算忙完了翠翠的事儿。” 邓勇感慨道:“大哥昨天晚上喝多了,还哭了,还好我家蕙蕙就在咱跟前。” 钟氏叹了口气说:“女婿咋还不来信儿呢?” “女婿口音像是京城那边的,相隔这么远,这事急不得。” “爹,你说他是京城那边的?” 邓蕙突然从隔壁院子过来。 “呃,我当兵那会儿,有个校尉就是京城人士,和女婿口音差不多。” “蕙蕙,你可不敢乱来,女孩子家出门在外的不安全。”钟氏出言提醒。 “娘,我就问问,况且我又不是一般女子。” 邓勇严肃道:“蕙蕙,虽然你身手好,出门在外也不是那么容易的,稍有不慎就落得个任人宰割的下场,不可胡来。” “爹,我知道。” “你又要进山?” “闲着也是闲着,我进山采草药去。” 邓蕙去马厩牵马。 钟氏无奈道:“这孩子总不爱着家。” 邓勇说:“随她去吧,做她想做的事心胸开阔些,比闷在家里好。” 邓蕙骑上马往白云山赶去。 没几天就到了农忙的时候,邓蔚学堂里放一个月的田假,邓蕙也不再进山了,在家里收菜籽。 一大早,姐弟俩带上草帽都去田里割菜籽,邓家种了十亩田的油菜,他们一家四口得忙好几日。 邓蕙干活麻利,割起菜籽来很快,邓蔚不常干活,没她姐干的快,很快就被她姐甩在身后。 快到中午时,钟氏回家去做饭,做好了饭直接给送到田里来,还带了水囊来。 一家人就坐在田坎上吃饭,吃完饭歇了会儿继续干活。 邓勇见割了有两亩田的菜籽了,这会儿也不早了,让姐弟俩先不割了,把两亩田的菜籽先打出来。 邓蕙姐弟俩拾掇了一片空地出来,把带来的大油布铺在田里,几人把割下来的菜籽抱了一些放油布上去,每人拿了根竹棍敲打菜籽,一粒粒菜籽都掉落在油布里。 天黑时,两亩地的菜籽都打出来了,一共装了四个麻袋。 邓蕙和邓勇每人扛了两麻袋菜籽回去,钟氏和邓蔚拿着农具跟在后面。 几人回到家,钟氏热了些馒头,炒了两个菜,一家人吃过饭都各自歇着了。 邓蕙回她们院里烧了一大锅热水,洗了个澡才去睡觉。 次日,钟氏早早起来做早食,一家人用过早食又下田干活了。 田间这几日很热闹,每户人家都忙着收菜籽,许多半大的孩子也下田帮着家里大人干些活儿。 邓蕙家的十亩田没挨在一起,他们昨天割的是一块六亩多的田,再有两天就能把剩下的菜籽收完,后天就去另一片田里收菜籽。 中午饭一家人还是在田坎上吃的,这几日天气好,得趁着好天气把菜籽都收回家晒干。 邓蕙用袖子擦了擦汗,向前面看了看,拿起水囊喝了些水,埋头继续割菜籽。 一家人一连忙碌了五天,终于把十亩田的菜籽都收回家。 次日,邓蔚在家帮着钟氏晒菜籽,邓勇和邓蕙去把地里的油菜杆连根拔出来,油菜杆晾干了能当柴烧,还有半大的孩子专门上田里捡柴火的。 父女俩忙碌了两日,终于把地里的菜籽杆都背回家里,码在院外的墙边晾晒。 村里的暖房已经烧起来了,各家都把谷种送去暖房育苗,钟氏前天就拿了自家留的谷种送过去。 邓勇每日还得去田里,排队往田里灌水,等着犁田插秧。 每年的这个时候,总有为田里灌水吵架的,今年也不例外,田坎上又吵起来了,邓勇不掺和这些事,这会儿又轮不到他们家田里灌水,扛起锄头先回家了。 第96章 值得 邓勇排了两天队,终于等到往自家水田里放水了,晚上还在田里守了半夜,次日一早,又赶紧去找水牛来犁田。 邓家那片小点的田犁好后,邓蕙姐弟俩也跟着下田拾掇秧母田,忙了三日才把田里泥土抹平,能插小苗秧了。 插小苗秧是个累人的活儿,老得弯着腰,钟氏干了一个时辰就感觉到腰疼。 邓蕙冲她说:“娘,你回去做饭吧。” 钟氏站了会儿说:“还早了,我再干一会儿再回去做饭。” “不早了,娘回家给我们做点儿好吃的,干活也有劲儿。” “那行吧!我回去杀只鸡给你们炖上。” 钟氏洗了洗手,上到田坎上洗了脚,穿上鞋袜回去了。 过了一会儿,钟氏又回来了,“蕙蕙,那个朱小姐来找你叙旧。” “娘,你跟她说我忙着呢,让她先回去,空了再说。” “这不太好吧,人家大老远来一趟,你去见见,别下了人家面子。” “知道了。” 邓蕙洗了洗手,刚抬起脚,发现腿上趴着条蚂蝗,她赶紧大步走上岸,把蚂蝗拍下来。 邓蔚吓的赶紧看看自己腿上有没有蚂蝗,见腿上光溜溜的才放心,继续插小苗秧。 邓蕙穿好鞋袜和钟氏回家去了。 朱盼盼见到邓蕙,把她打量了一番,“比我上次见时好多了,你的发带还挺好看?好像是浮光锦,你从哪儿弄到的?” “我阿弟从他同窗那儿买的。你来找我干什么?我这会儿正忙着呢。” “我就是瞅农忙的时候才来找你,平时哪儿能见着你人啊?” “你找我干什么?” “叙旧啊!” “你来的不是时候,我这会儿忙着呢,哪有功夫陪你叙旧。” “你既然都回来了,肯定有时间陪我叙旧喽。” “你一个富家小姐,这大热天的来找我叙旧,也不嫌累。” “是啊!我大热天儿来找你,你也不给我倒杯水?” “不好意思,怠慢了,我这就给你倒水去。” 邓蕙从水缸里舀了两杯凉水来,“家里忙,没空烧开水,凑合着喝。” 朱盼盼也不嫌弃,端起水就喝了几口,丫鬟见她家小姐都不讲究,也端起水杯喝起水来。 朱盼盼喝完水问:“你不再找找你相公了?” “干什么?你还惦记我相公?” 朱盼盼一笑,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那也得找着人啊!” 钟氏给她们切了盘甜瓜送过来,“朱小姐,吃甜瓜。” “多谢伯母。” “朱小姐客气了,你们聊。” 钟氏忙着去做饭了。 “吃吧!别客气。” 邓蕙从盘子里拿了两块甜瓜,给朱盼盼一块,两人一块儿吃起甜瓜。 “巧云,你自己拿甜瓜吃。”邓蕙一边吃一边说。 朱盼盼对巧云使个眼色,巧云也拿了块甜瓜陪她们一起吃。 吃完甜瓜,朱盼盼就告辞了,邓蕙惊讶的说:“你不是找我叙旧的吗?不留下吃顿饭?这就走了?” “刚才还嫌我耽搁你干活了,这会儿还留我吃饭?等你下次来城里,我款待你。” “那多不好意思,我都没管你饭呢。” “我像是差一顿饭的人吗?走了。” 邓蕙把她们主仆送出去,看着马车走远了,又去了田里插秧。 一家人忙了四天,终于把小苗秧都插上了,就等着过阵子秧苗长大了再移栽。 邓蕙这几天也累坏了,感觉干田里活儿比她打猎还累。 晚上,邓蕙洗完澡坐在梳妆台前梳头时,发现梳妆台上放着两个罐子,一高一矮,她记得家里没有这两个罐子啊。 她拿起一个高的罐子看了看,罐子做工挺精致,她打开一看,里面是液体状的,有很浓郁的花香味道,她盖上盖子放下,又拿起矮罐子打开看,里面装的是面脂,味道和刚才那个高罐子里装的液体味道相同。 邓蕙心里激动,是钟秀回来了吗?家里只有他会做这些,她放下罐子急忙去外面找了一圈,并没发现他的踪迹。 邓蕙有些失落,回屋拿了两个瓷瓶去了老宅。 老宅正房还亮着灯,邓蕙在院子喊:“娘,睡了吗?我有事问你。” “还没睡下了。” 钟氏穿上鞋去打开堂屋的门。 邓蕙见到钟氏就问:“娘,钟秀回来过吗?” 钟氏疑惑的说:“没有啊!我今日就去菜地拔了些菜,其余时间都在家里,没见女婿回来过啊!” 邓蕙把两个罐子给钟氏看,“他没回来?我梳妆台上怎么多了一瓶面脂和香露。” 钟氏拿着一个罐子打开,凑近闻了闻“哟,还挺香。” “娘,你不觉得奇怪吗?谁会往我梳妆台上放面脂。” “是啊!女婿会做这些,难道女婿回来过了?” 邓蕙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梳头时发现梳妆台上放着两个罐子。” 钟氏确实感到奇怪,人没回来,这两个罐子还能凭空变出来? “娘,你早些休息,我回去了。” 钟氏把罐子给邓蕙,安慰道:“女婿回去一趟没那么快回来,给他些时间,该回来时他就回来了。” “我知道了,娘早些歇息。” 邓蕙拿着两个罐子回到屋里,把罐子放在梳妆台上,心里有很多疑问,奈何人不在跟前,也没处问去。 谢辰安此时正趴在床上看书,墨雨在一旁伺候着,给他打着扇子。 过了会儿,墨雨提醒他:“公子,不早了,您该歇着了。” 谢辰安头也没抬道:“你看我能睡的着吗?” “公子,您何苦呢?非要跟老爷对着干,白挨了这顿板子。” 谢辰安莞尔一笑,心情不错道:“不白挨。” “啊?您都这样了还不白挨,要不是太师回来的及时,您不得去半条命?” “你不懂,去半条命也是值得的。” 墨雨不明所以,还有什么比命更重要的? 谢辰安想起祖父对他说的话,你若是想婚姻自由,明年春闱就考中进士,不依仗联姻维系荣耀,你就得自己立起来。 墨雨嘀咕道:“夫人也太过分了,竟然想把自己娘家侄女嫁给公子,她们伯府早败落了,子孙没出息,空顶着个荣安伯府的名号,老爷也不知道咋想的?” “不可非议老爷的事。” “是。” 墨雨赶紧闭嘴,过了会儿又问:“公子,墨风都去庄子上反思两个多月了,是不是该让他回来了?咱院里也缺人手。” “明天传话让他回来。你、给我闭嘴,话这般多,影响本公子看书。” “是。” 墨雨不敢在说话,换了只手打扇。 第97章 收获 邓蕙在家里歇了几日,又按捺不住往山里跑,次日天没亮就骑马去了白云村。 夏荷刚起来就听见敲门声,打开门见是邓蕙,连忙把大门都拉开,“邓姐姐这么早。” “你家的活儿干完了吗?” “昨天刚干完。” 邓蕙把马拴在树上,“我今日进山就不带你了,你好好在家休息,过几日我再带你进山。” “好,邓姐姐在我家用了早饭再进山吧。” “不了,我带了干粮,记得帮我喂马。” 夏荷点点头,“邓姐姐放心吧,我一定把马儿喂的饱饱的。” 邓蕙笑了笑,“我走了。” 夏荷把她送出去,看着她走远了,回到院子里去舀水洗脸。 邓蕙这次的目的是往白云山深处走走,听马大夫说,山林深处或许有珍贵的药材。 夏季蛇虫多,她这次进山准备的很齐全,除了她打猎常带的工具,还有驱蛇药粉、金疮药、外用药膏,还带了几粒解毒丹,都是马大夫给她的。 邓蕙在她常歇脚的地方吃完干粮,取下水囊喝了两口水,挂好水囊后,拿了个小瓷瓶,从里面取了点药膏抹在手腕上,马大夫说这种药膏能驱赶毒虫,她上次进山时就抹了,的确有点儿作用。 邓蕙折了根粗树枝就上山了。夏季山里蛇多,邓蕙一路上都碰到好几条,还踩上过一条蛇,幸亏她反应快,在蛇发动攻击时,一棍子给它打飞了。 邓蕙上到半山腰换了条路走,从草木茂盛的地方上山。 前面的草丛动了动,邓蕙刚准备取下弓箭,就看见一只梅花鹿幼崽从草丛里窜出来跑了。 原来是虚惊一场,邓蕙没理会那只梅花鹿幼崽,继续往山上走。 忽然,邓蕙神色突变,马上取下弓箭搭弓上箭,眼前这个家伙黑白色,背对着她,像在吃东西。 黑白色的动物好像也察觉到邓蕙,转过身面朝她,好像还害羞了,丢掉竹子捂着脸。 邓蕙瞪大眼睛,终于看清楚了它的的正脸。只见那脑袋又大又圆,黑白相间的皮毛,除了四肢是黑色,眼睛、耳朵、鼻子也是黑色的,其它部位都是白色的。 这是食铁兽?邓蕙记得以前和她爹进山曾见过一回,不会主动攻击人,见到人还会害羞,属于温顺的大型动物。 邓蕙见它很可爱,收回弓箭,绕过它继续赶路。 眼看到午时了,邓蕙找了个地方坐下来休息,把剩下的几个杂面饼子都吃了,取下水囊喝了些水,继续往前走,没走多远,眼前一亮,终于让她找到珍贵药材了,前面腐烂的树干上生长着几棵紫灵芝。 邓蕙正要去采灵芝,发现那里盘踞着一条毒蛇,邓蕙迅速抽出一支箭朝那条毒蛇射去,毒蛇被射中七寸,身躯不甘的扭曲了几下,没过多久就不动了。 邓蕙采到灵芝用布包好,系好结绑在身上。死蛇也别浪费了,给马大夫送去,邓蕙取下箭矢,把死蛇装进麻袋里下山去了。 下山时又碰上了那只食铁兽,这次它倒没那么害羞,邓蕙没理会它,绕过它走了。 邓蕙下山后,去夏荷家里骑马。 “邓姐姐,我今天喂了两次马。” “多谢。” 夏雪还拉着邓蕙看她练箭。 邓蕙见她能命中红心了,夸赞道:“不错,看来你这段日子没少下功夫。” 夏荷在一旁说:“邓姐姐,雪儿下了苦功夫的,每日没事了就在院子里练箭,天不亮就起来练拳,我看着都替她累。” “姐姐,我不累。” 邓蕙拿起夏雪的手看,手心里都磨出了血泡,和她当初练箭一样。 “功夫不负有心人,等你将来有收获时,就会感觉今日的坚持是对的。” 夏雪点点头,“我只想让娘和姐姐过好日子,能保护她们。” “那就加油。” 刘婶从厨房出来招呼邓蕙:“蕙蕙,吃了饭再走,饭菜我都给你做上的。” “有劳刘婶,那我就叨扰了。” “哎哟,客气啥,在这就当自己家,不用客气。” 夏荷给邓蕙打了盆水洗手。 刘婶知道邓蕙今日来了,特意杀了只鸡炖上。 邓蕙用过饭,告别刘婶娘三,骑马回了花溪村了。 邓蕙回到村里后,先去了马大夫家,马大夫正好在家,邓蕙先把那条死蛇从麻袋里倒出来。 马大夫吓了一跳,“这是五步蛇,剧毒。” “采灵芝的时候,它盘在那里,我就打了。” “灵、灵芝,蕙丫头采到灵芝了?” “嗯,今天运气好。” 邓蕙解下系在腰间的布结,打开后,露出里面包着的几棵紫灵芝。 马大夫激动的拿着一棵紫灵芝辨认,“没错,是紫灵芝,你这丫头天生就适合采草药,总能让你找到些珍贵的药材。” “这几株我都要了,连这条蛇,我给你算六十两银子,如何?” “行,按马叔说的算。” “蕙丫头爽快人,马叔也不会坑你,这价格虽然比外面便宜点儿,但也没便宜多少。你们一家人以后有个啥头疼脑热的,尽管来找我,我不收诊金,免费给你们看诊。” 邓蕙笑了笑,“马叔客气了,还是你教我识别的草药,我采了草药当然拿来你这儿卖。” “行,那就按我说的来,我去给你取银子。” 邓蕙等马大夫取来银子,收好银子和马大夫告辞回家了。 “姐,你回来了?”邓蔚迎上来问。 “嗯。” “娘给你留了饭菜。” “我在刘婶家里用过饭了,爹娘呢?” “去田里还没回来。” “农假都过去一半了,你的功课也不能荒废了,该温习的都不可懈怠。” “姐,我知道,我有空就看书,最近还进步了。” “那就好。” 邓蕙牵着马去了马厩,邓蔚跟在后面,“姐,你今日进山有收获吗?” “当然有了。想要什么跟姐说,有什么想买的书,姐都给你买。” “我才不需要买书,姐、我有书看,不需要再买书了。” “不用给姐省银子,几本书你姐还是买的起的。” “知道了,我需要再跟你说,你可不许去乱买,再让人骗了。” 邓蕙拴好马,在弟弟脑门上弹了一下,“你姐是那么好骗的吗?再说了,你姐夫教我识了不少字,我怎么会被骗?” “姐夫走后都没见你提笔练字,姐夫教你的字,你恐怕早就忘了吧?” 第98章 大长虫 邓蕙也想起来好久没练字了,自从钟秀走了,她就没动过笔。 邓蔚看她姐的样子就知道,她这段时间肯定没练过字。 “姐,你抽空还是练练字吧。” “我知道了。你把马喂了,我先回去了。” “哦。” 邓蔚提了个筐,拿上镰刀,去外面割草喂马。 邓蕙回到隔壁院子里,放下打猎的工具,把卖灵芝的银子和她之前赚的银子放一起,如今她有一百三十多两银子了,还得再攒攒,万一钟秀回来了,他有想要的东西,她也能买的起。 次日,邓蕙吃过早食又进山了,想再去碰碰运气,看还能不能采到灵芝。 进山前,邓蕙在手腕上涂了药膏,还洒了些驱蛇粉在身上,还是按照昨天走的路线上山。快晌午时,邓蕙本想找个地方歇一下,忽然听见前面一阵尖锐的叫声,似是什么动物发出的。 她不由大步往前面走去,走了十几米后,看清楚了前面的动静,是她昨天上山时碰到的那只食铁兽,正和几只青鼬搏斗,它身后的树上还挂着一只未成年的食铁兽幼崽,刚才的声音就是食铁兽幼崽发出的。 别看青鼬体型不大,却很凶悍,加上行动敏捷,那只食铁兽还要保护幼崽,并不占上风。 动物生存的环境本就是弱肉强食,她也不该插手,可是树上还挂着只幼崽。 邓蕙一时心软,从怀里掏出弹弓,裹上石子朝一只青鼬打去,连射几发石子后,几只青鼬被驱赶,不再攻击食铁兽,掉头跑了。 食铁兽幼崽这才从树上爬下来,去找它的亲人。 邓蕙助它们脱困后就离开了,找了个有水的地方,洗了洗手,取出带来的干粮吃,吃饱喝足后,继续往山里走。 半个时辰后,邓蕙到了昨天采灵芝的地方,在附近又找了一圈,还真让她又找到了几棵灵芝,这次没发现有毒蛇,邓蕙采了灵芝,用布包好绑在腰间,正要离去时,赶觉身后树叶有细微的响动,她连忙拔出匕首,转身应对。 袭击她的是一条蟒蛇,比碗口还粗,邓蕙知道不能被这东西缠上,在山林里灵活的躲避着蟒蛇的攻击,手里的匕首也发挥到极致,这东西滑不溜秋的不好对付。 邓蕙的狠戾劲儿上来,趁机将匕首交与左手,从背后抽出斧头,一边灵巧的走位躲闪,一边挥舞着斧头朝蟒蛇砍去。 经过一场战斗,那条蟒蛇被邓蕙砍成两半,蛇头都被她砸扁了,邓蕙终于能歇口气。 她检查了一下身上绑着的灵芝,幸好刚才打斗的时候没弄丢,还在她腰上系着呢。 这条蟒蛇她也要带回去,一个麻袋都装不下,还露出来半截尾巴。 邓蕙提着麻袋下山,途中又碰上了那只食铁兽,只见它摇晃着大脑袋跟她卖萌,邓蕙没功夫停留,直接下山去了。 食铁兽失望的看着她走远了,回去接着照顾她的幼崽。 邓蕙下了山,直接去夏荷家,她把麻袋放在门口,怕吓着刘婶她们。 夏荷给她牵出来马,看见麻袋里露出的蟒蛇尾巴吓了一跳,“邓、邓姐姐,怎么有这么大的蛇。” “别怕,是死蛇。” 夏荷拍拍胸脯,邓姐姐上次扛着死老虎过来,也吓了她们一跳。 夏雪听见她们说话,从院子里跑出来,“哪儿有蛇?” 夏雪不敢看,指了指麻袋,“哪儿,好大一条。” 夏雪胆子比她姐大,看见麻袋里露出的蛇尾巴,激动道:“这么大的长虫,邓姐姐真厉害。” “你练好武功,以后也可以很厉害。” “真的吗?” “当然了。” 夏雪憧憬着自己将来很厉害的样子。 “我该走了。” 夏荷挽留她:“邓姐姐,吃了饭再走吧。” “不了,我下次带你进山。” 夏荷点点头,“邓姐姐慢走。” 邓蕙骑上马,弯腰拿起麻袋,打马往回家赶。 半个时辰后,邓蕙到了花溪村,直接去了马大夫家。 马大夫还没在家,出诊去了,就他娘子在家。 邓蕙和马大夫的娘子道:“李婶,马大夫要是回来了,让他去我家一趟。” 李婶知道邓蕙这段日子总来卖草药,当下就答应着:“我知道了,等你马叔回来,我就和他说。” “李婶,那我走了。” “不上家里坐会了?” “不了,婶子不用送。” 邓蕙扛着麻袋,牵着马回家去了。 李婶看见麻袋里露出的蛇尾巴吓了一跳,这蕙丫头胆子太大了。 邓蕙回到家里,把麻袋往地上一撂,牵着马去了马厩。 忽然听见前院她娘的叫喊:“哎哟,长、长虫,勇哥。” 邓勇大步从堂屋出来,“多大的蛇能把你吓成这样?” 钟氏别过脸指着麻袋,“你自己看去,你女儿打了那么大一条长虫带回来。” 夏天黑的晚,这会儿虽然已经过了酉时,天色还亮堂着呢,邓勇看见麻袋里露出的蛇尾巴,把麻袋倒出来。 “哎呀。” 钟氏扫了一眼长虫,往后倒退好几步,“那么粗,花里胡哨的,看着就慎人。” 邓勇看着被砍成两半的蟒蛇,还拿起来掂量了一下,“得有个百十来斤。” “你还敢上手,晚上睡觉把你的手洗干净了。”钟氏叮咛道。 “没啥好怕的,咱姑娘更狠,蟒蛇都被她砍成两半,蛇头都砸扁了。” 邓蔚听见爹娘说话,好奇的从屋里走出来,看见地上那么粗的蟒蛇也吓了一跳,“好大的长虫。” 邓勇骄傲的说:“你姐打的,厉害吧?” “这算啥,我姐不是还打过老虎吗?这条长虫还能比老虎厉害?” “这个不能相提并论,蟒蛇的缠劲不小,能把人骨头勒断,它们都属于猛兽了。” 邓蕙拴好马,从后院过来,“娘,吓着了吧,我本来拿去马大夫那里,看他收不收,结果马大夫没在家,我就先把死长虫拿回来了。” 钟氏道:“是怪吓人的,你没事吧?” 邓蕙摇头,“我没事,我把它拿我们院里去,省的娘看见膈应。” 邓蕙刚要把蟒蛇再装进麻袋里,钟氏拦住她,“让你爹装,他刚才就上手了,你就别沾手了。” “我来、我来。” 邓勇走过去把蟒蛇重新装进麻袋里,放在墙角边。 邓蕙放下打猎的工具,去厨房打了盆水,把手好好洗了洗。 钟氏把锅里温的饭菜给她端出来,“蕙蕙,快吃饭了。” “来了。” 邓蕙擦干净手,就在厨房里吃饭。 第99章 收税 天快黑时,马大夫来了邓蕙家,院门开着半扇,邓勇一家四口正坐在院子里乘凉闲聊。 旺财叫了几声,接着,马大夫从外面走进来,“都在呢。” 邓勇笑道:“马大夫来了,这会儿院子里凉快,我们一家子都在这儿歇凉了。” “小蔚,去屋里拿个马扎来。” 邓蔚马上起身去屋里拿了个马扎放在马大夫脚边,“马大夫,坐。” 马大夫坐下问:“蕙丫头,你婶子说你找我?” 邓蕙道:“马叔,我今天又进了趟山,大长虫你收不收?” “当然收了,大长虫的药用价值高,我这会儿还有两个病人等着大长虫的血入药,你打的大长虫在哪儿了?我看看。” “我去拿。” 邓勇站起来,去墙角边把麻袋给拿过来。 马大夫见一麻袋都装满了,还露了大半截尾巴出来,就知道这条长虫不小。 邓勇把麻袋里的长虫倒出来,去把大门关好。 钟氏刚才见过了蟒蛇,这会儿人多,看着也没初见时那么瘆人了。 马大夫站起来去看,都砍成两截了,蛇脑袋惨不忍睹,“这是蕙丫头今天打的?下手真狠。” “是啊!我家丫头今天发狠了,蛇头都砸烂了。” “这倒无碍。蕙丫头这阵子总进山,我的家底都要掏光了。” 邓勇笑了几声说:“马大夫医术高明,咱们这片的人都找你看诊,还有远道而来请你看诊的病人,掏光家底倒不至于。” 马大夫笑了笑,朝邓蕙问:“蕙丫头,今天采的有药材吗?” “有。” 邓蕙把腰间系着的布兜解下来,“我今天又找到几株紫灵芝。” “你这丫头就是运气好。” 马大夫接过紫灵芝,挨个都看了一遍,确认无误后,对邓蕙说:“紫灵芝和大长虫我都要了,给你算一百两银子。” 邓蕙道:“行,就按马叔说办。” “你跟我回家取银子,顺便帮我把长虫处理一下。” “好。” 钟氏对女儿道:“蕙蕙,让你爹去给马大夫处理长虫,你就别去了。” 邓勇把蟒蛇往麻袋里装,“马大夫,我给你处理长虫去,这我在行。” 马大夫道:“也行,能给我拾掇出来就行。” 邓勇装好蟒蛇,提着麻袋,和马大夫一起去了他家里。 钟氏对邓蕙说:“蕙蕙,这几日就别去山里了吧,在家好好休息几日。” 邓蕙知道她娘担心她,点头道:“我听娘的,在家歇几日。” 邓蔚盯着地面若有所思,突然站起来道:“我回屋温习功课了。” 钟氏说:“去吧,天有些暗了,点上灯。” “我知道。” 邓蔚回了自己屋里,过了会儿,他屋里点上了油灯。 邓蕙往邓蔚屋里看了一眼,跟钟氏说:“娘,小弟最近好像比以前勤奋了些。” 钟氏笑了笑,“你小弟明年开春要参加县试。” 邓蕙吃惊的问:“小弟明年就要参加县试了?” “是啊!你小弟亲口跟我说的。” “娘,咱们家没那么着急,小弟不用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 “我也跟他说了,他说学了六年学问了,参加县试还能看清楚自己的实力,如果考不过,再勤学苦读,后年继续参加县试。” 邓蕙凑近钟氏小声问:“娘,小弟明年考县试有把握吗?” 钟氏压低声音道:“小蔚说他有八成的把握能考过。” 邓蕙点点头,“那就好。” 县试虽然能测出邓蔚的真实学问,要是心态不好难免受不住打击,邓蕙不免替她弟弟捏把汗,希望邓蔚明年能考过县试。 次日清晨,邓蕙洗漱好,坐在梳妆台前,倒了些香露出来用,莫名出现在她梳妆台上的这两样东西还挺好用,她总觉得是钟秀给她送回来的。 邓蕙刚擦好面脂,就见钟氏拿了一袋银子进来,“马大夫昨天让你爹捎给你的,你爹昨儿回来的晚,我就没过来,这会儿给你把银子拿过来。” 邓蕙从里面倒了一半的银子出来,把剩下的银子给钟氏,“娘,这些银子你收着,给小弟读书用。” “这、家里有银子,够你小弟读书用了……” “娘,你收着吧,小弟明年还要考县试,将来还要去城里的书院求学,少不得花银子的地方,你快收着。” 钟氏犹豫了一下,拿着钱袋说:“那娘就收着了,你要缺银子用就跟娘说。” “娘,你安心收着银子,我最近攒了不少银子,不缺银子。” “那我先收着,你收拾好了过来吃早食。” “知道了。” 钟氏拿着银子走后,邓蕙把桌子上的银子用钱袋装好,放进衣柜里,梳好头发去了老宅。 邓蕙吃早食时没见邓蔚,问钟氏:“娘,小弟呢?” 钟氏道:“去学堂了,他用过早食了,你快吃。” “哦。” 一家正吃着早食,突然听见外面响起敲锣声,接着旺财也叫了几声。 邓勇快速吃完饭站起来,“我去外面看看。”说完大步走了出去。 钟氏给邓蕙拿了个鸡蛋,“蕙蕙,吃个鸡蛋。” “娘,你也吃。” 母女俩还没吃完早食,邓勇又回来了,“官府来收田税了。” 钟氏道:“今年收田税比往年还早几日。” “反正菜籽都晒干了,早收晚收都要来收的。” 钟氏对邓蕙说:“赶紧吃,官差一会儿该上门来了。” 母女俩吃完早食,一起把碗筷收回厨房。 邓蕙把剩下的粥舀出来,掰了两个杂面饼子进去,端着碗去喂狗,喂完狗回了她们院子里。 过了会儿,两个官差上门来催收田税,邓勇把狗绳拴短了些,一个官差向邓勇了解家里田地的情况,收成多少,该交多少田税,然后拿着簿子做登记。 邓勇去仓里搬了两袋菜籽出来,另一名官差打开麻袋,把里面的菜籽检查了一遍,系上麻袋口,让邓勇把两麻袋菜籽搬到门口的马车上去。 邓勇按官差的吩咐,把两麻袋菜籽搬到马车上去,送两名官差出了家门,等他们走远了,把大门关好。 两名官差从邓家出来后,又去了另一家催收田税。 第100章 幸运 邓蕙洗完衣裳没事做了,想起来练字,把笔墨纸砚拿出来,找出钟秀以前给她写的字帖练习。 一上午的时间,邓蕙都在认真练字,坐累了就起来活动一下,再接着练字。 中午,邓蔚来叫她去吃午饭,邓蕙放下笔,活动了下手腕。 邓蔚拿起邓蕙一早上练的字看了看,“姐,你的字比以前写的好多了,看来我姐夫没白教你。” “那当然了,当初我可是下了苦功的。” 邓蔚挨个看完放下说:“写的字都能看的过眼。” “我这边没纸了,你一会儿给我拿几页纸过来。” “好,咱们先用饭去。” 姐弟俩一起去老宅吃午饭。 钟氏包的娇耳,刚端上桌。 邓蕙坐下问:“娘,你怎么不喊我来帮忙?” 钟氏道:“现在田里没活儿,我一个人忙的过来。” “娘包的什么馅儿的?” “韭菜和鸡蛋馅的,你们都快趁热吃。” 邓勇动了筷子,姐弟俩才先后拿筷子夹娇耳蘸醋吃。 一家人吃完饭,邓勇道:“我出去一趟,托袁木匠做的马车应该做好了,我去拉回来。” 邓蕙说:“爹,你骑马去,回来套上马车也省事。” “我知道。” 钟氏给邓勇取了银子,叮嘱他,“路上小心点儿。” “你放心吧!” 邓勇把装好银子,从马厩里牵出来马,骑马去了袁木匠家里。 邓蔚回自己屋里取几页纸和一本书给邓蕙:“姐,这本书上的字,你没事也可以练练,不认识的字问我就是。” 邓蕙接过纸和书道:“知道了,你快去学堂吧。” “那我走了。” 邓蔚回屋背上书袋去了学堂。 邓蕙把纸和书先放在桌子上,喂完狗,把锅碗洗了,才拿上纸和书回了她们院子里。 下午,邓蕙正在练字,外面突然刮起大风,天色也暗沉下来,邓蕙赶紧出去把衣裳收回屋里,没过多久,天空响起两声惊雷,接着下起了瓢泼大雨。 邓勇回来时,身上都淋湿了,钟氏连忙打着伞出来迎接他。 邓勇把马车卸下来,把马牵去马厩,钟氏一路跟着他,给他打伞。 邓勇说:“你快回去,我都淋湿透了,你别再淋了雨。” “我没事。” 邓勇快速拴好马,和钟氏一起往正房走,到了屋檐下,钟氏把雨伞合上立在墙边,和邓勇回到屋里,从衣柜里找出干净衣裳给邓勇,“相公,快换上,我去煮姜汤。” 邓勇道:“不用那么麻烦,我身体这么壮,淋点儿雨不碍事。” “不麻烦,你赶紧把湿衣裳换下来,我很快就煮好姜汤。” 钟氏说完快步去了厨房。 邓勇知道自己媳妇性子执拗,就随她去,把湿衣裳脱下来,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裳。 他刚换好衣裳,钟氏又进来了,找了块干净帕子给他擦头发。 邓勇看着眼前的娇妻,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过了半辈子,当初她随他回到家乡时,他一贫如洗,连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没有,他们在大哥家里借住了两个月,才在村尾盖了两间土坯房。 婉清家乡遭了水灾,与家人走散,他退伍回乡时,路遇她被几个流民刁难,他只是随手帮她解围,并不求她回报什么,没想到她却一路尾随他,他无奈之下,只好先送她回家乡找亲人。 洪水退去后,婉清的家乡一片颓败的景象,他也没有帮她找到家人,只能以义兄的名义带着婉清先回到他的家乡。 他本想等手头富裕些,再带婉清回她家乡找她的家人,婉清却突然和他说,想和他好好过日子。 他做梦都没想到,婉清想跟他过日子,他一贫如洗,年纪也不小了,婉清比他小十岁,花一样的年纪,长得还好看,嫁给他不是委屈了她吗? 他一开始是不同意的,有次打猎回到家,发现婉清不见了,桌上给他留了封信,她知道他识字不多,只在信上写了三个字,我走了。 他那时急坏了,一个小娘子哪儿能在外面流浪,万一再遇到坏人可如何是好?他在这一片找遍了,终于在土地庙里找到婉清,婉清当时扑在他怀里哭成了泪人。 他心里也跟着软的一塌糊涂,同时也发现,自己心里早已有了婉清,他问她为什么走,婉清说,有媒婆上门给他提亲,她再留下怕耽搁了他。 他带婉清回家的后,请了大嫂给他说媒,与婉清结为夫妻,还在村里摆了酒席,婉清从此成了他的妻子。 “勇哥,想什么了?” 邓勇的记忆被拉回,柔声问妻子:“婉清,家里如今也有了马车,等插完大秧,我带你回荥州再找找岳父和舅兄他们。” 钟氏眼神瞬间黯淡:“勇哥,这么多年了,他们说不定搬去别的地方生活,我也不放心蕙蕙和小蔚,还是不找了吧。” 邓勇叹息道:“这么些年委屈你了。” 钟氏不满的争辩:“我哪儿委屈了?夫君疼爱,儿女孝顺,我一点儿都不感觉委屈。” 邓勇揽着妻子,笑道:“我不是怕你留下遗憾吗?跟我生活了这么多年,别等年纪大了再埋怨我,后悔嫁的这么远。” “怎么会,当年要不是勇哥,我活不到今日,我此生最幸运的事,就是能遇到勇哥。” “你又乱说话,以后可不能说丧气话。” “知道了,我去给你端姜汤。” 钟氏放下帕子,去厨房盛了一碗姜汤端过来,“勇哥,快趁热喝,也别烫着。” 邓勇接过碗,小口的喝着姜汤,喝完感觉身上都出汗了。 钟氏把碗拿去厨房洗了,然后准备做晚饭。 邓蕙见时候不早了,放下笔走出去,大雨还在下着。 邓蔚也快放学了,邓蕙拿了把伞撑开,又去老宅拿了把伞,去厨房和钟氏打了声招呼:“娘,我去给小蔚送伞。” 钟氏道:“雨大,路上小心,早点儿回来。” “我知道,隔壁村不远,我接上小蔚就回来了。” 邓蕙撑着伞走出家门,泥巴路被大雨冲刷的泥泞不堪,邓蕙走了一段路,鞋底上都沾上了一层泥巴。 第101章 劳役 邓蔚就在隔壁村的私塾念书,两个村子相隔不远,有个三四里的路程。 私塾先生姓郭,是个屡试不第的老秀才,如今已是花甲之年。这片能读的起书的人家,多是把孩子送去郭先生的私塾,每年二两银子的束修,逢年过节再送些节礼去。 邓蕙听邓蔚说,学堂里现在有十二名学生,往年最多的时候有二十多名学生,那些学生念三四年书就去参加县试,要是考过了就继续念书,考不过的,家里认为资质差,就不会再供养他们念书,毕竟寻常人家供养个读书人不容易。 邓蕙走了一刻钟,到了郭先生家里,院门开着一条缝,邓蕙推开门走了进去,随手把院门又关上。 屋檐下已经站着两个妇人,手里都拿着伞,应该也和邓蕙一样,是来给家里的学生送伞的。 邓蕙走到屋檐下,把伞合上,在一旁等着。 过了会儿,私塾放学了,学生陆续从屋子里走出来。 邓蔚刚才就从窗户口就看见他姐来接他了,这会儿出来直接朝邓蕙走来,“阿姐,你来接我下学?” “嗯。” 邓蕙递给邓蔚一把雨伞,“回家了。” 邓蔚撑开伞,和邓蕙先后走出郭先生家里。 一连下了五天雨,天晴后,衙门里的人来了村子里征集劳役。凡年满十七岁以上的男丁,每年都要给朝廷服劳役,筑城修路、开河筑堤、逐捕盗贼等,衙门需要干活的人,就下乡从百姓中征集人手。 钟氏听说衙门又来人了,赶紧回屋去取银子,不服劳役就要出银子,眼看快到插大秧的时候了,家里还有十亩田等着干活了,她也不想让丈夫去服劳役,吃不好睡不好的,家里如今也不缺银子。 邓勇见妻子着急忙慌的去拿银子,笑了笑,知道妻子是担心他,其实没啥好担心的,就是干些体力活而已,只是马上要到插大秧的时候,他要去服劳役,家里就少个人干活,十亩田,妻子和女儿得干好些天。 钟氏拿了五两银子给邓勇,“女婿的户籍也在家里,一会儿官差来了,咱们给银子免劳役。” 邓勇拿着银子说:“我知道了。” 钟氏转身去新院子找女儿。 过了会儿,两名官差上门,一名官差拿着户籍簿子和邓勇了解情况,得知家里两名成年男丁。 邓勇问道:“差爷,今年的活儿要干多久?” 登记的官差说:“一个月。” 邓勇一听连忙对官差道:“差爷,马上该插秧了,我们家出银子免劳役。” 登记的官差道:“行,一个人二两银子,你们家两个人,四两银子。” 邓勇取出四两银子给官差,官差收了银子,把他们家名字划去。 两名官差走后,钟氏和邓蕙从新院子里出来。 钟氏问丈夫:“银子给了?” 邓勇点头道:“给了,加上女婿的,一共四两银子。” 钟氏松口气:“走了就好。” 邓勇有点儿担心他大哥家,“大哥家里人口多,肯定不会出银子免劳役,他们爷几个要是都去服劳役,田里的活儿恐怕干不过来。” 钟氏道:“你别小看了大嫂的两个儿媳妇,个顶个的能干,再不济,咱们干完田里的活儿,去给大嫂帮帮忙就是。” “只能如此了。” 邓蕙听说给了官差四两银子免劳役,有些待不住了,劳役每年都有,看来她还得多赚些银子回来。 钟氏又对丈夫道:“家里的菜油不多了,田税也交了,明天拉几袋菜籽去油坊榨油,顺便问问油坊还收不收菜籽,怎么收的?把今年的菜籽卖一半。” 邓勇说:“行,我明儿就拉几袋菜籽去油坊榨油,顺便问问油坊还收不收菜籽。” “爹,明天我跟你一起去榨油。”邓蕙道。 邓勇说:“不用,我自己去就行,你在家里待着。” “好吧。” “家里那块大田刚灌上水了,我还得去找牛犁出来,过几天好插秧。” 钟氏道:“快去吧,看看史二家的牛耕到谁家的田了。” 村里就两户人家家里有耕牛,史二家的牛,不忙的时候就拉车,农忙的时候就耕田,耕一亩田十文钱。 邓勇走了几步又回来了,“要不咱们也省些银钱,把咱家的马套上去犁田。” 钟氏问:“咱家有犁头吗?” 邓勇笑了笑:“没有。” “那怎么犁田?再说了,咱家马多少银子买的?哪儿能当牛使。” “说的也是。” 邓勇说完又出去了。 下午,邓大伯来找邓勇,先问了他去不去服劳役。 邓勇跟他说拿银子免了劳役。 邓大伯和三个儿子都要去服劳役,明天一早就要走了,就托邓勇这阵子帮着照看一下他家里。 邓勇让邓大伯放心,大哥家里要有事,他肯定不会袖手旁观。 这次的劳役是一个月时间,邓勇下午在村里转了一圈,得知花银子免劳役的没几户人家,大多数人家都是出人去服劳役。眼看又快到移栽秧苗的时候,村里人都愁眉苦脸的。 几日后,邓蕙家的水田犁好了,秧苗已经长了快一尺高了,该移栽了。 次日早上,一家人吃过早饭,邓蕙见弟弟还不着急去学堂,催促他:“你赶紧去学堂。” 邓蔚道:“我跟夫子请了三天假,在家插秧。” “家里的活儿用不着你,你好好念书就是,你不是明年要参加县试吗?时间紧迫,不能浪费了。” “阿姐,我给家里干活,这怎么算浪费时间?学堂里许多同窗都请假了,都是回家帮着家里插秧,不打紧的,明年县试我有把握。” “那行吧!你要是想买什么书,一定要和阿姐说,阿姐给你买。” “我知道。” 钟氏对姐弟俩说:“我和你爹去田里了,你们俩收拾一下,后头来。” “好。”姐弟俩同时道。 邓勇扛起锄头,钟氏扯了把稻草,两口子先去了田里。 邓蕙姐弟俩把桌子收拾了,两人又猜拳,谁赢了去洗碗,结果邓蕙又输了,邓蔚叹息一声,只得去洗碗。 邓蕙把狗喂了,让邓蔚后面来,她先去田里干活了。 第102章 插秧 邓勇和钟氏这么会儿功夫,已经拔了一小片秧苗,捆成小捆放在水田边上。 邓蕙脱了鞋袜,把裤腿往上卷起来,下田去干活。 钟氏见她来了,指了指田坎上放的草帽,“蕙蕙,日头大,戴上草帽。” “好。” 邓蕙戴上草帽,下田去拔秧苗捆。 邓蔚没过多久也来了田里干活。 姐弟俩一起比谁干活快,都卯着劲,不一会儿,两人脚边都堆了好几捆秧苗。 过了会儿,邓勇抬头看了看日头,对姐弟俩说:“你们把秧苗提去大田那边插秧,我和你娘再捆些秧苗就来。” “好。” 钟氏提醒他们:“秧苗插正了,别歪七扭八的。” 邓蔚道:“娘,我们知道。” 大田离的不远,姐弟俩每人提了几捆秧苗往大田那边去,两人都没换鞋,光着脚走在田坎上,一连跑了好几趟,才把成捆的秧苗都提到大田那边去插秧。 姐弟俩把秧苗均匀的扔在水田里,一人一边,隔了些距离插秧。 插大秧比插小苗秧快多了,还轻松点儿,不用老猫着腰在一片儿干活。 不到半个时辰,姐弟俩就插了半亩田的秧苗。 邓勇和钟氏把成捆的秧苗都提了过来。 钟氏看了看姐弟俩插的秧田,横平竖直,排列有序,看着挺整齐。 邓蔚拆开一捆秧,看了看她姐那边,比他还多插两行,他赶紧弯腰继续插秧。 邓勇和钟氏也下田来插秧,人多干活快,一早上的时间就插了快两亩田,秧苗也用的差不多了,邓勇又去秧母田里拔秧苗捆。 钟氏见时候不早了,回家去做午饭。 邓蕙姐弟俩继续在大田里插秧,把拿来的秧苗都插完了,一起去秧母田里拔秧苗。 钟氏简单做了些饭菜,来田里喊他们回家吃饭。 邓蔚和她姐说:“姐,回家吃饭了。” “我把这一捆秧苗捆上,你先去穿鞋。”邓蕙道。 邓蔚洗了把手走上田坎,在水田里洗了洗脚,穿上鞋袜。 邓蕙捆好一捆秧,走上田坎。 一家人吃完饭,邓勇和钟氏先去了田里,邓蕙姐弟俩把碗盘收去厨房。 邓蔚不想洗碗了,和他姐说:“姐,我去插秧了,你洗了碗再来。”说完麻利的跑了出去。 邓蕙眼见他跑没影儿了,嘀咕:“不就洗个碗吗?跑那么快做什么?” 她把剩饭剩菜盛出来端去喂狗。 旺财吃着吃着,突然朝门口叫。 邓蕙拿着碗还没走远,听见旺财叫就出门去看看,离她家门口不远处,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正往这边瞅,那人手里还拿着个包袱。 邓蕙不认识,觉得是过路的人,见他走远了,回到院里把大门关上,去厨房刷锅洗碗,收拾完后,戴上草帽,把大门一锁,去田里干活了。 天黑时,一家人才往回家走,一天的时间,邓蕙一家人插了有四亩田的秧苗。 钟氏回到家,先洗了把脸,才去厨房做饭。 一家人吃完饭都亥时了,邓蕙回到他们院子里,烧水洗了个澡才躺下。 邓蕙白天有事做还好些,到了晚上就忍不住想钟秀,他都走了三个月了,一封信都不给她写,她也不知道他家住哪里,姓甚名谁?田里的活儿快干完了,秋收还得些日子,她得趁这段时间好好打算,只是她也没出过远门,京城在哪儿更是不知道,她得找个人问问,了解一下京城。 邓蕙想到了朱盼盼,她爹是做生意的,应该知道京城在哪儿吧?心里有了定论,邓蕙就不想这些事了,眼下先把田里的活儿干完再做打算。 次日一早,一家人吃过早食又下田干活儿了。 邓家的十亩田,用了三天时间就插完了秧苗。 家里的活儿干完,邓蔚次日就去了学堂上学。邓勇带着妻女去帮邓大伯家插秧,大伯母带着两个儿媳妇已经下田插了两天秧,还剩五亩田没插上秧苗,有邓勇一家给帮忙,一天时间就把活儿干完了。 邓蕙在家里歇了一日,隔天吃过早食,骑马去了城里。 朱府她去过两次,进城后直奔朱府而去,到了朱府门口,邓蕙把马拴在马桩上,去门口叩门。 开门的小厮年岁不大,得知邓蕙是来找他们家小姐的,让她在门口稍等,他去和小姐通禀一声。 邓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小厮又把门打开了,一个丫鬟领着邓蕙去见朱盼盼。 朱盼盼见到邓蕙说:“稀客啊!今儿怎么从正门来了?” 邓蕙道:“前两次情况特殊才走的偏门,这次可是你邀请我来的,当然要走正门了。” 朱盼盼笑了下,“巧云,给、看坐。” “是。” 巧云搬了个圆凳放在邓蕙旁边,“邓娘子,请坐。” 邓蕙也没客气,直接坐下了。 朱盼盼看着她问:“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邓蕙。” “好简单的名字。” “我就喜欢简单的,不喜欢复杂的。” “我也不喜欢复杂的。” 巧云给邓蕙倒了杯茶,“邓娘子,喝茶。” “多谢巧云姑娘。” 朱盼盼对巧云道:“巧云,去吩咐厨房,中午做一桌好菜,我要宴请朋友。” “是。” 巧云退了出去。 邓蕙见巧云出去了,直接问朱盼盼:“你知道京城在哪儿吗?” 朱盼盼闻言道:“我就知道你今天不是专程来找我叙旧的。” “是叙旧啊!该问的话咱也问问,总不能下次再来问。” 朱盼盼道:“京城啊!远着呢。” “有多远?” 朱盼盼想了想说:“我爹曾带我去过一次京城,那会儿我才十岁,坐了二十多天的马车才到京城,虽然京城很繁华,离着那么远的路,我是不想再去第二次了。” 邓蕙一听,惊讶道:“那么远?” “当然了,我还能能骗你不成?”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相隔的太远了。” 朱盼盼好奇的问:“你打听京城做什么?” 邓蕙也不瞒着她:“我相公在京城。” “啊?” 朱盼盼吃惊不已,“钟公子去了京城?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应该是回自己家了。” “所以你想去京城找他?” 邓蕙点点头。 朱盼盼不了解她和钟秀之间的事,奇怪的问:“他回家都不带你,这摆明了是想一走了之,和你划清界限,你竟然还要去找他?找到人又能怎么样?” 第103章 问清楚 邓蕙淡然道:“找到他问清楚,若他真想与我划清界限,也要当面说清楚,以后各自安好,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你说的也几分有道理,稀里糊涂的被抛下,搁谁心里都不好受,是该问清楚,也不能让他耽搁着。” 邓蕙又问:“我要是骑马去京城,多久能赶到?” 朱盼盼思考道:“骑马去,怎么也得十天左右吧。” 她看看邓蕙摇头道:“你一个女子,出门在外不妥、不妥。” “这好办,我换上男子衣裳就是。” “你、你站起来。” 邓蕙听她的,站了起来。 朱盼盼也站起来,她的个子不矮了,在女子里面算高个子,邓蕙比她还高一点,她点点头:“还别说,你眉宇间自带英气,个子又高,穿上男装还真是雌雄难辨。” 邓蕙也觉得她这个办法挺好的,换上男装还省事。 朱盼盼道:“你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回来。”说完走了出去。 她前脚刚走没多久,巧云后脚进来了,没看见朱盼盼,问邓蕙:“邓娘子,我家小姐呢?” 邓蕙摇摇头:“你家小姐让我等她一会儿,我也不知道她去哪儿了?” “邓娘子稍坐,我去找找我家小姐。” “巧云姑娘请便。” 邓蕙等了一会儿,就见朱盼盼和巧云从外面进来。 朱盼盼走到邓蕙身边坐下,“我去我爹书房拿了份地志,咱们研究研究路线。” 两人围着桌子一边看地址,一边研究路线。 邓蕙看着地志上的路线是挺远的,两地隔着两千多里路,骑马都得十来天的路程。 朱盼盼觉得路途太远了,劝邓蕙:“要不就别去了,这么远的路,你一个女子,出门多不方便,为了一个男人跑这么远不值当的,大不了再找一个上门女婿就是。” 邓蕙坚持道:“不管有多远,我都要去问清楚,不找到他问清楚,我不甘心。” 朱盼盼见她意志坚定,不好再劝,提醒她:“你要去找钟公子,该准备的都要准备好,路引一定要带上,没有路引进不了城。” “你倒提醒我了,我还得办路引。” 邓蕙又犯难了,她打算女扮男装上路,路引该怎么办?邓蕙脑中灵光一闪,她可以用钟秀的户籍去衙门办路引啊。 朱盼盼接着叮咛:“还有啊,你最好别在城外住店,城外开的店有黑店,我和我爹以前去外地就碰到过黑店,一碗面二两银子,住一宿五两银子,你尽量赶在天黑前进城住店,上路时带足干粮和水。” 邓蕙感激道:“多谢你提醒我,我都记下来了。” “还有、闲事莫管,外面什么人都有,指不定你帮了别人,还被人反咬一口。” “我知道了。” 朱盼盼把他爹做生意那一套都拿来和邓蕙讲,巧云都给她续了两次茶,朱盼盼喝完继续讲。 邓蕙后面听的云里雾里的,她又不做生意,没必要听这些吧? 她连忙打断朱盼盼,“朱小姐说的我都记下来了,多谢了。” “唉,叫我盼盼就是,叫朱小姐听着生分。” “好,我单名蕙字,你以后也叫我蕙蕙就是。” 朱盼盼不客气道:“蕙蕙,我刚才跟你说的,你都要记下来,人心复杂,出门在外切记独善其身,莫要多管闲事,以免惹祸上身。” “知道了,你刚才说的我都记下来了。你这张地志能卖给我吗?” “送你了,你只管拿走就是。” “你从朱老爷书房拿的,要是被朱老爷发现了,他不会责怪你吧?” “不会的,你放心收下吧。” “好吧!多谢盼盼。” “客气什么。” 朱盼盼看向丫鬟问:“巧云,去厨房看看饭菜做的怎么样了?” “是。” 巧云领命出去了。 邓蕙问:“你真要留我用饭啊?” 朱盼盼道:“当然了,我上次不是跟你说了吗?你进城来找我,我设宴款待你。” “我马还在府外拴着呢。” “这好办,我让小厮把马牵进来喂些饲料就是。” “行吧,那就有劳盼盼。” “不客气。” 朱盼盼站起来,去门口叫来一个小丫鬟,让她去门口把马牵去马房喂些饲料。 巧云去了一会儿就过来回禀朱盼盼:“小姐,饭菜快准备好了,我和厨房说了,让他们准备好饭菜就端上来。” “知道了。” 邓蕙和朱盼盼又聊了会儿,一个丫鬟来回禀,花厅已经摆好了饭菜。 朱盼盼站起来和邓蕙说:“不早了,咱们去用饭。” “叨扰了。” 邓蕙站起来,跟在朱盼盼后面去了花厅。 两人落座后,朱盼盼道:“别客气,想吃什么自己夹。” 邓蕙见桌子上的菜都摆满了,尽是大鱼大肉的,拿起筷子毫不拘束的夹菜吃。 朱盼盼见她不拘束,也毫无形象的掰了个鸡腿吃。 邓蕙比一般女子饭量大,朱盼盼也是个能吃的,一桌菜只剩点儿残羹剩渣。 朱盼盼吃饱了,满意道:“蕙蕙,你也挺能吃的,咱们俩倒能吃一块去。” 邓蕙说:“你饭量也不小,咱俩半斤八两。” 朱盼盼看着她,满眼羡慕,“你吃这么多怎么不胖呢?” “我活动量大啊,每日很少闲着的时候。” 朱盼盼偷偷捏了捏腰上的一坨肥肉,心里叹气,她也想瘦,管不住嘴,也懒的活动。 她的小动作没逃过邓蕙的眼,邓蕙道:“能吃是福,不过你每日也该活动活动,早晚跑半个时辰,时间长了也能瘦一些。” 朱盼盼摇头,“我还是算了吧,院子里的下人们看见怪羞人的。” “这好办啊,你让下人们和你一起跑,全当锻炼身体了。” 朱盼盼突然开窍,“有道理啊!我让下人们陪我一起跑,一起锻炼身体。” 邓蕙又待了会儿,向朱盼盼告辞:“盼盼,今日多谢款待,我得走了,等我回来再找你叙旧。” “你路上多加小心啊!我那会儿跟你说的,你一定要牢记着。” “我知道,你记得早晚都要锻炼身体。” 朱盼盼点点头,“我送你出去。” “好。” 朱盼盼送邓蕙出了内院,看着她走了还有点不舍,心想:难道是一顿饭吃出感情来了? 第104章 准备(一) 邓蕙出城后,见天色还早,打马去了白云村。 夏雪见到邓蕙很高兴,“邓姐姐来了。” 邓蕙问:“你这几天有没有好好练箭?” “邓姐姐,我每日有空就练箭,没有偷懒。” “那就好。” 夏雪接过马绳,把马拴在石榴树上。 “邓姐姐来了。”夏荷从屋里走出来。 “你们家插完秧了吗?” “我们家就两亩田,前天就插完秧了,外面日头大,邓姐姐屋里坐。” 夏荷又吩咐妹妹:“雪儿,去洗点儿山杏来。” “好。” 夏雪答应着跑去厨房。 邓蕙和夏荷进了堂屋问:“你进山了?” 夏荷说:“我昨天没事,和村里几个婶子们进山摘了些杏子,没往深处去,就在山腰下摘的杏子。” 邓蕙道:“我最近有点儿事,过阵子才能带你进山。” “邓姐姐最近不来白云山了?” 邓蕙点点头,“有些私事要办。” 夏荷善解人意道:“邓姐姐只管去办自己的事,等你不忙了再说。” 夏雪洗了一碗山杏端过来,“邓姐姐,吃杏子。” “雪儿也坐下吃杏子。” 夏雪坐在邓蕙身边,给她挑了个杏子,“邓姐姐,吃这个,这样的不酸。” “多谢雪儿。” 邓蕙和夏荷姐妹两待了会儿,又对夏雪的箭法指点了一番,就告辞离开了。 邓蕙到家时,家里的大门是锁着的,她拿钥匙开了锁,进去后关好大门,把马牵去马厩拴好。 她们一家的户籍都是钟氏保管,邓蕙知道她娘放户籍的地方,进了爹娘的房间,从衣柜里找出一个小木盒打开,里面放着她们一家人的户籍,她从里面找出钟秀和她的户籍,把木盒合上,重新放进衣柜里。 邓蕙取了户籍就赶紧回了她们院子,把钟秀和她的户籍收好,又从衣柜里翻出钟秀的衣裳来。 邓蕙试穿了一下钟秀的衣裳,感觉长了一点,当下就找来针线篮子,把袖子和衣摆收短了点儿。 邓蔚放学后,见家里没人,就去了隔壁院子,堂屋门是打开的,他知道他姐回来了。 “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拿的是姐夫的衣裳?” 邓蕙连忙把钟秀的衣裳放下,“我回来有一会儿了,你姐夫的衣裳,袖口脱线了,我帮他缝一下。爹娘怎么没在家?” 邓蔚道:“爹娘去帮六堂婶家插秧了,六堂叔不是去服劳役了吗?他家的秧还没插完,爹娘就去给六堂婶家帮忙了。” “既然爹娘不在家,时候也不早了,咱们去做饭。” “姐,你会做菜吗?” “别小看你姐,咱们做些简单的饭菜。” “好吧!” 邓蕙姐弟俩先后走出屋,去厨房做饭。 菜篮子里还有几个茄子和一把豇豆,邓蕙把豇豆摘出来,和茄子洗洗切好,从厨柜里拿了些馒头出来,热了热馒头,把茄子和豆角都炒一起。 邓蔚坐在灶台边烧火,看他姐手忙脚乱的,茄子和豇豆还炒在一起,这能好吃吗? 邓蕙忙碌一番,终于炒好菜了,后锅里馒头也热好了。 钟氏正好从外面回来了,走进厨房说:“我还说回来给你们做饭,你们自己都做好饭了。” “姐炒的菜,也不知道能不能吃。” 邓蕙把铲子放下,瞅着弟弟说:“我炒的菜,怎么不能吃?” 邓蔚急忙改口:“能吃、能吃,我说错了。” 邓蕙问钟氏:“娘,爹还没回来?” 钟氏道:“你们先吃,你六堂婶家的秧还没插完,我和你爹一会儿再回来吃饭。” 钟氏说完又走了。 邓蕙盛了一盘菜,捡了几个馒头装盘,姐弟俩就在厨房吃饭。 邓蕙吃了口自己炒的菜,好像有点儿咸了,没娘炒的菜好吃,也比不了钟秀做的菜。 她对弟弟道:“凑合吃。” 邓蔚吃一口他姐炒的菜,得多吃两口馒头才不觉的咸,他不由怀念起姐夫做的菜。 他看着邓蕙小心的开口:“姐,姐夫会回来的,你不用太挂念他。” 邓蕙提起钟秀,瞬间没了胃口,“你怎么知道他会回来?这都多久了,连一封信都不往回来捎,谁知道他是不是想和我撇清关系。” “不会的,姐夫或许有苦衷呢?” “有什么苦衷也不至于一封信都不捎回来。” 邓蔚一时也不知该怎么替钟秀说话。 “不提他了,吃饭。” 邓蕙吃了两个馒头,放下筷子回了她们院子里,把刚才没改好的衣裳拿起来继续缝。 天快黑时,邓蕙改好了衣裳,拿起来重新试了一下,这回刚刚好。 京城路途遥远,她也不能只穿一身衣裳去,又从柜子里找了一套钟秀的衣裳,点上油灯,在灯火下做活儿,直到把这一套也改短了点,才去洗漱休息。 次日一早,邓蕙拿着镰刀,提了个筐,去外面割了一筐草回来喂马。 一家人吃过早食,邓蕙回她屋里装好她和钟秀的户籍,又拿了十两银子,去老宅和钟氏打了声招呼,借口去城里给邓蔚买纸墨。 钟氏也没在意,叮嘱她路上小心,顺便买坛酱油回来。 邓蕙答应着,去马厩牵了马出门去了,一路风驰电掣,半个时辰就到了城门口。 陆通刚从牛车上下来,就看见一道潇洒的身影打马而来,他连忙从袖中掏出几个铜钱给车夫,追着那道身影而去。 “邓娘子。” 邓蕙已经放缓了马速,扭头见是陆通,从马上下来,“好巧,竟在这儿碰上陆公子。” 陆通莞尔一笑,对她说:“邓娘子也进城?” 邓蕙点头道:“是的,陆公子也进城?” “去衙门办路引。” 邓蕙惊讶,“巧了,我也去衙门办路引。” 陆通心中一喜:“在下可否与邓娘子同路?” “当然了,咱们不都是去办路引吗?” “邓娘子,请。” 陆通慢了邓蕙两步,看见她头上系的发带愣了一下,随即抿嘴一笑。 两人一起进了城,陆通看着邓蕙的侧颜问:“在下办路引去省城赶考,不知邓娘子办路引为何?” “我也要出趟远门。” 陆通心里惊讶,“外面不比家里,邓娘子要是自己出远门,还需慎重考虑。” 邓蕙道:“陆公子多虑了,我会多加小心的。” 陆通不好再说什么,心里很好奇,她要去哪儿?她夫君怎么没和她一起? 两人走了一刻钟的路程,到了官府衙门,门口有个差役值班。 邓蕙把马拴在马柱上,塞给差役一块碎银,请他帮忙照看一下马儿。 第105章 准备(二) 陆通来过衙门两次,知道在哪里办路引,和邓蕙进了衙门后,走在前面领路。 邓蕙跟陆通到了一间屋子前面,从里面走出来个男子,手里还拿着一纸公文,好像也是刚办完路引的。 陆通和邓蕙解释:“邓娘子,就在这里办路引。” 邓蕙道:“多谢陆公子引路,咱们进去办路引吧。” “邓娘子先。” 邓蕙和陆通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办路引的官差认识陆通,还和他打招呼:“陆秀才,你是来办路引的?” 陆通笑了笑,道:“正是,秋闱在即,在下特地来办路引,好赶往省城参加秋闱。” 官差道:“我先给你办。” 陆通看了眼邓蕙说:“这位娘子在我前面,先给她办吧。” 邓蕙心里有些忐忑,她第一次来官府,还不知道能不能办下来路引。 官差打量了邓蕙一番,怀疑的问道:“你一个小娘子来办路引,你要去往何处?你家里人怎么没有和你一起来办路引?” 邓蕙张口就来:“差爷,是这样的,我家夫君患了恶疾,看了好些大夫都没治好他,我听我们村的大夫说,京城的大夫医术高明,没准能治好他,我就打算带夫君去京城寻医问药,今日特地来办路引。” “你夫君怎么没跟你来?” “他病的起不来床,来不了。” 官差怀疑的问:“床都起不来,能经受得住长途跋涉吗?” 邓蕙故作哀痛的样子,还用袖子摸了把脸,“长途跋涉总比人没了好。” 陆通不忍官差再为难邓蕙,替她说话:“费书吏,在下与邓娘子的夫君是故交,没想到他年纪轻轻就染了恶疾,还请费书吏通融一下,给他们办了路引,让他们去往京城治病吧。” 有陆通给邓蕙做保,费书吏松口道:“行吧!既然你夫君与陆秀才相识,我就相信你,户籍带了吗?” “带了。” 邓蕙赶紧取出户籍给费书吏。 费书吏看了眼邓蕙带来的户籍,给她办了路引。 邓蕙拿到路引,心情有点儿激动,对陆通投去一抹感激的眼神。 费胥吏叮嘱邓蕙:“等你和你夫君从京城回来了,记得来衙门销路引。” 邓蕙点头,“我记住了,多谢费书吏提醒。” 邓蕙给陆通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在外面等他。 陆通朝她点了下头,邓蕙去了外面等他。 费胥吏给陆通办路引还不忘和他寒暄,陆通谦和有礼的和他说话,等办好路引,对他施了个礼告辞。 邓蕙在衙门外等陆通,见他出来了,对他招招手,“陆公子。” 陆通走向她,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邓娘子,你夫君染了什么恶疾?半年前不是还好好的吗?” “咱们先离开这里。” 邓蕙说完先牵着马离开衙门口,陆通疑惑的跟上去。 两人走了一段路,离衙门口远些了,邓蕙向陆通道谢:“刚才多谢陆公子为我解围,我夫君没病。” “没病?”陆通有些难以置信,合着他刚才替她做了假证。 邓蕙歉然的说:“陆公子,此事说来话长,我请你喝杯茶再跟你解释,正好我也有事相求。” 陆通虽然不喜刚才被她骗了,那也是他自找的,不是吗?就像此刻,他也无法拒绝她的要求,老老实实的和她进了茶楼。 邓蕙找了个僻静的位置,和伙计要了一壶茶。 等伙计上来茶后,邓蕙给陆通和自己倒上茶,才简单的和陆通说了一下她办路引的用途。 陆通听完心中震撼,并不觉得她冒失,相反很佩服她的勇气和率真,一介女流之辈,敢千里寻夫。他既羡慕她的夫君,又遗憾自己竟然错过了她,若不是母亲听了二婶的胡话,她和他的结局就不会如此。 邓蕙说完路引的事,又问道:“陆公子可会作画?” 陆通谦虚道:“会,只不过画技不精。” 邓蕙听邓蔚说过,读书人最是谦虚,什么事都要谦让一番。 “我想请陆公子帮我画一幅我夫君的画像,我到了京城也好寻他。” 陆通毫不迟疑的答应:“好。” 邓蕙高兴道:“多谢陆公子。” 她又给他续上茶,“陆公子喝茶,一会儿我要去书肆买纸,正好借书肆的笔墨一用。” 陆通道:“邓娘子不必客气,我或许还要感谢你。” 邓蕙疑惑的问:“感谢我什么?” “邓娘子前些日子进城,是不是替一对母女解围来着?” 邓蕙仔细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她有一次进城,看见几个地痞欺负一对母女,就出手教训了几个地痞,没等那对母女道谢就走了,都没看清楚她们长什么样。 “陆公子怎知我替人解围?我都不记得那对母女长什么样了。” “那是家母和小妹。小妹后来与我说过,她和母亲进城被几个地痞欺负,是一个个子很高、长的很好看的姐姐出手打跑了地痞,她头上系的发带像彩虹一样好看,还牵着匹马。我觉得小妹说的像是邓娘子,故此一问。” “举手之劳而已,不值一提。” “在下多谢邓娘子那日出手相助。” 陆通说着突然站起来,对邓蕙施礼道谢。 邓蕙跟着站起来,“陆公子不必客气,快请坐。” 两人再次落座后,邓蕙问道:“陆公子何时启程去省城?” “后天一早就出发。” 邓蕙给自己倒上茶,端起茶杯道:“陆公子一路顺风,这次的秋闱定能蟾宫折桂,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借邓娘子吉言。” 两人端着茶杯一饮而尽,邓蕙又给他们都续上一杯。 “邓娘子何日启程去京城?” “明日。” 陆通端起茶杯道:“在下祝邓娘子一路顺风,早日找到你的夫君。” “希望我们都能达成所愿。” 邓蕙见事情都办妥了,如今只差去京城寻人了,心情一放松,脸上也不自觉的带出了笑意。 陆通看着她的笑颜,情不自禁的跟着微微一笑。 邓蕙见一壶茶喝的差不多的,找伙计结了账,带陆通去了书肆。 邓蕙和陆通都常来书肆买纸墨,掌柜的很痛快的借给他们笔墨和砚台,还把书案借给他们用。 第106章 出发 陆通曾见过钟秀,不需要邓蕙再给他描述,坐在书案前,按照记忆中的印象画起来。 邓蕙不便打扰他,去向掌柜的买了两刀纸,又从书架上随手拿了本书看起来。 一刻钟之后,陆通放下笔,抬起头张望,只见邓蕙正安静的立于书架旁看书,她微微低垂着头,正认真的看着书,屋里光线柔和,使得她整个人看起来格外恬静和美好。 片刻后,陆通回过神,等画上的墨迹干了,拿起钟秀的画像走到邓蕙身旁,“邓娘子,画好了。” “画好了?” 邓蕙说完合上书,凑近去看陆通手里的画,陆通又把画拿高了些,方便她看画。 邓蕙看着画像称赞:“陆公子果然画技高超,画的太像了,还好我今日碰上了陆公子,要是找旁人画,定没有陆公子画的像。” 陆通谦虚道:“邓娘子过奖了。” 邓蕙把书放在书架上,拿起钟秀的画像又看了看,“有了这幅画像,我去京城找人事半功倍。” 她把画折起来装进怀中,“陆公子,咱们走吧。” “好。” 陆通点了下头。 邓蕙拿上两刀纸,和陆通先后走出书肆。 陆通和邓蕙告辞:“邓娘子,在下还要去趟书院,咱们就此别过。” 邓蕙诚恳道:“今日多谢陆公子,告辞。” 两人在书肆门口分道扬镳,陆通走了两步忍不住回头叫住她,“邓娘子。” 邓蕙听见陆通叫她,转过身看向他。 “京城路远,邓娘子一路小心。” “我会的,陆公子也是,路上多加小心。” 陆通点了点头,邓蕙对他笑了笑,转身牵着马走了。 陆通看着她的背影变得模糊,才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邓蕙去酱坊买了一小坛酱油就牵着马出城去了。 邓蕙出城后,骑上马往家赶,两旁的稻田里,还有些许多农户正忙着插秧。 半个时辰后,邓蕙回到家里,爹娘又不在家,可能去给几个堂叔家里帮忙插秧了吧。 邓蕙用钥匙打开门锁,进院后,关好大门,先把纸和酱油都放下,才把马儿拴去马棚,往马槽里添了了些饲料。 邓蕙回到他们院子里,把户籍、路引,和钟秀的画像先收好,然后去了厨房,邓蔚快放学了,得赶紧做饭了。 她刚走进老宅的院子,就见爹娘从外面回来了,两人都带着草帽,穿的也是干活的衣裳。 “爹,娘,今日去田里了?” 钟氏道:“你三堂叔家还没插完秧,我们去给帮了半天忙。” “哦。酱油我买回来了,放厨房里了。” “我得赶紧做饭了,小蔚该回来吃饭了。” 钟氏小跑着进了厨房,往木盆里舀了两瓢水,把手又洗了一遍,赶紧去做饭。 邓蕙跟着走进厨房,坐在灶台边把火引燃。 过了会儿,邓蔚背着书袋回来了,书袋里装的鼓鼓的,他见院子里没人,赶紧背着书袋回了自己屋里,把里面装的东西都拿出来,十来本书和一个小巧的紫檀木的盒子。 邓蔚兴奋的把每一本书都翻了两页,爱不释手,心里更是感叹:“真是我的亲姐夫,每次送来的书都是市面上难以买到的书。” “小蔚,回来了吗?”邓蕙在他门外问。 邓蔚连忙合上书:“姐,我回来了。” “午食做好了,出来用饭。” “我马上来。” 邓蕙喊了邓蔚,就去厨房端饭。 邓蔚连忙把带回来的书放进书架里面,把木盒子也随手放在书架上,然后若无其事的去堂屋用饭。 一家人吃过午食后,钟氏和邓勇又去田里了,邓蔚也背着书袋去了学堂。 邓蕙喂了狗,洗了锅碗就回了他们院子里,找出笔墨纸砚,砚好墨,铺上一张纸,提笔在纸上写起来。 邓蕙写好信,等墨迹干了,把信折起来先放进梳妆台的抽屉里,然后把她的脏衣裳拿去院子里洗,洗好晾在院子里。 下午,邓蔚放学后,先去了邓蕙的院子里,见堂屋门开着的,朝里面喊了一声,“阿姐。” 邓蕙刚把衣裳打包好塞进柜子里,朝外面喊:“我在家了,马上就去做饭。” 邓蔚一听,今儿又得吃他姐做的菜,往堂屋里走去。 邓蕙放好包袱在门口碰上邓蔚,“走了,做饭去了。” “姐,今天做菜少放点儿盐,昨天都炒咸了。” “知道了。” 邓蔚回屋里放下书袋,去厨房帮邓蕙烧火。 下午还是邓蕙做的饭菜,没馒头了,她就煮了一锅白米饭,炒了一盘韭菜鸡蛋和一盘豇豆,这次她特意少放了点儿盐,炒熟后还尝了尝,没昨天那么咸。 邓蕙给爹娘留了些饭菜,和邓蔚就在厨房里用饭了。 邓勇和钟氏傍晚了才回来,邓蕙给他们盛好饭端上来。 “爹、娘,几个堂叔家的活儿都干完了吗?” 钟氏道:“都忙完了,终于能好好歇几日了。” “爹娘快用饭,锅碗留着我一会儿来洗,我先回去把衣裳收了。” “去吧。” 邓蕙回到旁边院子里,把下午洗的衣裳都收进屋里叠起来,放进柜子里。 晚上,邓蕙洗了个澡,把包袱拿出来又检查了一遍,还把朱盼盼给她的地志拿出来,标记好明日赶多远的路,在哪里歇脚,做足充分的准备后,才上床睡觉。 次日不到五更天,邓蕙就起来了,去给马儿添了些饲料,然后回到她屋里,扯了条白布束胸,再换上钟秀的衣裳,头发梳成男子的发髻,把包袱又检查了一遍,户籍、路引、银两、水囊,该带的都带上了,又装了把匕首在身上,最后把昨天写的信放在梳妆台上,背上包袱大步走了出去。 邓蕙关好屋门,去马棚里把马牵出来,轻手轻脚的往外走。 旺财眼巴巴的瞅着她,扑到她跟前冲她直摇尾巴。 邓蕙摸了摸它的狗头,轻轻的打开大门,牵着马出去后,又轻轻的把大门关好。 此时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邓蕙背好包袱,骑马出了花溪村,沿着大路走,踏上了去往京城的路。 第107章 老实交代 清晨,邓勇剁好鸡食去后院喂鸡,看见马没在马棚里,心里疑惑:蕙蕙这丫头连早饭都不吃,又进山了? 钟氏做好早食,让邓蔚去喊邓蕙来吃早食。 邓蔚快步跑到隔壁院子,看见堂屋门紧闭着,嘀咕道:“这都什么时候了,阿姐怎么还没起?” 他走到窗户边上,朝里面喊:“阿姐,吃早食了。” 半晌没人回答他,他又叫了一遍:“阿姐,吃早食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还是没人回答他。 邓蔚又喊了邓蕙几遍,依然没人回答他,他急忙走到门口,敲了敲门道:“阿姐,我进来了。” 屋子里还是没有回应,他推开门,走进邓蕙住的屋子里。 屋子里没人,床上的被子叠的整整齐齐,邓蔚心里疑惑:大早上的,阿姐去哪儿了?难道又进山了? 他突然想到什么,赶紧跑回他屋里,从书架上取下一个紫檀木盒子塞进袖子里,再次折返回邓蕙的房间,正要把木盒子放在邓蕙的梳妆台上时,看见梳妆台上放着的一张纸,他拿起那张纸看,看完脸色大变,拿着纸去找邓勇和钟氏。 “爹、娘,不好了,阿姐去京城找姐夫了。” 钟氏刚端着一碟酱菜从厨房出来,听见邓蔚的话,手里的碟子掉在地上,酱菜撒了一地,她颤声问:“你说什么?” 邓勇也从堂屋里出来,着急的问儿子:“你刚才说的是真的?” 邓蔚拿着信给他们看:“姐留了封信,说上京城找姐夫去,找到姐夫就回来了,让我们别担心。” 钟氏拿着信很快看完,心慌道:“这可怎么办?京城这么远,她一个女娃子,跑那么远的地方去,万一路上再遇到歹人……” 钟氏越想越心慌,邓勇安慰妻子:“你别急,蕙蕙没那么笨,她敢往京城去,肯定做了万全的准备。再说了,蕙蕙从小跟我习武,那一身功夫不是白练的。” “她就是本事大了,敢一个人往京城跑,你当初教她那么大本事干什么?”钟氏心里着急,此时说话口无遮拦。 邓勇无辜道:“婉清,当初还是你提议让我教蕙蕙练武的,你说女孩子自己有本事了,将来遇到困境也能自保。” 钟氏想起独自逃难的那段日子,每日里都担惊受怕的,还要躲避着流民的骚扰,找口吃的都不容易,要不是那时遇上勇哥,她很难活下来。后来女儿出生,她怕女儿将来也遇到她那时的困境,就和勇哥提议让女儿习武,恰好女儿也是块习武的料子,没想到她本事练大了,都敢离家出走了。 邓勇道:“你们都别太着急了,我出去找找,看能不能撵上蕙蕙,把她带回来。” “勇哥,你等等。” 钟氏把信折好装进袖子里,从厨房拿了几个刚蒸好馒头给邓勇:“勇哥,拿着路上吃。” 邓勇拿着馒头,大步走出院子。 钟氏跟儿子道:“你快去吃早食吧,吃完赶紧去学堂。” 邓蔚知道自己干着急也没用,听钟氏的话,去堂屋里吃早食。 钟氏重新从酱菜坛子里夹了一碟酱菜出来,端到桌子上去,把刚才掉落的酱菜打扫干净。 邓蔚快速吃完饭,回到自己屋里,从袖子里取出木盒子放在书架上,背起书袋去了学堂。 邓勇去村长家借了毛驴,出了花溪村,沿着大道去找邓蕙。 邓蕙此时已经在梁州城里吃完扯面,又去卖馒头的摊子上买了十个馒头带上,才牵着马走东门出城。 邓蕙出了城门,骑上马,风驰电掣的行驶在官道上。 晌午时,邓蕙找了片干净的水源,从马背上下来,牵着马去饮马,等马儿吃饱喝足了,邓蕙骑上马继续赶路。 邓蔚一天都心不在焉的,心里担心他姐,连夫子授课都没听进去,下午急匆匆回到家,见他爹已经回来了,他连忙问:“爹,找到阿姐了吗?” 邓勇摇摇头,“没有,我也不知道你姐走的哪条路。” 钟氏也唉声叹气,无精打采的。 邓蔚心里过意不去,向邓勇和钟氏老实交代:“爹、娘,这阵子姐夫有给我捎信来,还让人给我捎了几次书来。” 邓勇和钟氏吃了一惊,邓勇急忙问:“你姐夫现在在哪儿了?” 钟氏也问:“你姐夫家住哪里?” 邓蔚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姐夫家住哪里,姐夫信里也没提,只说他很快就会回来,让我好好念书,明年去参加县试,还托人给我捎了好多书回来,还给阿姐捎了东西,阿姐头上系的那两条发带就是姐夫捎回来的,还有上次捎回来的香露和面脂……” 钟氏打断他:“合着上次是你把那两瓶香露和面脂放在你姐的梳妆台上的?” 邓蔚挠挠脑袋,不好意思的说:“是我放的,我昨天又收到了姐夫捎来的东西,我去取来。” 邓蔚说完跑去自己屋里拿东西,很快就把钟秀昨天捎来的东西拿过来,还有钟秀第一次捎给他的信。 “爹、娘,这是我昨天收到的东西,都是姐夫让人捎来的。” 邓勇拿着两本书看,他一个大老粗都觉得女婿捎来的书看着挺珍贵,纸张都和普通书籍不一样。 钟氏看着紫檀木的盒子很精致,拿起来打开后吓了一跳,里面是一只色泽洁白、晶莹剔透的玉镯子,看着就很贵重的样子。 “勇、勇哥,你看女婿给蕙蕙捎回来的镯子,看着挺贵重的。” 邓勇放下书,接过木盒看去,他也不懂玉,光是看着就觉得不像普通的玉镯。 邓勇看向儿子,无奈的问:“你咋不早跟你姐说呢?早说了,你姐就不用跑那么远去找你姐夫,就在家等你姐夫回来了。” 邓蔚一脸无辜,“我也想和阿姐说,姐夫不让我说,姐夫说他家里情况复杂,怕姐找过去吃了亏,等他把家里的事处理好了,再回来找我阿姐。” 邓蔚说完把钟秀写给他的信给爹娘,“不信你们看,姐夫给我写的信就在这儿。” 钟氏接过信打开看了一遍,和儿子说的一般无二,看来儿子没撒谎。 第108章 破庙 钟氏把信折起来,对丈夫说:“小蔚没说谎,女婿信里是这么说的。” 邓勇叹息道:“蕙蕙上京城找女婿去了,京城那么大,也不知道蕙蕙能不能找到女婿。” 钟氏不满的说:“送这些东西回来,他咋不捎封信回来?好让蕙蕙放心,这下好了,两人见面不知道会不会闹的不愉快?女婿说他家里的情况复杂,蕙蕙去了会不会被他家里人为难?” 邓勇把木盒子合上说:“咱们担心那么多也没用,就看他们两人的造化,我倒盼望蕙蕙能早日找到女婿,也少受点罪。” “娘,这只镯子你先替姐保管着。”邓蔚道。 “行吧!我先给她收着。” 邓蔚和爹娘说开了,钟氏和邓勇心里好受了些。 钟氏把信给邓蔚,“我去做饭了,日子还得过,希望你姐早日找到你姐夫吧!” 邓蔚拿着信,抱起一摞书回了他屋里。 钟氏把玉镯放好后,去厨房做饭,邓勇也跟着她去厨房,坐在灶台边烧火。 傍晚时,邓蕙赶到一座县城,向城门口的士兵出示了路引,顺利进了城。 这座县城面积不大,邓蕙很快就找到了客栈,伙计见来客人了,热情的帮她把马牵下去喂。 邓蕙走进客栈,看见掌柜的正在算账,故意压粗声音:“掌柜的,住店。” 掌柜的抬起头,见是一个年轻俊秀的公子,看穿着打扮不像没钱的,问道:“公子是住上房?” 邓蕙这次出门带的银子足,她又是女儿家,肯定不会住通铺,爽快的和掌柜说:“就住上房。” “好嘞。上房一日六百文,食宿单算,您是骑马来的吧?马儿的饲料一次四十文,您还需多付些银两,退房时再给您结算。” 邓蕙知道住店需先付银子,取出二两银子放在柜台上,“我住一宿,明日一早就走,马儿给我喂饱了。” 掌柜的收了银子,笑道:“您放心,马儿一定给您喂的饱饱的,方便您赶路。”说完吩咐伙计领邓蕙去上房。 邓蕙随伙计上了二楼,到了一间屋子前,伙计打开屋门,“客官,您的房间到了。” “麻烦小哥给我送些饭菜来,顺便再送壶茶来。” “好的,您稍等。” 伙计走后,邓蕙把房门关好,往床上一躺,把包袱放在身旁,她这才赶了一天的路,都感觉有些劳累,到京城得十多天的路程,看来这一路很辛苦,等她找到钟秀得好好跟他算算账。 谢辰安此时还不知道,邓蕙已经在来往京城的路上。 离秋闱还有一个多月,他最近忙着备考秋闱,每日都早起晚睡,不是在清心堂听谢太傅授课,就是在他的揽月馆苦读,每日基本不出府。 墨雨从外面进来,在谢辰安身旁小声道:“公子,严小姐又给您送汤来了,被落霞姑娘给拦下来了。” 谢辰安皱眉道:“你去把她赶走。” “公子,严小姐是夫人的侄女,夫人要是在老爷耳边吹吹风,我怕咱们院儿的人倒霉。” 谢辰安把书一撂,不快的说:“你只管照做就是,有事儿我担着。” “是。” 墨雨马上出去了。 谢辰安看了看手腕上戴的桃木手串,站起来把他的书本都整理出来。 过了会儿,墨雨进来说:“公子,严小姐回夫人那边去了。” 谢辰安道:“去把落霞叫进来。” “是。” 墨雨把落霞叫进来,谢辰安嘱咐她:“把我屋里的东西收拾一下,一会儿送去祖父院子里,那盆兰花一定要带上。” “是。”落霞恭敬道。 谢辰安又吩咐墨雨:“拿着这些书,随我去祖父那里。” “是。” 墨雨搬起书本,随谢辰安去了太师居住的院子。 谢太师见谢辰安又来了,连家当都搬来他这边,疑惑道:“辰安,你这是做什么?” 谢辰安上前挽着老太师的胳膊,亲昵道:“祖父,秋闱在即,孙儿打算这阵子搬来祖父院子里住,方便随时向祖父请教学问。” 老太师欣慰的说:“既然辰安有这份上进心,祖父就留你住些日子。” “多谢祖父。” 老太师招来仆从去给谢辰安收拾屋子,谢辰安如愿住进谢太师院子里,既免去了不必要的麻烦,又能随时向谢太师讨教。 邓蕙在客栈用过饭,洗漱了一番就歇下了。 次日一早,邓蕙在客栈里用过早食,让小二送了些水来,把水囊罐满水,背上包袱下楼去找掌柜的结算食宿费。 客栈掌柜算好账,退给邓蕙八钱银子,邓蕙收好银子,等伙计给她牵来马,去卖馒头的摊子上买了十几个馒头带上,出城后继续赶路。 邓蕙一路快马加鞭往京城的方向赶。转眼到了第四天头上,天都黑了她也没碰上能落脚的地方,只能踏着夜色赶路,看看前面有没有能休息的地方。 半个时辰后,邓蕙发现前方有微弱的火光,她朝马儿抽了一鞭,加快速度往有火光的地方赶。 邓蕙很快到了地方,离近了才发现这是一处破庙,破庙门口还停着一辆马车,马车看着挺宽敞,有两匹马拉车,看来已经有人在这里歇脚了,有歇脚的地方总比连夜赶路强,马儿也需要休息。 她刚从马背上下来,破庙里就出来一个中年汉子,那汉子眼神不善的打量着她。 邓蕙也多看了那汉子两眼,眼前的汉子个头不矮,腮骨横出,身板挺结实,眼神里带着凶光,不像个善茬。 不等邓蕙开口,眼露凶光的汉子先说话了:“小兄弟,破庙里容不了这么多人,你还是去别处寻个落脚的地方。” 邓蕙心里不悦,破庙又不是他家的,凭啥不让她歇脚?大晚上乌漆嘛黑的不利于赶路,她上哪儿还能找着落脚的地儿? 虽然眼前的汉子一脸凶相,邓蕙也不是吃素的,仗着自己有功夫在身,对上那汉子的眼神:“这位大哥,你我皆是赶路人,这黑灯瞎火的,我还能上哪儿找着落脚的地儿?这座破庙看着也没那么小,多一个人怎会容纳不下?” 第109章 人贩子 “我说容纳不下就容纳不下。” 那汉子说着伸手就去推邓蕙,还不等他触碰到邓蕙的衣衫,只见邓蕙出手如电,五指紧紧扣着他的手腕。 “这位大哥,有话好说,何必动手?再伤着了,这荒郊野岭的,也没地儿说理去。” 大汉使了两次力都没有抽回自己的手腕,另一只手握成拳朝邓蕙的面门打去。 邓蕙偏头躲过,攥着他的手腕一拧,迫使他转了身,一脚朝他后腰踹去。 汉子跌了个狗啃泥,从地上站起来,凶神恶煞般的冲向邓蕙。 “阿彪,住手。” 汉子没刹住,被邓蕙灵巧的躲过攻击,一脚踹在腿弯处,又跌了一跤。 破庙里又出来一个人,朝邓蕙作揖,“这位小兄弟,我这兄弟不懂事,我替他向你赔礼了,你莫跟他计较。” 邓蕙打量了这人两眼,约莫三十多岁,穿的挺体面,看着慈眉善目的,邓蕙总感觉他笑的虚假,他兄弟都不讲理,他能好哪儿去?就像钟秀教她的那个成语,叫物以类聚。 “看在这位兄台的面子上,我不跟他计较。” “多谢这位小兄弟。” “好说。” 邓蕙拴好马,走进破庙里。 她还以为破庙里得有多少人歇脚,这哪有几个人?除了刚才出来的那两人,破庙里还有三个人,一男两女,男的和刚才那两人岁数相仿,警惕的看着她,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照顾着一个睡着的女孩。 邓蕙找了个角落坐下来。 破庙门口那两男子过了会儿才进来,直接挨着破庙里的那三人坐下。 邓蕙从包袱里拿了两个馒头出来吃。 刚才向邓蕙赔礼的男子解下水囊给那名少女,“去给那位小兄弟送些水。” 少女唯唯诺诺的接过水囊,走到邓蕙跟前,双手举着水囊:“公子,我家主人给您送水喝。” 邓蕙注意到少女手背上有一道新鲜的疤痕,她解下自己的水囊道:“不必了,我带水了,替我谢谢你家主人。” 少女苦着脸回去向那男子复命:“那位公子带了水囊。” 那男子瞅了少女一眼,少女吓的身子不自觉的颤抖。 这一幕落在邓蕙眼里,她心里不屑,果然不是好东西,那少女虽然是他的下人,看那样子平时没少挨罚。别人的家事,邓蕙也不会多管闲事,只等天亮了再启程赶路。 如今在野外,身边还有陌生人,邓蕙可不会安然睡觉。 旁边那群人不知从哪儿弄来的肉,架在火上烤肉,破庙里顿时香气四溢。 肉烤好后,那少女又拿着肉过来,“公子,刚烤好的肉,我家主人让我给你送些过来。” 少女看向邓蕙的眼神很奇怪,邓蕙也说不上来哪儿不对,对她摆手道:“多谢你家主人的好意,我刚才吃过了,这些肉你拿回去吧。” 少女好似松了口气,拿着肉回到那男子身旁。 邓蕙耳力好,听见刚才朝他出手的汉子低声咒骂那少女:“没用的东西。” 邓蕙提高警惕,这几人不是善茬,她需小心提防,等天一亮就赶紧离开。 佛像那边传来些许动静,邓蕙站起来朝佛像走去。 那三个汉子注意到邓蕙的举动,纷纷朝地上的黑布摸去。 邓蕙在佛像前看了看就回到她刚才休息的角落坐下。 对面三个汉子悄悄的松开黑布裹着的东西。 邓蕙一夜未眠,对面除了那名从她一进来就在睡觉的女孩,其他几人也一夜没睡,那名少女困的直打盹也不敢睡。 天空泛起鱼肚白,邓蕙站起来,背好行囊准备上路。 那名少女突然用希冀的眼神看着邓蕙,就在邓蕙即将跨出破庙的时候,睡觉的女孩突然醒了,爬起来就朝破庙门口冲去。 那几人只关注邓蕙的行动,谁都没注意到女孩已经醒了,这会儿反应过来时,昨日和邓蕙动手的男子站起来就去抓女孩。 那名少女趁机跑到邓蕙身后躲起来,哀求她:“公子救我,他们是人贩子。” 邓蕙一听人贩子,伸手一扯,将女孩拽到身后,毫不客气的朝人贩子挥拳相向。 邓蕙昨日和他交过手,知道这人看着凶神恶煞,实则武功平平,和他过了两招,化拳为掌,狠狠的劈在他的脖颈处,汉子吃痛的倒退好几步。 女孩脱困,躲在邓蕙身后哀求:“哥哥,救救我,我爹娘会报答你的。” 邓蕙盯着那三人的动向,头也没回的问:“你们都是被他们拐来的?” 女孩急忙道:“是,我是被他们拐来的,他们还给我下迷药。” 女孩刚说完,少女道:“公子,我也是被他们拐来的,还有好几个姑娘被他们喂了迷药藏在佛像后面。” 对面三人已经拿上了家伙,每人手里都多出一把名晃晃的大刀,昨天还对邓蕙笑脸赔礼的男子,一改昨日的做派,换上了丑陋的嘴脸,挥舞着刀砍向她。 邓蕙手里多出把匕首迎上来人的刀,既然是伙人贩子,就没必要手下留情。 少女连忙拉着女孩躲到破庙外面,另外两人欲把她们捉回来。 邓蕙抽身拦下他们,以一敌三和他们打在一起。 邓蕙常年出入山林间,身形灵活,穿梭在三人间游刃有余。 经过一场搏斗,邓蕙将三个人贩子制服,打的他们站不起不来,还缴获了他们的武器。 女孩和少女先后跑到邓蕙身边,邓蕙朝少女问:“有绳子吗?” “有。” 少女马上跑到佛像后面去,没过多久又出来了,手里拿着好几条绳子,“公子,这些绳子都是他们这几日绑我们用的。” 邓蕙冷哼一声道:“也让他们尝尝被绑的滋味。” 邓蕙拿着绳子把几人捆的结结实实。 佛像后面被喂了迷药的少女们都醒了,挨个从佛像后面走了出来。 少女跑上去,激动的跟她们解释:“我们得救了,是这位公子救的我们。” 那几个姑娘纷纷向邓蕙施礼道谢:“多谢公子救我们于水火之中。” “都起来。” 邓蕙见这三个人贩子拐的女子还不少,一共六名女子,年纪都不大,十五六岁的样子,最小的就是在破庙睡觉的那个女孩,看着有十二三岁的样子,小女孩虽然年纪不大,长得却很漂亮,眉眼和她娘钟氏有几分相似。 第110章 送官 三个人贩子出言不逊,骂骂咧咧的,邓蕙塞了几块破布堵上他们的嘴,三人瞬间老实了。 几个少女对着人贩子一顿拳打脚踢,发泄着这几日受的罪。 最小的女孩朝邓蕙问:“哥哥,你能送我回家吗?” 那几个姑娘都停下动作,眼巴巴的看向邓蕙。 此处荒郊野岭的,邓蕙要是不管她们,她们可能很难回到自己家里,况且还有三个人贩子需要送交官府。 邓蕙问:“你家住哪里?要是太远了我就送不了你,我把你们都送到最近的官府,请官差送你们回家。” 女孩道:“哥哥,我家住顾县,我爹爹是当地的县令。” “顾县。” 邓蕙拿出地图翻看,离这里快有二百里的路程,而离这里最近的官府有五十里的路程。 邓蕙对几个姑娘说:“你们都收拾一下,咱们要上路了,我送你们去最近的官府,让官差送你们回家。” 几个姑娘一听现在就回家,都高兴不已,相互帮对方整理了一下仪容,等着邓蕙发号施令。 邓蕙见她们都收拾好了,问:“谁会赶马车?” 手上有疤的那名少女说:“公子,我可以试试。” 邓蕙点头:“你来赶马车,即刻出发。” 少女看着地上蜷缩的几个人贩子问:“公子,这几人要送官吗?” 邓蕙道:“当然要送官了,把他们绑在马车后面,我盯着他们,你放心赶车。” “好的,公子。” 几个姑娘坐上马车,邓蕙把三个人贩子绑在马车后面,骑上马跟在后面。 最小的女孩掀开车帘往外面看,见邓蕙跟着马车心里才放心,她探出脑袋问邓蕙:“哥哥,你能送我回家吗?” 邓蕙说:“到了官府,官差也会送你回家,你爹爹不是顾县的县令吗?他们肯定不会怠慢你。” 女孩望着她,期盼的说:“我想早点儿回家,哥哥,你送我回家吧,我还没有报答你呢!” 邓蕙看着女孩熟悉的眉眼,不忍拒绝道:“我不需要你报答,你要执意让我送你,我送你一趟就是。” 女孩高兴的说:“多谢哥哥,我叫钟语宁,哥哥你叫什么?” 邓蕙诧异的问:“你也姓钟?” 钟语宁惊喜的问:“哥哥也姓钟?” 邓蕙笑了笑说:“巧了,我也姓钟,单名一个秀字。” 钟语宁口齿伶俐道:“没准咱们以前是一家呢?我曾听爹爹说,以前家乡遭了水灾,有的族人都搬去外地定居了。奥,对了,我还有个姑姑,就是在那次水灾中被冲散的,至今还下落不明,爹爹常与我提起姑姑,说我长的像我姑姑。” 邓蕙听她这么说心中起疑,十八年前,娘亲也是在水灾中和家人走散,娘亲很少和他们提起这件事,她和小蔚都不知道娘亲的亲人还有谁? “你家乡在哪里?” “荥州啊!” 邓蕙心思活泛起来,荥州也是她娘亲的家乡,看来她得亲自送一趟钟语宁,顺便打听一下娘亲的家人。 几个姑娘想早点儿回家和家人团聚,路上谁也没提休息,恨不得马上就能到官府衙门。 邓蕙让赶车的少女把马车赶快点儿,几个人贩子被迫跟着马车跑,等他们精疲力尽时,邓蕙让少女把马车赶慢些,如此这般,一个多时辰就到了最近的县城黎阳县。 城门口有士兵例行检查,邓蕙出示了路引,向士兵说明缘由,几个姑娘都是人证,领头的士兵还踹了三个人贩子一脚,派了个手下领他们去衙门。 一行人到了衙门里,不用邓蕙开口,士兵先把情况和守值的衙役交代一下。 一个衙役把他们领进县衙大堂里,一个去后面通禀县令。 没过多久,县令在几个衙役的拥簇下来到大堂。 邓蕙多看了县令几眼,她长这么大,见官的次数不多。 黎阳县的县令挺年轻,二十多岁,瘦高个,长得挺斯文,身着一身绿色官服。 衙役已经把情况跟他说了,县令当即命师爷录口供,亲自询问邓蕙和几个姑娘案情。 邓蕙把如实把经过向县令讲了一遍,还把他们的凶器呈上。 县令看了眼三把明晃晃的大刀,让衙役把凶器收起来。 几个姑娘也向县令陈述了她们都是怎么被人贩子拐走的,那三个人贩子对这几个姑娘都是用的迷药,打算把她们卖去远点儿的妓院赚钱。 县令听完很气愤,当即就命衙役打了三个人贩子二十大板。 师爷写好供词,衙役拿去给三个人贩子签字画押,走完流程,县令命人把人贩子押去大牢。 师爷挨个询问了几个姑娘家住哪里,做好登记,得知钟语宁还是官眷,他爹爹治理的顾县距离黎阳县还不太远,特意询问县令:“杜县令,要不要派人通知顾县的钟县令来接钟小姐?” 杜县令道:“顾县虽然离咱们县不远,钟县令也不方便来接钟小姐,咱们多派两个人送钟小姐回去就是。” “是。” 钟语宁对杜县令行个礼:“杜县令,不用劳烦您送我,这个哥哥答应我会送我回家。” 杜县令看了眼邓蕙,觉的这少年看着秀美,没想到能凭一己之力拿下人贩子团伙,肯定不是一般人,只是两县隔的不远,他也不想再出别的岔子。 “钟小姐,保险起见,我再派两个人送你们回去。” 钟语宁只好道:“多谢杜县令。” 杜县令招来几个衙役就要送几个姑娘回家,邓蕙知道她们自从被人贩子拐来后就没怎么吃东西,向杜县令作揖道:“杜县令,这些姑娘从被拐来后就没怎么吃东西,我可否给她们买些吃食,等她们吃饱了再走?” 杜县令懊恼道:“这位小公子提醒的是,我命人去准备饭食,等她们吃饱再送她们回家。” 邓蕙跟着几个姑娘在县衙蹭了顿饭,一起吃饭时,几个姑娘都和邓蕙说了她们的闺名,纷纷感谢邓蕙的恩情。 那个手上有伤疤的姑娘叫何花,此时情绪低落的说:“我出来好几天了,现在回去,免不了被人说闲话。” 第111章 面善 何花这么一说,其他几名少女的脸上也染上愁容。 邓蕙不在意的说:“又不是你们的错,错的是人贩子,你们有什么好自责的?” 钟语宁也跟着说:“哥哥说的对,是人贩子的错,怪也是怪人贩子,都好好吃饭吧!吃完好回家。” “就是,回家才是正事,你们出来几天了,家里人肯定很担心。” 邓蕙和钟语宁劝了她们几句,几个姑娘心情好点儿了,继续大口吃着饭菜。 姑娘们吃完饭,在衙门口和邓蕙道别,邓蕙看着她们坐上马车,在衙役的护送下远去,转头对钟语宁说:“走吧!我送你回家。” 两名衙役已经在一旁等着送钟语宁回家,还准备了马车。 邓蕙等钟语宁坐上马车,也翻身上马,紧跟在马车后面。 到顾县有一百多里路,现在已经过了中午,路上要是不休息的话,傍晚就能赶到顾县。 钟语宁着急回家,一路上也没要求停下休息,几人马不停蹄的往顾县赶,终于在傍晚时抵达顾县。 城门口的士兵不少,进出城盘查的挺严,检查到他们时,两名衙役和领头的士兵交涉,士兵得知马车里是县令家的小姐,赶紧放行,还派了两个人护送他们去衙门。 马车进了城,有两个士兵引路,很快就到了县衙。 顾县的县令得知女儿回来了,快步从二堂出去迎接。 钟语宁下了马车,直接走进县衙里。 邓蕙拴好马,跟着走进了县衙。 钟县令见女儿果真回来了,大喜过望,拉着女儿打量,激动的说:“回来了就好,爹派人在县里找遍了也没发现你的踪迹,你娘这两日都以泪洗面的,你快去见见她。” “我这就去见我娘。” 钟语宁走了几步又折返回来,指着邓蕙对钟县令说:“爹,是这个哥哥救了我,你记得报答人家。”说完跑去后宅。 钟县令朝邓蕙看去,觉得她有些面善,向她道谢:“多谢这位公子救了小女。” 邓蕙打量了钟县令几眼,也觉得钟县令面善,谦虚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小公子护送小女回来,一路辛苦了,我让人给你安排住处,等你休息好了咱们再谈。” “有劳钟县令。” 钟县令命一个衙役去安排邓蕙的食宿,邓蕙跟着衙役走了。 黎阳县来的两名衙役最后和钟县令说上话,钟县令了解了情况,让衙役领他们下去休息。 邓蕙在衙役的安排下,住进了一间客栈,还包吃包住。衙役走后,伙计给她送来饭菜,邓蕙用过饭,让伙计提了几桶洗澡水上来。 钟语宁此时正和爹娘、弟弟一起用饭。钟夫人让厨房做了一桌子女儿爱吃的菜,看着女儿狼吞虎咽的模样心疼不已,劝她慢些吃,明天再给她做好吃的。 钟瑞轩给钟语宁夹了个鸡腿,“姐姐,多吃点。” “谢谢阿弟。” 钟语宁拿起鸡腿就啃。 钟夫人此刻有儿女承欢膝下,苦闷了两日的心情也变好了。 钟语宁一边吃一边问钟县令:“爹,你报答那个哥哥了吗?” 钟县令道:“不着急,我差人给他安排了住宿,明日再带着谢礼前去道谢。” “我明日和爹一起去。” “也好,你也该跟人家当面道个谢。” 钟语宁吃饱后,眉飞色舞的和她爹娘讲起邓蕙,把她怎么得救的事都说了一遍,最后道:“爹、娘,那个哥哥可厉害了,我在门外看的清清楚楚,他三两下就把那几个人贩子打的动弹不得,我和那几个姐姐才得救的。” 钟县令见过邓蕙,看着挺秀气的一个小伙子,没想到还是练家子。 钟语宁又说:“而且,那个哥哥也姓钟,我感觉和他很亲切。” “姓钟?” 钟县令吃了一惊,看着女儿的面庞,恍然大悟,原来他感觉那个小公子面善,他好似和女儿有两分相像,钟县令马上站起来朝外面走去。 钟夫人好奇的问:“老爷,你去哪儿?” 钟县令像是没听见钟夫人的问话,大步往外走,很快就看不见人影了。 钟瑞轩也疑惑的问:“爹爹这是去哪儿?” 钟语宁给弟弟夹了块肉,“大人的事,小孩子少管。” 钟瑞轩不满道:“姐姐,我都八岁了,不小了。” 钟语宁得意的说:“不管你多大都是我弟弟。” 邓蕙洗完澡刚要歇下,就听伙计在外面敲门:“小公子歇下了吗?县令大人找你谈话。” 邓蕙听闻县令找她谈话,麻利的拿起衣裳穿好,然后打开屋门,果然看见伙计和钟县令站在门外。 “钟县令,请。” “这么晚叨扰了。” “县令大人,你们聊。” 伙计给他们关上门离开了。 两人落座后,钟县令开门见山道:“听小女说,公子也姓钟?” 邓蕙正想打听钟氏的亲人,见他这么问,老实回答:“我娘姓钟,荥州是她的家乡,十八年前,荥州遭了水灾,我娘与家人被冲散了。” 钟县令炙热的看着邓蕙,激动的问:“你娘,可是叫钟婉清?” “你认识我娘?”邓蕙诧异的问。 钟县令看着邓蕙道:“像,真像,难怪我看你面善,原来是姐姐的孩子,我是你的小舅舅。” “小舅舅?” “唉,好孩子。” 钟县令眼含泪花,带着些愧疚的问:“你娘可好?” 邓蕙还没搞清楚状况,眼前这人真是她娘的弟弟?她的小舅舅? 她怀疑的问:“你真是我小舅舅?我娘都没和我们提过你,我和弟弟只知道娘亲的家乡在荥州,十八年前荥州遭了水灾,她和家人被冲散了,其它的娘亲都没怎么和我们提过。” 钟县令听邓蕙这么说,更加愧疚,“是我对不起姐姐。” 钟县令至今想起十八年前的那场洪水还心有余悸,逃难的情景历历在目,全家人抓着半截浮木,眼看浮木撑不住他们一家人,父亲舍弃了姐姐,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姐姐被洪水冲走,离他越来越远。他这些年每去一个地方为官,都要把当地的人口都查一遍,希望能找到姐姐,却都徒劳无功,他万万没没想到在这般光景下,还能碰到姐姐的孩子。 第112章 相认 钟县令忆起往事,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邓蕙,他如今只想尽快找到姐姐团聚,希望姐姐能冰释前嫌。 “你娘亲可是属马?六月初九的生辰?今年三十有四?” “是,我娘亲的生辰是六月初九,和你说的都能对上。” 钟县令苦笑道:“那就没错了,我是你的小舅舅钟锦贤,你还有个大舅舅,叫钟锦和,在京城为官。荥州水灾过后,你外祖父曾带我们回去找过你娘,我们找遍了整个荥州,也没找到姐姐,你外祖父的临终遗愿,就让我和你大舅舅一定要找到你娘。我这些年每去一个地方上任,都要把当地的人口调查一遍,希望能找到姐姐,没想到今日先找到了你,你娘这些年过的好吗?” 邓蕙听钟县令言之凿凿,不由相信了他的话,人家堂堂一个县令,总不能诓骗她一介平民。 “我娘过的挺好的,当年娘被洪水冲走,流浪时被几个流民刁难,恰逢我爹爹退伍回乡,顺手替我娘教训了几个流民,我爹还带我娘回荥州找过家人,那一次没找到娘的家人,我爹就带我娘回了梁州,后来我娘就嫁给了我爹,我还有个弟弟。” 邓蕙简单和钟县令说了一下家里的事。 钟县令听闻姐姐过的挺好,这么多年的心结总算解开了,问邓蕙:“那你叫什么?不会跟着姐姐姓吧?” 邓蕙不好意思道:“我这次出门情况特殊,我爹姓邓,叫邓勇,我叫邓蕙,我弟弟叫邓蔚。” 钟县令记住他们的名字,站起来道:“跟小舅舅回家,见见你小舅母和你弟弟妹妹。” 邓蕙没想到,她随手一救的女孩,竟然是她的表妹,还连带的把娘亲的家人都找着了。 邓蕙出门没带多少东西,装好行囊和刚认的小舅舅回家去了。 钟县令回到县衙,招来一个衙役把马牵去马厩,带邓蕙去后院的花厅里坐,让丫鬟去把钟夫人和儿女就叫过来。 钟夫人第一个过来的,见到邓蕙一愣,老爷很少带陌生人来后宅,不由对邓蕙的身份很好奇。 钟县令兴奋的对夫人道:“雨柔,这是姐姐的孩子,叫邓会。说来也巧了,宁宁被拐走,还是邓会救的她,宁宁这次的苦头没白吃,我终于找到姐姐了。” 钟夫人知道钟老爷这些年一直在找姐姐,一直也徒劳无功,没想到突然就找着了。 “这是姐姐的孩子?” 邓蕙站起来,别扭的喊了声:“小舅母。” “唉,快坐下说话。” 钟语宁和钟瑞轩前后脚来到花厅。 钟语宁见到邓蕙很高兴,“哥哥,你怎么来了?” 不等邓蕙说话,钟县令跟儿女们道:“这是你们的表哥。” “表哥?” 姐弟俩异口同声的问。 钟县令说:“没错,你们的姑姑找到了,宁宁,这次还多亏了你,才能找到你姑姑。” 钟语宁反应过来:“哦,我说怎么感觉这个哥哥亲切,原来是表哥啊!” 钟瑞轩和钟语宁纷纷和邓蕙见礼,邓蕙听着他俩叫她表哥,清咳一声:“是表姐,我出门不便,就做男子装扮。” “表姐?” 两人又吃了一惊,连钟县令和钟夫人都吃了一惊。 钟县令忙问:“你是女儿家?怎么一个人出门在外?可是家中有什么变故?” 邓蕙道:“家里都挺好的,我去京城办点儿事儿,打扮成男子方便些。” 钟县令听她说家里没事才放心,“你去京城办什么事?我捎信给你大舅舅,让他替你办了,京城这么远,你一个女孩子家就别乱跑了,你家住哪里?我派人去把你娘接过来,不行,我亲自去接姐姐来……” 钟夫人打断他:“老爷,你还在任上,怎能擅自离开?我去一趟就是,我去把姐姐接来团聚。” 钟县令犹豫道:“你去也行,让外甥女带你去,一定要把姐姐接过来。” “老爷放心吧!” 邓蕙心里叹息,得了,她这趟本来是去京城找钟秀的,没想到阴差阳错,替娘找到了家人,看来这趟京城是去不了了,回去可能还会被爹娘数落一顿。 钟语宁凑近邓蕙,见她耳朵上有耳洞,亲昵的挽着邓蕙的胳膊,崇拜道:“表姐,你真厉害,三两下就制服了几个人贩子。” 邓蕙道:“我从小就跟着我爹习武,对付几个人贩子不算什么。” 钟瑞轩心里泄气,以为是哥哥,能好好相处一番,结果又是姐姐,他不甘的问:“表姐家里还有哥哥吗?” 邓蕙对他笑了笑说:“有啊!表姐还有个弟弟,比你大些,今年十三了。” 钟瑞轩一听高兴了:“表姐家在哪儿?我跟你回家找表哥玩。” 钟语宁也说:“我也要和表姐回家,去姑母家里玩。” 钟县令高兴的说:“你们都去,和你们娘一起去把你们姑母接过来。” 钟夫人担忧的问:“老爷,梁州离的也不近,真要带他们去?” 钟县令道:“你们都一起去,这么多年了,也让姐姐看看宁宁和轩儿,大不了我多派几个人护送你们。” 钟语宁丝毫不担心,“娘,表姐可厉害了,跟着表姐一起去,路上没什么好担心的。” 钟夫人只好说:“行吧!那就把你们也带上。” 钟夫人又吩咐身边的丫鬟:“小蝶,去收拾一间屋子出来给表姑娘住。” “是。” 钟夫人看向邓蕙问:“你在家里,姐姐都是怎么叫你的?” 邓蕙道:“我单名一个蕙字,是蕙质兰心的蕙,爹娘都叫我蕙蕙。” “那舅母也叫你蕙蕙。” “好。” 钟县令这会儿才知道邓蕙的蕙字是蕙兰的蕙字,他一开始以为她是男子,自然没往这上面想。 邓蕙和舅舅一家说了些家里的趣事,钟语宁正听的起劲,丫鬟过来和钟夫人回禀:“夫人,表姑娘的屋子收拾好了。” 钟夫人道:“时候也不早了,宁宁,轩儿,让你们表姐好好休息,明日再和你们表姐叙话。” “是,母亲。” “蕙蕙,你也早些歇着。” “有劳舅母费心了。” “一家人客气什么,到了你舅舅家就和自己家里一样,需要什么和舅母说。” 邓蕙点头道:“我知道了,舅母。” “这才对嘛。” 钟语宁和钟瑞轩和邓蕙告辞,回去自己的屋子休息。邓蕙也被丫鬟领去收拾好的屋子歇息。 第113章 启程 次日,邓蕙和舅母,表妹、表弟一起吃的早食。 邓蕙没看见小舅舅,就问:“舅母,我舅舅呢?” 钟夫人道:“你舅舅去衙门里了,咱们吃,不用管他。” “哦。” 钟语宁给邓蕙夹了个小包子,“表姐,尝尝灌浆馒头,可好吃了。” “多谢表妹。” 包子很小,薄皮大馅,邓蕙一口就能吃下,里面还带着汤汁,吃着挺香。 钟语宁看着她的,迫不及待的问:“表姐,怎么样?好吃吗?” 邓蕙点头:“好吃,我第一次吃这么小的包子,还带着汤汁。” “表姐喜欢吃就多吃点儿。” 钟语宁给邓蕙又夹了两个灌汤馒头。 钟夫人给邓蕙盛了碗油茶,“蕙蕙,吃碗油茶。” “多谢舅母。” 几人吃完早食,钟瑞轩去了前院听夫子授课,丫鬟把桌上的碗盘都撤走。 钟夫人朝邓蕙道:“蕙蕙,舅母带你去成衣铺买几身新衣裳,再去给你买几件首饰。” 邓蕙谢绝道:“多谢舅母的好意,我这次出门办事才做男子打扮,家里不缺衣裳首饰,不用买了。” “听舅母的,到了你舅舅家,别跟舅母客气。” “娘,我也要去。”钟语宁道。 钟夫人说:“去吧!顺道给你表姐选选衣裳首饰。” 邓蕙无奈,不好驳了舅母的面子,只好和她们一起出门去了。 钟夫人给邓蕙买了几身好料子的衣裳,还买了几件首饰,邓蕙全挑的银首饰,钟夫人看不过眼,非又给她选了两件金首饰,钟语宁也给自己选了支珠花。 三人回到县衙后院,钟夫人让丫鬟给邓蕙去换回女儿装。 邓蕙换好衣裳后,丫鬟给她梳头,邓蕙问她:“迎春,你会梳同心髻吗?” 迎春道:“奴婢会梳,表姑娘想梳同心髻?” “嗯,你就给我梳同心髻。” “奴婢遵命。” 迎春熟练的给邓蕙梳了个同心髻,把刚买的首饰都给她戴上。 钟夫人在花厅喝着茶,见邓蕙来了,打量她一番道:“这才像个女儿家,快坐下喝杯茶。” 邓蕙挨着钟夫人坐下,小蝶给邓蕙倒上茶。 钟夫人又道:“蕙蕙,咱们明日就启程去梁州,你准备一下。” “我知道了,舅母。” 钟夫人突然望着她问:“蕙蕙,昨天听你说,你十七了?可许了人家?” 邓蕙道:“我年前就成亲了,是招赘。” “招赘?”钟夫人心里疑惑。 “嗯,爹娘舍不得我嫁出去,就给我招了个上门女婿。” 钟夫人有些惋惜,上门女婿有几个有本事的,可惜了蕙蕙,要是早点儿能找到姐姐就好了。 邓蕙看出钟夫人眼里的怜悯,对她道:“舅母,我夫君是个有本事的,他学问渊博,教我识了不少字,还会做很多好吃的东西,我用的澡豆、面脂和口脂,都是他亲手给我做的。” 钟夫人半信半疑的问:“有本事的还甘愿做上门女婿?” 邓蕙道:“他当时就是心甘情愿的。” 邓蕙想起小舅舅昨天说的话,她大舅舅在京城,有什么事给她大舅舅捎个信儿,让大舅舅帮她办,那她可以托大舅舅帮她打听一下钟秀家住哪里,等打听好了她再去京城找他也行。 钟夫人也不了解情况,邓蕙说好就好呗,等到了梁州就能见着蕙蕙的上门女婿。 中午,钟县令回来和家人一起用饭,见邓蕙换上女装,对夫人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钟夫人笑了笑,殷勤的给钟县令夹菜。 钟县令用过饭歇了会儿,就起身去县衙里。 邓蕙连忙跟上去,快到垂花门时叫住他:“小舅舅留步。” 钟县令听见邓蕙叫他,转过身问:“蕙蕙,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邓蕙把钟秀的画像给钟县令:“小舅舅,画上的人也在京城,你帮我给大舅舅捎个信儿,让他帮我打听一下画上的人住在哪里。” 钟县令接过画像看了两眼,问:“这是哪家的公子?长的还挺俊美。” “我也不知道他是哪家的,小舅舅,这事就拜托你了。” 钟县令道:“行吧!我给你大舅捎个信,让他帮你打听一下。” “多谢小舅舅,那我先回去了。” “去吧!” 钟县令又看了眼画像,虽然不知道外甥女要找的人是谁?但是刚认的外甥女第一次有求于他,他也得把这事儿给办好了,钟县令装好画像去了县衙二堂。 下午,钟夫人吩咐丫鬟打包行囊,又去库房里选了些礼物,让丫鬟把礼物和行囊放在一起。 邓蕙回到她住的屋里,她没多少东西,一个包袱全都装下了。 次日早上,邓蕙和小舅舅一家吃过早食,启程回梁州。 马车已经在衙门口等着了,还有六七个乔装打扮的士兵候在马车旁。 钟县令送她们到衙门口,叮嘱了钟夫人和邓蕙一番,看着她们上了马车,才回到衙门里去。 钟夫人此行只带了两个丫鬟,一个是她身边的小蝶,另一个是钟语宁的丫鬟雁儿。 马车出城后,一路疾驰,朝梁州的方向出发。 钟氏这几天每日都和丈夫一起下地干活,她家田坎上光溜溜的,都看不见杂草。 邓勇知道妻子担心女儿,不找些活做心里更不得劲。 这会儿两人又在拔麦地里的草,眼看麦地里的活儿也要干完了。邓勇发愁啊!没活儿干了,妻子肯定又得胡思乱想的。 邓勇凑近妻子说:“婉清,明天我带你去城里玩玩。” 钟氏道:“进城去干什么?又没有要买的东西。” “怎么没有了,你想买什么,咱们就买什么。” “我没什么想买的。” “你今年夏天还没做新衣裳,咱们进城去扯些布,给你做两身新衣裳。” “我去年夏天做的新衣裳还能穿,不用扯布再做新的。” “那给我做一身新衣裳,我都好久没做新衣裳了。” 钟氏狐疑的望着丈夫,以前给他做新衣裳他都不愿意,总说自己有衣裳穿,扯布也总是给她扯些好料子回来,她只好托几个妯娌进城时帮她捎些布料给丈夫做衣裳,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主动要求给自己做新衣裳。 第114章 探亲 邓勇看着妻子“嘿嘿”一笑:“婉清,我的鞋也该做了。” 钟氏道:“知道了,明天进城扯布给你做新衣裳。” 邓勇一脸傻笑:“好,我娘子真好。” “赶紧干活吧!” 邓勇把脚边的草锄干净道:“日头起来了,咱回家做饭了,小蔚一会儿该回来了,” 钟氏带着草帽,用袖子蹭了蹭额头上的汗,“那走吧!下午凉快了再来。” 邓蕙一行人一路上很顺利,赶了七天路,傍晚时,终于进入梁州地界。 钟夫人心里可算轻松了些,很快就能见到姐姐了。 随行的士兵向钟夫人请示:“夫人,咱们是去最近的城镇落脚,还是继续赶路?” 钟夫人问邓蕙:“蕙蕙,离家里还有多远的路程?” 邓蕙道:“舅母,要不咱先找个城镇落脚,离家还有半日的路程。” 钟夫人隔着车帘对士兵说:“先找个城镇落脚。” “是,夫人。” 一个时辰后,邓蕙一行人路过一个镇子上,就在镇子上的客栈落脚了。 次日一早,一行人吃过早食又上路了。 下午时,他们终于到了花溪村。 邓蕙给车夫指路,往自己家而去,路口有几个闲着的村民,看着两辆马车驶进村里,都在猜测这是谁家的富贵亲戚来探亲了? 车夫把马车赶到邓蕙家门口,朝马车里说:“夫人,到地方了,只是,大门是锁着的。” “家里没人?” 邓蕙从马车上下来一看,大门果然是锁着的,她朝马车里道:“舅母稍等一下,我去开门。” 钟夫人刚要和她说话,邓蕙已经从大门口绕过去了,她们家是村尾最后一家,她出门又没拿钥匙,只能翻墙进去拿钥匙开门。 邓蕙绕到新院子这边,翻墙进了院子里,去她屋里拿了钥匙出来,又翻墙出去了,走前门去开门。 钟夫人和儿女们已经下了马车,正四下打量着。 钟瑞轩听见院子里狗叫声,和她姐姐说:“阿姐,姑姑家里还养的有狗。” 钟语宁道:“我听见了,姑姑家住在村尾,养条狗家里安全些。” “舅母,表弟、表妹,我爹娘可能出门了,咱们先进家里歇会。” 邓蕙说着走到大门口用钥匙开锁。 钟语宁和钟瑞轩带着好奇的心态,随邓蕙进了院子里。 旺财叫的欢实,直往邓蕙身边扑。 “旺财,安静点儿。” 邓蕙给它顺了顺毛,把狗绳拴短些,让钟夫人他们进来。 钟语宁姐弟俩没想到院子里的狗还挺大,看着也挺凶的,都绕着它走。 两个丫鬟把行囊都搬下马车,邓蕙让她们先把东西放进她以前住的屋子里。 院子里晒着些木耳和花椒。 邓蕙领着舅母和表弟、表妹进堂屋里坐。 “舅母,你们先歇会儿,我去烧水泡茶。” 小蝶刚放好行囊过来:“表小姐,你告诉奴婢厨房在哪儿?奴婢去烧水泡茶。” 钟夫人说:“蕙蕙,让小蝶去吧!你陪我们歇会儿。” 邓蕙给小蝶指了指厨房的位置,小蝶去了厨房烧水。 邓蕙对钟夫人道:“舅母,你们稍坐会儿,我去田里看看有没有我爹娘。” 钟夫人笑着说:“好。” 邓蕙快步走出院子,去了自己家田里,田坎上的草锄的挺干净,就是没看见爹娘的身影,她又去地里找了一圈,地里的草锄的也挺干净,还是没找到邓勇和钟氏。 邓蕙心里疑惑,爹娘能去哪儿?难道进城了? 邓蕙陪着舅母和表弟、表妹待了会儿,又领她们去新院子里坐了会儿。 邓蔚放学回来,见自家大门口停着的马车,心里一喜,难道是姐夫回来了?他高兴的冲进院子里,“姐夫。” 院子里几个喝茶的士兵都看向邓蔚,邓蔚一脸尴尬,问道:“你们是谁?怎么在我家里?” 一个士兵站起来抱拳道:“我们是顾县的士兵,送县令夫人来探亲。” “探亲?” 邓蔚一头雾水,他们家没有当官的亲戚啊? “你们没走错门吧?我家的亲戚都在这十里八村的,没有远道上的亲戚。” 士兵笑道:“小公子说笑了,表小姐给我们引的路,怎会走错,我们夫人和表小姐就在隔壁院子里。” 邓蔚急忙跑去隔壁院子,进院就喊:“阿姐,你回来了吗?” 邓蕙正和舅母、表弟、表妹闲聊,听见弟弟的声音,对她们说:“小蔚回来了,我去看看。” 邓蔚见邓蕙从堂屋里出来,快步走上前:“阿姐,你真回来了?姐夫呢?” 邓蕙道:“我都没去到京城,在半路上找到了娘的家人,你快随我来见见小舅母和表弟、表妹。” 邓蔚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邓蕙拉去见钟夫人她们。 邓蕙姐弟俩长得挺相似,都随钟氏多一些。 邓蕙给邓蔚介绍:“这是小舅母,这是表弟、这是表妹。” 邓蔚云里雾里的,挨个跟她们见了礼,心里有很多疑问。 钟夫人见到邓蔚,热络的说:“小蔚这是刚下学回来吧?我听蕙蕙说过你,舅母给你准备了见面礼。” “小蝶,快去把礼物拿过来。” “是。” 邓蔚突然多出来个小舅母和表弟、表妹,一时还有点儿不习惯。 小蝶很快拿来礼物,钟夫人道:“听闻你在念书,我就准备了砚台、笔墨这些你用的着的东西。” 邓蔚接过礼物道谢:“多谢小舅母。” “都是自家人,小蔚不用客气。” 邓蕙见爹娘还没回来,问弟弟:“小蔚,你知道爹娘去哪儿了吗?” 邓蔚道:“爹这两日都带娘进山采山货,昨天还采了好多野花椒和木耳回来,这会儿应该也快回来了。” 大路上,一辆驴车正朝着花溪村的方向赶来。 邓勇赶着驴车,钟氏坐在他旁边提醒:“勇哥,驴车赶慢点,小心咱们采的山货掉出来。” “我知道了。” 驴车上还放着一个背篓和一个筐,里面装的都是他们今日进山采的山货,还有邓勇打的两只野兔。 钟氏高兴的说:“咱们明天还进山,多采些花椒回来,等晒干了拿去城里卖。” 邓勇见妻子高兴,附和着她说:“行,都听你的。” 第115章 认亲 邓勇赶着驴车回到花溪村,先去村长家把驴车给还了,又给村长家送了些山货。 老村长对邓勇说:“你快回去看看,你们家来客人了,门口停着两辆大马车。” “来客人了?” 邓勇疑惑的走出村长家。 夫妻俩回到家门口,果然看见门口停着两辆马车,两人相互看了一眼,邓勇道:“蕙蕙这么快就把女婿带回来了?” 钟氏闻言高兴的说:“咱们快回去,正好你今天打了两只兔子,给蕙蕙和女婿炒上吃。”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院子里,院子里坐着几个生面孔,邓勇放下背篓和筐,朝他们问:“几位是从哪里来?” 领头的士兵站起来笑道:“我们是从顾县来的,送钟夫人来探亲。” “探亲?” 邓蕙从厨房出来:“爹、娘,你们回来了。” 钟氏看见邓蕙惊喜的问:“蕙蕙,你真回来了?女婿也回来了?” 邓蕙放下茄子,从厨房里走出来,“娘,我没去京城,走到半路遇见了小舅舅,小舅母和表弟、表妹来咱们家了。” 钟氏心中慌乱,“你碰上你小舅舅了?没认错吧?” “娘,我又不是傻子。小舅舅知道您的名讳,还知道你您的生辰,小舅舅说他叫钟锦贤,我还有个大舅舅,叫钟锦和,你看对不对?” 钟氏闻言脸色发白,往事浮上心头,眼眶渐渐湿润。 邓蕙见她如此,担心的问:“娘,你怎么?” 邓勇也担心的问:“婉清,你怎么了?” 钟氏摇摇头:“我没事。” 邓勇感觉妻子的神情很怪异,按说蕙蕙找到舅兄他们是好事,他怎么感觉她像受到惊吓的样子。 邓蕙问:“娘,我没认错人吧?” 钟氏看向地面道:“没有,你没认错人。” “没有就好,小舅舅和小舅母对我可热情了,小舅母还给我买了衣裳首饰。” 钟氏猛然抬头看着邓蕙问:“他们、对你挺好的?” “嗯,挺好的,小舅母还给小蔚带来文房四宝来,这会儿在我那院儿里,小蔚陪着呢!我来厨房看看有什么食材,好做晚饭。” 邓勇对妻子道:“婉清,弟妹带着孩子们大老远来探亲,咱们也不能失了礼数,你换身衣裳去见见她们。” “我知道,你也换身衣裳去。” “好,我听你的。” 邓勇又朝女儿道:“蕙蕙,爹打了两只野兔,你拾掇一下,晚上加个菜。” “好。” 夫妻俩洗了把脸,回屋去换衣裳。 邓蕙把筐和背篓拿到屋檐下放着,翻了翻里面的山货,除了两只野兔和花椒、木耳,还有野菜、李子和桃子。” 小蝶从隔壁院子过来,“表姑娘,我来帮你。” “你厨艺怎么样?”邓蕙问。 小蝶道:“尚可。” “那就好,你把这些野菜洗一下,我把两只兔子处理了。” “好。” 小蝶抱着野菜去厨房洗。 邓勇和钟氏换了身好衣裳,一起去了新院子里。 “小蔚。” 邓蔚听见他爹的声音,对钟夫人道:“小舅母,我爹娘回来了,我去迎他们。” “我去迎迎姑母。” 钟瑞轩说完也走了出去。 钟语宁也坐不住了,后脚也走了出去。 钟夫人见他们都出去了,赶紧站起来整理了下衣裳。 钟瑞轩和钟语宁围着钟氏给她见礼。 “姑母,我叫钟瑞轩,你叫我轩儿就好。” “姑母,我是宁宁,爹爹常说我长的像姑母。” 钟氏心里五味杂陈,当年水灾,她被父亲亲手推下浮木,任由她自生自灭,逃难的那些日子,她至今想起来都心有余悸。 邓勇提醒妻子:“婉清,孩子们都叫你了。” 钟氏牵强的笑了笑,问他们:“轩儿,宁宁,你们都多大了?” 钟语宁抢在弟弟前面说:“姑母,我十二岁,轩儿八岁了。” 钟氏看着他们,眼前浮现出小弟稚嫩的脸庞,眼中泛着泪光,“好,你们父亲可好?” 这回钟瑞轩抢先说:“爹爹挺好的,本来爹爹也想来的,就是他太忙了,走不开,就让娘带我们来看姑母。” 钟夫人在屋里也坐不住了,走出来笑盈盈的说:“这是姐姐吧!我常听夫君提起姐姐,今儿总算见着面了。我姓杜,姐姐叫我雨柔就是。” 钟氏打量了弟媳两眼,长相温婉,应该是个好相处的。 钟氏向杜氏介绍邓勇:“这是我夫君。” 杜氏给邓勇见礼:“姐夫。” 邓勇道:“一家人不必客气。” 杜氏对儿女说:“宁宁、轩儿,快见过你们姑父。” 钟语宁和钟瑞轩纷纷给邓勇见礼。 邓勇笑着对他们说:“你们来的匆忙,姑父没来得及给你们准备礼物,赶明儿给你们补上。” 钟氏道:“都去屋里坐吧!” 邓蕙和小蝶在厨房里做饭,家里来的人多,邓蕙煮了一大锅米饭,炒菜的活儿就交给小蝶。 小蝶好像对厨房的活计挺熟练,邓蕙和她闲聊:“小蝶,你好像挺会做菜的?” 小蝶一边做菜一边说:“我爹是庖厨,我跟他学过做菜。” 邓蕙好奇的问:“既然你爹是庖厨,养家糊口没问题啊!你怎么做起丫鬟来了?” 小蝶道:“我爹后来染上了赌瘾,家里的日子一日不如一日,连房子都抵给了赌坊,我娘本来身体就不好,没多久就过世了,我也被我爹卖给了牙行,后来有幸在夫人身边伺候。” “你没事吧?” “我没事儿,挺好的。” “你没事就好。” 邓蕙往灶膛里添了些柴又说:“我今日也尝尝小蝶大厨做的菜。” 小蝶“扑哧”一声笑了:“表姑娘过奖了,我可当不得大厨。” “那你喜欢做菜吗?” 小蝶点头:“喜欢啊!只是府里有庖厨,我基本上落不着做菜。” “这好办,明天的饭菜都交给你做,你想做什么菜和我说一声,我给你准备食材。” “真的?”小蝶高兴的问。 “当然了,你想做什么菜只管跟我说,水里游的,天上飞的,我都能给你猎来。” 小蝶忙说:“倒不用那么麻烦,我要的食材都能买的到。” “不麻烦,你只管做你想做的菜,舅母和表弟、表妹好不容易来一趟,我得好好招待她们。” 第116章 心结 钟语宁和钟瑞轩姐弟俩挺爱吃兔肉,钟氏把一盘兔肉放在他们跟前,“都喜欢吃兔肉?明日让你们姑父再打几只兔子炒着吃。” 邓勇笑道:“好说,想吃什么野味跟姑父说,姑父给你们猎来吃。” 姐弟俩很高兴,他们吃野味的时候不多,钟瑞轩问:“姑父,还有什么好吃的野味?” 邓勇道:“好吃的野味多了,等吃完饭,姑父给你网几只鹌鹑烤着吃。” 钟瑞轩高兴的说:“好啊!姑父,我也要去。” “行,姑父带你一起去抓鹌鹑。” 钟瑞轩挨着邓蔚坐着,转头看向他问:“表哥,你去吗?” 邓蔚道:“咱们一起去。” 钟瑞轩高兴了,果然还是和表哥能玩儿到一起。 钟氏换了双筷子给弟媳夹了几块鸡肉,“雨柔,吃肉,这是我自己养的鸡。” 杜氏笑道:“姐姐,你也吃。” 邓蕙吃着小蝶做的菜,觉得味道不错,这丫头的厨艺挺好。 饭后,邓勇去后院找出来一张渔网,带着邓蔚和钟瑞轩去了麦地里。 钟氏和邓蕙一起收拾房间,家里一下来了这么多人,幸亏有两处院子,不然还真住不下。 天黑时,邓勇带着邓蔚和钟瑞轩回来了,渔网里网着好几只鹌鹑。 邓勇把鹌鹑处理好,在院子里挂上灯笼,让他们就在院子里烤鹌鹑吃。 钟瑞轩来到乡下,什么都感觉到好奇,和邓蔚一起烤着鹌鹑。 “表哥,你经常烤野味吃?” 邓蔚道:“当然了,我爹和姐姐都是打猎的好手,我家从来不缺野味吃。” 钟瑞轩羡慕的说:“还是乡下好玩,我每日不是念书就是念书,都没有玩儿的地方。” “那你在这儿多玩几天,我后天休沐,带你去沟里捉鱼去。” “好啊!” 邓蔚提醒他:“鹌鹑该翻一面烤了。” “好的表哥,我知道了。” 钟瑞轩把鹌鹑翻了一面烤。 过了会儿,钟语宁闻着烤肉的香味,也出来了。 钟瑞轩朝她道:“阿姐,我烤的鹌鹑快熟了,烤好了给你吃。” 钟语宁撇撇嘴:“你这一面都烤焦了。” 钟瑞轩不在意的说:“也没怎么焦,能吃的。” 邓蔚把刚烤好的一只鹌鹑给钟语宁:“表妹,你吃这个。” 钟语宁高兴的接过竹签,“多谢表哥。” “不客气。” 钟瑞轩看看自己烤的两只鹌鹑,都有些焦了,好像是没表哥烤的好。 邓蔚把另一只烤好的鹌鹑给钟瑞轩:“表弟,你吃这只。” “这,我烤的鹌鹑没有表哥烤的好。” “没关系,你们又不常来,我在家有的是机会吃。” 邓蔚拿走钟瑞轩手里的一根竹签,把他烤的鹌鹑给钟瑞轩。 “多谢表哥。” “快吃吧!” 邓蕙收拾完屋子出来,见他们都吃上了,问:“都烤好了?有我的份儿吗?” “表姐,我烤焦了。” “没事,焦了也能吃。” 邓蕙拿着烤焦的鹌鹑咬了一口,坐下和他们一起吃鹌鹑。 夜里,邓勇见钟氏辗转难眠,搂着她问:“婉清,你是不是有心事?” 钟氏叹息道:“弟妹来的太突然,我都没准备好。” 邓勇笑着说:“那你就多准备几日,反正咱家院子大,粮仓里的粮食也足,不怕他们给咱吃穷了。” 钟氏拍了下丈夫的胳膊,“你说什么了?我说的没准备好,是没想到在有生之年还能和娘家的兄弟相认。” 邓勇不明她的意思,问道:“婉清,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钟氏把头埋在丈夫胸前,闷闷的说:“当年那场水灾中,我是被父亲抛弃的那个,全家人靠着半根浮木救命,父亲见浮木上撑不下这么多人,就把我推了下去。” 钟氏每当想起这一幕就难以释怀,虽然她知道当时情况危急,总得有人做出牺牲,但是她被父亲放弃,心里还是很难过。 邓勇没想到是这样,难怪这些年没见妻子主动提及找娘家人,原来是有心结。 他拍拍妻子的背:“岳父大人明智啊!他这么一推倒便宜了我,我要没遇上你,这辈子就得打光棍了,岳父推的好啊!让我白捡了个美貌的小娘子。” 钟氏气恼的捶着丈夫的胸膛,“你咋没听明白呢?我是对牛弹琴了。” 邓勇抓住她的手腕:“婉清,我听明白了。过去的都过去了,岳父已经过世了,况且舅兄他们这些年都没有放弃找你,弟妹还给咱带了那么多礼来,咱们就别想以前的事了。宁宁和轩儿那两孩子都挺好的。” “我像是那么不讲理的人吗?我只是没想到娘家的兄弟还记挂着我。” “婉清,我都知道。你觉得岳父既然放弃了你,就当没有你这个女儿了,只是没想到舅兄他们这些年一直在找你。陈年往事咱就不计较了,你这两日收拾收拾,随弟妹去顾县和小弟团聚。” “你不和我去啊?” “还半个来月该收麦子了,家里离不开人,你带蕙蕙和小蔚去,在小弟那儿多待些日子。” “你也一起去吧!家里的麦子让大哥帮着收一下。” “弟妹是来接你的,咱一家子都去了合适吗?” “锦贤也没见过你这个姐夫,我们特意去见见他有什么不合适的?” “行、行,都听你的,不早了,咱早点儿睡吧!” 钟氏和丈夫把话说开了,多年的心结也算解开了,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次日,邓蕙吃过早食回屋换了身衣裳,带上打猎用的工具走了出去。 钟语宁见她这身打扮,走过来问:“表姐,你要干什么去?” 邓蕙道:“进山给你们打些野味回来。” “我能一起去吗?” “山里蛇虫多,别吓着你。” “那算了,我怕蛇,我还是在家陪姑母。” “我很快就回来了。” “好。” 邓勇刚牵着马出来,见女儿也要进山,对她说:“你就别去了,在家陪你小舅母。” “爹,我进山打猎,你在家里歇着,家里这么多人,咱俩总得留个在家才放心。” “那你去吧!早去早回。” “知道了。” 邓蕙牵着马走了出去。 第117章 崇拜 钟氏把昨日摘的木耳和花椒分开装在筛子里,均匀地铺开后晾在院子里。 杜氏蹲在她旁边,抓了把花椒闻了闻:“姐姐,这都是从山上采回来的?” 钟氏道:“是啊!等晒干了给你带回去做菜用。” 杜氏笑着说:“那我就多谢姐姐了,夫君最喜花椒这味儿。” “锦贤喜欢吃花椒啊!那你们多住几日,我抽空再进山给你们摘些花椒,晒干了都带上。” “也行,宁宁和轩儿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我看他们都挺喜欢在姐姐这儿玩。” 钟氏回头看了看廊檐下的侄子、侄女,两人正吃着她昨天从山里摘的果子。 钟氏笑了笑,“喜欢就多住几日。” 杜氏打来了以后,觉得姐姐家的日子过的不错,姐夫有本事,对姐姐又好,夫君要知道姐姐过的挺好,肯定放心了。 她四处看了下,问:“姐姐,怎么没见蕙蕙的夫婿?” 钟氏道:“女婿家里有事,他回家了,过阵子才得回来。” “哦,回家了呀!那我这趟来的不巧了。” “下次来就见着了。” 隔壁院子里传来叫好声,钟瑞轩赶紧吃完一个李子,然后跑去隔壁院子里。 院子里,邓勇正和两个士兵较量,两名士兵年纪都不大,明显不是邓勇的对手,没过几招就败下阵来。 看他们比试的一名士兵站起来跃跃欲试,“我来。” 邓勇豪爽道:“来。” 士兵两步蹿到邓勇近前和他交手。 钟瑞轩靠在墙边崇拜的看着他姑父。 六七个士兵轮流上都没打过邓勇,钟瑞轩跑过来欢呼:“我姑父真厉害。” 邓勇一高兴把他举起来坐在肩膀上,“你姑父可是上过战场的人,想当年大大小小的战役没少参加,要没几下子早阵亡了。” 钟瑞轩坐在邓勇的肩上“咯咯”的笑着。 几个士兵输的心服口服,他们都是府兵,当兵年限短,加上这几年太平,都还没上过战场。 院门开着半扇,旺财突然叫了两声,大伯母带着大儿媳从外面进来:“弟妹,家里来客人了?” “二婶,谁来家里了?” 钟氏和杜氏刚坐在屋檐下聊天,见来人了,起身相迎:“大嫂,丹丹,我娘家弟妹来了,快进来坐。” 小蝶从屋里搬来两把椅子放在屋檐下。 钟氏向杜氏介绍:“这是我大嫂和她的大儿媳妇。” 又给大伯母婆媳介绍杜氏:“这是我娘家弟媳。” 杜氏和大伯母婆媳相互见了礼,大伯母道:“弟妹,娘家人好不容易来一回,可得好好招待,缺了啥菜上我家菜地里去拔就是。” 钟氏拿果子招呼他们:“大嫂,丹丹,吃果子,我昨天去山里摘的。” 孙氏拿了个李子,“二婶昨天又进山了。” “闲着也没事,就和你二叔进山采点儿山货。” “二婶多会儿还进山?我跟着去摘点儿花椒。” “花椒你拿点儿回去就是,咱去的人多了,你二叔顾不过来,山里蛇多的哟,走几步路就看见条蛇,还有在树上挂着的,幸亏我是跟你二叔去的,我自己可不敢去。” 孙氏道:“那我就不去了,蛇多了也怪吓人的。” 大伯母和大儿媳在这儿待了会儿就回去了,钟氏把昨天晒干的花椒和木耳给她们装了点儿回去。 下午,邓蕙满载而归,马儿身上套上了一辆板车,车上放着她今天打的猎物。 邓勇见女儿打了头鹿回来,高兴道:“鹿好啊!晚上烤来吃。” “我在村口碰上马大夫了,他说鹿茸给他留着。” “知道了。” “麻袋里装的什么?” 邓蕙不光打了头鹿,野鸡和野兔也打了几只回来,还有几条蛇,怕家里的表弟表妹们害怕,她把蛇装进麻袋里的。 邓蕙笑了下,“娘害怕的东西。” “蛇啊!” 爷俩都笑了笑,把车上的猎物都搬下来。 邓蕙把板车卸下来,把马牵去后院,士兵们的马都拴在后院,马棚里都容纳不下,哪儿有地方往哪儿拴,后院显得很拥挤。 钟瑞轩和钟语宁都过来看邓蕙今日打的猎物。 “这里面是什么?”钟语宁好奇的要去打开麻袋。 邓勇一把抢过麻袋,“这个就别看了,花里胡哨的,你看着害怕。” “颜色鲜艳的不是应该好看吗?” “这些家伙可不好看,有的还有剧毒,被它咬上一口,就得见阎王了。” 钟语宁吓的一哆嗦,“这么吓人呢?表姐怎么还带回来了。” 钟瑞轩也往后躲,攥着邓勇的衣角。 邓勇道:“都别怕,你表姐把它们都打死了,这些家伙虽然毒,但是能治病,村里的大夫收这些,你们表姐就带回来了。” 钟瑞轩问:“姑父,你说了半天,麻袋里到底是啥呀?” “是蛇。” 邓蕙走过来说。 “蛇。” 钟语宁连忙倒退好几步,离麻袋远远的。 钟瑞轩大着胆子说:“我看看。” 邓勇笑道:“好小子,胆子不小,你离远一点,我倒出来给你看。” 钟瑞轩躲到邓蕙身后去。 邓勇把麻袋里的死蛇都倒出来,五彩斑斓的,什么颜色都有。 钟锦轩从邓蕙身后探着脑袋瞅了两眼,“姑父,你快装起来吧!” 两个士兵从外面回来,看见地上的蛇两眼冒光,凑近去看,一个说:“蛇肉烤着吃好吃。”另一个说:“做蛇羹好吃。” 邓勇问:“你们都想吃啊?” 两个士兵点点头。 “那给你们留着吃,我得给你们把肉处理好了,毒囊给取了。” “勇哥,蛇胆给我留着。” “勇哥,我给你帮忙。” “哎呀!这还有头鹿,我去叫哥几个来帮忙。” “表姐,蛇不是有毒吗?也能吃?”钟瑞轩问。 “处理好了就能吃,你要不要尝尝?大补的。” 钟瑞轩问:“表哥敢吃吗?” “当然敢了,你表哥以前吃过烤蛇肉。” “那我也尝尝。” 钟语宁看了眼地上的蛇,打了个哆嗦,赶紧去找她娘和姑母。 傍晚,邓家院子里热闹非凡,空气中飘着阵阵烤肉的香味。 第118章 心上人 次日,邓蕙吃过早食,把板车套在马儿身上,这辆板车是从夏荷她们村子里借的,今天得给人还回去,顺便在摘些花椒回来,她听钟氏说,小舅舅喜欢吃花椒,这趟去就多给他带些花椒去。 邓蕙套好板车,带上打猎的工具,拿了个背篓出发了。 半个时辰后,邓蕙到了白云村,把板车还了,骑马去夏荷家。 刘婶已经托了媒婆给夏荷说亲,她昨天来就赶上媒婆在她们家。 夏雪给邓蕙开的门,“邓姐姐,你来了。” 夏荷也从屋里走出来,“邓姐姐,你用过早食了吗?” “用过了,今天带你进山摘花椒。” “花椒?是什么?” “一种调料,这阵子正是采摘的时候,你跟我去摘就是了,城里卖的不便宜,四十两银子一斤。” 夏荷一听花椒这么贵,连忙说:“邓姐姐等等我,我换身衣裳就来。” “你快去换吧,我等你。” 夏雪对邓蕙道:“邓姐姐,你看看我的箭法有长进吗?” “行,你练给我看。” 夏雪当下就拿着弓箭朝靶子射去,她现在已经能射中靶心了。 邓蕙见她连射两箭都能射中靶心,对她道:“不错,没少下苦工夫,有空可以在农田里拿活物练练手。” 夏雪闻言高兴的问:“邓姐姐,我能打猎了吗?我就在山腰下。” “还不行,活物和死物不同,你抽空可以去农田里找活物练习,等练好了功夫才能进山打猎。” 夏荷失望的说:“我知道了。” 邓蕙提醒她:“不要觉得自己练了三脚猫的功夫就无敌了,山里的猛兽多,没有好功夫极有可能变成猛兽的口中食。” 夏雪心里一惊,保证道:“邓姐姐,我不进山,就在农田里找活物练手。” 夏荷换好衣裳出来,“邓姐姐,我收拾好了。” “背上背篓走了。” “好。” “雪儿,别忘了帮我喂马。”邓蕙道。 “邓姐姐放心吧!我一会儿就出去割草喂马。” “谢谢了。” “邓姐姐不用客气。” 夏雪开心的笑着,把她们送出门。 邓蕙经常来山里,知道哪些地方有花椒树,除了被她爹娘摘过的几棵花椒树,别的地方也有花椒树,她直接领着夏荷去有花椒树的地方。 谢辰安正在写策论,墨风进来提醒他:“公子,时辰到了。” 谢辰安没理会他,继续写策论,等写完一篇策论才放下笔问:“礼物送过去了吗?” “回公子,给五小姐送去了。” 谢辰安站起来朝外面走去,墨风连忙跟上去。 西院那边很热闹,今日是五小姐及笄的日子,五小姐乃三房夫人嫡出,来参加及笄礼的贵女不少。 谢辰安作为五小姐的嫡兄,自然也不能缺席,其他兄弟姐妹都到了,谢辰安是最后一个来的。 “七弟,你快过来。” 谢辰安走到五哥身旁,“五哥。” “五妹妹的及笄礼快开始了。” “兄长,你怎么这会儿才来?”谢辰彦不高兴的问。 谢辰彦在兄弟中行九,是谢辰安的继母所出,和五小姐是亲兄妹。 “马上要秋闱了,多看了会儿书。”谢辰安淡淡的说。 他从小在老夫人膝下长大,和三房的弟弟妹妹并不亲厚,相反和二房的五公子谢辰浩,大房的二公子谢辰佑更亲近些。 “今日可是五妹及笄的日子,兄长也太不上心了。” 谢辰浩道:“九弟,你七哥怎么不上心了,五妹妹的及笄礼不是还没开始吗?再说了,秋闱在即,你兄长还要参加秋闱,这可不是小事。” “五妹的及笄礼就是小事?”谢辰彦阴阳怪气的问。 谢辰安不欲与他争辩,“五哥,咱们去那边。” “走。” 谢辰浩素来看不惯谢辰彦,仗着自己是三房的嫡出公子,瞧不起他们二房,他们二房也不差啥,他父亲任济州通判,他嫡亲三哥还在金吾卫任长史,他骄傲了吗? 谢辰彦见他们无视他离开,眼神变的阴沉。 宾客就位,喜乐声响起,五小姐的及笄礼开始了。 今日来的贵女不少,个个都盛装出席,仪态大方。 谢辰安往宾客那边扫了一眼,看见有两名女子穿的衣裳款式挺好看,不由多看了两眼,引得宾客席上的贵女娇羞的低下头。 谢辰浩就在他旁边,小声提醒他:“七弟,你看什么了?” 谢辰安收回眼神,跟谢辰浩说:“没看什么。” “你是不是看上哪家的小姐了?” 谢辰安道:“五哥莫乱讲,我有心上人。” 谢辰浩更好奇了:“是哪家的小姐?” 谢辰安想起邓蕙,不自觉的笑了笑,“我心上人没在京城,五哥莫问了,观礼。” 谢辰浩见他不想多说,也就没问了,转头参观五小姐的及笄礼。 谢初晴的及笄礼结束后,三老爷致辞感谢。 谢辰安和谢辰浩告辞:“五哥,我要回去温习了。” “去吧!不敢耽搁你。” 谢辰安转身朝揽月馆走去,墨风连忙跟上去。 主仆路过碧波亭时,一道娇柔的声音传来:“表哥,你要去哪儿?” 谢辰安不用看,光听声音都令他起一身鸡皮疙瘩。 墨风道:“公子,是严小姐。” 谢辰安连头都没回,快步往揽月馆走去。 “表哥。” 严芷珊提着裙摆,小跑着撵上去,她的丫鬟跟在后面担心的说:“小姐,你慢点儿,小心摔着。” 严芷珊终于撵上谢辰安,朝他扑去,“表哥。” 谢辰安连忙闪身躲过,严芷珊重心不稳,扑倒在地,她的丫鬟赶紧上前把她扶起来。 严芷珊站起来后,谢辰安早已走的没影儿了,她气恼的一跺脚,朝西院走去。 谢辰安回到揽月馆,从他屋里的暗格中取出一个木盒,从盒子取出把钥匙。 墨风在外面候着,见谢辰安出来了,跟随他去了库房。 谢辰安用钥匙打开库房进去了,墨风替他关上门,在外面守着。 谢辰安在库房里挑挑捡捡,选了几匹上好的布料出来,又从库房的柜子里找出一个紫檀木的盒子打开,里面装着两块婴儿拳头大小的蓝宝石。 他把木盒重新盖好,和那几匹布料放在一起,又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精致的木匣子打开,木盒子里瞬间出现夺目的光彩,里面是一整套的鸽血红宝石赤金头面。 这是他母亲留下来的首饰,母亲去世后,嫁妆都由老夫人保管,老夫人去世前,把他母亲的嫁妆都归还给他,还把自己的体己给了他一小部分。 第119章 捏把汗 谢辰安很想把一整套的鸽血红宝石头面给邓蕙捎过去,转念一想还是作罢,他亲手交给她更稳妥些。 他把木匣子重新放回去,抱起在库房选好的东西走了出去。 墨风想去接过他手里的东西,被谢辰安拒绝:“你把库房门锁好。” “是。” 谢辰安抱着布料回到他屋里放下,提笔在纸上画起女子穿的衣裳,修修改改,最终选出五套草图。 “紫烟。” “奴婢在。” 紫烟连忙从外间进来,“公子有何吩咐?” “拿着这些布料去锦绣坊,让绣娘照着这几张图纸做衣裳。” “是。” 紫烟走上前接过谢辰安手里的图纸。 “墨风。” 墨风从外面进来,“公子有何吩咐?” 谢辰安把檀香木的盒子交给他:“拿着这两块宝石,去翠玉坊打造一套赤金头面。” “是。” 墨风接过木盒子,和紫烟一起出去了。 紫烟退出去后,看了眼手里的图纸,全是女子的衣裳,心里一沉,难道公子有意中人了? 紫烟和墨风一同出府,路上,紫烟向墨风打听:“墨风,公子怎么突然要做女子的衣裳首饰?” “不知道,公子的事,咱们少打听,我上次犯错就被公子罚到庄子里去干活,要是再惹的公子不快,以后也别在公子身边伺候了。” 紫烟见打听不出什么,只好不再问了。 墨风心里清楚,他们家公子是给谁做的衣裳首饰。公子对他不薄,他喜欢练武,公子就给他请了师傅教他习武。五年前,她娘病危,还是公子请了御医给她娘治病,使得她娘多活了三年。只是公子与他中意的人,门不当户不对,他不由为公子捏了把汗。 谢辰安盯着邓蕙的画像发了会儿呆,把画像收好,去了谢太师的主院。 夏荷干活挺麻利,摘起花椒来更是不含糊,听说花椒四十两银子一斤,她都不敢歇口气,恨不得把背篓都装满了。 “邓姐姐,这个花椒是就这么拿去卖吗?” 邓蕙把这一块的猎物都清走后,也跟着摘花椒。 “当然不是,还要晒干才能拿去卖银子。” 夏荷还以为花椒就这么拿去卖,她背篓里至少摘了有十斤花椒了,要是晒干得少一半吧?那也没关系,赚的已经不少了,她很知足。 “夏荷,歇会儿再摘花椒。” “好。” 邓蕙取出带的干粮,和夏荷一起吃。 “邓姐姐,你每年这个时候都进山摘花椒吗?” “也就这几年吧!以前我和爹也不认识花椒,后来才知道花椒挺值钱的。” “哦。” “邓姐姐,你能不能帮我把花椒拿去卖?这么贵的东西我不敢卖。” 邓蕙笑了笑:“行,我帮你卖,卖了银子给你送过来。” “多谢邓姐姐。” “不客气。” 两人歇够了,继续摘花椒。 一天的时间,夏荷和邓蕙都摘了半背篓的花椒。 下山后,两人坐在大石上歇脚。邓蕙提醒夏荷:“你晒花椒的时候注意点儿,别乱说。” “我知道。邓姐姐放心吧!” 夏荷把自己背篓里的花椒往邓蕙背篓里倒了一半。 “夏荷,你这是干什么?” “邓姐姐,我要不了这么多,邓姐姐带我来摘花椒,就应该多拿些,太多了我心里也不踏实。” “你要慢慢习惯,谁还嫌银子多?” “我、我就是担心,我家孤儿寡母的,家里没个男丁,银子多了我怕惹祸。”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夏荷低着头不说话。 “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在邓蕙的逼问下,夏荷才和她交代,原来还是去年骚扰夏荷的那个二流子找她麻烦,那个二流子叫廖老二,家里兄弟多,夏荷惹不起他,每次都躲着那个廖老二。前几天,廖老二还当着村里人说夏荷和他有私情,刘婶为此还在村里吵了一架,这两日着急给夏荷找人家。 “那个廖老二家住哪儿?”邓蕙问。 “邓姐姐,你不用管,等我娘看好人家,我就嫁出去了。” “你是嫁出去了,你娘和妹妹还在村里生活,那种人不给他点儿教训,他只会更猖狂。” “他家住在村头第三家,家门口有棵榆树。” 邓蕙记下了,那个廖老二她有印象,只要知道他家住哪儿,她就能认出来。两人说完话背上背篓回夏荷家了。 邓蕙到了夏荷家,刘婶热情的留她用饭,又和邓蕙说起夏荷的亲事,还让邓蕙帮她拿拿主意。 这个邓蕙真帮不上忙:“刘婶,这事您多打听打听,不着急给夏荷定下来,先把男方家打听清楚了再下决定,其他的我也帮不上啥忙。” “唉,你倒提醒我了,是该打听清楚。” “蕙蕙,吃菜。” 刘婶把几盘菜往邓蕙跟前挪了挪。 邓蕙把菜往中间挪,“刘婶,我够的着,你们也夹菜吃。” “蕙蕙,你别客气,就跟在自己家一样。” “刘婶,我没客气,你快用饭。” 邓蕙在刘婶家用过饭,骑马回家了。 钟氏见女儿又摘了大半背篓的花椒回来,掂了掂重量,得有个四十多斤。 “娘,我们晚几日去舅舅家,山里的花椒还能采些回来。” “行,我和你舅母说。” “娘,我一会儿还要出去一趟。” “这么晚了还出去?” “去办点儿小事,很快就回来了。” 邓蕙把马牵去马厩,给马儿喂了些饲料,看着马儿吃饱了,拿了个大麻袋牵着马儿又出门了。 天已经黑了,邓蕙轻车熟路的到了白云村,找了个隐秘的地方把马拴好,然后摸进村口第三家,看见门口的榆树,邓蕙确定就是这一家。 邓蕙绕到房后去,轻轻跃上院墙,矮身往院子里看。 这家屋子里连个灯都没点,整个院子黑灯瞎火的。 邓蕙看见一个人影从大门进来,嘴里还哼着小调,来人进了院子随手把大门关上。 正房里又出来个人影,朝来人道:“老三,你这么晚回来,又和那曹寡妇厮混去了?” “大哥,你别管。” “有本事把那曹寡妇整家里来,咱们兄弟都乐呵乐呵。” 廖老三轻哼一声,走进西边的屋子里。 第120章 出气 邓蕙在墙头上听的真切,这特么一家子没个好东西。 东边屋子里传出一个声音:“大哥,等我把夏荷那小贱人弄到手,给你也乐呵乐呵。” 邓蕙当即朝那间屋子看去,说话的应该是廖老二,既然一家子都不是好东西,一个也是揍,一双也是揍。 邓蕙轻巧的跃下院墙,两步窜到廖老大近前。 廖老大刚转身往屋里走,突然感觉脑后生风,接着人事不知,软趴趴的往地上倒。 邓蕙一把抓住他的后脖领子,薅着他放到墙角边喂蚊子。 东边屋里的廖老二正得意着,突然门被打开,他还没看清楚来人的长相,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见了,接着失去了意识。 邓蕙扛着麻袋从院墙跃出去,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照着麻袋一顿拳打脚踢。 廖老二被疼醒了,在麻袋里骂骂咧咧:“谁特么敢打老子,有种的把麻袋打开,老子跟你单挑。” 迎接他的是更重的拳头,只听麻袋里传来哀嚎:“窝的牙,掉、掉、掉了。” 邓蕙才不管那么多,对付廖老二这种人,她可不会手下留情,不把他打怕了,他是不知悔改的。 邓蕙把廖老二暴揍了一顿,拖着麻袋回到廖家门口,把麻袋解开,把廖老二倒出来。 廖老二这会儿已经昏死过去,邓蕙拿上麻袋去她拴马的地方,骑上马回家了。 次日,邓蕙用过早食就出门了,她刚走一会儿,邓勇也提着个布袋骑马出去了。 钟氏把邓蕙昨天摘的花椒晾在院子里,把小细杆子挑出来。 杜氏也过来帮她一起挑。 钟氏和她说:“弟妹,咱们晚几日启程,你再多住几日。” 杜氏没有不快,善解人意道:“行,我听姐姐的,等姐姐家里不忙了咱再走。” 钟瑞轩跟着邓蔚去了学堂,钟语宁有些无聊,安安静静的坐在屋檐下。 钟氏回头看了眼侄女道:“宁宁,下午姑母带你进城玩儿。” “好啊!” 钟语宁突然来了精神。 邓蕙刚到白云村村口,就听见村口闲聊的妇人在议论廖老二。 “廖老二个二流子,被人打没啥稀奇的,他就不是个好东西。” “他们哥几个都不是好东西,作恶多了,活该被打。” 一个妇人还和邓蕙打招呼:“这不是邓姑娘吗?又进山呀?” “嗯。” 邓蕙点点头,绕过几个妇人,打马进了村子里。 夏荷正在家门口张望,看见邓蕙打马而来,高兴的对她招手:“邓姐姐。” 邓蕙到了夏荷近前勒住缰绳,马儿停了下来。 夏荷把大门打开,“邓姐姐快进来。” 邓蕙下了马,牵着马走进院子里。 夏荷把院门关上,挽着邓蕙到胳膊道:“多谢邓姐姐给我出气。” “你都知道了?” 夏荷道:“我们村就这么大,村里人都起的早,廖老二被人揍的鼻青脸肿这事儿,一早上就在村里传开了。” “他活该。” 刘婶刚喂完鸡,看见邓蕙问:“蕙蕙,吃早食了吗?” 邓蕙道:“刘婶,我用过早食了。” “哦,快屋里坐。” “不了,我和夏荷这就进山了。” 邓蕙又朝夏荷道:“夏荷,收拾收拾准备走了。” 夏荷说:“我都收拾好了,背篓里还装了干粮,邓姐姐咱们走吧!” “嗯。” 邓蕙带着夏荷又进山了。 傍晚时,邓蕙在刘婶家用过饭,才骑上马往回家赶。 邓勇比邓蕙回来的还晚,家里人都歇下了,钟氏连忙给他端来饭菜。 邓勇把屋门关好,从两只袖子里摸出几个金锭,又从怀里摸出几个金锭,桌子上瞬间摆放了八九个金锭。 钟氏眉开眼笑,轻手轻脚的拿着金锭回屋去藏好,等她藏好金锭回到堂屋时,邓勇已经吃上饭了。 钟氏坐在一旁,看着他用饭,“勇哥,我下午进城给宁宁和轩儿挑了件礼物,用了五十两银子。” 邓勇一边吃饭一边说:“应该的,宁宁和轩儿大老远来,你这个当姑姑的,哪儿能少了见面礼。” “蕙蕙下午又摘了半背篓花椒回来。” 邓勇想了下说:“家里这会儿也忙,我明天进城办路引,要不你和弟妹先去顾县。” 钟氏不乐意道:“勇哥,不是说好了一起去吗?我都和弟妹说了晚几日启程。” 邓勇见妻子执意要和他一起走,只好道:“行吧!山里的花椒应该摘的差不多了,让蕙蕙明儿就别进山了,等这次的花椒都晒干,咱就去顾县。” 钟氏点点头:“勇哥,你快用饭。” 五日后,邓蕙摘回来的花椒都晒干了。 早上,钟氏拿了个布袋,装了十几斤花椒进去,把晒干的木耳另装了一个布袋,还有去年冬天晒的笋干也装了些。 钟氏装好给弟弟带的东西,把剩下的花椒留了些自家用,其余的拿了个布袋装起来,给丈夫拿去城里卖。 邓勇等邓蕙从夏荷家拿了花椒来,上称称了一下女儿从夏荷家拿来的花椒,十斤冒头。 “蕙蕙,在夏荷家里过秤了吗?” “没有,夏荷倒不甚在意卖多少,还怕银子多了,她们娘几个守不住。” 邓勇能理解,他们家这几年卖花椒赚了不少银子,他每次去城里都不敢把花椒都拿上,要分好几次卖,还要提防被城里的小混混们盯上,赚来的银子也不敢大手大脚的花用,怕遭来祸患。 邓勇觉得夏荷能这么想,是个聪明的姑娘,她们家又没个男丁,夏雪武艺还没学成,银子多了不一定能保的住。 “你给夏荷银子的时候小心点儿,别被有心人看见。” “我知道。爹,我和你一起进城卖花椒,我顺便去朱府找朱小姐。” 邓勇思索着:“要不问问朱老爷收花椒吗?咱这些花椒全卖给他,省的再去酒楼、食肆问去了。” 邓蕙也觉得他爹这想法不错,“爹,那我去吧!我和朱小姐算熟人了,我直接问朱小姐就是,你把家里安顿一下。” “也行,你路上小心点儿。” “爹放心吧!谁敢劫我的道?我打的他亲娘都不认识他。” 邓勇笑了笑,女儿的身手不在他之下,要真打起来,他还不一定打得过女儿。 “你爹这是客套话,咱谦虚点儿。” “知道了,爹放心吧!” 邓勇从马棚里牵出马,把两布袋花椒绑在马儿身上,看着邓蕙送出家门。 第121章 出头 邓蕙进城后,直接去了朱府。 朱盼盼正要出门,看见邓蕙出现在她家门口很惊讶:“你这么快就回来了?找到你相公了吗?” 邓蕙道:“半道上遇到点儿事儿,还没去京城。” “啊?那你不是白折腾了一场?” “也不算,我这趟替我娘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家人,也不算白折腾。” “这么神奇呢?咱回府说。” “你不是要出门儿吗?” “也没啥事,咱们进去聊。” 邓蕙拴好马,把花椒拿下来,和朱盼盼一起走进朱府。 “你拿的这是什么呀?”朱盼盼问。 “好东西,我今儿来除了看看你,还和你谈笔买卖。” “好啊!我最近在跟我爹学做生意。” 邓蕙看了她两眼:“你好像瘦了点儿。” 朱盼盼高兴的问:“是吗?我真瘦了点儿?” “我这眼神错不了,你比我上次见瘦了点儿。” 两人说话间到了朱盼盼的院子里,进屋后,朱盼盼迫不及待的说:“快给我看看你带的什么东西。” “花椒。” 朱盼盼两眼放光,“花椒,花椒好啊!我最爱吃花椒了,快给我看看。” 邓蕙把两个布袋放在桌子上,把布袋都打开,“验验货吧!” 朱盼盼抓了一把花椒闻了闻,道:“你不简单啊!搞了这么多花椒来。” “怎么样?咱们这笔买卖能做吗?” “当然了,这些花椒我都要了,你开个价。” “你不和朱老爷商量一下?” “不用,花椒是稀罕物,我能做主。” “我爹卖别人都是四十两银子一斤。” 邓蕙正想着该卖给朱盼盼多少银子,就听朱盼盼道:“行,就按四十两一斤算。” “巧云,去拿称来。” 巧云取来称,邓蕙和朱盼盼一起称花椒,和邓蕙在家里称的差不多,一共三十三斤花椒。 “巧云,去账房支银子。” 邓蕙道:“最好给我换成金锭,我方便携带。” “巧云,都换成金锭。” “是,小姐。” 巧云走后,朱盼盼道:“咱们买卖谈完了,快说说你是怎么找到你娘的娘家人的?” “这事说来话长。” 邓蕙把怎么认亲的事和朱盼盼讲了一遍。 朱盼盼听完感叹:“失散了十八年,这都能让你遇上,你的气运不错啊!” 邓蕙说:“虽然没找到我相公,这趟总没白跑,我还托了我大舅舅帮忙,等我大舅舅打听到他家住哪儿再去找他。” 朱盼盼打趣道:“幸亏我当时没和你结怨,你这会儿发达了要跟我翻旧账,我不是倒霉了。” “说什么了,你传授我的那些经验我都记着了,一路上也帮了我不少。” “能帮到你就好。” 巧云个提着个布袋进来了,“小姐,金锭换来了。” 朱盼盼把一小袋金锭给邓蕙:“你检查一下。” “不着急,我回来再取,这会儿也不早了,我请你去食肆用饭。” 朱盼盼想去又有些迟疑,邓蕙拉着她的胳膊往外走,“走了,犹豫什么?我知道有家食肆的烤鸭挺好吃,我带你去尝尝。” “你劲儿真大,我这体格你都拽的动。” “你这体格怎么了?我扛着你走都没问题。” “算了吧!我自己能走。” 朱盼盼把一小袋金锭给巧云,“巧云,放我柜子里收好。” “是,小姐。” 邓蕙带朱盼盼去风味斋用饭。 朱盼盼一走进风味斋,就被好几个用饭的客人指指点点,她不以为意,她这体型出门没少被人嘲笑。 邓蕙朝小二问:“还有雅间吗?” “还有一间,客人随我来。” 邓蕙和朱盼盼随伙计往楼上走,朱盼盼体型重,木质楼梯被踩的“吱吱”响,引得楼下两个男子的嘲笑。 突然,嘲笑朱盼盼的两个男子哀嚎一声,一个捂着左脸,一个捂着右脸。两人愤愤的朝周围问:“谁打我?” “哪个王八蛋敢打我?” 周围的人纷纷看向他们,片刻后,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邓蕙和朱盼盼已经走进雅间,邓蕙把她上次和钟秀一起来吃的菜都点了一遍。 朱盼盼心里感激邓蕙,她因为胖,没少受人嘲笑,从小到大也没什么朋友,除了爹爹护着她,没人会为她出头。 “刚才谢谢你。” 邓蕙给她们倒上茶,“有什么好谢的,我听那两人笑的难听,让他们闭嘴而已。” 朱盼盼笑了笑:“你也是个有趣的人。” “喝茶,这家食肆生意不错,咱们多等一会儿。” “你从顾县回来记得来找我啊!我给你接风。” “知道了。” 过了会儿,伙计陆续来上菜。 邓蕙和朱盼盼饱餐一顿,结完账从雅间下来时,一个公子哥向邓蕙打招呼:“嫂夫人。” 邓蕙一看,这不是范鸿吗?邓蕙回个礼:“范公子。” “嫂夫人,我前些日子去府上拜会,听伯母说,钟兄回老家探亲了,这会儿可回来了?” “我相公家里远,还得过阵子回来。” 范鸿有些遗憾,他还想和钟秀多多来往,没想到他突然就回老家了。 “范公子,告辞。” “嫂夫人,请。” 马车里,朱盼盼问邓蕙:“刚才那位公子是谁?” “我相公的朋友。” 朱盼盼若有所思道:“他长的也不错。” 邓蕙提醒她:“范公子家境不错,可不会做你的上门女婿。” 朱盼盼叹口气:“我咋没你那么好的运气。” “缘分可遇不可求,兴许你的缘分还没到吧!” 马车到朱府后,邓蕙随朱盼盼回去拿了金锭就和她告辞,“我走了,等我从顾县回来再来找你。” “咱们一言为定。” “我下次来,你可要再瘦一些。” “那肯定的,我每天傍晚都要跑半个时辰。” “我走了。” “我送送你。” 朱盼盼送邓蕙走出院子,看着她出了大门才转身回去了。 邓蕙出城后,打马往家里赶。 钟氏正在打包行囊,邓勇从外面走进来,“我跟大哥和老六他们都交代了,家里那三亩地的麦子让他们帮着收一下,咱们赶在收稻子前回来。” 钟氏拿着个紫檀木的盒子问:“女婿的事怎么跟蕙蕙说?这个镯子也得给蕙蕙。” 邓勇道:“照实说呗,让蕙蕙安心在家等着。” 邓蔚带着钟瑞轩从外面进来,“娘,我的东西都打包好了。” “带着你表弟去玩儿吧!” 第122章 叫嚣 邓蕙先去白云村给夏荷送金锭,刚进白云村就碰见了廖老二,廖老二脸上的青紫还没有完全消退,看见邓蕙吓了一跳,壮着胆子问:“那天是不是你打的我?” 邓蕙勒住缰绳,盯着廖老二眼睛微眯,她下手轻了?还敢跟她叫嚣。 廖老二见邓蕙眼神不善,吓的赶紧往回家跑,边跑边喊:“我不是怕你啊!”可惜没跑出去多远摔了个狗啃泥。 “驾。” 邓蕙骑马朝廖老二冲去。 廖老二眼见马蹄朝他腾空而来,吓的用胳膊去挡。 邓蕙的马儿越过廖老二疾驰而去,把廖老二吓的魂飞魄散,半天才缓过神来,等看不见邓蕙的身影了,才大着胆子对着空气喊:“老子怕你呀!”喊完赶紧爬起来踉跄着跑了。 夏荷娘三都在家等着邓蕙,尤其刘婶,听夏荷说花椒能卖四十两银子一斤,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这几天晒花椒都可仔细了。 夏雪再一次去门口张望,看见邓蕙疾驰而来,高兴的说:“邓姐姐来了。” 刘婶连忙站起来,去门口迎接邓蕙。 邓蕙下马后,夏雪接过缰绳,把马牵进院子里拴上。 刘婶招呼她:“蕙蕙,快进屋去坐。” “刘婶,进去说。” 邓蕙又朝夏雪道:“雪儿,把大门关好。” “我来。” 夏荷快步走到大门口,把大门从里面插好。 几人先后进屋,邓蕙把堂屋门也关上,才从袖子里摸出四个金锭放桌上。 “刘婶,夏荷,这是你们卖花椒的银子,我都给换成了金锭,拿着方便。” 刘婶娘三惊呆了,金锭啊!她们都没见过,如今一下子就拥有好几个金锭。 “蕙蕙,给我们换点银子就行,这么大一个金锭,我们娘仨都不敢使。” “刘婶,你先把金锭藏好了,今日匆忙,我明天就启程去我舅舅家了,等我回来给你换银子。” “明儿就去你舅舅家了?这么快,蕙蕙,下午留家里用饭,婶子给你杀只鸡。” “刘婶不用麻烦,我这就走了。” “那不行,你这一去少说也得十天半月的,下午就在家用饭。” 夏荷、夏雪也留邓蕙一起吃饭,邓蕙拗不过她们,只好答应留下和她们一起吃饭。 刘婶高兴道:“我马上就去杀鸡。”说完先把几个金锭拿去屋里藏。 邓蕙在夏荷家里用过晚饭,骑上马回家了。 半个时辰后,邓蕙回到家,邓蔚正陪着钟瑞轩玩陀螺。 “阿姐,你回来了。” “表姐。” “娘呢?” “和小舅母、表妹在正房呢!” 邓蕙把马牵去后院拴好,往马槽里添了些饲料,去正房找钟氏。 “娘,小舅母。” “蕙蕙回来了。” 杜氏吩咐丫鬟:“小蝶,快去摆饭。” “不必了,舅母,我用过饭了。” “蕙蕙,咱们明日就启程了。” “舅母,我知道,我去收拾行囊了。” “表姐,我和你一道。” “走吧!” 钟语宁和邓蕙一起回她屋里收拾行囊。 天快黑时,邓蕙去正房找钟氏,把金锭给她,钟氏先把金锭放进柜子里,然后从柜子里拿出个檀木盒子交给邓蕙。 “娘,这是什么?” “女婿给你的。” 邓蕙吃惊的问:“娘,他回来过?” “没有,托人给你捎回来的。” “那他来信了吗?” 钟氏把邓蔚跟她交代的都和女儿说了一遍。 邓蕙听完咬牙切齿,“小蔚胆子大了,敢瞒着我。”说完直奔弟弟屋子而去。 邓蔚正陪着表弟玩,就听门被大力推开,接着传来他姐的魔音:“邓蔚,你胆子大了,竟敢瞒着你姐。” 邓蔚冷不丁被他姐拧着耳朵,连忙求饶:“疼、疼,阿姐,我错了,我不该瞒着你。” “你姐夫的信呢?” “姐,你松手,我给你取去。” 邓蕙松开手,邓蔚麻溜的去拿钟秀给他捎的信。 邓蕙打开信看了一遍,看完把信折起来给邓蔚,“你姐夫都给你捎了些什么书?” 邓蔚指着书架上面的一排书说:“这些书都是姐夫给我捎来的。” 邓蕙看了看,得有个三十多本书,难怪她想给邓蔚买书,他都说不用了,原来是被人收买了。 邓蕙瞪了眼弟弟:“你好样的,伙同外人一起瞒着你姐。” 邓蔚争辩:“姐夫也不算外人啊!给我捎来这么多书,要去外面买得花不少银子。” 邓蕙和他说不通,转身走了出去。 钟瑞轩等邓蕙走了才说:“表姐真凶,还好我阿姐文静,不会拧我耳朵。” 邓蔚不服气道:“我阿姐能打死一头老虎,在这方圆几十里,没人敢惹我。” 钟瑞轩犯难了,他姐姐是温柔些,可是表姐很厉害,他也想称霸方圆几十里。 邓蕙回到屋里点上油灯后,把木盒打开,里面是一只洁白莹润的玉镯子。 邓蕙拿起手镯看了看,又拿出两条发带,这两样东西应该价值不菲吧!能送她这么贵重的东西,想必家境富裕。 邓蕙把手镯和发带都装进包袱里,简单洗漱了一下上床休息。 次日天还没亮,院子里的人都陆续起来了。 邓勇去后院把自家的鸡都捉进鸡笼。 邓蔚不舍的给旺财顺毛,“旺财,我很快就回来了。” 钟瑞轩也凑近摸摸旺财,“旺财乖。” 邓勇提着鸡笼出来,“小蔚,把旺财牵去你大伯家。” 邓蔚不情愿的把狗绳解开,牵着旺财跟在邓勇身后。 钟瑞轩也跟上去,“表哥,我也要去。” 小蝶和雁儿已经在做早食了,杜氏带着钟语宁去找钟氏叙话。 两个士兵去外面割了草料回来喂马。 一大群人用过早食后,几个士兵去把马车套上停在大门口。 邓勇把自家的马车也套上,给小舅子带的东西都搬进马车里。 钟氏自从和邓勇成婚后就没出过远门,突然要出远门了,还挺放心不下家里。 邓勇看出妻子恋家,安慰她:“收稻子就回来了,再说小蔚明年还要参加县试,耽搁不了多久。” 一行人都准备好后,邓勇把大门一锁,三辆马车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第123章 消息 九天后,邓蕙一行人终于到了顾县。 钟县令听衙役来报,夫人回来了,正往衙门口而来,他连忙去外面迎接。 马车停在衙门口,杜氏率先下了马车,看见钟县令,对他点点头,往后面的马车看了一眼。 钟县令往最后一辆马车看去,一个中年男子扶着个妇人下来了,他一眼就认出那妇人是他失散多年的亲姐姐。 钟氏下车环顾了一圈,视线落在钟县令身上。 钟县令激动的走上前:“阿姊。” 钟氏望着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弟,鼻头一酸,一颗眼泪划过脸颊。 “锦贤。” “阿姊,咱们进去说。” 邓勇把带来的东西都拿下来。 钟县令把姐姐一家人迎进县衙后院。 两家人进了花厅后,钟氏给弟弟介绍:“锦贤,这是你姐夫,姓邓,单名一个勇字,这是你外甥邓蔚,今年十三了。” “勇哥,这就是锦贤。” 邓勇笑道:“锦贤,你姐给我提过你,来的匆忙,就给你带了点儿家里的山货,你别嫌弃啊!” “姐夫说哪里话,一家人不必见外。” 邓蔚和钟县令见礼:“小舅舅。” 钟县令托起邓蔚的胳膊,“小蔚,蕙蕙和我提起过你,说你在念书,明年打算考县试。” 邓蔚点头道:“正是。我听小舅母说,小舅舅是进士出身,这阵子我能向小舅舅请教学问吗?” “当然行了,只要你肯学,小舅舅定知无不言。” “多谢小舅舅。” “跟小舅舅不用客气。” 两家人在花厅叙话,钟县令得知姐姐这些年并没受什么苦,相反过的很幸福,总算放心了。 丫鬟收拾好屋子后,钟夫人让丫鬟领着邓蕙一家人先去休息。 花厅里只剩钟县令和杜氏,钟县令对杜氏道:“雨柔,你这趟去姐姐家,姐姐当真如她所说,过的那般好?” 杜氏笑了笑说:“老爷,你就放心吧!姐姐家的日子过的好着呢,姐夫和蕙蕙都能干,姐夫对姐姐好的没边儿了,家里都是姐姐当家。” 杜氏说完打开一个布袋,“你看看姐姐给你带的东西。” 钟县令低头一看,木耳,好东西啊!再看夫人打开的另一个布袋,笋干,也是好东西。 等杜氏打开第三个布袋,钟县令不淡定了,花椒,还带了这么多,一个布袋子快装满了,他一年的俸禄产出也就买几斤花椒,这些花椒得是他两年的俸禄了。 “这些花椒姐姐是从何得来的?” 杜氏道:“你忘了姐夫是干什么的?农田不忙的时候,姐夫就带着蕙蕙进山打猎,这些花椒都是从深山里采来的。我这趟去,正好赶上采花椒的时节,姐姐得知你爱吃花椒,就给你多带了些来。” 钟县令抓起一把花椒闻了闻又放下,“好啊!姐姐日子过的好,我和大哥都放心了。” 邓蕙还是住她之前住过的那间屋子,进屋后,邓蕙把行囊放在床上,坐在床边整理行囊,她这次估计得在小舅舅这里待个十天半个月的,正好等等大舅舅那边的消息。 过了会儿,迎春来喊邓蕙去花厅用饭。 小舅舅从食肆订了一桌席面给她们接风,邓蕙到花厅的时候,爹娘已经落座了。 人都到齐后,小厮开了坛酒,给邓勇和钟县令满上,哥俩喝起了酒,小舅母吩咐丫鬟给钟氏布菜。 邓蕙用了些饭菜就离席了,丫鬟给她送来热水,邓蕙沐浴完就歇下了。 第二天,邓蔚和钟瑞轩一起去听府里请来的夫子讲课。 接下来的几日,杜氏和钟氏每日待在一处,不是在家闲聊做女红,就是上街采买。 钟氏还给邓蕙塞了两个金锭,让她看上什么买就是了。 邓勇闲的没事,不是去和县里驻扎的士兵操练,就是去街上闲逛,顾县的大街小巷都让他转遍了,当地的美食都吃了不少。 这天,邓蕙刚从外面回来,迎面碰上了钟县令,“小舅舅。” 钟县令从袖子里掏出封信给她:“你大舅来信了。” 邓蕙刚要去拿,钟县令把信又揣回袖子里,“你跟舅舅老实说,你让打听的公子是不是你的夫婿?” 邓蕙老实的点点头:“是啊!大舅打听到了?” 钟县令心情复杂,太师府哪是他们这等家世能攀亲的,他把信重新掏出来给邓蕙:“你自己看吧!” 邓蕙接过信打开看,钟县令等她看完说:“蕙蕙,你和女婿怎么结的亲,舅舅也不了解,太师府门槛太高了,舅舅也怕你去了受委屈。” 邓蕙折好信,不在意的说:“小舅舅放心吧!我受不了委屈。” “你可不兴再私自乱跑了。” “知道了。” 钟县令还想多说两句,外甥女已经往院里走了,他无奈的撵上去,“你大舅舅在京中任中书舍人,住在三元巷,一打听就知道,你大舅舅的名讳记着了吗?” “小舅舅,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我又没说去京城。” 钟锦贤叹口气,他还不是怕外甥女又偷偷跑去京城,知道大哥家的住址也好有个落脚的地儿。 “小舅舅,多谢了。” 钟锦贤在她身后叮咛:“你可不能乱跑啊!和你爹娘商量好。” “知道了。” 邓蕙回到屋里开始打包行囊,太师府的七公子,长能耐了,管他哪个府的公子,他不跟她说清楚,别想安安稳稳的当他的七公子。 次日五更天,邓蕙已经收拾利落,一身男子装扮,挎上行囊轻手轻脚的去马厩牵马,从侧门出来后,骑上马直奔城门而去。 天亮时,小蝶去叫邓蕙用早食,敲了两遍门都没回应,只好去禀报杜氏。 钟氏刚坐下,听小蝶说女儿房里没人,猛的站起来朝邓蕙住的屋子走去。 钟氏直接推门而入,房里空无一人,钟氏在屋里转了一圈,看见邓蕙留的信,叹息道:“儿大不由娘。” 杜氏跟着进来问:“阿姐,蕙蕙去哪儿了?” 钟氏把信给杜氏,“说去京城了。” 杜氏拿着信看完,劝慰钟氏:“姐姐别太担心,大哥在京城,让相公给大哥去封信。” 第124章 中举 邓蕙出了顾县,途经一个小镇子,就在镇上的面摊上吃了碗面,吃完继续赶路。 谢辰安正拿着本书看,不时往窗外张望,神色略显紧张。 过了会儿,墨雨兴冲冲的跑进院子,还没进屋就喊:“公子,中了、中了,你中举人了。” 谢辰安高兴的站起来问:“我中举人了?排在多少名?” 墨雨激动的说:“甲榜第七名。” 谢辰安心里有了些底,名次靠前总是好事,待他明年考中进士,就能回去见蕙蕙了。 邓蕙连着赶了五日路,眼看离京城越来越近。 这天下午,路过一片树林时,听见前面传来打斗的声音,邓蕙放慢马速往前行。 前面战况还挺激烈,一群蒙面人袭击一伙过路的人,被劫的人里还有好几个女眷。 邓蕙心里犹豫,挡着她的去路了,她是管还是不管,青天白日的劫道,那伙蒙面人肯定不是好人。 邓蕙正犹豫着,被劫队伍里一匹马儿受惊了,马车横冲直撞的向邓蕙袭来,邓蕙赶紧驱马躲开。 马车“蹭”的从邓蕙身旁路过,扬起一片尘土,窗檐上紧紧扒着一只手。 马车里有人,邓蕙反应过来,赶紧驱马去追赶马车。 前面道路不平,马车偶尔碰在树干上,车里的人被颠的痛呼连连。 邓蕙听声音像是个妇人,连忙加快马速,等追上马车,邓蕙弃了自己的马,伸手抓住受惊马匹的马鬃,被马儿拖着跑了一段路,找机会上了马背,费了些力气控制住受惊的马儿,马车渐渐慢下来,又跑了一段路停了下来。 邓蕙平复了下气息,从马上下来,向马车里问:“你没事吧?” 马车里的人惊魂未定,等缓过神来才道:“我没事。” “没事就好,你们是遇到劫匪了吗?” 马车里的人掀开车帘,打量了邓蕙两眼,道:“老身去往天禅寺进香,不曾想半路遇到了歹人,今日多谢姑娘出手相助。” 邓蕙见是个老太太,约莫五十多岁,穿着打扮很素净,长得慈眉善目的,“被你看出来了呀!我出门在外,这样打扮方便些。” 老妇人笑了笑:“我年轻的时候,也曾女扮男装过。” 邓蕙道:“难怪你能认出来。” “可否麻烦姑娘送我去就近的州府。” “你不等你的护卫?” “他们一时半会儿脱不了身。” 邓蕙觉得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人既然都救了,也得确保她的安全。 “行,离这最近的州府是凤城,我就是从那边过来的,我送你到凤城可行?” 老妇人点头道:“甚好,麻烦姑娘了。” “你坐好了,我回去寻到我的马儿就送你去凤城。” 老妇人担心的问:“还要回去呀?” “老人家放心,我既答应护送你,就不会食言。” 老妇人只好重新坐回马车里。 邓蕙把马车掉了个头,赶着马车回去找她的马,没走多远,就看见她的马儿正在草木旺盛的地方吃草。 邓蕙停下马车,把她的马也套在马车上,赶着马车往凤城而去。 赶了两个时辰的路,终于到了凤城,马车进城后,老妇人让邓蕙把马车赶去官府衙门,邓蕙明白了,老人家这是要报官,就听她的,把马车赶到衙门口。 邓蕙停下马车,对老妇人说:“老人家,衙门到了。” “扶我下来。” 邓蕙跳下马车,把老妇人扶下来,老妇人下了马车后,仿佛换了一个人,浑身透着股威严。 “敲鼓去。” “啥?” “敲鼓。” “哦。” 邓蕙想着她年纪大了,又遭逢匪徒劫道,就不跟她计较,敲个鼓而已,她上前拿起鼓槌,敲响了衙门口的大鼓。 很快,衙门里出来两个衙役,“何人击鼓?” 老妇人从怀里掏出枚印章在两个衙役眼前晃了一下,“去把你们长官叫出来。” 年纪大点儿的衙役恭顺道:“小人这就去。” 邓蕙等了会儿,就见凤城的长官在几个衙役拥簇下来出来了。 那名长官见到老妇人好像很吃惊,给老妇人行了个礼,把老妇人请进衙门里。 邓蕙的任务完成了,牵着马去城里找客栈。 次日,邓蕙在客栈里刚用过早食,就听外面伙计敲门:“客官,有人给您送东西来。” 邓蕙起身去开门,伙计把一块玉佩给她,“有人托我把这枚玉佩给您,还给您捎了话,说是感谢您昨日出手相助。” 邓蕙从伙计手里接过玉佩,把门关好,心想:这枚玉佩定是昨日那老妇人送来的谢礼。 邓蕙把玉佩装进包袱里,收拾好行囊下楼去退房。 两日后,邓蕙终于到达京城。 京城不愧是天子脚下,当真繁华!街道都比普通州府的街道宽出许多,街上人声鼎沸,人来人往,两旁店铺林立,茶楼、酒肆、客栈,做什么的都有。 邓蕙初到京城,感觉既新奇又陌生,忍不住四处打量,等她转了一条街,新鲜感过去了,向路人打听三元巷在哪儿。 邓蕙问好路,刚准备转身,一个黑乎乎的手伸向邓蕙的包袱里,邓蕙迅速抓住他的手腕,“京城还有小偷啊!” 眼前的孩子不过十一二岁,脸上灰扑扑的,穿的衣裳也是补丁摞补丁,一双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她。 “看在你年少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邓蕙松开他的手腕。 少年没了束缚,一溜烟跑了。 邓蕙牵着马,一路问到了三元巷,终于找到她大舅舅家,门口的牌匾上写着“钟府”两个字。 邓蕙上前叩门,过了会儿,大门从里面打开,一个老伯出现在门口,见邓蕙面生,问:“你是哪位?来府上有何贵干?” “老伯,这里可是钟大人府上?” 老伯点头:“正是,您是?” “老伯,钟大人是我舅舅,麻烦你去禀告一声。” 看门的老伯马上说:“您稍等,我这就去禀告夫人。” 大门又合上了。 邓蕙在门口又等了一会儿,听见里面传来脚步声,接着大门又打开了,刚才开门的老伯领了个丫鬟来。 丫鬟打量了邓蕙一番,问:“你说你是我们老爷的外甥?” “正是。” “可有凭证?” 邓蕙傻眼,啥玩意儿啊?上门认个亲还要凭证? “你想要什么凭证?我娘叫钟婉清,是你家大人的亲妹妹,我舅舅这会儿在府上吗?” 第125章 认错 丫鬟见邓蕙说的有模有样,穿着打扮也不显寒酸,还牵着匹马,有点儿像远道而来的客人,万一真是老爷的外甥,她可吃罪不起。 “我们家老爷这会儿不在府里,你先随我进来吧!” 邓蕙向老伯道:“老人家,我的马儿麻烦你照料一下。” 老伯急忙道:“公子放心吧!我会把您的马儿照料好的。” 丫鬟领邓蕙进了院子里,邓蕙四下打量了一番,大舅舅家的院落不小,院中还有几名来往的丫鬟小厮。 邓蕙随丫鬟到花厅里,丫鬟道:“公子,您稍坐片刻,我去禀报夫人。” “有劳。” 丫鬟施了个礼退下了。 邓蕙等丫鬟走后,在花厅里看了一圈,往靠背椅上一坐。 过了一会,一个貌美的妇人在丫鬟的拥簇下走了进来。 领邓蕙进来的丫鬟向美妇人禀告:“就是这位公子自称是我们老爷的外甥。” 邓蕙没想到大舅母这般明艳,满身珠光宝气的,看着和二舅母年岁差不多。 邓蕙站起来向她行礼:“这位是大舅母吧!我叫邓蕙,这次从顾县来京城办事,顺道前来拜访大舅舅。” 美貌妇人看了邓蕙两眼,“我们家老爷还没下值,我让丫鬟给你安排房间,等老爷回来我再向他禀告。” “多谢大舅母。” 美妇人并没多留,吩咐刚才领邓蕙进来的丫鬟去收拾一间屋子出来,随后在几个丫鬟的拥簇下又走了。 邓蕙感觉这个大舅母看她的眼神怪怪的,不像二舅母那般温婉和善,感觉很生分。 丫鬟朝邓蕙道:“公子请随我来。” 邓蕙跟在丫鬟后面走了出去,没走多远,就听见一个稚嫩的声音传来,“你蹲下,让我骑大马。” 邓蕙朝那边看去,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少年在说话,他身旁的小厮愁眉苦脸的趴在地上,那少年毫不犹豫的跨坐在小厮背上,“驾,快跑。” 小厮被为难着在地上爬,邓蕙皱眉,七八岁的孩子都这般嚣张,再长大些岂不尽惹祸了? “那是谁?”邓蕙朝丫鬟问。 “那是小公子。” “府里有几位公子?” 丫鬟如实和她说:“府里一共两位公子,两位小姐。” 邓蕙随丫鬟去了靠近外院的一排屋子,丫鬟打开一间屋子的门道:“公子,这间屋子许久没住人了,我帮你打扫一下。” “有劳了。” 邓蕙看了眼这排屋子,得有个六七间,每间屋子好像都不大,出门在外她也没那么讲究,有个地儿住就行。 丫鬟收拾好屋子出来,“公子,奴婢已经打扫干净了。” “多谢。” “奴婢告退。” 邓蕙走进屋子里,够简陋的,一张木板床,一张桌子,外加一条长板凳,床上连被褥都没有。 邓蕙把包袱往床上一放,坐在冷板凳上,没有被褥她一会儿出去买就是了。 邓蕙刚歇了会儿,正打算去买被褥,刚才那个丫鬟又匆忙过来了,“公子,我家老爷回来了,要见你。” “好。” 邓蕙马上站起来,背上包袱,跟在丫鬟后面。 邓蕙重新进入花厅后,看见主座上坐着一男一女,女的就是她刚才见过的大舅母,男的看着不到四十的样子,面如冠玉,目若朗星,留着八字胡,和小舅舅有些相似。 男子打邓蕙进来就盯着她看,丫鬟回禀:“老爷,人带来了。” 男子不自觉的站起来上前两步,问:“你是、婉清的孩子?” 邓蕙对他施个礼:“大舅舅,我娘已在顾县和小舅舅团聚。” 钟锦和激动道:“好、好,这么多年了,总算找到你娘了。” “快坐下叙话。” 丫鬟给邓蕙搬了把椅子来,邓蕙坐下后,钟锦和问:“锦贤来信都和我说了,婉清有一子一女,你是蕙蕙?” 邓蕙点头道:“正是,大舅舅,我这趟来的匆忙,未准备礼物,大舅舅勿怪。” 钟锦和笑道:“都是自家人,不用客气。” 邓蕙又对大舅母道:“大舅母,这阵子叨扰了。” 钟锦和看着邓蕙“哈哈”一笑:“蕙蕙,你认错了,这是柳姨娘。” 柳姨娘陪着笑:“蕙蕙说笑了,你能来我们都很高兴,怎么会叨扰呢!” 邓蕙有些尴尬,认错人了,既然不是大舅母,刚才喊她的时候还不澄清。 柳姨娘和蔼的说:“蕙蕙,你一路辛苦了,我让丫鬟给你准备了房间,晚上给你接风洗尘。” “有劳姨娘。” 钟锦和道:“蕙蕙,你远道而来,先去梳洗一番,晚点儿给你接风,见见你的表弟表妹们。” “好。大舅舅,姨娘,我先告退了。” 邓蕙随丫鬟出了花厅,丫鬟领她去了一个小院落。 邓蕙还有些懵,这么快就换地儿了?小院子看着比刚才那一排倒座房好太多了。 丫鬟打开一间屋子,伏身道:“公子,到了,我去给你打水沐浴。” “多谢了。” 邓蕙走进屋里,这间屋子里的摆设倒是齐全,连床都比刚才那间屋子的床好的没谱,床上的被褥都是齐全的。 过了会儿,丫鬟请邓蕙去隔壁屋子里沐浴。 邓蕙从行囊里拿了套衣裙,去隔壁屋里沐浴,等她沐浴完出来时,丫鬟惊呆了,原来表少爷是女扮男装的。 邓蕙用干净的帕子把头发绞干了些,从行囊里取出篦子梳头。 丫鬟连忙上前:“表小姐,我帮您梳头。” 邓蕙问:“你叫什么名字?” 丫鬟道:“奴婢叫冬香,这阵子由奴婢伺候您。” 晚宴的时候,邓蕙见到了大舅母,大舅母穿着朴素,不像柳姨娘般鲜亮,人也谦和些。 邓蕙不明白,大舅舅怎么还有妾室?她从小在乡下长大,村里的爷们都娶一个妻子,也有家里穷的娶不上娘子的,没见村里哪个爷们还纳妾的。 大表哥钟瑞航只比邓蕙大一岁,是大舅母所出,小表弟钟瑞新就是邓蕙下午看见的那个混小子,两个表妹,一个十四岁,一个十二岁,和小表弟都是柳姨娘所出。 除了柳姨娘,大舅舅还有一个妾室,膝下无子,在府里没什么地位。 第126章 闭门羹 通过席间的接触,邓蕙觉得大舅母和大表哥相对亲厚些,柳姨娘的两个女儿看她的眼神都不太友好,还有那个混小子,故意蹿到她面前打翻了一盘菜。 大舅舅虽然呵斥了他,却没有责罚他。 邓蕙感觉大舅舅家里太乱,不像待在小舅舅家里舒坦,她办完事还是尽早离开吧! 大舅母给邓蕙夹菜:“蕙蕙,来了就多住些日子,舅母屋里织了好些布,空闲了给你做几身衣裳。” “多谢大舅母。” 大表妹钟语嫣阴阳怪气和柳姨娘说:“娘,我要做新衣裳。” 二表妹钟语桐也和柳姨娘撒娇:“娘,我也要做新衣裳。” 大舅舅面露不悦,“想要什么私下和你们姨娘说。” 钟语嫣和钟语桐不情不愿的坐好用饭。 邓蕙快速用过饭,和大舅舅、大舅母告辞离席了。 次日早上,冬香给邓蕙送来早食,邓蕙让她坐下一起吃。 冬香连忙摆手,“奴婢伺候完表小姐再去厨房用饭。” “坐下一起吃吧!你提来的早食分量不少,够咱们俩人吃了。” 冬香往外瞅了瞅,坐下和邓蕙一起用早食。 邓蕙用过早食漱了口,冬香把碗盘收进食盒,提去了厨房。 邓蕙今日给自己梳了个同心髻,把钟秀捎给她的发带和手镯都戴上了,她站在铜镜前照了照,涂上了点口脂,带了些银两出门了。 冬香送完食盒刚好看见邓蕙从院子里出来,连忙迎上前:“表小姐,您要出门?” “嗯,出去逛逛。” 冬香连忙说:“奴婢随您一起去。” 邓蕙看出她眼里的期待,爽快的说:“行,带你一起去。” “表小姐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快去吧!我今日要出门办事,你麻利些。” “我马上就来。” 邓蕙回院子里等了一会儿,等冬香收拾好过来,带着她出门了。 门房老伯见邓蕙要出府,问她要不要准备马车? 邓蕙谢绝了老伯的好意,说在京城四处转转,坐马车不方便。 冬香跟在邓蕙身后问:“表小姐,咱们去哪儿?” 邓蕙淡定的说:“去太师府。” “太师府?”冬香很惊讶。 “你知道太师府怎么走吗?” 冬香摇头道:“奴婢不知。” “没关系,找人问问就是。”邓蕙朝着热闹的人群走去。 “表小姐,奴婢去找人打听。” “行吧!你去打听。” 邓蕙在一旁等着冬香,等她打听到去太师府的路,两人一起往太师府走去。 都城太大,邓蕙和冬香走了半个多时辰才到达太师府。 邓蕙站在太师府门口,果然如小舅舅说的,门槛高啊!从外面看占地面积很大,青砖砌成的院墙,得有个四五米高,朱红的大门紧闭着,门匾上刻着“颍国公府”四个大字,门口一对石狮子威严肃穆。 冬香有些胆怯,提醒邓蕙:“表小姐,太师府到了,咱们也看过了,赶紧回去吧!” “谁说我只是来看看?” “敲门去。” 冬香疑惑的问:“表小姐在太师府有相熟的人?” 邓蕙道:“有啊!很熟了。” 邓蕙说完走上台阶,冬香连忙跟上,大着胆子去敲门。 没过多久,里面传来开门声,冬香连忙退到邓蕙身后,大门从里面开了条缝,一个家丁探出头来张望,朝邓蕙二人问:“是你们敲的门?” 邓蕙理直气壮道:“我找钟、不,找谢辰安。” 家丁打量了邓蕙一番,问她:“可有请柬?” “没有。” 家丁觉得可笑,认定邓蕙是仰慕他们府里的七公子,只是这般大张旗鼓的,未免落人口舌,也不怕坏了她的名声。 “这位娘子自重。” 家丁说完把大门重重的关上了。 邓蕙想再敲门,被冬香拦住,“表小姐,太师府高门大户,没有请柬进不去,除非咱们老爷亲自来拜会。” 邓蕙本以为今日能找钟秀说明白,没想到吃了闭门羹,只能另做打算,“走吧!” 冬香见邓蕙不再执着敲太师府的门,长出一口气。 邓蕙下台阶的时候被绊了一下,幸亏她反应快,及时稳住身形,她回头看了眼太师府的台阶,果然门槛高啊! 回去的路上,冬香向邓蕙请求:“表小姐,奴婢想回趟家,请表小姐成全。” “你家住京城?” 冬香点头:“奴婢的卖身契是活契,等奴婢攒够了银子就赎身。” “那走吧!我随你回家去。” 冬香听说能回家探亲,高兴的说:“奴婢多谢表小姐成全。” “前面带路。” “是。” 邓蕙跟着冬香走了很久,终于到了冬香家,冬香家这片属于贫民区,居住的都是普通百姓。 “表小姐,我家到了。” “进去吧!” 邓蕙随冬香走进一处小院儿,院子不大,房屋低矮,院中一个中年妇人正在晾衣裳。 冬香走过去帮妇人一起晾衣裳。 妇人一扭头看见冬香,高兴的说:“香儿回来了。” 冬香道:“表小姐和我一起回来的。” 冬香娘回头看见邓蕙,在衣裳上擦了擦手,给邓蕙拿了个马扎:“家里简陋,表小姐快请坐。” 邓蕙道:“大娘,你忙你的,不用管我,冬香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们好好说说话。” 冬香娘感激的说:“多谢表小姐体恤。” 冬香很快晾好衣裳,“表小姐,我和我娘说会儿话。” “去吧!我等你。” 冬香拉着她娘回屋里去说话。 邓蕙坐在马扎上,心里盘算着怎么能进去太师府。 过了会儿,冬香从屋里出来,“表小姐,我和我娘说完话了。” “走吧!” 邓蕙站起来,和冬香一起离开了。 “表小姐,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府吧!” “不急,咱们去尝尝京城的美食,转一圈再回去。” “可是……” 不等冬香说话,邓蕙打断她:“赶紧走吧!有事我担着,你别怕。” 冬香只好闭嘴,跟着邓蕙往热闹的那条街上去。 邓蕙带着冬香去食肆用了午饭,又在街上闲逛了一圈,才回到大舅舅家。 晚饭时,邓蕙被大舅舅叫去一起用饭,还叮嘱她在京城别乱跑。 第127章 相见 深夜,一道灵活的身影跃进太师府。 邓蕙刚进入太师府,就听见头顶上传来细微的声音,她悄悄躲在一棵树后小心察看。 一个黑影如鬼魅般悄然出现在太师府的房顶,只见他行动灵敏,几个起跃间,落进一处院落里。 邓蕙看的真切,脚下一个借力,重新上了院墙,追着那道黑影而去,等她赶到那处院落时,已经不见了那道黑影。 邓蕙以为那道黑影是小偷,反正太师府家大业大,她没能阻止,被偷几件东西应该无碍吧!她还是赶紧找钟秀,耳畔听见细微的响动,她连忙躲进暗处。 只见那道黑影鬼鬼祟祟的从一间屋子里出来,在他正要跃上房顶时,突然感觉小腿上传来一阵疼痛,接着脑后一股劲风袭来,他敏捷的闪身躲过。 黑衣人见和他交手的是个蒙面人,不像太师府的人,他无心恋战,和邓蕙过了几招,寻了个破绽跃上房顶逃走了。 邓蕙刚要追,就听太师府里有人喊:“抓刺客。”她连忙往另一处院落跑去。 太师府里瞬间灯火通明,一队护卫分散追缉闯进来的刺客。 墨风听闻府里进了刺客,迅速穿好衣裳,刚打开门,就见一道人影闪过,他来不及多想,大步追上去拦住刺客。 谢辰安突然从床上坐起来,“蕙蕙。”只见他大口喘着气,额头上布满了细汗。 墨风已经和刺客交上手,他发现这刺客和他们家公子的路数有些相同,只不过这刺客的招式比他家公子的拳法刚劲有力,拳拳到肉,一个不留神就够他喝两壶的。 墨风还是高估了自己,几招过后,他被刺客一掌拍在后背上,差点儿没摔个狗啃泥,等他稳住身形时,早没了刺客的身影。 墨风伸手摸了下被打的地方,还有些疼,反正他尽力了,只能看府里的护卫能不能拿下那名刺客,他得赶紧回去保护公子。 墨风回到揽月馆时,谢辰安的屋子里亮着灯,他大步走过去守在门口。 “墨风。” “公子,是我。” “进来回话。” “是。” 墨风推门而入,顺手把门关好。 谢辰安听见外面传来的嘈杂声问:“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回公子,府里进刺客了。” 谢辰安想起刚才的噩梦,一掀被子从床上下来,随手拿起件外衫就穿。 墨风上前帮他更衣,“公子,您要去哪儿?” “出去看看。” “公子,那刺客武艺高强,我都不是他的对手。” 谢辰安手下停顿,“你说什么?你和刺客交过手?他长什么样?” 墨风摇头:“那名刺客蒙着面,我没看清长什么样,只知道他功夫很好,和公子练的拳法有些相似。” 谢辰安心里一紧,顾不得有没有穿好衣裳就往外走,墨风连忙跟上去。 邓蕙此时已经换上丫鬟的衣裳,把头发整理了一下,从一处隐蔽的地方走出来,她得趁那名丫鬟醒来之前找到钟秀。 邓蕙见前面有几个丫鬟路过,拿起地上放着的果盘混进她们之中。 一个丫鬟转头看了邓蕙一眼,“你是哪个院儿的?” “七公子院里的。” 丫鬟奇怪的问:“你既然是七公子院里的,跟着我们做甚?我们又不同路。” 邓蕙装作低眉顺目:“我新来的,府里太大迷路了,麻烦几位姐姐给指一下路。” 说话的丫鬟见她手里端着果盘,也没在意,朝西边一指,“七公子的揽月馆在那边。” 邓蕙顺着丫鬟指的看去,向丫鬟道谢:“多谢这位姐姐。” 丫鬟还不忘叮嘱她:“你记着些路,下次可不一定有这么好的运气,万一冲撞了主子,你少不得挨罚。” “多谢姐姐提点。” 邓蕙顺利问到谢辰安住的位置,匆忙朝那边走去。 谢辰安去外面打探情况,还碰见了他三哥,得知没有抓到刺客,他心里莫名的轻松,带着墨风回了揽月馆。 揽月馆里漆黑一片,连守夜的丫鬟都不见人影。 墨风奇怪的说:“公子,咱们出门时,您屋里还亮着灯呢。” 他刚说完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儿被绊倒。 谢辰安感觉脚下软绵绵的,像踩到什么东西,他连忙收回脚。 墨风蹲下身子查看,“公子,是墨雨,他怎么躺这儿了?” 墨风探了下墨雨的鼻息,有气儿,像是被人打晕了,他站起来小声道:“公子快走,咱们院儿里进了刺客。” 谢辰安没听墨风的建议,径自朝自己的屋子走去。 墨风见状只能跟上去,率先打开屋门进去,把蜡烛点燃,在屋里搜查了一遍,没有发现刺客才放心。 谢辰安失望的对墨风说:“你下去吧!” “是。” 墨风走后,谢辰安坐在书案前发呆。 “钟秀。” 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谢辰安猛然站起来,“蕙蕙。” 他在屋里又找了一遍,没发现邓蕙的身影,不甘心的对着空气问:“蕙蕙,是你吗?” 邓蕙从房梁上跃下来,“是我。” 谢辰安一转身,就见邓蕙立于他身后,他扯出一抹笑容,上前紧紧的抱住她,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邓蕙一把推开他,“咱们俩的账还没算呢!你离我远点儿。” 谢辰安被推开,看着邓蕙傻笑,“蕙蕙,你还是找来了。” “怎么?你不想我来?” “没有,能再见到你,我很高兴。” “我是叫你钟秀还是谢辰安呢?” “随你,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 谢辰安发现邓蕙穿着丫鬟的衣裳,去他的衣柜里翻出一套衣裙来,“蕙蕙,把身上的衣裳换下来。” 邓蕙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裳,随手把外面的衣裳一脱。 谢辰安拿着新做的衣裙帮她穿。 “我自己会穿。” “我帮你,这是京城流行的新款式,你自己穿不好。” 邓蕙狐疑的问:“你屋里怎么会有女子的衣裙?你是不是有了旁人?” 谢辰安瞅了她一眼,不悦的说:“果然脑子不灵光,这衣裳的尺寸是按照你的尺寸做的,你没觉得很合身吗?” “分开这么久,谁知道你有没有变心。” 第128章 互诉衷肠 谢辰安没想到,他给她做几身衣裳也会被误会,他冤不冤。 “自己穿去。” 他见邓蕙笨手笨脚的系着裙带,又忍不住插手,人好不容易来了,总不能因为跟她置气,白白错过了相处的时间。 邓蕙穿好衣裳问:“你跟不跟我回家?” 谢辰安心里一紧:“蕙蕙,我现在还不能走。” “为什么?” “等我明年考中进士,祖父才应允我婚姻自由。” “你当初为何不告而别?” “说来话长……” 谢辰安把墨风怎么找到他的,和他回府后的事都如实和邓蕙交代了一番。 邓蕙听完不高兴的问:“有这么麻烦吗?你们家人丁这么兴旺,你做我家的上门女婿,还给你们家省了粮食呢!” 谢辰安咳嗽一声:“蕙蕙,谢家不要脸面吗?我倒无所谓,爹娘对我和亲儿子一样,比起府里,我更喜欢和你在花溪村度过的那段时光。” 邓蕙愤愤的说:“这个墨风,等我下次见到他,必须好好教训他一顿。” 谢辰安温柔的看着邓蕙:“账算完了,能抱了吗?” 邓蕙“哼”了一声:“账是算完了,我气还没消了。” 谢辰安知道她一路找来不容易,笑了笑说:“那你打我两下出出气?” “算了吧!你回头又得跟我翻旧账。” 谢辰安突然抱起邓蕙往床边走。 邓蕙惊讶道:“你的力气变大了?” 谢辰安得意的说:“我每天早上都练拳的。” 两人坐在床边,谢辰安把邓蕙揽在怀里,亲了亲她的额头:“蕙蕙,你什么时候来的京城?” “昨天。” “你住在哪家客栈?” “我没住客栈,住我大舅舅家里。” 谢辰安好奇的问:“大舅舅?娘不是和家人走散了吗?” “这个说来话长……” 邓蕙把两次来京城找他的事都和他说了一遍。 谢辰安庆幸道:“看来我和墨风回京城算是明智之举,你要不来找我就碰不到小舅舅一家,娘也找不到亲人,多遗憾啊!” 邓蕙在他腰上掐了一把:“照你这么说,我还要感谢你?” “咱们是夫妻,不用客气。” “你……” 这次谢辰安及时攥住邓蕙的手腕,“娘子息怒,有话好好说。” “长能耐了?” 邓蕙手腕一翻,反手握住谢辰安的手,谢辰安抽了两下没抽出来手,唇角微扬,直接将邓蕙扑倒亲了上去。 两人正浓情蜜意之时,外面传来嘈杂的声音,接着有人敲门,墨风的声音传来:“公子,三公子带护卫来咱们院儿里搜查刺客。” 邓蕙警觉的推开谢辰安。 谢辰安不快的朝门口吼道:“我睡下了,去别处查去。” 三公子谢辰骏隔着门耐心的说:“七弟,三哥也是为了府里的安全着想,刺客袭击了一名丫鬟,扮成丫鬟潜伏在府里,我总得把这个隐患揪出来。” 谢辰安眼神示意邓蕙老实待着,然后起身走过去开门。 “三哥,刺客还没找到了?”谢辰安出去后,反手把门关上。 谢辰骏道:“那刺客不但功夫好,还很狡猾,换了府里丫鬟的衣裳,一时半会儿没那么快找到。” 揽月馆的几个丫鬟都站在院子里接受检查。 谢辰安堵在门口,打了个哈欠:“三哥,我院子里没问题,你快检查完我好歇下了。” “七弟,有没有问题得检查过才知道。” 谢辰骏突然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谢辰安猝不及防,跟着走进屋里:“三哥,我屋子里你还检查?我还能包庇刺客不成?” “有没有包庇刺客得检查过才知道。” 谢辰骏在谢辰安屋里找了一圈,没有发现刺客的踪迹,只好道:“七弟,得罪了。” 谢辰安一脸受伤的说:“三哥,你不相信我。” “七弟,三哥也是为了府里的安危着想,你体谅一下三哥。” 谢辰安故作大度:“行吧!这次我不跟三哥计较。” 谢辰骏无奈道:“你歇着吧!我去别的院儿了。” “三哥慢走。” 谢辰安把谢辰骏送出去,吩咐院里的下人都各自去歇着,然后赶紧回到自己屋里,把屋门关好,小声喊道:“蕙蕙。” 他朝房梁上看去,竟然没有人。 后窗户突然打开,邓蕙从外面翻了进来。 谢辰安快步走过去把窗户关好,和邓蕙紧紧相拥。 “蕙蕙,你今晚闹的动静不小啊!” “谁让你们太师府的门槛太高了,我走大门不让进,只能晚上来了。” “你白天来过了?” “嗯。” 邓蕙想起闯进太师府的黑衣人,推开谢辰安:“今晚夜探太师府的不止我一个,还有一个黑衣人,我跟着那个黑衣人到了一处院落,和他打起来才被你们府里的护卫发现的,也不知道你们府里丢没丢东西。” 谢辰安一听还有黑衣人夜探太师府,不敢大意,问了邓蕙全部过程。 邓蕙和他全盘交代了。 谢辰安道:“这事我得禀报祖父,你在屋里等我。” “你快去吧!我等你。” 谢辰安不放心,把她拉回床上,塞进被子里,还把鞋帮她脱了,“你先睡,我很快就回来了。” “嗯,把蜡烛熄灭。” “好。” 谢辰安熄灭蜡烛,走了出去。 邓蕙翻了个身,闭上眼小憩。 过了许久,邓蕙听见开门声,突然睁开眼睛。 谢辰安摸黑走到床边,还没等除去外衫,就被邓蕙按在床上。 “怎么去了这么久?” “在祖父那儿耽搁了会儿。” 邓蕙在他唇上亲了一口,“睡觉,我五更天再走。” 谢辰安搂着她问:“大舅舅家住哪儿?” “三元巷。” “知道了,我得空去寻你。” “嗯。” 邓蕙刚闭上眼,感觉脸上痒痒的,接着唇上一片柔软。 五更天时,邓蕙醒了,拿开环在腰间的胳膊,刚要坐起来,谢辰安的胳膊又环上来,脸贴着她的脸:“蕙蕙,我舍不得你。” “你不怕我把太师府闹的鸡犬不宁?” “不怕。” “我都一宿未归了,再回去晚了就得被大舅舅训话了。” 第129章 淳朴 谢辰安把邓蕙搂紧了些,过了会儿,不情愿的说:“我送你出去。” “不用了吧!两个人目标大。” “这是太师府,没有人比我更熟了,我领你走捷径出去。” “那行吧!” 两人起床后,谢辰安拉着邓蕙从后窗翻出去。 邓蕙跟在谢辰安身后,七拐八拐的,到了一处院墙边,这边很僻静,还栽着一片竹林。 谢辰安松开邓蕙的手,去墙角边把堆积的几块石头搬走,朝邓蕙道:“蕙蕙,从这里走。” 邓蕙瞪了他一眼,“这就是你说的捷径?我再不济也不会钻狗洞出去。” 谢辰安干笑了两声:“这块儿偏僻,平时没什么人来,出去也方便。” “你是不是经常钻狗洞?” 谢辰安解释道:“我没有经常钻狗洞,都是以前的事了。” “我翻墙走,才不钻狗洞呢!” “蕙蕙。” 谢辰安急忙拉住她,“路上小心点儿。” “我知道。” “你踩着我上去。” 谢辰安矮身屈膝,示意邓蕙踩着他腿上去。 邓蕙微微一笑,俯身在他唇上亲了一口,踩上他的腿,足尖在他肩膀上一点,轻盈的跃上墙头。 谢辰安被迫往后退了两步,抬头看向墙头时,已经没了邓蕙的身影。 邓蕙出了太师府,加快脚步往三元巷而去。 谢辰安送走邓蕙,心情舒畅的回到揽月馆,从后窗户翻进屋里,把外衫一脱,上床睡个回笼觉。 他此时睡的安稳,却不知在谢太师的书房里,大老爷和三老爷正在被谢太师训斥。 谢太师将一封信函甩给谢怀铭,带着怒气道:“这是在你书房找到的,你自己好好看看。” 谢怀铭不明所以,忐忑的捡起信函打开仔细看,越看越后怕,连忙和谢太师解释:“父亲,儿子冤枉,儿子绝对没有勾结西凉细作。” 谢怀德连忙抢过谢怀铭手里的信函看,一目十行看完,向老太师告罪:“父亲息怒,定是朝中有人嫁祸咱们太师府,三弟是被人陷害的。” 谢太师心里清楚,随着皇子们长大,如今夺嫡之争越演越烈,他们太师府成了各个皇子拉拢的对象,稍有不慎就会大祸临头。 “我难道看不出来?怀铭,你也太大意了,这封信函若是被有心人士加以利用,后果不堪设想。” 谢怀铭自责道:“是儿子疏忽了,日后定会对书房加强管理。” 谢太师语重心长的说:“今上龙体康泰,正值壮年,你们在朝中切莫跟皇子们走的太近,以免引起陛下猜疑,惹来祸端。” 谢怀德和谢怀铭兄弟俩齐声道:“儿子谨遵父亲教训。” 谢太师对他们摆了摆手:“都回去吧!” “儿子告退。” 邓蕙赶在天亮前回到大舅舅家,翻墙进了府里,朝她的小院子快步走去,快到院门口时,看见冬香提着食盒进了小院。 冬香刚要敲门,就听邓蕙道:“冬香,早食提过来了?” 冬香转过身,看见邓蕙笑着说:“表小姐起的这么早?” 邓蕙道:“早上空气清新,我刚去花园转了一圈。” 冬香看着邓蕙穿的衣裳说:“表小姐,你的衣裙真好看。” “好看吗?” 邓蕙觉得裙摆和袖口都太大,她翻墙怪不利落的。 冬香重重的点了下头:“很好看,表小姐个子高挑,很衬这身衣裙。” 邓蕙心情大好,叫上冬香一起进屋去吃早食。 邓蕙用过早食去了大舅母院子里。 大舅母的院子也不大,院中还种着几棵桑树,邓蕙还没进屋,就听见屋里传来织布机摇动的声音。 邓蕙走进屋里,就见大舅母坐在织布机前织布,她走过去看大舅母织布。 关氏看着邓蕙笑道:“蕙蕙过来了。” 邓蕙不解的问:“大舅母,大舅舅都当四品官了,您为何还要亲自织布?” 关氏笑了笑:“习惯了,每日不织布,心里不踏实。” 邓蕙看着大舅母熟练的干活,又问道:“大舅母以前经常织布?” “是啊!我以前就经常干这些活儿,采桑养蚕,纺线织布。” “大舅母真能干。” “你大舅舅曾经也经常这么夸我。” 邓蕙一时不知如何接话,大舅舅好像对柳姨娘挺好,孩子都生了三个。 “婉清还好吗?”关氏突然问道。 邓蕙说:“我娘挺好的。” 关氏忆起往事,“我嫁进钟家那会儿,婉清刚及笄,可惜我们姑嫂还没相处多久,荥州就发了大水,一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你都长这么大了。” “大舅母,我家住在梁州,你要想我娘了,就去梁州看看她,我娘见到你,一定会很高兴的。” 关氏停下织布机,站起来道:“蕙蕙,和舅母去选几匹布料,舅母给你做几身新衣裳。” 邓蕙推让说:“舅母,我有衣裳穿。” 关氏看看邓蕙穿的衣裳,“你站起来舅母看看。” 邓蕙听关氏的,站了起来。 关氏看了看她身上穿的衣裳,又走到她后面看了看说:“你这身衣裳舅母也会做,跟舅母选料子去。” 邓蕙见关氏走了出去,只好跟上去。 关氏进了隔壁屋里,邓蕙走进来抬眼看了看屋里的陈设。 大舅母的屋子就像她本人一般淳朴,屋里的摆件都显得低调不奢华。 关氏把角落里的一个大木箱子打开,里面装的全是布料。 邓蕙看着满满一箱子的布料问:“大舅母,这些布料都是你织出来的?” 关氏自豪道:“是啊!不止这些布料。” 她又打开旁边的一个大木箱,里面也装满了布料。 关氏道:“你大表哥一年四季的衣裳,全是我做的。” “大表哥真幸福。” 关氏听的心酸,她除了给瑞航做这些,还能做什么? “蕙蕙,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料子,选好了舅母给你缝新衣裳。” “那我就不跟舅母客气了。” “客气什么,这都是我自己织的布,能穿在你和瑞航身上,我心里高兴。” 邓蕙拿着两匹布料看了看,询问关氏:“舅母,你也帮我选选料子。” 第130章 管教 关氏看了看邓蕙手里的两匹布料,“这两个颜色都衬你,大舅母一样给你做一身。” “我听大舅母的。” “蕙蕙,你再选选。” 邓蕙道:“大舅母给我做两身衣裳就够穿了。” 关氏把两匹布料先放床上,“再选选,你正是花儿一般的年纪,穿什么都好看,舅母给你多做几身衣裳换着穿。” “不了,做多了大舅母太辛苦。” 关氏见邓蕙坚持只选两匹布料,只好依她,“我们蕙蕙真贴心,婉清真有福气。” “大舅母过奖了,大表哥也很孝顺。” “是啊!你表哥也很孝顺。” 关氏取出量衣尺,给邓蕙量体裁衣。 邓蕙在大舅母院子里待了大半天,陪关氏用过午食才告辞离开。 路过花园时,一颗石子擦着她的头顶而过,打在栏杆上。 邓蕙转身看去,她那小表弟正得意的冲她笑。 邓蕙朝他不屑道:“你这两下子,连鸟都打不着,有什么好得意的?” 钟瑞新鄙夷的说:“要你管?娘说了,你是乡下来的穷亲戚,来咱们府里打秋风的。” 钟瑞新说着拿了颗石子裹好朝邓蕙打去。 邓蕙冷哼一声,躲过石子,几个箭步窜到钟瑞新跟前,揪着他的耳朵:“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你父亲没空管你,正好你表姐有空管管你,别被你姨娘带偏了,多向你兄长学习,省的将来尽闯祸,连你兄长的万分之一都不如。” 钟瑞新恼怒的说:“你快松开我,你这个小蹄子。” 邓蕙来气了,小表弟跟柳姨娘竟学了些什么? 邓蕙正想着怎么教训他,柳姨娘身边的丫鬟跑过来,“表小姐,小公子是府里的主人,他犯了什么错自有老爷惩罚,还轮不到你责罚。” 邓蕙冷冷的问:“你又是个什么东西?我想干什么还轮不到你来指手划脚。” 丫鬟对上邓蕙的眼神竟有些害怕,慌忙低下头,“夫人让奴婢伺候小公子,表小姐莫为难奴婢。” “夫人?柳姨娘算哪门子夫人?府里这妻不妻,妾不妾的,我大舅舅知道吗?” 丫鬟连忙改口:“奴婢一时糊涂,是姨娘让奴婢伺候小公子。” 邓蕙不再理她,拿走钟瑞新手里的弹弓,松开他的耳朵,“你这技术,在我面前就是班门弄斧,你看好了。” 邓蕙手里多出一颗石子,只见她突然拿着弹弓朝枝头上停着的鸟儿打去。 鸟儿扑腾了两下翅膀,从枝头上掉了下来。 “好厉害。” 钟瑞新赶紧跑过去捡起鸟儿。 “表妹好身手。” 钟瑞航朝邓蕙走来。 “表哥。” “小叔来信说,表妹常随姑父进山打猎,一手箭法更是炉火纯青。” 邓蕙谦虚道:“小舅舅过誉了。” 钟瑞新拿着小鸟走到邓蕙跟前:“你是怎么打中鸟儿的?能不能教我?” 邓蕙道:“不能。” “为什么?” “我为什么要教你打弹弓?你连表姐都不会叫,瑞轩和你差不多大,表姐长,表姐短的叫着我,我就乐意给他打野味吃。” “野味好吃吗?” “好吃啊!” 钟瑞新张了张嘴:“表、姐。” 邓蕙道:“大点儿声。” 钟瑞新提高了声音:“表姐。” “嗯,听见了。” “表姐,你能教我打弹弓了吗?” “现在不行,明天早饭后,你来我院子里,我教你打弹弓。” “表姐,你不会骗我吧?” “你一个小孩子,我犯的着骗你吗?” “那就好,我明天早上去找你。” 钟瑞航冲钟瑞新问:“小新,你今日的课业完成了吗?” 钟瑞新朝他翻了个白眼,“要你管?” 邓蕙皱眉:“小新,大表哥是你的嫡亲兄长,夫子没教过你兄友弟恭吗?” 钟瑞新转身跑了,丫鬟连忙跟上去。 钟瑞航尴尬道:“让表妹见笑了。” “小新这个样子,大舅舅就不管吗?”邓蕙问。 “父亲公务繁忙,对小新管教的宽松些。” “小新怎么没有记在大舅母名下?柳姨娘未必能管教好小新。” “小新两岁时,父亲曾提议记在母亲名下,柳姨娘不肯,寻死觅活的,父亲只能作罢。” “这样啊!” “表妹,我送你回去。” “大表哥不用送,我自己回去。” 邓蕙告别大表哥,转身回到自己院子里。 过了会儿,冬香过来禀告:“表小姐,门外有个姑娘找您,请您务必去门房一趟。” “姑娘?” 邓蕙想了想,她在京城没有朋友啊!难道是…… 邓蕙急忙站起来,朝门外走去,到了门房,看门的老伯打开大门,果然看见一个姑娘。 老伯道:“表小姐,就是这位姑娘找您。” 那姑娘看了邓蕙两眼,上前问:“您是邓娘子?” 邓蕙道:“正是。” “娘子,我家主子在茗香斋等您,您随我来。” 邓蕙见门口还停着辆马车,刚要迈出大门,冬香跟在她身后,“表小姐,老爷吩咐过,您出门得带上我。” 邓蕙道:“走吧!” 主仆二人随门口的姑娘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的朝茗香斋驶去。 落霞偷偷的打量邓蕙,心里充满好奇。 一刻钟后,马车停在茗香斋门口。 邓蕙下了马车,随落霞走进茗香斋,三人上了二楼,落霞停在一间屋子门口,对邓蕙道:“娘子,我家主子说,您来了只管进去就是。” 邓蕙推门走了进去,冬香也想跟进去,被落霞拦住:“我家主人只邀请了你家小姐,我们还是在门口候着吧!” 落霞关上房门,冬香只好和她一起等在外面。 谢辰安见邓蕙来了,起身迎上去,“蕙蕙,你来了。” 他拉着邓蕙的手走到茶几旁,“我给你带了些糕点、蜜饯、还有果脯和干果。” 邓蕙见茶几上都快堆满了,“你买这么多零嘴儿干什么?” “给你解闷啊!你在府里无聊时,就吃些零嘴儿解闷。” 谢辰安拿了一个小木盒打开,从里面取出两颗小白果子剥开给邓蕙:“尝尝,你肯定喜欢吃。” 邓蕙拿起一粒果仁尝了尝,点头道:“好吃,这是什么?” “阿月浑子。” 谢辰安将另一粒果仁喂进邓蕙嘴里。 第131章 越理越乱 “蕙蕙,咱们坐下说话。” 谢辰安和邓蕙围着茶几坐下。 邓蕙翻了翻谢辰安给她准备的零嘴儿。 谢辰安又给邓蕙剥了几粒松子,“蕙蕙,吃松子。” 邓蕙边吃边说:“好吃,京城的零嘴儿花样还挺多。” 谢辰安喂她吃了颗杏脯,“你都尝尝,喜欢吃什么和我说,我下次还给你带。” “嗯。” 邓蕙正享受着谢辰安的投喂,就听门外有人禀告:“公子,胡饼买回来了。” 谢辰安道:“送进来。” “是。” 墨风推门进来。 邓蕙瞅了眼墨风,感觉眼熟。 墨风目不斜视,放下胡饼就出去了。 谢辰安向邓蕙献殷勤:“蕙蕙,快尝尝,刚出锅的胡饼,趁热吃。” 邓蕙接过胡饼咬了一口,里面还夹着羊肉。 “怎么样?好吃吗?” 邓蕙点头:“好吃。” “好吃你就多吃点儿。” “嗯。” 邓蕙吃着胡饼问:“刚才那人看着挺眼熟。” 谢辰安笑了笑,说:“是墨风,你昨天晚上不是和他交过手吗?” “他就是墨风?” 邓蕙放下胡饼就要出去。 谢辰安连忙拦腰把她抱住,“蕙蕙,胡饼还没吃完呢,咱们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别为这些小事耽搁了。” 邓蕙暗自后悔昨天晚上对墨风下手轻了。 “你松开。” 谢辰安听话的松开胳膊。 邓蕙重新坐下拿起胡饼吃。 谢辰安给她倒了杯茶,“蕙蕙,喝杯茶。” 邓蕙端起茶杯喝了两口,看着谢辰安问:“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谢辰安道:“我家人口众多,我慢慢和你讲。” 谢辰安把家里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和邓蕙说。 邓蕙一边吃胡饼一边听他介绍家里。 两刻钟后,她都吃完胡饼,喝了两杯茶了,也没听谢辰安讲完。 她耐着性子听他说完,感慨道:“你们家人口真多。” 谢辰安小心的问:“人丁兴旺不好吗?” 邓蕙反问:“你们府里姨娘多少个?”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邓蕙凑近谢辰安盯着他看。 谢辰安被她看的发毛,“蕙蕙,你这般看着我做甚?” “你有没有通房丫鬟?” 谢辰安赶紧摇头:“没有。” 邓蕙满意,和他拉开距离,“我该走了。” “我送你。” “嗯。” 谢辰安把茶几上的零嘴儿都收进食盒里,提着食盒跟邓蕙一起走出去。 冬香见邓蕙出来了,迎上前:“表小姐。” “回家了。” “是。” 谢辰安巴巴的跟在邓蕙身后,落霞和墨风都很诧异,除了老太师,他们家主子在府里没这般讨好过谁。 邓蕙和谢辰安刚走下楼梯,一个公子哥突然拦住他们,“谢辰安,还真是你,有阵子没见你了。” 谢辰安见来人是郑裕,敷衍道:“最近忙,改日再和你叙旧。” 郑裕看了眼邓蕙,朝谢辰安挤眉弄眼,“你小子可以啊!有外室了?” 邓蕙看向郑裕问:“你说什么?” 谢辰安急忙和邓蕙道:“别听他胡说。” 郑裕诧异的问:“谢辰安,我记得你没娶妻吧?” 邓蕙道:“他娶妻还要告诉你吗?” 郑裕一脸懵,什么情况,难道谢辰安真娶妻了? 邓蕙心里不快,大步走出茗香斋。 谢辰安连忙追出去。 马车里,谢辰安看着邓蕙,小心翼翼的说:“蕙蕙,你别听郑裕的浑话。” 邓蕙低垂着头道:“我犯不着跟他生气。” 谢辰安心里暗骂郑裕不长眼。 马车到了钟府门前,谢辰安把食盒给邓蕙,忐忑的说:“蕙蕙,有事给我捎个信,门房我吩咐过了。” “嗯。” 邓蕙提着食盒下了马车,冬香接过食盒,和邓蕙进了钟府。 谢辰安看着钟府的大门关上了,才吩咐墨风回太师府。 晚上,邓蕙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来京城找谢辰安问清楚,怎么现在越理越乱,他们明明是夫妻,如今出个门还要偷偷摸摸,她还被谢辰安的朋友认成外室,这都什么事儿啊! 次日一早,邓蕙刚吃过早食,钟瑞新就来找她。 邓蕙把弹弓拿出来,在晾衣裳的竹竿上系了个靶子,教钟瑞新打弹弓。 钟瑞新渐渐掌握了技巧,偶尔也能打着靶子,他高兴的说:“表姐,我能打着靶子了。” “看见了。” 邓蕙从袖子里掏出几颗阿月浑子给他,“奖励你的。” 钟瑞新两眼放光,“表姐,你哪儿来的阿月浑子?这个可好吃了。” “别人送的,你吃就是了。” 钟瑞新刚想去拿,邓蕙收回手,“夫子没教过你礼仪吗?” 钟瑞新撅撅嘴:“多谢表姐。” 邓蕙把阿月浑子给他,“吃吧!” 钟瑞新高兴的接过阿月浑子,一颗颗剥开来吃。 邓蕙等他吃完了说:“快回去听夫子授课。” “表姐,我下午再来找你。” “想来找我就要完成夫子给你布置的课业。” “啊!那我岂不是还要好好听夫子授课?” “要是耽搁了课业,我可不会再教你打弹弓。” “知道了。” 钟瑞新垂头丧气的走了。 一连三天,邓蕙没再去找谢辰安,每日不是教钟瑞新打弹弓,就是去陪大舅母聊天,还出了两趟门,带着冬香去吃京城的美食,逛京城的街道,想回去之后也和爹娘、小弟讲讲京城的繁华。 谢辰安这几日没有邓蕙的消息,心里不免着急,又怕她突然就走了,好不容易捱到天黑,正想去后院,老太师院里的人来寻他,他只好先去了祖父院里。 次日早上,邓蕙陪钟瑞新练了会儿弹弓,看着他走出院子后,带上冬香出门了。 冬香跟在邓蕙身后问:“表小姐,咱们今日去哪儿?” “去西市,西市还没逛了。” “好。” 主仆俩一路走一路逛,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西市。 西市也很热闹,小摊贩不少,叫卖声络绎不绝,来往的行人也很多。 冬香紧紧跟在邓蕙身后,邓蕙见前面围了一圈人,不自觉的朝那边走去。 几个行人从邓蕙身旁匆匆路过,“快,前面就是赏吃大赛,咱们也去看看。” 第132章 赏吃大赛 邓蕙问冬香:“什么是赏吃大赛?” 冬香道:“就是比谁在短时间内吃的多。” “白吃吗?” 冬香点头:“嗯,赏吃大赛由举办的食肆免费提供食物。” “还有这好事呢?咱们也去参加比赛。” 邓蕙说完大步朝人群走去。 冬香连忙跟上去:“表小姐,赏吃大赛都是些饭量大的人。” “先去看看再说。” 邓蕙还没到跟前,就闻见一股臭味儿,这股臭味儿难以形容,好像比茅坑还臭,又夹杂着油香味儿。 冬香捏着鼻子道:“表小姐,好臭啊!” 邓蕙心想,免费的食物,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表小姐,咱们走吧!” “都到这儿了,先去看看。” 邓蕙走进人群,就听食肆门口的掌柜问问:“可有食客参加本店的赏吃大赛?” 周围的许多人都捏着鼻子,还有个别人抱怨:“比茅坑都臭?这能吃吗?” “就是。” 一个彪形大汉走上前,“我参加。” 接着,又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子走上前,“我也参加。” “我也试试。” 邓蕙正要上前,冬香拦住她:“表小姐,这么臭的东西怎么能吃?万一吃出个好歹的。” 邓蕙凑近她耳边道:“不好吃我认输就是。” 冬香只能眼睁睁看着邓蕙参加赏吃大赛。 后面又来了两个人,掌柜朝人群道:“人数够了,本次赏吃大赛即将开始。” 食肆门口摆放的有桌椅,等参赛的人就位后,伙计把一盘盘黑乎乎的食物搬上桌,引的围观的人瞠目结舌。 掌柜的不忘给大家介绍:“这是本店新推出的臭豆腐,闻着臭,吃着香,保管你们吃完回味无穷。” 周围的人都不太相信,议论纷纷。 邓蕙面前摆着的食物不仅臭气熏天,还很难看,她都不知该如何下嘴。 她旁边已经有人动了筷子,正狼吞虎咽的吃着黑乎乎的东西。 冬香在台下忍不住为邓蕙捏一把汗。 邓蕙夹起一块臭豆腐,皱着眉咬了一口,吃着吃着感觉还不错,于是大口吃起来。 一刻钟后,邓蕙已经吃了两大盘臭豆腐。 此时,已经有两个人吃不动了,还有两人正埋头苦干。 邓蕙也不甘示弱,继续吃另一盘臭豆腐。 又过了会儿,那名衣衫褴褛的男子突然捂着肚子跑了。 邓蕙只剩下一名竞争者,她快速把盘子里剩下的臭豆腐都吃完,最终赢得比赛。 掌柜的没想到邓蕙一个女子能赢得比赛,拿了个泥偶给她,“这是本次赏吃大赛的奖品。” 邓蕙拿着泥偶看了看,这是照着店里伙计捏的吧!泥偶手里还端着盘臭豆腐。 掌柜的对人群道:“此次赏吃大赛胜负已分,就此结束。今日凡在我们店里用饭者,送一份臭豆腐。” 邓蕙拿着泥偶去找冬香,冬香担心的问:“表小姐,你没事吧?” 邓蕙摇头道:“我好的很,就是有点儿吃撑了。” “表小姐,那臭豆腐好吃吗?” “好吃的,下次带你来吃。” 人群围观的渐渐散开,有去食肆用饭的,有去别处逛的,还有直接回家的。 一个花白胡须的老者看着邓蕙主仆离去,微微一笑,这女娃子有意思。 邓蕙吃多了,带着冬香在街上转了一圈儿才回家。 主仆二人刚到钟府门口,就见门口停着辆马车,一男一女站在马车旁。 落霞也看见邓蕙,高兴的朝马车里说:“公子,邓娘子回来了。” 谢辰安立马掀开车帘往外看,“蕙蕙。” 邓蕙对冬香道:“你等我一会儿。” “是。” 冬香一脸担忧的等在一旁。 邓蕙上了马车,坐下问:“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 邓蕙不喜欢偷偷摸摸的,找了个理由:“你不是要参加明年的春闱吗?不在家好好温习?” “蕙蕙,你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 “那你怎么不来找我?都好几天了。” “你在太师府过的好好的,我又没啥可担心的。” “你就是生气了。” 谢辰安往邓蕙身边坐了坐:“蕙蕙,我和祖父说了我们的事,过几日我带你去见祖父。” “好。”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赏吃大赛的奖品。” “看着还挺有趣。” 邓蕙把泥偶给谢辰安:“有趣给你了。” 谢辰安拿着泥偶欢喜的看了看,随后紧紧抱着邓蕙,“蕙蕙,我不告而别就是怕你找过来受委屈,既然你都找来了,就别想撇下我,有什么事情咱们一起承担,你休想一走了之。” “我没说走啊!我这会儿还不走了,京城还没逛遍了。” “我这几日吃不好,睡不好的,你倒好,每日玩儿的挺开心。” 谢辰安看了眼泥偶,顿时失了兴趣,觉得一点都不有趣。 “那我下次带你出去玩儿?” “好。” 谢辰安情不自禁的靠近邓蕙,片刻后忽然问:“蕙蕙,你吃什么了?这味道怪怪的。” 邓蕙忆起臭豆腐那味儿,连忙捂着嘴,“我先回去了,明天见。” 谢辰安不许她走,拿开她的手,又亲了上去。 过了会儿,邓蕙从马车上下来,手里还拿着个包裹。 谢辰安看着邓蕙进了钟府,才吩咐墨风回太师府。 邓蕙和冬香回到她住的小院儿里,打开包袱看了下,里面是两套新衣裙,衣裙里面还包裹着一盒木匣子。 邓蕙把木匣子打开,里面顿时光彩夺目,是一整套的鸽血红宝石赤金头面。 饶是邓蕙这般不识货的人,都觉得这一匣子首饰价值不菲。 冬香惊呼道:“好漂亮的头面,表姑娘戴上一定很好看。” 邓蕙看着她问:“冬香,你怎么不问问,和我私会的公子是谁?” 冬香说:“主子的事,做下人的不能瞎打听。” 邓蕙笑了:“你就不好奇?” 冬香忍不住问:“表小姐,那位公子是谁呀?” “我相公。” 冬香深信不疑,表小姐那么洒脱的人,是不屑说谎的。 “表小姐,这匣子首饰您可得收好了。” “我知道。” 邓蕙不明白,谢辰安怎么突然送她这么贵重的首饰,难道让她下次戴上去见他祖父,第一次见长辈,戴去是不是有点儿太奢华了? 第133章 伪善 谢辰安刚回到太师府,迎面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就迎上来,“表哥。” 谢辰安脚步一顿,她怎么又来了?三天两头往太师府跑,是家里吃不上饭了吗? 落霞快走两步挡在严芷珊前面行礼:“表小姐。” 严芷珊呵斥她:“你让开,挡着我和表哥说话了。” 落霞充耳不闻,严芷珊又不是她的主子,想耍威风回她们伯府去。 “表妹,我还有事要和祖父商议,先行一步。” 谢辰安说完绕过她们,头也不回的走了。 墨风连忙跟上去,趁严芷珊不注意,回头对落霞竖个大拇指。 严芷珊见谢辰安走远了,一脸阴沉的看着落霞,抬起胳膊朝她就是一巴掌,“大胆奴婢,敢拦本小姐的路,赶明儿就让姑母发卖了你。” 落霞被打懵了,眼泪围着眼眶直转,哽咽道:“表小姐,这里是太师府,奴婢是七公子的人,你无权发卖我。” “你还敢顶撞我。” 严芷珊趾高气扬的抬起胳膊又朝落霞打去,落霞这次反应快,后退一步躲开,转过身,头也不回的跑了。 严芷珊看着落霞的背影一跺脚,朝西院走去。 谢辰安刚到祖父院子里就闻见一股臭味。 “福伯,什么味儿这么臭?” 福伯笑着和他说:“七公子,太师去外面买的新鲜吃食,味儿是大了点儿。” 老太师正坐在院子里吃臭豆腐,看见谢辰安来了,对他说:“辰安,快来尝尝臭豆腐。” “祖父,您大早上又出门了?” 谢辰安走过去坐在谢太师对面,看了看桌上摆着的臭豆腐,一块块黑乎乎的东西,这能吃吗? 谢太师夹起一块臭豆腐吃进嘴里,吃完对谢辰安道:“臭豆腐闻着臭,吃着香。” 福伯递给谢辰安一双筷子,“七公子,尝尝。” 谢辰安连忙摇头:“不必了,我吃不习惯。” “你呀!没口福。” 谢太师说完又夹了块臭豆腐吃。 “祖父,你适可而止,吃多了再不好消化。”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谢辰安看着谢太师吃臭豆腐,越看那盘臭豆腐越眼熟。他把藏在袖袋里的泥偶拿出来比对,泥偶手里端着的东西,好像也是照臭豆腐捏的,难道蕙蕙今天吃的是臭豆腐? “福伯,给我双筷子。” 谢太师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刚才不是还嫌弃吗? “你手里这个泥偶挺有趣。” 谢辰安把泥偶放在石桌上,“我娘子送我的。” 谢太师放下筷子,看了看泥偶,了然道:“你那娘子也是个有趣的人。” “那当然了,我娘子性格洒脱、不拘小节,不是一般女子能比的。” 福伯给谢辰安取来筷子,谢辰安夹了块臭豆腐先咬了一角,确定邓蕙今天吃的就是臭豆腐。 “不错吧!不好看的食物不一定难吃。” 谢辰安吃完一块臭豆腐,脑中灵光一闪而过,问谢太师:“祖父,你今天也去买臭豆腐,有没有看见一个、个子很高,长的也很好看的姑娘。” 谢太师道:“看见了,那姑娘一口气吃了四大盘臭豆腐,还赢了个泥偶,跟你手里那个泥偶很像。” “啊!” “祖父,我先回去了。” 谢辰安走了两步又回来拿起泥偶装进袖子里,“祖父,孙儿告退。” 老太师对他摆摆手:“去吧!” 谢辰安刚走出老太师的院子,就见一个小丫鬟焦急的迎上来:“七公子,落霞姐姐被夫人院子里的赖嬷嬷带走了。” 谢辰安皱眉问:“夫人为什么带走落霞?” 丫鬟如实禀告:“赖嬷嬷带着几个丫鬟闯进揽月馆,说落霞姐姐冲撞了表小姐,带她去西院领罚。” “去西院。” 谢辰安掉头往西院走去,墨风和小丫鬟连忙跟上去。 西院离老太师住的院子不远,谢辰安走进西院,就见落霞被几个丫鬟按在长凳上,正挨着板子。 “住手。” 几个丫鬟闻言,都朝谢辰安看去,见是府里的主子,松开落霞。 落霞忍着疼痛,踉跄着扑到谢辰安脚边,“公子,奴婢冤枉,您走后,表小姐打了奴婢,还向三夫人告状。” “把落霞扶起来。” “是。” 小丫鬟上前把落霞扶起来。 一个嬷嬷从花厅出来,上前和谢辰安回禀:“七公子,三夫人听闻你来了,命老奴领您去花厅。” 谢辰安认的这个婆子,正是三夫人身边的赖嬷嬷。当年他母亲刚过世一年,父亲就续娶了继母,这个赖嬷嬷就是当年随严夫人陪嫁进府的。 谢辰安跟着赖嬷嬷到了花厅。 严夫人和严芷珊都在。 谢辰安上前向严夫人行礼:“母亲。” 严夫人笑的和善:“辰安过来了。” 严芷珊站起来娇羞的和谢辰安见礼,“表哥。” 谢辰安碍于严夫人的面子,和严芷珊搭话:“表妹免礼。” 严夫人朝丫鬟道:“给七公子看坐。” “七公子请坐。” 谢辰安坐下后,丫鬟给他倒上茶退到一旁。 还不等谢辰安开口,严夫人先发制人:“辰安,你院子里的人也该整顿整顿了,一个个都偷懒耍滑的,还有个别的丫鬟,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蛊惑主子。要不是芷珊提起,我都不知道落霞那丫头对你还起着别的心思,这等祸害留不得,你不好处置,母亲替你分忧,把那丫头打一顿发卖了就是。” 谢辰安心里冷笑,这是他继母惯用的伎俩,打着为他好的借口,总能挑出来错,红的都能让她掰扯成黑的,尤其在他父亲面前更是对他嘘寒问暖,不知道的还以为继母待他如亲子一般,实际上,她对他可算不上好。 “母亲,落霞是祖母为我挑的人,且尽心尽力伺候我多年,不似母亲说的那般,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 严夫人见谢辰安袒护落霞,不悦道:“能有什么误会?她都敢顶撞芷珊,你可别被那狐媚子给骗了。” “母亲,事情如何,也不能只听表妹的片面之词,丫鬟也是人,不妨把落霞叫过来问问,她因何得罪的表小姐。” 第134章 告状 严芷珊不屑的说:“表哥,一个奴才有什么好问的?敢顶撞主子的奴才要来何用?” 谢辰安目光变冷:“落霞是我院子里的人,她何时顶撞过我?” 严芷珊口不择言:“表哥,她顶撞我了。” “表妹,这里是太师府。” 严夫人突然看了谢辰安一眼,眼中闪过一抹厌恶。 “表哥,你就是太惯着那些下人了。” 谢辰安不想搭理严芷珊,起身向严夫人行礼:“母亲,落霞是祖母派来我身边伺候的,如今祖母已不在了,我若随便将她发卖,只怕愧对祖母在天之灵。” 严夫人突然慈爱的看着谢辰安:“辰安,你还是太心软了,正是因为老太太不在了,那狐媚子才起了不该有的心思,你还未娶妻,若是让她得逞了,将来恐怕给你的新妇添堵。” “母亲,落霞是我院子里的人,她犯没犯错,我这个主子最清楚不过,就不劳母亲费心了,人我带回去了,辰安告辞。” 谢辰安说着就往外走去。 “表哥。” 严芷珊不舍的看着谢辰安离开,走到严夫人身旁,酸溜溜的说:“姑母,我就说那狐媚子有问题吧!人还让表哥带走了。” 严夫人冷笑一声:“不急,你就是太沉不住气了。” 谢辰安带着墨风和落霞回到揽月馆,紫烟在揽月馆门口张望,见他们回来了,急忙迎上去。 “公子。” 谢辰安吩咐道:“你带落霞回去上药。” “是。” 紫烟和小丫鬟扶着落霞走了。 墨雨也跟着迎上来,担忧的问:“公子,您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 谢辰安回到屋里,把泥偶放在书案上,吩咐墨风:“你去买些酸楂送去钟府给我娘子。” 墨风此时已经知道了邓蕙的身份,不敢懈怠,马上去办谢辰安交待的事。 邓蕙正吃着冬香给她煮的小米粥,门房老伯来传话,门口有人找冬香。 冬香还以为她家里人来了,高兴的随老伯去门口,等见到来人顿时挎下脸,根本不是她家里人。 墨风把一个油纸包给她:“我家公子带给你家表小姐的。” “哦。” 冬香接过油纸包,失落的在门口扫了一眼,回了邓蕙住的小院。 邓蕙得知谢辰安又送东西来了,拿着油纸包打开,里面包的都是酸楂,叫上冬香和她一起吃。 下午,钟瑞新来找邓蕙练弹弓,看见邓蕙正在院子里练拳,不由也跟着拳打脚踢。 邓蕙练完一套拳,见钟瑞新还兴致勃勃的,问道:“你今天的课业完成了吗?” 钟瑞新比划了两下拳脚:“表姐,我今天的课业完成了。” “练弹弓去吧!” “表姐,我还想跟你练拳。” “只要你每日完成夫子布置的课业,我就教你练拳。” 钟瑞新欢呼道:“太好了!表姐真好。” 邓蕙把弹弓给他拿出来,“先练弹弓吧!” “好。” 钟瑞新练的正起劲时,钟语桐突然闯进来,朝钟瑞新说:“好啊!我就说嘛,你这些天怎么老往这边跑,原来每日不学无术,在这儿打弹弓了,我要告诉父亲去。” 钟瑞新也语气不善:“谁怕你,你去呀!” 钟语桐瞪了邓蕙一眼:“都是你,把小新带坏了,父亲好心收留你,你却带着我弟弟成日里胡混,待我禀明父亲,把你撵出府去。” “你敢。” 不等邓蕙说话,钟瑞新就去推钟语桐,“你出去,我看见你就烦。” 钟语桐气的满脸通红,“我才是你姐姐,你竟然向着外人。” 钟瑞新孩子气道:“你和大姐总和我抢姨娘,还向父亲告我的状,我讨厌你们。” 钟语桐被推的后退几步,一跺脚:“我告诉父亲去,让父亲罚你。”说完跑了出去。 冬香在一旁一脸担忧,欲言又止的样子。 邓蕙朝冬香道:“去给我打包行李,我要搬出去住了。” 钟瑞新抓着邓蕙道衣袖:“表姐,你要去哪儿?” 邓蕙叹口气:“住客栈去,清静。” 冬香劝道:“表小姐,客栈里乱糟糟的,不清静的。” “那就租个小院子住。” “表姐,你还没教我练拳了,你别走。”钟瑞新哀求道。 邓蕙摸摸他的头,“我有空再来教你练拳。” “表小姐,二小姐的话不作数,老爷都没发话了,您别太担心。” 钟锦和刚走进邓蕙的小院,就见邓蕙背着个包裹和钟瑞新告别:“我走了以后,你要好好念书,要多向你大哥学习,有了目标才有进步,我有空就回来教你练拳。” 钟瑞新无精打采的,“知道了。表姐,你要经常回来啊!” “蕙蕙,你这是要去哪儿?”钟锦和突然问道。 钟瑞新见到他爹还是有些害怕,往邓蕙身后缩了缩。 邓蕙淡然道:“大舅舅,这些日子叨扰了,我该走了。” “你要去哪儿?” “我回梁州。” 钟瑞新从邓蕙身后出来,“才不是呢!是二姐要赶表姐走,说表姐是来打秋风的,瞧不起表姐和姑母。” 钟锦和闻言面色尴尬,语桐说蕙蕙带坏了小新,怎么突然变成语桐要赶蕙蕙走了。 钟锦和看向冬香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冬香连忙跪下求情:“老爷,您别赶表小姐走,表小姐没有带坏小公子。” 钟锦和更是一头雾水,“我什么时候要赶我外甥女走,到底怎么回事?你们能不能跟我说清楚了?” 冬香急忙道:“老爷,是这么回事……” 冬香一五一十的把这几天邓蕙教钟瑞新打弹弓的事都说了一遍。 钟瑞新等冬香说完,也跟着说:“父亲,我这几天没有落下功课,夫子还夸我进步了。” 钟锦和歉意的和邓蕙说:“蕙蕙,你安心在这住着,没人能赶你走,你表妹不懂事,别跟她一般见识。” “大舅舅,我行李都收拾好了。” 钟锦和板着脸,“你这孩子,难不成还跟舅舅见外?舅舅的话都不听了?” 邓蕙无奈,只好说:“我听舅舅的。” “你好好休息。” 钟锦和转过身,黑着脸走了。 第135章 受罚 钟语桐在自己屋里悠闲的吃着零嘴儿,等着看邓蕙被赶出府去,可惜没等到丫鬟来回话,她就被钟锦和叫去花厅训斥了一顿,还罚她抄女戒一百遍,禁足半个月。 钟语桐被罚的事被柳姨娘知道,特意赶过来求情,连带的也被钟锦和说教一顿。 柳姨娘觉得面上无光,和钟锦和闹起来,钟锦和忍无可忍,连柳姨娘也被罚抄经文。 家里一时乱糟糟的,钟锦和忍不住走进关氏居住的院子里。 院子里一如既往的宁静,关氏正在石桌旁做着针线活,听见脚步声,抬头看了看,低下头继续做着女红。 钟锦和走过来坐在石凳上,看着关氏缝的衣裳问:“给蕙蕙缝的衣裳。” “嗯。” 钟锦和心里百转千回,她有多少年没给他缝过衣裳了? “有事吗?” 关氏突然问。 “礼部的王侍郎欲和咱们家做亲家,我来问问你的意见。” “你做主就是。” “航儿的婚事少不得你这个母亲给操办,府里的事,你也该管管了。” 关氏突然扎了手,苦涩的扯了扯嘴角,什么话都没说。 钟锦和继续说:“蕙蕙今日受了委屈,你抽空去安慰安慰她。” 关氏停下手里的活问:“蕙蕙在府里受了委屈?” 钟锦和像打开了话匣子,把今日的事都向关氏说了一遍,连柳姨娘和他闹的事都如实说了。 关氏听完神情淡淡的,并无太在意。 钟锦和见她并无过多情绪,心里有点儿烦闷,站起来一甩袖子走了。 关氏思索了一会儿,把针线活儿都收进屋里,从柜子里取出做好的一套衣裙,带上衣裙去了邓蕙住的小院儿。 邓蕙正在教钟瑞新打拳。 冬香见关氏来了,上前行礼:“夫人。” 关氏朝她示意安静,然后立在一旁看邓蕙打拳。 冬香接过衣裙放去屋里。 邓蕙练完一套拳收式,朝钟氏道:“大舅母来了。” “我来看看你。” 邓蕙瞅了眼钟瑞新,“还不见过你母亲。” 钟瑞新老实的给关氏见礼:“见过母亲。” 关氏和蔼的笑了笑:“快起来。小新这几日进步很大,你兄长还夸你来着。” 钟瑞新得意的说:“夫子讲的课一点都不难,我很快就会超过兄长。” 邓蕙轻拍了下他的脑门,“你才认真听了几天课?你兄长都考上举人了,要超过你兄长可要下苦工夫的。” 钟瑞新说:“考上举人很厉害吗?” “当然了,你兄长来年若再考中进士就能入仕为官了。” “我兄长这么厉害?” “是啊!你不懂的课业也可以向你兄长请教。” “可是姨娘说,兄长不喜欢我。” 关氏对他笑了笑:“小新,你兄长可曾打骂过你?” 钟瑞新摇摇头,“没有。” “那他可曾对你不耐烦?言语嘲讽过你?” 钟瑞新又摇摇头。 “既如此,你怎知你兄长不喜欢你?” 钟瑞新有些转不过弯,“可是姨娘说了,兄长将来是要和我争家产的。” 邓蕙无语了,对钟瑞新说:“今日就练到这儿,你先回去吧!” “哦。” “冬香,你送送他。” “是。” 冬香和钟瑞新走后,邓蕙请关氏进屋坐。 关氏进屋道:“蕙蕙,舅母给你做出来了一套新衣裳,你试试合不合身。” “好。” 关氏帮邓蕙试了下新衣裳,称赞道:“我们蕙蕙穿什么都好看。” “大舅母过奖了,是您手艺好。” 大舅母话锋一转:“你放心在府里住着,语桐还小,口无遮拦的,你别跟她一般见识,你大舅舅已经罚过她了。” 邓蕙点头:“我听舅母的。” “缺了什么和舅母说。” “我知道。” 关氏和邓蕙说了话就离开了。 冬香回来后,把屋门一关,兴致勃勃的和邓蕙说:“表小姐,二小姐被老爷禁足半个月,罚抄女戒一百遍,柳姨娘求情都没用,反而被老爷厌恶,也被罚抄经文。” 邓蕙不以为意的问:“你高兴什么?” 冬香俏皮的说:“奴婢替表小姐高兴。” 邓蕙叹气道:“你真以为我软柿子?我根本不屑跟二表妹计较。” “奴婢知道,表小姐不是内耗的人,要真计较起来,就不是禁足这么简单。” 邓蕙点头,“这么些天没白跟着我。” 冬香这些天跟邓蕙出门,也不是没碰见地痞流氓,只是那些人在邓蕙眼里根本不算什么,还不经表小姐揍的。 “跟表小姐出门不受气。” “行了,给我打水去,我要沐浴。” “奴婢这就去。” 邓蕙沐浴完,等到天黑后,悄悄翻墙出去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太师府。 太师府自从上次闯进黑衣人后,加强了防卫,邓蕙刚翻进院内,就看见前面有人影晃动,她连忙隐在暗处,等人影走远了,才照着谢辰安上次给她带的路,提高警惕,七拐八拐的到了揽月馆。 谢辰安的屋里黑着灯,邓蕙从后窗翻进去,心里嘀咕:睡的够早的。 床上没有谢辰安的身影,邓蕙不知他去了哪儿,就先在屋里等他。 没一会儿,外面传来脚步声,邓蕙听着脚步声至少是两个人,她连忙跃上房顶。 屋门被打开,紫烟点燃蜡烛,抱了床被子又出去了。 “墨风,夜里寒凉,你把被子给公子送去。” 墨风拿着被子就走。 紫烟再次回到屋里,吹灭蜡烛,把房门关好走了。 邓蕙从房顶跃下来,从窗户翻出去,寻找墨风的身影。 谢辰安正跪在祠堂里,墨雨跪坐着陪他,“公子,您饿不饿?小的给您弄点儿吃的去。” 谢辰安瞅了他一眼,“你饿了自己去找些吃的去,祠堂里供奉的都是老祖宗,岂能亵渎。” 墨雨悔悟道:“公子说的是,小的知错了。” 墨风抱着被子进来,“公子,夜里寒凉,紫烟让我给您送床被子来。” “你们都回去吧!” 墨雨坚持道:“墨雨要陪公子,您身边总得留个使唤的人。” 墨风把墨雨拽起来,“你回去,我留在公子身边。” 墨雨不乐意道:“凭什么让我回去,我就不回。” 第136章 复杂 眼看墨风和墨雨因为谁留下要吵起来,谢辰安呵斥道:“祠堂内严禁喧哗,你们都回去。” 墨风和墨雨同时闭嘴,先后走出祠堂,从外面关上门。 过了会儿,祠堂的门又被推开,一个灵巧的身影钻进来,反手把门又关上了。 谢辰安跪的笔挺,头也没回道:“不是让你们都回去,怎么又回来了?” 半晌没人回答他,他转头看去,邓蕙的脸突然出现在眼前,他惊喜的问:“蕙蕙,你怎么来了?” 邓蕙半蹲在他身旁,好奇的问:“你在干什么?” 谢辰安不好意思道:“我、我跪祠堂。” 邓蕙站起来在祠堂里看了一圈,问:“你为什么要跪祠堂?” 谢辰安眼眸黯淡:“我顶撞了父亲,被罚跪祠堂。” “你因为什么顶撞你父亲?” “因为一个丫鬟。” “是那个落霞吗?” “嗯。” “为什么?” “母亲认定落霞起了不该有的心思,非要发卖了她。” “不该有的心思,是什么?” 谢辰安看着邓蕙明亮的眼眸,突然不想和她说这些龌龊事。 “你说话呀!” 在邓蕙的追问下,谢辰安只好说:“就是勾引主子。” 邓蕙见过落霞两次,觉得她是个挺忠心的丫鬟,实在不像那样的人。 “你继母是不是在你父亲面前告你状了?” 邓蕙听谢辰安给她讲过家里的情况,知道他母亲过世的早,他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续娶了继母,他从小长在老夫人膝下,与他父亲和继母并不亲厚。 谢辰安低垂着头,“嗯”了一声。 邓蕙朝他道:“你起来。” “蕙蕙,我还没跪够时辰。” “你傻呀!明知道是你继母给你下绊子,还老老实实的跪祠堂,你对着你家先祖,你说说,你犯了什么大错愧对列祖列宗?” 谢辰安想了想,他好像也没犯什么错,只不过顶撞了父亲几句,就被父亲罚跪祠堂,难道他连自己的真实想法都不能表达了? “蕙蕙,我好像没犯什么大错。” “没犯错跪什么祠堂?咱们走了。” 谢辰安拉着邓蕙的手:“蕙蕙,我还不能走。” “为什么?” “我都跪了这么久,总不能白跪了,你放心吧!我没事。” 邓蕙只好半蹲在他旁边,“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蕙蕙,我明天要去我舅舅家,你这几天晚上别来太师府寻我。” “知道了。” 谢辰安把被子展开给邓蕙披上,邓蕙往谢辰安身旁靠了靠,把被子搭在两人身上,相互依偎着。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邓蕙耳力过人,听见外面传来细微的脚步声,从被子里钻出来,跃上房梁。 谢辰安不明所以的看向房梁,邓蕙朝他指了指门口。 祠堂的门被打开,一个身影鬼鬼祟祟的溜进来,随手把门关好。 邓蕙在上面看的真切,是个美貌的女子,手里还端着盘点心,只见她迈着小碎步跑到谢辰安面前,娇娇柔柔的说:“表哥,你饿了吧!我给你送点心来了。” 谢辰安皱眉,夜深了,她来做什么? “严姑娘自重,这里是祠堂,若是被人瞧见,与你与我都不好,你速速离去。” 严芷珊答非所问:“表哥,你这又是何苦呢?你向姑母低头认个错,也不至于挨罚。姑母有心撮合我和表哥,芷珊不知表哥为何总躲着我?是芷珊哪里不好吗?” 谢辰安言辞拒绝:“我已心有所属,严姑娘自重。” 严芷珊难以置信,颤声问:“表哥,你、莫不是故意找借口搪塞我的?我不信。” 谢辰安强忍着不往房梁上看,冷冷的看着她出言警告:“严姑娘还是速速离去的好,这里是祠堂,我被罚祠堂情有可原,你深更半夜出现在祠堂,说出去可不好听,聘为妻,奔为妾,我不介意多个妾室,主母进门发卖了就是。” 严芷珊强装镇定,“姑母定不会同意我为妾,会为我争取正妻的名份。” 谢辰安冷哼一声:“这里是太师府,祖父尚在,不是你姑母一手遮天的地方,你不信大可以试试。” 严芷珊心里发虚,她要的是正妻之位,如今的荣安伯府徒有虚名,她想寻一门好亲事并不容易,她现在只能寄希望在姑母身上,希望姑母能促成她和谢辰安的婚事。 严芷珊思虑再三,她不敢冒这个险,一跺脚,转身走了。 谢辰安见她走了松了口气,抬头看向房梁,“蕙蕙,快下来。” 邓蕙听着脚步声走远了,从房梁上下来,快步走过去把祠堂的门关好。 谢辰安想站起来,跪久了腿上没力气,差点儿又跌倒,邓蕙及时搂住他,轻叹一声:“你们府里够复杂的。” 谢辰安将下巴垫在邓蕙肩上,“用不了多久,咱们就能过自己的小日子了。” “谢辰安,你要是敢纳妾,我打断你的腿。” “我刚才是赶她走,哪里会真纳妾。” “你还要在祠堂里跪多久?” “一个时辰。” 邓蕙把被子重新盖在她和谢辰安身上,靠着他小憩。 过了许久,邓蕙听见外面有脚步声传来,再次跃上房梁。 这次是墨风来接谢辰安回去。 邓蕙等他们走了,从房梁上下来,潜进揽月馆,从后窗翻进去。 谢辰安回到揽月馆就让墨风退下了,进屋后也没点蜡烛,直接走到床边,“蕙蕙。” “嗯,不早了,快睡吧!” 寅时三刻,太师府门口停着辆马车,三老爷身着朝服从太师府出来,车夫殷勤地给他搬来马登,等三老爷上了马车,车夫收起马登,跟着坐了上去,还不等车夫赶车,马儿突然狂奔起来,三老爷措不及防,差点儿被甩出去,脑袋还被磕了几下。 车夫也吓了一跳,好在他常年赶车,没过多久就控制住马儿,马车渐渐恢复平稳。 离太师府不远的一棵老槐树上,一个人影轻巧的跳了下来,朝相反的方向快速奔跑。 两刻钟后,邓蕙回到三元巷,翻墙进了钟府,回到她的小院子里睡了个回笼觉。 第137章 添油加醋 申时,一辆马车停在吏部尚书家门口。 墨雨一只手提着礼物,一只手扶着谢辰安。 谢辰安在墨雨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走到大门口。 墨雨上前叩了几下门,大门很快从里面打开。 看门的家丁往外瞅了几眼,看见谢辰安,马上笑脸相迎,打开大门,“谢公子来了,您请。” 谢辰安刚迈进尚书府,就听身后有人喊他:“辰安。” 谢辰安一回头,就见窦尚书一身朝服从马车上下来,他连忙迎上去,“大舅舅。” 墨雨急忙跟上去,“公子,小心您的腿伤。” 窦尚书见谢辰安走路不利索,一把拉住他问:“辰安,你的腿怎么了。” “我没事,有些日子没来看大舅舅,今儿正好得闲,来看看大舅舅。” “先回府。” 谢辰安随窦尚书进了尚书府。 一路上,窦尚书见谢辰安一瘸一拐的,满腹狐疑。 府里的下人见老爷回来了,一阵忙碌。 窦尚书和谢辰安刚落座,丫鬟就就来给他们倒上茶水。 窦尚书端起茶杯抿了两口茶,墨雨机灵的对窦尚书说:“舅老爷,我家公子知道您爱喝茶,给您带了新采摘的秋茶,还专门去聚福楼排队买了您爱吃的烤鸭,还有夫人爱吃的饴和斋的点心。” 窦尚书见墨风手里提了不少东西,夸奖道:“辰安还是这么孝顺,记着我和你舅母的喜好。” 谢辰安说:“您是我亲舅舅,我自然记着舅舅和舅母的喜好。” “辰安,下午就留这儿用饭。” “我听舅舅的。” 窦夫人带着丫鬟进来,“老爷回来了,听说辰安也来了。” 谢辰安起身向窦夫人行礼:“舅母。” “辰安不必多礼,快坐下说话。” 窦夫人又吩咐丫鬟:“去让厨房多做几个菜。” “是。” 丫鬟转身出去了。 窦尚书问出刚才的疑虑:“辰安,舅舅刚才见你腿脚不便,可是身体不适?” 谢辰安一副没事人的样子,“舅舅,我没事,您不用担心,过几天就好了。” 墨雨咳嗽一声:“公子,舅老爷和夫人又不是外人,您不用什么苦都自己忍着。” 窦尚书板着脸问:“辰安,你可是在府里受了委屈。” 谢辰安低下头,“辰安今日是来看舅舅和舅母的,不提那些事。” 窦尚书朝墨雨道:“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墨雨把昨天的事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 窦尚书听完脸色阴沉。 窦夫人刚想说话,墨雨跪在窦尚书面前:“舅老爷,您可要为我家公子做主啊!公子前阵子还被老爷打了板子,在床上躺了好些天,等伤好了才敢来见舅老爷。三夫人的娘家侄女,三天两头往府里跑,扰的我家公子自己院子里都不敢住,搬去老太师的院子里才考中了举人。可我们公子不能总住太师那儿,这刚搬回自己院里没多久,身边伺候多年的丫鬟也要被发卖了,可能过不了多久,小的也要被发卖了。可怜我家公子,以后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墨雨说着说着还哭上了,拿袖子抹着泪。 窦夫人听完咬牙切齿:“那姓严的欺人太甚,荣安伯府都破落成那样,还敢在太师府作威作福,真当我们窦家没人了。” 窦尚书铁青着脸,心里给荣安伯府记上一笔。 墨雨接着又语出惊人:“舅老爷怕是还不知道,我们公子还中过毒。” 窦尚书大惊失色,拉着谢辰安问:“辰安,你没事吧?” 谢辰安道:“舅舅放心,我中的毒早已解了。” 窦夫人跟着问:“辰安,中毒的事又是怎么回事?快和你舅舅说说。” “舅舅,舅母,我去年回京遭遇土匪打劫,好在我被好心人给救了,还请了大夫给我医治,大夫给我把脉时,说我中毒许久了,好在中毒不深,能救。我吃了半个月的汤药,加上大夫给我针灸,总算把毒解了。” 窦尚书问:“这事你可和太师说过?” 谢辰安摇头:“祖父年纪大了,辰安只盼着祖父身体健康,安度晚年,不想让祖父忧心。” “那你父亲呢?也没跟他提过?” “没有,给我看诊的大夫远在千里之外,我空口无凭,说了父亲也不信,况且过了这么久,即使有蛛丝马迹也已经被抹去了。” 谢辰安觉得,他中毒的事与他继母脱不了关系。 窦尚书吹胡子瞪眼,“亏他谢怀铭还是大理寺少卿,还铁面无私,被个后宅妇人哄得团团转,糊涂啊!他那铁面无私都是冲着自己的亲子去的吧!” 窦夫人责怪道:“辰安,你受了这么多苦,怎么不和我们说?舅舅、舅母又不是外人。” 谢辰安笑着说:“舅舅公务那么忙,我哪好再让舅舅为我操心。还有舅母,辰安可不想这些糟心事坏了舅母的好心情。” 窦尚书道:“你这孩子就是太懂事了,我明日就找你父亲谈话,问问他对你这个儿子究竟做何打算?难道就任个后宅妇人胡作非为?” 谢辰安突然跪在窦尚书面前:“大舅舅,辰安有一事相求。” “有什么事你说就是了,舅舅一定给你办到。”窦尚书把他扶起来。 “大舅舅,辰安求你给我谋个外放的官职。” 窦尚书思索片刻道:“你现在已有举人功名,去外地做个县尉也不是不行,只是有些可惜了,离明年春闱不到半年时间,你若是春闱能考中进士,做县令总比做县尉强,领的俸禄也多些。” “舅舅,我不想考进士了,您就给我安排个外放的职务吧!最好在梁州那边,离小舅舅也不太远。” 窦夫人帮着谢辰安说话:“老爷,要不就给辰安谋个外放的职务,省的他在府里受气。” 窦尚书却不太赞同:“官职不是那么好升迁的,辰安如今已有举人的功名,怎能前功尽弃?太师想必也是支持辰安考进士的。” 谢辰安一脸为难:“祖父是支持我考进士,只是继母刁难,父亲偏心,严府的小姐还三天两头来府里做客,辰安如何能安心备考春闱。” 窦尚书道:“你搬来舅舅府上安心住着。” 第138章 赠钗 窦夫人打理内宅多年,心思细腻,“老爷,辰安该娶妻了。他那继母一门心思想把娘家侄女嫁给他,想来也没给辰安相看过别的人家。” 窦尚书经夫人一提,对那严氏更不满,“她想的美,什么破落户都想塞给辰安,岂能让她如愿了。” 窦夫人道:“辰安要是娶了妻,有人替他打理庶务,倒省了那严氏再找借口管辰安院子里的事儿,辰安也能多些心思读书。” 窦尚书觉得夫人说的有理,“夫人,你与后宅的夫人们时常走动,替辰安相看一门好亲事。” 谢辰安急忙朝窦夫人道:“舅母不必替我相看,我已有了中意的姑娘。” 窦尚书问:“哪家的千金?” “她是我的救命恩人,姓邓,单名一个蕙字。母族姓钟,她大舅舅在朝堂任中书舍人,小舅舅在顾县当县令。” 窦尚书道:“钟舍人的外甥女啊!” 一个胖乎乎的身影走进来,看见谢辰安就凑来:“表哥来了。” “表弟。” 来人正是窦尚书的次子窦殊。” “表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谢辰安温和的说:“来了有一会儿了。” 这时,丫鬟来禀报,饭菜已经准备好了。 窦夫人对他们说:“先用饭,用完饭再合计。” 谢辰安和大舅舅一家融洽的吃着晚饭。 邓蕙此时刚用过饭,门房来禀告,外面有个姑娘找她。 邓蕙朝冬香道:“你去把人领进来。” “是。” 过了会儿,冬香领把落霞领了进来。 落霞肩上还背着个包袱,见到邓蕙行礼道:“娘子,公子让奴婢来伺候您。” “冬香,给她收拾间屋子出来。” “是,表小姐。” 冬香去把邓蕙隔壁的屋子收拾出来给落霞住。 落霞忐忑的向邓蕙道谢:“多谢娘子。” “先坐下歇会儿吧!你用饭了吗?” “没有。” 邓蕙朝隔壁屋里喊:“冬香。” 冬香又急忙跑出来,“表小姐有何吩咐?” “去厨房拿点儿吃的来。” “哦,好的。” 冬香匆忙出去了。 邓蕙对落霞道:“你先坐会儿。” “是。” 落霞规规矩矩的坐下。 冬香提了些饭菜回来,把食盒放在桌子上,“表小姐,厨房剩的饭菜不多了,我随便拿了些来。” “嗯,你接着收拾屋子去吧!” “好的。” 冬香利落地去了隔壁收拾屋子。 邓蕙朝落霞道:“你用饭吧!” “是。” 落霞把包袱放在桌上,打开食盒把饭菜端出来。 邓蕙刚想回自己屋里,就听钟瑞新在喊她:“表姐,我来了。” 邓蕙走出去问:“今天的课业完成了吗?” 钟瑞新说:“表姐放心吧!我都完成了。” “那就开练。” 邓蕙带着钟瑞新在院子里打拳。 落霞吃着饭,不时探头往外瞅,见邓蕙身手这么好,既羡慕又替她家公子担心。 冬香收拾好屋子进来了,她和落霞见过两次,知道她叫什么,带着几分熟络的说:“落霞姐姐,屋子给你收拾好了,你有什么不明白的问我就是。” 落霞感激的说:“冬香,谢谢你。” “不用谢,落霞姐姐,你快用饭。” 落霞快速吃完饭,向冬香打听邓蕙的喜好。 冬香愉快的说:“在表小姐身边伺候最轻松不过。表小姐面前忌口是心非,你心里想的什么就说什么,还有,表小姐不喜欢背后搞小动作,有什么难言之隐直接和她说,表小姐是最大度的主子……” 冬香说了许多,全是赞美邓蕙的话。 落霞听完和冬香道谢:“我记下了,谢谢冬香。” “落霞姐姐不用客气,我先把食盒送去厨房再回来找你。” “我和你一起去,顺便了解一下府里。” “好啊!落霞姐姐随我来。” 钟瑞新和邓蕙练了一个时辰的拳就回去了。 落霞在太师府做了多年的丫鬟,人也勤快,提前打了一盆水来,等邓蕙练完拳给她洗脸用。 次日上午,邓蕙刚用过早食,大舅母身边的丫鬟来传话,让她去花厅一趟。 邓蕙随丫鬟去了花厅。 花厅里除了大舅母和钟语嫣,还有一个富态的夫人。 邓蕙刚走进花厅,那富态的夫人就笑盈盈地打量了她一番。 关氏给邓蕙介绍:“蕙蕙,这是窦夫人。” 说罢又对窦夫人道:“窦夫人,这是我那外甥女,姓邓,单名一个蕙字。” 邓蕙和窦夫人见礼:“窦夫人好。” “快免礼。” 窦夫人起身扶起邓蕙,笑着说:“邓小姐看着甚合我眼缘,初次见面,也没准备什么见面礼,这支钗是我喜爱之物,今日就赠予你了。” 窦夫人从头上取下一支金镶玉的发钗插进邓蕙发间。 钟语嫣嫉妒的看着邓蕙,她一个乡下来的土包子,竟然入了窦夫人的眼。 邓蕙知道,长者赐,不可辞。向窦夫人道谢:“多谢窦夫人。” “不必客气。” 关氏招呼她们坐下说话。 邓蕙坐下后,丫鬟给她倒上茶,又给窦夫人换了杯热茶。 窦夫人又把邓蕙打量了一番,心里满意,辰安眼光不错,相中的人是个美人坯子,而且与京城的女子不同,比一般闺阁小姐更耐看些。 钟语嫣坐在一旁,心里气不忿,她才是钟府正儿八经的小姐,凭什么一个土包子能抢了她的风头?气愤归气愤,她也不敢当场发作。父亲近日整顿门风,姨娘和妹妹都挨罚了,若是她在贵客面前失了礼数,父亲若得知,恐怕会重重罚她。 窦夫人找话和邓蕙闲聊,顺便把她家中的情况都问了一遍,和辰安说的一致。虽然家世差了些,好在母族争气,两个舅舅都入仕为官,表兄今年也考中了举人,比那荣安伯府好多了。 关氏心生疑惑,窦夫人对蕙蕙太热情了,难道相中了蕙蕙?只是蕙蕙说她已经成亲了,要真被窦夫人相中了,可不妙啊! 关氏插不上话,贸然提及邓蕙成亲了也不合时宜,只得干着急。 邓蕙心里奇怪,这窦夫人对她问长问短的,把她家中情况打听了个七七八八,也不知她是何意? 第139章 说不清楚 早朝后,一众臣子纷纷退出太极殿。 谢怀铭刚走下台阶,身后就有人叫住他:“谢怀铭。” 谢怀铭一回头,就见窦尚书朝他走来,他连忙施个拱手礼:“大舅兄。” “我可担不起你这声舅兄,你舅兄在荣安伯府里待着呢!” 谢怀铭只觉得脸上无光。荣安伯府早败落了,子孙多没出息,他那二舅兄早年前也曾捐过官,只不过没过多久犯了点错,官职又被撸了。如今的荣安伯府,只剩个伯府的名号,也已经承袭到了最后一代。 “大舅兄言过了,咱们借一步说话。” 窦尚书冷哼一声道:“没做亏心事怕什么?” 窦尚书嘴上这么说,还是和谢怀铭走到一处没人的地方。 “辰安是不是在大舅兄府上?” 窦尚书道:“你又看不上辰安这个儿子,还管他在不在我府上?我那外甥已经考上举人了,你不稀罕,我稀罕。就让他在我府上住着,到来年考上进士再说。” “这、舅兄,辰安如今是关键时刻,还是在家里住着方便。” 窦尚书来气道:“你既知道辰安如今是关键时刻,还听信严氏挑唆,不是打他板子,就是罚跪祠堂,再把他身边的人都打发了。谢怀铭,你想干什么?枉你还是大理寺少卿,连自己的后宅都管不好,被个妇人哄的团团转,大理寺的案子,你能审明白吗?” 谢怀铭心中不快,“舅兄莫要听辰安胡说,他母亲也是为了他好。” 窦尚书不可思议的看着他:“行了,我跟你说不清楚,我找太师总能说清楚。” 窦尚书一甩袖子走了。 谢怀铭气的一跺脚,骂了声“不孝子”,也转身走了。 钟府,窦夫人走后,钟语嫣轻蔑的看了邓蕙一眼,高傲的抬起下巴走了。 邓蕙看了眼她的背影皱眉。 关夫人倒不在意钟语嫣的无理,只关心邓蕙的事。 “蕙蕙,窦夫人有些太热情了,你莫在意。” “舅母,你对表妹也太纵容了,她都不向你告退一声就走了。” 关氏宽容的说:“无碍,女儿家就这几年在家里的舒坦日子,将来嫁出去了就没这般自由,随她去吧!” 邓蕙知道大舅母大度,不好再说什么,岔开话题:“大舅母,窦夫人是哪个府上的夫人?” 关氏道:“窦夫人是吏部尚书的夫人,我也不知道她今日怎么突然来了,还主动提出想见你。” 邓蕙想起来了,谢辰安跟她提过,他舅舅是吏部尚书,那她刚才有没有失礼啊?对窦夫人是不是有些冷淡了? “蕙蕙,我见那窦夫人好似挺喜欢你的。” 邓蕙带着点惊喜的问:“舅母,你说窦夫人喜欢我,你没看错吧?” “不会错,窦夫人要不喜欢你怎会送你金钗?” 关氏看着邓蕙头上戴的金钗说。 “那就好。舅母,我先告退了。” “去吧!” 邓蕙回到她的院子里,取下发簪看了良久,过了会儿,走出屋去。 落霞见邓蕙一身男子打扮出来了,连忙上前问:“娘子要出门?” “嗯,你在府里好生待着。” “娘子要去哪儿?” “算是远门吧!最迟后天就回来了。” “娘子……” 落霞还想再说,邓蕙道:“你初来乍到,不懂的问冬香,受了气先忍着,等我回来再说。” 邓蕙说完大步走出院里,独留冬香在原地踱步。 邓蕙去马厩牵了马,骑上马出门了。 谢辰安在尚书府住下了,墨雨从太师府把他的衣裳和常用的东西都打包拿过来了,这会儿正整理着带来的行李。 谢辰安认真的看着书,墨雨一边收拾一边说:“公子,我把您交待的事都和墨风叮嘱好了,紫烟也想过来伺候您?让我帮她问问您。” 谢辰安头也没抬,道:“我不需要那么多人伺候,有你在身边伺候就够了。” 墨雨心里高兴,收拾起东西更卖力。 “落霞送去钟府了吗?” “墨风说他亲眼看着落霞进了钟府。” “嗯。” 谢辰安突然放下书,站起来说:“咱们也去钟府。” “公子,现在就去啊?我还没收拾完呢。” “回来再整理。” “是。” 墨风跟着谢辰安出府了,到了钟府门口,墨风去叩门,和门房说找府里表小姐身边的丫鬟落霞。 门房让他稍等,大门又关上了。 过了一会儿,落霞才从钟府出来,背过门房和墨雨说:“表小姐出门了,临走时说最迟后天回来,你回去转告公子。” “知道了。” 墨雨回马车里向谢辰安禀告。 谢辰安没见到邓蕙,失望的回了尚书府,心里疑惑,不知邓蕙去哪儿了?什么事非得自己跑一趟。 墨雨继续整理带来的行囊。 谢辰安拿起书继续看,春闱还不到半年的时间,他不敢再耽搁了,考中进士才能谋个好前程,和蕙蕙过自己的小日子。 第三日傍晚,邓蕙回来了,不仅牵着马儿,还牵了头鹿,马背上还挂着个麻袋。 她没有直接回钟府,而是去了吏部尚书府上。 开门的家丁见是个生面孔,牵的又是马又是鹿的,问道:“您找谁呀?” “谢辰安在你们府上吗?” “您找谢公子啊!我去给您通报。” 邓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就见大门再次打开,谢辰安从里面匆匆出来了。 “蕙蕙,你回来了。” “嗯。” “你这几日去哪儿了?” 邓蕙把拴着鹿的绳子给他:“去捉了头鹿,你牵回去给你舅舅。” 谢辰安见她背着弓箭,问:“你这几日是去打猎了?” “嗯。你快进去吧!我也要回去了。” 谢辰安还想跟她说话,见她一脸倦意,只好说:“那我进去了,明日去寻你。” “嗯。” 邓蕙骑上马走了。 谢辰安看着她走远了,牵着鹿进了尚书府。 邓蕙回到钟府,冬香和落霞都迎上来围着她。 “表小姐回来了。” “娘子,您总算回来了,公子还来寻过你。” 邓蕙问道:“府里都好吗?” 冬香说:“府里都好,就是老爷得知您出府不太高兴。” 第140章 留宿 邓蕙把麻袋给冬香,“送去厨房,让厨房拾掇出来,给我大舅舅加菜。” “这是什么呀?” “一些野味,你送去就是。” “好的。” 落霞道:“娘子,我去给您取些饭菜来。” “先给我打水来,我要沐浴。” “是。” 邓蕙走到屋里,把她新买的弓箭和捕猎用的东西都放下,刚坐在桌边休息,就听院子里传来脚步声和大舅母的声音:“蕙蕙。” 邓蕙赶紧站起来出门迎接:“大舅母。” 关氏见她一身男子装扮,人也好好的才放心。 “这几日去哪儿了?” “出门打了些猎物,明日让厨房做了,给舅舅和舅母尝尝鲜。” “你这孩子,我和你大舅舅这几日都担心你呢!” “我打猎习惯了,让舅舅和舅母操心了。” 关氏进屋和邓蕙说了会话,又叮嘱了她一番,见落霞提来洗澡水,这才回了自己院里去。 邓蕙沐浴完,用饭的时候,落霞和冬香一人拿着块帕子给她擦着湿头发。 邓蕙用完饭,漱了口,头发也没擦干,等两个丫头给她擦干头发,她都打上盹儿了。 “表小姐,头发干了,您去床上睡。” 落霞已经把床铺好了,邓蕙直接脱了鞋上床睡觉。 亥时,钟府墙根边。谢辰安踩着墨雨爬上墙头,等他翻进钟府后,头大了,不知道邓蕙住在哪儿?他又没有邓蕙那么好的身手,不知道该从哪儿找她,只能偷偷摸摸的挨个院子找人。 也是谢辰安运气好,随便摸进的一个院子里,就听见熟悉的声音,“冬香,你快回去睡吧!” “落霞姐姐,那我去睡了,明儿换我守夜。” “快去吧!” 谢辰安喜出望外,暗暗佩服自己运气好,等听见冬香回屋关门的声音,才悄悄的走进亮灯的屋子。 邓蕙睡觉轻,感觉床铺边上一沉,她立马睁开眼,朝黑影就是一脚。 谢辰安猛不丁被踹下床,痛呼一声。 邓蕙从床上下来,蹲在他身边问:“你怎么来了?” 谢辰安揉揉腰,“我不能来吗?使这么大力,你要谋杀亲夫啊!” “我又不知道你过来。” “哎,你怎么又扛着我。” 谢辰安被邓蕙扛去床上放下来,她也跟着上了床。 “睡吧!” 谢辰安往邓蕙身边挨了挨,伸手搂着她,“蕙蕙,我舅母很喜欢你,在我舅舅面前可劲儿地夸你,你又给我舅舅送了头鹿,我舅舅可高兴了。” 邓蕙轻“嗯”一声:“你舅母送了我一支金钗。” “我舅母不轻易送别人自己戴的首饰,送你金钗定是喜欢你的。” “我过几日就走了,家里的稻子该收了,爹娘和小蔚这会儿应该在回家的路上了。” 谢辰安听说她要走,心里一沉,把她搂紧了些,“蕙蕙,我舍不得你走,能不走吗?” “你好好温习,明年不是要考进士吗?我等你的好消息。” 谢辰安情绪低落,“你好不容易来趟京城,咱们俩的事还没解决了,你又要走,我怎么办?” “你祖父不是说,你要考上进士,才许你婚姻自由吗?我在这里也帮不了你,可能还会影响你。” “你在这里我心里踏实,怎会影响我?你别走。” 邓蕙很为难,她总不能一直住在大舅舅家里,小蔚明年也要参加县试,她也放心不下家里。 “先睡觉吧!容我再想想。” 谢辰安不放心,叮咛道:“你可不许背着我一声不吭就走了。” 邓蕙顶回去:“你当初不是也不告而别吗?” “我那是身不由己,不是我的本意,横在咱们之间的问题总要解决。” “知道了,睡觉吧!” 谢辰安见她困的打哈欠,不再说话,脸贴上她的额头,闭眼睡觉。 五更天时,邓蕙迷糊着推了推谢辰安,催他快走,接着转个身继续睡。 清晨,院子里传来嘈杂声,谢辰安刚睁开眼,就对上邓蕙似笑非笑的眼。 “早啊!” 谢辰安不好意思的说:“蕙蕙,我睡过头了。” “你故意的吧!” “怎么会?我是太困了。” “赶紧起来。” “哦。” 两人穿戴好,谢辰安让邓蕙坐在梳妆台前,拿起篦子给她梳头。 邓蕙看着镜中的他们,仿佛回到了花溪村的家里。 谢辰安还是给邓蕙梳了个同心髻,找出两支发簪给她戴上。 落霞给他们送来水洗漱。 邓蕙和谢辰安洗漱完,冬香也提了早饭回来。 冬香发现院里多了个人,开始很惊讶,过了会儿恢复如常。 邓蕙和谢辰安用过早饭,刚想送他出去,就听见钟瑞新的声音,“表姐,我来了。” 邓蕙赶紧把谢辰安推回她屋里去,若无其事地走出来,“小新来了啊!你今天是不是来晚了,这会儿是夫子给你授课的时辰。” “是晚了点儿,夫子上午有事,下午回来给我授课。” “啥?” “表姐,我今年能和你多练会儿拳。” “不行。” “为什么?” 邓蕙找了个借口:“你还没练多久,练时间长了身体吃不消。” 钟瑞新失望道:“那好吧!还和往常一样。” 钟瑞新和邓蕙练了一个时辰的拳,就被邓蕙打发走了。 邓蕙正想回屋找谢辰安,就见他倚在窗边看着她,她走到窗边说:“我送你出去。” “众目睽睽之下,我怎么出去?” “昨天怎么来的就怎么出去。” “我这会儿不走了,你进来。” 邓蕙从窗户外翻进去,谢辰安把窗户关上,圈着她说:“我晚上再走。” 夫妻俩四目相接,不觉又腻歪在一起。 邓蕙的院子除了关氏和钟瑞新,很少有人来,这一天也相安无事。 到了晚上,谢辰安反而不着急走了,次日五更天,才在邓蕙的催促下,和她一起摸到墙根下。 邓蕙把谢辰安送出去,发现墙根下还有个人影,看清是谢辰安身边的人,才催着他们赶紧走。 墨雨见谢辰安出来了,总算放心了。 谢辰安不舍的和邓蕙告别:“蕙蕙,我走了。” “快走吧!” “你可不许背着我回家。” “知道了。” 邓蕙看着谢辰安走远了,才翻墙回了自己住的院子。 第141章 成全 两日后,谢辰安带着邓蕙回太师府见老太师。 太师看着邓蕙道:“果然是你这女娃子,一口气吃了四盘臭豆腐。” 邓蕙笑了下说:“让太师见笑了。” “辰安和我提起过你,夸你箭术高超,还能打死一头老虎。” 邓蕙谦虚道:“养家糊口而已,不足挂齿。” 老太师目光如炬,“你是辰安的救命恩人,又照顾他许久,想要什么尽管提,太师府定会满足你。” “祖父……” 老太师看了谢辰安一眼,谢辰安只好闭嘴,歉然的看着邓蕙。 邓蕙道:“他是我相公,我照顾他不是应该的吗?不需要你们再额外报答我。” “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三书六礼,方结两姓之好。你们无媒无聘,怎可算夫妻。” 邓蕙不服道:“我们也是走了过程的,媒聘婚书一样没少,也去官府立过媒,还摆了酒席,我们村里的人皆是人证。” 谢辰安明白祖父的意思,婚书上的名字不是他的本名,做不得数。 谢辰安拉着邓蕙跪下说:“祖父,我与蕙蕙两情相悦,还请祖父成全孙儿。” 谢太师长叹一声:“也罢,人家姑娘千里迢迢找过来了,总得给人家个名份。” “多谢祖父。” “蕙蕙,快给祖父磕头。” “哦。” 邓蕙糊里糊涂的和谢辰安一起给谢太师磕了个头,她没想到老太师这么通情达理,不是要等到谢辰安考中进士吗?这就同意了他们的亲事? 老太师道:“你舅舅昨日过府寻我叙话,提及你的亲事。辰安,你也不小了,成了家就该立业,莫辜负了你舅舅的一片苦心。” 谢辰安信誓旦旦:“孙儿铭记祖父的训诫,定不会辜负祖父和舅舅的苦心。” “都起来吧!” 三夫人得知谢辰安带了个女子回府,还直接将那女子带去太师院子里,心生警惕,派了身边的丫鬟去打听。 邓蕙见老太师开明,放下戒备,不但把家里的情况都说了,还和老太师说了好些她打猎发生的趣事。 谢太师见惯了尔虞我诈,鲜少见到邓蕙这般率真的人,也难怪自己的孙子会喜欢。发妻生前最放心不下辰安,临终前还叮嘱他,看顾好辰安,如今随了他的愿,也了了发妻生前的心愿。 邓蕙和谢辰安在太师院子里待了半个时辰才离开。 两人刚走出太师院子,一个丫鬟就上前禀告,三夫人请谢辰安去西院。 谢辰安的好心情瞬间被熄灭,带着邓蕙去了西院。 三夫人已经在花厅等他们,邓蕙随谢辰安礼貌的给三夫人见了礼。 三夫人向谢辰安询问:“辰安,这位姑娘是哪家的千金?” 没等谢辰安说话,邓蕙道:“回夫人,我不是哪家的千金,长在乡下,就是个普通女子。” 三夫人轻蔑的笑了下,和气的对谢辰安道:“辰安,落霞那贱人委实留不得,母亲也是为了你好,你怎的还生母亲的气?母亲又亲自给你挑选了两个丫鬟,已经送去揽月馆了,你今儿就搬回来住,你父亲下值回来看见你,一定会很高兴的。” “劳母亲费心了,我得回去和舅舅说一声。” “舅兄是明白人,肯定能体谅你父亲。” 三夫人看了眼邓蕙又和谢辰安说:“辰安,你还未娶妻,若实在耐不住,把你院儿里的紫烟收了房就是,何必上外面找呢,又不知根底儿,万一……” 谢辰安实在听不下去,“儿子的事不劳母亲费心,儿子告退。” 谢辰安不等三夫人说话就告辞了,邓蕙看了眼三夫人,跟着谢辰安而去。 三夫人看着他们的背影,脸色瞬间阴沉。 两人出了太师府坐上马车,邓蕙长出口气,“你们家真大,人也多,而且你那位继母虚假的很。” 谢辰安握紧邓蕙的手:“再忍耐些时日,等我来年考上进士,谋个外放的官职,咱们过自己的日子去。” “离春闱不到半年时间,你可要努力了,最近别来找我了,好好温习。” 谢辰安对邓蕙苦着脸问:“那我什么时候能见你?” 邓蕙抿嘴一笑,“十日一见。” “不行,太长了,最多三日。” “七日。” “五日。” “成交。” 谢辰安抬起邓蕙的手,在她手背上亲了一下,“这下你不能回梁州了吧!我给爹娘写封信送回去,让他们放心。” “好。” “蕙蕙,我带你去醉江楼用饭,那里的鱼做的一绝。” “不去,你回去好好温习功课。” “去吧!你来京城后,咱们一起用饭的次数屈指可数。我回去以后一定好好温习功课。” “你要是又碰到熟人呢?” “碰见也无碍,祖父都同意了咱们的亲事。” 邓蕙在他的软磨硬泡下,只好同意和他去醉江楼用饭。 两刻钟后,马车停在醉江楼门口,谢辰安和邓蕙先后下了马车。 两人刚要迈进醉江楼,一个男子突然从里面窜了出来,谢辰安被他撞了个趔趄,幸亏邓蕙及时扶了他一把,他才没有摔倒。 撞人的男子非但没有道歉,还匆忙往前跑去。一颗石子击中他的小腿,撞人的男子一个扑爬,跌倒在地。 “站住。” 一个捕快突然从醉江楼跑出来,左右看了一下,直奔要逃跑的男子而去,“还敢跑,站住。” 谢辰安朝邓蕙道:“咱们进去吧!” 邓蕙看着捕快追着逃犯狂奔,叹气道:“京城的捕快也不怎么样,抓个犯人都磨磨唧唧的。” “捕快也不是个个都身手好。” “咱们进去吧!” 两人走进醉江月,里面客人还不少,伙计领他们上了二楼的雅间。 谢辰安把醉江楼的招牌菜都点了一份,让伙计先送壶茶上来。 等伙计送上来茶,谢辰安给他们倒上茶,“蕙蕙,先喝杯茶。” 邓蕙端起茶杯喝了两口,“好久没喝你煮的茶了。” “下回见面给你煮茶。” “好。” “我做的桃花酿你喝了吗?” 邓蕙想起来谢辰安还做的一坛子桃花酿,摇头说:“忘了。” “可惜了。” 第142章 反过来 邓蕙道:“你突然就走了,我那些日子忙着进山采药赚银子,没想起来。” 谢辰安酸溜溜的说:“你都忙着赚银子,看来也没多想我。” “我不赚银子,怎么来找你?” “你、赚银子是想来找我啊!” 邓蕙瞪了他一眼,“我不赚银子,怎么养你?” 谢辰安心里美滋滋的,“蕙蕙,你以后不用那么辛苦,咱们有银子,不愁吃喝。” 邓蕙怀疑的问:“你还没有差事,哪儿来的银子?还有你上次送我的头面,又是哪儿来的?” “那套头面是我母亲留下来的。我虽然没有差事,却不缺银子。” 谢辰安自己的钱袋取出来给她,“你先拿着用,等下次见面,我再给你取些银子来。” 邓蕙感觉有些怪怪的,以前都是她给他花银子,来了京城,倒反过来了。 谢辰安把钱袋塞进邓蕙手里:“蕙蕙,跟我不用客气,你以前不是还说了,我人都是你的,那我的钱财,自然也是你的。” 谢辰安给邓蕙的钱袋鼓鼓的,邓蕙打开钱袋瞅了瞅,里面不光有碎银子,还有两块金锭。 “既然你非要给我,那我就笑纳了。” “你收着就是。” 邓蕙装好钱袋,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过了会儿,伙计端着托盘来上菜,等菜都上齐了。 “蕙蕙,尝尝这道芙蓉鲈鱼。” 谢辰安说着给邓蕙布菜,不一会儿,她碗里都装满了。 “我自己来,你也快吃吧!” 两人在醉江楼用过饭,结账时用了八两银子,邓蕙痛快的付了银子,和谢辰安离开了醉江楼。 马车很快到了钟府门口,谢辰安还抱着邓蕙不放。 邓蕙摸了摸他的头,“过几天又见面了,又不是见不着了。” 谢辰安不情愿的松开她,在她唇上亲了一口,“你别乱跑,每日都要想我。” “知道了,我走了。” “嗯。” 谢辰安看着邓蕙进了钟府,才吩咐车夫回尚书府。 邓蕙回到她的小院子里,心情大好,取出谢辰安给她的钱袋看了看,“冬香、落霞,” 两个丫鬟从外面进来,“奴婢在。” 邓蕙从钱袋里拿出两块一样大小的碎银子,给冬香和落霞一人一块碎银子。 “赏你们的。” 两个丫鬟拿着银子,高兴的相互看了一眼,纷纷道:“多谢表小姐。” “下去吧!” “是。” 两个丫鬟退了出去。 邓蕙把钱袋收起来,带着落霞去关氏的院子。 关氏最近忙着给钟瑞航相看,议亲的对象是王侍郎家的三姑娘。她前日去拜访过王侍郎的夫人,顺便相看了侍郎家的三姑娘,那姑娘模样并不出众,中等之姿,胜在气质好,身上带着书香味儿。听王夫人说,她家三姑娘最喜欢看书,要不是女儿身,没准儿就能考个功名回来。 关氏也觉得那三姑娘不错。娶妻取贤,那三姑娘满腹诗文,想来人品错不了。 邓蕙在半路上碰上了大表哥,他手里还提着条鱼。 “表哥,你又去买鱼了。” 钟瑞航和悦的说:“母亲喜欢吃鱼,我送去厨房,表妹下午留母亲院子里用饭。” “好啊!我正好去找舅母。” “我把鱼送去厨房。” 钟瑞航提着鱼走了。 邓蕙转身去了关氏的院子里。 “舅母。” 关氏正写着礼单,听见邓蕙的声音,对身边的丫鬟道:“去把表小姐请进来。” “是。” 邓蕙跟丫鬟走进来,关氏放下笔道:“蕙蕙,你来了。” “舅母,你忙什么了?” 关氏也不瞒着她,“忙着给你表哥议亲。” 邓蕙好奇的问:“舅母,是哪家的姑娘?” 关氏道:“王侍郎家的三姑娘。” “舅母去相看过了?” “看过了,那姑娘挺斯文的,喜欢看书,和你表哥应该合的来。” 邓蕙看着关氏说:“舅母,我和你说个事儿。” 关氏笑道:“蕙蕙,你有什么事只管说,跟舅母可别生分,缺了什么和舅母说,舅母给你置办。” “是这样的……” 邓蕙把她和谢辰安的事,全盘和关氏说了一遍。 关氏听的又惊又喜,外甥女的姻缘也够波折的,难怪独自一人来京城,原来女婿在京城里,好在他们终于圆满了,老太师答应的婚事,做不得假。 “舅母,蕙蕙之前不想给舅舅和舅母添麻烦,才没告诉你们,舅母勿怪。” 关氏叹息道:“你这孩子,跟我们见外了不是?你要早些说,我和你舅舅也能给你打算,倒让你为难了这么些日子。” “舅母说哪里话,我不为难。” 邓蕙在关氏院子里一待就是大半天。 钟锦和下值后直接去了关氏院子里,正好赶上晚饭,关氏让丫鬟添了副碗筷。 邓蕙和大舅舅见了礼。 钟锦和看了看桌上的菜色道:“不错啊!有鱼吃。” 关氏淡淡的说:“航儿去鱼市买的,快坐下用饭吧!” 邓蕙用过饭就和舅舅、舅母告辞,回去她住的院子里。 冬香得了邓蕙的赏钱,干起活来更卖力,早早地去厨房给邓蕙提洗澡水。 钟锦和用过晚饭,也不着急走,还让丫鬟给他泡壶茶来。 关氏见他悠闲的喝上茶了,就把邓蕙下午和她说的事又和钟锦和说了一遍。 钟锦和听完吃惊不已。他知道他那外甥女主意大,没想到她这趟来京城,竟是来找夫婿的。前阵子二弟托他打听的人原来是蕙蕙的夫婿,他当时还说呢!怎么打听太师府的公子,原来是外甥女婿。老太师虽已致仕,但在朝堂上余威尚存,他们钟家要是能攀上太师府这门亲,那真是莫大的荣耀。 钟锦和心里百转千回,难怪窦尚书这几日早朝后,都要找他聊上几句,他心里虽存有疑惑,又觉的与吏部尚书打好关系总是没错的,原来是这么回事。 关氏见钟锦和不说话,问道:“老爷,蕙蕙这事你怎么看,咱们既然知道了,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钟锦和回过神,激动的说:“好,好亲事,你明日去拜访一下太师府的三房夫人。” 第143章 大闹 关氏和钟锦和持相反的意见:“再等两天吧!这会子去拜访显的咱们太心急了,反而不讨好。” 钟锦和想了想道:“你说的也有理,那咱们再等两日,你把上门拜访的礼物都准备好了。” “我知道,明日就提前备好礼物。” 钟锦和美滋滋的又喝上了茶。 关氏见他还不走,心里嘀咕:也不怕喝多了晚上睡不着。 不等关氏去太师府拜访,隔了一日,府里来了贵客。 邓蕙被关氏叫去花厅见了几位夫人,除了一位夫人邓蕙不认识,另外两位夫人都见过,一位是谢辰安的舅母,一位是谢辰安的继母。 经关氏介绍,邓蕙得知另一位夫人是太师府的大夫人崔氏,也是谢辰安的大伯母。 邓蕙心里清楚,谢辰安的继母看不起她,不过她也不喜欢谢辰安的继母。 邓蕙给她们见了礼,说了几句话就回了她院子里。 关氏明白三位夫人此行的目的,热情的招待她们。饶是她这般心胸宽广,也察觉到三夫人不太高兴,还出言贬低邓蕙,好在有窦夫人。窦夫人毫不客气的怼回去,还提了好几次破落户,惹的三夫人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崔夫人笑着给她们打圆场,气氛才缓和一些。 关氏好不容易送走三位夫人,总算松了口气,拿着聘书和礼书去了邓蕙的院子里。 邓蕙给关氏倒上茶说:“劳舅母费心了。” 关氏道:“一家人客气什么。这是崔夫人送来的聘书和礼书。还好今日有窦夫人在,不然我都不知该怎么应对。” “舅母,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关氏难为情道:“蕙蕙,舅母也希望你婚姻幸福,可我看你那婆母不像个好相与的,将来可别受了委屈。” “舅母不用担心,我们自有打算。” “你们心里有数就是,日后嫁去太师府可要多长个心眼。” “我知道了。” 邓蕙看了看聘书和礼书,“舅母,我不会还要再成一次亲吧!” 关氏道:“太师府有头有脸的人家,府里的公子成亲不是小事,当然要办喜事。” “这么麻烦,我们都成过亲了,再重新写个婚书就完事了,哪儿用这么麻烦?” “你想的太简单了。” 关氏喝了口茶,开始给邓蕙讲其中的关系。 邓蕙听的头疼,乡下人家成亲都没这么讲究。 关氏见邓蕙发愁,笑道:“蕙蕙,这些事你不用操心,舅母给你置办。” “有劳舅母了。” “你爹娘那边,我让你舅舅给送个信儿,让他们也放心。” 邓蕙点点头,“舅母做主就是。” 关氏待了会儿,拿着聘书和礼书走了。 钟锦和下值回来,听府里下人说今儿府里来了几位夫人,急忙去了关氏的院子里。 关氏正在用饭,见钟锦和又来了,还吩咐丫鬟给他也拿副碗筷来。 钟锦和边用饭边问起府里今日来的客人,关氏都如实和他说了。 柳姨娘带着钟语嫣突然闯进来。 “老爷,你怎么这么糊涂啊!太师府那么好的亲事,你不想着府里的姑娘,反倒便宜一个乡下来的丫头,她配吗?咱们语嫣过了年就及笄了,你也不为她考虑。” 关氏默默退到一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钟锦和不悦的说:“那是人家蕙蕙的姻缘,太师府专程来给蕙蕙下的聘书,岂是我说了算的?” 柳姨娘不信道:“她一个乡下来的丫头,太师府怎会看上她,定是你有所隐瞒。语嫣可是你的亲生女儿,这么好的亲事,你怎么不为她考虑?” 钟语嫣期盼的看着钟锦和,“父亲。” 钟锦和看着她说:“嫣儿,太师府这门亲真是你表姐的姻缘,不是爹爹说了算的。你不用担心,爹爹会为你寻一门好亲事的。” 钟语嫣撅撅嘴,看向一旁。 柳姨娘看着桌上的饭菜和两副碗筷,心里憋屈,一团怒火也随之爆发:“钟锦和,当年我带着万贯家财嫁给你,拿着我的嫁妆补贴家用,让你的仕途走的更顺利,就连这个宅子,都是我的嫁妆买的,你如今发达了,将我们母子几人视若敝履,你还有没有良……” “你够了。” 随着钟锦和的怒吼,桌上的碗盘纷纷掉落在地上,连桌子都掀翻了。 柳姨娘吓了一跳,刚要掉下来的眼泪又憋了回去。 关氏暗叹:幸亏她离的远,不然非得贱一身汤水不可。 钟语嫣吓的躲到柳姨娘身后去。 钟锦和阴鸷的看着柳姨娘。柳姨娘第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的火,吓的不敢再多言,吧嗒吧嗒直掉眼泪。 关氏叹口气,对柳姨娘道:“你先带嫣儿回去吧!” 柳姨娘福了福身,转身走了。 关氏吩咐丫鬟把屋子里收拾干净。 等屋里收拾干净后,关氏把太师府送来的聘书和礼书拿给钟锦和。 “这是太师府送来的礼书。蕙蕙的生辰八字我也给了崔夫人,崔夫人说,等合完八字再过府商量婚期。” 钟锦和看了看聘书和礼书,脸色稍霁,“甚好,蕙蕙的亲事你多上心,还有嫁妆的事,咱们也得给置办一份。” “我晓得,你给婉清去封信,她若能来一趟最好。” 钟锦和把聘书和礼书给关氏:“你收好了,我这就去给婉清写信。” 柳姨娘在关氏院子里大闹一场的事,府里的下人们都偷偷私下议论。 冬香听了一耳朵就跑回院子里和邓蕙学舌。 邓蕙听完才明白为何柳姨娘在府里那么骄纵,原来是有底气,带着万贯家财嫁给他大舅舅的,连这宅子也是人家买的。 “冬香,柳姨娘家里是做什么的?” 冬香道:“听说是商户,家里好像没什么人了。” “商户啊!难怪家财万贯。” 邓蕙不由为他大舅舅捏把汗,幸亏大舅母贤惠,不跟柳姨娘争风吃醋的,要不然,他大舅舅的后宅可热闹了。 冬香道:“表小姐,您放心吧!咱们老爷是明白人,不会纵着柳姨娘和大小姐胡来的。” 邓蕙往椅背上一靠:“我没什么好担心的。” 第144章 奚落 次日,钟语嫣跑来邓蕙院子里,奚落邓蕙是打秋风来了,不仅得了一门好亲事,还嘲笑她连嫁妆都置办不起。 邓蕙想着住着人家的地儿,就没跟她见识,等她说完了,让冬香给她倒杯茶喝。 钟语嫣见邓蕙不疼不痒的,忿忿然的走了。 冬香在钟语嫣身后做个鬼脸,等她走了,跟邓蕙说:“表小姐别生气,她就是嫉妒您呢!” “我没生气啊!她怎么说也是我表妹,我不跟她计较。” 落霞低头沉思,想着要不要把这事和公子禀告。 邓蕙喝着茶,想着钟语嫣刚才说的话,还要置办嫁妆,麻烦。 邓蕙放下茶杯回了屋里,过了会儿,一身男子装扮走了出来,背上还背着弓箭。 冬香和落霞纷纷上前问:“表小姐,您又要出门?” “嗯,我过几日就回来了,你们老实在院子里待着。” 落霞急忙道:“小姐,我去给您拿件披风带着,早晚寒凉。” “也可。” 落霞赶紧回屋去拿了件披风给邓蕙,邓蕙穿上披风走出了院子。 离京城最近的山,邓蕙已经去过一次了,骑马过去得一天的时间。 邓蕙在城里买了些馒头直接出城去了。 傍晚时,邓蕙到了山脚下,去她上次落脚的农户家里借住。 次日一早,邓蕙在农户家里用过早食,给了老伯一小块碎银,交待他把马儿喂了。 老伯拿着银子让邓蕙放心,一定会帮她照看好马儿。 邓蕙离开农户家去往进山的路。 上山的路上,邓蕙打了些小型猎物,都是野兔、野鸡之类的,没碰到大型猎物。 快到半山腰时,邓蕙离老远看着几个猎户从另外的山道下山去,他们手里都拿着猎物,还有两人抬着头死老虎,看来他们今日收获颇丰。 邓蕙继续往山上走,碰上猎物就打,也都是些小型猎物。 邓蕙走着走着,突然听见几声“嗷嗷”的叫声,她四处看了看,发现前面不远处有一个洞穴,那叫声就是从洞穴里传来的,邓蕙搭弓上箭朝那个洞穴走去。 等她离近了,才发现原来是虎穴,里面还有一只刚出生不久的虎崽,虎崽眼睛都没睁开,站都站不稳。 邓蕙想起刚才几个猎人抬下山的老虎,把虎崽掏出来,裹在披风里,提着麻袋下山去了。 到了山下,邓蕙回到农户家里,询问了老伯这村里有没有养羊的,老伯说有,邓蕙就让老伯帮她买些羊奶回来,又给了他一小块碎银。 老伯拿着碗出去了,过了会儿,端着一碗羊奶回来了。 邓蕙端着碗去她昨日借住的屋子里,喂虎崽喝完羊奶,取下披风,把虎崽裹进披风里。 天色已不早了,邓蕙在老伯家又借住了一宿。 第二天一早,邓蕙让老伯去买了些羊奶喂虎崽,在老伯家里用了早食,才带着猎物回城去了。 快傍晚时,邓蕙进了城,直接去尚书府找谢辰安。 看门的家丁见是邓蕙,马上进去禀告。 邓蕙等了一会儿,就见谢辰安匆忙跑出来。 谢辰安见邓蕙这身打扮就知道她又进山了,他今日一早就去钟府找过她,得知她前天就出门了,既担心又无奈。 “蕙蕙,你又进山了?” “嗯,我在山里捡了只大虫,你带回太师府去,给太师逗个乐。” 谢辰安一听大虫,吓了一跳,“蕙蕙,你又遇到大虫了?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过来点儿。” 邓蕙让他靠近些,把披风敞开了点儿,露出还没睁眼的大虫。 “这小不点儿。” “就是小才能养,大了哪儿养的熟。” 谢辰安伸手摸了摸虎崽,问:“蕙蕙,你从哪儿捡的虎崽?” 邓蕙说:“虎穴里啊!” 谢辰安轻轻敲了下邓蕙的脑门,“虎穴你也敢去,胆子也太大了。” “我进山时,看见几个猎人抬着一头大虫下山了,可能是这只虎崽的母亲。” 邓蕙把虎崽给谢辰安,“你带回去给太师养。” 谢辰安抱着虎崽说:“祖父倒没有养宠物的习惯,我抱回去给祖父看看。” “我走了。” “蕙蕙,我明日去寻你。” “嗯。” 邓蕙骑上马,朝三元巷赶去。 谢辰安见邓蕙走远了,抱着虎崽回了尚书府。 窦殊见谢辰安抱着个毛绒绒的东西,走上前问:“表哥,你抱的什么?” “刚出生的小猫。” 窦殊看了眼虎崽说:“这猫长的有些怪。” “表弟,你这会儿要出门?” 窦殊急忙道:“表哥,我约了朋友,我先走了。”说完急匆匆朝府外走。 谢辰安抱着虎崽回到他住的院里,吩咐墨雨去买些羊奶来。 邓蕙刚回到钟府,就有下人来给她牵马,邓蕙吩咐他把马背上的野味送去厨房,就回了她的小院子。 落霞和冬香见邓蕙回来了,一个留下来伺候她,一个去厨房取饭菜。 邓蕙遗憾这次没什么收获,打的那些野鸡、兔子,也不卖了几个钱,还不如给她舅舅,舅母加菜。 冬香很快又回来了,提了壶热茶过来,“表小姐,厨房正在给您做饭菜,您先喝杯茶。” 邓蕙刚喝了杯茶,关氏就过来了,歉意的和她说:“蕙蕙,嫣儿已经被你舅舅惩罚过了,你莫听她的胡言乱语。” “舅母,我没事。表妹年纪小,我不会跟她计较的。” 关氏和蔼的看着邓蕙,羡慕的说:“婉清命真好,有你这么懂事的女儿。” 邓蕙汗颜:“舅母过奖了,我也没少让我爹娘操心。” 关氏突然严肃起来,责备道:“蕙蕙,舅母上次叮嘱你少出门,你这次又跑去山里打猎,都要成亲了,就不能好好在府里待着?我这几日提心吊胆的,生怕你出个差池,没法和你爹娘交待。” 邓蕙为难,不打猎怎么攒嫁妆?她真不乐意听,总被人说打秋风。 落霞小心的插了句嘴:“夫人,大小姐那日说的可难听了,还说我们小姐连嫁妆都办不起。” 关氏怜爱的拉着邓蕙的手说:“蕙蕙,你放心,舅舅和舅母会给你准备嫁妆的。” 第145章 堂而皇之 清晨,谢辰安用过早食后,开始温习课业。 墨雨去外面买了些羊奶回来喂虎崽子。 一个时辰后,谢辰安放下笔,站起来道:“回太师府。” 墨雨正在给虎崽顺毛,马上站起来,“公子,我去准备马车。” “快去吧!” 谢辰安取了件披风穿上,蹲下顺了顺虎崽的毛。 小小一团的虎崽,眼睛还是没有睁开,软趴趴的蜷缩在墨雨的一件旧衣裳里。 谢辰安把它抱起来裹进披风里,大步走了出去。 不到半个时辰,马车到了太师府。 谢辰安下了马车,回府后,直接去太师的院子里。 谢辰彦刚从太师院子里出来,正好和谢辰安碰上,先是一惊,随后不情愿的对他行个礼,“兄长。” “嗯,忙你的去吧!” 谢辰安不以为意,走进太师院子里。 福伯见谢辰安来了,领他进屋去见太师。 太师刚写完一页字,放下笔,“辰安来了。” 谢辰安走过去,献宝似得拉开披风,“祖父,蕙蕙给你带了个猫崽子来,您瞧瞧。” 太师往谢辰安怀里看了两眼道:“你真当你祖父老眼昏花,猫崽和虎崽都分不清了。” 谢辰安干笑一声,“蕙蕙怕您无聊,给您养个宠物逗乐。” 老太师把虎崽抱过来,“虎崽都有母虎照顾,你娘子又去打虎了?” 谢辰安解释道:“没有,蕙蕙进山看见几个猎户抬了头死老虎下山,恰巧她又碰上了虎穴,里面正好有一只虎崽,蕙蕙就把虎崽带回来了。” “捡漏啊!你娘子也是个妙人。” “我娘子心善,它母亲都被猎人打死了,我娘子要不带它回来,它都饿死了。” “早上喂过了吗?” “喂了些羊奶。” 太师朝福伯吩咐:“阿福,去集市买头奶羊回来。” “是。” 福伯退了出去。 老太师对谢辰安道:“府里给你议亲,你也该搬回来住了。” 老太师都发话了,谢辰安只好说:“祖父,我明日就搬回来。” 谢辰安在祖父院子里待了会儿,回了他的揽月馆。 墨风和紫烟见自家主子回来了,纷纷汇报这几日发生的事。 严夫人派来的两个丫鬟,紫烟吩咐她们去外院当差了。 谢辰安听完汇报,让他们都退下了,只留墨风交待事情。 墨风前脚刚去办谢辰安交待的事,严夫人身边的丫鬟后脚就来了。 谢辰安随丫鬟去西院给严氏请安,谢辰彦也在。 严氏又假扮慈母,苦口婆心婆心的对谢辰安说了许多话,话里还提到邓蕙不及严芷珊懂事,将来未必能替他撑起后宅。 谢辰安左耳朵听,右耳朵出,并不表态。蕙蕙什么样,他心里清楚,把严芷珊说的那么好,怎么不让自己儿子娶去?继母自己都知道娘家破落了,还揪着他不放,无非就是想控制他。 谢辰彦见谢辰安盯着地面,好像母亲说的话与他无关似的,心里来气,面上也带出来,“兄长,母亲和你说话,你怎能心不在焉的?” 谢辰安抬头看着谢辰彦道:“我听着呢!邓姑娘是祖父为我选的妻子,祖父看中的人,定差不了的。” “你……” 谢辰安不等谢辰彦说完,站起来向严氏告退:“母亲,辰安学业繁忙,就先告辞了。” 谢辰彦看着谢辰安走出屋去,对严氏道:“母亲,兄长越发不把您看在眼里了。” 严氏不快道:“他如今考上举人,翅膀硬了,自然不把我放在眼里。”说完看着谢辰彦,“彦儿,你也该刻苦钻研学业,争取早日考得功名,给母亲争口气。” “母亲放心吧!儿子明年一定能考上秀才。” 严氏满意的点头,“母亲相信你。” “母亲,儿子回去温习功课了。” 谢辰彦找了个借口向严氏告退。 “去吧!好好温习。” 谢辰彦赶紧离开了西院。 谢辰安回到揽月馆,吩咐墨雨在外面候着。他直接去了他屋里,从一处暗格里取出把钥匙,用钥匙打开抽屉柜,从里面取了些银两,又拿出个木盒子,锁好柜子,把钥匙又放了回去。 谢辰安把木盒夹在腋下,把外面的披风拉好,走出屋去。 墨风迎上来,把门关好。 谢辰安道:“去钟府。” “是,公子。” 路上,谢辰安还吩咐墨雨去买了趟随手礼。 两刻钟后,马车到了钟府。 墨雨上前叩门,等大门从里面打开了,向门房老伯说找府上的大公子。 门房老伯见过墨雨两次,请他们进来,让外院的一个丫鬟领他们去花厅。 钟瑞航正在写策论,听闻有人找他,随丫鬟去了花厅。只见来人长身玉立,正欣赏着花厅里挂着的画。 墨雨提醒谢辰安,“公子,钟公子来了。” 谢辰安转过身,莞尔一笑,和钟瑞航见礼:“在下谢辰安,久仰钟兄大名,今日特来拜会。” 钟瑞航回礼道:“谢公子,幸会。” “今日冒昧打扰,在下略备薄礼,望钟兄笑纳。” “谢公子客气了,快请坐。” 墨雨把带的随手礼给丫鬟。 谢辰安和钟瑞航都是今年秋闱考中的举人,两人相谈甚欢。钟瑞航还邀请谢辰安去他的院子研讨学问,中午还一起用了饭。 谢辰安和钟瑞航熟识后,提出不情之请,“钟兄,在下可否见见府上的表姑娘。” 钟瑞航心知肚明,笑道:“难为谢公子陪了我这半天。” “钟兄说笑了,我今日确实是来和钟兄结交的,顺便想见一见府上的表小姐。” “我差人去请表妹过来。” 钟瑞航叫来个丫鬟,让她去请邓蕙来一趟。 邓蕙答应了关氏,最近不出门打猎,这会儿正和两个丫鬟吃着零嘴儿,得知钟瑞航找她,带着落霞随丫鬟去了钟瑞航的院子里。 谢辰安见邓蕙来了,对她眨了下眼。 邓蕙假装没看见,朝钟瑞航道:“表哥,你找我?” 钟瑞航看了谢辰安一眼,“是谢公子找你。” 邓蕙还以为谢辰安今日不来找她,原来竟是堂而皇之地来府里找她表哥。 第146章 八字不合 钟瑞航识趣道:“谢公子说要煮茶,我去准备茶具。” “你们两个和我来。” 钟瑞航把身边的下人都带走了。 谢辰安从墨雨手里接过木匣,让他和落霞去外面守着。 屋里只剩下谢辰安和邓蕙两人。 谢辰安把木匣子给邓蕙:“蕙蕙,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 “我之前给你打造的首饰。” 邓蕙接过木匣子打开,里面果然是一匣子嵌着珠宝的赤金首饰。 “怎么突然给我首饰?” “当你的嫁妆,等我下次来,再给你添些嫁妆。” 邓蕙难为情道:“这不太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嫁妆的事你不用担心,我让墨风去打听京郊以外的田庄,等他打听好了,我买下来给你当陪嫁。” 邓蕙心里漏了一拍,谢辰安怎么这么有钱?还要给她买田庄。 “你哪儿来这么多钱财?” 谢辰安也不瞒她,如实和她交待:“我母亲的嫁妆都留给我了,祖母也给我留了一笔财物,还有我自己赚的。” 邓蕙怀疑的问:“你还能赚银子?不会是斗鸡赚的银子吧!” 谢辰安冲她笑了笑:“也有吧!” “我就说嘛!你以后不许去赌博。” “你放心,我不赌博。” “虎崽给你祖父送去了吗?” “送过去了。祖父挺喜欢的,要亲自喂养。” “嗯。” “还有这些银两,你先拿着用。” 谢辰安从袖子里取出个钱袋给邓蕙。 邓蕙拒绝:“不用了,我这会儿不缺银子。” 谢辰安把钱袋塞给邓蕙:“我当初花你的银子都花的心安理得,你如今也该像我当初那般。” 邓蕙低落的说:“那不一样,我又没给你花这么多银子。” 谢辰安揽着她的肩膀,温柔的着她说:“不能这么算。你当初肯把辛苦赚到的银子都给我花用,甚至冒着危险去打虎,就为了给我买一把琴。我如今和你当时的心情是一样的,你可不许把我往外推。” 邓蕙把钱袋放在木匣子上,空出一只手捏了捏谢辰安的脸:“你明明是我的上门女婿,怎么如今成了这样?我还是想过咱们以前在花溪村过的日子。” 谢辰安感慨道:“我也很怀念在花溪村度过的那段日子。” “那咱们回去吧!” 谢辰安笑了笑:“明年让我舅舅给我谋个离梁州不远的差事,你要是想爹娘和小蔚了,就把他们接过来住。” 邓蕙无奈道:“只能这样想了。” 门外传来钟瑞航和墨雨的对话:“茶具准备好了,请你家公子移步。” “是。” 墨雨在外面传话:“公子,钟公子准备好了。” 谢辰安对邓蕙道:“蕙蕙,我给你煮茶吃。” “好啊!” 邓蕙把钱袋装起来,和谢辰安一起走出去。 钟瑞航已经把茶叶、茶具都准备好了,都放在桌子上。 三人坐下后,谢辰安熟练的选茶,碾茶。 邓蕙围着茶炉,托着下巴看他忙碌。 钟瑞航看了看谢辰安和邓蕙,觉得他们二人看起来挺般配。 过了会儿,邓蕙终于又喝上了谢辰安煮的茶,好像和在花溪村喝的茶味道差了点儿。 谢辰安品了一口茶道:“水质差点儿,还是山泉水煮的茶更醇香。” 钟瑞航倒没那么高的要求,悠闲的喝着茶。 人见过了,茶也喝过了,谢辰安和钟瑞航告辞,带着墨雨走了。 邓蕙也和大表哥告辞,带着落霞回了她住的院子里。 落霞把木匣子给邓蕙:“小姐,这个您放好。” 邓蕙接过木匣,“落霞,以后不许和你家公子乱说话。” “奴婢知道了。”落霞恭顺道。 三日后,谢太师刚喂虎崽喝过羊奶。小家伙已经睁开了眼,温顺的趴在太师腿上。 福伯过来禀报,大夫人和三夫人来了。 谢太师让福伯请她们进来。 崔氏和关氏带着两个丫鬟进来了,给谢太师行过礼,崔氏向太师禀报:“父亲,钟舍人的外甥女和咱们家辰安的八字不合。” “怎么个不合?” “相士说,他们两人的八字天克地冲,不合适。” 谢太师听完一皱眉,手上给虎崽顺着毛,吩咐福伯:“阿福,去请许相士来。” “是。” 福伯躬身出去了。 老太师朝崔氏道:“把他们两个的八字拿过来。” 崔氏命丫鬟取取了两人的生辰八字来。 “你们下去吧!” “是。” 崔氏和关氏走出老太师的院子。 关氏忐忑的和崔氏说话:“大嫂,父亲该不会是不相信我们,还要另请许相士来合八字。” 崔氏道:“我请的也是京城有名的相士,错不了。” “我自然是相信大嫂的。” 妯娌俩人同行了一段路就分开了。 许相士下午才被请到府上,合过邓蕙和谢辰安的八字后如实相告,确实如大夫人所说,天克地冲。 阿福把许相士送出府去。 谢太师心中疑惑,难道他们真是天克地冲?事关孙子的终身大事,马虎不得,可是他又答应了这门婚事,老太师左右为难。 福伯回来见太师犯难,帮着出谋划策,“太师,要不问问七公子,他和那姑娘相处时日长,要真是相克,不会没有事情发生。” 太师觉得阿福的话有些道理,让他去把谢辰安叫过来。 谢辰安正在看书,听闻祖父找他,放下书本去了太师的院子里。 老太师让他坐下说话,问了一些他在花溪村的事。 谢辰安兴高采烈的和老太师讲他在花溪村度过的那段日子,提及邓蕙天不亮就去山里给他打山泉水煮茶时,满脸的幸福。 谢太师听闻邓蕙对谢辰安这般爱重,他们怎么会天克地冲呢? “辰安,你知道邓姑娘的生辰八字吗?” “知道啊!” 谢太师把邓蕙的生辰八字给他,“你看看,一样吗?” 谢辰安拿着邓蕙的生辰八字仔细的端看,“不对,我记得岳母说,蕙蕙是丑时出生,这上面怎么写的是巳时。” 谢太师一听,那肯定是中间出了岔子,吩咐福伯再去请许相士来一趟。 许相士刚回家没歇上一会儿,又被请去太师府合八字。 第147章 来京城 谢辰安心中忐忑,直到许相士推算出他和邓蕙的八字五行中和,才彻底放心。 谢太师也松了一口气,让许相士把吉日也算好,命阿福去取赏银,送许相士出府。 次日一早,崔氏和严氏被谢太师叫到院子里训诫了一顿,还把许相士批好的八字给她们,并叮嘱她们莫再出岔子了。 妯娌俩走出老太师的院子,严氏一言不发,低着头准备回西院。 崔氏冷笑道:“三弟妹这么着急回去?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严氏一脸无辜的表情:“大嫂莫说笑了。” 崔氏厉声道:“是你换了那姑娘的生辰八字吧!那日我们一同回府,恰逢府里有事等着我处理,那张生辰八字是你隔天送过来的。你不满意这门亲事,找父亲说去,把我牵扯进来做甚?” 关氏和颜悦色的说:“大嫂,你说什么呢?父亲给辰安定的亲事,我怎么会不满意?” “哼。” 崔氏见她死不认账,只能吃个哑巴亏,气愤着走了。 严氏暗道失算,事没办成还得罪了大嫂,难道父亲又托人去钟府问了女方的生辰八字?看来父亲很重视这门亲事,她反倒不能再干预了。 严氏刚回到西院,严芷珊就迎上来,热情的搀扶着她:“姑母,您回来了。” 严氏看着她,头疼的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刚来一会儿。” “进去说话吧!” 严氏和严芷珊刚回屋坐下,严芷珊就迫不及待的问:“姑母,我听下人说,府里在给表哥议亲。” 严氏看着严芷珊,温和的说:“珊儿,你表哥的亲事,是太师指定的人家,姑母也奈何不得。” 严芷珊眼神黯淡:“姑母,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珊儿过了年就十六了。” 严氏宽慰她:“等姑母下次回伯府,让兄嫂对你的亲事多上心,哪怕小官之家,只要儿郎有出息,你嫁过去也有奔头。” 严芷珊哀求道:“姑母,你再帮珊儿想想办法,珊儿心系表哥,还想常伴姑母左右,您帮帮我。” 严氏无动于衷:“珊儿,姑母这次真的帮不了你。” 严芷珊不甘的问:“姑母,和表哥议亲的是哪户人家?” “钟舍人的外甥女,邓蕙。” 严芷珊酸溜溜的说:“家世也不怎么样吗?还是外甥女。” 严氏看着她摇摇头,严芷珊不懂官品,她却略知一二,中书舍人看着官品不高,却掌有实权。 如今她已确定这门亲事不能更改,就不能让严芷珊再在府上多留,万一她惹点儿事儿出来,岂不带累了她。 “珊儿,既然来了,就在姑母这儿用了午饭再走。” 严芷珊心中不愿,这次来是想多住些时日,没想到姑母不留她。 “姑母,珊儿行李都带了,想在姑母这儿多住几日。” 严氏婉言拒绝:“珊儿,府里最近事儿多,姑母腾不出身招待你,等府里不忙了,再请你来府上做客。” 严芷珊见严氏不容拒绝的态度,只好说:“珊儿听姑母的。” 隔天,钟府收到了太师府送来的一对大雁。 关氏知道男方已合过八字,新人八字相合,就等下聘了。 五日后,谢怀铭和谢辰安带着准备好的聘礼,去钟府下聘。 今日是休沐的日子,钟锦和哪儿也没去,就在府上待着呢! 邓蕙听说谢家来下聘了,很想出去看看,又怕唐突了,只能在自己院子里待着。 许久后,关氏拿着礼单来找邓蕙,“蕙蕙,谢府给你下的聘礼。” 邓蕙拿着礼单看了一眼,又给关氏:“舅母看着办吧!” “那舅母就给你操办了。” “有劳舅母。” 关氏和邓蕙又说了会儿话就走了。 经过两家商议,婚期定在下个月初九,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转眼过去半个多月,关氏把邓蕙的嫁妆也准备的差不多了。 这天下午,外院丫鬟来传话,门外有自称从梁州来的亲戚。 关氏一喜,朝丫鬟道:“快请进来。”说完匆匆去花厅等着。 没过多久,丫鬟领着三个人进了花厅,几人身上还背着包袱,来的正是邓蕙的爹娘和小弟。 关氏在花厅来回踱步,看着人来了,朝钟氏迎上去,“婉清。” 钟氏眼眶泛红:“大嫂。” 关氏激动的拉着她问:“这么多年不见,你都好吗?” “挺好的。我大哥呢?” “你大哥还没下值。他要知道你来了,一定很高兴。” 钟氏向大嫂介绍:“大嫂,这是我夫君,这是小蔚。” 父子俩向关氏行个礼:“大嫂。” “大舅母。” 关氏道:“快免礼,都坐下说话。” 几人落座后,丫鬟给他们奉上茶。 钟氏向关氏询问:“大嫂,蕙蕙呢?” 关氏朝一个丫鬟道:“快去把表小姐请过来。” “是。” 丫鬟转身就出去了。 “大嫂,蕙蕙这些日子在府上叨扰了。”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蕙蕙很好,我很喜欢她呢!” 邓蕙得知爹娘来了,匆忙随丫鬟去花厅。 “爹、娘,小蔚,你们来了。” 钟氏见女儿好好的,放下心,“你舅舅给我来信,说咱们家和太师府结亲,这么大的事,我们能不来吗?” 邓蔚比较关心谢辰安,问道:“阿姐,你找到姐夫了?他在哪儿了?我去找他。” “你姐夫在太师府呢!” 邓蔚高兴的说:“我明天去找他。” 邓勇心情复杂,女儿走后,小舅子跟他说,女婿是太师府的七公子。他还以为他们家高攀不起,等收完稻子再来京城把女儿带回去,再给她寻一门亲。没想到还是和太师府结了亲,这么一来,女儿就离的远了。 邓勇一想到女儿离这么远,心里就不是滋味, “爹,家里的稻子收完了吗?” 邓勇摇头道:“稻子还没收完女婿就来信了,隔了一日,你大舅也来了信。我和你娘一合计,家里的活计都让你大伯和几个堂叔帮着干,我们先来京城把你和女婿的婚事办了。” 邓蕙过意不去的说:“又让爹娘为我的事操心了。” 第148章 陌生 邓勇说:“跟爹娘还客气什么?” 钟瑞航走进花厅,冲关氏道:“母亲,我听下人说府里来了客人。” 关氏高兴的和他说:“你姑姑和姑丈来了,还有你表弟,快来见见他们。” 钟瑞航上前,依次和姑姑一家人见礼。 钟锦和下值回到家,听下人说,梁州来了亲戚,匆忙往花厅赶去。 钟氏见钟锦和一身官服进来,激动的站起身看着他,多年未见,她和大哥都变了样。 “大哥。” 钟锦和端详着钟氏,感叹道:“婉清,当年是大哥没用,如今见到你好好的,大哥也放心了。” 钟氏如今已经释怀了,“大哥,当年的事都过去了,咱们都不提了。” 钟锦和欣慰道:“婉清,快坐下说话。” 钟氏给大哥介绍了丈夫和儿子,邓勇父子给钟锦和见了礼,陪坐在一旁。 钟锦和询问了妹妹这些年的境况,听她亲口说日子过的不错,感激的瞅了眼邓勇。 傍晚,丫鬟备好饭菜。两家人一起用饭时,邓蔚发现又多出个表姐和表弟、表妹。 柳姨娘没有出现在饭桌上,钟锦和只让下人去叫了庶子、庶女来。 钟瑞新这阵子和邓蕙待久了,脾性变了好多,对他大哥没有以前那么无礼,如今见又来个表哥,还主动问邓蔚会不会打弹弓。 钟语嫣和钟语桐也老实了些,低着头默默地用饭。 邓勇陪着大舅兄喝酒闲聊。 饭后,钟氏随邓蕙去了她住的院子里。 钟氏把包袱放下,从里面拿出个木盒子出来,又在身上扒拉了几个金锭出来,“这些都给你当嫁妆。你爹和你弟弟身上还有,我一会都去拿过来。” 邓蕙看着木盒子问:“娘,你不会把家里的钱财都带来了吧?” 钟氏道:“都带来了,你是嫁去太师府,嫁妆寒酸了你在女婿家都抬不起头。” 邓蕙心头一暖,挽着钟氏的胳膊说:“娘,你和爹不用担心,你女婿都想到了,不但送了我好多首饰,还买了个田庄给我当嫁妆。” 钟氏吃惊的问:“真的?” “当然是真的。” 邓蕙把谢辰安送的首饰和田庄的地契都拿给钟氏看。 钟氏看了看两匣子首饰,满意的点点头,再拿着地契一看,吃惊不已,一千多亩的田庄。 “这都是女婿送的?” 邓蕙点点头,“我又没那么多银子买这些东西。” 钟氏怀疑的问:“女婿一个公子哥儿都这般富有?” “他母亲的嫁妆都留给他了,还有他祖母,也留了些财物给他,还有他自己赚的银子。” 钟氏欣慰道:“娘当初果然没看错人,女婿是个值得依靠的人。” 次日一早,邓蔚用过早饭就想去找他姐夫,他对京城又不熟,就去找大表哥领他去太师府。 谢辰安清早温书时,就听见喜鹊在枝头叫。 墨雨提着早食进来,“公子,吃早食了。” 谢辰安放下书,走了过去。 邓蔚初来京城,感觉很新奇,掀开车帘向外看。 钟瑞航温和的对他说:“表弟,表哥这两日带你在京城好好玩玩。” 邓蔚放下车帘,兴奋的说:“多谢表哥。京城真大,比梁州城大的可太多了。” 钟瑞航笑了笑说:“那是自然,京城是咱们大越的国都,繁荣昌盛,汇集了各地的美食,也是文人雅士竞相奔赴的地方。” 邓蔚感叹:“要不是我姐夫在京城,我还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来到京城。” 钟瑞航掀开车帘往外看了看,放下车帘说:“太师府快到了,表弟很快就能见到谢公子了。” 一刻钟后,马车到了太师府门前。 邓蔚心急的跳下马车,钟瑞航跟着下了马车。 钟瑞航来过太师府找谢辰安,门房认得他,让外院的丫鬟去给揽月馆传话。 墨雨听说有人找他家公子,就去门房领人进来,见是钟府的人,对钟瑞航行个礼,“钟公子随我来。” “有劳。” 钟瑞航带着邓蔚迈进太师府的大门。 邓蔚跟在表哥身后,偷偷的打量四周,亭台楼阁、轩榭廊坊,府里的下人都随处可见。他姐夫家也太大了,要没个人带路准转向。 墨雨带两人进了揽月馆,把人领进客堂,去向谢辰安禀告:“公子,钟公子来了,正在客堂呢!” 谢辰安写完最后几个字,放下笔站起来,整理了下衣衫走了出去。 邓蔚来的时候兴致勃勃,这会儿见到谢辰安还有些不敢相认,感觉姐夫看起来又熟悉又陌生。 谢辰安看见邓蔚很惊喜,先和钟瑞航见过礼,看着邓蔚问:“小蔚,爹娘也来了吗?” “来了。” “小蔚,姐夫得罪你了?怎么拉着脸?” 邓蔚老实的说:“姐夫家太大了,我看见姐夫,一时不敢认了。” 谢辰安笑道:“你不必拘谨,以前在花溪村什么样,现在还什么样。姐夫还能变个人不成?” “哦。” 邓蔚叹口气,姐夫家里家大业大,也不知他姐嫁进来能适应吗? “我给你送去的书,你都好好看了吗?” “我好好看了。” “姐夫考考你。” 邓蔚胸有成竹道:“姐夫,你随便考。” 谢辰安笑了笑,考教了邓蔚的学业一番,与他拉近距离。 丫鬟进来给他们奉上茶,候在一旁。 钟瑞航端起茶盏一边品茗,一边听谢辰安和邓蔚交谈。 谢辰安考过邓蔚学问后,夸赞他:“不错,这段日子没耽搁学业。” 邓蔚得意道:“我可是下了苦功夫的,在顾县,小舅舅还指点我学业了。” “下午,我随你一道回去拜访爹娘。” 邓蔚高兴的说:“好啊!爹娘老念叨姐夫,要是看见姐夫一定很高兴。” 谢辰安吩咐墨雨:“墨雨,去把墨风叫过来。” “是,公子。” 墨雨转身出去了。 墨风进来后,谢辰安让他去准备一份厚礼。 邓蔚端着茶盏看了两眼,姐夫家的茶盏都这么精美,晶莹剔透的,还挺好看。他喝完茶水,又看了眼茶盏才放下。 谢辰安留邓蔚和钟瑞航在府里用了午饭,带上墨风准备的礼物,和邓蔚他们一同去了钟府。 第149章 迎亲 邓勇夫妇听说女婿来看他们了,赶紧整理了下衣衫去花厅见女婿。 谢辰安带着歉意给邓勇夫妇行礼:“辰安见过爹娘。” 邓勇托住他的手臂道:“快起来。你如今好好的,我们也放心了。” “让爹娘操心了。” 邓蔚手里提着东西道:“爹、娘,姐夫给你们带了好多礼来。” 钟氏笑着说:“女婿客气了,都是一家人,还带什么礼。” “应该的。岳父、岳母初来京城,辰安带了些京城的特产,聊表心意。” 墨雨把马车里的礼物都提进来,一连搬了两趟。 花厅的桌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东西。 钟氏看着满桌的礼物,眉开眼笑。女婿给他们带来的礼物,有吃的,有用的,连绢帛都拿来好几匹,还有几个木盒子,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 邓蕙得知谢辰安来了,也往花厅赶去。 还没到花厅,就看见钟语嫣探着脑袋往里看。 邓蕙凑近她,顺着她的目光,刚好看到谢辰安长身玉立地给钟氏说着带来的礼物。 “表妹,你看什么了?” 钟语嫣吓了一跳,转头一看是邓蕙,表情不自然的说:“没看什么。”然后转身匆匆走了。 邓蕙刚走进花厅,就被钟氏拉了出去,“蕙蕙,你来干什么?都要成亲了,这几天就别见面了,快回去。” “哦。” 邓蕙被钟氏又撵了回去。 谢辰安遗憾的往外看了两眼,他都有十来天没见到邓蕙了。 钟氏走进花厅,对谢辰安道:“辰安,你也知道蕙蕙的脾气,以后她嫁过去,你多包涵她些。” “娘放心吧!我会好好待蕙蕙的。” 谢辰安在钟府没待多久就回去了。 邓蔚很喜欢姐夫送他的一套茶盏,晶莹剔透,和他在姐夫院子里用的茶盏一样的。 钟氏让爷俩把东西都拿回去,摆这儿太显眼了。 下午,关氏拿着给邓蕙准备的嫁妆单子来找钟氏,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添置的。 钟氏拿着嫁妆单子仔细的看了一遍,衣物首饰,箱笼被褥,还有些常用的物品,连银子也准备了一千两。 “让大嫂费心了。” 关氏道:“时间紧迫,大件的木器来不及做,嫁衣是在锦绣阁定制的,今日刚取回来。明儿我再去牙行给蕙蕙买几个陪嫁丫鬟。” 钟氏过意不去的说:“大嫂,蕙蕙在府上叨扰了这么久,还劳烦你给她准备嫁妆。嫁妆单子上面的物品我都留下了,银子可不能让大哥大嫂给出,该由我们自己出。” 关氏道:“婉清,你这见外了不是?蕙蕙也是我们的外甥女,这银子就当我和她舅舅给添妆了。你看还要添置些什么,再往上加就是了,可不兴跟我们见外。” 钟氏只好道:“那我就不跟大嫂见外了。” 关氏露出笑容:“这就对了,跟大嫂客气什么。你看看,还需要添置些什么?” 钟氏拿笔在上面添了三百两黄金,连谢辰安给邓蕙置办的田庄和首饰,都写进了嫁妆单子里。 “大嫂,我添置好了。明儿我和你一起去牙行买丫鬟。” 关氏接过嫁妆单子,看见钟氏给添置的嫁妆大吃一惊,“婉清,嫁妆单子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钟氏笑了笑,说:“大嫂放心吧!我没乱写,地契和首饰都在蕙蕙手里,三百两黄金我都准备好了。” 关氏没想到小姑子能拿出这么丰厚的一笔嫁妆,果然人不可貌相。 “那就好。你别多心,我也是为了蕙蕙的亲事不出岔子。” “我知道大嫂是为了蕙蕙好,我感激大嫂还来不及了,怎么会多心?” 姑嫂两个又合计了一会儿嫁妆单子,觉得还少些生活用品,就约着一起上街去买。 次日,姑嫂俩又去牙行挑了四个看起来本分老实的丫头,给邓蕙做陪嫁丫鬟。 成亲这日,邓蕙早早的被叫起来梳妆打扮。 关氏和钟氏也一早就起来张罗。 巳时,迎亲的队伍来了。 谢辰安身着喜服,头戴金冠,骑着高头大马,在他几个兄弟的陪同下来接亲。 钟府大门紧闭。 谢辰安从马上下来,兴奋的往钟府大门走去。 谢辰浩和谢辰逸、谢辰彦随后下马,跟上去。 墨雨在外面叩了半天门,里面都没动静。 谢辰浩打趣道:“七弟,你这新妇不着急嫁你啊!” “五哥,你还不帮我想想办法,怎么进去。” “里面没人回应咱们,把门拆了呗!” 谢辰浩招呼几个兄弟:“快,帮老七把门推开。” 谢辰彦见几个兄弟都去帮忙,也只好帮着去推门。 钟瑞新站在在门里问邓蔚:“表哥,他们不会把咱们家大门给拆了吧?” 邓蔚双手抱胸道:“有可能。” “那怎么办?” “要喜钱去啊!” 钟瑞新高兴了,走到门口就要开门。 邓蔚连忙去拦住他,“你打开门他们就进来了。 “那怎么办?” 邓蔚朝院中的丫鬟小厮们道:“你们都过来堵着门。” 院子里的几个丫鬟小厮纷纷过来堵在门口。 邓蔚刚把门拉开一条缝,外面的人就使力推门。邓蔚急忙朝丫鬟小厮道:“快,快把门关上。” 谢辰安朝里面喊:“小蔚,快把门给我打开。” 邓蔚在里面说:“给喜钱。” “喜钱。” 谢辰安赶紧在身上摸了一圈,没带钱袋,朝几个兄弟道:“谁带银钱了?” 谢辰浩取下钱袋给他:“五哥借你用,回头记着还我。” “多谢五哥,明儿我定加倍还你。” 谢辰安接过钱袋,从里面把银钱都倒出来,把钱袋还给谢辰浩。 “小蔚,喜钱来了,快开门。” 邓蔚高兴的对钟瑞新说:“表弟,你离远点儿,别挤到你,表哥给你拿喜钱。” “好。” 钟瑞新听话的往后退了几步。 邓蔚把大门拉开一条缝,“姐夫,喜钱塞进来。” 谢辰安无奈的把喜钱塞进门缝里。 “姐夫,喜钱不够啊!你再想想办法。” 邓蔚说完又要关门,谢辰安眼疾手快,紧紧的靠在门边推门,“小蔚,你先让我进去,姐夫回头再补给你喜钱。” “那不行,必须现在给。” 邓蔚招呼丫鬟小厮,“快关门。” 第150章 烂醉如泥 钟府门口热闹了,来迎亲的新郎官连门都进不去。 谢家几兄弟使出吃奶的劲儿推门,门里的人也不甘示弱,双方一时僵持不下。 谢辰安朝墨雨道:“快去再叫几个人来。” 墨雨马上跑去迎亲的队伍了,叫了几个人来帮他们开门。 大门猛然被推开,门里门外的人都倒了一片。 邓蔚摔了个四仰八叉,钟瑞新跑过来问:“表哥,你没事吧?” 邓蔚揉了下后脑勺道:“我没事。哎,快去捡喜钱。” “哦。” 钟瑞新赶紧去捡地上掉的喜钱。 谢辰安顾不得疼痛,从地上爬起来,朝邓蕙住的院子走去,还没走多远,碰上了邓勇。 邓勇手里还拿着根棍子,朝谢辰安道:“急什么?想过去,须先过我这关。” 谢辰安哪儿打的过老丈人,急忙行礼:“爹,你就让我过去吧!” 邓勇偷笑了下,咳嗽一声道:“我也不为难你,从我手下过几招就放你走。” 谢辰安一听就过几招,那他还是有机会的。 “小婿得罪了。” 谢辰安猛然朝邓勇发难,用的是邓蕙教他的招式。 邓勇侧身躲过,和他交上手。 谢辰安勉强和邓勇过了三招,还吃了老丈人两棍,才放他走了。 谢辰安长出口气,领着几个兄弟直奔邓蕙住的院子。 钟瑞航已在院外等候多时,见谢辰安来了,微微一笑,“谢公子急什么?催妆诗还没做了。” 谢辰安对钟瑞航行个礼:“钟兄手下留情。” “你只管做诗,待我表妹满意,自然就放你进去。” 谢辰浩心想:够狠的。刚挨了老丈人的棍棒,这会儿作诗,新娘子要是不满意,还要重新做。 谢辰安一连做了三首催妆诗,丫鬟来回跑了三趟,才请谢辰安进去接亲。 邓蕙已经梳妆打扮好了,内衬大红色里衣,外罩青色大袖褥裙,嫁衣上绣着宝相花纹,手臂还上挂着一条长长的披帛,手里拿着把团扇遮面,首饰戴的是谢辰安母亲留下的整套鸽血红宝石头面。 谢辰安虽看不见邓蕙的正脸,只一个身影也令他惊艳。 钟氏叮嘱了女儿两句,眼看女儿被女婿接走了,掩面而泣。 邓蕙上了花轿,迎亲队伍没走来时的路,换了一条路回太师府。 太师府张灯结彩,门口车水马龙,来往宾客很多。 一个时辰后,迎亲队伍回到太师府。 花轿停下后,邓蕙踩着红毯,随谢辰安进了太师府。 到了吉时,一对新人拜堂。礼成后,送入洞房。 谢辰安把丫鬟都撵出去,取下邓蕙的团扇,不由看呆了。 邓蕙也看着谢辰安,他今日还挺好看,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一身绯红色喜服衬的他更俊美。 半晌,谢辰安才道:“蕙蕙,你今日真美。” “你也是。” “咱们喝交杯酒。” “好。” 谢辰安牵着她往桌边走。 他们刚喝完交杯酒,谢辰浩就在外面催促:“七弟,三叔叫你去前面待客。” 谢辰安朝门口道:“我马上就去。”转头又对邓蕙说:“蕙蕙,你等我回来。” “嗯。你快去吧!” 谢辰安出去后,邓蕙带来的丫鬟鱼贯而入。 邓蕙对落霞道:“落霞,去给我找点儿吃的来。” “是。” 落霞出去后,顺手把门关好。 邓蕙一天水米未进,早饿了,走到床边坐下,随手拿了床上撒的红枣吃。 她这几个丫鬟都是新来的,取名春燕、雪晴、画眉、秋莲,在钟府学了两日规矩就带来了。 落霞提着个食盒从外面进来,看见邓蕙正在吃床上撒的花生,“小姐,饭菜拿过来了。” 邓蕙又剥了颗花生,吃完走到桌边坐下。 落霞已经把饭菜端出来,一边给邓蕙布菜一边说:“小姐,少用些饭菜,省得晚上起夜。” “我知道。” 邓蕙用了半碗饭就放下筷子,剩下的饭菜让几个丫鬟分食,她们跟她一样,也一天没吃东西了。 很晚了,谢辰安烂醉如泥的被墨雨和墨风扶回来。 邓蕙接过谢辰安,横抱起他往床边走。 墨雨惊讶的看了眼墨风,他们家少奶奶劲儿真大。 墨风见怪不怪,他早就知道这位少奶奶不简单了,那天夜里闯进来的蒙面人就是这位少奶奶。 墨雨见墨风走了,赶紧跟上去,小声道:“唉,墨风,咱们这位七少奶奶看着不好惹,公子醉成这样,会不会吃亏?” 墨风白了他一眼,“要不你去门口守着?” 墨雨摇头,“今儿是公子大喜的日子,屋里那么多丫鬟,我就不去添麻烦了。” 紫烟在外面踌躇,看见他们两个上前问:“公子那边可需要人伺候?” 墨雨道:“不用了,屋里一堆丫鬟,落霞也回来了,你早些去歇着吧!明儿再去见过咱们七少奶奶。” “哦。” 紫烟失落的看了眼婚房,看见落霞从里面出来了,连忙跑上去找落霞。 邓蕙已经帮谢辰安把喜服除去,里衣上也是一股酒味儿。 邓蕙心里郁闷,上次没等到圆房他就走了,这次又喝的烂醉如泥,看来今晚又落不着圆房。 邓蕙走到梳妆台前坐下,“春燕、画眉,过来帮我卸妆。” “是。” 两个丫鬟恭顺的走过来帮她把头上的首饰都取下来。 落霞带着两个丫鬟提来了热水,一个丫鬟拧了个湿帕子去给谢辰安擦脸。 邓蕙皱眉道:“别动他。” 紫烟吓的收回手,转身向邓蕙回禀:“七少奶奶,奴婢是七公子身边服侍的丫鬟。” “你下去吧!这里不需要你服侍。” “是。” 紫烟放下帕子出去了。 邓蕙朝几个丫鬟道:“你们都下去吧!” “是。” 几个丫鬟福了福身都出去后。 邓蕙拿湿帕子帮谢辰安擦脸,他胸前的衣襟微微敞开了点儿。邓蕙别过眼,去拿了套干净的里衣,坐在床边帮他换里衣。 这家伙身材修长,肤如凝脂,不光脸好看,手还很好看,邓蕙强忍着悸动帮他换好里衣,往他身上盖好被子。 邓蕙长出一口气,自己去洗漱,洗漱完后上床睡觉。她刚躺下,就感觉身下膈应人,又起来吧床上撒的枣和花生之类的干果扫到边上去,才又重新躺下。 第1章 狩猎 午时,白云山。 茂密的丛林里,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坐在一棵粗壮的树枝上,正聚精会神的盯着远处。 旁边的树叶微微动了一下,一条细长的身影朝少女白皙的脖颈袭来,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寒光一闪,袭击少女的一条青蛇被斩于两截,落在地上,细长的身躯不甘的扭动着。 “麻烦。” 少女不耐烦的吐出两个字,正欲跳下树去把蛇处理掉,耳畔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蕙蕙。” 远处一人一熊正朝少女隐藏的方向狂奔。 少女立即将匕首归鞘,迅速从背上取下长弓,从箭囊中抽出两支箭矢,搭弓瞄准一头庞大的黑影。 此时,一人一熊已经开战,和黑熊战斗的男子约莫四十岁左右,身高八尺开外,留着络腮胡,拿着把匕首与黑熊搏斗,奇妙的是,他每次都能躲过黑熊的攻击。 黑熊每次都攻击不到男子,异常恼怒,比刚才的攻势更猛了,咆哮着冲向男子,恨不得一巴掌将他拍死,眼看男子就要被黑熊扑倒,两支箭矢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没入黑熊的两只眼睛。 黑熊疼的撕心裂肺,挥舞着熊掌左冲右撞。 “蕙蕙,干的好。” 男子夸奖道。 他这一开口,暴露了所处位置,黑熊迅速朝他攻去。 少女再次从箭囊里取出一支箭矢,瞅准时机,趁黑熊站立之际,一箭射中他的命脉,庞然大物轰然倒地。 男子趁机补了两刀,眼见黑熊没了气息,朝树上的少女说:“蕙蕙,成了。” 少女从树上跳下来,显出身形,她的个子很高,脸上灰蒙蒙的,看不清真容,一双眼睛倒是很明亮,脖颈间白皙的肌肤隐约可见,穿着一身短褐,腰间挂着匕首和水囊,弓箭再次背回背上。 少女快步走向男子,“爹,你没受伤吧?” 男子将匕首归鞘,爽朗的笑道:“这东西还伤不到你爹,我好着呢!” 少女看了地上的黑熊一眼,扬起笑脸看向男子:“爹,咱们这趟也算为民除害了。” 男子点头:“咱们总算没白来一趟,不但除了这祸害,还能用它换些银两。” “爹,咱们回家吧!都出来三日了,再不回去,娘和小弟该担心了。” “好,咱们这就回家。” 少女俯身抓住黑熊的两只腿,正欲把熊扛起来,男子拦住她,“爹来,你个小姑娘家家的,哪能扛着头黑熊过闹市,被人看见,更不好说亲了。” 少女撅撅嘴道:“不好说亲就不嫁了呗,我就守着爹娘过日子。” “说什么傻话,爹娘又不能陪你一辈子,爹娘要看着我们家蕙蕙有良人可依才放心。” 男子不由分说的抢过黑熊,大喝一声:“起。” 黑熊稳稳当当的被男子扛在肩上。 少女连忙把刚才斩断的蛇也塞进布袋里,紧跟在男子身后下山。 父女俩路过山脚下的村子,村民们看见男子肩上扛的黑熊,纷纷朝他们道谢:“多谢邓猎户除了这祸害,我们村子总算安宁了。” 男子停下脚步,把黑熊放在地上,爽朗的笑道:“没啥,没啥,举手之劳的事儿,这家伙沉,哪位乡亲帮忙找辆板车,我付车钱。” “我家有,你稍等片刻。” 一个妇人说完就朝自己家跑去。 等妇人拉来板车,邓蕙给了妇人十个铜钱,和她说好卖完猎物把板车给送回来。 邓勇把黑熊搬到板车上,父女俩拉着板车走了。 等他们走远了,村民们议论纷纷。 “这邓勇是真猛,那么大一头熊瞎子,轻而易举就被他打死了,身上一点儿伤都没有。” “可不是吗?那么大一头黑熊能卖多少银子呢?” “邓勇那姑娘也不小了吧?你们谁家有未娶妻的儿郎,不妨考虑一下邓勇家那闺女,这要成了亲家,还不顿顿有肉吃。” “可拉到吧!邓勇的闺女谁敢娶?那丫头经常跟他爹进山,想来手下功夫不弱,这要两口子干架,说不准谁干过谁,更何况还有个厉害的老丈人盯着,那巴掌跟蒲扇似的,你们谁经的住?” “这……你说的好像也在理。” 几个本来有那心思的村民也歇了心思。 邓勇父女赶在酉时前到了城门口。 城门口的士兵见父女俩拉了这么大一头黑熊进城,都吓了一跳。 邓勇从怀里掏出两块碎银给领头的士兵,“今儿运气好,打了个大家伙,请官爷们喝酒。” 士兵收了银子朝他们摆手,“赶紧走,晚了你就出不了城了。” “唉,多谢官爷。” 邓勇赶紧拉着板车进了城,直接去了他经常卖野味的百味斋。 食肆都要打烊了,伙计整理着店里的桌椅,掌柜的在柜台里忙着算账。 邓勇让女儿在门口等着,然后大步走进百味斋。 “掌柜的在吗?” 伙计见是邓勇,朝柜台里道:“掌柜的,邓猎户来了。” 掌柜的忙着算账,头也没抬的说:“什么事。” “周掌柜,在下打了头熊瞎子,不知……” “什么?你打着熊瞎子了?” 周掌柜打断邓勇,连账也不算了,从柜台里走出来。 “下午刚打的,这不寻思着给你送过来。” “我瞧瞧去。” 周掌柜说完转身就往门外走去,邓勇也跟着走出去。 “唉呀!这家伙真大,我还头一回见,这得有个四五百斤吧?看着还真瘆人……” 周掌柜看着黑熊评头论足。 邓蕙等的不耐烦,再晚会儿宵禁,她和爹都出不了城了。 “周掌柜,您看,这黑熊您要不要?我和爹爹费了老大劲儿才打到的,爹爹说您为人厚道,从不缺斤少两,我们就马不停蹄的给您送来了。” 周掌柜高兴的说:“要、要,你们开个价。” 邓蕙看向邓勇:“爹爹。” 邓勇想了想说:“四十两银子,周掌柜,您看如何。” 周掌柜笑道:“就按邓猎户说的办,我这就给你取银子去。” 邓勇父女俩没等多久,周掌柜就取来银子,邓蕙见周掌柜果然是个爽快人,把布袋里的蛇也倒出来。 “周掌柜,这条蛇就当添头了。” 周掌柜笑着对邓蕙道:“你这小丫头,跟你爹一样,是个敞亮人。” 邓蕙赞同的点点头,“周掌柜好眼光。” 邓勇收到四十两银子和周掌柜客气几句,把黑熊给搬进百味斋后院。 父女俩告别周掌柜,邓蕙拉着板车,和她爹赶在宵禁前出了城。 第2章 救人 月上柳梢。 邓勇父女行走在乡间的泥路上,不时搭上几句话。 “蕙蕙,明日爹带你和你娘来城里,给你们娘俩买两身好衣裳。” “给娘买就是,我经常出入山林,买好衣裳可经不起造。” “那不行,咱不进山就得穿好衣裳,再给我家蕙蕙买几件首饰,咱也打扮打扮,我家蕙蕙要打扮起来,不比城里的小姐们差。” “我又不喜欢那些,花那冤枉钱干嘛?还不如攒着给小弟念书用。” “你小弟念书的银子,你娘都给攒着呢,你就听爹的,银子挣来不就是花的吗?不用省着。” “再说吧!天都黑了,咱赶紧回家。” 邓蕙说完拉着板车大步往前走。 “你这丫头就是犟,这事儿就听爹的……” 邓勇话还没说完,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儿绊到旁边的河里去,等他站稳回头看时,吓了一跳。 “蕙蕙,河里有个人。” 邓蕙拉着板车停下脚步,回头朝河里看去,河面上还真飘着个人。 邓勇不等邓蕙说话,率先跳下河去捞人。 邓蕙只能在河岸上帮着把人拉上来,溺水的是个男子,邓蕙用膝盖顶住男子的腹部,用手拍打他的背部,将他腹腔里的水排出,然后把他仰面放平,给他做心肺复苏。 邓勇在一边干着急又帮不上忙,女儿会的这套急救法还是跟村里的马大夫学的,他看过两次,也学了个七七八八。 两刻钟后,地上的男子有了生机,面色好转了些,邓蕙探了下他的鼻息,有微弱的气息,这才长出一口气,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薄汗。 邓勇忙问:“蕙蕙,这人救活了?” “爹,他不光溺水这么简单,他身上的衣裳上有血迹,应该还有别的伤。” “那咱们赶紧回家,找马大夫给他看看。” 邓勇把板车推过来,把男子抱到板车上去,拉着板车就往家赶。 一个时辰后,终于到了花溪村。 父女俩进村后,邓勇放下板车道:“蕙蕙,你拉着板车回家,我去请马大夫来家里给他医治。” “好。” 邓蕙拉起板车往自己家走去,邓勇则朝相反的方向而去。 邓家住在村尾,院墙垒的挺高。邓蕙到了家门口,叩了几下门,院子里传来一阵狗吠声,接着有人在门里问:“谁?” “我,你阿姊。” 大门马上从里面打开,蹦出来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 少年高兴的说:“阿姐,你回来了?”又朝邓蕙身后看了看问:“爹呢?没和你一起回来吗?” “爹马上就回来了,咱们先进去。” 邓蕙拉着板车走进院子里,少年跟在她身后,惊讶的问:“阿姐,你怎么还带回来个人?” “把大门关上,回屋里再说。” 少年听话的把大门关好。 狗吠声叫的越发欢实,邓蕙放下板车,走过去摸了摸狗头,“旺财,老实点儿。” 狼狗马上老实了,对着邓蕙摇头摆尾。 一个美貌妇人从正房出来,“真是蕙蕙回来了,你爹呢?” 美貌妇人正是邓蕙的娘亲钟婉清。 邓蕙道:“爹去请大夫了,马上就回来。” 钟氏闻言,几步走到邓蕙跟前,拉着她检查,担忧的问:“是不是打猎伤到哪儿了?给娘看看,你这丫头,都说了不让你去打猎,还老跟着你爹进山,哪儿有个姑娘家的样儿……” 邓蕙怕老娘再数落她,连忙说:“娘,我没受伤,是爹救了个人回来,那人伤的严重才去请大夫的。” “救人?”钟氏疑惑的问。 邓蕙指了下板车上的人,“就是他,我和爹在回家的路上碰到的,天都黑了,路上也没人经过,我们要不救他,这人恐怕活不过明早。” 钟氏走到板车上看了看,果然躺着个人,天黑看不清面容,从穿着上看是名男子。 “快把人搬进屋里去。” “唉。” 邓蕙刚要把板车上的人抱进屋里,邓蔚上前阻止,“阿姐,男女授受不亲,你一个姑娘家,哪好抱个男子进屋的,我来。” 钟氏也道:“小蔚说的对,男女授受不亲,让你弟弟抱他进屋。” 邓蕙对邓蔚说:“阿弟,你抱得动他吗?” 邓蔚感觉被轻视了,不悦的说:“阿姐,你看不起谁呢?我闲时也会抽空习武,怎会抱不动他?” 邓蕙笑了下说:“好,你来抱他进屋。” 邓蔚虽然年纪不大,真有把子力气,抱起板车上的男子走进厢房。 钟氏道:“我去拿被褥给他铺上,这天儿不盖被子会着凉的。” 邓蕙微微皱眉,没想到救个人还这般麻烦。 “娘,这人是从河里捞上来的,衣裳都湿透了,还得给他换身衣裳。” “好,我去给他拿身你爹穿的旧衣裳,厨房柜子里有馍,你要饿了就热热吃。” 钟氏说完回了正房。 邓蕙还真饿了,下午忙着卖猎物,饭都没吃上,听她娘说厨房有吃的,回屋把弓箭放下就去了厨房。 一刻钟后,邓勇带着马大夫回来了。 钟氏让丈夫和儿子去厢房听马大夫差遣,女儿则被她勒令回自己屋里待着,不许去厢房。 邓蕙吃了两个馍,老实的听娘亲话,在自己屋里待着。别看邓蕙平时不注重穿着打扮,她的屋子却被她娘收拾的像个女儿家的闺房,梳妆台、架子床、衣柜等家具一应齐全,床边还有屏风挡着,连床上的被褥都是用的好料子,可见钟氏对女儿的疼爱。 邓蕙往床上一躺,满足的叹口气,这几日进山都是风餐露宿,哪儿有自己家里舒服。 钟氏提了半桶热水进来,邓蕙见她娘进来了,赶紧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下来,去抢钟氏手里的水桶。 “娘,我自己来,你快回去歇着。” 钟氏松开手说:“你赶紧洗洗睡了,这几天辛苦了,明儿让你爹进城买两斤羊肉,娘给你做羊肉泡馍吃。” 邓蕙放下水桶,一下精神了,“我还想吃娘做的浆水拌汤。” 钟氏和蔼的看着女儿,笑着说:“好,娘明天早上就给你做浆水拌汤。” 邓蕙搂着钟氏撒娇:“谢谢娘,我是修了几世的福分,才能做娘的女儿。” 钟氏听着女儿的话,心里熨贴,眼中的笑意越发明显,“娘有你这么个贴心的小棉袄,也是修了几世的福分呢!” “娘,明日爹爹进城,让他给娘买两匹好料子做衣裳,过几日我再去山里猎张好皮子,给娘做件斗篷穿。” 钟氏闻言道:“娘又不出门,穿什么斗篷,天气渐凉,山里晚上得多冷,你可不许再进山了。” 邓蕙怕娘亲生气,只好作罢,“我听娘的。” 钟氏欣慰道:“这才是娘的小棉袄,你快去洗漱,一会儿水凉了。” 第3章 命大 邓蕙等钟氏走了,拿水舀子舀了两瓢水倒进木盆里,用娘亲给她买的澡豆洗面。 须臾间,那张原本灰扑扑的小脸发生了变化,她的肌肤如凝脂般细腻,眉毛似远山般清秀,双眸熠熠生辉,鼻梁高挺,樱唇不点自红,柔美之中透着两分英气,与之前相比,犹如云泥之别。 邓蕙洗漱完,换了身干净的里衣爬上床,被子被钟氏晒过了,透着一股子阳光的味道,邓蕙闻着这股味道很快就睡着了。 次日早上,邓蕙睡醒后伸了个懒腰,掀开被子下床穿衣裳。 钟氏正在喂鸡,见女儿从屋里出来了,对她说:“吃饭了,娘做了浆水拌汤,就等你起来吃呢!” 邓蕙知道,只要她在家,娘都会等她一起吃饭。 “娘,我洗完脸马上来,你先吃。” “不着急,娘等你洗漱完一起吃。” 邓蕙去厨房打了些热水回屋,先用盐水漱了口,然后洗脸擦面脂。 钟氏从外面进来,见女儿在擦面脂才放心,却还是忍不住叮咛两句:“洗完脸都要用面脂,尤其现在换季的时候,最容易皴脸,女孩子家的脸面可要好好爱护着些。” 邓蕙俏皮的凑近钟氏:“娘,你闻闻,香不香?” 钟氏闻了闻说:“香。”再看女儿顶着乱糟糟的发髻,无奈道:“坐梳妆台那儿去,娘给你梳头,多大人了,还不会梳头。” “我手笨,没有娘亲手巧,也没有娘梳的发髻好看。” 邓蕙乖顺的坐在梳妆台边,钟氏走过去,拿着篦子利落的给她梳头,编小辫子。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钟氏就给女儿梳好头,在她头顶盘好髻,垂下的头发,编了几个小辫子,还在她的发髻间戴了一朵小巧的粉色绢花。 钟氏看了看铜镜里的女儿,满意的说:“我家蕙蕙花容月貌,怎么打扮都好看。” 钟氏见女儿穿的衣裳还是平时进山打猎时穿的短褐,勒令道:“把你这身衣裳换了,换娘给做的那套散花如意云烟裙。” 邓蕙嘟嘟嘴道:“娘,那身衣裳穿起来干不了活。” 钟氏白了女儿一眼,“在家里干什么活?有你爹和你弟弟,有活儿也轮不到你。” “小弟不是还要温习功课,哪儿有时间干活?” “你换你的衣裳就是,姑娘家就该有个姑娘家的样子,明年三月你就十七了,终身大事还没着落,眼看快入冬了,娘打算趁着冬日不忙,给你好好相看人家,你这段日子也好好打扮打扮,就凭我闺女这模样,怎么着也能觅得如意郎君。” 邓蕙怕她娘再絮叨,忙说:“娘,我这就换衣裳,你先去吃早食,我马上就来。” 钟氏道:“你就换我说的那身衣裳,我先去舀饭,你换完衣裳快来用饭。” “知道了。” 邓蕙连忙去衣柜里翻找衣裳,钟氏向衣柜的方向走了两步,犹豫了下,转身出去了,顺手把门关上。 邓蕙找出钟氏给她缝的衣裙穿好,把洗漱过的水倒掉后,才去了堂屋吃早食。 钟氏已经盛好饭,就等着邓蕙一起用饭了。 邓蕙坐下问:“娘,爹去哪儿了?” 钟氏道:“一早就走了,给人家还板车去,顺便进城买羊肉。” 邓蕙端起碗喝了口浆水拌汤,满足的直咂舌,“娘做的浆水拌汤就是好吃。” “锅里还多着呢!你吃完再去舀。” “嗯,娘也快吃。” 邓蕙一连吃了两大碗浆水拌汤才放下碗,等钟氏吃完,把碗筷收去厨房。 钟氏擦了擦嘴,去了西厢房,床上躺着的人还是不见醒来。 钟氏走到床边看了看床上的人,昨天晚上瞧不清楚,这会儿将床上的人看的一清二楚,这人面白无须,年岁应当不超过二十,睫毛很长,虽然紧闭着双目,也能看出此人长了一副好样貌。 钟氏见他毫无醒来的迹象,转身出去拿起笤帚扫院子。 邓蕙把锅里剩下的半碗浆水拌汤舀进碗里,从厨柜里拿了两个馍,连同半碗浆水拌汤一起端去喂狗。 旺财终于吃上早饭了,高兴的站立起来去扑邓蕙。 邓蕙怕衣裳被它刮坏,连忙躲过,“旺财,坐下。” 旺财摇了几下尾巴,老实的坐下。 邓蕙把馍都掰成小块放进喂狗的盆里,又把浆水拌汤倒进去。 “旺财,去吃早饭。” 旺财摇着尾巴走到它的饭碗前吃早饭。 邓蕙这会儿想起昨日救的人,端着碗走到钟氏身边问:“娘,昨天救的那人怎么样了?” 钟氏停下动作,拿着笤帚道:“这会儿还昏迷不醒,听你爹说,那人身上好几处剑伤,马大夫说他还中毒了。” 邓蕙惊讶的说:“这么严重?他也算命大。” “可不是吗?马大夫今儿专门上山去采药了,说要给他配解毒药。” “能救过来就好,等他好了让他赶紧走。” 邓蕙听钟氏这么说,总有些不放心,又是剑伤,又是中毒的,别给他们家惹来麻烦事儿。 “我看他一时半会也好不了,咱家还养得起一个闲人,等他好利索了再说,你快回屋去歇着,碗放灶台上,娘忙完去洗。” 钟氏说完去拿撮箕,把垃圾扫进撮箕里。 邓蕙端着碗回到厨房,往锅里舀了两瓢水,系上围裙开始刷锅洗碗。 院子里,旺财突然叫起来,门外有人叩门。 钟氏打开大门一看,是大伯家的三丫头邓翠翠,手里还提着满满一篮子芋头。 “是翠翠呀!” “二婶,我家的芋头挖了,我娘让我给你们送些过来。” 钟氏让开门口,“快进来。” 邓翠翠提着篮子往院子里走,旺财朝她叫的更凶了,有狗绳拴着,邓翠翠并不害怕,进了院子, “旺财,别叫了。”钟氏朝自家的狗说。 旺财叫了两声,乖乖的去他的小窝趴着。 邓翠翠把篮子给钟氏说:“昨儿刚挖的芋头,二婶别嫌弃。” 钟氏接过篮子道:“怎么会嫌弃,替我谢谢你娘。” “二婶,蕙蕙姐回来了吗?” “回来了,在厨房呢。” 钟氏说完,朝厨房喊道:“蕙蕙,翠翠来找你了。” 邓蕙刚洗完锅碗,正在洗手,闻言用帕子擦干手,走出厨房。 第4章 青睐 邓翠翠见邓蕙从厨房走出来,眼中闪过一抹惊艳之色,“蕙蕙姐,你今天真好看,我差点儿没认出来。” 邓蕙扯了扯嘴角:“就是干活挺不利索的。” 钟氏看看邓蕙说:“在家里用你干什么活儿?姑娘家就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嘛。” “翠翠,你说是不是?” 邓翠翠被点到,附和着钟氏说:“就是,就是,蕙蕙姐长的这么好看,就该多打扮打扮。” 钟氏满意道:“你们聊,我得去准备午食了,过会儿小蔚该回来了。” 说完提着一篮子芋头去了厨房。 邓蕙领着邓翠翠去了自己屋里。 邓翠翠坐下说:“蕙蕙姐,你什么时候还进山?也带我进山玩玩呗。” “只要大伯母允许,我就带你进山玩。” 邓翠翠努努嘴,“我娘肯定不让我去。” 邓蕙笑了笑说:“你明年五月份就要嫁人了,大伯母肯定让你在家绣嫁衣,不让你出远门。” 邓翠翠脸上泛起一抹红晕,“蕙蕙姐,你也取笑我,就是嫁人了不自由,我才想着没出嫁前能出去玩玩。” 邓蕙耸耸肩,“我也想带你出去玩,奈何大伯母不同意。” 邓翠翠沮丧的叹口气,“我娘就是瞎担心,蕙蕙姐这么厉害,能出什么事?” 邓蕙见小姑娘不高兴了,不忍道:“等明年开了春,我带你进山玩,我去和大伯母说。” 邓翠翠顿时来了精神,“好唉,多谢堂姐,我还要吃烤斑鸠。” “好,等下次进山,堂姐射来斑鸠给你烤着吃。” 邓翠翠高兴的点点头。 院子里传来一阵狗叫声,邓蕙道:“我去看看谁来了。” 邓蕙打开大门,入眼的是一个身着绿色衣裙的少女。 少女看见邓蕙瞪大眼睛,吃惊的打量了邓蕙一番,“蕙蕙姐?是你吗?你今日怎么这么好看?” “咋的?我换身衣裳都不认识了?”邓蕙打趣着问。 少女尴尬的笑了下说:“我不是那个意思,蕙蕙姐平时不穿裙子,都是一身短褐,今日这般穿着太好看了。” “快进来吧!” 邓翠翠伸着脑袋往窗外看,见来的是村长的小孙女张小芙,立马站起来跑出去。 “小芙,你怎么也来了?” 张小芙见邓翠翠也在,高兴的说:“我听我爷爷说,今早看见邓家二叔了,我一想,蕙蕙姐肯定也回来了,吃过早饭就过来看看,没想到你比我还早。” 三个年纪相仿的姑娘边说边回了邓蕙屋里。 钟氏在厨房听见狗吠声,再听见院子里的说话声,知道是女儿的小姐妹来找她了。于是,从一个大坛子里舀了一碗醪糟出来,往锅里添上水,坐在灶台边烧火。 没过多久,又来一个小姑娘找邓蕙,是村里刘老实家的二丫头刘春兰。 邓蕙的屋里一时热闹非凡,几个姑娘年岁相差不大,邓蕙最大,邓翠翠和张小芙比邓蕙小一岁,刘春兰最小,比邓蕙小两岁。 门口传来钟氏的声音,“蕙蕙,快来接一下,娘给你们做了鸡蛋醪糟。” “来了。” 邓蕙打开屋门,接过娘亲手里的鸡蛋醪糟,“娘辛苦了。” “和你的小姐妹们一起喝去。” 钟氏说完回了厨房。 邓蕙把托盘放桌上,“我娘做了鸡蛋醪糟,都过来喝醪糟了。” 几个小姑娘都围在桌边,一边喝醪糟,一边说话。 张小芙问:“蕙蕙姐,你这阵子还进山吗?” 邓蕙喝着醪糟说:“不知道了,我想在入冬前再进山一趟,我娘不让我去,等我爹回来,我让我爹和我娘说去。” 张春兰崇拜的看着邓蕙,“蕙蕙姐真厉害。” “快喝醪糟吧!凉了就不好喝了。” 邓蕙在村里算是一霸,从小就是孩子王,颇受同龄姑娘们青睐,却没有男人缘,有的提起邓蕙甚至咬牙切齿,又不敢招惹她。女娃子都喜欢她,男娃子都怕她,长大后,她还收拾过村里的流氓,附近几个村子,没哪个男娃敢欺负她们村的女娃。 邓翠翠几人喝完醪糟,和邓蕙聊了会儿天就都回去了。 邓蕙送走她们,把碗都收回厨房。 钟氏正在切菜,看了眼女儿说:“碗先放一边,等中午吃完饭一起洗。” “嗯。” 邓蕙把碗放到不碍事的地方,坐在灶台边烧火。 钟氏提醒她:“你坐远点儿,火星子别贱衣裳上了。” 邓蕙依言把小板凳往后挪了点儿。 钟氏把大锅里煮的半熟的米饭捞出来,控干米汤,把锅刷干净开始炒菜。 “蕙蕙,火大点儿。” “好嘞。” 邓蕙熟练的往灶台里添柴,用烧火棍往灶膛里捅了捅,火势比刚才更旺,她这一手烧火的技术掌握的挺娴熟。 钟氏炒了个蒜苗炒腊肉和醋溜白菜,给丈夫单独留了些菜,然后往锅里舀了两瓢水把锅刷干净,把半熟的米饭倒进去,掺了半瓢水焖上,让邓蕙烧小火。 等米饭焖的差不多了,钟氏从灶膛里夹了几块烧红的木炭放药炉里熬药。 院子里传来两声狗吠,钟氏知道是儿子回来了,从厨房柜子里拿碗舀饭,让邓蕙把菜先端桌上去。 邓蕙端着菜出来,见邓蔚半蹲着在给旺财顺毛,对他说:“吃饭了,快去把手洗干净。” “来了。” 邓蔚站起身去舀水洗手。 吃饭时,邓蔚问:“娘,那人醒了吗?” 钟氏道:“还没,我在药炉上煨着药,你一会儿吃完饭,再喂他吃遍药。” “好。” 邓蕙给钟氏和邓蔚每人夹了两片腊肉,“娘,阿弟,快吃饭吧。” 邓蔚想起什么,兴奋的跟邓蕙说:“阿姊,我昨天听爹说,你们打了头熊瞎子,卖了四十两银子呢!下回打猎,带上我呗。” 邓蕙道:“先吃饭。” 钟氏看了眼姐弟俩,什么都没说,默默的吃饭。 邓蔚见娘和阿姊都忙着吃饭,不愿再搭理他,也只好先吃饭。 吃完饭,邓蕙把碗筷收进厨房去洗,钟氏把熬好的药倒进一只小碗,让邓蔚去喂屋里那人吃药。 邓蔚端着药去到厢房,见人还没醒,给他脑后垫高,找出昨天喂药的竹片,塞进那人嘴里,舀了半勺药汁倒进竹片里,把竹片往上抬了下,药汁顺势流入病人嘴里。 第5章 错认 邓蔚刚给床上的人喂了两勺药汁,就见他缓缓的睁开眼睛。 邓蔚吃了一惊,端着药碗跑出去大喊:“娘,阿姊,他醒了。” 钟氏听说人醒了,连忙和儿子去了厢房。 邓蕙正在洗碗,抬头往外看了一眼,接着刷锅。 钟氏和邓蔚进到屋里,果然看见床上的人醒了,还坐了起来。 邓蔚高兴的说:“娘,你看,他醒了。” 钟氏长出一口气,“醒了就好。” 床上的人迷茫的看着钟氏母子,半晌怯懦的说:“娘,我渴。” “啥?” 邓蔚掏掏耳朵问:“你刚才说啥?” 床上的人掀开被子,快步走到钟氏跟前,抱着她的胳膊,委屈的说:“娘,我渴。” 之前这人昏迷的时候,钟氏就觉得他长了一副好样貌,醒来时在看,目若朗星,颜如冠玉,好一个翩翩佳公子。 钟氏心里一软,对儿子道:“小蔚,去倒碗水来。” “我……” 钟蔚不高兴的走到门口,转头还不忘提醒娘亲:“娘,我才是你亲儿子,你可别被他蛊惑了。” 钟氏像没听见儿子的话,扶着男子往床边走,边走边说:“你的伤还没好,身子虚,回床上躺着。” 邓蔚气的一跺脚,转身去了厨房,见到邓蕙,赌气的说:“姐,娘多了个亲儿子,咱们以后都要靠边站。” 邓蕙手里的碗掉进锅里,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你说什么呢?娘只生了我们姐弟俩,哪儿还有亲儿子?” 邓蔚气呼呼的说:“你去厢房看看就知道了,那人仗着自己长了一副好样貌,把咱们娘哄去了。” “我去看看。” 邓蕙也顾不上刷锅了,把手擦干净,匆忙去了厢房。 钟氏正软言细语的喂捡来的人喝药,男子也很听话,不惧药苦,钟氏喂他一勺,他就喝一勺,还满眼依赖的看着钟氏。 “娘。” 邓蕙一连叫了钟氏两声,钟氏才看向她说:“去舀一勺饴糖来。” “我……” 邓蕙见娘亲不理她了,继续给那人喂药,不情不愿的走了出去。 邓蔚端着碗水在门口和邓蕙碰上,欠揍的问:“阿姊,你也被娘使唤着伺候那个捡来的人?” 邓蕙淡漠的看着弟弟,邓蔚怕他姐收拾他,赶紧一侧身,钻进屋里去。 “娘,水来了。” 钟氏接过碗给男子,“先喝水。” 钟蕙去厨房用勺子舀了半勺饴糖,拿去厢房。 男子吃着饴糖,咂巴了下嘴,对着钟氏笑的灿烂,“娘,真甜。” 钟氏慈爱的说:“你要喜欢吃糖,下午吃完药还给你舀一勺饴糖吃。” 男子吃完饴糖,眼巴巴的看着钟氏,“娘,我饿了。” 钟氏看向一双儿女,“小蔚,你怎么还没上学去?” 邓蔚这才想起下午上学要迟到了,马上道:“我这就去了。” 说完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钟氏对女儿说:“蕙蕙,去端些饭菜来。” “我、这就去。” 邓蕙瞅了眼救回来的人,转身去了厨房。 钟氏满面笑意的看着男子吃饭,男子吃着饭,眉毛微蹙,“娘,醋溜白菜酸味太浓,少放一勺醋,再放一勺小麦淀粉勾芡,味道更好,还有这个腊肉,炒的有点儿柴了,肉皮都煸干了。” 邓蕙忍不住道:“给你吃还挑三拣四的,还有,你面前的人是我娘,不是你娘,别乱攀亲戚。” 男子疑惑的问:“这不是我家吗?”转而又问钟氏:“你要不是我娘,为何对我这么好?” 钟氏温和的说:“我的确不是你娘,我姓钟,你要不嫌弃,就唤我一声钟姨,是我女儿在河边救了你,把你带回家来的。” 男子顿时不好了,自言自语:“我是谁?我是谁?” 饭菜也被他洒了一地,连床上都是,他自己还抱着脑袋喊疼。 钟氏吓了一跳,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邓蕙迅速靠近男子,抬手往他肩颈处劈下,男子软趴趴的倒在床上。 “娘,没事,他应该是暂时忘记自己是谁了,等马大夫采药回来,给他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能如此了,这孩子也怪可怜的。” 钟氏弯腰去捡地上的碎碗,邓蕙拦住她,“娘,小心划了手,我去拿笤帚和撮箕。” “你去吧!” 邓蕙出去后,钟氏把掉在床上的饭菜拍地上,给男子盖好被子。 邓蕙拿来笤帚和撮箕,把地上的碎碗和饭菜都扫进撮箕里,拿出去丢掉。 快申时了,邓勇才回来,手里拿满了东西,腋下还夹着两匹好布料。 钟氏从邓勇腋下取出布料问:“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邓勇爽朗一笑道:“给你和蕙蕙一人买了件首饰,蕙蕙呢?” “在屋里呢,先吃饭吧!锅里给你温着饭呢。” “好,我先吃饭。” 邓勇提着买的东西放去厨房。 邓蕙听见邓勇的声音,从屋里出来,直接去了厨房, “爹回来了。” “唉,回来了。” 邓勇洗了把手,迫不及待的从怀里掏出一只兰花银簪给邓蕙,“这是爹今日进城买的,我们家蕙蕙戴着肯定好看。” 邓蕙靠近邓勇,“爹帮女儿戴上。” “好、好。” 邓勇笨拙的把银簪插进邓蕙发间。 邓蕙挽着钟氏胳膊问:“娘,好看吗?” 钟氏看了看女儿的发髻,点头道:“好看,你爹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那当然了。” 钟氏从锅里把饭菜端出来,对女儿说:“给你爹端去堂屋。” 邓勇道:“端来端去的太麻烦,我就在厨房吃。” 邓蕙支了个长板凳,把饭菜放板凳上,邓勇坐在马扎上吃饭,边吃边问:“昨天救那人醒了吗?” 邓蕙不高兴的说:“醒是醒了,就是脑子不清楚,不知道自己是谁?吃个饭还挑三拣四,等马大夫采药回来还得给他好好看看。” 邓勇疑惑的问:“脑子不清楚,不会傻了吧?” 邓蕙想起那人的反应,“应该没傻,傻子吃饭还能挑三拣四?应该是短暂失忆,过阵子看看他能不能好。” 邓勇爽快的说:“没事,多副碗筷的事,救人救到底,他这样子,咱也不能撵人走,等他记起来自己是谁,家住哪里再让他回家去不迟。” 钟氏道:“那他万一短时间想不起来怎么办?时间长了,他家里人也担心。” 邓勇吃着饭说:“那没办法,咱也不知他家住哪里,我今日去城里,也没见有人贴寻人启事,他应该不是咱这边的人。” 钟氏忆起中午和男子的对话,道:“我听他口音就不像咱们这边的。” “那不是这边的人,咱上哪儿给他找家人去?还得等他自己想起来。” “只能如此了,你快用饭吧!” 第6章 为难 傍晚,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围着桌子吃羊肉汤。 邓蔚满足的喝了口羊肉汤叹息:“还是爹和阿姐在家的伙食好,我和娘两个人在家时,娘都舍不得做肉食,非要等爹和阿姐回来才做好吃的。” 钟氏白了儿子一眼,“你爹和你姐冒着危险进山打猎,风餐露宿的,咱们娘俩不能在家吃独食。” “也可以偶尔改善一下伙食吗?” 邓蕙站在弟弟一边说和钟氏,“娘,我和爹进山打猎,也是想让家里的日子好过,娘不必省着,小弟想吃什么,你给他做就是。” 邓蔚对邓蕙竖个大拇指,“果然是我亲姐。” 邓勇也跟着说和,“婉清,你和小蔚在家该吃吃,该喝喝,不必省吃省喝的,家里短了什么咱就买,过两日我和蕙蕙再进趟山,趁天冷前再打些猎物去卖,入冬后就不打猎了。” 邓蕙马上赞同道:“我听爹的,咱们趁天冷前再进山打些猎物,把冬日里的花销挣出来。” 钟氏犹豫着说:“这次赚的银子不少了,足够咱们家过冬的花销了,眼看天冷了,你们爷俩还是别去了吧。” 邓勇豪迈的说:“没事,现在还不冷,再进趟山咱今年就不去了,你不用担心,咱闺女箭术高超,能百步穿杨,还有我跟着,你把心放回肚子里。” “蕙蕙明年三月就十七了,你真不着急呀?” “着急也没用啊!到时候大不了给官府交五百钱税,这点儿小钱对咱家来说又不算啥。” 邓勇说完喝口羊汤,又掰了个馍泡进去。 钟氏摇摇头,有些话她不好当着儿女讲,只好沉默的喝着羊肉汤。 门外一个声音传来,“钟姨。” 钟氏闻言朝门口看去,厢房屋里那人不知什么时候醒的,此时正扶着门框,眼巴巴的看着她。 钟氏放下筷子站起来去扶他,“羊肉是发物,你身上还有伤,吃不得,我给你做些别的吃。” 邓勇一头雾水,“这几个意思?” 邓蔚吃着羊肉,不忿的说:“娘又多了个儿子,我和姐都得靠边站了。” 邓勇把男子打量一番,称赞道:“这位小郎君长得倒是很俊俏。” 钟氏扶着男子坐下,拿了个饼子给他,“还是热的,你要饿了先垫巴一口,我给你煮粥。” “钟姨,我不想喝粥。” 邓蕙瞅着男子说:“中午的事你不记的了?有得吃还挑三拣四的。” 男子眼神瞬间黯淡,缓缓低下头。 钟氏对女儿说:“蕙蕙,他还是病人,你别老刺激他。” 邓蕙不再说什么,继续往碗里掰饼子。 邓勇道:“都吃饭,吃羊肉汤要趁热,婉清,你也快吃,吃完再给他弄些吃的。” 钟氏心软,不忍见男子饿肚子,对他说:“你等着,我去给你做菜豆腐吃。” 邓蕙拉着钟氏,“娘,你吃完了再去做吧!等你做好羊肉汤早凉了。” “无碍,再热热就是。” 钟氏转身去了厨房,男子也赶紧站起来,跟在钟氏身后。 邓勇对儿女说:“你们赶紧吃,你娘做饭快,一会儿就做好。” 厨房里有泡好的黄豆,钟氏舀出来一碗,用石磨磨成豆浆,去坛子里舀了两勺浆水,捞了两片菜叶,把菜叶切碎,又忙着往灶膛里添柴。 男子坐在小板凳上,看着钟氏忙碌,感觉心里无比踏实。 邓蕙很快吃完饭,端着钟氏那碗羊肉汤来到厨房,温在灶台后面的小锅里,然后坐在灶台边烧火。 不消多久,钟氏做好了菜豆腐,从酱菜坛子里夹了半碟子酱菜出来。 邓勇和邓蔚已经吃完了饭,邓蔚把碗筷都收到厨房,把饭桌也擦干净了。 钟氏把菜豆腐和酱菜端上桌,招呼男子吃饭。 男子却说:“我想和钟姨一起吃饭。” 邓蕙把羊肉汤给钟氏端过来:“娘,你快吃饭吧。” 钟氏把筷子给男子,笑着说:“快尝尝我做的菜豆腐。” 男子夹了块菜豆腐尝了尝,“酸。” “就是酸的,你就着酱菜吃试试。” 男子夹了根酱菜就着菜豆腐吃,吃着吃着感觉也不难吃,一连吃了三碗菜豆腐,把钟氏做的菜豆腐都吃完了才放下碗筷。 “钟姨,好吃。” “好吃下回还给你做。” 男子点点头,钟氏道:“不早了,你快回屋去养着。” 男子左右看了一圈,红着脸问:“钟姨,恭房在哪儿?” 钟氏见儿子在院子里逗狗,朝院子里喊:“小蔚。” 邓蔚摸摸旺财的头,跑回堂屋,“娘,你叫我。” “你带他去下茅房。” 邓蔚撅撅嘴,“我就知道叫我没啥好事。” 转过头对男子道:“你跟我来。” 男子老实的跟在邓蔚身后。 邓蔚眼珠一转,问男子:“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吗?” 男子想了想摇摇头,钟蔚坏笑道:“既然你想不起来,那我以后就叫你旺财。” 男子蹙眉,“不好听。” “哪儿不好听?旺财、旺财,多好听的名字。” 邓蔚见他不说话,道:“那就这么定了,我以后就叫你旺财。茅房到了,你快进去吧。” 男子犹豫着,久久不进去,邓蔚把他推进去,“去个茅房还犹犹豫豫的,利落些,我在外面等你。” 邓蔚在茅房外念叨两声旺财,偷偷笑了起来。 邓蕙把碗收进厨房去洗,钟氏趁机把丈夫拉回屋里训话:“你呀!总想那么简单,咱家蕙蕙如花似玉,真要交税还好,万一被官府配给衙门里的老鳏夫、老光棍的,那不可惜了咱闺女?” 邓勇急眼道:“谁敢把我蕙蕙配给老鳏夫,我跟他拼命。” 钟氏连忙呵斥:“你小声点儿,别让蕙蕙听见了。” 邓勇为难道:“咱家蕙蕙打小就懂事又孝顺,这么好的闺女,我都舍不得把她嫁出去。” “你舍不得,我就舍得了?蕙蕙每次打猎赚到的银子都交给我,让我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一门心思想让家里的日子过的好,村里有几家能赶上咱家过的日子?” 邓勇想都没想道:“真没几家有咱日子好过的,除了村长家和马大夫家,就是在城里开铺子的李二家了。” 第7章 较劲 邓蕙在厨房刷锅,全然不知爹娘为了她的婚事而愁眉不展。 夜幕降临,住在厢房里的男子睡不着,听见院子里有轻微的响动,支开窗户往外看去,入眼是少女打拳的身影,他连忙把窗户又关上,心里暗想:女孩子家家的这么彪悍做什么?也不怕嫁不出去。 邓蕙打了几套拳,去厨房提了热水回屋洗漱。 次日一早,邓蕙刚起床走出屋子,就闻见一股熟悉的油香味儿,她连忙跑去厨房。 “娘,你在炸油糍粑?” 钟氏一回头,看见女儿笑道:“小郎君没吃过咱们这边的油糍粑,我做给他尝尝。” 邓蕙见某人吃的满嘴是油,来气道:“娘,你还真拿他当儿子养?” “这孩子,说什么呢?小郎君是客人,怎能怠慢了。” 邓蕙无力的辩解:“娘,他是我救回来的,算哪门子客人?” “你呀!口无遮拦的,小郎君还帮我磨酒米粉呢,你快去洗漱去,这锅油糍粑快炸好了。对了,今儿没烧热水,后锅里煮着豆汁,你凑合用凉水洗洗脸。” “好。” 邓蕙看了眼锅里,她最喜欢吃她娘做的油糍粑,酒米面包裹着咸豆沙做成圆饼,在油锅里一炸,外酥里嫩,现炸现吃最好,凉了就不好吃了。只是炸东西太费油,钟氏隔好久才会给她做油糍粑吃。邓蕙见锅里飘着的几个油糍粑快炸好了,马上麻利的去洗漱。 钟氏把油锅里几个糍粑翻了个面炸,炸好后捞出来,对男子说:“刚出锅的,趁热吃。” 男子摇摇头:“钟姨,我吃饱了,你快吃。” 钟氏也不再劝他吃,油糍粑吃多了腻,他刚才也没少吃。 “喝碗豆汁解解腻。” 钟氏从后面锅里舀了碗豆汁给男子,男子端着碗喝了口豆汁,豆汁里放了糖,甜度刚好,入口爽口解腻。 邓蕙洗漱完,一阵风似的跑进厨房,“娘,炸好了吗?” “好了,快吃吧!这锅炸的多,我给你爹送两个去。” “爹去地里了?” “大清早就去田里除草了。” “娘吃个油糍粑再去,凉了就不好吃了。” “我刚才吃过了,你吃你的。” 钟氏装了两个油糍粑去了田间。 钟氏走后,厨房里的两人,一个吃着油糍粑,一个喝着豆汁,偶尔眼神碰撞,都是相互较着劲儿,眼神都不善。 邓蕙实在忍不住,问道:“唉,你真忘记自己是谁了?” 男子挑眉道:“我要记的着还用受你的白眼?” “我好歹是你的救命恩人,还好吃好喝的招待你,有你这样跟恩人说话的吗?” “好吃好喝也是钟姨给我做的,你给我做什么了?至于你救我的恩情,我日后定会报答你。” “我……” 邓蕙一时语塞,第一次见被救的人这般理直气壮,他不该感谢她吗?他怎么连一句感谢的话都没和她说。 男子一口气喝完豆汁放下碗,大步走出厨房。 邓蕙狠狠的咬了口油糍粑,真是个令人讨厌的人。 院子里传来一阵狗吠声,邓蕙连忙走出去,“旺财,别叫了。” 屋子里的男子突然推开窗户,盯着邓蕙看。 旺财还恶狠狠的朝门口叫着,邓蕙边往大门口走边说:“旺财,老实些,坐下。” 旺财又叫了几声,回到它的地盘坐下。 男子心里窝火,用力关上窗户,气愤的坐到床边。 邓蕙打开大门,门口站着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还背着个药箱。 邓蕙连忙让开门口,“马大夫来了,快进来。” “蕙丫头竟然在家,难得见你在家,我来看看你们家那个病人。” 马大夫走进院子,邓蕙关上大门,领马大夫去厢房。 马大夫见男子醒了,摸着胡子说:“年轻人底子好,这么快就醒了,手伸出来,老朽给你把脉。” 邓蕙给马大夫搬了把椅子,马大夫放下药箱,坐下给男子把脉,屋里一时寂静无声。 片刻后,马大夫点头道:“无甚大碍,我先给你换药。” 邓蕙知道这时该回避,对马大夫说:“我去外面,有事喊我一声就是。” “蕙丫头先不急出去,你把这包药去熬上。” 马大夫说完从药箱里取了副药出来,邓蕙接过药去厨房熬药。 钟氏从地里回来,得知马大夫来了,去厢房看看有什么需要她帮忙的。 马大夫刚给男子换上药,正在给他包扎。 钟氏问:“马大夫,他中的毒可能解?” 马大夫道:“能解,他中的慢性毒药,已经有很长时间了,好在摄入的药量不多,按时吃药,配合着针灸,有个十天半月就能完全解毒。” 钟氏放心了,“那就好。” 男子蹙眉问:“钟姨,我中毒了?” 钟氏连忙跟马大夫说:“小郎君记不得自己是谁了,麻烦马大夫替他好好看看。” 马大夫在男子头上摸索一番,摸到脑后时突然停顿,他连忙扒开男子的头发查看,挺大一个紫包,没流血,像是被重物所击。 “脑后有伤,可能因此造成他记不得自己是谁。” 马大夫说完从药箱里拿出针带,在男子头上扎了几针。 两刻钟后,马大夫把针取下来收好。 钟氏问:“马大夫,这就行了吗?” “没那么快,还得几日,淤血散开,他脑后的包消了,或许能恢复记忆,我每日辰时来给他施针,直到他痊愈为止。” “有劳马大夫。” 邓蕙熬好药,端去厢房。 马大夫等男子喝了药,在他手腕上扎了几针,两刻钟后,收了针。 钟氏回屋里取了诊金给马大夫,把他送出院子。 邓蕙洗完药碗从厨房出来,迎面看看钟氏过来,几步走上前问:“娘,今天的诊金多少?” “不多,马大夫收了三百五十文。” “这要是等他痊愈,不得花个五六两银子?” “不多,小郎君还中毒了,这要不及时看大夫,还不知道能捱多久,一条鲜活的人命呢,岂是几两银子能比的?” “娘说得是。” 男子在屋里百思不得其解,他到底是谁?又怎么中的毒? 第8章 把关 邓蕙无事把她的箭拿出来,磨磨箭头打猎好用。 钟氏坐在院子里拿着男子之前穿的衣裳缝补,这件衣裳面料极好,衣领,袖口还用金线绣着花样,彰显着主人的身份不同寻常。 “钟姨,你在做什么?” 男子不知何时到了钟氏近前。 钟氏抬起头道:“给你把衣裳缝缝,破了好几个口子,这么好的衣裳丢了怪可惜,我手艺不好,你别嫌弃。” 男子盯着衣裳问:“这是我原来穿的衣裳?” “是啊!你瞧瞧,兴许能想起什么。” 钟氏把针别在衣裳上给男子,“小心别扎着。” 男子拿着衣裳看了半天摇摇头,钟氏安慰道:“没事,来日方长,咱慢慢想,你暂时就把这里当自己家,需要什么跟我说。” 邓蕙摸着箭头,心里不得劲,回头看着钟氏问:“娘,中午吃什么?阿弟快下学了。” “我这就去做饭。” “钟姨,我给你烧火。” “也好,我先把衣裳放屋里去,等缝好了你再穿。” 邓蕙眼见男子跟在钟氏身后去了厨房,得,她现在连给娘烧火的活儿都丢了。 中午,邓蔚下学回来,旺财对他摇头晃脑。 “旺财,坐下,” 邓蔚给旺财顺了顺毛,转身时,就见男子站在他身后,邓蔚扯了扯嘴角问:“你怎么在这儿?” 男子轻蔑的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邓蔚挠挠头,有种被抓包的感觉,他只想整他一下,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他发现了,真不好玩。 邓勇吃完饭,在钟氏的授意下,提着昨日进城买的两包点心去了隔壁村的吴媒婆家。 男子吃过饭,钟氏让他回屋去休息,把男子的衣裳拿出来继续缝补。 邓蕙把箭头磨的光亮,在院子里练箭,靶心上插满了箭矢。 过了一个多时辰,邓勇回来了,钟氏见他心情不错,拉着他进屋就问:“吴媒婆怎么说,可有适龄的青年才俊?” 邓勇爽快的一笑,“还真有,吴媒婆说他们隔壁村有个秀才还未娶妻,好像叫陆通来着,年纪不大,还未及冠,长的那个俊秀,家里也富庶,有几十亩良田。” 钟氏跟着高兴:“还是个读书人,你再去打听打听,要真如吴媒婆所说,对咱们蕙蕙来说,也算一门良缘。” “好,我明儿再打听打听,要是能见见那秀才最好。” 钟氏眼前一亮,“你打听打听,他在哪个书院念书,去书院门口蹲着,要是能见着本人最好。” 邓勇赞同的点头,“这主意好,咱闺女的终身大事,可不能马虎了,我要亲自把关。” “这事不能张扬,你好好看,可别看走了眼。” “放心吧!这事儿关乎咱蕙蕙一辈子的幸福,我可不敢马虎。” 下午吃过饭,邓蕙偷偷把她爹拉到后院,邓勇好笑的问:“啥事还要背着你娘说?” 邓蕙直奔话题:“爹,我明早就进山打猎,家里有外人,咱们不好一起出门,你留在家里照看着,我最迟后天下午就回来。” “这、你自己进山行吗?” “爹放心吧!我不打大型猎物,就猎些野鸡、野兔之类的。” “行,你进山小心些,不可大意。” “我知道,娘那边,爹替我找个说词。” 邓勇为难:“你娘要知道了,我又得被她数落。” “我多打些猎物换银子,回来给娘消气。” “你自己进山打猎,可一定要小心啊!” “放心吧爹,白云山我老去,没事的。” 父女俩商议好,各自回了自己屋里。 次日卯时,邓蕙一身短褐,背背弓箭,腰悬匕首,该带的都带上后,和邓蔚前后脚走出大门。 邓蔚感觉身后有人跟着,一回头见是自家阿姐,见怪不怪的问:“阿姐,你又偷偷进山打猎?” 邓蕙拍了下邓蔚的脑门,“我和爹说过了。” “爹什么都顺着你,你自己进山小心些。” “放心吧!有想吃的野味吗?阿姐给你猎回来。” “给我留两只兔子。” “没问题。” 姐弟俩到了岔路口就分开了,一个去学堂,一个进山打猎。 邓蕙和邓蔚分开后,在地上抓了把土在手里撵了几下,用脏手摸了把脸,加快步伐往山脚下赶去。天光大亮时,终于到了山脚下。邓蕙找了块大石坐下休息,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薄汗。 远处几只野鸡出来觅食,邓蕙悄悄的取下长弓,从箭囊里抽出两支箭搭在弦上,随着两支箭射出,三两只野鸡扑扇着翅膀逃走了。 邓蕙大步走过去,地上躺着两只野鸡,她把箭拔下来,把野鸡装进麻袋里,提着麻袋上山了。 上山的路上,邓蕙又射中两只野兔和一只野鸡,全部收入麻袋里。 快到半山腰时,邓蕙刚想休息一下,眼角余光瞥见一抹小巧灵活的白影闪过,邓蕙也顾不得休息了,脚步轻盈的追了上去,刚才那小东西不是只狐狸就是貂,她岂能错过。 邓蕙费老了劲儿才追上那个小东西,从腰间取下弹弓,捏了颗石子,拉开弹弓蓄满力,随着石子被弹出,那小东西被击中脑袋,瞬间倒地。 邓蕙跑上前把它提起来,果然是只银貂,白色的皮毛里偶尔掺杂着几根黑毛,光亮顺滑,很是好看。 邓蕙心里暗喜:今日这趟没白跑,带回去给娘做斗篷领子用,娘穿上一定好看。 邓蕙把银狐单独装进一个麻袋里,系好麻袋口,提着往回走,她刚才打的猎物都没顾上,得回去拿猎物,等她回到原处时,猎物都没了,只剩下一个空麻袋,想来那些猎物被别的动物吃了。 “算了,我再打猎就是。” 邓蕙只能这么安慰自己,顺手捡起地上的麻袋继续搜寻猎物。 眼看快中午了,邓蕙找了个空旷的地方休息,喝了几口水,吃了三个白面饼,然后继续寻找猎物的踪影。 半下午的功夫,邓蕙又猎到了四只野兔和五只野鸡,还打了两条蛇,今日也算收获颇丰。 邓蕙惦记着给娘亲做斗篷,带着猎物下山了,快到山脚下时,看见野鸡群出来觅食,邓蕙放下麻袋,搭弓射箭,两只箭矢飞出,野鸡群一阵骚乱,都惊跑了。 邓蕙收起弓箭,扛起麻袋去收获自己打到的猎物。 与此同时,和邓蕙相反的方向,一名手持长弓的男子也走向刚才的野鸡群。 第9章 初见 邓蕙捡起地上的两只野鸡,发现其中一只野鸡身上,插着两支箭,有一支箭不是她的。 男子到了近前,清咳一声:“姑娘,在下也射中了一只野鸡。” 邓蕙抬头看去,眼前的男子约莫十八九岁,长相俊秀,身材修长,个子比她略高一点,穿着月白色窄袖长衫,手里还拿着长弓,背上背着箭囊。 男子此时也好奇的打量着邓蕙,这个女猎户个子挺高,身材窈窕,只是长的不甚好看。 邓蕙把背上插着两支箭的野鸡放在地上,“这只算你的。” 说完转身就走了。 男子蹲下身捡起野鸡时,才发现上面插着两支箭,转头欲追时,人已经走远了。 邓蕙美滋滋的扛着猎物回到家里。 邓蔚听见大门响动,放下书走了出去,见是邓蕙扛着麻袋回来了。 “姐,你今日回来的还挺早,当天去当天回。” 邓蕙刚把麻袋放下,邓勇也回来了,看见女儿错愕道:“蕙蕙,你今日回来的还挺早。” “我猎了只银貂就早回来了。” “银貂?这可不常见,快给我看看,没用箭吧?” “没有,我就怕伤了皮子,特意用的弹弓。” “好闺女,不愧是我手把手教出来的。” 邓蕙把麻袋里的银貂拿出来,邓勇父子都凑近去看。 邓勇摸着银貂,激动的说:“好、好,这皮毛真好,我打了快半辈子猎,就猎到过一次银貂,那时你娘刚生下小蔚,家里不富裕,我就拿去城里卖,也是我运气好,那只银貂被一个富家公子五十两银子买走,咱家的日子才渐渐好过起来。” “我记的,这回咱不卖,给娘做斗篷用,这皮毛做斗篷领子一定很好看。” “听闺女的,咱给你娘做斗篷用。” “做什么斗篷?” 钟氏走过来问。 邓勇提起银貂显摆:“咱闺女今日猎到了银貂,要给你做斗篷用,你穿上一定好看。” “你真是,和蕙蕙一起瞒着我。” “咱闺女一片孝心,咱们就别怪罪了。” 钟氏捶了丈夫一拳,“我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吗?我就是担心蕙蕙的安全。” “我媳妇最是通情达理,是我小肚鸡肠,怪我,怪我。” 钟氏摸了摸银貂的皮毛,“这皮毛真好。” 邓蔚把另一个麻袋打开,里面都是猎物。 邓蕙道:“别乱动,里面还有两条蛇……” 邓蔚一听往后跳的老远,“姐,你怎么不早说。” “我还没说完了,蛇是死的,给马大夫送去。” “是死的呀!那就好。” “你傻呀,毒蛇咬一口要人命呢,我能拿活的回来?” 男子透过窗户,羡慕的看见一家人其乐融融。 邓蕙把麻袋里的猎物都倒出来,邓勇夸赞:“蕙蕙今日收获颇丰。” “还好吧!爹,这些猎物是卖还是咱自己留着吃?” 邓蔚先提出来两只兔子,“这两只我要烤着吃。” 钟氏拿了两只野鸡出来,“咱家留一只,给你大伯家送一只,剩下的让你爹明日拿到城里去卖。” 邓蕙吩咐邓蔚:“把这两条蛇给马大夫送去,看够不够明日的诊金。” 邓蔚不情愿的从邓蕙背上的箭囊里抽出一支箭,扎上两条蛇给马大夫送去。 钟氏对女儿说:“蕙蕙,饿了吧?娘去给你做碗扯面,你先回屋去歇会儿。” 说完转身去了厨房。 邓蕙回到屋里,把身上的东西都卸下来。 邓勇把猎物又装回麻袋里放进柴房,然后去了厨房。 钟氏见邓勇进来了,急忙问:“如何?见到人了吗?” 邓勇摇头:“我在书院门口蹲了半天也没见着人。” 钟氏有些失望,“你明日去城里卖猎物,顺便再去书院看看,能见着人最好。” 邓勇点头:“我打听了,书院的学子中午会出来买吃食,我中午蹲点去瞅瞅。” 钟氏和着面说:“行。” “扯面多做点儿,我下午也没用饭。” “知道了。” 邓蔚给马大夫送完蛇回来,把箭丢在院子里,去了厨房。 “爹、娘,蛇给马大夫送过去了,马大夫说抵了明日的诊金。” 钟氏说:“知道了。” 邓蔚就着木盆里的水洗了洗手,回了自己屋里。 邓蕙吃完面,把锅碗洗了,烧了两大锅热水用来沐浴。 次日,邓蕙吃早饭时没看见邓勇,问道:“娘,爹这么早就进城了?” “赶早去卖猎物,你吃完饭给你大伯家送野鸡去。” “好的。” 早食是白米粥和面饼、一碟酱菜,钟氏还煮了几个鸡蛋。 男子白皙修长的手指正剥着鸡蛋,剥好后给钟氏,“钟姨,吃鸡蛋。” “我专门给你煮的鸡蛋,你吃饱了才好的快。” 钟氏拿了一个鸡蛋给邓蕙,剩下的两个鸡蛋都塞给男子。 邓蕙和钟氏抱怨:“娘,我才是你亲生的。” “我又没亏待你,小郎君有病在身,马大夫都说了,要补足营养。” 男子把剥好的鸡蛋放钟氏手里,“钟姨,你也要吃好,等我好了一定好好报答你。” 钟氏不好再推辞,吃着鸡蛋对男子道:“你也快吃饭,马大夫一会儿该来了。” “好,我听钟姨的。” 邓蕙不善的瞅着男子,老在她娘跟前刷好感,真想把这个讨厌的人丢出去。 男子感觉到邓蕙不善的眼神,回敬她一抹得意的笑。 钟氏对两人道:“都吃饭。” 接下来,邓蕙和男子暂时放下成见,各自默默的吃着早食。 刚吃完饭,院子里传来狗吠声,钟氏赶紧去门口迎接马大夫。 邓蕙把碗筷都收进厨房,把剩下的粥舀出来,掰了个两个面饼进去。 钟氏拿着包草药进来,看了看女儿说:“蕙蕙,小郎君是客人,在咱家待不了多久,人家想起来家住在哪儿,肯定就回家了,咱犯不着跟个病人计较。” “我不跟他计较,娘放心吧!” 钟氏搂着女儿,“你既然把人都救了,就让人念着咱的好,别救了人还不落好,那何必呢?” 邓蕙想了想,觉得她娘说的也有道理,反正那人在她家也待不久,跟他置什么气。 “我知道了娘,我去喂狗了。” “你能想明白就好。” 第10章 攒嫁妆 邓蕙提着只野鸡去大伯家。 大伯家在村子中间,是以前的邓家老宅。 邓蕙的爷奶多年前就相继离世了,邓勇这一辈兄妹三人,小妹嫁的人家隔着好几个村子,除了每年过年会回来一趟,平时很少回来。 邓蕙到大伯家的时候,大门开着半扇,院子里有说话声,邓蕙直接进了院子。 一个年轻妇人正和邓翠翠在晒被褥,墙角边,几个小孩在玩泥巴。 “大堂嫂、翠翠,忙着呢?” 年轻妇人是邓翠翠的大嫂孙氏,回头看见邓蕙,笑道:“不忙,今天天气好,晒晒被褥。” 邓翠翠拉开被子看见邓蕙,高兴的迎上去,“蕙蕙姐,你来了。” 邓蕙把野鸡给她:“昨天进山打的,给你们送来炖汤喝。” 邓翠翠接过野鸡,“多谢蕙蕙姐。” 说完小跑着把野鸡拿去厨房。 孙氏对邓蕙说:“蕙蕙,快去屋里坐。” “大堂嫂不必麻烦了,我这就回去了。” 邓翠翠很快从厨房出来,挽着邓蕙的胳膊,“蕙蕙姐,你陪我回屋待会儿。” 邓蕙点头:“行吧!” 邓翠翠高兴的拉着邓蕙去自己屋里。 “蕙蕙姐,你快坐。”邓翠翠把床上放着的嫁衣拿开。 邓蕙眼疾手快的抢过嫁衣,“呦,嫁衣都绣上了,快给我看看。” 邓翠翠眼含羞怯,“蕙蕙姐,我女红不好,你就别取笑我了。” 邓蕙提着嫁衣认真的看着,领口上面刚绣了几朵石榴花,栩栩如生。 “绣的真好看。” “蕙蕙姐过奖了。” 邓蕙把嫁衣还给邓翠翠,“真的绣的很好,哪像我,除了打猎,厨艺和女红一律不通,我娘都没少唠叨我。” “那是蕙蕙姐在这这方面不上心,要是蕙蕙姐多花些心思来学女红和厨艺,肯定不差。” “你还怪会安慰人。” 邓翠翠凑近邓蕙说:“蕙蕙姐,二婶是不是在给你相看人家?” 邓蕙惊讶:“我怎么不知道?你听谁说的?” 邓翠翠得意一笑:“昨儿二婶来家里了,我给二婶和我娘倒茶的时候,听了一耳朵。” 邓蕙不在意道:“我娘想看就看去呗。” 邓翠翠直摇头,她这堂姐真是对自己的终身大事不上心。 邓蕙和邓翠翠待了一会儿就回去了。 马大夫背着药箱出来,和邓蕙打了个照面。 “蕙丫头,以后进山打到蛇都给我留着,要是碰上什么珍贵的草药,都送我这儿来。” 邓蕙尴尬的说:“珍贵的草药我也不认识。” “我这有图册,你多看看,看着眼熟的草药就挖回来。” 马大夫从怀里掏出本图册给邓蕙,“这本草药图册画起来不容易,你都记下来再还给我啊!” “知道了。” 邓蕙接过图册,和马大夫告别进了自家院子,见钟氏拿了个竹筐正要出门,问:“娘,你干什么去?” “去菜地拔些萝卜回来炖鸡汤,你把厨房那只野鸡处理干净。” “晓得了。” 邓蕙目送钟氏出了门,把马大夫给她的草药图册放回自己屋里,随后去厨房烧了锅热水处理野鸡,处理好野鸡后,邓蕙手起刀落,把野鸡都剁成小块丢进木盆里。 厨房门口一道身影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邓蕙剁完鸡,把菜刀插入木墩,看向门口,“你要干什么?” “我、口渴。” “热水没有了,自己烧,不愿烧就喝凉水。” “不、不喝了。” 男子说完,仓促回屋了。 邓蕙处理好野鸡,去柴房找昨天猎到的银貂,想趁天气好把皮子剥下来晾一晾。 邓蕙把她们家找了个遍也没找到昨日猎到银貂,心里不由着急,看见她娘钟氏回来了,连忙迎上去问:“娘,我昨日猎的那只银貂呢?” 钟氏顿了下,笑着说:“我让你爹拿去城里卖了。” 邓蕙急道:“娘,那是我专门猎来给你做斗篷的,你怎么能卖了?” “你的孝心娘知道,娘就是一介农妇,穿不来那么好的皮子,还是卖了银子给我们蕙蕙攒嫁妆。” “娘……” 邓蕙知道爹娘心疼她,可她也心疼爹娘啊! “好了,中午咱们炖鸡吃。” 钟氏边说边拉着女儿去厨房给她帮忙。 中午,邓蔚按时回家吃饭,邓勇进城还未归。 钟氏给丈夫留了饭菜,招呼儿女吃饭,又去厢房叫男子用饭。 邓家人这两日都习惯了和男子一桌吃饭,一点都不拘束。 邓蕙感觉男子吃饭很优雅,自己和他比起来,她那吃相,都能称为粗俗。 吃完饭,邓蔚帮着把碗筷收进厨房,拦着邓蕙道:“好阿姐,你下午帮我把兔子收拾干净呗,等我回来烤兔肉吃。” “知道了,你快去学堂吧!” “好的,我这就走了。” 邓蔚高高兴兴的去了学堂。 邓蕙给狗喂完食,回厨房把锅碗洗了,然后把昨天留下的两只兔子拿到院子里处理,兔皮都留下了。 男子透过窗户看见邓蕙血淋淋的手,打了个寒战,连忙把窗户关上。 邓勇下午才回到家,钟氏神神秘秘的把他拉回屋里问:“如何?今日见到人了吗?” 邓勇叹息道:“中午去晚了没赶上,学子们都回书院了。” 钟氏皱眉,“怎么老这么不凑巧呢?” “可不是吗?” 邓勇从怀里掏出一包银子和一串铜钱给钟氏,“银貂卖了四十八两,野味卖了一百三十文。” 钟氏闻言笑容满面,“卖了这么多,这下好了,都给咱蕙蕙留着置办嫁妆,等她出嫁后,在婆家也有底气。” “都听你的,要不咱先给蕙蕙置办着嫁妆?木器做起来费时间。” “你这说到点子上了,拔步床、镜台这些木器做起来耗费时日,是该早些准备。” “我明儿就去找木匠打。” “书院那边你再抽空去一趟。” “我知道。” 邓蕙把给邓勇留的饭菜端到堂屋,朝里面的屋子喊道:“爹,用饭了。” “来了。” 邓勇说着走了出去。 钟氏把银子锁进钱箱里收好,跟着走了出去。 邓蕙见她娘满脸笑容,就知道银貂卖了个好价格,罢了,爹娘高兴就好。 第11章 壮胆 傍晚,邓蔚在院子里架起火堆,准备烤兔子吃。 邓蕙坐在屋檐下,正拿着马大夫给她的草药册子看,邓蔚教她识的些字,简单的字,她还是认的的。 邓蔚转头朝她道:“姐,你也来搭把手啊!咱俩一起烤兔子吃。” 邓蕙头也没抬的说:“马上来,你先把火生好。” “那你快点儿,我先生火。” “阿弟,你帮我看看,这两个字叫什么。” 邓蔚正要去厨房,闻言走到邓蕙身旁问:“哪两个字不认识?” 邓蕙拿着画册指给他看,“这两个字。” “这个念铁,这个念斛,这几个字合起来是铁皮石斛。”邓蔚耐心的给她讲解。 “铁皮石斛。”邓蕙跟着念了一遍。 “阿姐,你看的这是什么书?”邓蔚好奇的问。 “马大夫给我的草药书,让我进山帮他留意着些,挖到好药材送去他那里。” “原来是草药书。阿姐,空闲在看,咱们先烤兔子吃。” “你先准备好,我马上来。” “那你快些。” 邓蔚说完去厨房拿火折子生火。 邓蕙又翻了一页书,把画上的草药样子记下来,回屋里放下画册,去火堆旁和邓蔚一起烤兔子。 过了一会儿,院子里烤肉的香味四溢,邓蔚高兴的说:“姐,你先帮我拿着,我去厨房拿香料。” 邓蕙接过邓蔚手里的竹棍,“别忘了拿盐。” “我知道。” 钟氏缝补好衣裳拿去厢房,“小郎君,你的衣裳补好了。” “多谢钟姨。” 男子接过衣裳。 邓勇随后也跟着进来,男子心里顿时生了两分警惕。 邓勇先是爽朗一笑,接着问:“小郎君今日感觉如何?可能想起些什么?” 男子为难的摇摇头,“还是想不起来。” “这样啊!没事、没事,想不起来就慢慢想,不着急。” 钟氏看了眼丈夫,笑着对男子道:“你别多想,我们就是关心你,怕你家里人担心你,既然你还是想不起来,就在这儿多住些时日,你好好休息,我们先出去了。” 钟氏说完拽着丈夫的胳膊,拉着他出去,男子起身把他们送出去,关好门,拿起床上的衣裳看了一遍。 邓蕙姐弟俩在院子里欢乐的烤着兔子,邓蕙等兔肉两面都烤的焦黄后,往上面撒上盐和香料。 “阿弟,给爹娘送一只去。” 邓蔚拿着手里的烤兔肉去了正房,没过多久又出来了。 “爹娘就掰了两只后腿,让咱们吃,娘还说,给那人送些去。” 邓蔚说着朝西厢房屋里看。 “你去送吧!” 邓蔚不情愿都往厢房走去,很快又气呼呼的出来了,“他不吃,说咱们肉烤老了,肯定不好吃。” 邓蕙冷哼一声:“跟他计较什么,不吃正好,咱们自己吃。” 邓蔚坐下道:“就是,咱们还能多吃点,阿姐,咱们吃。” 姐弟俩都不是挑食的主,凑在一起吃的津津有味,两只兔子很快就被他俩吃完了。 邓蔚意犹未尽,“姐,你什么时候还进山?再打几只兔子回来呗。” 邓蕙看着他问:“还想吃?” 邓蔚点点头,期待的看着自己阿姐,“没吃够。” “好吧!明日我再进趟山,你在娘跟前给我说说好话。” “我知道。” 姐弟俩把火熄灭,把院子里打扫干净,各自回屋洗漱。 次日鸡叫三遍后,邓蕙起床穿上短褐,收拾利落后,背上弓箭,轻手轻脚的去厨房拿了几个粗粮饼子带上,水囊灌满水,再悄悄的从厨房出来。 邓蕙刚走到门口,旺财就叫了两声,好在邓蔚也醒了,出来打水洗漱看见邓蕙要出门,忙道:“旺财,叫什么?老实点儿。” 旺财对着邓蕙摇头摆尾,邓蕙摸了摸它的狗头,对邓蔚摆摆手,出了自家院子。 出村后,邓蕙还是在脸上抹了把土,才火速往白云山赶去。 兴平府这一带山脉挺多,离花溪村最近的就是白云山,还有几座山脉离这边相对都较远,邓蕙和他爹很少去远处打猎,除非白云山的猎物变少。 邓蕙赶了一个多时辰的路,天光大亮时,终于到了白云山脚下。 邓蕙在她常坐的大石上歇脚,吃了两个粗粮饼子,喝了几口水,向山上出发。 快入冬了,山里的猎物少了,一上午的时间,邓蕙只猎到一只兔子和两只野鸡,好在她在石壁崖上发现了几棵铁皮石斛,这个最好记,昨天他还问过阿弟它的名字。 邓蕙找来一些粗壮的藤条,一头绑在树上,另一头拴在自己腰上,抓着藤条下去采铁皮石斛,费了一番功夫,邓蕙终于采到几棵铁皮石斛,抓紧藤条爬了上去。 邓蕙上去后,摘了两片大叶子,把挖到的铁皮石斛包好塞进怀里,然后继续寻找猎物,走了一段路,就见远处的灌木丛里人影晃动,断断续续传来女子的呼救声。 邓蕙以为是大型野兽袭击女子,顿时提高警惕,从腰间拔出匕首,朝灌木丛快步走去,离近了才发现是一个龌蹉的中年男人对一个花季少女欲行不轨,少女挣扎着反抗,奈何力气太小,根本不是男人的对手,清澈的眸子里流下绝望的泪水。 就在男子狞笑着以为马上就要得手了,猛不丁被人踹出去老远。 邓蕙对少女伸出手,“别怕。” 少女感觉身上一轻,入眼的是一张灰扑扑的脸,看身形像是女子,委屈的低泣着朝邓蕙伸出手。 邓蕙把她拉起来说:“别怕,我不是坏人,把衣裳整理一下。” 男子从地上爬起来,骂骂咧咧,“哪个不长眼的坏了爷爷的好事。” 话音刚落,眼前寒光一闪,一把匕首插入他的发髻,连同他包头的布巾一起钉在身后的松树上。 男人吓的动弹不得,大声求饶:“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邓蕙一抬脚,一根树枝到了手里,她对少女道:“想不想出气?想出气就上去抽他一顿。” 有邓蕙的壮胆,少女接过树枝,上去对着男人劈头盖脸一顿抽打,发泄着心里的怒气。 男子恼羞成怒的骂道:“夏荷,你个小贱人,你敢抽老子,等着我收拾你。” 少女闻言手上更是一顿乱抽,男人着急恼怒之下,拔下匕首就要朝少女刺去,一支箭矢射中刀背,震的男人手腕发麻,匕首掉落在地上。 第12章 虎口脱险 少女吓的跑回邓蕙身后躲着,邓蕙拉满弓直逼男人,冷漠道:“这姑娘以后我罩着,你要再敢打她的歪主意,我定不会放过你。” 话音刚落,箭已射了出去,男人头上的布巾被射掉,吓出一身冷汗,腿一弯,跪倒求饶:“不敢,我再也不敢了,姑、姑奶奶饶命。” 邓蕙高声喝道:“滚。” “是、是,我这就滚。” 男人连滚带爬往山下而去。 邓蕙捡起匕首归鞘,又把两支箭捡起来放进箭囊里。 少女对着邓蕙施礼:“多谢姐姐今日救了我。” 邓蕙刚才没顾得上看少女,这会儿面对面才看清真容,少女约莫十四五岁,长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弯弯的眉毛,小圆脸,看着很可爱,个子比她矮了大半头,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旧衣裳。邓蕙扶起她说:“不必多礼,举手之劳而已。” 少女崇拜的看着邓蕙:“姐姐,我认得你,你和你爹经常来白云山打猎,前几天,你们还打了头熊瞎子。” 邓蕙笑问:“你见过我?可我不记得见过你。” 少女腼腆的说:“我叫夏荷,就住在山脚下的村子,姐姐打猎都要路过村子里,上次我还在人群里瞧见过姐姐,姐姐记不得我很正常。” “原来如此,山里不安全,你怎么自己进山来了?” 夏荷沮丧道:“我娘的咳疾犯了,我没银子买药,就来山上挖些草药给娘煮来吃。” 邓蕙被她的孝心感动:“山里有大型猛兽,你一个弱女子进山很不安全,你爹呢?” “我爹两年前就离世了。” 邓蕙不忍道:“你不是要采草药吗?反正我也要打猎,你跟在我身后。” 夏荷高兴的说:“多谢姐姐,还不知姐姐叫什么名字。” “邓蕙。” “那我叫你邓姐姐。” “走吧!” “邓姐姐等一等,我想把那边的茯苓都挖出来。” 夏荷指了指一棵枯死的松树下面。 邓蕙这才看见,松树下面的泥土被刨了一个小坑,旁边还放着个筐。 “你挖吧!我等你。” “等我把这些茯苓都挖出来,咱们平分。” 夏荷说完在地上找了一圈,找到自己的镰刀,蹲在松树下挖茯苓。 邓蕙警惕的看着四周,以防大型野兽突然偷袭。 野生茯苓不好挖,夏荷又用镰刀又用手刨的,挖了两刻钟才挖了三分之一,怕邓蕙等不及,夏荷一边挖一边和她搭话:“邓姐姐,你再等等我,这棵松树下的茯苓长的好,挖起来慢。” “你挖你的就是,我等你挖完。” 夏荷感激的说:“邓姐姐你真好。” 邓蕙靠在一棵大树上,眼神瞟向四周,丝毫不敢大意。 突然,邓蕙看见远处几头野狼正朝她们这边而来。 “夏荷,别挖了,准备下山。” “啊?” 夏荷站起来转向邓蕙,疑惑的说:“可是,邓姐姐,我还没挖完,这颗松树下还有好多茯苓。” 邓蕙几步窜到夏荷跟前,抓住她的胳膊,把她甩向松树上。 “嗷。” 夏荷被甩上树,腰部正卡在粗壮的树叉上,疼的她惊呼一声,在她还没搞明白发生什么事情时,耳边传来邓蕙的声音:“狼来了,你趴好了。” “啊!” 夏荷吓的脸色苍白,手脚并用,把身子整个趴在树干上。 野狼已经朝着她们而来,邓蕙脚下借力一点,身形轻盈的上了一棵树,迅速取下弓箭拉满,瞄准领头的狼。 邓蕙敢独自进山也是有依仗的。邓勇曾当过八年兵,在军队学了一身好本事,加上他力气大,在战场上立过好几次功,只可惜他一介白衣出身,功劳总是被人顶替,邓勇心灰意冷之下解甲归田,回乡过起了半打猎半种田的日子。 邓蕙一身的本领都是跟她爹学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邓蕙不仅功夫了得,一手箭法更是炉火纯青。 领头的狼被邓蕙一箭射杀,剩下的两头狼仰天长啸一声,紧接着,远处也传来狼嚎声。 “不好。” 邓蕙迅速抽出两支箭搭在弓上,瞄准剩下的两头狼射去,两头狼呜咽一声倒下。 邓蕙利落的跳下来大声对夏荷道:“夏荷,快跳下来,速速下山。” 说着还不忘把射杀的三头狼塞进麻袋。 夏荷刚才见邓蕙射杀几头狼,对她崇拜的五体投地,这会儿毫不犹豫的从树上跳下去,捡起地上的筐,跟在邓蕙身后下山。 邓蕙和夏荷所处的位置位于白云山半山腰,下山最快也要一个时辰,邓蕙一点儿都不敢耽搁,狼是群居动物,刚才那两头狼发出的长啸,肯定是给同伴送信,此时不走,晚了被狼群困住就走不了了,她自己一个人还好说,带着夏荷她也不能保证护的住她。 屋漏偏逢连夜雨,她们还没跑出去多远,一声虎啸传来。 “啊!” 夏荷吓的惊叫。 “别叫。”邓蕙出言警告。 夏荷颤抖着说:“邓、邓姐姐,有、有老虎。” 前方一只吊睛白额大虫毫无征兆地拦住了她们的去路。好家伙,这只大虫身长九尺,站起来比个成年男子还要高,身上布满了五彩斑斓的花纹,看着异常凶猛,此刻正虎视眈眈的盯着邓蕙和夏荷。 邓蕙心中焦灼,想着应对之策,前有虎,后有狼,她此时就算尽力一搏,未必杀不了眼前这只老虎,只是之后再面对狼群的围攻,不一定能全身而退,何况她还带着夏荷。 老虎没那么大的耐性,长啸一声,朝邓蕙扑来,邓蕙松开麻袋口朝老虎丢去,麻袋里的猎物飞了出去,砸向老虎。 与此同时,邓蕙抓着夏荷的胳膊朝另一个方向下山。 夏荷被拉的一个趔趄,要不是邓蕙抓的紧,她肯定要跌倒,跑了一段路,邓蕙见老虎没有追上来才松了口气,脚下却不敢停歇,直到下了山才彻底放松。 邓蕙坐在她常歇脚的大石上,夏荷毫无形象的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筐里的茯苓掉了一地。 邓蕙休息了片刻,取下水囊喝了几口给夏荷,“喝点儿水吧!” 夏荷拿着水囊,瘪着嘴抽搭着说:“邓姐姐,刚才那只大虫太吓人了。” 邓蕙被她的表情逗乐,“吓人你还敢往山上跑?你这小身板还不够那只大虫塞牙缝的。” 第13章 望尘莫及 夏荷懊恼的说:“都是我连累了邓姐姐,还害的邓姐姐丢了那么多猎物。” 邓蕙摇头:“人没事儿就行,打猎对我来说是手到擒来的事,我改日再进趟山就是。” “邓姐姐,你下次还能带我进山吗?”夏荷壮着胆子问。 “刚才还吓的哆嗦,这才多久就忘了?还敢进山?” 夏荷“嘿嘿”一笑:“和邓姐姐一起进山我就不怕,邓姐姐,我还是第一次上到半山腰,山上的好东西比山脚下的多,我还看见一大片那么粗的竹林,下面肯定有冬笋,咱们过几天上山挖冬笋好不好?” 邓蕙无奈道:“你不害怕就行。” 夏荷高兴的说:“有邓姐姐在,我不怕,今天是咱们运气不好,邓姐姐要是没有我拖累,肯定能打死那头老虎换银子。” 邓蕙无语,这姑娘对她是不是盲目自信了些。 “你快喝水吧!” “嗷。” 夏荷拿着水囊小口的喝着水。 邓蕙取出剩下的两个杂面饼,给夏荷一个,“吃吧!” 夏荷感觉过意不去,连忙摆手,“邓姐姐,我不饿。” 她刚说完,肚子里突然响了一声,羞臊的连忙低下头。 邓蕙把杂面饼塞进夏荷手里,“给你就吃,我最讨厌扭扭捏捏的人。” “多谢邓姐姐。” 两人吃完杂面饼,邓蕙和夏荷告别:“我要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家,别让你娘担心。” 夏荷站起来道:“邓姐姐,我和你一起走,我家就在前面。” “那一起走。” 夏荷家住在村东头,离老远就看见门口站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夏荷指着自己家给邓蕙介绍:“邓姐姐,前面就是我家,门口站的是我娘和妹妹,她们肯定是在等我。” 说完跑向自己的亲人:“娘,雪儿,我回来了。” 夏荷的妹妹扶着她娘往前走了几步。 夏荷娘先是咳嗽一阵,急促的说:“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和你妹妹、咳、咳……” 夏荷和夏雪同时去拍娘亲的背,给她顺气。 夏荷道:“娘,我挖了茯苓回来,回家给你煮来吃。” 夏荷娘顺过来气,双目通红,艰难的说:“娘这是老毛病,山里多危险,你可不能再去了。” “姐姐,你别进山了,今天我和娘担心了一天。”夏雪跟着说。 “娘、雪儿,我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我在山上碰到了邓姐姐,挖到了茯苓,还顺利下了山。” 邓蕙走上前,把筐给夏荷,“快回家给你娘煮着吃,我也该回家了。” 夏荷接过筐给她娘和妹妹介绍:“娘、雪儿,这就是邓姐姐,我今日进山多亏邓姐姐相助。” 又向邓蕙介绍:“邓姐姐,这是我娘和妹妹,我娘姓刘,我妹妹叫夏雪。” 邓蕙对她们点点头,“刘婶子,雪儿妹妹。” 刘氏急忙说:“夏荷,快请邓姑娘去家里坐。” 邓蕙阻拦道:“刘婶子不用麻烦了,天色不早了,我家离的远,回家晚了爹娘担心,改日再来刘婶家叨扰。” 夏雪一脸崇拜的看着邓蕙,“邓姐姐,我和姐姐最喜欢你了。” 邓蕙低头看着眼前的小姑娘,约莫十岁左右,和夏荷长得有几分相似,穿着不合身的衣裳,上面还打着几个补丁,她好奇的问:“你们为什么喜欢我?” 夏雪天真的说:“因为邓姐姐很厉害,能随便进山,还能打死熊瞎子,我也想像邓姐姐一样,这样就能保护娘和姐姐,还能让娘和姐姐每顿都有肉吃。” 邓蕙笑了笑说:“想像我这么厉害可不是说说而已,要下苦功夫的。” “我不怕吃苦,我每天都在练弹弓。” “光练弹弓是不行的,还要练体能,要跑的快,每日在你家院子里跑一个时辰。” 夏雪一脸茫然,还是点头道:“我听邓姐姐的,每日都跑一个时辰。” 邓蕙摸摸夏雪的头,对娘三说:“我该走了,你们也快回家去。” 夏荷把筐放下,“邓姐姐稍等,我回家找个小篮子,你带些茯苓回去。” “不必了,你留着给刘婶煮着吃。” 邓蕙说完转身大步往村口走去。 “这……” 夏荷娘仨面面相觑,看着邓蕙走远了,才回家去。 邓蕙到家天都黑了,邓蔚见她空手回来,略感失望。 邓勇很诧异,他闺女的本事他最了解,再不济,兔子野鸡啥的也能猎两只,空手而归,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钟氏给邓蕙煮了碗面,用大海碗盛出来端上桌。 堂屋里点着油灯,一家人都聚在堂屋盯着邓蕙吃面。 邓蔚凑近她不甘心的问:“姐,你今日真空手而归?以你的本事,不应该呀。” 邓蕙吃着面说:“你不都看见了吗?还问。” 说完想起什么,放下筷子,从怀里掏出几棵铁皮石斛,“也不算空手而归,采了几棵草药。” 邓蔚一听是草药,肩膀耷拉下来。 邓蕙见弟弟无精打采,摸摸他的头,“阿姐过两日再进山给你猎几只兔子就是。” 钟氏道:“蕙蕙,先吃面,吃完再说。” “嗯。” 邓勇等女儿吃完面问:“蕙蕙,可是进山发生了什么意外?” 邓蕙轻松的说:“差点儿遇到狼群,下山的时候又碰到只老虎……” “老虎?蕙蕙,你没受伤吧?” 钟氏吓的大惊失色,就要拉着邓蕙检查有没有受伤。 “娘,我没事。” 邓蕙把遇到狼和老虎的事说了一遍,夏荷被男人骚扰的事没提,毕竟事关女儿家的名声,只说在山中碰到她采草药。 钟氏心肠软,听闻夏荷冒险进山给母亲采药,叹息道:“真是个孝顺的孩子,可惜爹去的早,也是个苦命的。” 邓勇夸赞:“蕙蕙今日做的好,不愧是我闺女,有勇有谋,能在虎狼环伺下全身而退。” “都是爹教的好。” 这句话说到邓勇心坎里,自豪道:“我家蕙蕙天赋好,学什么都快,尤其一手好箭法,让多少人望尘莫及。” 邓蔚插话:“爹,你也教教我呀!姐姐已经很厉害了。” “你天赋没你姐好,你就好好读书,不用像你姐那么厉害。”邓勇不怕儿子伤心,直言道。 邓蔚失落的低下头,邓蕙摸着弟弟的头安慰:“阿弟,你好好读书就是,阿姐能保护你。” 第14章 数落 次日上午,马大夫来给男子看诊时,邓蕙把昨天采的铁皮石斛给他,马大夫高兴的合不拢嘴,“蕙丫头,这铁皮石斛是在崖壁上采的吧?” “是啊!” “还得是蕙丫头艺高人胆大,这样吧,这几棵铁皮石斛抵了这小子的诊金,今日起我就不收诊金了,直到给这小子看好为止。” 邓蕙惊讶的问:“这几棵草药这么值钱?” “那是当然,我给你的图册呢?拿过来我仔细与你讲讲。” 邓蕙回屋把草药图册拿给马大夫,马大夫特意给邓蕙讲了图册上不常见的草药,寻常的草药都是直接翻页。 邓蕙听的脑仁疼,暗道:这马大夫不会让她改行专门采草药吧?这她可不在行。 “马大夫,我记这么多草药干什么?我进山是打猎的。” 马大夫干笑道:“话是这么说,你要是碰上我说的这些草药,采回来卖与我也赚银子,你打猎不也是为了赚银子吗?” “好像是。” “所以说呢,你多记些草药对你也没坏处。” “好吧!” “你要是打到蛇和鹿,都能往我这儿送。” “知道了。” 钟氏提醒马大夫:“小郎君针灸的时间差不多了。” 男子全程端坐在床边闭目养神,慵懒中透着几分贵气。 马大夫看了下屋里燃的香,给男子取下针,又看了看男子的脑后,包已经消了,与平常无异。 “你如今能忆起自己是谁吗?” 男子摇摇头。 马大夫道:“这事也急不得,或许过阵子你就能想起来了。” 说完收拾药箱准备走人。 邓蕙把马大夫送出大门,马大夫临走还叮嘱她:“蕙丫头,记住我刚才给你讲的那些草药,进山留意着些。” 邓蕙点头道:“知道了,我碰见了一定给你采回来。” 马大夫听邓蕙这么说才放心离开。 邓蕙关好门回到院子里,钟氏从屋里出来对她说:“明天立冬,你这些天可别往山里跑了。” 邓蕙挽着钟氏的胳膊:“娘,山里的笋子长的好,过几日我进山挖些冬笋做笋干,冬日里吃。” 钟氏想了下说:“等你爹不忙了和你一起进山挖冬笋。” “对了,我爹呢?早上就没见到他。” “进城了。” “又进城了?爹最近怎么来往城里跑?” “家里短了好些东西,你爹进城去买回来。” “这样啊!” 邓蕙是个吃粮不管事的主,家里的大小事都是她娘操心,她就喜欢穿梭在山林间,打来猎物卖了银子都交给她娘保管,她除了打猎精通,别的事一窍不通。 “娘,我去练箭了,做午饭时喊我。” “去吧!” 邓蕙拿了弓箭去后院练箭。 钟氏回屋把冬衣翻找出来,趁着有太阳搭在竹竿上晒晒。 中午吃饭时,邓勇还没回家,钟氏给他留着饭菜温在锅里。 邓蔚吃着饭高兴的说:“姐,学堂明日放假,你教我练箭呗。” “没问题。” 邓蔚又朝钟氏问:“娘,明日立冬,有羊肉汤喝吗?” 钟氏笑道:“就知道你惦记着吃,你爹今日进城,我特意叮嘱他买两斤羊肉回来,明日立冬咱们就做羊肉汤吃。” “好啊!” 邓蔚高兴的欢呼。 邓蕙给邓蔚夹了一筷子小白菜,“快吃饭。” 邓蔚把他姐夹的菜吃掉,欢快的说:“明日就有肉吃了,不用吃小白菜了。” 钟氏看了眼男子,男子斯文的吃着饭,好像桌上的菜不合他胃口,也没夹几筷子菜。 下午,邓勇提着大包小包,乐呵呵的回来了。 钟氏见他这般,心里有数了,定是见着人了,刚进院子就问:“怎么样?今日可见着人了?” 邓勇在院子里瞅了一圈问:“蕙蕙呢?” 钟氏道:“被她的小姐妹叫去玩了。” “人见着了,咱回屋说。” 邓勇说完去了堂屋把东西都放下。 钟氏迫不及待的问:“如何?那后生怎么样?” 邓勇激动的说:“模样俊着呢!我还特意打听过,那秀才的品性好着呢,配的上咱家蕙蕙。” 钟氏高兴的说:“好,好,你明日再去吴媒婆家,托她去给咱蕙蕙说亲。” “唉,我明儿一早就去,这事儿就得趁热打铁。” 钟氏想了想又说:“明日冬至,不能空着手去。” “我知道,糕点都买好了。” “最好让吴媒婆来家里一趟,瞧瞧咱家蕙蕙,蕙蕙平时出门都不拾掇,难免被人说灰头土脸的,让吴媒婆见见,她去提亲时也心里有数。” “婉清,还是你想的周到,咱蕙蕙这模样没的挑。” 钟氏长出一口气,心里盼着,女儿这门亲事可一定要成。 到了下午吃饭的时候,邓蕙和几个小姐妹告辞回到家中,刚一进院子,就闻见满院的肉香味,她连忙跑进厨房。 “娘,下午吃什么?” 钟氏一回头,见女儿的头发也没梳整齐,穿的还是一身短褐,气不打一处来,“咋又穿上这身衣裳了?在家里,你穿的这么寒酸,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爹娘亏待你,还有你这头发,就不能梳整齐些?多大的姑娘了,要是嫁人了还不天天被你婆母数落。” 邓蕙平白无故挨了娘亲一顿说,委屈道:“娘,我平时也这样,也没见你像今日这么发脾气。” 邓勇挺直腰板,从灶台边冒出头,“婉清,你消消气,蕙蕙还小,这阵子你再慢慢教导她就是。” 钟氏瞪了眼丈夫道:“蕙蕙这样,都是你平时惯的,我每次想教导,都被你打马虎眼蒙混过去,如今婚事艰难,怪谁?” “怪我、怪我,咱就一个闺女,咱不疼着,到了婆家被人欺负,你就高兴了?” 钟氏用力把菜刀插入木墩,“谁敢欺负我闺女?老娘天天往他家门口泼脏水。” 邓勇得意的说:“你看,不止我惯着闺女,你不也惯着,这也不能全赖我。” “你好好烧你的火。”钟氏用勺子搅了搅锅里。 邓蕙伸着头往锅里看去,金黄色的液体在锅里翻滚,上面漂浮着一层油渣,这是熬的猪油啊! “娘,咱们下午吃什么?” 邓蔚突然出现在厨房门口。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今天的课业完成了吗?” 钟氏对着儿子又是一顿数落。 邓蕙对于弟弟求救般的眼神无能为力,她也刚被娘亲数落了。 邓勇提醒:“婉清,猪油熬好了,还是赶紧做饭吧!孩子们都饿了。” “饿了好,长长记性。” 钟氏嘴上这么说着,手下却没闲着,还舀了小半碗油渣给姐弟俩解馋。 第15章 练手 次日清晨,邓蕙在衣柜前翻找衣裳,昨日被她娘数落了一顿,今日不敢再穿短褐了,在衣柜里翻找了一遍,找出一套浅绿色的衣裙穿好,又对镜把头发梳的整整齐齐才走出屋去。 吃过早饭,邓勇提着两包点心出门了。 邓蔚好奇的问钟氏:“娘,今日立冬,这大早上的,爹提着点心去谁家串门儿?” 钟氏呵责儿子:“小孩子家家的,少打听。” “不打听就不打听,我去找我阿姐练箭了。” 邓蔚说完朝邓蕙的屋子喊道:“阿姐,你说今儿教我练箭的。” “来了。” 邓蕙很快从屋里走出来。 钟氏走上前给邓蕙整理了下衣裙,打量了她一番,觉得女儿的发髻梳的不太好看。 “回屋,娘给你梳梳头发。” 邓蕙对弟弟道:“你先练着,我马上来。” “好吧!” 邓蕙看着弟弟去了后院,随钟氏回屋梳头。 钟氏给邓蕙梳了个垂髻,绑上发带,插上银簪后,把垂下的头发梳通顺,还抹了点儿桂花油,看着更加顺滑光亮。 “还是娘梳的头好看。” “你呀!没事好好练习梳头,以后出嫁了,娘可不能天天给你梳头。” “我手笨,怎么梳都没有娘梳的好看。” “手笨就多练练,将来出嫁了,少不了伺候夫君、婆母,在别人家里可没自己家舒坦。” 钟氏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不好受,她心疼了十几年的女儿,过不了多久就要嫁人了,又担心女儿嫁出去在婆家吃亏。 “娘,你这么想把我嫁出去?” “女儿大了总是要嫁人的,年纪越大越找不到好婆家,你过完年就十七了,娘也怕耽误了你。” 邓蕙低着头闷闷不乐,她在家的日子过的多自在,要嫁去别人家肯定没自己家自在,她自己的性子自己知道,她可不是受气的性子,谁给她气受,她就能让谁不痛快。 “你这性子也要收敛着点儿,以后嫁人了,该忍的咱就忍忍,没必要和公婆争个对错来,哄好自己的夫婿,有什么事儿让你夫婿去和公婆说,也避免了你和公婆起冲突。” 钟氏苦口婆心的劝解女儿。 “娘,你怎么突然跟我说这么多?你和爹相看好人家了?” “差不离儿吧!你这几天好好在家待着,别往外跑了。” “哦。” 钟氏见女儿无精打采,捏了捏她的脸,“爹娘不会害你的,你听娘的就是。” “知道了,我去教阿弟练箭。” “去吧,去吧!” 邓蕙和钟氏前后脚走出屋去,出门正好看见男子坐在椅子上晒太阳。 钟氏和他打招呼:“小郎君,晒太阳了?” “嗯。” 男子抬起头,目光从邓蕙身上扫过,看向钟氏:“钟姨,我中午帮你做羊肉汤。” 邓蕙忽视男子,直接去了后院。 钟氏惊奇的问:“你会做饭?” 男子摇头:“想不起来了,我可以试试。” 钟氏笑道:“行,那就劳烦你了。” “钟姨客气了。” 邓勇去了没多会儿就回来了,和钟氏说:“吴媒婆说明日来家一趟,你明日好好给蕙蕙拾掇拾掇。” “知道了。” 中午,一家人围着桌子吃饭。 邓蕙满足的喝着羊肉汤,还不忘夸赞:“娘,今日的羊肉汤好喝,娘的手艺又见长了。” 钟氏尴尬的笑了笑:“今日的羊肉汤是小郎君做的。” “啊!” “什么?” 连邓蔚都跟着惊奇,看着男子一脸的不可置信。 邓蕙看向男子,男子也刚好看过来,两人眼神碰撞,邓蕙感觉男子的眼神像在嘲讽她大惊小怪,她气恼的把头转向一旁。 “今日的羊肉汤确实好喝,没什么膻味儿,味道极好。” 邓勇喝着羊肉汤品评论着。 “邓叔喜欢就好。” 男子不卑不亢的态度让邓勇很欣赏,即使穿着他的旧衣,也掩盖不了他出尘的气质。 “小郎君,短了什么和你钟姨说,让你钟姨给你置办。” “我什么都不缺,多谢邓叔。” 邓勇对钟氏道:“今儿就立冬了,小郎君身上衣衫单薄,你给他置办两身冬衣。” “好嘞!等吃完饭就给小郎君裁冬衣。”钟氏痛快的说。 邓蕙虽然不待见男子,但不会跟美食过不去,吃的那个香,还去厨房又添了一碗汤。 一锅羊肉汤很快就见底了,一家人都吃的很畅快。 吃过饭后,邓蕙把锅碗都洗干净,正要回屋去,被钟氏喊去堂屋。 邓蕙拿着裁好的衣裳,不可思议的问:“娘,他的衣裳,为啥让我做?” 钟氏道:“还不是你女红不行,提前练练手,将来好给你夫君做衣裳,也省的你未来婆母挑剔。” 邓蕙苦大愁深的穿针引线,穿好线后,按钟氏教的做。 半下午的时间,邓蕙都被她娘盯着做针线活儿,几个手指头扎的都是针眼儿,钟氏又心疼又生气,硬下心肠视若无睹,一遍又一遍的教女儿一些技巧。 次日早上,钟氏特意把女儿精心打扮一番,邓蕙本来就长的秀美,这么一打扮更美了。 吃早饭时,邓勇见女儿今日光彩照人,对媳妇比个大拇指,钟氏得意的笑了笑,“吃早食。” 男子不经意的看了邓蕙一眼,低下头用饭。 邓蕙吃完早饭就被她娘勒令在屋里做女红。 过了会儿,院子里传来狗叫声,钟氏连忙去开门。 门口站着个三十几岁的中年妇人,长相富态,头发梳的挺利落,鬓边还插着朵大红绒花,穿着一身浅紫色衣衫。 来人见到钟氏就笑,“邓家嫂子,今日冒昧上门,你可别怪。” “不怪,吴妹子快屋里请。” 钟氏把吴媒婆请进堂屋。 邓勇招呼道:“吴妹子快坐。” “我去叫蕙蕙泡茶。” 钟氏说着快步走了出去。 邓蕙认真的缝着衣裳,经过昨天一下午的钻研,她这会儿居然缝顺溜了,没在扎到手,正在兴头上时,莫名其妙的被她娘叫去烧水泡茶,她只好放下衣裳,去厨房烧水泡茶。 钟氏陪着吴媒婆说话,邓勇还取了些瓜子、蜜饯招待吴媒婆。 吴媒婆在邓家被高待,心里舒坦,当下就拍着胸脯保证,一定好好给他们家闺女保媒。 第16章 保媒 邓蕙泡好茶端去堂屋。 吴媒婆打邓蕙一进来就盯着她瞧,嘴里还不忘夸赞:“邓家嫂子,你家这大姑娘长得可真俊俏,跟那画里的仙女似的,真好看啊!” 邓蕙被夸的不好意思,给她爹娘和吴媒婆倒上茶就出去了。 钟氏笑道:“姑娘家面皮薄,经不住夸。” 吴媒婆满意的点头,“挺好的,姑娘家腼腆些好。” 她初来时心里还打鼓,邓勇家的大闺女她远远的见过两回,每次打扮的跟个假小子似的,还灰扑扑的看不清面容,今儿一见让她刮目相看,竟这般好看,就冲这模样,也不难说亲。 “吴妹子,喝茶。” “唉。” 吴媒婆端起茶杯喝了两口放下问:“邓家嫂子,你家大姑娘闺名叫什么?” 钟氏道:“单名一个蕙字,蕙质兰心的蕙。” 吴媒婆仔细的听着,听完说:“好名字,好听。” “吴妹子,我家蕙蕙的亲事就劳你多费心。” “邓家嫂子放心,那陆家小郎君我见过一回,和你家姑娘般配,这门亲我一准给你说成了。” 邓勇豪爽的说:“这门亲你要给我说成了,我必重谢你。” “邓大哥敞亮人,你们就等我的好消息。” 钟氏道:“劳烦吴妹子跑一遭。” “邓家嫂子,咱们就甭客气了。” 钟氏和吴媒婆说说笑笑的聊着天,吴媒婆喝了两杯茶就告辞走了。 钟氏送走吴媒婆去了女儿屋子,邓蕙正在认真的缝着衣裳,她看了看女儿缝的针脚,虽然还是歪七扭八,比昨日却好了不少。 “再缝仔细些,针脚要一般大小,缝整齐点儿。” “我知道,就是这手老不听使唤。” “慢慢来,多下点儿功夫就好了。” 钟氏拿了个板凳过来,坐在邓蕙身边指点她。 吴媒婆从邓家出去后,坐上牛车直接去了石林村,不到一个时辰就到了陆家。 陆家的房子盖的是村里数一数二的,朱红色的大门紧闭着。 吴媒婆下了马车上前叩门,没过多久,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谁呀?” “是我,吴媒婆。” 门从里面打开,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出现在门口。 吴媒婆笑问:“小姑娘,你家大人在吗?” “你进来吧!我娘在呢。” 吴媒婆进了院子,小姑娘把门关好,领着吴媒婆去了堂屋。 “娘,家里来人了。” 一个中年妇人从堂屋走出来,吴媒婆她是认识的,曾经来给她家大儿子提过亲,儿子主意大,提的那两户人家都没成。 “吴妹子快屋里坐。” 吴媒婆笑呵呵的说:“陆家嫂子,恭喜恭喜,你家大郎的亲事有谱了。” 陆娘子笑了笑,把吴媒婆迎进堂屋,对女儿说:“嫣然,去泡茶。” 小姑娘转身去了厨房。 吴媒婆坐下后说:“陆家嫂子,这次给你家大郎说的这姑娘模样真俊呢,咱这方圆百里再挑不出能比那姑娘模样还好的了……” 吴媒婆把邓蕙一顿夸,她保了这么多年媒,好看的姑娘也见了不少,但她就是觉得邓蕙最好看,无论是模样还是身条,都没的挑,再加上邓家大方,去她家两趟,每次都没空着手,她也决心保成这桩姻缘。 陆娘子听吴媒婆说完,有些心动,又打听女方的家境。 吴媒婆尽捡好听的说:“那姑娘是花溪村邓家的姑娘,家里人口简单,爹娘健在,还有个弟弟,也是读书人,家中有十几亩田地,别看她家里田地不多,姑娘的爹是个能干人,田里不忙的时候,就进山打猎,人家家里最不缺肉吃,房子盖的和你家差不多。” 陆娘子听完点点头问:“那姑娘多大了?” “二八年华。” “十六啊!过完年岂不是十七了,为何到现在才说亲?” “哎呀!陆家嫂子,你想多了,人家就一个闺女,家里疼的跟个宝贝似的,不想让姑娘那么早嫁出去,就要等年纪到了再说亲。” 陆娘子半信半疑:“这样啊?” 吴媒婆打着保票:“陆家嫂子,我跟你说,这绝对是门好亲,那姑娘模样好、家境好、人还能干,绝对配的起你家大郎,你可千万别错过了。” 陆娘子犹豫不决道:“我一个妇道人家见识短,我家当家的这会儿也没在家,等他回来我和她商量商量再给你答复。” “行,那就这么着,我过两日再来。” 吴媒婆站起来就要走,陆嫣然端着茶水进来。 陆娘子跟着站起来道:“喝杯茶再走啊!都泡好了。” “行吧!那我就再叨扰会儿。”吴媒婆又坐了回去。 陆娘子趁机又打听了女方家的一些情况。 吴媒婆的娘就是媒人,吴媒婆从小在她娘的耳濡目染下长大,成亲后也做起了媒人,她保的媒,绝大多数家庭和睦,在这片口碑不错,她知道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这会儿尽捡好听的说。 陆娘子听的挺心热,要不是顾及儿子主意大,都想当时定下这门亲。 吴媒婆见差不多了,起身告辞离开,陆娘子热络的把她送出去,刚关好大门,就有人敲门,陆娘子打开门一看,是弟媳妇。 “二弟妹,你咋来了?” “我见你家门口停了辆牛车就过来看看,谁来了?” “进来说吧!” 陆娘子把弟媳领进堂屋叙话。 钟氏这两日都盯着邓蕙做女红,顺便等吴媒婆的信儿。 邓蕙的针线活儿做的已经能看的过去了,虽然还是歪歪扭扭的,针脚已经能缝的细密了。 钟氏却等的有些心急,自吴媒婆那日登门已经过去三日了,还没有信儿传来,让她不免焦虑,晚上睡觉都唉声叹气。 邓勇看不过眼,安慰道:“婉清,你别想些有的没的,能成就成,不能成咱再给蕙蕙相看就是。” 钟氏忧心的说:“你说的简单,可上哪儿找那么条件好的,陆家郎君又是读书人,将来谋得一官半职,咱家蕙蕙也跟着享福不是?” 邓勇叹口气:“你说的我都知道,我也希望蕙蕙嫁的好。姻缘姻缘,也讲究个缘分,就看咱家蕙蕙和那陆家郎君有没有这个缘分。别想那么多了,快睡吧!” 邓勇把钟氏拉回床上躺好,还贴心的给她盖好被子。 第17章 空欢喜 邓蕙要认真做一件事就会全力以赴,经过几日的勤奋刻苦,她终于做好了生平第一件衣裳。 钟氏拿着邓蕙做的衣裳看了又看,“勉强凑合吧!还得多练,把另一件冬衣也做出来。” 邓蕙的小脸都皱成包子了,“还做啊?娘,我能不能不做了?这几天缝衣裳缝的我头晕眼花。” “那就过两天再做,别想偷懒,女红不好会被婆家嫌弃的。” “知道了。”邓蕙往桌子上一趴,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钟氏拿着冬衣去了厢房,“小郎君 ,冬衣做好一件,你先穿着。” “多谢钟姨。” 男子接过冬衣看了一眼。 “没什么事我先出去了,你试试冬衣看合不合身,要不合身我再改。” “有劳钟姨。” 钟氏走后,男子拿着冬衣看了看,拙劣的针脚让他不由蹙起眉。 下午,吴媒婆上门,钟氏热络的把她迎进家里。 吴媒婆唉声叹气,“邓家嫂子,这事儿没成,我好话说尽,陆家还是给拒了。” 钟氏听到答案心里落实了,也生出几分遗憾,看来陆家郎君和她家蕙蕙无缘。 “罢了,没成就没成,还要劳烦吴妹子帮我家蕙蕙在看看别的人家。” “邓家嫂子放心,有优秀的儿郎我一定给你留意着。” 邓蕙泡好茶给端上来。 吴媒婆看着邓蕙说:“多标致的姑娘啊!是那陆家没福分。” 钟氏闻言心里赞同,她家蕙蕙啥都好,就是婚事上欠些气运。 邓蕙送完茶就出去了,从吴媒婆的话里她也听出来了,爹娘看好的人家没看上她,她倒不甚在意,说不成还能在家多陪陪爹娘。 吴媒婆没待多久就走了。 邓勇从地里回来听说陆家没同意结亲,叹息一声,他往城里跑了那么多趟,空欢喜一场。 “蕙蕙没生气吧?” 钟氏道:“你闺女那没心没肺的,她能生什么气,也幸好我没在她跟前提陆家郎君,要生了念想就麻烦了。” “那就好。” 钟氏往木盆里舀了两瓢水,给邓勇洗手用。 次日早上,马大夫来给男子看诊后说:“明日我就不用来了,你的毒已经完全解了。” 男子点头道:“有劳大夫。” “你头上受过伤,虽然现在已痊愈,我也不能保证你什么时候能想起以前的事,你要有什么不适,来找我就是。” “好。” 马大夫背起药箱出去了。 钟氏松了一口气,女儿的婚事虽然不成,小郎君的身体康复了,也算一件好事。 中午做饭时,钟氏切了块腊肉下来改善伙食。 邓蕙看着男子身上穿着自己做的第一件衣裳,怎么看怎么别扭,虽然是练手做的,穿在外人身上总感觉像是喂了狗了。 同样不忿的还有邓蔚,他阿姐辛苦几日做的衣裳怎么穿在个外人身上,就该穿在他身上。 男子面对姐弟俩不善的眼神,翻开袖子里跟蜈蚣爬的针脚,那嫌弃的眼神不言而喻。 邓蕙气恼的低头扒饭,邓蔚不服气的说:“我阿姐辛苦好几日做的衣裳,你还嫌弃怎么的?” 男子诧异的问:“这是你姐做的?我就说吗?钟姨的手艺不至于这般差。” “你……” 钟氏尴尬道:“小蔚,坐下吃饭。” “小郎君,蕙蕙不通女红,我让她好好练练,勿怪。” “无碍,穿在身上也看不出好坏来。” 邓勇咳嗽一声道:“都用饭。” 饭桌上顿时安静下来,只听见碗筷相碰的声音。 邓蕙在家过了两日悠闲的日子,又被她娘揪着做女红,她为此据理力争。 “娘,婚事都没成,我还练什么女红?有这功夫,还不如进山挖些冬笋回来烘笋干,娘不是最喜欢吃笋子吗?我明儿就给你挖去。”说着还帮她娘捶捶肩背。 “你少来,我看你就是想进山打猎。” “娘,我真的去挖冬笋做笋干,你放心吧!你女儿这么厉害,不用担心。” 钟氏知道劝不住女儿,不让她去她也会偷偷进山。 “行了,你去吧!进山小心点儿。” “知道了,多谢娘。” 第二天鸡叫三遍后,邓蕙起床洗漱,在厨房啃了个杂面饼子,装上干粮和水,背上弓箭朝白云山出发,路上还是抓把土把脸抹黑,到白云山脚下时,天已经大亮。 邓蕙特意绕道路过夏荷家,在门口叫了她两声,夏荷很快就来开门,“邓姐姐,你今日进山打猎?” “有猎物就打,没猎物就挖冬笋。” “邓姐姐你进来等等我,我带上筐和锄头。” 邓蕙刚走进院子,夏雪就跑了过来,“邓姐姐,我这几天每天都在院子里跑一个时辰。” 邓蕙摸摸她的头,“坚持下来,时间长了,你就会感觉身体比以前强壮。” 夏雪乖巧的点点头。 邓蕙趁这会儿功夫,教了夏雪几个简单的招式,让她闲时自己练练。 夏雪很兴奋,认真的记着邓蕙教她的每招每式。 夏荷拿了锄头和筐出来,见妹妹和邓蕙练上武功,也在一旁跟着学。 邓蕙见夏雪的姿势练标准了,对夏荷道:“我们走吧!” “好。” 邓蕙领着夏荷进了山,找到夏荷说的竹林。 夏荷把筐往地上一丢,笑嘻嘻的和邓蕙说:“邓姐姐,我来挖,你保护咱们的安全,我干活儿快,今天肯定能挖好多冬笋。” “行吧!” 邓蕙往四周瞅了一圈,现在虽然到冬天了,也免不了有饿极了的猛兽出来觅食。 夏荷果然和她说的一般干活麻利,没多久就挖了一筐冬笋。 邓蕙把装猎物的两个麻袋给她,“你尽管挖,有多少咱装多少,下山以后再平分。” 夏荷仰头看着邓蕙,“邓姐姐,咱们挖这么多拿的走吗?不行明天再来挖。” “拿的走,你挖你的就是。” “好吧!” 夏荷听话的继续挖冬笋。 邓蕙眼尖的看见远处的野鸡群出来觅食,悄悄的取下两支箭瞄准射了出去。 野鸡群里一阵扑腾,除了被邓蕙射中的两只野鸡,其余都逃走了。 邓蕙大步流星走过去,捡起地上的两只野鸡,然后回到原处。 “夏荷,你拿只野鸡回去给刘婶炖汤喝。” 夏荷抬起头,用袖子擦擦汗,“既然是邓姐姐给的,那我就不客气了。” “客气啥?刘婶子好些了吗?” “好点儿了,就是晚上还是咳的厉害。” “还是得找大夫看看。” 夏荷耷拉着脑袋挖笋,“等我赚些银子再给我娘抓药。” “这好办啊!你把挖的冬笋在村里卖,总有人买吧?” 夏荷眼前一亮,“对呀!我还能用冬笋抵娘的诊金。” 第18章 推拒 夏荷经邓蕙提点,挖起冬笋来更带劲儿,不到一个时辰,两个麻袋都装满了 。 邓蕙对她说:“歇会儿吧!” 夏荷往地上一坐,大口呼吸了几下,用袖子抹了把脸。 邓蕙把水囊和带的干粮取出来,“吃点喝点儿下山了。” 夏荷往四周看了看,“邓姐姐,这里安全吗?要不咱们下山再吃,万一来了老虎就麻烦了。” “来了老虎我就扒了它的老虎皮做毯子,你安心吃喝。” 今日没有狼群威胁,邓蕙觉得一只老虎她还是能应付的。 夏荷听她这么说,毫不犹豫的拿起水囊喝了点水,拿了个杂面饼吃。 邓蕙也挨着夏荷坐下,吃着干粮还保持警惕,眼神不时瞟向四周。 两人吃完喝完,邓蕙扛起两个麻袋,“下山。” 夏荷惊的张大嘴巴:“邓姐姐,你力气真大。” 邓蕙扛着麻袋回头道:“跟上我,别被落下了。” “来了。” 夏荷连忙扛起锄头,拿上两只野鸡和一筐冬笋去撵邓蕙。 两人顺利下山后,邓蕙把麻袋放下,坐在她常坐的大石上歇气。 夏荷也把东西都放下,坐在地上大口喘气,邓蕙脚程快,她紧赶慢赶才没被落下。 邓蕙歇够了,扛起两个麻袋继续赶路,夏荷连忙扛起锄头,拿上东西紧跟在后面。 进村后,过路的几个村民好奇的看着两人,还盯着夏荷手里的野鸡和她打招呼,夏荷随便敷衍两句就去追邓蕙。 到了夏荷家,邓蕙把两个麻袋放下。 刘氏正在院子里做针线活儿,夏雪在院子里跑步,见她姐姐和邓蕙回来了,迎上去:“姐姐,邓姐姐,你们回来了。” “嗯。” 夏荷放下东西,“娘,雪儿,我和邓姐姐挖了好多冬笋回来,邓姐姐还打了两只野鸡,给了咱们一只,让我给你们炖汤喝。” 夏雪看着野鸡,馋的两眼冒光,“我们也有肉吃了。” 刘氏站起身招呼邓蕙:“邓姑娘,去屋里歇会儿,我去给你们做些饭食。” 邓蕙拦住她,“我吃过了,刘婶不必麻烦,我这就走了。” “咳、咳,不麻烦,我很快就好,让夏荷陪你坐会儿。” “刘婶,真不用了,等你身体好了再说。” 邓蕙说完扛起一麻袋冬笋就要走,夏荷忙道:“邓姐姐,我家里有独轮车,你推着竹笋回去。” 说完去找独轮车。 邓蕙等夏荷拉来独轮车,把竹笋搬上去,夏荷把一只野鸡放上面,还要把一筐冬笋也往上放。 邓蕙把筐拿下来,“这一筐冬笋你留着,刘婶的病还是要早些看大夫,我下次进山再来喊你。” “好,邓姐姐,你路上小心。” 夏荷把邓蕙送出家门,把大门关好,高兴对妹妹说:“雪儿,快去厨房烧锅热水,咱们晚上炖鸡吃。” 夏雪提着野鸡高高兴兴的去了厨房。 夏荷扶着刘氏说:“娘,我这会儿去隔壁村请大夫给你看病,你先回屋躺着。” 刘氏道:“咱们哪儿有银子请大夫?” 夏荷笑了笑说:“娘,邓姐姐不是带我进山挖了这么多的冬笋吗?咱们可以抵诊金啊。听邓姐姐说,城里卖的冬笋三文钱一斤呢。” “这邓姑娘真是个好人,夏荷,咱们要记着人家的恩情。” 刘氏说完又一阵猛咳。 “我知道,娘,咱们快回屋休息。” 夏荷扶着刘氏回屋躺下,给她盖上被子,去厨房和妹妹交待几句就出去了。 邓蕙回到家时已经傍晚了。 邓蔚围着邓蕙,“阿姐,你从哪儿借的独轮车?” “夏荷家的。” “就是你进山碰到的那个采药的小姑娘?” “人家可比你大。” 邓蕙把麻袋搬去厨房,邓蔚拿着野鸡跟在后面。 钟氏把温着的饭菜端出来摆在灶台上,邓蕙洗完脸就在灶台边用饭。 邓勇把麻袋口打开,拿了个冬笋出来,对钟氏道:“咱姑娘多孝顺,知道你爱吃笋子,挖了这么多冬笋回来。” 钟氏白了眼丈夫,“好像你不爱吃似的,哪回做笋子你少吃了?” 邓勇尴尬的笑了笑。 邓蕙道:“既然爹娘都爱吃,我过两天再去挖。” “让你爹和你一起去。” 邓蕙吃着饭说:“不用了,我和夏荷去挖就是,那丫头干活麻利,挖冬笋挖的挺快。” 钟氏道:“那丫头小小年纪就担起家里的重担,着实不容易。” “是啊!今天挖了冬笋,她就能找大夫给她娘看病了。” 邓蔚提着野鸡看了又看,“娘,野鸡明天咱们烧着吃吧!换个口味。” “行,给你换个口味。” 邓蕙吃完饭把锅碗洗了,烧了锅热水回屋洗漱。 次日,一家人刚吃完早饭,大伯母笑盈盈的来了,在钟氏耳边私语几句,钟氏闻言不好推拒,叮嘱了邓勇几句,随大伯母去了她家。 邓蕙喂完狗正想处理野鸡,邓勇进来说:“我来,你回屋绣花去。” “啥?” 邓勇“嘿嘿”一笑:“蕙蕙,你娘让你没事多练练女红。” “爹,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擅长那些。” “你做做样子,绣不好归绣不好,态度还是要有的。” “知道了。” 邓蕙回到屋里,桌上放着裁好的男子衣裳和针线篮子,地上还放着一筐木棉,她走过去自言自语:“既然嫌我缝的衣裳不好,我也没必要缝那么仔细,反正穿在身上也看不出来好坏。” 钟氏去了一个时辰才回来,邓勇问她:“看的怎么样?” “大嫂那侄子模样也看的过去,人也老实,就是家里人口多,兄弟四个,他行二,还有两个妹妹。” 邓勇摇摇头:“有大嫂这层关系在,我觉得不行,蕙蕙要嫁过去受了委屈,咱们不得给她出气?要闹起来,大嫂面上也不好看。” “你说的也对,大嫂一片好意,我总得想个合理的推辞。” “你就说我不同意,大嫂娘家远,我想把蕙蕙嫁近些。” 钟氏赞成道:“你这说辞好,那我下午就去回绝了大嫂。” “鸡收拾好了,小郎君说要下厨,你中午清闲了。” 第19章 再遇 邓蕙在屋里做了一上午的针线活儿,直到邓蔚下学来喊她吃饭,她才放下衣裳和邓蔚一起去堂屋吃饭。 桌子上摆着两个菜,一大海碗竹笋烧鸡和一盘醋溜白菜。 钟氏和男子一前一后把饭端上来,“吃饭了。” 邓蕙姐弟俩挨着坐下,等人都到才动筷子。 邓蔚吃的津津有味,果然烧的比炖的有滋味,鸡吃着不腥气,竹笋也没有涩味儿。 邓蕙吃着今日的菜就知道不是她娘做的,偷偷瞅了男子一眼,那家伙斯文的吃着饭。 邓勇吃着竹笋烧鸡,夸赞:“好吃。” 钟氏把鸡头夹给邓勇,“好吃你多吃点儿。” “婉清,你也吃。” 邓勇笑呵呵的给钟氏夹个鸡翅膀。 男子不经意地瞅了一圈,见大家都很喜欢吃他做的菜,唇角微微上扬。 吃过饭后,钟氏去了大伯母家一趟,回来后叫邓蕙和她一起做笋干。 一下午的时间,邓蕙和钟氏都在厨房忙着做笋干,冬笋剥去笋衣切开,焯过水后,又在炉火上烘了半干才拿去外面先晾着。 两日后,邓蕙又背上弓箭,推着独轮车往白云山而去。 夏荷两姊妹见到邓蕙很高兴,刘氏更是邀她下午在家用饭。 邓蕙笑着问:“刘婶看过大夫了吗?” 夏荷说:“看过了,大夫还给我娘抓了两副药,我娘吃了好多了,晚上咳的不那么厉害了。” “那就好。” “邓姐姐,你等一会儿,我去拿筐和锄头。” 邓蕙等夏荷拿上东西,一起去了山上。 快到山脚下时,空中传来几声低鸣,邓蕙抬头看去,是一只落单的大雁,立马取下弓箭,拉满弓朝着大雁的方向射去,大雁被射中掉落下来。 夏荷小跑着过去捡起大雁,“邓姐姐,你真厉害。” “上山了。” 邓蕙说着往山上走,夏荷把大雁丢进筐里,赶紧跟上去。 走了一半的路,邓蕙感觉身后有人跟踪,转身看去,果然看见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子在她们后面探头探脑的。 邓蕙转过身双手抱胸,“这位公子,你跟着我们做什么?” 男子见被发现,落落大方的走到邓蕙面前施礼:“在下陆通,见姑娘箭法高明,想向姑娘讨教一番,故跟在后面,在下并无恶意,还请姑娘勿怪。” 邓蕙见男子眼熟,“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一时想不起来了。” 男子咳嗽一声道:“在下与姑娘曾有过一面之缘,前段日子,我们射中了同一只野鸡。” “奥,我想起来了,是你呀,我这会儿没空和你讨教箭法,我要进山挖笋,你自便。” 夏荷好意提醒:“这位公子,你还是赶快下山去吧!这山里有老虎,还有狼,很危险的。” 陆通莞尔一笑:“既然这般危险,两位姑娘就不怕吗?” 夏荷骄傲的说:“我当然不怕,有邓姐姐在我怕什么?邓姐姐射杀过三头狼,要不是带着我拖后腿,老虎也得被邓姐姐扒了虎皮做毯子。” 邓蕙轻咳一声:“夏荷,别吹了,走了。” 说完转身就走。 夏荷连忙跟上,转头还不忘叮咛:“公子,你早些下山去吧!邓姐姐不能带着我们两个拖后腿的。” 陆通闻言无奈的笑了下,依然跟在后面。 夏荷不时往后看看,小跑着跟上邓蕙,“邓姐姐,那人还跟着呢。” “无碍,腿长在他腿上,他愿意跟就跟去。” “嗷。” 几人顺利到了竹林,夏荷把筐往地上一放,拿着锄头去挖冬笋,邓蕙倚在一棵树上环顾着四周。 陆通看了看邓蕙,朝夏荷问:“姑娘,用不用在下帮忙?” 夏荷拒绝道:“不用,你一看就不像会干活的,别弄脏了你的衣裳。” 陆通一脸尴尬的站在原地,感觉自己手脚没地方搁。 邓家,吴媒婆吃过早饭又来了,钟氏把她领进堂屋,让丈夫去泡茶。 吴媒婆开门见山道:“邓家嫂子,我给你说几户人家,咱们斟酌一下。” “吴妹子,你请说。” 吴媒婆把几户人家的情况如实和钟氏都说了。 钟氏感觉都不满意,要么兄弟多家境不好,要么家境好身体弱,还有屠户丧妻再娶的。 吴媒婆见钟氏紧皱眉头,无奈道:“这会儿真没条件好的配你家大姑娘。” 钟氏叹口气,“也是我们夫妻俩平时太宠女儿,不忍心她那么早嫁出去,这会儿竟这般难寻人家。” 吴媒婆安慰:“要不咱再等等,有那优秀的小郎君,我一定给你家大姑娘留意着。” “只能如此了。” 邓勇泡好茶端上来,吴媒婆喝了杯茶就起身告辞。 钟氏送她出院子时,碰上男子从后院出来,男子对她们点个头回了屋里。 吴媒婆看着男子的背影说:“这小郎君长的真俊秀。” 接着又问钟氏:“邓家嫂子,刚才那小郎君是什么人?” 钟氏嫌解释起来麻烦,随意的说:“是我娘家那边的侄子。” 吴媒婆凑近钟氏,神秘道:“嫂子就没考虑下你的娘家侄子?那小郎君和你家大姑娘站一起挺般配,这不是亲上加亲吗?” “这……” 吴媒婆笑了笑:“嫂子不妨考虑考虑,我这边有优秀的儿郎也给留意着些。” “吴家妹子费心了。” 钟氏送走吴媒婆,心里活泛起来,中午做饭都心不在焉的。 夏荷挖起冬笋来一点儿都不含糊,上次挖的冬笋不但给她娘找了大夫看病,她还在村里卖了点儿冬笋,赚了二十几文钱,这会儿干劲十足。 邓蕙见周围暂时安全,取下弓箭,把她的看家本领拿出来,瞄准一棵柳树上的残叶练箭。 陆通惊讶的瞪大眼睛,百步穿杨,他心甘情愿的当起跑腿的,把邓蕙射出去的箭都捡回来,再看每支箭上都插着一片柳叶。 陆通双手拿着箭还给邓蕙,“邓姑娘,可否传在下一些箭术经验?” “可以啊!” 陆通惊喜的说:“多谢邓姑娘。” 邓蕙毫不吝啬的把她的技巧都讲给陆通听,陆通认真的听完,取下自己的弓箭练起来。 邓蕙靠在树干上,看看夏荷周围,不时看看陆通练箭。 第20章 教练箭 邓蕙见陆通总射不中,看不过眼,走到他跟前把他的手臂往高抬了一点,手把手教他射箭。 一箭射出,柳枝微微动了下,陆通高兴的说:“中了。” 转头看向邓蕙,他们此时离的很近,他发现她脸上好像是故意抹黑的,眉眼甚是好看,她脖颈的肌肤很白,与脸上的肤色很不相称。 “照我刚才教你的练,还有,爱惜眼睛,眼力很重要,平时多吃猪肝和鸡蛋。” “我知道了,多谢邓姑娘教习。” “你继续练吧!” 夏荷已经挖了好多冬笋,筐里都装满了,麻袋里也装了一多半,她脚边还堆了一堆。 邓蕙抬头看看天空,已经过了午时,今日或许回家能早点儿,眼角余光瞥见一个灰色的身影蹦跶一下,她连忙搭弓射箭,射中后去拣起猎物,是一只灰兔,正好给邓蔚烤来吃。 又过了会儿,夏荷把挖好的冬笋都装进麻袋里,“邓姐姐,都装满了。” “装满了就回家。” 邓蕙走过去把麻袋都提出来。 陆通也收好弓箭过来帮忙,欲帮邓蕙扛一个麻袋,怎知抓着麻袋口差点儿没提起来,使了老大的劲儿才把麻袋扛在肩上。 夏荷想去提筐,被邓蕙抢了先,“你帮我拿猎物。” “好的,邓姐姐。” 夏荷捡起地上的大雁和兔子。邓蕙提着筐,肩上还扛着一麻袋冬笋,脚步沉稳的下山去。 陆通走在她们后面,对邓蕙佩服不已,如此女子,真是不输男儿。 顺利下了山,邓蕙把麻袋和筐放下,“休息一会儿吧!” 陆通跟着把麻袋放下。 夏荷说:“邓姐姐,下午留在我家用饭吧!” 说完看向陆通,“陆公子要不嫌弃,也来我家用饭。” 陆通摇头道:“不必麻烦姑娘,我帮你们把冬笋送回去也该回家了。” “好吧!今日多谢陆公子。” 陆通看着邓蕙道:“是我该多谢邓姑娘。” “举手之劳而已。”邓蕙不在意的说。 等歇够了,三人继续往夏荷家而去。 到了夏荷家,几人把东西放下,刘氏问夏荷:“这位公子是?” 夏荷介绍:“娘,这是陆公子。” “陆公子,这是我娘。” 陆通对刘氏施礼道:“在下陆通,是邓姑娘的朋友。” “原来是陆公子。邓姑娘,陆公子,快屋里坐,我去准备饭菜。” 邓蕙说:“刘婶不必麻烦,我这就回家了。” 夏荷见留不住邓蕙,推来独轮车,把猎物都放在独轮车上。 邓蕙搬了一麻袋冬笋放车上,剩下的冬笋都留给夏荷。 “夏荷,我走了,过两日再来,” “邓姐姐路上慢点儿。” 夏荷娘三把邓蕙和陆通送出去,等人走远了,回了院子里。 夏雪不高兴的说:“姐姐,你怎么没和邓姐姐要只兔子?” 夏荷闻言严肃的和妹妹谈话:“雪儿,你怎么会如此想?” “邓姐姐人很好,姐姐和她要兔子,她肯定会给姐姐。” “雪儿,邓姐姐是我的救命恩人,还带我进山挖冬笋给娘看病,咱们要记着人家的好,猎物是邓姐姐猎的,咱们凭什么跟人家要?要是养成了习惯,次次都和邓姐姐要猎物,哪次邓姐姐要是烦了咱们,不和咱们来往了,那时又该如何?” 刘氏跟着说:“雪儿,你姐说的对,升米恩,斗米仇,邓姑娘对咱们家有恩,咱们可不能忘本。” 夏雪似懂非懂的说:“我喜欢邓姐姐,我不想邓姐姐不和我们来往。” 夏荷摸摸妹妹的头:“邓姐姐不是在教雪儿本事吗?姐姐相信,等我们雪儿练好本事,以后也能进山打猎。” 夏雪坚定的点点头:“我要和邓姐姐一样厉害,让娘和姐姐顿顿有肉吃。” 说完跑去一边,按邓蕙教她的招式在院子里练起来。 邓蕙和陆通出了村子,陆通问道:“邓姑娘家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不必了,我自己能回去,你自回家去吧!” 邓蕙想了想停下独轮车,从麻袋里拿了几个冬笋出来,“你今日也出力了,拿点儿冬笋回去吃。” “不必了,多谢邓姑娘的好意。” 邓蕙把冬笋塞给他,“出来一趟总不能空手而归。” 陆通抱着冬笋,腼腆道:“如此多谢邓姑娘。” “客气什么。” 邓蕙觉得给他拿的少了,要是家里人口多还不够吃的,于是又拿了几个冬笋出来塞给陆通。 陆通都快拿不下了,连忙说:“邓姑娘,这些足够了。” 邓蕙把麻袋系好,推起独轮车,“那你回去吧!我也该回家了。” “好。” 邓蕙走了一段路,发现陆通还跟在后面,不悦道:“都说了我不用你送,你怎么还跟着?” 陆通笑了笑:“在下家住石林村,这条路是必经之路。” 邓蕙面露尴尬,“我家住在花溪村,这条路也是必经之路。” “那在下能与邓姑娘同行一段路。” “快走吧!” 陆通快走几步撵上邓蕙,与她并肩同行。 “邓姑娘什么时候还会进山打猎?” “不确定,有时候天气好时,有时候看心情,这阵子会经常进山挖竹笋吧!” 陆通去过夏荷家,知道她家里过的清苦,也没看见家中的男丁,夏荷一个姑娘家敢冒险进山挖冬笋,定是家中生了变故。这位邓姑娘看样子像是猎户,进山不打猎,居然带人挖冬笋,定是想帮衬夏家娘几个。 陆通看着邓蕙的侧颜:“希望下次还有机会向邓姑娘讨教箭法。” “没什么,你没事多练习箭术,我的箭术可是练了许多年,当初双手磨的都是血泡。” “邓姑娘好毅力,也着实不容易。” 陆通对邓蕙好感飙升,这姑娘想必也是没有父兄庇护,一个姑娘为了撑起一个家,没日没夜的练习箭法养家糊口,太不容易了。 邓蕙要知道陆通此时的想法,定会大骂他一顿。 “陆公子看着像是读书人,怎的对箭法感兴趣?” 陆通笑了笑说:“读书人也不能读成书呆子,总得有点儿爱好。” 邓蕙点头赞同:“的确,读书人也不能手无缚鸡之力,我弟弟也在私塾读书,休沐的时候总爱让我陪他练箭。” 陆通诧异的问:“邓姑娘的弟弟也在念书?” “在我们隔壁村的私塾念书。” 第21章 入赘 邓蕙和陆通一边聊天一边赶路,很快到了一个岔路口。 “邓姑娘,真不用在下送你?” “不用,我很厉害的,没人敢招惹我。你赶紧回家去吧!” “那咱们就此别过,邓姑娘路上当心。” “陆公子慢走。” 两人分道扬镳,陆通走了几步,回头看着邓蕙走远了,才转身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两刻钟后,陆通回到家,陆嫣然见她哥哥怀里抱了那么多冬笋回来,高兴的问:“哥,你从哪儿弄来的笋子?” “山上挖来的。” 陆通去厨房放下冬笋,陆娘子正在厨房做饭,见儿子回来了,还带来些冬笋回来,对女儿说:“快去给你哥打水洗手。” 陆嫣然舀了两瓢水倒进木盆,又去给陆通拿帕子。 陆通洗着手问:“娘,我爹还没回来?” “还没了,应该也快回来了。” 陆嫣然把帕子给陆通,“哥哥,今日又有媒婆来给你提亲。” 陆娘子往灶台里添了根柴,“这次媒人提的是城里胡员外家的姑娘,把那姑娘夸上了天,改日我让你爹进城打听打听,上次吴媒婆也是把那姑娘夸的跟天仙似的,你二婶说见过那姑娘,长的不好看,五大三粗的,我就给拒了,所以这媒人的话也不可全信。” 陆嫣然插嘴道:“二婶的话也不可全信,她还想把娘家侄女嫁给哥哥呢。” 陆娘子笑道:“小丫头片子别插嘴。” “本来就是。” 陆通道:“娘,我现在无意成亲,等考过乡试再说。” 陆娘子叹息一声,她就知道儿子这会儿不愿意成亲。 邓蕙回到家里时天还没黑。 一家人刚在用饭,听见狗叫声,邓蔚放下筷子跑出去。 “阿姐,你回来了。” “小蔚,今天阿姐打了只兔子,你不是想吃烤兔肉吗?咱们晚上烤了吃。” “还是阿姐疼我。” “我还打了只大雁,明天让娘炖来吃。” “好啊!” 邓蕙把麻袋搬去厨房,邓蔚提着猎物跟在后面。 钟氏去厨房把锅里留的饭菜端上桌。 邓蔚放下猎物忙着给她姐打水洗脸。 吃饭时,钟氏看看女儿,在看看小郎君,怎么看都觉得般配。 吃完饭,姐弟俩又在院子里欢快的烤起兔子。 晚上,钟氏把自己的想法和邓勇说了。 邓勇想了想说:“小郎君看着的确优秀,我那天还听见小蔚背错诗文,小郎君纠正他来着,想来是个读书人,只是小郎君暂时住在咱家里,终有一日会想起来自己是谁,会回到自己家里。” 钟氏道:“那都是后话,你们救他回来时,马大夫说他中毒好久了,想必家中未必和睦,他回去再被人下毒害了还不如留在咱们家。” “你说的也对。” “你想啊!他要留在咱们家,就是咱们家的上门女婿,蕙蕙留在家里多好,就在咱们跟前,也受不了委屈。” 邓勇经钟氏这么一提也跟着心热,一骨碌坐起来,“婉清,你这主意好,咱们都舍不得女儿嫁出去,那就留在家里。” 钟氏也跟着坐起来,“我是这么想的,把咱家旁边的那块地皮买下来,盖个小院子给蕙蕙他们两口子住,将来小蔚成亲也不冲突,再从东厢房那边的墙上开道门,咱不还跟一家人似的。” 邓勇赞同道:“还是你想的周到,蕙蕙成了家是该有个单独的院子,我明天就去找村长买地皮。” “顺便给小郎君办上户籍,就说是我娘家侄儿,逃难到咱们这边来的。 “对、对,户籍也得办了,那叫什么?” 钟氏想了想说:“小郎君长的俊秀,就叫钟秀,你明儿可得把这事儿给办好。” “我知道。” “那就这么说定了,睡觉吧!明天好办正事。” 邓勇和钟氏躺下却怎么都睡不着,都畅想着女儿的婚事,最后又聊了会儿才睡下。 次日吃早饭时,邓勇和钟氏对男子异常热情,又给他夹菜又嘘寒问暖的,男子不明所以,心里升起戒备之意。 邓蕙也不知爹娘今日怎么了,对个外人比对她们姐弟都好。 吃过早饭后,邓蕙被她娘遣回屋里去缝衣裳。 邓勇喂完狗,提着大雁去找男子,“小郎君,我们家蕙蕙昨天打了只大雁,小郎君中午可下厨?” 男子点头道:“大雁滋补,中午我来做。” “好嘞,我去把大雁给你处理干净。” 男子也跟着邓勇走出去。 厨房里一时挺热闹,钟氏和丈夫互相看了一眼,邓勇道:“我家蕙蕙可真能干,大雁都能射下来,小郎君想吃什么野味尽管说,我让蕙蕙给你打回来。” 钟氏插话:“我们家蕙蕙不光能干,还长得好看。小郎君,你看我家蕙蕙好看吗?” 男子表情凝滞,半晌道:“好看。” 邓勇呵呵一笑:“小郎君有眼光,你要喜欢我家蕙蕙,就留在我家如何?” 男子不自然的说:“在下没说喜欢邓姑娘,邓叔莫开在下玩笑。” 邓勇直言道:“没跟你开玩笑,我们家是真想招你做上门女婿,你在我们家也待了段时日,应该清楚我们家里人都厚道,肯定不会虐待上门女婿,蕙蕙有口吃的,肯定也不会饿着你。我再给你们小两口盖个小院子,成亲后你们过自己的小日子,要是想和我们一起吃饭随时都能过来,这多好的事儿。” 钟氏跟着说:“小郎君不妨好好想想,我们家蕙蕙真的是个好姑娘。” 男子低头沉思片刻道:“容我好好想想,过两日再答复你们。” 邓勇见八字有一撇了,爽朗的笑道:“我家蕙蕙这时节能猎来大雁,喜事将近呢。” 钟氏笑着附和,“大雁为聘,咱们家要办喜事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男子碗里堆满了肉,邓蔚不满道:“爹、娘,我和阿姐都没肉吃了。” 钟氏敷衍的说:“你和你姐少吃几块肉怎么了?” “那还不是我姐射下来的大雁。” “你懂什么,那是你姐猎给你姐夫的。” “姐夫?” 邓蕙姐弟俩异口同声道。 男子尴尬的想离席,邓勇一把拉住他,“小郎君还没用饭,吃完饭再回去歇着。” 邓蔚忿忿的问:“爹、娘,你们不会是要把我阿姐嫁给他吧?” 邓勇道:“你姐夫入赘我们家,你阿姐成亲后还在家里,你担心个啥?” 邓蔚眨眨眼,“好像、也行,只要阿姐不离开家,谁当我姐夫都行。” 第22章 板上钉钉 邓蕙见全家人都同意她招婿,仔细的把男子看了一遍,心里评头论足,这人长得确实俊美,面如冠玉,眉目如画,瓜子脸,唇形纤细柔和,好看极了。貌似招他做上门女婿也不亏,她还不用离开爹娘和小弟。 邓蕙的眼神太过明显,男子不悦的看回去,他还没同意呢,这家人不会强买强卖吧? 钟氏见女儿和小郎君还看对眼了,满面笑意:“都用饭,今日的大雁是小郎君做的,味道肯定差不了。” 邓蕙用勺子舀了一勺汤品尝,味道确实不错,她厨艺不通,以后有人做饭她也不用学厨艺,这么想来,她好像捡了大便宜。 吃完饭,邓蔚背着书袋去了私塾。 钟氏给邓勇取了五两银子,又装了半篮子冬笋,让他给村长家送去尝尝鲜。 邓勇装好银子,提着冬笋去了村长家。 钟氏洗完锅碗去后院时,一抬头就看一道修长的身影驻足,正全神贯注的看着邓蕙练箭。 钟氏清咳一声:“蕙蕙,别光自己练,也教教小郎君练箭。” 邓蕙一箭射出,正中靶心,回头看向男子问:“你要练箭吗?” 男子走过去接过弓箭,手臂抬高拉满弓,瞄准放箭。 邓蕙看向箭靶,射中红心边缘,诧异道:“不错啊!你之前练过?” 男子摇头:“记不起来,看着你练总感觉自己也会。” 邓蕙又抽出支箭给他,“你再试试。” 男子毫不犹疑的接过箭搭在弓弦上,这一箭射中了红心。 钟氏看了会儿,越看越觉得女儿和小郎君般配,满意的回了正房。 邓勇从村长家回来把地契给钟氏道:“旁边那块地皮有八分地,村长给算了三两银子,小郎君户籍的事,我也和村长说了,村长明日和我一道去衙门给小郎君办户籍,我顺道去砖肆把砖瓦买了。” 钟氏把地契收起来,“盖房子得抓点儿紧,争取在年前把蕙蕙的婚事给办了。” “我晓得,我这会儿就去把匠人都找好,等明日去衙门登记过后,咱们说干就干。” 邓勇说完又走了。 男子在后院练箭练的起劲,丝毫不知他成为邓家的上门女婿已是板上钉钉。 下午吃饭的时候,连邓蔚都对男子没了往日的成见。 钟氏道:“小郎君,你叔明日带你去衙门办户籍,你如今就是我的娘家侄儿,跟我一个姓,叫钟秀,如何?” 男子筷子一顿,思索片刻,“全凭钟姨做主。” “好,你明日跟紧你邓叔,少说话,有事你邓叔担着。” “嗯。” 钟氏又对女儿说:“蕙蕙,你这两日就别进山了。” “好。” “都吃饭吧!吃完早些歇着。” 次日一早,邓勇带着男子去了村长家。 邓蕙想和钟氏一起做笋干,被她娘拒绝了,“你回屋把小郎君的冬衣做出来。” “好吧!” 邓蕙不情愿的回屋去缝衣裳。 中午就邓蕙娘三吃饭,邓勇和男子没赶回来用饭,钟氏给他们留了些饭菜温在锅里。 申时,邓勇带着男子回来了,钟氏连忙迎上去问:“如何?户籍可办好了?” 邓勇从怀里小心的掏出地契和一张户籍,“村长给担保,花了十两银子总算给办下来了,你都收着。” 钟氏高兴的拿着男子的户籍看了又看,“能办下来就好。锅里给你们留着饭呢,我去端出来。” 邓勇道:“我们中午在城里吃过了,盖房的事也在衙门里登记了,砖瓦也买了,砖肆明儿给拉过来,” “办的好,快去堂屋歇着,我去给你们泡茶。” 钟氏把户籍和地契放好,去厨房烧水泡茶。 堂屋里,邓勇语重心长的和男子谈话,“女婿到了咱们家不必拘谨,有什么事和蕙蕙商量,蕙蕙通情达理,定会和你和睦相处。” “嗯。” 男子嘴上答应着,心里不免气恼,这家人对他有救命之恩,他不好一口回绝,推辞考虑一下,没想到被他们赶鸭子上架,既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全当还了这恩情就是。 钟氏泡好茶端上来,“小郎君,喝茶。” 男子端起茶抿了一口,好看的眉毛微蹙,两年的陈茶,泡茶的水质太差,更不该用铁锅烧水。 下午吃过饭,邓蕙见她娘在厨房洗碗,凑近她爹说:“爹,我明日进趟山。” 邓勇好脾气道:“去吧,去吧。在山里小心些。” “我知道。” 次日鸡叫三遍后,邓蕙起床收拾好,推着独轮车出门了,天亮之前到了夏荷家,夏雪正在院子里跑步,听见邓蕙的声音,高兴的去开门,“邓姐姐你来了。” 邓蕙把独轮车推进院子里问:“你姐姐呢?” “姐姐在厨房给娘熬药。” “你娘亲的病如何了?” “姐姐昨日又请了大夫来看,大夫说我娘吃完这两副药就差不多了。” “那就好。” 夏荷从厨房探出头:“邓姐姐来了,稍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好。” 夏雪拉着邓蕙的衣角,“邓姐姐,你上次教我的招式,我都练会了,我练给你看。” 说完退后几步练起来。 邓蕙等她练完道:“不错,看得出来你下了功夫,邓姐姐再教你几式。” 夏雪高兴的欢呼:“好唉,邓姐姐你真好。” 邓蕙当下又教了夏雪几个招式,让她好好练。 刘氏在房檐下看着女儿和邓蕙练武,夏荷给她端来药,“娘,该吃药了。” 刘氏端着药碗,皱着眉一口气喝完药。 夏荷把药碗放回厨房,拿上背篓和锄头,随邓蕙一起上山去。 她们刚走没多远,后面几个妇人追上她们,“夏荷,我们和你一起进山。” 夏荷回头一看,是廖家的几个妯娌,她们手里都拿着锄头,背后还背着背篓,“嫂子,进山可不是闹着玩的,山里有老虎,还有狼,你们可别去冒险。” 叫住夏荷的妇人看了邓蕙一眼道:“我们和你们一起去,相互有个照应。” 夏荷直接拒绝,“要是遇到老虎怎么照应?你们能打死老虎?” 妇人笑道:“这不是还有邓家姑娘吗?邓姑娘是猎户,上次不是还打了头熊瞎子,反正都带上你了,再多带几个人进山一样的。” “这怎么一样……” 夏荷想跟她们理论,被邓蕙打断:“我不会带几位大嫂进山,山林里豺狼虎豹都有,我可担不起那个风险。” “你都带夏荷了,多带我们几个怎么不行?” “就是,一只羊是放,一群羊也是放。” “夏荷家没有男丁,几位大嫂家也没有男丁?需要你们冒险进山?夏荷,咱们走。” 邓蕙说完不再理她们,转身就走,夏荷赶紧跟上去。 第23章 打到野猪 邓蕙脚程快,夏荷小跑着才能撵上她,几个妇人不甘心的跟在后面。 上山后,邓蕙看见山腰下有村民结伴采山货,挖野菜的。 夏荷也看见了,撵上邓蕙问:“邓姐姐,山里的猛兽不会下来吧?” “不上半山腰应该无事,猛兽很少下山的。” “可是上次那只熊瞎子都下山了,还把我们村的人咬伤了,幸亏当时地里干活的人多,把它吓跑了。” 邓蕙摇摇头:“可能那头黑熊饿极了吧!” 夏荷跟着邓蕙上山走了一段路,回头一看,那几个妇人没有跟上来,这才松了口气。 两人到了半山腰的竹林,夏荷高兴的放下背篓,拿着锄头去挖冬笋,边挖边说:“邓姐姐,这片竹林的冬笋挖的差不多了,下次就没的挖了。” 邓蕙靠在一棵树上说:“夏荷,今天挖完冬笋,下次我就不带你进山了。” “我知道,邓姐姐要打猎,这几次光陪我挖冬笋了,都耽搁了打猎。”夏荷不介意的说。 “过些日子我再带你进山,往上走还有竹林。” “真的?”夏荷高兴的差点蹦起来,要是一冬天都能进山挖冬笋,那她们家的日子岂不是好过很多。 “邓姐姐什么时候骗过你?” “我相信邓姐姐。邓姐姐,前天我三婶带我去城里卖冬笋,我带的冬笋都卖完了,邓姐姐,你猜我卖了多少文钱?” “三百多文?” 夏荷惊讶的说:“邓姐姐怎么知道?” 邓蕙神色淡定,“我陪你一起挖的冬笋,怎么会不知道?” 夏荷憨笑道:“是啊!邓姐姐陪我一起挖的冬笋,前天虽然卖了三百多文,可家里缺的东西实在太多了,一下子又都花出去了。” “你没留点儿冬笋自家吃?” “留了点儿做笋干。” 邓蕙点点头,“那就好,冬天可是没什么新鲜蔬菜。” “没事,我们村子就在山脚下,没菜吃的时候就在山腰下挖野菜。” “如此也好,你自己可不敢上山,挖野菜也约上几个同龄的姑娘。村里要有流氓找你麻烦,你与我说,我替你教训他。” “我知道,多谢邓姐姐为我着想。” 夏荷这几次挖冬笋挖出经验,一挖一个准,很快就挖了半背篓冬笋。 邓蕙紧盯着四周,夏荷挖冬笋挪动时,她也会跟着挪动,和她的距离不超过一丈。 夏荷往身后看了一眼,正欲退后两步,后知后觉的又往后看一眼,吓的连锄头都丢了,惊慌失措的跑向邓蕙,“邓姐姐……” 随着夏荷的惊叫,一团黑影也冲了出来。 邓蕙迅速从背后取下弓箭朝那团黑影射去,虽然射中了,却未中要害,那团黑影已到近前。 “夏荷,躲开。” 邓蕙话音未落,掌中出现一把匕首,和那团黑影交战。 夏荷躲在一棵树后,看清了那团黑影,原来是挺大的一头野猪,獠牙外露,看着挺吓人。 野猪皮糙肉厚,邓蕙费了一番功夫才将其击杀。 夏荷见野猪死了才敢出来,“邓姐姐,刚才吓死我了,我一回头就看见身后草丛里一团黑影,还好我反应快。” “是我大意了,山里处处都存在危险,等下我在竹林里检查一下你再挖冬笋,不过今天挖不了太多冬笋,你把背篓装满咱们就下山。” “好的。” 邓蕙把匕首抽出来,在草厚的地方擦干净上面的血迹归鞘,捡了根粗树枝去了竹林里。 夏荷看了地上的野猪一眼,打了个寒战,赶紧跟在邓蕙后面。 邓蕙在草深的地方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其它的猛兽,夏荷才拿着锄头继续挖冬笋。 邓蕙等夏荷挖好一背篓冬笋,扛起野猪带着她下山了。 两人一路顺畅的下了山,在山腰下碰上几个妇人,她们的篮子里装满了野菜,这几人正是邓蕙和夏荷进山时,想和她们一起进山挖冬笋的那几个妇人。 其中一个妇人阴阳怪气的说:“难怪人家不带我们,一头野猪够几个人分的?” 夏荷直接怼回去:“谁有本事打死野猪就是谁的,为什么要分给别人?” 妇人恼怒道:“夏荷,咱们是一个村的,你怎么向着外村人?” 夏荷急眼了,“邓姐姐是我的救命恩人,要不是邓姐姐,我早被、老虎吃了,邓姐姐对我来说怎么都不算外人。” “夏荷,走了。” 邓蕙无意和几个妇人起口角,率先走出去几步,夏荷连忙跟上。 两人回到夏荷家,夏雪看见这么大一头野猪吓了一跳,连刘氏都惊讶不已,暗叹:这邓姑娘力气真大,这么大一头野猪都能扛回来。 邓蕙她们今日回来的早,刚过未时,夏荷朝她娘问:“娘,给我们留饭了吗?” “留了,我去端饭。雪儿,给你姐和邓姑娘打盆水洗把手。” “好嘞。” 邓蕙扛着野猪走了这么远的路,身上都出汗了,脸上的灰都被汗水浸花了。 夏荷好几次她都发现邓蕙脸上像抹了灰,这会儿看的真切,还真是抹了层灰。 夏雪打来盆水,“邓姐姐,你先洗洗。” “多谢。” 邓蕙把脸也洗了,顿时感觉清爽不少。 夏荷和夏雪姊妹俩盯着邓蕙目不转睛,夏雪道:“邓姐姐,你真好看。” 夏荷跟着说:“是啊!邓姐姐,你为何要在脸上抹层土啊?” “为了出门方便。” “也是,邓姐姐这么好看,又经常出门,别被人说了闲话去。” 刘氏把精心做的饭菜端上桌,“都吃饭了,这会儿还早,邓姑娘今日就留在家里用饭。” 邓蕙刚要拒绝,夏雪拉着她往堂屋走,“邓姐姐,我娘今日专门做了蒸饼招待邓姐姐,而且我和娘都没用饭,等着姐姐和邓姐姐回来一起用饭。” 邓蕙不好再拒绝,“那我今日就叨扰了。” 刘氏道:“邓姑娘客气了,你是我们家的恩人,一顿饭算什么。” 夏荷赶紧洗了把手,跟着去了堂屋。 堂屋的饭桌上放着两盘蒸饼,一盘炒竹笋,一盘炒鸡蛋,还有四碗白米粥。 邓蕙看的出来,刘氏是把家里的好东西都用来招待她了。 “邓姑娘,快坐下用饭。” “刘婶,我单名一个蕙字,刘婶以后就叫我蕙蕙,邓姑娘叫的生分。” “唉,那婶子以后就叫你蕙蕙,快坐下用饭。” “刘婶也快坐下用饭。” 夏荷和夏雪一左一右的挨着邓蕙坐下,热情的给她夹菜,招呼她用饭。 第24章 和而不同 邓蕙在夏荷家吃过饭待了一会儿,就和刘婶告辞,夏荷把独轮车推出来,邓蕙把野猪搬上独轮车对她说:“我今日已经打了头野猪,下次还带你进山挖冬笋。” 夏荷惊喜的说:“好啊!我明日一早进城卖完冬笋就在家等邓姐姐。” 邓蕙点点头,“那我走了。” “邓姐姐路上慢点儿。” 夏荷把邓蕙送出去,看着她走远了才回去。 邓蕙推着独轮车走出去一段路,后面来了一辆牛车,她把独轮车往旁边推,忽然听见有人叫她。 “邓姑娘。” 邓蕙一转头就看见牛车上坐着的陆通,陆通耳根发烫,说话都不利索了:“抱、抱歉,在下、在下认错人了,姑娘勿怪。”说着还对她行礼。 “陆公子。” 陆通听着声音耳熟,瞬间反应过来,让车夫停下牛车,接着从牛车上下来,惊喜的说:“真是邓姑娘,好巧。” 邓蕙微微一笑,“陆公子这是回家吗?” “是啊!邓姑娘又进山了?” “嗯,今日运气好,打了头野猪。” “邓姑娘真厉害。” 邓蕙看了眼他身后的牛车,“天色不早了,陆公子快回去吧!” 陆通笑道:“好、不急,在下和邓姑娘能同行一段路。” “不必了,陆公子先行,牛车还等着你呢!” 陆通对车夫道:“徐四叔,你先回去吧!” 车夫看了他一眼,“那我先回村了,你也早点儿回家,省的家里人担心。” “我知道。” 陆通看着车夫赶着牛车走了,对邓蕙道:“邓姑娘,我来帮你推车。” “陆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这头野猪不轻,推着费力气。” “无碍,我全当锻炼身体了。” 陆通说着就要帮她推车,邓蕙只好松开车把,一只手扶着车沿,“陆公子小心些,别磕到你。” “邓姑娘放心,农假时,我也会下田干些农活,没那么脆弱。” “好!” 邓蕙见他推的挺稳当,就不再扶着车沿。 “上次听邓姑娘说,家住花溪村?” “是啊!” “花溪村有一片桃林,每年桃花开的时候很是好看,我去年休沐还和同窗去游玩过。” “是有一片桃林,离我们家不远,据说是早年间来村里居住的一位夫人种下的,后来那位夫人搬走了,那片桃林却越长越旺盛,还结桃子呢!” 陆通看着邓蕙的侧颜,笑的温和,“邓姑娘必是去那片桃林摘过桃子。” “那是自然,每年桃子成熟时,村里的姑娘都要叫上我去摘桃子,她们都胆子小,不敢爬树,其实那桃树也没多高,还没两丈高,我三两下就爬上树去了,她们都在下面等着我摘桃子丢下去。” “邓姑娘在村里想必人缘很好。” “当然了。” “我就没有邓姑娘这般好人缘,知己好友寥寥无几。” “君子和而不同,陆公子与我不一样。” 陆通眼底的笑意更浓,“邓姑娘也识字?” 邓蕙点点头,“识得几个字,我在家时常能听到阿弟背书,也跟着学几句。”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话,很快到了岔路口,邓蕙停下脚步,“陆公子,到岔路口了,你快回去吧!” 陆通道:“邓姑娘,在下再送你一程。” “不用了,你快回去吧!晚了家里人担心。” “那好吧!” 陆通看着邓蕙推着独轮车走远了,才朝自己村子方向走去。 酉时三刻,邓蕙回到花溪村,村口有几个闲聊的村民,其中一个村民看见邓蕙道:“蕙丫头,你今儿打了头野猪呀?” “是啊六叔,今儿运气好。” 问话的村民是邓蕙她爹那一辈的堂兄弟。 六叔跑过来帮着推车,“我给你推回去,今儿我看见有人往你家送砖瓦,问了你爹才知道,你家要盖房子。” “有劳六叔。” “蕙丫头甭跟六叔客气。” 其他几个村民也跟上来问:“蕙丫头,野猪肉卖不卖?” “当然卖了,这么大一头野猪,我们家也吃不完。” “给便宜不?” “叔伯们放心吧!咱们都是一个村的,价格当然给算便宜。” “蕙丫头就是爽快。” 走在后面的一个中年男子心里叹息,这丫头这么能干,偏偏他家两个小子不争气,都不敢娶她,说蕙丫头凶的很,怕挨揍,挨揍有啥怕的呀?日子过的好就行啊! 六叔到了家门口就喊:“二哥,快出来杀猪了。” 院子里传来狗叫声,邓勇从堂屋出来去开门,看见堂弟推着头野猪回来,赶紧把大门都打开。 六叔推独轮车进了院子,“蕙丫头今日打了头野猪回来,我们都等着买点儿野猪肉回去呢。” 邓勇把野猪搬下来,感觉得有个三四百斤,“都别急,等我把这猪肉拾掇出来再卖。” 钟氏叫着邓蕙去厨房烧水,关心的问:“蕙蕙,没受伤吧?” “没有,娘,你女儿很厉害的,岂是一头野猪能伤的了的。” “没受伤就行,你每次进山,娘都提心吊胆的。” “没事,咱家不是要盖房子吗?总得给人家管饭吧,今儿打到野猪,咱们就不用买肉了。” “说的也是。” 钟氏往锅里添上水,邓蕙坐在灶台边烧火。 六叔帮着邓勇一起拾掇猪肉,忙活到很晚。 第二天,村里还有人来邓家买野猪肉的,都是乡里乡亲的,邓勇一律给算六文钱一斤,除了自家留了三分之一的野猪肉,其余全卖了。 晚上,钟氏坐在桌子旁数着铜板。 邓勇催促道:“数完了吗?没数完明儿再数,早些歇着吧!” “别催,快了。唉,我数到多少了,你看你,给我一打岔,我又忘了。” 邓勇道:“我看你今晚上不数清楚,睡觉都睡不踏实。我不催你了,你数吧!” “你可别打扰我了。” 钟氏说完又数起铜钱。 邓勇坐在旁边一言不发,等钟氏数完铜钱问:“野猪肉卖了多少钱?” 钟氏自信道:“一千四百四十钱。” 邓勇点头夸赞:“不错,咱家蕙蕙真能干,这几次单独进山都赚了多少银子了……” 邓勇提起女儿来满脸骄傲,赞不绝口。 钟氏看着丈夫,无奈的笑了下:“睡吧!你刚才不是还催着我睡觉吗?” “对,咱早些歇着,明儿一早盖房子的匠人就来了。” 第25章 真甜 邓蕙招赘的事在村里传开,连她的小姐妹们都先后跑来问她,这事是不是真的,等听到邓蕙亲口承认,一个个都很高兴。 邓家盖房子,邓勇的几个堂兄弟都过来给帮忙,邓蕙的大伯母和两个堂婶也来厨房帮着钟氏做饭。 邓蕙在家做了一日针线活,终于给她的上门女婿把另一件冬衣缝好了,她拿着冬衣去了找他。 男子正坐在屋里发呆,听见敲门声走过去开门。 邓蕙手里拿着冬衣,“这件冬衣也缝好了。” 男子站在门口,丝毫没有请邓蕙进屋的打算,“多谢。” 邓蕙往屋里看看,“你在做什么?” “没做什么。” 邓蕙只好把冬衣给他,男子拿着衣裳就要关门,被一只手扶住门框。 邓蕙讨好的对他笑了下,“以后我就叫你钟秀,你每日是不是很无聊?你喜欢什么告诉我,我进城给你买回来。” “我没什么喜欢的。” “那好吧!你需要什么再告诉我。” 邓蕙松开手,门瞬间关上,邓蕙撇撇嘴,热脸贴了冷屁股,看她以后还管他。 第二天卯时,邓蕙收拾利落,包了块野猪肉,推着独轮车往山脚下赶。 天大亮时,邓蕙到了夏荷家,把野猪肉给夏荷,让她带上背篓和锄头上山。 两人上山后,夏荷把半山腰那片竹林的冬笋都挖完了,装满了背篓。 邓蕙又带着她往山上走,走着走着,夏荷头上掉下来一物。 “哎呦。” 夏荷痛呼一声。 邓蕙回头问:“怎么了?” “有什么东西砸到我了。” 夏荷说完朝地上看去,忽然惊喜的说:“邓姐姐,是拐枣,这里掉了好多拐枣。” 邓蕙抬头看去,好大一棵拐枣树,树高四五丈,树干有两个人合抱那么粗。 夏荷揪下一截拐枣,在袖子上蹭了蹭塞进嘴里,嚼了两下两眼放光,“真甜。”说完又揪下一截拐枣在袖子上蹭蹭给邓蕙,“邓姐姐,你尝尝。” 邓蕙拿着拐枣丢进嘴里,嚼完汁液把籽吐掉,“是挺甜的,捡些回去。” 夏荷就等邓蕙发话了,马上放下背篓,蹲在地上捡拐枣。 邓蕙抬头看向拐枣树上,上面还挂着好多拐枣,下次还能再来捡些拐枣回去。 夏荷捡了许多拐枣,邓蕙给她一个麻袋,让她把冬笋拿出来一些放麻袋里,背篓里装拐枣。 夏荷依言把背篓里一多半的冬笋都装进麻袋里,把捡的拐枣放背篓里。 邓蕙等夏荷把地上的拐枣都捡完装进背篓里,带着她往山上走。 夏荷跟在后面兴奋的说:“雪儿最喜欢吃甜食,回去吃到拐枣一定很高兴。” 邓蕙不由想起邓蔚,她弟弟也喜欢吃甜的东西,“树上还有很多拐枣,咱们下次再来捡。” “邓姐姐,你真好。” “我只是带你进山,还是你自己勤劳,不怕吃苦。” 夏荷美滋滋的说:“邓姐姐说的轻巧,山里这么危险,要不是邓姐姐带我进山,我娘的病好的没这么快,我们家还过着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我勤快些,娘和妹妹就不用挨饿了。” “快走吧!今日可能要晚些回去了。” “好的。” 夏荷加快脚步跟在邓蕙身后。 邓蕙领着夏荷往山上走,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到了一片竹林。 夏荷望着眼前的竹林,比半山腰的竹林还大,马上放下背篓,拿着锄头就要去挖冬笋。 邓蕙怕草丛里再藏着野猪什么的,一把拉住她,“我先去察看一下,你跟在我后面,没有危险你再挖。” 夏荷点点头。 邓蕙放下麻袋,拿过夏荷手里的锄头进了竹林,夏荷连忙跟在后面。 两人在竹林里转了一圈,邓蕙见没什么危险,把锄头给夏荷,夏荷接过锄头就开始挖冬笋。 邓蕙跃上一棵大树,站在上面向下俯视一圈,没发现什么大型野兽,就从树上跳下来,去把夏荷挖的冬笋装进麻袋里。 半下午的时间,夏荷又挖了半麻袋冬笋。 邓蕙见天色不早了,扛起麻袋,带着夏荷下山去了。 两人到夏荷家时已经过了酉时,夏雪看见夏荷背篓里的拐枣,高兴的说:“姐姐,这是拐枣吗?” “是啊!以前爹爹给我们带回来吃过。” 夏荷拿了两串拐枣给妹妹,“去吃吧!” 夏雪拿着拐枣就吃起来。 刘氏走过来说:“我给你们留了饭菜在锅里温着。” 邓蕙道:“刘婶不必麻烦,天黑了看不清路,我这会儿就得走了。” “吃了再走,耽搁不了多久。” “不了刘婶,我得赶紧回家了。” 刘氏见留不住邓蕙,道:“那你路上小心点儿,我看今日天气不好,我去给你拿把伞。” “多谢刘婶。” 刘氏很快找来把伞给邓蕙。 今日挖的冬笋不多,邓蕙拿了半麻袋冬笋,装了些拐枣,把伞往腋下一夹,扛着麻袋走了。 夏荷把她送出去,看着她走远了才回到家里。 邓蕙扛着麻袋加快脚步往家里赶,半路上下起了毛毛细雨,她把麻袋往地上一放,撑起伞扛着麻袋继续赶路。 天色越来越暗,毛毛细雨渐渐越下越急,前方的路也变得难走起来。 远处一个身影朝邓蕙赶来,邓蕙眼神好,朝来人喊道:“爹,你怎么来了?” 邓勇打着伞大步走到邓蕙面前,“我来接你,今儿天气不好,你娘不放心,让我来找找你。” “没事,刘婶给我拿伞了,没淋到雨。” “把麻袋给爹,爹扛着。” 邓勇接过麻袋扛在肩上,把给邓蕙带的伞给她,父女俩踏着夜色冒雨赶路。 半个时辰后,邓蕙和她爹回到家。 钟氏在堂屋等着,听见狗叫声连忙去开门。 邓蔚也放下书本,从屋里跑出去,见到邓蕙就问:“阿姐,今日怎么这般晚?” “也没多晚,阿弟,阿姐给你带拐枣回来了。” “拐枣,阿姐今日进山捡拐枣了?” 邓蔚心里感动,阿姐对他最好了。 说话间到了屋檐下,邓蕙把伞上的雨水抖了抖合起来。 钟氏接过邓勇的雨伞合上。邓勇刚把麻袋放下,邓蔚就迫不及待的打开麻袋,上面装着挺多拐枣,他拿了一串在袖子上蹭蹭就吃。 “真甜。” 第26章 解围 雨下了一夜,第二天早上才停。 邓蕙吃过早饭后无事可做,回屋里拿着马大夫给她的草药图册看。 今日负责盖房子的匠人没来,钟氏清闲下来,从柜子里取出未绣完的嫁衣,又翻出一匹赤色布料,比照上次给男子量的尺寸裁衣,裁好后拿着去了邓蕙的屋子。 “蕙蕙,抽空把女婿的喜服缝出来,再给女婿做双新鞋。” 邓蕙长出一口气:“娘,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女红不好,我哪儿会做鞋。” “女婿的喜服不用绣什么图样,你把针脚缝平整就是,至于鞋子,我空闲时教你做。成婚是大事,马虎不得,你可得认真些。” “知道了,我缝就是。” 钟氏听到女儿的保证,这才转身回了正房,拿起未绣完的嫁衣接着缝。 邓蕙把喜服往柜子里一塞,接着看草药册子。 下午,吴媒婆来了家里,热络的拉着钟氏道:“我就说你家大姑娘和你那侄儿般配,还是亲上加亲,我先恭喜邓家嫂子了。” 钟氏笑意盈盈的领她进了堂屋,两人坐下后,钟氏说:“今儿还得请吴妹子给当保媒人。” “那是必然的。” “等他们成亲那日,还少不得劳烦吴妹子。” “邓家嫂子客气了,你们定好日子来告知我一声就是,那日我肯定来给新人唱礼。” 自古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虽然邓蕙是招赘,钟氏觉得也得按照老规矩走。 邓勇还去把村长请来代写婚书。 婚书写好后,村长当着邓勇两口子和媒人的面念了一遍。 邓勇和钟氏很满意,如今就差盖好房子给小两口成婚了。 吴媒婆和村长走时,钟氏给他们每人装了一篮子冬笋和一块野猪肉。 邓勇送走两人回到堂屋,就见钟氏拿着婚书笑的嘴都合不拢。 “蕙蕙的亲事可算是定了,等他们成婚咱就彻底了了这批事。” “是啊!你抽空进城去,把该买的都买回来,省得到时候抓瞎。” “不着急,房子还没盖好,咱们看好日子我在进城去采买。” “也行,你抽空去找趟许半仙,等看好日子咱们再筹办婚事。” “知道了。该做饭了吧?小蔚快回来了。” “这就去了。” 钟氏回屋把婚书收好后,转身去了厨房做饭。 次日天还没亮,盖房的匠人陆续都来了。 钟氏剁好鸡食,往里抓了两把米糠,拌好后把鸡喂了,麻溜的去厨房烧水做早食。 邓蕙听见钟氏剁鸡食就醒了,起床穿上冬衣就去厨房烧火。 热水烧好后,邓蕙往木桶里舀了两瓢热水,又往里兑了两瓢凉水,提回屋里去洗漱。 吃过早食,邓勇对女儿道:“蕙蕙,你这几日就别进山了,家里忙,爹和你叔伯们还得进山砍些木材回来,你留在家里,有啥事给你娘出出主意。” “我知道了。爹,你进山当心些,山里有大虫。” “放心吧!我们不往深处走,再说了,你爹这身手,对付一只大虫绰绰有余。” “可总得考虑叔伯们的安危,要不我和你们一起进山。” “不用,如今天儿冷了,没那么多猛兽出来活动。” “那好吧!你们小心些。” 钟氏刚把锅碗洗好,大伯母就带着邓翠翠过来了,邓翠翠直接去找邓蕙,大伯母去厨房帮着钟氏做午食,每日管匠人们两顿饭,大工小工加起来十几个人,还有自家的堂兄弟们来帮忙的,人多了做的饭就多,钟氏一个人还真忙不过来。 邓翠翠见到邓蕙,稀奇的说:“呀!蕙蕙姐也绣起嫁衣来了。” 邓蕙无奈的说:“这不是嫁衣。” “不是嫁衣?那就是新郎官的喜服。蕙蕙姐,你的嫁衣绣了没?” 邓蕙惭愧道:“我哪儿会绣花?我娘在给我绣喜服。” 邓翠翠不由感叹:“蕙蕙姐命真好,不用自己绣嫁衣,我娘都让我自己绣嫁衣。” “用不着羡慕我,你女红好,是该自己绣嫁衣,你要不要把你的嫁衣拿来和我一起做女红。” “好啊!我这就回去取。” 邓翠翠说完火急火燎的走了,没过多久又拿着嫁衣回来了。 两人各自缝自己的衣裳,不时说上几句,活儿也干了还不无聊。 中午,大伯母和邓翠翠都留在这边吃饭,邓勇的几个堂兄弟都带着媳妇来给帮忙,吃饭的人多,男的一桌,女的一桌。 钟秀这几天习惯了邓蕙的叔伯们开他玩笑,该吃饭还吃饭,他们的话听听就好。 邓蔚和钟秀一桌用饭,如今把他当姐夫看待,谁要说他不好,邓蔚就会替他解围,几个堂叔伯相互笑笑,也就不怎么为难钟秀。 吃过饭,几个妯娌收拾碗盘去厨房洗碗刷锅。 邓蔚跟着钟秀进了他屋里,自来熟道:“姐夫,在家里你就别拘束,谁要让你受气,你跟我说,我给你出气。” 钟秀看了他一眼,淡淡的开口:“又有什么学业上的问题问我?” 邓蔚“嘿嘿”一笑:“什么都瞒不过姐夫,我去拿书本,今日夫子讲的有些听不懂。” 说完跑了出去,很快拿着书袋又进来了,从书袋里翻出本书给钟秀:“夫子说下午要考,这里、还有这里,我有些没听懂。” 钟秀拿着书本耐心的给他讲解。邓蔚听明白了,高兴的说:“我懂了姐夫,下午不怕夫子考教了。” “快走吧!再耽搁你就迟到了。” “那我走了,姐夫要是无聊就练字,我屋里有笔墨纸砚。” 钟秀微微点头,等邓蔚走了,他又陷入沉思。 邓蕙和邓翠翠还是回屋去做女红。 此日天还没亮,邓勇的几个堂兄弟陆续来到家里,他大哥和六堂弟每人还拉着辆板车来。 钟氏和邓蕙多做了些早食,邓勇和几个堂兄弟吃过早食,拉上板车朝白云山出发。 钟氏忧心了一整天,直到傍晚见到丈夫他们拉着三车木料回来才放下心来。 邓蕙和邓翠翠就伴做了几日女红,这天上午终于把钟秀的喜服缝好,她正拿着喜服欣赏,钟氏来找她,“蕙蕙,我今日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第27章 及时雨 邓勇和几个堂兄弟陷入困境,被狼群袭击,即使他武艺高强,奈何面对一群狼也有些力不从心,他的几个堂兄弟也没有他一身的好功夫,都拿着斧头或棍棒乱舞,有两个都被狼咬了。 就在这危机时刻,一支箭射中了快要咬上邓大伯的饿狼,紧接着又有两头狼倒下。 “蕙蕙来了。”邓大伯惊喜的说。 邓勇看见女儿心里一喜,打起精神继续杀狼。 几头恶狼凶狠的朝邓蕙奔来,邓蕙跃上一棵树,迅速从箭囊里取下两支箭朝攻击他爹的几头狼射去。 随着邓蕙的箭一支支射出,狼群里的狼一头头倒下,转眼间只剩下五六头狼,邓蕙的箭也用完了,她果断的跳下树,抽出匕首冲向那几头狼。 一番搏斗下,邓勇父女俩解决掉剩下的几头狼。 “蕙蕙,你怎么来了?” “娘早上说心里发慌,我不放心就来找你们。爹,你没事吧?” “我没事,就是你叔伯有被狼咬的。” 邓大伯刚才吓得胆颤心惊,这会儿见危险解除,长出一口气:“幸好蕙蕙来了。” 邓蕙问:“大伯,你没事吧?” 邓大伯摇摇头:“你来的及时,我没被咬,就是你四堂叔和六堂叔被狼咬了。” 邓勇走过去检查两个堂弟的伤势,一个伤在小腿上,一个伤在手腕上,幸亏冬天穿的厚,伤口不深,邓勇撕下自己的衣摆先给他们包扎上。 “咱们赶紧下山,找大夫给四弟和六弟看伤。” 邓蕙的六堂叔看着满地的死狼说:“二哥,咱把这些狼都带回去剥皮子。” 三堂叔也跟着说:“是啊!二哥,这些皮子可不能浪费了。” “那就都带回去。” 邓勇本来也没打算扔下这些狼皮。 邓蕙把自己的箭都拔下来,在草丛里蹭干净血迹装回箭囊。 今日的木料没砍多少,邓勇当下决断,木料先不拿了,把死狼都带回去剥皮子。 一行人每人都拖着几头狼往山下走,下山的路还算顺当。 他们路过山脚下的村子,引起几个过路村民的驻足,纷纷感叹邓勇父女艺高人胆大。 邓勇把三辆板车借放在一户农户家里,到了农户家取了板车,和农户道过谢,把死狼都放在板车上,让两个受伤的堂弟坐在板车上,拉着他们往花溪村赶。 回到家时天还没黑,钟氏见他们都回来了,悬着一天的心才放下来。 邓蔚见到这么多的狼吓了一跳,“阿姐,你们怎么打了这么多狼?” “遇到狼群了。” 邓勇吩咐儿子:“小蔚,快去把马大夫请来。” “爹你受伤了?” 邓蔚担心的问,连钟氏也跟着担心。 “我没事,这是狼血,你四堂叔和六堂叔被狼咬了。” “我这就去叫马大夫来。” 邓蔚说完风风火火的跑了出去。 大伯母走到邓大伯身边担忧的问:“你没事吧?” 邓大伯摇摇头:“我没事,幸亏蕙蕙来的及时。” 大伯母松了口气,“那就好。” 四堂叔从板车上跳下来,“二哥,没啥大事,不碍事。” 邓勇道:“那也得让马大夫给看看咱才放心。” 邓大伯也说:“是啊!四弟,听你二哥的,大夫看了咱才放心。” “都去堂屋里坐。” 几个堂兄弟先后进了堂屋。 钟氏妯娌俩赶紧去厨房给他们准备饭菜。 钟秀走到窗户边,看见几车的死狼,连忙用衣袖捂住口鼻把窗户关上。 马大夫很快就来了,给四堂叔和六堂叔看过伤口,用个小瓷罐烧热,把伤口的淤血拔出来,消毒清理干净,又让邓勇去取狼的脑髓来。 邓勇取来狼脑髓,见马大夫给他们抹在伤口处,担心的问:“马大夫,我四弟和六弟的伤能治好吗?” “说不好,我再给开两剂汤药,一个月内没啥事就算痊愈了。” 六堂叔道:“二哥,被狼咬一口不至于那么严重。” 马大夫一瞪眼:“你懂啥,这阵子老老实实在家待着,别干重活。” 邓勇道:“四弟、六弟,被那畜牲咬了可不敢大意,咱就都听马大夫,这段时间好好在家待着。” 四堂叔和六堂叔纷纷点头:“那我们就听二哥的。” 邓勇在几个堂兄弟里颇被倚重,他为人豪爽,谁家有个事求到他面前,他从不推辞,还借过银子给他们。同样的,他家里有个事儿,几个堂兄弟也跑前跑后的。 马大夫合上药箱道:“带的药材不齐全,让你家蔚小子和我回家取一趟。” 邓勇马上吩咐儿子:“小蔚,你和马大夫去一趟。” “好。” 邓蔚跟着马大夫走了。 钟氏妯娌把饭菜端上来,“都去洗洗手用饭了。” 邓蕙在厨房用的饭,大伯母笑眯眯的看着她用饭,“蕙蕙,听你大伯说,今日多亏你去了,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钟氏想想都后怕,“几个叔伯也是为了我家盖房子才进山砍木料,这要真出个什么事儿,我家哪儿担待的起。” 邓蕙吃着饭说:“娘,这不是没事吗?你就别担心了。” “就是,还杀了那么多狼,咱们蕙蕙就是能干。”大伯母夸赞道。 钟氏摇摇头,“能干归能干,也是让我操不完的心。” 堂屋里,几个堂兄弟一边吃饭一边商议狼皮的事。 邓勇道:“我刚才数了数,一共二十九头狼,咱们兄弟六个平分。” 大伯父说:“二弟,你咋没算上蕙蕙,蕙蕙今儿可是及时雨,哪儿能少了蕙蕙的。” “就是,怎么也得算上蕙蕙的。”六堂叔赞成道。 “那就算上蕙蕙一份,我明儿剥了皮子给你们送过去。” 五堂叔道:“二哥,你经常卖野味,知道皮子的价格,你就都拿去卖了,分我们银子就是。” 其余人都赞同:“就是,拿去城里卖了再分银子。” 邓勇道:“那行,等我把狼皮处理好,咱一起进城卖皮子。都用饭,吃完都早些回去歇着。” 等他们用过饭,邓蔚也从马大夫那儿回来了,手里还提着几包药。 邓勇让钟氏去熬药,看着两个堂弟喝了药,才让他们各自回家去。 第28章 冷淡 第二天早上,邓勇用过早食后,把死狼都拿去后院剥皮。 邓蕙把缝好的喜服拿去给钟秀,钟秀还是拦在门口,双手接过喜服道:“有劳。” “娘还让我给做双新鞋,你多大的脚?用我帮你量量吗?” “不必,我在纸上拓下来再给你。” “行吧!” 邓蕙转身就走了。 钟秀看了看她的背影把门关上。 过了会儿,邓大伯和几个堂兄弟陆续过来帮着邓勇剥狼皮。 几个妯娌还去后院看了看,见地上堆着那么多狼都吓了一跳,想看又不敢看,踌躇片刻都走了,去厨房帮钟氏做午食。 钟秀拿了张纸在上面拓下鞋印,刚打开门就见几个姑娘进了邓蕙屋里,他连忙把纸塞进袖中,把门又关上了。 邓勇和几个堂兄弟忙碌了一天,终于把狼皮都剥了下来,清理干净后晾在后院,邓勇一家子都不喜狼肉,一点都没留,狼肉全分给邓大伯和几个堂兄弟。 傍晚,钟秀等人都走后,敲开了邓蕙的屋门。 邓蕙心里得意,也堵在门口问:“找我何事?” 钟秀从袖子里取出一张纸给她,“你不是要给我做新鞋吗?鞋印我都拓在纸上了。” “知晓了。” 邓蕙接过纸“啪”一声把门关上。 钟秀面对两扇门板,袖中的手不由握了握,转身回了自己屋里。 邓蔚从马大夫家送完诊金回来,回自己屋里拿了象棋去找钟秀,“姐夫,咱们下象棋玩。” “天都快黑了,还是早些歇息吧!” “不碍事,我点上油灯,咱们下两盘象棋再睡。” 邓蔚放下象棋去自己屋里拿油灯。 邓蕙去厨房打水洗漱,听见钟秀的屋里传来邓蔚的声音,她心里很奇怪,小弟这几天和他走的很近,对他很是维护,性子那么冷淡的人是怎么相处的? 次日,邓勇兄弟俩和三堂弟、五堂弟去山里把前天砍好的木头搬下山运回家里。 邓勇估摸着这些木料也差不多了,第二天就去找了木匠来下料。 木匠见了直摇头:“不行,湿木此时用不得。” “我再晾上一个来月使的吗?”邓勇问。 “使不得,至少也得到明年三月才使得。” 邓勇作难了,吉日都看好了,腊月十八,他还想赶在年前女儿成亲能住上新房子呢。 钟氏道:“要不先给蕙蕙把婚事办了,就先住这院儿,等房子盖好再让他们搬过去。” 邓勇摇头:“不行,蕙蕙成亲得让他们住上新房子,咱家办喜事也敞亮些。” 木匠提议:“要不你就买些木料,或是看看这村里谁家存的有风干的木料,和他们换换。” 邓勇茅塞顿开,对木匠道:“你倒提醒我了,我在村里换些风干的木料,我记得村长家就有干木材,我去问问。你要有活儿就先回去,等我找来干木再去请你过来。” 木匠说:“我好歹来了一趟,也不能白来,我去看看你家新盖的房子,规模大小都看好了,下回来了直接下料。” “就在我家旁边,我先领你过去看看再去村里换木料。” “行,我随你过去看看。” 邓勇领着木匠师傅去看隔壁新盖的房子。 新房子已经有了雏形,十几个匠人正忙碌着。 木匠和邓勇转了一圈道:“还早了,还得半个多月才能上梁。” “袁师傅,我家的活儿着急,我家姑娘腊月里成亲,你能否先紧着我家的活儿,我给你多加工钱。” 袁木匠道:“我尽量错开别人家的活儿,紧着你家的活儿干,你去换木头吧,我在这儿四处转转,你要换来木头,我今日还能干些活儿。” “行、行,那你四处转转,可别跑远了,我换来木头来喊你。” 邓勇说完急匆匆走了。 村长家里真有好几根干木头,被邓勇都换走了,额外多给了村长家一根湿木。 邓勇回家叫上邓大伯和两个堂弟就去村长家扛木头,又把自己家的湿木头给村长家扛过去。 邓勇换好木材,去隔壁找袁木匠,见袁木匠正拿着门公尺测量,就没打扰他,等他量好才说:“袁师傅,我换了几根木头来,你随我去看看还得换多少够搭房梁的。” “我收拾好东西。” 袁师傅把他的工具收拾好,随邓勇走了。 邓勇从村长家换了八根木头,袁木匠道:“杉木换杉木,谁都不吃亏。” “袁师傅说笑了,你看我这还差几根木头。” “再去换十八根木头来。” “行,我再去村里瞅瞅,看看谁家还有干木头。” 三堂叔和邓勇说:“二哥,老四家有几根木头,咱们去给他换了。” “去看看。” 邓勇从四堂弟家换了六根木头,又去村里每户都转了转,总算把木材都换齐了。 傍晚,邓蕙和钟氏在厨房洗碗,邓蕙看了眼钟氏说:“娘,我明日想再进趟山。” “年前就别去了吧!安安稳稳的把亲成了,过完年再说。” “娘,我明日再进趟山就不去了,顺便和夏荷说一声。” 钟氏知道女儿想帮衬夏荷家,娘几个无依无靠也怪可怜,只能无奈道:“去吧!进山当心点儿,早点儿回来。” “娘放心吧!我当天去当天回。” “既然明日要进山,你就早些歇着去。” 邓蕙被钟氏撵出厨房,洗漱完早早睡了。 次日五更天时,邓蕙起床收拾利落,背上弓箭,去厨房带了些干粮就朝白云山出发了。 天亮时,邓蕙到了夏荷家,开门的正是夏荷。 夏荷惊喜的说:“邓姐姐,快进来。” 邓蕙刚走进院子,夏雪就跑过来抱着她,“邓姐姐,你都好些天没来了。” “哪儿有好些天?也就有十日没见,邓姐姐家里最近事儿多。” 夏荷道:“雪儿这几天都盼着邓姐姐来呢。” 邓蕙捏了捏夏雪的小脸,“我这不是来了吗?” “邓姐姐,你上次教我的,我都学会了,我练给你看。” “好啊!” 邓蕙看着夏雪练了一遍她教的招式,夸奖道:“不错,邓姐姐今日再教你几招。” 说完取下弓箭放地上练起来。 夏雪认真的看着邓蕙的动作跟着学,学了两遍后说:“邓姐姐,我记住了。” 刘氏端着碗热腾腾的扯面从厨房出来,“蕙蕙,我给你煮了碗面,快来用早食了。” 夏荷挽着邓蕙的胳膊朝堂屋走,“邓姐姐,你先吃早食,吃完咱们再进山。” “有劳婶子,你们用过饭了吗?” 刘婶把碗筷放在桌上道:“我们都用过早食了,你快吃。” 第29章 打听 邓蕙在夏荷家吃完早食就带着夏荷进山了。 到山上的竹林时,已经巳时了,夏荷放下背篓,拿上锄头就去挖冬笋。 邓蕙在竹林里转了一圈,没发现猛兽就跳下来去帮夏荷。 夏荷经验老道的从一棵粗壮的毛竹下面顺藤摸瓜,挖出来好几个冬笋,然后放下锄头用手把它们刨出来。 邓蕙走过去蹲下身帮夏荷刨冬笋。 “邓姐姐,你不用帮忙,我自己就可以。” “今天多挖些回去,家里事情多,我年前就不进山了。” “那咱们今天就多挖些回去。” 邓蕙看了看夏荷,见她丝毫没有不高兴的样子。 夏荷道:“邓姐姐这几次带我进山挖冬笋,村里好多人家都眼红,我要每天都挖这么多冬笋回去,她们就该针对我了,正好今天挖完冬笋我就不进山了,就在山腰下挖挖野菜,省的她们眼红。” “今天挖的冬笋都给你。” “那可不行,邓姐姐放心吧!我这几次卖冬笋的银子够我们家里过冬了。” “你听我的就是,今天挖的冬笋卖了扯些布,给你们娘仨做身新衣裳。” “好。” 夏荷挖着冬笋,一滴眼泪掉入泥里。 “我家就住在花溪村,你要是遇到什么困难就来找我。” 夏荷点点头:“嗯。” 邓蕙即使帮夏荷刨冬笋也没放松警惕,不时朝四周看看。 花溪村村口,两个身着窄袖长衫的男子正拿着画像向村里人打听。 村口闲聊的几人看了眼画像纷纷摇头,都说没见过。 六堂叔和平时一样去村口闲聊几句,老远就看见两个生面孔和刘老三几个打听事儿,离近了才发现两人衣着打扮不寻常,袖口都扎着束袖,脚上穿着长靴,腰间鼓鼓囊囊,要不是他和二哥待的久,也分辨不出这两人是习武之人,腰间鼓鼓囊囊的肯定是惯用的武器。 两个生面孔见又来人了,把画像拿给六堂叔,傲慢的问:“你可见过此人?” 六堂叔看了眼画像,心里惊讶,画上这人和二哥家的女婿有两分相像。 其中一个生面孔不耐烦的问:“你见没见过此人?” 六堂叔摇摇头:“没见过。” 其中一人生疑道:“你没见过还看这么久?” 六堂叔“嘿嘿”一笑,“我这不得看仔细些,画上的人还挺好看,我们村的后生都没他长的好看。” 两人鄙夷的看了六堂叔一眼,心里暗骂:真是个乡巴佬,没见过世面,白耽搁他们时间。 后面又来了两个村民,两个生面孔又拿着画像去问,得知都没见过,一脸不高兴的走了。 他们走后,刘老三往地上吐口唾沫,“呸,打听人还鼻孔朝天的,谁搭理你们。” “就是。” “咱甭搭理他们,咱们接着聊。” 六堂叔在村口聊了会儿天,去了邓勇家,见到邓勇把他叫到一旁说话。 “二哥,我刚才在村口碰到两个生面孔打听人,那画像上的人,跟蕙蕙的夫婿有点儿像。” 邓勇心里一惊,面上沉着的说:“相像的人那么多,不足为怪。” “是啊!我看那两人都不是善茬,有武艺在身,还带着家伙呢。” “那肯定不是好人,不能招惹,村里人没乱说吧?” “没有,都说不认识,那两人灰溜溜的走了。” “走了就好。你这两日感觉咋样?身体可有不适?” 六堂叔摆手,“没事,和平时没什么区别,二哥多虑了。” “不可大意,下午我再让马大夫来给你和老四看看。” “不必了,我真没事,花那冤枉钱呢。” “你和老四平平安安的,我花几个冤枉钱算啥?这事儿听二哥的。” 六堂叔心里感动,二哥解甲归田后,对他们兄弟几个都多有照顾,家里的日子都比以前好过的多。 天快黑了,邓蕙和夏荷才下山去。夏荷背的背篓里装满了冬笋,邓蕙扛的两个麻袋也装的满满的。 两人到夏荷家时,已经亥时了。 邓蕙放下麻袋就告辞要走,刘氏着急的说:“蕙蕙,就在这歇一宿吧,大晚上赶路不安全啊!” “就是,邓姐姐,你就在我家住一宿,明日一早再走吧。” “邓姐姐,你明日再走吧,天都这么黑了。” 夏荷和夏雪也留邓蕙在家过夜。 邓蕙道:“我晚上不回去家里人会担心的,刘婶、夏荷、夏雪,你们放心吧!我有功夫傍身,不怕。” 刘氏娘三见留不住邓蕙,只好送她出门,夏荷想送她出村子,被邓蕙拦住:“你不用送我,快和刘婶回去,大门都关好了。” “邓姐姐,你路上小心点。” “我知道,快回去吧!” 夏荷娘三看着邓蕙的身影消失在夜幕里,才回家去。 邓蕙健步如飞的赶路,一只手按在腰间挂的匕首上,以防万一。 子时,邓蕙顺利到家,还没等她敲门,院子里就传来狗叫声,大门很快从里面打开。 邓勇见到女儿问:“今儿咋回来这么晚?” “帮夏荷多挖些冬笋就回来晚了。” 邓蕙走进院子里,钟氏也从正房出来,对邓蕙说:“锅里给你温着饭呢。” “我知道了。爹、娘,你们回屋歇息去吧,我吃完就睡了。” “那你吃完早些睡。” “好。” 邓勇和钟氏这才放心回屋睡觉。 邓蕙朝钟秀的屋子看了眼,屋里没亮灯,应该早就睡了,随后移步去了厨房。 次日天光大亮,院子里传来嘈杂的声音,邓蕙伸了个懒腰,掀开被子起床穿衣裳。 家里人都用过早饭了,邓蕙起晚了,自己在厨房吃早饭。 钟氏摘着菜问:“年前就不进山了吧?” “不去了,我昨天和夏荷说好了。” “那就好,咱家还一个来月就办喜事了,你在家安安稳稳的成了亲,我和你爹也省点心。” 邓蕙边吃饭边附和着点点头。 钟氏又问:“女婿的喜服缝好了吗?” “缝好了,都给他了。” “鞋呢?还得给他做双新鞋。” “我哪儿会做鞋,等娘抽空教我呢。” 钟氏摇摇头:“你呀!多大的姑娘了,鞋都不会做,等下午不忙了再教你。” 第30章 抓小偷 接下来的几日,邓蕙在钟氏的言传身教下,学会了做鞋。 狼皮也晾的差不多了,邓勇一早带着邓大伯和三堂弟进城去卖狼皮。 邓蕙拿着鞋敲开了钟秀的门:“鞋做好了。” 钟秀接过鞋,“多谢。” 邓蕙见他还是挡在门口,清“哼”一声走了。 钟秀把门关上,坐在桌边拿着鞋看了看,针脚比给他初次缝衣裳时好了许多。他把鞋放在地上,两只脚都穿上走了几步,觉得还算合脚,又走到桌边坐下把鞋换下来。 邓勇到下午才回来,在家里等了一会儿,邓大伯和三堂弟把另外几个堂兄弟也叫过来了。 邓勇见人都到齐了,把银子都掏出来,“狼皮一共卖了六十八两银子,都在这儿了,咱们把账算好,银子平分。” 其他几兄弟都很激动,卖了六十八两银子呢,平均每人能分到八九两银子,今年过年能过个富年。 邓勇每人先分了九两银子,邓蕙的那一份他先替她收着,余下的五两银子,邓勇也给分的明明白白的,毕竟亲兄弟还明算账了。 邓家几个堂兄弟拿到银子,高高兴兴的走了。 钟氏给邓勇端来饭菜,邓勇看了看桌上的银子道:“银子你都收好了。” “唉。” 钟氏见到银子眉开眼笑,这阵子家里花销大,这会儿有了进账过年也富裕些,于是,连忙拿着银子放回屋里去。 新盖的房子一天一个样,邓勇每日都要去转几圈,工钱都提前给匠人们结了一半,每日还给他们多加十文钱,伙食顿顿都有油水,就是让他们抓紧时间干活。 在邓勇的监督下,新房子很快建起来,到了上梁盖房顶这一步。 匠师和邓勇商议三日后上梁,那天是个好日子。 邓勇点头答应了,让匠师带着匠人们这几日先垒院墙,三日后再上梁。 下午吃饭的时候,邓勇看向钟秀问:“女婿,你看看缺什么,我明天进城采买给你带回来。” 钟秀摇头:“我不缺什么。” 钟氏道:“多买些布料回来,给他们小两口做几身新衣裳,过年穿。” 邓蔚提醒钟氏:“娘,还有我的新衣裳别忘了。” “忘不了,哪年少了你的新衣裳穿?” 邓蔚满意的点点头,接着吃饭。 邓勇对女儿说:“蕙蕙明儿和我一起进城去,爹带你去挑几件喜欢的首饰。” 邓蕙道:“我就不去了,爹看着买就是。” “那哪儿行,得挑你喜欢的。” 邓蔚朝她说:“姐,你就去吧,我明日休沐,有我和姐夫在家,你放心去。” 邓蕙想了想说:“行,你看顾好家里。” “我知道。” 钟氏催促他们:“都用饭吧!” 次日早上,邓勇父女俩用过早食,钟氏给邓蕙重新梳了个发髻,给她换了身袄裙,才准她出门。 村口停的牛车还没拉满人,邓勇和邓蕙来的刚刚好。 邓蕙刚坐上牛车,村里的两个婶子就问长问短。 “蕙丫头打扮这么俊俏是进城去?” 邓蕙礼貌的笑了笑点头说是。 “你那上门女婿婶子见过一回,长的真是一表人才。” “你见过?快跟我说说长啥样啊?我还没瞧见过。”另一个妇人道。 “长的好,比咱们村的后生都俊,听说是蕙丫头的表哥。” 一路上,邓勇尽听见两个妇人拉着女儿闲扯,等到了地方,赶紧付了六文钱的路资,叫邓蕙下车。 邓蕙跳下牛车,和邓勇进了城。 邓勇先带着邓蕙去扯布,他经常来这家布庄扯布,铺子里这会儿没几个客人,有个伙计认识他,领他去看新上的布料。 邓勇对邓蕙说:“蕙蕙,你看看你喜欢什么料子,咱们就买什么料子。” 邓蕙在铺子里看了看各种布料,指了指一匹黄色和蓝色的麻布道:“就扯这两种颜色,每样扯七尺。” 邓勇对伙计道:“你先给我扯布,我再看看别的。” “好的。” 伙计麻溜的拿着竹尺去量布。 邓勇往左边的好布料那边移步,这边都是绫罗绸缎,他也曾来买过两回。 伙计扯好布叠起来,跑到邓勇身旁,邓勇指了指三个颜色,“这几样给我各扯七尺。” “好的,您稍等。” “还有做中衣的料子给我扯一丈。” “好的。” 伙计算好完账对邓勇说:“客官,您的一共六两六钱,两文钱的零头都给您抹了。” 邓蕙唇瓣微启,好贵。 邓勇付了银子,拿着布料和邓蕙走出布庄。 “蕙蕙,咱们去首饰铺给你买两件首饰,买完再去买别的。” “嗯。” 在首饰铺里,邓蕙只选了一对银耳坠,邓勇道:“再看看,再选两件。” “那就这个吧!” 邓蕙指了指柜台上展示的一支紫檀木簪子。 “小姐好眼光,这支紫檀木簪子是男款,这还有女款,您看看。” 掌柜的又拿出一支镶着珠玉的女款紫檀木发簪给邓蕙。 邓勇眼前一亮,“这发簪好看,把这个也给我包起来。” 掌柜的笑道:“这发簪是一对,要买就是一对买。” “这一对多少银子?”邓勇问。 “三两银子。” 邓蕙拉拉邓勇的袖子:“爹,我再看看别的。” “就这个吧!你回去把簪子给女婿。” “掌柜的,都给我包起来。” “好嘞。” 掌柜的把首饰都包起来,道:“一共三两五钱。” 邓勇付了银子,邓蕙拿着东西和邓勇走出首饰铺。 父女俩朝集市那边的方向走,没走出多远,就听有人喊:“抓贼啊!” 街道上人还不少,邓蕙抬头看去,就见两个文质彬彬的年轻男子追赶着一个衣着带着补丁的少年。 邓蕙眼见那少年与自己擦肩而过,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少年惊慌失措,“你抓着我干什么?” “你要没偷东西慌什么?” 邓勇道:“小小年纪不学好,你对的起你父母吗?” 少年怎么都挣脱不开邓蕙的钳制,眼睁睁瞅着两个男子到了近前。 一个男子上前抓着少年的胳膊,邓蕙趁机松开手。 男子询问那少年:“我的钱袋呢?快还我。” 少年道:“你抓的疼,松开手我给你拿。” “你想的美,我松开手你就跑了。” “邓姑娘?”陆通惊喜的看着邓蕙。 邓蕙没想到在城里能碰到陆通:“陆公子,你怎么在这里?” “在下好友的钱袋被这小贼给偷了,我们追他至此,多谢邓姑娘出手相助。” “不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第31章 没法比 邓勇看着陆通眼熟,想了想恍然大悟,这不是陆家那小子吗?他多次来城里的书院蹲点,就为了看看他长啥样,还托媒婆去他家里提亲,结果婚事也没成,被他家给拒了。 邓勇想到这里就来气,再看陆通怎么都不顺眼,出言提醒女儿:“蕙蕙,咱们还要去采买,今天买的东西多。” 邓蕙见邓勇好像不太高兴,急忙对陆通道:“陆公子,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邓姑娘慢走。” 陆通看着邓蕙走远了,才收回目光,一转头就看见一张放大的侧脸,把他吓了一跳,“苏兄,你看什么?” 苏文冕道:“我看你在看什么了?那姑娘挺好看的。” “苏兄说笑了。” “我看那姑娘还梳的垂髻,陆兄要是喜欢就得抓紧了,别等人家成亲了再去后悔。” 陆通不自然的看向苏文冕身边,没看见刚才那少年,问道:“苏兄的钱袋拿回来了?那小贼呢?” “钱袋拿回来了,那小贼我放了,我看他年少,且衣裳上都是补丁,想必家中难捱,他自己也哀求我,说是母亲生病了,没钱抓药,迫不得已才行偷盗之事,我就给他一次改过的机会,让他给她母亲抓药去。” “苏兄仁善。” “就是还没来得及谢谢那位姑娘。” “邓姑娘性子洒脱,不会计较这些的。咱们快走了,赵兄应该都到地方了。” “陆兄说的是,那咱们快走。” 两人转身朝刚才的来路返回去。 邓勇等走远了才问女儿:“蕙蕙,刚才那人你认识?” 邓蕙说:“进山打猎碰到过两次。” 邓勇担心的问:“你和他不熟吧?你过阵子就要成亲了,咱得注意点儿。” “爹,我和他不熟。” “那就好,那簪子回家记得给女婿,女婿这人安安分分的,对咱也没要求,咱可别亏了人家。” “哪儿亏到他了,没少他吃,没少他喝,也没少他穿,别人家的上门女婿每日都是干不完的活儿,哪儿像他一样成日闲的没事干,他入赘到咱们家,是他的福气。” “咱不能跟别人家的上门女婿比,咱家的上门女婿长得俊秀,斯斯文文、白白净净的,懂的还挺多,咱们村吴家那上门女婿像在煤窑挖煤的,没法比、没法比。” 邓蕙忆起吴家那个上门女婿,不由打个寒战,还好她的上门女婿没那么难看,每天面对那么一张黑乎乎的丑脸,饭都吃不下去。 她自言自语道:“是没法比,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 爷俩到了集市,邓勇先奔肉摊上买二十斤猪肉,付了二百文,又去买了两只活鸭,付了一百二十文,最后才去买了些瓜果蔬菜。 邓蕙手里都拿满了,邓勇一手提着菜筐,一手提着两只鸭子。 父女俩出了城,城门口停着几辆拉人的牛车,邓勇给车夫多加了三文钱,车夫才同意拉他们。 一个时辰后,牛车到了花溪村,邓勇父女刚一下车,就被村口闲聊的人围上来。 “二哥,咋进城采购这么多,家里要办席面?” “新盖的房子大后天上梁,你们有空就来家里热闹热闹。” “大后天呀!那我们有空一定去。” “好、好,你们聊,我得回去了。” 邓勇和他们寒暄几句就去撵邓蕙,“蕙蕙,走慢点儿。” “爹,上梁那日咱们办几桌呀?” “没几桌,就你大伯家和你那几个堂叔家,还有村长家,等你成亲那日咱再大办。” “那就好,办席面最累人。” “心疼你娘啊!咱请个庖厨来家里做菜,你娘就跟着打打下手,不累。” “那就好。” 父女俩说话间到了家门口,院门开着半扇,旺财看见邓蕙直往过来扑。 “旺财,坐下。” 旺财叫了两声乖乖坐下直摇尾巴。 邓蕙把东西放进屋里,邓勇提着菜筐和两只活鸭去了厨房。 邓蔚正和钟秀在屋里下棋,抬头往窗外看了看,“我姐回来,姐夫,咱们赶紧下完这盘棋。” 钟秀盯着棋局问:“你怕你姐?” “不怕,我姐最疼我了,我想去看看她买了什么回来。” 钟秀下了一步棋道:“该你了。” “唉,姐夫,我怎么输了?” “你不是说要赶紧下完这盘棋吗?” 邓蔚哭笑不得,合着以前下棋都是让着他了。 “姐夫,咱们一起去看看。” “我不去了,你去吧!” “那我去了,棋盘别收,咱们一会儿接着下。” 邓蔚说完跑了出去。 钟秀盯着棋盘出神,没过多久,邓蔚又回来了,手里还拿着几个柑橘。 “姐夫,吃柑橘。” 钟秀这些天和邓蔚混熟了,不客气的拿了一个柑橘剥开。 邓蔚见他吃了一瓣柑橘问:“是不是很甜?” “嗯。” 邓蔚也剥开柑橘,掰一瓣喂嘴里,满意的点头:“甜,下次爹进城让他多买些柑橘回来。” “姐夫,咱们接着下棋。” 钟秀把棋盘重新摆好,两人又下起棋来。 邓蕙本想把买的簪子给钟秀,邓蔚老在钟秀屋里待着,她只好做罢。 第二天早上,邓蕙敲开钟秀的门,把用帕子包着的簪子给他。 “给你的。” 钟秀看了看帕子,不像是新绣的,里面好像包着东西。 “是什么?” “你拿着就是了。” 邓蕙强行拉过钟秀的手腕,把手帕放进他手里,转身就走了。 钟秀关上门,打开手帕,果然是一支发簪,这样式,他不由想起昨天下午吃饭时,邓蕙头上戴的那支紫檀木发簪,和他这支样式相同,只不过她那支上面镶了流苏。 他对这个即将成亲的新妻子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反正是报恩,她只要不苛待他都好说。 中午吃饭的时候,邓蕙看见钟秀头上戴的簪子,觉得还挺好看,等他们成亲后,她再给他多买几支发簪,让他每日换着戴给她看。 邓勇也看见钟秀头上戴的簪子,再看看女儿,越看越觉得女儿女婿般配,比那个姓陆的强多了,听儿子说,女婿的学问渊博,他不懂的就问女婿,学堂的夫子最近都老夸他。 第32章 完工 很快到了上梁这日,一家人早早都起来了。 邓蔚今日请了一天假,要搁往常,邓勇和钟氏肯定不同意他请假,怕他耽搁学业,如今家里有钟秀能教导他学问,邓勇和钟氏管的就没那么严了。 一家人吃过早饭,邓勇去了旁边新盖的房子,匠人们都已经来了,院墙这几日也垒起来了。 邓蕙把剩余的饭菜端去喂狗。钟氏把锅碗洗了,烧好一锅热水,和邓蕙去后院杀鸭子炖汤。 过了会儿,大伯母和几个堂婶过来帮忙,厨房里顿时热闹起来。 钟氏道:“蕙蕙,去菜地里拔些萝卜,还有白菜也砍几颗回来。” “好。” 邓蕙拿了个大筐和镰刀去了菜地里。 邓蔚跟在邓勇身边跑前跑后,把新房子对联也贴上了,瓜果都摆在香案上,等着祭祀上香。 午时,邓蕙在厨房听见一阵鞭炮声,鞭炮声过后,旁边传来嘈杂的声音。 上梁时,邓勇一直在一旁盯着,就怕出点儿意外,好在上梁很顺当,无事发生。 邓家几个堂兄弟把自家的桌椅都搬了过来。 邓蔚跑去厨房,“娘,上梁挺顺当,可以上菜。” “知道了,你先把炸的面片端上去。” “好的。” 邓蔚拿来托盘,把几碟炸面片放进托盘。 三堂婶八卦的打听:“小蔚,怎么没见你那姐夫,家里忙,也该让他出来干点儿活儿,帮着你上菜。” 邓蔚道:“我忙的过来,哪儿用的着我姐夫,再说了,我姐夫可不是干活儿的料,万一打了盘子,婶子们不还得重新做菜。” 邓蔚说完端着托盘去上菜了。 四堂婶瞅了眼三堂婶,她最不喜三嫂,嘴上没个把门的,什么话都说,还爱瞎打听,跟你有什么关系?偏偏她们还是妯娌,门对门,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 六堂婶口快道:“三嫂,你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二哥家的事,你瞎指挥什么?” 三堂婶闹了个无趣,讪讪的说:“我这不是看今日忙才多嘴两句,又没别的意思。” “那谁知你是怎么想的,二哥家今日才办了几桌席面?咱们这么多人还忙不过来?” 钟氏打圆场:“多大点事儿,有什么好争的,赶紧把这几个菜整出来,咱也好上桌吃席去。” 四堂婶配合道:“二嫂说的对,咱们忙完也赶紧上桌吃席去。” 三堂婶和六堂婶都不说话了,各自忙各自的。 邓蔚端着空托盘又进来了,“娘,案板上这些菜我都端上去了。” “端吧!” 钟氏对邓蕙道:“蕙蕙,你去喊钟秀用饭。” “嗯。” 邓蕙洗了洗手,去钟秀门口敲了敲门,里面好像没人,她一推门就开了,走进去一看,屋里果真没人,屋子收拾的倒是挺干净,被子也叠的方方正正。 邓蕙走出去关好门,去地窖拿了两坛酒送去席上,一眼就看见钟秀挨着他爹坐一桌。 邓蔚来回跑了好几趟,等菜都上齐了,坐到钟秀旁边。 厨房里,钟氏叫上几个妯娌一起去用饭。 六桌全坐满了,邓蕙挨着钟氏坐,邓翠翠挨着她坐。 开席后,邓蔚给钟秀夹了个鸭腿,“姐夫,快吃。” 邓勇看了眼儿子,这小子对他姐夫还挺好。 散席后,大伯母、四堂婶和六堂婶帮着把碗筷洗了,厨房收拾干净才回家去。 后面的活儿干了十来天就完工了,木匠把门窗都给装上了,邓勇之前给邓蕙定做的大件木器也陆陆续续给送过来。 此时已经腊月初五,还十来天就是邓蕙的婚期。 大伯母这几天都过来帮着钟氏缝被褥,连邓蕙都缝出来两件衣裳,邓翠翠每天都拿着嫁衣来绣,这些天竟然把嫁衣都绣好了。 钟秀每天都很清闲,除了给邓蔚讲解学问,也偶尔下厨做饭。 邓勇包了村里的牛车去了城里两趟,每趟回来,牛车上都塞的满满当当。 腊月初九这天,邓蕙的小姑回来了,还带了她的两子一女回来。 钟氏把她们招呼进堂屋,让邓蕙去熬醪糟。 醪糟邓蕙还是会熬的,在锅里添上水,刚把灶台里的火引燃,钟秀就进来了,“钟姨是让你熬醪糟吗?” 邓蕙点点头,“刚才来的是小姑一家。” “嗯,我来做,你帮我磨半碗糯米粉。” 邓蕙不知道钟秀要糯米粉做什么,但是知道他做的东西好吃,舀了半碗糯米就去磨粉,她力气大,很快就磨好了糯米粉,端去厨房给他,“好了。” 钟秀接过碗,往里面放了些水,把糯米粉揉成团,捏成小指甲盖大小的圆子,做好吩咐邓蕙,“烧火。” “嗷。” 邓蕙往灶台里添了两根柴,后知后觉的发现被他使唤了。 钟秀等水烧开了,放入醪糟,熬煮一会儿,依次放入糯米圆子,石蜜,打好的蛋液,最后还放了一勺猪油进去。 邓蕙伸着脑袋往锅里看,这么看着挺有食欲,忍不住问:“钟秀,你以前是不是厨子?做起吃的来一套一套的。” 钟秀好看的眉毛微皱,伸出自己的手给她看。 邓蕙不明所以,仔细看了看钟秀的手掌,白皙红润,连一个茧子都没有,忍不住站起来把他的手翻过来看,手背白皙,手指修长,连指甲都那么好看。 “你干什么?” 钟秀抽回手,不悦的问。 “你不是让我看你的手吗?” “你见过庖厨的手这么光洁?常年干庖厨的人,手上少不了有伤疤。” “你说的好像挺有理的,那你以前是干什么的?读书人?” 钟秀摇摇头,“我暂时还是想不起来。” “想不起就不要想了,赶紧拿碗舀醪糟了。” 邓蕙说完又坐下,把灶台里的火熄了,偷偷看了他一眼。 钟秀拿了一摞碗放灶台上,往碗里舀着醪糟。 邓蕙拿了几个勺子放进碗里,用托盘端了上去。 钟氏看了眼醪糟就知道不是女儿做的,女儿的手艺她知道,这肯定是女婿做的,招呼小姑子和她的孩子们:“小蝉,喝醪糟。” “春生、秋生、巧云,都别客气,喝醪糟。” 邓蝉往碗里看了看,料加的挺足,脸上顿时爬满笑容,“麻烦二嫂了。” “一家人说啥麻烦不麻烦的。” 邓蕙端了一碗醪糟放在钟氏面前,“娘,你也吃。” 第33章 算计 邓蝉看了邓蕙两眼,一边喝醪糟一边和钟氏说话:“二嫂,二哥给我捎信儿说蕙蕙腊月十八成亲。” “是啊!没几天了。” “挺突然的,我还说过年来和二嫂说道说道,把蕙蕙嫁给我家春生,亲上加亲,没想到二哥、二嫂这么快就给蕙蕙定好人家了,男方多大了?是哪片儿的?” 钟氏闻言拉下脸,有些不悦的说:“她小姑,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蕙蕙没几日就要成亲了,幸好你二哥不在家,不然非得跟你急眼。” 邓蕙转身出去了,她没空听小姑在那扯闲篇儿,在她印象中,徐春生总是吊着两筒大鼻涕,恶心吧啦的。 厨房里,钟秀正端着碗,斯文的喝着醪糟。 邓蕙走进厨房,灶台上还有一碗盛好的醪糟,她端起醪糟喝了一口,“好喝。” 钟秀几口喝完醪糟把碗放在灶台上,转身出去了。 邓蕙看了眼他的背影,啥意思?她一进来他就走,她又不是洪水猛兽,就这么不想和她待着? 邓婵喝完醪糟,带着儿女去了大伯家一趟,没待多久又过来了,还去旁边新盖的院子转了转。 邓勇快申时了才到家,又进城买了许多东西回来。 邓婵让两个儿子去帮他二舅拿东西,邓勇见到小妹一家很惊讶,“小蝉,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中午到的,蕙蕙成亲这么大的事儿,我带着孩子们提前回来了,在娘家多住几日。” “行,来了就多住段日子,让你二嫂给你们收拾屋子。” “这阵子就劳烦二哥、二嫂了。” “一家子说什么客气话,下午让你二嫂多做几个菜招待你们。” “唉。” 下午吃饭的时候,钟秀感觉到有人老看他,抬眼望去,此人除了眼神不善,长相倒是挺憨厚,皮肤黑里透红,眉毛很粗,嘴唇很厚,好像是邓蕙小姑的大儿子。 钟秀看了他一眼低头用饭。 邓蝉看了儿子一眼,又看看钟秀,心事重重的吃着饭。 巧云不时偷偷的看看邓蕙,再看看钟秀。 邓蔚感觉到小姑家一来,吃饭的氛围都变了,主动给钟秀加菜:“姐夫,多吃点儿。” 徐秋生丝毫不顾及吃相,在菜里挑肉吃。 邓蝉提醒他:“秋生,好好用饭。” “嗷。” 徐秋生随意的答应着,眼睛还盯着菜盘子里的肉。 钟氏心里虽有不快,面上并未显露,小姑子嫁的人家条件不好,丈夫常说,小妹不容易,能帮衬就多帮衬些。 邓勇放了盘肉菜在徐秋生面前,“喜欢吃肉?明儿还让你二舅母给你做肉吃。” 徐秋生高兴的说:“多谢二舅舅。” “客气什么?春生、巧云,想吃什么自己夹,筷子都伸长点,小蝉,你也是,都别客气。” 邓蝉道:“二哥不用管我们,你快吃你的。” 邓蕙今日用饭也感觉没往常自在,尤其小姑中午说的话让她膈应。 钟氏给邓蕙夹了两片肉,“蕙蕙,多吃点。” “多谢娘。” 邓蕙吃完饭,把剩下的饭菜盛出来去喂狗,刚走出厨房,徐春生迎面而来,“表妹,我帮你喂狗。” “好啊!” 邓蕙把碗给许春生,转身往自己屋子走去。 “表妹……” 许春生眼看着邓蕙进了屋,只能端着狗食去喂狗,还没走到近前,旺财就对他一阵狂叫,他吓得往后退了几步,不敢上前。 最后还是邓蔚看不过眼,从徐春生手里接过狗食去喂狗。 邓蕙这边的东厢房空出来一间,钟氏收拾好了给小姑子母女住。 西厢房住着邓蔚和钟秀,钟氏本来打算让两个外甥和邓蔚挤一挤,邓蔚不愿意,他可不想住的那么拥挤,他屋里东西又多,就去钟秀屋里搬他的被褥。 钟秀皱着眉问:“你要做什么?” 邓蔚“嘿嘿”一笑:“姐夫,这些天你跟我住,你这屋子暂且让两个表兄住,我屋里东西多不好搬,就搬你屋里的,咱们凑合凑合,等你和我阿姐成亲了,你们就住新院子去。” 钟秀只好任由邓蔚搬他的被褥,比起那两兄弟,他和邓蔚更熟些,和邓蔚挤挤总比和两个陌生人挤强。 邓蔚把钟秀的被褥搬去自己屋里,又把他的衣裳都搬去自己屋里。 晚上,徐春生哥俩去邓蝉的屋里找她。 徐春生一见面就质问:“娘,你以前总说让表妹给我做媳妇,如今表妹也要成亲了,我哪儿还有媳妇?” 邓婵为难的说:“春生,等咱们回村去,娘在托媒人给你说亲。” “你说的容易,我都二十一了还没媳妇,村里家境好的都娶妻了,要不你和二舅舅再去说说,把表妹嫁给我。” 邓蝉拉下脸来,“胡闹,这不可能。” “我不管,我就要娶表妹。” 邓蝉叹口气劝解:“娘也中意蕙蕙,二哥二嫂对她疼的紧,我前年回娘家就和你二舅舅提过这事,你二舅舅说蕙蕙还小,想多留她两年。娘想着今年过年和你二舅舅再说说,没想到你二舅舅和你二舅母已经给蕙蕙招婿了。我今日只是试探你二舅母一下,你二舅母差点儿跟我翻脸,咱们这时候再生事端,你二舅舅和二舅母得记恨咱们。” 巧云道:“娘,二舅舅家的日子这么好过,又疼表姐,表姐要是嫁到咱们家,少不了帮衬大哥,家里的日子肯定会好过些。” 邓蝉摇摇头:“你二舅把你表姐看得跟眼珠子似的,这事现如今是不成的。” 徐秋生犹豫了片刻道:“二舅舅这些年没少帮衬我们,娘每次从娘家回来都是大包小包的带回来,还有给我们做的新衣裳。二舅舅对我们这么好,要知道你们算计表妹,恐怕连亲戚都走不成。” 徐巧云瞪了她一眼,“你难道不想天天能吃上肉,表姐也会打猎,表姐要是嫁到咱们家,家里也能每天都有肉吃。” “表妹既然会打猎,肯定不是弱女子,更不会任由你们拿捏。” 徐秋生说完又对邓蝉道:“娘,巧云你该好好管管了,小小年纪都会算计别人,小心以后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娘,你看他……” “你闭嘴。” 邓蝉接着呵责女儿:“娘多次和你说,别和你三婶家的素芳学,你非不听,你那满眼的算计以为别人看不出来?” 第34章 起了贪念 徐巧云挨了她娘的说,狠狠的瞪了徐秋生一眼,不高兴的低下头。 徐春生看着徐秋生不满的问:“你是不是徐家人?怎么胳膊肘往外拐?” “我是徐家人,只不过不想和你们一起算计二舅舅,二舅舅这么帮衬我们,你们还算计他,我都为你们感到丢人。” “你……” 邓蝉怕两个儿子吵起来再把二哥二嫂引来,连忙捂着徐春生的嘴,小声说:“都给我闭嘴,这是你们二舅舅家。” 徐春生把邓蝉的手拿下来,狠狠的瞪着徐秋生。 “娘,早些歇着吧。” 徐秋生说完走了出去。 “娘,你看他。”徐春生不满的控诉。 “春生,你也回去歇着吧。” 徐春生无奈,只好先回去了。 邓蕙睁着眼睛躺在床上,她耳力好,隔壁屋子发生的事都传进她的耳朵里,徐秋生让她刮目相看,那个在饭桌上只知道抢肉吃的人,竟还是个明白人。谁敢坏她亲事,她定不会饶过,邓蕙翻了个身闭上眼睛睡觉。 次日大清早,邓蕙在院子里剁鸡食,菜墩被她剁的嗡嗡响,回荡在整个院子里。 徐春生刚走出屋子,就见一把菜刀朝他奔来,他吓的后退两步,菜刀笔直的插入他脚尖前的泥地上。 “表、表妹。” 邓蕙冷漠的看了他一眼。 徐秋生和徐春生前后出屋,飞来的菜刀也吓了他一跳。 “表妹,谁惹你了?大早上就这么大火气?” 邓蕙冷冷的说:“昨天晚上不小心听了些龌龊事,心里不爽发泄一下,秋生表兄多担待。” 徐秋生心里有数,昨天的话定是被表妹听去了,这是告诫他们安分守己呢。 邓蝉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心里不是滋味,悄悄的退回屋里。 钟秀从屋里出来,邓蕙朝他道:“钟秀,把刀给我捡过来,就在那里。” 邓蕙说完给他指了指。 钟秀听话的去捡起菜刀给邓蕙,邓蕙接过菜刀展露笑颜,“真乖,中午让娘给你做好吃的。” 钟秀瞪了她一眼走了。 邓蕙见人走了,脸上恢复冷淡,菜刀在手里挽了个花,菜墩又被她剁的“砰砰”响。 徐秋生赶紧拉着徐春生回屋去了。 下午,吴媒婆来找钟氏,问了问亲事筹备的怎么样了,然后对钟氏使了个眼色,钟氏心里明白,小姑子和大嫂这会儿在,吴媒婆有什么不方边说的话,借故请吴媒婆帮她看看东西准备的全不全,领她去了堂屋右边的屋子。 钟氏刚关好门,吴媒婆就说:“嫂子,那陆家娘子后悔了,前几日来我这儿打听你们家大姑娘呢。” 钟氏吃惊的问:“还有这回事?我家蕙蕙都要成亲了。” “可不是吗?我也是这么跟陆娘子说的,陆娘子走的时候可失落了。” “妹子,我也不怕你笑话,当初为了这门亲,我家那口子往城里跑了好几趟,就为了看看陆家小郎君,还打听了他的品性,这才托你上门提亲,没想到那么快就被拒了。不过现在也好,我们招赘上门,也不怕女儿受委屈。” 吴媒婆叹息道:“本来是桩好亲事,奈何陆家娘子听了她妯娌的话,白白错过了,现在后悔也来不及。” 钟氏笑了笑:“多谢妹子特意来告知,腊月十八那天,你可一定要来。” “嫂子放心吧!这桩亲事也是我促成的,我肯定来。” 吴媒婆临走时,钟氏给她拿了两包糕点,把她送出去院子,关好大门往回走时,暗道:“姻缘姻缘,果然讲究个缘分。” 接下来的几日,邓蕙觉得平静无波。对于某些人来说,天差地别的生活,让他们心里滋生了不该有的贪念。 徐春生这几日过着饭来张口的日子,还有新衣裳穿,每日的饭菜都能见着荤腥,越看钟秀越不顺眼,觉得是钟秀坏了他的好姻缘,他要是娶了表妹,每日都能过这么舒坦的日子,旁边新盖的院子也该是他的。 同样这样想的还有徐巧云,二舅母也给她做了新衣裳,她明年就及笄了,若是能嫁给表弟,以后岂不是吃香的、喝辣的,还有新衣裳穿,表弟日后要考上功名做了官,那她岂不是官夫人? 徐巧云越想越美,下午吃饭的时候老盯着邓蔚看,邓蔚丝毫不知道,他此时也成了香饽饽。 晚上,徐巧云把自己的想法和邓蝉说了。 邓蝉吃了一惊,看着女儿很陌生,这都是什么事儿啊?她的大儿子和小女儿都惦记他二舅家的表妹、表弟,这要是让二哥知道,以后这亲戚是走不成的,大哥大嫂不怎么待见他们,她往后也没娘家可回了。 “巧云,你表弟过完年才十三岁,你二舅和你二舅母不会这么早让他成亲,你过完年就十五岁了,咱们可等不起,况且娘已经托村里的王媒婆给你留意了,有好的后生,她一定跟娘说。” “我不想嫁给别人,我就想嫁给表弟,二舅舅和二舅母不想让表弟早成亲,我们可以先定亲,等表弟十五岁再成亲,那时我也才十七,表姐不也是快十七了才成亲吗?” “你混账,你以为什么事都是你说了算吗?你当你二舅舅、二舅母是摆设不成?” 邓蝉说完气的不行,抓着自己的衣襟喘着粗气。 徐巧云轻拍着邓蝉的背,帮她顺气,一边说:“娘,你帮帮我,你也不希望我将来过得不好吧?二舅舅家的日子过的这么好,表弟又是读书人,将来要是考上功名,爹娘也跟着沾光不是。娘,你帮我好好和二舅舅说说,促成这门亲事好不好?” 邓蝉后知后觉的想起什么,打了个寒战,小声对徐巧云说:“你小声点儿,隔壁是你表姐的屋子,让她听见再说给你二舅母听,咱们都得落个没脸。” 邓蕙躺在床上冷哼一声,她下午吃饭就发现了,徐巧云老盯着小蔚看,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爹对小姑她们太好了,让她们生了不该有的念想,如意算盘打的挺响,可惜要让她们失望了,她弟弟的亲事岂容她们算计? 第35章 失踪 第二天早上,邓蕙又在院子里剁鸡食,菜炖被剁的“砰砰”响。 邓勇和钟氏一前一后从正房出来。 “蕙蕙,你使小点儿劲儿,菜墩都快让你剁烂了。” 钟氏走过来道:“蕙蕙,还是娘来剁鸡食,你使劲儿太大了。” 邓蕙把菜刀插菜墩上,提高声音:“爹,娘,你们对小弟的婚事是怎么看的?” 钟氏感觉女儿的话问的莫名奇妙,“你小弟才多大?着什么急,眼下是把你的婚事办了。” 邓蕙点点头,又问邓勇:“爹,你呢?你是怎么看的?” 邓勇道:“我和你娘一样,你小弟过完年才十三岁,他就是二十几岁成婚,我和你娘都不着急,眼下着急的是你的婚事。” “那就好。” 邓蕙朝她隔壁的屋子看了一眼,把菜墩上的剁碎的菜叶装进木盆里,“娘,鸡食剁好了,我去拌两把米糠。” “好。” 钟氏细心的发现女儿往小姑子母女住的屋子看了一眼,心头升起疑惑。 邓蕙隔壁屋里。 徐巧云的脸色不好看,双手紧紧交握。 邓蝉劝解她:“巧云,此事不可再提了,你表姐已经告诉咱们答案了,我就是去和你二舅舅说,也是徒劳无功,还伤了两家的和气。” “可是咱们村里没有比二舅舅家好过的人家了,家境好的人家也看不上我们家。娘,你帮帮女儿。” 徐巧云说着掉下眼泪。 邓蝉左右为难,最后还是决定帮女儿一把,“待我瞅准时机好好和你二舅舅说说。” “谢谢娘。” 徐巧云破涕为笑。 很快到了邓蕙成亲的前一天,按照当地习俗,头天下午也要请宾客们来吃一顿。 一大家子刚吃完早饭,邓大伯和几个堂兄弟就带着家里人来了,还把自家的桌椅板凳,碗盘筷子都给拿了过来。 邓勇和邓大伯挂灯笼,贴喜联,其他几个堂弟去村里借桌椅和碗盘筷子。 没过多久,邓勇请的厨子也来了,还带了两个学徒来。 钟氏连忙从地窖里把肉菜拿出来,和大厨说后院有鸡鸭鹅,大厨吩咐两个徒弟去后院把鸡鸭鹅都宰杀出来。 大伯母和几个堂弟媳妇也来厨房帮忙,杀鸡的杀鸡,摘菜的摘菜,洗菜的洗菜,钟氏还往菜园子跑了好几趟。 邓勇的几个堂弟把村里许多人家的桌椅板凳都借了来,两边院子都摆满了。 邓蕙的屋里也很热闹,和她关系好的小姐妹都来给她添妆,张小芙送了她两根发带,邓翠翠送了她两朵绢花,还有的送自己绣的手帕或荷包。 徐巧云坐在一旁羡慕不已,她送邓蕙的也是自己绣的手帕。 邓蕙屋里摆着两盘点心和一碟蜜饯,邓蕙让她们都别客气,想吃什么就拿什么。 邓翠翠不客气的拿起块绿豆糕就吃,其他人也纷纷拿着糕点吃。 钟秀这边还跟邓蔚悠哉悠哉的下着象棋。 徐春生推门进来,不高兴的说:“二舅舅那么忙,你们不去帮忙,还有闲心下棋。” 邓蔚不在意的说:“我姐夫是新郎官,干什么活儿?再说了,我爹和大伯,还有几个堂叔忙的过来,不需要我们帮忙。” 徐春生见他们脚边放着炭盆,桌子上还摆着盘柑橘,生气道:“上门女婿不是都要干活吗?他哪儿那么大脸?还烤着火下棋。” 邓蔚不高兴了,“别人家是别人家,我们家的上门女婿就是不用干活。” 徐春生讨了个没趣,气呼呼的又走了。 邓蔚下了一步棋说:“姐夫,徐春生好像对你有成见。” “他羡慕我。” 邓蔚对钟秀比个大拇指,“姐夫高见,这都能想到。” “他不是你表哥吗?没听你叫过?” “我小时候就和他不对付,也不喜欢他。” 钟秀下了步棋问:“这次请了几天假?” “三天。夫子把这几日要学的都给我勾画出来,让我在家学习,姐夫抽空还得给我讲讲。” “好说。” 酉时开席,邓蕙家里的两边院子都坐满了人,堂屋里还摆了三桌,村里每户人家基本上都来人了。 邓家的席面做的好,肉菜多,来吃席的人纷纷夸赞,筷子都没离过手。 邓蕙也想出去吃席,才刚走出屋就被她娘又给拉回屋里去。 “娘,我也想去吃席。” “你就在屋里待着,娘给你留着饭菜呢,我去给你拿过来。” 钟氏走了一会儿,再回来时手里提着个食盒,进屋就把饭菜都端出来,“蕙蕙,娘还给你留了酒米饭,快趁热吃。” “娘,你和我一起吃。” “不了,你吃你的,娘还得去外面招呼宾客。” “晚一会儿又没事,娘坐下吃点儿再去。” 邓蕙把钟氏按坐在椅子上,钟氏只好和邓蕙一起用饭。 “娘,这个好吃,你尝尝。” 邓蕙给钟氏夹了两片糯米藕。 钟氏尝了尝道:“你爹今儿请的庖厨手艺不错,味道挺好的。” “嗯。” 邓蕙跟着点点头,“娘,你再尝尝这个排骨,也好吃。” 钟氏用了点儿饭菜放下碗,“蕙蕙,你慢慢吃,不着急,娘得出去了。” “好。” 外面的席面到戌时才散,钟氏和大伯母忙着收桌,几个堂婶也留下来帮忙,拾掇了大半天才把锅碗瓢盆都洗干净,厨房归置好。 等人都走了,钟氏伸伸胳膊,揉揉腰,邓勇走过来问:“今儿累着了吧?” “家里办个喜事是真累。” “明儿再累一天就了心事了。” “是啊!明儿蕙蕙就成亲了,好在咱们不嫁女儿,我就算累点儿想着女儿在身边心里就高兴。” “我也是。” 两人还没感叹多久,邓蔚惊慌的跑来问:“爹、娘,你们看见姐夫了吗?” 邓勇和钟氏闻言心里“咯噔”一声,着急的问:“你姐夫去哪儿了?” “你姐夫没在屋里吗?” 邓蔚着急的说:“姐夫没在屋里,我两边院子都找过了,连茅房都去了也没找到人。” 钟氏忧心道:“明日就成亲了,可别在这节骨眼上出什么事儿。” 邓勇宽慰她:“先别担心,咱们去外面找找,女婿没准儿是去外面透透气。” “那咱们快去找。” 邓勇对儿子道:“小蔚,你去喊你姐一起出去找找你姐夫。” “婉清,你在家里等信儿,家里不能没人。” 钟氏急忙道:“好,你们快去。” 第36章 揭穿 邓蕙得知钟秀失踪了,直觉和徐春生有关,只是这般无凭无据的去找他,他肯定不会承认。 邓蔚着急的说:“阿姐,咱们快去找姐夫吧。” “你最后一次见到你姐夫是什么时候?”邓蕙问。 “酉时我们还一起吃席了,吃完席就没再见过姐夫。” “徐春生呢?他现在在哪儿?” 邓蔚睁大眼睛问:“姐,你怀疑徐春生?” 邓蕙道:“你姐夫绝对不会自己出去,这段日子,你见他出去过吗?” 邓蔚摇头,“姐夫面皮薄,最不喜人打趣他,也不爱出门。” “嗷,对了,我那会儿去后院找姐夫时,看见徐春生从新院子过来,现在想想,他那时的神态确实可疑。阿姐,咱们去问问他。” 邓蕙不赞同的说:“无凭无据的去问他,他肯定不会说,反而打草惊蛇。咱们先在村里找找,能藏人的地方多找找。” “好。” 姐弟俩出了家门,分头去找人。 邓蕙觉得徐春生肯定是把人藏起来了,就从村尾开始找,每户死角处,柴火垛都挨个翻找,直到和邓蔚会合也没找到人。 “阿姐,前边我全找过了,没找到人。” 邓蕙说:“后边我也全找了。爹呢,你看见爹了吗?” “我在沟坎上看见爹了,爹顺着沟坎找人呢。”邓蔚道。 邓蕙皱眉,村里都找过了,酉时以后宵禁,大路上不会过牛车,徐春生对他们村子也不熟,没人会帮他藏人,他到底把人藏哪儿去了?难道钟秀被他……,不可能,徐春生没那胆量。 “小蔚,你去后院找你姐夫时,徐春生从哪边过来?” “新院子。” “咱们回家找。” “姐,你是说,姐夫还在家里。” “村外的柴火垛咱们都找了,家里的没找,咱家的柴火垛一直码在新院子那边,院子盖起来一直没动过,去咱家的柴火垛找找。” 邓蔚催促道:“那咱们赶紧回去。” 姐弟俩急匆匆回到家里,旺财扑上来,邓蕙上前摸了摸它的狗头,旺财老老实实坐下摇尾巴。 新院子和原来的院子只一墙之隔,墙上还开了道门。 邓蕙和邓蔚直奔新院子里的柴火垛,果然发现柴火垛被人动过。 邓蔚率先去搬菜籽杆,邓蕙也跟着搬,柴火搬到快一半时,邓蔚看见了钟秀的衣摆,“姐,是姐夫。” 两人赶紧把盖在钟秀身上的菜籽杆都搬走,钟秀软趴趴的,双目紧闭,邓蕙把他扶起来,探了下鼻息,还有气。 “我送他去马大夫家医治,你去找爹回来,悄悄的跟爹说……” 邓蕙压低声音吩咐邓蔚,邓蔚听完点头,“我知道了姐,你快去找马大夫给姐夫医治。” 邓蕙扛起钟秀悄无声息的走了,邓蔚把菜籽杆摞上也走了。 正房里,邓蝉和她的儿子、女儿都陪着钟氏,徐巧云格外殷勤,给钟氏倒了杯茶安慰:“二舅母,喝杯茶降降火,你放心吧!二舅舅他们都去找姐夫了,肯定一会儿就回来了。” 徐春生看着妹妹讨好二舅母,心里不屑,他们可不一定找的到人。 钟氏唉声叹气,“青天白日的,一个大活人怎么就不见了,明儿就办喜事了,偏在这节骨眼上出了岔子。” 邓蝉道:“二嫂,你这会儿着急上火也没用,反而伤了身子,咱们等二哥回来,万一人找到了,你不是白白生气了?” 徐秋生看了眼徐春生,他也不确定这事和他大哥有没有关系。 “大哥,咱们也跟着去找找表妹夫。” “对呀大哥二哥,你们也出去找找姐夫,省的二舅母担心。”徐巧云马上顺着徐秋生说。 徐春生本来不想去,被徐巧云这么一说,不想去也得去做做样子。 徐秋生和徐春生刚走出大门,徐秋生就问:“大哥,表妹夫这事儿跟你有关系吗?” 徐春生冷哼一声:“他不见了关我啥事儿?腿长在他自己身上,他想去哪儿去哪儿,我又管不着他。” 徐秋生没问出来什么,只好道:“那咱们去找找人吧。” 徐春生慢吞吞的跟徐秋生在后面,心不在焉的。 邓勇和邓蔚父子俩在半道上遇到徐春生哥俩。 徐秋生迎上去问:“二舅舅,找着表妹夫了吗?” 邓勇垂头丧气道:“村里都找遍了,没找着人。” “二舅舅,表妹呢?”徐春生问。 邓勇道:“你表妹没找到人不甘心,顺着河道那边去找了。” 徐秋生问:“二舅舅,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夜深了,都先回去,明儿再找找,找不着就报官。” “也只能如此了。” 一行人回到家里,钟氏见丈夫和儿子垂头丧气,也没看女婿,就知道没找到人,眼泪婆娑的,“我苦命的女儿,眼看明儿就要成亲了,女婿突然失踪了,我们家今年是冲了那路神仙?这般不顺。” 邓勇安慰她,“婉清,气大伤身,你别太伤心了,别气出个好歹的。” “明天的亲事可怎么办?全村人都知道咱们明天办喜事,女婿没了,还怎么办?我可怜的蕙蕙。” 钟氏说着又难过的不行。 徐春生洋洋得意,毛遂自荐,“二舅舅、二舅母,不是还有我了吗?我娶表妹,咱们还是亲上加亲,既然全村人都知道咱们明天办喜事,不能丢了面子,我和表妹从小一起长大,我娘又是二舅舅的亲妹妹,我一定好好对表妹。” “不行。” 几道道声音同时响起,分别是邓蔚,徐巧云和徐秋生。 徐巧云责备的说:“哥,你怎么能代替姐夫?二舅舅和二舅母也不会同意的。” 徐春生此时觉得小妹太碍眼,和她针锋相对,“我怎么不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你不就是想嫁给表弟,来二舅舅家过好日子,嫌我挡了你的道。” “你胡说。”徐巧云脸色苍白的反驳,还向邓蝉求救,“娘,你管管大哥。” 邓蔚不可思议的看着徐春生,他刚才听见什么了?他过了年才十三,小姑这家人怎么连他都惦记上了。 同时震惊的还有邓勇和钟氏。邓勇知道女儿找到女婿了,已经送去马大夫那儿医治,儿子还跟他说别声张,回家有好戏看,没想到来了这么一出,合着他的一双儿女都被小妹一家惦记上了,这都什么事儿啊! 第37章 算计落空 邓蕙把钟秀扛去马大夫家医治,马大夫今日也去邓家吃席了,喝了不少酒,刚歇下一会儿,就被邓蕙叫起来看病。 马大夫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是你这丫头呀,你明儿都成亲了,这会儿还来找我看病?” 邓蕙扶着门板道:“不是我看病,是他看病,你快给他看看。” 马大夫这才看见邓蕙还扶着个人,对她说:“快进来。” 邓蕙把钟秀又扛进去,放在一张榻上。 马大夫给钟秀把了脉,又扒开他的眼皮看了看说:“哎呀!这是吸入了多少迷药?我要不给他医治,他得睡个三天三夜,蕙丫头,你明天就成亲了,新郎官咋成了这样?” 邓蕙道:“马大夫,你快给他医治吧,医晚了明天就没酒席吃了。” “那不行,蕙丫头的酒席我吃定了。” 马大夫说完拿出他的药箱,从里面取出银针,扎在钟秀几个穴位上,然后燃了一炷香。 “等香燃尽他就醒了。” “多谢马大夫。” “我小憩一会儿,香燃尽了你叫我。” “马大夫请便。” 邓蕙借着烛火看着钟秀清俊的面容,他那白嫩的脸上被菜籽杆划出两道红印,看着很碍眼。 邓家这会儿闹的不可开交。 钟氏气的身子发抖,“我说呢,打你们来了家里,我就感觉家里怪怪的,原来、原来你们是惦记我的一双儿女呢。” 邓蝉见儿子和女儿的事被揭穿,既感觉到愧疚,又感觉这些事也能敞开了说。 “二哥、二嫂,你们都消消气,春生和巧云争取自己的亲事有什么错?二哥家的日子越过越好,就不能拉小妹一把吗?二哥、二嫂,小妹这些年过的苦啊!孩子们一年到头也添不上件新衣,能吃饱饭就不错了。” 钟氏气恼的质问:“你们一家子哪回回来,我和你二哥亏待过你们?你们每次走,你二哥大包小包的给你拿,还总与我说,小妹的日子过的紧巴,咱们能帮衬就帮衬,你呢?就是这么回报我们的?我们帮衬着你还不算,还要我的一双儿女也贴补给你的儿女,你怎么敢想?” 邓勇听着妻子的控诉,对邓蝉失望至极。他当兵多年退伍回来时,妹妹早已嫁人生子,妹夫家兄弟多,条件差,妹夫除了人老实没啥本事,两口子经常被家里的其他兄弟妯娌欺负,他还去给妹妹出过头,也时常接济他们,没想到今日会闹成这样。 邓蝉突然跪倒在邓勇面前,声泪俱下:“二哥,你对我最好,你就可怜可怜小妹,与我家结一门亲吧!小妹求你了。” 邓勇心酸的说不出话来。 “不可能。” 邓蕙话音刚落,就扛着钟秀进来了。 “女婿。” 钟氏惊喜的走上前,“蕙蕙,你把女婿找回来了。” 有人欢喜有人忧,徐春生此时颓败的低下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 邓蕙把钟秀放下,钟秀干呕两声,委屈的向钟氏告状:“娘,邓蕙一路把我扛回来,吊的我犯恶心,我都说了自己走,她非要扛我回来。” 邓蕙惊讶的看着钟秀,呵!学会告状了。 “娘回头再说她,你这孩子去哪儿了?让我们一顿好找。”钟氏担忧的问。 “娘,我被人用迷药迷晕了。” 钟氏吃惊不已,“什么?到底怎么回事?快和爹娘说说。” 钟秀看向徐春生指着他说:“他骗我去新院子,也是他用迷药把我迷昏的。” 邓蕙来气道:“你傻呀!他骗你去新院子你就去?” 钟秀两颊泛起红晕,“他说你在新房等我,有要事和我商量。” 邓蕙抚着脑门:“平时我叫你爱搭不理的,怎么别人叫你跑那么快?” “我……不和你计较,都还没成亲了,总待在一起,于理不合。” “你还有理了。” 钟氏看着徐春生质问:“春生,二舅母对你不薄吧?刚才二舅母那么着急你都不和我说实话,为什么?” 邓蔚替她娘解惑:“娘,你白疼他了,他嫉妒姐夫,他想成为咱们家的女婿,想过好日子呗。” 邓蕙接过话茬:“娘,我送钟秀去马大夫那儿医治时,马大夫说了,钟秀吸入的迷药够他睡三天三夜的,徐春生起的什么心思一目了然。” 徐春生也豁出去了,理直气壮道:“是我又怎么了?我娘总说二舅舅对她好,表妹以后会是我媳妇,二舅舅要真对我娘好,为什么不把表妹嫁给我?还不是装装样子。” 钟氏被气笑了:“你二舅舅帮衬你娘还帮衬错了?就是因为你二舅舅对你娘好,才让你们动了歪心思,你二舅舅也有家,他就不过日子了?凭什么都要顺应你们?” 邓蔚在一旁道:“太贪心,心眼还小,让人昏睡三天的迷药呢,姐夫被他塞进柴火垛,我们要没及时找到姐夫,他不是被冻死就是被菜籽杆压死。” “你姐夫要有个好歹,我让他偿命。” 邓蕙冷冷的看着许春生,徐春生被她的眼神吓的打个寒颤。 邓勇复杂的看着邓蝉,往后退了几步,“小妹,你刚才说的事我不会答应,你也看见了,蕙蕙和小蔚都不同意。二哥也有家,也要过日子,我负担不起你们一家人,后天一早,你们就回去吧!往后、没什么事儿就别来了。” 邓蝉听了邓勇的话心如死灰,恍惚的跪坐在地上。 徐秋生去扶邓蝉,“娘,你别伤心,过完年我就去城里找活儿干,赚了钱给娘用。” 徐巧云心有不甘,“二舅舅,二舅母,我大哥不懂事,我没有做对不起二舅和二舅母的事,我很能干,以后嫁进来一定好好孝敬二舅舅和二舅母。” 邓蔚不干了:“巧云表姐,我爹刚才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我们不会和你们结亲,况且我还小,也不喜欢你,巧云表姐还是另寻良配。” 徐巧云被邓蔚直接回绝羞愧不已,一跺脚跑了出去。 钟氏连忙对女儿道:“蕙蕙,快去追巧云,别让她跑出去了,这大晚上的不安全。” 邓蕙不太情愿的转身出去追徐巧云。 邓蝉被徐秋生扶起来,对邓勇和钟氏弯腰致歉:“二哥、二嫂,对不住……” 邓勇和钟氏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她,无法她的话茬。 徐秋生也觉得没脸面对二舅舅一家,只能劝解他娘,“娘,咱们先回屋去歇息,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 “唉……” 邓蝉叹了口气,被徐秋生扶着走了,徐春生赶紧灰溜溜的跟在后面。 第38章 成婚 邓蕙去追许巧云,许巧云哪儿有邓蕙跑的快,刚出门口就被邓蕙一把扯住。 “你放开我。”徐巧云愤怒的喊道。 “表妹,你是个聪明人,晚上出去碰到什么危险可是你吃亏,表妹要是执意不计后果,我自然不会多管你,出了什么事你自己担着就是。” 邓蕙松开手,徐巧云跑了出去,没跑多远又返了回来,灰溜溜的回了邓蕙隔壁的屋子。 邓蕙把大门上闩,回到正房。 钟氏问:“巧云回来了吗?” “回来了。” “那就好。” 邓勇道:“都早些回去睡吧,明天还有的忙呢。” “姐夫,咱们回去歇着吧。”邓蔚拽着钟秀走了。 邓蕙也转身要走,钟氏急忙道:“蕙蕙,明日要早点儿起。” “我知道,爹娘早些歇着。” 邓蕙洗漱完躺在床上,隔壁屋子里这会儿倒挺安静,她闭上眼很快睡着了。 五更天时,钟氏在外面敲门,“蕙蕙,该起了。” “起来了。” 邓蕙马上起床穿戴。 钟氏拿着托盘进来,托盘上放着叠好的嫁衣。 “你快洗漱,娘给你开脸上妆。” “嗯。” 邓蕙洗漱完,钟氏给她开脸,疼的邓蕙直哼哼。 钟氏给邓蕙把头发梳好,画好妆容,又帮她把嫁衣穿上,最后掏出个小册子给邓蕙,“入了洞房和女婿一起看。” “好。” 邓蕙把小册子塞进衣袖里。 天快亮时,邓勇雇的吹拉弹唱的人都来了,吴媒婆后脚也来了。 邓勇还把村长家的毛驴借了来。 钟秀用过早饭,邓勇让他骑上毛驴在村里转两圈,吹拉弹唱的人跟在他后面。 村里人家都知道邓勇家今天办喜事,这会儿都站在自家大门口,看倒插门的新郎官。 一道孤寂的身影出现在村口,村中的热闹与他脸上的落寞形成鲜明的对比。 黄昏后,到了吉时,吴媒婆唱礼,一对新人拜堂成亲,礼成后,送入洞房。 洞房就在新院子的正房,钟氏前两天就给收拾好了,被褥都铺好,屋里一应用品都齐全,床、榻、衣柜等木器都是新做的,烛台上一对红烛照的屋里格外亮堂。 邓蕙坐在床边,把团扇往旁边一放,侧头看向钟秀,他今日穿上她做的喜服还挺好看。 “姐夫,爹叫你去外面招待客人。” 邓蔚在门外道。 钟秀马上起身走了出去,顺手把门关好。 邓蕙正无聊着,外面传来脚步声,来人停在门口,“蕙蕙姐,二婶让我给你送饭菜来。” “快进来。” 邓翠翠提着食盒走了进来。 邓蕙接过食盒,把里面的饭菜都端出来,钟氏给她准备的饭菜还挺丰盛。 “翠翠,陪我一起用些饭菜。” “好啊!” 邓翠翠往桌边一坐,“蕙蕙姐,真羡慕你,守在爹娘身边,不用嫁出去受委屈。” 邓蕙笑了笑,说:“大伯和大伯母也挺疼你的呀。日子是人过的,不管你将来的夫君如何,公婆怎样,找到相处之道,总能过下去。” 邓翠翠点点头,“蕙蕙姐说的有道理。” “快吃吧!” 邓翠翠陪邓蕙用了饭,又待了会儿,才提着食盒出去了。 钟秀到亥时才步入洞房,白皙的脸上染上红晕。 邓蕙靠在床边都快睡着了,见他回来了说:“早点儿睡吧。” 说完把头上的首饰摘下来放好,脱衣裳时想起来什么,从袖子里掏出钟氏给她的小册子丢给钟秀,“娘让你看的。” 钟秀拿着小册子翻了两页,顿时面红耳赤的把小册子丢给邓蕙,“你怎么不看。” 邓蕙见他神色古怪,拿起小册子,“看就看,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说着刚翻开一页,还没看清楚上面的内容就被一只手抢走了。 钟秀别扭道:“你也别看了。” “你怎么奇奇怪怪的?” 钟秀看了看她,清咳一声道:“我今天、身体不适,不能洞房。” 邓蕙打个哈欠,“准了,不早了,赶紧睡吧。” 钟秀迅速脱下喜服爬上床,“我睡床,你睡榻。” 邓蕙一脸懵,他什么意思?不想和她睡一张床? “哼,你是不是搞错了?你是我的上门女婿,不想和我睡一张床就睡榻上去。” 邓蕙说着把人扛起来丢到榻上去。 “邓蕙,你太……” 钟秀话还没说完,一床被子从天而降,直接兜头罩住他,接着又有一物甩在他身上。 钟秀把被褥都拿下来,往床上看去,邓蕙已经躺下了。 “这么利索。” 钟秀自言自语的从榻上下来铺床。 一对红烛燃了一夜。 邓蕙早上起来穿戴好,看见桌上的酒壶酒杯,朝钟秀看去,“昨天让你气糊涂了,交杯酒都没喝。” 钟秀整理了下衣襟,“他日你若对我千依百顺,我再与你喝交杯酒。” 邓蕙像看白痴一样看着钟秀,对他千依百顺,做梦了吧? “你是不是还没睡醒?大早上的说胡话。” 钟秀不以为意,“走吧!给爹娘敬茶去,再晚了爹娘该生气了。” 邓蕙见时间确实不早了,就没跟他计较,两人前后出了屋。 邓勇和钟氏正在堂屋等着,邓蔚坐在一旁吃着零嘴儿。 邓蕙和钟秀并肩进入堂屋,钟氏笑容满面的看着他们。 钟秀给岳父岳母敬完茶,收到两个红封。 邓蔚跳到钟秀身边,把右手伸出来,“姐夫,我的见面礼呢?” 钟秀从袖子里掏出一支毛笔给他,邓蔚惊讶不已,“姐夫,你还会做毛笔?” “用兔毛做的。” 邓蔚不由想起他前两次和阿姐烤兔子吃的光景。 “姐夫连毛笔都会做,我以后连笔都不用买了。” “下次用鸡毛给你做笔。” 邓蔚点点头。 钟氏笑着对丈夫说:“你看咱们家的女婿多能干,什么都会,小蔚最近都变了不少。” “是啊!” 邓勇嘴上赞成,心里不由猜测钟秀以前的身份,会的这么多必定是大家族精心培养的子弟。 邓蕙没见到小姑他们,就问钟氏:“娘,小姑他们呢?” 钟氏道:“一早就走了。” “走了也好,清静。” “你小姑早上走的时候,又抹泪,又给你爹说好话,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邓勇道:“人都走了,咱就不说那些了,该用早食了。” 第39章 打雪仗 邓蕙吃完早饭,钟氏悄悄的领她回屋,给她拿了二十两银子。 邓蕙推辞道:“娘,我在家里,用不到银子。” 钟氏坚持把银子给她,“你如今成家了,短了什么就去买,不用回回跟娘张口要。” “那我就收下了,多谢娘。” 邓蕙把银子装进袖子里。 “跟娘还客气。快过年了,过两日你带女婿进城去玩玩,看看女婿有什么要买的。” “还带他去城里呀?” 钟氏戳了下女儿脑门,“你呀!对女婿好点儿,女婿是要和你过一辈子的,你不对他好对谁好去?娘可是希望你们夫妻恩爱,白头偕老的。” 邓蕙随口道:“知道了。” “和女婿回你们院儿歇着去吧。” “那我回去了,娘也歇着,这几天操办女儿的亲事都累坏了。” “我省的,你快回去吧。” 邓蕙出了正房去找钟秀,在邓蔚屋里听见他的声音,推门走了进去。 钟秀正在给邓蔚讲解课业,邓蔚一抬头看见邓蕙,“阿姐,姐夫在给我指点学业。” “你好好听,我就是过来看看。” 邓蕙说完又退了出去,把门给他们关好。 邓蔚道:“姐夫,咱们继续。” 钟秀往门口看了一眼,接着给邓蔚讲解。 邓蕙回到自己屋里,把银子收进衣柜里,看见榻上的被褥,赶紧抱走塞进柜子里,要是被她娘看见了,免不了数落她一顿。 等她收拾完往床上一躺,拉开被子给自己盖上。以后她也有了小家,还是一家之主,她美滋滋的想着,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钟秀做好午饭来叫邓蕙用饭,刚在床边驻足,就见邓蕙睁开眼睛,连忙道:“饭好了,我来叫你用饭。” 邓蕙把被子一掀,站起来说:“走吧!” 钟秀见她发髻松散,提醒她:“把头发梳好。” “那你等我一会儿。” 钟秀等了一会儿,见邓蕙笨手笨脚的对镜忙活半天,梳的发髻比她刚才也好不了多少,他不忍直视,别过头去,暗道:真笨啊! 邓蕙自己觉得梳的发髻还看的过眼,站起来道:“我好了,走吧!” 钟秀跟在她后面去了老房堂屋,饭菜都已经摆上,钟氏笑盈盈的招呼他们:“快来用饭,午饭是女婿做的。” 邓蔚道:“我负责烧火。” “你们都孝顺,娘今日吃个现成饭。” 邓蕙坐下后看了看桌上的菜色,一碗鸡蛋羹,一盘凉拌的脆藕,一盘姜丝炒肉,还有一盘她叫不上名的菜,看着像糕点似的,梅花样的形状,看着挺好看。 还不等她问那道菜叫什么,钟秀先夹了一块给邓勇,“爹,你尝尝这个花折鹅糕。” 说完又给钟氏夹了一块,“娘,你也尝尝。” “哎呦,女婿这糕饼做的真好看。”钟氏说着尝了一口,随后点头道:“好吃。” 邓勇边吃边夸赞:“女婿这手艺比城里的大厨还好。” 钟秀谦虚的说:“爹娘过奖了,小婿可比不得大厨,随便做做。” 邓蔚自己夹了块花折鹅糕,边吃边说:“姐夫随便做做都这么好吃,要是认真做起来,比大厨做的还好吃。” 最高兴的莫过钟氏,女儿除了精通打猎,下田干活,其他一概不通,正好女婿厨艺好,会的多,两口子日后也饿不着,再有她和丈夫帮衬着,日子定过不差。 邓蕙没等到钟秀给她夹菜,也和邓蔚一样,自己给自己夹。 钟秀看了眼邓蕙,自顾自的夹菜用饭。 晚上,钟秀慢慢吞吞回到屋里,去柜子里拿他的被褥。 邓蕙见他这架势还是不打算和她睡一张床,索性随他去,强扭的瓜不甜,她就不信了,他还能一直睡榻上。 夜里下起了鹅毛大雪,纷纷扬扬下了一宿。 邓蕙早上起来感觉到一阵寒意,比往日还冷,出门一看,原来是下雪了,地上,房顶上都积了一层厚厚的雪,这还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梁州气候宜人,有几座大山挡着,夏天不太热,冬天不太冷,每年冬天下雪的时候不多。 邓蕙朝屋里喊道:“钟秀,下雪了。” 喊完欢快的跑到院子里去堆雪狮子。 钟秀穿戴好走出屋,眼前白茫茫的一片,邓蕙像个小兔子一样,蹲在雪地里堆雪狮子,没想到她还有这么生动的一面。 钟氏端着炭盆过来,“这两天冷,娘把炭盆给你们点上了。” 邓蕙一边堆雪狮子一边说:“多谢娘。” “我给你放进屋里去。” “好。” “娘,还是我来吧。” 邓蕙想起钟秀昨天还是睡榻上,要是被娘发现就糟了,连忙去抢过炭盆,还对钟秀使眼色。 钟秀赶紧转身回屋里去。 邓蕙道:“娘,我端进去,你忙你的。” “行,那你们赶紧收拾收拾来用早饭了。” “马上来。” 邓蕙端着炭盆回到屋里,见钟秀已经把被褥收起来了,松了口气,“好险啊!” 幸亏她反应及时,才没有被她娘发现。 钟秀看着她若有所思。 小夫妻用过早饭又回来了,邓蕙接着堆雪狮子,刚堆好,一个雪球打在她身上,她抬头看去,钟秀朝她说:“小蔚去学堂了,你陪我下棋。” 邓蕙揉了个雪团朝他打去,“我不会下棋。” “我教你。”一个雪球砸向邓蕙。 “不学。”邓蕙揉了个雪球砸回去。 “你不会比小蔚还笨吧?” 两个雪球砸向钟秀,“你才笨,你全家都笨。” 某人丢给她两个雪球,得意的说:“我是上门女婿,你数数我全家有几个人?” 邓蕙气的朝他丢了一堆雪球。 两人一来一往互砸雪球,最后,邓蕙还是被钟秀拽去下棋。 在她连输五盘棋后,把棋子打乱,“不下了。” 钟秀也很无奈,教了她半天还不会下,太笨了。 “你静下心来下棋,别光想着赢我。” “下棋不就是为了输赢吗?你站着说话不腰疼。” “那我让你两盘。” “这可是你说的,棋盘摆好接着下。” 钟秀摆好棋盘,和邓蕙继续下棋。 两刻钟后,邓蕙又输了,幽怨的看着钟秀,“你说了让我的。” 钟秀觉得自己也很无辜,“我尽力了,没路可走了,你能撑这么久,没发现你的棋艺有所进步?” 邓蕙回想一下,这一盘棋好像比之前那几盘棋下的久,“照你这么说,我的棋艺好像是进步了。” 第40章 置办年货 邓蕙觉得自己的棋艺有所进步,主动把棋盘摆好,和钟秀继续下棋。 两刻钟后,邓蕙终于赢了一盘棋。 钟秀心里一松,让她赢比让他自己赢还困难。 “再下一盘咱们去做饭,我想吃你昨天做的什么鹅来着?”邓蕙说。 钟秀道:“是花折鹅糕。” “对,就是那个。” “前天办喜事就剩那么点儿鹅肉,昨天都用了,你今天想吃也做不成,不过……” 钟秀看着邓蕙微微一笑,“我可以做别的给你吃,我看家里还有两条鱼,我做鱼烩给你吃,如何?” “好啊!” “我都专门给你做菜了,你下次进城是不是该带上我?” 邓蕙爽快的说:“你想要什么?我带你去买就是。” “我要一套茶具。” “等这场雪过去,我带你进城去买,赶紧下棋,下完这盘棋去做饭。” “你负责杀鱼,我只负责做菜。” “知道了。” 一盘棋下完,邓蕙又赢了,她高兴的挽起钟秀的胳膊,“走了,做饭去了。” 钟秀被她拉着走,回头看向炭盆,“急什么?炭盆该添炭火了。” “不用管,用完饭再回来引燃就是。” 小夫妻去厨房做饭,钟氏没的事做,回堂屋和邓勇喝茶。 邓勇边喝茶边说:“女婿会做饭,你以后就轻松不少。” 钟氏笑道:“是啊!我也过过饭来张口的日子。” 邓蔚中午回来用饭,看见桌上的菜色食欲大增,比平时多吃了半碗饭,吃完饭还去堆了会儿雪狮子才去学堂。 一场雪下了两天,邓蕙没事的时候,不是玩雪就是和钟秀下棋,小日子过的很惬意。 等雪融化后离过年没几日了。这天中午用饭时,邓勇和钟氏商量明天进城置办年货。 邓蕙自告奋勇:“爹,娘,我和钟秀明天去城里采买。” 邓勇道:“也行,让你娘看看家里还缺什么,让小蔚给你写在纸上,一次都买回来,省得在往城里跑。” “好。” “阿姐,多买点儿零嘴儿回来。” “知道了。” 当天晚上,钟氏就把采买的单子给邓蕙,还给她拿了五两银子买东西用,邓蕙把银子和采买单子都收好。 次日早上,邓蕙和钟秀穿戴整齐。钟秀把他的被褥塞进柜子里,邓蕙又从衣柜里取了十两银子出来,她答应给钟秀买一套茶具,今日正好进城一次买回来。 两人去老宅吃了早食,邓蕙拿上背篓,带着钟秀去村口坐牛车。 年关将近,进城的人不少,村口停的牛车就剩一个空座了,眼看后面又有人来,邓蕙赶紧把钟秀推上牛车。 钟秀诧异的问:“你呢?” “你快坐好,我脚程快,你到了城门口等我。” 邓蕙说完给了车夫三文钱,“史二叔,人都坐满了,赶紧走吧!” 史二道:“行嘞!这就走了。” 钟秀心下微微不安,对邓蕙道:“你早点儿来。” “我知道。” 车夫一甩鞭子,牛车向前奔驰。 邓蕙见钟秀单薄的身影远去,飞快的朝牛车跑去,追上牛车后,取下自己的兔毛围脖给他,“坐牛车冷,你戴上。” “不用,你戴好。” “我跑着碍事,你快戴上。” 钟秀只好接过兔毛围脖围上。 邓蕙送完围脖减慢速度,远远的跟在后面。 牛车上的人都看着钟秀,一个妇人道:“蕙丫头怪疼他的上门女婿,宁愿自己受累挨冻,也不让上门女婿受累。” 她旁边的妇人接话:“人家女婿细皮嫩肉的,经不起风吹日晒,蕙丫头可不得宝贝着。” 钟秀把脸贴在柔软的围脖上,无视她们打趣。 一个时辰后,牛车到了城门口。 钟秀下了牛车,在城门口等邓蕙。 他本就长得好,加上气质出尘,引来不少人侧目。 一辆出城的马车上,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正掀开车帘向外看,正好看见钟秀,她不由多看了两眼。 钟秀在城门口等了两刻钟,才看见邓蕙急匆匆而来,她的额头上浸了一层薄汗,双颊染上红晕,发髻也乱了,他不由抬脚走向她。 邓蕙看见钟秀快跑两步迎上去,“等久了吧?” “还好。” 邓蕙掏出手帕擦擦汗,“还好围脖给你了,我跑了一路,一点儿都不冷,还出汗了。” 钟秀等她休息了一会儿,取下兔毛围脖给她戴上。 “咱们进城去。” 城门口有士兵盘查进出城的人,轮到邓蕙他们时,邓蕙报了自家住址,士兵听她的口音是当地人,就放他们进去了。 两人进城后,先去置办年货,刚到集市就看见有卖牛肉的,牛肉可不好买,除非耕牛死了才能卖肉,价格也便宜,和猪肉差不多。邓蕙当下毫不犹豫的买了五斤牛肉,付了五十文。 她这边刚买好牛肉,钟秀已经在旁边的羊肉摊上选了块羊排,小贩麻利的算好账:“公子,您的羊排九斤八两,一共二百九十四文钱。” 邓蕙掏出银子付了钱,接着又去买了个猪头,等他们把年货都买齐后,邓蕙问钟秀:“你要的茶具从哪里买?” 钟秀朝邓蕙身后的铺子指了指,邓蕙回头一看,铺子的牌匾上写着“当铺”两个字。 “当铺会有你要的东西?” “去看看,当铺里的东西多而杂,没准儿就能买到。” “那就听你的,去看看。” 当铺里五花八门,卖什么的都有,还有几个客人在挑衣裳。 当铺的伙计仰起头在柜台里问他们:“客官是当还是赎?” 钟秀道:“都不是。你这里可有风炉、茶釜?” “当然有,客官稍等。” 伙计缩回脑袋,去拿钟秀要的东西。 邓蕙他们没等多久,伙计就拿着东西来了,直接走出柜台将东西拿给他们。 钟秀看了看,直接问:“这两样多少银子出?” 伙计道:“八两银子。” 邓蕙一听吃了一惊,看着不起眼的小东西就要八两银子。 钟秀清“哼”一声道:“风炉生铁所铸,看这使用年限最少用了三年,茶釜用的同样的材料,和风炉是配套的,最少也使用了三年,当初当它们的人定是死当,不超过二两银子,你反手转卖要八两银子,这要价未免太高些。” 伙计一时无语,这位客人猜的真准,当初收的时候一两八钱,搁了好几个月了也没卖出去,穷人买不起,富人看不上。 伙计犹豫片刻问:“那客人的意思,多少银子买?我们铺子也不能亏本卖,搁这儿放了这么久,看管费、保养费都不能少吧?” 钟秀微微一笑:“上面的灰尘还没擦干净,何谈保养费?小二哥说笑了。” 伙计不耐烦道:“说了半天你倒是给个价啊?价格合理就出了。” “二两三钱。” “太少了,四两银子,你要就拿走。” 钟秀摇摇头,“娘子,咱们走。” 第41章 酥酪 钟秀走出当铺,发现邓蕙没跟上来,回头蹙眉道:“娘子,走了。” 邓蕙这才意识到他在叫她,连忙跟上去追问:“不买了?” “去别处看看。” “好。” 伙计从当铺出来,见他们当真不买了,越走越远,连忙跑上去喊:“小郎君留步,东西卖给你们。” 钟秀停下脚步转过身,伙计也到了近前,“小郎君,咱们移步,那套风炉卖给你。” 钟秀满意的点点头,随伙计重新回到当铺,邓蕙也跟着走进当铺。 钱货两讫后,邓蕙和钟秀走出当铺,她以为能回家了,哪知钟秀道:“还要买别的茶具。” “啥?还没买齐呀?” “当然,缺的东西多了。” “喝个茶还那么讲究。” 钟秀领着邓蕙去买他要的东西,跑了好几趟街才买齐,茶叶买了好几种,连茶盏都买了六个,邓蕙带的十五两银子都花的差不多了,眼看他还在瞅东西,忍不住说:“钟秀,今天买的差不多了,银子都见底了,下次再来。” 钟秀这才作罢,两人正准备回家时,一个男子出现在邓蕙眼前,“姑娘,好巧。” 邓蕙看着男子眼熟,想不起来是谁,“你是?” “在下是陆通的同窗,姑娘上次出手相助,帮我抓到小偷,在下都没来的及向姑娘道谢,今儿赶巧碰上了。” 苏文冕说着对邓蕙行个礼,“在下苏文冕,多谢姑娘上次帮我追回钱袋。” “苏公子免礼,举手之劳的事,不必客气。” “恕在下冒昧,不知姑娘该如何称呼?” “我姓邓……” 钟秀轻咳一声。 邓蕙想起自己已经成亲了,忙道:“苏公子,我已经成亲了,这是我夫君钟秀。” 苏文冕注意到邓蕙今日梳的妇人髻,不由替陆通惋惜,看钟秀时不免带上些许情绪,令他生气的是,邓蕙背着沉重的背篓,手上还拿满了东西,而她的夫君一身轻松,手里仅拿了一个木盒子。 苏文冕忍不住为邓蕙抱不平,“钟公子堂堂七尺男儿,且为人丈夫,怎的如此劳累妻子?岂是大丈夫行为?” 钟秀感觉此人莫名其妙,好像对他有看法,反唇相讥道:“苏公子未免管的太宽了,我与娘子如何,关你何事?” 苏文冕摇摇头,对邓蕙说:“邓姑娘,此人绝非良配。” 不等邓蕙说话,钟秀道:“苏公子慎言,老话说的好,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毁人姻缘可是要遭报应的。” 苏文冕也不甘示弱,“钟公子,你虐待妻子,让她背负这么多的东西,怎么好意思说出这番话?” 钟秀冷笑一声:“我娘子心疼我,怕我累着,你待如何?” 邓蕙见二人莫名其妙的吵起来,连忙对苏文冕说:“苏公子,我们今日还有事,先告辞了。” 说完拉着钟秀就走。 苏文冕看着他们离去,一甩袖子也走了。 钟秀停在一个卖羊乳的小摊上,对小贩道:“来五斤羊乳。” “好的,客官稍等。” 卖羊乳的小贩马上用竹筒装羊乳。 邓蕙朝小贩道:“少来点儿,二斤就够。” 钟秀马上说:“不够,就要五斤,你装就是了。” 小贩看看钟秀,再看看邓蕙,“公子、娘子,你们到底要多少?” 钟秀道:“就要五斤。” 邓蕙忙问小贩:“羊乳多少钱一斤?” 小贩答:“二十文一斤。” 邓蕙和钟秀商议:“咱们先买两斤,下次再来多买些。” 小贩笑道:“娘子定是很少买羊乳,我不常来,就这么会儿功夫,我带来的羊乳都快卖完了。” 钟秀对小贩说:“你赶紧给我装羊乳。” “好的,那我就听公子的。” 邓蕙看着钟秀,“你可别后悔。” “有什么好后悔的,付银子。” 小贩给装了三个大竹筒,“公子、娘子,一共一百文。” 邓蕙掏出身上剩下的铜钱,付完羊乳钱还剩下两文钱,这下好了,回村的坐牛车的钱都不够了。 两人出了城,走在回家的路上,邓蕙越想越不得劲,合着她跑着来跑着回去,午饭还没用呢,她早就饿了。 钟秀心虚的看了看邓蕙,他刚才确实有些草率了。 “我帮你拿些东西。” 邓蕙不理他,加快脚步往回家赶,钟秀赶紧撵上她。 两人回到家时已经快傍晚了。 邓蔚接过邓蕙手里的东西问:“姐,姐夫,你们怎么回来这么晚?” “问你姐夫。” 邓蕙没好气的说。 钟秀干笑两声:“买的东西有点儿多。” 邓蕙放下背篓就去了厨房,她都快饿死了,再不吃饭一点儿力气都没了。 钟氏后脚来到厨房,“蕙蕙,你和女婿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邓蕙说:“多买了点儿东西就回来晚了。” “我说呢,饿了吧?锅里给你们温着饭菜呢。” 邓蕙把锅里温着的饭菜端出来,就在厨房吃。 钟秀洗了洗手,和邓蕙一起在厨房里用饭。 钟氏去把背篓里的东西都拿出来。 晚上,钟秀躺在他的小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转过身看着床上的人,“邓蕙。” 钟秀一连叫了好几声,邓蕙翻个身不耐烦的问:“干什么?” “中午那人是谁?” “他今天不是说了吗?他叫苏文冕。” “你和他很熟吗?” “不熟,今天是第二次见面。” “陆通又是谁?” “不熟,打猎碰到过两回。” “不早了,快睡吧!” 钟秀翻个身,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邓蕙感觉他今日莫名其妙的,大晚上的问东问西。 次日天还没亮,钟秀就轻手轻脚的爬起来,穿好衣裳出去了。 邓蕙在他关门的时候就醒了,赖了会儿床也起来了。 下午,钟秀兴冲冲的端着一个瓷碗回到屋里,见到邓蕙把瓷碗给她,“我做的酥酪,快尝尝。” 邓蕙接过瓷碗,瓷碗里放了勺子,她拿勺子舀了半勺酥酪吃。 钟秀迫不及待的问:“怎么样?好吃吗?” 邓蕙点头道:“好吃,是用昨天买的羊乳做的?还放了核桃仁,你刚才说它叫什么?” “酥酪。羊乳不好买,碰上就多买了些,累你昨天和我走着回来。” “你做了多少酥酪?给爹娘和小弟也尝尝。” “放心,多着呢,我都放在地窖里,还够你吃两回。” “看在你给我做酥酪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 邓蕙满足的吃着酥酪,还不忘催促钟秀:“快给爹娘送去尝尝,你也吃一碗。” 第42章 进山打水 堂屋里,邓蔚和他爹娘吃着酥酪。 钟氏见儿子和丈夫都吃的香,也舀了一勺酥酪吃,入口即化,还掺了捣碎的核桃仁,嚼着挺香。 邓蔚吃完一碗意犹未尽,“姐夫真是能人,什么都会做,我还是第一次吃酥酪。” 邓勇道:“你爹我也是头一回吃这东西,听说是大户人家才吃的起。” 邓蔚眼珠子一转:“姐夫入赘到咱们家,又什么都会做,咱们家日后岂不是也过上了大户人家的生活。” 邓勇看着儿子爽朗一笑:“你小子还挺会想。” 钟氏提醒他们:“你们爷俩吃的倒是美,吃的都是银子啊!光买这些食材都不少花银子,咱们家有多少家底够每日这么吃的?” 邓勇无所谓道:“能花几个钱?蕙蕙如今也成亲了,咱们暂时没啥用大钱的地方。吃喝玩乐,吃排在最前面,女婿厨艺好,每日给你做着好吃的,咱们也过过那富人过的日子。” 邓蔚非常赞同:“娘,你就是多虑了,咱们家又不是吃不起,就是不会做,买了食材让姐夫做又花不了多少银子,总比去食肆吃省银子。” 钟氏拿他们爷俩没办法,“行行行,你们说了算,到时候家底给你们吃干净了别后悔。” 邓勇说:“咱们家才几口人?好像多能吃似的,况且家里还有十几亩田地呢,吃不穷的,你放心吧!” 钟氏赌气的舀了一大勺酥酪喂嘴里,软糯香甜的口感让她心情好了些。 新房里,邓蕙刚吃完一碗酥酪。 钟秀正坐在矮几旁煮茶,风炉茶釜都用上了,邓蕙放下碗坐到他对面,看他又是擦拭茶杯,烤茶杯,又是炙茶,又是碾茶的,喝个茶还这么讲究。 “你这么煮出来的茶好喝吗?” “不煮,点茶。” “点茶?”邓蕙疑惑的说。 钟秀看了她一眼,“你要想喝煮的茶,我下次给你煮来喝。” “我没那么讲究,你泡什么茶我喝什么茶,你做什么吃的,我就吃什么,我不讲究。” 邓蕙说完露齿一笑。 钟秀不再说话,手下却没闲着。 邓蕙在一旁认真的看着钟秀点茶,见他往茶盏里添了好几次水,每次添完水,都用茶筅搅动茶汤,不由被他那双白皙且骨节分明的手吸引。 钟秀在邓蕙愣神之际把茶盏放在邓蕙面前,“尝尝。” 邓蕙看着茶盏里浮现的一支蕙兰,惊讶不已:“这么好看,我都舍不得喝了。” 钟秀得意的勾起唇角。 “喝吧!你不喝一会儿也散了,我下次再给你调。” “好吧!” 邓蕙端起茶盏小心的抿了一口茶。 “如何?”钟秀问。 邓蕙咂巴下嘴,“比我以前喝的茶好喝。” 邓蔚突然跑进来,“阿姐,姐夫,你们在干什么了?” 邓蕙抬了抬茶盏,“你姐夫在点茶,我第一次见茶汤上出现汤花的。” “我看看。” 邓蔚凑近去看,茶盏中的汤花已经有些散去。 “姐夫,给我也来一盏茶。” “坐下。” “好嘞。” 邓蔚挨着邓蕙坐下,看钟秀点茶。 过了会儿,邓蔚如愿以偿的端着茶盏,上面的汤花是一片蒿草。 他端着茶盏喝了一口,回味了片刻,又喝了一口茶道:“好喝。” 院子里传来邓勇的的声音,“小蔚,让你喊你姐和姐夫用饭,咋半天喊不来人?” 邓蔚朝外面喊:“爹,先来喝盏茶。” “喝什么茶,你娘饭都做好了。” 邓勇边说边往新房屋里走去。 钟秀见老丈人也来了,又忙着烫杯点茶。 一家四口都在新房子里喝上茶了。 钟氏在厨房左等右等,儿子和丈夫都一去不返,只好亲自去叫他们用饭,最后连她也喝了杯女婿点的茶才一起回了老宅。 钟秀用过饭就回到新院子里忙着清洗茶具。 邓蕙见自己也帮不上忙,就在一边陪他。 钟秀清理好茶具问邓蕙:“你平常去打猎的那座山,离这里远吗?” 邓蕙说:“不近,脚程快点儿得一个半时辰。” “明天带我去。” “你要干什么?都快过年了,过完年再带你去。” “我去打些山泉水回来泡茶。” 邓蕙吃惊道:“跑那么远打山泉水泡茶?” “山泉水泡茶比井水好喝。” “你泡的茶都好喝,咱还是先用井水吧!过完年我再进山给你打山泉水。” “你告诉我在哪儿?我自己去。” 邓蕙见他坚持要去打山泉水,无奈道:“好了好了,我明天进山给你打山泉水去,你老实在家里待着。” 钟秀目的达到,莞尔一笑,“你想吃什么?我明日给你做。” “我不挑,你做什么,我吃什么。早些睡吧!我明日一早进山。” 钟秀从柜子里抱出自己的被褥去榻上铺床。 邓蕙洗漱完早早躺下了。 次日五更天,邓蕙收拾利落,背上弓箭,又去厨房拿了水桶,装了几个面饼,踏着夜色出门了。 邓蕙到山脚下时天已经亮了,这次她没有去夏荷家,在她常歇脚的大石上坐了会儿,吃了两个面饼,喝了几口水直接上了山。 前几天刚下了雪,山上的雪还没全化,山头上还是白茫茫一片,山道越往上越不好走。 邓蕙今日无心打猎,上山时也没碰到猎物,她直接找到一处清澈的山泉水,装满一桶山泉水提着下山了。 邓蕙下山时就没那么顺当,碰上野鸡群出来觅食,既然碰上了,她也不会放过,放下水桶打猎,猎到两只野鸡。后面又碰到一只野兔,她强忍着打猎的冲动下山去了。到了山脚下,还是在她常坐的大石上歇脚,把剩下了两个面饼也吃了。 等她歇够了,一手拿着猎物,一手提着水桶继续赶路,路过山脚下的村子时,碰到了夏雪,她就给了夏雪一只野鸡。 夏雪拿着野鸡,高兴的邀请邓蕙去家里吃饭,邓蕙谢绝了她,让她赶紧回家去,然后提着水桶离开了。 夏荷见妹妹拿着野鸡回来,听说邓蕙来了,追到村口也没看见人,失望的又回去了。 酉时,邓蕙快到花溪村时,看见一抹踌躇的身影,不是她的上门女婿还能是谁?她没想到他还能在村口等她,小蔚说他最不喜别人打趣他,平时也不爱出村子,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钟秀也看见了邓蕙,大步朝她走来。 两人离近了,钟秀去接水桶:“我来提。” 邓蕙把野鸡给他,“你拿野鸡。” 钟秀拿着野鸡和邓蕙一起往回家走。 两人回到家,邓蕙直接把水桶提去他们院里。 第43章 贼匪袭村 钟秀趁邓蕙洗手的功夫,去厨房往灶膛里添上柴。 邓蕙一进厨房就问:“给我做了什么好吃的?” 钟秀道:“我包了娇耳。” “是什么?” “北方的一种吃食,薄皮大馅,煮好了蘸醋吃,或是带汤吃。” 邓蕙看见案板上摆的一排一排的面食,看着倒挺像人耳朵。 “这里面包的什么鼓鼓的?” “白菜肉馅。” “爹娘和小弟吃了吗?” “吃过了。” 水烧开后,钟秀指挥着邓蕙煮娇耳,邓蕙按他说的,把案板上的娇耳都放进锅里,用大铁勺搅了搅,煮开后又加了碗凉水进去。 邓勇和邓蔚从外面撵了两只大鹅回来,旺财看见大鹅狂叫不已。 “旺财,老实点儿。” 邓蔚牵住狗绳,邓勇把大鹅撵进院子里。 邓蕙拿着铁勺从厨房探出头,“爹,从哪儿弄了两只大鹅回来?” 邓勇道:“从村里张栓子家买的,过年杀来吃。” “姐,你回来了?”邓蔚问。 “回来了。”邓蕙说完进了厨房。 邓蔚关上大门,跑到厨房去。 “姐夫,爹买了两只大鹅过年吃。” “知道了。” 邓蕙看着锅里煮的娇耳,迫不及待的问:“好了吗?” “可以了,用漏勺捞出来。” 邓蕙马上拿漏勺把娇耳捞进盘子里。 钟秀取了两个小碟子,调上蘸料。 邓蕙夹了个娇耳蘸上醋吃,吃完说:“好吃,好吃。” 钟秀看了看她说:“喜欢吃过年再给你做。” “好。” 邓蔚看他们吃又馋了,拿了双筷子想再吃几个娇耳。 钟秀眼疾手快夹住邓蔚的筷子,“吃可以,锅碗你洗。” “没问题,不就是刷锅洗碗吗?我包了。” 钟秀松开筷子,“成交。” 邓蔚如愿的吃上娇耳,边吃边说:“姐,我明天放假了。” “放多久?” “十天。” “恭喜你,能多玩几天了。” 邓蔚对钟秀道:“姐夫,过年咱多做点儿好吃的呗?” 钟秀吃着娇耳说:“可以,你给我打杂。” “没问题。” 晚上,邓蕙给钟秀打好洗澡水,见他规规矩矩的坐在榻上,朝他笑了笑,“要不要我给你搓澡?” “不、不必了,你出去。” 钟秀不自在的说。 “都成亲了还害羞。你赶紧沐浴吧,我出去了。” 邓蕙说着提起水桶走了出去,还贴心的把门关好。 钟秀见她走了才走向浴桶。 邓蕙把水桶放回厨房,又往锅里添上水,把灶膛里火引燃,给自己烧洗澡水。 半个时辰后,钟秀走进厨房就见邓蕙坐在灶台下打盹儿,眼见她的头快磕上灶膛,他连忙伸手扶住她的额头。 邓蕙惊醒,额头上传来温热的触感,她仰头看去,笑着问:“你洗完了?” “嗯。”钟秀快速收回手藏于袖中。 邓蕙见他头发还湿着,站起来让出烧火的位置,“你在这儿烤烤头发,别着凉了。” 钟秀顺势坐下道:“你快去沐浴吧!” “好。” 邓蕙舀了一桶热水提去她们屋里,浴桶里的水还没倒,她拿起木盆从浴桶里舀水去倒,把浴桶里的水倒去一半时,邓蕙连浴桶一起搬出去倒水。 等她重新把浴桶打满水后,才更衣沐浴,顺便把头发也洗了,洗完换上身干净的冬衣,然后把洗澡水倒出去。 钟秀烤干头发回到屋里时,邓蕙正在用帕子擦头发,他端起屋里的炭盆又出去了,再回来时,炭盆里已经点燃炭火,火苗正旺。 他把炭盆放在她脚边,拍了拍手,去柜子里拿他的被褥。 邓蕙感觉到腿边的热源,放下手中的帕子,凑近炭盆烤头发。 钟秀铺好被褥,脱下冬衣躺进被子里。 邓蕙往榻上瞅了一眼,等头发干的差不多了也上床睡觉。 半夜,一阵狗叫声吵醒了邓蕙。 邓蕙迅速起床穿上衣裳,今日旺财叫的声音不对。 钟秀也被吵醒,见邓蕙已经穿戴好,半边身子坐起来问:“你要出去。” “我出去看看,你接着睡,别出这屋。” 邓蕙背上弓箭快步走出去,反手把门关上。 钟秀再次躺下却睡不着了,他见过邓蕙练功,也见识过她的箭法,知道她很厉害,可还是忍不住担心。 旺财还在狂叫不已,邓蕙走过去摸摸它的头,旺财才老实些,外面嘈杂声一片,隐约能听见马蹄声。 邓蕙借力跃上屋顶,一看之下惊了一跳,前面有两户人家着火了,一伙蒙着面的贼匪肆意在村子里抢劫,几个贼匪狞笑着从村长家出来,其中一人肩上还扛着个女子。 邓蕙看那女子的身形像张小芙,急忙顺着自家房顶跃上后邻的屋顶,寻到个好位置,抽出三支箭朝那几个贼匪射去。 三个贼匪中箭倒下,张小芙被摔倒在地上,她惊慌的爬起来跑回家里。 邓蕙箭无虚发,又有几个贼匪相继中箭,此时,她的位置也暴露了。 一个贼匪指着她的方向:“他在那儿。” 邓蕙见行踪暴露,下手毫不留情,射出箭囊里仅剩的两支箭矢。 贼匪头子见自己这边又倒下了两个兄弟,垂下的手暗暗蓄力,三枚带着寒光的飞镖射向邓蕙。 邓蕙眼力好,反应快,闪身躲过三枚飞镖,迎面又来一枚飞镖,只见她出手如电,飞镖被她徒手夹住。 “还给你。” 贼匪群里有一人倒下。 贼匪头子见自己的飞镖都没有伤到邓蕙,知道今日遇上硬茬了。 突然,一人冲进贼匪群,抢过一个贼匪的刀,一顿狂舞。 邓蕙见她爹也来了,从房顶上一跃而下,加入战局。 村里一阵急促的锣声响起,各家各户都打开自家的门,男人们都拿着自家的锄头或镰刀出来同仇敌忾。 村民们汇合在一起,纷纷气愤的喊着:“打死这帮贼人。” 贼匪头子见村子里有练家子,村民又齐心,朝手下道:“风紧,扯呼。” 村子里的人齐心协力,还是让几个贼匪逃脱了。 余下无力逃脱的贼匪都让村里的壮丁捆的结结实实。 村长叮嘱村民,“把他们先押到暖房里去看好了,天一亮就送交官府。” 暖房是村里每年培育秧苗的屋子,如今不是培育秧苗的季节,屋子里可称不上暖和。 十几个村民照办,把这些贼人先押去暖房。 邓勇朝问:“蕙蕙,你没事吧?” “我没事。” 邓勇刚才只比邓蕙晚一点儿出来,刚好看见女儿独自面对盗匪,接下盗匪头子的飞镖,怒火中烧之下冲进贼匪群里,恨不得把那群贼匪都砍死。 村长朝村民们说:“快灭火。” 村民们此时都看见村里两户人家着火了,纷纷回自己家取水桶挑水灭火。 第44章 卤肉 邓蕙父女俩也帮着提水灭火。 村里人齐心协力,不消片刻就把两家的火给灭了。 村长对邓蕙父女俩说:“今日多亏了你们父女俩才赶走了贼人,我先谢谢你们。” 邓勇豪爽的说:“村长客气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咱们都是一个村的,贼匪还能放过我家里咋的?我们都是出于自卫。” “村长,你们家没受什么损失吧?”邓蕙问。 村长苦涩的摇摇头,“被抢去些银两,还好蕙丫头救了小芙,无甚大碍。” 邓蕙说:“小芙没事就好。” 马大夫这会儿很忙,背着药箱去给受伤的村民看伤。 村长连忙喊住他:“马大夫,抽空去我家给我三儿媳看看伤。” “好的。” 马大夫说完匆匆走了。 村长对邓勇说:“你先别走,村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那群贼匪要是心存报复,再杀个回马枪,咱们村可就倒霉了。” 邓勇道:“这好办,把村里的壮丁都召集起来轮流在村里巡逻,有情况就敲锣。” “那就照你说的办,我明天一早就进城报官。” 村长叫来一个村民,让他去把村里的青壮年都召集过来。 邓勇和女儿说:“蕙蕙,你先回去和你娘报个平安。” “好。” 邓蕙提着水桶回家去,刚到门口,邓蔚就迎上来问:“阿姐,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我听着动静挺大。” “没事了,赶紧回去睡吧!” “哦。” 姐弟俩走进院子。 钟氏在廊下踱步,见儿女都回来了,忙问:“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儿?” 邓蕙道:“没什么大事,年关了,几个小毛贼在村里偷东西。” “你爹呢?” “村长组织壮丁巡逻村子,爹留那儿开会呢。” 钟氏彻底放下心,“没事就好,都去歇着吧。” 邓蕙把水桶放进厨房,回到自己屋里放下弓箭,往榻上看了看,榻上的人正熟睡着,榻太窄,被子滑落半边,她走过去帮他把被子盖好。 钟秀转过身问:“刚才发生了何事?” “你没睡着啊?就是几个土匪来村里抢劫,已经被打跑了,你安心睡觉。”邓蕙道。 “你没事吧?” “没事。” “睡觉。” 钟秀翻了个身,背朝她。 邓蕙看着他的后脑勺微愣,这人变脸还挺快,她还以为他关心她,原来不是那么回事啊?她默默的走到床边,脱了外面的衣裳上床睡觉。 第二天早上,张小芙来找邓蕙,还提了一篮子鸡蛋来,感谢邓蕙昨天救了她。 邓蕙笑着说:“你还跟我客气?鸡蛋提回去。” “我爷让我送过来的。” 张小芙坚决不肯,把篮子给放进厨房。 邓蕙只好把鸡蛋捡进自家篮子,见张小芙心事重重,关切的问:“小芙,你好像不太高兴。” 张小芙难过道:“我娘昨天被贼匪一脚踹在心窝子上,疼了半宿,我出来时她才睡着。” “找马大夫给看过了吗?” “看过了,也吃了药,马大夫说我娘得好生养一阵子。” “没事就好,你也别太担心了。” “蕙蕙姐,那我先回去了。” “我送送你。” 邓蕙把张小芙送出家门,看着她走远了才转身进了家门。 钟氏和邓勇已经忙上了,邓勇拿着棕毛扫帚在扫房梁上的灰,钟氏头上包着布巾打扫屋子。 邓蕙想去帮忙被钟氏赶出去,“女婿在厨房忙,你给他打下手去。” “哦。” 邓蕙转身去了厨房。 邓蔚也在厨房给钟秀打下手,刚把猪头烧好剁开。 钟秀正在配置调料,看了眼邓蕙,“起火。” “唉。” 邓蕙坐在灶台前,折了两根菜籽杆塞进灶膛里引燃,又添了两根柴进去。 卤肉的时候,钟秀往盆里舀了两碗面粉,用开水烫熟,又用凉水和面,最后都掺在一起揉成个面团。 邓蕙见他忙来忙去,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吃食,反正他做的东西挺好吃,做什么她吃什么。 钟秀等猪头肉、牛肉、和邓蕙昨天打的野鸡都卤好后,在锅里烙大饼,还不忘指挥邓蔚切一块猪头肉。 邓蔚和她姐正窝在灶台边,一人啃着一个野鸡腿。 邓蔚含糊不清的说:“姐夫,我吃完就去切猪头肉。” “邓蕙。” “唉。” 邓蕙一抬头,对上钟秀似笑非笑的眼,讪讪的问:“干什么?” 钟秀见她吃的满嘴油,一副憨傻的样子,心情莫名变好,语气也变的柔和,“火小了,添柴。” “哦。” 邓蕙赶紧往灶膛里填上柴,用烧火棍捅了捅。 下午吃的大饼卷猪头肉。 邓勇吃着卷好的大饼,称赞:“还是这么吃着痛快,想当年我还在军营里时,有一年过年,也是吃的大饼卷猪头肉,我当时吃着那个香啊!后来退伍回家也让你们娘给我做过,她做出来的大饼卷猪头肉总是差点儿意思,今儿这饼我吃着和当年一样。” 钟氏承认道:“我做的大饼卷猪头肉确实没有女婿做的好吃,单这饼吃着都比我做的好吃,再加上豆芽,吃着也不腻,越嚼越香。” 钟秀谦虚的说:“爹娘过奖了。” 钟氏问:“这个饼怎么做的?我烙出来的饼总是太硬。” “这个要半烫面,一半面粉用开水烫熟,一半用凉水和面,这样烙出来的饼没那么硬,也不会松软。” 钟氏受教了,“原来是这样,我都是用凉水和面,面团揉的再软,烙出来的饼还是那么硬,你爹总说口感不一样,不是那味儿,下回我也学着你的法子和面。” 邓蕙姐弟俩一言不发,吃的津津有味。 钟秀见她又卷了个大饼吃的欢快,也带动了他的食欲,跟着大口吃饼。 一家人吃过饭,邓勇说:“明儿就年三十了,都早点儿起,吃完早食先去上坟。”又问儿子:“春联写了吗?” 邓蔚道:“我今儿才放假,明天写了就贴上。” 邓勇站起来道:“吃撑了,我得出去转转,你们都早些洗洗回屋歇着。” 说完出去溜达了。 邓蕙姐弟把碗筷收回厨房,邓蔚伸出拳头:“姐,猜拳,谁赢了谁洗碗。” “来,一局定胜负。” 邓蕙和邓蔚都将右手背于身后,邓蔚道:“开始。” 姐弟俩纷纷伸出右手。 邓蕙得意的一挥手,“你赢了,洗碗去。” 邓蔚仰天长叹一声,老老实实的去刷锅洗碗。 第45章 梦魇 邓蕙喂完狗回到他们院子,一进屋就闻见一股茶香。 她大步走过去坐在钟秀对面,看着他忙碌。 钟秀煮好茶,盛出一盏放在邓蕙面前,又给自己盛了一盏。 邓蕙见茶盏中没有汤花,问:“这次的茶怎么没有汤花。” “这次是煮茶,用你带回来的山泉水煮的,尝尝。” 邓蕙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和上次的味道不同,清香爽口,还带着点儿橘子味儿。 “我怎么喝出了橘子味儿。” 钟秀说:“茶包里我放了橘皮。” “也挺好喝。” 钟秀看着她问:“是不是比井水彻的茶好喝?” “有吗?” 邓蕙端着茶盏又喝了一口茶,心想:她以后不会隔三差五地就得进山给他打山泉水吧? 钟秀优雅的抿了口茶,道:“山泉水甘甜,泡出的茶更能发挥茶香,下次我和你一起进山取山泉水。” “不必,我给你取回来就是。” 邓蕙可不想带他进山,他那文弱的身板,带进山那不是自找罪受,别到时候走不动还要她扛着下山。 “如此多谢娘子。”钟秀和煦一笑。 邓蕙打个寒颤,还挺不习惯他这般叫她,他直接喊她名字更正常点儿。 邓蔚突然闯进来,“阿姐,姐夫,你们又在点茶喝?” 钟秀给邓蔚盛了一盏茶,“煮的消食茶,尝尝。” “好嘞,我正好渴了。” 邓蔚挨着邓蕙坐下,端起茶盏就喝了两口,“嗯,不错,姐夫泡的茶都好喝。” 邓蕙喝完一盏茶道:“我给娘端一盏茶去。” 钟秀重新取了个茶盏盛好茶,邓蕙端着茶盏出去了。 晚上,外面响起爆竹声,钟秀翻了个身,心里莫名有些悲凉,看向床上,半晌开口唤她:“邓蕙。” “干什么?” 邓蕙刚才就被爆竹声吵醒,翻个身面朝他。 “爹是行伍出身?”钟秀问。 邓蕙道:“不算。我家祖上都是平民,我爹当年征兵入伍,在军队当了八年兵,也立了好几次功,但那些功劳都被有家世背景的子弟顶替了,我爹眼看着自己的功劳被人顶替,又没地儿说理去,心灰意冷下解甲归田,回到家乡种田,农事不忙时就进山打猎补贴家用。” 钟秀听完说:“原来如此,没想到行伍之中也有这等龌龊事。” “自古以来不都是官官相护吗?平头百姓想出人头地太难了。”邓蕙不屑道。 钟秀想了想说:“回乡种田也挺好,安居一隅,没有那么多勾心斗角。” 邓蕙赞同,“我也觉得种田挺好,闲的时候再进山打猎,家里的日子过的也不差。” “咱们家里有多少田地?”钟秀问。 “十二亩田,三亩地,加起来一共十五亩,产出的粮食交完赋税足够咱们家一年的口粮,包括你的哦。”邓蕙说出家中境况。 钟秀笑了笑,问:“那我是不是还要下田干活?” 邓蕙想着他那文弱的身板当场拒绝,“你就算了吧!你那身板下田再累出个好歹,干那点儿活儿还不够给你抓药的银子。” 钟秀面色难看道:“邓蕙,你瞧不起我?” 邓蕙忍住笑说:“没有啊!到了农忙的时候,你就在家做做饭,多做些好吃的饭菜,我吃饱了能顶两个人干活,你要是再学会缝衣裳就更好了。” 钟秀恨恨的说:“你想的美。哪有女子不做女红的,还让我做,我学会做女红,你以后是不是连衣裳鞋袜都不做了?都让我来做?” “是啊!我又不擅长那些,你那么心灵手巧,要是能把家里打理好最好不过,我下田干活,进山打猎,这么分配活计多好。” 邓蕙越想越觉得这么分配活计合理。 钟秀气的半边身子坐卧起来,“邓蕙,你想的美,哪儿有大丈夫做女红的?我才不会学女红,你别想都别想。” 邓蕙也据理力争,“这有什么不好的?你做你擅长的,我做我擅长的……” “我不擅长女红,咱们的衣裳要么你缝,要么买成衣,想让我做衣裳,没门儿。”钟秀打断她。 邓蕙见他态度坚决,只好道:“以后再说吧!不早了,咱们赶紧睡吧,明儿还要早起呢。” “哼。” 钟秀重新躺下盖好被子,心里没有了之前的悲凉,被替代的是对邓蕙的愤愤不平,在这股情绪中很快入眠。 次日一早,邓蕙起床时往榻上看了看,钟秀还睡着,朝他喊道:“钟秀,该起了。” 邓蕙喊了两声,见床上的人没有反应,走过去察看。 钟秀双目紧闭,好看的眉头紧锁,脸色还有些发白。 邓蕙伸手覆在他额头上,没感觉到发烫,又推了推他,“钟秀,该起床了。” 钟秀突然睁开眼睛,对上邓蕙担忧的眼眸。 邓蕙松了口气,“你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我去叫马大夫给你看看?” 钟秀摇摇头,“我没事,刚才梦魇了。” 邓蕙对他说:“你再躺一会儿吧!” “不必了。” 钟秀坐了起来。 邓蕙把他的冬衣拿给他。 两人穿戴好去了隔壁院子。 钟氏已经在煮早食了,邓勇在准备上坟的供品。 一家人吃过早食后,邓勇提着供品和纸钱,带着儿子、女儿、女婿去上坟了。 邓家的祖坟离得不远,出了村子走了约莫两刻钟就到了。 到了地方,邓勇见坟头上有香烛和纸钱燃烧的痕迹,想来应该是大哥一早来上过坟了。 邓勇把供品摆上,香烛点燃插在坟头上。 邓蕙姐弟和钟秀毕恭毕敬的跪下烧纸钱。 几人回去的时候,邓蕙特意去桃林砍了根挺粗的桃枝。 邓蔚不解的问:“阿姐,你砍桃枝干什么?” “有用。”邓蕙道。 “那我来帮你。” 邓勇等姐弟俩砍下来桃枝才带着他们回家去。 邓蕙回到家,把桃枝放进她们院子里。 邓蔚拉着钟秀道:“姐夫,咱们写春联去。” “走吧!” 钟秀随邓蔚去了他屋里。 钟氏剪了窗花去厨房熬浆糊。 不一会儿,院子里焕然一新,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窗户上都贴上了窗花,门框上之前贴的喜联都换上了春联,灯笼又重新挂上了。 第46章 除夕夜 今年的年夜饭,钟氏交给钟秀做,邓蕙和邓蔚姐弟俩给他打下手。 杀鸡宰鸭的事儿都是邓蕙来做,邓蔚跟在钟秀后面,钟秀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傍晚开席,邓勇在门口放了挂爆竹,回到堂屋后,看着一桌子的佳肴直咂吧嘴,太丰盛了,还有他都叫不出来的菜名。 邓蔚清咳两声,充当伙计的角色给大家报菜名。 “咱们今年的年夜饭有:凉拌猪耳朵、酱牛肉、糯米藕、香酥山药、青笋炒肉、八宝鸭、清蒸鱼、佛手金卷、笋干烧鸡、红焖羊排。姐夫一共做了十道菜,寓意十全十美。” 邓勇笑道:“好、好,都坐下用饭。” 邓蔚拿起酒坛子说:“爹,我给你倒上酒。” 邓勇豪爽道:“都满上,今儿除夕,咱们一家人都喝两杯。” “好嘞。” 邓蔚给每个人都满上酒。 邓蕙看着钟秀问:“你喝酒吗?” 钟秀道:“小酌怡情,今儿又是除夕,无妨。” 邓蔚等爹娘动了筷子,迫不及待的夹了块羊排。 邓蕙给钟秀夹了个鸡腿,又给自己夹了个鸡翅膀。 钟秀靠近她说:“我喜欢吃鸡翅,和你换换。” “难怪你手巧。” 邓蕙说着把碗里的鸡翅夹给他,把他碗里的鸡腿夹到自己碗里。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吃着年夜饭。 外面陆续传来一阵阵爆竹声,昭示着新的一年即将到来。 一顿饭吃到亥时,桌上的菜吃了个七七八八,没剩下多少。 邓蕙姐弟俩把桌子收拾干净,钟秀把剩下的菜倒进一个盘子里,又舀了些饭端去喂狗。 旺财看见钟秀直摇尾巴,这段日子,钟秀没少喂它,它看见钟秀也不叫了。 守岁时,钟氏给了邓蕙姐弟和钟秀一人一个荷包。 邓蔚把荷包打开,从里面倒出个小银锭,他高兴的说:“一两银子,多谢爹娘。” 邓蕙也从荷包里倒出来个小银锭,和邓蔚的一样,“多谢爹娘。” 钟秀的荷包里和邓蕙姐弟俩的一样,也是一两的银锭,“多谢爹娘。” 钟氏笑盈盈的说:“跟爹娘还客气什么?” 邓勇道:“过年城里热闹,你们想去城里玩就去城里玩,想吃什么就买什么。” 邓蔚惊喜的问:“爹,你说让我们去城里玩?” 邓勇说:“去吧!和你姐、你姐夫一起去城里玩,不过你得听你姐和姐夫的话,不能瞎跑。” “爹娘放心,我肯定不会乱跑的。” 邓蔚保证道。 邓蕙也说:“爹娘放心吧,我会看好小蔚的。” 邓蔚不满道:“姐,我都十三岁了,不是小孩子了。” “不管你多大,都是我弟弟。” “行,都听你的,咱们什么时候去城里玩?” “后天吧!” “一言为定。” 姐弟俩就这么商量好了后天去城里玩。 后半夜,邓蔚从地窖里把剩下的两小碗酥酪端出来,问过邓勇和钟氏,他们都说不吃,让他们三人分着吃。 钟秀也摆摆手说自己不吃,让她们姐弟吃。 姐弟俩凑一起把仅剩的两碗酥酪吃了。 邓蔚吃完酥酪又没事干了,去屋里把象棋拿出来,让钟秀和他下棋。 钟秀道:“你先和爹下棋,我去拿茶具煮茶。” 邓蔚高兴的说:“这好,一边下棋一边喝茶。” 邓蔚把棋盘摆好,和邓勇下象棋玩。 钟秀去新院子拿茶具,邓蕙知道他用的茶具多,怕他一趟拿不上,也跟着他去新院子帮他拿茶具。 等两人拿来茶具,钟秀把风炉引燃,把茶釜放在上面烧水。 后半夜,一家人下棋品茗,围炉夜话,时间也没那么难捱,终于熬到了天空泛起鱼肚白。 邓勇让他们都回去睡会儿,晚点儿再做早食。 邓蕙和钟秀拿着茶具回到他们院子。 邓蕙放下茶具,打个哈欠就倒在床上,钟秀把她扯起来,“这么睡会着凉,脱了衣裳鞋袜盖好被子睡。” 邓蕙三两下除去衣裳鞋袜,爬上床裹上被子就睡。 钟秀从柜子里把他的被褥抱出来放榻上铺好,褪了衣裳鞋袜躺进被子里睡觉。 巳时,钟氏在屋外敲门,“蕙蕙,钟秀,起来吃早食了。” 邓蕙揉揉眼睛刚想说话,钟秀突然抱着被褥爬上床来。 她瞪大眼睛看着他睡在她旁边,半晌不知道说什么,他不是不想跟她睡一张床吗? 钟秀朝门外道:“娘,我们马上起了。” “你们快点儿。” “好。” 钟秀趴在床边,探着头往门口方向看,听见钟氏离去的脚步声,小声道:“还好我反应灵敏。” “我们都成亲了,娘不会随便进我们的屋子。” 钟秀一转头,就看见邓蕙近在咫尺的脸。 他羞窘的两颊微微泛红,片刻后,从床上下来,抱着被褥放去榻上,找自己的冬衣穿。 邓蕙说:“我给你拿新衣裳,大年初一要穿新衣裳。” 说完从床上下来去柜子里翻找新衣裳。 钟秀看着她婀娜的背影,两颊又泛起红晕,他连忙别过脸。 邓蕙从柜子里取出两套新衣裳,一套是钟秀的,一套是她的,都是她年前缝好的,料子都是好料子。 她把钟秀的衣裳给他放在榻上,拿起自己的衣裳穿起来。 钟秀拿起新衣裳穿好,把被褥叠起来放进柜子里。 邓蕙对着铜镜梳头,梳的发髻勉强能看的过去。 钟秀等她梳好头发,拿起篦子梳起自己的头发。 他的头发又黑又浓密,连邓蕙都忍不住羡慕。 “你的头发平时都怎么养护的?这么好?” 钟秀一边梳头一边说:“用澡豆洗头。” 邓蕙惊讶的说:“我也用的澡豆洗头,怎么没有你的头发好。” “配方不同。”钟秀道。 邓蕙不解的问:“澡豆的配方也分好坏?” “当然了,铺子里卖的都是普通的澡豆。”钟秀肯定道。 邓蕙看着钟秀问:“你是不是知道澡豆怎么做?” 钟秀点点头。 邓蕙想了想说:“算了吧!你做出来的澡豆成本一定很高,我用不起。” 钟秀梳头的手停顿,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继续梳理着头发。 “我去提热水洗漱。” 邓蕙说完走了出去。 第47章 桃木手串 初一这天很清闲。 钟氏吃过早食就回屋歇着了。 邓勇爷三一边下棋,一边煮茶品茗。 邓蕙在自己院子里,把昨天砍回来的桃木枝加以处理,打磨成十几颗圆珠,对比了一下自己的手腕,又切了一小块桃木枝打磨好,在上面刻上“平安”两个字,最后把打磨好的珠子都穿上孔,用一条红绳串上。 她拿起桃木手串,欣赏着自己忙活了大半天的杰作,觉得不够光滑,又拿起节节草打磨珠子。 “阿姐,用饭了。” 邓蔚突然出现在院子里。 邓蕙连忙收起桃木手串道:“马上来,你先去。” 邓蔚却走向她,“姐,你大半天的干什么了?还有你背后藏的什么。” “没什么,你姐夫做的什么菜?”邓蕙岔开话题问。 “炖的大鹅,我们爷仨一起做的,我和爹给姐夫打下手。” “那咱们快去用饭。” 邓蔚往邓蕙身后看,“是什么?还神神秘秘的。” “小孩子管那么多干什么?” “我不小了。” 姐弟俩边说边朝老宅走去。 晚上,邓蕙等钟秀睡着了,轻手轻脚的走下床,把桃木手串放在他枕边,又轻手轻脚的回到床上。 第二天清晨,钟秀叠被褥时发现枕边的桃木手串,拿起来看了看,工艺粗糙,珠子大小不一,打磨的也不够圆润,只能用一个字形容,丑。 他举起桃木手串朝邓蕙问:“这是你做的?” 邓蕙得意的说:“对呀,好看吧?你赶紧戴上。” 钟秀默默的把桃木手串放在一旁,那么丑的东西他才不要戴。 邓蕙见他嫌弃的表情,气愤道:“你什么意思?嫌弃我做的桃木手串难看?爱戴不戴,活该你梦魇。” 说完转身出去了。 钟秀愣在原地,桃木辟邪,原来她送他桃木手串是怕他梦魇,只是这手串做的太难看,能带出去吗? 他把桃木手串放在被子里,把被褥都放进柜子里。 一家人吃过早食,邓蔚催促道:“姐,姐夫,咱们赶紧进城去。” “我回去拿银子,你和你姐夫先去村口坐车。” 邓蕙说完回他们院子取银子。 邓蔚朝她喊道:“姐,你快点儿啊!”又对钟秀说:“姐夫,我们走。” 钟氏急忙叮咛他们:“出门在外多长个心眼,可别走散了。” “我知道,娘放心吧。”邓蔚道。 钟秀跟着说:“娘,我们都知道怎么回家,丢不了。” 钟氏朝他们摆摆手:“去吧!早去早会。” 邓蔚和钟秀一前一后走出院子。 邓勇对钟氏说:“儿女们都大了,都有自己的想法,咱们就少操点儿心。” 钟氏摇头道:“说的轻巧,儿行千里母担忧,哪儿能少操心。” “咱们也去田里转转,看看咱的庄稼。” “走吧!在家也没事儿。” 邓蕙取了银子出来,急匆匆往外跑,“爹、娘,我走了。” “慢点儿。” 钟氏见女儿跑没影儿了,吩咐丈夫:“去拿上锄头,草多了还能锄地。” “好嘞。” 邓勇去后院拿上锄头,钟氏把大门一锁,两口子去了田间。 邓蕙到村口时,牛车正等着她呢,邓蔚给她占了个座儿,等她一上车,史二赶着牛车朝城里去。 一个时辰后,牛车到了城里。 邓蕙付了车钱,三人相继下了牛车,一起朝城里走去。 城门口看守的士兵比往日还多,进城的人都排着队。 邓蕙三人也去排队,士兵很快检查到他们,听他们的口音是当地人,问了他们家住哪儿,就放他们进城去了。 三人进城后,直接去了最热闹的那条街。 街上卖什么的都有,也异常拥挤,邓蔚看什么都新奇。 邓蕙一手扯着钟秀的衣袖,紧紧的跟着邓蔚。 邓蔚停在一处斗鸡的摊子上,兴奋的喊“姐、姐夫,有斗鸡。” 钟秀来了兴致,仔细的打量围栏里的两只雄鸡。 周围下注的人不少,引的邓蔚也眼红,拉拉钟秀的衣袖,“姐夫,咱们也玩玩。” 钟秀道:“可以。” 邓蕙反对,冲他说:“这算赌博了,你怎么能任由他胡来。” 钟秀朝她笑了笑,“小赌怡情,玩一把就走。” “就是,姐,咱又不玩大的,就下注几个铜板。” 邓蔚正说着,就见钟秀掏出三两银子对小贩道:“我赌那只红鸡赢。” 邓蔚惊的张大嘴,拉着钟秀说:“姐夫,你怎么能下那么大的赌注?而且那只黑鸡看着更凶猛一些,咱别下错注。” 钟秀道:“无妨,既然是玩一把,就玩儿把大的。” 邓蔚叹口气,“既然你下注了,我就不下注了,万一要没赌赢,咱们也有银子买东西。” 邓蕙拉拉钟秀的衣袖问:“你哪儿来这么多银子?” “爹娘给的。”钟秀坦然道。 邓蕙无语,爹娘给他的就是他的了,她也不好意思要回来,只能由他去。 周围的人多是下注那只黑鸡赢的,等他们都下完注,围栏里的两只鸡也开始了斗争。 邓蔚比钟秀还急,在围栏外给那只公鸡打气,“小红,咬它。” 邓蕙的心也提到嗓子眼,三两银子呢,要是输了可就打水漂了。 钟秀一脸平静的看着两只公鸡打架,好像刚才下注的不是他一样。 围栏里的两只公鸡经过一番厮杀,黑鸡败下阵来,钟秀看中的红鸡赢了。 邓蔚连忙去找小贩要银子,小贩肉疼的把钟秀赢的银子给邓蔚。 周围参与下注的人都羡慕的看着钟秀他们。 黑鸡下注的人多,钟秀不但收回本金,还额外赢了七两银子。 邓蔚眉开眼笑的拿着银子给钟秀,“姐夫,咱们赢了。” 钟秀道:“街上人多,银子给你姐保管。” “好的。” 邓蔚把银子给邓蕙,“姐,银子你收着。” “算你们有眼力。” 邓蕙把银子都装在身上,三人正欲离开时,一个满脸络腮胡的汉子拦住他们,“赢了就想走?” 邓蔚问:“你为什么拦住我们的去路?你想干什么?” 满脸络腮胡的汉子不善道:“我这儿的规矩是不管输赢必须玩上三把,下三次赌注。” 第48章 斗鸡 邓蔚见那汉子拦住他们的去路,分明是不讲理,争辩道:“我们下注的时候,那小贩也没说,看见我们赢了就不让走了,你们还讲不讲理?” “不讲理有不讲理的办法。” 邓蕙说完伸出右手扣住男子挡路的手臂,稍微用力,强势将他的手臂放了下来。 男子吃了一惊,感觉到自己的胳膊像被铁钳擒住一般,不受控制。 就在他们剑拔弩张时,钟秀道:“不就是下三次赌注吗?娘子,咱们接着玩儿。” “你确定要玩?” 邓蕙看都没看他问。 钟秀按住邓蕙的手臂:“娘子,咱们不必跟个刺头计较,再玩两把就是。” 邓蕙松开男子的胳膊道:“既然我夫君想玩,就再玩两把。” 小贩又换了两只公鸡,周围的人犹豫不定,纷纷看向钟秀,都等着看他下注。 钟秀指着围栏里的白鸡道:“我赌那只白鸡赢。娘子,下注。” 邓蕙丢出两块银子给小贩。 周围的人纷纷都下注赌白鸡赢。 第二场斗鸡一开始,邓蔚就紧张的不行,盯着白鸡呐喊助威,盼着白鸡能赢。 两只鸡打了半天,最后白鸡竟然输了,邓蔚泄气的耷拉着脑袋。 钟秀大惊失色,一脸深思,自言自语道:“怎么输了呢?” 第三场又换了两只公鸡,钟秀指着一只没有鸡冠、无精打采的公鸡,“娘子,赌那只没鸡冠的鸡赢,银子全押。” 周围的人刚才跟着钟秀押注赌输了,这会儿都觉得他第一场是侥幸赢了,这次下注都下了对面那只精神的公鸡。 邓蕙把钟秀刚才赢的银子都拿出来押那只没有鸡冠、无精打采的公鸡。 第三场斗鸡开始了,邓蔚却提不起兴趣,感觉钟秀这场也一定会输。 就在众人都觉得自己这次一定能赌赢的时候,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那只无精打采、没有鸡冠的公鸡遇强则强,打起架来凶猛无比,很快就制服了对面的公鸡。 邓蔚欢呼道:“赢了,姐夫,我们赢了。” 邓蕙第二场斗鸡只押了二两银子,这次听钟秀的,把剩下的八两银子全押了,一下子又赢了十三两银子。 邓蔚忙着找小贩要银子,拿到银子给邓蕙,“姐,我姐夫真厉害。” 邓蕙“嗯”了一声,说:“时候不早了,走吧!” 众目睽睽之下,小贩和满脸络腮胡子的男子不好再出尔反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走了。 三人走远了,邓蕙看着钟秀问:“你第二场是故意输的?” 钟秀唇角微扬,“娘子是怎么看出来我故意输的?” 邓蕙道:“第一场赢了那么多银子,第二场都没人先下注,都等着看你赌哪只鸡赢,好跟风下注。” 钟秀夸赞:“你也不笨,没有把银子全押在第二局,我若第二局再赢了,第三局他们必做手脚。” 邓蔚对钟秀佩服不已:“姐夫真聪明。” 邓蕙弹了下弟弟脑门,“你可别跟你姐夫学,那是赌博,赌上瘾了后果不堪设想。” 邓蔚捂着脑门道:“姐,我是你亲弟弟,怎么下手这么重?” 钟秀看见前面的食肆说:“中午就在食肆用饭,用过饭去成衣铺。” “去成衣铺干什么?”邓蕙问。 钟秀道:“当然是买成衣,给爹娘买身好衣裳。” 邓蔚很赞同,“姐夫不但聪明还孝顺,就按姐夫说的做。” 对于钟秀的提议,邓蕙心里也很赞成,有了银子能记着爹娘,品性确实不错,当下道:“快走吧!” 三人走进食肆,就有伙计来招呼,报了本店的菜名,邓蔚点了个香酥鸡,邓蕙点了个胡辣汤和一盘素菜,钟秀点了个糖醋鱼。 他们等了快半个时辰,菜上齐后,邓蔚尝了尝鱼,道:“姐夫的手艺还真赶上大厨了。” 钟秀说:“快吃吧!吃完还要去买东西。” 三人饱餐一顿,结账时用了二两三钱银子。 邓蔚走出食肆才说:“来食肆用饭真贵,要是姐夫在家做这顿饭,哪儿用的了这么多银子。” 钟秀敲了敲他脑门,“拿我当免费的庖厨呢?” 邓蔚“嘿嘿”一笑,“姐夫,咱们能者多劳,况且我和我姐还给你打下手,你就负责做菜,咱们全家都能吃好。” 钟秀“哼”了一声道:“当初是谁管我叫旺财来着?” 邓蔚马上赔罪:“姐夫,我那时眼拙,有眼不识金镶玉,姐夫多包涵。” 邓蕙不明所以,问道:“什么旺财?旺财不是咱们家的狗吗?” 钟秀瞪了他们姐弟俩一眼,一甩袖子走了。 邓蔚赶紧追上去给钟秀道歉,“姐夫,我错了,你别生气……” 邓蕙悠哉悠哉的跟在他们后面,看着小弟给钟秀说好话。 成衣铺不远,三人没走多久就到了。 铺子里买衣裳的人不多,钟秀给邓勇和钟氏一人选了一身好面料的衣裳,给邓蔚也买了一身,最后问邓蕙:“咱们是买布料还是买成衣?” 邓蕙道:“咱们先不买了,过阵子才暖和,等暖和了再说。” “那行吧!” 钟秀朝伙计说:“就这些,结账。” “好嘞,客官稍等。” 伙计算好账,把衣裳都给包好,“客官,您的一共七两银子。” 邓蕙付完钱,邓蔚拿着包裹,三人走出成衣铺。 钟秀看见药铺走了进去,邓蔚不解的跟在后面问:“姐夫,咱们来药铺做什么?” 钟秀对小药童说:“我要丁香、沉香、青木香、麝香、玉屑各一钱。” “好嘞,客官稍等。”小药童清脆的声音传来。 小药童称好药材,用油纸包起来,然后拿起算盘算账,算好后说:“客官,你买的药材一共二两六钱银子。” 邓蕙掏出银子结了账。 钟秀问小药童:“小二哥,首饰铺怎么走。” 药童道:“从我们铺子出去往左边走,前面有个路口往右走,没多远就能瞅见。” “多谢。” 钟秀拿着香料出去了。 邓蔚看看邓蕙说:“姐,姐夫是想给你买首饰?” 邓蕙听邓蔚这么说,也以为钟秀是要给她买首饰,心里一喜,说:“去看看。” 第49章 茶百戏 邓蕙姐弟俩走进首饰铺时,钟秀正拿着一颗珍珠看,掌柜的还热情的跟他介绍。 钟秀见她们进来了,对掌柜的说:“给我拿这种真珠,要一两。” 掌柜的见钟秀要买品相差的真珠,就知道他是用来做其他用途,笑着说:“客官稍等。” 邓蔚看着掌柜的给称真珠,不解的问:“姐夫,你买这个做什么?” 钟秀道:“自然是有用。” “这有什么用?又不能戴。”邓蔚小声嘀咕道。 掌柜的称好真珠用个小木盒装好,“客官,一两真珠一共二两银子。” 邓蔚吃惊的问:“这么贵?” 掌柜的笑道:“小公子说笑了,真珠价格昂贵,还有看品质的,那都是按颗卖的。” 邓蔚问:“那品质好的真珠一颗多少银子?” “这个嘛,说不准,我店里最贵的真珠三两银子一颗,若是比我店里品质还要好的真珠,价格自然更贵。” 邓蔚去看柜台上摆的真珠,果然看见按颗卖的真珠,最大的真珠有他大拇指的指甲盖那么大,不仅圆润还很亮泽。 “那我姐夫买的那种就是最差的了?” 掌柜的微微一笑:“品质差的真珠自然有它的用处,像做面脂之类的。” 邓蔚受教了,“多谢掌柜的告知。” “小公子客气了。” 邓蕙一开始见他买真珠,心里还有点儿不得劲,听掌柜的说真珠能做面脂用,这会儿也搞不懂钟秀要做什么,掏出银子结了账。 三人走出首饰铺。 邓蔚问:“你买真珠是给我姐做面脂?” 钟秀脚下一个趔趄,“别乱说?我不是用来做面脂的。” “那你做什么?” “做澡豆洗头。” 邓蔚看了眼钟秀的头发,又黑又亮,“姐夫,你做好澡豆给我点儿,我也用用。” “好说。” 钟秀偷眼瞄了眼邓蕙,见她没有不高兴,转头问邓蔚:“还去哪儿玩?” 邓蔚往左右看看,看见一家茶楼,朝那一指:“咱们去茶楼听书。” “好。” 两人说走就走,直奔茶楼而去。 邓蕙默默的跟在后面,她咋感觉自己这趟来的多余呢。 三人刚踏进茶楼,就听见哄闹声和叫好声,邓蔚顺着声音看去,大堂里围着一群人,不知道在干什么,他问钟秀:“姐夫,那些人都围在一起干什么?” “斗茶。” “斗茶?还挺新奇,我去看看。” 邓蔚说着走了过去。 “我也去看看。” 邓蕙把东西塞给钟秀,随后也去看人斗茶。 钟秀找了张空桌坐下,把东西放在茶桌上,朝伙计要了壶茶。 过了会儿,邓蔚从人群里挤出来,跑到钟秀身边坐下,“姐夫,那边斗茶挺热闹的,你也去和他们玩玩。” 钟秀喝了口茶说:“不去,又没彩头。” 邓蔚见他不愿意去,给自己倒了杯茶,喝完站起身道:“我再去看看,我姐好像还碰到熟人了。” 钟秀看着邓蔚离去的背影,略微思索,拿上东西也朝人群走去。 他挤进去时,看见邓蕙身边站着个男子,两人还有说有笑的,心头升起一股无名火,走过去把买的东西塞给她。 邓蕙莫名其妙的看着他,旁边的陆通笑道:“邓姑娘,我帮你拿东西。” “多谢陆公子的好意,我自己能拿。”邓蕙婉言谢绝。 钟秀看向场中斗茶的两人,居然看到一张讨厌的面孔,正是上次进城和他起口角的苏文冕。 场中比试激烈,二人都拿着茶筅击拂茶汤,胜负很快就能见分晓。 邓蔚凑近钟秀道:“姐夫,你猜他们谁会赢?” 钟秀故意说:“那个穿青衫的人赢。” 邓蔚和他持相反的看法:“我感觉那个那个穿白衫的赢。” 须臾后,场上两人都完成了点茶。 在场经验老到的人开始点评,纷纷认为穿白衫的人赢了。 苏文冕正得意之际,忽闻有人道:“我来与你比试。” 邓蔚拉拉钟秀的衣袖,“姐夫,你不是说没有彩头不玩吗?” “你闭嘴。” 钟秀呵斥完邓蔚走向苏文冕,“刚才这位仁兄与你半斤八两,若不是最后一次注水时没有掌控好,未必输给你。” 苏文冕见挑衅的人是钟秀,讥讽道:“钟公子既然这般自信,在下就见识见识你的茶艺。” 钟秀冷哼一声,走到刚才青衫男子身旁,“这位兄台,借茶具一用。” 青衫男子道:“兄台请便。” 苏文冕也收拾茶具,准备和钟秀再斗一场。 邓蕙心中无奈,刚才斗鸡,这会儿斗茶,她这个上门女婿咋这么好斗呢? 钟秀这边已经准备上了,清理完茶具,选好茶叶,炙茶、碾茶、筛茶,整套动作驾轻就熟。 苏文冕也不甘落后,对自己很有信心。 陆通见邓蕙的的目光一直落在钟秀身上,心里不是滋味。他年前让娘亲给他提亲时,才知道她家曾托媒人来提过亲,娘亲听了二婶的胡言乱语,拒了这门亲,听闻她招了个上门女婿,他心中郁闷,还生了一场病。今日再见到她,她还是那如往常那般洒脱,想来最近过的不错。 钟秀和苏文冕此时都专注点茶。 周围的人看着他们的动作,纷纷评头论足。 过了会儿,钟秀将一盏茶呈现在众人面前。 有人激动的说:“这是茶百戏,你们快看。” 众人纷纷靠近看向茶盏,茶盏里出现一株盛开的蕙兰,转瞬又变成了一叶孤舟,最后变成一道河流散去。 等他们看完纷纷点头,“这场斗茶,这位公子胜出。” 苏文冕输的心服口服,觉得钟秀那手分茶的确高明。 邓蔚高兴的说:“姐夫,咱们赢了。” 邓蕙走过去对两人道:“不早了,该回家了。” “我点了壶茶,还没付银子。” 钟秀说完转身走了。 邓蕙付了茶钱,跟着走出茶楼。 等他们走出茶楼后,苏文冕一只手搭在陆通肩上说:“没想到邓姑娘那个上门女婿有两下子。” 陆通把他的手拿开,“不早了,我也该回家了。” 苏文冕见他面色不好,安慰道:“天涯何处无芳草,陆兄日后定能再遇到心仪的女子。”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陆通脸色更难看,一甩袖子走了。 苏文冕愣在原地,反省着自己哪句话说错了? 第50章 要哄 邓蕙三人回到家里已经傍晚了。 钟氏听见狗叫声就从堂屋里走出来,看见儿女们都回来了,笑着说:“都回来了,锅里给你们温着饭呢。” 邓蔚迎上去:“娘,姐夫给你和爹一人买了身好衣裳。” 钟氏道:“这孩子,我和你爹都有衣裳穿,还买什么衣裳?浪费那银子做什么?” “娘,姐夫孝顺你们,咱也别辜负了人家的好意。” 邓蕙把买的衣裳给钟氏,“娘,买都买了,你和爹出门子穿。” 钟氏拿着衣裳说:“既然是女婿买的,我和你爹就收下了。你们快去用饭吧。” 钟秀和邓蕙用完饭前后脚回了他们院子。 邓蕙把剩下的银子掏出来,加上她出门带的一两银子,还剩八两银子。 她取出一两银子,把剩下的七两银子给钟秀,“你今日赚的银子。” 钟秀正在摆弄他买的香料,看都没看银子一眼,说:“先放你那儿。” “好吧。” 邓蕙把银子都放进柜子里。 “今日与你有说有笑的那个人是陆通?” 钟秀冷不丁的问。 “是。” 邓蕙说完转头看向他,“你从哪儿看到我和他有说有笑的?我和他一共也没说几句话。” “笑的那么开心,我又不是没长眼睛。” 邓蕙听他这般说话,上来脾气,走上前一把抓起他的衣领提起来,“你什么意思?从茶楼出来就给我甩脸子,别人家的上门女婿都是每日干不完的活儿,你呢?我对你够好了,天天哄着你,你还给我脸色看?” 钟秀被她提着衣领,手里的香料撒落一地,他被迫与她对视,微微蹙眉,语气平静道:“你就是这么哄着我的?我要是不顺着你的意,你是不是就要动手打我?在你眼里,我就该像别人家的上门女婿一样,成日里干活,你不让我干活,就是对我的恩赐,我就该对你感恩戴德?” “胡说什么?我又没有打你。”邓蕙赶紧松开手,暗自后悔刚才有些冲动。 钟秀转身要出去,邓蕙连忙拉住他,“你要去哪儿?” 他冷漠的看着她问:“怎么?我出门还得经过你同意?” 邓蕙急忙解释:“天都黑了,外面不安全,白天你再出门,我肯定不拦着你。” “松手。” 邓蕙松开手,看着他走了出去,蹲下身去捡香料,呢喃道:“脾气怎么这么大?” 她把香料都捡起来包好,又从柜子里把他的被褥抱出来。铺床时看见被子里的桃木手串,她拿起来看了看,不觉得多难看,某人却是不喜欢,看来她白忙活了大半天。她把桃木手串放进她的首饰盒里。 等了好一会儿,钟秀才从外面进来,她见人回来了才放心出去提热水洗漱。 等她提了热水回来,钟秀黑着脸说:“你以后不许动我的东西。” “好。” 邓蕙心里生气,又不敢对他发脾气,怕把人再惹毛了。 次日五更天,邓蕙轻手轻脚的走出屋里,小心的把门关好,去厨房提了个水桶,啃着干粮出门了。 天大亮后,邓蕙到了山脚下,也顾不上休息,直接上山了。 家里有个大爷要哄,邓蕙今日无心做别的事,去上次打山泉水的地方打了一桶山泉水,折了几支梅花和梨花,匆忙下山去了。 等她回到家里已经下午了,她把山泉水提去她们院子,回到屋里后放下弓箭。 钟秀正在品茶,邓蕙快步走过去,把手里的花举到他面前,小心翼翼的说:“我专门进山给你采的花,还给你打了山泉水回来。” 钟秀并未理睬她,自顾自的品茶。 邓蕙见他不理她,把花放下,给自己倒了杯茶,“走了一路都渴死了。” 说完端着茶杯刚要喝,钟秀抢过她手里的茶杯,“这只杯子没有洗,你换个杯子。” “好。” 邓蕙见他理自己了,心情也好了,重新拿了个茶杯倒了杯茶喝。 邓蔚突然进来,“姐,你回来了?” “嗯,厨房给我留饭了吗?” “在锅里温着呢。” 邓蕙喝完茶站起来道:“我先去用饭了。” 邓蔚等他姐走了,坐在钟秀对面,端起刚才钟秀阻止邓蕙喝的那杯茶就喝。 钟秀想拦他已来不及,眼睁睁看着他把一杯茶全喝了。 晚上,邓蕙殷勤的给钟秀烧洗澡水,烧好水把浴桶搬进屋里,一桶一桶的给他提洗澡水,等打满了洗澡水,忐忑的去叫他沐浴。 钟秀看了看她,走进屋里去沐浴。 邓蕙被关在门外,只好先去厨房给自己烧洗澡水。 夜里,邓蔚跑了好几趟茅房,次日早上用早饭时无精打采的。 钟氏担心的问:“小蔚,你看着没精神?哪里不舒服?请马大夫给你看看。” 钟秀藏于袖中的手不由握成拳。 邓蔚道:“没事,有点儿闹肚子,过两天就好了。” 钟氏一听只是闹肚子,就说:“许是过年吃的太好了,这几天得吃清淡些。” “我听娘的。”邓蔚道。 “既然小蔚这几日不能吃油腻的,那我每日饭菜做清淡些。” 钟秀主动揽下这几日做饭的活儿。 钟氏感激的说:“那就辛苦你了。” “娘说哪里话,做几顿饭而已。” 一家人用过饭,邓勇去后院拿了农具,和钟氏准备去田里。 邓蕙忙道:“爹、娘,我也去田里。” 钟氏说:“你就别去了,我和你爹去田里锄草,没多少活儿,过些天才翻地种谷子。” 邓蕙道:“我在家也没事,你们先去,我换身衣裳就来。” “那行吧!” 钟氏和邓勇先去了田里。 邓蕙回屋里换了身干活的衣裳,刚走出屋子,就见钟秀站在院子里。 她对他说:“我去田里干活,你在家里待着,闲了就和小蔚下棋或是煮茶喝。” “我和你一起去田里干活。”钟秀道。 邓蕙诚恳的说:“钟秀,我那日说的话是无心的,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又不会干农活,好好在家里待着。” 钟秀看着她的背影出神,直到看不见了,才回了屋里。 邓蕙到了她们家的田里,邓勇和钟氏已经在干活了。 田里种的油菜,此时已经抽苔了,村里每户人家都养的有家禽,各家的孩子每天早上不是在地里割猪草,就是去田坎上割草喂鸡,田地里的草都长不了多深。 第51章 难哄 邓蕙在田里干了一上午的活儿,快中午了才和爹娘一起回家。 厨房里,邓蔚擀好最后几个娇耳皮道:“姐夫,我现在烧水?” 钟秀边包娇耳边说:“烧吧,爹娘应该也快回来了。” 邓蔚马上往锅里添上水,坐在灶膛边,往灶膛里塞了两把稻草,又折了两根油菜杆塞进去,用火折子把火引燃。 邓蕙回到家先跑去厨房,看见案板上摆的一排排娇耳说:“中午吃娇耳呀,小蔚闹肚子,不是说这几天饮食要清淡吗?” 邓蔚道:“饮食清淡也不能清汤寡水的,姐夫包的白菜素馅儿,没放肉。” “那就好。” 邓蕙说完看向钟秀,见他刚洗了手,正用帕子擦着手。 钟秀感受到她的目光,抬眼看了她一眼,把帕子洗了晾去外面的竹竿上。 邓蕙无奈的叹息一声,这人也太难哄了,都两天了还对她爱搭不理的。 中午用过饭,邓蕙和她爹娘又去田里锄草了。 邓蔚洗完锅碗,见钟秀从厨房舀了一碗大豆出来,就问:“姐夫下午要做豆汁?豆子这么短时间也泡不开呀。” 钟秀看着他思索道:“下午煮豆汁也行,用温水泡。” “行,那我再烧上水。” 邓蔚说完又把灶膛里的火引燃烧热水。 钟秀把一碗大豆倒进盆里,又去舀了一碗大豆。 邓蔚见他又去舀大豆,连忙说:“姐夫,一碗大豆就够了,煮多了喝不完。” 钟秀道:“我知道够了,这碗大豆我另有用处,你只管泡豆子就是。”说完端着大豆出去了。 院子角落里有个大石磨,钟秀走到石磨边,把一碗大豆倒入漏斗里,抓着手柄转动磨盘。 别看他看起来文弱,磨起豆子来没感觉多吃力,一会儿就磨好了一碗豆子。 他用毛刷把豆粉扫进碗里,拿着碗去了他们院子,回屋后,把豆粉放在堂屋里,把昨日邓蕙从山里采来的花瓣都摘下来晾在阴凉处。 钟秀做好这些又找来石杵,取了香料出来,用石杵捣碎,研成粉末状。 邓蔚泡好豆子,来找钟秀,帮着他一起研磨香料。 快傍晚时,邓蕙和她爹娘终于把十几亩田的草都锄干净了,扛着锄头回家了。 钟秀和邓蔚已经做好了饭菜,煮了豆汁,还做了烧饼,一盘凉拌的萝卜丝,一盘炒的小白菜。 钟氏尤其喜欢吃那盘凉拌的萝卜丝,直夸赞:“今日拌的萝卜丝好吃,味道好还脆,除了萝卜丝切的粗了点儿,没别的毛病。” 邓蔚正吃着饭,抬头冲钟氏道:“娘,萝卜丝是我切的。” 钟氏笑了笑:“多跟你姐夫学着点儿。” “姐夫切的萝卜丝比我切的萝卜丝还粗。”邓蔚嘀咕道。 邓蕙听见他的嘀咕,向着钟秀说话,“你姐夫要是刀工也了得,食肆里的大厨恐怕都得丢了活计。” 邓勇“哈哈”一笑,“你姐说的没错,你姐夫总不能抢人家大厨的饭碗。” 钟氏也跟着笑。 晚上,邓蕙给钟秀打来热水洗漱。 钟秀泡脚时,拿了本书看。 邓蕙洗完脸,目光落在钟秀白嫩的脚上,这人连脚都那么好看。 她觉得自己都挺白了,跟他一比,还是差了一个肤色,没他白。 “我那串桃木手串呢?”钟秀突然问道。 邓蕙收回目光,“我收起来了。”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送别人的东西还能收回去的。” 邓蕙道:“你不是嫌弃我做的手串不好看吗?哪天进城给你买一串。” “嫌弃归嫌弃,你送我了不就是我的东西吗?怎么处置也是我说了算。” 邓蕙搞不明白他的想法,一边嫌弃她做的手串,一边又理所应当的说是他的东西。 她深吸一口气,从首饰盒里拿出那串桃木手串给他,“你都有理,你的东西你处置。” 钟秀拿起桃木手串放在枕边,拿起帕子擦干净脚,穿上鞋去倒洗脚水。 邓蕙去厨房打了盆热水,洗完脚也上床睡觉了。 她刚翻个身,就听钟秀问:“娘过年怎么没有回娘家?” 邓蕙又转个身面朝他,“娘是荥州人,多年都未曾回去过,也不知道家乡的亲人还在不在。” “两地相隔这么远,娘是怎么和爹相识的?”钟秀好奇的问。 邓蕙道:“这事说来话长,二十年前荥州遭了水灾,娘和家人冲散了,恰逢我爹那时退伍回家乡,碰上我娘被几个难民刁难,就出手教训了那几个难民,然后继续赶路。我娘无处可去,悄悄的跟在我爹后面,我爹还赶过我娘好几回,我娘如今提起这事来还耿耿于怀,跟爹翻旧账了。” 钟秀道:“原来如此,那娘后来回过家乡吗?” 邓蕙继续说:“那时我娘无依无靠,觉得跟在爹身边安全,我爹无奈之下,只好带我娘又回了趟荥州,也没找到我娘的家人,这下我爹更没法不管我娘了,带着我娘回到梁州,没过多久就成亲了。这么多年我娘也没再回过荥州。” “看来爹娘当年也一起经历过一些事。” “是啊!我娘说了,她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能遇见我爹。” “看的出来爹娘感情很好。” “快睡吧!我明日不用去田里干活,进山给你打山泉水,过几天地里忙起来就没空去山里了。” 邓蕙说完转了个身闭上眼睛。 钟秀突然来了一句:“我也要去山里。” “我去就行了,你就别去受累了。” “我要去采摘蜂蜜。” 邓蕙闻言又转过身,“你敢去取蜂蜜?也不怕被蜜蜂蜇。” 钟秀道:“我不取,你取。” “我为什么要去蜂窝里取蜂蜜?我又不吃蜂蜜。” “我要蜂蜜有用。” 邓蕙无语,这人也太理所当然了,他要蜂蜜她就得蜂窝里取蜂蜜? 某人接着欠揍的说:“你不是说哄着我吗?我要蜂蜜你都不给我取,还大言不惭的说对我好?” “行、行,我说不过你,我给你取蜂蜜去行了吧?” 邓蕙气恼的把被子蒙在头上,过了会儿又把被子拿开,侧头看着榻上说:“我明天进山给你取蜂蜜,之前那事就过去了,以后不许再提。” 第52章 赏心悦目 钟秀看着床上的人说:“你能保证以后不会像那日一样对我?” 邓蕙道:“我那日也没对你怎么样吗?一时冲动而已,你怎么不想着我对你的好?夫妻之间,哪儿有不磕绊、不吵架的?我这两日对你够尽心了吧?” “勉强凑合。” “什么叫勉强凑合?你这条件也太高了。” “我在家无聊,明日和你一起进山。” “你就别去了吧!来回那么远的路,山里还有大虫,我脚程快,下午就能回来。” 钟秀想了想说:“行吧!你进山小心点儿。” “放心吧!我下午就回来了。” “睡觉。” 钟秀在榻上翻个身背对她。 邓蕙也翻个身,两人背对背各自睡觉。 次日五更天,邓蕙就整装出发了。 钟秀在她起床时就醒了,等她走后也睡不着了,躺了会儿就起床了。 钟氏吃早食时,得知邓蕙又进山了,抱怨道:“这孩子,都成亲了还三天两头的进山,山里多危险啊!” 邓勇安慰她:“蕙蕙是我手把手教出来的,猛兽见到她都得绕道走,没什么好担心的,下午就回来了。” 钟氏问钟秀:“女婿,蕙蕙和你说了吗?她进山干什么去了?” “采摘蜂蜜。” 邓勇和钟氏说:“你看,蕙蕙就是进山去取蜂蜜,没什么好担心的。赶紧用饭吧。” “取蜂蜜危险吗?” “不危险,找到蜜蜂的巢穴避开蜜蜂,把蜂巢蜜取下来就是。” 钟氏这才放心的用早食。 邓蔚吃完早食就回屋去完成假期的课业。 钟秀喂完狗也回了他们院子,继续研磨昨日没有磨好的香料。 天都黑了,邓蕙才回到家里,先把山泉水提回她们院里,把头上的幕篱取下来,见到钟秀把篮子给他:“你要的蜂蜜。” 钟秀接过篮子,篮子里装了一篮子的干蜂巢。 他迟疑着问:“没被蜜蜂蜇吧?” “没有,我先去用饭了。” 邓蕙说完转身去了老宅。 钟氏见邓蕙回来了才放心,对她说:“厨房给你温着饭呢,吃完饭早些歇着。” 邓蕙道:“娘,我下次进山给你采些蕺菜回来,今日没带镰刀不好挖。” “家里不缺菜,你少往山里跑两趟,我也少操些心。” “娘,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 “行了、行了,赶紧用饭吧。” 钟氏说着从锅里把饭菜端出来。 “我自己来,娘早些回屋歇着吧。” 邓蕙催着钟氏去休息。 “那你用过饭也早些歇着。” 钟氏说完回了正房。 邓蕙舀了两瓢水在木盆里,小心的洗着手,右手手背上有明显的红肿。 钟秀掰了一小块蜂巢蜜放进嘴里咀嚼,甜腻的味道充斥着口腔。 他看着一篮子的蜂巢蜜,觉得邓蕙太憨傻,取了这么多蜂巢蜜,她真的没被蜜蜂蜇? 晚上,邓蕙洗漱完刚要睡,就听钟秀问:“你真的没被蜜蜂蜇?” “没有。” 邓蕙说完脱了鞋钻进被窝里。 “那就好。” 钟秀从柜子把他的被褥抱出来铺好,熄了灯上榻睡觉。 次日,邓蕙梳头时,钟秀看见她手背上被蜜蜂蜇过的红肿还未消退,不由气恼,昨天问她两遍都说没被蜇,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他走过去抢过篦子,“笨手笨脚的,梳个头都梳不好。” 邓蕙莫名其妙被说,反驳道:“我哪里笨手笨脚了?我觉得我梳的发髻很好啊。” 钟秀反唇相讥:“哪里好了?丑不拉几的,每天都还都梳同样的发髻。” 邓蕙讪讪道:“我只会梳那一种发髻。” 钟秀拿着篦子轻轻的给她把头发梳通顺,不一会儿就给她梳了个同心髻,把那支紫檀木发簪插入她的发间。 “好了。” 钟秀给她梳好发髻又拿着篦子给自己梳头。 邓蕙对着铜镜看了看,扭头问他:“你怎么连女子的发髻都会梳,你以前是不是给别人梳过?” 钟秀看了她一眼,道:“胡说什么?梳个发髻又不难,我多看两眼就会。” 邓蕙站起来靠近他问:“你今日给我梳的发髻是多看了谁两眼?” 钟秀往后退了两步,“我好意给你梳头,你还质问起我来了?谁让你梳个头都不会。” 邓蕙扬起下巴警告:“以后不许乱看别的女子,要是被我发现了绝不饶你。” “哼。” 钟秀冷哼一声道:“我不看别的女子,你也别跟别的男子说话,要是被我发现了也饶不了你。” 说完把篦子重重的放在梳妆台上,转身出去了。 邓蕙被他惊了一跳,一时词穷,眼看着他出去了。 一家人吃过早食后,邓蔚直接回屋去温习功课了。 钟秀和邓蕙前后脚回了他们院子。 钟秀把真珠拿出来碾碎。邓蕙看的直心疼,二两银子买的东西,某人眼都不眨的碾碎做面脂,难怪他皮肤那么好,用的东西也价格不菲。不过他的手真好看,会做的又那么多,光看他做事都赏心悦目。 她不由双手托腮看着他忙碌,目光一直留恋在他那双白皙的巧手上。 钟秀碾碎真珠,把它们都研磨成粉末,又用筛子过了好几遍,把没有磨好的碎粒又重新研磨,直至他满意为止。 他把珍珠粉重新包好,站起来朝外面走去。 邓蕙马上站起来撵上去,“你要干什么去?” “去摘几枝早开的桃花。”他道。 “我和你一起去。” 两人一起出了自家院子,走在乡间的小道上。 邓蕙家在村尾,离桃园不远,田间有不少劳作的村民,邓蕙碰上了都和他们打个招呼。 约莫一刻钟后,他们抵达桃林,几株早开的桃花静立枝头。 “我去摘。” 邓蕙迫不及待跑过去,借力跃上一棵桃树,站稳后,把那几株早开的桃花摘下来,然后跳下树来,跑到他面前,献宝似的把花捧在他面前,“我把桃花给你摘来了。” 钟秀接过桃花道:“回家。” 说罢转身就走。 邓蕙连忙跟上去,“钟秀,你喜欢桃花?” 他说:“谈不上喜欢。” “那你喜欢什么花?”邓蕙追问。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要是和我说了,我下次就摘你喜欢的花送你,省的胡采一堆花。” 第53章 娇艳 回家的路上,钟秀听着她没完没了的追问,不耐烦的说:“兰花。” 邓蕙闻言心里一喜,走在他前面,期盼的问:“那你喜欢哪种兰花?” “不告诉你。” 钟秀说完绕过她往前走去。 “那我下次进山给你挖几株兰花回来,种在咱们院子里。” 邓蕙在他身后说。 钟秀假装充耳不闻,朝回家的路走去。 刘春兰赶着一群鸭子朝这边而来,离老远就朝邓蕙招手:“蕙蕙姐。” 邓蕙到了她跟前问:“你去放鸭子?” “嗯,蕙蕙姐干什么去了?” “去桃林折了几枝桃花。” 刘春兰看见钟秀手里的桃花,抿嘴一笑,“蕙蕙姐对姐夫真好。” 邓蕙看了钟秀一眼,尴尬道:“就折了几枝桃花,谈不上多好。” 钟秀没功夫听她们闲聊,抬脚往回家走。 邓蕙对刘春兰说:“春兰,你忙你的,我也先回去了,有空来家里玩。” “好的蕙蕙姐,回头见。” 刘春兰见鸭子都跑远了,连忙去追赶鸭群。 钟秀和邓蕙前后脚到家。 钟秀直接回了他们院子,把桃花花瓣都摘下来放进簸箕里,晾在阴凉处。 邓蕙不解的问:“你要用这些桃花做什么?” 钟秀也不隐瞒,如实道:“做澡豆。” 邓蕙惊喜的拉着他的手腕问:“你给我做的?” 钟秀把她的手扒拉开,“你想多了,给我自己做的。” “口是心非。” 邓蕙挽上他的胳膊,“我知道你给我做的,谢谢你。” 钟秀这次没有挣脱开自己的胳膊,拿起她的右手看了看,手背上的红肿还没有消退。 邓蕙收回手,“没事,就被蜇了两下,过两天就好了。” “笨,就不知道戴上手衣。” “不习惯戴,也没做过手衣。” 钟秀微微皱眉,“我给你画出来,你自己缝制手衣。” “你不给我缝啊?” 邓蕙笑嘻嘻的问。 钟秀瞪了她一眼,邓蕙马上改口,“说笑了,我空闲了自己缝。” 她和钟秀相处了这些日子,基本上了解了他的脾性,知道他性子冷淡,什么事都不会上赶着。山不就我,我便就山,他冷淡,她热情些就好,找到相处之道,他们还是能和睦相处的。 “蕙蕙,女婿。”钟氏在外面喊他们。 邓蕙从屋里跑出去问:“娘,怎么了?” 钟氏道:“中午去你大伯家用饭,你们两都收拾一下,咱们一起过去。” “好,我们马上过来。” 邓蕙说完又跑回屋里去叫钟秀,两人换了身新衣裳去了老宅。 邓勇和钟氏见他们来了,提着准备好的礼,两坛酒、一刀腊肉去大伯家。 钟氏朝邓蔚的屋子喊道:“小蔚,该走了。” “来了。” 邓蔚拿着书本出来。 邓勇道:“你这会儿知道用功了,拿着书本去,当心你大伯和几个堂叔取笑你。” 邓蔚想了想,又把书放回屋里,狗腿的跑到钟秀身边抱着他的胳膊,“姐夫,你这两天陪我呗,夫子留的课业我还有不懂的。” 钟秀把他的胳膊拿出来,“怎么跟你姐一样,你不懂的问我就是。” “姐夫你真好。” 邓蔚松开手。 一家人走出院子,钟氏把大门一锁,都往邓大伯家而去。 大伯母带着三个儿媳妇一早就在厨房忙着张罗饭菜了。 邓蕙一家人到的时候,三堂叔一家和六堂叔一家已经到了,正在院子里喝茶聊天。 钟秀不习惯走亲戚,人一多难免有打趣他的,上门女婿多被人瞧不起,即使他再优秀,也免不了被说闲话。 邓蔚在来的路上就被他姐拉去一边叮咛,让他护着些钟秀,别让钟秀受委屈。他也拍着胸脯保证,一定照顾好他姐夫。 邓蕙一到大伯家就被邓翠翠拉到屋里去说话。 邓蕙见她笑容里藏着羞涩,问道:“你夫婿过年来了?” 邓翠翠娇羞的晃着邓蕙的胳膊,“蕙蕙姐。” “这有什么不好说的,你都快出嫁了,提前了解一下也好。” 邓翠翠摸了一下头上的银簪,“他带了件首饰给我娘,让我娘给我的。” 邓蕙看了看邓翠翠头上的银簪说:“挺好看的,看来你夫婿对你挺上心的。” “还行吧!蕙蕙姐,你和姐夫相处的怎么样?他对你好吗?” “挺好的。” 两人聊了一会儿,邓翠翠的大嫂来叫她们去用饭。 院子里摆了两桌,男女分桌坐。 邓蕙往男的那桌看了眼,钟秀挨着邓蔚坐的,左边坐着二堂兄,心里才放心,二堂兄老实忠厚,大堂兄和三堂兄一个心眼多,一个狡猾,要挨着他们两坐,钟秀指不定得被灌多少酒了。 结果还是邓蕙想多了,男的那桌都没少喝酒,连邓蔚都被劝着喝了两碗酒。 钟秀喝的的脸蛋粉红粉红,他本来就白,这会儿看着比那枝头绽放的桃花还娇艳,偏他此时像喝糊涂了似得,别人给他倒酒,他都来者不拒,傻呼呼的端着碗喝,喝完还傻笑。 邓蕙看不过眼,和钟氏说:“娘,我吃好了,先回去了。” 钟氏知道她牵心女婿,把家门钥匙给她道:“回去给女婿煮碗姜汤喝。” “知道了。” 邓蕙装好钥匙,走过去把钟秀手里的酒碗抢走,“好了,咱们不喝了,当心晚上头疼。” 钟秀看着她傻笑。 邓蕙小心的把他扶起了,给邓勇和邓大伯打了声招呼就回去了。 三堂婶道:“蕙蕙还挺疼她的上门女婿。” 六堂婶挨着她坐的,给她夹了块鸡脖子,“三嫂吃肉。” 三堂婶看了眼碗里的鸡脖子,夹了块鸡肋骨给六堂婶,“六弟妹,吃肉。” 四堂婶憋着笑,给六堂婶夹了块腊肉。 大伯母招呼大家,“吃,都吃,别客气。” 钟氏说:“明儿中午都来我们家用饭。” 大伯母道:“你不说明儿也是去你家用饭。” 钟氏笑了笑,“那我这不是多此一举了?早知道就不说了。” 邓蕙扶着钟秀出了邓大伯家,左右看了看没人,横抱起钟秀就往家跑。 钟秀猛不丁被抱起来,紧紧的抓着邓蕙的肩膀,等她跑起来后,又改圈着她的脖子。 第54章 心灵手巧 邓蕙一口气跑到家门口,把钟秀放下,掏出钥匙打开大门,又把人抱回她们院里。 她回到屋里,直接把人放在床上,帮他脱衣衫时,某人极不配合,抓着自己的衣领说:“别动我。” “穿着冬衣睡会着凉。听话,我帮你把冬衣脱下来。” 某人看着她,半晌说:“邓蕙。” “是我。老实点儿。” 邓蕙这次帮他脱冬衣时,他倒挺配合,很快换下来冬衣,只剩里衣。 里衣领子宽松,她清晰的看清他脖颈下的白皙肌肤,小声说:“连身上都这么白。” 钟秀一头倒在床上,邓蕙赶紧给他盖上被子,顺便帮他把鞋袜也脱了,盖在被子里。 她转身出去给他煮醒酒汤,前脚刚跨过门口,就听见一道声音叫住她。 “蕙蕙。” 邓蕙惊喜的回头,快步走到床边,“你叫我什么?” 可惜床上的人好像睡着了,对她的问话毫无反应。 邓蕙失望的去厨房煮姜汤。 邓勇也喝多了,被钟氏扶着回来,邓蔚还好些,自己能走回来。 邓蕙刚煮好姜汤,盛了三碗出来,给邓勇和邓蔚都送了一碗去,然后才端着姜汤回到她们院里。 钟秀好像睡着了,脸颊比刚才还红。 邓蕙叫了他两遍才有点儿回应,好看的眉头微皱。 她坐在床边,一只端着姜汤,一只手从他脖颈下穿过,把他扶起来圈进怀里。 “喝碗姜汤就好些了。” 邓蕙捏着他的脸摇晃了几下,钟秀睁开眼睛,不高兴的看着她。 “还好喝醉了不耍酒疯。” 邓蕙说完喂他喝姜汤,他倒是听话,老老实实的喝完一碗姜汤,舔舔嘴道:“难喝。” “难喝你也喝完了,睡吧。” 邓蕙把他放下,帮他盖好被子,拿着碗出去了。 钟秀睡到晚上也没见醒,邓蕙只好从柜子里取出他的被褥铺在榻上,换她睡在榻上。 不到五更天,钟秀就醒了。他揉了揉发胀的脑袋,从床上坐起来,想去拿衣裳时,发现自己睡在床上,而邓蕙睡在榻上,盖着他的被褥,他连忙掀开被子下床去找衣裳穿。 邓蕙等他出去了,翻个身继续睡,一觉睡到天亮。 到吃早饭时,钟秀回他们院子来叫邓蕙,见她又梳着四不像的发髻,接过篦子帮她梳头。 邓蕙冲他笑笑:“谢谢。” 钟秀用发带缠绕,给她梳了个朝天髻,最后再插上发簪。 邓蕙照照铜镜夸赞:“好看,我家夫君真是心灵手巧。” 钟秀淡淡的说:“吃早食了。” “来了。” 邓蕙站起来把被褥放进柜子里,和钟秀一起去了老宅。 爹娘和小弟都坐在饭桌上等他们了,邓蕙连忙拉着钟秀坐下。 早食还炸了邓蕙爱吃的油糍粑,她高兴的说:“娘辛苦了。” 钟氏和蔼的笑道:“早饭是女婿做的,我只是教他怎么做糍粑。” 邓蕙看向钟秀说:“辛苦了。” “我也喜欢吃糍粑。”钟秀道。 “那正好,我们有同样的喜好,能吃到一处去。” 邓蕙说着给他夹了一个油糍粑,“趁热吃。” 钟氏道:“都赶紧用饭,今天家里待客。” 一家人吃过早饭,邓蕙在厨房里给钟氏打下手。 钟秀昨天喝醉了,今天决计不再像昨天那样实在,多长了个心眼,堂兄弟们谁来敬酒都能言善辩的,还灌醉了两个。 邓蕙不时往男宾那桌看,见他今日没喝醉,讲起话来一套一套的,她那几个堂兄被他说的还有自罚酒的,不由对他刮目相看。 接下来的几日,邓蕙一家都是去几个堂叔家走亲戚。 邓蕙还抽空做了一双手衣,钟秀给她画的图,她用了不到半天的时间就缝好了。 邓蔚已经去了学堂上课。 这天下午,邓蕙悄悄把她爹叫到她们院说话。 邓勇听邓蕙说要进山去采蜂巢蜜,不大赞成,“蜂蜜虽然贵,采不了多少,不值当来回折腾。再说了,马上快种谷子了,咱们得把地翻出来。” 邓蕙道:“爹,你听我说我完呀!我发现的那块蜂巢可大了,咱们挑着水桶去,一趟都不一定能取完,你觉得咱们进山一趟取两桶蜂蜜还少吗?” 邓勇闻言不可置信的问:“有那么多蜂蜜能取回来?” 邓蕙道:“当然了,我上次进山取蜂巢的时候发现的,只不过取起来有些难度,我一个人取不回来。” “怎么了?不好取呀?” “在崖壁上,得拴着藤条下去取。” 邓勇明白了,当即道:“咱们明天进山去取蜂蜜。” “你别跟娘说咱们去悬崖上取蜂蜜,省的她担心。” “我知道了,你早些休息,明儿五更天就走。” 爷俩商量完各自回了各自的院子。 钟秀喝着茶,见邓蕙进来了,问道:“你刚才跟爹在商量什么?” 邓蕙说:“我明天跟爹进趟山。” “进山干什么去?” “去取蜂蜜。” “没被蜇够?还叫上爹一起去。” 邓蕙坐在他身旁,给自己倒了杯茶,说:“我上次发现了好大的一块蜂巢,不取回来心里老惦记着。” “为什么叫爹一起去?” 邓蕙喝着茶说:“蜂巢在悬崖上,我一个人取不回来。” 钟秀看了她一眼,“悬崖上也敢去,真是胆大包天。” 邓蕙向他保证:“你放心吧!我有信心能把蜂蜜取回来。你别和娘说我们去悬崖上取蜂蜜。” 钟秀道:“娘不问,我就不说。” 邓蕙无奈的笑了笑,“随你吧!” 次日五更天,邓蕙收拾利落,戴上幕篱,脖子上也用块布捂的严严实实,把手衣塞进怀里,背上弓箭出去了。 邓勇在厨房里烧火,连钟氏都早起给他们做早食。 父女俩吃过早食,邓勇挑着水桶,邓蕙拿了个筐,丢了把镰刀进去,爷俩一起出门了。 辰时,父女俩赶到白云山,在山脚下歇了会儿就上山了。 邓蕙带路,领着她爹往那处悬崖走。一路上也没碰到猛兽,约莫两个时辰后,父女俩到了邓蕙说的悬崖。邓蕙指了指前面,“爹,看见了吗?那儿就是。” 邓勇此时也看见了,咂舌道:“那么大一块蜂巢,咱们这一趟是带不走那么多。” “爹,咱们绕过去。” “快走。”邓勇挑着桶率先往那边走。 第55章 进山取蜜 父女俩绕到对面的悬崖。 邓蕙把筐放下,找了些藤蔓来,邓勇帮着一起把藤蔓搓成两股,把两股藤蔓都拴在一棵树上。 邓蕙把弓箭给邓勇,绑了一股藤蔓在身上,另一股绑在水桶上。 邓勇又仔细的检查了一遍藤蔓,对邓蕙说:“蕙蕙,下去小心点儿,有事喊我。” “我知道,你在上面也小心点。” “放心吧。” 邓蕙戴上手衣,抓着藤蔓谨慎的往悬崖下面攀爬,邓勇收紧另一头的藤蔓,慢慢的往下放。 没多久就听邓蕙的声音传来,“爹,我到了,不用往下放藤蔓了。” 邓勇马上抓紧藤蔓,防止藤蔓再下滑。 一群蜜蜂在蜂巢周围徘徊,邓蕙今日捂的严实,又戴了手衣,不怕再被蜇了。 她拔出匕首,在蜂巢外面划了一刀,里面马上就有蜂蜜流出来,她赶紧用桶去接,嫌蜂蜜流的太慢,她又用匕首在刚才划过的地方把上面的蜂巢都割下来。 邓勇在悬崖上面也不敢大意,紧盯着四周,以防猛兽突袭。 邓蕙很快取满一桶蜂蜜,朝上面喊:“爹,把桶拉上去。” 邓勇马上去拉绑着水桶的那根藤蔓,很快就把一桶蜂蜜拉上来。 他把藤蔓取下来,换了另一只水桶绑上,然后慢慢往悬崖下面放去。 邓蕙拿着另一只空桶,用匕首划开旁边的蜂巢,蜂蜜都流进桶里。等她桶装满后,朝上面喊:“爹,拉桶。” 邓勇马上把桶拉上去,接着把邓蕙也拉上来。 邓蕙上来后问邓勇:“爹,怎么样?这趟没白来吧?” 邓勇看着满满的两桶蜂蜜,心满意足:“取了这么多蜂蜜肯定没白来。” 邓蕙把匕首在草地上蹭干净归鞘,“爹,咱们走吧,我还要给娘挖点儿蕺菜回去。” “现在就走。” 邓勇说完把桶盖盖上,挑着桶往山下去。 邓蕙背上弓箭,提着筐紧跟在后面。 回去的路上,邓蕙挖了些蕺菜,顺便挖了几株兰花放筐里。 下山碰上几只野兔,邓蕙也没打,春夏是动物繁衍的时节,不适宜打猎。 天黑前,父女俩顺利回到家。 邓勇向钟氏炫耀,“快看看,满满两桶蜂蜜。” 钟氏惊喜的说:“这么多蜂蜜,拿到城里去卖,得卖好几两银子呢。” 邓勇道:“这还没取完,蕙蕙说还能再取一趟,我们明天还得去。” “明天还要去呀?隔天再去呗,省的这么辛苦。” “早取回来早安心,一趟拉去城里卖了,咱就不惦记了。” “那行吧!你们赶紧去用饭,锅里给你们温着饭呢。” “我先把兰花栽上去。” 邓蕙把兰花取出来,对钟氏说:“娘,我还挖了蕺菜回来。” 钟氏道:“知道了。” 邓蕙拿着兰花回了她们院子,屋里亮着灯,隐约能听见邓蔚和钟秀的声音。 她没进屋,直接蹲在墙角边栽兰花,栽好兰花才回屋放下弓箭和幕篱。 邓蔚看见她道:“姐,你回来了?” “嗯。” “取了多少蜂蜜回来?” “两桶。” “哇,这么多。姐夫,快,下完这盘棋咱们去看看。” 钟秀下了一步棋道:“你去吧!” 邓蔚看向棋盘,“姐夫,你也让让我啊!太不留情面了。”说着急忙走了出去。 “没被蜇吧?”钟秀突然问道。 邓蕙把手在他眼前晃晃,说:“这回戴了手衣,没被蜇。我还挖了几株兰花回来,栽在院子里了,明天进山我再挖些花草回来,把咱们院子装点一下。” “山泉水快用没了。” 钟秀轻飘飘的一句话让邓蕙败下兴来,苦着脸道:“我知道了,抽空进山给你打山泉水。” 钟秀眼中闪现一抹得逞的笑意,给自己续上茶,优雅的端起茶杯品茶。 邓蕙苦恼的在他对面坐下来,“给我倒杯茶。饮水思源,泡茶的水是我大老远提回来的,好歹给我喝一杯,我心里也平衡些。” 钟秀给她倒了杯茶,邓蕙摊开手心,“手脏,你喂我喝。” 钟秀依她,端起茶杯放在她嘴边。 邓蕙一口气喝完茶,站起来道:“平衡了。”说完走了出去。 次日五更天,邓蕙父女俩又朝白云山出发了。 这次取蜂蜜也很顺利。 回来的路上,邓蕙又挖了好多花草,还挖了一棵三米多高的山茶花。 爷俩今天回来的比昨天晚。 钟氏专门在村口等他们,看见人回来了,连忙迎上去:“今天怎么回来晚了?没遇上啥事吧?” 邓勇道:“没事,蕙蕙在山上挖了些花草,耽搁了一会儿。” “那就好。” 钟氏看见邓蕙扛着一棵那么大的山茶花,一边接过她手里的锄头和筐,一边说:“你们院子里是该栽些花花草草的装点一下。” 邓蕙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山上的花草多,就挖了些回来。” 三人回到家后,邓蕙扛着山茶花先回她们院子栽上。 她一进院就喊钟秀,钟秀从屋里出来问:“何事?” 邓蕙看向他说:“你看看这棵山茶花栽在哪里?” 钟秀指了指院子西北角,“栽那里。” “好。” 邓蕙拿了锄头去西北角刨坑,某大爷不仅袖手旁观,还指挥着她干活。 她把锄头一丢,“是你在干活还是我在干活?站着说话不腰疼。” 某大爷理直气壮的问:“不是你喊我出来的吗?” “我错了,不该喊你出来,你快回去喝茶去吧。” “晚上喝多了茶睡不着。” 邓蕙无语,默默的捡起锄头,继续栽花。 她把山茶花栽好后,又把一筐花草也栽在院子里。 钟秀看了看他们的院子,好像越来越像样儿了。 邓蕙把花草都栽完,拿着筐和锄头去了旁边的院子。 邓勇已经在厨房里用饭了。 邓蕙洗了手,给自己盛了碗饭,也在厨房里吃,边吃边问:“爹,你什么时候进城卖蜂蜜?” 邓勇道:“明天就去,早卖了早省心。” “我和你一起进城卖蜂蜜。” “行,咱们明儿一早就去。” 邓勇吃过饭去了史二家包牛车。 次日天还没亮,史二就把牛车停在邓蕙家门口。 父女俩把几桶蜂蜜搬上牛车,去城里卖蜂蜜了。 第56章 卖蜂蜜 牛车到了城门口,邓勇和史二约好申时在城门口等候,随后和邓蕙一人挑着两桶蜂蜜进了城里。 父女俩进城后,邓勇并没有急着卖蜂蜜,他得探探价,省的卖贵了没人买,卖便宜了又少赚银子。 邓蕙跟在邓勇身后问:“爹,咱们去哪儿卖蜂蜜?” 邓勇道:“先去百味斋,看看周掌柜那里要不要蜂蜜。” “好。” 两人走了快两刻钟到了百味斋。 上午食肆没多少人用饭,邓勇朝食肆里问:“小二哥,要蜂蜜吗?” 伙计正在擦桌子,闻言看向门口,见是邓勇父女,放下抹布,走到门口问:“你有蜂蜜卖?” 邓勇指了下地上放着的几个木桶,“这几桶都是蜂蜜,咱们都是熟人,先紧着你们这儿卖。” 邓蕙把桶盖掀开给伙计看,伙计见真是蜂蜜赶紧跑去叫掌柜的。 没一会儿,周掌柜跟着伙计走出食肆,看见邓勇道:“邓猎户,别来无恙。” 邓勇客气的说:“无恙,劳周掌柜挂念,您最近可好?” “挺好的。我听伙计说你今儿来卖蜂蜜?”周掌柜问。 “正是,咱们相熟,我一进城就先往您这儿来了。” 邓勇打开一个桶盖又说:“刚从山上取下来的蜂蜜,您过目。” 周掌柜蹲在低头看了看,真是蜂蜜,还是满满一桶,旁边还有三个木桶,看样子也是蜂蜜,他跟邓勇说:“我要两桶蜂蜜,你开个价。” 邓勇客气道:“咱们都这么熟了,您看着给,我也不怕您亏我银子。” 周掌柜哈哈一笑,道:“蜂蜜年前卖一百二十文一斤,如今暖和了,价格会降一点儿,我给你算一百一十七文一斤如何?” 邓勇爽快的说:“行,就按周掌柜的价格来。” 周长柜吩咐伙计:“快去拿秤和坛子来。” 伙计马上跑去铺子里去拿来称和坛子,开始称蜂蜜。 两桶蜂蜜称了有一会儿,称出来一百一十二斤蜂蜜。 周掌柜算好账,一共十三两一钱零四个铜钱,邓勇把零头给抹了,就算十三两一钱银子。 周掌柜回食肆取了银子给邓勇。 邓勇拿收好银子和周掌柜说:“出门匆忙,还得借周掌柜的称和钵盂,还有舀子一用,等我卖完蜂蜜给你送过来。” 周掌柜说:“你拿去用就是。” “多谢啊!周掌柜。” 邓勇说着客气话看着周掌柜进了食肆。 伙计把称和钵盂都给邓勇,抱着个摊子进了食肆,邓蕙帮伙计把另一坛蜂蜜搬进食肆。 等她出来,邓勇已经挑起两桶蜂蜜等她了。 邓蕙挑起两个空桶和邓勇走街串巷卖蜂蜜。 邓勇嗓门大,吆喝着卖:“蜂蜜,甘醇的蜂蜜。” 很快有人喊他们,“卖蜂蜜的,等一下。” 邓勇和邓蕙赶紧往回走。 买蜂蜜的是个中年妇人,看了看他们的蜂蜜问:“这是山里取的蜂蜜吧?怎么卖的?” 邓勇刚要开口,邓蕙道:“一斤一百二十文。” 妇人熟络的说:“便宜点儿,我要的多。” “您要买十斤以上,我给你算一百一十八文一斤。”邓蕙说。 “我买的可不止十斤,你再给我便宜点儿。” 邓蕙装做为难的样子看向邓勇,“爹,你看这……” 邓勇明白女儿的心思,对妇人道:“我最多再让一文钱,不能再多了,我总不能赔钱卖吧?” 妇人精明的笑着:“你进山取蜂蜜赔什么钱?再便宜三文钱我就多买点儿。” 邓勇不爱听了,反驳道:“话不能这么说,山里多危险,取这些蜂蜜,我们父女俩冒了多大的风险,还被蜜蜂蜇了。你要想不花银子,也自己去山里取蜂蜜去。”说完挑起担子要走。 妇人连忙拦着他们,“我还没买蜂蜜呢,你们走什么?就按你们说的价卖,不过你可得多给我多舀一点儿蜂蜜。” 邓勇问:“你买多少蜂蜜?” 妇人道:“我买二十斤蜂蜜,我家就在前面不远,你们随我来。” 邓勇父女挑起担子随妇人去了前面的巷子。 妇人领着他们走了一段路,停在一处宅子门口,敲了敲门,过了会儿,门从里面打开,妇人冲少年道:“快去取个坛子来。” 少年很快取了个坛子来。 邓勇给称了二十斤蜂蜜,知道妇人难缠,还多让了小半舀子蜂蜜,邓蕙算好账,一共二两三钱零四十文钱。 妇人付了银子,邓勇父女俩挑起担子继续去卖蜂蜜。 眼看快到中午了,邓勇看见前面有家面摊,带邓蕙去吃了碗扯面,吃完继续走街串巷卖蜂蜜。 邓蕙路过一个摊子时,看见摊子上有桃木手串卖的,问了小贩价格,三十文一串。 她赶紧撵上邓勇,跟他要了三十文钱,去把那串桃木手串买下来。 邓勇见女儿拿着串桃木手串稀罕的不得了,心疼的说:“咱们卖完蜂蜜去给你买个银手镯,木头的有什么好戴的。” 邓蕙连忙解释:“不是我戴。钟秀晚上梦魇,桃木辟邪,我给他买串桃木手串戴,晚上就不怕再梦魇了。” “是给女婿买的呀!” 邓勇又担忧的问:“女婿没想起以前的事吧?” 邓蕙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他和平时一样,应该是没想起来。” 邓勇松了口气,“没想起来就好,你们就好好过日子。” “嗯。” 邓蕙点点头。 半下午的时间,父女俩把蜂蜜都卖完了,去百味斋还了称、钵盂和舀子,挑着空桶出了城。 史二已经在城门口等着了,父女俩坐上牛车回村了。 到家已经傍晚了,史二直接把牛车赶到邓勇家门口,邓蕙跳下牛车,把几个空桶都拿下来。 邓勇数了三十文钱付了来回的路费,史二收了铜钱,赶着牛车回家去了。 钟氏见他们回来了,迎上前问:“蜂蜜都卖完了吗?” 邓勇道:“都卖完了。” “卖完了就好。” 钟氏给他们打盆水洗手。 邓蕙吃过饭回了他们院子。 邓勇和钟氏回到他们屋里,邓勇把钱袋掏出来给钟氏。 “今天卖蜂蜜的银子。” 钟氏拿着鼓鼓的钱袋,高兴的说:“卖了这么多银子。” “蜂蜜本来就贵。咱闺女有本事,能在山里弄到这么多蜂蜜。” “咱们蕙蕙命里带财运。” 钟氏眉开眼笑的把银子倒出来数。 邓勇看着媳妇财迷的样子,也跟着高兴。 第57章 沾光 邓蕙刚回到她们院子,邓蔚就从屋里蹦了出来。 “阿姐,明天上元节,学堂放三天假,咱们去城里看灯会。” 邓蕙说:“灯会在晚上,太晚了咱们怎么回家?” 邓蔚提议:“太晚了咱们就在城里的客栈住一宿。” “你还挺会想,你和爹娘说去,爹娘要是同意咱们就去。” “我这就去和爹娘说。” 邓蔚说完跑去他们院子。 钟氏刚数完银子,钱袋里的银子和铜钱算下来一共二十六两零十八文钱。 邓勇还向她交代今日的花销:“中午我和蕙蕙在城里吃了碗面,花了六文钱,一来一回路费三十文,蕙蕙买桃木手串三十文,这就是今天的花销。” 钟氏满意的点头,又问:“蕙蕙买桃木手串干什么?给她买个银镯子戴,也比戴那玩意儿强。” 邓勇解释道:“是给女婿买的,女婿梦魇,桃木辟邪,蕙蕙就给女婿买了一串。” 钟氏听完担心起来,“要不请许半仙来给女婿看看,别沾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邓勇道:“不用,你想多了,女婿身强力壮没啥事儿。” 邓蔚突然跑进来,“爹、娘,明日上元节,城里有灯会,我和阿姐想去城里玩。” 钟氏看着儿子说:“是你想去城里看灯会吧?还拿你姐当借口。” 邓蔚“嘿嘿”一笑:“学堂放三天假,在家里也没事干。夫子都说了,眼界要开阔,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我出去玩也是长见识了。” 邓勇赞同儿子的说法:“没错,多出去走走是能开阔眼界,明儿吃过早食,你和你姐、姐夫一起去城里看灯会。” 邓蔚趁机道:“爹,我们要是看灯会,晚上就回不来了。” “这好说,在客栈住一宿就是。” 钟氏看向丈夫,“你放心他们晚上不回家?这皮猴子可别在外面惹祸。” 邓勇说:“这怕啥,男子汉都是磕磕绊绊长大的,我不也在军队当了八年兵,一路摸爬滚打,虽然没什么建树,好歹学了一身本事,回乡种田也过上了安稳的日子。” 邓蔚马上顺着他爹说:“就是,爹有本事,学堂里的学生都羡慕我呢!” 钟氏无奈道:“你们爷俩一个比一个有道理,想去就去吧!刚好卖了蜂蜜有银子给你们去玩。进了城听你姐的话,别乱跑。” 邓蔚高兴的说:“谢谢爹娘,我去告诉我姐去。” 邓蕙回到屋里,见到钟秀就拉起他的手腕,把桃木手串戴在他手腕上。 “我进城给你买了一串桃木手串,晚上睡觉戴上就不怕梦魇了。” 钟秀看了看手上戴的桃木手串,虽然做工比邓蕙给他做的那串好的多,他却有想要摘下来的冲动。还不等他行动,就听邓蕙道:“不许摘,这串是用铜钱买的,确实比我做的那串好多了,看着也顺眼。” 钟秀半晌吐出一个字:“丑。” 邓蕙道:“晚上睡觉戴又没人看见。” 钟秀茅塞顿开,轻“嗯”一声。 邓蔚兴冲冲跑进来,“姐,姐夫,爹娘同意咱们明天进城看灯会。” 邓蕙转身看向他问:“爹娘同意咱们晚上住客栈?” 邓蔚说:“同意了,爹娘让咱们吃过早食就去城里。” “既然爹娘都同意了,明天就去呗。我去烧洗澡水了。” 邓蕙说着走了出去,去柴火垛抱了一捆油菜杆去厨房。 邓蔚和钟秀说:“姐夫,你也早些歇着,我回去了。” 钟秀点头,目送他离开。 邓蕙烧好洗澡水,先给钟秀打满水,让他先洗,然后又去厨房烧了两锅热水。 钟秀沐浴完,换了身干净的衣裳,用帕子擦着头发。 邓蕙烧好水,在灶台边坐了一会儿,去屋里看钟秀洗好了没有。 屋门虚掩着,想来是已经洗好了。邓蕙推门进去,屋子里很香,钟秀正坐在榻上擦头发,邓蕙把浴桶里的洗澡水倒掉,搬着浴桶放进堂屋右边的空屋子里,拿了身干净的衣裳放去空屋子里。 钟秀见她去旁边的空屋子里沐浴,趁她去厨房提水的空隙,拿着刚做好的澡豆放了进去,又蹑手蹑脚的回了他们屋里。 邓蕙打满洗澡水准备沐浴时,突然闻见一股香味儿,和刚才他们屋里的香味相同,她连忙四处查看,发现浴桶右侧的马扎上放的一个瓷盒,盖子是打开的,里面装的澡豆。 她拿起瓷盒,从里面取了一颗澡豆放在鼻下闻了闻,真香,外面还包裹着花瓣碎屑。 她心里一暖,脸上也带出笑容,这几天她早出晚归,没想到他把澡豆都做出来了,还挺体贴。 钟秀把头发擦了半干,用篦子把头发梳通顺,披散着头发去柜子里把他的被褥抱出来,从被子里取出邓蕙做的桃木手串,把两串桃木手串拿在一起比较。最后还是把邓蕙做的桃木手串戴在手腕上,反正晚上睡觉戴,再丑也没人看见。 邓蕙沐浴完,换上干净的衣裳,把洗澡水倒掉,拿着澡豆回了他们屋里。 钟秀盖着被子,倚在榻上看书。 邓蕙走过去坐在榻上,拿着瓷盒朝他晃了晃,“谢谢你专门给我做的澡豆。” 钟秀往后挪了挪,一本正经道:“都说了不是专门给你做的,是给我自己做的,让你沾沾光。” 邓蕙不在意的说:“沾光也行,能用上就行。你做的澡豆真香,还好用。” 钟秀一把将她推开,“头发上的水都滴到我被褥上了。” 邓蕙不满的嘀咕:“脾气见长了,都敢推我了。” 钟秀淡淡的瞅了她一眼,继续看书。 邓蕙把瓷盒放在梳妆台上,去找了块干帕子,一边擦着头发一边问:“你从哪里找的书看?” 钟秀头也没抬的说:“小蔚从他夫子那里借来的。” 邓蕙道:“晚上光线不好,看书费眼,还是早点儿睡吧!” “头发都还没干了。” “我去点个炭盆来。” 邓蕙放下帕子就出去了。 没一会儿,她就端着个炭盆进来了,直接把炭盆放在榻边,对他说:“快烤烤。” 钟秀放下书,掀开被子,着一身中衣从榻上下来。 邓蕙拿了两个马扎来,两人围着炭盆烤头发。 第58章 鸡蛋里挑骨头 钟秀坐着炭盆边烤头发,白皙的手指穿梭在乌发间,淡然自若的神态透着几分贵气。 邓蕙烤着头发,不时偷瞧他几眼,总是被他的动作吸引,觉得他怎么样都好看。 钟秀闻见一股烤糊了的味道,拿起自己的头发看了看,看向邓蕙问:“你的头发是不是烤糊了?” 邓蕙正看着钟秀的手出神,听他这么说,赶紧拿起自己的头发看,果然看见发梢被烤卷了。 钟秀一脸果然如此的神情,直言道:“真笨。” 邓蕙看着被烤焦的头发,懊恼道:“怎么不经烤呢。”说完又看向钟秀,“谁让你长那么好看,光看你了,头发都烤焦了。” “我也没让你看?你管不住自己还赖我。”钟秀说完径自去了榻上睡觉。 “你头发烤干了吗?”邓蕙问。 “烤干了。” 钟秀转个身,背对着她。 邓蕙又烤了会儿头发,把炭盆端出去,熄了灯上床睡觉。 次日早上,邓蕙穿戴好,见钟秀也收拾妥当,把梳子递给他:“给我梳个头呗。” 钟秀接过梳子道:“坐好。” 邓蕙马上坐在梳妆台前。 钟秀拿起篦子给她梳头,梳到发尾时觉得碍眼,从针线篮子里取来剪刀,把昨日烤焦的头发修剪了一下。 他看着修剪后的头发顺眼了,放下剪刀,给她梳了个流苏髻,用发带缠绕垂于脑后,又把发簪给她戴上,看了镜子里的人两眼说:“好了。” 邓蕙满意的点点头,站起来道:“我去给你打水洗漱。”说完快步走了出去。 钟秀叠好自己的被褥,把手腕上的桃木手串摘下来放进被褥里,抱着被褥放进柜子里。 邓蕙打来热水对他说:“娘煮了元宵,咱们洗漱完快去吃。” “嗯。” 钟秀用盐水漱了口,取了截柳枝咬着清洁牙齿,脑中闪过一个画面,他以前好像不用这个清洁牙齿。 “城里有卖刷牙子的吗?”他突然问。 “刷牙子?也是用来清洁牙齿的?” “算了,问你也是白问,今日去城里看看。” 邓蕙心中疑惑,村里人不都是用柳枝洁齿的吗?她知道钟秀花起银子来毫不手软,问道:“今日去城里带多少银子?” 他说:“都带上。” 看吧!她就知道他费银子,和他商议:“也不用带那么多吧?买不了多少东西。” 钟秀道:“天气暖和了,我该添几套应季的衣裳。” “是该添衣裳了,那也用不了那么多银子,我们带五两银子就够了。” “不够。” “够了,五两银子呢,搁以前是我们一家人大半年的花用。” “那是以前,不能同日而语。” “怎么不同了?就多了你一个人,总不能把家底都花干净。” “花完再赚就是了。” “你说的倒轻巧,银子哪儿那么好赚的?你也不许再去斗鸡了,别搞些歪门邪道的赚银子。” “哪里是歪门邪道?是凭本事赚银子。” 两人意见不合,为进城带多少银子又争吵起来。 “姐,姐夫,你们吵什么了?” 邓蔚突然进来问。 两人顿时都歇了火。 邓蕙说:“没事,我和你姐夫在算账。” 邓蔚把邓蕙拉到一旁小声说:“阿姐,姐夫脾气那么好,你别欺负人家。” 邓蕙惊讶道:“他脾气好?我怎么没看出来?” 邓蔚说:“你别鸡蛋里挑骨头,你和姐夫成亲后,没发现自己都变了个样吗?” “哪儿变了?”邓蕙担心的问。 邓蔚摸着下巴道:“变好看了,发髻看着都顺眼多了,姐夫给你梳的吧?你前几天早出晚归,还是姐夫给你洗的衣裳呢。” 邓蔚这么一说,邓蕙才想起来她好久没洗衣裳了,昨日洗澡时还有干净的衣裳换,原来是他给她洗的衣裳。 “只不过,姐夫好像是第一次洗衣裳,没把控好力度,把你的一件衣裳给搓烂了。” “什么?”邓蕙惊讶的问。 邓蔚吞吞吐吐的说:“还是过年做的好衣裳,你别怪姐夫,他也是无心的。” 邓蕙看向钟秀,难怪他要多带银子呢,原来是把她的衣裳洗烂了。 钟秀心虚的别过眼,看向别处。 “姐,姐夫,娘叫你们吃早食,我先回去了。” 邓蔚说完麻溜的跑了。 邓蕙若无其事的咬着杨柳枝洁齿。钟秀舀了两瓢水在木盆里,取了帕子洗脸,仿佛刚才的事都没发生过。 两人洗漱完,邓蕙从柜子里取了十两银子装好,和钟秀一起去了老宅。 一家人吃过早食,钟氏又给他们拿了四两银子,有铜板有碎银。 邓蕙推拒道:“娘,我带银子了。” 钟氏把银子塞给她:“都拿着,出门在外,多带些银两保险。” 邓勇道:“拿着吧,你们还要在外住一宿,住店可不便宜。” 邓蕙把银子装好,和爹娘说:“爹、娘,我们最迟明日下午回来。” 钟氏道:“看顾好你弟弟,别让这个皮猴子在外面惹祸。” “娘放心吧,我会看好小蔚的。”邓蕙保证道。 钟氏把他们送出家门,看着他们走远了,关上大门回了正房。 三人来到村口,等了好一会儿,史二才赶着牛车回来,看见邓蕙姐弟俩笑道:“今儿城里可热闹了,我大早上都往城里跑一趟了。” 邓蔚说:“我们也是去城里玩儿的,史二叔,咱们走了。” “好嘞,这就走。” 三人坐上牛车,史二赶着牛车往城里去。 一路上,邓蕙还看见有些村民陆陆续续走路去城里的,史二叔半路上又载了两个人。 牛车到了城门口,邓蕙掏出九文钱付了车费,邓蔚和钟秀先后跳下牛车。 城门口今日人挺多,还有摆摊卖东西的。 三人进了城,钟秀见街上人这么多,和邓蕙说:“今日人多,先去找客栈。” “好。” 邓蕙对城里相对熟一些,带着他们去了一家客栈。 客栈里人也不少,都是来订客房的,轮到他们时,还剩两间上房。 钟秀直接就订了两间上房。 邓蕙向掌柜的问了上房的价格,五百钱一宿,两间一千钱,住一宿就是一两银子,入住还需先付食宿费,用不完的银子退房时归还。 邓蕙心想:真贵啊!看来出门在外的确费银子。 她从钱袋里掏出二两银子给掌柜的,掌柜的给登记好,拿了房号牌给他们,吩咐伙计带他们上楼。 第59章 抢绣球 伙计领着邓蕙三人去了上房,两间空房挨着,伙计推开一间屋子的门,“客官,里面请,您有什么需要唤我就是。” 钟秀道:“泡壶茶送过来。” “好嘞,您稍等。” 伙计说完下楼去了。 邓蕙把房门关上,邓蔚四处看看,往床上一趟,道:“上房还挺大,床也软和。” 邓蕙说:“一宿五百文,可不好吗?” “要是在城里住着也挺好的,做什么都方便。”邓蔚向往的说。 “城里可不是那么好待的,费银子,没个营生如何生活?” “说的也是,还是乡下好,不愁吃喝,咱们偶尔进城里玩玩就行了。” 姐弟俩正讨论着,伙计在门外敲门:“客官,您要的茶来了。” 邓蔚一个鲤鱼打挺,蹦到地上站好。 邓蕙打开门,伙计进来把茶水放在桌子上又退了出去。 三人围坐在桌边喝茶,钟秀把三个杯子用茶水烫了烫,才给他们都倒上茶。 邓蕙端着茶喝了两口,不知是不是喝钟秀泡的茶习惯了,喝着客栈的茶没那么好喝。 邓蔚更直接,“这茶比姐夫泡的茶差远了。” 邓蕙道:“出门在外没那么讲究。” 钟秀倒不甚在意,粗茶好似也能入口。 邓蕙喝了一杯茶就放下杯子不敢多喝了,出门在外,喝多了小解成问题。 钟秀和邓蔚喝了两杯茶也不喝了。 三人从客栈出来,去街上游玩。 城里各处都张灯结彩,沉浸在节日的气氛中。 街上人来人往,小摊小贩卖什么的都有,还有街头卖艺的。 邓蔚看什么都新鲜,都要去瞅两眼,看见套圈的摊子,还要拉着邓蕙去套圈,“姐,你箭法好,咱们去套圈,那摊子上有好多好玩儿的。” 邓蕙无奈道:“箭法好和套圈是两回事,我试试吧。” 邓蔚指着摊子上摆着的一个小猪形状的扑满道:“姐,给我套那个小猪扑满。” 邓蕙看了看那个扑满,陶瓷质地,看着挺精致。 他们前面有两个人在套圈的,没一个套中的。 邓蔚询问小贩:“摊主,你这怎么套的?” 摊主道:“十文钱十个圈,套中的东西归你。” 邓蔚拉拉邓蕙的胳膊,“姐,咱们也套圈,给我套那个扑满。” “行,姐给你套。” 邓蕙说着从钱袋里掏出十文钱给摊主,摊主给她取了十个竹圈。 邓蕙掂了掂手里的竹圈,再看看场上的东西,他这竹圈不大,分量又轻,想套中还真不容易。 她拿起一个竹圈,找了个角度朝那个扑满套去,可惜没套中。 邓蔚遗憾的叹了口气,“姐,就差了一点儿。” 邓蕙说:“不急,我得找找手感。” “嗯。” 邓蔚对他姐崇拜的不是一星半点,在他眼里,他姐最厉害了,答应他的事就没有办不到的。 邓蕙接连失手了三次,第四次时,终于套中了小猪扑满。 “耶……” 邓蔚高兴的欢呼,去找摊主要套中的扑满。 摊主一脸苦相的把小猪扑满给邓蔚。 邓蕙手里还剩下六个竹圈,把场上的物品都看了一遍,相中了一个距离较远的细口花瓶。 她毫不迟疑的拿了个竹圈朝那个花瓶套去。 摊主见她没套中松了口气,随着邓蕙又甩出的竹圈,令他脸色更难看。 邓蔚惊呼道:“又中了。” 摊主哭丧着脸把花瓶给邓蔚。 邓蕙把剩下的竹圈给邓蔚,“你套着玩吧!” “好啊!我也玩玩。” 邓蔚把扑满和花瓶给邓蕙,拿着几个竹圈去套场中的物品。 摊主见他一个都没套中放松下来。 邓蕙把扑满给邓蔚道:“行了,走吧!” “好。” 姐弟俩走出去一段路,邓蕙往后看了下,没看见钟秀问:“你姐夫呢?” 邓蔚连忙四处瞅,连钟秀的影子都没看见,担忧的说:“街上人这么多,姐夫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他一个大活人丢不了,再不济也知道去客栈等我们。”邓蕙道。 邓蔚稍稍安心,“我们找找姐夫去。” “你跟紧我,别乱跑。” “我知道。” 姐弟俩在这趟街上找了一圈也没看见钟秀的影子。 邓蕙带着邓蔚又去别的街上寻人,还没走出去多远,就见一处阁楼前围着一群人,几个汉子唉声叹气,“可惜啊!没抢到朱小姐的绣球。” 另一人道:“那个小白脸运气真好,路过都能接到绣球。” 又一人说:“依我看,那朱小姐就是看上那小白脸了,故意把绣球丢给他的。” 邓蕙听了一耳朵刚要走,隐约听见了钟秀的声音,不由拨开人群,往里挤了进去。 钟秀被几个家丁扯着往阁楼上带,他挣扎着说:“你们好不讲理,我都说了有娘子,还非把这绣球塞给我。” 他说着把那个绣球又丢了出去。几个家丁不依不饶,捡了绣球又塞给他。 邓蕙此刻脸色难看,好不容易找到人,他竟然敢跑来接人家小姐的绣球,看她回去怎么收拾他。 邓蔚已经跑上去扯开一个家丁,怒目相对:“你们都干什么?我姐夫是有家室的人,娶不了你们家小姐。” “什么?他真有家室?” 几个家丁面面相觑,一个家丁说:“我去禀报老爷和小姐。” 邓蕙脸色难看的走上前,把几个家丁扒拉开,扯着钟秀的衣裳质问:“你长能耐了?都有家室了还跑这儿来接人家小姐的绣球。” 钟秀此时也顾不上被她扯着衣裳,连忙解释:“我没有,我去那边杂货铺瞅了一眼,出来就找不着你们了,路过这里就被人丢了个绣球,我不想要都不行,他们强塞给我的,还要强拉我去他们府上。” 邓蕙听了他的解释脸色好了些,松开手道:“在家里脾气挺大,出来几个家丁都对付不了,以后每日和我练半个时辰的武功。” 钟秀有苦说不出,这是他的错吗?他也是无辜的。 “咱们走。” 邓蕙转身刚要走,就听有人喊道:“几位留步。” 一个家丁从阁楼上跑下来,到了他们面前说:“我家老爷请几位上楼喝茶。” 邓蕙把钟秀拽到自己跟前,道:“喝茶就不必了,你替我转告你家老爷和小姐,他是我相公,娶不了你们家小姐,今日算是误会一场。” 第60章 牵手 阁楼周围,没抢到绣球的人群里有人说话:“既然这位公子有家室,朱小姐是不是该重新抛绣球?” 有人接话:“是啊!咱们再等等,没准还能抢到绣球。” 还有人打趣:“就是,朱家家财万贯,朱小姐长的又花容月貌,要是多等一会儿能抢到绣球也不亏。” 周围的人都没有散去的迹象,都等着朱小姐再抛一次绣球。 邓蕙无意在这里留恋,抓着钟秀的手腕就要离去。 几个小厮拦着他们的去路,从阁楼上下来那个小厮道:“我家小姐当众抛绣球招婿不是儿戏,娘子和公子还是随我们走一趟,和我家老爷说清楚,不然我们也不好交差。” “不许走,他是我的。” 突然,阁楼上跑下来个臃肿笨拙的身影,出门槛时脚下不利索,还被绊了一跤。 她身后几个丫鬟吓得大惊失色,“小姐,您慢点儿跑。 臃肿的女子被摔得不轻,哀嚎着:“哎呀!摔死我了,你们快扶我起来。” 几个丫鬟合力才把她扶起来。 阁楼上又下来个富态的中年男子,急忙跑到肥胖女子跟前,关切的问:“盼盼,你没事吧?” 肥胖女子说:“爹,我没事。” 她说罢又指着钟秀:“我就要他,他长得好看。” 中年男子道:“放心,爹一定满足你的愿望。” 父女俩来到钟秀面前,中年男子对他行个拱手礼:“在下姓朱,这是小女,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钟秀见对方礼数周全,回个礼道:“在下姓钟,单名一个秀字。” 朱老爷说:“能否请钟公子去阁楼喝杯茶?” 钟秀拒绝道:“不必了,今日是误会一场,在下已有家室。朱老爷还是给朱小姐另择佳婿。” 刚才抢绣球的人群炸了锅,议论纷纷。 “那会儿抛绣球的可不是这个朱小姐,好像是她身边的那个丫鬟。” “原来这才是朱小姐呀,这也太、太圆润了些了。” “那是圆润吗?都快顶三个我了,无福消受,我走了。” “原以为朱小姐花容月貌,没想到是这般,我也无福消受,走了。” 抢绣球的人走了一多半,还剩下一少半留下来看热闹的。 朱老爷不在意那些人,她闺女有相中的人选,把这个人抢回去就行了。 “钟公子,大庭广众之下,你既然接了小女的绣球,此事就没那么简单,坏了小女的名声,让她以后还如何嫁人?” 邓蔚不满道:“你们不讲理,都说了我姐夫有家室,你们还想强买强卖不成?” 朱老爷也不恼,笑脸相迎,“这位小公子息怒,咱们是在商量事情,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要不你们移步,去阁楼上喝杯茶,咱们好好商议此事。” 邓蕙见那朱小姐的眼睛都快长在钟秀身上了,往他身前站了站,对朱老爷说:“朱老爷,事情已经跟你们说清楚了,钟秀已与我成婚,娶不了朱小姐,也非朱小姐良配,朱老爷莫在纠缠了。” 邓蕙说完拉着钟秀就走,朱老爷朝几个家丁道:“拦着他们,把钟公子带回府里去。” 几个家丁上来就要拦人,他们哪里是邓蕙的对手,没几招都被制服了,一个个被摔在地上哀嚎。 “你别走。” 朱小姐着急的要去拉钟秀的衣袖。 邓蕙出手如电,在朱小姐快触碰到钟秀衣袖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顺势一推,把朱小姐甩出去倒退好几步。 几个丫鬟连忙去扶她们家小姐。 “小姐,你没事吧?”一个丫鬟问道。 朱小姐摇摇头:“我没事。” 邓蕙厉声质问:“朱老爷,你这是何意?还想强抢不成?事情都与你讲明白了,若还纠缠,咱们就上官府说理去。” 朱老爷见邓蕙不是善茬,府里的家丁都奈何不了她,闹到官府去他也讨不了什么便宜,只能从长计议。 他朝几个丫鬟道:“你们几个,送小姐回府。” 朱小姐还不愿意走,拉着他爹的袖子,指着钟秀说:“爹,我要和他一起回去。” 钟秀心中气恼,怎么什么人都想对他强买强卖的,邓蕙也就罢了,是他的救命恩人,别人可不行。 他朝朱老爷父女俩道:“今日纯属误会一场。在下刚才只是路过这里,无意接朱小姐的绣球,贵府的家丁很是热情。在下家中已有娘子,不会再娶旁人,朱小姐日后定有良缘。在下与娘子就此别过。” 钟秀说完,牵起邓蕙的手道:“娘子,我们走。” 夫妻俩携手离开,邓蔚赶紧跟着他们后面,周围的人见没热闹可看都相继散去。 朱小姐抱着朱老爷的胳膊撒娇:“爹,怎么让他们走了?” 朱老爷严肃道:“大庭广众之下能怎么办?那小娘子也不是省油灯,闹到官府去,咱们未必能讨着便宜。” “那就这么算了?可我就看那个公子顺眼,爹。” 朱老爷被她晃的没脾气,安慰她道:“急什么?先打听打听那公子的家世,能用银子私下解决最好。” 朱小姐闻言眉开眼笑,肥胖的脸上,眼睛都被挤成了一条缝。 钟秀第一次牵邓蕙的手,她的手很暖和,手心里带着薄茧,略感粗糙,手背的肌肤也有些皱巴,即便如此,确能带给他些许安心。 邓蕙走远了才问他:“你去杂货铺做什么?” 钟秀道:“想买些东西。你们刚才去哪里了?” 邓蕙拿着花瓶给他看,“我们刚才去那边套圈了,这个花瓶就是套圈套来的,回家插花用。” 邓蔚拿着小猪扑满给钟秀炫耀:“阿姐可厉害了,还给我套了个扑满。” 钟秀看了看他手上的小猪扑满说:“还挺好看。” 邓蔚骄傲的抬起下巴:“我选的当然好看了。我阿姐花十文钱套了两样东西,套圈的摊主都不高兴了,阿姐见好就收,剩下的几个圈让我随便玩了。” 钟秀看着邓蕙的侧颜说:“你阿姐当然厉害。” “那是。”邓蔚自豪道。 路过杂货铺门口,邓蕙对钟秀说:“你不是想买东西吗?进去看看。” “好。” 钟秀不舍的松开邓蕙的手,三人先后走进杂货铺。 第61章 逗你玩 杂货铺掌柜的见钟秀又回来了,迎上前:“公子,您那会儿看的东西还要不要?” 钟秀说:“当然要了。” “那我给您拿来。” 掌柜的马上去拿钟秀要的东西,不消片刻就把东西都给他拿过来。 邓蔚见掌柜手里拿的东西,问钟秀:“姐夫,这是什么?还带毛的。” 掌柜的笑着解释:“小公子,此物叫刷牙子,是专门洁齿用的。” 邓蔚道:“原来是洁齿用的,还挺新鲜。” 掌柜的说:“是啊!我铺子里去年才卖的此物,从京城那边流传过来的,颇受城里富户们的青睐。” 邓蔚从掌柜的手里接过一个刷牙子问:“怎么卖的?” “三十文一个。” 邓蔚拿着刷牙子朝邓蕙道:“姐,咱们买五个刷牙子。” 邓蕙从钱袋里掏钱的时候,掌柜的又拿了罐牙粉给他们介绍:“客官,本店还有牙粉,配合刷牙子一起用。” 钟秀拿起小罐子打开闻了闻,里面就是茯苓和松脂研磨成的粉末。 他把小罐子给掌柜的说:“牙粉就不必了。这种小罐子要三个,最好精致一些的。” “好的,您稍等。” 掌柜的去拿了几个精致的小罐子来,“公子,精致的瓷罐都给您拿来了,您选选。” 钟秀拿着几个瓷罐看了看,还有个小的,倒是适合装口脂,他对掌柜道:“这几个都要了。” “您稍等,我给你包起来。” 掌柜的把几个瓷罐和刷牙子都包起来后,拿起算盘算账,算完道:“客官,一共三百文。” 邓蕙掏出一块银子给掌柜的,掌柜的用称银子的称过了称,找了邓蕙三十个铜钱,把包好的东西给她。 三人从杂货铺出来,钟秀道:“去首饰铺买珍珠。” 邓蕙一听就肉疼,家里的大爷又要花银子了。 邓蔚问他:“姐夫,还要买真珠?这次买来做什么用?” “我做的澡豆好用吗?”钟秀问。 邓蔚称赞道:“好用啊!我昨天下午洗头用了姐夫做的澡豆,头发都比以前都顺滑多了,还好梳。” 钟秀点头,“这次买的真珠也有用。” “好吧!我听姐夫的。” 三人走了一段路,来到首饰铺。 铺子里这会儿还有几个挑首饰的客人。 钟秀进去直接和掌柜的要了一两真珠,掌柜的见是钟秀,笑脸相迎道:“公子稍等。” 说着拿称给他称真珠,边称边问:“公子频繁买真珠是做什么?” 钟秀道:“这次做手膏。” 掌柜笑了笑:“公子真是能人,会做的东西不少。” 邓蔚看了看自己的手,手背都有些皴了,他美滋滋的想:等姐夫做好手脂,他也能跟着用用。 邓蕙在铺子里看了一圈,觉得一支男款的银簪挺好看的,簪子是树枝形状,还带着分枝,看着挺别致。 她抬头看了看钟秀,觉得他戴上这支发簪应该挺好看的。 掌柜的称好珍珠,装起来给钟秀。 邓蕙付了二两银子,三人走出首饰铺。 半路上,邓蔚说:“姐,我饿了。” 邓蕙看了看他说:“饿了咱们就回客栈用饭,傍晚再出来逛灯会。” “那咱们快走。” 邓蔚迫不及待的走在最前面。 三人到了客栈后,点了几个菜和三碗饭,让伙计送到房间里来。 邓蕙吃完饭,找了个由头溜出客栈,直奔首饰铺而去。 进了铺子里,看见那支银簪还在,就向掌柜的询问价格:“掌柜的,这支银簪怎么卖?” 掌柜的笑道:“一两三钱银子。” 邓蕙马上掏出两块碎银子放在柜台上,“我买了。” “您稍等。” 掌柜的把银簪取出来给她,去拿称称银子。 邓蕙拿着发簪看了半天。 掌柜的称好银子,找给邓蕙三十五个铜钱。 邓蕙装好铜钱和发簪直接回了客栈。 客栈里,钟秀正和邓蔚在下围棋。 邓蔚不怎么会下围棋,钟秀一边下棋还一边给他讲解。 邓蕙一进来就看见两人在悠哉的下棋,朝他们说:“你们还挺会享受,哪儿来的棋?” 邓蔚道:“待着无聊,姐夫找客栈的掌柜借的。” 钟秀抬头看了邓蕙一眼问:“你去哪儿了?去了这么久?” “出去走了一圈消消食。” 邓蕙搬了个圆凳坐在旁边看他们下棋。 邓蔚几乎每盘棋都下不了多久就输了,眼看他又要输了,不满的说:“姐夫,我姐还在了,你让着点儿我。” 钟秀道:“要不你和你姐下?” 不等邓蔚回答,邓蕙说:“你姐夫也就赢我们这种棋艺不精的人,要是碰上下棋厉害的人,他也得和你一样着急。” 邓蔚摇头,“姐,你不知道,姐夫下棋很厉害,不管是象棋还是围棋,姐夫都是各中翘楚。” 邓蕙看了看钟秀,不确定的问:“真的?我也没感觉他多厉害,和我下盘棋还要下半天呢。” “他逗你玩了,他想让你输眨眼间的事儿。”邓蔚揭露道。 邓蕙顿时不好了,感情他之前都是无聊打发她玩儿了? 钟秀被揭穿了也面不改色,从容的落下一子,邓蔚又输了。 邓蕙对自己弟弟说:“输就输了,多磨练棋艺,时间长了一定能赢你姐夫,让他先骄傲些时日。” 邓蔚点点头,“勤能补拙,我就不信了,我多练习还不能和姐夫下个和局。” 邓蕙闻言揉揉他的头发,“你就这点儿出息?不想着赢你姐夫,还想和他下个平局?” 邓蔚一笑道:“赢姐夫不可能,姐夫定是从小就研习棋艺,想赢他太难了,不钻研个十年八年的,想都别想。” 邓蕙看着钟秀,略带紧张的问:“钟秀,你是从小就研习棋艺吗?” 钟秀思索片刻道:“记不得了,我对棋盘感觉很熟悉。” “那你、能想起以前的事吗?”邓蕙小意的问。 钟秀摇头不语。 邓蕙放心了,看样子他还想不起以前的事。只是,他应该也想知道自己是谁吧? 邓蔚打断他们,“姐夫,咱们接着下棋,等会儿天黑了去逛灯会。” 钟秀把白子收进棋盒,等邓蔚的黑子先行,随后落下一子。 第62章 认错人 天黑后,城里挂的花灯都亮了起来,邓蕙催促他们:“咱们去逛灯会了。” “好。”钟秀落下一子站了起来。 邓蔚看着棋盘叹了口气也跟着站起来:“走吧!” 三人走出客栈,往热闹的街上走去。 城中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映的整个城里灯火辉煌,亮如白昼,邓蔚赞叹道:“真美啊!” “是啊!真美。”邓蕙看着一盏盏精致的花灯说。 “姐,姐夫,咱们去那边,那边热闹。” 邓蔚说着往热闹的地方跑去。 邓蕙跟在后面道:“街上人多,别跑散了。” 说着又转身回去,拉着钟秀的手腕,带着他去追邓蔚。 邓蔚停在一个卖面具的摊子上,转头朝邓蕙招手,“姐,咱们也买几个面具。” “你挑你喜欢的。” 邓蕙在摊子看了一圈,拿了两个好看点儿的面具,递给钟秀一个。 钟秀摇头,“戴上丑。” “街上这么多人戴,哪里丑?” 邓蕙拿着个狐狸面具要帮他戴上,钟秀不配合的躲闪。 她一把拽住他,一脸严肃道:“别动。” 钟秀只好任由她把面具给他戴上。 邓蔚也挑了个猫面面具戴上。 邓蕙给钟秀戴好面具,付了银子,给自己也戴上面具。 “姐,那边,那边有社火,咱们去看看。”邓蔚说着又跑去看社火。 邓蕙赶紧拉着钟秀跟在他后面。 看社火的人不少,邓蕙拉着钟秀挤到邓蔚跟前。 场中是舞狮,耍旱船,还有踩高跷的。周围看社火的人连连叫好。 邓蔚看了一会儿,拉着邓蕙和钟秀挤出人群。 三人在人潮中不知不觉走到城里最亮堂的地方,也是各种花灯云集的一条街。 邓蔚跑过去欣赏着各式花灯。 这趟街上好似年轻的男女多一些,且大多都戴着面具。 邓蕙看着一个戴面具的男子,向一个同样戴着面具、身形婀娜的女子搭讪。还有成双成对的年轻夫妻一起来观赏花灯的。整条街的氛围令人感觉到很安宁。 钟秀已紧快她一步,跟上邓蔚的脚步,和他一起观赏花灯。 邓蕙跟在他们后面欣赏着一盏盏精美的花灯。 就在这安宁的时刻,天空突然燃起烟花,一朵朵绚丽的烟花绽放,周围观赏花灯的人都不由看向天空中。 邓蕙抬头看向空中绚丽多彩的烟花,她还是第一次来城里过上元节,烟花自然也很少见。此时满天的烟花把天空装扮的很美丽,也令她很震撼。 一场烟花雨足足燃放了两刻钟,等天空恢复宁静,周围看烟花的人还意犹未尽。 邓蕙走到邓蔚和钟秀身旁,邓蔚激动的说:“姐,刚才的烟火真好看,上元节这么好玩,咱们这趟没白来。” “嗯,咱们再去别处逛逛。” “好。” 三人逛到一处杂耍台子旁,邓蔚说:“姐、姐夫,咱们看杂耍。” “看吧!” 邓蕙三人停留在杂耍台子旁。 此处搭了高台,台子上两人正在表演吐火。 邓蔚看的新奇,不由往前挤了挤。 台上一个杂耍接着一个杂耍,什么走索、吞刀、耍酒坛,爬高杆。 邓蔚看的心潮澎湃,见周围的人都往台上扔铜钱和碎银子,也向邓蕙要了几个铜钱,挤进去往台上扔。 正当围观的人群看的兴起时,高台上,右侧的一个台柱朝邓蕙所在的这边砸来。 她自己若想躲开轻而易举,只是她身旁都是看杂耍的人,免不了被砸伤的。 火石电光之际,邓蕙徒手接住那根柱子,她周围的人受到惊吓,纷纷四散逃窜。 随着一根台柱子掉落,上面搭的绳索木板失去平衡,也随之往下掉落。 杂耍班子的人都吓了一跳,反应快的立马跳下高台。 邓蕙放下柱子,四处寻找邓蔚和钟秀,离她不远处一人戴着狐狸面具,邓蕙心里一喜,跑上前拉着他就走,引得他旁边的两名男子一头雾水,相互看着对方。 高台上搭的木板瞬间全部掉落,周围的人群乱成一团。 邓蕙接住一块飞向她们的木板,丢下木板继续寻找邓蔚。 她焦急的朝散乱的人群喊:“小蔚。” “阿姐,我在这儿。” 邓蔚拨开人群向她跑来。 邓蕙松了口气,拉着钟秀朝邓蕙走去,“小蔚,你没被砸到吧?” 邓蔚道:“我反应快,没砸到我。” “那就好,咱们赶紧离开这里。” 邓蕙奇怪的看着邓蕙拉着的面具男子,问道:“阿姐,我姐夫呢?” “你姐夫不在这儿了吗?” 邓蕙说着朝身后看,细看之下,她慌乱的松开手,朝身后的人说:“抱歉,认错人了。” 她身后的人也戴着狐狸面具,与钟秀的身形相似,穿的衣裳颜色也差不多,只是款式不同,当时慌乱之下竟没辨认出来。 邓蔚突然朝邓蕙身后喊:“姐夫。” 钟秀已经摘下面具,等邓蕙转过身,看了她两眼就走。 邓蕙连忙跟上去追问:“你跑哪儿去了?刚才没砸到你吧?” 钟秀闻言淡漠的说:“我有没有被砸到关你何事?你将别人护的倒是挺好。” 邓蕙取下面具,心虚的说:“我认错人了,那人和你身形很像,又戴着一样的面具,连衣裳的颜色都差不多,我一时眼拙看错了。” 邓蔚也替他姐解释:“姐夫,不怪我姐没认出来,当时场面那么乱,那人又戴着和你一样的面具,我姐难免会认错人。” 钟秀心中不快。当时,他就在离她不远处,眼睁睁看着她越过他去拉着别人从他眼前跑过。 三人走远了,刚才被邓蕙拉着跑的男子才取下面具,两个身着长衫的男子朝他而来。 苏文冕把面具取下来问:“陆兄,你没事吧?” 陆通摇摇头,苦涩的说:“没事。” 与苏文冕一起来的男子说:“刚才那姑娘真猛,敢徒手接住那么粗的台柱子,这般女子我还是头一回见。” 苏文冕看了眼陆通,刚才那女子虽然戴着面具,他一眼就认出是邓姑娘,邓姑娘的身形很好辨认,她比普通女子要高半头,身姿也比一般女子挺拔。陆兄应该也是认出了邓姑娘,才带着他们往杂耍班子这边来的。 果然陆通开口了,“赵兄,刚才要不是邓姑娘接住那根柱子,周围免不了有被砸伤的人,你我也不一定能幸免。” 赵诚承认道:“确实,刚才要不是那姑娘,我们也有可能被砸到。” “唉,陆兄怎知那姑娘姓邓?”他后知后觉的问。 陆通未答,朝他二人道:“咱们去前面观赏花灯。” 说罢自己先行一步。 苏文冕对赵诚说:“走吧!别瞎打听了,当心陆兄跟你急眼。” 第63章 厚颜无耻 邓蕙一边走一边偷眼看钟秀,她又不是故意认错人的,他怎么那么大火气?又不理她了。 邓蔚看见天空有放天灯的,朝他们说:“阿姐,姐夫,咱们也去放天灯。” 钟秀道:“你们随意,我回客栈了。” 邓蕙拉住他说:“放完天灯我们一起回客栈。” “不去。”钟秀拒绝道。 邓蕙小声哄着他:“你陪我去放天灯,我回去送你个礼物。” 钟秀不为所动,言之凿凿:“我是一个礼物就能打发的吗?” 邓蕙再次问:“你去不去?” 钟秀把头偏向一旁,“不去。” “好。” 邓蕙拽着他的胳膊,一个矮身把人扛起来,随后对邓蔚说:“放天灯去。” 钟秀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转眼就到了邓蕙的肩上,他拍打着邓蕙的后背,怒道:“邓蕙,你放我下来。” 邓蔚瞪大眼睛,半晌说:“阿姐,在大街上这样不太好吧?” 邓蕙道:“你姐夫走累了,我扛着他走。” 邓蔚点点头,“好吧。” 邓蕙没走出去几步,钟秀妥协道:“我去,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邓蕙露出个得意的笑容,把他放下来,“早这样多好。” 钟秀瞪了她一眼,又拿她没办法,谁让她力气大呢,他气呼呼的一甩袖子走了。 邓蕙在一个摊子上买了做天灯的材料,三人找了个空地一起做天灯。 钟秀最早做好一盏天灯,看着邓蕙笨手笨脚的做天灯,心里一阵畅快,谁让她刚才未经他同意又扛着他走,他才不会帮她做天灯。 邓蕙忙活半天,越忙越乱,连天灯的雏形都没做出来,她朝钟秀看去,见他正幸灾乐祸的看着她做天灯。 “过来帮我做天灯。” “你要许愿,当然是自己做的天灯更能实现愿望。”钟秀说完扬起脸偏向别处。 邓蕙站起来,去拿他做好的天灯,“我们是夫妻,还分你的我的?你的就是我的,连你人都是我的。” 她拿着钟秀做好的天灯看了看,说:“手艺不错。” 钟秀张口结舌,她这、脸皮太厚了吧?还说的那么冠冕堂皇,真是厚颜无耻。 邓蔚朝钟秀道:“姐夫,赶紧做天灯吧,你又抢不过我姐,还是老老实实重新做一个天灯。” 邓蕙朝钟秀露出抹得意的笑容。 钟秀忍了又忍,长出一口气,认命的重新去做天灯。 邓蕙去找小贩借来笔墨,在天灯上面写字。 邓蔚做好天灯时,邓蕙已经在天灯上面写好愿望。 他拿起毛笔蘸了蘸墨,在天灯上面写愿望。 邓蕙看了眼邓蔚写的字,比她写的可好太多了,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写的字不好看。 钟秀做好天灯,拿起毛笔蘸上墨,龙飞凤舞的在天灯上写下两行字。 邓蕙姐弟俩凑近去看,邓蔚佩服的说:“不愧是我姐夫,一手字笔走龙蛇,大气。” 邓蕙看着上面的两行字,还有她不认识的字。 钟秀看了眼邓蕙的天灯,好看的眉头微皱,这字也太丑了,歪歪扭扭的,像蚯蚓爬似的,还有几个画圈的,不明白她是何意。 “你上面画圈的是何意?” 邓蕙不好意思的说:“不告诉你。” 邓蔚“扑哧”一声笑了,“姐夫,我姐不会写的字就画圈代替。” 钟秀看了眼邓蕙:“原来如此,你姐也算个人才。” 邓蕙被揭穿,感觉耳根发烫,恼怒道:“放天灯了,放完回客栈。” 说完用火折子把自己的天灯点上,放向天空。 邓蔚和钟秀也先后点上天灯,往天空放。 邓蕙看着他们放的天灯越升越高,对他们说:“不早了,咱们回客栈,明天用过早食就回家。” 邓蔚道:“阿姐,都来了一趟,咱们晚点儿回去,还能在城里再逛逛。” “明日再说吧!” “阿姐,我有些饿了,咱们去那边小摊上吃碗扯面再回客栈。” “好吧!” 三人去卖馄饨的小摊上吃了碗扯面才回了客栈。 邓蔚直接回了他们旁边的房间睡觉。 钟秀看着房间里仅有的一张床说:“我去和小蔚睡一间。” 邓蕙看了他一眼,“你不怕爹娘知道咱们分床睡,你只管去。” 钟秀犹豫了,“只有一张床,咱们怎么睡?” 邓蕙道:“床这么大,你睡里面,我睡外面,我又不会把你怎么的。” 钟秀不放心的说:“你保证不对我使蛮力。” 邓蕙道:“你当我有劲儿没处使啊?你听话,我自然不会把你怎么样。” “那就将就一晚吧。” 钟秀说完又看着她问:“你不是说要给我一个礼物吗?礼物呢?” 邓蕙说:“我们当时又没商量妥,你还要什么礼物?没有。” “哼,我就知道你是骗我的。” 钟秀觉得邓蕙就是在哄他玩儿,愤愤的坐在桌边,给自己倒了杯凉茶一饮而尽,冰凉的茶水下肚,心里的火气也被压了下去。 伙计给他们送来热水。钟秀准备洗脸时,一支银簪出现在眼前。 邓蕙道:“送你的。” 钟秀心中一喜,脸上却没表现出来,淡淡的问:“你什么时候买的?” 邓蕙轻描淡写的说:“我下午在外面闲逛时,无意之间看着这支银簪挺别致的,就顺手买了。你要不要?” 钟秀转过身,面对着她说:“给我戴上。” “呃,还要我给你戴上啊?” 他不悦道:“我每日给你梳头,你给我戴个发簪都不愿意?” 邓蕙连忙说:“没、没有,我不是怕你嫌我笨手笨脚的吗?我给你戴上就是。” 邓蕙仰头给他把头上戴的木簪取下来,换上银簪。 他看起来文弱,个头却不矮,比邓蕙高了小半头。 两人此刻离的很近。钟秀看着她姣好的脸庞,不得不承认,她长得很好看,眉宇间比一般女子多了两分英气,就是性子一言难尽,总和他不对付,一言不合就对他动粗,动不动就把他扛起来,他是男子,总被个女子扛来扛去的,他的尊严何在? 邓蕙给他戴上发簪,望着他说:“好看。” 钟秀取走邓蕙手里的木簪,提出要求:“以后在大街上,不许把我扛起来。” 第64章 美梦 邓蕙听着钟秀提的要求,点头道:“准了,我答应你。” 钟秀说:“既然咱们已经说好了,你以后可不能言而无信。” “当然了,我是不讲信用的人吗?” 邓蕙谨记着不能在大街上扛着他,只要不在大街上扛着他就行吧。 “早点儿洗漱睡了,明天还要去买东西。” 钟秀说完把木簪塞进怀里,拿帕子洗脸。 邓蕙拿着刷牙子按照他刚才的样子,蘸了点盐刷牙。 入口的盐粒令她挺不习惯,太咸了,她两下刷完牙,用清水漱口,直到嘴里的咸味消失才感觉好多了。 “还有别的能用来刷牙吗?”邓蕙问。 钟秀已经洗完脸,一边用帕子擦着脸一边说:“当然有了,明日去药铺买几种药材,回家自己做。” “哦。” 邓蕙现在对钟秀越来越满意,她的上门女婿懂的那么多,她家里的生活都跟着提高了档次,除了费银子没毛病。 钟秀把床上的两床被子铺好,脱下冬衣上了床。 邓蕙洗漱完上床时,发现两个枕头被横放在床中间。 她不解的问:“有枕头不枕,放中间干什么?” 钟秀枕着自己的冬衣翻个身,面朝她说:“你睡觉不老实,我怕被你挤到床底下去。” 邓蕙反驳道:“我睡觉可老实了,你放两个枕头就是多余的。” 她把两个枕头放回床头,嘀咕着:“谁会自找罪受,有枕头不睡,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钟秀拿她没办法,只好道:“你睡觉不许挤我。” “挤不到你,赶紧睡吧。” 邓蕙熄了灯爬上床。 半夜,邓蕙感觉腰上一沉,她猛然睁开眼,拿走横在她腰上的手臂,心想:还说她睡觉不老实,睡觉不老实的人是他吧! 她闭上眼继续睡觉,没过多久,那条手臂又横在她腰上,她不厌其烦的把他的手臂塞进被子里放好。 清晨,钟秀还沉浸在美梦里。豪华的屋子里,他正被几个丫鬟服侍着更衣洗漱,一个丫鬟手捧托盘,托盘中放着华美的衣衫,一个丫鬟端着银盆。 他换好衣衫,丫鬟送来漱口水,他漱了口,端着银盆的丫鬟卑躬屈膝的上前来,他刚要洗面,蓦然发现那丫鬟长的怎么那么像邓蕙,在他发愣之时,邓蕙的脸突然出现在他眼前,只见她怒目圆睁,朝他吼道:“钟秀,你长出息了,竟要姑奶奶伺候你。” 他猛然惊醒,邓蕙的脸就在眼前,正不悦的看着他。 邓蕙见他醒了,讥讽道:“你不是睡觉老实吗?昨天还放枕头防着我,你看看你都给我挤哪儿去了?还有你的胳膊腿,能不能老实点儿?” 钟秀这才发现他手脚并用,整个人都快挂在邓蕙身上了,还和她盖着一床被子,而且,他都快把她挤下床去了。 他的脸颊上瞬间浮上红晕,赶紧收回自己不听话的胳膊腿,嘴硬道:“我平时睡觉很老实的,我自己睡在那么窄的榻上都没事发生。” 邓蕙服了他,问:“这还能怪到我身上来?” 钟秀翻个身背对她:“我就说不能睡一张床,跟你睡一张床准没好事。” “你都有理,我懒得跟你计较。” 邓蕙说着下床去穿衣裳。 钟秀回想刚才的梦境,不解邓蕙怎么会出现在他梦里?一定是这些日子和她待久了,梦里才会梦见她,肯定是这样的,钟秀给自己找着理由。只是,梦里的场景让他莫名有些熟悉,他好像身临其境过那般真实。 邓蕙穿好衣裳叫他:“该起了,用过早食还要去买东西。” 钟秀慢吞吞的从床上下来去穿衣裳。 邓蔚进来他们屋时,钟秀正在给邓蕙梳头。 邓蔚现在对这个姐夫十分满意,姐夫对他阿姐好,对他也很照拂,还孝顺爹娘,打着灯笼都找不着这么好的上门女婿。 钟秀给邓蕙梳了个双螺髻,他昨日在街上还见到有女子梳的包髻,也很好看。正好一会儿要买衣裳,寻两块好看的丝绢做成头巾给她梳包髻。 三人在客栈里用过早食,带上自己的物品下楼去退房,掌柜的给他们算好账,一共花费一两八钱银子,退给邓蕙二百文钱。 邓蕙装好铜钱,三人相继走出客栈。 钟秀要买药材,他们就先去了药铺,一进入药铺,钟秀直接和伙计说:“我要茯苓、松脂、桃仁、杏仁、橘仁,各二两,丁香、藿香、沉香、檀香、乳香各一钱,还要……” 邓蕙越听越心惊,他不是说只要买几种药材吗?怎么要买这么多? 她拉拉他的袖子:“少买点儿。” 钟秀朝伙计道:“先这些吧。” 伙计按照他说的药材,一样一样的给他称好份量包好。 这些药材一结账用了二两八钱银子。 三人从药铺出来,邓蕙看了看手里的药材说:“下次你要什么我去山上采,还能省些银子。” 钟秀道:“药材也是分季节采摘的,你这会儿进山不一定能寻齐这些药材。” “这样啊!那现在的季节适合采什么药材?” “我又不是大夫,怎会知道那么多?马大夫不是给了你一本草药册子吗?你按照上面的去采就是。” 邓蕙转头看向他:“那上面草药太多了,还有我不认识的字,你回家看一遍告诉我现在能采什么草药,我记下来再进山去采好不好? 钟秀看了她一眼说:“你想的还挺美。” 邓蕙追问:“怎么样?行不行吗?” 钟秀学着她的口气道:“看在你这么勤快的份上,准了。” 邓蔚指了指前面的铺子说:“前面就是成衣铺,姐,你不是要给姐夫买衣裳吗?” “不去成衣铺,去布庄。” 邓蕙说完挽住钟秀的胳膊,笑着讨好道:“咱们去布庄买好料子自己缝衣裳,今日剩的银子不多了。” “哼,我说了把银子全带上你不听,现在不够用了吧。”钟秀不高兴的说。 “本来是够用的,我哪儿想到你又买了那么多药材。” 钟秀望着她说:“买布可以,必须要好料子,还有,你给我缝衣裳,休想让我自己缝。” 邓蕙痛快的说:“行,我给你缝,那咱们就去布庄买布料吧。” 布庄在东市,邓蕙领着他们绕过两趟街,到了布庄。 钟秀在布庄里选了好布料,给伙计指了指道:“这几种布料各要七尺。” 邓蕙连忙对伙计说:“要不了这么多。”她指着钟秀刚才选的其中两种布料,“就要这两种,各要七尺。” 第65章 回家 钟秀看了邓蕙一眼,默认了她挑的布料。指了指两种颜色的丝绢说:“这两种布料各扯一尺。” 邓蕙问他:“扯一尺能做什么?” 钟秀道:“跟你说了你也不会做,我找娘给做出来。” 伙计却笑道:“这位相公对娘子真好,我这就给您扯布。” 伙计的话让邓蕙一头雾水,他对她好吗? 伙计给他们扯好布包起来,掌柜的算好账,一共四两六钱银子。 邓蕙付了银子,拿着布料和钟秀、邓蔚走出布庄。 路过卖蜜饯的铺子时,邓蔚想吃蜜饯,邓蕙给他买了包蜜饯。 从蜜饯铺子出来,邓蕙道:“回家了,这会儿回去还能赶上午食。” 邓蔚吃着蜜饯问:“姐,不玩儿了?” 邓蕙摇头:“在玩就得走着回家了。” “好吧!”邓蔚听话的说。 三人出了城,去城门口坐牛车,邓蕙付完路费,钱袋里还剩几文钱。 一个时辰后,牛车到了村里,邓蕙三人先后跳下马车。 回到家时,钟氏正在厨房里做午食,听见狗叫声和推门声,从厨房出来,见他们都回来了,高兴的上前询问:“玩的好吗?城里热闹吗?” 邓蔚眉飞色舞道:“娘,城里可热闹了,晚上灯火通明,那花灯可好看了,照的跟白天一样,还有杂耍班子和社火看,姐还给我套了个扑满,我那些铜板在也不愁没地方放了。” 邓蕙拿着花瓶跟钟氏说:“娘,我还套了个花瓶。” 钟氏见儿女们玩的都高兴,心里也跟着高兴,“你们玩的高兴就好,都还没用饭吧?我正在做午食,再去多做几个菜。” 钟氏说完又急匆匆地去厨房做菜。 邓蕙和钟秀回到他们院子里,把东西放下后去厨房帮钟氏烧火。 “娘,我爹呢?”邓蕙问。 钟氏说:“在地里干活呢。” 邓蕙知道这时节该种谷子了,她娘今日也穿着下地干活的衣裳,这会儿应该是回家做午食,便说:“下午我也去翻地,要不了几天就能种上谷子。” 钟氏笑着说:“不急,咱家就三亩地种谷子,慢慢干。你和女婿进城玩的开心吗?” 邓蕙点点头:“挺开心的。” “你们夫妻俩有事好好商量。女婿还是个能干人,做的澡豆我用着还挺好使的。” “他是不错,就是费银子,出门前娘给我的银子都用完了。” 钟氏道:“女婿以前想必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入乡随俗,慢慢地就改过来了。” 邓蕙想了想钟秀穿着粗布麻衣干活的样子,摇了摇头,他还是现在这样看着顺眼,看来她得多进几趟山,多赚些银两回来。 饭快做好时,钟氏叫邓蔚去地里喊他爹回来用饭。 邓勇正拿着锄头在地里翻地,听见邓蔚喊他,抬头望去:“你姐呢?” 邓蔚撅撅嘴:“爹,你看见我就问我姐,咋一点儿都不惦记我呢?” 邓勇笑道:“你都在我眼前了还有啥好担心的。” “姐在家里帮娘做午食。” 邓勇拿着锄头朝邓蔚走过来,“在城里玩的好吗?” 邓蔚点头道:“可好玩了,就是费银子,我们在客栈住一宿就用了小二两银子。” “那可不,出门在外没银钱寸步难行。” 邓蔚接过他爹手里的锄头,“爹,我们赶紧回家,娘都做好饭了。” 父子俩说着话往回家走。 钟氏和邓蕙已经做好饭菜,等他们父子回来后,把饭菜摆上桌。 邓蕙去他们院子叫钟秀吃饭,钟秀正在捣鼓买的药材。 她冲他道:“先去用饭了。” “马上来。” 邓蕙等钟秀忙完一起去老宅用饭。 一家人吃饭时,钟氏打趣丈夫:“你们昨日没在家,你爹唉声叹气的,饭都吃不踏实。你们今日回来的早,他总算能踏踏实实的用顿饭了。” 邓勇笑道:“你不比我担心呀?是谁昨天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我那是腰疼。” 邓蕙姐弟俩担心的看着钟氏问:“娘,你没事吧?” 邓勇抢先说:“没事,你们娘就是给自己找借口,昨天又没下地干活,她好着呢。” 钟氏脸上一红,瞪了丈夫一眼,招呼儿女们吃饭。 邓蕙吃完饭,和她爹娘一起去地里干活,临走时和钟秀打了声招呼。 钟秀和邓蔚负责喂狗和刷锅洗碗。 邓蔚知道钟秀不喜欢洗碗,揽下洗碗的活儿,把喂狗的活儿交给他。 钟秀把剩菜剩饭端去喂狗,旺财看见他直往他身上扑。 “坐下。” 旺财老实的坐下朝他摇尾巴。 他摸了几下旺财的狗头,把剩菜剩饭倒进旺财的饭碗里。 旺财欢快的跑去它的饭碗前吃食。 钟秀把碗放去厨房。 邓蔚见他进来了,边洗碗边问:“姐夫,咱们一会儿干什么?” “夫子布置的课业完成了吗?”钟秀问。 邓蔚“嘿嘿”一笑道:“还没有。” “你先完成夫子布置的课业。” “姐夫,你呢?你一会儿干什么呀?”邓蔚问。 “做牙药。” “牙药?是什么?”邓蔚惊奇的问。 “刷牙时用的,洁齿、护齿。” 邓蔚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我和你一起做呗,明日再完成老师布置的课业。” 钟秀用手指点了下他的脑门,“完不成课业别怪我。” 邓蔚高兴的说:“不会的,我还有姐夫教导,肯定不会耽误课业。” 钟秀道:“赶紧洗碗,洗完和我出去一趟。” “去哪里?” “去找些薄荷和皂角。” 邓蔚道:“姐夫,家里就有皂角。咱们村子里有几颗皂角树,每年皂角成熟了,村里每户人家都要摘些回家洗头洗衣裳。薄荷我也知道哪里有,我带你去摘。” “好。” 钟秀等邓蔚洗了锅碗,一起出门了。 邓蔚领着钟秀去田坎上找野薄荷,刚到田里,迎面过来一个扛着锄头的黑脸汉子,那汉子看着三十岁左右,中等个头,长的也不甚好看,身着褐色的麻布衣裳。 汉子还和邓蔚打了个招呼,等人走远了,邓蔚才和钟秀说:“姐夫,刚才那人是老吴家的上门女婿,人可勤快了,不但干田里的活儿,家里的活儿也没少干。” 第66章 找不痛快 钟秀看向邓蔚,沉着脸问:“怎么地?你还想让我也下地干活?” 邓蔚急忙解释:“没有、没有,姐夫你误会了,我就随口一提,姐夫哪儿是干粗活儿的人。” “还找不找薄荷了。” “找、找,田坎上就有野薄荷,娘有时还割来喂鸡呢。” 两人在田坎上找了些野薄荷就回家了。 钟秀把要用的药材都分好了,需要研磨的都交给邓蔚。 他把风炉引燃,取了个陶碗放上面把蜂巢蜜化开。 邓蔚一边研磨药材,一边嚼着蜂巢。 一下午的时间,邓蔚看着钟秀又是蒸又是煮,最后做成两小罐牙药。 邓蔚拿着罐子闻了闻:“姐夫,牙药还挺香啊!” “刷牙时蘸取一点用,你手里那罐留着和爹娘一起用。” “知道了。” “天色也不早了,该做饭了。” “好,我去放下牙药。” 邓蔚说完跑去老宅。 钟秀把刚才用过的器皿都收拾好后去了厨房。 下午一家人吃的扯面,邓勇吃着女婿做的面,觉得面虽然有点儿厚了,但这味道不错。 邓蔚吃的津津有味,觉得他姐夫做的饭都好吃。 邓蕙也很捧场,一大碗面吃的连汤都不剩。 钟秀用过饭,回他们院子把那两块丝绢取来找钟氏,让她给做两块头巾。 钟氏听说是给女儿做头饰的,高兴的答应着,又问他做成什么样的。 钟秀和她说了要做的样式,还和她道了谢。 钟氏等钟秀走了,拿着布去屋里找丈夫,“你看看,女婿让我给蕙蕙做两条头巾,还怪体贴。” 邓勇道:“他们小两口感情好咱们也省些心。” “这阵子我都瞧见了,蕙蕙的头发每天梳的都不是一种发髻,她哪儿会梳那么多种发髻,都是女婿给她梳的。”钟氏说。 “蕙蕙不会的女婿会,女婿干不了的活蕙蕙能干,小两口正好互补,以后的日子差不了。” “是啊!如今蕙蕙也不用咱们操心了。” 钟氏说着取出针线篮子,按照钟秀说的,把两块丝绢裁好,穿针引线缝制头巾。 晚上,邓蕙给钟秀打好洗澡水,趁他沐浴的时候,用他做的牙药刷牙,感觉比盐好用多了,嘴里还有股甜味儿。 她如今对钟秀太佩服了,动手能力太强了,人又聪明,总让她感到意外。 次日五更天,钟秀被人摇醒,他睁开眼,不悦的看着眼前的罪魁祸首问:“干什么?” “起来练武。”邓蕙说。 “不练。”钟秀翻个身背对她继续睡觉。 “你起不起?” 邓蕙见钟秀不搭理他,把人连被子抱下床。 “你干什么?我都说了不练。”钟秀恼怒道。 “不行,你这小身板连几个家丁都应付不了,以后要再被人为难,我又不在你身边,你怎么办?” “那是意外,怎么会老碰上。” 邓蕙皱眉道:“那可说不好,你不听话,我可扛你去院子里了。” 钟秀气的颤抖着指着她说:“你、你言而无信,说了以后不扛我的,这才隔了一天你就忘了?” “你说的不可在大街上扛你,这是在家里。”邓蕙理直气壮道。 钟秀欲哭无泪,刚穿上衣裳就被邓蕙提去院子里和她练武。 邓蕙见他一开始排斥,慢慢的也跟着她练,心里稍安。她救下他时,他命悬一线,若是将来他想起自己是谁,害他的人要是还不放过他,他有武艺傍身总有两分逃命的胜算。 天快亮时,邓蕙收式,“今日就练到这里,明日继续。” 钟秀练了这么久,感觉后背都出汗了,身上倒是挺暖和。 邓蕙去厨房烧了热水提过来,两人洗漱完去了隔壁院子。 钟氏已经在剁鸡食了,邓勇扛着锄头又去了地里。 邓蕙对钟秀说:“你帮娘做早食,我去地里干活了。 钟秀“哼”了一声,去了厨房。 傍晚,邓蕙从地里回来,吃过饭回了他们院子。 他们屋里点着灯,钟秀正坐在桌边写着什么,邓蕙走过去看了看问:“你在写什么?” “字帖。” “哦,我去烧热水,洗漱完早点儿睡。” “你回来。”钟秀道。 “干什么?”邓蕙停下脚步问。 “过来。” 邓蕙只好走到他身旁问:“叫我干什么?” 钟秀把毛笔给她:“练字。” 邓蕙吃惊不已,不可思议的问:“你让我练字?” 钟秀淡然道:“对,瞅你那两笔字,要多丑有多丑,还有许多不认识的字,多练练吧。” “不练,我又不考功名,认那么多字干什么?”邓蕙大言不惭道。 钟秀讥笑道:“小蔚是要考功名的,将来要做了大官,他的阿姐却大字不识几个,万一因为不识字再让人骗了,岂不丢人?” 邓蕙想了想,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行,我练,就知道你会给我找不痛快。” 钟秀把写满的一页纸放在她面前,“照着写。” 邓蕙看着这么多字就头大,上面她认识的字不多,更别提写了。 她把一页纸推到钟秀面前,“你写的字太难写,我不会,你写些简单的字。” 钟秀把字帖推到她面前,给她铺好一张纸道:“照着练,没商量。” “练就练。” 邓蕙拿起毛笔蘸上墨,在纸上写起字,好多字她都不会写,照着写也写的乱七八糟。 钟秀实在看不过眼,凳子往她身旁挪了挪,握着她执笔的手,亲自上阵教她怎么写。 邓蕙在他手把手的教习下,渐渐熟悉了写字的规律,一笔一划的认真练字,不懂的字还向他请教。 钟秀把字帖上的字都手把手教她写了一遍,然后重新拿了一张纸让她自己练。 邓蕙自己练字时,偷偷瞅了眼钟秀,见他正拿着马大夫给她的草药册子看。 “好好练字。”他道。 邓蕙被抓包,“嘿嘿”一笑:“知道了。”随后低头继续练字。 在钟秀的监督下,邓蕙写了五页大字,写好拿给他看。 钟秀把她写的五页字都看了一遍,前面写的几页不忍直视,最后写的一遍勉强能看出来她写的什么字。 他把几页纸摞一起道:“以后每日都练五篇字。” 邓蕙长出口气,“不早了,我去打热水来。” 第67章 找上门 次日五更天,邓蕙照旧叫钟秀起床去练武。 钟秀从睡梦中被她叫醒,既对她有怨言,又拿她没办法,只能起床穿戴好和她去院子里练武。 天亮时,邓蕙才喊停,洗漱完又去了地里干活。 钟氏做好头巾给钟秀,剩下的边角料还做了几朵绢花。 钟秀拿着头巾和绢花,心中不免感叹:“娘都心灵手巧的,邓蕙却不精通女红,还一点都不温柔。” 傍晚,邓蕙吃过饭又被钟秀叫去练字。 接下来的几日,两人都相互较着劲儿,虽然各自都不退让,却都有进步。钟秀能熟练的打一套圈,邓蕙也多识了几个字,写的字也比以前好看了点儿。 家里的谷子已经种上了,邓蕙在家里的时间多了,练字的时间也变长了,甚至中午吃完饭都被钟秀拉去练字。 邓蕙也不甘示弱,习武的时间也多加了一个时辰。 这天夜里下起了大雨,到天亮都没停。 钟秀终于睡了个懒觉,早上起床时,见邓蕙不高兴的样子,心中暗喜,他不用练武了,她还得练字。 邓蕙洗漱完坐在梳妆台边梳头,这几天她和钟秀较劲,他也不给她梳头发了,她又梳上常梳的发髻。 钟秀这会儿心情不错,从梳妆台里拿了条头巾出来,拿过她手里的梳子帮她梳头,给她梳了个包髻。 邓蕙照着镜子问:“你那日买的丝绢就是给我做头巾的呀?” “嗯。” “还挺好看的。” 两人打着伞去了隔壁院子,吃过早食,邓蕙又被钟秀喊去练字。 她拿着笔和他商量:“你今日都没习武,也让我休息一天呗。” 钟秀不为所动:“我想习武,可惜下雨了练不成,你可不能再懈怠。” 邓蕙见和他商量不通,只好老老实实的练字。 钟秀拿来茶具煮茶,一边品茗一边监督邓蕙练字。 邓蕙练完一页字坐在他对面,给自己倒了杯茶喝。 钟秀拿起她的字看了看,又重新写了张字帖,教她认识上面的字,让她自己练习。 邓蕙发愁的说:“怎么这么多的字,我得练到什么时候去。” “多识些字没坏处。”钟秀道。 邓蕙指着上面的字说:“这么多难写的字,你不来教我写?” “笨。” 他嘴上这么说着,还是放下茶杯,坐到她旁边,手把手教她写字。 邓蕙鼻息间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清香,似茶香又似药香,她忍不住向他靠近,脸几乎快贴在他脸上。 钟秀猛然站起来,邓蕙身形不稳,幸亏她及时扶住桌角才没有绊倒。 她不满的看着他:“你干什么?” 他稳了稳心神说:“你离的太近了。” “我们是夫妻,不能亲近吗?你那天还抱着我睡,我也没把你推开呀。”她一脸无辜的问。 “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邓蕙反问道。 钟秀敷衍道:“你、赶快练字。” “行,练字,你怎么都有理。” 邓蕙说完认真的练起字。 钟秀给自己倒了杯茶,喝茶时偷偷的瞟了她两眼。 一连下了两天雨,钟秀不用练武倒是很清闲。 邓蕙就不同了,下雨天还得接着练字,比前两天还多练了半个时辰。 天晴后,邓家迎来了不速之客。 邓勇看着眼前富态的朱老爷,想了半天也想不起来认识此人。 朱老爷满脸笑容,“在下略备薄礼前来拜会邓兄,还望邓兄笑纳。” 伸手不打笑脸人,邓勇见他身后的小厮还提着礼,稀里糊涂的把人领进堂屋里。 钟氏以为家里来了客人,去厨房烧水泡茶。 朱老爷自打进了院子,就悄悄的把邓家的房舍都看了一遍,进去后,大眼看了眼屋里的格局和摆设,心里默默地盘算着什么。 小厮把带来的礼物放在桌子上,退到朱老爷身后。 两人落座后,邓勇实在想不起来朱老爷这号人,就问:“朱老爷,我们以前应该没见过面吧?” 朱老爷笑道:“有朋自远方来,咱们现在不就相识了吗?” 邓勇当过兵,性子虽然豪爽,但也警觉,无事不登三宝殿,况且他还不认识这个朱老爷,他突然造访必是有事。 他直截了当地问:“在下与朱老爷不相识,不知朱老爷今日因何事而来?” 朱老爷没想到邓勇这么直接的问,他还想着和他热络几句,一会儿谈起正事也好说话。 邓勇见朱老爷没有很快答话,心里越发起疑,觉得他一定是有事想谈。 朱老爷脸上挂着笑,开门见山道:“邓兄,实不相瞒,钟秀钟公子,在上元节那日接了小女的绣球,我是来商议这门亲事的。” 邓勇听完目瞪口呆,转瞬间恼羞成怒,对朱老爷说:“钟秀是我家的上门女婿,已与我女儿成婚,你是不是弄错了?拿上你的东西赶紧走,别想讹上我们家。” 邓勇说着把桌上的东西都塞给小厮,赶他们出去。 朱老爷财大气粗道:“我出五百两银子买你们家的上门女婿,反正他也是上门女婿,你在给你女儿招一个就是。”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让邓勇更生气,“我们家女婿多少银子都不卖,赶紧走。” 邓勇力气大,直接把朱老爷和小厮推到门外去。 钟氏提着茶壶从厨房出来,不解的问:“这是怎么?” 邓勇气道:“他们走错门了,在家里胡言乱语的。” 朱老爷挣扎着不甘心的说:“你要嫌银子少,咱们好商量,我再给你长二百两,不、再长五百两,一千两银子如何?” 他身边的小厮吆喝着:“我家老爷和你好商好量的,你别不识抬举。” “我就不识抬举怎么了?也不看看你们办的事儿,想买女婿去别处买去,我家的女婿多少银子都不卖。”邓勇不为所动道。 旺财见主人不高兴,也跟着张牙舞爪的狂叫。 这么大动静,邓蕙和钟秀的院子就隔着一道墙,怎么会没发现。 两人此刻都躲在墙后听墙角。钟秀本来想出去解释,被邓蕙给按在墙边,不许他去,还把他的嘴给捂上了。 邓蕙知道他爹能处理好,钟秀出去解释只会更乱,等朱老爷走了,她再出去和爹娘解释就是。 第68章 涟漪 朱老爷连同随行小厮被赶出门外,连礼物都被扔了出来。 小厮捡起礼物跑到朱老爷身边问:“老爷,咱们如今怎么办?” 朱老爷看着紧闭的大门,一甩袖子:“能怎么办?先回府上。” “好嘞。” 车夫把马凳放下来,朱老爷踩着马凳上了马车,小厮跟着坐上马车,车夫赶着马车离开了花溪村。 钟秀被邓蕙捂着嘴,双颊涨的通红,趁她松手之际,一口咬在她的食指上。 邓蕙脑中一片空白,愣在原地。虽然被他咬的有点儿痛,却还夹杂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就如一颗石子打破了平静的湖面,令她心里都跟着泛起涟漪。 钟秀咬了她一口,冷“哼”一声去了旁边的院子。 邓蕙拿起被他咬的手看了看,食指都给她咬破皮了,留下几个鲜红的牙印,这人脾气不小,下口还挺狠的。 钟氏刚才听了个七七八八,担忧的问丈夫:“刚才那两人是不是冲着咱女婿来的?” 邓勇道:“他说是女婿接了他女儿的绣球,咱们也不能听他的一面之辞,要是真有事儿,蕙蕙能不跟咱们说?” “对呀!咱们去问问蕙蕙和女婿。” 钟氏把茶壶放在地上就往隔壁院子走。 夫妻俩还没走几步,就见钟秀急匆匆过来,邓勇连忙上前追问:“女婿,刚才朱老爷来说你抢了他女儿的绣球,这是怎么回事?” 钟氏也问:“你不是和蕙蕙一起进城的吗?那朱老爷是不是胡说八道,想讹上咱们家?” “爹、娘,是这么回事……” 钟秀把那天无意抢朱小姐绣球的事说了一遍。 邓勇和钟氏听完都放下心来。邓勇气愤的说:“这朱老爷,还想强买强卖的,咱们家的女婿哪儿是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给多少银子都没的谈。” 钟氏仔细看了钟秀两眼,又见女儿杵在一旁一声不吭,拉着邓蕙去了她们屋里说话。 钟氏很少进女儿、女婿的屋子,这会儿进了堂屋就问:“你那天怎么不把女婿跟紧点儿?” 邓蕙说:“娘,他一个大活人,长的有腿,我又不能把他拴在身上。” 钟氏戳了下邓蕙的脑门:“自己的相公还不看紧些,女婿那模样走在大街上本来就显眼,以后出门多长个心眼。” 邓蕙想着刚才被钟秀咬的事,敷衍道:“知道了。” 钟氏去她们屋子里看了看,没发现什么不妥,清“咳”一声说:“好好和女婿过日子,早日要个孩子,我和你爹也好含饴弄孙。” 邓蕙吃惊的说:“娘,我们刚成亲没多久,现在要孩子早了些吧?” “哪儿早了?娘十七岁的时候都有你了。” “我还没想那么多。” 钟氏见女儿提起这事有些古怪,怀疑的问:“女婿在那方面不行?” “那方面是什么?”邓蕙好奇的问。 钟氏不自然的说:“房事上面,都成亲一个月了还这么马虎。” 邓蕙被问的不自在,扯了个谎:“我们挺好的,娘不用担心。” 钟氏半信半疑道:“真的挺好的?” “我们感情好着呢,娘就放心吧。” “你们好我就放心了,小蔚快下学了,我去做饭了。” 钟氏相信的邓蕙的话,转身出去了。 钟秀陪邓勇喝了杯茶回了他们院子。 他一踏进屋子,就见邓蕙正在认真的缝制他的衣裳。 他咳嗽一声,想引起她的注意,哪知她连头都没抬,他只好道:“你以后别对我动手动脚的。” 邓蕙放下手里的衣裳,站起来逼近他,他紧张的结巴着问:“干、干什么?” 邓蕙视线停留在他红润诱人的唇瓣上。钟秀瞪大眼睛,一动都不敢动,怕她再对他动粗。 “你以后也不许咬我。”邓蕙与他拉开距离,继续去缝衣裳。 “你不对我动粗我怎会咬你。你、没事吧?” 钟秀心虚的问,他刚才气愤时咬她那一口可不轻。 邓蕙不在意的说:“我能有什么事,我好着呢。” “你没事就好。” 钟秀走过去看了看她缝的针脚,比之前给他缝的衣裳针脚细密些。 晚上,邓蕙躺在床上难以入睡,想着被咬的那一口,还有她娘跟她说的话,翻了个身面朝榻上。 榻上的人呼吸平稳,背对着她,显然是睡着了。 “他倒是睡的安稳。” 邓蕙强忍着想把他抱上床睡的冲动,暗想:此时她要是强行把他抱来床上睡,他肯定得跟她发脾气吧?搞不好又得几天不理她。她怎么这么难呢? 邓蕙翻个身,闭上眼睛想着怎么能让钟秀自己搬来床上睡。 次日五更天,邓蕙背上弓箭,挑着水桶出门了。 钟秀一觉睡醒,天已经亮了,他还好奇今天邓蕙没叫他起床练武,朝床上看去,早没了人影。 他从榻上下来穿戴好,从手腕上取下桃木手串,把被褥叠起来放进柜子里。 钟秀去老宅吃早食的时候,钟氏没见到邓蕙,问他:“蕙蕙呢?还没起吗?” 钟秀道:“我早上起来时就没见到她。” “那她这跑哪儿去了?吃早食也不见个人影。” “又上山了呗,蕙蕙没事就爱往山里跑。”邓勇说。 “那咱们就不用等她了,都用饭吧。” 邓蔚已经坐下吃上了,只见他几口吃完拌汤,站起来拿了个鸡蛋说:“我来不及了,我先去学堂了。爹、娘,姐夫,你们慢用。” 说完急匆匆回屋背上书袋走了。 钟秀吃过早食回了他们院子里,去厨房里看了眼,果然没见到水桶,他转身回了屋里,取出上次买的几种药材研磨。 下午,邓蕙挑着水回来,手里还拿着两只野鸡。 她直接把水挑去他们院子,野鸡放去老宅厨房里。 锅里给她留了饭菜,她洗了洗手,就在厨房里用饭。 钟氏从外面回来,手里还挎着个篮子,篮子里装满了野菜。 邓蕙吃着饭问:“娘,你去挖野菜了。” 钟氏道:“这会儿的荠菜嫩,我挖了些回来蒸包子吃。” 说着放下篮子,看着地上的两只野鸡说:“你是不是馋肉了?大老远跑山里打了两只野鸡回来?” 邓蕙点头道:“好几天没吃肉了,就去山上打了几只回来,还捡了一窝野鸡蛋,留给夏荷了,我还给了夏荷一只野鸡。” 第69章 桃花酿 钟氏听邓蕙提起夏荷,问道:“夏荷家如今过的咋样?” 邓蕙说:“夏荷家的日子还过的下去。过两日我进山再带上她,让她跟着我一起去采药材。” 钟氏点头道:“也行,咱能帮衬就帮衬一把。你进山也要小心些,天气暖和了,山里的蛇多,别被咬了。” “我知道。” 邓蕙吃完饭把碗洗了,回到他们院子里。 钟秀拿着个小瓷瓶正犹豫着,听见脚步声赶紧把小瓷瓶放在梳妆台上。 邓蕙见他鬼鬼祟祟的,问:“你今天是不是没有练武?” “嗯。”他老实的承认。 “我就知道,我不在家你肯定偷懒。” 钟秀岔开话题:“你进山去取山泉水了?” “嗯,刚取回来的,你要不要煮茶吃。” “你都取山泉水回来了,自然要煮茶。” 钟秀说完去拿茶具。 下午用过饭,邓蕙挑着水桶,去井里打水。 村子里的水井离邓蕙家不远,没几步路。 邓蕙的大堂兄刚打了一桶水上来,看见邓蕙来打水见怪不怪,他这个堂妹有把子力气,比一般男子都强。 “蕙蕙,你也来打水。” “嗯。” 邓蕙放下水桶。 “这些活让妹夫干就是,你就是太惯着他了,你看人老吴家的女婿,田里的活儿也干,家里的活儿也干,多勤快。” 邓蕙道:“我干习惯了,我家相公干活慢,有他耽搁的时间我都挑两趟水了。” 大堂兄笑了笑:“也是啊!我那妹夫看着斯斯文文,不像个会干活的人。” 他说完挑着两桶水走了。 邓蕙打上来两桶水挑着回家了,来回跑了好几趟,把水缸挑满后烧洗澡水。 钟秀等着邓蕙给他打好洗澡水,心里生出些许感动,大老远给他取回来山泉水,又不辞辛劳的去挑洗澡水。 邓蕙试了试水温,感觉刚好,对钟秀说:“好了,你沐浴吧。” “多谢。”他道。 邓蕙心直口快的说:“你要真想感谢我,要不你搬来床上睡?” 钟秀刚才升上来的好感瞬间没了,当场拒绝:“我不,你睡觉不老实。” “不老实的是你吧。” “那你还想让我和你一起睡?” “我们是夫妻啊!分床睡总感觉怪怪的。” 钟秀思索片刻道:“我想上床睡时自然会去。你出去,我要沐浴了。” 邓蕙被撵出去,望着紧闭的房门心中惆怅。呆愣片刻后,老老实实去厨房烧热水。 次日天还没亮,邓蕙把钟秀叫起来去习武。 钟秀不情愿的起床穿好衣裳,和她去院子里练武。 邓蕙和往常一样,练了一个时辰后收式。 钟秀也跟着停下来,歇了会儿,回屋里把被褥叠起来。 邓蕙梳头时,看见梳妆台上放着一个小瓷瓶,打开一看,里面是紫红色的口脂,她闻了闻还挺香,拿着瓷瓶问钟秀:“这是你给我做的口脂?” 钟秀刚把被褥放进柜子里,回头看了眼瓷瓶“嗯”了一声。 邓蕙用手指蘸取了一点口脂,对着铜镜涂抹在唇上,涂好后跑到钟秀面前问:“怎么样?好看吗?” 钟秀的眸光落在她的唇上,“嗯”了一声,看向她的发髻微微皱眉,“坐好了,梳头。” “好的。” 邓蕙听话的坐在梳妆台前,钟秀走过去拿起梳子给她梳头。 两人去老宅用过早食回了他们院子。 钟秀看院子里的山茶花开的正好,去厨房提了个篮子就要出门。 邓蕙追上去问:“你干什么去?” 钟秀头也没回道:“去摘些桃花回来。” “我和你一起去。”邓蕙跟在他后面说。 钟秀没说话,默许她跟着去。 两人还没到桃林,就看见远处一片粉色,村里的几个孩子在桃树下面玩耍。 等他们离近了,一个七八岁的女孩跑向邓蕙:“蕙姑姑,你也来桃林玩儿?” 女孩是大伯家的大孙女邓笑笑,她身后还跟着个三岁大的小不点。 邓蕙摸摸她的头:“笑笑,你带弟弟来这里玩儿?” 邓笑笑点点头:“我带弟弟来看花。” “去玩儿吧。”邓蕙道。 邓笑笑领着他弟弟去和那些小孩玩。 邓蕙朝钟秀道:“我上去采花了。” “你小心些,别从树上掉下来了。”钟秀提醒她。 “放心吧,我身手好着呢。” 邓蕙说完瞅准一棵桃树,一个借力跃了上去。 钟秀见她轻松跃上桃树,被她的灵巧折服,也跟着够低处的桃花采摘。 那几个在桃林玩耍的小孩,见他们在摘桃花,都帮着他们采低处的桃花,或是捡地上掉落的新鲜桃花。 钟秀感觉到他们的热情,摸了摸邓笑笑的脑袋。 邓蕙把摘的桃花都兜在衣摆里,等采多了,让钟秀拿篮子在下面接着,她把桃花倒进篮子里。 有几个小孩子的帮忙,钟秀很快收集到一篮子的桃花。 他朝邓蕙道:“下来吧,回家了。” 邓蕙跳下来,看着满满一篮子的桃花,不解的问:“你要这么多桃花做什么?” “做桃花酿。” 邓蕙兴奋的说:“我娘给我做过桃花饼,没想到桃花还能做酒。” “桃花能做的多了,能做粥,做糕点,泡茶,还能做面脂。” “面脂? 邓蕙上前挽着钟秀的胳膊,笑着凑近他:“那你要不要给我做面脂?” 钟秀看了眼她谄媚的笑颜,傲娇的说:“看我心情,我要是心情好了,没准就大发慈悲,给你做桃花面脂。” 邓蕙笑着在他腰间挠了一下,“那你要怎么样心情好,我给你挠挠痒痒?” 他严肃道:“别嬉皮笑脸的,这招对我没用。” “真没用?我再试试。” 邓蕙说着在腰间一阵乱挠。 钟秀放下篮子,捉住她做乱的手:“别闹了,我不怕痒。” “还真没用啊!咱们回家了。” 邓蕙反手握住他的右手,拉着他回家。 钟秀被拉着走,回头看着一篮子桃花道:“篮子还没拿。” “哦。” 邓蕙又返回去提起篮子,牵着钟秀的手,心情大好的回家了。 两人回到家,邓蕙把一篮子花苞倒进筛子里。 钟氏见他们小两口亲亲热热的牵着手回来,心里高兴,午饭都多炒了两个菜。 钟秀用过中午饭就回了他们院子。 邓蕙把狗喂了,锅碗都洗了才回到他们院子。 第70章 山魈 钟秀正在挑选桃花,把不好的花瓣都挑出来。 邓蕙走到他旁边帮他捡花瓣。 他瞅了她一眼道:“练字去。” 邓蕙无奈的站起来,把屋里的案几搬出来。 今天太阳好,比屋里暖和,光线还好,她就在外面练字了。 钟秀把桃花挑拣好,拿去厨房清洗。 过了会儿,邓蕙见他从厨房出来,朝他喊:“相公,我有不会写的字。” “笨,前天不是教过你吗?”他说着走向她。 “你才教了我一遍,这会儿又忘了。” 钟秀把马扎放在她旁边,坐下教她写不会的字。 这次,他不厌其烦的多教她练了两遍,看着她会写了,松开她的手道:“自己练。” “哦。” 邓蕙见他去了老宅,收回目光认真写字。 钟秀去老宅取了糯米和酒曲,回到他们院子里直奔厨房去做桃花酿。 邓蕙写好三页大字,偷偷往厨房看了看,悄悄的回到他们屋里。 她围着榻四处检查,这张榻还是他们成亲前,她爹找木匠给打的,包括她们屋里的大件木器,都是崭新的。 邓蕙犹豫不决,这么好的榻让她给损坏了怪浪费的。 就在她下定决心在榻上做手脚时,耳边传来钟秀的声音:“你要干什么?” 邓蕙吓了一跳,顺着声音望去,钟秀正站门口看着她,她机敏道:“我看这张榻有点儿小,你晚上睡着不舒服,想着要不要给你换一张大点儿的榻。” 钟秀走进来坐在榻上:“我的榻睡的挺好的,不用换。” 邓蕙忙不迭的点头:“好、好,咱们不换。” “你练字还不到一个时辰就心不在焉,今日多加半个时辰练字。”他道。 邓蕙垮着脸,偷鸡不成蚀把米,刚才就不该犹豫。 她无精打采的说:“我这就去练字。” 钟秀看着她的背影走出去,轻声低喃:“真笨。” 他又不是傻子,她那么明显的意图,他能看不出来? 晚上,邓蕙躺在床上睡不着,朝榻上看了会儿,转过身面朝里。 在她转身后,榻上的人轻轻的翻个身,睁开眼往床上看去。 两日后,邓蕙背着弓箭进山了,还带着夏荷一起进山。 夏荷有阵子没跟着邓蕙进山了,一路上打开了话匣子,向邓蕙说起来没完。 路上,邓蕙看见能挖的草药就挖,夏荷看她挖什么也跟着挖。 邓蕙还特意去她去年采铁皮石斛的崖壁上,看还有没有铁皮石斛可采的。 夏荷却有点儿担心,“邓姐姐,这悬崖峭壁的,不长什么药材吧?咱们还是去别处找药材。” “怎么不长,长得还是值钱的药材。”邓蕙一边说一边往下面瞅。 “啊?悬崖上还长药材,看来我还是见识浅薄。”夏荷道。 邓蕙在这处崖壁四处走了走,眼尖的发现了几棵铁皮石斛长在崖缝中。 她朝夏荷道:“你在上面等着我,我下去采了药就上来。” 夏荷往四周看看,有点儿害怕的说:“邓姐姐,你早点儿上来。” “你别怕,我很快就上来。” 邓蕙找来藤条搓好,一头拴在离的近的树上,一条拴在自己腰上,身手利落的去崖壁下面采铁皮石斛。 夏荷警惕的盯着四周,害怕时就和邓蕙说话。 邓蕙刚采好铁皮石斛,就见一个黑影一闪而过,敏捷的爬上悬崖,紧接着就听见夏荷惊恐的声音传来:“邓姐姐,有、有怪物。” 邓蕙不敢耽搁,抓紧藤条,脚下借力,几个跳跃上了悬崖。 夏荷见到邓蕙,连忙跑到她跟前,手指着一棵树上结巴道:“邓、邓姐姐,那怪物在那儿、那儿。” 邓蕙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树上挂着的东西,人面长臂,还是个花脸。她和他爹以前进山也碰到过,她爹和她说过,那是山魈,它不会主动攻击人。 她安慰夏荷道:“是山魈,不用怕,我们不招惹它,它就不会攻击我们。” 夏荷闻言心里没那么害怕了,挽着邓蕙的胳膊说:“邓姐姐,我们快走吧。” 邓蕙和夏荷绕过那只山魈,去别处继续采药材。 走出去老远,夏荷往身后看了看,一张彩色的鬼脸突然出现在眼前。 “啊!” 山林里传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惊叫声。 邓蕙早就发现那只山魈跟着她们,感觉到它没有恶意,就没理会它。这会儿见它吓人,邓蕙迅速取下弓箭瞄准那只山魈,“再吓人一箭射杀你。” 山魈吓的蹿上一棵大树,用树叶挡着它的鬼脸。 邓蕙安抚夏荷:“没事,别怕,它不伤人。” 夏荷长出一口气,靠在一根藤上问:“邓姐姐,它怎么老跟着咱们?” “可能无聊吧,不用理会它。”邓蕙道。 “嗯,咱们去别处采药材。” 邓蕙看着夏荷身后靠的藤蔓眼熟,从怀里掏出马大夫给他的草药图册,翻了几页就发现类似的叶片。 她把夏荷拉开打量着这根藤蔓,有她的大拇指那么粗,下面还有几个分枝。 夏荷见她盯着那根藤蔓,紧张的问:“邓姐姐,怎么了?这根藤蔓成精了?” 邓蕙笑道:“成什么精,我看着医书上说,这是种药材叫何首乌,咱们把它挖出来。” “原来是药材啊!那咱们赶紧挖。” 夏荷说干就干,拿着锄头就要往根上挖。 邓蕙见状连忙拦住她,“你小心点儿,这一锄头下去挖坏了就不值钱了。” “对、对,不能这么挖,我小心着点儿。”夏荷道。 两人忙活了一阵,完好无损的挖出挺大的一棵何首乌。 夏荷高兴的问:“邓姐姐,这么大一棵何首乌值多少钱?” 邓蕙摇头道:“我哪儿知道,等回村里问问马大夫,卖了银子咱们平分。” 夏荷觉得她占了便宜,拒绝道:“邓姐姐带我个累赘都吃亏了,卖了银子你多拿点儿,少分我点儿。” “还跟我客气上了?记得邓姐姐以前就说过什么吗?”邓蕙问。 夏荷记性倒是好,马上说:“邓姐姐最讨厌扭捏,不痛快的人。” 邓蕙满意的点头,“你听我的就对了,咱们再采些药材下山了。” 第71章 主动 邓蕙带着夏荷又采了些药材就下山了。 路上她们商量好,邓蕙把药材带回去卖,卖的银子两人平分。 下山后,夏荷邀邓蕙去家里用饭。 邓蕙也确实饿了,就去夏荷家用饭。 刘婶特意多做了饭菜,见女儿把邓蕙带回家了,让夏雪给她们打水洗手,自己麻利的把饭菜端上桌,热络的招呼邓蕙去用饭。 邓蕙用过饭,教了夏雪几个新招式,带着着两筐药材回家了。 天气日渐暖和,天也黑的晚了。 邓蕙到家时天还没黑,她直接带着药材去了马大夫家。 马大夫正好刚出诊回来,看见邓蕙带来的两筐药材说:“我还寻思着最近上山采些草药,你就给我送来了,甚好、甚好。” 邓蕙道:“马大夫需要什么草药说一声,我最近不忙,进山给你采来。对了,还有这个。” 邓蕙从筐里取出用树叶包裹着的几株铁皮石斛给马大夫。 马大夫接过铁皮石斛,吃惊的说:“唉,这好,铁皮石斛,又让你这丫头给找到了。” “嗯,今天运气好。” “好、好。” 马大夫笑着去看翻看邓蕙采的草药,在下面还看到挺大一棵何首乌。 他把何首乌拿出来说:“看这年份得有个七八十年了,蕙丫头今日运气不错啊!” 邓蕙笑道:“是啊!今日运气挺好。” 马大夫把药材都看了一遍,给邓蕙算了二十两银子。 邓蕙装好银子,马大夫和给她说了几种草药,让她进山给采回来。 邓蕙翻开草药图册,记住马大夫说的几种草药,装好草药册子,提着两个空筐回家了。 她刚走进她们院子,就听见邓蔚的声音,好像是在下棋。 她把筐放在屋檐下,洗了把手回到屋里把弓箭放下。 邓蔚看见邓蕙说:“阿姐,你回来了?娘给你留了饭菜在锅里温着呢。” “我在刘婶家用过饭了。爹娘呢?” “爹娘去菜地种菜了。” 邓蕙这会儿无事,拿了钟秀的衣裳去外面缝。 这些天她已经给他缝出来一件春衫了,她一边缝着衣裳一边想:等她再赚些银子,就去把他上次看中的另外两种锦缎买来给他做衣裳。 晚上,邓蕙把十两银子放进衣柜里,留了十两在她的钱袋里,然后去烧水沐浴。 跑了一天,邓蕙上床后很快就睡着了。 次日五更天,她装好钱袋,背上弓箭,拿着两个筐又出门了。 钟秀听着门响,翻了个身,过了会儿坐起来,下床穿戴好去院子里习武。 邓蕙到夏荷家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刘婶没想到邓蕙今日也要进山,她们刚用过早饭,就让邓蕙坐会儿,她去厨房把家里仅剩的一碗白面取出来和面。 没过多久,刘婶就端上来一碗热腾腾的扯面,叫邓蕙吃早食:“蕙蕙,快吃。” “多谢刘婶。” 邓蕙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就吃,刘婶还给她磕了个鸡蛋。 “这孩子,客气啥。” 刘婶看着她吃的欢快,脸上露出笑意,她挺喜欢邓蕙,这丫头心眼好,脾气也好,尤其她的两个女儿也喜欢她,在她面前总是邓姐姐长,邓姐姐短的。 邓蕙吃完面,让夏雪去把院门关上。 夏雪听话的去把院门关好。 邓蕙从钱袋里取出十两银子给刘氏,“刘婶,这是昨天卖草药的银子,我和夏荷商量好的,一人一半,这十两银子您收好。” 刘婶吃惊的连忙摆手:“这、这使不得,夏荷有多大能耐我心里清楚。你不嫌弃她,带着她进山挖药材已经是对我们家的恩惠了,我哪儿能要这么多银子。” 邓蕙把银子放进刘婶手里:“刘婶,你就拿着吧,夏荷今年也十五了,你就当给夏荷攒嫁妆了。” 刘婶听邓蕙这么说,感激的说:“蕙蕙,婶子谢谢你这般照顾夏荷,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银子我就收下了,给夏荷攒着嫁妆。” 夏荷感动的抱着邓蕙的胳膊:“邓姐姐真好。” 夏雪抱着邓蕙另一条胳膊,靠在她肩上,“跟着邓姐姐有肉吃。” 邓蕙朝两姊妹道:“好了好了,我鸡皮疙瘩都出来了,今日还要进趟山,再磨蹭回来的就晚了。” 夏荷和夏雪松开邓蕙的胳膊,夏荷道:“邓姐姐,咱们现在就走。” “走吧!” 两人拿上筐和锄头出发了。 刘氏看着她们走了回屋里去藏银子。 邓勇和钟氏吃早食时,又没看见邓蕙,问了钟秀,才知道她又上山了。现在田里的活儿也不忙,就随她去了。 傍晚时,邓蕙从马大夫家里出来,今日运气也不错,采的药材卖了六两银子。 邓蕙刚回到她们院里,就看见钟秀孤寂的坐在院子里。 她放下筐问:“小蔚今日怎么没陪你下棋?” 钟秀看了她一眼,起身回了屋里。 邓蕙一头雾水,她没得罪他吧?她连忙跟进屋里问:“是不是谁给你气受了?你跟我说,我给你出气。” 见他不说话,邓蕙掏出今天赚的银子,“我这两日赚了十三两银子,明儿就进城把上次没买的锦缎买回来,再给你做两身衣裳。” 钟秀听她这么说,心里的气消了一大半,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反正就是心里不痛快。 “我要沐浴。”他道。 “好,我去给你打水。” 邓蕙把银子塞进柜子里,放下弓箭,去厨房挑起水桶就去打水。 次日天还没亮,钟秀不等邓蕙叫他就自己起来了,和邓蕙习武时也很用心。 两人吃过早食,一起坐上牛车进城了。 今日邓蕙把家里的银子都带上了,除去要分夏荷的三两银子,她身上一共带了二十二两银子。 进城后,邓蕙和钟秀说:“要不咱们直接去成衣铺买成衣?我女红不好,也不会绣花。” 他看着她说:“不买成衣,去布店,你不会是想偷懒,不想给我缝衣裳吧?” “怎么会?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女红不好,那就听你的,咱们去布店买料子自己缝。” “嗯。” 他满意的点头,很自然的牵着她的手朝布店走去。 邓蕙心里惊讶,看来他今日心情不错,都肯主动牵她的手了。 第72章 郎才女貌 夫妻二人在布店买了不少布料,连做里衣,做鞋的布料都买了。 掌柜的算好账,一共八两六钱银子,邓蕙痛快的结了账。 两人从布店出来,邓蕙慷慨的说:“还要买什么?咱们今日带的银子富足,一趟买回去。” “你把家里的银子都带上了?”他问。 “嗯。” “不怕我把银子花干净?” 邓蕙看着他笑的灿烂:“花干净我再赚就是,你高兴就好。” 钟秀挑眉道:“好啊!咱们去药铺。” “听你的,走。” 她空出的手拉起他就往药铺走。 他们到了药铺,就在邓蕙以为他要买许多药材时,他却只跟伙计要了白芍一种药材。 结账时,邓蕙还有些懵,数了三十五文钱给伙计。 他们刚走出药铺,邓蕙就问:“是不是买少了?咱们今日带的银子多。” 他看向她,好笑的问:“银子没地儿花了?要不我再进去买点儿?” 她摇头道:“不必了,谁还会嫌银子没地儿花,咱们走吧。” 她挽着他的胳膊赶紧离开药铺。 他轻松的说:“去买羊腿,买完回家。” “你饿不饿?要不要去食肆用点儿饭?”邓蕙问。 “咱们回家用饭,我和娘说了中午回去,娘肯定给咱们留着饭呢。” 邓蕙记得他喜欢吃羊肉,看着他的侧颜说:“好,咱们去买羊腿,你喜欢吃羊肉,咱们再买一扇羊排。” 钟秀唇角微扬,她总算能记得他喜欢吃什么了。 两人走了没多远,到了卖羊肉的摊子上,邓蕙直接让小贩给称一条后腿和一扇羊排。 小贩称好斤两,算了账,羊排加羊腿十三斤七两,一共四百一十一文钱。 邓蕙付了一块碎银,小贩称了银子,找了她三十文钱。 钟秀要去提羊腿和羊排,被邓蕙拦住:“我力气大,我来提。” 钟秀去拿她另一只手的东西,“这些东西我拿。” 邓蕙把东西给他。 “回家。” 他拉起她的手往城门口的方向走去。 卖羊肉的小贩看着他们相携的背影,感叹道:“郎才女貌,真般配啊!” 回家的路上,钟秀见邓蕙老看着她傻笑,要不是顾及牛车上还有人,他真想敲敲她的脑袋。 牛车停在村口,邓蕙先跳下牛车,朝钟秀伸出手,把他扶下来。 两人到了家门口,邓蔚正好去学堂,看见邓蕙手里提着羊腿和羊排,高兴的说:“阿姐,买羊腿和羊排了?咱们下午烤羊腿吃。” 邓蕙道:“你快去上学吧!我们等你回来烤羊腿。” “那我走了。” 邓蔚说完急匆匆走了。 邓蕙和钟秀进了院子里,邓蕙把羊腿和羊排放去厨房,钟秀把布料和白芍放去他们院子。 钟氏在锅里给他们留了饭菜,两人就在厨房里吃饭。 钟秀用过饭,拿刀在羊腿和羊排上剔了几块肥肉。 邓蕙洗着碗问:“你要肥肉做什么?” “熬羊脂。”钟秀道。 “做什么?” “有用。” 钟秀把几块肥羊肉装进碗里去了他们院子。 下午,一家人在邓蕙她们院子里烤起羊肉。 钟秀把茶也煮上了,邓蔚还串了两个馍烤着吃。 邓勇一边喝着女婿煮的茶,一边烤着羊腿。 钟氏眉开眼笑的和邓蕙说着话,一家人好不不惬意。 羊腿烤好后,邓勇给大家分羊肉。 邓蔚吃着香喷喷的羊肉说:“难怪姐夫以前看不上我和姐烤的兔子,这经过腌制的肉烤出来味道大不相同,我和姐烤的兔子吃着确实柴。” “你姐夫把你嘴都养叼了。” “可不吗?” 一顿饭吃到了傍晚才散。 邓蔚帮着把院子里收拾好回了老宅。 邓蕙去厨房烧上热水洗漱。 晚上,钟秀刚躺在榻上,就听邓蕙说:“我明日去刘婶家一趟,顺道给你打山泉水,下午就回来了。” “知道了。” 他翻个身又说:“进山小心点儿。” “放心吧!我对山里很熟悉,不会有事。倒是你,你明日可不许偷懒,要早起习武。” “你都三日没练字了。” 邓蕙看着榻上说:“你是一点亏都不吃,我回头补上,多写几页字行吧?” “嗯,睡吧。” 钟秀转个身,平躺着睡,头偏向床的方向。 次日,邓蕙前脚刚走,钟秀就起来穿戴好去院子里练武。 天亮后,邓蕙到了夏荷家。 刘婶让夏荷和夏雪陪着邓蕙,她利落的去厨房。 没过多久,刘婶端着个大碗回来了,她把大碗放在桌子上招呼邓蕙:“蕙蕙,婶子给你做的红糖鸡蛋,快趁热吃。” 邓蕙朝大碗里看去,心里一惊,刘婶是不是把家里的鸡蛋都给她磕里面了,满满一大碗鸡蛋,少说也得有八九个荷包蛋。 “刘婶,你给我打的鸡蛋太多了。” 刘婶笑着说:“不多、不多,婶子再给你拿几个馍去。” 说完一阵风似地又出去了。 邓蕙在刘婶的热情下招待吃撑了,一大碗红糖鸡蛋加五个大馍。 她把三两银子给刘婶,“刘婶,这是前天卖了药材的银子,你收好。” 刘婶接过银子笑着说:“婶子就不和你客气了。” “婶子不用和我客气。” 邓蕙又对夏荷道:“我今日不挖药材,要去取山泉水,改日进山在带你。” 夏荷点点头:“我听邓姐姐的。” 邓蕙告别刘婶一家,挑着水桶往山里走。 刘婶关山院门,好奇的问夏荷:“蕙蕙大老远跑来取山泉水做什么?山泉水虽然比井水好喝,也不值当跑这么远取水。” 夏荷道:“邓姐姐年前成亲了,姐夫喜欢喝山泉水泡的茶,邓姐姐就来山里取。” 刘婶闻言生气道:“他想喝怎么不自己去取?蕙蕙从这么老远给他挑回去,他喝的安心吗?” 夏荷挽着刘婶的胳膊说:“娘,邓姐姐和姐夫好着呢,姐夫身子骨弱,哪儿能从这么远的地儿挑水回去?邓姐姐心疼姐夫,心甘情愿给姐夫取山泉水,咱们就别操心了。” “我年前见过邓姐姐两次,她每次都提着桶山泉水。” 夏雪说完又发愁的叹息:“唉,姐夫的身子骨怎么那么弱呢?连桶水都提不动。” 钟秀刚跨出门口,重重的打了两个喷嚏,他揉揉鼻子,他也没染风寒啊?怎么突然打喷嚏? 第73章 掳走 下午,邓蕙挑着山泉水回到村里。 她家的大门虚掩着,邓蕙推开门,直接把山泉水挑回她们院子里。 院子里静悄悄的,邓蕙把水桶挑去厨房放下,洗了把手回了屋里放下弓箭。 屋子里空荡荡,没有钟秀的身影,她又去了老宅。 老宅也静悄悄的,她喊了几声都没人回应她。 邓蕙又去了厨房,掀开锅盖一看,里面空空如也。 她很纳闷,爹娘这是去哪儿了?难道去田里干活了?那钟秀呢?也去田里干活了?他那小身板能干什么活? 她如此想着,迈开步子朝外走去。 旺财冲她叫了几声,亲昵的朝她摇着尾巴。 邓蕙摸了摸它的狗头,关上大门出去了,还没走多远,就见钟氏挎着个篮子匆匆回来了。 钟氏看见邓蕙小跑着迎上去,拉着她回到家里。 邓蕙进了院子就问:“娘,你们干什么去了?钟秀呢?” 钟氏一脸愁容,叹口气道:“女婿用过午饭和我说去桃林摘些桃花给你做面脂,这一去就没回来过,我和你爹在村里找遍了,也没找着女婿,只在桃林下找到了咱家的篮子。” 钟氏说完把篮子给邓蕙看。 邓蕙接过篮子,里面还有一些未绽放的桃花。 钟氏发愁的说:“女婿一个大活人,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咱们家也没得罪过谁啊?” “我爹呢?”邓蕙问。 她虽然心里着急,也知道盲目的找人不一定能找到。 “你爹去隔壁的村子找了。”钟氏道。 “娘,你该做饭做饭,我去桃林看看。” 邓蕙说完提着篮子急匆匆出去了。 她脚程快,没多大会儿就到了桃林,在桃林里找遍了,也没找到任何线索。 邓蕙不甘心的又在村子里找了一圈,也没有收获,回家的路上碰上邓蔚,邓蔚下学听说他姐夫不见了,也着急的去村子里找人。 “阿姐,你也没找到姐夫?” “回去再说。” 邓蕙姐弟俩回到家里。 钟氏心神不宁不宁的在厨房里做饭,听见大门响动,放下漏勺就出来了,只看见自己的一双儿女回来,没看见女婿,心里失落,叹口气回厨房接着做饭。 过了一会儿,邓勇一筹莫展的回来了,周围他都找遍了,连钟秀的人影儿都没看见。 家里少个人,其他人吃饭都没胃口。 邓勇想不明白,他在乡里人缘不错,没和谁结仇啊!他也不相信女婿能自己跑了,桃林里他也去看过了,没有打斗的痕迹,倒是有两条拖痕,他更相信女婿是被人掳走的。女婿平时很少出门,在这边更没仇家,谁会掳走他呀? 邓蕙此刻也在思考,想来想去也没觉的村里谁可疑,倒是之前朱老爷突然造访,还财大气粗的花一千两银子买钟秀,他倒挺可疑的。 她朝邓勇问:“爹,你觉得那个朱老爷可疑吗?会不会是他拐走了钟秀。” 邓勇听女儿这么一提,觉得朱老爷很可疑。 “我这会儿进城去朱府要人。” 邓蕙摇头:“要真是朱老爷派人掳走了钟秀,肯定做贼心虚,不会把人藏在家里,到时候找不到人,他还会告咱们私闯民宅。” 邓蔚说:“咱们去衙门里去报官。” “不行。” 邓勇一口否定了。女婿的身份他可不敢报官,年前就听老六说有两个人在村口打听女婿,这要报了官,城里的告示栏肯定贴上女婿的画像,要被那两人找到就麻烦了,如今还只能私下找女婿,不能明目张胆的。 邓蔚不解的问:“为什么不报官?官府帮着咱们找人不是更快吗?” 钟氏对儿子说:“小蔚,你忘了你姐夫是怎么来的咱们家?” “咱们只能私下找你姐夫,不能明目张胆的找。”邓勇道。 邓蔚反应过来:“是我想岔了,咱们不能报官。” “都先用饭,吃完饭我就进城,晚上再去朱府一探究竟。” 钟氏也跟着招呼大家:“都用饭,吃饱了饭才有力气找女婿。” 邓蕙担心钟秀,很快就吃完饭和邓勇商量:“爹,我和你一起进城。” 邓蔚几口吃完饭,放下碗道:“我也去。” 邓勇对儿子说:“你就别去了,该念书念书去。” 邓蔚不满道:“姐夫都丢了,我哪有心情念书,现在重要的是怎么把姐夫找回来。” “我们晚上夜探朱府,你去了又帮不上忙。” 邓蔚反应机敏道:“那我也能跑个腿啥的,人多力量大,没准儿就是我找到的姐夫。” “爹,让小蔚跟着去吧!”邓蕙道。 邓勇对儿子说:“那你也跟着去,机灵点儿,别拖后腿。” “爹放心吧,我拖不了后腿。” 邓勇两口吃完饭,放下碗道:“我去史二家租牛车。” 邓蕙和邓蔚姐弟俩各自回屋收拾了一下,去大门口等牛车。 钟氏回屋取了二十两银子去大门口交给邓蕙,又叮嘱儿女几句,看着丈夫租来了牛车,又交待丈夫看顾好儿女。等他们都走了,忧心忡忡的回了院子里。 比起邓家一家人的焦虑,钟秀此时的处境也好不了多少。 他刚睁开眼,一张肥胖的大脸就出现在眼前,他吓的一骨碌坐起来缩回床里,朝那张脸吼道:“你是谁?你走开。” “钟公子,是我呀,我是朱盼盼,你抢过我的绣球,你忘了吗?” 朱盼盼脸上流露出难过的表情。 钟秀这才看清楚,正是那日非要扯他回府的朱小姐。 他气愤的质问:“你把我掳来是何意?你这般行径,与强盗何异?” 朱盼盼连忙道:“钟公子,你听我解释,那日一别,我就对你念念不忘。我爹爹打听过了,你是上门女婿,那家人家境清贫,你在她们家能有什么好日子过?我们朱家家财万贯,我爹也就我一个女儿,你做我的上门女婿,和我过锦衣玉食的日子好不好?” “不好。我有娘子,不会在进你们家的门。” 钟秀趁机从床上窜下来,跑去开门。 朱盼盼着急的去追他:“钟公子,你别跑。” 钟秀刚打开门,就看见两个家丁堵在门口,手里还拿着棍棒。朱盼盼那肥胖的身躯又近在眼前,他连忙绕到圆桌旁,朝她吼:“你别过来。” “钟公子,我对你没恶意。”朱盼盼一边解释一边朝钟秀靠拢。 “你没恶意我是怎么到的这儿?” 钟秀围着圆桌躲避着朱盼盼。 第74章 守株待兔 傍晚时分,邓勇带着一双儿女进城了。 三人进城后,先找了家客栈住下。 邓勇等伙计走后,走到窗户边往下看,下面就是街道,这会儿街上还有几个过路的行人。 他把窗户关上,对儿女道:“我去街上打探一下去朱府的路线。” “我也去。” 邓勇对女儿说:“放心吧!这点儿小事,你爹能办好,你们在客栈等我信儿就是。” 他说完走出屋去,反手把门带上。 邓蕙姐弟俩守在客栈等消息。 半个时辰后,邓勇回到客栈,关好房门,爷仨围在桌边商议,定下丑事夜探朱府,邓蔚留守在客栈,他和邓蕙去朱府摸摸底。 邓蕙姐弟俩都没有异议,听从邓勇的安排。 邓蕙和衣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好不容易挨到丑时,听见门口轻微的敲门声。 邓蕙利落的翻下床去开门。 邓勇父子进来后,邓蕙关好房门,从怀里抽出两块布,给邓勇一块,她自己拿了一块布把脸包上。 邓蔚对邓蕙竖个大拇指,佩服她准备的还挺周全。 邓勇用布包上脸,轻轻的打开窗户,父女俩先后从二楼的窗户跳下去。 邓蔚看着他们安全落地了才放心,关上窗户,坐在桌旁等他们。 街上空无一人,邓勇按照打探的路线朝朱府出发,邓蕙紧紧的跟在他身后。 约莫一刻钟左右,父女俩到了朱府角门。 邓勇绕过角门,从旁边的院墙翻过去。邓蕙随后也翻进朱府。 邓勇朝邓蕙比了几个手势,邓蕙点头,父女俩分开在朱府找人。 邓蕙去了后宅,小心谨慎的去各个屋子寻找钟秀。 两刻钟后,父女俩在角门碰面,邓勇朝女儿摇摇头,他在前院没找到女婿。 邓蕙也摇摇头,她在后院既没找到钟秀,也没见到朱小姐。 父女俩原路返回客栈。 邓蔚在窗户边守着,见他们回来了,丢了根绳子下去,父女俩先后抓着绳子从窗户爬进去。 邓蔚关好窗户小声问:“有发现吗?姐夫在不在朱府?” 邓勇摇摇头。 邓蕙低声道:“你姐夫不在朱府,不过,我发现朱小姐也没在府里。” 她又问邓勇:“爹,朱老爷在府里吗?” 邓勇点头道:“在,那鼾声老大了。” “这就奇怪了,朱小姐一个闺阁小姐不住在府里?” “狡兔三窟,姐夫会不会被他们关在别处?”邓蔚猜测道。 邓蕙觉得有这个可能,毕竟朱家是城里的富户,应该也有别院和田庄吧。 邓勇说:“我明天在城里打探打探朱家的产业。” “我明日去朱府门口守着。”邓蕙道。 邓蔚问:“爹,我呢?我做什么?” “你和你姐都去朱府门口守着,如今只能守株待兔。” “行吧!” 三人商议完,邓勇和邓蔚去隔壁屋里休息。 邓蕙还是和衣而卧,心里挂念钟秀,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有没有受罪?她越想越心塞,更加睡不着。 次日一早,邓勇爷仨用过早食就出了客栈,各自去干昨天商量好的事。 邓蕙姐弟路过告示栏,就见那里围了一圈人。 邓蔚道:“姐,咱们去看看,万一有姐夫的消息呢?” “你去看吧!” 邓蕙不抱什么希望,告示栏里贴的告示多是重金悬赏之类的任务。 果不其然,邓蔚去告示栏里看了眼就回来了,泄气道:“没姐夫的消息,是城里的张员外要一头老虎,悬赏一百两银子。” “走吧!” 邓蕙此时对这事没兴趣,要是往常还考虑考虑。 姐弟两人很快到了朱府所在那条街上。街上过路的人不少,还有好几户小摊贩。 邓蕙让邓蔚和她分散开盯梢,毕竟两个人在一起目标大,容易让人怀疑。 过了会儿,朱府的角门打开,从府里出来一辆马车,紧接着,朱老爷从正门出来,坐上马车走了。 邓蕙连忙跟上去,走时还不忘给邓蔚使个眼色。 邓蔚知道她姐的意思,继续守在朱府门口。 邓蕙跟着朱府的马车到了钱庄,眼看着朱老爷进了钱庄。 半个时辰后,朱老爷才从钱庄出来。 邓蕙一路跟着朱老爷的马车在城里各处转,一点儿收获都没有。 姐弟俩垂头丧气的回到客栈,只能寄希望于邓勇,希望邓勇能带回来可靠的消息。 邓勇到傍晚才回到客栈,一连喝了三杯茶道:“朱家的产业不少,城里开着好几家铺子,还有两处别院,三个田庄。” 邓蔚张口结舌,这朱家果然富有,有这么多产业。 邓蕙紧皱眉头,这么多地方都有可能藏人,挨个找得找到什么时候去? 邓勇道:“这只是我明面上打探到的消息,挨个找都费劲,万一人家在别的城里还有产业,想找女婿更是难上加难。” “那怎么办?”邓蔚揪心的问。 邓勇安慰女儿:“别急,我回来的路上已想好对策。明儿我去朱府诈一诈朱老爷,让他露出马脚,你们两个在朱府门口守着,有可疑的人出来就跟上去看看。” 姐弟俩纷纷赞同,商量好后各自回房休息。 第二天早上,邓勇和邓蕙姐弟前后脚出了客栈。 邓蕙姐弟到了朱府门前,看着邓勇进了朱府,各自找了个不起眼的地方盯梢。 邓勇过了半个时辰才出来,他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两个朱府的家丁跟踪他。 邓蔚朝邓蕙的方向看,邓蕙对他摇摇头,那两个家丁不重要,爹能应对。 半个时辰后,跟踪邓勇的其中一个家丁回了朱府。 姐弟俩一直等到下午,才见朱府的角门又打开了,马车从里面赶出来,直接往街道上而去。 邓蕙直觉这辆马车有问题,毫不犹豫的跟上去。 邓蔚也跟了上去,可惜他脚程没邓蕙快,出城没多远就跟丢了,他只好先回客栈等消息。 马车出城后疾驰起来,邓蕙也加快速度奔跑,远远的跟在马车后面。 一个时辰后,邓蕙已累的气喘吁吁,额头上布满了汗珠,前面一片荒芜,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看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她不敢大意,即使很累,也不敢停下来喘口气,生怕把马车跟丢了。 傍晚时,邓蕙看到了农田,心里燃起希望,打起精神追赶马车。 第75章 找到 邓蕙跟着马车到了一处田庄。 田庄上有一处别院,占地面积挺大,悠扬的琴声从别院里传来。 马车停在别院门口,一个丫鬟从马车上下来,进了别院。 邓蕙躲在暗处看着别院的院墙,她走正门肯定是不行的,只能翻墙进去。 别院里,朱盼盼一脸痴迷的盯着钟秀,等他弹完一曲,鼓掌叫好:“钟公子的琴艺真乃天籁之音,太好听了。” 钟秀礼貌的对她笑了笑,心里却如热锅上的蚂蚁。他都在这里待了三日了,每日都费着脑子与朱小姐周旋。邓蕙那么笨,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这里来,要是她过几个月才找来,他咋办呀?这处别院这么偏僻,想逃出去都难。 小厮端着一个托盘过来,朝朱盼盼哈腰道:“小姐,燕窝好了。” 朱盼盼端着一碗燕窝来到钟秀面前,“钟公子,我让厨房给你炖了燕窝,快趁热吃。” “劳朱小姐费心了。” 钟秀接过燕窝,漫不经心的吃了两勺。 朱盼盼迷恋的看着他,觉得他吃东西都那么优雅。 从朱府出来的丫鬟前来向朱盼盼禀告:“小姐,老爷让你去美阳县那边的庄子上住些日子。” 朱盼盼不解的问:“为什么?” 丫鬟看了眼钟秀,和朱盼盼说:“小姐,咱们借一步说话。” 朱盼盼道:“钟公子不是外人,有什么话就直说。” 丫鬟无奈,只好道:“钟公子的岳父来府里找人了,老爷说那家人不简单,保险期间,小姐带着钟公子先去外地躲一躲。” 钟秀一听心里凉了半截,去外地?邓蕙更找不到他了吧?邓蕙的脑子本来就不够用,这下完了,他得自己想办法逃出去。 正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两个家丁先后破门而入,重重的跌倒在地上。 朱盼盼和她的丫鬟吓了一跳,朝门口看去。 一道修长苗条的身影走了进来。 邓蕙看着钟秀道:“过的挺滋润啊!还有心思弹琴,你这就乐不思蜀了?” 钟秀见邓蕙来了,惊喜的跑向她:“你来了,我还以为你找不到这里。” 邓蕙见他面色红润,精神头十足,连衣裳都换了,穿着精美的衣衫,整个人看起来更好看了。 她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他倒像是来这儿享福来了。 “我是不是不该来?耽误你在这儿享福了?” 钟秀急忙说:“你别瞎说,我这几天每天都想着你来接我回家。” “真的?” “当然了。” 邓蕙看了眼朱小姐,问钟秀:“那个朱小姐有没有为难你?” 钟秀摇头道:“朱小姐倒没有为难我,就是不让我出这个庄子。” “没有为难你就好,咱们回家。” 邓蕙说完去拉钟秀。 朱盼盼不甘心的叫住钟秀:“钟公子,这几日我对你不薄吧?若是留在朱家,你就能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你又何必回去自找苦吃呢?你喜欢弹琴,喜欢看看书,喜欢山珍海味、锦衣华服,她能给你什么?只要你留下来,就能过上你想过的日子,你可要想好了。” 钟秀看看身上的衣裳,对朱盼盼说:“这几日多谢朱小姐款待,我来时穿的衣裳呢?我要换衣裳回家了。” “不用换了,你穿的衣裳咱们买了。” 邓蕙从怀里掏出十两银子放在桌上,并出言警告朱盼盼:“朱小姐,念在你没有亏待我夫君的面子上,你绑走他这事我不跟你计较,若再有下次,我绝不饶你。” 朱盼盼期待的看着钟秀说:“钟公子,你再考虑考虑,跟着我不比跟着她强吗?” 钟秀心里一阵恶寒,拉着邓蕙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钟公子,你要是后悔了随时来找我。”朱盼盼追出去喊道。 前院几个家丁戒备的看着他们不敢动手,刚才他们都被邓蕙教训过了,这会儿谁都不敢上前挑衅。 邓蕙和钟秀走出别院,外面一片漆黑,路途坎坷。 钟秀看向邓蕙问:“咱们怎么回去?” “走回去啊。”邓蕙道。 “天都黑了,晚上赶路不安全。” “要不你回别院住一晚,明日一早让朱小姐送你回去?” 钟秀听出邓蕙话里不高兴,连忙说:“不用了,咱们走着回去。” “走吧,有我在你怕什么?走不动了说一声,我背你。” 邓蕙率先往前走。 钟秀连忙跟上去,小心翼翼的捉住她的手。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跟着朱府的马车来的。” “也不是那么笨。”钟秀小声嘀咕。 “你说什么?”邓蕙问。 “没什么,你挺聪明的,这么快就找到这里来了,我还怕你找不来这里。” “怎么会?你那日不见了,家里人都急坏了。爹在村里人缘很好,你在村里也没得罪谁,我们一合计,觉得朱老爷绑走你的可能性最大。这两日我和小蔚都在朱府门前盯梢,爹去打听朱家名下的产业,功夫不负有心人,这才找到你。” 邓蕙简单的和钟秀说了一下这几日的事。 钟秀听完说:“让爹娘和小蔚担心了。” 邓蕙道:“一家人不必客套,你是咱们家的女婿,爹娘和小蔚关心你是应该的。咱们得先回城里,小蔚还在客栈,爹应该也回了客栈。明日得赶紧回家,这几天娘一个人在家里肯定提心吊胆的。” 钟秀点点头道:“咱们明天一早就赶回去。” 虽然前方的路看不到尽头,四周漆黑一片,钟秀也未感觉到害怕,掌中传来的温度令他格外安心。 他们路过一片树林时,林子里传来几声猫头鹰的叫声,钟秀吓的朝邓蕙身旁靠近。 邓蕙握紧他的手安慰,“别怕,是猫头鹰在叫。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了吗?你娘子可是打猎的好手,几只猫头鹰算什么?” “你今日又没带弓箭。” “没带弓箭怎么了?甭管什么豺狼虎豹,敢袭击我们,我一定扒了它的皮给你做皮袄穿。” 钟秀连忙摇头:“我才不要穿皮袄,咱们也别碰见那些猛兽。” “放心吧,碰不见猛兽,这片树林又不大,还不够它们藏身的呢。” “你知道没有猛兽还哄着我玩儿。” “我不是怕你害怕吗?” 两人说话间走出了树林。 邓蕙道:“咱们快点儿走,再往前几十里有村庄,到了村庄找户人家借住一晚。” 第76章 到家 夫妻俩走了许久才到了有人烟的地方。 邓蕙找了户还亮着灯的人家借住,还向主人家买了些食物。 她从下午就一直奔波,早就饿了,这会儿吃着凉的杂面饼子也感觉异常美味。 钟秀见她大口的吃着杂面饼并不感觉粗鲁,反而觉得她很真实,跑了这么远的路来找他,肯定都累坏了。 他拿着杂面饼咬了一口,嘴里粗糙的感觉袭来,和他在家里吃的杂面饼子不是一个味啊!这么粗糙的食物她怎么能吃的津津有味?也不怕拉嗓子。 邓蕙见他吃不下去,劝道:“先将就着吃一点,早上进城吃扯面。” 钟秀皱着眉说:“这户人家做的杂面饼子怎么这般难吃,娘做的杂面饼子都比这好吃的多。” “娘做的杂面饼子没掺米糠,嚼着没这么粗糙,许多贫寒的人家做杂面饼子都掺米糠,还能省些粮食。” “这么看来咱家过的日子还是富足的。” “那当然了,咱们家在村里算富户了。快吃吧,吃完好睡,一早还赶路了。” “嗯。” 钟秀细嚼慢咽,吃了一个杂面饼子就不想再吃了。 两人漱了口,在农户家里将就一晚上。 虽然现在天气变暖和了,夜里还是有些凉的。农户家没有多余的床给他们睡,把草席铺在地上,盖的被子也是又小又薄,两个人都盖不住。 钟秀翻个身,邓蕙身上盖的被子都被他卷走了。 邓蕙道:“你过来点儿,离那么远干什么?我都没被子盖了。” 钟秀又翻过来面朝她:“这被子太小了,不够两个人盖的。” “咱们将就一下吧,你过来点儿。” 钟秀往邓蕙身边挪了挪,两人重新盖好被子。 次日早上,钟秀睡的暖洋洋的,仿佛置身在火炉旁,都不想起来了。 邓蕙看了看外面,天色已经亮了,拍了拍怀里的人,轻声叫他:“钟秀,该起了,咱们还要赶路了。” 钟秀迷糊的睁开眼,入眼的是邓蕙英气的眉眼,他则以一种怪异的姿态窝在她怀里,他涨红了脸,连忙坐起来背对着她。 邓蕙站起来道:“咱们该赶路了,我去问问这村里有没有牛车。” “我和你一起去。” “好,一起去。” 邓蕙朝他伸出手,钟秀抓住她的手站起来。 两人一起去问了借住的人家,得知村里有牛车,邓蕙和主人家道了谢,带着钟秀去坐牛车。 一个时辰后,邓蕙和钟秀从牛车上下来,两人顺利进了城。 邓蕙先带钟秀去吃了碗扯面才往客栈走去。 客栈门口,邓蔚正焦急的探着头看向前方。等了一会儿,他失望的走进客栈。 邓勇正坐在大堂里喝茶,见儿子灰溜溜的进来了,宽慰道:“你不用老去外面看,你姐该回来时就回来了。” 邓蔚见老爹还自在的喝茶,奇怪的问道:“爹,你不是最关心姐吗?姐都一晚上没回来,你不担心吗?” 邓勇看了儿子一眼,他能不担心吗?再担心也得沉住气,女儿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有多大本事他知道,他也相信女儿能平安回来。 “安安心心等着,你姐说不定还能把你姐夫带回来。” 邓蔚给自己倒了杯茶,在没见到他姐和姐夫前,他心里始终七上八下,喝茶时眼神一直往门口瞟。 父子俩喝完一壶茶,邓蔚突然站起来往门口跑,“姐,姐夫,你们回来了。” 邓勇见女儿把女婿也带回来了,总算放心了,这几天的辛苦没白费。 邓蕙拉着钟秀进了客栈,“爹,小蔚,我们回来了。” 邓勇站起来走上前,拉着钟秀看了看道:“回来了就好,没受罪吧?” 钟秀摇摇头:“朱小姐绑走我倒没虐待我,让爹娘担心了。” 邓勇想起家里的妻子,着急的说:“咱得赶紧回家,这几天你娘自己在家里,肯定吃不好睡不好的,咱们早点儿回去让你娘放心。” 钟秀点点头。 邓蕙去柜台找掌柜的退房,入住的时候付了五两银子的定钱,退房时,掌柜的退给邓蕙三十文钱。 爷几个出了城,直接租了辆牛车回家。 钟氏这几天食不下咽,夜不能寐,每日都要往村口跑几趟,去等丈夫和儿女们。这会儿也不例外,早饭随便吃了一口,就来村口看看。 村口还有两个妇人聊天,看见钟氏来了,一个妇人和她闲聊,“她婶子,我这几天怎么没看见你们家人呢?” 钟氏笑了笑说:“吴嫂子,你这说的,我不是人吗?” 吴嫂子笑着拍了下自己的嘴:“她婶子,你瞧我这嘴不会说话,我是说,没看见你家那口子和你们家的蕙丫头和蔚小子。” 钟氏心里虽然担心家里人,面上却云淡风轻,家丑不可外扬,村里人大多朴实,也有个别爱说三道四,看别人家里笑话的,她可不会让人看她们家的笑话。 “我家那口子这几天带着孩子们进山挖药材了,趁着这会儿田里不忙赚个零用钱。” 吴嫂子旁边的妇人道:“嫂子家还缺零用钱啊!嫂子家过的日子在咱们村里都数一数二的。” 钟氏说:“谁还嫌钱多啊?赶上家里有个事,那花银子如流水,就说我家蕙蕙年前招婿吧,攒的银子正好都用来办喜事了。” 吴嫂子点头道:“可不是吗?不过你家的席面办的真好,肉多油水足,我从你家坐完席回家拉了两天肚子。” 吴嫂子说完笑了起来,又道:“平时素的吃多了,吃油大了肠胃就不行了。” 钟氏也跟着笑,“你这么说还怪我席面办的太好?那天就该给你吃些杂粮饼子。” “那可不行,好不容易赶上油水足的席面,我就是拉肚子也乐意。” 她旁边的妇人指着前面的牛车道:“唉,那好像是蕙丫头和女婿。” 钟氏往大路上看去,果然是女儿和女婿,丈夫和儿子也在牛车上。她长长了出了口气,这几天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 钟氏和吴嫂子她们说:“我不和你们聊了,我家当家的回来了,我去迎迎他们。” 第77章 赔礼 牛车还没停稳,邓勇和邓蔚就先后跳牛车。 邓蔚跑到钟氏跟前挽着她的胳膊说:“娘,我们都回来了。” 钟氏欣慰道:“回来了就好。咱们回家,中午杀只鸡炖上。” 邓蕙和钟秀先后下了牛车,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回到家里。 邓勇简单的给钟氏说了这几天在城里发生的事。 邓蕙把剩下的银子给钟氏,“娘,你给我的二十两银子就剩这些了。” 钟秀略带愧疚道:“让爹娘担心了,还花了这么多银子。” 钟氏拿着银子满不在乎的说:“能把你找回来就好,花点银子算什么?你别往心里去,是那朱家不讲理,办的这都什么事儿啊?” 邓蔚也安慰钟秀:“姐夫,这本来就不怪你,也不知道朱家人都咋想的?家财万贯还办这糊涂事儿。” 钟氏担忧的问:“那朱家不会再找咱们家麻烦了吧?” 邓勇道:“应该不会了,他们父女也不像多坏的人,这次绑了钟秀去倒没为难他。朱老爷在城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这事儿要传出去,他脸上也无光,应该不会再使同样的伎俩。” “那就好。这朱老爷也是,她女儿不懂事,他也跟着胡来。” 邓勇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同为父母,我能理解他为什么这么做,只是不认同他的做法。” 钟氏想了想,是那么回事,当初她和丈夫为了女儿的亲事不也操碎了心。 “那这事就算了,不跟他们计较。” 邓勇安抚妻子:“咱们不惹事也不怕事儿,那朱老爷要是再胡来,我也给他点儿教训尝尝。” “好了,这事就算过去了,中午杀只鸡给女婿补补。”钟氏轻松的说。 “多谢娘,这几日没吃到娘做的饭,我都食不知味。”钟秀道。 钟氏催着丈夫:“你快杀鸡去。”说罢又笑着对儿女们说:“你们这几日辛苦了,都回屋歇着,鸡炖好了叫你们。” 邓蕙和钟秀回到他们院子里,两人一商量,都想先洗个澡。 邓蕙让钟秀去烧热水,她再去挑几桶水回来。 钟秀沐浴完往他的小榻上一躺,满足的长吸一口气,果然还是在家里舒服。 “你几时学会弹琴的?” 邓蕙的脸突然出现在他眼前,他连忙坐起来,“我也不记得,反正就是会。” 邓蕙坐着榻边说:“我看你和朱小姐相处的还挺愉快的。” 钟秀急忙解释:“没有的事儿,你别误会,我那就是应付她,好让她放松戒备,我才能寻找机会逃跑。” “算你有良心,没有枉费我这几天的辛劳。” “你快去沐浴吧,洗完早些休息。” “你盖好被子,我去沐浴了。” 邓蕙把洗澡水倒掉,把浴桶搬去对面的房间洗澡。 她刚沐浴完,邓蔚就来喊他们去用饭。 邓蕙和钟秀吃过午饭就回他们院子里休息了。 邓蕙这几天都没睡好,沾枕头就着。 钟秀还想和她聊几句,见她睡着了,叫了她几声都没听到她回话。他偷偷下了床,蹲在床边看着她的睡颜,用手指轻轻戳了戳她的脸。 她突然睁开眼睛,钟秀吓的一屁股坐在地上,“你没睡着啊?” 邓蕙微微一笑,轻声说:“我睡觉轻,你蹲在床边干什么?想和我睡床上?” “没、没有。你赶紧睡吧。” 他慌乱的站起来往榻上去,脚下一滑,半边身子扑倒在榻上。 邓蕙从床上下来去扶他,“你小心点儿,没摔疼吧?” 他被扶着站起来,嘴硬道:“我没事,你快去睡吧。” “真没事?” “没事。” 邓蕙重新回到床上睡觉。 钟秀躺在榻上,在被子揉着腰,刚才在榻上搁了一下还挺疼。 次日早上,大门外有人叩门,旺财朝门口狂叫不已。 邓勇打开大门一看,当即又要把大门关上。 朱老爷连忙伸手扶住大门,朝邓勇笑道:“邓兄,别着急关门啊!在下今日上门是来赔罪的。” 邓勇沉着脸问:“你来干什么?还想打我们家女婿的主意?” 朱老爷急忙解释:“没有、没有,我这次是来赔罪的,上次的事是我的不对,是我一时想歪了,还望邓兄见谅。” 朱老爷顺势把大门推开一点,喊身边的小厮把带来的礼送进去。 小厮顺着门缝把礼物塞进去。 朱老爷趁机说:“邓兄,上次的不愉快咱们就过去了,邓兄下次来城里一定要来我府上喝杯茶,在下告辞了。” 朱老爷不等邓勇说话就匆忙上了马车,让车夫赶紧走。 邓勇打开大门走出去,看着疾驰而过的马车,心想:不愧是生意人,处事圆滑,也不随意与人结仇。 钟氏走过来拿起地上的一个木盒问:“这是什么?” 邓勇说:“朱老爷送来的。” 钟氏不明所以:“他为什么要给咱们送礼?闹成这样还好意思上门,你咋还收了呢?” 邓勇走进院子把大门关好。 “朱老爷是生意人,为人处事自然要比咱们多考虑些,他送礼来无非就是不想跟咱们结仇,也是封咱们的口,怕咱们去衙门告他。” “那这些礼咱们能收吗?”钟氏问。 “先拿进去吧。” 邓蕙从他们院子过来问:“爹、娘,刚才谁来了?” 邓勇道:“朱老爷来赔罪,还给带了这些礼。” 钟氏打开手里的木盒子,惊讶的说:“这礼有些贵重了。” 邓蕙凑近去看,里面装着一柄银如意,的确有点儿贵重。 邓勇看了看其他的物品,两包茶叶、四包点心,还有两本书。他说:“这朱老爷的确精明,收下吧,不碍事。” 钟氏马上拿了茶叶和两包点心给邓蕙:“拿去你们院儿,给女婿泡茶喝。” 邓勇把两本书也塞给邓蕙,“这两本书也给女婿拿过去,他无聊的时候能看看。” 邓蕙拿着东西回到他们院子里。 钟秀正在写字帖,邓蕙把东西放下,坐在他对面看他写字。 “刚才谁来了?” “朱老爷,听爹说是来赔罪的,还带了礼物来,送完礼匆匆忙忙走了。” “嗯。” 她看着他的手出神,没想到他还会弹琴,那日朱小姐说的话回响在邓蕙脑中,他喜欢弹琴,喜欢看书,喜欢山珍海味,锦衣华服…… 第78章 买琴 邓蕙发呆之际,钟秀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想什么了?” 邓蕙回神,对他笑了笑:“没事,看你写字不觉看入迷了。” 钟秀的唇角微扬,露出浅浅的笑意,把字帖给她,“照着练。” “哦。” 邓蕙把朱老爷送来的两本书拿给他,“这是朱老爷送来的赔礼,爹让你无聊的时候看看,还有两包茶叶,娘让你泡茶喝。” 钟秀拿着两本书都翻了几页,把书放在案几上。 邓蕙问:“这书不好看吗?” 他说:“这两本书我都看过了。” “看过了啊!那拿给小蔚看吧。” 钟秀拿起两包茶叶打开看了看,茶叶不错,两包都是今年刚采摘的春茶。 “你怎么还不练字?”他看着她问。 “知道了,这就练字。” 邓蕙拿了张纸放好,提笔蘸墨,照着钟秀新写的字帖练习。 钟秀放下茶叶,坐在她身旁说:“好好写,开头的字都写的歪歪扭扭。” 他握住她的手,认真的教她写字。 一个时辰后,邓蕙放下笔,开心的说:“今日练字的时辰到了。” 钟秀拿起她写的几页字看了看,比她刚开始练字时好太多了,他放下纸说:“和我去桃林。” “我喝杯茶就去。” 邓蕙给自己倒了杯钟秀刚才泡的茶,喝完放下杯子说:“走吧。” 钟秀去外面拿了个篮子,和邓蕙一起去桃林摘桃花。 这时节桃花开的正好,在桃林玩的人不少,大人小孩都有,还在桃林里绑上了秋千,好几个孩子排着队等着玩秋千。 邓蕙摘着桃花朝钟秀看去,只见他长身玉立,正够着一枝桃花采摘,一头秀发上还沾着几片花瓣。 两人采了一篮子桃花回家了。 下午,邓蕙把她打猎的利器都拿出来磨。 钟秀见她忙着磨刀,蹲在她跟前问:“你要进山打猎?” 邓蕙说:“我明天进趟山,最迟后天就回来。” 钟秀不高兴的说:“你还要夜不归宿?” 邓蕙磨好匕首,对他笑笑,“太晚了我就不回来了,在刘婶家借宿一宿,你放心吧,我又不在山里过夜。” “那我和你一起去。” “天气暖和了,山里蛇多,你不怕啊?” “不是有你在吗?我不怕。” “你好好在家待着,没准我下午就回来了,一来一去那么远的路,我也舍不得你遭罪,你没事就煮煮茶,和小蔚下下棋。” 钟秀听了她的话心里美滋滋的,她说她舍不得他受罪唉。 “那行吧,你进山小心点儿,最好当天去当天回。” “我知道。” 钟秀看着邓蕙打磨箭头,盯着她的手看了会儿,站起来去摆弄早上摘的桃花。 晚上,邓蕙把要进山带的东西都准备好,比她平时准备的还齐全,干粮也带的充足,够她吃三顿的。 次日五更天,邓蕙准备妥当出门了。 她走后,钟秀也起来了,穿戴好去院子里练武。 辰时,邓蕙到了山脚下,在她常坐的大石上歇脚,吃了几个杂面饼子,喝了几口水就进山了。 钟秀在院子里打了一个时辰的拳,洗漱好后,去了老宅。 一家人吃早食时,钟秀和爹娘提了邓蕙进山的事,说她最迟明天回来,下山太晚就在刘婶家住一宿。 邓勇和钟氏没太在意,女儿是打猎的好手,武艺又高强,她说最迟明日回,那肯定差不了。 他们此时还不知,邓蕙此行的目的是山里的那只大虫。 邓蕙上山后,直奔山林最深处,走着走着,她感觉背后有异动,迅速拔出匕首朝后刺去。 那异动利落的躲开,呲牙咧嘴的朝邓蕙挥舞着爪子。 邓蕙看清她身后的异动,还是个花脸,好像是上次跟着她的那只山魈。 她将匕首归鞘,朝它道:“别跟着我了,万一我一不留神,你的小命就没了。” 邓蕙说完继续寻找老虎的踪迹。 钟秀花了一天时间做好了两罐桃花面脂,给钟氏送了一罐,另一罐放在邓蕙的梳妆台上。 眼看天都黑了,钟秀也没等到邓蕙回来,虽然她提前给他打好招呼,他心里也忍不住失落。 邓蕙不在家,他也没心思烧热水洗漱,打了盆凉水洗漱完歇下了。 他躺在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干脆跑去床上睡,床上宽敞,反正她晚上也不回来。 他拿起邓蕙的被子盖在身上,在床上翻了几次身,过了会儿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家人用早食时,邓勇见女婿无精打采的,宽慰他:“秀儿,你不用担心,蕙蕙那一身本事,进山吃不了亏,她今天肯定能回来。” 邓蔚几口吃完饭,拍拍钟秀的肩膀,“我姐厉害着呢,姐夫不用操心,你要没事干去我屋里找书看,或是自己下棋也行,我得去学堂了。” 邓蔚说完匆忙走了。 钟秀吃完早食回了他们院子,把邓蕙和他的脏衣裳拿出来洗。 张府门口,夏荷无聊的等在外面,她旁边还停着一辆板车。 过了会儿,邓蕙从张府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布袋子,夏荷连忙上前问:“邓姐姐,事情办妥了?” 邓蕙轻松的说:“办妥了,咱们去琴行。” “去琴行?”夏荷疑惑的问。 “嗯,买琴。” 邓蕙说完直接往琴行走去,夏荷想不明白,眼见邓蕙要走远了,连忙拉起板车跟上去。 两人到了琴行,夏荷眼见邓蕙痛快的拿一百两银子买了一把琴,她惊呆了,那是一百两银子啊! “夏荷,走了。” 邓蕙都走出琴行了,没发现夏荷跟上,又回来叫她。 夏荷傻愣愣的跟着邓蕙走出琴行。 两人出城后,夏荷才回过神来,不解的问:“邓姐姐,你买琴做什么?又不当吃,又不当喝的,那可是一百两银子呢。” 邓蕙云淡风轻道:“你姐夫喜欢弹琴。” “姐、姐夫喜欢?” 夏荷在心里嘀咕,“又是姐夫,也不知道姐夫有什么好?让邓姐姐冒着危险进山打老虎,就为了给他买一把琴。” 邓蕙低头沉思,朱小姐凭什么看不起她?她靠着家里的产业过活是她出身好,而她,凭着自己的本事也能让钟秀过上好日子。 第79章 喜欢 傍晚,邓蕙远远看见一个身影等在村口,她大步朝他走去。 钟秀看见邓蕙回来了,心情瞬间变好,朝她跑去。 两人离近了,钟秀不满的说:“你回来的也太晚了,天都快黑了。” “不管多晚,我今天不是回来了吗?咱们回家,我有东西给你。” 邓蕙迫不及待的拉着钟秀往回家跑。 邓蔚见他姐和姐夫回来了,刚想跟上去,被钟氏喊住:“你干什么去?你姐和你姐夫有话说,你跑过去不碍事吗?” 邓蔚想了想,觉得娘亲说的有道理,转身回屋去温习功课了。 邓蕙兴冲冲的拉着钟秀回到她们屋里,放下弓箭,把用麻袋裹着的琴摆在案几上,对他说:“你看看喜欢吗?” 钟秀刚才就看见她腋下夹着东西,竟然是把琴。 “你哪儿来的银子买琴?” “打猎换的银子。” 钟秀拿起琴看了看,打猎换银子,这把琴看着值四十两银子,她要打多少猎物才能买一把琴?除非能打到大型的猛兽。 “你有没有受伤?”他放下琴问。 邓蕙愣了一下,连忙摇头,“没有,我没事。你看看这琴怎么样?我也不懂,听掌柜的说这把琴音质好,我就买了,以后我不在家的时候,你也多个乐趣。” 钟秀用手指拨动了几下琴弦,音质还凑合。 “还可以,多少银子买的?” “一百两。” 钟秀一惊,这把琴值一百两?难道他看错了,他又把琴拿起来,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没错啊!杉木做的琴身,琴弦是常见的丝弦,这把琴怎么值一百两?五十两银子顶天了。琴行的掌柜肯定是看邓蕙不识货,故意高价卖给她。 他放下琴,屈指轻轻敲了敲邓蕙的脑门,“笨,这把琴最多值五十两银子,你是银子没地儿花了?” 邓蕙吃惊道:“竟然相差这么多?那掌柜的不地道,我明天找他去。” 钟秀突然靠近她,盯着她问:“一百两银子,你打的什么猎物能卖到一百两?” 邓蕙讪讪的说:“打了头老虎卖了一百两银子。” 钟秀心中震惊,她这两日未回家,竟是进山打虎去了,就为了给他买把琴? “你……” 他忍不住抱住她,“笨。” 邓蕙被他按到伤口上,疼的倒吸一口凉气。 钟秀察觉到她的异常,松开她担心的问:“你是不是受伤了?” 邓蕙见瞒不过他,老实跟他交代,“一点小伤,已经处理过了,不碍事。” “伤在哪儿?我看看。” “这,不好吧?” 他生气的说:“我们是夫妻,有什么不能看的?” 她无奈说:“伤在后肩上,皮肉伤,真没什么事。” “我看看。” 钟秀固执的非要看她的伤口。 邓蕙只好拉下半边衣裳给他看伤口。 夏荷已经给她上过药,还用细布帮她包扎好了。 钟秀看着细布上渗出的血迹,帮她把衣裳拢上去,从后面拥住她。 “我不喜欢弹琴,你下次要给我买东西能不能先问问我?” “啊?你不喜欢弹琴?” “我都跟你说了,那几日弹琴是和朱小姐周旋,你可别听她胡说。” “那你喜欢什么?” “你要是能经常在家里,我就没什么喜欢的。” 邓蕙心中一喜,高兴的问:“你喜欢我?” “嗯。” “那我以后就少出门,多在家陪你。” “好。” “那这把琴怎么办?” “明天拿去琴行退了。” “好吧!” “饿了吗?” 邓蕙点点头。 “去用饭。” 钟秀松开她,拉起她的手往外走去。 晚上,钟秀重新给邓蕙上了遍药,找来干净的细布把伤口包扎上。 邓蕙刚想上床,就听钟秀说:“你睡里面?” 邓蕙错愕的看着他,“你要跟我睡床上?” 他不悦的说:“我们是夫妻,哪有长期分床睡的道理。” “当初是谁要睡榻的?”邓蕙问道。 钟秀“哼”了一声道:“当初是我要睡榻吗?是你把我赶到榻上去睡的。” 邓蕙想起他们成亲那晚,也不服气道:“你还好意思说,是你不想和我洞房,还要我去睡榻上。” “那等你伤好了咱们圆房。” “啥?” 邓蕙问完感觉自己脸上像着火了似的。 “睡觉。”他说完径自上了床。 邓蕙熄了灯爬上床。 她刚躺下,钟秀就翻个身面朝她,她也转过来面对他。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邓蕙依稀能看见他的眉眼。 “手。” 他突然朝她伸出手。 邓蕙笑了笑,伸出手与他十指相扣。 “睡吧。” 他往邓蕙身边又靠了靠,额头都快抵上她的额头。 “明日不用早起,咱们用过早食再去城里。” “你不早起习武?” “等你伤好了,我和你一起练。” “我看你就是想偷懒。” “那又如何?我还不能和娘子赖会儿床。” “你都有理,睡觉。” 邓蕙闭上眼睛睡觉。 清晨,邓蕙感觉脸上痒,伸手去挠却摸到一片肌肤,她睁开眼睛,眼前是钟秀放大的俊脸。 “你干什么?” 钟秀做贼心虚道:“我看看你醒了没?” 邓蕙见他害羞的小模样,明白过来,“你刚才偷亲我。” “我起床了。” 他羞恼的坐起来。 邓蕙一把扯住他,“跑什么?我们是夫妻,你想亲就亲,怎么跟做贼似的?” “我……” 钟秀一时不知该如何表达。 邓蕙先下手为强,直接把他扑倒,在他脸上亲了几口,最后还在他唇上亲了一口,然后一骨碌跳下床,朝他说:“咱们扯平了,以后想亲我不用偷偷摸摸的。” 她说完就去柜子里找衣裳穿。 钟秀还沉浸在喜悦中,半晌才下床穿衣裳。 邓蕙已经洗漱完了,坐在梳妆台旁,用钟秀给她做的桃花面脂擦脸。 钟秀洗漱完,自觉的拿起篦子给她梳头,没用多久,就给邓蕙梳了个同心髻。 邓蕙等钟秀梳完头发,一起去老宅吃早食。 小夫妻吃早食时,眉来眼去的,钟氏看在眼里,乐在心里,看来要不了多久,家里就能添人了。 邓蔚得知他姐和姐夫要进城,托他们给带两刀纸和两锭墨回来。 钟氏要给邓蕙拿银子,被邓蕙叫住:“娘,你不用给我拿银子,我有,你快坐下用饭。” 钟氏又坐下道:“行,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进城了多在城里玩玩,你们中午就在城里吃饭,我就不给你们留饭了。” 小夫妻相互看了一眼,邓蕙说:“知道了。” 第80章 店大欺客 邓蕙和钟秀用过早食回了他们院子里。 两人用隔夜的茶水漱了口,邓蕙从柜子里取了块碎银和十几个铜钱。 钟秀拿上琴,两人携手去村口等牛车。 他们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牛车来,钟秀和邓蕙商量:“去琴行退了琴,咱们也买辆牛车,每次进城都要等半天。” “好啊!”邓蕙赞成道。 钟秀想了想又说:“还是不买牛车,买马车。马儿还能骑,你要想进山打猎,也不用走那么远的路,骑马去,到了山下把马拴在刘婶家里。” 邓蕙思索片刻道:“买马也行,咱们进城也方便。” “那咱们就买马。” 两人商量好,又等了快半个时辰,才看见远处一辆牛车朝村口驶来。 牛车在村口停下,牛车上的人下来后,邓蕙和钟秀坐上牛车,史二还想再等了会儿,想多拉两个人。 邓蕙对他说:“史二叔快走吧,村里这会儿没人进城了,你路上没准能再拉两人。” 史二朝村子里瞅了瞅,见没人往这边来,只好赶着牛车朝城里出发。 一个时辰后,牛车到了城门口,邓蕙跳下牛车,把钟秀扶下来,掏出六文钱付了路费,和钟秀一起进了城。 夫妻二人进城后,邓蕙带钟秀去了琴行。 琴行的掌柜的刚出门口透口气,眼尖的看见邓蕙往这边来,身旁还跟着个公子,那公子怀里还抱着把琴,他心虚的跑进店里,对伙计说:“昨天那姑娘找回来了,你就说我今日身体抱恙,在家休养,店里的事你做不得主。” 掌柜的说完匆忙躲进店里的暗房。 伙计等他进了暗房后嗤笑一声,他都不太瞧的上他家新来的掌柜,对店里一窍不通,还克扣他的工钱,要不是活计不好找,他早不干了。 邓蕙和钟秀走进琴行,邓蕙朝伙计问:“小二哥,你们掌柜的呢?” 伙计朝邓蕙笑道:“掌柜的今日身体抱恙,在家里休养。” 邓蕙转头看向钟秀,遗憾的说:“咱们今日来的不巧,掌柜的不在店里。” 钟秀冲她温柔的笑了下说:“无妨,伙计不是在吗?再说了,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这么大的琴行总不会为了区区几十两银子关门闭店吧。” 钟秀对伙计道:“小二哥,我今日是来退货的,小二哥可否让人去掌柜的家中捎个信儿?” 伙计看向暗门的方向说:“我也不知道掌柜的家住哪里,不能为公子分忧,还请公子见谅。” 钟秀顺着伙计的视线看去,清“哼”一声,“内子一百两银子买了把劣质琴,你们琴行果真不地道,这把琴卖五十两银子顶天了,你们却张口要一百两银子,也不怕砸了店里的声誉,今日这事不解决,你们店里也别想做生意。” 伙计道:“公子,我就是在店里打杂的,你为难我也没用啊!” “既然掌柜的不在,你即不掌管银钱,我这把琴也退不了,我就换一把琴,我换那把琴。” 钟秀说着指了指那把紫檀木做的琴。 伙计为难道:“这、我也做不了主啊!” 钟秀胸有成竹道:“那把紫檀木做的琴才值一百两银子,我总不能花了银子买了低劣的东西,你要做不了主就叫你们掌柜的来,他要来不了你们店的生意就别做了。” 邓蕙直接把那把紫檀木做的琴取下来,“就这把了,你们掌柜的也太不实诚了,幸好我夫君懂琴,要不然就被他骗了。” 钟秀把手里的琴给伙计,“做生意还是实诚些好。” “夫君,我们走吧。” “嗯。” 两人还没走出琴行,就被叫住。 掌柜的急忙从暗房出来:“两位留步。” 钟秀和邓蕙同时回头,店里的掌柜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两位客人,本店卖出去的琴拒不退换,客人莫要搞错了,把你们手里的琴留下,不然咱们就见官说话。” 钟秀转过身,朝掌柜的道:“好啊!咱们见官说话,你门口可没贴着本店售出商品拒不退换的通告,单凭你红口白牙就能店大欺客?” 掌柜的狡猾的说:“这店里我说了算。柱子,去拿纸笔来,我这就写上告示贴在门口。” 伙计听命去拿纸笔。 钟秀把掌柜的打量了一遍,“你尽管写,墨迹骗不了人。你东家不知道你的所做所为吧?高价把琴卖给不懂行的人,你好从中谋利,坏了店里的名声,你的差事也干不久。” 掌柜的不服气道:“你当你是谁?能让我丢差事?” 这时,一个富家公子走进店里,他摇着折扇道:“哪个是掌柜的?把你们这儿最好的琴拿出来。” 掌柜的去拿邓蕙手里的琴,邓蕙一个闪身,掌柜的扑了个空。 他恼怒道:“青天白日,你们还能白抢不成?” 邓蕙说:“我们花银子买的,怎么算是白抢?倒是你,又想忽悠这位公子?” 进来的公子不明所以,问道:“我难道走错了?这是家黑店?” 掌柜的忙道:“不是、不是、公子说笑了,本店童叟无欺。” 钟秀对那公子笑了笑,“公子可懂琴?” 那公子道:“略懂一二。” “那依你所见,这琴行里的琴,哪把琴最好?”钟秀问。 公子在店里看了一圈,看向邓蕙手里的琴,“那位娘子手里拿的那把琴最好。” 钟秀笑了笑,从货架最下面拿起一把不起眼的琴,对伙计道:“麻烦小二哥取些清水来。” 伙计不明所以,还是依言去取清水,等他端来一盆清水,钟秀从怀里掏出手帕,沾上清水擦拭琴身,如此反复数遍,他手里的琴变了个样。 钟秀放下手帕,用手指拨弄了几下琴弦,清脆醇厚的声音传来。 他拿起琴给那公子,“这把琴的琴身乃沉香木所制,琴弦也是上好的丝弦,只是店里的掌柜的不识货,更不懂保养,才使这把琴被埋没了。” 公子拿着琴闻了闻,果然能闻见淡淡的清香。 掌柜的傻眼,他咋不知道店里还有这把沉香木的好琴,上一任掌柜也没跟他说啊! 他谄媚的跟那公子介绍:“没错,这把琴是我们店里最好的琴,公子要是看上了,咱们价格好商量。” 伙计见掌柜的那副德性,看着那把琴若有所思。 第81章 结识 富家公子摸了摸琴身,又拨弄了几下琴弦,问掌柜的:“这琴怎么卖?” 掌柜的谄媚的笑道:“公子既然看上了,价格咱们好说,三百两银子如何?” 富家公子皱眉,“这么贵?” 掌柜的脸上堆满笑:“这把琴可是沉香木做的,公子要是觉得贵,我再让十两,二百九十两银子。” 钟秀讥讽的笑了笑,摇了摇头。 富家公子见钟秀摇头,询问他:“这位公子是行家?你看这把琴价值几何?” 钟秀道:“不超过三十两。” “什么?” 这下不止富家公子,连琴行的掌柜都不可置信的问:“这不是沉香木做的琴吗?怎么会只值三十两银子。” 钟秀从富家公子手里拿过琴,翻开背面,“这么多道裂纹,三十两都不一定卖出去。” 富家公子仔细看着琴身背面,果然有几道细小的裂纹。 钟秀鄙夷的看着掌柜的说:“这裂纹虽然看着不大,里面恐怕已经断裂,若是不小心掉在地上,难保不会摔成两半,不信你试试。” 富家公子听了钟秀的话,指着掌柜的怒骂:“不长眼的狗东西,还真是家黑店。” 掌柜的被骂,把怒气撒在钟秀身上,想动手把他推出店里去。 邓蕙眼疾手快,一把攥住他的手腕,手下一用力,就听掌柜的求饶:“疼疼疼,娘子手下留情。” 富家公子向钟秀施礼道谢:“今日多谢公子仗义,否则我就要被这黑心的掌柜给骗了。” 钟秀回个礼道:“公子客气了,在下也是吃了这黑心掌柜的亏。内子不懂琴,来琴行买了把琴,想给在下一个惊喜,哪知是给了在下一个惊吓,价值四十两的琴卖给内子一百两,在下今日是来琴行退琴的。” 富家公子问:“公子的事可解决了?” 钟秀摇头:“掌柜的说,本店售出的东西不退不换。公子刚才也见到了掌柜的嘴脸,麻烦在公堂之上帮在下做个见证。” “岂有此理。” 富家公子朝掌柜的道:“你赶紧给这位公子退银子,小爷在这梁州城也有些人脉,你若非要刁难这位公子,咱们公堂上见。” 掌柜的眼见今日不退银子不能善了,只好乖乖的把一百两银子退给钟秀。 钟秀拿了银子和富家公子道谢:“今日多谢公子相助。” 富家公子道:“兄台客气了,今日要不是兄台提醒,我也少不得被这黑心掌柜的敲诈。” “既然在下的事已经办成,兄台,咱们就此别过。” “告辞。” 邓蕙松开掌柜的,把那把紫檀木的琴放在柜台上,和钟秀前后走出去。 两人出了琴行,还没走出去多远,那富家公子又追上来叫住他们:“兄台留步。” 邓蕙和钟秀纷纷转过身,富家公子来到他们跟前,对钟秀作揖道:“在下范鸿,有心与兄台结识,不知兄台尊姓大名?” 钟秀回个揖礼:“在下钟秀。” 他说完又向范鸿介绍邓蕙:“这是我娘子邓氏。” 范鸿向邓蕙作揖道:“嫂夫人好。” “范公子。”邓蕙和范鸿见了礼。 范鸿和钟秀说:“钟兄与嫂夫人这会儿可有空闲?咱们去茶楼喝茶。” 钟秀道:“我与娘子这会儿打算去买马,范公子若是得闲,不妨先去茶楼稍坐,我与娘子买了马来茶楼寻你。” 范鸿爽朗的说:“买马这事我熟,我与钟兄和嫂夫人一同去。” “那正好,我正愁怎么挑马呢,范兄,请。” 钟秀做个请的姿势,二人并肩朝骡马市走去。 邓蕙跟在钟秀旁边,见二人挺聊的来,也为钟秀高兴,他有投缘的朋友,也能时常走动,不用天天闷在家里。 范鸿对城里熟悉,在他的领路下,三人很快到了骡马市。 邓蕙把在卖的马儿都看了一遍。 范鸿指着一匹高头大马和钟秀说:“钟兄,那匹马不错,长的高大,耳朵灵活,眼睛也明亮,咱们再去看看马的年龄。” “好。” 范鸿叫来马贩,询问了那匹马的年龄,马贩说那匹马六岁了,还把那匹马牵来给他们看。 马儿的皮毛也光滑,范鸿摸了摸马背,对钟秀道:“钟兄,这马不错。” “范兄果然是识马之人,我看着也不错。” 钟秀询问马贩:“这匹马怎么卖?” 马贩报了价:“这匹马三十五两银子。” 钟秀刚要还价,就听范鸿道:“这马哪里值三十五两银子?也就值三十两银子。” “这、公子,您再给加二两银子我就卖了。”马贩讨价还价道。 “不加,就三十两银子,你要卖就卖,不卖就算。” 范鸿转头对钟秀道:“钟兄,咱们先回家,买马这事不急,骡马市隔几日就会来一批骡马,我让小厮常来盯着些,有合适的马咱再买。” “就依范兄所言。”钟秀配合着说。 马贩急忙说:“两位公子留步,这匹马三十两银子卖给你们了。” 钟秀和范鸿正打算走,两人听马贩这么说,相视一笑。 钟秀道:“范兄,既然来了就别白跑一趟,省得下次还要劳烦你家小厮。” 范鸿看着马贩说:“就按你说的,三十两银子我们买了。” 邓蕙手里拿着一袋银子,从里面取了三十两银子给马贩。 银货两讫后,范鸿又带着他们去钉马掌,买马鞍、马镫、马鞭等马具。 三人跑了好几趟街才买齐马具。 邓蕙心里感叹,幸亏范鸿对城里熟,要不然她和钟秀得多跑好些冤枉路。 眼看到下午了,范鸿陪着他们跑了这么多路,钟秀过意不去,邀他去食肆用饭。 范鸿爽快的答应了,钟秀让他选地方,毕竟他对城里熟悉,肯定也清楚哪家食肆的味道好。 范鸿领着他们去了一家食肆。 邓蕙抬头看了看食肆的牌匾,“风味斋。” 虽然这处位置不属于闹市,但从外面看,里面坐了好几桌,看样子生意不错。 范鸿向他们夫妻介绍:“别看这处食肆位置偏僻,他们家的菜色不错,尤其烤鸭是一绝,故而每日来这里用饭的人也不少。” 里面出来个伙计招呼他们:“范公子快里面请。” 范鸿朝伙计道:“把马儿牵下去喂些草料。” “好嘞。” 邓蕙把马绳给伙计,伙计牵着马绕到后院去喂养。 第82章 学会骑马 范鸿三人刚要走进风味斋,就听身后有人朝他们喊道:“公子,我可算找着你了。” 范鸿不用看就知道是他身边的小厮兴儿。 兴儿很快来到范鸿身侧,“公子,您都出来大半天了,夫人让我来找您回去。” 范鸿道:“你回府上向夫人回话,我与好友在风味斋相聚,过会儿回去。” “是。” 兴儿瞅了钟秀和邓蕙一眼,又走了。 “钟兄,嫂夫人,里面请。” “范兄,请。” 三人走进风味斋。 邓蕙方才在外面就觉得里面生意不错,进来之后,发现里面没空几桌。 范鸿好像对这家食肆很熟悉,直接领他们上了二楼,去了他常坐的位置。 伙计上来询问:“范公子今儿吃点儿什么?” 范鸿道:“今儿我兄弟做东,把你们这儿的菜都报一遍。” “好嘞。” 伙计清了清嗓子,开始报菜名。 钟秀听着伙计报菜名,手指还不时在桌上敲几下。 等伙计报完菜名,钟秀朝伙计道:“粉蒸排骨、豆豉鱼、枸杞煨鸡汤、生炒菜心、荷包豆腐,再来一只烤鸭和一壶竹叶酒。” “好嘞,我这就吩咐厨房去做。” 伙计去厨房吩咐好,给他们泡了壶茶送上来。 一顿饭吃了一个时辰,范鸿好似很喜欢和钟秀谈话,分别时,两人互相都留了家里的住址。 钟秀一手牵着马绳,一手握着邓蕙的手,“咱们去书肆买纸墨。” “嗯,买完纸墨再去棋肆给你买盘围棋。” “好。” 两人买完东西,出城时都快傍晚了。 邓蕙还没骑过马,好在她胆子大,又有功夫在身,在城外的大路上骑了两个来回,渐渐掌握了技巧。 她骑马折返回来,朝钟秀伸出手,“我会骑马了,快上来。” 钟秀握住她的手,邓蕙手上一用力,将钟秀提起来坐在她身后。 “咱们回家喽。” “驾。” 钟秀一只手拿着东西,一只手环抱着她的腰,两人一骑在大路上疾驰。 他们平时坐牛车去城里都要一个多时辰,两人骑马比坐牛车快多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花溪村。 邓蔚在村口探着脑袋,见他们回来了,还骑着马,高兴的跑上去,“姐、姐夫,哪儿来的马?” 邓蕙双腿夹着马腹,一勒缰绳,马儿停了下来。 她朝邓蔚道:“买的。” “这是咱们家的马。”邓蔚惊喜的说。 “是啊!咱们家的马,让爹找木匠再做辆车子,以后咱们一家子进城去耍。” 邓蔚高兴的蹦起来,“太好了。” 钟秀从马上下来,邓蕙也跟着下来。 邓蔚摸摸马背,“让我也骑骑呗。” “行,你上来。” 钟秀道:“小蔚不会骑马,你牵着马走两圈,让他熟悉熟悉,再教他如何骑马。” “知道了。” “我回家把东西放下去。” “嗯。” 钟秀拿着东西回到家里,把纸和墨放进邓蔚屋里,把围棋放到他们院子去,还有小半袋银子塞进柜子里。 他刚走出大门口,碰见钟氏从外面回来,钟氏问:“小蔚说去村口等你们,他没跟着回来?” 钟秀说:“蕙蕙在村口教小蔚骑马。” “骑马?哪儿来的马?”钟氏惊讶的问。 “娘,这事儿说来话长,一会儿蕙蕙回来和您说。” 钟秀说完脚底抹油赶紧溜了,他得去和邓蕙商量商量,怎么和家里说。 邓蔚在邓蕙的指点下,也学会了骑马,此时正高兴的骑着马疾驰在村口的大路上。 钟秀急匆匆来到村口,看着邓蔚远去的背影,和邓蕙说:“买马的事怎么和家里说?” 邓蕙道:“就说我挖到了值钱的药材,换了银子买的马。” 钟秀摇头:“不行,你都没拿值钱的药材去马大夫那儿卖,要是再传到马大夫耳朵里多不好,马大夫教会你辨识药材,你挖了好药材却卖去别处,让人家怎么想。” 邓蕙想了想,他说的也对,问道:“那怎么跟爹娘说?” “就老实说吧!” 邓蕙有点儿为难,爹就不说了,娘肯定免不了数落她。 “老实说也行,不能提我买琴这事,你记住了。” 钟秀知道她是为他好,怕娘怪罪到他身上。 “好。” “还有啊!我可没有受伤,你别瞎说。” “知道了。” 邓蕙看着远处,这么会儿功夫,邓蔚也掌握了骑马技术。 突然,邓蕙感觉脸上一片湿热,刚转过头,就被钟秀在唇上亲了一口。 “注意点儿,在外面了。” “我看了,没人。” 两人眉目传情,甜蜜的手牵着手。 邓蔚骑马跑了两圈,见天色暗了,折返回来,兴奋的说:“姐、姐夫,我会骑马了。” 邓蕙道:“下来吧,咱们回家了。” 没走多远,几人见邓勇朝他们走来,邓蔚高兴的跑向他爹,“爹,我学会骑马了。” “你姐教你的?” “嗯。” 邓勇走过来摸了摸马背,“这马看着不错。”他又看看邓蕙,“想好咋跟你娘说了?” 邓蕙干笑两声:“爹,家里买马不是好事吗?你再找木匠做辆车子,咱们一家子都能去城里玩儿。” 邓勇道:“想的还挺好,咱们都走了,家里的庄稼谁伺候?” “咱们就去城里玩一两天,不碍事的。” 邓蔚也说:“姐说的是,家里的庄稼又不会长腿跑了。明年上元节,咱们一家子都能去城里玩儿。” “赶紧回去吧!让你们娘也看看新买的马。”邓勇催促道。 几人回到家里,钟氏见邓蔚牵着的马,就问:“还真买马了?蕙蕙,你哪儿来的银子买马?” “娘,咱们回屋里说。” 邓蔚把马牵去后院,先拴在一个石墩上。 邓蕙挽着钟氏进屋坐下,清了清嗓子道:“娘,我前两天进山打了头老虎,换了一百两银子。” 钟氏吃了一惊,想想都后怕,“你胆子肥了,敢去打老虎,老虎可吃人呢,是那么好打的吗?你爹都不敢贸然去打虎,你倒好了,一声不吭进山去打老虎,你是真不害怕啊?” 邓勇帮着女儿说话:“那有啥好怕的?咱们蕙蕙初生牛犊不怕虎,再说了,你咋知道我不敢去打老虎?我是没碰上,碰上了也得打了换银子,既然敢当猎人,就不能害怕,得有那股子狠劲。” 第83章 一起进山 钟氏白了丈夫一眼,看着女婿问:“秀儿,蕙蕙进山打虎,你知道吗?” 邓蕙抢先说:“他不知道,我就和他说是进山采草药,他要知道能不跟你们说吗?” 钟氏想了想,也觉得女婿实诚,要是知道蕙蕙进山打虎肯定得跟他们说。 钟秀带着自责道:“爹、娘,是我的错,没察觉到蕙蕙要进山打老虎,要是知道,我也不让她去。” 邓蕙和钟氏说:“娘,我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还剩了些银子,我一会给娘送过来。” 钟氏拉着她看了看,问:“没受伤吧?” “没有,我这不好好的吗?我们还骑马回来的。” 邓勇道:“行了,行了,蕙蕙这不是活蹦乱跳的,这事儿就过去了。” 他又对邓蕙赞扬:“不愧是我闺女,勇气可嘉。” 钟氏说:“银子你和女婿自己留着用,你们将来再有了孩子,少不得花银子的地方。锅里给你们留着饭菜,快去用饭吧。” “娘,我们下午吃的晚,这会儿还不饿,我们先回去了。” “行,回去歇着吧。” 邓蕙和钟秀回到他们院子里。 邓蕙把布袋拿出来,数了数剩下的银子,买马三十两,钉马掌加上马具用了六两银子,请范鸿吃饭用了七两银子,加上笔墨和围棋用去十二两银子,一百两银子如今还剩下四十五两银子。 钟秀就坐在她旁边,双手圈着她,看她数银子。 她数完把银子装进布袋里,蹭了蹭他的脸道:“还剩四十五两银子。” “咱们留五两,剩下的四十两给娘送去,小蔚还在念书,以后花银子的地方更多。” “行,听你的。” 邓蕙从布袋里取出五两银子说:“我给娘送过去。” “嗯。” 钟秀看着邓蕙去了老宅,站起来去厨房烧热水洗漱。 晚上,小夫妻俩洗漱完,钟秀又给邓蕙上了遍药膏,两人躺下后,相拥而眠。 次日,一家人吃过早食后,邓勇父女去后院搭马棚。 钟秀回到他们院里,先写了一页字帖,然后拿出新买的围棋,自己和自己下棋。 邓蕙搭好马棚回他们院子里找钟秀,见他正坐在院子里盯着棋盘沉思,轻轻走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钟秀脸上露出笑容,放下棋子,把她拉到怀里坐下,“偷亲我,我要亲回来。” 邓蕙笑盈盈的看着他,把脸凑近他,“让你亲回来。” 他托着她的下巴,把她的脸转过来正对他,毫不犹豫的亲上她的唇。 半晌后,两人紧紧的抱在一起。 夫妻俩一天都待在一起,练字、下棋,黏黏糊糊的。 第二天,邓翠翠来找邓蕙,让邓蕙带她去山里玩儿,去采野果子。 邓蕙年前承诺带她去玩,刚想答应,钟秀咳嗽一声说:“我也要去。” 邓蕙为难了,一匹马只能坐两个人,咋带这么多人去呢? 钟秀看出她的顾虑,“给马儿套上一辆板车,咱们都能去。” “行,那一起去。” “小蔚明日休沐,也带上他去玩。” “好,把你们都带上。” 邓翠翠高兴的挽着邓蕙的胳膊说:“多谢蕙蕙姐。” “进山别穿好衣裳。” “我知道了。” 邓翠翠待了一会儿就回去了。 钟秀对邓蕙道:“以后进山都要带上我。” 邓蕙摇头:“这可不行,秋季是打猎的旺季,我和爹进山打猎,时常好几天回不来。” “秋季另当别论,你平时进山要带着我去。” 邓蕙笑了笑,捏了捏他白皙细腻的脸,“夏天山里凉快,我可以偶尔带你去玩玩。” 他张嘴去咬她的手,她连忙松手,“又咬我。” “哼。” 她挽着他的胳膊笑道:“我尽量多在家里陪你。” 钟秀闻言眼含笑意,握住她的手说:“练字去。” “我如今都认识好多字了,不用再练了吧?” “不行,你才认识几个字?最起码得把常用的字都认识了。” 邓蕙垂头丧气的被钟秀拉着去练字。 第二天,邓蕙一家人刚用过早食,邓翠翠就来了,背上背着背篓,手里还拿着把锄头,见到邓蕙抱怨:“我是去玩儿的,我娘还让我给她挖些笋子回来。” 邓蕙笑道:“反正也是去一趟,挖春笋也不耽搁咱们玩,我也要挖些春笋回来吃。” 邓勇一早就把马喂了,给他们把马牵出来,还叮嘱邓蕙,进了山,别带他们往深处走。 邓蕙道:“爹,你放心吧,我们不往深处去,下午就回来了。” “进山警觉些。” “我知道。” “我去给你们把板车套上。” 钟秀去了厨房一趟,拿了火折子,用油纸包了些盐和调料带上。 邓勇把板车套在马身上,又检查了一遍绳索,和邓蕙说:“行了,你们去玩儿吧,早去早回。” 钟氏又叮嘱邓蔚和邓翠翠,让他们进山,跟紧邓蕙,不要瞎跑。 两人都和钟氏保证不乱跑,一定跟紧邓蕙。 邓蕙背上弓箭,带上她惯用的打猎用具,一行人坐上马车往白云山赶去, 邓勇和钟氏看着他们走远了,邓勇搂着妻子的肩宽慰:“不用担心,孩子们也得出去玩玩,长时间在家里也闷得慌,蕙蕙连老虎都能打,没什么好担心的。” “我去菜地里看看,前几天点的豇豆出苗了吗?”钟氏道。 “咱们一起去,顺便把菜地里的草除除。” “回去拿上锄头。” “唉。” 夫妻俩去后院拿了农具,把院门一锁下地了。 邓蕙一开始还不太会赶车,马车颠簸的差点儿把邓蔚掉下去。 邓蔚急忙抓稳车檐,朝邓蕙说:“姐,你就不能把马车赶稳当些。” 邓蕙喊道:“路不平,你扶稳了,我也是第一次赶车,得练习练习。” 马车行了一段路,渐渐平稳,没刚才那么颠簸了。 往常邓蕙要走一个半时辰的路,如今半个时辰就到了。 邓蕙直接把马车赶去夏荷家门口,几人下了马车,还没等邓蕙去叫门,夏雪就把门打开了,夏雪见门口来了这么多人,还停着辆马车,询问邓蕙:“邓姐姐,这几位是和邓姐姐一起来的?” 邓蕙点头道:“这几位都是我家里人,今日带他们进山玩。” 夏雪把大门打开,“邓姐姐快进来。” 夏荷放下扫帚,迎上前:“邓姐姐来了。” “嗯。” 邓蕙把马车赶进院子,把马拴在石榴树上,和夏荷两姊妹介绍钟秀、邓蔚和邓翠翠。 第84章 童言无忌 夏荷和夏雪第一次见钟秀,都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夏雪一直以为钟秀身子骨弱,一步三咳嗽那种,没想到不是她想的那样,姐夫不但长的好看,身子骨好像也没那么弱。 夏荷心中感叹:“难怪邓姐姐对姐夫那么好,姐夫这般超凡脱俗的人,看着就与村里的汉子不同,好像就是要被娇养起来的。” 邓蕙见她们姐俩盯着钟秀看,问道:“怎么了?你们姐夫有什么不妥之处?” 夏荷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我们第一次见姐夫,姐夫和邓姐姐真般配。” 夏雪跟着点头道:“我还以为姐夫身子骨不好,竟然不是我想的那样。” 夏荷责怪妹妹:“雪儿,别乱说话。” 夏雪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赶紧捂着嘴。 钟秀笑了笑,说:“无妨,童言无忌。” 邓蕙对夏荷说:“我们进山挖春笋,你去不去?” “去。邓姐姐等我一会儿,我去拿上锄头和背篓。” 夏荷背上背篓,拿上锄头,临走时叮嘱妹妹:“雪儿,你在家看好邓姐姐的马车,等娘回来了让她给马儿喂些草料。” 夏雪听话的点头,“我知道了。姐,你放心去吧,我在家里看家。” “我们走了,你把大门关好。” “我知道。” 一行五人朝山上出发了,到了山脚下,邓蕙折了一根粗树枝给钟秀,又能当拐杖还能当武器。 山腰下的野果、野菜基本都被村里的村民们摘回家了。 邓蕙她们想摘野果子,挖春笋还得往上走。 路上碰见一棵野生枇杷树,树上有成熟的枇杷,邓翠翠和夏荷都去摘枇杷。 邓蔚也背了个背篓来,他赶紧放下背篓和锄头,也去摘枇杷。 钟秀刚想和邓蕙说话,看见一棵树上吊着一条蛇,吓的说话都不利索了,“蛇、蛇,有、有蛇。” 邓翠翠和夏荷都吓一跳,“蛇、蛇在哪儿?” 邓蕙也看见了那条蛇,拔出匕首刚要出手,蛇好像也受了惊吓,呲溜一下窜走了。 她拍拍钟秀的背,“跑了,没什么可怕的,它再敢来吓你,我宰了它给你炖蛇羹吃。” 钟秀连忙摇头:“我才不吃蛇呢。” “那一会儿我给你叉鱼烤来吃。” 钟秀点点头,身子忍不住往邓蕙身边靠。 邓蕙心中无奈,就这还想经常跟她进山,胆子那么小,一条蛇都吓成那样。 “跑了啊!” 邓翠翠和夏荷都松了口气,她们长在乡间,农忙时偶尔也会看见蛇,不是那么怕蛇。两人继续摘枇杷。 邓蔚摘了一捧枇杷给钟秀,“姐夫,吃枇杷。” 钟秀拿了颗枇杷,把皮剥了吃,水分挺足,就是有点儿酸。 “怎么样?甜吗?”邓蕙问。 “有点儿酸。” 邓蔚也吃了颗枇杷,往枇杷树上看了看说:“姐,上面的枇杷个大又红,肯定甜,我上树去摘。” 邓蕙道:“你跟你姐夫待着,我去摘。” “也行,你慢点儿。” 邓蕙利落的爬上树,专找熟透的枇杷摘,夏荷和邓翠翠都在下面接着。 钟秀左顾右盼,邓蕙没在他身旁,他总感觉不安心。 邓蔚边吃枇杷边说:“姐夫放心吧,我姐又没走远,她站那么高,有危险早跳下来了。” 邓蕙把树上熟透的枇杷都摘下来,从树上跳下来。 一行人继续往山上走,碰上能摘的都摘,几人背篓里装了不少山货。 邓蕙领他们到了去年挖冬笋的那片竹林,此时竹林里冒出了许多春笋。 夏荷放下背篓,轻车熟路的拿起锄头去挖春笋,邓翠翠和邓蔚见状,也都放下背篓,和夏荷一起挖春笋。 邓蕙掏出弹弓,对准树上的一只斑鸠,刚要下手就被钟秀给按住,“那么可爱的鸟儿,身上还没二两肉,打它干什么?” “呃,好吧!咱不打它。”邓蕙收回弹弓。 “吃兔子吗?我给你打两只野兔。”邓蕙问。 “嗯。”这回他倒没反对。 邓蕙在附近搜索猎物,还真被她发现一只野兔,她迅速搭弓射箭,野兔被射中,她走过去捡起野兔又折返回来。 “一会儿给你烤着吃。” “嗯。” 夏荷三人挖了些春笋,把背篓装满就没再挖了。 邓蕙带着他们往山下走,领他们去有水的地方。 夏荷得知要在外面野餐,碰上野葱还拔了一把丢进背篓。邓蕙顺手又打了只野兔。 一行人到了有水的地方,都纷纷松懈下来,把背篓放下来。 邓蕙割了根竹子,用匕首把一头削尖,然后把匕首给邓蔚,让他先处理兔子。 夏荷和邓翠翠结伴在附近捡些枯树枝。 邓蕙拿着削尖的竹竿,聚精会神的盯着水里。 钟秀看她叉鱼,安静的待在她身边。 突然,邓蕙动了,拿着竹竿使劲叉向水里,等她拿起来竹竿时,上面插着一条大鱼。 钟秀崇拜的看着她,夸赞道:“厉害,我娘子真了不起。” 邓蕙被她夸的不好意思,“就叉条鱼而已,没什么了不起的。” “别人还叉不上来鱼呢,我娘子就是厉害。” 邓蕙听他夸赞心里还是很高兴的,把鱼取下来,丢给邓蔚,让他把鱼也处理了。 她拿着竹竿继续叉鱼,接连又叉了好几条鱼上来。 邓蔚提醒她:“姐,这些鱼和野兔够咱们吃了,不用再叉鱼了。” “行吧!” 邓蕙丢下竹竿,和邓蔚一起处理野味。 邓翠翠和夏荷捡了好多柴火过来,要生火时,夏荷犯难道:“没拿火石。” “我带了火折子。”钟秀从袖子里取出火折子给她。 夏荷拿着火折子高兴的说:“姐夫真细心,连火折子都带了。” 邓蔚看向钟秀问:“姐夫,带盐来了吗?” “当然带了。” 钟秀取出一小包盐给邓蔚。 邓蔚接过盐道:“还是姐夫准备的周到,没盐烤出来的食物也不好吃。” “我还带了调料。” 钟秀说着把一小包调料给邓蔚。 邓蔚打开一看,花椒、桂皮都有,对他竖个大拇指,“高明。” “一会儿连野葱一起塞进鱼肚子里烤。” “知道了。”邓蔚把调料重新包备用。 夏荷点燃火堆,和邓翠翠一起去洗了些野果。 邓蕙很快处理好鱼和野兔,一群人围着火堆烤东西吃。 第85章 期待 就在大家的食物烤熟准备享用时,一个黑影突然窜过来,蹲在邓蕙面前,把邓蔚几人吓了一跳。 夏荷虽然见过那只山魈两次,这会儿见着还是有点儿害怕。 邓翠翠被吓的尖叫,夏荷离她最近,出声安慰道:“别怕,它不伤人,我都见过它两次了,这不好好的。” 邓翠翠听夏荷这么说,心里的害怕减少了几分。 邓蕙把烤好的野兔丢给面前山魈,“离远点儿,你吓到人了。” 山魈灵巧的接住野兔,窜上一棵大树。 钟秀此时还攥着邓蕙的衣角,见那只山魈窜走了,松开她的衣角,“蕙蕙,那是山魈?” 邓蕙诧异的问:“你没进过山,怎么认识山魈?” “应该是在杂书上看过。” “那只山魈帮过我,上次进山打虎,还是它帮我寻到的老虎。” “据说山魈灵性,能听懂人语,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邓蔚往山魈藏身的树上看了一眼,他还是第一次见到长的这么奇怪的动物。 邓蕙对几人道:“鱼烤好了,都赶紧吃,吃完好下山。” “哦。” 邓蕙把另一只烤好的兔子给大家分着吃,钟秀把烤好的鱼拿给邓蕙,两人合吃一条鱼。 一行人野餐一顿后,把火堆熄灭,背上背篓下山去了。 刘婶回到家听说邓蕙的相公也来了,一下午除了给马儿割了些草料回来,哪儿都没去,就想看看她相公长啥样。这会儿见到人心里才踏实,觉得他和邓蕙挺般配的,身子骨也不弱,两人看着感情很好,看来是她想多了。 “蕙蕙,你们快上屋里坐。” 刘婶对邓蕙说完又吩咐夏雪:“雪儿,快去把饭菜端上去。” 邓蕙道:“刘婶不必麻烦了,我们在山上烤了鱼吃,这会儿准备走了。” “我听雪儿说你们来了,饭菜都给你做上的,吃了饭再走。” 邓蕙摇头:“刘婶,真不用了,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家了。” “那你们路上小心点儿。” “我知道。” 邓蕙把马车赶出去,告别刘婶一家,等钟秀他们坐上马车,赶着马车回花溪村。 半路上,一个身着玄色衣衫的男子与他们擦身而过。 玄色衣衫的男子骑马行过一段路,突然勒住缰绳,调转马头,朝邓蕙他们的马车上看去,片刻后,男子打马往城里赶去。 邓蕙赶着马车回到花溪村。 村口几个妇人在闲聊,钟氏和大伯母也在其中。 邓蕙把马车停稳,大伯母和钟氏走过来,另外两个妇人也围过来看邓蕙她们采的山货。 钟氏慷慨的从自家背篓里取了些春笋出来,让那两个妇人带回去尝尝鲜。 其中一个妇人还不客气的向钟氏要了些野果子回去,说是哄自家小孙子。 钟氏也大方,给她们每人又拿了点儿野果子,然后朝邓蕙说:“你们先回去吧。” 邓蕙赶着马车进了村,到了大伯家,邓蕙停下马车,看着邓翠翠回了家,才赶着马车往村尾去。 三人到家后,邓蔚把背篓背去厨房,邓蕙把板车卸下来,把马儿牵到马厩里去。 钟秀把邓蕙的弓箭放去他们院里,然后去马厩找她。 邓蕙正给马儿喂草料,突然被钟秀从身后抱住。 她看着他的侧脸笑问:“今天累不累?” “不累,就爬个山,夏雪那个小丫头小看我也就罢了,你也小看我?” “没有,我怎么会小看你。” “真的?” 邓蕙连忙点头,“当然是真的,我小看你不是小看我自己吗?” 钟秀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我去给你煮茶。” “嗯。” 邓蕙喂完马,洗了把手回了她们院子里。 钟秀已经在院子里煮上茶,还一边和邓蔚下棋。 邓蕙走过去,坐在一旁看他们下棋。 钟秀见她来了,快速下完一盘棋,邓蔚长叹一声,“姐夫,你是不是着急赶我走?” “天也不早了,喝杯茶就赶紧回去歇着吧。” 正好茶也煮好了,钟秀给先邓蕙倒了杯茶,还叮嘱她小心烫,其次才给邓蔚倒上茶。 邓蔚端起茶杯吹了吹,几口喝完放下茶杯,“我走了。” 邓蕙和钟秀相视一笑,两人悠闲的品茗,看晚霞。 晚上,钟秀给邓蕙上药,看着她的伤口神奇的说:“伤口好的真快,都结痂了。” “我体质好,又是皮肉伤,当然好的快。” 邓蕙突然拢上衣裳,将钟秀按坐在床上,坐在他腿上,搂着他的脖子,期待的说:“你说等我伤好了就圆房,我的伤已经好了,咱们今天就圆房。” 钟秀脸红心跳,喉结动了动,“圆房也得准备一下,咱们交杯酒也没喝,还得再买一对喜烛。” “还有娘给的小册子,你放哪儿了?咱们一起看。” “压箱底儿了,等咱们洞房那天看。” “咱们明天就进城买喜烛,家里有酒,明天晚上就洞房。” 邓蕙说完又羞又喜,搂着钟秀的脖子,把脸埋在他脖颈里。 钟秀把脸贴在她额头上,又亲了亲她的额头,满心期待明天晚上。 次日,夫妻俩早早醒了,一起在院子里练武。 钟秀练着练着突然抱住她,邓蕙一脚踩在他的脚背上,胳膊肘朝后一击,正中他的软肋。 钟秀吃疼,连忙松开手,“你谋杀亲夫啊?” “我都没用力,顺便教你被别人挟制怎么脱身。” “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 “那倒不必,咱们夫妻之间,不用言谢。” 邓蕙上前挽着他的胳膊,帮他揉揉腰,“今天就练到这儿,我去烧热水洗漱。” “一起去。” 两人洗漱完,钟秀给她梳了个同心髻,邓蕙照了照镜子道:“这几天都梳的一种发髻。” “同心髻,寓意好。” 邓蕙笑了笑,“那你以后就给我梳同心髻。” “嗯。” 钟秀拿着篦子给自己梳头,邓蕙凑上前,“我帮你梳头。” “你自己的头都梳不好,还给我梳头。” “给自己梳和给别人梳不一样,我试试嘛。” 钟秀把篦子给她,“别给我梳你那种丑不拉几的发髻。” “我知道。” 邓蕙拿着篦子,拉着他坐在铜镜前,用篦子给他梳头。 第86章 落空 邓蕙按照钟秀常梳的发髻给他梳头,梳好把银簪给他戴上,在他耳畔问:“怎么样?我梳的还不错吧?” 钟秀对着铜镜看了看说:“勉强能看吧!” “走吧,去老宅。” 钟氏已经做好了早食,见他们小两口来了,盛了几碗米粥端上桌。 小两口吃过早食,邓蕙回她们院子里拿了二两银子,和爹娘打了声招呼就要去城里。 钟氏嘀咕:“咋又要去城里,一天天的不着家。 邓勇对女儿、女婿一挥手,“去吧、去吧,好好玩儿。” 邓蕙把马牵出来,两人骑上马往城里赶去。 邓勇见他们疾驰远去,一回头就对上自家媳妇不高兴的样子,搂着她往院子里走,“小两口正是黏糊的时候,也是好玩儿的时候,就让他们玩儿去,等将来有了孩子,他们想玩都没功夫去。” 钟氏不赞成道:“咋没功夫去?咱俩不都没事儿吗?就不能给他们带带孩子?” “能,当然能了,现在不是还没有吗?就随他们去,让他们好好玩玩,再说刚买了马,总得骑出去溜溜。” 钟氏没搭话,往厨房走去,邓勇忙问:“去厨房干什么?” “串门子去。” 钟氏拿了个小篮子,往里面捡了点儿春笋和木耳,挎着篮子去六弟妹家串门子。 阳光明媚,微风轻拂,邓蕙和钟秀二人共骑一匹马,奔驰在田间的大道上,两旁的农田里,早开的油菜花一夜之间冒出头,引来勤劳的小蜜蜂光顾。 钟秀搂着邓蕙,此时的心情也像今日的阳光般明媚。 半个时辰后,两人进了城,买完喜烛也没耽搁,直接回家了。 城门口,一个身着玄衣的男子正欲打马离开,忽然看见一个背影越过他,骑在马上一闪而过,他盯着那道背影越看越眼熟,急忙扬鞭去追。 邓蕙一路快马加鞭,半个时辰就到了家门口。 大门口停了辆驴车,院门半开着,邓蕙见这辆驴车看着眼熟。 钟秀从马上下来,往自家院子里瞅了瞅,“家里来客人了?” “回家说。” 邓蕙叹了口气从马上下来,牵着马进了自家院子。 钟秀感觉到她没有了刚才的好心情,拿着喜烛跟上去。 果然,邓蕙刚走进院子,就听见堂屋里交谈的声音。 钟氏听见马蹄声从厨房出来,惊讶的问:“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买了东西就回来了。” “我再多做两个菜。”钟氏转身又回了厨房。 钟秀对邓蕙说:“我先回咱们院里。” “嗯。” 邓蕙把马牵去马厩,拴好马去了厨房。 “娘,家里谁来了?” “白云村的村长,来家里请你们爷俩去帮忙。” “山上有猛兽下来?” “说是山上下来一群野猪糟蹋庄稼,请你们爷俩去除害。” “难怪我看着家门口的驴车眼熟。” 邓蕙心中失落,看来今天晚上的洞房是不成了。 钟氏见她发愣,吩咐道:“蕙蕙,往灶膛里添柴。” “好。” 邓蕙坐在灶台边,往灶膛里面添了几根油菜杆。 中午,邓勇留白云村的村长和他小儿子在家里用饭。 白云村的村长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这几年没少和邓勇打交道,山里要是有猛兽下山,他都是来请邓勇去除害。 钟秀也得知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心里像被浇了盆凉水,食不知味。 邓蕙看出他不高兴,用过饭对邓勇说:“爹,我回去准备一下。” 邓勇道:“去吧,我也得收拾一下。” 邓蕙拉着钟秀回了他们院子里。 进屋后,她拉起他的双手,歉然的说:“野猪群下山祸害庄稼,我和爹下午要去白云山除害。” 他不高兴的问:“什么时候回来?” “短则一两天,多则三五日。” “你小心点儿,别再受伤了。” “我知道。” 她温柔的望着他,“等我回来。” “嗯。” 他拧着眉头把她拥在怀里。 两人温存了一会儿,邓蕙推开钟秀,“我去老宅了,你在家无聊就煮茶、下棋,或是进城找范公子叙旧,小蔚下学了也可以让他陪你。” “嗯。” “我去准备一下。” “我帮你。” 邓蕙找出她进山的衣裳换上,把买喜烛剩的银子都装进钱袋里,还不忘和他叮咛,“银子就在柜子里放着,你花用时自己拿,用完了我再去赚就是。” “知道了。” 钟秀把她打猎的工具都拿出来,箭矢还多拿了几支。 邓蕙收拾利落,在钟秀脸上亲了一口,“我走了。” “早点儿回来。” “知道了。” “我送你出门。” “好。” 两人携手去了老宅。 邓勇他们都等着邓蕙了,见她收拾好过来了,纷纷往外走。 钟秀把邓蕙送出去,看她坐上驴车走远了,才转身回了他们院子里。 他回到屋里,看见床上邓蕙换下来的衣裳,随手收拾了,把她之前换下来的脏衣裳也一起拿到院子里去洗。 厨房水缸里的水还有多半缸,钟秀觉得不够用,就挑起水桶去打水。 钟氏刚从后院出来,看见女婿挑着水桶要去打水,忙道:“秀儿,打水时小心点儿。” “娘,我知道。” “水井离咱家不远,就在那边。” 钟氏还给他指了指水井的方向。 “娘,蕙蕙领我去过。” “那你小心点儿。” “嗯。” 钟秀挑着水桶出门了。 村里两个过路的村民看见钟秀挑着水桶都很稀奇,他们从没见过邓家的这个上门女婿挑过水,更何况下田干活了。 这会儿没人打水,村里人一般早上或下午来挑水,中午打水的人少。 钟秀用井绳把水桶拴好,摇着轱辘把水桶放下去打水,等他打满一桶水上来,刚要去提,一只有力的手臂抢先把水桶提上来。 钟秀扭头看向帮他提水的人,眼前这人一身玄色衣裳,二十来岁,长得倒挺周正,不像坏人,此人正神情激动的看着他,张嘴结舌,“公、公子。” “多谢。” 钟秀不知他为何激动,他又不认识他,钟秀把水桶上的井绳解下来,绑在另一只空桶上。 玄衣男子单膝跪地,“公子,墨风来迟,让您受苦了。” 钟秀被他吓了一跳,闪身躲开,“你认错人了,兄台别妨碍在下取水,在下取完水还有活计要干。” 第87章 墨风 墨风不可思议,他们家公子这是怎么了?好似不认识他了。 “七公子,我是墨风啊。” “你是谁与我有关吗?都说了你认错人了。” 钟秀说完不再理他,把另一桶水打上来,拿起扁担就要去挑水。 墨风连忙去抢扁担,“公子,您怎么能干这等粗活,属下为公子效劳。” 钟秀心里起疑,难道这个人认识他?他现在只想和蕙蕙在一起,管他以前是谁呢?他可不想和蕙蕙分开,也不能听他的一面之词,万一他是骗子呢。 “你放手,我不认识你,你在纠缠我,我就喊人了。” 墨风此刻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人了,他在公子身边十年了,公子怎么会不认识他?这完全像变了个人似的。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钟秀已经晃晃悠悠的挑着水桶走了。 他赶紧跟上去,仔细的盯着钟秀的身影瞧,直到钟秀进了一户人家。 墨风站在邓家大门口,紧盯着门口的春联,心中再次掀起波澜,这字是他们家公子的字迹,看来他没认错,他家公子一定是遭遇变故,才想不起来他。 他刚想敲门,钟氏挽着个菜篮子从里面出来,不仅他一愣,钟氏也愣了一下,问道:“这位公子为何站在我家门口。” 墨风快速找了个理由,“大婶,在下途经此地,口渴难耐,前来讨碗水喝。” 钟氏心想:原来是路过村里的。就对他说:“公子稍等一下,我去给你盛碗水来。” 墨风对钟氏作揖,“多谢大婶。” “出门在外,谁还没个难处,你等着啊。” 钟氏挎着篮子又回了院子里。 墨风往门里走了走,探头往院子里瞅,记住里面的布局,退回门口。 钟氏很快盛来一碗水给墨风。 墨风端起碗一饮而尽,把碗还给钟氏,“多谢大婶。” “公子客气了。” “在下告辞。” 钟氏见他走远了,拿着碗放回厨房,又挎起篮子,把大门关好去了菜地里。 钟秀往木盆里倒上水,取来皂荚,先洗邓蕙的衣裳。 墨风刚爬上墙头就看见令他吃惊的一幕,他家公子竟然在洗衣裳,公子何时干过这种粗活儿,这都是府里下人干的活儿。 墨风心里不是滋味,这几个月,公子一定吃了不少苦,他从墙上翻进院子里。 钟秀正专注的洗着邓蕙的衣裳,没注意院子里翻进来个人。 墨风抢过木盆,“公子,您忘了自己是谁了?” 钟秀见又是他,气不打一处来,“你敢私闯民宅,再不走我绑了你报官。” 墨风张大嘴吃惊道:“公子,你真不记得我了?” “我管你是谁,你赶紧走,再不走别怪我不客气。” “我好不容易才找到公子,我不走。” 钟秀心中升起警惕,这人竟然敢私闯民宅,别是什么偷盗的小毛贼,爹和蕙蕙都不在家,不过没关系,他这些日子都在和蕙蕙练武,对付这个小毛贼应该没问题吧。 他马上拉开架势,“这里不是你偷盗的地方,赶紧滚,要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墨风傻眼,他家公子真失忆了?连他都忘了,还把他当个毛贼,那肯定连府里的人都不记得了。 钟秀趁他呆愣之际,一拳打在墨风的下巴上,紧接着一个扫堂腿,墨风没想到他家公子会对他下手,结结实实的摔在地上,连他手里的木盆也脱手了,落在地上,里面的衣裳掉了一地。 钟秀心里高兴,看来他跟蕙蕙练武没白练,他继续要对墨风出手,墨风连忙往旁边一滚,紧接着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应对着他家公子的攻击。 “这毛贼有两下子。” 钟秀心里想着,手下一点都不敢大意。 墨风也吃惊不已,他家公子什么时候学的武功,还有模有样的,这招式像是军队里惯用的。 两人过了几招,墨风找准时机,从身后控制住钟秀,“公子,我带你去看大夫。” 钟秀被擒住也不慌乱,用后脑勺狠狠的撞向墨风的面门。 墨风猝不及防,被钟秀撞的眼冒金星,手上卸了力道,被钟秀趁机挣脱,他自己也疼的捂着鼻子哀嚎。 钟秀脱困,心里得意,蕙蕙教他的果然好使。 墨风眼见他家公子又对他挥拳相向,连忙躲开,几个箭步窜到墙根上,从院墙上翻出去。 钟秀见他翻墙逃跑了,“哼”了一声,他现在可不是软柿子,打一个、两个的没问题。 他把木盆放好,把地上的衣裳捡起来放进木盆里,又往里倒上水,接着洗衣裳。 墨风蹲在墙根下给自己处理伤口,手帕上沾的都是鼻血,他把鼻血擦干净,暗道:“公子下手可真狠,也不知道是谁教他的。” 他既然找到了公子,就要把他带回去,墨风忍不住又偷偷爬上墙头。 钟秀洗好邓蕙的衣裳晾在竹竿上,还特意凑近闻了闻,脸上露出个笑容,然后去拿自己的脏衣裳出来洗。 墨风趴在墙头又吃了一惊,他家公子刚才洗的是女子的衣裳,这是什么情况?公子还没娶妻呢,要是在外面有了外室可如何是好,府里是不会答应的。 墨风抓耳挠腮,心里想着对策,这事可不能让府里知道。 钟秀洗好自己的衣裳,拧干水晾在竹竿上。 他用帕子把手擦干,去屋里取出茶具来,在院子里煮茶。 墨风见他熟练的煮茶,有种久违的熟悉感,这才是他家优雅的公子。 邓勇父女此时已经到了白云村,村长请他们去家里坐。 野猪一般都是清晨和晚上出来活动,这会儿去了地里也是白等着。 邓蕙和邓勇打了声招呼,去了夏荷家。 夏荷家的母鸡刚孵出了一窝小鸡仔,夏雪很高兴,围着小鸡仔转。 刘婶和夏荷都在院子里晒着太阳,做着针线活。 大门是虚掩着的,邓蕙在门上敲了两下,推门进去。 夏荷见是邓蕙来了,高兴的迎上来,“邓姐姐,我就知道你这两天要来。” “你们家的庄稼没事吧?” 夏荷摇头,“我家地少,没被野猪霍霍。” 刘婶从屋里拿个马扎出来,“蕙蕙,坐下说话。” 第88章 进贼 邓蕙坐在马扎上,看着夏雪和鸡仔玩儿。 刘氏笑着跟她说:“家里的母鸡昨天刚孵了一窝鸡仔,蕙蕙,你回家时带几只回去。” 邓蕙摇头,“不用了,多谢刘婶。” 夏荷也发现邓蕙一直盯着小鸡仔看,对她说:“邓姐姐,你要喜欢小鸡仔就别跟我们客气。” 邓蕙不好意思的解释:“我只是看着小鸡仔挺可爱的,想给我家相公也弄几只小动物养着,我不在家的时候,也能给他逗个乐。” 刘婶遗憾的说:“牛嫂子家的猫,上个月刚下了一窝崽,可惜都被村里人要走了,早知道我也该抱一只回来给你留着。” “刘婶不用操心,我去别处寻一只幼猫就是。” 夏雪和小鸡仔玩了会儿,跑到邓蕙面前说:“邓姐姐,我能打一整套拳了。” 邓蕙摸摸她的头,“雪儿真聪明。” 刘婶道:“这孩子,就爱习武,每天早上都要把你教的练一个时辰。” 夏荷很赞成妹妹习武,“女孩子学点儿武艺也能防身,没坏处。” 夏雪对邓蕙说:“邓姐姐,我练给你看。” “好啊!” 夏雪找了片空地上练起来。 邓蕙觉得夏雪在练武这方面有几分天赋,最主要的还是勤奋,不怕苦。 夏雪打完一套圈急切的问:“邓姐姐,我练的怎么样?” “不错,有模有样的,有时间就勤加练习。” “邓姐姐,你能教我练箭吗?”夏雪问。 夏荷也看向邓蕙,邓蕙的箭法极好,她每次出手都是箭无虚发,猎物都是手到擒来。她也很希望邓蕙能教妹妹射箭。 邓蕙道:“当然可以,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我能教你练箭的技巧,箭法精不精还得靠你自己勤奋。” 夏雪高兴的说:“谢谢邓姐姐,我一定好好练箭。” “雪儿,给你邓姐姐磕个头,你学了人家的本事,你邓姐姐就算你的师傅。”刘氏道。 夏雪听她娘的话,跪在邓蕙面前就给她磕了个头。 “唉,快起来,不用如此的。” 邓蕙连忙把夏雪扶起来。 夏雪挺高兴的,她要跟邓姐姐学好本事,以后也能像邓姐姐一样进山打猎,还能保护娘和姐姐。 “我回头给你做一把轻弓,你就可以跟我练箭了。” “多谢邓姐姐。” 邓蕙摸了摸夏雪的头,“武功也不可落下,想进山打猎,也得有利落的身手,万一遇到猛兽,你也能与之一搏。” 夏雪点点头,“邓姐姐,你放心,我不会落下武功的。” 邓蕙出来有一会儿了,她此行目的是给村子里歼灭野猪群,也该回去了,“刘婶,夏荷、夏雪,我得去村长家了。” “空了过来玩。” “嗯。” 刘婶娘三把邓蕙送出去,看着她走远了,都回到院子子里。 夏雪最高兴,在院子里又打起拳。 刘婶看了眼小女儿,夏雪习武她是支持的,她家就两个女儿,总得有一个留在家里,哪个留在家里,她还没想好,抽空再问问她们姐妹俩的意见。 “夏荷,去把柜子里那块布拿出来。” “好的,娘。” 夏荷从柜子里把她娘要的布拿出来,看着她画样子,问道:“娘,你做什么?” “给蕙蕙做双鞋。” “娘,我也跟着纳鞋底。” “咱们抽空去蕙蕙家一趟,蕙蕙帮衬咱们不少,按说咱们早该登门拜访了。” 夏荷点头赞成,“娘说的是,过两天咱们就去邓姐姐家。” 傍晚,村长召集了十几名壮丁,和邓勇父女俩一起守在野猪常出没的地里。 一行人守了半宿,也没见野猪群下山觅食。 村长留了两名壮丁守着,吩咐他们有情况就赶紧来传话。 邓勇父女在村长家将就一宿。 邓蕙睡自家的大床习惯了,此时和两个小姑娘挤一张床还挺不习惯,闲下来就想着家里的小相公,他这会儿正在睡梦中吧。 夜黑风高,墨风翻进邓家院子里,悄悄的摸去厨房,大半天没吃东西,他早饿的前心贴后背了,偏偏他家公子不认他,连顿饭都不给他吃。 墨风在厨房里找到一篮子馒头,拿了两个大馒头就啃起来,心酸的差点儿流泪,他家公子这样可愁死他了,得想个办法才行。 墨风一连吃了五个大馒头,吃完舀了瓢水喝,又拿了几个馒头装在身上,他要不准备着点儿吃的,明儿又得饿肚子,公子肯定是不管他的。 墨风装好馒头,把篮子放回原处,掏了一块碎银放在灶台上,刚走出厨房,就传来一阵狗叫声,他赶紧翻出墙去。 次日清晨,钟氏去厨房做早食时,发现灶台上放着的一块碎银子,她拿起银子看了看,奇怪灶台上怎么会有银子,她昨天晚上打扫的厨房,灶台上绝对没有这块银子。 钟氏把银子塞进袖子里,热馒头时,发现篮子里的馒头少了不少,把她吓了一跳,家里不会进贼了吧? “娘,你愣着干什么?赶紧做早食了。” 邓蔚不知何时进的厨房,他直接走到灶台边坐下烧火。 钟氏道:“小蔚,咱家馒头少了不少。” “啥?咱家进贼了?难怪我昨天晚上听见旺财叫了。” “我在灶台上还看见一块银子。” 钟氏把银子拿出来给儿子看。 邓蔚拿着银子看了看,说:“看来咱家是进贼了,不过人家也不算偷,还给留了银子。” 他把银子给钟氏:“娘,不用担心,要是小偷进来,肯定不会留下银子。” “唉。” 钟氏把银子重新装回袖子里。 邓蔚嘴上说的轻松,安慰钟氏,心里可没那么轻松,昨天进来的小贼只是找吃的,要是进来真贼,他们家就倒霉了,看来这两日不能睡太死了。 娘三吃早食时,钟氏还和钟秀提起这事,钟秀心里怀疑,是不是昨天那个小贼溜进厨房去偷吃的。 邓蔚还帮着偷馒头的小贼说话:“人家给留了银子,也不算偷,咱就不计较了。” “也是这么回事,他留的银子都够买一筐馒头了,咱们还赚了,不计较了,都吃饭。” 钟氏心情大好,招呼着儿子、女婿用饭。 第89章 来访 邓蔚用过早食就去学堂了。 钟秀端着剩菜剩饭去喂狗,旺财欢快的冲着他摇尾巴。 他蹲下身子,摸了摸旺财的狗头,“昨晚上都进来贼了,你是怎么看门的?都不知道叫几声。” 旺财委屈的看着他直哼哼,尾巴摇的比刚才还欢实。 “下次可不能偷懒了,偷懒没饭吃。” 钟秀把饭食倒进它的饭碗里,旺财可算能吃上饭了。 墨风饮马回来,把马拴在一棵树上,绕到墙根旁,刚翻上墙头,就见一根竹竿向他敲来,他连忙又跳下院墙,心情无比沮丧,公子这是拿他当仇人了,咋办呢? 钟秀拿着竹竿在院子里等了会儿,见那小贼不敢来了,才把竹竿放下。 老宅那边传来一阵狗叫声,接着听见外面有人说话的声音。 钟秀心里一喜,飞快的跑向大门口,高兴的拉开大门。 门口,范鸿见到钟秀先是一惊,接着朝他行个揖礼,“钟兄近日可好?范某今日前来叨扰了。” 钟秀见是范鸿,心里失落,回个礼道:“范兄,里面请。” 钟秀把大门全打开,范鸿和他的小厮走了进去。 旺财朝着陌生人一顿狂叫。 范鸿见这大狼狗真凶,特意绕着它走。 “旺财,老实点儿,该叫的时候不叫,不该叫的时候你倒是叫的欢。” 钟秀怕它咬到人,把狗绳又拴短了些。 “秀儿,家里来客人了?”钟氏从厨房出来问。 “娘,这位是范公子,我和蕙蕙上次去城里买马结识的朋友。” 范鸿和钟氏见礼,“伯母好,范某今日前来叨扰,您多包涵。” 兴儿挺有眼力劲儿,提着礼物上前,“夫人,我家公子略备些薄礼,我给你放屋里了。” 钟氏笑道::“范公子太客气了,还带礼来。” “秀儿,快带范公子去屋里坐,我去泡茶。” “娘,您不用麻烦,我来泡茶就是。” 钟氏一拍脑门,“是啊!你煮的茶好喝,那你好好招待范公子,中午留范公子在家里用饭。” “娘辛苦了。” “没啥,快带范公子去你们院子里叙旧。” “范兄,请。” 钟秀领着范鸿去他们院里说话。 范鸿走进隔壁院子,四处看了一眼,三间正房,院子里打扫的倒挺干净,院中摆着一套石桌石凳,墙角边还开垦了一片花圃,几株兰花开得正好。 钟秀请他去堂屋里坐,取来茶具煮茶吃。 范鸿打见钟秀第一眼就觉得他身上的气质与众不同,不像是寻常人,更像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公子哥。这会儿见他熟练的煮茶,好似对茶道也颇有研究,不由对他更好奇。 “钟兄,今日怎么没看见嫂夫人?” “为民除害去了。”钟秀随口道。 “啊?”范鸿没明白他的意思。 钟秀笑了笑,“山下的野猪群下山霍霍庄稼,我娘子去杀猪了。” “原来如此。” 范鸿心想:这夫妻俩都不简单。 水烧开后,钟秀熟练的烫杯点茶,将第一杯茶给范鸿。 范鸿看着杯中的仙鹤图案,惊叹:“我今日这趟没白来,能喝上钟兄煮的茶,乃我之幸。” “范兄不嫌弃就好。” “怎会。” 范鸿等杯中的图案消失后,端起茶盏品了一口,点头称赞:“清香爽口,今年的新茶。” “范公子对茶也颇有研究。” 范鸿谦虚道:“略有研究,不及钟兄。” “范兄过奖了。” 钟秀品了口自己点的茶,心想:朱老爷送的茶倒不错。 他放下茶杯,给范鸿身边的小厮也泡了杯茶。 兴儿受宠若惊,双手接过茶道谢:“多谢钟公子。” “不必客气。” 墨风蹲在墙角边看的心酸,别人家的小厮都能讨着他家公子的茶喝,他跟了公子十年,如今别说喝茶了,都不能光明正大的跟在公子身边,成天偷偷摸摸的,他得想办法带公子去看大夫,总这么下去可不行。 中午,邓蔚放学回到家,听钟氏说家里来客人了,让他把饭菜端去隔壁院子里,和钟秀他们一起用饭,她就不过去了,在她们院里吃。 钟氏特意杀了只鸡炖上,炒了个鸡杂和笋干炒腊肉,还有两盘素菜,她又去拿了一小坛酒来,让邓蔚一起给送过去。 邓蔚端着托盘跑了两趟,把饭菜和酒都拿了过去。 范鸿得知邓蔚是钟秀的小舅子,还有点儿不知所措。 钟秀倒不介意,大方的和他说自己是上门女婿。 范鸿大吃一惊,觉得像钟秀这样的人,不至于给人当上门女婿,他会的那么多,养家糊口没问题啊。 同时吃惊的还有听墙角的墨风,他做梦都没想到,他家那金贵的公子给这家农户做上门女婿,这要让三老爷知道了,公子少不得挨罚,府里那些嫉妒公子的人也会笑话他。 墨风早上差点儿被他家公子给揍了,这会儿强忍着冲动,继续蹲在墙角探听消息。 钟秀看出范鸿的疑惑,为他解惑:“内子对我有救命之恩,况且我与内子两情相悦,只要能一起生活,我不在意做上门女婿。” 邓蔚道:“当我们家的上门女婿又没什么不好,我姐对我姐夫那么好,我姐夫就是想要天上的星星,我姐也得想办法给他够去。” 范鸿听了哈哈一笑,“看来钟兄还是有福之人。” 他端起酒杯朝钟秀道:“既如此,我祝钟兄和嫂夫人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范兄这话我爱听,这杯酒我必须要喝。” 钟秀端起酒杯和他碰了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邓蔚这回高兴了,拿起酒坛子给他们倒上酒。 墨风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从袖子里取了个馒头出来,幸好他昨天多留了个心眼,要不然今天又得饿肚子。 三人用过饭,邓蔚把碗盘叠在一起拿去老宅。 墨风趁他们收拾碗盘的时候,赶紧翻出院墙去,过了会儿,又悄悄的爬上墙头。 范鸿和钟秀在院子里下了几盘棋,待到了下午才告辞离开。 院子里恢复了冷清,钟秀不免又想起邓蕙,不知道她何时才能归家。 第90章 除害 傍晚时分,太阳渐渐西沉,天空被染成了一片橙红。 一群野猪从山上下来,这些野猪体型庞大,身上覆盖着粗糙的黑色毛发,尖锐的獠牙从嘴角突出,显得十分凶猛。 邓蕙潜伏在一棵树上,见野猪群数量庞大,得有十几头,野猪的实力可不容小觑,冲撞力很强,普通人被它撞上非死即伤。 蹲守在地里的壮丁们,一个个都打怵,纷纷朝邓勇看去。 邓勇朝他们说:“野猪皮糙肉厚,你们都小心点儿。” 邓蕙已经搭弓上箭,瞄准了领头的公猪,一支箭矢破空而出,正中野猪的命门,领头的野猪瞬间倒地。 野猪群受到惊吓,在庄稼地里横冲直撞。 邓勇见女儿动手了,马上带领着村里的壮丁围击野猪群。 经过一场激烈的战斗,一群野猪被邓勇父女和村里的壮丁击杀。 有两个壮丁受了伤,村长安排村民去请大夫给他们医治。 邓蕙走到邓勇跟前,拉起他的手道:“爹,你受伤了。” 邓勇看了看手腕上血迹,“没事儿,刮破点皮。” “我带了金疮药,给你处理一下伤口。” 邓蕙从袖子里拿出金疮药,给邓勇处理伤口。 村长看着被糟蹋的不像样的庄稼地直叹气,好在把这群祸害都除了。 村长向邓勇父女道谢:“多谢邓壮士和令嫒为我们村除了这群祸害。” 邓勇豪爽道:“村长不必客气,这些野猪都留给你们村,庄稼地被糟蹋成这样,换了银子给大伙儿分一分,也少些损失。” 村长闻言惊喜不已,又感觉受之有愧,忙道:“这不行,你们出了大力,怎么能空手而归,这些野猪你们得拿几头回去。” 一个壮丁数了数野猪的数量,一共十四头,向村长禀告:“一共十四头野猪,其中大部分身上都插着邓姑娘的箭。” “邓姑娘箭法高超,真是打猎的好手。”村长赞叹道。 “村长过奖了。” 邓蕙把金疮药装好,去拔野猪身上的箭矢。 两名壮丁帮她一起拔箭,回收的箭都给邓蕙。 邓蕙把箭头上的血迹在草地上蹭干净,装回箭囊。 邓勇已经和村长商议好,这些野猪他拿两头回去,其余的都留给白云村,毕竟庄稼糟蹋了那么多,村民们的日子也要过。 野猪群已经解决,邓蕙迫不及待的想回家,和邓勇道:“爹,我们回家吧。” 白云村的村长连忙说:“天色已晚,你们不妨多留一晚,明日再赶路也不迟。” 邓勇也着急回家,出来两天了,早点回家早安心。 “多谢村长的好意,我们父女二人出来两日了,早点儿回家,家里人也好放心。” 村长见留不住他们,就给他们找了俩板车,让几个壮丁把两头野猪搬上板车。 邓勇父女俩告别村长,拉着板车回家了。 快到子时了,父女俩才回到家。 旺财对着门口狂叫,邓蔚被敲门声惊醒,急忙点上油灯去开门。 “爹,姐,你们回来了。” 邓勇拉着板车进了院子里。 邓蕙走进来问:“家里这两日都好吗?” 邓蔚道:“挺好的。” “你快回去睡吧。” 钟氏也披了件衣裳出来,“都饿了吧?我去给你们煮碗面。” 邓蕙说:“娘,不用麻烦了,我回去了。” 邓勇知道女儿心里惦记女婿,她不不饿他饿呀。 他对钟氏“呵呵”一笑,“蕙蕙不吃,我吃,我早饿了。” “知道了,我去给你煮面。” 邓蕙火急火燎的回了她们院子,院子里黑灯瞎火的,她先去厨房打了水洗漱,她可不想灰头土脸的见他。 邓蕙洗漱完,轻手轻脚的回到他们屋里,走到床边时,发现不对劲,床上没人,被子叠的整整齐齐的,她往榻上看去,榻上也没人。她赶紧点上油灯,打开衣柜,从里面取出钱袋,里面的银子一分不少。她又去院子里找了一圈,都没有发现钟秀的身影。 邓蕙心里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钟秀不会又被人掳走了吧?她急忙跑去老宅。 老宅点着灯,钟氏刚和好面,邓勇洗了把脸,坐在灶台边烧火。 “娘,你下午见到过钟秀吗?”邓蕙突然跑进来问。 钟氏见她来的突然,问:“怎么了?下午女婿还过来用饭了。” “那他有没有出去过?” “这个我没太留意。” 邓勇着急的问:“蕙蕙,女婿又不见了?” 邓蕙点头,“他没在家里,床上的被子也叠的整整齐齐的。” “这大半夜的,他不在家能在哪儿?不会又让那个朱老爷掳走了吧?” 钟氏担忧的问:“这可怎么办?那个朱老爷咋老盯着咱家女婿不放呢?” 邓勇道:“这会儿也宵禁了,明儿一早,咱们进城去朱府要人。” 钟氏安慰女儿:“蕙蕙,你也别太着急,这会儿黑灯瞎火的,咱也没地儿找人去,你吃饱喝足的,咱们明天一早去找女婿。” “就是,听你娘的,吃饱了才有力气找人。” “嗯。” 钟氏煮好面,邓蕙吃了碗面回了他们院子里。 寅时,邓蕙收拾利落,简单洗漱了下,装好钱袋,去马棚里给马儿喂了些饲料,看着马儿吃完饲料,牵着马出门了。 邓蕙一路快马加鞭往城里的方向赶路,等她到城门口时,城门已经打开,还有三五个挑着担子进城赶早市的百姓。 士兵例行检查,邓蕙顺利进了城,直奔朱府而去。 邓蕙之前夜探过朱府,知道朱府小姐的闺房在哪儿,她直接把马拴在朱府角门边的一棵树上,随后借力一跃,翻进朱府去。 朱盼盼正在丫鬟的伺候下吃早食,忽然听见外面乱糟糟的,接着就闯进来一个人。 朱盼盼身边的丫鬟吓了一跳,呵斥道:“大胆,你是何人?竟敢私闯民宅,你不怕坐牢啊?” 邓蕙闯进朱盼盼的闺房,只看到朱盼盼一个人,不由一愣,强装镇定的问:“我相公被你藏去哪儿了?” 朱盼盼见是邓蕙,不悦的说:“怎么是你,私闯民宅可不是小罪,看在钟公子的面子上,这次我不跟你计较,赶紧从我眼前消失。” 第91章 鸿沟 邓蕙靠近朱盼盼,薅起她的衣领将她提起来,不耐烦的问:“你把我相公藏哪儿了?” 朱盼盼这会儿才听懂邓蕙的话,着急的问:“你什么意思?钟公子不见了?他去哪儿了?” “你没派人去抓他?” “我没有啊!我最近都老老实实的在府里待着,哪儿都没去啊。” 朱盼盼身边的丫鬟也跟着保证:“我家小姐这几天哪儿都没去过,你快放开我家小姐。” 邓蕙看朱盼盼不像说谎的样子,放开她,转身就朝外面走。 朱盼盼连忙拉住她问:“钟公子去哪儿了?他有没有危险?” “不知道。” “你是他娘子,你竟然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邓蕙一把甩开朱盼盼,大步走了出去。 朱盼盼的丫鬟及时扶住她,“小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快,去通知府里的人,都给我去找钟公子。” “这、小姐,老爷怪罪下来,我可担不起责任。” “我担着,你去把府里人都给我召集起来。” 丫鬟无奈,只能出去召集府里的家丁。 邓蕙漫无目的地在城里四处寻人,看见酒楼、客栈,都要进去打听打听。 钟秀在颠簸的马车上悠悠转醒,他揉了揉发胀的脑子,掀开车帘往外看去,外面陌生的景象令他心生不安,他朝车夫喊道:“停车,快停车。” 墨风听见自家公子的声音,知道他醒了,赶紧停下马车。 “公子,您醒了。” 钟秀掀开车帘,从马车上跳下来。 墨风连忙拦住他,“公子,这处荒郊野岭的,咱们到了城镇再休息。” “又是你,你怎么老缠着我不放?我要回家。” “您的家在京城,这就是回家的路啊。” “你让开。” “我不让。公子,您忘了自己是谁,我没忘,您是太师府的七公子,我要带您回府,太师要知道您还活着,一定很高兴。” 钟秀也没了耐心,对墨风大打出手,坚持要回花溪村。 两人打斗间,钟秀不小心滚下陡坡,墨风吓的连忙去够他。 钟秀下跌的速度太快,磕磕绊绊,直接掉进水潭里。 墨风心里自责不已,毫不犹豫的跳下水潭去救钟秀。 钟秀被捞上来时昏迷不醒,墨风给他按压胸膛,见他吐出积水才长出口气,背起钟秀往陡坡上爬去。 墨风好不容易爬上陡坡,把钟秀直接背去马车里,从行囊里拿出一身干净衣裳给他换上,换好后自己也换了身衣裳,然后继续赶路。 钟秀再次醒来时已经傍晚了,身处一家客栈里。 墨风守在床边,见他醒了,高兴的说:“公子,您醒了。” 钟秀看着屋顶的房梁,半晌道:“墨风,扶我起来。” “是,公子。” 墨风扶着钟秀坐起来,后知后觉的发现公子刚才叫了他的名字。 他高兴的说:“公子,您记起我来了。” “墨雨呢?” “回公子,墨雨在益州一带找您,我已经飞鸽传书给他,在荥州同福客栈碰面。” 墨风见他沉默不语,小心的问:“公子,我让伙计把药给您端来?” “我无碍,不必吃药。你去准备马车,我要回花溪村。” 墨风不理解他,既然都想起来了,不是该启程回府里吗? “公子,您失踪这些天,太师和咱们老爷都急坏了,派了好几拨人找您,还有您的小舅舅,听说您遇难,也派了人四处找您,您还是早些回府吧。” 钟秀淡淡的瞟了他一眼:“本公子的事,何时轮到你做主?” “公子,恕属下多嘴,你还未娶妻就在外面先有了外室,府里也不会答应的,你要真为那姑娘好,就先忍耐忍耐,等娶了妻,再把那姑娘接进府里当个……” 钟秀的手不由紧握成拳,当场就发作:“大胆,主子的事,岂容你多嘴,蕙蕙是我的妻,你若再对她不敬,以后也不必跟着我了。” 墨风“扑通”一声,跪在钟秀面前,“属下不敢,请公子责罚。” 半晌,钟秀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吧。” “是。” 墨风退出房间把门关好。 钟秀抬起手腕,看着邓蕙给他做的桃木手串,不知道她回家了吗?要是发现他又不见了,会不会很生气? 他此刻心乱如麻,他和蕙蕙之间有一道很难跨越的鸿沟,如果无法跨过去,他和她注定没有好结局。 钟秀一直摇摆不定,心里恨不得马上就回去找邓蕙,理智上又觉得这么做不妥,即便他此刻回到她身边,也只能获得短暂的快乐,他下一次再离开,是不是更让她难过? 墨风在门外敲门,“公子,您一天没用饭了,我给您端了些饭菜来。” “进来。” 墨风推门走了进去,把饭菜摆在桌子上。 “公子,您慢用,有事吩咐我。” 墨风刚要退出去,就听钟秀唤他:“等等。” 他急忙问:“公子有何吩咐。” “去把门关上。” “是。” 墨风走过去把门关好,又折返回来,恭敬的等钟秀问话。 “府里这半年如何?” “回公子,府里一切都好。太师很挂念您,二公子、五公子和九公子还向我打听您呢,夫人在老爷面前很担心您,私底下可开心了,还向紫烟打听先夫人留给您的嫁妆。” “哼,我这位继母惯会做样子,不必理会她。” “对了公子,还有一件喜事,您的大舅舅年前升迁了,现任吏部尚书。” “真的?” 钟秀激动的站了起来。 “当然是真的,老爷还派人送了礼去。” “太好了。” 钟秀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他大舅舅当了吏部尚书,他只要再努努力,这次秋闱能中举,就能让他大舅舅给他安排个外放的官职,最好在离梁州不远的地方为官,他就能以谢辰安的身份娶邓蕙为妻。 “公子,快用饭吧,饭菜都要凉了。”墨风提醒他。 谢辰安心情大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墨风退了出去。 谢辰安坐下吃了几口饭菜,刚才的喜悦劲儿过去,一想到要和邓蕙分别这么久,他心里又难受的要紧。 第92章 来信 邓蕙一连找了钟秀三天,连隔壁几个县都去找了,依然一无所获,最后只能先回家,看看有没有遗漏的线索。 邓勇和钟氏这几天愁坏了,女婿又不见了,女儿也好几天没回来了。 邓蔚这几天也没去学堂,请了几天假,在家里帮着卖野猪肉。 傍晚,邓蕙打马回到花溪村,老远就看见她娘在村口等她。 离近了,邓蕙勒住缰绳,从马上跳下来。 钟氏见女儿面容憔悴,忍不住流下眼泪,她用袖子抹了把脸。 邓蕙知道,她这几天没回家,爹娘一定很担心她。 “娘,我回来了。” “没找着女婿?” “娘,咱们回去说。” 邓勇父子俩刚把最后剩的一点野猪肉卖完。 邓蔚见他姐回来了,身边却没有他姐夫,心里清楚,她姐这是没找到姐夫。 邓勇把大门一关,一家人回到正房叙话。 邓蕙对家人摇摇头,“这次不是朱小姐绑走了钟秀,我在这一带都找遍了,也没找到人。” “那会是谁呢?女婿总不能自己跑了。”邓勇道。 邓蕙问钟氏和邓蔚:“娘,小蔚,我和爹去白云村那两日,家里可发生过什么事?” 邓蔚一筹莫展,他挺喜欢他姐夫,平时相处的也融洽,这会儿也不知道上哪儿找他姐夫去。 “你们回来那日,范公子来家里找姐夫叙旧,其它没什么事发生。奥,对了,家里还遭了贼。” 钟氏也想起来这回事,“那贼偷了咱们家的馒头,还给留了一块银子。” 钟氏说完回屋把那块银子拿给邓蕙看,邓蕙拿着银子看了看,就是普通的银块,没什么特别的。 “娘,你再想想,还有什么事情发生吗?有没有看到可疑的人?” 钟氏仔细想了想,记起来讨水喝的那个男子,“有个外地来的男子,在咱们家门口逗留,还向我讨了碗水喝。” 邓蕙急忙问:“娘,你可记得那男子的口音?像哪一片的?” 钟氏回忆了一下,“不像咱们这边的,更不像荥州的。” 钟氏突然想明白了,激动的说:“那男子的口音像女婿刚来的时候,女婿那时候说话的口音和那男子是一个地方的。” 邓勇一脸沉思:“看来是女婿家里人找来了,女婿和那人回家了。” 钟氏自责道:“都怪我没及时发现,才让那人钻了空子。只是女婿,女婿和蕙蕙那么好,就这么说走就走了?连声招呼都不打?” 邓蕙心里不是滋味,他想回家为何不和他说一声?就这么一声不吭的走了,怕她拦着他?不让他回家吗?往日的甜蜜浮上心头,仿如黄粱一梦。 “爹、娘,我回去了。” 邓蕙说完转身回了她们院子里。 屋子里到处都留有她和钟秀一起生活过的痕迹。 邓蕙在屋子里四处翻找,他的东西全在,一样都没带走,走的竟这般匆忙。 她把柜子里的被褥又翻找了一遍,在被子里发现了一串她买给她的桃木手串,她做的那一串呢?会不会被他带走了? 邓蕙把她们屋子里整个都找了一遍,唯一少的就是那串她亲手给他做的桃木手串。 邓蕙心里升起希望,他会一走了之,其中一定有什么隐情。她简单的去洗漱了一下,回屋倒头就睡。 次日,刘氏带着夏荷、夏雪来邓蕙家里拜会,还带了礼来。 钟氏第一次和刘氏见面,家里现在虽然乌云罩顶,来了客人也得招待。 夏雪新奇的看着邓蕙家,和夏荷说:“姐姐,邓姐姐家真大。” “邓姐姐有本事,家里当然大了。” “雪儿以后也要像邓姐姐一样有本事,让娘和姐姐也住大房子。” 夏荷摸摸妹妹的头:“姐姐相信雪儿以后一定有本事。” 邓蕙给刘婶娘三倒上茶,刘婶从包袱里拿了双鞋出来,“蕙蕙,你经常进山,肯定费鞋子,婶子给你做了双鞋,快试试,合不合脚。” 刘婶拿着鞋,热情的要给邓蕙试鞋。 “刘婶,我自己来。” 邓蕙连忙接过鞋子,在脚上试穿了一下,不大不小,刚刚好。 “挺合适的,多谢刘婶。” “客气什么。” 钟氏笑着对刘氏道:“妹子有心了,蕙蕙总往山里跑,的确是费鞋子。” “蕙蕙这孩子好,钟姐姐有福气。” “妹子也是有福之人,女儿们都孝顺。” 家里人多热闹了,邓蕙心里也少了两分忧郁。 突然,门口传来狗叫声,邓蕙急忙跑出去看。 门口一个汉子牵着马,邓蕙心里失望,就听那汉子问:“请问,这里是邓勇家吗?” “是,你有何贵干?”邓蕙疑惑的问。 汉子从怀里掏出封信对邓蕙说:“我是镇远镖局的镖师,有人托我给邓勇的女儿送一封信。” “我就是。” “那正好,这封信给你。” 镖师把信给邓蕙。 邓蕙接过信打开一看,刚平静下来心情瞬间汹涌澎湃,是他的字,上面只有短短两个字,平安。 那镖师道:“既然信已经送到,那我就告辞了。” 邓蕙连忙叫住他:“这位大哥,让你送信来的,是不是一个很俊秀的公子?气质很儒雅,大概这么高、比我高半头。” 镖师听了她的形容道:“像你说的那位公子。” “那你知道他去往哪里了吗?” 镖师摇头:“不知道,那公子还带了个跟班,留下信和银子就走了。” 邓蕙失望的说:“多谢大哥告知。” “不客气,在下告辞。” 镖师骑上马走了。 邓蕙把信又看了一遍,装进怀里。他还算有良心,知道给她送封信报平安,只是,他就这么走了? 刘婶娘仨在邓蕙家吃过午饭就回去了。 下午,邓蕙把钟秀托人给送信的事和爹娘说了。 钟氏心里疑惑,“女婿是什么意思,这还回不回来?” 邓勇说:“女婿能送信回来,心里肯定是有蕙蕙的,他可能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那这事怎么办?咱们也不知道他家住哪儿?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邓勇心里有数,女婿家里肯定不是普通人家,原来还想把他留在家里和女儿好好过日子,如今怕是不行了。 “先等等吧,没准儿女婿过阵子还来信儿。” 钟氏高兴的问:“女婿还会给蕙蕙来信儿?” “说不好,且等等吧。” 邓蕙也满心期待钟秀能给她写信,要是让她知道他在哪儿,她一定去把他绑回来。 第93章 彩虹 次日早上,邓蕙在家里做弓箭,门口传来一阵狗叫声,过了会儿,钟氏领着朱盼盼和她的丫鬟过来了。 “蕙蕙,朱小姐来找你。” 邓蕙瞅了眼朱盼盼,继续做弓箭。 钟氏道:“那你们聊,我去泡茶。” “有劳伯母。” 朱盼盼等钟氏走了,凑到邓蕙跟前问:“你找到钟公子了吗?我在城里找遍了也没找到他。” 邓蕙不耐烦的说:“我相公如何,关你什么事儿?” 朱盼盼叹口气道:“我自认配不上钟公子,没想到你也没留住他。” 朱盼盼不由有些同情邓蕙,她和钟公子相处时间不长,邓蕙就不一样了,每日朝夕相处的,人突然消失了,她肯定最难受。 “所以,你今天是来看我笑话的?”邓蕙盯着朱盼盼问。 “这个,我一开始是有些幸灾乐祸,不过,我今日见到你,觉得你也挺可怜的。”朱盼盼老实承认。 “笑话,我用你可怜?一个男人而已,我又没有要死要活的。” 朱盼盼讥讽道:“你看看你,头发像顶着个鸟窝,黑眼圈那么浓,脸色这么差,哪儿像你说的那么潇洒。” “小姐,咱们现在在别人家里。”朱盼盼身边的丫鬟提醒她。 “什么鸟窝?我这是同心髻,至于脸色差,我是这几天找人没睡好,没你说的那么糟。”邓蕙争辩道。 “同心髻哪儿是你这么梳的。巧云,去教教她怎么梳同心髻。” “是。” 巧云随身带带有梳子,来到邓蕙身边,“邓娘子,我帮你梳头。” “不用。” 朱盼盼道:“你总不能天天顶着个鸟窝出门,我让丫鬟教教你怎么梳同心髻,省得你下次出门污了别人的眼。” “你是不是管的太宽了?” “我为了你好,你还不领情,你就顶着个鸟窝吧。” 钟氏泡好茶给她们送过来,“朱小姐,喝茶。” “多谢伯母。” “蕙蕙,你怎么还在做活?洗洗手,陪朱小姐坐坐,聊聊天。” 钟氏知道女儿心情不好,要是有个人陪着说说话也好,也就没介意朱小姐以前绑走钟秀的事。 邓蕙站起来,去厨房舀了水洗手。 “你们聊。” 钟氏转身回了老宅,拿着筐和镰刀出门了。 朱盼盼喝了两杯茶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对邓蕙的发髻还很执着,非要让巧云给她梳整齐了。 邓蕙从屋里拿了铜镜出来,跟着巧云学梳同心髻,钟秀都走了,以后没人给她梳头了,她总得自己学着梳头。 朱盼盼心下满意,她这也算做了件好事呢。 邓蕙跟着巧云学了几遍,终于会梳同心髻了。 朱盼盼看着邓蕙的发髻说:“这回顺眼了。” 邓蕙这会儿看朱盼盼的胖脸也顺眼了几分。 “多谢。” “不客气。本小姐走了,有空再来找你叙旧。” “我们有什么旧可叙?” “我好歹让丫鬟教会你梳头,你转脸就不认人了?” “我刚才不是谢过你了吗?” “也不知道钟公子喜欢你什么?” 朱盼盼说着走了出去。 邓蕙送她出了大门,看着她笨拙的上了马车。 钟秀走了好几天,村里有人问起,邓勇和钟氏统一口风,都说钟秀回荥州探亲了,过阵子就回来了。由于他们一家人在村里人缘好,暂时也没什么流言蜚语传出来。 邓蕙做好弓箭,第二天用过早食就去了刘婶家教夏雪练箭。 夏雪收到弓箭很高兴,拿着弓箭爱不释手。 邓蕙用稻草做了个箭靶,手把手教夏雪练箭。 师徒俩一个肯教,一个下功夫练,仅一天时间,夏雪就有很大的进步。 邓蕙临走时,让夏雪不可懈怠,有空就好好练箭。 夏雪也向她保证,一定会好好练箭,不会偷懒。 转眼到了收谷子的季节,邓蕙一大早就拿着镰刀下地干活了。她干活儿快,一早上就割了快一亩地的谷子,一共三亩地的谷子没两日就割完了。 钟氏把收获的谷子摊开晾在两处院子里。 邓蕙在家里帮着钟氏翻晒谷子,忙了几天,终于把谷子都晒干脱粒,收进粮仓里。 地里的活儿都干完了,邓蕙不愿闲着,次日一早就骑马去了白云山,傍晚时才回来,背了一筐草药去马大夫那儿卖。 半个月后,邓蕙把她这些日子赚的银子拿出来数了数,一共四十六两银子,她总觉得银子太少,要是钟秀回来了,还不够给他买几身衣裳的。 邓蕙把钱袋放进衣柜里,心里盘算着,怎么能多赚点银子,等钟秀回来了,也够他花用的。 邓蔚兴奋的跑进来,手里还拿着两条很好看的发带。 “姐,我从同窗那里买了两条发带给你,你看,可好看了。” 邓蔚把发带塞进邓蕙手里,邓蕙拿起发带看了看,说不上来是什么颜色,粉色、橘色、绿色、黄色、好几种颜色掺在一起,亮闪闪的,看着很好看。 “姐,这发带在阳光下面更好看,你和我出来看。” 邓蔚说着拉起邓蕙就往外走,邓蕙被弟弟拉出屋去。 邓蔚举起发带对她说:“姐,你看,是不是很好看。” “好看,就像彩虹一样。” “那你喜欢吗?” 邓蕙点点头:“喜欢。我阿弟长大了,都知道送阿姊礼物了,这两条发带一定很贵吧?你是不是把你的零用钱都拿来买这两条发带了?” “阿姊喜欢就好,你可要每天都带着。” “知道了,我阿弟送的礼物,我一定每天都带着。” “阿姐,你最近不要老进山了,这季节,山里毒虫多。” “我会小心的。翠翠快出嫁了,我明日进城给她买个银簪添妆,你要带什么吗?我明日一道买回来。” 邓蔚被她打岔过去,只好说:“帮我带两刀纸回来。” “好,我明日给你带回来。” “姐,我帮你把发带系上吧。” “好。” 邓蕙坐在石墩上,邓蔚笨手笨脚的帮她系发带,还不忘夸赞:“阿姐系上这发带更好看了,你可要每天都带着,也别弄丢了。” 邓蕙笑了笑,“阿姐知道了,一定每天都戴着,不会把小蔚送的发带弄丢的。” 第94章 回府 谢辰安回到太师府已有半个月。 谢太师曾担任宰相之职,辅佐当今圣上坐稳皇位,三次平定边疆之乱,完善了本朝律法,还曾下放到多地州府做官,为圣上分忧。两年前,谢太师致仕,圣上感念谢太师劳苦功高,特封颍国公,并赏赐了府邸。 谢太师膝下三子,长子谢怀德,乃正室夫人所出,现任中书侍郎。次子谢怀远,乃赵姨娘所出,现任济州通判。三子谢怀铭,乃正室夫人所出,现任大理寺少卿。 谢辰安乃三房嫡长子,在府里的兄弟中行七,生母早逝,自幼养在老夫人膝下,常得太师亲自教导。老夫人于三年前病逝,谢太师也因此致仕。 这半个月来,谢辰安每日都早起练一个时辰的拳,用过早食后,就去向谢太师请教学问,私底下更是勤学苦读。 谢太师为此很欣慰,发妻生前最放心不下这个七孙儿,如今见他发奋图强,谢太师更是不吝赐教,恨不得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 今日,谢辰安用过早食又去听谢太傅授课,快午时了,才从清心堂走出来。 墨雨等在外院,见他家公子出来了,忙跑上前去:“公子,刚才夫人身边的梅香来传话,老爷请您去用饭。” 谢辰安微微皱眉,抬脚往西院走去,墨雨连忙跟上去。 严夫人身边的丫鬟正在路口等候着,见谢辰安来了,连忙迎上前:“七公子,老爷和夫人已经在花厅等您了。” 谢辰安进了花厅,向三老爷和严夫人请安,“父亲、母亲。” 三老爷四十来岁,相貌周正,为人刻板严肃,“坐下用饭。” “是。” 谢辰安坐下后,严夫人殷勤地给他布菜,谢辰安表面恭敬,“有劳母亲,辰安自己来。” 三老爷道:“听闻你最近常去向老太爷请教学业。” 谢辰安如实禀报:“儿子打算参加今年的秋闱。” 三老爷闻言面色舒缓,“甚好,你也不小了,也该为自己的将来考虑。我刚才还与你母亲谈起,让你母亲为你寻得一门好亲事。” 谢辰安心里一紧,“父亲、母亲,儿子的亲事不急,儿子想等考过秋闱之后,再做打算。” 三老爷道:“让你母亲先相看着,你不必操心,只管用心备考秋闱。” 严夫人慈爱的看着谢辰安,“辰安,你父亲说的对,咱们也得相看着,有合适的小姐也不能错过了,这事包在母亲身上,你只管好好读书就是。” “是。” 谢辰安没什么胃口,用了几口饭菜就起身告辞了。回去的路上心事重重,他考科举是为了婚姻能自主,如今父亲和继母横插一脚,他现在能依仗的,只有祖父了,若能求得祖父同意,他才能名正言顺的和蕙蕙在一起。 谢辰安刚回到揽月馆,就听紫烟在责备院里的小丫鬟,“这可是七公子最喜欢的兰花,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还不赶紧去换个花盆来,非要等七公子回来责罚你。” 谢辰安连忙上前去看他的兰花,花盆已经摔碎了,叶子也折断了几片,他连忙把那株兰花捧起来。 墨雨朝小丫鬟道:“还不赶紧去换个花盆。” “是。” 小丫鬟一溜烟就跑没了影儿。 紫烟向谢辰安伸出手,“七公子还是将兰花给奴婢吧,别脏了您的手。” 谢辰安把兰花交给紫烟,“院子里的兰花都给我仔细照料着。” “是。” 谢辰安拍拍手吩咐墨雨:“去备车,我要出府。” “是。” 墨雨马上去马房准备马车。 一刻钟后,谢辰安坐上马车去了花市。 花市里卖的花,什么品种都有,墨雨不明白,那么多好看的花,他家公子全买了些兰花回去,手里还抱着一盆蕙兰不撒手,这也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啊。 谢辰安回到揽月馆,吩咐墨雨把买回来的兰花都栽在院子里,他自己抱着一盆蕙兰放去他的房间。 紫烟来向他禀报:“公子,小红打碎的那盆兰花已经种好了。” “交给你个任务。” 紫烟忙道:“公子吩咐就是。” “你素来人缘好,盯着点夫人那边的动向。” “是。” “去把墨雨叫过来。” “是。” 紫烟退了出去。 谢辰安抬起手腕,看着手腕上的桃木手串,想着邓蕙现在在做什么?是不是每日也像他想她一般想着他? 邓蕙刚从首饰铺出来,她头上的发带异常引人注目,还有姑娘上前询问她的发带是从哪儿买的? 邓蕙再次和她们解释,是家里兄弟送的,她也不知道在哪儿买的,询问的姑娘失望的离开了。 邓蕙摸摸脑后的发带,小蔚还挺会买,刚才首饰铺的老板也盯着她的发带看,询问她从哪儿买的? 邓蕙牵着马往书肆走,路上看见几个地痞欺负一对母女,她就随手教训了几个地痞一顿,不等那母女俩感谢她就走了。 邓蕙去书肆买了两刀纸,又去盐行买了五斤盐就回家了。 邓翠翠成亲的前一天,邓蕙去给她添妆,同村好几个小姑娘也在,都是来给邓翠翠添妆的。 几个小姑娘聚在一起闲话家常,邓翠翠好奇的问邓蕙:“蕙蕙姐,姐夫是不是快回来了?” 邓蕙牵强的笑了笑,“他好不容易回去一趟,可能要多呆几天吧。” “那倒是,好不容易回去一趟,是要多待些日子。” “蕙蕙姐,你也放心让姐夫自己回去,他要不回来了呢?”张小芙问。 邓蕙气愤道:“他不回来,我就去把他绑回来。” “蕙蕙姐霸气。”刘春兰看着她满眼的崇拜。 邓蕙后面没再收到钟秀的来信,心里有点儿恼火,这都过去一个多月了,他难道不打算回来了? 邓翠翠发现堂姐有些不高兴了,连忙岔开话题,“小芙,你的嫁衣绣好了吗?” 张小芙道:“我八月份才成亲,还有三个月,不着急。” “你们聊吧!我回去了。” 邓蕙站起身就往外走。 “蕙蕙姐,这就走了?” 张小芙几人面面相觑,邓翠翠暗骂自己嘴贱,说点什么不好?惹堂姐不高兴了。 第95章 农忙 钟氏这两日都在大嫂家帮着打下手,三堂婶也向她问起她家女婿:“三嫂,你们家女婿快回来了吧?” 钟氏找了个理由搪塞,“远路上的事,我也说不好。” 六堂婶帮着钟氏说话:“三嫂,咱们又没去过荥州,离咱们这边这么远,好不容易回去探亲一趟,怎么着不得三五个月才能回家。” “我也没见过二嫂回娘家呀。”三堂婶嘀咕道。 钟氏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离的太远了,我也帮衬不上娘家,娘家也指不上我,这么远的路还能常来往不成?” “三嫂,咱自家人就别那么碎嘴子了。”四堂婶跟着说。 三堂婶闹了个无趣,讪讪的说:“我就问问,咱自家人有啥不好说的?咋都针对我呢?” 六堂婶道:“自家人也不能啥都说啊!” 大伯母打圆场:“都干活儿吧!厨子等着用菜了。” 几人都不再说话,忙着各自手里的活儿。 中午,钟氏给邓蕙端了些饭菜回来,看着女儿跟没事人一样吃饭,心里放心了些,“蕙蕙,你先吃着,我还得过去帮忙,你下午记得去大伯家吃席,翠翠明日就出嫁了。” “我知道。娘,你去忙你的吧!不用担心我。” “唉。” 钟氏走后,邓蕙继续吃饭,她才不是那种娇滴滴的小姐,遇到点儿事儿就哭鼻子。钟秀刚来时的口音她记得,农忙过后,他再没消息传来,她就去找他,等她找到他,把他腿打折了再绑回来。 邓蕙一边吃饭一边愤愤的想着。 傍晚,邓大伯家摆了几桌席面,来的都是自家人和村里关系好的一些人家。 今晚是邓翠翠在家吃的最后一顿饭,邓蕙挨着她坐,见她吃着饭还哭了,豪气的说:“哭啥?要是在婆家受了气和堂姐说,堂姐给你出头。” 大伯母也一副难过的表情,钟氏安慰她:“翠翠嫁的又不远,回趟娘家还不容易?你还能经常去看她。” 几个妯娌也相继安慰她们娘俩,“离的不远,没什么好担心的。” “就是,咱们家也不是好欺负的,翠翠受不了委屈。” 大伯母吸了吸鼻子,招呼几个妯娌,“都吃菜,做了这么多菜可不兴浪费了。” 次日,邓翠翠出嫁,邓蔚请了一天假,参加到送嫁的队伍里。 邓勇和钟氏从邓大伯家回来,钟氏道:“可算忙完了翠翠的事儿。” 邓勇感慨道:“大哥昨天晚上喝多了,还哭了,还好我家蕙蕙就在咱跟前。” 钟氏叹了口气说:“女婿咋还不来信儿呢?” “女婿口音像是京城那边的,相隔这么远,这事急不得。” “爹,你说他是京城那边的?” 邓蕙突然从隔壁院子过来。 “呃,我当兵那会儿,有个校尉就是京城人士,和女婿口音差不多。” “蕙蕙,你可不敢乱来,女孩子家出门在外的不安全。”钟氏出言提醒。 “娘,我就问问,况且我又不是一般女子。” 邓勇严肃道:“蕙蕙,虽然你身手好,出门在外也不是那么容易的,稍有不慎就落得个任人宰割的下场,不可胡来。” “爹,我知道。” “你又要进山?” “闲着也是闲着,我进山采草药去。” 邓蕙去马厩牵马。 钟氏无奈道:“这孩子总不爱着家。” 邓勇说:“随她去吧,做她想做的事心胸开阔些,比闷在家里好。” 邓蕙骑上马往白云山赶去。 没几天就到了农忙的时候,邓蔚学堂里放一个月的田假,邓蕙也不再进山了,在家里收菜籽。 一大早,姐弟俩带上草帽都去田里割菜籽,邓家种了十亩田的油菜,他们一家四口得忙好几日。 邓蕙干活麻利,割起菜籽来很快,邓蔚不常干活,没她姐干的快,很快就被她姐甩在身后。 快到中午时,钟氏回家去做饭,做好了饭直接给送到田里来,还带了水囊来。 一家人就坐在田坎上吃饭,吃完饭歇了会儿继续干活。 邓勇见割了有两亩田的菜籽了,这会儿也不早了,让姐弟俩先不割了,把两亩田的菜籽先打出来。 邓蕙姐弟俩拾掇了一片空地出来,把带来的大油布铺在田里,几人把割下来的菜籽抱了一些放油布上去,每人拿了根竹棍敲打菜籽,一粒粒菜籽都掉落在油布里。 天黑时,两亩地的菜籽都打出来了,一共装了四个麻袋。 邓蕙和邓勇每人扛了两麻袋菜籽回去,钟氏和邓蔚拿着农具跟在后面。 几人回到家,钟氏热了些馒头,炒了两个菜,一家人吃过饭都各自歇着了。 邓蕙回她们院里烧了一大锅热水,洗了个澡才去睡觉。 次日,钟氏早早起来做早食,一家人用过早食又下田干活了。 田间这几日很热闹,每户人家都忙着收菜籽,许多半大的孩子也下田帮着家里大人干些活儿。 邓蕙家的十亩田没挨在一起,他们昨天割的是一块六亩多的田,再有两天就能把剩下的菜籽收完,后天就去另一片田里收菜籽。 中午饭一家人还是在田坎上吃的,这几日天气好,得趁着好天气把菜籽都收回家晒干。 邓蕙用袖子擦了擦汗,向前面看了看,拿起水囊喝了些水,埋头继续割菜籽。 一家人一连忙碌了五天,终于把十亩田的菜籽都收回家。 次日,邓蔚在家帮着钟氏晒菜籽,邓勇和邓蕙去把地里的油菜杆连根拔出来,油菜杆晾干了能当柴烧,还有半大的孩子专门上田里捡柴火的。 父女俩忙碌了两日,终于把地里的菜籽杆都背回家里,码在院外的墙边晾晒。 村里的暖房已经烧起来了,各家都把谷种送去暖房育苗,钟氏前天就拿了自家留的谷种送过去。 邓勇每日还得去田里,排队往田里灌水,等着犁田插秧。 每年的这个时候,总有为田里灌水吵架的,今年也不例外,田坎上又吵起来了,邓勇不掺和这些事,这会儿又轮不到他们家田里灌水,扛起锄头先回家了。 第96章 值得 邓勇排了两天队,终于等到往自家水田里放水了,晚上还在田里守了半夜,次日一早,又赶紧去找水牛来犁田。 邓家那片小点的田犁好后,邓蕙姐弟俩也跟着下田拾掇秧母田,忙了三日才把田里泥土抹平,能插小苗秧了。 插小苗秧是个累人的活儿,老得弯着腰,钟氏干了一个时辰就感觉到腰疼。 邓蕙冲她说:“娘,你回去做饭吧。” 钟氏站了会儿说:“还早了,我再干一会儿再回去做饭。” “不早了,娘回家给我们做点儿好吃的,干活也有劲儿。” “那行吧!我回去杀只鸡给你们炖上。” 钟氏洗了洗手,上到田坎上洗了脚,穿上鞋袜回去了。 过了一会儿,钟氏又回来了,“蕙蕙,那个朱小姐来找你叙旧。” “娘,你跟她说我忙着呢,让她先回去,空了再说。” “这不太好吧,人家大老远来一趟,你去见见,别下了人家面子。” “知道了。” 邓蕙洗了洗手,刚抬起脚,发现腿上趴着条蚂蝗,她赶紧大步走上岸,把蚂蝗拍下来。 邓蔚吓的赶紧看看自己腿上有没有蚂蝗,见腿上光溜溜的才放心,继续插小苗秧。 邓蕙穿好鞋袜和钟氏回家去了。 朱盼盼见到邓蕙,把她打量了一番,“比我上次见时好多了,你的发带还挺好看?好像是浮光锦,你从哪儿弄到的?” “我阿弟从他同窗那儿买的。你来找我干什么?我这会儿正忙着呢。” “我就是瞅农忙的时候才来找你,平时哪儿能见着你人啊?” “你找我干什么?” “叙旧啊!” “你来的不是时候,我这会儿忙着呢,哪有功夫陪你叙旧。” “你既然都回来了,肯定有时间陪我叙旧喽。” “你一个富家小姐,这大热天的来找我叙旧,也不嫌累。” “是啊!我大热天儿来找你,你也不给我倒杯水?” “不好意思,怠慢了,我这就给你倒水去。” 邓蕙从水缸里舀了两杯凉水来,“家里忙,没空烧开水,凑合着喝。” 朱盼盼也不嫌弃,端起水就喝了几口,丫鬟见她家小姐都不讲究,也端起水杯喝起水来。 朱盼盼喝完水问:“你不再找找你相公了?” “干什么?你还惦记我相公?” 朱盼盼一笑,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那也得找着人啊!” 钟氏给她们切了盘甜瓜送过来,“朱小姐,吃甜瓜。” “多谢伯母。” “朱小姐客气了,你们聊。” 钟氏忙着去做饭了。 “吃吧!别客气。” 邓蕙从盘子里拿了两块甜瓜,给朱盼盼一块,两人一块儿吃起甜瓜。 “巧云,你自己拿甜瓜吃。”邓蕙一边吃一边说。 朱盼盼对巧云使个眼色,巧云也拿了块甜瓜陪她们一起吃。 吃完甜瓜,朱盼盼就告辞了,邓蕙惊讶的说:“你不是找我叙旧的吗?不留下吃顿饭?这就走了?” “刚才还嫌我耽搁你干活了,这会儿还留我吃饭?等你下次来城里,我款待你。” “那多不好意思,我都没管你饭呢。” “我像是差一顿饭的人吗?走了。” 邓蕙把她们主仆送出去,看着马车走远了,又去了田里插秧。 一家人忙了四天,终于把小苗秧都插上了,就等着过阵子秧苗长大了再移栽。 邓蕙这几天也累坏了,感觉干田里活儿比她打猎还累。 晚上,邓蕙洗完澡坐在梳妆台前梳头时,发现梳妆台上放着两个罐子,一高一矮,她记得家里没有这两个罐子啊。 她拿起一个高的罐子看了看,罐子做工挺精致,她打开一看,里面是液体状的,有很浓郁的花香味道,她盖上盖子放下,又拿起矮罐子打开看,里面装的是面脂,味道和刚才那个高罐子里装的液体味道相同。 邓蕙心里激动,是钟秀回来了吗?家里只有他会做这些,她放下罐子急忙去外面找了一圈,并没发现他的踪迹。 邓蕙有些失落,回屋拿了两个瓷瓶去了老宅。 老宅正房还亮着灯,邓蕙在院子喊:“娘,睡了吗?我有事问你。” “还没睡下了。” 钟氏穿上鞋去打开堂屋的门。 邓蕙见到钟氏就问:“娘,钟秀回来过吗?” 钟氏疑惑的说:“没有啊!我今日就去菜地拔了些菜,其余时间都在家里,没见女婿回来过啊!” 邓蕙把两个罐子给钟氏看,“他没回来?我梳妆台上怎么多了一瓶面脂和香露。” 钟氏拿着一个罐子打开,凑近闻了闻“哟,还挺香。” “娘,你不觉得奇怪吗?谁会往我梳妆台上放面脂。” “是啊!女婿会做这些,难道女婿回来过了?” 邓蕙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梳头时发现梳妆台上放着两个罐子。” 钟氏确实感到奇怪,人没回来,这两个罐子还能凭空变出来? “娘,你早些休息,我回去了。” 钟氏把罐子给邓蕙,安慰道:“女婿回去一趟没那么快回来,给他些时间,该回来时他就回来了。” “我知道了,娘早些歇息。” 邓蕙拿着两个罐子回到屋里,把罐子放在梳妆台上,心里有很多疑问,奈何人不在跟前,也没处问去。 谢辰安此时正趴在床上看书,墨雨在一旁伺候着,给他打着扇子。 过了会儿,墨雨提醒他:“公子,不早了,您该歇着了。” 谢辰安头也没抬道:“你看我能睡的着吗?” “公子,您何苦呢?非要跟老爷对着干,白挨了这顿板子。” 谢辰安莞尔一笑,心情不错道:“不白挨。” “啊?您都这样了还不白挨,要不是太师回来的及时,您不得去半条命?” “你不懂,去半条命也是值得的。” 墨雨不明所以,还有什么比命更重要的? 谢辰安想起祖父对他说的话,你若是想婚姻自由,明年春闱就考中进士,不依仗联姻维系荣耀,你就得自己立起来。 墨雨嘀咕道:“夫人也太过分了,竟然想把自己娘家侄女嫁给公子,她们伯府早败落了,子孙没出息,空顶着个荣安伯府的名号,老爷也不知道咋想的?” “不可非议老爷的事。” “是。” 墨雨赶紧闭嘴,过了会儿又问:“公子,墨风都去庄子上反思两个多月了,是不是该让他回来了?咱院里也缺人手。” “明天传话让他回来。你、给我闭嘴,话这般多,影响本公子看书。” “是。” 墨雨不敢在说话,换了只手打扇。 第97章 收获 邓蕙在家里歇了几日,又按捺不住往山里跑,次日天没亮就骑马去了白云村。 夏荷刚起来就听见敲门声,打开门见是邓蕙,连忙把大门都拉开,“邓姐姐这么早。” “你家的活儿干完了吗?” “昨天刚干完。” 邓蕙把马拴在树上,“我今日进山就不带你了,你好好在家休息,过几日我再带你进山。” “好,邓姐姐在我家用了早饭再进山吧。” “不了,我带了干粮,记得帮我喂马。” 夏荷点点头,“邓姐姐放心吧,我一定把马儿喂的饱饱的。” 邓蕙笑了笑,“我走了。” 夏荷把她送出去,看着她走远了,回到院子里去舀水洗脸。 邓蕙这次的目的是往白云山深处走走,听马大夫说,山林深处或许有珍贵的药材。 夏季蛇虫多,她这次进山准备的很齐全,除了她打猎常带的工具,还有驱蛇药粉、金疮药、外用药膏,还带了几粒解毒丹,都是马大夫给她的。 邓蕙在她常歇脚的地方吃完干粮,取下水囊喝了两口水,挂好水囊后,拿了个小瓷瓶,从里面取了点药膏抹在手腕上,马大夫说这种药膏能驱赶毒虫,她上次进山时就抹了,的确有点儿作用。 邓蕙折了根粗树枝就上山了。夏季山里蛇多,邓蕙一路上都碰到好几条,还踩上过一条蛇,幸亏她反应快,在蛇发动攻击时,一棍子给它打飞了。 邓蕙上到半山腰换了条路走,从草木茂盛的地方上山。 前面的草丛动了动,邓蕙刚准备取下弓箭,就看见一只梅花鹿幼崽从草丛里窜出来跑了。 原来是虚惊一场,邓蕙没理会那只梅花鹿幼崽,继续往山上走。 忽然,邓蕙神色突变,马上取下弓箭搭弓上箭,眼前这个家伙黑白色,背对着她,像在吃东西。 黑白色的动物好像也察觉到邓蕙,转过身面朝她,好像还害羞了,丢掉竹子捂着脸。 邓蕙瞪大眼睛,终于看清楚了它的的正脸。只见那脑袋又大又圆,黑白相间的皮毛,除了四肢是黑色,眼睛、耳朵、鼻子也是黑色的,其它部位都是白色的。 这是食铁兽?邓蕙记得以前和她爹进山曾见过一回,不会主动攻击人,见到人还会害羞,属于温顺的大型动物。 邓蕙见它很可爱,收回弓箭,绕过它继续赶路。 眼看到午时了,邓蕙找了个地方坐下来休息,把剩下的几个杂面饼子都吃了,取下水囊喝了些水,继续往前走,没走多远,眼前一亮,终于让她找到珍贵药材了,前面腐烂的树干上生长着几棵紫灵芝。 邓蕙正要去采灵芝,发现那里盘踞着一条毒蛇,邓蕙迅速抽出一支箭朝那条毒蛇射去,毒蛇被射中七寸,身躯不甘的扭曲了几下,没过多久就不动了。 邓蕙采到灵芝用布包好,系好结绑在身上。死蛇也别浪费了,给马大夫送去,邓蕙取下箭矢,把死蛇装进麻袋里下山去了。 下山时又碰上了那只食铁兽,这次它倒没那么害羞,邓蕙没理会它,绕过它走了。 邓蕙下山后,去夏荷家里骑马。 “邓姐姐,我今天喂了两次马。” “多谢。” 夏雪还拉着邓蕙看她练箭。 邓蕙见她能命中红心了,夸赞道:“不错,看来你这段日子没少下功夫。” 夏荷在一旁说:“邓姐姐,雪儿下了苦功夫的,每日没事了就在院子里练箭,天不亮就起来练拳,我看着都替她累。” “姐姐,我不累。” 邓蕙拿起夏雪的手看,手心里都磨出了血泡,和她当初练箭一样。 “功夫不负有心人,等你将来有收获时,就会感觉今日的坚持是对的。” 夏雪点点头,“我只想让娘和姐姐过好日子,能保护她们。” “那就加油。” 刘婶从厨房出来招呼邓蕙:“蕙蕙,吃了饭再走,饭菜我都给你做上的。” “有劳刘婶,那我就叨扰了。” “哎哟,客气啥,在这就当自己家,不用客气。” 夏荷给邓蕙打了盆水洗手。 刘婶知道邓蕙今日来了,特意杀了只鸡炖上。 邓蕙用过饭,告别刘婶娘三,骑马回了花溪村了。 邓蕙回到村里后,先去了马大夫家,马大夫正好在家,邓蕙先把那条死蛇从麻袋里倒出来。 马大夫吓了一跳,“这是五步蛇,剧毒。” “采灵芝的时候,它盘在那里,我就打了。” “灵、灵芝,蕙丫头采到灵芝了?” “嗯,今天运气好。” 邓蕙解下系在腰间的布结,打开后,露出里面包着的几棵紫灵芝。 马大夫激动的拿着一棵紫灵芝辨认,“没错,是紫灵芝,你这丫头天生就适合采草药,总能让你找到些珍贵的药材。” “这几株我都要了,连这条蛇,我给你算六十两银子,如何?” “行,按马叔说的算。” “蕙丫头爽快人,马叔也不会坑你,这价格虽然比外面便宜点儿,但也没便宜多少。你们一家人以后有个啥头疼脑热的,尽管来找我,我不收诊金,免费给你们看诊。” 邓蕙笑了笑,“马叔客气了,还是你教我识别的草药,我采了草药当然拿来你这儿卖。” “行,那就按我说的来,我去给你取银子。” 邓蕙等马大夫取来银子,收好银子和马大夫告辞回家了。 “姐,你回来了?”邓蔚迎上来问。 “嗯。” “娘给你留了饭菜。” “我在刘婶家里用过饭了,爹娘呢?” “去田里还没回来。” “农假都过去一半了,你的功课也不能荒废了,该温习的都不可懈怠。” “姐,我知道,我有空就看书,最近还进步了。” “那就好。” 邓蕙牵着马去了马厩,邓蔚跟在后面,“姐,你今日进山有收获吗?” “当然有了。想要什么跟姐说,有什么想买的书,姐都给你买。” “我才不需要买书,姐、我有书看,不需要再买书了。” “不用给姐省银子,几本书你姐还是买的起的。” “知道了,我需要再跟你说,你可不许去乱买,再让人骗了。” 邓蕙拴好马,在弟弟脑门上弹了一下,“你姐是那么好骗的吗?再说了,你姐夫教我识了不少字,我怎么会被骗?” “姐夫走后都没见你提笔练字,姐夫教你的字,你恐怕早就忘了吧?” 第98章 大长虫 邓蕙也想起来好久没练字了,自从钟秀走了,她就没动过笔。 邓蔚看她姐的样子就知道,她这段时间肯定没练过字。 “姐,你抽空还是练练字吧。” “我知道了。你把马喂了,我先回去了。” “哦。” 邓蔚提了个筐,拿上镰刀,去外面割草喂马。 邓蕙回到隔壁院子里,放下打猎的工具,把卖灵芝的银子和她之前赚的银子放一起,如今她有一百三十多两银子了,还得再攒攒,万一钟秀回来了,他有想要的东西,她也能买的起。 次日,邓蕙吃过早食又进山了,想再去碰碰运气,看还能不能采到灵芝。 进山前,邓蕙在手腕上涂了药膏,还洒了些驱蛇粉在身上,还是按照昨天走的路线上山。快晌午时,邓蕙本想找个地方歇一下,忽然听见前面一阵尖锐的叫声,似是什么动物发出的。 她不由大步往前面走去,走了十几米后,看清楚了前面的动静,是她昨天上山时碰到的那只食铁兽,正和几只青鼬搏斗,它身后的树上还挂着一只未成年的食铁兽幼崽,刚才的声音就是食铁兽幼崽发出的。 别看青鼬体型不大,却很凶悍,加上行动敏捷,那只食铁兽还要保护幼崽,并不占上风。 动物生存的环境本就是弱肉强食,她也不该插手,可是树上还挂着只幼崽。 邓蕙一时心软,从怀里掏出弹弓,裹上石子朝一只青鼬打去,连射几发石子后,几只青鼬被驱赶,不再攻击食铁兽,掉头跑了。 食铁兽幼崽这才从树上爬下来,去找它的亲人。 邓蕙助它们脱困后就离开了,找了个有水的地方,洗了洗手,取出带来的干粮吃,吃饱喝足后,继续往山里走。 半个时辰后,邓蕙到了昨天采灵芝的地方,在附近又找了一圈,还真让她又找到了几棵灵芝,这次没发现有毒蛇,邓蕙采了灵芝,用布包好绑在腰间,正要离去时,赶觉身后树叶有细微的响动,她连忙拔出匕首,转身应对。 袭击她的是一条蟒蛇,比碗口还粗,邓蕙知道不能被这东西缠上,在山林里灵活的躲避着蟒蛇的攻击,手里的匕首也发挥到极致,这东西滑不溜秋的不好对付。 邓蕙的狠戾劲儿上来,趁机将匕首交与左手,从背后抽出斧头,一边灵巧的走位躲闪,一边挥舞着斧头朝蟒蛇砍去。 经过一场战斗,那条蟒蛇被邓蕙砍成两半,蛇头都被她砸扁了,邓蕙终于能歇口气。 她检查了一下身上绑着的灵芝,幸好刚才打斗的时候没弄丢,还在她腰上系着呢。 这条蟒蛇她也要带回去,一个麻袋都装不下,还露出来半截尾巴。 邓蕙提着麻袋下山,途中又碰上了那只食铁兽,只见它摇晃着大脑袋跟她卖萌,邓蕙没功夫停留,直接下山去了。 食铁兽失望的看着她走远了,回去接着照顾她的幼崽。 邓蕙下了山,直接去夏荷家,她把麻袋放在门口,怕吓着刘婶她们。 夏荷给她牵出来马,看见麻袋里露出的蟒蛇尾巴吓了一跳,“邓、邓姐姐,怎么有这么大的蛇。” “别怕,是死蛇。” 夏荷拍拍胸脯,邓姐姐上次扛着死老虎过来,也吓了她们一跳。 夏雪听见她们说话,从院子里跑出来,“哪儿有蛇?” 夏雪不敢看,指了指麻袋,“哪儿,好大一条。” 夏雪胆子比她姐大,看见麻袋里露出的蛇尾巴,激动道:“这么大的长虫,邓姐姐真厉害。” “你练好武功,以后也可以很厉害。” “真的吗?” “当然了。” 夏雪憧憬着自己将来很厉害的样子。 “我该走了。” 夏荷挽留她:“邓姐姐,吃了饭再走吧。” “不了,我下次带你进山。” 夏荷点点头,“邓姐姐慢走。” 邓蕙骑上马,弯腰拿起麻袋,打马往回家赶。 半个时辰后,邓蕙到了花溪村,直接去了马大夫家。 马大夫还没在家,出诊去了,就他娘子在家。 邓蕙和马大夫的娘子道:“李婶,马大夫要是回来了,让他去我家一趟。” 李婶知道邓蕙这段日子总来卖草药,当下就答应着:“我知道了,等你马叔回来,我就和他说。” “李婶,那我走了。” “不上家里坐会了?” “不了,婶子不用送。” 邓蕙扛着麻袋,牵着马回家去了。 李婶看见麻袋里露出的蛇尾巴吓了一跳,这蕙丫头胆子太大了。 邓蕙回到家里,把麻袋往地上一撂,牵着马去了马厩。 忽然听见前院她娘的叫喊:“哎哟,长、长虫,勇哥。” 邓勇大步从堂屋出来,“多大的蛇能把你吓成这样?” 钟氏别过脸指着麻袋,“你自己看去,你女儿打了那么大一条长虫带回来。” 夏天黑的晚,这会儿虽然已经过了酉时,天色还亮堂着呢,邓勇看见麻袋里露出的蛇尾巴,把麻袋倒出来。 “哎呀。” 钟氏扫了一眼长虫,往后倒退好几步,“那么粗,花里胡哨的,看着就慎人。” 邓勇看着被砍成两半的蟒蛇,还拿起来掂量了一下,“得有个百十来斤。” “你还敢上手,晚上睡觉把你的手洗干净了。”钟氏叮咛道。 “没啥好怕的,咱姑娘更狠,蟒蛇都被她砍成两半,蛇头都砸扁了。” 邓蔚听见爹娘说话,好奇的从屋里走出来,看见地上那么粗的蟒蛇也吓了一跳,“好大的长虫。” 邓勇骄傲的说:“你姐打的,厉害吧?” “这算啥,我姐不是还打过老虎吗?这条长虫还能比老虎厉害?” “这个不能相提并论,蟒蛇的缠劲不小,能把人骨头勒断,它们都属于猛兽了。” 邓蕙拴好马,从后院过来,“娘,吓着了吧,我本来拿去马大夫那里,看他收不收,结果马大夫没在家,我就先把死长虫拿回来了。” 钟氏道:“是怪吓人的,你没事吧?” 邓蕙摇头,“我没事,我把它拿我们院里去,省的娘看见膈应。” 邓蕙刚要把蟒蛇再装进麻袋里,钟氏拦住她,“让你爹装,他刚才就上手了,你就别沾手了。” “我来、我来。” 邓勇走过去把蟒蛇重新装进麻袋里,放在墙角边。 邓蕙放下打猎的工具,去厨房打了盆水,把手好好洗了洗。 钟氏把锅里温的饭菜给她端出来,“蕙蕙,快吃饭了。” “来了。” 邓蕙擦干净手,就在厨房里吃饭。 第99章 收税 天快黑时,马大夫来了邓蕙家,院门开着半扇,邓勇一家四口正坐在院子里乘凉闲聊。 旺财叫了几声,接着,马大夫从外面走进来,“都在呢。” 邓勇笑道:“马大夫来了,这会儿院子里凉快,我们一家子都在这儿歇凉了。” “小蔚,去屋里拿个马扎来。” 邓蔚马上起身去屋里拿了个马扎放在马大夫脚边,“马大夫,坐。” 马大夫坐下问:“蕙丫头,你婶子说你找我?” 邓蕙道:“马叔,我今天又进了趟山,大长虫你收不收?” “当然收了,大长虫的药用价值高,我这会儿还有两个病人等着大长虫的血入药,你打的大长虫在哪儿了?我看看。” “我去拿。” 邓勇站起来,去墙角边把麻袋给拿过来。 马大夫见一麻袋都装满了,还露了大半截尾巴出来,就知道这条长虫不小。 邓勇把麻袋里的长虫倒出来,去把大门关好。 钟氏刚才见过了蟒蛇,这会儿人多,看着也没初见时那么瘆人了。 马大夫站起来去看,都砍成两截了,蛇脑袋惨不忍睹,“这是蕙丫头今天打的?下手真狠。” “是啊!我家丫头今天发狠了,蛇头都砸烂了。” “这倒无碍。蕙丫头这阵子总进山,我的家底都要掏光了。” 邓勇笑了几声说:“马大夫医术高明,咱们这片的人都找你看诊,还有远道而来请你看诊的病人,掏光家底倒不至于。” 马大夫笑了笑,朝邓蕙问:“蕙丫头,今天采的有药材吗?” “有。” 邓蕙把腰间系着的布兜解下来,“我今天又找到几株紫灵芝。” “你这丫头就是运气好。” 马大夫接过紫灵芝,挨个都看了一遍,确认无误后,对邓蕙说:“紫灵芝和大长虫我都要了,给你算一百两银子。” 邓蕙道:“行,就按马叔说办。” “你跟我回家取银子,顺便帮我把长虫处理一下。” “好。” 钟氏对女儿道:“蕙蕙,让你爹去给马大夫处理长虫,你就别去了。” 邓勇把蟒蛇往麻袋里装,“马大夫,我给你处理长虫去,这我在行。” 马大夫道:“也行,能给我拾掇出来就行。” 邓勇装好蟒蛇,提着麻袋,和马大夫一起去了他家里。 钟氏对邓蕙说:“蕙蕙,这几日就别去山里了吧,在家好好休息几日。” 邓蕙知道她娘担心她,点头道:“我听娘的,在家歇几日。” 邓蔚盯着地面若有所思,突然站起来道:“我回屋温习功课了。” 钟氏说:“去吧,天有些暗了,点上灯。” “我知道。” 邓蔚回了自己屋里,过了会儿,他屋里点上了油灯。 邓蕙往邓蔚屋里看了一眼,跟钟氏说:“娘,小弟最近好像比以前勤奋了些。” 钟氏笑了笑,“你小弟明年开春要参加县试。” 邓蕙吃惊的问:“小弟明年就要参加县试了?” “是啊!你小弟亲口跟我说的。” “娘,咱们家没那么着急,小弟不用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 “我也跟他说了,他说学了六年学问了,参加县试还能看清楚自己的实力,如果考不过,再勤学苦读,后年继续参加县试。” 邓蕙凑近钟氏小声问:“娘,小弟明年考县试有把握吗?” 钟氏压低声音道:“小蔚说他有八成的把握能考过。” 邓蕙点点头,“那就好。” 县试虽然能测出邓蔚的真实学问,要是心态不好难免受不住打击,邓蕙不免替她弟弟捏把汗,希望邓蔚明年能考过县试。 次日清晨,邓蕙洗漱好,坐在梳妆台前,倒了些香露出来用,莫名出现在她梳妆台上的这两样东西还挺好用,她总觉得是钟秀给她送回来的。 邓蕙刚擦好面脂,就见钟氏拿了一袋银子进来,“马大夫昨天让你爹捎给你的,你爹昨儿回来的晚,我就没过来,这会儿给你把银子拿过来。” 邓蕙从里面倒了一半的银子出来,把剩下的银子给钟氏,“娘,这些银子你收着,给小弟读书用。” “这、家里有银子,够你小弟读书用了……” “娘,你收着吧,小弟明年还要考县试,将来还要去城里的书院求学,少不得花银子的地方,你快收着。” 钟氏犹豫了一下,拿着钱袋说:“那娘就收着了,你要缺银子用就跟娘说。” “娘,你安心收着银子,我最近攒了不少银子,不缺银子。” “那我先收着,你收拾好了过来吃早食。” “知道了。” 钟氏拿着银子走后,邓蕙把桌子上的银子用钱袋装好,放进衣柜里,梳好头发去了老宅。 邓蕙吃早食时没见邓蔚,问钟氏:“娘,小弟呢?” 钟氏道:“去学堂了,他用过早食了,你快吃。” “哦。” 一家正吃着早食,突然听见外面响起敲锣声,接着旺财也叫了几声。 邓勇快速吃完饭站起来,“我去外面看看。”说完大步走了出去。 钟氏给邓蕙拿了个鸡蛋,“蕙蕙,吃个鸡蛋。” “娘,你也吃。” 母女俩还没吃完早食,邓勇又回来了,“官府来收田税了。” 钟氏道:“今年收田税比往年还早几日。” “反正菜籽都晒干了,早收晚收都要来收的。” 钟氏对邓蕙说:“赶紧吃,官差一会儿该上门来了。” 母女俩吃完早食,一起把碗筷收回厨房。 邓蕙把剩下的粥舀出来,掰了两个杂面饼子进去,端着碗去喂狗,喂完狗回了她们院子里。 过了会儿,两个官差上门来催收田税,邓勇把狗绳拴短了些,一个官差向邓勇了解家里田地的情况,收成多少,该交多少田税,然后拿着簿子做登记。 邓勇去仓里搬了两袋菜籽出来,另一名官差打开麻袋,把里面的菜籽检查了一遍,系上麻袋口,让邓勇把两麻袋菜籽搬到门口的马车上去。 邓勇按官差的吩咐,把两麻袋菜籽搬到马车上去,送两名官差出了家门,等他们走远了,把大门关好。 两名官差从邓家出来后,又去了另一家催收田税。 第100章 幸运 邓蕙洗完衣裳没事做了,想起来练字,把笔墨纸砚拿出来,找出钟秀以前给她写的字帖练习。 一上午的时间,邓蕙都在认真练字,坐累了就起来活动一下,再接着练字。 中午,邓蔚来叫她去吃午饭,邓蕙放下笔,活动了下手腕。 邓蔚拿起邓蕙一早上练的字看了看,“姐,你的字比以前写的好多了,看来我姐夫没白教你。” “那当然了,当初我可是下了苦功的。” 邓蔚挨个看完放下说:“写的字都能看的过眼。” “我这边没纸了,你一会儿给我拿几页纸过来。” “好,咱们先用饭去。” 姐弟俩一起去老宅吃午饭。 钟氏包的娇耳,刚端上桌。 邓蕙坐下问:“娘,你怎么不喊我来帮忙?” 钟氏道:“现在田里没活儿,我一个人忙的过来。” “娘包的什么馅儿的?” “韭菜和鸡蛋馅的,你们都快趁热吃。” 邓勇动了筷子,姐弟俩才先后拿筷子夹娇耳蘸醋吃。 一家人吃完饭,邓勇道:“我出去一趟,托袁木匠做的马车应该做好了,我去拉回来。” 邓蕙说:“爹,你骑马去,回来套上马车也省事。” “我知道。” 钟氏给邓勇取了银子,叮嘱他,“路上小心点儿。” “你放心吧!” 邓勇把装好银子,从马厩里牵出来马,骑马去了袁木匠家里。 邓蔚回自己屋里取几页纸和一本书给邓蕙:“姐,这本书上的字,你没事也可以练练,不认识的字问我就是。” 邓蕙接过纸和书道:“知道了,你快去学堂吧。” “那我走了。” 邓蔚回屋背上书袋去了学堂。 邓蕙把纸和书先放在桌子上,喂完狗,把锅碗洗了,才拿上纸和书回了她们院子里。 下午,邓蕙正在练字,外面突然刮起大风,天色也暗沉下来,邓蕙赶紧出去把衣裳收回屋里,没过多久,天空响起两声惊雷,接着下起了瓢泼大雨。 邓勇回来时,身上都淋湿了,钟氏连忙打着伞出来迎接他。 邓勇把马车卸下来,把马牵去马厩,钟氏一路跟着他,给他打伞。 邓勇说:“你快回去,我都淋湿透了,你别再淋了雨。” “我没事。” 邓勇快速拴好马,和钟氏一起往正房走,到了屋檐下,钟氏把雨伞合上立在墙边,和邓勇回到屋里,从衣柜里找出干净衣裳给邓勇,“相公,快换上,我去煮姜汤。” 邓勇道:“不用那么麻烦,我身体这么壮,淋点儿雨不碍事。” “不麻烦,你赶紧把湿衣裳换下来,我很快就煮好姜汤。” 钟氏说完快步去了厨房。 邓勇知道自己媳妇性子执拗,就随她去,把湿衣裳脱下来,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裳。 他刚换好衣裳,钟氏又进来了,找了块干净帕子给他擦头发。 邓勇看着眼前的娇妻,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过了半辈子,当初她随他回到家乡时,他一贫如洗,连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没有,他们在大哥家里借住了两个月,才在村尾盖了两间土坯房。 婉清家乡遭了水灾,与家人走散,他退伍回乡时,路遇她被几个流民刁难,他只是随手帮她解围,并不求她回报什么,没想到她却一路尾随他,他无奈之下,只好先送她回家乡找亲人。 洪水退去后,婉清的家乡一片颓败的景象,他也没有帮她找到家人,只能以义兄的名义带着婉清先回到他的家乡。 他本想等手头富裕些,再带婉清回她家乡找她的家人,婉清却突然和他说,想和他好好过日子。 他做梦都没想到,婉清想跟他过日子,他一贫如洗,年纪也不小了,婉清比他小十岁,花一样的年纪,长得还好看,嫁给他不是委屈了她吗? 他一开始是不同意的,有次打猎回到家,发现婉清不见了,桌上给他留了封信,她知道他识字不多,只在信上写了三个字,我走了。 他那时急坏了,一个小娘子哪儿能在外面流浪,万一再遇到坏人可如何是好?他在这一片找遍了,终于在土地庙里找到婉清,婉清当时扑在他怀里哭成了泪人。 他心里也跟着软的一塌糊涂,同时也发现,自己心里早已有了婉清,他问她为什么走,婉清说,有媒婆上门给他提亲,她再留下怕耽搁了他。 他带婉清回家的后,请了大嫂给他说媒,与婉清结为夫妻,还在村里摆了酒席,婉清从此成了他的妻子。 “勇哥,想什么了?” 邓勇的记忆被拉回,柔声问妻子:“婉清,家里如今也有了马车,等插完大秧,我带你回荥州再找找岳父和舅兄他们。” 钟氏眼神瞬间黯淡:“勇哥,这么多年了,他们说不定搬去别的地方生活,我也不放心蕙蕙和小蔚,还是不找了吧。” 邓勇叹息道:“这么些年委屈你了。” 钟氏不满的争辩:“我哪儿委屈了?夫君疼爱,儿女孝顺,我一点儿都不感觉委屈。” 邓勇揽着妻子,笑道:“我不是怕你留下遗憾吗?跟我生活了这么多年,别等年纪大了再埋怨我,后悔嫁的这么远。” “怎么会,当年要不是勇哥,我活不到今日,我此生最幸运的事,就是能遇到勇哥。” “你又乱说话,以后可不能说丧气话。” “知道了,我去给你端姜汤。” 钟氏放下帕子,去厨房盛了一碗姜汤端过来,“勇哥,快趁热喝,也别烫着。” 邓勇接过碗,小口的喝着姜汤,喝完感觉身上都出汗了。 钟氏把碗拿去厨房洗了,然后准备做晚饭。 邓蕙见时候不早了,放下笔走出去,大雨还在下着。 邓蔚也快放学了,邓蕙拿了把伞撑开,又去老宅拿了把伞,去厨房和钟氏打了声招呼:“娘,我去给小蔚送伞。” 钟氏道:“雨大,路上小心,早点儿回来。” “我知道,隔壁村不远,我接上小蔚就回来了。” 邓蕙撑着伞走出家门,泥巴路被大雨冲刷的泥泞不堪,邓蕙走了一段路,鞋底上都沾上了一层泥巴。 第101章 劳役 邓蔚就在隔壁村的私塾念书,两个村子相隔不远,有个三四里的路程。 私塾先生姓郭,是个屡试不第的老秀才,如今已是花甲之年。这片能读的起书的人家,多是把孩子送去郭先生的私塾,每年二两银子的束修,逢年过节再送些节礼去。 邓蕙听邓蔚说,学堂里现在有十二名学生,往年最多的时候有二十多名学生,那些学生念三四年书就去参加县试,要是考过了就继续念书,考不过的,家里认为资质差,就不会再供养他们念书,毕竟寻常人家供养个读书人不容易。 邓蕙走了一刻钟,到了郭先生家里,院门开着一条缝,邓蕙推开门走了进去,随手把院门又关上。 屋檐下已经站着两个妇人,手里都拿着伞,应该也和邓蕙一样,是来给家里的学生送伞的。 邓蕙走到屋檐下,把伞合上,在一旁等着。 过了会儿,私塾放学了,学生陆续从屋子里走出来。 邓蔚刚才就从窗户口就看见他姐来接他了,这会儿出来直接朝邓蕙走来,“阿姐,你来接我下学?” “嗯。” 邓蕙递给邓蔚一把雨伞,“回家了。” 邓蔚撑开伞,和邓蕙先后走出郭先生家里。 一连下了五天雨,天晴后,衙门里的人来了村子里征集劳役。凡年满十七岁以上的男丁,每年都要给朝廷服劳役,筑城修路、开河筑堤、逐捕盗贼等,衙门需要干活的人,就下乡从百姓中征集人手。 钟氏听说衙门又来人了,赶紧回屋去取银子,不服劳役就要出银子,眼看快到插大秧的时候了,家里还有十亩田等着干活了,她也不想让丈夫去服劳役,吃不好睡不好的,家里如今也不缺银子。 邓勇见妻子着急忙慌的去拿银子,笑了笑,知道妻子是担心他,其实没啥好担心的,就是干些体力活而已,只是马上要到插大秧的时候,他要去服劳役,家里就少个人干活,十亩田,妻子和女儿得干好些天。 钟氏拿了五两银子给邓勇,“女婿的户籍也在家里,一会儿官差来了,咱们给银子免劳役。” 邓勇拿着银子说:“我知道了。” 钟氏转身去新院子找女儿。 过了会儿,两名官差上门,一名官差拿着户籍簿子和邓勇了解情况,得知家里两名成年男丁。 邓勇问道:“差爷,今年的活儿要干多久?” 登记的官差说:“一个月。” 邓勇一听连忙对官差道:“差爷,马上该插秧了,我们家出银子免劳役。” 登记的官差道:“行,一个人二两银子,你们家两个人,四两银子。” 邓勇取出四两银子给官差,官差收了银子,把他们家名字划去。 两名官差走后,钟氏和邓蕙从新院子里出来。 钟氏问丈夫:“银子给了?” 邓勇点头道:“给了,加上女婿的,一共四两银子。” 钟氏松口气:“走了就好。” 邓勇有点儿担心他大哥家,“大哥家里人口多,肯定不会出银子免劳役,他们爷几个要是都去服劳役,田里的活儿恐怕干不过来。” 钟氏道:“你别小看了大嫂的两个儿媳妇,个顶个的能干,再不济,咱们干完田里的活儿,去给大嫂帮帮忙就是。” “只能如此了。” 邓蕙听说给了官差四两银子免劳役,有些待不住了,劳役每年都有,看来她还得多赚些银子回来。 钟氏又对丈夫道:“家里的菜油不多了,田税也交了,明天拉几袋菜籽去油坊榨油,顺便问问油坊还收不收菜籽,怎么收的?把今年的菜籽卖一半。” 邓勇说:“行,我明儿就拉几袋菜籽去油坊榨油,顺便问问油坊还收不收菜籽。” “爹,明天我跟你一起去榨油。”邓蕙道。 邓勇说:“不用,我自己去就行,你在家里待着。” “好吧。” “家里那块大田刚灌上水了,我还得去找牛犁出来,过几天好插秧。” 钟氏道:“快去吧,看看史二家的牛耕到谁家的田了。” 村里就两户人家家里有耕牛,史二家的牛,不忙的时候就拉车,农忙的时候就耕田,耕一亩田十文钱。 邓勇走了几步又回来了,“要不咱们也省些银钱,把咱家的马套上去犁田。” 钟氏问:“咱家有犁头吗?” 邓勇笑了笑:“没有。” “那怎么犁田?再说了,咱家马多少银子买的?哪儿能当牛使。” “说的也是。” 邓勇说完又出去了。 下午,邓大伯来找邓勇,先问了他去不去服劳役。 邓勇跟他说拿银子免了劳役。 邓大伯和三个儿子都要去服劳役,明天一早就要走了,就托邓勇这阵子帮着照看一下他家里。 邓勇让邓大伯放心,大哥家里要有事,他肯定不会袖手旁观。 这次的劳役是一个月时间,邓勇下午在村里转了一圈,得知花银子免劳役的没几户人家,大多数人家都是出人去服劳役。眼看又快到移栽秧苗的时候,村里人都愁眉苦脸的。 几日后,邓蕙家的水田犁好了,秧苗已经长了快一尺高了,该移栽了。 次日早上,一家人吃过早饭,邓蕙见弟弟还不着急去学堂,催促他:“你赶紧去学堂。” 邓蔚道:“我跟夫子请了三天假,在家插秧。” “家里的活儿用不着你,你好好念书就是,你不是明年要参加县试吗?时间紧迫,不能浪费了。” “阿姐,我给家里干活,这怎么算浪费时间?学堂里许多同窗都请假了,都是回家帮着家里插秧,不打紧的,明年县试我有把握。” “那行吧!你要是想买什么书,一定要和阿姐说,阿姐给你买。” “我知道。” 钟氏对姐弟俩说:“我和你爹去田里了,你们俩收拾一下,后头来。” “好。”姐弟俩同时道。 邓勇扛起锄头,钟氏扯了把稻草,两口子先去了田里。 邓蕙姐弟俩把桌子收拾了,两人又猜拳,谁赢了去洗碗,结果邓蕙又输了,邓蔚叹息一声,只得去洗碗。 邓蕙把狗喂了,让邓蔚后面来,她先去田里干活了。 第102章 插秧 邓勇和钟氏这么会儿功夫,已经拔了一小片秧苗,捆成小捆放在水田边上。 邓蕙脱了鞋袜,把裤腿往上卷起来,下田去干活。 钟氏见她来了,指了指田坎上放的草帽,“蕙蕙,日头大,戴上草帽。” “好。” 邓蕙戴上草帽,下田去拔秧苗捆。 邓蔚没过多久也来了田里干活。 姐弟俩一起比谁干活快,都卯着劲,不一会儿,两人脚边都堆了好几捆秧苗。 过了会儿,邓勇抬头看了看日头,对姐弟俩说:“你们把秧苗提去大田那边插秧,我和你娘再捆些秧苗就来。” “好。” 钟氏提醒他们:“秧苗插正了,别歪七扭八的。” 邓蔚道:“娘,我们知道。” 大田离的不远,姐弟俩每人提了几捆秧苗往大田那边去,两人都没换鞋,光着脚走在田坎上,一连跑了好几趟,才把成捆的秧苗都提到大田那边去插秧。 姐弟俩把秧苗均匀的扔在水田里,一人一边,隔了些距离插秧。 插大秧比插小苗秧快多了,还轻松点儿,不用老猫着腰在一片儿干活。 不到半个时辰,姐弟俩就插了半亩田的秧苗。 邓勇和钟氏把成捆的秧苗都提了过来。 钟氏看了看姐弟俩插的秧田,横平竖直,排列有序,看着挺整齐。 邓蔚拆开一捆秧,看了看她姐那边,比他还多插两行,他赶紧弯腰继续插秧。 邓勇和钟氏也下田来插秧,人多干活快,一早上的时间就插了快两亩田,秧苗也用的差不多了,邓勇又去秧母田里拔秧苗捆。 钟氏见时候不早了,回家去做午饭。 邓蕙姐弟俩继续在大田里插秧,把拿来的秧苗都插完了,一起去秧母田里拔秧苗。 钟氏简单做了些饭菜,来田里喊他们回家吃饭。 邓蔚和她姐说:“姐,回家吃饭了。” “我把这一捆秧苗捆上,你先去穿鞋。”邓蕙道。 邓蔚洗了把手走上田坎,在水田里洗了洗脚,穿上鞋袜。 邓蕙捆好一捆秧,走上田坎。 一家人吃完饭,邓勇和钟氏先去了田里,邓蕙姐弟俩把碗盘收去厨房。 邓蔚不想洗碗了,和他姐说:“姐,我去插秧了,你洗了碗再来。”说完麻利的跑了出去。 邓蕙眼见他跑没影儿了,嘀咕:“不就洗个碗吗?跑那么快做什么?” 她把剩饭剩菜盛出来端去喂狗。 旺财吃着吃着,突然朝门口叫。 邓蕙拿着碗还没走远,听见旺财叫就出门去看看,离她家门口不远处,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正往这边瞅,那人手里还拿着个包袱。 邓蕙不认识,觉得是过路的人,见他走远了,回到院里把大门关上,去厨房刷锅洗碗,收拾完后,戴上草帽,把大门一锁,去田里干活了。 天黑时,一家人才往回家走,一天的时间,邓蕙一家人插了有四亩田的秧苗。 钟氏回到家,先洗了把脸,才去厨房做饭。 一家人吃完饭都亥时了,邓蕙回到他们院子里,烧水洗了个澡才躺下。 邓蕙白天有事做还好些,到了晚上就忍不住想钟秀,他都走了三个月了,一封信都不给她写,她也不知道他家住哪里,姓甚名谁?田里的活儿快干完了,秋收还得些日子,她得趁这段时间好好打算,只是她也没出过远门,京城在哪儿更是不知道,她得找个人问问,了解一下京城。 邓蕙想到了朱盼盼,她爹是做生意的,应该知道京城在哪儿吧?心里有了定论,邓蕙就不想这些事了,眼下先把田里的活儿干完再做打算。 次日一早,一家人吃过早食又下田干活儿了。 邓家的十亩田,用了三天时间就插完了秧苗。 家里的活儿干完,邓蔚次日就去了学堂上学。邓勇带着妻女去帮邓大伯家插秧,大伯母带着两个儿媳妇已经下田插了两天秧,还剩五亩田没插上秧苗,有邓勇一家给帮忙,一天时间就把活儿干完了。 邓蕙在家里歇了一日,隔天吃过早食,骑马去了城里。 朱府她去过两次,进城后直奔朱府而去,到了朱府门口,邓蕙把马拴在马桩上,去门口叩门。 开门的小厮年岁不大,得知邓蕙是来找他们家小姐的,让她在门口稍等,他去和小姐通禀一声。 邓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小厮又把门打开了,一个丫鬟领着邓蕙去见朱盼盼。 朱盼盼见到邓蕙说:“稀客啊!今儿怎么从正门来了?” 邓蕙道:“前两次情况特殊才走的偏门,这次可是你邀请我来的,当然要走正门了。” 朱盼盼笑了下,“巧云,给、看坐。” “是。” 巧云搬了个圆凳放在邓蕙旁边,“邓娘子,请坐。” 邓蕙也没客气,直接坐下了。 朱盼盼看着她问:“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邓蕙。” “好简单的名字。” “我就喜欢简单的,不喜欢复杂的。” “我也不喜欢复杂的。” 巧云给邓蕙倒了杯茶,“邓娘子,喝茶。” “多谢巧云姑娘。” 朱盼盼对巧云道:“巧云,去吩咐厨房,中午做一桌好菜,我要宴请朋友。” “是。” 巧云退了出去。 邓蕙见巧云出去了,直接问朱盼盼:“你知道京城在哪儿吗?” 朱盼盼闻言道:“我就知道你今天不是专程来找我叙旧的。” “是叙旧啊!该问的话咱也问问,总不能下次再来问。” 朱盼盼道:“京城啊!远着呢。” “有多远?” 朱盼盼想了想说:“我爹曾带我去过一次京城,那会儿我才十岁,坐了二十多天的马车才到京城,虽然京城很繁华,离着那么远的路,我是不想再去第二次了。” 邓蕙一听,惊讶道:“那么远?” “当然了,我还能能骗你不成?”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相隔的太远了。” 朱盼盼好奇的问:“你打听京城做什么?” 邓蕙也不瞒着她:“我相公在京城。” “啊?” 朱盼盼吃惊不已,“钟公子去了京城?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应该是回自己家了。” “所以你想去京城找他?” 邓蕙点点头。 朱盼盼不了解她和钟秀之间的事,奇怪的问:“他回家都不带你,这摆明了是想一走了之,和你划清界限,你竟然还要去找他?找到人又能怎么样?” 第103章 问清楚 邓蕙淡然道:“找到他问清楚,若他真想与我划清界限,也要当面说清楚,以后各自安好,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你说的也几分有道理,稀里糊涂的被抛下,搁谁心里都不好受,是该问清楚,也不能让他耽搁着。” 邓蕙又问:“我要是骑马去京城,多久能赶到?” 朱盼盼思考道:“骑马去,怎么也得十天左右吧。” 她看看邓蕙摇头道:“你一个女子,出门在外不妥、不妥。” “这好办,我换上男子衣裳就是。” “你、你站起来。” 邓蕙听她的,站了起来。 朱盼盼也站起来,她的个子不矮了,在女子里面算高个子,邓蕙比她还高一点,她点点头:“还别说,你眉宇间自带英气,个子又高,穿上男装还真是雌雄难辨。” 邓蕙也觉得她这个办法挺好的,换上男装还省事。 朱盼盼道:“你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回来。”说完走了出去。 她前脚刚走没多久,巧云后脚进来了,没看见朱盼盼,问邓蕙:“邓娘子,我家小姐呢?” 邓蕙摇摇头:“你家小姐让我等她一会儿,我也不知道她去哪儿了?” “邓娘子稍坐,我去找找我家小姐。” “巧云姑娘请便。” 邓蕙等了一会儿,就见朱盼盼和巧云从外面进来。 朱盼盼走到邓蕙身边坐下,“我去我爹书房拿了份地志,咱们研究研究路线。” 两人围着桌子一边看地址,一边研究路线。 邓蕙看着地志上的路线是挺远的,两地隔着两千多里路,骑马都得十来天的路程。 朱盼盼觉得路途太远了,劝邓蕙:“要不就别去了,这么远的路,你一个女子,出门多不方便,为了一个男人跑这么远不值当的,大不了再找一个上门女婿就是。” 邓蕙坚持道:“不管有多远,我都要去问清楚,不找到他问清楚,我不甘心。” 朱盼盼见她意志坚定,不好再劝,提醒她:“你要去找钟公子,该准备的都要准备好,路引一定要带上,没有路引进不了城。” “你倒提醒我了,我还得办路引。” 邓蕙又犯难了,她打算女扮男装上路,路引该怎么办?邓蕙脑中灵光一闪,她可以用钟秀的户籍去衙门办路引啊。 朱盼盼接着叮咛:“还有啊,你最好别在城外住店,城外开的店有黑店,我和我爹以前去外地就碰到过黑店,一碗面二两银子,住一宿五两银子,你尽量赶在天黑前进城住店,上路时带足干粮和水。” 邓蕙感激道:“多谢你提醒我,我都记下来了。” “还有、闲事莫管,外面什么人都有,指不定你帮了别人,还被人反咬一口。” “我知道了。” 朱盼盼把他爹做生意那一套都拿来和邓蕙讲,巧云都给她续了两次茶,朱盼盼喝完继续讲。 邓蕙后面听的云里雾里的,她又不做生意,没必要听这些吧? 她连忙打断朱盼盼,“朱小姐说的我都记下来了,多谢了。” “唉,叫我盼盼就是,叫朱小姐听着生分。” “好,我单名蕙字,你以后也叫我蕙蕙就是。” 朱盼盼不客气道:“蕙蕙,我刚才跟你说的,你都要记下来,人心复杂,出门在外切记独善其身,莫要多管闲事,以免惹祸上身。” “知道了,你刚才说的我都记下来了。你这张地志能卖给我吗?” “送你了,你只管拿走就是。” “你从朱老爷书房拿的,要是被朱老爷发现了,他不会责怪你吧?” “不会的,你放心收下吧。” “好吧!多谢盼盼。” “客气什么。” 朱盼盼看向丫鬟问:“巧云,去厨房看看饭菜做的怎么样了?” “是。” 巧云领命出去了。 邓蕙问:“你真要留我用饭啊?” 朱盼盼道:“当然了,我上次不是跟你说了吗?你进城来找我,我设宴款待你。” “我马还在府外拴着呢。” “这好办,我让小厮把马牵进来喂些饲料就是。” “行吧,那就有劳盼盼。” “不客气。” 朱盼盼站起来,去门口叫来一个小丫鬟,让她去门口把马牵去马房喂些饲料。 巧云去了一会儿就过来回禀朱盼盼:“小姐,饭菜快准备好了,我和厨房说了,让他们准备好饭菜就端上来。” “知道了。” 邓蕙和朱盼盼又聊了会儿,一个丫鬟来回禀,花厅已经摆好了饭菜。 朱盼盼站起来和邓蕙说:“不早了,咱们去用饭。” “叨扰了。” 邓蕙站起来,跟在朱盼盼后面去了花厅。 两人落座后,朱盼盼道:“别客气,想吃什么自己夹。” 邓蕙见桌子上的菜都摆满了,尽是大鱼大肉的,拿起筷子毫不拘束的夹菜吃。 朱盼盼见她不拘束,也毫无形象的掰了个鸡腿吃。 邓蕙比一般女子饭量大,朱盼盼也是个能吃的,一桌菜只剩点儿残羹剩渣。 朱盼盼吃饱了,满意道:“蕙蕙,你也挺能吃的,咱们俩倒能吃一块去。” 邓蕙说:“你饭量也不小,咱俩半斤八两。” 朱盼盼看着她,满眼羡慕,“你吃这么多怎么不胖呢?” “我活动量大啊,每日很少闲着的时候。” 朱盼盼偷偷捏了捏腰上的一坨肥肉,心里叹气,她也想瘦,管不住嘴,也懒的活动。 她的小动作没逃过邓蕙的眼,邓蕙道:“能吃是福,不过你每日也该活动活动,早晚跑半个时辰,时间长了也能瘦一些。” 朱盼盼摇头,“我还是算了吧,院子里的下人们看见怪羞人的。” “这好办啊,你让下人们和你一起跑,全当锻炼身体了。” 朱盼盼突然开窍,“有道理啊!我让下人们陪我一起跑,一起锻炼身体。” 邓蕙又待了会儿,向朱盼盼告辞:“盼盼,今日多谢款待,我得走了,等我回来再找你叙旧。” “你路上多加小心啊!我那会儿跟你说的,你一定要牢记着。” “我知道,你记得早晚都要锻炼身体。” 朱盼盼点点头,“我送你出去。” “好。” 朱盼盼送邓蕙出了内院,看着她走了还有点不舍,心想:难道是一顿饭吃出感情来了? 第104章 准备(一) 邓蕙出城后,见天色还早,打马去了白云村。 夏雪见到邓蕙很高兴,“邓姐姐来了。” 邓蕙问:“你这几天有没有好好练箭?” “邓姐姐,我每日有空就练箭,没有偷懒。” “那就好。” 夏雪接过马绳,把马拴在石榴树上。 “邓姐姐来了。”夏荷从屋里走出来。 “你们家插完秧了吗?” “我们家就两亩田,前天就插完秧了,外面日头大,邓姐姐屋里坐。” 夏荷又吩咐妹妹:“雪儿,去洗点儿山杏来。” “好。” 夏雪答应着跑去厨房。 邓蕙和夏荷进了堂屋问:“你进山了?” 夏荷说:“我昨天没事,和村里几个婶子们进山摘了些杏子,没往深处去,就在山腰下摘的杏子。” 邓蕙道:“我最近有点儿事,过阵子才能带你进山。” “邓姐姐最近不来白云山了?” 邓蕙点点头,“有些私事要办。” 夏荷善解人意道:“邓姐姐只管去办自己的事,等你不忙了再说。” 夏雪洗了一碗山杏端过来,“邓姐姐,吃杏子。” “雪儿也坐下吃杏子。” 夏雪坐在邓蕙身边,给她挑了个杏子,“邓姐姐,吃这个,这样的不酸。” “多谢雪儿。” 邓蕙和夏荷姐妹两待了会儿,又对夏雪的箭法指点了一番,就告辞离开了。 邓蕙到家时,家里的大门是锁着的,她拿钥匙开了锁,进去后关好大门,把马牵去马厩拴好。 她们一家的户籍都是钟氏保管,邓蕙知道她娘放户籍的地方,进了爹娘的房间,从衣柜里找出一个小木盒打开,里面放着她们一家人的户籍,她从里面找出钟秀和她的户籍,把木盒合上,重新放进衣柜里。 邓蕙取了户籍就赶紧回了她们院子,把钟秀和她的户籍收好,又从衣柜里翻出钟秀的衣裳来。 邓蕙试穿了一下钟秀的衣裳,感觉长了一点,当下就找来针线篮子,把袖子和衣摆收短了点儿。 邓蔚放学后,见家里没人,就去了隔壁院子,堂屋门是打开的,他知道他姐回来了。 “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拿的是姐夫的衣裳?” 邓蕙连忙把钟秀的衣裳放下,“我回来有一会儿了,你姐夫的衣裳,袖口脱线了,我帮他缝一下。爹娘怎么没在家?” 邓蔚道:“爹娘去帮六堂婶家插秧了,六堂叔不是去服劳役了吗?他家的秧还没插完,爹娘就去给六堂婶家帮忙了。” “既然爹娘不在家,时候也不早了,咱们去做饭。” “姐,你会做菜吗?” “别小看你姐,咱们做些简单的饭菜。” “好吧!” 邓蕙姐弟俩先后走出屋,去厨房做饭。 菜篮子里还有几个茄子和一把豇豆,邓蕙把豇豆摘出来,和茄子洗洗切好,从厨柜里拿了些馒头出来,热了热馒头,把茄子和豆角都炒一起。 邓蔚坐在灶台边烧火,看他姐手忙脚乱的,茄子和豇豆还炒在一起,这能好吃吗? 邓蕙忙碌一番,终于炒好菜了,后锅里馒头也热好了。 钟氏正好从外面回来了,走进厨房说:“我还说回来给你们做饭,你们自己都做好饭了。” “姐炒的菜,也不知道能不能吃。” 邓蕙把铲子放下,瞅着弟弟说:“我炒的菜,怎么不能吃?” 邓蔚急忙改口:“能吃、能吃,我说错了。” 邓蕙问钟氏:“娘,爹还没回来?” 钟氏道:“你们先吃,你六堂婶家的秧还没插完,我和你爹一会儿再回来吃饭。” 钟氏说完又走了。 邓蕙盛了一盘菜,捡了几个馒头装盘,姐弟俩就在厨房吃饭。 邓蕙吃了口自己炒的菜,好像有点儿咸了,没娘炒的菜好吃,也比不了钟秀做的菜。 她对弟弟道:“凑合吃。” 邓蔚吃一口他姐炒的菜,得多吃两口馒头才不觉的咸,他不由怀念起姐夫做的菜。 他看着邓蕙小心的开口:“姐,姐夫会回来的,你不用太挂念他。” 邓蕙提起钟秀,瞬间没了胃口,“你怎么知道他会回来?这都多久了,连一封信都不往回来捎,谁知道他是不是想和我撇清关系。” “不会的,姐夫或许有苦衷呢?” “有什么苦衷也不至于一封信都不捎回来。” 邓蔚一时也不知该怎么替钟秀说话。 “不提他了,吃饭。” 邓蕙吃了两个馒头,放下筷子回了她们院子里,把刚才没改好的衣裳拿起来继续缝。 天快黑时,邓蕙改好了衣裳,拿起来重新试了一下,这回刚刚好。 京城路途遥远,她也不能只穿一身衣裳去,又从柜子里找了一套钟秀的衣裳,点上油灯,在灯火下做活儿,直到把这一套也改短了点,才去洗漱休息。 次日一早,邓蕙拿着镰刀,提了个筐,去外面割了一筐草回来喂马。 一家人吃过早食,邓蕙回她屋里装好她和钟秀的户籍,又拿了十两银子,去老宅和钟氏打了声招呼,借口去城里给邓蔚买纸墨。 钟氏也没在意,叮嘱她路上小心,顺便买坛酱油回来。 邓蕙答应着,去马厩牵了马出门去了,一路风驰电掣,半个时辰就到了城门口。 陆通刚从牛车上下来,就看见一道潇洒的身影打马而来,他连忙从袖中掏出几个铜钱给车夫,追着那道身影而去。 “邓娘子。” 邓蕙已经放缓了马速,扭头见是陆通,从马上下来,“好巧,竟在这儿碰上陆公子。” 陆通莞尔一笑,对她说:“邓娘子也进城?” 邓蕙点头道:“是的,陆公子也进城?” “去衙门办路引。” 邓蕙惊讶,“巧了,我也去衙门办路引。” 陆通心中一喜:“在下可否与邓娘子同路?” “当然了,咱们不都是去办路引吗?” “邓娘子,请。” 陆通慢了邓蕙两步,看见她头上系的发带愣了一下,随即抿嘴一笑。 两人一起进了城,陆通看着邓蕙的侧颜问:“在下办路引去省城赶考,不知邓娘子办路引为何?” “我也要出趟远门。” 陆通心里惊讶,“外面不比家里,邓娘子要是自己出远门,还需慎重考虑。” 邓蕙道:“陆公子多虑了,我会多加小心的。” 陆通不好再说什么,心里很好奇,她要去哪儿?她夫君怎么没和她一起? 两人走了一刻钟的路程,到了官府衙门,门口有个差役值班。 邓蕙把马拴在马柱上,塞给差役一块碎银,请他帮忙照看一下马儿。 第105章 准备(二) 陆通来过衙门两次,知道在哪里办路引,和邓蕙进了衙门后,走在前面领路。 邓蕙跟陆通到了一间屋子前面,从里面走出来个男子,手里还拿着一纸公文,好像也是刚办完路引的。 陆通和邓蕙解释:“邓娘子,就在这里办路引。” 邓蕙道:“多谢陆公子引路,咱们进去办路引吧。” “邓娘子先。” 邓蕙和陆通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办路引的官差认识陆通,还和他打招呼:“陆秀才,你是来办路引的?” 陆通笑了笑,道:“正是,秋闱在即,在下特地来办路引,好赶往省城参加秋闱。” 官差道:“我先给你办。” 陆通看了眼邓蕙说:“这位娘子在我前面,先给她办吧。” 邓蕙心里有些忐忑,她第一次来官府,还不知道能不能办下来路引。 官差打量了邓蕙一番,怀疑的问道:“你一个小娘子来办路引,你要去往何处?你家里人怎么没有和你一起来办路引?” 邓蕙张口就来:“差爷,是这样的,我家夫君患了恶疾,看了好些大夫都没治好他,我听我们村的大夫说,京城的大夫医术高明,没准能治好他,我就打算带夫君去京城寻医问药,今日特地来办路引。” “你夫君怎么没跟你来?” “他病的起不来床,来不了。” 官差怀疑的问:“床都起不来,能经受得住长途跋涉吗?” 邓蕙故作哀痛的样子,还用袖子摸了把脸,“长途跋涉总比人没了好。” 陆通不忍官差再为难邓蕙,替她说话:“费书吏,在下与邓娘子的夫君是故交,没想到他年纪轻轻就染了恶疾,还请费书吏通融一下,给他们办了路引,让他们去往京城治病吧。” 有陆通给邓蕙做保,费书吏松口道:“行吧!既然你夫君与陆秀才相识,我就相信你,户籍带了吗?” “带了。” 邓蕙赶紧取出户籍给费书吏。 费书吏看了眼邓蕙带来的户籍,给她办了路引。 邓蕙拿到路引,心情有点儿激动,对陆通投去一抹感激的眼神。 费胥吏叮嘱邓蕙:“等你和你夫君从京城回来了,记得来衙门销路引。” 邓蕙点头,“我记住了,多谢费书吏提醒。” 邓蕙给陆通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在外面等他。 陆通朝她点了下头,邓蕙去了外面等他。 费胥吏给陆通办路引还不忘和他寒暄,陆通谦和有礼的和他说话,等办好路引,对他施了个礼告辞。 邓蕙在衙门外等陆通,见他出来了,对他招招手,“陆公子。” 陆通走向她,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邓娘子,你夫君染了什么恶疾?半年前不是还好好的吗?” “咱们先离开这里。” 邓蕙说完先牵着马离开衙门口,陆通疑惑的跟上去。 两人走了一段路,离衙门口远些了,邓蕙向陆通道谢:“刚才多谢陆公子为我解围,我夫君没病。” “没病?”陆通有些难以置信,合着他刚才替她做了假证。 邓蕙歉然的说:“陆公子,此事说来话长,我请你喝杯茶再跟你解释,正好我也有事相求。” 陆通虽然不喜刚才被她骗了,那也是他自找的,不是吗?就像此刻,他也无法拒绝她的要求,老老实实的和她进了茶楼。 邓蕙找了个僻静的位置,和伙计要了一壶茶。 等伙计上来茶后,邓蕙给陆通和自己倒上茶,才简单的和陆通说了一下她办路引的用途。 陆通听完心中震撼,并不觉得她冒失,相反很佩服她的勇气和率真,一介女流之辈,敢千里寻夫。他既羡慕她的夫君,又遗憾自己竟然错过了她,若不是母亲听了二婶的胡话,她和他的结局就不会如此。 邓蕙说完路引的事,又问道:“陆公子可会作画?” 陆通谦虚道:“会,只不过画技不精。” 邓蕙听邓蔚说过,读书人最是谦虚,什么事都要谦让一番。 “我想请陆公子帮我画一幅我夫君的画像,我到了京城也好寻他。” 陆通毫不迟疑的答应:“好。” 邓蕙高兴道:“多谢陆公子。” 她又给他续上茶,“陆公子喝茶,一会儿我要去书肆买纸,正好借书肆的笔墨一用。” 陆通道:“邓娘子不必客气,我或许还要感谢你。” 邓蕙疑惑的问:“感谢我什么?” “邓娘子前些日子进城,是不是替一对母女解围来着?” 邓蕙仔细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她有一次进城,看见几个地痞欺负一对母女,就出手教训了几个地痞,没等那对母女道谢就走了,都没看清楚她们长什么样。 “陆公子怎知我替人解围?我都不记得那对母女长什么样了。” “那是家母和小妹。小妹后来与我说过,她和母亲进城被几个地痞欺负,是一个个子很高、长的很好看的姐姐出手打跑了地痞,她头上系的发带像彩虹一样好看,还牵着匹马。我觉得小妹说的像是邓娘子,故此一问。” “举手之劳而已,不值一提。” “在下多谢邓娘子那日出手相助。” 陆通说着突然站起来,对邓蕙施礼道谢。 邓蕙跟着站起来,“陆公子不必客气,快请坐。” 两人再次落座后,邓蕙问道:“陆公子何时启程去省城?” “后天一早就出发。” 邓蕙给自己倒上茶,端起茶杯道:“陆公子一路顺风,这次的秋闱定能蟾宫折桂,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借邓娘子吉言。” 两人端着茶杯一饮而尽,邓蕙又给他们都续上一杯。 “邓娘子何日启程去京城?” “明日。” 陆通端起茶杯道:“在下祝邓娘子一路顺风,早日找到你的夫君。” “希望我们都能达成所愿。” 邓蕙见事情都办妥了,如今只差去京城寻人了,心情一放松,脸上也不自觉的带出了笑意。 陆通看着她的笑颜,情不自禁的跟着微微一笑。 邓蕙见一壶茶喝的差不多的,找伙计结了账,带陆通去了书肆。 邓蕙和陆通都常来书肆买纸墨,掌柜的很痛快的借给他们笔墨和砚台,还把书案借给他们用。 第106章 出发 陆通曾见过钟秀,不需要邓蕙再给他描述,坐在书案前,按照记忆中的印象画起来。 邓蕙不便打扰他,去向掌柜的买了两刀纸,又从书架上随手拿了本书看起来。 一刻钟之后,陆通放下笔,抬起头张望,只见邓蕙正安静的立于书架旁看书,她微微低垂着头,正认真的看着书,屋里光线柔和,使得她整个人看起来格外恬静和美好。 片刻后,陆通回过神,等画上的墨迹干了,拿起钟秀的画像走到邓蕙身旁,“邓娘子,画好了。” “画好了?” 邓蕙说完合上书,凑近去看陆通手里的画,陆通又把画拿高了些,方便她看画。 邓蕙看着画像称赞:“陆公子果然画技高超,画的太像了,还好我今日碰上了陆公子,要是找旁人画,定没有陆公子画的像。” 陆通谦虚道:“邓娘子过奖了。” 邓蕙把书放在书架上,拿起钟秀的画像又看了看,“有了这幅画像,我去京城找人事半功倍。” 她把画折起来装进怀中,“陆公子,咱们走吧。” “好。” 陆通点了下头。 邓蕙拿上两刀纸,和陆通先后走出书肆。 陆通和邓蕙告辞:“邓娘子,在下还要去趟书院,咱们就此别过。” 邓蕙诚恳道:“今日多谢陆公子,告辞。” 两人在书肆门口分道扬镳,陆通走了两步忍不住回头叫住她,“邓娘子。” 邓蕙听见陆通叫她,转过身看向他。 “京城路远,邓娘子一路小心。” “我会的,陆公子也是,路上多加小心。” 陆通点了点头,邓蕙对他笑了笑,转身牵着马走了。 陆通看着她的背影变得模糊,才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邓蕙去酱坊买了一小坛酱油就牵着马出城去了。 邓蕙出城后,骑上马往家赶,两旁的稻田里,还有些许多农户正忙着插秧。 半个时辰后,邓蕙回到家里,爹娘又不在家,可能去给几个堂叔家里帮忙插秧了吧。 邓蕙用钥匙打开门锁,进院后,关好大门,先把纸和酱油都放下,才把马儿拴去马棚,往马槽里添了了些饲料。 邓蕙回到他们院子里,把户籍、路引,和钟秀的画像先收好,然后去了厨房,邓蔚快放学了,得赶紧做饭了。 她刚走进老宅的院子,就见爹娘从外面回来了,两人都带着草帽,穿的也是干活的衣裳。 “爹,娘,今日去田里了?” 钟氏道:“你三堂叔家还没插完秧,我们去给帮了半天忙。” “哦。酱油我买回来了,放厨房里了。” “我得赶紧做饭了,小蔚该回来吃饭了。” 钟氏小跑着进了厨房,往木盆里舀了两瓢水,把手又洗了一遍,赶紧去做饭。 邓蕙跟着走进厨房,坐在灶台边把火引燃。 过了会儿,邓蔚背着书袋回来了,书袋里装的鼓鼓的,他见院子里没人,赶紧背着书袋回了自己屋里,把里面装的东西都拿出来,十来本书和一个小巧的紫檀木的盒子。 邓蔚兴奋的把每一本书都翻了两页,爱不释手,心里更是感叹:“真是我的亲姐夫,每次送来的书都是市面上难以买到的书。” “小蔚,回来了吗?”邓蕙在他门外问。 邓蔚连忙合上书:“姐,我回来了。” “午食做好了,出来用饭。” “我马上来。” 邓蕙喊了邓蔚,就去厨房端饭。 邓蔚连忙把带回来的书放进书架里面,把木盒子也随手放在书架上,然后若无其事的去堂屋用饭。 一家人吃过午食后,钟氏和邓勇又去田里了,邓蔚也背着书袋去了学堂。 邓蕙喂了狗,洗了锅碗就回了他们院子里,找出笔墨纸砚,砚好墨,铺上一张纸,提笔在纸上写起来。 邓蕙写好信,等墨迹干了,把信折起来先放进梳妆台的抽屉里,然后把她的脏衣裳拿去院子里洗,洗好晾在院子里。 下午,邓蔚放学后,先去了邓蕙的院子里,见堂屋门开着的,朝里面喊了一声,“阿姐。” 邓蕙刚把衣裳打包好塞进柜子里,朝外面喊:“我在家了,马上就去做饭。” 邓蔚一听,今儿又得吃他姐做的菜,往堂屋里走去。 邓蕙放好包袱在门口碰上邓蔚,“走了,做饭去了。” “姐,今天做菜少放点儿盐,昨天都炒咸了。” “知道了。” 邓蔚回屋里放下书袋,去厨房帮邓蕙烧火。 下午还是邓蕙做的饭菜,没馒头了,她就煮了一锅白米饭,炒了一盘韭菜鸡蛋和一盘豇豆,这次她特意少放了点儿盐,炒熟后还尝了尝,没昨天那么咸。 邓蕙给爹娘留了些饭菜,和邓蔚就在厨房里用饭了。 邓勇和钟氏傍晚了才回来,邓蕙给他们盛好饭端上来。 “爹、娘,几个堂叔家的活儿都干完了吗?” 钟氏道:“都忙完了,终于能好好歇几日了。” “爹娘快用饭,锅碗留着我一会儿来洗,我先回去把衣裳收了。” “去吧。” 邓蕙回到旁边院子里,把下午洗的衣裳都收进屋里叠起来,放进柜子里。 晚上,邓蕙洗了个澡,把包袱拿出来又检查了一遍,还把朱盼盼给她的地志拿出来,标记好明日赶多远的路,在哪里歇脚,做足充分的准备后,才上床睡觉。 次日不到五更天,邓蕙就起来了,去给马儿添了些饲料,然后回到她屋里,扯了条白布束胸,再换上钟秀的衣裳,头发梳成男子的发髻,把包袱又检查了一遍,户籍、路引、银两、水囊,该带的都带上了,又装了把匕首在身上,最后把昨天写的信放在梳妆台上,背上包袱大步走了出去。 邓蕙关好屋门,去马棚里把马牵出来,轻手轻脚的往外走。 旺财眼巴巴的瞅着她,扑到她跟前冲她直摇尾巴。 邓蕙摸了摸它的狗头,轻轻的打开大门,牵着马出去后,又轻轻的把大门关好。 此时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邓蕙背好包袱,骑马出了花溪村,沿着大路走,踏上了去往京城的路。 第107章 老实交代 清晨,邓勇剁好鸡食去后院喂鸡,看见马没在马棚里,心里疑惑:蕙蕙这丫头连早饭都不吃,又进山了? 钟氏做好早食,让邓蔚去喊邓蕙来吃早食。 邓蔚快步跑到隔壁院子,看见堂屋门紧闭着,嘀咕道:“这都什么时候了,阿姐怎么还没起?” 他走到窗户边上,朝里面喊:“阿姐,吃早食了。” 半晌没人回答他,他又叫了一遍:“阿姐,吃早食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还是没人回答他。 邓蔚又喊了邓蕙几遍,依然没人回答他,他急忙走到门口,敲了敲门道:“阿姐,我进来了。” 屋子里还是没有回应,他推开门,走进邓蕙住的屋子里。 屋子里没人,床上的被子叠的整整齐齐,邓蔚心里疑惑:大早上的,阿姐去哪儿了?难道又进山了? 他突然想到什么,赶紧跑回他屋里,从书架上取下一个紫檀木盒子塞进袖子里,再次折返回邓蕙的房间,正要把木盒子放在邓蕙的梳妆台上时,看见梳妆台上放着的一张纸,他拿起那张纸看,看完脸色大变,拿着纸去找邓勇和钟氏。 “爹、娘,不好了,阿姐去京城找姐夫了。” 钟氏刚端着一碟酱菜从厨房出来,听见邓蔚的话,手里的碟子掉在地上,酱菜撒了一地,她颤声问:“你说什么?” 邓勇也从堂屋里出来,着急的问儿子:“你刚才说的是真的?” 邓蔚拿着信给他们看:“姐留了封信,说上京城找姐夫去,找到姐夫就回来了,让我们别担心。” 钟氏拿着信很快看完,心慌道:“这可怎么办?京城这么远,她一个女娃子,跑那么远的地方去,万一路上再遇到歹人……” 钟氏越想越心慌,邓勇安慰妻子:“你别急,蕙蕙没那么笨,她敢往京城去,肯定做了万全的准备。再说了,蕙蕙从小跟我习武,那一身功夫不是白练的。” “她就是本事大了,敢一个人往京城跑,你当初教她那么大本事干什么?”钟氏心里着急,此时说话口无遮拦。 邓勇无辜道:“婉清,当初还是你提议让我教蕙蕙练武的,你说女孩子自己有本事了,将来遇到困境也能自保。” 钟氏想起独自逃难的那段日子,每日里都担惊受怕的,还要躲避着流民的骚扰,找口吃的都不容易,要不是那时遇上勇哥,她很难活下来。后来女儿出生,她怕女儿将来也遇到她那时的困境,就和勇哥提议让女儿习武,恰好女儿也是块习武的料子,没想到她本事练大了,都敢离家出走了。 邓勇道:“你们都别太着急了,我出去找找,看能不能撵上蕙蕙,把她带回来。” “勇哥,你等等。” 钟氏把信折好装进袖子里,从厨房拿了几个刚蒸好馒头给邓勇:“勇哥,拿着路上吃。” 邓勇拿着馒头,大步走出院子。 钟氏跟儿子道:“你快去吃早食吧,吃完赶紧去学堂。” 邓蔚知道自己干着急也没用,听钟氏的话,去堂屋里吃早食。 钟氏重新从酱菜坛子里夹了一碟酱菜出来,端到桌子上去,把刚才掉落的酱菜打扫干净。 邓蔚快速吃完饭,回到自己屋里,从袖子里取出木盒子放在书架上,背起书袋去了学堂。 邓勇去村长家借了毛驴,出了花溪村,沿着大道去找邓蕙。 邓蕙此时已经在梁州城里吃完扯面,又去卖馒头的摊子上买了十个馒头带上,才牵着马走东门出城。 邓蕙出了城门,骑上马,风驰电掣的行驶在官道上。 晌午时,邓蕙找了片干净的水源,从马背上下来,牵着马去饮马,等马儿吃饱喝足了,邓蕙骑上马继续赶路。 邓蔚一天都心不在焉的,心里担心他姐,连夫子授课都没听进去,下午急匆匆回到家,见他爹已经回来了,他连忙问:“爹,找到阿姐了吗?” 邓勇摇摇头,“没有,我也不知道你姐走的哪条路。” 钟氏也唉声叹气,无精打采的。 邓蔚心里过意不去,向邓勇和钟氏老实交代:“爹、娘,这阵子姐夫有给我捎信来,还让人给我捎了几次书来。” 邓勇和钟氏吃了一惊,邓勇急忙问:“你姐夫现在在哪儿了?” 钟氏也问:“你姐夫家住哪里?” 邓蔚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姐夫家住哪里,姐夫信里也没提,只说他很快就会回来,让我好好念书,明年去参加县试,还托人给我捎了好多书回来,还给阿姐捎了东西,阿姐头上系的那两条发带就是姐夫捎回来的,还有上次捎回来的香露和面脂……” 钟氏打断他:“合着上次是你把那两瓶香露和面脂放在你姐的梳妆台上的?” 邓蔚挠挠脑袋,不好意思的说:“是我放的,我昨天又收到了姐夫捎来的东西,我去取来。” 邓蔚说完跑去自己屋里拿东西,很快就把钟秀昨天捎来的东西拿过来,还有钟秀第一次捎给他的信。 “爹、娘,这是我昨天收到的东西,都是姐夫让人捎来的。” 邓勇拿着两本书看,他一个大老粗都觉得女婿捎来的书看着挺珍贵,纸张都和普通书籍不一样。 钟氏看着紫檀木的盒子很精致,拿起来打开后吓了一跳,里面是一只色泽洁白、晶莹剔透的玉镯子,看着就很贵重的样子。 “勇、勇哥,你看女婿给蕙蕙捎回来的镯子,看着挺贵重的。” 邓勇放下书,接过木盒看去,他也不懂玉,光是看着就觉得不像普通的玉镯。 邓勇看向儿子,无奈的问:“你咋不早跟你姐说呢?早说了,你姐就不用跑那么远去找你姐夫,就在家等你姐夫回来了。” 邓蔚一脸无辜,“我也想和阿姐说,姐夫不让我说,姐夫说他家里情况复杂,怕姐找过去吃了亏,等他把家里的事处理好了,再回来找我阿姐。” 邓蔚说完把钟秀写给他的信给爹娘,“不信你们看,姐夫给我写的信就在这儿。” 钟氏接过信打开看了一遍,和儿子说的一般无二,看来儿子没撒谎。 第108章 破庙 钟氏把信折起来,对丈夫说:“小蔚没说谎,女婿信里是这么说的。” 邓勇叹息道:“蕙蕙上京城找女婿去了,京城那么大,也不知道蕙蕙能不能找到女婿。” 钟氏不满的说:“送这些东西回来,他咋不捎封信回来?好让蕙蕙放心,这下好了,两人见面不知道会不会闹的不愉快?女婿说他家里的情况复杂,蕙蕙去了会不会被他家里人为难?” 邓勇把木盒子合上说:“咱们担心那么多也没用,就看他们两人的造化,我倒盼望蕙蕙能早日找到女婿,也少受点罪。” “娘,这只镯子你先替姐保管着。”邓蔚道。 “行吧!我先给她收着。” 邓蔚和爹娘说开了,钟氏和邓勇心里好受了些。 钟氏把信给邓蔚,“我去做饭了,日子还得过,希望你姐早日找到你姐夫吧!” 邓蔚拿着信,抱起一摞书回了他屋里。 钟氏把玉镯放好后,去厨房做饭,邓勇也跟着她去厨房,坐在灶台边烧火。 傍晚时,邓蕙赶到一座县城,向城门口的士兵出示了路引,顺利进了城。 这座县城面积不大,邓蕙很快就找到了客栈,伙计见来客人了,热情的帮她把马牵下去喂。 邓蕙走进客栈,看见掌柜的正在算账,故意压粗声音:“掌柜的,住店。” 掌柜的抬起头,见是一个年轻俊秀的公子,看穿着打扮不像没钱的,问道:“公子是住上房?” 邓蕙这次出门带的银子足,她又是女儿家,肯定不会住通铺,爽快的和掌柜说:“就住上房。” “好嘞。上房一日六百文,食宿单算,您是骑马来的吧?马儿的饲料一次四十文,您还需多付些银两,退房时再给您结算。” 邓蕙知道住店需先付银子,取出二两银子放在柜台上,“我住一宿,明日一早就走,马儿给我喂饱了。” 掌柜的收了银子,笑道:“您放心,马儿一定给您喂的饱饱的,方便您赶路。”说完吩咐伙计领邓蕙去上房。 邓蕙随伙计上了二楼,到了一间屋子前,伙计打开屋门,“客官,您的房间到了。” “麻烦小哥给我送些饭菜来,顺便再送壶茶来。” “好的,您稍等。” 伙计走后,邓蕙把房门关好,往床上一躺,把包袱放在身旁,她这才赶了一天的路,都感觉有些劳累,到京城得十多天的路程,看来这一路很辛苦,等她找到钟秀得好好跟他算算账。 谢辰安此时还不知道,邓蕙已经在来往京城的路上。 离秋闱还有一个多月,他最近忙着备考秋闱,每日都早起晚睡,不是在清心堂听谢太傅授课,就是在他的揽月馆苦读,每日基本不出府。 墨雨从外面进来,在谢辰安身旁小声道:“公子,严小姐又给您送汤来了,被落霞姑娘给拦下来了。” 谢辰安皱眉道:“你去把她赶走。” “公子,严小姐是夫人的侄女,夫人要是在老爷耳边吹吹风,我怕咱们院儿的人倒霉。” 谢辰安把书一撂,不快的说:“你只管照做就是,有事儿我担着。” “是。” 墨雨马上出去了。 谢辰安看了看手腕上戴的桃木手串,站起来把他的书本都整理出来。 过了会儿,墨雨进来说:“公子,严小姐回夫人那边去了。” 谢辰安道:“去把落霞叫进来。” “是。” 墨雨把落霞叫进来,谢辰安嘱咐她:“把我屋里的东西收拾一下,一会儿送去祖父院子里,那盆兰花一定要带上。” “是。”落霞恭敬道。 谢辰安又吩咐墨雨:“拿着这些书,随我去祖父那里。” “是。” 墨雨搬起书本,随谢辰安去了太师居住的院子。 谢太师见谢辰安又来了,连家当都搬来他这边,疑惑道:“辰安,你这是做什么?” 谢辰安上前挽着老太师的胳膊,亲昵道:“祖父,秋闱在即,孙儿打算这阵子搬来祖父院子里住,方便随时向祖父请教学问。” 老太师欣慰的说:“既然辰安有这份上进心,祖父就留你住些日子。” “多谢祖父。” 老太师招来仆从去给谢辰安收拾屋子,谢辰安如愿住进谢太师院子里,既免去了不必要的麻烦,又能随时向谢太师讨教。 邓蕙在客栈用过饭,洗漱了一番就歇下了。 次日一早,邓蕙在客栈里用过早食,让小二送了些水来,把水囊罐满水,背上包袱下楼去找掌柜的结算食宿费。 客栈掌柜算好账,退给邓蕙八钱银子,邓蕙收好银子,等伙计给她牵来马,去卖馒头的摊子上买了十几个馒头带上,出城后继续赶路。 邓蕙一路快马加鞭往京城的方向赶。转眼到了第四天头上,天都黑了她也没碰上能落脚的地方,只能踏着夜色赶路,看看前面有没有能休息的地方。 半个时辰后,邓蕙发现前方有微弱的火光,她朝马儿抽了一鞭,加快速度往有火光的地方赶。 邓蕙很快到了地方,离近了才发现这是一处破庙,破庙门口还停着一辆马车,马车看着挺宽敞,有两匹马拉车,看来已经有人在这里歇脚了,有歇脚的地方总比连夜赶路强,马儿也需要休息。 她刚从马背上下来,破庙里就出来一个中年汉子,那汉子眼神不善的打量着她。 邓蕙也多看了那汉子两眼,眼前的汉子个头不矮,腮骨横出,身板挺结实,眼神里带着凶光,不像个善茬。 不等邓蕙开口,眼露凶光的汉子先说话了:“小兄弟,破庙里容不了这么多人,你还是去别处寻个落脚的地方。” 邓蕙心里不悦,破庙又不是他家的,凭啥不让她歇脚?大晚上乌漆嘛黑的不利于赶路,她上哪儿还能找着落脚的地儿? 虽然眼前的汉子一脸凶相,邓蕙也不是吃素的,仗着自己有功夫在身,对上那汉子的眼神:“这位大哥,你我皆是赶路人,这黑灯瞎火的,我还能上哪儿找着落脚的地儿?这座破庙看着也没那么小,多一个人怎会容纳不下?” 第109章 人贩子 “我说容纳不下就容纳不下。” 那汉子说着伸手就去推邓蕙,还不等他触碰到邓蕙的衣衫,只见邓蕙出手如电,五指紧紧扣着他的手腕。 “这位大哥,有话好说,何必动手?再伤着了,这荒郊野岭的,也没地儿说理去。” 大汉使了两次力都没有抽回自己的手腕,另一只手握成拳朝邓蕙的面门打去。 邓蕙偏头躲过,攥着他的手腕一拧,迫使他转了身,一脚朝他后腰踹去。 汉子跌了个狗啃泥,从地上站起来,凶神恶煞般的冲向邓蕙。 “阿彪,住手。” 汉子没刹住,被邓蕙灵巧的躲过攻击,一脚踹在腿弯处,又跌了一跤。 破庙里又出来一个人,朝邓蕙作揖,“这位小兄弟,我这兄弟不懂事,我替他向你赔礼了,你莫跟他计较。” 邓蕙打量了这人两眼,约莫三十多岁,穿的挺体面,看着慈眉善目的,邓蕙总感觉他笑的虚假,他兄弟都不讲理,他能好哪儿去?就像钟秀教她的那个成语,叫物以类聚。 “看在这位兄台的面子上,我不跟他计较。” “多谢这位小兄弟。” “好说。” 邓蕙拴好马,走进破庙里。 她还以为破庙里得有多少人歇脚,这哪有几个人?除了刚才出来的那两人,破庙里还有三个人,一男两女,男的和刚才那两人岁数相仿,警惕的看着她,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照顾着一个睡着的女孩。 邓蕙找了个角落坐下来。 破庙门口那两男子过了会儿才进来,直接挨着破庙里的那三人坐下。 邓蕙从包袱里拿了两个馒头出来吃。 刚才向邓蕙赔礼的男子解下水囊给那名少女,“去给那位小兄弟送些水。” 少女唯唯诺诺的接过水囊,走到邓蕙跟前,双手举着水囊:“公子,我家主人给您送水喝。” 邓蕙注意到少女手背上有一道新鲜的疤痕,她解下自己的水囊道:“不必了,我带水了,替我谢谢你家主人。” 少女苦着脸回去向那男子复命:“那位公子带了水囊。” 那男子瞅了少女一眼,少女吓的身子不自觉的颤抖。 这一幕落在邓蕙眼里,她心里不屑,果然不是好东西,那少女虽然是他的下人,看那样子平时没少挨罚。别人的家事,邓蕙也不会多管闲事,只等天亮了再启程赶路。 如今在野外,身边还有陌生人,邓蕙可不会安然睡觉。 旁边那群人不知从哪儿弄来的肉,架在火上烤肉,破庙里顿时香气四溢。 肉烤好后,那少女又拿着肉过来,“公子,刚烤好的肉,我家主人让我给你送些过来。” 少女看向邓蕙的眼神很奇怪,邓蕙也说不上来哪儿不对,对她摆手道:“多谢你家主人的好意,我刚才吃过了,这些肉你拿回去吧。” 少女好似松了口气,拿着肉回到那男子身旁。 邓蕙耳力好,听见刚才朝他出手的汉子低声咒骂那少女:“没用的东西。” 邓蕙提高警惕,这几人不是善茬,她需小心提防,等天一亮就赶紧离开。 佛像那边传来些许动静,邓蕙站起来朝佛像走去。 那三个汉子注意到邓蕙的举动,纷纷朝地上的黑布摸去。 邓蕙在佛像前看了看就回到她刚才休息的角落坐下。 对面三个汉子悄悄的松开黑布裹着的东西。 邓蕙一夜未眠,对面除了那名从她一进来就在睡觉的女孩,其他几人也一夜没睡,那名少女困的直打盹也不敢睡。 天空泛起鱼肚白,邓蕙站起来,背好行囊准备上路。 那名少女突然用希冀的眼神看着邓蕙,就在邓蕙即将跨出破庙的时候,睡觉的女孩突然醒了,爬起来就朝破庙门口冲去。 那几人只关注邓蕙的行动,谁都没注意到女孩已经醒了,这会儿反应过来时,昨日和邓蕙动手的男子站起来就去抓女孩。 那名少女趁机跑到邓蕙身后躲起来,哀求她:“公子救我,他们是人贩子。” 邓蕙一听人贩子,伸手一扯,将女孩拽到身后,毫不客气的朝人贩子挥拳相向。 邓蕙昨日和他交过手,知道这人看着凶神恶煞,实则武功平平,和他过了两招,化拳为掌,狠狠的劈在他的脖颈处,汉子吃痛的倒退好几步。 女孩脱困,躲在邓蕙身后哀求:“哥哥,救救我,我爹娘会报答你的。” 邓蕙盯着那三人的动向,头也没回的问:“你们都是被他们拐来的?” 女孩急忙道:“是,我是被他们拐来的,他们还给我下迷药。” 女孩刚说完,少女道:“公子,我也是被他们拐来的,还有好几个姑娘被他们喂了迷药藏在佛像后面。” 对面三人已经拿上了家伙,每人手里都多出一把名晃晃的大刀,昨天还对邓蕙笑脸赔礼的男子,一改昨日的做派,换上了丑陋的嘴脸,挥舞着刀砍向她。 邓蕙手里多出把匕首迎上来人的刀,既然是伙人贩子,就没必要手下留情。 少女连忙拉着女孩躲到破庙外面,另外两人欲把她们捉回来。 邓蕙抽身拦下他们,以一敌三和他们打在一起。 邓蕙常年出入山林间,身形灵活,穿梭在三人间游刃有余。 经过一场搏斗,邓蕙将三个人贩子制服,打的他们站不起不来,还缴获了他们的武器。 女孩和少女先后跑到邓蕙身边,邓蕙朝少女问:“有绳子吗?” “有。” 少女马上跑到佛像后面去,没过多久又出来了,手里拿着好几条绳子,“公子,这些绳子都是他们这几日绑我们用的。” 邓蕙冷哼一声道:“也让他们尝尝被绑的滋味。” 邓蕙拿着绳子把几人捆的结结实实。 佛像后面被喂了迷药的少女们都醒了,挨个从佛像后面走了出来。 少女跑上去,激动的跟她们解释:“我们得救了,是这位公子救的我们。” 那几个姑娘纷纷向邓蕙施礼道谢:“多谢公子救我们于水火之中。” “都起来。” 邓蕙见这三个人贩子拐的女子还不少,一共六名女子,年纪都不大,十五六岁的样子,最小的就是在破庙睡觉的那个女孩,看着有十二三岁的样子,小女孩虽然年纪不大,长得却很漂亮,眉眼和她娘钟氏有几分相似。 第110章 送官 三个人贩子出言不逊,骂骂咧咧的,邓蕙塞了几块破布堵上他们的嘴,三人瞬间老实了。 几个少女对着人贩子一顿拳打脚踢,发泄着这几日受的罪。 最小的女孩朝邓蕙问:“哥哥,你能送我回家吗?” 那几个姑娘都停下动作,眼巴巴的看向邓蕙。 此处荒郊野岭的,邓蕙要是不管她们,她们可能很难回到自己家里,况且还有三个人贩子需要送交官府。 邓蕙问:“你家住哪里?要是太远了我就送不了你,我把你们都送到最近的官府,请官差送你们回家。” 女孩道:“哥哥,我家住顾县,我爹爹是当地的县令。” “顾县。” 邓蕙拿出地图翻看,离这里快有二百里的路程,而离这里最近的官府有五十里的路程。 邓蕙对几个姑娘说:“你们都收拾一下,咱们要上路了,我送你们去最近的官府,让官差送你们回家。” 几个姑娘一听现在就回家,都高兴不已,相互帮对方整理了一下仪容,等着邓蕙发号施令。 邓蕙见她们都收拾好了,问:“谁会赶马车?” 手上有疤的那名少女说:“公子,我可以试试。” 邓蕙点头:“你来赶马车,即刻出发。” 少女看着地上蜷缩的几个人贩子问:“公子,这几人要送官吗?” 邓蕙道:“当然要送官了,把他们绑在马车后面,我盯着他们,你放心赶车。” “好的,公子。” 几个姑娘坐上马车,邓蕙把三个人贩子绑在马车后面,骑上马跟在后面。 最小的女孩掀开车帘往外面看,见邓蕙跟着马车心里才放心,她探出脑袋问邓蕙:“哥哥,你能送我回家吗?” 邓蕙说:“到了官府,官差也会送你回家,你爹爹不是顾县的县令吗?他们肯定不会怠慢你。” 女孩望着她,期盼的说:“我想早点儿回家,哥哥,你送我回家吧,我还没有报答你呢!” 邓蕙看着女孩熟悉的眉眼,不忍拒绝道:“我不需要你报答,你要执意让我送你,我送你一趟就是。” 女孩高兴的说:“多谢哥哥,我叫钟语宁,哥哥你叫什么?” 邓蕙诧异的问:“你也姓钟?” 钟语宁惊喜的问:“哥哥也姓钟?” 邓蕙笑了笑说:“巧了,我也姓钟,单名一个秀字。” 钟语宁口齿伶俐道:“没准咱们以前是一家呢?我曾听爹爹说,以前家乡遭了水灾,有的族人都搬去外地定居了。奥,对了,我还有个姑姑,就是在那次水灾中被冲散的,至今还下落不明,爹爹常与我提起姑姑,说我长的像我姑姑。” 邓蕙听她这么说心中起疑,十八年前,娘亲也是在水灾中和家人走散,娘亲很少和他们提起这件事,她和小蔚都不知道娘亲的亲人还有谁? “你家乡在哪里?” “荥州啊!” 邓蕙心思活泛起来,荥州也是她娘亲的家乡,看来她得亲自送一趟钟语宁,顺便打听一下娘亲的家人。 几个姑娘想早点儿回家和家人团聚,路上谁也没提休息,恨不得马上就能到官府衙门。 邓蕙让赶车的少女把马车赶快点儿,几个人贩子被迫跟着马车跑,等他们精疲力尽时,邓蕙让少女把马车赶慢些,如此这般,一个多时辰就到了最近的县城黎阳县。 城门口有士兵例行检查,邓蕙出示了路引,向士兵说明缘由,几个姑娘都是人证,领头的士兵还踹了三个人贩子一脚,派了个手下领他们去衙门。 一行人到了衙门里,不用邓蕙开口,士兵先把情况和守值的衙役交代一下。 一个衙役把他们领进县衙大堂里,一个去后面通禀县令。 没过多久,县令在几个衙役的拥簇下来到大堂。 邓蕙多看了县令几眼,她长这么大,见官的次数不多。 黎阳县的县令挺年轻,二十多岁,瘦高个,长得挺斯文,身着一身绿色官服。 衙役已经把情况跟他说了,县令当即命师爷录口供,亲自询问邓蕙和几个姑娘案情。 邓蕙把如实把经过向县令讲了一遍,还把他们的凶器呈上。 县令看了眼三把明晃晃的大刀,让衙役把凶器收起来。 几个姑娘也向县令陈述了她们都是怎么被人贩子拐走的,那三个人贩子对这几个姑娘都是用的迷药,打算把她们卖去远点儿的妓院赚钱。 县令听完很气愤,当即就命衙役打了三个人贩子二十大板。 师爷写好供词,衙役拿去给三个人贩子签字画押,走完流程,县令命人把人贩子押去大牢。 师爷挨个询问了几个姑娘家住哪里,做好登记,得知钟语宁还是官眷,他爹爹治理的顾县距离黎阳县还不太远,特意询问县令:“杜县令,要不要派人通知顾县的钟县令来接钟小姐?” 杜县令道:“顾县虽然离咱们县不远,钟县令也不方便来接钟小姐,咱们多派两个人送钟小姐回去就是。” “是。” 钟语宁对杜县令行个礼:“杜县令,不用劳烦您送我,这个哥哥答应我会送我回家。” 杜县令看了眼邓蕙,觉的这少年看着秀美,没想到能凭一己之力拿下人贩子团伙,肯定不是一般人,只是两县隔的不远,他也不想再出别的岔子。 “钟小姐,保险起见,我再派两个人送你们回去。” 钟语宁只好道:“多谢杜县令。” 杜县令招来几个衙役就要送几个姑娘回家,邓蕙知道她们自从被人贩子拐来后就没怎么吃东西,向杜县令作揖道:“杜县令,这些姑娘从被拐来后就没怎么吃东西,我可否给她们买些吃食,等她们吃饱了再走?” 杜县令懊恼道:“这位小公子提醒的是,我命人去准备饭食,等她们吃饱再送她们回家。” 邓蕙跟着几个姑娘在县衙蹭了顿饭,一起吃饭时,几个姑娘都和邓蕙说了她们的闺名,纷纷感谢邓蕙的恩情。 那个手上有伤疤的姑娘叫何花,此时情绪低落的说:“我出来好几天了,现在回去,免不了被人说闲话。” 第111章 面善 何花这么一说,其他几名少女的脸上也染上愁容。 邓蕙不在意的说:“又不是你们的错,错的是人贩子,你们有什么好自责的?” 钟语宁也跟着说:“哥哥说的对,是人贩子的错,怪也是怪人贩子,都好好吃饭吧!吃完好回家。” “就是,回家才是正事,你们出来几天了,家里人肯定很担心。” 邓蕙和钟语宁劝了她们几句,几个姑娘心情好点儿了,继续大口吃着饭菜。 姑娘们吃完饭,在衙门口和邓蕙道别,邓蕙看着她们坐上马车,在衙役的护送下远去,转头对钟语宁说:“走吧!我送你回家。” 两名衙役已经在一旁等着送钟语宁回家,还准备了马车。 邓蕙等钟语宁坐上马车,也翻身上马,紧跟在马车后面。 到顾县有一百多里路,现在已经过了中午,路上要是不休息的话,傍晚就能赶到顾县。 钟语宁着急回家,一路上也没要求停下休息,几人马不停蹄的往顾县赶,终于在傍晚时抵达顾县。 城门口的士兵不少,进出城盘查的挺严,检查到他们时,两名衙役和领头的士兵交涉,士兵得知马车里是县令家的小姐,赶紧放行,还派了两个人护送他们去衙门。 马车进了城,有两个士兵引路,很快就到了县衙。 顾县的县令得知女儿回来了,快步从二堂出去迎接。 钟语宁下了马车,直接走进县衙里。 邓蕙拴好马,跟着走进了县衙。 钟县令见女儿果真回来了,大喜过望,拉着女儿打量,激动的说:“回来了就好,爹派人在县里找遍了也没发现你的踪迹,你娘这两日都以泪洗面的,你快去见见她。” “我这就去见我娘。” 钟语宁走了几步又折返回来,指着邓蕙对钟县令说:“爹,是这个哥哥救了我,你记得报答人家。”说完跑去后宅。 钟县令朝邓蕙看去,觉得她有些面善,向她道谢:“多谢这位公子救了小女。” 邓蕙打量了钟县令几眼,也觉得钟县令面善,谦虚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小公子护送小女回来,一路辛苦了,我让人给你安排住处,等你休息好了咱们再谈。” “有劳钟县令。” 钟县令命一个衙役去安排邓蕙的食宿,邓蕙跟着衙役走了。 黎阳县来的两名衙役最后和钟县令说上话,钟县令了解了情况,让衙役领他们下去休息。 邓蕙在衙役的安排下,住进了一间客栈,还包吃包住。衙役走后,伙计给她送来饭菜,邓蕙用过饭,让伙计提了几桶洗澡水上来。 钟语宁此时正和爹娘、弟弟一起用饭。钟夫人让厨房做了一桌子女儿爱吃的菜,看着女儿狼吞虎咽的模样心疼不已,劝她慢些吃,明天再给她做好吃的。 钟瑞轩给钟语宁夹了个鸡腿,“姐姐,多吃点。” “谢谢阿弟。” 钟语宁拿起鸡腿就啃。 钟夫人此刻有儿女承欢膝下,苦闷了两日的心情也变好了。 钟语宁一边吃一边问钟县令:“爹,你报答那个哥哥了吗?” 钟县令道:“不着急,我差人给他安排了住宿,明日再带着谢礼前去道谢。” “我明日和爹一起去。” “也好,你也该跟人家当面道个谢。” 钟语宁吃饱后,眉飞色舞的和她爹娘讲起邓蕙,把她怎么得救的事都说了一遍,最后道:“爹、娘,那个哥哥可厉害了,我在门外看的清清楚楚,他三两下就把那几个人贩子打的动弹不得,我和那几个姐姐才得救的。” 钟县令见过邓蕙,看着挺秀气的一个小伙子,没想到还是练家子。 钟语宁又说:“而且,那个哥哥也姓钟,我感觉和他很亲切。” “姓钟?” 钟县令吃了一惊,看着女儿的面庞,恍然大悟,原来他感觉那个小公子面善,他好似和女儿有两分相像,钟县令马上站起来朝外面走去。 钟夫人好奇的问:“老爷,你去哪儿?” 钟县令像是没听见钟夫人的问话,大步往外走,很快就看不见人影了。 钟瑞轩也疑惑的问:“爹爹这是去哪儿?” 钟语宁给弟弟夹了块肉,“大人的事,小孩子少管。” 钟瑞轩不满道:“姐姐,我都八岁了,不小了。” 钟语宁得意的说:“不管你多大都是我弟弟。” 邓蕙洗完澡刚要歇下,就听伙计在外面敲门:“小公子歇下了吗?县令大人找你谈话。” 邓蕙听闻县令找她谈话,麻利的拿起衣裳穿好,然后打开屋门,果然看见伙计和钟县令站在门外。 “钟县令,请。” “这么晚叨扰了。” “县令大人,你们聊。” 伙计给他们关上门离开了。 两人落座后,钟县令开门见山道:“听小女说,公子也姓钟?” 邓蕙正想打听钟氏的亲人,见他这么问,老实回答:“我娘姓钟,荥州是她的家乡,十八年前,荥州遭了水灾,我娘与家人被冲散了。” 钟县令炙热的看着邓蕙,激动的问:“你娘,可是叫钟婉清?” “你认识我娘?”邓蕙诧异的问。 钟县令看着邓蕙道:“像,真像,难怪我看你面善,原来是姐姐的孩子,我是你的小舅舅。” “小舅舅?” “唉,好孩子。” 钟县令眼含泪花,带着些愧疚的问:“你娘可好?” 邓蕙还没搞清楚状况,眼前这人真是她娘的弟弟?她的小舅舅? 她怀疑的问:“你真是我小舅舅?我娘都没和我们提过你,我和弟弟只知道娘亲的家乡在荥州,十八年前荥州遭了水灾,她和家人被冲散了,其它的娘亲都没怎么和我们提过。” 钟县令听邓蕙这么说,更加愧疚,“是我对不起姐姐。” 钟县令至今想起十八年前的那场洪水还心有余悸,逃难的情景历历在目,全家人抓着半截浮木,眼看浮木撑不住他们一家人,父亲舍弃了姐姐,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姐姐被洪水冲走,离他越来越远。他这些年每去一个地方为官,都要把当地的人口都查一遍,希望能找到姐姐,却都徒劳无功,他万万没没想到在这般光景下,还能碰到姐姐的孩子。 第112章 相认 钟县令忆起往事,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邓蕙,他如今只想尽快找到姐姐团聚,希望姐姐能冰释前嫌。 “你娘亲可是属马?六月初九的生辰?今年三十有四?” “是,我娘亲的生辰是六月初九,和你说的都能对上。” 钟县令苦笑道:“那就没错了,我是你的小舅舅钟锦贤,你还有个大舅舅,叫钟锦和,在京城为官。荥州水灾过后,你外祖父曾带我们回去找过你娘,我们找遍了整个荥州,也没找到姐姐,你外祖父的临终遗愿,就让我和你大舅舅一定要找到你娘。我这些年每去一个地方上任,都要把当地的人口调查一遍,希望能找到姐姐,没想到今日先找到了你,你娘这些年过的好吗?” 邓蕙听钟县令言之凿凿,不由相信了他的话,人家堂堂一个县令,总不能诓骗她一介平民。 “我娘过的挺好的,当年娘被洪水冲走,流浪时被几个流民刁难,恰逢我爹爹退伍回乡,顺手替我娘教训了几个流民,我爹还带我娘回荥州找过家人,那一次没找到娘的家人,我爹就带我娘回了梁州,后来我娘就嫁给了我爹,我还有个弟弟。” 邓蕙简单和钟县令说了一下家里的事。 钟县令听闻姐姐过的挺好,这么多年的心结总算解开了,问邓蕙:“那你叫什么?不会跟着姐姐姓吧?” 邓蕙不好意思道:“我这次出门情况特殊,我爹姓邓,叫邓勇,我叫邓蕙,我弟弟叫邓蔚。” 钟县令记住他们的名字,站起来道:“跟小舅舅回家,见见你小舅母和你弟弟妹妹。” 邓蕙没想到,她随手一救的女孩,竟然是她的表妹,还连带的把娘亲的家人都找着了。 邓蕙出门没带多少东西,装好行囊和刚认的小舅舅回家去了。 钟县令回到县衙,招来一个衙役把马牵去马厩,带邓蕙去后院的花厅里坐,让丫鬟去把钟夫人和儿女就叫过来。 钟夫人第一个过来的,见到邓蕙一愣,老爷很少带陌生人来后宅,不由对邓蕙的身份很好奇。 钟县令兴奋的对夫人道:“雨柔,这是姐姐的孩子,叫邓会。说来也巧了,宁宁被拐走,还是邓会救的她,宁宁这次的苦头没白吃,我终于找到姐姐了。” 钟夫人知道钟老爷这些年一直在找姐姐,一直也徒劳无功,没想到突然就找着了。 “这是姐姐的孩子?” 邓蕙站起来,别扭的喊了声:“小舅母。” “唉,快坐下说话。” 钟语宁和钟瑞轩前后脚来到花厅。 钟语宁见到邓蕙很高兴,“哥哥,你怎么来了?” 不等邓蕙说话,钟县令跟儿女们道:“这是你们的表哥。” “表哥?” 姐弟俩异口同声的问。 钟县令说:“没错,你们的姑姑找到了,宁宁,这次还多亏了你,才能找到你姑姑。” 钟语宁反应过来:“哦,我说怎么感觉这个哥哥亲切,原来是表哥啊!” 钟瑞轩和钟语宁纷纷和邓蕙见礼,邓蕙听着他俩叫她表哥,清咳一声:“是表姐,我出门不便,就做男子装扮。” “表姐?” 两人又吃了一惊,连钟县令和钟夫人都吃了一惊。 钟县令忙问:“你是女儿家?怎么一个人出门在外?可是家中有什么变故?” 邓蕙道:“家里都挺好的,我去京城办点儿事儿,打扮成男子方便些。” 钟县令听她说家里没事才放心,“你去京城办什么事?我捎信给你大舅舅,让他替你办了,京城这么远,你一个女孩子家就别乱跑了,你家住哪里?我派人去把你娘接过来,不行,我亲自去接姐姐来……” 钟夫人打断他:“老爷,你还在任上,怎能擅自离开?我去一趟就是,我去把姐姐接来团聚。” 钟县令犹豫道:“你去也行,让外甥女带你去,一定要把姐姐接过来。” “老爷放心吧!” 邓蕙心里叹息,得了,她这趟本来是去京城找钟秀的,没想到阴差阳错,替娘找到了家人,看来这趟京城是去不了了,回去可能还会被爹娘数落一顿。 钟语宁凑近邓蕙,见她耳朵上有耳洞,亲昵的挽着邓蕙的胳膊,崇拜道:“表姐,你真厉害,三两下就制服了几个人贩子。” 邓蕙道:“我从小就跟着我爹习武,对付几个人贩子不算什么。” 钟瑞轩心里泄气,以为是哥哥,能好好相处一番,结果又是姐姐,他不甘的问:“表姐家里还有哥哥吗?” 邓蕙对他笑了笑说:“有啊!表姐还有个弟弟,比你大些,今年十三了。” 钟瑞轩一听高兴了:“表姐家在哪儿?我跟你回家找表哥玩。” 钟语宁也说:“我也要和表姐回家,去姑母家里玩。” 钟县令高兴的说:“你们都去,和你们娘一起去把你们姑母接过来。” 钟夫人担忧的问:“老爷,梁州离的也不近,真要带他们去?” 钟县令道:“你们都一起去,这么多年了,也让姐姐看看宁宁和轩儿,大不了我多派几个人护送你们。” 钟语宁丝毫不担心,“娘,表姐可厉害了,跟着表姐一起去,路上没什么好担心的。” 钟夫人只好说:“行吧!那就把你们也带上。” 钟夫人又吩咐身边的丫鬟:“小蝶,去收拾一间屋子出来给表姑娘住。” “是。” 钟夫人看向邓蕙问:“你在家里,姐姐都是怎么叫你的?” 邓蕙道:“我单名一个蕙字,是蕙质兰心的蕙,爹娘都叫我蕙蕙。” “那舅母也叫你蕙蕙。” “好。” 钟县令这会儿才知道邓蕙的蕙字是蕙兰的蕙字,他一开始以为她是男子,自然没往这上面想。 邓蕙和舅舅一家说了些家里的趣事,钟语宁正听的起劲,丫鬟过来和钟夫人回禀:“夫人,表姑娘的屋子收拾好了。” 钟夫人道:“时候也不早了,宁宁,轩儿,让你们表姐好好休息,明日再和你们表姐叙话。” “是,母亲。” “蕙蕙,你也早些歇着。” “有劳舅母费心了。” “一家人客气什么,到了你舅舅家就和自己家里一样,需要什么和舅母说。” 邓蕙点头道:“我知道了,舅母。” “这才对嘛。” 钟语宁和钟瑞轩和邓蕙告辞,回去自己的屋子休息。邓蕙也被丫鬟领去收拾好的屋子歇息。 第113章 启程 次日,邓蕙和舅母,表妹、表弟一起吃的早食。 邓蕙没看见小舅舅,就问:“舅母,我舅舅呢?” 钟夫人道:“你舅舅去衙门里了,咱们吃,不用管他。” “哦。” 钟语宁给邓蕙夹了个小包子,“表姐,尝尝灌浆馒头,可好吃了。” “多谢表妹。” 包子很小,薄皮大馅,邓蕙一口就能吃下,里面还带着汤汁,吃着挺香。 钟语宁看着她的,迫不及待的问:“表姐,怎么样?好吃吗?” 邓蕙点头:“好吃,我第一次吃这么小的包子,还带着汤汁。” “表姐喜欢吃就多吃点儿。” 钟语宁给邓蕙又夹了两个灌汤馒头。 钟夫人给邓蕙盛了碗油茶,“蕙蕙,吃碗油茶。” “多谢舅母。” 几人吃完早食,钟瑞轩去了前院听夫子授课,丫鬟把桌上的碗盘都撤走。 钟夫人朝邓蕙道:“蕙蕙,舅母带你去成衣铺买几身新衣裳,再去给你买几件首饰。” 邓蕙谢绝道:“多谢舅母的好意,我这次出门办事才做男子打扮,家里不缺衣裳首饰,不用买了。” “听舅母的,到了你舅舅家,别跟舅母客气。” “娘,我也要去。”钟语宁道。 钟夫人说:“去吧!顺道给你表姐选选衣裳首饰。” 邓蕙无奈,不好驳了舅母的面子,只好和她们一起出门去了。 钟夫人给邓蕙买了几身好料子的衣裳,还买了几件首饰,邓蕙全挑的银首饰,钟夫人看不过眼,非又给她选了两件金首饰,钟语宁也给自己选了支珠花。 三人回到县衙后院,钟夫人让丫鬟给邓蕙去换回女儿装。 邓蕙换好衣裳后,丫鬟给她梳头,邓蕙问她:“迎春,你会梳同心髻吗?” 迎春道:“奴婢会梳,表姑娘想梳同心髻?” “嗯,你就给我梳同心髻。” “奴婢遵命。” 迎春熟练的给邓蕙梳了个同心髻,把刚买的首饰都给她戴上。 钟夫人在花厅喝着茶,见邓蕙来了,打量她一番道:“这才像个女儿家,快坐下喝杯茶。” 邓蕙挨着钟夫人坐下,小蝶给邓蕙倒上茶。 钟夫人又道:“蕙蕙,咱们明日就启程去梁州,你准备一下。” “我知道了,舅母。” 钟夫人突然望着她问:“蕙蕙,昨天听你说,你十七了?可许了人家?” 邓蕙道:“我年前就成亲了,是招赘。” “招赘?”钟夫人心里疑惑。 “嗯,爹娘舍不得我嫁出去,就给我招了个上门女婿。” 钟夫人有些惋惜,上门女婿有几个有本事的,可惜了蕙蕙,要是早点儿能找到姐姐就好了。 邓蕙看出钟夫人眼里的怜悯,对她道:“舅母,我夫君是个有本事的,他学问渊博,教我识了不少字,还会做很多好吃的东西,我用的澡豆、面脂和口脂,都是他亲手给我做的。” 钟夫人半信半疑的问:“有本事的还甘愿做上门女婿?” 邓蕙道:“他当时就是心甘情愿的。” 邓蕙想起小舅舅昨天说的话,她大舅舅在京城,有什么事给她大舅舅捎个信儿,让大舅舅帮她办,那她可以托大舅舅帮她打听一下钟秀家住哪里,等打听好了她再去京城找他也行。 钟夫人也不了解情况,邓蕙说好就好呗,等到了梁州就能见着蕙蕙的上门女婿。 中午,钟县令回来和家人一起用饭,见邓蕙换上女装,对夫人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钟夫人笑了笑,殷勤的给钟县令夹菜。 钟县令用过饭歇了会儿,就起身去县衙里。 邓蕙连忙跟上去,快到垂花门时叫住他:“小舅舅留步。” 钟县令听见邓蕙叫他,转过身问:“蕙蕙,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邓蕙把钟秀的画像给钟县令:“小舅舅,画上的人也在京城,你帮我给大舅舅捎个信儿,让他帮我打听一下画上的人住在哪里。” 钟县令接过画像看了两眼,问:“这是哪家的公子?长的还挺俊美。” “我也不知道他是哪家的,小舅舅,这事就拜托你了。” 钟县令道:“行吧!我给你大舅捎个信,让他帮你打听一下。” “多谢小舅舅,那我先回去了。” “去吧!” 钟县令又看了眼画像,虽然不知道外甥女要找的人是谁?但是刚认的外甥女第一次有求于他,他也得把这事儿给办好了,钟县令装好画像去了县衙二堂。 下午,钟夫人吩咐丫鬟打包行囊,又去库房里选了些礼物,让丫鬟把礼物和行囊放在一起。 邓蕙回到她住的屋里,她没多少东西,一个包袱全都装下了。 次日早上,邓蕙和小舅舅一家吃过早食,启程回梁州。 马车已经在衙门口等着了,还有六七个乔装打扮的士兵候在马车旁。 钟县令送她们到衙门口,叮嘱了钟夫人和邓蕙一番,看着她们上了马车,才回到衙门里去。 钟夫人此行只带了两个丫鬟,一个是她身边的小蝶,另一个是钟语宁的丫鬟雁儿。 马车出城后,一路疾驰,朝梁州的方向出发。 钟氏这几天每日都和丈夫一起下地干活,她家田坎上光溜溜的,都看不见杂草。 邓勇知道妻子担心女儿,不找些活做心里更不得劲。 这会儿两人又在拔麦地里的草,眼看麦地里的活儿也要干完了。邓勇发愁啊!没活儿干了,妻子肯定又得胡思乱想的。 邓勇凑近妻子说:“婉清,明天我带你去城里玩玩。” 钟氏道:“进城去干什么?又没有要买的东西。” “怎么没有了,你想买什么,咱们就买什么。” “我没什么想买的。” “你今年夏天还没做新衣裳,咱们进城去扯些布,给你做两身新衣裳。” “我去年夏天做的新衣裳还能穿,不用扯布再做新的。” “那给我做一身新衣裳,我都好久没做新衣裳了。” 钟氏狐疑的望着丈夫,以前给他做新衣裳他都不愿意,总说自己有衣裳穿,扯布也总是给她扯些好料子回来,她只好托几个妯娌进城时帮她捎些布料给丈夫做衣裳,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主动要求给自己做新衣裳。 第114章 探亲 邓勇看着妻子“嘿嘿”一笑:“婉清,我的鞋也该做了。” 钟氏道:“知道了,明天进城扯布给你做新衣裳。” 邓勇一脸傻笑:“好,我娘子真好。” “赶紧干活吧!” 邓勇把脚边的草锄干净道:“日头起来了,咱回家做饭了,小蔚一会儿该回来了,” 钟氏带着草帽,用袖子蹭了蹭额头上的汗,“那走吧!下午凉快了再来。” 邓蕙一行人一路上很顺利,赶了七天路,傍晚时,终于进入梁州地界。 钟夫人心里可算轻松了些,很快就能见到姐姐了。 随行的士兵向钟夫人请示:“夫人,咱们是去最近的城镇落脚,还是继续赶路?” 钟夫人问邓蕙:“蕙蕙,离家里还有多远的路程?” 邓蕙道:“舅母,要不咱先找个城镇落脚,离家还有半日的路程。” 钟夫人隔着车帘对士兵说:“先找个城镇落脚。” “是,夫人。” 一个时辰后,邓蕙一行人路过一个镇子上,就在镇子上的客栈落脚了。 次日一早,一行人吃过早食又上路了。 下午时,他们终于到了花溪村。 邓蕙给车夫指路,往自己家而去,路口有几个闲着的村民,看着两辆马车驶进村里,都在猜测这是谁家的富贵亲戚来探亲了? 车夫把马车赶到邓蕙家门口,朝马车里说:“夫人,到地方了,只是,大门是锁着的。” “家里没人?” 邓蕙从马车上下来一看,大门果然是锁着的,她朝马车里道:“舅母稍等一下,我去开门。” 钟夫人刚要和她说话,邓蕙已经从大门口绕过去了,她们家是村尾最后一家,她出门又没拿钥匙,只能翻墙进去拿钥匙开门。 邓蕙绕到新院子这边,翻墙进了院子里,去她屋里拿了钥匙出来,又翻墙出去了,走前门去开门。 钟夫人和儿女们已经下了马车,正四下打量着。 钟瑞轩听见院子里狗叫声,和她姐姐说:“阿姐,姑姑家里还养的有狗。” 钟语宁道:“我听见了,姑姑家住在村尾,养条狗家里安全些。” “舅母,表弟、表妹,我爹娘可能出门了,咱们先进家里歇会。” 邓蕙说着走到大门口用钥匙开锁。 钟语宁和钟瑞轩带着好奇的心态,随邓蕙进了院子里。 旺财叫的欢实,直往邓蕙身边扑。 “旺财,安静点儿。” 邓蕙给它顺了顺毛,把狗绳拴短些,让钟夫人他们进来。 钟语宁姐弟俩没想到院子里的狗还挺大,看着也挺凶的,都绕着它走。 两个丫鬟把行囊都搬下马车,邓蕙让她们先把东西放进她以前住的屋子里。 院子里晒着些木耳和花椒。 邓蕙领着舅母和表弟、表妹进堂屋里坐。 “舅母,你们先歇会儿,我去烧水泡茶。” 小蝶刚放好行囊过来:“表小姐,你告诉奴婢厨房在哪儿?奴婢去烧水泡茶。” 钟夫人说:“蕙蕙,让小蝶去吧!你陪我们歇会儿。” 邓蕙给小蝶指了指厨房的位置,小蝶去了厨房烧水。 邓蕙对钟夫人道:“舅母,你们稍坐会儿,我去田里看看有没有我爹娘。” 钟夫人笑着说:“好。” 邓蕙快步走出院子,去了自己家田里,田坎上的草锄的挺干净,就是没看见爹娘的身影,她又去地里找了一圈,地里的草锄的也挺干净,还是没找到邓勇和钟氏。 邓蕙心里疑惑,爹娘能去哪儿?难道进城了? 邓蕙陪着舅母和表弟、表妹待了会儿,又领她们去新院子里坐了会儿。 邓蔚放学回来,见自家大门口停着的马车,心里一喜,难道是姐夫回来了?他高兴的冲进院子里,“姐夫。” 院子里几个喝茶的士兵都看向邓蔚,邓蔚一脸尴尬,问道:“你们是谁?怎么在我家里?” 一个士兵站起来抱拳道:“我们是顾县的士兵,送县令夫人来探亲。” “探亲?” 邓蔚一头雾水,他们家没有当官的亲戚啊? “你们没走错门吧?我家的亲戚都在这十里八村的,没有远道上的亲戚。” 士兵笑道:“小公子说笑了,表小姐给我们引的路,怎会走错,我们夫人和表小姐就在隔壁院子里。” 邓蔚急忙跑去隔壁院子,进院就喊:“阿姐,你回来了吗?” 邓蕙正和舅母、表弟、表妹闲聊,听见弟弟的声音,对她们说:“小蔚回来了,我去看看。” 邓蔚见邓蕙从堂屋里出来,快步走上前:“阿姐,你真回来了?姐夫呢?” 邓蕙道:“我都没去到京城,在半路上找到了娘的家人,你快随我来见见小舅母和表弟、表妹。” 邓蔚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邓蕙拉去见钟夫人她们。 邓蕙姐弟俩长得挺相似,都随钟氏多一些。 邓蕙给邓蔚介绍:“这是小舅母,这是表弟、这是表妹。” 邓蔚云里雾里的,挨个跟她们见了礼,心里有很多疑问。 钟夫人见到邓蔚,热络的说:“小蔚这是刚下学回来吧?我听蕙蕙说过你,舅母给你准备了见面礼。” “小蝶,快去把礼物拿过来。” “是。” 邓蔚突然多出来个小舅母和表弟、表妹,一时还有点儿不习惯。 小蝶很快拿来礼物,钟夫人道:“听闻你在念书,我就准备了砚台、笔墨这些你用的着的东西。” 邓蔚接过礼物道谢:“多谢小舅母。” “都是自家人,小蔚不用客气。” 邓蕙见爹娘还没回来,问弟弟:“小蔚,你知道爹娘去哪儿了吗?” 邓蔚道:“爹这两日都带娘进山采山货,昨天还采了好多野花椒和木耳回来,这会儿应该也快回来了。” 大路上,一辆驴车正朝着花溪村的方向赶来。 邓勇赶着驴车,钟氏坐在他旁边提醒:“勇哥,驴车赶慢点,小心咱们采的山货掉出来。” “我知道了。” 驴车上还放着一个背篓和一个筐,里面装的都是他们今日进山采的山货,还有邓勇打的两只野兔。 钟氏高兴的说:“咱们明天还进山,多采些花椒回来,等晒干了拿去城里卖。” 邓勇见妻子高兴,附和着她说:“行,都听你的。” 第115章 认亲 邓勇赶着驴车回到花溪村,先去村长家把驴车给还了,又给村长家送了些山货。 老村长对邓勇说:“你快回去看看,你们家来客人了,门口停着两辆大马车。” “来客人了?” 邓勇疑惑的走出村长家。 夫妻俩回到家门口,果然看见门口停着两辆马车,两人相互看了一眼,邓勇道:“蕙蕙这么快就把女婿带回来了?” 钟氏闻言高兴的说:“咱们快回去,正好你今天打了两只兔子,给蕙蕙和女婿炒上吃。”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院子里,院子里坐着几个生面孔,邓勇放下背篓和筐,朝他们问:“几位是从哪里来?” 领头的士兵站起来笑道:“我们是从顾县来的,送钟夫人来探亲。” “探亲?” 邓蕙从厨房出来:“爹、娘,你们回来了。” 钟氏看见邓蕙惊喜的问:“蕙蕙,你真回来了?女婿也回来了?” 邓蕙放下茄子,从厨房里走出来,“娘,我没去京城,走到半路遇见了小舅舅,小舅母和表弟、表妹来咱们家了。” 钟氏心中慌乱,“你碰上你小舅舅了?没认错吧?” “娘,我又不是傻子。小舅舅知道您的名讳,还知道你您的生辰,小舅舅说他叫钟锦贤,我还有个大舅舅,叫钟锦和,你看对不对?” 钟氏闻言脸色发白,往事浮上心头,眼眶渐渐湿润。 邓蕙见她如此,担心的问:“娘,你怎么?” 邓勇也担心的问:“婉清,你怎么了?” 钟氏摇摇头:“我没事。” 邓勇感觉妻子的神情很怪异,按说蕙蕙找到舅兄他们是好事,他怎么感觉她像受到惊吓的样子。 邓蕙问:“娘,我没认错人吧?” 钟氏看向地面道:“没有,你没认错人。” “没有就好,小舅舅和小舅母对我可热情了,小舅母还给我买了衣裳首饰。” 钟氏猛然抬头看着邓蕙问:“他们、对你挺好的?” “嗯,挺好的,小舅母还给小蔚带来文房四宝来,这会儿在我那院儿里,小蔚陪着呢!我来厨房看看有什么食材,好做晚饭。” 邓勇对妻子道:“婉清,弟妹带着孩子们大老远来探亲,咱们也不能失了礼数,你换身衣裳去见见她们。” “我知道,你也换身衣裳去。” “好,我听你的。” 邓勇又朝女儿道:“蕙蕙,爹打了两只野兔,你拾掇一下,晚上加个菜。” “好。” 夫妻俩洗了把脸,回屋去换衣裳。 邓蕙把筐和背篓拿到屋檐下放着,翻了翻里面的山货,除了两只野兔和花椒、木耳,还有野菜、李子和桃子。” 小蝶从隔壁院子过来,“表姑娘,我来帮你。” “你厨艺怎么样?”邓蕙问。 小蝶道:“尚可。” “那就好,你把这些野菜洗一下,我把两只兔子处理了。” “好。” 小蝶抱着野菜去厨房洗。 邓勇和钟氏换了身好衣裳,一起去了新院子里。 “小蔚。” 邓蔚听见他爹的声音,对钟夫人道:“小舅母,我爹娘回来了,我去迎他们。” “我去迎迎姑母。” 钟瑞轩说完也走了出去。 钟语宁也坐不住了,后脚也走了出去。 钟夫人见他们都出去了,赶紧站起来整理了下衣裳。 钟瑞轩和钟语宁围着钟氏给她见礼。 “姑母,我叫钟瑞轩,你叫我轩儿就好。” “姑母,我是宁宁,爹爹常说我长的像姑母。” 钟氏心里五味杂陈,当年水灾,她被父亲亲手推下浮木,任由她自生自灭,逃难的那些日子,她至今想起来都心有余悸。 邓勇提醒妻子:“婉清,孩子们都叫你了。” 钟氏牵强的笑了笑,问他们:“轩儿,宁宁,你们都多大了?” 钟语宁抢在弟弟前面说:“姑母,我十二岁,轩儿八岁了。” 钟氏看着他们,眼前浮现出小弟稚嫩的脸庞,眼中泛着泪光,“好,你们父亲可好?” 这回钟瑞轩抢先说:“爹爹挺好的,本来爹爹也想来的,就是他太忙了,走不开,就让娘带我们来看姑母。” 钟夫人在屋里也坐不住了,走出来笑盈盈的说:“这是姐姐吧!我常听夫君提起姐姐,今儿总算见着面了。我姓杜,姐姐叫我雨柔就是。” 钟氏打量了弟媳两眼,长相温婉,应该是个好相处的。 钟氏向杜氏介绍邓勇:“这是我夫君。” 杜氏给邓勇见礼:“姐夫。” 邓勇道:“一家人不必客气。” 杜氏对儿女说:“宁宁、轩儿,快见过你们姑父。” 钟语宁和钟瑞轩纷纷给邓勇见礼。 邓勇笑着对他们说:“你们来的匆忙,姑父没来得及给你们准备礼物,赶明儿给你们补上。” 钟氏道:“都去屋里坐吧!” 邓蕙和小蝶在厨房里做饭,家里来的人多,邓蕙煮了一大锅米饭,炒菜的活儿就交给小蝶。 小蝶好像对厨房的活计挺熟练,邓蕙和她闲聊:“小蝶,你好像挺会做菜的?” 小蝶一边做菜一边说:“我爹是庖厨,我跟他学过做菜。” 邓蕙好奇的问:“既然你爹是庖厨,养家糊口没问题啊!你怎么做起丫鬟来了?” 小蝶道:“我爹后来染上了赌瘾,家里的日子一日不如一日,连房子都抵给了赌坊,我娘本来身体就不好,没多久就过世了,我也被我爹卖给了牙行,后来有幸在夫人身边伺候。” “你没事吧?” “我没事儿,挺好的。” “你没事就好。” 邓蕙往灶膛里添了些柴又说:“我今日也尝尝小蝶大厨做的菜。” 小蝶“扑哧”一声笑了:“表姑娘过奖了,我可当不得大厨。” “那你喜欢做菜吗?” 小蝶点头:“喜欢啊!只是府里有庖厨,我基本上落不着做菜。” “这好办,明天的饭菜都交给你做,你想做什么菜和我说一声,我给你准备食材。” “真的?”小蝶高兴的问。 “当然了,你想做什么菜只管跟我说,水里游的,天上飞的,我都能给你猎来。” 小蝶忙说:“倒不用那么麻烦,我要的食材都能买的到。” “不麻烦,你只管做你想做的菜,舅母和表弟、表妹好不容易来一趟,我得好好招待她们。” 第116章 心结 钟语宁和钟瑞轩姐弟俩挺爱吃兔肉,钟氏把一盘兔肉放在他们跟前,“都喜欢吃兔肉?明日让你们姑父再打几只兔子炒着吃。” 邓勇笑道:“好说,想吃什么野味跟姑父说,姑父给你们猎来吃。” 姐弟俩很高兴,他们吃野味的时候不多,钟瑞轩问:“姑父,还有什么好吃的野味?” 邓勇道:“好吃的野味多了,等吃完饭,姑父给你网几只鹌鹑烤着吃。” 钟瑞轩高兴的说:“好啊!姑父,我也要去。” “行,姑父带你一起去抓鹌鹑。” 钟瑞轩挨着邓蔚坐着,转头看向他问:“表哥,你去吗?” 邓蔚道:“咱们一起去。” 钟瑞轩高兴了,果然还是和表哥能玩儿到一起。 钟氏换了双筷子给弟媳夹了几块鸡肉,“雨柔,吃肉,这是我自己养的鸡。” 杜氏笑道:“姐姐,你也吃。” 邓蕙吃着小蝶做的菜,觉得味道不错,这丫头的厨艺挺好。 饭后,邓勇去后院找出来一张渔网,带着邓蔚和钟瑞轩去了麦地里。 钟氏和邓蕙一起收拾房间,家里一下来了这么多人,幸亏有两处院子,不然还真住不下。 天黑时,邓勇带着邓蔚和钟瑞轩回来了,渔网里网着好几只鹌鹑。 邓勇把鹌鹑处理好,在院子里挂上灯笼,让他们就在院子里烤鹌鹑吃。 钟瑞轩来到乡下,什么都感觉到好奇,和邓蔚一起烤着鹌鹑。 “表哥,你经常烤野味吃?” 邓蔚道:“当然了,我爹和姐姐都是打猎的好手,我家从来不缺野味吃。” 钟瑞轩羡慕的说:“还是乡下好玩,我每日不是念书就是念书,都没有玩儿的地方。” “那你在这儿多玩几天,我后天休沐,带你去沟里捉鱼去。” “好啊!” 邓蔚提醒他:“鹌鹑该翻一面烤了。” “好的表哥,我知道了。” 钟瑞轩把鹌鹑翻了一面烤。 过了会儿,钟语宁闻着烤肉的香味,也出来了。 钟瑞轩朝她道:“阿姐,我烤的鹌鹑快熟了,烤好了给你吃。” 钟语宁撇撇嘴:“你这一面都烤焦了。” 钟瑞轩不在意的说:“也没怎么焦,能吃的。” 邓蔚把刚烤好的一只鹌鹑给钟语宁:“表妹,你吃这个。” 钟语宁高兴的接过竹签,“多谢表哥。” “不客气。” 钟瑞轩看看自己烤的两只鹌鹑,都有些焦了,好像是没表哥烤的好。 邓蔚把另一只烤好的鹌鹑给钟瑞轩:“表弟,你吃这只。” “这,我烤的鹌鹑没有表哥烤的好。” “没关系,你们又不常来,我在家有的是机会吃。” 邓蔚拿走钟瑞轩手里的一根竹签,把他烤的鹌鹑给钟瑞轩。 “多谢表哥。” “快吃吧!” 邓蕙收拾完屋子出来,见他们都吃上了,问:“都烤好了?有我的份儿吗?” “表姐,我烤焦了。” “没事,焦了也能吃。” 邓蕙拿着烤焦的鹌鹑咬了一口,坐下和他们一起吃鹌鹑。 夜里,邓勇见钟氏辗转难眠,搂着她问:“婉清,你是不是有心事?” 钟氏叹息道:“弟妹来的太突然,我都没准备好。” 邓勇笑着说:“那你就多准备几日,反正咱家院子大,粮仓里的粮食也足,不怕他们给咱吃穷了。” 钟氏拍了下丈夫的胳膊,“你说什么了?我说的没准备好,是没想到在有生之年还能和娘家的兄弟相认。” 邓勇不明她的意思,问道:“婉清,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钟氏把头埋在丈夫胸前,闷闷的说:“当年那场水灾中,我是被父亲抛弃的那个,全家人靠着半根浮木救命,父亲见浮木上撑不下这么多人,就把我推了下去。” 钟氏每当想起这一幕就难以释怀,虽然她知道当时情况危急,总得有人做出牺牲,但是她被父亲放弃,心里还是很难过。 邓勇没想到是这样,难怪这些年没见妻子主动提及找娘家人,原来是有心结。 他拍拍妻子的背:“岳父大人明智啊!他这么一推倒便宜了我,我要没遇上你,这辈子就得打光棍了,岳父推的好啊!让我白捡了个美貌的小娘子。” 钟氏气恼的捶着丈夫的胸膛,“你咋没听明白呢?我是对牛弹琴了。” 邓勇抓住她的手腕:“婉清,我听明白了。过去的都过去了,岳父已经过世了,况且舅兄他们这些年都没有放弃找你,弟妹还给咱带了那么多礼来,咱们就别想以前的事了。宁宁和轩儿那两孩子都挺好的。” “我像是那么不讲理的人吗?我只是没想到娘家的兄弟还记挂着我。” “婉清,我都知道。你觉得岳父既然放弃了你,就当没有你这个女儿了,只是没想到舅兄他们这些年一直在找你。陈年往事咱就不计较了,你这两日收拾收拾,随弟妹去顾县和小弟团聚。” “你不和我去啊?” “还半个来月该收麦子了,家里离不开人,你带蕙蕙和小蔚去,在小弟那儿多待些日子。” “你也一起去吧!家里的麦子让大哥帮着收一下。” “弟妹是来接你的,咱一家子都去了合适吗?” “锦贤也没见过你这个姐夫,我们特意去见见他有什么不合适的?” “行、行,都听你的,不早了,咱早点儿睡吧!” 钟氏和丈夫把话说开了,多年的心结也算解开了,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次日,邓蕙吃过早食回屋换了身衣裳,带上打猎用的工具走了出去。 钟语宁见她这身打扮,走过来问:“表姐,你要干什么去?” 邓蕙道:“进山给你们打些野味回来。” “我能一起去吗?” “山里蛇虫多,别吓着你。” “那算了,我怕蛇,我还是在家陪姑母。” “我很快就回来了。” “好。” 邓勇刚牵着马出来,见女儿也要进山,对她说:“你就别去了,在家陪你小舅母。” “爹,我进山打猎,你在家里歇着,家里这么多人,咱俩总得留个在家才放心。” “那你去吧!早去早回。” “知道了。” 邓蕙牵着马走了出去。 第117章 崇拜 钟氏把昨日摘的木耳和花椒分开装在筛子里,均匀地铺开后晾在院子里。 杜氏蹲在她旁边,抓了把花椒闻了闻:“姐姐,这都是从山上采回来的?” 钟氏道:“是啊!等晒干了给你带回去做菜用。” 杜氏笑着说:“那我就多谢姐姐了,夫君最喜花椒这味儿。” “锦贤喜欢吃花椒啊!那你们多住几日,我抽空再进山给你们摘些花椒,晒干了都带上。” “也行,宁宁和轩儿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我看他们都挺喜欢在姐姐这儿玩。” 钟氏回头看了看廊檐下的侄子、侄女,两人正吃着她昨天从山里摘的果子。 钟氏笑了笑,“喜欢就多住几日。” 杜氏打来了以后,觉得姐姐家的日子过的不错,姐夫有本事,对姐姐又好,夫君要知道姐姐过的挺好,肯定放心了。 她四处看了下,问:“姐姐,怎么没见蕙蕙的夫婿?” 钟氏道:“女婿家里有事,他回家了,过阵子才得回来。” “哦,回家了呀!那我这趟来的不巧了。” “下次来就见着了。” 隔壁院子里传来叫好声,钟瑞轩赶紧吃完一个李子,然后跑去隔壁院子里。 院子里,邓勇正和两个士兵较量,两名士兵年纪都不大,明显不是邓勇的对手,没过几招就败下阵来。 看他们比试的一名士兵站起来跃跃欲试,“我来。” 邓勇豪爽道:“来。” 士兵两步蹿到邓勇近前和他交手。 钟瑞轩靠在墙边崇拜的看着他姑父。 六七个士兵轮流上都没打过邓勇,钟瑞轩跑过来欢呼:“我姑父真厉害。” 邓勇一高兴把他举起来坐在肩膀上,“你姑父可是上过战场的人,想当年大大小小的战役没少参加,要没几下子早阵亡了。” 钟瑞轩坐在邓勇的肩上“咯咯”的笑着。 几个士兵输的心服口服,他们都是府兵,当兵年限短,加上这几年太平,都还没上过战场。 院门开着半扇,旺财突然叫了两声,大伯母带着大儿媳从外面进来:“弟妹,家里来客人了?” “二婶,谁来家里了?” 钟氏和杜氏刚坐在屋檐下聊天,见来人了,起身相迎:“大嫂,丹丹,我娘家弟妹来了,快进来坐。” 小蝶从屋里搬来两把椅子放在屋檐下。 钟氏向杜氏介绍:“这是我大嫂和她的大儿媳妇。” 又给大伯母婆媳介绍杜氏:“这是我娘家弟媳。” 杜氏和大伯母婆媳相互见了礼,大伯母道:“弟妹,娘家人好不容易来一回,可得好好招待,缺了啥菜上我家菜地里去拔就是。” 钟氏拿果子招呼他们:“大嫂,丹丹,吃果子,我昨天去山里摘的。” 孙氏拿了个李子,“二婶昨天又进山了。” “闲着也没事,就和你二叔进山采点儿山货。” “二婶多会儿还进山?我跟着去摘点儿花椒。” “花椒你拿点儿回去就是,咱去的人多了,你二叔顾不过来,山里蛇多的哟,走几步路就看见条蛇,还有在树上挂着的,幸亏我是跟你二叔去的,我自己可不敢去。” 孙氏道:“那我就不去了,蛇多了也怪吓人的。” 大伯母和大儿媳在这儿待了会儿就回去了,钟氏把昨天晒干的花椒和木耳给她们装了点儿回去。 下午,邓蕙满载而归,马儿身上套上了一辆板车,车上放着她今天打的猎物。 邓勇见女儿打了头鹿回来,高兴道:“鹿好啊!晚上烤来吃。” “我在村口碰上马大夫了,他说鹿茸给他留着。” “知道了。” “麻袋里装的什么?” 邓蕙不光打了头鹿,野鸡和野兔也打了几只回来,还有几条蛇,怕家里的表弟表妹们害怕,她把蛇装进麻袋里的。 邓蕙笑了下,“娘害怕的东西。” “蛇啊!” 爷俩都笑了笑,把车上的猎物都搬下来。 邓蕙把板车卸下来,把马牵去后院,士兵们的马都拴在后院,马棚里都容纳不下,哪儿有地方往哪儿拴,后院显得很拥挤。 钟瑞轩和钟语宁都过来看邓蕙今日打的猎物。 “这里面是什么?”钟语宁好奇的要去打开麻袋。 邓勇一把抢过麻袋,“这个就别看了,花里胡哨的,你看着害怕。” “颜色鲜艳的不是应该好看吗?” “这些家伙可不好看,有的还有剧毒,被它咬上一口,就得见阎王了。” 钟语宁吓的一哆嗦,“这么吓人呢?表姐怎么还带回来了。” 钟瑞轩也往后躲,攥着邓勇的衣角。 邓勇道:“都别怕,你表姐把它们都打死了,这些家伙虽然毒,但是能治病,村里的大夫收这些,你们表姐就带回来了。” 钟瑞轩问:“姑父,你说了半天,麻袋里到底是啥呀?” “是蛇。” 邓蕙走过来说。 “蛇。” 钟语宁连忙倒退好几步,离麻袋远远的。 钟瑞轩大着胆子说:“我看看。” 邓勇笑道:“好小子,胆子不小,你离远一点,我倒出来给你看。” 钟瑞轩躲到邓蕙身后去。 邓勇把麻袋里的死蛇都倒出来,五彩斑斓的,什么颜色都有。 钟锦轩从邓蕙身后探着脑袋瞅了两眼,“姑父,你快装起来吧!” 两个士兵从外面回来,看见地上的蛇两眼冒光,凑近去看,一个说:“蛇肉烤着吃好吃。”另一个说:“做蛇羹好吃。” 邓勇问:“你们都想吃啊?” 两个士兵点点头。 “那给你们留着吃,我得给你们把肉处理好了,毒囊给取了。” “勇哥,蛇胆给我留着。” “勇哥,我给你帮忙。” “哎呀!这还有头鹿,我去叫哥几个来帮忙。” “表姐,蛇不是有毒吗?也能吃?”钟瑞轩问。 “处理好了就能吃,你要不要尝尝?大补的。” 钟瑞轩问:“表哥敢吃吗?” “当然敢了,你表哥以前吃过烤蛇肉。” “那我也尝尝。” 钟语宁看了眼地上的蛇,打了个哆嗦,赶紧去找她娘和姑母。 傍晚,邓家院子里热闹非凡,空气中飘着阵阵烤肉的香味。 第118章 心上人 次日,邓蕙吃过早食,把板车套在马儿身上,这辆板车是从夏荷她们村子里借的,今天得给人还回去,顺便在摘些花椒回来,她听钟氏说,小舅舅喜欢吃花椒,这趟去就多给他带些花椒去。 邓蕙套好板车,带上打猎的工具,拿了个背篓出发了。 半个时辰后,邓蕙到了白云村,把板车还了,骑马去夏荷家。 刘婶已经托了媒婆给夏荷说亲,她昨天来就赶上媒婆在她们家。 夏雪给邓蕙开的门,“邓姐姐,你来了。” 夏荷也从屋里走出来,“邓姐姐,你用过早食了吗?” “用过了,今天带你进山摘花椒。” “花椒?是什么?” “一种调料,这阵子正是采摘的时候,你跟我去摘就是了,城里卖的不便宜,四十两银子一斤。” 夏荷一听花椒这么贵,连忙说:“邓姐姐等等我,我换身衣裳就来。” “你快去换吧,我等你。” 夏雪对邓蕙道:“邓姐姐,你看看我的箭法有长进吗?” “行,你练给我看。” 夏雪当下就拿着弓箭朝靶子射去,她现在已经能射中靶心了。 邓蕙见她连射两箭都能射中靶心,对她道:“不错,没少下苦工夫,有空可以在农田里拿活物练练手。” 夏雪闻言高兴的问:“邓姐姐,我能打猎了吗?我就在山腰下。” “还不行,活物和死物不同,你抽空可以去农田里找活物练习,等练好了功夫才能进山打猎。” 夏荷失望的说:“我知道了。” 邓蕙提醒她:“不要觉得自己练了三脚猫的功夫就无敌了,山里的猛兽多,没有好功夫极有可能变成猛兽的口中食。” 夏雪心里一惊,保证道:“邓姐姐,我不进山,就在农田里找活物练手。” 夏荷换好衣裳出来,“邓姐姐,我收拾好了。” “背上背篓走了。” “好。” “雪儿,别忘了帮我喂马。”邓蕙道。 “邓姐姐放心吧!我一会儿就出去割草喂马。” “谢谢了。” “邓姐姐不用客气。” 夏雪开心的笑着,把她们送出门。 邓蕙经常来山里,知道哪些地方有花椒树,除了被她爹娘摘过的几棵花椒树,别的地方也有花椒树,她直接领着夏荷去有花椒树的地方。 谢辰安正在写策论,墨风进来提醒他:“公子,时辰到了。” 谢辰安没理会他,继续写策论,等写完一篇策论才放下笔问:“礼物送过去了吗?” “回公子,给五小姐送去了。” 谢辰安站起来朝外面走去,墨风连忙跟上去。 西院那边很热闹,今日是五小姐及笄的日子,五小姐乃三房夫人嫡出,来参加及笄礼的贵女不少。 谢辰安作为五小姐的嫡兄,自然也不能缺席,其他兄弟姐妹都到了,谢辰安是最后一个来的。 “七弟,你快过来。” 谢辰安走到五哥身旁,“五哥。” “五妹妹的及笄礼快开始了。” “兄长,你怎么这会儿才来?”谢辰彦不高兴的问。 谢辰彦在兄弟中行九,是谢辰安的继母所出,和五小姐是亲兄妹。 “马上要秋闱了,多看了会儿书。”谢辰安淡淡的说。 他从小在老夫人膝下长大,和三房的弟弟妹妹并不亲厚,相反和二房的五公子谢辰浩,大房的二公子谢辰佑更亲近些。 “今日可是五妹及笄的日子,兄长也太不上心了。” 谢辰浩道:“九弟,你七哥怎么不上心了,五妹妹的及笄礼不是还没开始吗?再说了,秋闱在即,你兄长还要参加秋闱,这可不是小事。” “五妹的及笄礼就是小事?”谢辰彦阴阳怪气的问。 谢辰安不欲与他争辩,“五哥,咱们去那边。” “走。” 谢辰浩素来看不惯谢辰彦,仗着自己是三房的嫡出公子,瞧不起他们二房,他们二房也不差啥,他父亲任济州通判,他嫡亲三哥还在金吾卫任长史,他骄傲了吗? 谢辰彦见他们无视他离开,眼神变的阴沉。 宾客就位,喜乐声响起,五小姐的及笄礼开始了。 今日来的贵女不少,个个都盛装出席,仪态大方。 谢辰安往宾客那边扫了一眼,看见有两名女子穿的衣裳款式挺好看,不由多看了两眼,引得宾客席上的贵女娇羞的低下头。 谢辰浩就在他旁边,小声提醒他:“七弟,你看什么了?” 谢辰安收回眼神,跟谢辰浩说:“没看什么。” “你是不是看上哪家的小姐了?” 谢辰安道:“五哥莫乱讲,我有心上人。” 谢辰浩更好奇了:“是哪家的小姐?” 谢辰安想起邓蕙,不自觉的笑了笑,“我心上人没在京城,五哥莫问了,观礼。” 谢辰浩见他不想多说,也就没问了,转头参观五小姐的及笄礼。 谢初晴的及笄礼结束后,三老爷致辞感谢。 谢辰安和谢辰浩告辞:“五哥,我要回去温习了。” “去吧!不敢耽搁你。” 谢辰安转身朝揽月馆走去,墨风连忙跟上去。 主仆路过碧波亭时,一道娇柔的声音传来:“表哥,你要去哪儿?” 谢辰安不用看,光听声音都令他起一身鸡皮疙瘩。 墨风道:“公子,是严小姐。” 谢辰安连头都没回,快步往揽月馆走去。 “表哥。” 严芷珊提着裙摆,小跑着撵上去,她的丫鬟跟在后面担心的说:“小姐,你慢点儿,小心摔着。” 严芷珊终于撵上谢辰安,朝他扑去,“表哥。” 谢辰安连忙闪身躲过,严芷珊重心不稳,扑倒在地,她的丫鬟赶紧上前把她扶起来。 严芷珊站起来后,谢辰安早已走的没影儿了,她气恼的一跺脚,朝西院走去。 谢辰安回到揽月馆,从他屋里的暗格中取出一个木盒,从盒子取出把钥匙。 墨风在外面候着,见谢辰安出来了,跟随他去了库房。 谢辰安用钥匙打开库房进去了,墨风替他关上门,在外面守着。 谢辰安在库房里挑挑捡捡,选了几匹上好的布料出来,又从库房的柜子里找出一个紫檀木的盒子打开,里面装着两块婴儿拳头大小的蓝宝石。 他把木盒重新盖好,和那几匹布料放在一起,又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精致的木匣子打开,木盒子里瞬间出现夺目的光彩,里面是一整套的鸽血红宝石赤金头面。 这是他母亲留下来的首饰,母亲去世后,嫁妆都由老夫人保管,老夫人去世前,把他母亲的嫁妆都归还给他,还把自己的体己给了他一小部分。 第119章 捏把汗 谢辰安很想把一整套的鸽血红宝石头面给邓蕙捎过去,转念一想还是作罢,他亲手交给她更稳妥些。 他把木匣子重新放回去,抱起在库房选好的东西走了出去。 墨风想去接过他手里的东西,被谢辰安拒绝:“你把库房门锁好。” “是。” 谢辰安抱着布料回到他屋里放下,提笔在纸上画起女子穿的衣裳,修修改改,最终选出五套草图。 “紫烟。” “奴婢在。” 紫烟连忙从外间进来,“公子有何吩咐?” “拿着这些布料去锦绣坊,让绣娘照着这几张图纸做衣裳。” “是。” 紫烟走上前接过谢辰安手里的图纸。 “墨风。” 墨风从外面进来,“公子有何吩咐?” 谢辰安把檀香木的盒子交给他:“拿着这两块宝石,去翠玉坊打造一套赤金头面。” “是。” 墨风接过木盒子,和紫烟一起出去了。 紫烟退出去后,看了眼手里的图纸,全是女子的衣裳,心里一沉,难道公子有意中人了? 紫烟和墨风一同出府,路上,紫烟向墨风打听:“墨风,公子怎么突然要做女子的衣裳首饰?” “不知道,公子的事,咱们少打听,我上次犯错就被公子罚到庄子里去干活,要是再惹的公子不快,以后也别在公子身边伺候了。” 紫烟见打听不出什么,只好不再问了。 墨风心里清楚,他们家公子是给谁做的衣裳首饰。公子对他不薄,他喜欢练武,公子就给他请了师傅教他习武。五年前,她娘病危,还是公子请了御医给她娘治病,使得她娘多活了三年。只是公子与他中意的人,门不当户不对,他不由为公子捏了把汗。 谢辰安盯着邓蕙的画像发了会儿呆,把画像收好,去了谢太师的主院。 夏荷干活挺麻利,摘起花椒来更是不含糊,听说花椒四十两银子一斤,她都不敢歇口气,恨不得把背篓都装满了。 “邓姐姐,这个花椒是就这么拿去卖吗?” 邓蕙把这一块的猎物都清走后,也跟着摘花椒。 “当然不是,还要晒干才能拿去卖银子。” 夏荷还以为花椒就这么拿去卖,她背篓里至少摘了有十斤花椒了,要是晒干得少一半吧?那也没关系,赚的已经不少了,她很知足。 “夏荷,歇会儿再摘花椒。” “好。” 邓蕙取出带的干粮,和夏荷一起吃。 “邓姐姐,你每年这个时候都进山摘花椒吗?” “也就这几年吧!以前我和爹也不认识花椒,后来才知道花椒挺值钱的。” “哦。” “邓姐姐,你能不能帮我把花椒拿去卖?这么贵的东西我不敢卖。” 邓蕙笑了笑:“行,我帮你卖,卖了银子给你送过来。” “多谢邓姐姐。” “不客气。” 两人歇够了,继续摘花椒。 一天的时间,夏荷和邓蕙都摘了半背篓的花椒。 下山后,两人坐在大石上歇脚。邓蕙提醒夏荷:“你晒花椒的时候注意点儿,别乱说。” “我知道。邓姐姐放心吧!” 夏荷把自己背篓里的花椒往邓蕙背篓里倒了一半。 “夏荷,你这是干什么?” “邓姐姐,我要不了这么多,邓姐姐带我来摘花椒,就应该多拿些,太多了我心里也不踏实。” “你要慢慢习惯,谁还嫌银子多?” “我、我就是担心,我家孤儿寡母的,家里没个男丁,银子多了我怕惹祸。”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夏荷低着头不说话。 “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在邓蕙的逼问下,夏荷才和她交代,原来还是去年骚扰夏荷的那个二流子找她麻烦,那个二流子叫廖老二,家里兄弟多,夏荷惹不起他,每次都躲着那个廖老二。前几天,廖老二还当着村里人说夏荷和他有私情,刘婶为此还在村里吵了一架,这两日着急给夏荷找人家。 “那个廖老二家住哪儿?”邓蕙问。 “邓姐姐,你不用管,等我娘看好人家,我就嫁出去了。” “你是嫁出去了,你娘和妹妹还在村里生活,那种人不给他点儿教训,他只会更猖狂。” “他家住在村头第三家,家门口有棵榆树。” 邓蕙记下了,那个廖老二她有印象,只要知道他家住哪儿,她就能认出来。两人说完话背上背篓回夏荷家了。 邓蕙到了夏荷家,刘婶热情的留她用饭,又和邓蕙说起夏荷的亲事,还让邓蕙帮她拿拿主意。 这个邓蕙真帮不上忙:“刘婶,这事您多打听打听,不着急给夏荷定下来,先把男方家打听清楚了再下决定,其他的我也帮不上啥忙。” “唉,你倒提醒我了,是该打听清楚。” “蕙蕙,吃菜。” 刘婶把几盘菜往邓蕙跟前挪了挪。 邓蕙把菜往中间挪,“刘婶,我够的着,你们也夹菜吃。” “蕙蕙,你别客气,就跟在自己家一样。” “刘婶,我没客气,你快用饭。” 邓蕙在刘婶家用过饭,骑马回家了。 钟氏见女儿又摘了大半背篓的花椒回来,掂了掂重量,得有个四十多斤。 “娘,我们晚几日去舅舅家,山里的花椒还能采些回来。” “行,我和你舅母说。” “娘,我一会儿还要出去一趟。” “这么晚了还出去?” “去办点儿小事,很快就回来了。” 邓蕙把马牵去马厩,给马儿喂了些饲料,看着马儿吃饱了,拿了个大麻袋牵着马儿又出门了。 天已经黑了,邓蕙轻车熟路的到了白云村,找了个隐秘的地方把马拴好,然后摸进村口第三家,看见门口的榆树,邓蕙确定就是这一家。 邓蕙绕到房后去,轻轻跃上院墙,矮身往院子里看。 这家屋子里连个灯都没点,整个院子黑灯瞎火的。 邓蕙看见一个人影从大门进来,嘴里还哼着小调,来人进了院子随手把大门关上。 正房里又出来个人影,朝来人道:“老三,你这么晚回来,又和那曹寡妇厮混去了?” “大哥,你别管。” “有本事把那曹寡妇整家里来,咱们兄弟都乐呵乐呵。” 廖老三轻哼一声,走进西边的屋子里。 第120章 出气 邓蕙在墙头上听的真切,这特么一家子没个好东西。 东边屋子里传出一个声音:“大哥,等我把夏荷那小贱人弄到手,给你也乐呵乐呵。” 邓蕙当即朝那间屋子看去,说话的应该是廖老二,既然一家子都不是好东西,一个也是揍,一双也是揍。 邓蕙轻巧的跃下院墙,两步窜到廖老大近前。 廖老大刚转身往屋里走,突然感觉脑后生风,接着人事不知,软趴趴的往地上倒。 邓蕙一把抓住他的后脖领子,薅着他放到墙角边喂蚊子。 东边屋里的廖老二正得意着,突然门被打开,他还没看清楚来人的长相,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见了,接着失去了意识。 邓蕙扛着麻袋从院墙跃出去,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照着麻袋一顿拳打脚踢。 廖老二被疼醒了,在麻袋里骂骂咧咧:“谁特么敢打老子,有种的把麻袋打开,老子跟你单挑。” 迎接他的是更重的拳头,只听麻袋里传来哀嚎:“窝的牙,掉、掉、掉了。” 邓蕙才不管那么多,对付廖老二这种人,她可不会手下留情,不把他打怕了,他是不知悔改的。 邓蕙把廖老二暴揍了一顿,拖着麻袋回到廖家门口,把麻袋解开,把廖老二倒出来。 廖老二这会儿已经昏死过去,邓蕙拿上麻袋去她拴马的地方,骑上马回家了。 次日,邓蕙用过早食就出门了,她刚走一会儿,邓勇也提着个布袋骑马出去了。 钟氏把邓蕙昨天摘的花椒晾在院子里,把小细杆子挑出来。 杜氏也过来帮她一起挑。 钟氏和她说:“弟妹,咱们晚几日启程,你再多住几日。” 杜氏没有不快,善解人意道:“行,我听姐姐的,等姐姐家里不忙了咱再走。” 钟瑞轩跟着邓蔚去了学堂,钟语宁有些无聊,安安静静的坐在屋檐下。 钟氏回头看了眼侄女道:“宁宁,下午姑母带你进城玩儿。” “好啊!” 钟语宁突然来了精神。 邓蕙刚到白云村村口,就听见村口闲聊的妇人在议论廖老二。 “廖老二个二流子,被人打没啥稀奇的,他就不是个好东西。” “他们哥几个都不是好东西,作恶多了,活该被打。” 一个妇人还和邓蕙打招呼:“这不是邓姑娘吗?又进山呀?” “嗯。” 邓蕙点点头,绕过几个妇人,打马进了村子里。 夏荷正在家门口张望,看见邓蕙打马而来,高兴的对她招手:“邓姐姐。” 邓蕙到了夏荷近前勒住缰绳,马儿停了下来。 夏荷把大门打开,“邓姐姐快进来。” 邓蕙下了马,牵着马走进院子里。 夏荷把院门关上,挽着邓蕙到胳膊道:“多谢邓姐姐给我出气。” “你都知道了?” 夏荷道:“我们村就这么大,村里人都起的早,廖老二被人揍的鼻青脸肿这事儿,一早上就在村里传开了。” “他活该。” 刘婶刚喂完鸡,看见邓蕙问:“蕙蕙,吃早食了吗?” 邓蕙道:“刘婶,我用过早食了。” “哦,快屋里坐。” “不了,我和夏荷这就进山了。” 邓蕙又朝夏荷道:“夏荷,收拾收拾准备走了。” 夏荷说:“我都收拾好了,背篓里还装了干粮,邓姐姐咱们走吧!” “嗯。” 邓蕙带着夏荷又进山了。 傍晚时,邓蕙在刘婶家用过饭,才骑上马往回家赶。 邓勇比邓蕙回来的还晚,家里人都歇下了,钟氏连忙给他端来饭菜。 邓勇把屋门关好,从两只袖子里摸出几个金锭,又从怀里摸出几个金锭,桌子上瞬间摆放了八九个金锭。 钟氏眉开眼笑,轻手轻脚的拿着金锭回屋去藏好,等她藏好金锭回到堂屋时,邓勇已经吃上饭了。 钟氏坐在一旁,看着他用饭,“勇哥,我下午进城给宁宁和轩儿挑了件礼物,用了五十两银子。” 邓勇一边吃饭一边说:“应该的,宁宁和轩儿大老远来,你这个当姑姑的,哪儿能少了见面礼。” “蕙蕙下午又摘了半背篓花椒回来。” 邓勇想了下说:“家里这会儿也忙,我明天进城办路引,要不你和弟妹先去顾县。” 钟氏不乐意道:“勇哥,不是说好了一起去吗?我都和弟妹说了晚几日启程。” 邓勇见妻子执意要和他一起走,只好道:“行吧!山里的花椒应该摘的差不多了,让蕙蕙明儿就别进山了,等这次的花椒都晒干,咱就去顾县。” 钟氏点点头:“勇哥,你快用饭。” 五日后,邓蕙摘回来的花椒都晒干了。 早上,钟氏拿了个布袋,装了十几斤花椒进去,把晒干的木耳另装了一个布袋,还有去年冬天晒的笋干也装了些。 钟氏装好给弟弟带的东西,把剩下的花椒留了些自家用,其余的拿了个布袋装起来,给丈夫拿去城里卖。 邓勇等邓蕙从夏荷家拿了花椒来,上称称了一下女儿从夏荷家拿来的花椒,十斤冒头。 “蕙蕙,在夏荷家里过秤了吗?” “没有,夏荷倒不甚在意卖多少,还怕银子多了,她们娘几个守不住。” 邓勇能理解,他们家这几年卖花椒赚了不少银子,他每次去城里都不敢把花椒都拿上,要分好几次卖,还要提防被城里的小混混们盯上,赚来的银子也不敢大手大脚的花用,怕遭来祸患。 邓勇觉得夏荷能这么想,是个聪明的姑娘,她们家又没个男丁,夏雪武艺还没学成,银子多了不一定能保的住。 “你给夏荷银子的时候小心点儿,别被有心人看见。” “我知道。爹,我和你一起进城卖花椒,我顺便去朱府找朱小姐。” 邓勇思索着:“要不问问朱老爷收花椒吗?咱这些花椒全卖给他,省的再去酒楼、食肆问去了。” 邓蕙也觉得他爹这想法不错,“爹,那我去吧!我和朱小姐算熟人了,我直接问朱小姐就是,你把家里安顿一下。” “也行,你路上小心点儿。” “爹放心吧!谁敢劫我的道?我打的他亲娘都不认识他。” 邓勇笑了笑,女儿的身手不在他之下,要真打起来,他还不一定打得过女儿。 “你爹这是客套话,咱谦虚点儿。” “知道了,爹放心吧!” 邓勇从马棚里牵出马,把两布袋花椒绑在马儿身上,看着邓蕙送出家门。 第121章 出头 邓蕙进城后,直接去了朱府。 朱盼盼正要出门,看见邓蕙出现在她家门口很惊讶:“你这么快就回来了?找到你相公了吗?” 邓蕙道:“半道上遇到点儿事儿,还没去京城。” “啊?那你不是白折腾了一场?” “也不算,我这趟替我娘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家人,也不算白折腾。” “这么神奇呢?咱回府说。” “你不是要出门儿吗?” “也没啥事,咱们进去聊。” 邓蕙拴好马,把花椒拿下来,和朱盼盼一起走进朱府。 “你拿的这是什么呀?”朱盼盼问。 “好东西,我今儿来除了看看你,还和你谈笔买卖。” “好啊!我最近在跟我爹学做生意。” 邓蕙看了她两眼:“你好像瘦了点儿。” 朱盼盼高兴的问:“是吗?我真瘦了点儿?” “我这眼神错不了,你比我上次见瘦了点儿。” 两人说话间到了朱盼盼的院子里,进屋后,朱盼盼迫不及待的说:“快给我看看你带的什么东西。” “花椒。” 朱盼盼两眼放光,“花椒,花椒好啊!我最爱吃花椒了,快给我看看。” 邓蕙把两个布袋放在桌子上,把布袋都打开,“验验货吧!” 朱盼盼抓了一把花椒闻了闻,道:“你不简单啊!搞了这么多花椒来。” “怎么样?咱们这笔买卖能做吗?” “当然了,这些花椒我都要了,你开个价。” “你不和朱老爷商量一下?” “不用,花椒是稀罕物,我能做主。” “我爹卖别人都是四十两银子一斤。” 邓蕙正想着该卖给朱盼盼多少银子,就听朱盼盼道:“行,就按四十两一斤算。” “巧云,去拿称来。” 巧云取来称,邓蕙和朱盼盼一起称花椒,和邓蕙在家里称的差不多,一共三十三斤花椒。 “巧云,去账房支银子。” 邓蕙道:“最好给我换成金锭,我方便携带。” “巧云,都换成金锭。” “是,小姐。” 巧云走后,朱盼盼道:“咱们买卖谈完了,快说说你是怎么找到你娘的娘家人的?” “这事说来话长。” 邓蕙把怎么认亲的事和朱盼盼讲了一遍。 朱盼盼听完感叹:“失散了十八年,这都能让你遇上,你的气运不错啊!” 邓蕙说:“虽然没找到我相公,这趟总没白跑,我还托了我大舅舅帮忙,等我大舅舅打听到他家住哪儿再去找他。” 朱盼盼打趣道:“幸亏我当时没和你结怨,你这会儿发达了要跟我翻旧账,我不是倒霉了。” “说什么了,你传授我的那些经验我都记着了,一路上也帮了我不少。” “能帮到你就好。” 巧云个提着个布袋进来了,“小姐,金锭换来了。” 朱盼盼把一小袋金锭给邓蕙:“你检查一下。” “不着急,我回来再取,这会儿也不早了,我请你去食肆用饭。” 朱盼盼想去又有些迟疑,邓蕙拉着她的胳膊往外走,“走了,犹豫什么?我知道有家食肆的烤鸭挺好吃,我带你去尝尝。” “你劲儿真大,我这体格你都拽的动。” “你这体格怎么了?我扛着你走都没问题。” “算了吧!我自己能走。” 朱盼盼把一小袋金锭给巧云,“巧云,放我柜子里收好。” “是,小姐。” 邓蕙带朱盼盼去风味斋用饭。 朱盼盼一走进风味斋,就被好几个用饭的客人指指点点,她不以为意,她这体型出门没少被人嘲笑。 邓蕙朝小二问:“还有雅间吗?” “还有一间,客人随我来。” 邓蕙和朱盼盼随伙计往楼上走,朱盼盼体型重,木质楼梯被踩的“吱吱”响,引得楼下两个男子的嘲笑。 突然,嘲笑朱盼盼的两个男子哀嚎一声,一个捂着左脸,一个捂着右脸。两人愤愤的朝周围问:“谁打我?” “哪个王八蛋敢打我?” 周围的人纷纷看向他们,片刻后,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邓蕙和朱盼盼已经走进雅间,邓蕙把她上次和钟秀一起来吃的菜都点了一遍。 朱盼盼心里感激邓蕙,她因为胖,没少受人嘲笑,从小到大也没什么朋友,除了爹爹护着她,没人会为她出头。 “刚才谢谢你。” 邓蕙给她们倒上茶,“有什么好谢的,我听那两人笑的难听,让他们闭嘴而已。” 朱盼盼笑了笑:“你也是个有趣的人。” “喝茶,这家食肆生意不错,咱们多等一会儿。” “你从顾县回来记得来找我啊!我给你接风。” “知道了。” 过了会儿,伙计陆续来上菜。 邓蕙和朱盼盼饱餐一顿,结完账从雅间下来时,一个公子哥向邓蕙打招呼:“嫂夫人。” 邓蕙一看,这不是范鸿吗?邓蕙回个礼:“范公子。” “嫂夫人,我前些日子去府上拜会,听伯母说,钟兄回老家探亲了,这会儿可回来了?” “我相公家里远,还得过阵子回来。” 范鸿有些遗憾,他还想和钟秀多多来往,没想到他突然就回老家了。 “范公子,告辞。” “嫂夫人,请。” 马车里,朱盼盼问邓蕙:“刚才那位公子是谁?” “我相公的朋友。” 朱盼盼若有所思道:“他长的也不错。” 邓蕙提醒她:“范公子家境不错,可不会做你的上门女婿。” 朱盼盼叹口气:“我咋没你那么好的运气。” “缘分可遇不可求,兴许你的缘分还没到吧!” 马车到朱府后,邓蕙随朱盼盼回去拿了金锭就和她告辞,“我走了,等我从顾县回来再来找你。” “咱们一言为定。” “我下次来,你可要再瘦一些。” “那肯定的,我每天傍晚都要跑半个时辰。” “我走了。” “我送送你。” 朱盼盼送邓蕙走出院子,看着她出了大门才转身回去了。 邓蕙出城后,打马往家里赶。 钟氏正在打包行囊,邓勇从外面走进来,“我跟大哥和老六他们都交代了,家里那三亩地的麦子让他们帮着收一下,咱们赶在收稻子前回来。” 钟氏拿着个紫檀木的盒子问:“女婿的事怎么跟蕙蕙说?这个镯子也得给蕙蕙。” 邓勇道:“照实说呗,让蕙蕙安心在家等着。” 邓蔚带着钟瑞轩从外面进来,“娘,我的东西都打包好了。” “带着你表弟去玩儿吧!” 第122章 叫嚣 邓蕙先去白云村给夏荷送金锭,刚进白云村就碰见了廖老二,廖老二脸上的青紫还没有完全消退,看见邓蕙吓了一跳,壮着胆子问:“那天是不是你打的我?” 邓蕙勒住缰绳,盯着廖老二眼睛微眯,她下手轻了?还敢跟她叫嚣。 廖老二见邓蕙眼神不善,吓的赶紧往回家跑,边跑边喊:“我不是怕你啊!”可惜没跑出去多远摔了个狗啃泥。 “驾。” 邓蕙骑马朝廖老二冲去。 廖老二眼见马蹄朝他腾空而来,吓的用胳膊去挡。 邓蕙的马儿越过廖老二疾驰而去,把廖老二吓的魂飞魄散,半天才缓过神来,等看不见邓蕙的身影了,才大着胆子对着空气喊:“老子怕你呀!”喊完赶紧爬起来踉跄着跑了。 夏荷娘三都在家等着邓蕙,尤其刘婶,听夏荷说花椒能卖四十两银子一斤,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这几天晒花椒都可仔细了。 夏雪再一次去门口张望,看见邓蕙疾驰而来,高兴的说:“邓姐姐来了。” 刘婶连忙站起来,去门口迎接邓蕙。 邓蕙下马后,夏雪接过缰绳,把马牵进院子里拴上。 刘婶招呼她:“蕙蕙,快进屋去坐。” “刘婶,进去说。” 邓蕙又朝夏雪道:“雪儿,把大门关好。” “我来。” 夏荷快步走到大门口,把大门从里面插好。 几人先后进屋,邓蕙把堂屋门也关上,才从袖子里摸出四个金锭放桌上。 “刘婶,夏荷,这是你们卖花椒的银子,我都给换成了金锭,拿着方便。” 刘婶娘三惊呆了,金锭啊!她们都没见过,如今一下子就拥有好几个金锭。 “蕙蕙,给我们换点银子就行,这么大一个金锭,我们娘仨都不敢使。” “刘婶,你先把金锭藏好了,今日匆忙,我明天就启程去我舅舅家了,等我回来给你换银子。” “明儿就去你舅舅家了?这么快,蕙蕙,下午留家里用饭,婶子给你杀只鸡。” “刘婶不用麻烦,我这就走了。” “那不行,你这一去少说也得十天半月的,下午就在家用饭。” 夏荷、夏雪也留邓蕙一起吃饭,邓蕙拗不过她们,只好答应留下和她们一起吃饭。 刘婶高兴道:“我马上就去杀鸡。”说完先把几个金锭拿去屋里藏。 邓蕙在夏荷家里用过晚饭,骑上马回家了。 半个时辰后,邓蕙回到家,邓蔚正陪着钟瑞轩玩陀螺。 “阿姐,你回来了。” “表姐。” “娘呢?” “和小舅母、表妹在正房呢!” 邓蕙把马牵去后院拴好,往马槽里添了些饲料,去正房找钟氏。 “娘,小舅母。” “蕙蕙回来了。” 杜氏吩咐丫鬟:“小蝶,快去摆饭。” “不必了,舅母,我用过饭了。” “蕙蕙,咱们明日就启程了。” “舅母,我知道,我去收拾行囊了。” “表姐,我和你一道。” “走吧!” 钟语宁和邓蕙一起回她屋里收拾行囊。 天快黑时,邓蕙去正房找钟氏,把金锭给她,钟氏先把金锭放进柜子里,然后从柜子里拿出个檀木盒子交给邓蕙。 “娘,这是什么?” “女婿给你的。” 邓蕙吃惊的问:“娘,他回来过?” “没有,托人给你捎回来的。” “那他来信了吗?” 钟氏把邓蔚跟她交代的都和女儿说了一遍。 邓蕙听完咬牙切齿,“小蔚胆子大了,敢瞒着我。”说完直奔弟弟屋子而去。 邓蔚正陪着表弟玩,就听门被大力推开,接着传来他姐的魔音:“邓蔚,你胆子大了,竟敢瞒着你姐。” 邓蔚冷不丁被他姐拧着耳朵,连忙求饶:“疼、疼,阿姐,我错了,我不该瞒着你。” “你姐夫的信呢?” “姐,你松手,我给你取去。” 邓蕙松开手,邓蔚麻溜的去拿钟秀给他捎的信。 邓蕙打开信看了一遍,看完把信折起来给邓蔚,“你姐夫都给你捎了些什么书?” 邓蔚指着书架上面的一排书说:“这些书都是姐夫给我捎来的。” 邓蕙看了看,得有个三十多本书,难怪她想给邓蔚买书,他都说不用了,原来是被人收买了。 邓蕙瞪了眼弟弟:“你好样的,伙同外人一起瞒着你姐。” 邓蔚争辩:“姐夫也不算外人啊!给我捎来这么多书,要去外面买得花不少银子。” 邓蕙和他说不通,转身走了出去。 钟瑞轩等邓蕙走了才说:“表姐真凶,还好我阿姐文静,不会拧我耳朵。” 邓蔚不服气道:“我阿姐能打死一头老虎,在这方圆几十里,没人敢惹我。” 钟瑞轩犯难了,他姐姐是温柔些,可是表姐很厉害,他也想称霸方圆几十里。 邓蕙回到屋里点上油灯后,把木盒打开,里面是一只洁白莹润的玉镯子。 邓蕙拿起手镯看了看,又拿出两条发带,这两样东西应该价值不菲吧!能送她这么贵重的东西,想必家境富裕。 邓蕙把手镯和发带都装进包袱里,简单洗漱了一下上床休息。 次日天还没亮,院子里的人都陆续起来了。 邓勇去后院把自家的鸡都捉进鸡笼。 邓蔚不舍的给旺财顺毛,“旺财,我很快就回来了。” 钟瑞轩也凑近摸摸旺财,“旺财乖。” 邓勇提着鸡笼出来,“小蔚,把旺财牵去你大伯家。” 邓蔚不情愿的把狗绳解开,牵着旺财跟在邓勇身后。 钟瑞轩也跟上去,“表哥,我也要去。” 小蝶和雁儿已经在做早食了,杜氏带着钟语宁去找钟氏叙话。 两个士兵去外面割了草料回来喂马。 一大群人用过早食后,几个士兵去把马车套上停在大门口。 邓勇把自家的马车也套上,给小舅子带的东西都搬进马车里。 钟氏自从和邓勇成婚后就没出过远门,突然要出远门了,还挺放心不下家里。 邓勇看出妻子恋家,安慰她:“收稻子就回来了,再说小蔚明年还要参加县试,耽搁不了多久。” 一行人都准备好后,邓勇把大门一锁,三辆马车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第123章 消息 九天后,邓蕙一行人终于到了顾县。 钟县令听衙役来报,夫人回来了,正往衙门口而来,他连忙去外面迎接。 马车停在衙门口,杜氏率先下了马车,看见钟县令,对他点点头,往后面的马车看了一眼。 钟县令往最后一辆马车看去,一个中年男子扶着个妇人下来了,他一眼就认出那妇人是他失散多年的亲姐姐。 钟氏下车环顾了一圈,视线落在钟县令身上。 钟县令激动的走上前:“阿姊。” 钟氏望着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弟,鼻头一酸,一颗眼泪划过脸颊。 “锦贤。” “阿姊,咱们进去说。” 邓勇把带来的东西都拿下来。 钟县令把姐姐一家人迎进县衙后院。 两家人进了花厅后,钟氏给弟弟介绍:“锦贤,这是你姐夫,姓邓,单名一个勇字,这是你外甥邓蔚,今年十三了。” “勇哥,这就是锦贤。” 邓勇笑道:“锦贤,你姐给我提过你,来的匆忙,就给你带了点儿家里的山货,你别嫌弃啊!” “姐夫说哪里话,一家人不必见外。” 邓蔚和钟县令见礼:“小舅舅。” 钟县令托起邓蔚的胳膊,“小蔚,蕙蕙和我提起过你,说你在念书,明年打算考县试。” 邓蔚点头道:“正是。我听小舅母说,小舅舅是进士出身,这阵子我能向小舅舅请教学问吗?” “当然行了,只要你肯学,小舅舅定知无不言。” “多谢小舅舅。” “跟小舅舅不用客气。” 两家人在花厅叙话,钟县令得知姐姐这些年并没受什么苦,相反过的很幸福,总算放心了。 丫鬟收拾好屋子后,钟夫人让丫鬟领着邓蕙一家人先去休息。 花厅里只剩钟县令和杜氏,钟县令对杜氏道:“雨柔,你这趟去姐姐家,姐姐当真如她所说,过的那般好?” 杜氏笑了笑说:“老爷,你就放心吧!姐姐家的日子过的好着呢,姐夫和蕙蕙都能干,姐夫对姐姐好的没边儿了,家里都是姐姐当家。” 杜氏说完打开一个布袋,“你看看姐姐给你带的东西。” 钟县令低头一看,木耳,好东西啊!再看夫人打开的另一个布袋,笋干,也是好东西。 等杜氏打开第三个布袋,钟县令不淡定了,花椒,还带了这么多,一个布袋子快装满了,他一年的俸禄产出也就买几斤花椒,这些花椒得是他两年的俸禄了。 “这些花椒姐姐是从何得来的?” 杜氏道:“你忘了姐夫是干什么的?农田不忙的时候,姐夫就带着蕙蕙进山打猎,这些花椒都是从深山里采来的。我这趟去,正好赶上采花椒的时节,姐姐得知你爱吃花椒,就给你多带了些来。” 钟县令抓起一把花椒闻了闻又放下,“好啊!姐姐日子过的好,我和大哥都放心了。” 邓蕙还是住她之前住过的那间屋子,进屋后,邓蕙把行囊放在床上,坐在床边整理行囊,她这次估计得在小舅舅这里待个十天半个月的,正好等等大舅舅那边的消息。 过了会儿,迎春来喊邓蕙去花厅用饭。 小舅舅从食肆订了一桌席面给她们接风,邓蕙到花厅的时候,爹娘已经落座了。 人都到齐后,小厮开了坛酒,给邓勇和钟县令满上,哥俩喝起了酒,小舅母吩咐丫鬟给钟氏布菜。 邓蕙用了些饭菜就离席了,丫鬟给她送来热水,邓蕙沐浴完就歇下了。 第二天,邓蔚和钟瑞轩一起去听府里请来的夫子讲课。 接下来的几日,杜氏和钟氏每日待在一处,不是在家闲聊做女红,就是上街采买。 钟氏还给邓蕙塞了两个金锭,让她看上什么买就是了。 邓勇闲的没事,不是去和县里驻扎的士兵操练,就是去街上闲逛,顾县的大街小巷都让他转遍了,当地的美食都吃了不少。 这天,邓蕙刚从外面回来,迎面碰上了钟县令,“小舅舅。” 钟县令从袖子里掏出封信给她:“你大舅来信了。” 邓蕙刚要去拿,钟县令把信又揣回袖子里,“你跟舅舅老实说,你让打听的公子是不是你的夫婿?” 邓蕙老实的点点头:“是啊!大舅打听到了?” 钟县令心情复杂,太师府哪是他们这等家世能攀亲的,他把信重新掏出来给邓蕙:“你自己看吧!” 邓蕙接过信打开看,钟县令等她看完说:“蕙蕙,你和女婿怎么结的亲,舅舅也不了解,太师府门槛太高了,舅舅也怕你去了受委屈。” 邓蕙折好信,不在意的说:“小舅舅放心吧!我受不了委屈。” “你可不兴再私自乱跑了。” “知道了。” 钟县令还想多说两句,外甥女已经往院里走了,他无奈的撵上去,“你大舅舅在京中任中书舍人,住在三元巷,一打听就知道,你大舅舅的名讳记着了吗?” “小舅舅,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我又没说去京城。” 钟锦贤叹口气,他还不是怕外甥女又偷偷跑去京城,知道大哥家的住址也好有个落脚的地儿。 “小舅舅,多谢了。” 钟锦贤在她身后叮咛:“你可不能乱跑啊!和你爹娘商量好。” “知道了。” 邓蕙回到屋里开始打包行囊,太师府的七公子,长能耐了,管他哪个府的公子,他不跟她说清楚,别想安安稳稳的当他的七公子。 次日五更天,邓蕙已经收拾利落,一身男子装扮,挎上行囊轻手轻脚的去马厩牵马,从侧门出来后,骑上马直奔城门而去。 天亮时,小蝶去叫邓蕙用早食,敲了两遍门都没回应,只好去禀报杜氏。 钟氏刚坐下,听小蝶说女儿房里没人,猛的站起来朝邓蕙住的屋子走去。 钟氏直接推门而入,房里空无一人,钟氏在屋里转了一圈,看见邓蕙留的信,叹息道:“儿大不由娘。” 杜氏跟着进来问:“阿姐,蕙蕙去哪儿了?” 钟氏把信给杜氏,“说去京城了。” 杜氏拿着信看完,劝慰钟氏:“姐姐别太担心,大哥在京城,让相公给大哥去封信。” 第124章 中举 邓蕙出了顾县,途经一个小镇子,就在镇上的面摊上吃了碗面,吃完继续赶路。 谢辰安正拿着本书看,不时往窗外张望,神色略显紧张。 过了会儿,墨雨兴冲冲的跑进院子,还没进屋就喊:“公子,中了、中了,你中举人了。” 谢辰安高兴的站起来问:“我中举人了?排在多少名?” 墨雨激动的说:“甲榜第七名。” 谢辰安心里有了些底,名次靠前总是好事,待他明年考中进士,就能回去见蕙蕙了。 邓蕙连着赶了五日路,眼看离京城越来越近。 这天下午,路过一片树林时,听见前面传来打斗的声音,邓蕙放慢马速往前行。 前面战况还挺激烈,一群蒙面人袭击一伙过路的人,被劫的人里还有好几个女眷。 邓蕙心里犹豫,挡着她的去路了,她是管还是不管,青天白日的劫道,那伙蒙面人肯定不是好人。 邓蕙正犹豫着,被劫队伍里一匹马儿受惊了,马车横冲直撞的向邓蕙袭来,邓蕙赶紧驱马躲开。 马车“蹭”的从邓蕙身旁路过,扬起一片尘土,窗檐上紧紧扒着一只手。 马车里有人,邓蕙反应过来,赶紧驱马去追赶马车。 前面道路不平,马车偶尔碰在树干上,车里的人被颠的痛呼连连。 邓蕙听声音像是个妇人,连忙加快马速,等追上马车,邓蕙弃了自己的马,伸手抓住受惊马匹的马鬃,被马儿拖着跑了一段路,找机会上了马背,费了些力气控制住受惊的马儿,马车渐渐慢下来,又跑了一段路停了下来。 邓蕙平复了下气息,从马上下来,向马车里问:“你没事吧?” 马车里的人惊魂未定,等缓过神来才道:“我没事。” “没事就好,你们是遇到劫匪了吗?” 马车里的人掀开车帘,打量了邓蕙两眼,道:“老身去往天禅寺进香,不曾想半路遇到了歹人,今日多谢姑娘出手相助。” 邓蕙见是个老太太,约莫五十多岁,穿着打扮很素净,长得慈眉善目的,“被你看出来了呀!我出门在外,这样打扮方便些。” 老妇人笑了笑:“我年轻的时候,也曾女扮男装过。” 邓蕙道:“难怪你能认出来。” “可否麻烦姑娘送我去就近的州府。” “你不等你的护卫?” “他们一时半会儿脱不了身。” 邓蕙觉得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人既然都救了,也得确保她的安全。 “行,离这最近的州府是凤城,我就是从那边过来的,我送你到凤城可行?” 老妇人点头道:“甚好,麻烦姑娘了。” “你坐好了,我回去寻到我的马儿就送你去凤城。” 老妇人担心的问:“还要回去呀?” “老人家放心,我既答应护送你,就不会食言。” 老妇人只好重新坐回马车里。 邓蕙把马车掉了个头,赶着马车回去找她的马,没走多远,就看见她的马儿正在草木旺盛的地方吃草。 邓蕙停下马车,把她的马也套在马车上,赶着马车往凤城而去。 赶了两个时辰的路,终于到了凤城,马车进城后,老妇人让邓蕙把马车赶去官府衙门,邓蕙明白了,老人家这是要报官,就听她的,把马车赶到衙门口。 邓蕙停下马车,对老妇人说:“老人家,衙门到了。” “扶我下来。” 邓蕙跳下马车,把老妇人扶下来,老妇人下了马车后,仿佛换了一个人,浑身透着股威严。 “敲鼓去。” “啥?” “敲鼓。” “哦。” 邓蕙想着她年纪大了,又遭逢匪徒劫道,就不跟她计较,敲个鼓而已,她上前拿起鼓槌,敲响了衙门口的大鼓。 很快,衙门里出来两个衙役,“何人击鼓?” 老妇人从怀里掏出枚印章在两个衙役眼前晃了一下,“去把你们长官叫出来。” 年纪大点儿的衙役恭顺道:“小人这就去。” 邓蕙等了会儿,就见凤城的长官在几个衙役拥簇下来出来了。 那名长官见到老妇人好像很吃惊,给老妇人行了个礼,把老妇人请进衙门里。 邓蕙的任务完成了,牵着马去城里找客栈。 次日,邓蕙在客栈里刚用过早食,就听外面伙计敲门:“客官,有人给您送东西来。” 邓蕙起身去开门,伙计把一块玉佩给她,“有人托我把这枚玉佩给您,还给您捎了话,说是感谢您昨日出手相助。” 邓蕙从伙计手里接过玉佩,把门关好,心想:这枚玉佩定是昨日那老妇人送来的谢礼。 邓蕙把玉佩装进包袱里,收拾好行囊下楼去退房。 两日后,邓蕙终于到达京城。 京城不愧是天子脚下,当真繁华!街道都比普通州府的街道宽出许多,街上人声鼎沸,人来人往,两旁店铺林立,茶楼、酒肆、客栈,做什么的都有。 邓蕙初到京城,感觉既新奇又陌生,忍不住四处打量,等她转了一条街,新鲜感过去了,向路人打听三元巷在哪儿。 邓蕙问好路,刚准备转身,一个黑乎乎的手伸向邓蕙的包袱里,邓蕙迅速抓住他的手腕,“京城还有小偷啊!” 眼前的孩子不过十一二岁,脸上灰扑扑的,穿的衣裳也是补丁摞补丁,一双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她。 “看在你年少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邓蕙松开他的手腕。 少年没了束缚,一溜烟跑了。 邓蕙牵着马,一路问到了三元巷,终于找到她大舅舅家,门口的牌匾上写着“钟府”两个字。 邓蕙上前叩门,过了会儿,大门从里面打开,一个老伯出现在门口,见邓蕙面生,问:“你是哪位?来府上有何贵干?” “老伯,这里可是钟大人府上?” 老伯点头:“正是,您是?” “老伯,钟大人是我舅舅,麻烦你去禀告一声。” 看门的老伯马上说:“您稍等,我这就去禀告夫人。” 大门又合上了。 邓蕙在门口又等了一会儿,听见里面传来脚步声,接着大门又打开了,刚才开门的老伯领了个丫鬟来。 丫鬟打量了邓蕙一番,问:“你说你是我们老爷的外甥?” “正是。” “可有凭证?” 邓蕙傻眼,啥玩意儿啊?上门认个亲还要凭证? “你想要什么凭证?我娘叫钟婉清,是你家大人的亲妹妹,我舅舅这会儿在府上吗?” 第125章 认错 丫鬟见邓蕙说的有模有样,穿着打扮也不显寒酸,还牵着匹马,有点儿像远道而来的客人,万一真是老爷的外甥,她可吃罪不起。 “我们家老爷这会儿不在府里,你先随我进来吧!” 邓蕙向老伯道:“老人家,我的马儿麻烦你照料一下。” 老伯急忙道:“公子放心吧!我会把您的马儿照料好的。” 丫鬟领邓蕙进了院子里,邓蕙四下打量了一番,大舅舅家的院落不小,院中还有几名来往的丫鬟小厮。 邓蕙随丫鬟到花厅里,丫鬟道:“公子,您稍坐片刻,我去禀报夫人。” “有劳。” 丫鬟施了个礼退下了。 邓蕙等丫鬟走后,在花厅里看了一圈,往靠背椅上一坐。 过了一会,一个貌美的妇人在丫鬟的拥簇下走了进来。 领邓蕙进来的丫鬟向美妇人禀告:“就是这位公子自称是我们老爷的外甥。” 邓蕙没想到大舅母这般明艳,满身珠光宝气的,看着和二舅母年岁差不多。 邓蕙站起来向她行礼:“这位是大舅母吧!我叫邓蕙,这次从顾县来京城办事,顺道前来拜访大舅舅。” 美貌妇人看了邓蕙两眼,“我们家老爷还没下值,我让丫鬟给你安排房间,等老爷回来我再向他禀告。” “多谢大舅母。” 美妇人并没多留,吩咐刚才领邓蕙进来的丫鬟去收拾一间屋子出来,随后在几个丫鬟的拥簇下又走了。 邓蕙感觉这个大舅母看她的眼神怪怪的,不像二舅母那般温婉和善,感觉很生分。 丫鬟朝邓蕙道:“公子请随我来。” 邓蕙跟在丫鬟后面走了出去,没走多远,就听见一个稚嫩的声音传来,“你蹲下,让我骑大马。” 邓蕙朝那边看去,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少年在说话,他身旁的小厮愁眉苦脸的趴在地上,那少年毫不犹豫的跨坐在小厮背上,“驾,快跑。” 小厮被为难着在地上爬,邓蕙皱眉,七八岁的孩子都这般嚣张,再长大些岂不尽惹祸了? “那是谁?”邓蕙朝丫鬟问。 “那是小公子。” “府里有几位公子?” 丫鬟如实和她说:“府里一共两位公子,两位小姐。” 邓蕙随丫鬟去了靠近外院的一排屋子,丫鬟打开一间屋子的门道:“公子,这间屋子许久没住人了,我帮你打扫一下。” “有劳了。” 邓蕙看了眼这排屋子,得有个六七间,每间屋子好像都不大,出门在外她也没那么讲究,有个地儿住就行。 丫鬟收拾好屋子出来,“公子,奴婢已经打扫干净了。” “多谢。” “奴婢告退。” 邓蕙走进屋子里,够简陋的,一张木板床,一张桌子,外加一条长板凳,床上连被褥都没有。 邓蕙把包袱往床上一放,坐在冷板凳上,没有被褥她一会儿出去买就是了。 邓蕙刚歇了会儿,正打算去买被褥,刚才那个丫鬟又匆忙过来了,“公子,我家老爷回来了,要见你。” “好。” 邓蕙马上站起来,背上包袱,跟在丫鬟后面。 邓蕙重新进入花厅后,看见主座上坐着一男一女,女的就是她刚才见过的大舅母,男的看着不到四十的样子,面如冠玉,目若朗星,留着八字胡,和小舅舅有些相似。 男子打邓蕙进来就盯着她看,丫鬟回禀:“老爷,人带来了。” 男子不自觉的站起来上前两步,问:“你是、婉清的孩子?” 邓蕙对他施个礼:“大舅舅,我娘已在顾县和小舅舅团聚。” 钟锦和激动道:“好、好,这么多年了,总算找到你娘了。” “快坐下叙话。” 丫鬟给邓蕙搬了把椅子来,邓蕙坐下后,钟锦和问:“锦贤来信都和我说了,婉清有一子一女,你是蕙蕙?” 邓蕙点头道:“正是,大舅舅,我这趟来的匆忙,未准备礼物,大舅舅勿怪。” 钟锦和笑道:“都是自家人,不用客气。” 邓蕙又对大舅母道:“大舅母,这阵子叨扰了。” 钟锦和看着邓蕙“哈哈”一笑:“蕙蕙,你认错了,这是柳姨娘。” 柳姨娘陪着笑:“蕙蕙说笑了,你能来我们都很高兴,怎么会叨扰呢!” 邓蕙有些尴尬,认错人了,既然不是大舅母,刚才喊她的时候还不澄清。 柳姨娘和蔼的说:“蕙蕙,你一路辛苦了,我让丫鬟给你准备了房间,晚上给你接风洗尘。” “有劳姨娘。” 钟锦和道:“蕙蕙,你远道而来,先去梳洗一番,晚点儿给你接风,见见你的表弟表妹们。” “好。大舅舅,姨娘,我先告退了。” 邓蕙随丫鬟出了花厅,丫鬟领她去了一个小院落。 邓蕙还有些懵,这么快就换地儿了?小院子看着比刚才那一排倒座房好太多了。 丫鬟打开一间屋子,伏身道:“公子,到了,我去给你打水沐浴。” “多谢了。” 邓蕙走进屋里,这间屋子里的摆设倒是齐全,连床都比刚才那间屋子的床好的没谱,床上的被褥都是齐全的。 过了会儿,丫鬟请邓蕙去隔壁屋子里沐浴。 邓蕙从行囊里拿了套衣裙,去隔壁屋里沐浴,等她沐浴完出来时,丫鬟惊呆了,原来表少爷是女扮男装的。 邓蕙用干净的帕子把头发绞干了些,从行囊里取出篦子梳头。 丫鬟连忙上前:“表小姐,我帮您梳头。” 邓蕙问:“你叫什么名字?” 丫鬟道:“奴婢叫冬香,这阵子由奴婢伺候您。” 晚宴的时候,邓蕙见到了大舅母,大舅母穿着朴素,不像柳姨娘般鲜亮,人也谦和些。 邓蕙不明白,大舅舅怎么还有妾室?她从小在乡下长大,村里的爷们都娶一个妻子,也有家里穷的娶不上娘子的,没见村里哪个爷们还纳妾的。 大表哥钟瑞航只比邓蕙大一岁,是大舅母所出,小表弟钟瑞新就是邓蕙下午看见的那个混小子,两个表妹,一个十四岁,一个十二岁,和小表弟都是柳姨娘所出。 除了柳姨娘,大舅舅还有一个妾室,膝下无子,在府里没什么地位。 第126章 闭门羹 通过席间的接触,邓蕙觉得大舅母和大表哥相对亲厚些,柳姨娘的两个女儿看她的眼神都不太友好,还有那个混小子,故意蹿到她面前打翻了一盘菜。 大舅舅虽然呵斥了他,却没有责罚他。 邓蕙感觉大舅舅家里太乱,不像待在小舅舅家里舒坦,她办完事还是尽早离开吧! 大舅母给邓蕙夹菜:“蕙蕙,来了就多住些日子,舅母屋里织了好些布,空闲了给你做几身衣裳。” “多谢大舅母。” 大表妹钟语嫣阴阳怪气和柳姨娘说:“娘,我要做新衣裳。” 二表妹钟语桐也和柳姨娘撒娇:“娘,我也要做新衣裳。” 大舅舅面露不悦,“想要什么私下和你们姨娘说。” 钟语嫣和钟语桐不情不愿的坐好用饭。 邓蕙快速用过饭,和大舅舅、大舅母告辞离席了。 次日早上,冬香给邓蕙送来早食,邓蕙让她坐下一起吃。 冬香连忙摆手,“奴婢伺候完表小姐再去厨房用饭。” “坐下一起吃吧!你提来的早食分量不少,够咱们俩人吃了。” 冬香往外瞅了瞅,坐下和邓蕙一起用早食。 邓蕙用过早食漱了口,冬香把碗盘收进食盒,提去了厨房。 邓蕙今日给自己梳了个同心髻,把钟秀捎给她的发带和手镯都戴上了,她站在铜镜前照了照,涂上了点口脂,带了些银两出门了。 冬香送完食盒刚好看见邓蕙从院子里出来,连忙迎上前:“表小姐,您要出门?” “嗯,出去逛逛。” 冬香连忙说:“奴婢随您一起去。” 邓蕙看出她眼里的期待,爽快的说:“行,带你一起去。” “表小姐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快去吧!我今日要出门办事,你麻利些。” “我马上就来。” 邓蕙回院子里等了一会儿,等冬香收拾好过来,带着她出门了。 门房老伯见邓蕙要出府,问她要不要准备马车? 邓蕙谢绝了老伯的好意,说在京城四处转转,坐马车不方便。 冬香跟在邓蕙身后问:“表小姐,咱们去哪儿?” 邓蕙淡定的说:“去太师府。” “太师府?”冬香很惊讶。 “你知道太师府怎么走吗?” 冬香摇头道:“奴婢不知。” “没关系,找人问问就是。”邓蕙朝着热闹的人群走去。 “表小姐,奴婢去找人打听。” “行吧!你去打听。” 邓蕙在一旁等着冬香,等她打听到去太师府的路,两人一起往太师府走去。 都城太大,邓蕙和冬香走了半个多时辰才到达太师府。 邓蕙站在太师府门口,果然如小舅舅说的,门槛高啊!从外面看占地面积很大,青砖砌成的院墙,得有个四五米高,朱红的大门紧闭着,门匾上刻着“颍国公府”四个大字,门口一对石狮子威严肃穆。 冬香有些胆怯,提醒邓蕙:“表小姐,太师府到了,咱们也看过了,赶紧回去吧!” “谁说我只是来看看?” “敲门去。” 冬香疑惑的问:“表小姐在太师府有相熟的人?” 邓蕙道:“有啊!很熟了。” 邓蕙说完走上台阶,冬香连忙跟上,大着胆子去敲门。 没过多久,里面传来开门声,冬香连忙退到邓蕙身后,大门从里面开了条缝,一个家丁探出头来张望,朝邓蕙二人问:“是你们敲的门?” 邓蕙理直气壮道:“我找钟、不,找谢辰安。” 家丁打量了邓蕙一番,问她:“可有请柬?” “没有。” 家丁觉得可笑,认定邓蕙是仰慕他们府里的七公子,只是这般大张旗鼓的,未免落人口舌,也不怕坏了她的名声。 “这位娘子自重。” 家丁说完把大门重重的关上了。 邓蕙想再敲门,被冬香拦住,“表小姐,太师府高门大户,没有请柬进不去,除非咱们老爷亲自来拜会。” 邓蕙本以为今日能找钟秀说明白,没想到吃了闭门羹,只能另做打算,“走吧!” 冬香见邓蕙不再执着敲太师府的门,长出一口气。 邓蕙下台阶的时候被绊了一下,幸亏她反应快,及时稳住身形,她回头看了眼太师府的台阶,果然门槛高啊! 回去的路上,冬香向邓蕙请求:“表小姐,奴婢想回趟家,请表小姐成全。” “你家住京城?” 冬香点头:“奴婢的卖身契是活契,等奴婢攒够了银子就赎身。” “那走吧!我随你回家去。” 冬香听说能回家探亲,高兴的说:“奴婢多谢表小姐成全。” “前面带路。” “是。” 邓蕙跟着冬香走了很久,终于到了冬香家,冬香家这片属于贫民区,居住的都是普通百姓。 “表小姐,我家到了。” “进去吧!” 邓蕙随冬香走进一处小院儿,院子不大,房屋低矮,院中一个中年妇人正在晾衣裳。 冬香走过去帮妇人一起晾衣裳。 妇人一扭头看见冬香,高兴的说:“香儿回来了。” 冬香道:“表小姐和我一起回来的。” 冬香娘回头看见邓蕙,在衣裳上擦了擦手,给邓蕙拿了个马扎:“家里简陋,表小姐快请坐。” 邓蕙道:“大娘,你忙你的,不用管我,冬香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们好好说说话。” 冬香娘感激的说:“多谢表小姐体恤。” 冬香很快晾好衣裳,“表小姐,我和我娘说会儿话。” “去吧!我等你。” 冬香拉着她娘回屋里去说话。 邓蕙坐在马扎上,心里盘算着怎么能进去太师府。 过了会儿,冬香从屋里出来,“表小姐,我和我娘说完话了。” “走吧!” 邓蕙站起来,和冬香一起离开了。 “表小姐,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府吧!” “不急,咱们去尝尝京城的美食,转一圈再回去。” “可是……” 不等冬香说话,邓蕙打断她:“赶紧走吧!有事我担着,你别怕。” 冬香只好闭嘴,跟着邓蕙往热闹的那条街上去。 邓蕙带着冬香去食肆用了午饭,又在街上闲逛了一圈,才回到大舅舅家。 晚饭时,邓蕙被大舅舅叫去一起用饭,还叮嘱她在京城别乱跑。 第127章 相见 深夜,一道灵活的身影跃进太师府。 邓蕙刚进入太师府,就听见头顶上传来细微的声音,她悄悄躲在一棵树后小心察看。 一个黑影如鬼魅般悄然出现在太师府的房顶,只见他行动灵敏,几个起跃间,落进一处院落里。 邓蕙看的真切,脚下一个借力,重新上了院墙,追着那道黑影而去,等她赶到那处院落时,已经不见了那道黑影。 邓蕙以为那道黑影是小偷,反正太师府家大业大,她没能阻止,被偷几件东西应该无碍吧!她还是赶紧找钟秀,耳畔听见细微的响动,她连忙躲进暗处。 只见那道黑影鬼鬼祟祟的从一间屋子里出来,在他正要跃上房顶时,突然感觉小腿上传来一阵疼痛,接着脑后一股劲风袭来,他敏捷的闪身躲过。 黑衣人见和他交手的是个蒙面人,不像太师府的人,他无心恋战,和邓蕙过了几招,寻了个破绽跃上房顶逃走了。 邓蕙刚要追,就听太师府里有人喊:“抓刺客。”她连忙往另一处院落跑去。 太师府里瞬间灯火通明,一队护卫分散追缉闯进来的刺客。 墨风听闻府里进了刺客,迅速穿好衣裳,刚打开门,就见一道人影闪过,他来不及多想,大步追上去拦住刺客。 谢辰安突然从床上坐起来,“蕙蕙。”只见他大口喘着气,额头上布满了细汗。 墨风已经和刺客交上手,他发现这刺客和他们家公子的路数有些相同,只不过这刺客的招式比他家公子的拳法刚劲有力,拳拳到肉,一个不留神就够他喝两壶的。 墨风还是高估了自己,几招过后,他被刺客一掌拍在后背上,差点儿没摔个狗啃泥,等他稳住身形时,早没了刺客的身影。 墨风伸手摸了下被打的地方,还有些疼,反正他尽力了,只能看府里的护卫能不能拿下那名刺客,他得赶紧回去保护公子。 墨风回到揽月馆时,谢辰安的屋子里亮着灯,他大步走过去守在门口。 “墨风。” “公子,是我。” “进来回话。” “是。” 墨风推门而入,顺手把门关好。 谢辰安听见外面传来的嘈杂声问:“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回公子,府里进刺客了。” 谢辰安想起刚才的噩梦,一掀被子从床上下来,随手拿起件外衫就穿。 墨风上前帮他更衣,“公子,您要去哪儿?” “出去看看。” “公子,那刺客武艺高强,我都不是他的对手。” 谢辰安手下停顿,“你说什么?你和刺客交过手?他长什么样?” 墨风摇头:“那名刺客蒙着面,我没看清长什么样,只知道他功夫很好,和公子练的拳法有些相似。” 谢辰安心里一紧,顾不得有没有穿好衣裳就往外走,墨风连忙跟上去。 邓蕙此时已经换上丫鬟的衣裳,把头发整理了一下,从一处隐蔽的地方走出来,她得趁那名丫鬟醒来之前找到钟秀。 邓蕙见前面有几个丫鬟路过,拿起地上放着的果盘混进她们之中。 一个丫鬟转头看了邓蕙一眼,“你是哪个院儿的?” “七公子院里的。” 丫鬟奇怪的问:“你既然是七公子院里的,跟着我们做甚?我们又不同路。” 邓蕙装作低眉顺目:“我新来的,府里太大迷路了,麻烦几位姐姐给指一下路。” 说话的丫鬟见她手里端着果盘,也没在意,朝西边一指,“七公子的揽月馆在那边。” 邓蕙顺着丫鬟指的看去,向丫鬟道谢:“多谢这位姐姐。” 丫鬟还不忘叮嘱她:“你记着些路,下次可不一定有这么好的运气,万一冲撞了主子,你少不得挨罚。” “多谢姐姐提点。” 邓蕙顺利问到谢辰安住的位置,匆忙朝那边走去。 谢辰安去外面打探情况,还碰见了他三哥,得知没有抓到刺客,他心里莫名的轻松,带着墨风回了揽月馆。 揽月馆里漆黑一片,连守夜的丫鬟都不见人影。 墨风奇怪的说:“公子,咱们出门时,您屋里还亮着灯呢。” 他刚说完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儿被绊倒。 谢辰安感觉脚下软绵绵的,像踩到什么东西,他连忙收回脚。 墨风蹲下身子查看,“公子,是墨雨,他怎么躺这儿了?” 墨风探了下墨雨的鼻息,有气儿,像是被人打晕了,他站起来小声道:“公子快走,咱们院儿里进了刺客。” 谢辰安没听墨风的建议,径自朝自己的屋子走去。 墨风见状只能跟上去,率先打开屋门进去,把蜡烛点燃,在屋里搜查了一遍,没有发现刺客才放心。 谢辰安失望的对墨风说:“你下去吧!” “是。” 墨风走后,谢辰安坐在书案前发呆。 “钟秀。” 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谢辰安猛然站起来,“蕙蕙。” 他在屋里又找了一遍,没发现邓蕙的身影,不甘心的对着空气问:“蕙蕙,是你吗?” 邓蕙从房梁上跃下来,“是我。” 谢辰安一转身,就见邓蕙立于他身后,他扯出一抹笑容,上前紧紧的抱住她,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邓蕙一把推开他,“咱们俩的账还没算呢!你离我远点儿。” 谢辰安被推开,看着邓蕙傻笑,“蕙蕙,你还是找来了。” “怎么?你不想我来?” “没有,能再见到你,我很高兴。” “我是叫你钟秀还是谢辰安呢?” “随你,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 谢辰安发现邓蕙穿着丫鬟的衣裳,去他的衣柜里翻出一套衣裙来,“蕙蕙,把身上的衣裳换下来。” 邓蕙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裳,随手把外面的衣裳一脱。 谢辰安拿着新做的衣裙帮她穿。 “我自己会穿。” “我帮你,这是京城流行的新款式,你自己穿不好。” 邓蕙狐疑的问:“你屋里怎么会有女子的衣裙?你是不是有了旁人?” 谢辰安瞅了她一眼,不悦的说:“果然脑子不灵光,这衣裳的尺寸是按照你的尺寸做的,你没觉得很合身吗?” “分开这么久,谁知道你有没有变心。” 第128章 互诉衷肠 谢辰安没想到,他给她做几身衣裳也会被误会,他冤不冤。 “自己穿去。” 他见邓蕙笨手笨脚的系着裙带,又忍不住插手,人好不容易来了,总不能因为跟她置气,白白错过了相处的时间。 邓蕙穿好衣裳问:“你跟不跟我回家?” 谢辰安心里一紧:“蕙蕙,我现在还不能走。” “为什么?” “等我明年考中进士,祖父才应允我婚姻自由。” “你当初为何不告而别?” “说来话长……” 谢辰安把墨风怎么找到他的,和他回府后的事都如实和邓蕙交代了一番。 邓蕙听完不高兴的问:“有这么麻烦吗?你们家人丁这么兴旺,你做我家的上门女婿,还给你们家省了粮食呢!” 谢辰安咳嗽一声:“蕙蕙,谢家不要脸面吗?我倒无所谓,爹娘对我和亲儿子一样,比起府里,我更喜欢和你在花溪村度过的那段时光。” 邓蕙愤愤的说:“这个墨风,等我下次见到他,必须好好教训他一顿。” 谢辰安温柔的看着邓蕙:“账算完了,能抱了吗?” 邓蕙“哼”了一声:“账是算完了,我气还没消了。” 谢辰安知道她一路找来不容易,笑了笑说:“那你打我两下出出气?” “算了吧!你回头又得跟我翻旧账。” 谢辰安突然抱起邓蕙往床边走。 邓蕙惊讶道:“你的力气变大了?” 谢辰安得意的说:“我每天早上都练拳的。” 两人坐在床边,谢辰安把邓蕙揽在怀里,亲了亲她的额头:“蕙蕙,你什么时候来的京城?” “昨天。” “你住在哪家客栈?” “我没住客栈,住我大舅舅家里。” 谢辰安好奇的问:“大舅舅?娘不是和家人走散了吗?” “这个说来话长……” 邓蕙把两次来京城找他的事都和他说了一遍。 谢辰安庆幸道:“看来我和墨风回京城算是明智之举,你要不来找我就碰不到小舅舅一家,娘也找不到亲人,多遗憾啊!” 邓蕙在他腰上掐了一把:“照你这么说,我还要感谢你?” “咱们是夫妻,不用客气。” “你……” 这次谢辰安及时攥住邓蕙的手腕,“娘子息怒,有话好好说。” “长能耐了?” 邓蕙手腕一翻,反手握住谢辰安的手,谢辰安抽了两下没抽出来手,唇角微扬,直接将邓蕙扑倒亲了上去。 两人正浓情蜜意之时,外面传来嘈杂的声音,接着有人敲门,墨风的声音传来:“公子,三公子带护卫来咱们院儿里搜查刺客。” 邓蕙警觉的推开谢辰安。 谢辰安不快的朝门口吼道:“我睡下了,去别处查去。” 三公子谢辰骏隔着门耐心的说:“七弟,三哥也是为了府里的安全着想,刺客袭击了一名丫鬟,扮成丫鬟潜伏在府里,我总得把这个隐患揪出来。” 谢辰安眼神示意邓蕙老实待着,然后起身走过去开门。 “三哥,刺客还没找到了?”谢辰安出去后,反手把门关上。 谢辰骏道:“那刺客不但功夫好,还很狡猾,换了府里丫鬟的衣裳,一时半会儿没那么快找到。” 揽月馆的几个丫鬟都站在院子里接受检查。 谢辰安堵在门口,打了个哈欠:“三哥,我院子里没问题,你快检查完我好歇下了。” “七弟,有没有问题得检查过才知道。” 谢辰骏突然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谢辰安猝不及防,跟着走进屋里:“三哥,我屋子里你还检查?我还能包庇刺客不成?” “有没有包庇刺客得检查过才知道。” 谢辰骏在谢辰安屋里找了一圈,没有发现刺客的踪迹,只好道:“七弟,得罪了。” 谢辰安一脸受伤的说:“三哥,你不相信我。” “七弟,三哥也是为了府里的安危着想,你体谅一下三哥。” 谢辰安故作大度:“行吧!这次我不跟三哥计较。” 谢辰骏无奈道:“你歇着吧!我去别的院儿了。” “三哥慢走。” 谢辰安把谢辰骏送出去,吩咐院里的下人都各自去歇着,然后赶紧回到自己屋里,把屋门关好,小声喊道:“蕙蕙。” 他朝房梁上看去,竟然没有人。 后窗户突然打开,邓蕙从外面翻了进来。 谢辰安快步走过去把窗户关好,和邓蕙紧紧相拥。 “蕙蕙,你今晚闹的动静不小啊!” “谁让你们太师府的门槛太高了,我走大门不让进,只能晚上来了。” “你白天来过了?” “嗯。” 邓蕙想起闯进太师府的黑衣人,推开谢辰安:“今晚夜探太师府的不止我一个,还有一个黑衣人,我跟着那个黑衣人到了一处院落,和他打起来才被你们府里的护卫发现的,也不知道你们府里丢没丢东西。” 谢辰安一听还有黑衣人夜探太师府,不敢大意,问了邓蕙全部过程。 邓蕙和他全盘交代了。 谢辰安道:“这事我得禀报祖父,你在屋里等我。” “你快去吧!我等你。” 谢辰安不放心,把她拉回床上,塞进被子里,还把鞋帮她脱了,“你先睡,我很快就回来了。” “嗯,把蜡烛熄灭。” “好。” 谢辰安熄灭蜡烛,走了出去。 邓蕙翻了个身,闭上眼小憩。 过了许久,邓蕙听见开门声,突然睁开眼睛。 谢辰安摸黑走到床边,还没等除去外衫,就被邓蕙按在床上。 “怎么去了这么久?” “在祖父那儿耽搁了会儿。” 邓蕙在他唇上亲了一口,“睡觉,我五更天再走。” 谢辰安搂着她问:“大舅舅家住哪儿?” “三元巷。” “知道了,我得空去寻你。” “嗯。” 邓蕙刚闭上眼,感觉脸上痒痒的,接着唇上一片柔软。 五更天时,邓蕙醒了,拿开环在腰间的胳膊,刚要坐起来,谢辰安的胳膊又环上来,脸贴着她的脸:“蕙蕙,我舍不得你。” “你不怕我把太师府闹的鸡犬不宁?” “不怕。” “我都一宿未归了,再回去晚了就得被大舅舅训话了。” 第129章 淳朴 谢辰安把邓蕙搂紧了些,过了会儿,不情愿的说:“我送你出去。” “不用了吧!两个人目标大。” “这是太师府,没有人比我更熟了,我领你走捷径出去。” “那行吧!” 两人起床后,谢辰安拉着邓蕙从后窗翻出去。 邓蕙跟在谢辰安身后,七拐八拐的,到了一处院墙边,这边很僻静,还栽着一片竹林。 谢辰安松开邓蕙的手,去墙角边把堆积的几块石头搬走,朝邓蕙道:“蕙蕙,从这里走。” 邓蕙瞪了他一眼,“这就是你说的捷径?我再不济也不会钻狗洞出去。” 谢辰安干笑了两声:“这块儿偏僻,平时没什么人来,出去也方便。” “你是不是经常钻狗洞?” 谢辰安解释道:“我没有经常钻狗洞,都是以前的事了。” “我翻墙走,才不钻狗洞呢!” “蕙蕙。” 谢辰安急忙拉住她,“路上小心点儿。” “我知道。” “你踩着我上去。” 谢辰安矮身屈膝,示意邓蕙踩着他腿上去。 邓蕙微微一笑,俯身在他唇上亲了一口,踩上他的腿,足尖在他肩膀上一点,轻盈的跃上墙头。 谢辰安被迫往后退了两步,抬头看向墙头时,已经没了邓蕙的身影。 邓蕙出了太师府,加快脚步往三元巷而去。 谢辰安送走邓蕙,心情舒畅的回到揽月馆,从后窗户翻进屋里,把外衫一脱,上床睡个回笼觉。 他此时睡的安稳,却不知在谢太师的书房里,大老爷和三老爷正在被谢太师训斥。 谢太师将一封信函甩给谢怀铭,带着怒气道:“这是在你书房找到的,你自己好好看看。” 谢怀铭不明所以,忐忑的捡起信函打开仔细看,越看越后怕,连忙和谢太师解释:“父亲,儿子冤枉,儿子绝对没有勾结西凉细作。” 谢怀德连忙抢过谢怀铭手里的信函看,一目十行看完,向老太师告罪:“父亲息怒,定是朝中有人嫁祸咱们太师府,三弟是被人陷害的。” 谢太师心里清楚,随着皇子们长大,如今夺嫡之争越演越烈,他们太师府成了各个皇子拉拢的对象,稍有不慎就会大祸临头。 “我难道看不出来?怀铭,你也太大意了,这封信函若是被有心人士加以利用,后果不堪设想。” 谢怀铭自责道:“是儿子疏忽了,日后定会对书房加强管理。” 谢太师语重心长的说:“今上龙体康泰,正值壮年,你们在朝中切莫跟皇子们走的太近,以免引起陛下猜疑,惹来祸端。” 谢怀德和谢怀铭兄弟俩齐声道:“儿子谨遵父亲教训。” 谢太师对他们摆了摆手:“都回去吧!” “儿子告退。” 邓蕙赶在天亮前回到大舅舅家,翻墙进了府里,朝她的小院子快步走去,快到院门口时,看见冬香提着食盒进了小院。 冬香刚要敲门,就听邓蕙道:“冬香,早食提过来了?” 冬香转过身,看见邓蕙笑着说:“表小姐起的这么早?” 邓蕙道:“早上空气清新,我刚去花园转了一圈。” 冬香看着邓蕙穿的衣裳说:“表小姐,你的衣裙真好看。” “好看吗?” 邓蕙觉得裙摆和袖口都太大,她翻墙怪不利落的。 冬香重重的点了下头:“很好看,表小姐个子高挑,很衬这身衣裙。” 邓蕙心情大好,叫上冬香一起进屋去吃早食。 邓蕙用过早食去了大舅母院子里。 大舅母的院子也不大,院中还种着几棵桑树,邓蕙还没进屋,就听见屋里传来织布机摇动的声音。 邓蕙走进屋里,就见大舅母坐在织布机前织布,她走过去看大舅母织布。 关氏看着邓蕙笑道:“蕙蕙过来了。” 邓蕙不解的问:“大舅母,大舅舅都当四品官了,您为何还要亲自织布?” 关氏笑了笑:“习惯了,每日不织布,心里不踏实。” 邓蕙看着大舅母熟练的干活,又问道:“大舅母以前经常织布?” “是啊!我以前就经常干这些活儿,采桑养蚕,纺线织布。” “大舅母真能干。” “你大舅舅曾经也经常这么夸我。” 邓蕙一时不知如何接话,大舅舅好像对柳姨娘挺好,孩子都生了三个。 “婉清还好吗?”关氏突然问道。 邓蕙说:“我娘挺好的。” 关氏忆起往事,“我嫁进钟家那会儿,婉清刚及笄,可惜我们姑嫂还没相处多久,荥州就发了大水,一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你都长这么大了。” “大舅母,我家住在梁州,你要想我娘了,就去梁州看看她,我娘见到你,一定会很高兴的。” 关氏停下织布机,站起来道:“蕙蕙,和舅母去选几匹布料,舅母给你做几身新衣裳。” 邓蕙推让说:“舅母,我有衣裳穿。” 关氏看看邓蕙穿的衣裳,“你站起来舅母看看。” 邓蕙听关氏的,站了起来。 关氏看了看她身上穿的衣裳,又走到她后面看了看说:“你这身衣裳舅母也会做,跟舅母选料子去。” 邓蕙见关氏走了出去,只好跟上去。 关氏进了隔壁屋里,邓蕙走进来抬眼看了看屋里的陈设。 大舅母的屋子就像她本人一般淳朴,屋里的摆件都显得低调不奢华。 关氏把角落里的一个大木箱子打开,里面装的全是布料。 邓蕙看着满满一箱子的布料问:“大舅母,这些布料都是你织出来的?” 关氏自豪道:“是啊!不止这些布料。” 她又打开旁边的一个大木箱,里面也装满了布料。 关氏道:“你大表哥一年四季的衣裳,全是我做的。” “大表哥真幸福。” 关氏听的心酸,她除了给瑞航做这些,还能做什么? “蕙蕙,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料子,选好了舅母给你缝新衣裳。” “那我就不跟舅母客气了。” “客气什么,这都是我自己织的布,能穿在你和瑞航身上,我心里高兴。” 邓蕙拿着两匹布料看了看,询问关氏:“舅母,你也帮我选选料子。” 第130章 管教 关氏看了看邓蕙手里的两匹布料,“这两个颜色都衬你,大舅母一样给你做一身。” “我听大舅母的。” “蕙蕙,你再选选。” 邓蕙道:“大舅母给我做两身衣裳就够穿了。” 关氏把两匹布料先放床上,“再选选,你正是花儿一般的年纪,穿什么都好看,舅母给你多做几身衣裳换着穿。” “不了,做多了大舅母太辛苦。” 关氏见邓蕙坚持只选两匹布料,只好依她,“我们蕙蕙真贴心,婉清真有福气。” “大舅母过奖了,大表哥也很孝顺。” “是啊!你表哥也很孝顺。” 关氏取出量衣尺,给邓蕙量体裁衣。 邓蕙在大舅母院子里待了大半天,陪关氏用过午食才告辞离开。 路过花园时,一颗石子擦着她的头顶而过,打在栏杆上。 邓蕙转身看去,她那小表弟正得意的冲她笑。 邓蕙朝他不屑道:“你这两下子,连鸟都打不着,有什么好得意的?” 钟瑞新鄙夷的说:“要你管?娘说了,你是乡下来的穷亲戚,来咱们府里打秋风的。” 钟瑞新说着拿了颗石子裹好朝邓蕙打去。 邓蕙冷哼一声,躲过石子,几个箭步窜到钟瑞新跟前,揪着他的耳朵:“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你父亲没空管你,正好你表姐有空管管你,别被你姨娘带偏了,多向你兄长学习,省的将来尽闯祸,连你兄长的万分之一都不如。” 钟瑞新恼怒的说:“你快松开我,你这个小蹄子。” 邓蕙来气了,小表弟跟柳姨娘竟学了些什么? 邓蕙正想着怎么教训他,柳姨娘身边的丫鬟跑过来,“表小姐,小公子是府里的主人,他犯了什么错自有老爷惩罚,还轮不到你责罚。” 邓蕙冷冷的问:“你又是个什么东西?我想干什么还轮不到你来指手划脚。” 丫鬟对上邓蕙的眼神竟有些害怕,慌忙低下头,“夫人让奴婢伺候小公子,表小姐莫为难奴婢。” “夫人?柳姨娘算哪门子夫人?府里这妻不妻,妾不妾的,我大舅舅知道吗?” 丫鬟连忙改口:“奴婢一时糊涂,是姨娘让奴婢伺候小公子。” 邓蕙不再理她,拿走钟瑞新手里的弹弓,松开他的耳朵,“你这技术,在我面前就是班门弄斧,你看好了。” 邓蕙手里多出一颗石子,只见她突然拿着弹弓朝枝头上停着的鸟儿打去。 鸟儿扑腾了两下翅膀,从枝头上掉了下来。 “好厉害。” 钟瑞新赶紧跑过去捡起鸟儿。 “表妹好身手。” 钟瑞航朝邓蕙走来。 “表哥。” “小叔来信说,表妹常随姑父进山打猎,一手箭法更是炉火纯青。” 邓蕙谦虚道:“小舅舅过誉了。” 钟瑞新拿着小鸟走到邓蕙跟前:“你是怎么打中鸟儿的?能不能教我?” 邓蕙道:“不能。” “为什么?” “我为什么要教你打弹弓?你连表姐都不会叫,瑞轩和你差不多大,表姐长,表姐短的叫着我,我就乐意给他打野味吃。” “野味好吃吗?” “好吃啊!” 钟瑞新张了张嘴:“表、姐。” 邓蕙道:“大点儿声。” 钟瑞新提高了声音:“表姐。” “嗯,听见了。” “表姐,你能教我打弹弓了吗?” “现在不行,明天早饭后,你来我院子里,我教你打弹弓。” “表姐,你不会骗我吧?” “你一个小孩子,我犯的着骗你吗?” “那就好,我明天早上去找你。” 钟瑞航冲钟瑞新问:“小新,你今日的课业完成了吗?” 钟瑞新朝他翻了个白眼,“要你管?” 邓蕙皱眉:“小新,大表哥是你的嫡亲兄长,夫子没教过你兄友弟恭吗?” 钟瑞新转身跑了,丫鬟连忙跟上去。 钟瑞航尴尬道:“让表妹见笑了。” “小新这个样子,大舅舅就不管吗?”邓蕙问。 “父亲公务繁忙,对小新管教的宽松些。” “小新怎么没有记在大舅母名下?柳姨娘未必能管教好小新。” “小新两岁时,父亲曾提议记在母亲名下,柳姨娘不肯,寻死觅活的,父亲只能作罢。” “这样啊!” “表妹,我送你回去。” “大表哥不用送,我自己回去。” 邓蕙告别大表哥,转身回到自己院子里。 过了会儿,冬香过来禀告:“表小姐,门外有个姑娘找您,请您务必去门房一趟。” “姑娘?” 邓蕙想了想,她在京城没有朋友啊!难道是…… 邓蕙急忙站起来,朝门外走去,到了门房,看门的老伯打开大门,果然看见一个姑娘。 老伯道:“表小姐,就是这位姑娘找您。” 那姑娘看了邓蕙两眼,上前问:“您是邓娘子?” 邓蕙道:“正是。” “娘子,我家主子在茗香斋等您,您随我来。” 邓蕙见门口还停着辆马车,刚要迈出大门,冬香跟在她身后,“表小姐,老爷吩咐过,您出门得带上我。” 邓蕙道:“走吧!” 主仆二人随门口的姑娘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的朝茗香斋驶去。 落霞偷偷的打量邓蕙,心里充满好奇。 一刻钟后,马车停在茗香斋门口。 邓蕙下了马车,随落霞走进茗香斋,三人上了二楼,落霞停在一间屋子门口,对邓蕙道:“娘子,我家主子说,您来了只管进去就是。” 邓蕙推门走了进去,冬香也想跟进去,被落霞拦住:“我家主人只邀请了你家小姐,我们还是在门口候着吧!” 落霞关上房门,冬香只好和她一起等在外面。 谢辰安见邓蕙来了,起身迎上去,“蕙蕙,你来了。” 他拉着邓蕙的手走到茶几旁,“我给你带了些糕点、蜜饯、还有果脯和干果。” 邓蕙见茶几上都快堆满了,“你买这么多零嘴儿干什么?” “给你解闷啊!你在府里无聊时,就吃些零嘴儿解闷。” 谢辰安拿了一个小木盒打开,从里面取出两颗小白果子剥开给邓蕙:“尝尝,你肯定喜欢吃。” 邓蕙拿起一粒果仁尝了尝,点头道:“好吃,这是什么?” “阿月浑子。” 谢辰安将另一粒果仁喂进邓蕙嘴里。 第131章 越理越乱 “蕙蕙,咱们坐下说话。” 谢辰安和邓蕙围着茶几坐下。 邓蕙翻了翻谢辰安给她准备的零嘴儿。 谢辰安又给邓蕙剥了几粒松子,“蕙蕙,吃松子。” 邓蕙边吃边说:“好吃,京城的零嘴儿花样还挺多。” 谢辰安喂她吃了颗杏脯,“你都尝尝,喜欢吃什么和我说,我下次还给你带。” “嗯。” 邓蕙正享受着谢辰安的投喂,就听门外有人禀告:“公子,胡饼买回来了。” 谢辰安道:“送进来。” “是。” 墨风推门进来。 邓蕙瞅了眼墨风,感觉眼熟。 墨风目不斜视,放下胡饼就出去了。 谢辰安向邓蕙献殷勤:“蕙蕙,快尝尝,刚出锅的胡饼,趁热吃。” 邓蕙接过胡饼咬了一口,里面还夹着羊肉。 “怎么样?好吃吗?” 邓蕙点头:“好吃。” “好吃你就多吃点儿。” “嗯。” 邓蕙吃着胡饼问:“刚才那人看着挺眼熟。” 谢辰安笑了笑,说:“是墨风,你昨天晚上不是和他交过手吗?” “他就是墨风?” 邓蕙放下胡饼就要出去。 谢辰安连忙拦腰把她抱住,“蕙蕙,胡饼还没吃完呢,咱们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别为这些小事耽搁了。” 邓蕙暗自后悔昨天晚上对墨风下手轻了。 “你松开。” 谢辰安听话的松开胳膊。 邓蕙重新坐下拿起胡饼吃。 谢辰安给她倒了杯茶,“蕙蕙,喝杯茶。” 邓蕙端起茶杯喝了两口,看着谢辰安问:“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谢辰安道:“我家人口众多,我慢慢和你讲。” 谢辰安把家里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和邓蕙说。 邓蕙一边吃胡饼一边听他介绍家里。 两刻钟后,她都吃完胡饼,喝了两杯茶了,也没听谢辰安讲完。 她耐着性子听他说完,感慨道:“你们家人口真多。” 谢辰安小心的问:“人丁兴旺不好吗?” 邓蕙反问:“你们府里姨娘多少个?”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邓蕙凑近谢辰安盯着他看。 谢辰安被她看的发毛,“蕙蕙,你这般看着我做甚?” “你有没有通房丫鬟?” 谢辰安赶紧摇头:“没有。” 邓蕙满意,和他拉开距离,“我该走了。” “我送你。” “嗯。” 谢辰安把茶几上的零嘴儿都收进食盒里,提着食盒跟邓蕙一起走出去。 冬香见邓蕙出来了,迎上前:“表小姐。” “回家了。” “是。” 谢辰安巴巴的跟在邓蕙身后,落霞和墨风都很诧异,除了老太师,他们家主子在府里没这般讨好过谁。 邓蕙和谢辰安刚走下楼梯,一个公子哥突然拦住他们,“谢辰安,还真是你,有阵子没见你了。” 谢辰安见来人是郑裕,敷衍道:“最近忙,改日再和你叙旧。” 郑裕看了眼邓蕙,朝谢辰安挤眉弄眼,“你小子可以啊!有外室了?” 邓蕙看向郑裕问:“你说什么?” 谢辰安急忙和邓蕙道:“别听他胡说。” 郑裕诧异的问:“谢辰安,我记得你没娶妻吧?” 邓蕙道:“他娶妻还要告诉你吗?” 郑裕一脸懵,什么情况,难道谢辰安真娶妻了? 邓蕙心里不快,大步走出茗香斋。 谢辰安连忙追出去。 马车里,谢辰安看着邓蕙,小心翼翼的说:“蕙蕙,你别听郑裕的浑话。” 邓蕙低垂着头道:“我犯不着跟他生气。” 谢辰安心里暗骂郑裕不长眼。 马车到了钟府门前,谢辰安把食盒给邓蕙,忐忑的说:“蕙蕙,有事给我捎个信,门房我吩咐过了。” “嗯。” 邓蕙提着食盒下了马车,冬香接过食盒,和邓蕙进了钟府。 谢辰安看着钟府的大门关上了,才吩咐墨风回太师府。 晚上,邓蕙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来京城找谢辰安问清楚,怎么现在越理越乱,他们明明是夫妻,如今出个门还要偷偷摸摸,她还被谢辰安的朋友认成外室,这都什么事儿啊! 次日一早,邓蕙刚吃过早食,钟瑞新就来找她。 邓蕙把弹弓拿出来,在晾衣裳的竹竿上系了个靶子,教钟瑞新打弹弓。 钟瑞新渐渐掌握了技巧,偶尔也能打着靶子,他高兴的说:“表姐,我能打着靶子了。” “看见了。” 邓蕙从袖子里掏出几颗阿月浑子给他,“奖励你的。” 钟瑞新两眼放光,“表姐,你哪儿来的阿月浑子?这个可好吃了。” “别人送的,你吃就是了。” 钟瑞新刚想去拿,邓蕙收回手,“夫子没教过你礼仪吗?” 钟瑞新撅撅嘴:“多谢表姐。” 邓蕙把阿月浑子给他,“吃吧!” 钟瑞新高兴的接过阿月浑子,一颗颗剥开来吃。 邓蕙等他吃完了说:“快回去听夫子授课。” “表姐,我下午再来找你。” “想来找我就要完成夫子给你布置的课业。” “啊!那我岂不是还要好好听夫子授课?” “要是耽搁了课业,我可不会再教你打弹弓。” “知道了。” 钟瑞新垂头丧气的走了。 一连三天,邓蕙没再去找谢辰安,每日不是教钟瑞新打弹弓,就是去陪大舅母聊天,还出了两趟门,带着冬香去吃京城的美食,逛京城的街道,想回去之后也和爹娘、小弟讲讲京城的繁华。 谢辰安这几日没有邓蕙的消息,心里不免着急,又怕她突然就走了,好不容易捱到天黑,正想去后院,老太师院里的人来寻他,他只好先去了祖父院里。 次日早上,邓蕙陪钟瑞新练了会儿弹弓,看着他走出院子后,带上冬香出门了。 冬香跟在邓蕙身后问:“表小姐,咱们今日去哪儿?” “去西市,西市还没逛了。” “好。” 主仆俩一路走一路逛,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西市。 西市也很热闹,小摊贩不少,叫卖声络绎不绝,来往的行人也很多。 冬香紧紧跟在邓蕙身后,邓蕙见前面围了一圈人,不自觉的朝那边走去。 几个行人从邓蕙身旁匆匆路过,“快,前面就是赏吃大赛,咱们也去看看。” 第132章 赏吃大赛 邓蕙问冬香:“什么是赏吃大赛?” 冬香道:“就是比谁在短时间内吃的多。” “白吃吗?” 冬香点头:“嗯,赏吃大赛由举办的食肆免费提供食物。” “还有这好事呢?咱们也去参加比赛。” 邓蕙说完大步朝人群走去。 冬香连忙跟上去:“表小姐,赏吃大赛都是些饭量大的人。” “先去看看再说。” 邓蕙还没到跟前,就闻见一股臭味儿,这股臭味儿难以形容,好像比茅坑还臭,又夹杂着油香味儿。 冬香捏着鼻子道:“表小姐,好臭啊!” 邓蕙心想,免费的食物,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表小姐,咱们走吧!” “都到这儿了,先去看看。” 邓蕙走进人群,就听食肆门口的掌柜问问:“可有食客参加本店的赏吃大赛?” 周围的许多人都捏着鼻子,还有个别人抱怨:“比茅坑都臭?这能吃吗?” “就是。” 一个彪形大汉走上前,“我参加。” 接着,又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子走上前,“我也参加。” “我也试试。” 邓蕙正要上前,冬香拦住她:“表小姐,这么臭的东西怎么能吃?万一吃出个好歹的。” 邓蕙凑近她耳边道:“不好吃我认输就是。” 冬香只能眼睁睁看着邓蕙参加赏吃大赛。 后面又来了两个人,掌柜朝人群道:“人数够了,本次赏吃大赛即将开始。” 食肆门口摆放的有桌椅,等参赛的人就位后,伙计把一盘盘黑乎乎的食物搬上桌,引的围观的人瞠目结舌。 掌柜的不忘给大家介绍:“这是本店新推出的臭豆腐,闻着臭,吃着香,保管你们吃完回味无穷。” 周围的人都不太相信,议论纷纷。 邓蕙面前摆着的食物不仅臭气熏天,还很难看,她都不知该如何下嘴。 她旁边已经有人动了筷子,正狼吞虎咽的吃着黑乎乎的东西。 冬香在台下忍不住为邓蕙捏一把汗。 邓蕙夹起一块臭豆腐,皱着眉咬了一口,吃着吃着感觉还不错,于是大口吃起来。 一刻钟后,邓蕙已经吃了两大盘臭豆腐。 此时,已经有两个人吃不动了,还有两人正埋头苦干。 邓蕙也不甘示弱,继续吃另一盘臭豆腐。 又过了会儿,那名衣衫褴褛的男子突然捂着肚子跑了。 邓蕙只剩下一名竞争者,她快速把盘子里剩下的臭豆腐都吃完,最终赢得比赛。 掌柜的没想到邓蕙一个女子能赢得比赛,拿了个泥偶给她,“这是本次赏吃大赛的奖品。” 邓蕙拿着泥偶看了看,这是照着店里伙计捏的吧!泥偶手里还端着盘臭豆腐。 掌柜的对人群道:“此次赏吃大赛胜负已分,就此结束。今日凡在我们店里用饭者,送一份臭豆腐。” 邓蕙拿着泥偶去找冬香,冬香担心的问:“表小姐,你没事吧?” 邓蕙摇头道:“我好的很,就是有点儿吃撑了。” “表小姐,那臭豆腐好吃吗?” “好吃的,下次带你来吃。” 人群围观的渐渐散开,有去食肆用饭的,有去别处逛的,还有直接回家的。 一个花白胡须的老者看着邓蕙主仆离去,微微一笑,这女娃子有意思。 邓蕙吃多了,带着冬香在街上转了一圈儿才回家。 主仆二人刚到钟府门口,就见门口停着辆马车,一男一女站在马车旁。 落霞也看见邓蕙,高兴的朝马车里说:“公子,邓娘子回来了。” 谢辰安立马掀开车帘往外看,“蕙蕙。” 邓蕙对冬香道:“你等我一会儿。” “是。” 冬香一脸担忧的等在一旁。 邓蕙上了马车,坐下问:“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 邓蕙不喜欢偷偷摸摸的,找了个理由:“你不是要参加明年的春闱吗?不在家好好温习?” “蕙蕙,你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 “那你怎么不来找我?都好几天了。” “你在太师府过的好好的,我又没啥可担心的。” “你就是生气了。” 谢辰安往邓蕙身边坐了坐:“蕙蕙,我和祖父说了我们的事,过几日我带你去见祖父。” “好。”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赏吃大赛的奖品。” “看着还挺有趣。” 邓蕙把泥偶给谢辰安:“有趣给你了。” 谢辰安拿着泥偶欢喜的看了看,随后紧紧抱着邓蕙,“蕙蕙,我不告而别就是怕你找过来受委屈,既然你都找来了,就别想撇下我,有什么事情咱们一起承担,你休想一走了之。” “我没说走啊!我这会儿还不走了,京城还没逛遍了。” “我这几日吃不好,睡不好的,你倒好,每日玩儿的挺开心。” 谢辰安看了眼泥偶,顿时失了兴趣,觉得一点都不有趣。 “那我下次带你出去玩儿?” “好。” 谢辰安情不自禁的靠近邓蕙,片刻后忽然问:“蕙蕙,你吃什么了?这味道怪怪的。” 邓蕙忆起臭豆腐那味儿,连忙捂着嘴,“我先回去了,明天见。” 谢辰安不许她走,拿开她的手,又亲了上去。 过了会儿,邓蕙从马车上下来,手里还拿着个包裹。 谢辰安看着邓蕙进了钟府,才吩咐墨风回太师府。 邓蕙和冬香回到她住的小院儿里,打开包袱看了下,里面是两套新衣裙,衣裙里面还包裹着一盒木匣子。 邓蕙把木匣子打开,里面顿时光彩夺目,是一整套的鸽血红宝石赤金头面。 饶是邓蕙这般不识货的人,都觉得这一匣子首饰价值不菲。 冬香惊呼道:“好漂亮的头面,表姑娘戴上一定很好看。” 邓蕙看着她问:“冬香,你怎么不问问,和我私会的公子是谁?” 冬香说:“主子的事,做下人的不能瞎打听。” 邓蕙笑了:“你就不好奇?” 冬香忍不住问:“表小姐,那位公子是谁呀?” “我相公。” 冬香深信不疑,表小姐那么洒脱的人,是不屑说谎的。 “表小姐,这匣子首饰您可得收好了。” “我知道。” 邓蕙不明白,谢辰安怎么突然送她这么贵重的首饰,难道让她下次戴上去见他祖父,第一次见长辈,戴去是不是有点儿太奢华了? 第133章 伪善 谢辰安刚回到太师府,迎面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就迎上来,“表哥。” 谢辰安脚步一顿,她怎么又来了?三天两头往太师府跑,是家里吃不上饭了吗? 落霞快走两步挡在严芷珊前面行礼:“表小姐。” 严芷珊呵斥她:“你让开,挡着我和表哥说话了。” 落霞充耳不闻,严芷珊又不是她的主子,想耍威风回她们伯府去。 “表妹,我还有事要和祖父商议,先行一步。” 谢辰安说完绕过她们,头也不回的走了。 墨风连忙跟上去,趁严芷珊不注意,回头对落霞竖个大拇指。 严芷珊见谢辰安走远了,一脸阴沉的看着落霞,抬起胳膊朝她就是一巴掌,“大胆奴婢,敢拦本小姐的路,赶明儿就让姑母发卖了你。” 落霞被打懵了,眼泪围着眼眶直转,哽咽道:“表小姐,这里是太师府,奴婢是七公子的人,你无权发卖我。” “你还敢顶撞我。” 严芷珊趾高气扬的抬起胳膊又朝落霞打去,落霞这次反应快,后退一步躲开,转过身,头也不回的跑了。 严芷珊看着落霞的背影一跺脚,朝西院走去。 谢辰安刚到祖父院子里就闻见一股臭味。 “福伯,什么味儿这么臭?” 福伯笑着和他说:“七公子,太师去外面买的新鲜吃食,味儿是大了点儿。” 老太师正坐在院子里吃臭豆腐,看见谢辰安来了,对他说:“辰安,快来尝尝臭豆腐。” “祖父,您大早上又出门了?” 谢辰安走过去坐在谢太师对面,看了看桌上摆着的臭豆腐,一块块黑乎乎的东西,这能吃吗? 谢太师夹起一块臭豆腐吃进嘴里,吃完对谢辰安道:“臭豆腐闻着臭,吃着香。” 福伯递给谢辰安一双筷子,“七公子,尝尝。” 谢辰安连忙摇头:“不必了,我吃不习惯。” “你呀!没口福。” 谢太师说完又夹了块臭豆腐吃。 “祖父,你适可而止,吃多了再不好消化。”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谢辰安看着谢太师吃臭豆腐,越看那盘臭豆腐越眼熟。他把藏在袖袋里的泥偶拿出来比对,泥偶手里端着的东西,好像也是照臭豆腐捏的,难道蕙蕙今天吃的是臭豆腐? “福伯,给我双筷子。” 谢太师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刚才不是还嫌弃吗? “你手里这个泥偶挺有趣。” 谢辰安把泥偶放在石桌上,“我娘子送我的。” 谢太师放下筷子,看了看泥偶,了然道:“你那娘子也是个有趣的人。” “那当然了,我娘子性格洒脱、不拘小节,不是一般女子能比的。” 福伯给谢辰安取来筷子,谢辰安夹了块臭豆腐先咬了一角,确定邓蕙今天吃的就是臭豆腐。 “不错吧!不好看的食物不一定难吃。” 谢辰安吃完一块臭豆腐,脑中灵光一闪而过,问谢太师:“祖父,你今天也去买臭豆腐,有没有看见一个、个子很高,长的也很好看的姑娘。” 谢太师道:“看见了,那姑娘一口气吃了四大盘臭豆腐,还赢了个泥偶,跟你手里那个泥偶很像。” “啊!” “祖父,我先回去了。” 谢辰安走了两步又回来拿起泥偶装进袖子里,“祖父,孙儿告退。” 老太师对他摆摆手:“去吧!” 谢辰安刚走出老太师的院子,就见一个小丫鬟焦急的迎上来:“七公子,落霞姐姐被夫人院子里的赖嬷嬷带走了。” 谢辰安皱眉问:“夫人为什么带走落霞?” 丫鬟如实禀告:“赖嬷嬷带着几个丫鬟闯进揽月馆,说落霞姐姐冲撞了表小姐,带她去西院领罚。” “去西院。” 谢辰安掉头往西院走去,墨风和小丫鬟连忙跟上去。 西院离老太师住的院子不远,谢辰安走进西院,就见落霞被几个丫鬟按在长凳上,正挨着板子。 “住手。” 几个丫鬟闻言,都朝谢辰安看去,见是府里的主子,松开落霞。 落霞忍着疼痛,踉跄着扑到谢辰安脚边,“公子,奴婢冤枉,您走后,表小姐打了奴婢,还向三夫人告状。” “把落霞扶起来。” “是。” 小丫鬟上前把落霞扶起来。 一个嬷嬷从花厅出来,上前和谢辰安回禀:“七公子,三夫人听闻你来了,命老奴领您去花厅。” 谢辰安认的这个婆子,正是三夫人身边的赖嬷嬷。当年他母亲刚过世一年,父亲就续娶了继母,这个赖嬷嬷就是当年随严夫人陪嫁进府的。 谢辰安跟着赖嬷嬷到了花厅。 严夫人和严芷珊都在。 谢辰安上前向严夫人行礼:“母亲。” 严夫人笑的和善:“辰安过来了。” 严芷珊站起来娇羞的和谢辰安见礼,“表哥。” 谢辰安碍于严夫人的面子,和严芷珊搭话:“表妹免礼。” 严夫人朝丫鬟道:“给七公子看坐。” “七公子请坐。” 谢辰安坐下后,丫鬟给他倒上茶退到一旁。 还不等谢辰安开口,严夫人先发制人:“辰安,你院子里的人也该整顿整顿了,一个个都偷懒耍滑的,还有个别的丫鬟,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蛊惑主子。要不是芷珊提起,我都不知道落霞那丫头对你还起着别的心思,这等祸害留不得,你不好处置,母亲替你分忧,把那丫头打一顿发卖了就是。” 谢辰安心里冷笑,这是他继母惯用的伎俩,打着为他好的借口,总能挑出来错,红的都能让她掰扯成黑的,尤其在他父亲面前更是对他嘘寒问暖,不知道的还以为继母待他如亲子一般,实际上,她对他可算不上好。 “母亲,落霞是祖母为我挑的人,且尽心尽力伺候我多年,不似母亲说的那般,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 严夫人见谢辰安袒护落霞,不悦道:“能有什么误会?她都敢顶撞芷珊,你可别被那狐媚子给骗了。” “母亲,事情如何,也不能只听表妹的片面之词,丫鬟也是人,不妨把落霞叫过来问问,她因何得罪的表小姐。” 第134章 告状 严芷珊不屑的说:“表哥,一个奴才有什么好问的?敢顶撞主子的奴才要来何用?” 谢辰安目光变冷:“落霞是我院子里的人,她何时顶撞过我?” 严芷珊口不择言:“表哥,她顶撞我了。” “表妹,这里是太师府。” 严夫人突然看了谢辰安一眼,眼中闪过一抹厌恶。 “表哥,你就是太惯着那些下人了。” 谢辰安不想搭理严芷珊,起身向严夫人行礼:“母亲,落霞是祖母派来我身边伺候的,如今祖母已不在了,我若随便将她发卖,只怕愧对祖母在天之灵。” 严夫人突然慈爱的看着谢辰安:“辰安,你还是太心软了,正是因为老太太不在了,那狐媚子才起了不该有的心思,你还未娶妻,若是让她得逞了,将来恐怕给你的新妇添堵。” “母亲,落霞是我院子里的人,她犯没犯错,我这个主子最清楚不过,就不劳母亲费心了,人我带回去了,辰安告辞。” 谢辰安说着就往外走去。 “表哥。” 严芷珊不舍的看着谢辰安离开,走到严夫人身旁,酸溜溜的说:“姑母,我就说那狐媚子有问题吧!人还让表哥带走了。” 严夫人冷笑一声:“不急,你就是太沉不住气了。” 谢辰安带着墨风和落霞回到揽月馆,紫烟在揽月馆门口张望,见他们回来了,急忙迎上去。 “公子。” 谢辰安吩咐道:“你带落霞回去上药。” “是。” 紫烟和小丫鬟扶着落霞走了。 墨雨也跟着迎上来,担忧的问:“公子,您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 谢辰安回到屋里,把泥偶放在书案上,吩咐墨风:“你去买些酸楂送去钟府给我娘子。” 墨风此时已经知道了邓蕙的身份,不敢懈怠,马上去办谢辰安交待的事。 邓蕙正吃着冬香给她煮的小米粥,门房老伯来传话,门口有人找冬香。 冬香还以为她家里人来了,高兴的随老伯去门口,等见到来人顿时挎下脸,根本不是她家里人。 墨风把一个油纸包给她:“我家公子带给你家表小姐的。” “哦。” 冬香接过油纸包,失落的在门口扫了一眼,回了邓蕙住的小院。 邓蕙得知谢辰安又送东西来了,拿着油纸包打开,里面包的都是酸楂,叫上冬香和她一起吃。 下午,钟瑞新来找邓蕙练弹弓,看见邓蕙正在院子里练拳,不由也跟着拳打脚踢。 邓蕙练完一套拳,见钟瑞新还兴致勃勃的,问道:“你今天的课业完成了吗?” 钟瑞新比划了两下拳脚:“表姐,我今天的课业完成了。” “练弹弓去吧!” “表姐,我还想跟你练拳。” “只要你每日完成夫子布置的课业,我就教你练拳。” 钟瑞新欢呼道:“太好了!表姐真好。” 邓蕙把弹弓给他拿出来,“先练弹弓吧!” “好。” 钟瑞新练的正起劲时,钟语桐突然闯进来,朝钟瑞新说:“好啊!我就说嘛,你这些天怎么老往这边跑,原来每日不学无术,在这儿打弹弓了,我要告诉父亲去。” 钟瑞新也语气不善:“谁怕你,你去呀!” 钟语桐瞪了邓蕙一眼:“都是你,把小新带坏了,父亲好心收留你,你却带着我弟弟成日里胡混,待我禀明父亲,把你撵出府去。” “你敢。” 不等邓蕙说话,钟瑞新就去推钟语桐,“你出去,我看见你就烦。” 钟语桐气的满脸通红,“我才是你姐姐,你竟然向着外人。” 钟瑞新孩子气道:“你和大姐总和我抢姨娘,还向父亲告我的状,我讨厌你们。” 钟语桐被推的后退几步,一跺脚:“我告诉父亲去,让父亲罚你。”说完跑了出去。 冬香在一旁一脸担忧,欲言又止的样子。 邓蕙朝冬香道:“去给我打包行李,我要搬出去住了。” 钟瑞新抓着邓蕙道衣袖:“表姐,你要去哪儿?” 邓蕙叹口气:“住客栈去,清静。” 冬香劝道:“表小姐,客栈里乱糟糟的,不清静的。” “那就租个小院子住。” “表姐,你还没教我练拳了,你别走。”钟瑞新哀求道。 邓蕙摸摸他的头,“我有空再来教你练拳。” “表小姐,二小姐的话不作数,老爷都没发话了,您别太担心。” 钟锦和刚走进邓蕙的小院,就见邓蕙背着个包裹和钟瑞新告别:“我走了以后,你要好好念书,要多向你大哥学习,有了目标才有进步,我有空就回来教你练拳。” 钟瑞新无精打采的,“知道了。表姐,你要经常回来啊!” “蕙蕙,你这是要去哪儿?”钟锦和突然问道。 钟瑞新见到他爹还是有些害怕,往邓蕙身后缩了缩。 邓蕙淡然道:“大舅舅,这些日子叨扰了,我该走了。” “你要去哪儿?” “我回梁州。” 钟瑞新从邓蕙身后出来,“才不是呢!是二姐要赶表姐走,说表姐是来打秋风的,瞧不起表姐和姑母。” 钟锦和闻言面色尴尬,语桐说蕙蕙带坏了小新,怎么突然变成语桐要赶蕙蕙走了。 钟锦和看向冬香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冬香连忙跪下求情:“老爷,您别赶表小姐走,表小姐没有带坏小公子。” 钟锦和更是一头雾水,“我什么时候要赶我外甥女走,到底怎么回事?你们能不能跟我说清楚了?” 冬香急忙道:“老爷,是这么回事……” 冬香一五一十的把这几天邓蕙教钟瑞新打弹弓的事都说了一遍。 钟瑞新等冬香说完,也跟着说:“父亲,我这几天没有落下功课,夫子还夸我进步了。” 钟锦和歉意的和邓蕙说:“蕙蕙,你安心在这住着,没人能赶你走,你表妹不懂事,别跟她一般见识。” “大舅舅,我行李都收拾好了。” 钟锦和板着脸,“你这孩子,难不成还跟舅舅见外?舅舅的话都不听了?” 邓蕙无奈,只好说:“我听舅舅的。” “你好好休息。” 钟锦和转过身,黑着脸走了。 第135章 受罚 钟语桐在自己屋里悠闲的吃着零嘴儿,等着看邓蕙被赶出府去,可惜没等到丫鬟来回话,她就被钟锦和叫去花厅训斥了一顿,还罚她抄女戒一百遍,禁足半个月。 钟语桐被罚的事被柳姨娘知道,特意赶过来求情,连带的也被钟锦和说教一顿。 柳姨娘觉得面上无光,和钟锦和闹起来,钟锦和忍无可忍,连柳姨娘也被罚抄经文。 家里一时乱糟糟的,钟锦和忍不住走进关氏居住的院子里。 院子里一如既往的宁静,关氏正在石桌旁做着针线活,听见脚步声,抬头看了看,低下头继续做着女红。 钟锦和走过来坐在石凳上,看着关氏缝的衣裳问:“给蕙蕙缝的衣裳。” “嗯。” 钟锦和心里百转千回,她有多少年没给他缝过衣裳了? “有事吗?” 关氏突然问。 “礼部的王侍郎欲和咱们家做亲家,我来问问你的意见。” “你做主就是。” “航儿的婚事少不得你这个母亲给操办,府里的事,你也该管管了。” 关氏突然扎了手,苦涩的扯了扯嘴角,什么话都没说。 钟锦和继续说:“蕙蕙今日受了委屈,你抽空去安慰安慰她。” 关氏停下手里的活问:“蕙蕙在府里受了委屈?” 钟锦和像打开了话匣子,把今日的事都向关氏说了一遍,连柳姨娘和他闹的事都如实说了。 关氏听完神情淡淡的,并无太在意。 钟锦和见她并无过多情绪,心里有点儿烦闷,站起来一甩袖子走了。 关氏思索了一会儿,把针线活儿都收进屋里,从柜子里取出做好的一套衣裙,带上衣裙去了邓蕙住的小院儿。 邓蕙正在教钟瑞新打拳。 冬香见关氏来了,上前行礼:“夫人。” 关氏朝她示意安静,然后立在一旁看邓蕙打拳。 冬香接过衣裙放去屋里。 邓蕙练完一套拳收式,朝钟氏道:“大舅母来了。” “我来看看你。” 邓蕙瞅了眼钟瑞新,“还不见过你母亲。” 钟瑞新老实的给关氏见礼:“见过母亲。” 关氏和蔼的笑了笑:“快起来。小新这几日进步很大,你兄长还夸你来着。” 钟瑞新得意的说:“夫子讲的课一点都不难,我很快就会超过兄长。” 邓蕙轻拍了下他的脑门,“你才认真听了几天课?你兄长都考上举人了,要超过你兄长可要下苦工夫的。” 钟瑞新说:“考上举人很厉害吗?” “当然了,你兄长来年若再考中进士就能入仕为官了。” “我兄长这么厉害?” “是啊!你不懂的课业也可以向你兄长请教。” “可是姨娘说,兄长不喜欢我。” 关氏对他笑了笑:“小新,你兄长可曾打骂过你?” 钟瑞新摇摇头,“没有。” “那他可曾对你不耐烦?言语嘲讽过你?” 钟瑞新又摇摇头。 “既如此,你怎知你兄长不喜欢你?” 钟瑞新有些转不过弯,“可是姨娘说了,兄长将来是要和我争家产的。” 邓蕙无语了,对钟瑞新说:“今日就练到这儿,你先回去吧!” “哦。” “冬香,你送送他。” “是。” 冬香和钟瑞新走后,邓蕙请关氏进屋坐。 关氏进屋道:“蕙蕙,舅母给你做出来了一套新衣裳,你试试合不合身。” “好。” 关氏帮邓蕙试了下新衣裳,称赞道:“我们蕙蕙穿什么都好看。” “大舅母过奖了,是您手艺好。” 大舅母话锋一转:“你放心在府里住着,语桐还小,口无遮拦的,你别跟她一般见识,你大舅舅已经罚过她了。” 邓蕙点头:“我听舅母的。” “缺了什么和舅母说。” “我知道。” 关氏和邓蕙说了话就离开了。 冬香回来后,把屋门一关,兴致勃勃的和邓蕙说:“表小姐,二小姐被老爷禁足半个月,罚抄女戒一百遍,柳姨娘求情都没用,反而被老爷厌恶,也被罚抄经文。” 邓蕙不以为意的问:“你高兴什么?” 冬香俏皮的说:“奴婢替表小姐高兴。” 邓蕙叹气道:“你真以为我软柿子?我根本不屑跟二表妹计较。” “奴婢知道,表小姐不是内耗的人,要真计较起来,就不是禁足这么简单。” 邓蕙点头,“这么些天没白跟着我。” 冬香这些天跟邓蕙出门,也不是没碰见地痞流氓,只是那些人在邓蕙眼里根本不算什么,还不经表小姐揍的。 “跟表小姐出门不受气。” “行了,给我打水去,我要沐浴。” “奴婢这就去。” 邓蕙沐浴完,等到天黑后,悄悄翻墙出去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太师府。 太师府自从上次闯进黑衣人后,加强了防卫,邓蕙刚翻进院内,就看见前面有人影晃动,她连忙隐在暗处,等人影走远了,才照着谢辰安上次给她带的路,提高警惕,七拐八拐的到了揽月馆。 谢辰安的屋里黑着灯,邓蕙从后窗翻进去,心里嘀咕:睡的够早的。 床上没有谢辰安的身影,邓蕙不知他去了哪儿,就先在屋里等他。 没一会儿,外面传来脚步声,邓蕙听着脚步声至少是两个人,她连忙跃上房顶。 屋门被打开,紫烟点燃蜡烛,抱了床被子又出去了。 “墨风,夜里寒凉,你把被子给公子送去。” 墨风拿着被子就走。 紫烟再次回到屋里,吹灭蜡烛,把房门关好走了。 邓蕙从房顶跃下来,从窗户翻出去,寻找墨风的身影。 谢辰安正跪在祠堂里,墨雨跪坐着陪他,“公子,您饿不饿?小的给您弄点儿吃的去。” 谢辰安瞅了他一眼,“你饿了自己去找些吃的去,祠堂里供奉的都是老祖宗,岂能亵渎。” 墨雨悔悟道:“公子说的是,小的知错了。” 墨风抱着被子进来,“公子,夜里寒凉,紫烟让我给您送床被子来。” “你们都回去吧!” 墨雨坚持道:“墨雨要陪公子,您身边总得留个使唤的人。” 墨风把墨雨拽起来,“你回去,我留在公子身边。” 墨雨不乐意道:“凭什么让我回去,我就不回。” 第136章 复杂 眼看墨风和墨雨因为谁留下要吵起来,谢辰安呵斥道:“祠堂内严禁喧哗,你们都回去。” 墨风和墨雨同时闭嘴,先后走出祠堂,从外面关上门。 过了会儿,祠堂的门又被推开,一个灵巧的身影钻进来,反手把门又关上了。 谢辰安跪的笔挺,头也没回道:“不是让你们都回去,怎么又回来了?” 半晌没人回答他,他转头看去,邓蕙的脸突然出现在眼前,他惊喜的问:“蕙蕙,你怎么来了?” 邓蕙半蹲在他身旁,好奇的问:“你在干什么?” 谢辰安不好意思道:“我、我跪祠堂。” 邓蕙站起来在祠堂里看了一圈,问:“你为什么要跪祠堂?” 谢辰安眼眸黯淡:“我顶撞了父亲,被罚跪祠堂。” “你因为什么顶撞你父亲?” “因为一个丫鬟。” “是那个落霞吗?” “嗯。” “为什么?” “母亲认定落霞起了不该有的心思,非要发卖了她。” “不该有的心思,是什么?” 谢辰安看着邓蕙明亮的眼眸,突然不想和她说这些龌龊事。 “你说话呀!” 在邓蕙的追问下,谢辰安只好说:“就是勾引主子。” 邓蕙见过落霞两次,觉得她是个挺忠心的丫鬟,实在不像那样的人。 “你继母是不是在你父亲面前告你状了?” 邓蕙听谢辰安给她讲过家里的情况,知道他母亲过世的早,他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续娶了继母,他从小长在老夫人膝下,与他父亲和继母并不亲厚。 谢辰安低垂着头,“嗯”了一声。 邓蕙朝他道:“你起来。” “蕙蕙,我还没跪够时辰。” “你傻呀!明知道是你继母给你下绊子,还老老实实的跪祠堂,你对着你家先祖,你说说,你犯了什么大错愧对列祖列宗?” 谢辰安想了想,他好像也没犯什么错,只不过顶撞了父亲几句,就被父亲罚跪祠堂,难道他连自己的真实想法都不能表达了? “蕙蕙,我好像没犯什么大错。” “没犯错跪什么祠堂?咱们走了。” 谢辰安拉着邓蕙的手:“蕙蕙,我还不能走。” “为什么?” “我都跪了这么久,总不能白跪了,你放心吧!我没事。” 邓蕙只好半蹲在他旁边,“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蕙蕙,我明天要去我舅舅家,你这几天晚上别来太师府寻我。” “知道了。” 谢辰安把被子展开给邓蕙披上,邓蕙往谢辰安身旁靠了靠,把被子搭在两人身上,相互依偎着。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邓蕙耳力过人,听见外面传来细微的脚步声,从被子里钻出来,跃上房梁。 谢辰安不明所以的看向房梁,邓蕙朝他指了指门口。 祠堂的门被打开,一个身影鬼鬼祟祟的溜进来,随手把门关好。 邓蕙在上面看的真切,是个美貌的女子,手里还端着盘点心,只见她迈着小碎步跑到谢辰安面前,娇娇柔柔的说:“表哥,你饿了吧!我给你送点心来了。” 谢辰安皱眉,夜深了,她来做什么? “严姑娘自重,这里是祠堂,若是被人瞧见,与你与我都不好,你速速离去。” 严芷珊答非所问:“表哥,你这又是何苦呢?你向姑母低头认个错,也不至于挨罚。姑母有心撮合我和表哥,芷珊不知表哥为何总躲着我?是芷珊哪里不好吗?” 谢辰安言辞拒绝:“我已心有所属,严姑娘自重。” 严芷珊难以置信,颤声问:“表哥,你、莫不是故意找借口搪塞我的?我不信。” 谢辰安强忍着不往房梁上看,冷冷的看着她出言警告:“严姑娘还是速速离去的好,这里是祠堂,我被罚祠堂情有可原,你深更半夜出现在祠堂,说出去可不好听,聘为妻,奔为妾,我不介意多个妾室,主母进门发卖了就是。” 严芷珊强装镇定,“姑母定不会同意我为妾,会为我争取正妻的名份。” 谢辰安冷哼一声:“这里是太师府,祖父尚在,不是你姑母一手遮天的地方,你不信大可以试试。” 严芷珊心里发虚,她要的是正妻之位,如今的荣安伯府徒有虚名,她想寻一门好亲事并不容易,她现在只能寄希望在姑母身上,希望姑母能促成她和谢辰安的婚事。 严芷珊思虑再三,她不敢冒这个险,一跺脚,转身走了。 谢辰安见她走了松了口气,抬头看向房梁,“蕙蕙,快下来。” 邓蕙听着脚步声走远了,从房梁上下来,快步走过去把祠堂的门关好。 谢辰安想站起来,跪久了腿上没力气,差点儿又跌倒,邓蕙及时搂住他,轻叹一声:“你们府里够复杂的。” 谢辰安将下巴垫在邓蕙肩上,“用不了多久,咱们就能过自己的小日子了。” “谢辰安,你要是敢纳妾,我打断你的腿。” “我刚才是赶她走,哪里会真纳妾。” “你还要在祠堂里跪多久?” “一个时辰。” 邓蕙把被子重新盖在她和谢辰安身上,靠着他小憩。 过了许久,邓蕙听见外面有脚步声传来,再次跃上房梁。 这次是墨风来接谢辰安回去。 邓蕙等他们走了,从房梁上下来,潜进揽月馆,从后窗翻进去。 谢辰安回到揽月馆就让墨风退下了,进屋后也没点蜡烛,直接走到床边,“蕙蕙。” “嗯,不早了,快睡吧!” 寅时三刻,太师府门口停着辆马车,三老爷身着朝服从太师府出来,车夫殷勤地给他搬来马登,等三老爷上了马车,车夫收起马登,跟着坐了上去,还不等车夫赶车,马儿突然狂奔起来,三老爷措不及防,差点儿被甩出去,脑袋还被磕了几下。 车夫也吓了一跳,好在他常年赶车,没过多久就控制住马儿,马车渐渐恢复平稳。 离太师府不远的一棵老槐树上,一个人影轻巧的跳了下来,朝相反的方向快速奔跑。 两刻钟后,邓蕙回到三元巷,翻墙进了钟府,回到她的小院子里睡了个回笼觉。 第137章 添油加醋 申时,一辆马车停在吏部尚书家门口。 墨雨一只手提着礼物,一只手扶着谢辰安。 谢辰安在墨雨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走到大门口。 墨雨上前叩了几下门,大门很快从里面打开。 看门的家丁往外瞅了几眼,看见谢辰安,马上笑脸相迎,打开大门,“谢公子来了,您请。” 谢辰安刚迈进尚书府,就听身后有人喊他:“辰安。” 谢辰安一回头,就见窦尚书一身朝服从马车上下来,他连忙迎上去,“大舅舅。” 墨雨急忙跟上去,“公子,小心您的腿伤。” 窦尚书见谢辰安走路不利索,一把拉住他问:“辰安,你的腿怎么了。” “我没事,有些日子没来看大舅舅,今儿正好得闲,来看看大舅舅。” “先回府。” 谢辰安随窦尚书进了尚书府。 一路上,窦尚书见谢辰安一瘸一拐的,满腹狐疑。 府里的下人见老爷回来了,一阵忙碌。 窦尚书和谢辰安刚落座,丫鬟就就来给他们倒上茶水。 窦尚书端起茶杯抿了两口茶,墨雨机灵的对窦尚书说:“舅老爷,我家公子知道您爱喝茶,给您带了新采摘的秋茶,还专门去聚福楼排队买了您爱吃的烤鸭,还有夫人爱吃的饴和斋的点心。” 窦尚书见墨风手里提了不少东西,夸奖道:“辰安还是这么孝顺,记着我和你舅母的喜好。” 谢辰安说:“您是我亲舅舅,我自然记着舅舅和舅母的喜好。” “辰安,下午就留这儿用饭。” “我听舅舅的。” 窦夫人带着丫鬟进来,“老爷回来了,听说辰安也来了。” 谢辰安起身向窦夫人行礼:“舅母。” “辰安不必多礼,快坐下说话。” 窦夫人又吩咐丫鬟:“去让厨房多做几个菜。” “是。” 丫鬟转身出去了。 窦尚书问出刚才的疑虑:“辰安,舅舅刚才见你腿脚不便,可是身体不适?” 谢辰安一副没事人的样子,“舅舅,我没事,您不用担心,过几天就好了。” 墨雨咳嗽一声:“公子,舅老爷和夫人又不是外人,您不用什么苦都自己忍着。” 窦尚书板着脸问:“辰安,你可是在府里受了委屈。” 谢辰安低下头,“辰安今日是来看舅舅和舅母的,不提那些事。” 窦尚书朝墨雨道:“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墨雨把昨天的事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 窦尚书听完脸色阴沉。 窦夫人刚想说话,墨雨跪在窦尚书面前:“舅老爷,您可要为我家公子做主啊!公子前阵子还被老爷打了板子,在床上躺了好些天,等伤好了才敢来见舅老爷。三夫人的娘家侄女,三天两头往府里跑,扰的我家公子自己院子里都不敢住,搬去老太师的院子里才考中了举人。可我们公子不能总住太师那儿,这刚搬回自己院里没多久,身边伺候多年的丫鬟也要被发卖了,可能过不了多久,小的也要被发卖了。可怜我家公子,以后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墨雨说着说着还哭上了,拿袖子抹着泪。 窦夫人听完咬牙切齿:“那姓严的欺人太甚,荣安伯府都破落成那样,还敢在太师府作威作福,真当我们窦家没人了。” 窦尚书铁青着脸,心里给荣安伯府记上一笔。 墨雨接着又语出惊人:“舅老爷怕是还不知道,我们公子还中过毒。” 窦尚书大惊失色,拉着谢辰安问:“辰安,你没事吧?” 谢辰安道:“舅舅放心,我中的毒早已解了。” 窦夫人跟着问:“辰安,中毒的事又是怎么回事?快和你舅舅说说。” “舅舅,舅母,我去年回京遭遇土匪打劫,好在我被好心人给救了,还请了大夫给我医治,大夫给我把脉时,说我中毒许久了,好在中毒不深,能救。我吃了半个月的汤药,加上大夫给我针灸,总算把毒解了。” 窦尚书问:“这事你可和太师说过?” 谢辰安摇头:“祖父年纪大了,辰安只盼着祖父身体健康,安度晚年,不想让祖父忧心。” “那你父亲呢?也没跟他提过?” “没有,给我看诊的大夫远在千里之外,我空口无凭,说了父亲也不信,况且过了这么久,即使有蛛丝马迹也已经被抹去了。” 谢辰安觉得,他中毒的事与他继母脱不了关系。 窦尚书吹胡子瞪眼,“亏他谢怀铭还是大理寺少卿,还铁面无私,被个后宅妇人哄得团团转,糊涂啊!他那铁面无私都是冲着自己的亲子去的吧!” 窦夫人责怪道:“辰安,你受了这么多苦,怎么不和我们说?舅舅、舅母又不是外人。” 谢辰安笑着说:“舅舅公务那么忙,我哪好再让舅舅为我操心。还有舅母,辰安可不想这些糟心事坏了舅母的好心情。” 窦尚书道:“你这孩子就是太懂事了,我明日就找你父亲谈话,问问他对你这个儿子究竟做何打算?难道就任个后宅妇人胡作非为?” 谢辰安突然跪在窦尚书面前:“大舅舅,辰安有一事相求。” “有什么事你说就是了,舅舅一定给你办到。”窦尚书把他扶起来。 “大舅舅,辰安求你给我谋个外放的官职。” 窦尚书思索片刻道:“你现在已有举人功名,去外地做个县尉也不是不行,只是有些可惜了,离明年春闱不到半年时间,你若是春闱能考中进士,做县令总比做县尉强,领的俸禄也多些。” “舅舅,我不想考进士了,您就给我安排个外放的职务吧!最好在梁州那边,离小舅舅也不太远。” 窦夫人帮着谢辰安说话:“老爷,要不就给辰安谋个外放的职务,省的他在府里受气。” 窦尚书却不太赞同:“官职不是那么好升迁的,辰安如今已有举人的功名,怎能前功尽弃?太师想必也是支持辰安考进士的。” 谢辰安一脸为难:“祖父是支持我考进士,只是继母刁难,父亲偏心,严府的小姐还三天两头来府里做客,辰安如何能安心备考春闱。” 窦尚书道:“你搬来舅舅府上安心住着。” 第138章 赠钗 窦夫人打理内宅多年,心思细腻,“老爷,辰安该娶妻了。他那继母一门心思想把娘家侄女嫁给他,想来也没给辰安相看过别的人家。” 窦尚书经夫人一提,对那严氏更不满,“她想的美,什么破落户都想塞给辰安,岂能让她如愿了。” 窦夫人道:“辰安要是娶了妻,有人替他打理庶务,倒省了那严氏再找借口管辰安院子里的事儿,辰安也能多些心思读书。” 窦尚书觉得夫人说的有理,“夫人,你与后宅的夫人们时常走动,替辰安相看一门好亲事。” 谢辰安急忙朝窦夫人道:“舅母不必替我相看,我已有了中意的姑娘。” 窦尚书问:“哪家的千金?” “她是我的救命恩人,姓邓,单名一个蕙字。母族姓钟,她大舅舅在朝堂任中书舍人,小舅舅在顾县当县令。” 窦尚书道:“钟舍人的外甥女啊!” 一个胖乎乎的身影走进来,看见谢辰安就凑来:“表哥来了。” “表弟。” 来人正是窦尚书的次子窦殊。” “表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谢辰安温和的说:“来了有一会儿了。” 这时,丫鬟来禀报,饭菜已经准备好了。 窦夫人对他们说:“先用饭,用完饭再合计。” 谢辰安和大舅舅一家融洽的吃着晚饭。 邓蕙此时刚用过饭,门房来禀告,外面有个姑娘找她。 邓蕙朝冬香道:“你去把人领进来。” “是。” 过了会儿,冬香领把落霞领了进来。 落霞肩上还背着个包袱,见到邓蕙行礼道:“娘子,公子让奴婢来伺候您。” “冬香,给她收拾间屋子出来。” “是,表小姐。” 冬香去把邓蕙隔壁的屋子收拾出来给落霞住。 落霞忐忑的向邓蕙道谢:“多谢娘子。” “先坐下歇会儿吧!你用饭了吗?” “没有。” 邓蕙朝隔壁屋里喊:“冬香。” 冬香又急忙跑出来,“表小姐有何吩咐?” “去厨房拿点儿吃的来。” “哦,好的。” 冬香匆忙出去了。 邓蕙对落霞道:“你先坐会儿。” “是。” 落霞规规矩矩的坐下。 冬香提了些饭菜回来,把食盒放在桌子上,“表小姐,厨房剩的饭菜不多了,我随便拿了些来。” “嗯,你接着收拾屋子去吧!” “好的。” 冬香利落地去了隔壁收拾屋子。 邓蕙朝落霞道:“你用饭吧!” “是。” 落霞把包袱放在桌上,打开食盒把饭菜端出来。 邓蕙刚想回自己屋里,就听钟瑞新在喊她:“表姐,我来了。” 邓蕙走出去问:“今天的课业完成了吗?” 钟瑞新说:“表姐放心吧!我都完成了。” “那就开练。” 邓蕙带着钟瑞新在院子里打拳。 落霞吃着饭,不时探头往外瞅,见邓蕙身手这么好,既羡慕又替她家公子担心。 冬香收拾好屋子进来了,她和落霞见过两次,知道她叫什么,带着几分熟络的说:“落霞姐姐,屋子给你收拾好了,你有什么不明白的问我就是。” 落霞感激的说:“冬香,谢谢你。” “不用谢,落霞姐姐,你快用饭。” 落霞快速吃完饭,向冬香打听邓蕙的喜好。 冬香愉快的说:“在表小姐身边伺候最轻松不过。表小姐面前忌口是心非,你心里想的什么就说什么,还有,表小姐不喜欢背后搞小动作,有什么难言之隐直接和她说,表小姐是最大度的主子……” 冬香说了许多,全是赞美邓蕙的话。 落霞听完和冬香道谢:“我记下了,谢谢冬香。” “落霞姐姐不用客气,我先把食盒送去厨房再回来找你。” “我和你一起去,顺便了解一下府里。” “好啊!落霞姐姐随我来。” 钟瑞新和邓蕙练了一个时辰的拳就回去了。 落霞在太师府做了多年的丫鬟,人也勤快,提前打了一盆水来,等邓蕙练完拳给她洗脸用。 次日上午,邓蕙刚用过早食,大舅母身边的丫鬟来传话,让她去花厅一趟。 邓蕙随丫鬟去了花厅。 花厅里除了大舅母和钟语嫣,还有一个富态的夫人。 邓蕙刚走进花厅,那富态的夫人就笑盈盈地打量了她一番。 关氏给邓蕙介绍:“蕙蕙,这是窦夫人。” 说罢又对窦夫人道:“窦夫人,这是我那外甥女,姓邓,单名一个蕙字。” 邓蕙和窦夫人见礼:“窦夫人好。” “快免礼。” 窦夫人起身扶起邓蕙,笑着说:“邓小姐看着甚合我眼缘,初次见面,也没准备什么见面礼,这支钗是我喜爱之物,今日就赠予你了。” 窦夫人从头上取下一支金镶玉的发钗插进邓蕙发间。 钟语嫣嫉妒的看着邓蕙,她一个乡下来的土包子,竟然入了窦夫人的眼。 邓蕙知道,长者赐,不可辞。向窦夫人道谢:“多谢窦夫人。” “不必客气。” 关氏招呼她们坐下说话。 邓蕙坐下后,丫鬟给她倒上茶,又给窦夫人换了杯热茶。 窦夫人又把邓蕙打量了一番,心里满意,辰安眼光不错,相中的人是个美人坯子,而且与京城的女子不同,比一般闺阁小姐更耐看些。 钟语嫣坐在一旁,心里气不忿,她才是钟府正儿八经的小姐,凭什么一个土包子能抢了她的风头?气愤归气愤,她也不敢当场发作。父亲近日整顿门风,姨娘和妹妹都挨罚了,若是她在贵客面前失了礼数,父亲若得知,恐怕会重重罚她。 窦夫人找话和邓蕙闲聊,顺便把她家中的情况都问了一遍,和辰安说的一致。虽然家世差了些,好在母族争气,两个舅舅都入仕为官,表兄今年也考中了举人,比那荣安伯府好多了。 关氏心生疑惑,窦夫人对蕙蕙太热情了,难道相中了蕙蕙?只是蕙蕙说她已经成亲了,要真被窦夫人相中了,可不妙啊! 关氏插不上话,贸然提及邓蕙成亲了也不合时宜,只得干着急。 邓蕙心里奇怪,这窦夫人对她问长问短的,把她家中情况打听了个七七八八,也不知她是何意? 第139章 说不清楚 早朝后,一众臣子纷纷退出太极殿。 谢怀铭刚走下台阶,身后就有人叫住他:“谢怀铭。” 谢怀铭一回头,就见窦尚书朝他走来,他连忙施个拱手礼:“大舅兄。” “我可担不起你这声舅兄,你舅兄在荣安伯府里待着呢!” 谢怀铭只觉得脸上无光。荣安伯府早败落了,子孙多没出息,他那二舅兄早年前也曾捐过官,只不过没过多久犯了点错,官职又被撸了。如今的荣安伯府,只剩个伯府的名号,也已经承袭到了最后一代。 “大舅兄言过了,咱们借一步说话。” 窦尚书冷哼一声道:“没做亏心事怕什么?” 窦尚书嘴上这么说,还是和谢怀铭走到一处没人的地方。 “辰安是不是在大舅兄府上?” 窦尚书道:“你又看不上辰安这个儿子,还管他在不在我府上?我那外甥已经考上举人了,你不稀罕,我稀罕。就让他在我府上住着,到来年考上进士再说。” “这、舅兄,辰安如今是关键时刻,还是在家里住着方便。” 窦尚书来气道:“你既知道辰安如今是关键时刻,还听信严氏挑唆,不是打他板子,就是罚跪祠堂,再把他身边的人都打发了。谢怀铭,你想干什么?枉你还是大理寺少卿,连自己的后宅都管不好,被个妇人哄的团团转,大理寺的案子,你能审明白吗?” 谢怀铭心中不快,“舅兄莫要听辰安胡说,他母亲也是为了他好。” 窦尚书不可思议的看着他:“行了,我跟你说不清楚,我找太师总能说清楚。” 窦尚书一甩袖子走了。 谢怀铭气的一跺脚,骂了声“不孝子”,也转身走了。 钟府,窦夫人走后,钟语嫣轻蔑的看了邓蕙一眼,高傲的抬起下巴走了。 邓蕙看了眼她的背影皱眉。 关夫人倒不在意钟语嫣的无理,只关心邓蕙的事。 “蕙蕙,窦夫人有些太热情了,你莫在意。” “舅母,你对表妹也太纵容了,她都不向你告退一声就走了。” 关氏宽容的说:“无碍,女儿家就这几年在家里的舒坦日子,将来嫁出去了就没这般自由,随她去吧!” 邓蕙知道大舅母大度,不好再说什么,岔开话题:“大舅母,窦夫人是哪个府上的夫人?” 关氏道:“窦夫人是吏部尚书的夫人,我也不知道她今日怎么突然来了,还主动提出想见你。” 邓蕙想起来了,谢辰安跟她提过,他舅舅是吏部尚书,那她刚才有没有失礼啊?对窦夫人是不是有些冷淡了? “蕙蕙,我见那窦夫人好似挺喜欢你的。” 邓蕙带着点惊喜的问:“舅母,你说窦夫人喜欢我,你没看错吧?” “不会错,窦夫人要不喜欢你怎会送你金钗?” 关氏看着邓蕙头上戴的金钗说。 “那就好。舅母,我先告退了。” “去吧!” 邓蕙回到她的院子里,取下发簪看了良久,过了会儿,走出屋去。 落霞见邓蕙一身男子打扮出来了,连忙上前问:“娘子要出门?” “嗯,你在府里好生待着。” “娘子要去哪儿?” “算是远门吧!最迟后天就回来了。” “娘子……” 落霞还想再说,邓蕙道:“你初来乍到,不懂的问冬香,受了气先忍着,等我回来再说。” 邓蕙说完大步走出院里,独留冬香在原地踱步。 邓蕙去马厩牵了马,骑上马出门了。 谢辰安在尚书府住下了,墨雨从太师府把他的衣裳和常用的东西都打包拿过来了,这会儿正整理着带来的行李。 谢辰安认真的看着书,墨雨一边收拾一边说:“公子,我把您交待的事都和墨风叮嘱好了,紫烟也想过来伺候您?让我帮她问问您。” 谢辰安头也没抬,道:“我不需要那么多人伺候,有你在身边伺候就够了。” 墨雨心里高兴,收拾起东西更卖力。 “落霞送去钟府了吗?” “墨风说他亲眼看着落霞进了钟府。” “嗯。” 谢辰安突然放下书,站起来说:“咱们也去钟府。” “公子,现在就去啊?我还没收拾完呢。” “回来再整理。” “是。” 墨风跟着谢辰安出府了,到了钟府门口,墨风去叩门,和门房说找府里表小姐身边的丫鬟落霞。 门房让他稍等,大门又关上了。 过了一会儿,落霞才从钟府出来,背过门房和墨雨说:“表小姐出门了,临走时说最迟后天回来,你回去转告公子。” “知道了。” 墨雨回马车里向谢辰安禀告。 谢辰安没见到邓蕙,失望的回了尚书府,心里疑惑,不知邓蕙去哪儿了?什么事非得自己跑一趟。 墨雨继续整理带来的行囊。 谢辰安拿起书继续看,春闱还不到半年的时间,他不敢再耽搁了,考中进士才能谋个好前程,和蕙蕙过自己的小日子。 第三日傍晚,邓蕙回来了,不仅牵着马儿,还牵了头鹿,马背上还挂着个麻袋。 她没有直接回钟府,而是去了吏部尚书府上。 开门的家丁见是个生面孔,牵的又是马又是鹿的,问道:“您找谁呀?” “谢辰安在你们府上吗?” “您找谢公子啊!我去给您通报。” 邓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就见大门再次打开,谢辰安从里面匆匆出来了。 “蕙蕙,你回来了。” “嗯。” “你这几日去哪儿了?” 邓蕙把拴着鹿的绳子给他:“去捉了头鹿,你牵回去给你舅舅。” 谢辰安见她背着弓箭,问:“你这几日是去打猎了?” “嗯。你快进去吧!我也要回去了。” 谢辰安还想跟她说话,见她一脸倦意,只好说:“那我进去了,明日去寻你。” “嗯。” 邓蕙骑上马走了。 谢辰安看着她走远了,牵着鹿进了尚书府。 邓蕙回到钟府,冬香和落霞都迎上来围着她。 “表小姐回来了。” “娘子,您总算回来了,公子还来寻过你。” 邓蕙问道:“府里都好吗?” 冬香说:“府里都好,就是老爷得知您出府不太高兴。” 第140章 留宿 邓蕙把麻袋给冬香,“送去厨房,让厨房拾掇出来,给我大舅舅加菜。” “这是什么呀?” “一些野味,你送去就是。” “好的。” 落霞道:“娘子,我去给您取些饭菜来。” “先给我打水来,我要沐浴。” “是。” 邓蕙走到屋里,把她新买的弓箭和捕猎用的东西都放下,刚坐在桌边休息,就听院子里传来脚步声和大舅母的声音:“蕙蕙。” 邓蕙赶紧站起来出门迎接:“大舅母。” 关氏见她一身男子装扮,人也好好的才放心。 “这几日去哪儿了?” “出门打了些猎物,明日让厨房做了,给舅舅和舅母尝尝鲜。” “你这孩子,我和你大舅舅这几日都担心你呢!” “我打猎习惯了,让舅舅和舅母操心了。” 关氏进屋和邓蕙说了会话,又叮嘱了她一番,见落霞提来洗澡水,这才回了自己院里去。 邓蕙沐浴完,用饭的时候,落霞和冬香一人拿着块帕子给她擦着湿头发。 邓蕙用完饭,漱了口,头发也没擦干,等两个丫头给她擦干头发,她都打上盹儿了。 “表小姐,头发干了,您去床上睡。” 落霞已经把床铺好了,邓蕙直接脱了鞋上床睡觉。 亥时,钟府墙根边。谢辰安踩着墨雨爬上墙头,等他翻进钟府后,头大了,不知道邓蕙住在哪儿?他又没有邓蕙那么好的身手,不知道该从哪儿找她,只能偷偷摸摸的挨个院子找人。 也是谢辰安运气好,随便摸进的一个院子里,就听见熟悉的声音,“冬香,你快回去睡吧!” “落霞姐姐,那我去睡了,明儿换我守夜。” “快去吧!” 谢辰安喜出望外,暗暗佩服自己运气好,等听见冬香回屋关门的声音,才悄悄的走进亮灯的屋子。 邓蕙睡觉轻,感觉床铺边上一沉,她立马睁开眼,朝黑影就是一脚。 谢辰安猛不丁被踹下床,痛呼一声。 邓蕙从床上下来,蹲在他身边问:“你怎么来了?” 谢辰安揉揉腰,“我不能来吗?使这么大力,你要谋杀亲夫啊!” “我又不知道你过来。” “哎,你怎么又扛着我。” 谢辰安被邓蕙扛去床上放下来,她也跟着上了床。 “睡吧!” 谢辰安往邓蕙身边挨了挨,伸手搂着她,“蕙蕙,我舅母很喜欢你,在我舅舅面前可劲儿地夸你,你又给我舅舅送了头鹿,我舅舅可高兴了。” 邓蕙轻“嗯”一声:“你舅母送了我一支金钗。” “我舅母不轻易送别人自己戴的首饰,送你金钗定是喜欢你的。” “我过几日就走了,家里的稻子该收了,爹娘和小蔚这会儿应该在回家的路上了。” 谢辰安听说她要走,心里一沉,把她搂紧了些,“蕙蕙,我舍不得你走,能不走吗?” “你好好温习,明年不是要考进士吗?我等你的好消息。” 谢辰安情绪低落,“你好不容易来趟京城,咱们俩的事还没解决了,你又要走,我怎么办?” “你祖父不是说,你要考上进士,才许你婚姻自由吗?我在这里也帮不了你,可能还会影响你。” “你在这里我心里踏实,怎会影响我?你别走。” 邓蕙很为难,她总不能一直住在大舅舅家里,小蔚明年也要参加县试,她也放心不下家里。 “先睡觉吧!容我再想想。” 谢辰安不放心,叮咛道:“你可不许背着我一声不吭就走了。” 邓蕙顶回去:“你当初不是也不告而别吗?” “我那是身不由己,不是我的本意,横在咱们之间的问题总要解决。” “知道了,睡觉吧!” 谢辰安见她困的打哈欠,不再说话,脸贴上她的额头,闭眼睡觉。 五更天时,邓蕙迷糊着推了推谢辰安,催他快走,接着转个身继续睡。 清晨,院子里传来嘈杂声,谢辰安刚睁开眼,就对上邓蕙似笑非笑的眼。 “早啊!” 谢辰安不好意思的说:“蕙蕙,我睡过头了。” “你故意的吧!” “怎么会?我是太困了。” “赶紧起来。” “哦。” 两人穿戴好,谢辰安让邓蕙坐在梳妆台前,拿起篦子给她梳头。 邓蕙看着镜中的他们,仿佛回到了花溪村的家里。 谢辰安还是给邓蕙梳了个同心髻,找出两支发簪给她戴上。 落霞给他们送来水洗漱。 邓蕙和谢辰安洗漱完,冬香也提了早饭回来。 冬香发现院里多了个人,开始很惊讶,过了会儿恢复如常。 邓蕙和谢辰安用过早饭,刚想送他出去,就听见钟瑞新的声音,“表姐,我来了。” 邓蕙赶紧把谢辰安推回她屋里去,若无其事地走出来,“小新来了啊!你今天是不是来晚了,这会儿是夫子给你授课的时辰。” “是晚了点儿,夫子上午有事,下午回来给我授课。” “啥?” “表姐,我今年能和你多练会儿拳。” “不行。” “为什么?” 邓蕙找了个借口:“你还没练多久,练时间长了身体吃不消。” 钟瑞新失望道:“那好吧!还和往常一样。” 钟瑞新和邓蕙练了一个时辰的拳,就被邓蕙打发走了。 邓蕙正想回屋找谢辰安,就见他倚在窗边看着她,她走到窗边说:“我送你出去。” “众目睽睽之下,我怎么出去?” “昨天怎么来的就怎么出去。” “我这会儿不走了,你进来。” 邓蕙从窗户外翻进去,谢辰安把窗户关上,圈着她说:“我晚上再走。” 夫妻俩四目相接,不觉又腻歪在一起。 邓蕙的院子除了关氏和钟瑞新,很少有人来,这一天也相安无事。 到了晚上,谢辰安反而不着急走了,次日五更天,才在邓蕙的催促下,和她一起摸到墙根下。 邓蕙把谢辰安送出去,发现墙根下还有个人影,看清是谢辰安身边的人,才催着他们赶紧走。 墨雨见谢辰安出来了,总算放心了。 谢辰安不舍的和邓蕙告别:“蕙蕙,我走了。” “快走吧!” “你可不许背着我回家。” “知道了。” 邓蕙看着谢辰安走远了,才翻墙回了自己住的院子。 第141章 成全 两日后,谢辰安带着邓蕙回太师府见老太师。 太师看着邓蕙道:“果然是你这女娃子,一口气吃了四盘臭豆腐。” 邓蕙笑了下说:“让太师见笑了。” “辰安和我提起过你,夸你箭术高超,还能打死一头老虎。” 邓蕙谦虚道:“养家糊口而已,不足挂齿。” 老太师目光如炬,“你是辰安的救命恩人,又照顾他许久,想要什么尽管提,太师府定会满足你。” “祖父……” 老太师看了谢辰安一眼,谢辰安只好闭嘴,歉然的看着邓蕙。 邓蕙道:“他是我相公,我照顾他不是应该的吗?不需要你们再额外报答我。” “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三书六礼,方结两姓之好。你们无媒无聘,怎可算夫妻。” 邓蕙不服道:“我们也是走了过程的,媒聘婚书一样没少,也去官府立过媒,还摆了酒席,我们村里的人皆是人证。” 谢辰安明白祖父的意思,婚书上的名字不是他的本名,做不得数。 谢辰安拉着邓蕙跪下说:“祖父,我与蕙蕙两情相悦,还请祖父成全孙儿。” 谢太师长叹一声:“也罢,人家姑娘千里迢迢找过来了,总得给人家个名份。” “多谢祖父。” “蕙蕙,快给祖父磕头。” “哦。” 邓蕙糊里糊涂的和谢辰安一起给谢太师磕了个头,她没想到老太师这么通情达理,不是要等到谢辰安考中进士吗?这就同意了他们的亲事? 老太师道:“你舅舅昨日过府寻我叙话,提及你的亲事。辰安,你也不小了,成了家就该立业,莫辜负了你舅舅的一片苦心。” 谢辰安信誓旦旦:“孙儿铭记祖父的训诫,定不会辜负祖父和舅舅的苦心。” “都起来吧!” 三夫人得知谢辰安带了个女子回府,还直接将那女子带去太师院子里,心生警惕,派了身边的丫鬟去打听。 邓蕙见老太师开明,放下戒备,不但把家里的情况都说了,还和老太师说了好些她打猎发生的趣事。 谢太师见惯了尔虞我诈,鲜少见到邓蕙这般率真的人,也难怪自己的孙子会喜欢。发妻生前最放心不下辰安,临终前还叮嘱他,看顾好辰安,如今随了他的愿,也了了发妻生前的心愿。 邓蕙和谢辰安在太师院子里待了半个时辰才离开。 两人刚走出太师院子,一个丫鬟就上前禀告,三夫人请谢辰安去西院。 谢辰安的好心情瞬间被熄灭,带着邓蕙去了西院。 三夫人已经在花厅等他们,邓蕙随谢辰安礼貌的给三夫人见了礼。 三夫人向谢辰安询问:“辰安,这位姑娘是哪家的千金?” 没等谢辰安说话,邓蕙道:“回夫人,我不是哪家的千金,长在乡下,就是个普通女子。” 三夫人轻蔑的笑了下,和气的对谢辰安道:“辰安,落霞那贱人委实留不得,母亲也是为了你好,你怎的还生母亲的气?母亲又亲自给你挑选了两个丫鬟,已经送去揽月馆了,你今儿就搬回来住,你父亲下值回来看见你,一定会很高兴的。” “劳母亲费心了,我得回去和舅舅说一声。” “舅兄是明白人,肯定能体谅你父亲。” 三夫人看了眼邓蕙又和谢辰安说:“辰安,你还未娶妻,若实在耐不住,把你院儿里的紫烟收了房就是,何必上外面找呢,又不知根底儿,万一……” 谢辰安实在听不下去,“儿子的事不劳母亲费心,儿子告退。” 谢辰安不等三夫人说话就告辞了,邓蕙看了眼三夫人,跟着谢辰安而去。 三夫人看着他们的背影,脸色瞬间阴沉。 两人出了太师府坐上马车,邓蕙长出口气,“你们家真大,人也多,而且你那位继母虚假的很。” 谢辰安握紧邓蕙的手:“再忍耐些时日,等我来年考上进士,谋个外放的官职,咱们过自己的日子去。” “离春闱不到半年时间,你可要努力了,最近别来找我了,好好温习。” 谢辰安对邓蕙苦着脸问:“那我什么时候能见你?” 邓蕙抿嘴一笑,“十日一见。” “不行,太长了,最多三日。” “七日。” “五日。” “成交。” 谢辰安抬起邓蕙的手,在她手背上亲了一下,“这下你不能回梁州了吧!我给爹娘写封信送回去,让他们放心。” “好。” “蕙蕙,我带你去醉江楼用饭,那里的鱼做的一绝。” “不去,你回去好好温习功课。” “去吧!你来京城后,咱们一起用饭的次数屈指可数。我回去以后一定好好温习功课。” “你要是又碰到熟人呢?” “碰见也无碍,祖父都同意了咱们的亲事。” 邓蕙在他的软磨硬泡下,只好同意和他去醉江楼用饭。 两刻钟后,马车停在醉江楼门口,谢辰安和邓蕙先后下了马车。 两人刚要迈进醉江楼,一个男子突然从里面窜了出来,谢辰安被他撞了个趔趄,幸亏邓蕙及时扶了他一把,他才没有摔倒。 撞人的男子非但没有道歉,还匆忙往前跑去。一颗石子击中他的小腿,撞人的男子一个扑爬,跌倒在地。 “站住。” 一个捕快突然从醉江楼跑出来,左右看了一下,直奔要逃跑的男子而去,“还敢跑,站住。” 谢辰安朝邓蕙道:“咱们进去吧!” 邓蕙看着捕快追着逃犯狂奔,叹气道:“京城的捕快也不怎么样,抓个犯人都磨磨唧唧的。” “捕快也不是个个都身手好。” “咱们进去吧!” 两人走进醉江月,里面客人还不少,伙计领他们上了二楼的雅间。 谢辰安把醉江楼的招牌菜都点了一份,让伙计先送壶茶上来。 等伙计送上来茶,谢辰安给他们倒上茶,“蕙蕙,先喝杯茶。” 邓蕙端起茶杯喝了两口,“好久没喝你煮的茶了。” “下回见面给你煮茶。” “好。” “我做的桃花酿你喝了吗?” 邓蕙想起来谢辰安还做的一坛子桃花酿,摇头说:“忘了。” “可惜了。” 第142章 反过来 邓蕙道:“你突然就走了,我那些日子忙着进山采药赚银子,没想起来。” 谢辰安酸溜溜的说:“你都忙着赚银子,看来也没多想我。” “我不赚银子,怎么来找你?” “你、赚银子是想来找我啊!” 邓蕙瞪了他一眼,“我不赚银子,怎么养你?” 谢辰安心里美滋滋的,“蕙蕙,你以后不用那么辛苦,咱们有银子,不愁吃喝。” 邓蕙怀疑的问:“你还没有差事,哪儿来的银子?还有你上次送我的头面,又是哪儿来的?” “那套头面是我母亲留下来的。我虽然没有差事,却不缺银子。” 谢辰安自己的钱袋取出来给她,“你先拿着用,等下次见面,我再给你取些银子来。” 邓蕙感觉有些怪怪的,以前都是她给他花银子,来了京城,倒反过来了。 谢辰安把钱袋塞进邓蕙手里:“蕙蕙,跟我不用客气,你以前不是还说了,我人都是你的,那我的钱财,自然也是你的。” 谢辰安给邓蕙的钱袋鼓鼓的,邓蕙打开钱袋瞅了瞅,里面不光有碎银子,还有两块金锭。 “既然你非要给我,那我就笑纳了。” “你收着就是。” 邓蕙装好钱袋,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过了会儿,伙计端着托盘来上菜,等菜都上齐了。 “蕙蕙,尝尝这道芙蓉鲈鱼。” 谢辰安说着给邓蕙布菜,不一会儿,她碗里都装满了。 “我自己来,你也快吃吧!” 两人在醉江楼用过饭,结账时用了八两银子,邓蕙痛快的付了银子,和谢辰安离开了醉江楼。 马车很快到了钟府门口,谢辰安还抱着邓蕙不放。 邓蕙摸了摸他的头,“过几天又见面了,又不是见不着了。” 谢辰安不情愿的松开她,在她唇上亲了一口,“你别乱跑,每日都要想我。” “知道了,我走了。” “嗯。” 谢辰安看着邓蕙进了钟府,才吩咐车夫回尚书府。 邓蕙回到她的小院子里,心情大好,取出谢辰安给她的钱袋看了看,“冬香、落霞,” 两个丫鬟从外面进来,“奴婢在。” 邓蕙从钱袋里拿出两块一样大小的碎银子,给冬香和落霞一人一块碎银子。 “赏你们的。” 两个丫鬟拿着银子,高兴的相互看了一眼,纷纷道:“多谢表小姐。” “下去吧!” “是。” 两个丫鬟退了出去。 邓蕙把钱袋收起来,带着落霞去关氏的院子。 关氏最近忙着给钟瑞航相看,议亲的对象是王侍郎家的三姑娘。她前日去拜访过王侍郎的夫人,顺便相看了侍郎家的三姑娘,那姑娘模样并不出众,中等之姿,胜在气质好,身上带着书香味儿。听王夫人说,她家三姑娘最喜欢看书,要不是女儿身,没准儿就能考个功名回来。 关氏也觉得那三姑娘不错。娶妻取贤,那三姑娘满腹诗文,想来人品错不了。 邓蕙在半路上碰上了大表哥,他手里还提着条鱼。 “表哥,你又去买鱼了。” 钟瑞航和悦的说:“母亲喜欢吃鱼,我送去厨房,表妹下午留母亲院子里用饭。” “好啊!我正好去找舅母。” “我把鱼送去厨房。” 钟瑞航提着鱼走了。 邓蕙转身去了关氏的院子里。 “舅母。” 关氏正写着礼单,听见邓蕙的声音,对身边的丫鬟道:“去把表小姐请进来。” “是。” 邓蕙跟丫鬟走进来,关氏放下笔道:“蕙蕙,你来了。” “舅母,你忙什么了?” 关氏也不瞒着她,“忙着给你表哥议亲。” 邓蕙好奇的问:“舅母,是哪家的姑娘?” 关氏道:“王侍郎家的三姑娘。” “舅母去相看过了?” “看过了,那姑娘挺斯文的,喜欢看书,和你表哥应该合的来。” 邓蕙看着关氏说:“舅母,我和你说个事儿。” 关氏笑道:“蕙蕙,你有什么事只管说,跟舅母可别生分,缺了什么和舅母说,舅母给你置办。” “是这样的……” 邓蕙把她和谢辰安的事,全盘和关氏说了一遍。 关氏听的又惊又喜,外甥女的姻缘也够波折的,难怪独自一人来京城,原来女婿在京城里,好在他们终于圆满了,老太师答应的婚事,做不得假。 “舅母,蕙蕙之前不想给舅舅和舅母添麻烦,才没告诉你们,舅母勿怪。” 关氏叹息道:“你这孩子,跟我们见外了不是?你要早些说,我和你舅舅也能给你打算,倒让你为难了这么些日子。” “舅母说哪里话,我不为难。” 邓蕙在关氏院子里一待就是大半天。 钟锦和下值后直接去了关氏院子里,正好赶上晚饭,关氏让丫鬟添了副碗筷。 邓蕙和大舅舅见了礼。 钟锦和看了看桌上的菜色道:“不错啊!有鱼吃。” 关氏淡淡的说:“航儿去鱼市买的,快坐下用饭吧!” 邓蕙用过饭就和舅舅、舅母告辞,回去她住的院子里。 冬香得了邓蕙的赏钱,干起活来更卖力,早早地去厨房给邓蕙提洗澡水。 钟锦和用过晚饭,也不着急走,还让丫鬟给他泡壶茶来。 关氏见他悠闲的喝上茶了,就把邓蕙下午和她说的事又和钟锦和说了一遍。 钟锦和听完吃惊不已。他知道他那外甥女主意大,没想到她这趟来京城,竟是来找夫婿的。前阵子二弟托他打听的人原来是蕙蕙的夫婿,他当时还说呢!怎么打听太师府的公子,原来是外甥女婿。老太师虽已致仕,但在朝堂上余威尚存,他们钟家要是能攀上太师府这门亲,那真是莫大的荣耀。 钟锦和心里百转千回,难怪窦尚书这几日早朝后,都要找他聊上几句,他心里虽存有疑惑,又觉的与吏部尚书打好关系总是没错的,原来是这么回事。 关氏见钟锦和不说话,问道:“老爷,蕙蕙这事你怎么看,咱们既然知道了,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钟锦和回过神,激动的说:“好,好亲事,你明日去拜访一下太师府的三房夫人。” 第143章 大闹 关氏和钟锦和持相反的意见:“再等两天吧!这会子去拜访显的咱们太心急了,反而不讨好。” 钟锦和想了想道:“你说的也有理,那咱们再等两日,你把上门拜访的礼物都准备好了。” “我知道,明日就提前备好礼物。” 钟锦和美滋滋的又喝上了茶。 关氏见他还不走,心里嘀咕:也不怕喝多了晚上睡不着。 不等关氏去太师府拜访,隔了一日,府里来了贵客。 邓蕙被关氏叫去花厅见了几位夫人,除了一位夫人邓蕙不认识,另外两位夫人都见过,一位是谢辰安的舅母,一位是谢辰安的继母。 经关氏介绍,邓蕙得知另一位夫人是太师府的大夫人崔氏,也是谢辰安的大伯母。 邓蕙心里清楚,谢辰安的继母看不起她,不过她也不喜欢谢辰安的继母。 邓蕙给她们见了礼,说了几句话就回了她院子里。 关氏明白三位夫人此行的目的,热情的招待她们。饶是她这般心胸宽广,也察觉到三夫人不太高兴,还出言贬低邓蕙,好在有窦夫人。窦夫人毫不客气的怼回去,还提了好几次破落户,惹的三夫人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崔夫人笑着给她们打圆场,气氛才缓和一些。 关氏好不容易送走三位夫人,总算松了口气,拿着聘书和礼书去了邓蕙的院子里。 邓蕙给关氏倒上茶说:“劳舅母费心了。” 关氏道:“一家人客气什么。这是崔夫人送来的聘书和礼书。还好今日有窦夫人在,不然我都不知该怎么应对。” “舅母,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关氏难为情道:“蕙蕙,舅母也希望你婚姻幸福,可我看你那婆母不像个好相与的,将来可别受了委屈。” “舅母不用担心,我们自有打算。” “你们心里有数就是,日后嫁去太师府可要多长个心眼。” “我知道了。” 邓蕙看了看聘书和礼书,“舅母,我不会还要再成一次亲吧!” 关氏道:“太师府有头有脸的人家,府里的公子成亲不是小事,当然要办喜事。” “这么麻烦,我们都成过亲了,再重新写个婚书就完事了,哪儿用这么麻烦?” “你想的太简单了。” 关氏喝了口茶,开始给邓蕙讲其中的关系。 邓蕙听的头疼,乡下人家成亲都没这么讲究。 关氏见邓蕙发愁,笑道:“蕙蕙,这些事你不用操心,舅母给你置办。” “有劳舅母了。” “你爹娘那边,我让你舅舅给送个信儿,让他们也放心。” 邓蕙点点头,“舅母做主就是。” 关氏待了会儿,拿着聘书和礼书走了。 钟锦和下值回来,听府里下人说今儿府里来了几位夫人,急忙去了关氏的院子里。 关氏正在用饭,见钟锦和又来了,还吩咐丫鬟给他也拿副碗筷来。 钟锦和边用饭边问起府里今日来的客人,关氏都如实和他说了。 柳姨娘带着钟语嫣突然闯进来。 “老爷,你怎么这么糊涂啊!太师府那么好的亲事,你不想着府里的姑娘,反倒便宜一个乡下来的丫头,她配吗?咱们语嫣过了年就及笄了,你也不为她考虑。” 关氏默默退到一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钟锦和不悦的说:“那是人家蕙蕙的姻缘,太师府专程来给蕙蕙下的聘书,岂是我说了算的?” 柳姨娘不信道:“她一个乡下来的丫头,太师府怎会看上她,定是你有所隐瞒。语嫣可是你的亲生女儿,这么好的亲事,你怎么不为她考虑?” 钟语嫣期盼的看着钟锦和,“父亲。” 钟锦和看着她说:“嫣儿,太师府这门亲真是你表姐的姻缘,不是爹爹说了算的。你不用担心,爹爹会为你寻一门好亲事的。” 钟语嫣撅撅嘴,看向一旁。 柳姨娘看着桌上的饭菜和两副碗筷,心里憋屈,一团怒火也随之爆发:“钟锦和,当年我带着万贯家财嫁给你,拿着我的嫁妆补贴家用,让你的仕途走的更顺利,就连这个宅子,都是我的嫁妆买的,你如今发达了,将我们母子几人视若敝履,你还有没有良……” “你够了。” 随着钟锦和的怒吼,桌上的碗盘纷纷掉落在地上,连桌子都掀翻了。 柳姨娘吓了一跳,刚要掉下来的眼泪又憋了回去。 关氏暗叹:幸亏她离的远,不然非得贱一身汤水不可。 钟语嫣吓的躲到柳姨娘身后去。 钟锦和阴鸷的看着柳姨娘。柳姨娘第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的火,吓的不敢再多言,吧嗒吧嗒直掉眼泪。 关氏叹口气,对柳姨娘道:“你先带嫣儿回去吧!” 柳姨娘福了福身,转身走了。 关氏吩咐丫鬟把屋子里收拾干净。 等屋里收拾干净后,关氏把太师府送来的聘书和礼书拿给钟锦和。 “这是太师府送来的礼书。蕙蕙的生辰八字我也给了崔夫人,崔夫人说,等合完八字再过府商量婚期。” 钟锦和看了看聘书和礼书,脸色稍霁,“甚好,蕙蕙的亲事你多上心,还有嫁妆的事,咱们也得给置办一份。” “我晓得,你给婉清去封信,她若能来一趟最好。” 钟锦和把聘书和礼书给关氏:“你收好了,我这就去给婉清写信。” 柳姨娘在关氏院子里大闹一场的事,府里的下人们都偷偷私下议论。 冬香听了一耳朵就跑回院子里和邓蕙学舌。 邓蕙听完才明白为何柳姨娘在府里那么骄纵,原来是有底气,带着万贯家财嫁给他大舅舅的,连这宅子也是人家买的。 “冬香,柳姨娘家里是做什么的?” 冬香道:“听说是商户,家里好像没什么人了。” “商户啊!难怪家财万贯。” 邓蕙不由为他大舅舅捏把汗,幸亏大舅母贤惠,不跟柳姨娘争风吃醋的,要不然,他大舅舅的后宅可热闹了。 冬香道:“表小姐,您放心吧!咱们老爷是明白人,不会纵着柳姨娘和大小姐胡来的。” 邓蕙往椅背上一靠:“我没什么好担心的。” 第144章 奚落 次日,钟语嫣跑来邓蕙院子里,奚落邓蕙是打秋风来了,不仅得了一门好亲事,还嘲笑她连嫁妆都置办不起。 邓蕙想着住着人家的地儿,就没跟她见识,等她说完了,让冬香给她倒杯茶喝。 钟语嫣见邓蕙不疼不痒的,忿忿然的走了。 冬香在钟语嫣身后做个鬼脸,等她走了,跟邓蕙说:“表小姐别生气,她就是嫉妒您呢!” “我没生气啊!她怎么说也是我表妹,我不跟她计较。” 落霞低头沉思,想着要不要把这事和公子禀告。 邓蕙喝着茶,想着钟语嫣刚才说的话,还要置办嫁妆,麻烦。 邓蕙放下茶杯回了屋里,过了会儿,一身男子装扮走了出来,背上还背着弓箭。 冬香和落霞纷纷上前问:“表小姐,您又要出门?” “嗯,我过几日就回来了,你们老实在院子里待着。” 落霞急忙道:“小姐,我去给您拿件披风带着,早晚寒凉。” “也可。” 落霞赶紧回屋去拿了件披风给邓蕙,邓蕙穿上披风走出了院子。 离京城最近的山,邓蕙已经去过一次了,骑马过去得一天的时间。 邓蕙在城里买了些馒头直接出城去了。 傍晚时,邓蕙到了山脚下,去她上次落脚的农户家里借住。 次日一早,邓蕙在农户家里用过早食,给了老伯一小块碎银,交待他把马儿喂了。 老伯拿着银子让邓蕙放心,一定会帮她照看好马儿。 邓蕙离开农户家去往进山的路。 上山的路上,邓蕙打了些小型猎物,都是野兔、野鸡之类的,没碰到大型猎物。 快到半山腰时,邓蕙离老远看着几个猎户从另外的山道下山去,他们手里都拿着猎物,还有两人抬着头死老虎,看来他们今日收获颇丰。 邓蕙继续往山上走,碰上猎物就打,也都是些小型猎物。 邓蕙走着走着,突然听见几声“嗷嗷”的叫声,她四处看了看,发现前面不远处有一个洞穴,那叫声就是从洞穴里传来的,邓蕙搭弓上箭朝那个洞穴走去。 等她离近了,才发现原来是虎穴,里面还有一只刚出生不久的虎崽,虎崽眼睛都没睁开,站都站不稳。 邓蕙想起刚才几个猎人抬下山的老虎,把虎崽掏出来,裹在披风里,提着麻袋下山去了。 到了山下,邓蕙回到农户家里,询问了老伯这村里有没有养羊的,老伯说有,邓蕙就让老伯帮她买些羊奶回来,又给了他一小块碎银。 老伯拿着碗出去了,过了会儿,端着一碗羊奶回来了。 邓蕙端着碗去她昨日借住的屋子里,喂虎崽喝完羊奶,取下披风,把虎崽裹进披风里。 天色已不早了,邓蕙在老伯家又借住了一宿。 第二天一早,邓蕙让老伯去买了些羊奶喂虎崽,在老伯家里用了早食,才带着猎物回城去了。 快傍晚时,邓蕙进了城,直接去尚书府找谢辰安。 看门的家丁见是邓蕙,马上进去禀告。 邓蕙等了一会儿,就见谢辰安匆忙跑出来。 谢辰安见邓蕙这身打扮就知道她又进山了,他今日一早就去钟府找过她,得知她前天就出门了,既担心又无奈。 “蕙蕙,你又进山了?” “嗯,我在山里捡了只大虫,你带回太师府去,给太师逗个乐。” 谢辰安一听大虫,吓了一跳,“蕙蕙,你又遇到大虫了?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过来点儿。” 邓蕙让他靠近些,把披风敞开了点儿,露出还没睁眼的大虫。 “这小不点儿。” “就是小才能养,大了哪儿养的熟。” 谢辰安伸手摸了摸虎崽,问:“蕙蕙,你从哪儿捡的虎崽?” 邓蕙说:“虎穴里啊!” 谢辰安轻轻敲了下邓蕙的脑门,“虎穴你也敢去,胆子也太大了。” “我进山时,看见几个猎人抬着一头大虫下山了,可能是这只虎崽的母亲。” 邓蕙把虎崽给谢辰安,“你带回去给太师养。” 谢辰安抱着虎崽说:“祖父倒没有养宠物的习惯,我抱回去给祖父看看。” “我走了。” “蕙蕙,我明日去寻你。” “嗯。” 邓蕙骑上马,朝三元巷赶去。 谢辰安见邓蕙走远了,抱着虎崽回了尚书府。 窦殊见谢辰安抱着个毛绒绒的东西,走上前问:“表哥,你抱的什么?” “刚出生的小猫。” 窦殊看了眼虎崽说:“这猫长的有些怪。” “表弟,你这会儿要出门?” 窦殊急忙道:“表哥,我约了朋友,我先走了。”说完急匆匆朝府外走。 谢辰安抱着虎崽回到他住的院里,吩咐墨雨去买些羊奶来。 邓蕙刚回到钟府,就有下人来给她牵马,邓蕙吩咐他把马背上的野味送去厨房,就回了她的小院子。 落霞和冬香见邓蕙回来了,一个留下来伺候她,一个去厨房取饭菜。 邓蕙遗憾这次没什么收获,打的那些野鸡、兔子,也不卖了几个钱,还不如给她舅舅,舅母加菜。 冬香很快又回来了,提了壶热茶过来,“表小姐,厨房正在给您做饭菜,您先喝杯茶。” 邓蕙刚喝了杯茶,关氏就过来了,歉意的和她说:“蕙蕙,嫣儿已经被你舅舅惩罚过了,你莫听她的胡言乱语。” “舅母,我没事。表妹年纪小,我不会跟她计较的。” 关氏和蔼的看着邓蕙,羡慕的说:“婉清命真好,有你这么懂事的女儿。” 邓蕙汗颜:“舅母过奖了,我也没少让我爹娘操心。” 关氏突然严肃起来,责备道:“蕙蕙,舅母上次叮嘱你少出门,你这次又跑去山里打猎,都要成亲了,就不能好好在府里待着?我这几日提心吊胆的,生怕你出个差池,没法和你爹娘交待。” 邓蕙为难,不打猎怎么攒嫁妆?她真不乐意听,总被人说打秋风。 落霞小心的插了句嘴:“夫人,大小姐那日说的可难听了,还说我们小姐连嫁妆都办不起。” 关氏怜爱的拉着邓蕙的手说:“蕙蕙,你放心,舅舅和舅母会给你准备嫁妆的。” 第145章 堂而皇之 清晨,谢辰安用过早食后,开始温习课业。 墨雨去外面买了些羊奶回来喂虎崽子。 一个时辰后,谢辰安放下笔,站起来道:“回太师府。” 墨雨正在给虎崽顺毛,马上站起来,“公子,我去准备马车。” “快去吧!” 谢辰安取了件披风穿上,蹲下顺了顺虎崽的毛。 小小一团的虎崽,眼睛还是没有睁开,软趴趴的蜷缩在墨雨的一件旧衣裳里。 谢辰安把它抱起来裹进披风里,大步走了出去。 不到半个时辰,马车到了太师府。 谢辰安下了马车,回府后,直接去太师的院子里。 谢辰彦刚从太师院子里出来,正好和谢辰安碰上,先是一惊,随后不情愿的对他行个礼,“兄长。” “嗯,忙你的去吧!” 谢辰安不以为意,走进太师院子里。 福伯见谢辰安来了,领他进屋去见太师。 太师刚写完一页字,放下笔,“辰安来了。” 谢辰安走过去,献宝似得拉开披风,“祖父,蕙蕙给你带了个猫崽子来,您瞧瞧。” 太师往谢辰安怀里看了两眼道:“你真当你祖父老眼昏花,猫崽和虎崽都分不清了。” 谢辰安干笑一声,“蕙蕙怕您无聊,给您养个宠物逗乐。” 老太师把虎崽抱过来,“虎崽都有母虎照顾,你娘子又去打虎了?” 谢辰安解释道:“没有,蕙蕙进山看见几个猎户抬了头死老虎下山,恰巧她又碰上了虎穴,里面正好有一只虎崽,蕙蕙就把虎崽带回来了。” “捡漏啊!你娘子也是个妙人。” “我娘子心善,它母亲都被猎人打死了,我娘子要不带它回来,它都饿死了。” “早上喂过了吗?” “喂了些羊奶。” 太师朝福伯吩咐:“阿福,去集市买头奶羊回来。” “是。” 福伯退了出去。 老太师对谢辰安道:“府里给你议亲,你也该搬回来住了。” 老太师都发话了,谢辰安只好说:“祖父,我明日就搬回来。” 谢辰安在祖父院子里待了会儿,回了他的揽月馆。 墨风和紫烟见自家主子回来了,纷纷汇报这几日发生的事。 严夫人派来的两个丫鬟,紫烟吩咐她们去外院当差了。 谢辰安听完汇报,让他们都退下了,只留墨风交待事情。 墨风前脚刚去办谢辰安交待的事,严夫人身边的丫鬟后脚就来了。 谢辰安随丫鬟去西院给严氏请安,谢辰彦也在。 严氏又假扮慈母,苦口婆心婆心的对谢辰安说了许多话,话里还提到邓蕙不及严芷珊懂事,将来未必能替他撑起后宅。 谢辰安左耳朵听,右耳朵出,并不表态。蕙蕙什么样,他心里清楚,把严芷珊说的那么好,怎么不让自己儿子娶去?继母自己都知道娘家破落了,还揪着他不放,无非就是想控制他。 谢辰彦见谢辰安盯着地面,好像母亲说的话与他无关似的,心里来气,面上也带出来,“兄长,母亲和你说话,你怎能心不在焉的?” 谢辰安抬头看着谢辰彦道:“我听着呢!邓姑娘是祖父为我选的妻子,祖父看中的人,定差不了的。” “你……” 谢辰安不等谢辰彦说完,站起来向严氏告退:“母亲,辰安学业繁忙,就先告辞了。” 谢辰彦看着谢辰安走出屋去,对严氏道:“母亲,兄长越发不把您看在眼里了。” 严氏不快道:“他如今考上举人,翅膀硬了,自然不把我放在眼里。”说完看着谢辰彦,“彦儿,你也该刻苦钻研学业,争取早日考得功名,给母亲争口气。” “母亲放心吧!儿子明年一定能考上秀才。” 严氏满意的点头,“母亲相信你。” “母亲,儿子回去温习功课了。” 谢辰彦找了个借口向严氏告退。 “去吧!好好温习。” 谢辰彦赶紧离开了西院。 谢辰安回到揽月馆,吩咐墨雨在外面候着。他直接去了他屋里,从一处暗格里取出把钥匙,用钥匙打开抽屉柜,从里面取了些银两,又拿出个木盒子,锁好柜子,把钥匙又放了回去。 谢辰安把木盒夹在腋下,把外面的披风拉好,走出屋去。 墨风迎上来,把门关好。 谢辰安道:“去钟府。” “是,公子。” 路上,谢辰安还吩咐墨雨去买了趟随手礼。 两刻钟后,马车到了钟府。 墨雨上前叩门,等大门从里面打开了,向门房老伯说找府上的大公子。 门房老伯见过墨雨两次,请他们进来,让外院的一个丫鬟领他们去花厅。 钟瑞航正在写策论,听闻有人找他,随丫鬟去了花厅。只见来人长身玉立,正欣赏着花厅里挂着的画。 墨雨提醒谢辰安,“公子,钟公子来了。” 谢辰安转过身,莞尔一笑,和钟瑞航见礼:“在下谢辰安,久仰钟兄大名,今日特来拜会。” 钟瑞航回礼道:“谢公子,幸会。” “今日冒昧打扰,在下略备薄礼,望钟兄笑纳。” “谢公子客气了,快请坐。” 墨雨把带的随手礼给丫鬟。 谢辰安和钟瑞航都是今年秋闱考中的举人,两人相谈甚欢。钟瑞航还邀请谢辰安去他的院子研讨学问,中午还一起用了饭。 谢辰安和钟瑞航熟识后,提出不情之请,“钟兄,在下可否见见府上的表姑娘。” 钟瑞航心知肚明,笑道:“难为谢公子陪了我这半天。” “钟兄说笑了,我今日确实是来和钟兄结交的,顺便想见一见府上的表小姐。” “我差人去请表妹过来。” 钟瑞航叫来个丫鬟,让她去请邓蕙来一趟。 邓蕙答应了关氏,最近不出门打猎,这会儿正和两个丫鬟吃着零嘴儿,得知钟瑞航找她,带着落霞随丫鬟去了钟瑞航的院子里。 谢辰安见邓蕙来了,对她眨了下眼。 邓蕙假装没看见,朝钟瑞航道:“表哥,你找我?” 钟瑞航看了谢辰安一眼,“是谢公子找你。” 邓蕙还以为谢辰安今日不来找她,原来竟是堂而皇之地来府里找她表哥。 第146章 八字不合 钟瑞航识趣道:“谢公子说要煮茶,我去准备茶具。” “你们两个和我来。” 钟瑞航把身边的下人都带走了。 谢辰安从墨雨手里接过木匣,让他和落霞去外面守着。 屋里只剩下谢辰安和邓蕙两人。 谢辰安把木匣子给邓蕙:“蕙蕙,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 “我之前给你打造的首饰。” 邓蕙接过木匣子打开,里面果然是一匣子嵌着珠宝的赤金首饰。 “怎么突然给我首饰?” “当你的嫁妆,等我下次来,再给你添些嫁妆。” 邓蕙难为情道:“这不太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嫁妆的事你不用担心,我让墨风去打听京郊以外的田庄,等他打听好了,我买下来给你当陪嫁。” 邓蕙心里漏了一拍,谢辰安怎么这么有钱?还要给她买田庄。 “你哪儿来这么多钱财?” 谢辰安也不瞒她,如实和她交待:“我母亲的嫁妆都留给我了,祖母也给我留了一笔财物,还有我自己赚的。” 邓蕙怀疑的问:“你还能赚银子?不会是斗鸡赚的银子吧!” 谢辰安冲她笑了笑:“也有吧!” “我就说嘛!你以后不许去赌博。” “你放心,我不赌博。” “虎崽给你祖父送去了吗?” “送过去了。祖父挺喜欢的,要亲自喂养。” “嗯。” “还有这些银两,你先拿着用。” 谢辰安从袖子里取出个钱袋给邓蕙。 邓蕙拒绝:“不用了,我这会儿不缺银子。” 谢辰安把钱袋塞给邓蕙:“我当初花你的银子都花的心安理得,你如今也该像我当初那般。” 邓蕙低落的说:“那不一样,我又没给你花这么多银子。” 谢辰安揽着她的肩膀,温柔的着她说:“不能这么算。你当初肯把辛苦赚到的银子都给我花用,甚至冒着危险去打虎,就为了给我买一把琴。我如今和你当时的心情是一样的,你可不许把我往外推。” 邓蕙把钱袋放在木匣子上,空出一只手捏了捏谢辰安的脸:“你明明是我的上门女婿,怎么如今成了这样?我还是想过咱们以前在花溪村过的日子。” 谢辰安感慨道:“我也很怀念在花溪村度过的那段日子。” “那咱们回去吧!” 谢辰安笑了笑:“明年让我舅舅给我谋个离梁州不远的差事,你要是想爹娘和小蔚了,就把他们接过来住。” 邓蕙无奈道:“只能这样想了。” 门外传来钟瑞航和墨雨的对话:“茶具准备好了,请你家公子移步。” “是。” 墨雨在外面传话:“公子,钟公子准备好了。” 谢辰安对邓蕙道:“蕙蕙,我给你煮茶吃。” “好啊!” 邓蕙把钱袋装起来,和谢辰安一起走出去。 钟瑞航已经把茶叶、茶具都准备好了,都放在桌子上。 三人坐下后,谢辰安熟练的选茶,碾茶。 邓蕙围着茶炉,托着下巴看他忙碌。 钟瑞航看了看谢辰安和邓蕙,觉得他们二人看起来挺般配。 过了会儿,邓蕙终于又喝上了谢辰安煮的茶,好像和在花溪村喝的茶味道差了点儿。 谢辰安品了一口茶道:“水质差点儿,还是山泉水煮的茶更醇香。” 钟瑞航倒没那么高的要求,悠闲的喝着茶。 人见过了,茶也喝过了,谢辰安和钟瑞航告辞,带着墨雨走了。 邓蕙也和大表哥告辞,带着落霞回了她住的院子里。 落霞把木匣子给邓蕙:“小姐,这个您放好。” 邓蕙接过木匣,“落霞,以后不许和你家公子乱说话。” “奴婢知道了。”落霞恭顺道。 三日后,谢太师刚喂虎崽喝过羊奶。小家伙已经睁开了眼,温顺的趴在太师腿上。 福伯过来禀报,大夫人和三夫人来了。 谢太师让福伯请她们进来。 崔氏和关氏带着两个丫鬟进来了,给谢太师行过礼,崔氏向太师禀报:“父亲,钟舍人的外甥女和咱们家辰安的八字不合。” “怎么个不合?” “相士说,他们两人的八字天克地冲,不合适。” 谢太师听完一皱眉,手上给虎崽顺着毛,吩咐福伯:“阿福,去请许相士来。” “是。” 福伯躬身出去了。 老太师朝崔氏道:“把他们两个的八字拿过来。” 崔氏命丫鬟取取了两人的生辰八字来。 “你们下去吧!” “是。” 崔氏和关氏走出老太师的院子。 关氏忐忑的和崔氏说话:“大嫂,父亲该不会是不相信我们,还要另请许相士来合八字。” 崔氏道:“我请的也是京城有名的相士,错不了。” “我自然是相信大嫂的。” 妯娌俩人同行了一段路就分开了。 许相士下午才被请到府上,合过邓蕙和谢辰安的八字后如实相告,确实如大夫人所说,天克地冲。 阿福把许相士送出府去。 谢太师心中疑惑,难道他们真是天克地冲?事关孙子的终身大事,马虎不得,可是他又答应了这门婚事,老太师左右为难。 福伯回来见太师犯难,帮着出谋划策,“太师,要不问问七公子,他和那姑娘相处时日长,要真是相克,不会没有事情发生。” 太师觉得阿福的话有些道理,让他去把谢辰安叫过来。 谢辰安正在看书,听闻祖父找他,放下书本去了太师的院子里。 老太师让他坐下说话,问了一些他在花溪村的事。 谢辰安兴高采烈的和老太师讲他在花溪村度过的那段日子,提及邓蕙天不亮就去山里给他打山泉水煮茶时,满脸的幸福。 谢太师听闻邓蕙对谢辰安这般爱重,他们怎么会天克地冲呢? “辰安,你知道邓姑娘的生辰八字吗?” “知道啊!” 谢太师把邓蕙的生辰八字给他,“你看看,一样吗?” 谢辰安拿着邓蕙的生辰八字仔细的端看,“不对,我记得岳母说,蕙蕙是丑时出生,这上面怎么写的是巳时。” 谢太师一听,那肯定是中间出了岔子,吩咐福伯再去请许相士来一趟。 许相士刚回家没歇上一会儿,又被请去太师府合八字。 第147章 来京城 谢辰安心中忐忑,直到许相士推算出他和邓蕙的八字五行中和,才彻底放心。 谢太师也松了一口气,让许相士把吉日也算好,命阿福去取赏银,送许相士出府。 次日一早,崔氏和严氏被谢太师叫到院子里训诫了一顿,还把许相士批好的八字给她们,并叮嘱她们莫再出岔子了。 妯娌俩走出老太师的院子,严氏一言不发,低着头准备回西院。 崔氏冷笑道:“三弟妹这么着急回去?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严氏一脸无辜的表情:“大嫂莫说笑了。” 崔氏厉声道:“是你换了那姑娘的生辰八字吧!那日我们一同回府,恰逢府里有事等着我处理,那张生辰八字是你隔天送过来的。你不满意这门亲事,找父亲说去,把我牵扯进来做甚?” 关氏和颜悦色的说:“大嫂,你说什么呢?父亲给辰安定的亲事,我怎么会不满意?” “哼。” 崔氏见她死不认账,只能吃个哑巴亏,气愤着走了。 严氏暗道失算,事没办成还得罪了大嫂,难道父亲又托人去钟府问了女方的生辰八字?看来父亲很重视这门亲事,她反倒不能再干预了。 严氏刚回到西院,严芷珊就迎上来,热情的搀扶着她:“姑母,您回来了。” 严氏看着她,头疼的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刚来一会儿。” “进去说话吧!” 严氏和严芷珊刚回屋坐下,严芷珊就迫不及待的问:“姑母,我听下人说,府里在给表哥议亲。” 严氏看着严芷珊,温和的说:“珊儿,你表哥的亲事,是太师指定的人家,姑母也奈何不得。” 严芷珊眼神黯淡:“姑母,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珊儿过了年就十六了。” 严氏宽慰她:“等姑母下次回伯府,让兄嫂对你的亲事多上心,哪怕小官之家,只要儿郎有出息,你嫁过去也有奔头。” 严芷珊哀求道:“姑母,你再帮珊儿想想办法,珊儿心系表哥,还想常伴姑母左右,您帮帮我。” 严氏无动于衷:“珊儿,姑母这次真的帮不了你。” 严芷珊不甘的问:“姑母,和表哥议亲的是哪户人家?” “钟舍人的外甥女,邓蕙。” 严芷珊酸溜溜的说:“家世也不怎么样吗?还是外甥女。” 严氏看着她摇摇头,严芷珊不懂官品,她却略知一二,中书舍人看着官品不高,却掌有实权。 如今她已确定这门亲事不能更改,就不能让严芷珊再在府上多留,万一她惹点儿事儿出来,岂不带累了她。 “珊儿,既然来了,就在姑母这儿用了午饭再走。” 严芷珊心中不愿,这次来是想多住些时日,没想到姑母不留她。 “姑母,珊儿行李都带了,想在姑母这儿多住几日。” 严氏婉言拒绝:“珊儿,府里最近事儿多,姑母腾不出身招待你,等府里不忙了,再请你来府上做客。” 严芷珊见严氏不容拒绝的态度,只好说:“珊儿听姑母的。” 隔天,钟府收到了太师府送来的一对大雁。 关氏知道男方已合过八字,新人八字相合,就等下聘了。 五日后,谢怀铭和谢辰安带着准备好的聘礼,去钟府下聘。 今日是休沐的日子,钟锦和哪儿也没去,就在府上待着呢! 邓蕙听说谢家来下聘了,很想出去看看,又怕唐突了,只能在自己院子里待着。 许久后,关氏拿着礼单来找邓蕙,“蕙蕙,谢府给你下的聘礼。” 邓蕙拿着礼单看了一眼,又给关氏:“舅母看着办吧!” “那舅母就给你操办了。” “有劳舅母。” 关氏和邓蕙又说了会儿话就走了。 经过两家商议,婚期定在下个月初九,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转眼过去半个多月,关氏把邓蕙的嫁妆也准备的差不多了。 这天下午,外院丫鬟来传话,门外有自称从梁州来的亲戚。 关氏一喜,朝丫鬟道:“快请进来。”说完匆匆去花厅等着。 没过多久,丫鬟领着三个人进了花厅,几人身上还背着包袱,来的正是邓蕙的爹娘和小弟。 关氏在花厅来回踱步,看着人来了,朝钟氏迎上去,“婉清。” 钟氏眼眶泛红:“大嫂。” 关氏激动的拉着她问:“这么多年不见,你都好吗?” “挺好的。我大哥呢?” “你大哥还没下值。他要知道你来了,一定很高兴。” 钟氏向大嫂介绍:“大嫂,这是我夫君,这是小蔚。” 父子俩向关氏行个礼:“大嫂。” “大舅母。” 关氏道:“快免礼,都坐下说话。” 几人落座后,丫鬟给他们奉上茶。 钟氏向关氏询问:“大嫂,蕙蕙呢?” 关氏朝一个丫鬟道:“快去把表小姐请过来。” “是。” 丫鬟转身就出去了。 “大嫂,蕙蕙这些日子在府上叨扰了。”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蕙蕙很好,我很喜欢她呢!” 邓蕙得知爹娘来了,匆忙随丫鬟去花厅。 “爹、娘,小蔚,你们来了。” 钟氏见女儿好好的,放下心,“你舅舅给我来信,说咱们家和太师府结亲,这么大的事,我们能不来吗?” 邓蔚比较关心谢辰安,问道:“阿姐,你找到姐夫了?他在哪儿了?我去找他。” “你姐夫在太师府呢!” 邓蔚高兴的说:“我明天去找他。” 邓勇心情复杂,女儿走后,小舅子跟他说,女婿是太师府的七公子。他还以为他们家高攀不起,等收完稻子再来京城把女儿带回去,再给她寻一门亲。没想到还是和太师府结了亲,这么一来,女儿就离的远了。 邓勇一想到女儿离这么远,心里就不是滋味, “爹,家里的稻子收完了吗?” 邓勇摇头道:“稻子还没收完女婿就来信了,隔了一日,你大舅也来了信。我和你娘一合计,家里的活计都让你大伯和几个堂叔帮着干,我们先来京城把你和女婿的婚事办了。” 邓蕙过意不去的说:“又让爹娘为我的事操心了。” 第148章 陌生 邓勇说:“跟爹娘还客气什么?” 钟瑞航走进花厅,冲关氏道:“母亲,我听下人说府里来了客人。” 关氏高兴的和他说:“你姑姑和姑丈来了,还有你表弟,快来见见他们。” 钟瑞航上前,依次和姑姑一家人见礼。 钟锦和下值回到家,听下人说,梁州来了亲戚,匆忙往花厅赶去。 钟氏见钟锦和一身官服进来,激动的站起身看着他,多年未见,她和大哥都变了样。 “大哥。” 钟锦和端详着钟氏,感叹道:“婉清,当年是大哥没用,如今见到你好好的,大哥也放心了。” 钟氏如今已经释怀了,“大哥,当年的事都过去了,咱们都不提了。” 钟锦和欣慰道:“婉清,快坐下说话。” 钟氏给大哥介绍了丈夫和儿子,邓勇父子给钟锦和见了礼,陪坐在一旁。 钟锦和询问了妹妹这些年的境况,听她亲口说日子过的不错,感激的瞅了眼邓勇。 傍晚,丫鬟备好饭菜。两家人一起用饭时,邓蔚发现又多出个表姐和表弟、表妹。 柳姨娘没有出现在饭桌上,钟锦和只让下人去叫了庶子、庶女来。 钟瑞新这阵子和邓蕙待久了,脾性变了好多,对他大哥没有以前那么无礼,如今见又来个表哥,还主动问邓蔚会不会打弹弓。 钟语嫣和钟语桐也老实了些,低着头默默地用饭。 邓勇陪着大舅兄喝酒闲聊。 饭后,钟氏随邓蕙去了她住的院子里。 钟氏把包袱放下,从里面拿出个木盒子出来,又在身上扒拉了几个金锭出来,“这些都给你当嫁妆。你爹和你弟弟身上还有,我一会都去拿过来。” 邓蕙看着木盒子问:“娘,你不会把家里的钱财都带来了吧?” 钟氏道:“都带来了,你是嫁去太师府,嫁妆寒酸了你在女婿家都抬不起头。” 邓蕙心头一暖,挽着钟氏的胳膊说:“娘,你和爹不用担心,你女婿都想到了,不但送了我好多首饰,还买了个田庄给我当嫁妆。” 钟氏吃惊的问:“真的?” “当然是真的。” 邓蕙把谢辰安送的首饰和田庄的地契都拿给钟氏看。 钟氏看了看两匣子首饰,满意的点点头,再拿着地契一看,吃惊不已,一千多亩的田庄。 “这都是女婿送的?” 邓蕙点点头,“我又没那么多银子买这些东西。” 钟氏怀疑的问:“女婿一个公子哥儿都这般富有?” “他母亲的嫁妆都留给他了,还有他祖母,也留了些财物给他,还有他自己赚的银子。” 钟氏欣慰道:“娘当初果然没看错人,女婿是个值得依靠的人。” 次日一早,邓蔚用过早饭就想去找他姐夫,他对京城又不熟,就去找大表哥领他去太师府。 谢辰安清早温书时,就听见喜鹊在枝头叫。 墨雨提着早食进来,“公子,吃早食了。” 谢辰安放下书,走了过去。 邓蔚初来京城,感觉很新奇,掀开车帘向外看。 钟瑞航温和的对他说:“表弟,表哥这两日带你在京城好好玩玩。” 邓蔚放下车帘,兴奋的说:“多谢表哥。京城真大,比梁州城大的可太多了。” 钟瑞航笑了笑说:“那是自然,京城是咱们大越的国都,繁荣昌盛,汇集了各地的美食,也是文人雅士竞相奔赴的地方。” 邓蔚感叹:“要不是我姐夫在京城,我还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来到京城。” 钟瑞航掀开车帘往外看了看,放下车帘说:“太师府快到了,表弟很快就能见到谢公子了。” 一刻钟后,马车到了太师府门前。 邓蔚心急的跳下马车,钟瑞航跟着下了马车。 钟瑞航来过太师府找谢辰安,门房认得他,让外院的丫鬟去给揽月馆传话。 墨雨听说有人找他家公子,就去门房领人进来,见是钟府的人,对钟瑞航行个礼,“钟公子随我来。” “有劳。” 钟瑞航带着邓蔚迈进太师府的大门。 邓蔚跟在表哥身后,偷偷的打量四周,亭台楼阁、轩榭廊坊,府里的下人都随处可见。他姐夫家也太大了,要没个人带路准转向。 墨雨带两人进了揽月馆,把人领进客堂,去向谢辰安禀告:“公子,钟公子来了,正在客堂呢!” 谢辰安写完最后几个字,放下笔站起来,整理了下衣衫走了出去。 邓蔚来的时候兴致勃勃,这会儿见到谢辰安还有些不敢相认,感觉姐夫看起来又熟悉又陌生。 谢辰安看见邓蔚很惊喜,先和钟瑞航见过礼,看着邓蔚问:“小蔚,爹娘也来了吗?” “来了。” “小蔚,姐夫得罪你了?怎么拉着脸?” 邓蔚老实的说:“姐夫家太大了,我看见姐夫,一时不敢认了。” 谢辰安笑道:“你不必拘谨,以前在花溪村什么样,现在还什么样。姐夫还能变个人不成?” “哦。” 邓蔚叹口气,姐夫家里家大业大,也不知他姐嫁进来能适应吗? “我给你送去的书,你都好好看了吗?” “我好好看了。” “姐夫考考你。” 邓蔚胸有成竹道:“姐夫,你随便考。” 谢辰安笑了笑,考教了邓蔚的学业一番,与他拉近距离。 丫鬟进来给他们奉上茶,候在一旁。 钟瑞航端起茶盏一边品茗,一边听谢辰安和邓蔚交谈。 谢辰安考过邓蔚学问后,夸赞他:“不错,这段日子没耽搁学业。” 邓蔚得意道:“我可是下了苦功夫的,在顾县,小舅舅还指点我学业了。” “下午,我随你一道回去拜访爹娘。” 邓蔚高兴的说:“好啊!爹娘老念叨姐夫,要是看见姐夫一定很高兴。” 谢辰安吩咐墨雨:“墨雨,去把墨风叫过来。” “是,公子。” 墨雨转身出去了。 墨风进来后,谢辰安让他去准备一份厚礼。 邓蔚端着茶盏看了两眼,姐夫家的茶盏都这么精美,晶莹剔透的,还挺好看。他喝完茶水,又看了眼茶盏才放下。 谢辰安留邓蔚和钟瑞航在府里用了午饭,带上墨风准备的礼物,和邓蔚他们一同去了钟府。 第149章 迎亲 邓勇夫妇听说女婿来看他们了,赶紧整理了下衣衫去花厅见女婿。 谢辰安带着歉意给邓勇夫妇行礼:“辰安见过爹娘。” 邓勇托住他的手臂道:“快起来。你如今好好的,我们也放心了。” “让爹娘操心了。” 邓蔚手里提着东西道:“爹、娘,姐夫给你们带了好多礼来。” 钟氏笑着说:“女婿客气了,都是一家人,还带什么礼。” “应该的。岳父、岳母初来京城,辰安带了些京城的特产,聊表心意。” 墨雨把马车里的礼物都提进来,一连搬了两趟。 花厅的桌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东西。 钟氏看着满桌的礼物,眉开眼笑。女婿给他们带来的礼物,有吃的,有用的,连绢帛都拿来好几匹,还有几个木盒子,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 邓蕙得知谢辰安来了,也往花厅赶去。 还没到花厅,就看见钟语嫣探着脑袋往里看。 邓蕙凑近她,顺着她的目光,刚好看到谢辰安长身玉立地给钟氏说着带来的礼物。 “表妹,你看什么了?” 钟语嫣吓了一跳,转头一看是邓蕙,表情不自然的说:“没看什么。”然后转身匆匆走了。 邓蕙刚走进花厅,就被钟氏拉了出去,“蕙蕙,你来干什么?都要成亲了,这几天就别见面了,快回去。” “哦。” 邓蕙被钟氏又撵了回去。 谢辰安遗憾的往外看了两眼,他都有十来天没见到邓蕙了。 钟氏走进花厅,对谢辰安道:“辰安,你也知道蕙蕙的脾气,以后她嫁过去,你多包涵她些。” “娘放心吧!我会好好待蕙蕙的。” 谢辰安在钟府没待多久就回去了。 邓蔚很喜欢姐夫送他的一套茶盏,晶莹剔透,和他在姐夫院子里用的茶盏一样的。 钟氏让爷俩把东西都拿回去,摆这儿太显眼了。 下午,关氏拿着给邓蕙准备的嫁妆单子来找钟氏,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添置的。 钟氏拿着嫁妆单子仔细的看了一遍,衣物首饰,箱笼被褥,还有些常用的物品,连银子也准备了一千两。 “让大嫂费心了。” 关氏道:“时间紧迫,大件的木器来不及做,嫁衣是在锦绣阁定制的,今日刚取回来。明儿我再去牙行给蕙蕙买几个陪嫁丫鬟。” 钟氏过意不去的说:“大嫂,蕙蕙在府上叨扰了这么久,还劳烦你给她准备嫁妆。嫁妆单子上面的物品我都留下了,银子可不能让大哥大嫂给出,该由我们自己出。” 关氏道:“婉清,你这见外了不是?蕙蕙也是我们的外甥女,这银子就当我和她舅舅给添妆了。你看还要添置些什么,再往上加就是了,可不兴跟我们见外。” 钟氏只好道:“那我就不跟大嫂见外了。” 关氏露出笑容:“这就对了,跟大嫂客气什么。你看看,还需要添置些什么?” 钟氏拿笔在上面添了三百两黄金,连谢辰安给邓蕙置办的田庄和首饰,都写进了嫁妆单子里。 “大嫂,我添置好了。明儿我和你一起去牙行买丫鬟。” 关氏接过嫁妆单子,看见钟氏给添置的嫁妆大吃一惊,“婉清,嫁妆单子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钟氏笑了笑,说:“大嫂放心吧!我没乱写,地契和首饰都在蕙蕙手里,三百两黄金我都准备好了。” 关氏没想到小姑子能拿出这么丰厚的一笔嫁妆,果然人不可貌相。 “那就好。你别多心,我也是为了蕙蕙的亲事不出岔子。” “我知道大嫂是为了蕙蕙好,我感激大嫂还来不及了,怎么会多心?” 姑嫂两个又合计了一会儿嫁妆单子,觉得还少些生活用品,就约着一起上街去买。 次日,姑嫂俩又去牙行挑了四个看起来本分老实的丫头,给邓蕙做陪嫁丫鬟。 成亲这日,邓蕙早早的被叫起来梳妆打扮。 关氏和钟氏也一早就起来张罗。 巳时,迎亲的队伍来了。 谢辰安身着喜服,头戴金冠,骑着高头大马,在他几个兄弟的陪同下来接亲。 钟府大门紧闭。 谢辰安从马上下来,兴奋的往钟府大门走去。 谢辰浩和谢辰逸、谢辰彦随后下马,跟上去。 墨雨在外面叩了半天门,里面都没动静。 谢辰浩打趣道:“七弟,你这新妇不着急嫁你啊!” “五哥,你还不帮我想想办法,怎么进去。” “里面没人回应咱们,把门拆了呗!” 谢辰浩招呼几个兄弟:“快,帮老七把门推开。” 谢辰彦见几个兄弟都去帮忙,也只好帮着去推门。 钟瑞新站在在门里问邓蔚:“表哥,他们不会把咱们家大门给拆了吧?” 邓蔚双手抱胸道:“有可能。” “那怎么办?” “要喜钱去啊!” 钟瑞新高兴了,走到门口就要开门。 邓蔚连忙去拦住他,“你打开门他们就进来了。 “那怎么办?” 邓蔚朝院中的丫鬟小厮们道:“你们都过来堵着门。” 院子里的几个丫鬟小厮纷纷过来堵在门口。 邓蔚刚把门拉开一条缝,外面的人就使力推门。邓蔚急忙朝丫鬟小厮道:“快,快把门关上。” 谢辰安朝里面喊:“小蔚,快把门给我打开。” 邓蔚在里面说:“给喜钱。” “喜钱。” 谢辰安赶紧在身上摸了一圈,没带钱袋,朝几个兄弟道:“谁带银钱了?” 谢辰浩取下钱袋给他:“五哥借你用,回头记着还我。” “多谢五哥,明儿我定加倍还你。” 谢辰安接过钱袋,从里面把银钱都倒出来,把钱袋还给谢辰浩。 “小蔚,喜钱来了,快开门。” 邓蔚高兴的对钟瑞新说:“表弟,你离远点儿,别挤到你,表哥给你拿喜钱。” “好。” 钟瑞新听话的往后退了几步。 邓蔚把大门拉开一条缝,“姐夫,喜钱塞进来。” 谢辰安无奈的把喜钱塞进门缝里。 “姐夫,喜钱不够啊!你再想想办法。” 邓蔚说完又要关门,谢辰安眼疾手快,紧紧的靠在门边推门,“小蔚,你先让我进去,姐夫回头再补给你喜钱。” “那不行,必须现在给。” 邓蔚招呼丫鬟小厮,“快关门。” 第150章 烂醉如泥 钟府门口热闹了,来迎亲的新郎官连门都进不去。 谢家几兄弟使出吃奶的劲儿推门,门里的人也不甘示弱,双方一时僵持不下。 谢辰安朝墨雨道:“快去再叫几个人来。” 墨雨马上跑去迎亲的队伍了,叫了几个人来帮他们开门。 大门猛然被推开,门里门外的人都倒了一片。 邓蔚摔了个四仰八叉,钟瑞新跑过来问:“表哥,你没事吧?” 邓蔚揉了下后脑勺道:“我没事。哎,快去捡喜钱。” “哦。” 钟瑞新赶紧去捡地上掉的喜钱。 谢辰安顾不得疼痛,从地上爬起来,朝邓蕙住的院子走去,还没走多远,碰上了邓勇。 邓勇手里还拿着根棍子,朝谢辰安道:“急什么?想过去,须先过我这关。” 谢辰安哪儿打的过老丈人,急忙行礼:“爹,你就让我过去吧!” 邓勇偷笑了下,咳嗽一声道:“我也不为难你,从我手下过几招就放你走。” 谢辰安一听就过几招,那他还是有机会的。 “小婿得罪了。” 谢辰安猛然朝邓勇发难,用的是邓蕙教他的招式。 邓勇侧身躲过,和他交上手。 谢辰安勉强和邓勇过了三招,还吃了老丈人两棍,才放他走了。 谢辰安长出口气,领着几个兄弟直奔邓蕙住的院子。 钟瑞航已在院外等候多时,见谢辰安来了,微微一笑,“谢公子急什么?催妆诗还没做了。” 谢辰安对钟瑞航行个礼:“钟兄手下留情。” “你只管做诗,待我表妹满意,自然就放你进去。” 谢辰浩心想:够狠的。刚挨了老丈人的棍棒,这会儿作诗,新娘子要是不满意,还要重新做。 谢辰安一连做了三首催妆诗,丫鬟来回跑了三趟,才请谢辰安进去接亲。 邓蕙已经梳妆打扮好了,内衬大红色里衣,外罩青色大袖褥裙,嫁衣上绣着宝相花纹,手臂还上挂着一条长长的披帛,手里拿着把团扇遮面,首饰戴的是谢辰安母亲留下的整套鸽血红宝石头面。 谢辰安虽看不见邓蕙的正脸,只一个身影也令他惊艳。 钟氏叮嘱了女儿两句,眼看女儿被女婿接走了,掩面而泣。 邓蕙上了花轿,迎亲队伍没走来时的路,换了一条路回太师府。 太师府张灯结彩,门口车水马龙,来往宾客很多。 一个时辰后,迎亲队伍回到太师府。 花轿停下后,邓蕙踩着红毯,随谢辰安进了太师府。 到了吉时,一对新人拜堂。礼成后,送入洞房。 谢辰安把丫鬟都撵出去,取下邓蕙的团扇,不由看呆了。 邓蕙也看着谢辰安,他今日还挺好看,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一身绯红色喜服衬的他更俊美。 半晌,谢辰安才道:“蕙蕙,你今日真美。” “你也是。” “咱们喝交杯酒。” “好。” 谢辰安牵着她往桌边走。 他们刚喝完交杯酒,谢辰浩就在外面催促:“七弟,三叔叫你去前面待客。” 谢辰安朝门口道:“我马上就去。”转头又对邓蕙说:“蕙蕙,你等我回来。” “嗯。你快去吧!” 谢辰安出去后,邓蕙带来的丫鬟鱼贯而入。 邓蕙对落霞道:“落霞,去给我找点儿吃的来。” “是。” 落霞出去后,顺手把门关好。 邓蕙一天水米未进,早饿了,走到床边坐下,随手拿了床上撒的红枣吃。 她这几个丫鬟都是新来的,取名春燕、雪晴、画眉、秋莲,在钟府学了两日规矩就带来了。 落霞提着个食盒从外面进来,看见邓蕙正在吃床上撒的花生,“小姐,饭菜拿过来了。” 邓蕙又剥了颗花生,吃完走到桌边坐下。 落霞已经把饭菜端出来,一边给邓蕙布菜一边说:“小姐,少用些饭菜,省得晚上起夜。” “我知道。” 邓蕙用了半碗饭就放下筷子,剩下的饭菜让几个丫鬟分食,她们跟她一样,也一天没吃东西了。 很晚了,谢辰安烂醉如泥的被墨雨和墨风扶回来。 邓蕙接过谢辰安,横抱起他往床边走。 墨雨惊讶的看了眼墨风,他们家少奶奶劲儿真大。 墨风见怪不怪,他早就知道这位少奶奶不简单了,那天夜里闯进来的蒙面人就是这位少奶奶。 墨雨见墨风走了,赶紧跟上去,小声道:“唉,墨风,咱们这位七少奶奶看着不好惹,公子醉成这样,会不会吃亏?” 墨风白了他一眼,“要不你去门口守着?” 墨雨摇头,“今儿是公子大喜的日子,屋里那么多丫鬟,我就不去添麻烦了。” 紫烟在外面踌躇,看见他们两个上前问:“公子那边可需要人伺候?” 墨雨道:“不用了,屋里一堆丫鬟,落霞也回来了,你早些去歇着吧!明儿再去见过咱们七少奶奶。” “哦。” 紫烟失落的看了眼婚房,看见落霞从里面出来了,连忙跑上去找落霞。 邓蕙已经帮谢辰安把喜服除去,里衣上也是一股酒味儿。 邓蕙心里郁闷,上次没等到圆房他就走了,这次又喝的烂醉如泥,看来今晚又落不着圆房。 邓蕙走到梳妆台前坐下,“春燕、画眉,过来帮我卸妆。” “是。” 两个丫鬟恭顺的走过来帮她把头上的首饰都取下来。 落霞带着两个丫鬟提来了热水,一个丫鬟拧了个湿帕子去给谢辰安擦脸。 邓蕙皱眉道:“别动他。” 紫烟吓的收回手,转身向邓蕙回禀:“七少奶奶,奴婢是七公子身边服侍的丫鬟。” “你下去吧!这里不需要你服侍。” “是。” 紫烟放下帕子出去了。 邓蕙朝几个丫鬟道:“你们都下去吧!” “是。” 几个丫鬟福了福身都出去后。 邓蕙拿湿帕子帮谢辰安擦脸,他胸前的衣襟微微敞开了点儿。邓蕙别过眼,去拿了套干净的里衣,坐在床边帮他换里衣。 这家伙身材修长,肤如凝脂,不光脸好看,手还很好看,邓蕙强忍着悸动帮他换好里衣,往他身上盖好被子。 邓蕙长出一口气,自己去洗漱,洗漱完后上床睡觉。她刚躺下,就感觉身下膈应人,又起来吧床上撒的枣和花生之类的干果扫到边上去,才又重新躺下。 第1章 狩猎 午时,白云山。 茂密的丛林里,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坐在一棵粗壮的树枝上,正聚精会神的盯着远处。 旁边的树叶微微动了一下,一条细长的身影朝少女白皙的脖颈袭来,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寒光一闪,袭击少女的一条青蛇被斩于两截,落在地上,细长的身躯不甘的扭动着。 “麻烦。” 少女不耐烦的吐出两个字,正欲跳下树去把蛇处理掉,耳畔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蕙蕙。” 远处一人一熊正朝少女隐藏的方向狂奔。 少女立即将匕首归鞘,迅速从背上取下长弓,从箭囊中抽出两支箭矢,搭弓瞄准一头庞大的黑影。 此时,一人一熊已经开战,和黑熊战斗的男子约莫四十岁左右,身高八尺开外,留着络腮胡,拿着把匕首与黑熊搏斗,奇妙的是,他每次都能躲过黑熊的攻击。 黑熊每次都攻击不到男子,异常恼怒,比刚才的攻势更猛了,咆哮着冲向男子,恨不得一巴掌将他拍死,眼看男子就要被黑熊扑倒,两支箭矢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没入黑熊的两只眼睛。 黑熊疼的撕心裂肺,挥舞着熊掌左冲右撞。 “蕙蕙,干的好。” 男子夸奖道。 他这一开口,暴露了所处位置,黑熊迅速朝他攻去。 少女再次从箭囊里取出一支箭矢,瞅准时机,趁黑熊站立之际,一箭射中他的命脉,庞然大物轰然倒地。 男子趁机补了两刀,眼见黑熊没了气息,朝树上的少女说:“蕙蕙,成了。” 少女从树上跳下来,显出身形,她的个子很高,脸上灰蒙蒙的,看不清真容,一双眼睛倒是很明亮,脖颈间白皙的肌肤隐约可见,穿着一身短褐,腰间挂着匕首和水囊,弓箭再次背回背上。 少女快步走向男子,“爹,你没受伤吧?” 男子将匕首归鞘,爽朗的笑道:“这东西还伤不到你爹,我好着呢!” 少女看了地上的黑熊一眼,扬起笑脸看向男子:“爹,咱们这趟也算为民除害了。” 男子点头:“咱们总算没白来一趟,不但除了这祸害,还能用它换些银两。” “爹,咱们回家吧!都出来三日了,再不回去,娘和小弟该担心了。” “好,咱们这就回家。” 少女俯身抓住黑熊的两只腿,正欲把熊扛起来,男子拦住她,“爹来,你个小姑娘家家的,哪能扛着头黑熊过闹市,被人看见,更不好说亲了。” 少女撅撅嘴道:“不好说亲就不嫁了呗,我就守着爹娘过日子。” “说什么傻话,爹娘又不能陪你一辈子,爹娘要看着我们家蕙蕙有良人可依才放心。” 男子不由分说的抢过黑熊,大喝一声:“起。” 黑熊稳稳当当的被男子扛在肩上。 少女连忙把刚才斩断的蛇也塞进布袋里,紧跟在男子身后下山。 父女俩路过山脚下的村子,村民们看见男子肩上扛的黑熊,纷纷朝他们道谢:“多谢邓猎户除了这祸害,我们村子总算安宁了。” 男子停下脚步,把黑熊放在地上,爽朗的笑道:“没啥,没啥,举手之劳的事儿,这家伙沉,哪位乡亲帮忙找辆板车,我付车钱。” “我家有,你稍等片刻。” 一个妇人说完就朝自己家跑去。 等妇人拉来板车,邓蕙给了妇人十个铜钱,和她说好卖完猎物把板车给送回来。 邓勇把黑熊搬到板车上,父女俩拉着板车走了。 等他们走远了,村民们议论纷纷。 “这邓勇是真猛,那么大一头熊瞎子,轻而易举就被他打死了,身上一点儿伤都没有。” “可不是吗?那么大一头黑熊能卖多少银子呢?” “邓勇那姑娘也不小了吧?你们谁家有未娶妻的儿郎,不妨考虑一下邓勇家那闺女,这要成了亲家,还不顿顿有肉吃。” “可拉到吧!邓勇的闺女谁敢娶?那丫头经常跟他爹进山,想来手下功夫不弱,这要两口子干架,说不准谁干过谁,更何况还有个厉害的老丈人盯着,那巴掌跟蒲扇似的,你们谁经的住?” “这……你说的好像也在理。” 几个本来有那心思的村民也歇了心思。 邓勇父女赶在酉时前到了城门口。 城门口的士兵见父女俩拉了这么大一头黑熊进城,都吓了一跳。 邓勇从怀里掏出两块碎银给领头的士兵,“今儿运气好,打了个大家伙,请官爷们喝酒。” 士兵收了银子朝他们摆手,“赶紧走,晚了你就出不了城了。” “唉,多谢官爷。” 邓勇赶紧拉着板车进了城,直接去了他经常卖野味的百味斋。 食肆都要打烊了,伙计整理着店里的桌椅,掌柜的在柜台里忙着算账。 邓勇让女儿在门口等着,然后大步走进百味斋。 “掌柜的在吗?” 伙计见是邓勇,朝柜台里道:“掌柜的,邓猎户来了。” 掌柜的忙着算账,头也没抬的说:“什么事。” “周掌柜,在下打了头熊瞎子,不知……” “什么?你打着熊瞎子了?” 周掌柜打断邓勇,连账也不算了,从柜台里走出来。 “下午刚打的,这不寻思着给你送过来。” “我瞧瞧去。” 周掌柜说完转身就往门外走去,邓勇也跟着走出去。 “唉呀!这家伙真大,我还头一回见,这得有个四五百斤吧?看着还真瘆人……” 周掌柜看着黑熊评头论足。 邓蕙等的不耐烦,再晚会儿宵禁,她和爹都出不了城了。 “周掌柜,您看,这黑熊您要不要?我和爹爹费了老大劲儿才打到的,爹爹说您为人厚道,从不缺斤少两,我们就马不停蹄的给您送来了。” 周掌柜高兴的说:“要、要,你们开个价。” 邓蕙看向邓勇:“爹爹。” 邓勇想了想说:“四十两银子,周掌柜,您看如何。” 周掌柜笑道:“就按邓猎户说的办,我这就给你取银子去。” 邓勇父女俩没等多久,周掌柜就取来银子,邓蕙见周掌柜果然是个爽快人,把布袋里的蛇也倒出来。 “周掌柜,这条蛇就当添头了。” 周掌柜笑着对邓蕙道:“你这小丫头,跟你爹一样,是个敞亮人。” 邓蕙赞同的点点头,“周掌柜好眼光。” 邓勇收到四十两银子和周掌柜客气几句,把黑熊给搬进百味斋后院。 父女俩告别周掌柜,邓蕙拉着板车,和她爹赶在宵禁前出了城。 第2章 救人 月上柳梢。 邓勇父女行走在乡间的泥路上,不时搭上几句话。 “蕙蕙,明日爹带你和你娘来城里,给你们娘俩买两身好衣裳。” “给娘买就是,我经常出入山林,买好衣裳可经不起造。” “那不行,咱不进山就得穿好衣裳,再给我家蕙蕙买几件首饰,咱也打扮打扮,我家蕙蕙要打扮起来,不比城里的小姐们差。” “我又不喜欢那些,花那冤枉钱干嘛?还不如攒着给小弟念书用。” “你小弟念书的银子,你娘都给攒着呢,你就听爹的,银子挣来不就是花的吗?不用省着。” “再说吧!天都黑了,咱赶紧回家。” 邓蕙说完拉着板车大步往前走。 “你这丫头就是犟,这事儿就听爹的……” 邓勇话还没说完,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儿绊到旁边的河里去,等他站稳回头看时,吓了一跳。 “蕙蕙,河里有个人。” 邓蕙拉着板车停下脚步,回头朝河里看去,河面上还真飘着个人。 邓勇不等邓蕙说话,率先跳下河去捞人。 邓蕙只能在河岸上帮着把人拉上来,溺水的是个男子,邓蕙用膝盖顶住男子的腹部,用手拍打他的背部,将他腹腔里的水排出,然后把他仰面放平,给他做心肺复苏。 邓勇在一边干着急又帮不上忙,女儿会的这套急救法还是跟村里的马大夫学的,他看过两次,也学了个七七八八。 两刻钟后,地上的男子有了生机,面色好转了些,邓蕙探了下他的鼻息,有微弱的气息,这才长出一口气,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薄汗。 邓勇忙问:“蕙蕙,这人救活了?” “爹,他不光溺水这么简单,他身上的衣裳上有血迹,应该还有别的伤。” “那咱们赶紧回家,找马大夫给他看看。” 邓勇把板车推过来,把男子抱到板车上去,拉着板车就往家赶。 一个时辰后,终于到了花溪村。 父女俩进村后,邓勇放下板车道:“蕙蕙,你拉着板车回家,我去请马大夫来家里给他医治。” “好。” 邓蕙拉起板车往自己家走去,邓勇则朝相反的方向而去。 邓家住在村尾,院墙垒的挺高。邓蕙到了家门口,叩了几下门,院子里传来一阵狗吠声,接着有人在门里问:“谁?” “我,你阿姊。” 大门马上从里面打开,蹦出来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 少年高兴的说:“阿姐,你回来了?”又朝邓蕙身后看了看问:“爹呢?没和你一起回来吗?” “爹马上就回来了,咱们先进去。” 邓蕙拉着板车走进院子里,少年跟在她身后,惊讶的问:“阿姐,你怎么还带回来个人?” “把大门关上,回屋里再说。” 少年听话的把大门关好。 狗吠声叫的越发欢实,邓蕙放下板车,走过去摸了摸狗头,“旺财,老实点儿。” 狼狗马上老实了,对着邓蕙摇头摆尾。 一个美貌妇人从正房出来,“真是蕙蕙回来了,你爹呢?” 美貌妇人正是邓蕙的娘亲钟婉清。 邓蕙道:“爹去请大夫了,马上就回来。” 钟氏闻言,几步走到邓蕙跟前,拉着她检查,担忧的问:“是不是打猎伤到哪儿了?给娘看看,你这丫头,都说了不让你去打猎,还老跟着你爹进山,哪儿有个姑娘家的样儿……” 邓蕙怕老娘再数落她,连忙说:“娘,我没受伤,是爹救了个人回来,那人伤的严重才去请大夫的。” “救人?”钟氏疑惑的问。 邓蕙指了下板车上的人,“就是他,我和爹在回家的路上碰到的,天都黑了,路上也没人经过,我们要不救他,这人恐怕活不过明早。” 钟氏走到板车上看了看,果然躺着个人,天黑看不清面容,从穿着上看是名男子。 “快把人搬进屋里去。” “唉。” 邓蕙刚要把板车上的人抱进屋里,邓蔚上前阻止,“阿姐,男女授受不亲,你一个姑娘家,哪好抱个男子进屋的,我来。” 钟氏也道:“小蔚说的对,男女授受不亲,让你弟弟抱他进屋。” 邓蕙对邓蔚说:“阿弟,你抱得动他吗?” 邓蔚感觉被轻视了,不悦的说:“阿姐,你看不起谁呢?我闲时也会抽空习武,怎会抱不动他?” 邓蕙笑了下说:“好,你来抱他进屋。” 邓蔚虽然年纪不大,真有把子力气,抱起板车上的男子走进厢房。 钟氏道:“我去拿被褥给他铺上,这天儿不盖被子会着凉的。” 邓蕙微微皱眉,没想到救个人还这般麻烦。 “娘,这人是从河里捞上来的,衣裳都湿透了,还得给他换身衣裳。” “好,我去给他拿身你爹穿的旧衣裳,厨房柜子里有馍,你要饿了就热热吃。” 钟氏说完回了正房。 邓蕙还真饿了,下午忙着卖猎物,饭都没吃上,听她娘说厨房有吃的,回屋把弓箭放下就去了厨房。 一刻钟后,邓勇带着马大夫回来了。 钟氏让丈夫和儿子去厢房听马大夫差遣,女儿则被她勒令回自己屋里待着,不许去厢房。 邓蕙吃了两个馍,老实的听娘亲话,在自己屋里待着。别看邓蕙平时不注重穿着打扮,她的屋子却被她娘收拾的像个女儿家的闺房,梳妆台、架子床、衣柜等家具一应齐全,床边还有屏风挡着,连床上的被褥都是用的好料子,可见钟氏对女儿的疼爱。 邓蕙往床上一躺,满足的叹口气,这几日进山都是风餐露宿,哪儿有自己家里舒服。 钟氏提了半桶热水进来,邓蕙见她娘进来了,赶紧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下来,去抢钟氏手里的水桶。 “娘,我自己来,你快回去歇着。” 钟氏松开手说:“你赶紧洗洗睡了,这几天辛苦了,明儿让你爹进城买两斤羊肉,娘给你做羊肉泡馍吃。” 邓蕙放下水桶,一下精神了,“我还想吃娘做的浆水拌汤。” 钟氏和蔼的看着女儿,笑着说:“好,娘明天早上就给你做浆水拌汤。” 邓蕙搂着钟氏撒娇:“谢谢娘,我是修了几世的福分,才能做娘的女儿。” 钟氏听着女儿的话,心里熨贴,眼中的笑意越发明显,“娘有你这么个贴心的小棉袄,也是修了几世的福分呢!” “娘,明日爹爹进城,让他给娘买两匹好料子做衣裳,过几日我再去山里猎张好皮子,给娘做件斗篷穿。” 钟氏闻言道:“娘又不出门,穿什么斗篷,天气渐凉,山里晚上得多冷,你可不许再进山了。” 邓蕙怕娘亲生气,只好作罢,“我听娘的。” 钟氏欣慰道:“这才是娘的小棉袄,你快去洗漱,一会儿水凉了。” 第3章 命大 邓蕙等钟氏走了,拿水舀子舀了两瓢水倒进木盆里,用娘亲给她买的澡豆洗面。 须臾间,那张原本灰扑扑的小脸发生了变化,她的肌肤如凝脂般细腻,眉毛似远山般清秀,双眸熠熠生辉,鼻梁高挺,樱唇不点自红,柔美之中透着两分英气,与之前相比,犹如云泥之别。 邓蕙洗漱完,换了身干净的里衣爬上床,被子被钟氏晒过了,透着一股子阳光的味道,邓蕙闻着这股味道很快就睡着了。 次日早上,邓蕙睡醒后伸了个懒腰,掀开被子下床穿衣裳。 钟氏正在喂鸡,见女儿从屋里出来了,对她说:“吃饭了,娘做了浆水拌汤,就等你起来吃呢!” 邓蕙知道,只要她在家,娘都会等她一起吃饭。 “娘,我洗完脸马上来,你先吃。” “不着急,娘等你洗漱完一起吃。” 邓蕙去厨房打了些热水回屋,先用盐水漱了口,然后洗脸擦面脂。 钟氏从外面进来,见女儿在擦面脂才放心,却还是忍不住叮咛两句:“洗完脸都要用面脂,尤其现在换季的时候,最容易皴脸,女孩子家的脸面可要好好爱护着些。” 邓蕙俏皮的凑近钟氏:“娘,你闻闻,香不香?” 钟氏闻了闻说:“香。”再看女儿顶着乱糟糟的发髻,无奈道:“坐梳妆台那儿去,娘给你梳头,多大人了,还不会梳头。” “我手笨,没有娘亲手巧,也没有娘梳的发髻好看。” 邓蕙乖顺的坐在梳妆台边,钟氏走过去,拿着篦子利落的给她梳头,编小辫子。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钟氏就给女儿梳好头,在她头顶盘好髻,垂下的头发,编了几个小辫子,还在她的发髻间戴了一朵小巧的粉色绢花。 钟氏看了看铜镜里的女儿,满意的说:“我家蕙蕙花容月貌,怎么打扮都好看。” 钟氏见女儿穿的衣裳还是平时进山打猎时穿的短褐,勒令道:“把你这身衣裳换了,换娘给做的那套散花如意云烟裙。” 邓蕙嘟嘟嘴道:“娘,那身衣裳穿起来干不了活。” 钟氏白了女儿一眼,“在家里干什么活?有你爹和你弟弟,有活儿也轮不到你。” “小弟不是还要温习功课,哪儿有时间干活?” “你换你的衣裳就是,姑娘家就该有个姑娘家的样子,明年三月你就十七了,终身大事还没着落,眼看快入冬了,娘打算趁着冬日不忙,给你好好相看人家,你这段日子也好好打扮打扮,就凭我闺女这模样,怎么着也能觅得如意郎君。” 邓蕙怕她娘再絮叨,忙说:“娘,我这就换衣裳,你先去吃早食,我马上就来。” 钟氏道:“你就换我说的那身衣裳,我先去舀饭,你换完衣裳快来用饭。” “知道了。” 邓蕙连忙去衣柜里翻找衣裳,钟氏向衣柜的方向走了两步,犹豫了下,转身出去了,顺手把门关上。 邓蕙找出钟氏给她缝的衣裙穿好,把洗漱过的水倒掉后,才去了堂屋吃早食。 钟氏已经盛好饭,就等着邓蕙一起用饭了。 邓蕙坐下问:“娘,爹去哪儿了?” 钟氏道:“一早就走了,给人家还板车去,顺便进城买羊肉。” 邓蕙端起碗喝了口浆水拌汤,满足的直咂舌,“娘做的浆水拌汤就是好吃。” “锅里还多着呢!你吃完再去舀。” “嗯,娘也快吃。” 邓蕙一连吃了两大碗浆水拌汤才放下碗,等钟氏吃完,把碗筷收去厨房。 钟氏擦了擦嘴,去了西厢房,床上躺着的人还是不见醒来。 钟氏走到床边看了看床上的人,昨天晚上瞧不清楚,这会儿将床上的人看的一清二楚,这人面白无须,年岁应当不超过二十,睫毛很长,虽然紧闭着双目,也能看出此人长了一副好样貌。 钟氏见他毫无醒来的迹象,转身出去拿起笤帚扫院子。 邓蕙把锅里剩下的半碗浆水拌汤舀进碗里,从厨柜里拿了两个馍,连同半碗浆水拌汤一起端去喂狗。 旺财终于吃上早饭了,高兴的站立起来去扑邓蕙。 邓蕙怕衣裳被它刮坏,连忙躲过,“旺财,坐下。” 旺财摇了几下尾巴,老实的坐下。 邓蕙把馍都掰成小块放进喂狗的盆里,又把浆水拌汤倒进去。 “旺财,去吃早饭。” 旺财摇着尾巴走到它的饭碗前吃早饭。 邓蕙这会儿想起昨日救的人,端着碗走到钟氏身边问:“娘,昨天救的那人怎么样了?” 钟氏停下动作,拿着笤帚道:“这会儿还昏迷不醒,听你爹说,那人身上好几处剑伤,马大夫说他还中毒了。” 邓蕙惊讶的说:“这么严重?他也算命大。” “可不是吗?马大夫今儿专门上山去采药了,说要给他配解毒药。” “能救过来就好,等他好了让他赶紧走。” 邓蕙听钟氏这么说,总有些不放心,又是剑伤,又是中毒的,别给他们家惹来麻烦事儿。 “我看他一时半会也好不了,咱家还养得起一个闲人,等他好利索了再说,你快回屋去歇着,碗放灶台上,娘忙完去洗。” 钟氏说完去拿撮箕,把垃圾扫进撮箕里。 邓蕙端着碗回到厨房,往锅里舀了两瓢水,系上围裙开始刷锅洗碗。 院子里,旺财突然叫起来,门外有人叩门。 钟氏打开大门一看,是大伯家的三丫头邓翠翠,手里还提着满满一篮子芋头。 “是翠翠呀!” “二婶,我家的芋头挖了,我娘让我给你们送些过来。” 钟氏让开门口,“快进来。” 邓翠翠提着篮子往院子里走,旺财朝她叫的更凶了,有狗绳拴着,邓翠翠并不害怕,进了院子, “旺财,别叫了。”钟氏朝自家的狗说。 旺财叫了两声,乖乖的去他的小窝趴着。 邓翠翠把篮子给钟氏说:“昨儿刚挖的芋头,二婶别嫌弃。” 钟氏接过篮子道:“怎么会嫌弃,替我谢谢你娘。” “二婶,蕙蕙姐回来了吗?” “回来了,在厨房呢。” 钟氏说完,朝厨房喊道:“蕙蕙,翠翠来找你了。” 邓蕙刚洗完锅碗,正在洗手,闻言用帕子擦干手,走出厨房。 第4章 青睐 邓翠翠见邓蕙从厨房走出来,眼中闪过一抹惊艳之色,“蕙蕙姐,你今天真好看,我差点儿没认出来。” 邓蕙扯了扯嘴角:“就是干活挺不利索的。” 钟氏看看邓蕙说:“在家里用你干什么活儿?姑娘家就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嘛。” “翠翠,你说是不是?” 邓翠翠被点到,附和着钟氏说:“就是,就是,蕙蕙姐长的这么好看,就该多打扮打扮。” 钟氏满意道:“你们聊,我得去准备午食了,过会儿小蔚该回来了。” 说完提着一篮子芋头去了厨房。 邓蕙领着邓翠翠去了自己屋里。 邓翠翠坐下说:“蕙蕙姐,你什么时候还进山?也带我进山玩玩呗。” “只要大伯母允许,我就带你进山玩。” 邓翠翠努努嘴,“我娘肯定不让我去。” 邓蕙笑了笑说:“你明年五月份就要嫁人了,大伯母肯定让你在家绣嫁衣,不让你出远门。” 邓翠翠脸上泛起一抹红晕,“蕙蕙姐,你也取笑我,就是嫁人了不自由,我才想着没出嫁前能出去玩玩。” 邓蕙耸耸肩,“我也想带你出去玩,奈何大伯母不同意。” 邓翠翠沮丧的叹口气,“我娘就是瞎担心,蕙蕙姐这么厉害,能出什么事?” 邓蕙见小姑娘不高兴了,不忍道:“等明年开了春,我带你进山玩,我去和大伯母说。” 邓翠翠顿时来了精神,“好唉,多谢堂姐,我还要吃烤斑鸠。” “好,等下次进山,堂姐射来斑鸠给你烤着吃。” 邓翠翠高兴的点点头。 院子里传来一阵狗叫声,邓蕙道:“我去看看谁来了。” 邓蕙打开大门,入眼的是一个身着绿色衣裙的少女。 少女看见邓蕙瞪大眼睛,吃惊的打量了邓蕙一番,“蕙蕙姐?是你吗?你今日怎么这么好看?” “咋的?我换身衣裳都不认识了?”邓蕙打趣着问。 少女尴尬的笑了下说:“我不是那个意思,蕙蕙姐平时不穿裙子,都是一身短褐,今日这般穿着太好看了。” “快进来吧!” 邓翠翠伸着脑袋往窗外看,见来的是村长的小孙女张小芙,立马站起来跑出去。 “小芙,你怎么也来了?” 张小芙见邓翠翠也在,高兴的说:“我听我爷爷说,今早看见邓家二叔了,我一想,蕙蕙姐肯定也回来了,吃过早饭就过来看看,没想到你比我还早。” 三个年纪相仿的姑娘边说边回了邓蕙屋里。 钟氏在厨房听见狗吠声,再听见院子里的说话声,知道是女儿的小姐妹来找她了。于是,从一个大坛子里舀了一碗醪糟出来,往锅里添上水,坐在灶台边烧火。 没过多久,又来一个小姑娘找邓蕙,是村里刘老实家的二丫头刘春兰。 邓蕙的屋里一时热闹非凡,几个姑娘年岁相差不大,邓蕙最大,邓翠翠和张小芙比邓蕙小一岁,刘春兰最小,比邓蕙小两岁。 门口传来钟氏的声音,“蕙蕙,快来接一下,娘给你们做了鸡蛋醪糟。” “来了。” 邓蕙打开屋门,接过娘亲手里的鸡蛋醪糟,“娘辛苦了。” “和你的小姐妹们一起喝去。” 钟氏说完回了厨房。 邓蕙把托盘放桌上,“我娘做了鸡蛋醪糟,都过来喝醪糟了。” 几个小姑娘都围在桌边,一边喝醪糟,一边说话。 张小芙问:“蕙蕙姐,你这阵子还进山吗?” 邓蕙喝着醪糟说:“不知道了,我想在入冬前再进山一趟,我娘不让我去,等我爹回来,我让我爹和我娘说去。” 张春兰崇拜的看着邓蕙,“蕙蕙姐真厉害。” “快喝醪糟吧!凉了就不好喝了。” 邓蕙在村里算是一霸,从小就是孩子王,颇受同龄姑娘们青睐,却没有男人缘,有的提起邓蕙甚至咬牙切齿,又不敢招惹她。女娃子都喜欢她,男娃子都怕她,长大后,她还收拾过村里的流氓,附近几个村子,没哪个男娃敢欺负她们村的女娃。 邓翠翠几人喝完醪糟,和邓蕙聊了会儿天就都回去了。 邓蕙送走她们,把碗都收回厨房。 钟氏正在切菜,看了眼女儿说:“碗先放一边,等中午吃完饭一起洗。” “嗯。” 邓蕙把碗放到不碍事的地方,坐在灶台边烧火。 钟氏提醒她:“你坐远点儿,火星子别贱衣裳上了。” 邓蕙依言把小板凳往后挪了点儿。 钟氏把大锅里煮的半熟的米饭捞出来,控干米汤,把锅刷干净开始炒菜。 “蕙蕙,火大点儿。” “好嘞。” 邓蕙熟练的往灶台里添柴,用烧火棍往灶膛里捅了捅,火势比刚才更旺,她这一手烧火的技术掌握的挺娴熟。 钟氏炒了个蒜苗炒腊肉和醋溜白菜,给丈夫单独留了些菜,然后往锅里舀了两瓢水把锅刷干净,把半熟的米饭倒进去,掺了半瓢水焖上,让邓蕙烧小火。 等米饭焖的差不多了,钟氏从灶膛里夹了几块烧红的木炭放药炉里熬药。 院子里传来两声狗吠,钟氏知道是儿子回来了,从厨房柜子里拿碗舀饭,让邓蕙把菜先端桌上去。 邓蕙端着菜出来,见邓蔚半蹲着在给旺财顺毛,对他说:“吃饭了,快去把手洗干净。” “来了。” 邓蔚站起身去舀水洗手。 吃饭时,邓蔚问:“娘,那人醒了吗?” 钟氏道:“还没,我在药炉上煨着药,你一会儿吃完饭,再喂他吃遍药。” “好。” 邓蕙给钟氏和邓蔚每人夹了两片腊肉,“娘,阿弟,快吃饭吧。” 邓蔚想起什么,兴奋的跟邓蕙说:“阿姊,我昨天听爹说,你们打了头熊瞎子,卖了四十两银子呢!下回打猎,带上我呗。” 邓蕙道:“先吃饭。” 钟氏看了眼姐弟俩,什么都没说,默默的吃饭。 邓蔚见娘和阿姊都忙着吃饭,不愿再搭理他,也只好先吃饭。 吃完饭,邓蕙把碗筷收进厨房去洗,钟氏把熬好的药倒进一只小碗,让邓蔚去喂屋里那人吃药。 邓蔚端着药去到厢房,见人还没醒,给他脑后垫高,找出昨天喂药的竹片,塞进那人嘴里,舀了半勺药汁倒进竹片里,把竹片往上抬了下,药汁顺势流入病人嘴里。 第5章 错认 邓蔚刚给床上的人喂了两勺药汁,就见他缓缓的睁开眼睛。 邓蔚吃了一惊,端着药碗跑出去大喊:“娘,阿姊,他醒了。” 钟氏听说人醒了,连忙和儿子去了厢房。 邓蕙正在洗碗,抬头往外看了一眼,接着刷锅。 钟氏和邓蔚进到屋里,果然看见床上的人醒了,还坐了起来。 邓蔚高兴的说:“娘,你看,他醒了。” 钟氏长出一口气,“醒了就好。” 床上的人迷茫的看着钟氏母子,半晌怯懦的说:“娘,我渴。” “啥?” 邓蔚掏掏耳朵问:“你刚才说啥?” 床上的人掀开被子,快步走到钟氏跟前,抱着她的胳膊,委屈的说:“娘,我渴。” 之前这人昏迷的时候,钟氏就觉得他长了一副好样貌,醒来时在看,目若朗星,颜如冠玉,好一个翩翩佳公子。 钟氏心里一软,对儿子道:“小蔚,去倒碗水来。” “我……” 钟蔚不高兴的走到门口,转头还不忘提醒娘亲:“娘,我才是你亲儿子,你可别被他蛊惑了。” 钟氏像没听见儿子的话,扶着男子往床边走,边走边说:“你的伤还没好,身子虚,回床上躺着。” 邓蔚气的一跺脚,转身去了厨房,见到邓蕙,赌气的说:“姐,娘多了个亲儿子,咱们以后都要靠边站。” 邓蕙手里的碗掉进锅里,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你说什么呢?娘只生了我们姐弟俩,哪儿还有亲儿子?” 邓蔚气呼呼的说:“你去厢房看看就知道了,那人仗着自己长了一副好样貌,把咱们娘哄去了。” “我去看看。” 邓蕙也顾不上刷锅了,把手擦干净,匆忙去了厢房。 钟氏正软言细语的喂捡来的人喝药,男子也很听话,不惧药苦,钟氏喂他一勺,他就喝一勺,还满眼依赖的看着钟氏。 “娘。” 邓蕙一连叫了钟氏两声,钟氏才看向她说:“去舀一勺饴糖来。” “我……” 邓蕙见娘亲不理她了,继续给那人喂药,不情不愿的走了出去。 邓蔚端着碗水在门口和邓蕙碰上,欠揍的问:“阿姊,你也被娘使唤着伺候那个捡来的人?” 邓蕙淡漠的看着弟弟,邓蔚怕他姐收拾他,赶紧一侧身,钻进屋里去。 “娘,水来了。” 钟氏接过碗给男子,“先喝水。” 钟蕙去厨房用勺子舀了半勺饴糖,拿去厢房。 男子吃着饴糖,咂巴了下嘴,对着钟氏笑的灿烂,“娘,真甜。” 钟氏慈爱的说:“你要喜欢吃糖,下午吃完药还给你舀一勺饴糖吃。” 男子吃完饴糖,眼巴巴的看着钟氏,“娘,我饿了。” 钟氏看向一双儿女,“小蔚,你怎么还没上学去?” 邓蔚这才想起下午上学要迟到了,马上道:“我这就去了。” 说完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钟氏对女儿说:“蕙蕙,去端些饭菜来。” “我、这就去。” 邓蕙瞅了眼救回来的人,转身去了厨房。 钟氏满面笑意的看着男子吃饭,男子吃着饭,眉毛微蹙,“娘,醋溜白菜酸味太浓,少放一勺醋,再放一勺小麦淀粉勾芡,味道更好,还有这个腊肉,炒的有点儿柴了,肉皮都煸干了。” 邓蕙忍不住道:“给你吃还挑三拣四的,还有,你面前的人是我娘,不是你娘,别乱攀亲戚。” 男子疑惑的问:“这不是我家吗?”转而又问钟氏:“你要不是我娘,为何对我这么好?” 钟氏温和的说:“我的确不是你娘,我姓钟,你要不嫌弃,就唤我一声钟姨,是我女儿在河边救了你,把你带回家来的。” 男子顿时不好了,自言自语:“我是谁?我是谁?” 饭菜也被他洒了一地,连床上都是,他自己还抱着脑袋喊疼。 钟氏吓了一跳,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邓蕙迅速靠近男子,抬手往他肩颈处劈下,男子软趴趴的倒在床上。 “娘,没事,他应该是暂时忘记自己是谁了,等马大夫采药回来,给他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能如此了,这孩子也怪可怜的。” 钟氏弯腰去捡地上的碎碗,邓蕙拦住她,“娘,小心划了手,我去拿笤帚和撮箕。” “你去吧!” 邓蕙出去后,钟氏把掉在床上的饭菜拍地上,给男子盖好被子。 邓蕙拿来笤帚和撮箕,把地上的碎碗和饭菜都扫进撮箕里,拿出去丢掉。 快申时了,邓勇才回来,手里拿满了东西,腋下还夹着两匹好布料。 钟氏从邓勇腋下取出布料问:“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邓勇爽朗一笑道:“给你和蕙蕙一人买了件首饰,蕙蕙呢?” “在屋里呢,先吃饭吧!锅里给你温着饭呢。” “好,我先吃饭。” 邓勇提着买的东西放去厨房。 邓蕙听见邓勇的声音,从屋里出来,直接去了厨房, “爹回来了。” “唉,回来了。” 邓勇洗了把手,迫不及待的从怀里掏出一只兰花银簪给邓蕙,“这是爹今日进城买的,我们家蕙蕙戴着肯定好看。” 邓蕙靠近邓勇,“爹帮女儿戴上。” “好、好。” 邓勇笨拙的把银簪插进邓蕙发间。 邓蕙挽着钟氏胳膊问:“娘,好看吗?” 钟氏看了看女儿的发髻,点头道:“好看,你爹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那当然了。” 钟氏从锅里把饭菜端出来,对女儿说:“给你爹端去堂屋。” 邓勇道:“端来端去的太麻烦,我就在厨房吃。” 邓蕙支了个长板凳,把饭菜放板凳上,邓勇坐在马扎上吃饭,边吃边问:“昨天救那人醒了吗?” 邓蕙不高兴的说:“醒是醒了,就是脑子不清楚,不知道自己是谁?吃个饭还挑三拣四,等马大夫采药回来还得给他好好看看。” 邓勇疑惑的问:“脑子不清楚,不会傻了吧?” 邓蕙想起那人的反应,“应该没傻,傻子吃饭还能挑三拣四?应该是短暂失忆,过阵子看看他能不能好。” 邓勇爽快的说:“没事,多副碗筷的事,救人救到底,他这样子,咱也不能撵人走,等他记起来自己是谁,家住哪里再让他回家去不迟。” 钟氏道:“那他万一短时间想不起来怎么办?时间长了,他家里人也担心。” 邓勇吃着饭说:“那没办法,咱也不知他家住哪里,我今日去城里,也没见有人贴寻人启事,他应该不是咱这边的人。” 钟氏忆起中午和男子的对话,道:“我听他口音就不像咱们这边的。” “那不是这边的人,咱上哪儿给他找家人去?还得等他自己想起来。” “只能如此了,你快用饭吧!” 第6章 为难 傍晚,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围着桌子吃羊肉汤。 邓蔚满足的喝了口羊肉汤叹息:“还是爹和阿姐在家的伙食好,我和娘两个人在家时,娘都舍不得做肉食,非要等爹和阿姐回来才做好吃的。” 钟氏白了儿子一眼,“你爹和你姐冒着危险进山打猎,风餐露宿的,咱们娘俩不能在家吃独食。” “也可以偶尔改善一下伙食吗?” 邓蕙站在弟弟一边说和钟氏,“娘,我和爹进山打猎,也是想让家里的日子好过,娘不必省着,小弟想吃什么,你给他做就是。” 邓蔚对邓蕙竖个大拇指,“果然是我亲姐。” 邓勇也跟着说和,“婉清,你和小蔚在家该吃吃,该喝喝,不必省吃省喝的,家里短了什么咱就买,过两日我和蕙蕙再进趟山,趁天冷前再打些猎物去卖,入冬后就不打猎了。” 邓蕙马上赞同道:“我听爹的,咱们趁天冷前再进山打些猎物,把冬日里的花销挣出来。” 钟氏犹豫着说:“这次赚的银子不少了,足够咱们家过冬的花销了,眼看天冷了,你们爷俩还是别去了吧。” 邓勇豪迈的说:“没事,现在还不冷,再进趟山咱今年就不去了,你不用担心,咱闺女箭术高超,能百步穿杨,还有我跟着,你把心放回肚子里。” “蕙蕙明年三月就十七了,你真不着急呀?” “着急也没用啊!到时候大不了给官府交五百钱税,这点儿小钱对咱家来说又不算啥。” 邓勇说完喝口羊汤,又掰了个馍泡进去。 钟氏摇摇头,有些话她不好当着儿女讲,只好沉默的喝着羊肉汤。 门外一个声音传来,“钟姨。” 钟氏闻言朝门口看去,厢房屋里那人不知什么时候醒的,此时正扶着门框,眼巴巴的看着她。 钟氏放下筷子站起来去扶他,“羊肉是发物,你身上还有伤,吃不得,我给你做些别的吃。” 邓勇一头雾水,“这几个意思?” 邓蔚吃着羊肉,不忿的说:“娘又多了个儿子,我和姐都得靠边站了。” 邓勇把男子打量一番,称赞道:“这位小郎君长得倒是很俊俏。” 钟氏扶着男子坐下,拿了个饼子给他,“还是热的,你要饿了先垫巴一口,我给你煮粥。” “钟姨,我不想喝粥。” 邓蕙瞅着男子说:“中午的事你不记的了?有得吃还挑三拣四的。” 男子眼神瞬间黯淡,缓缓低下头。 钟氏对女儿说:“蕙蕙,他还是病人,你别老刺激他。” 邓蕙不再说什么,继续往碗里掰饼子。 邓勇道:“都吃饭,吃羊肉汤要趁热,婉清,你也快吃,吃完再给他弄些吃的。” 钟氏心软,不忍见男子饿肚子,对他说:“你等着,我去给你做菜豆腐吃。” 邓蕙拉着钟氏,“娘,你吃完了再去做吧!等你做好羊肉汤早凉了。” “无碍,再热热就是。” 钟氏转身去了厨房,男子也赶紧站起来,跟在钟氏身后。 邓勇对儿女说:“你们赶紧吃,你娘做饭快,一会儿就做好。” 厨房里有泡好的黄豆,钟氏舀出来一碗,用石磨磨成豆浆,去坛子里舀了两勺浆水,捞了两片菜叶,把菜叶切碎,又忙着往灶膛里添柴。 男子坐在小板凳上,看着钟氏忙碌,感觉心里无比踏实。 邓蕙很快吃完饭,端着钟氏那碗羊肉汤来到厨房,温在灶台后面的小锅里,然后坐在灶台边烧火。 不消多久,钟氏做好了菜豆腐,从酱菜坛子里夹了半碟子酱菜出来。 邓勇和邓蔚已经吃完了饭,邓蔚把碗筷都收到厨房,把饭桌也擦干净了。 钟氏把菜豆腐和酱菜端上桌,招呼男子吃饭。 男子却说:“我想和钟姨一起吃饭。” 邓蕙把羊肉汤给钟氏端过来:“娘,你快吃饭吧。” 钟氏把筷子给男子,笑着说:“快尝尝我做的菜豆腐。” 男子夹了块菜豆腐尝了尝,“酸。” “就是酸的,你就着酱菜吃试试。” 男子夹了根酱菜就着菜豆腐吃,吃着吃着感觉也不难吃,一连吃了三碗菜豆腐,把钟氏做的菜豆腐都吃完了才放下碗筷。 “钟姨,好吃。” “好吃下回还给你做。” 男子点点头,钟氏道:“不早了,你快回屋去养着。” 男子左右看了一圈,红着脸问:“钟姨,恭房在哪儿?” 钟氏见儿子在院子里逗狗,朝院子里喊:“小蔚。” 邓蔚摸摸旺财的头,跑回堂屋,“娘,你叫我。” “你带他去下茅房。” 邓蔚撅撅嘴,“我就知道叫我没啥好事。” 转过头对男子道:“你跟我来。” 男子老实的跟在邓蔚身后。 邓蔚眼珠一转,问男子:“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吗?” 男子想了想摇摇头,钟蔚坏笑道:“既然你想不起来,那我以后就叫你旺财。” 男子蹙眉,“不好听。” “哪儿不好听?旺财、旺财,多好听的名字。” 邓蔚见他不说话,道:“那就这么定了,我以后就叫你旺财。茅房到了,你快进去吧。” 男子犹豫着,久久不进去,邓蔚把他推进去,“去个茅房还犹犹豫豫的,利落些,我在外面等你。” 邓蔚在茅房外念叨两声旺财,偷偷笑了起来。 邓蕙把碗收进厨房去洗,钟氏趁机把丈夫拉回屋里训话:“你呀!总想那么简单,咱家蕙蕙如花似玉,真要交税还好,万一被官府配给衙门里的老鳏夫、老光棍的,那不可惜了咱闺女?” 邓勇急眼道:“谁敢把我蕙蕙配给老鳏夫,我跟他拼命。” 钟氏连忙呵斥:“你小声点儿,别让蕙蕙听见了。” 邓勇为难道:“咱家蕙蕙打小就懂事又孝顺,这么好的闺女,我都舍不得把她嫁出去。” “你舍不得,我就舍得了?蕙蕙每次打猎赚到的银子都交给我,让我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一门心思想让家里的日子过的好,村里有几家能赶上咱家过的日子?” 邓勇想都没想道:“真没几家有咱日子好过的,除了村长家和马大夫家,就是在城里开铺子的李二家了。” 第7章 较劲 邓蕙在厨房刷锅,全然不知爹娘为了她的婚事而愁眉不展。 夜幕降临,住在厢房里的男子睡不着,听见院子里有轻微的响动,支开窗户往外看去,入眼是少女打拳的身影,他连忙把窗户又关上,心里暗想:女孩子家家的这么彪悍做什么?也不怕嫁不出去。 邓蕙打了几套拳,去厨房提了热水回屋洗漱。 次日一早,邓蕙刚起床走出屋子,就闻见一股熟悉的油香味儿,她连忙跑去厨房。 “娘,你在炸油糍粑?” 钟氏一回头,看见女儿笑道:“小郎君没吃过咱们这边的油糍粑,我做给他尝尝。” 邓蕙见某人吃的满嘴是油,来气道:“娘,你还真拿他当儿子养?” “这孩子,说什么呢?小郎君是客人,怎能怠慢了。” 邓蕙无力的辩解:“娘,他是我救回来的,算哪门子客人?” “你呀!口无遮拦的,小郎君还帮我磨酒米粉呢,你快去洗漱去,这锅油糍粑快炸好了。对了,今儿没烧热水,后锅里煮着豆汁,你凑合用凉水洗洗脸。” “好。” 邓蕙看了眼锅里,她最喜欢吃她娘做的油糍粑,酒米面包裹着咸豆沙做成圆饼,在油锅里一炸,外酥里嫩,现炸现吃最好,凉了就不好吃了。只是炸东西太费油,钟氏隔好久才会给她做油糍粑吃。邓蕙见锅里飘着的几个油糍粑快炸好了,马上麻利的去洗漱。 钟氏把油锅里几个糍粑翻了个面炸,炸好后捞出来,对男子说:“刚出锅的,趁热吃。” 男子摇摇头:“钟姨,我吃饱了,你快吃。” 钟氏也不再劝他吃,油糍粑吃多了腻,他刚才也没少吃。 “喝碗豆汁解解腻。” 钟氏从后面锅里舀了碗豆汁给男子,男子端着碗喝了口豆汁,豆汁里放了糖,甜度刚好,入口爽口解腻。 邓蕙洗漱完,一阵风似的跑进厨房,“娘,炸好了吗?” “好了,快吃吧!这锅炸的多,我给你爹送两个去。” “爹去地里了?” “大清早就去田里除草了。” “娘吃个油糍粑再去,凉了就不好吃了。” “我刚才吃过了,你吃你的。” 钟氏装了两个油糍粑去了田间。 钟氏走后,厨房里的两人,一个吃着油糍粑,一个喝着豆汁,偶尔眼神碰撞,都是相互较着劲儿,眼神都不善。 邓蕙实在忍不住,问道:“唉,你真忘记自己是谁了?” 男子挑眉道:“我要记的着还用受你的白眼?” “我好歹是你的救命恩人,还好吃好喝的招待你,有你这样跟恩人说话的吗?” “好吃好喝也是钟姨给我做的,你给我做什么了?至于你救我的恩情,我日后定会报答你。” “我……” 邓蕙一时语塞,第一次见被救的人这般理直气壮,他不该感谢她吗?他怎么连一句感谢的话都没和她说。 男子一口气喝完豆汁放下碗,大步走出厨房。 邓蕙狠狠的咬了口油糍粑,真是个令人讨厌的人。 院子里传来一阵狗吠声,邓蕙连忙走出去,“旺财,别叫了。” 屋子里的男子突然推开窗户,盯着邓蕙看。 旺财还恶狠狠的朝门口叫着,邓蕙边往大门口走边说:“旺财,老实些,坐下。” 旺财又叫了几声,回到它的地盘坐下。 男子心里窝火,用力关上窗户,气愤的坐到床边。 邓蕙打开大门,门口站着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还背着个药箱。 邓蕙连忙让开门口,“马大夫来了,快进来。” “蕙丫头竟然在家,难得见你在家,我来看看你们家那个病人。” 马大夫走进院子,邓蕙关上大门,领马大夫去厢房。 马大夫见男子醒了,摸着胡子说:“年轻人底子好,这么快就醒了,手伸出来,老朽给你把脉。” 邓蕙给马大夫搬了把椅子,马大夫放下药箱,坐下给男子把脉,屋里一时寂静无声。 片刻后,马大夫点头道:“无甚大碍,我先给你换药。” 邓蕙知道这时该回避,对马大夫说:“我去外面,有事喊我一声就是。” “蕙丫头先不急出去,你把这包药去熬上。” 马大夫说完从药箱里取了副药出来,邓蕙接过药去厨房熬药。 钟氏从地里回来,得知马大夫来了,去厢房看看有什么需要她帮忙的。 马大夫刚给男子换上药,正在给他包扎。 钟氏问:“马大夫,他中的毒可能解?” 马大夫道:“能解,他中的慢性毒药,已经有很长时间了,好在摄入的药量不多,按时吃药,配合着针灸,有个十天半月就能完全解毒。” 钟氏放心了,“那就好。” 男子蹙眉问:“钟姨,我中毒了?” 钟氏连忙跟马大夫说:“小郎君记不得自己是谁了,麻烦马大夫替他好好看看。” 马大夫在男子头上摸索一番,摸到脑后时突然停顿,他连忙扒开男子的头发查看,挺大一个紫包,没流血,像是被重物所击。 “脑后有伤,可能因此造成他记不得自己是谁。” 马大夫说完从药箱里拿出针带,在男子头上扎了几针。 两刻钟后,马大夫把针取下来收好。 钟氏问:“马大夫,这就行了吗?” “没那么快,还得几日,淤血散开,他脑后的包消了,或许能恢复记忆,我每日辰时来给他施针,直到他痊愈为止。” “有劳马大夫。” 邓蕙熬好药,端去厢房。 马大夫等男子喝了药,在他手腕上扎了几针,两刻钟后,收了针。 钟氏回屋里取了诊金给马大夫,把他送出院子。 邓蕙洗完药碗从厨房出来,迎面看看钟氏过来,几步走上前问:“娘,今天的诊金多少?” “不多,马大夫收了三百五十文。” “这要是等他痊愈,不得花个五六两银子?” “不多,小郎君还中毒了,这要不及时看大夫,还不知道能捱多久,一条鲜活的人命呢,岂是几两银子能比的?” “娘说得是。” 男子在屋里百思不得其解,他到底是谁?又怎么中的毒? 第8章 把关 邓蕙无事把她的箭拿出来,磨磨箭头打猎好用。 钟氏坐在院子里拿着男子之前穿的衣裳缝补,这件衣裳面料极好,衣领,袖口还用金线绣着花样,彰显着主人的身份不同寻常。 “钟姨,你在做什么?” 男子不知何时到了钟氏近前。 钟氏抬起头道:“给你把衣裳缝缝,破了好几个口子,这么好的衣裳丢了怪可惜,我手艺不好,你别嫌弃。” 男子盯着衣裳问:“这是我原来穿的衣裳?” “是啊!你瞧瞧,兴许能想起什么。” 钟氏把针别在衣裳上给男子,“小心别扎着。” 男子拿着衣裳看了半天摇摇头,钟氏安慰道:“没事,来日方长,咱慢慢想,你暂时就把这里当自己家,需要什么跟我说。” 邓蕙摸着箭头,心里不得劲,回头看着钟氏问:“娘,中午吃什么?阿弟快下学了。” “我这就去做饭。” “钟姨,我给你烧火。” “也好,我先把衣裳放屋里去,等缝好了你再穿。” 邓蕙眼见男子跟在钟氏身后去了厨房,得,她现在连给娘烧火的活儿都丢了。 中午,邓蔚下学回来,旺财对他摇头晃脑。 “旺财,坐下,” 邓蔚给旺财顺了顺毛,转身时,就见男子站在他身后,邓蔚扯了扯嘴角问:“你怎么在这儿?” 男子轻蔑的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邓蔚挠挠头,有种被抓包的感觉,他只想整他一下,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他发现了,真不好玩。 邓勇吃完饭,在钟氏的授意下,提着昨日进城买的两包点心去了隔壁村的吴媒婆家。 男子吃过饭,钟氏让他回屋去休息,把男子的衣裳拿出来继续缝补。 邓蕙把箭头磨的光亮,在院子里练箭,靶心上插满了箭矢。 过了一个多时辰,邓勇回来了,钟氏见他心情不错,拉着他进屋就问:“吴媒婆怎么说,可有适龄的青年才俊?” 邓勇爽快的一笑,“还真有,吴媒婆说他们隔壁村有个秀才还未娶妻,好像叫陆通来着,年纪不大,还未及冠,长的那个俊秀,家里也富庶,有几十亩良田。” 钟氏跟着高兴:“还是个读书人,你再去打听打听,要真如吴媒婆所说,对咱们蕙蕙来说,也算一门良缘。” “好,我明儿再打听打听,要是能见见那秀才最好。” 钟氏眼前一亮,“你打听打听,他在哪个书院念书,去书院门口蹲着,要是能见着本人最好。” 邓勇赞同的点头,“这主意好,咱闺女的终身大事,可不能马虎了,我要亲自把关。” “这事不能张扬,你好好看,可别看走了眼。” “放心吧!这事儿关乎咱蕙蕙一辈子的幸福,我可不敢马虎。” 下午吃过饭,邓蕙偷偷把她爹拉到后院,邓勇好笑的问:“啥事还要背着你娘说?” 邓蕙直奔话题:“爹,我明早就进山打猎,家里有外人,咱们不好一起出门,你留在家里照看着,我最迟后天下午就回来。” “这、你自己进山行吗?” “爹放心吧!我不打大型猎物,就猎些野鸡、野兔之类的。” “行,你进山小心些,不可大意。” “我知道,娘那边,爹替我找个说词。” 邓勇为难:“你娘要知道了,我又得被她数落。” “我多打些猎物换银子,回来给娘消气。” “你自己进山打猎,可一定要小心啊!” “放心吧爹,白云山我老去,没事的。” 父女俩商议好,各自回了自己屋里。 次日卯时,邓蕙一身短褐,背背弓箭,腰悬匕首,该带的都带上后,和邓蔚前后脚走出大门。 邓蔚感觉身后有人跟着,一回头见是自家阿姐,见怪不怪的问:“阿姐,你又偷偷进山打猎?” 邓蕙拍了下邓蔚的脑门,“我和爹说过了。” “爹什么都顺着你,你自己进山小心些。” “放心吧!有想吃的野味吗?阿姐给你猎回来。” “给我留两只兔子。” “没问题。” 姐弟俩到了岔路口就分开了,一个去学堂,一个进山打猎。 邓蕙和邓蔚分开后,在地上抓了把土在手里撵了几下,用脏手摸了把脸,加快步伐往山脚下赶去。天光大亮时,终于到了山脚下。邓蕙找了块大石坐下休息,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薄汗。 远处几只野鸡出来觅食,邓蕙悄悄的取下长弓,从箭囊里抽出两支箭搭在弦上,随着两支箭射出,三两只野鸡扑扇着翅膀逃走了。 邓蕙大步走过去,地上躺着两只野鸡,她把箭拔下来,把野鸡装进麻袋里,提着麻袋上山了。 上山的路上,邓蕙又射中两只野兔和一只野鸡,全部收入麻袋里。 快到半山腰时,邓蕙刚想休息一下,眼角余光瞥见一抹小巧灵活的白影闪过,邓蕙也顾不得休息了,脚步轻盈的追了上去,刚才那小东西不是只狐狸就是貂,她岂能错过。 邓蕙费老了劲儿才追上那个小东西,从腰间取下弹弓,捏了颗石子,拉开弹弓蓄满力,随着石子被弹出,那小东西被击中脑袋,瞬间倒地。 邓蕙跑上前把它提起来,果然是只银貂,白色的皮毛里偶尔掺杂着几根黑毛,光亮顺滑,很是好看。 邓蕙心里暗喜:今日这趟没白跑,带回去给娘做斗篷领子用,娘穿上一定好看。 邓蕙把银狐单独装进一个麻袋里,系好麻袋口,提着往回走,她刚才打的猎物都没顾上,得回去拿猎物,等她回到原处时,猎物都没了,只剩下一个空麻袋,想来那些猎物被别的动物吃了。 “算了,我再打猎就是。” 邓蕙只能这么安慰自己,顺手捡起地上的麻袋继续搜寻猎物。 眼看快中午了,邓蕙找了个空旷的地方休息,喝了几口水,吃了三个白面饼,然后继续寻找猎物的踪影。 半下午的功夫,邓蕙又猎到了四只野兔和五只野鸡,还打了两条蛇,今日也算收获颇丰。 邓蕙惦记着给娘亲做斗篷,带着猎物下山了,快到山脚下时,看见野鸡群出来觅食,邓蕙放下麻袋,搭弓射箭,两只箭矢飞出,野鸡群一阵骚乱,都惊跑了。 邓蕙收起弓箭,扛起麻袋去收获自己打到的猎物。 与此同时,和邓蕙相反的方向,一名手持长弓的男子也走向刚才的野鸡群。 第9章 初见 邓蕙捡起地上的两只野鸡,发现其中一只野鸡身上,插着两支箭,有一支箭不是她的。 男子到了近前,清咳一声:“姑娘,在下也射中了一只野鸡。” 邓蕙抬头看去,眼前的男子约莫十八九岁,长相俊秀,身材修长,个子比她略高一点,穿着月白色窄袖长衫,手里还拿着长弓,背上背着箭囊。 男子此时也好奇的打量着邓蕙,这个女猎户个子挺高,身材窈窕,只是长的不甚好看。 邓蕙把背上插着两支箭的野鸡放在地上,“这只算你的。” 说完转身就走了。 男子蹲下身捡起野鸡时,才发现上面插着两支箭,转头欲追时,人已经走远了。 邓蕙美滋滋的扛着猎物回到家里。 邓蔚听见大门响动,放下书走了出去,见是邓蕙扛着麻袋回来了。 “姐,你今日回来的还挺早,当天去当天回。” 邓蕙刚把麻袋放下,邓勇也回来了,看见女儿错愕道:“蕙蕙,你今日回来的还挺早。” “我猎了只银貂就早回来了。” “银貂?这可不常见,快给我看看,没用箭吧?” “没有,我就怕伤了皮子,特意用的弹弓。” “好闺女,不愧是我手把手教出来的。” 邓蕙把麻袋里的银貂拿出来,邓勇父子都凑近去看。 邓勇摸着银貂,激动的说:“好、好,这皮毛真好,我打了快半辈子猎,就猎到过一次银貂,那时你娘刚生下小蔚,家里不富裕,我就拿去城里卖,也是我运气好,那只银貂被一个富家公子五十两银子买走,咱家的日子才渐渐好过起来。” “我记的,这回咱不卖,给娘做斗篷用,这皮毛做斗篷领子一定很好看。” “听闺女的,咱给你娘做斗篷用。” “做什么斗篷?” 钟氏走过来问。 邓勇提起银貂显摆:“咱闺女今日猎到了银貂,要给你做斗篷用,你穿上一定好看。” “你真是,和蕙蕙一起瞒着我。” “咱闺女一片孝心,咱们就别怪罪了。” 钟氏捶了丈夫一拳,“我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吗?我就是担心蕙蕙的安全。” “我媳妇最是通情达理,是我小肚鸡肠,怪我,怪我。” 钟氏摸了摸银貂的皮毛,“这皮毛真好。” 邓蔚把另一个麻袋打开,里面都是猎物。 邓蕙道:“别乱动,里面还有两条蛇……” 邓蔚一听往后跳的老远,“姐,你怎么不早说。” “我还没说完了,蛇是死的,给马大夫送去。” “是死的呀!那就好。” “你傻呀,毒蛇咬一口要人命呢,我能拿活的回来?” 男子透过窗户,羡慕的看见一家人其乐融融。 邓蕙把麻袋里的猎物都倒出来,邓勇夸赞:“蕙蕙今日收获颇丰。” “还好吧!爹,这些猎物是卖还是咱自己留着吃?” 邓蔚先提出来两只兔子,“这两只我要烤着吃。” 钟氏拿了两只野鸡出来,“咱家留一只,给你大伯家送一只,剩下的让你爹明日拿到城里去卖。” 邓蕙吩咐邓蔚:“把这两条蛇给马大夫送去,看够不够明日的诊金。” 邓蔚不情愿的从邓蕙背上的箭囊里抽出一支箭,扎上两条蛇给马大夫送去。 钟氏对女儿说:“蕙蕙,饿了吧?娘去给你做碗扯面,你先回屋去歇会儿。” 说完转身去了厨房。 邓蕙回到屋里,把身上的东西都卸下来。 邓勇把猎物又装回麻袋里放进柴房,然后去了厨房。 钟氏见邓勇进来了,急忙问:“如何?见到人了吗?” 邓勇摇头:“我在书院门口蹲了半天也没见着人。” 钟氏有些失望,“你明日去城里卖猎物,顺便再去书院看看,能见着人最好。” 邓勇点头:“我打听了,书院的学子中午会出来买吃食,我中午蹲点去瞅瞅。” 钟氏和着面说:“行。” “扯面多做点儿,我下午也没用饭。” “知道了。” 邓蔚给马大夫送完蛇回来,把箭丢在院子里,去了厨房。 “爹、娘,蛇给马大夫送过去了,马大夫说抵了明日的诊金。” 钟氏说:“知道了。” 邓蔚就着木盆里的水洗了洗手,回了自己屋里。 邓蕙吃完面,把锅碗洗了,烧了两大锅热水用来沐浴。 次日,邓蕙吃早饭时没看见邓勇,问道:“娘,爹这么早就进城了?” “赶早去卖猎物,你吃完饭给你大伯家送野鸡去。” “好的。” 早食是白米粥和面饼、一碟酱菜,钟氏还煮了几个鸡蛋。 男子白皙修长的手指正剥着鸡蛋,剥好后给钟氏,“钟姨,吃鸡蛋。” “我专门给你煮的鸡蛋,你吃饱了才好的快。” 钟氏拿了一个鸡蛋给邓蕙,剩下的两个鸡蛋都塞给男子。 邓蕙和钟氏抱怨:“娘,我才是你亲生的。” “我又没亏待你,小郎君有病在身,马大夫都说了,要补足营养。” 男子把剥好的鸡蛋放钟氏手里,“钟姨,你也要吃好,等我好了一定好好报答你。” 钟氏不好再推辞,吃着鸡蛋对男子道:“你也快吃饭,马大夫一会儿该来了。” “好,我听钟姨的。” 邓蕙不善的瞅着男子,老在她娘跟前刷好感,真想把这个讨厌的人丢出去。 男子感觉到邓蕙不善的眼神,回敬她一抹得意的笑。 钟氏对两人道:“都吃饭。” 接下来,邓蕙和男子暂时放下成见,各自默默的吃着早食。 刚吃完饭,院子里传来狗吠声,钟氏赶紧去门口迎接马大夫。 邓蕙把碗筷都收进厨房,把剩下的粥舀出来,掰了个两个面饼进去。 钟氏拿着包草药进来,看了看女儿说:“蕙蕙,小郎君是客人,在咱家待不了多久,人家想起来家住在哪儿,肯定就回家了,咱犯不着跟个病人计较。” “我不跟他计较,娘放心吧!” 钟氏搂着女儿,“你既然把人都救了,就让人念着咱的好,别救了人还不落好,那何必呢?” 邓蕙想了想,觉得她娘说的也有道理,反正那人在她家也待不久,跟他置什么气。 “我知道了娘,我去喂狗了。” “你能想明白就好。” 第10章 攒嫁妆 邓蕙提着只野鸡去大伯家。 大伯家在村子中间,是以前的邓家老宅。 邓蕙的爷奶多年前就相继离世了,邓勇这一辈兄妹三人,小妹嫁的人家隔着好几个村子,除了每年过年会回来一趟,平时很少回来。 邓蕙到大伯家的时候,大门开着半扇,院子里有说话声,邓蕙直接进了院子。 一个年轻妇人正和邓翠翠在晒被褥,墙角边,几个小孩在玩泥巴。 “大堂嫂、翠翠,忙着呢?” 年轻妇人是邓翠翠的大嫂孙氏,回头看见邓蕙,笑道:“不忙,今天天气好,晒晒被褥。” 邓翠翠拉开被子看见邓蕙,高兴的迎上去,“蕙蕙姐,你来了。” 邓蕙把野鸡给她:“昨天进山打的,给你们送来炖汤喝。” 邓翠翠接过野鸡,“多谢蕙蕙姐。” 说完小跑着把野鸡拿去厨房。 孙氏对邓蕙说:“蕙蕙,快去屋里坐。” “大堂嫂不必麻烦了,我这就回去了。” 邓翠翠很快从厨房出来,挽着邓蕙的胳膊,“蕙蕙姐,你陪我回屋待会儿。” 邓蕙点头:“行吧!” 邓翠翠高兴的拉着邓蕙去自己屋里。 “蕙蕙姐,你快坐。”邓翠翠把床上放着的嫁衣拿开。 邓蕙眼疾手快的抢过嫁衣,“呦,嫁衣都绣上了,快给我看看。” 邓翠翠眼含羞怯,“蕙蕙姐,我女红不好,你就别取笑我了。” 邓蕙提着嫁衣认真的看着,领口上面刚绣了几朵石榴花,栩栩如生。 “绣的真好看。” “蕙蕙姐过奖了。” 邓蕙把嫁衣还给邓翠翠,“真的绣的很好,哪像我,除了打猎,厨艺和女红一律不通,我娘都没少唠叨我。” “那是蕙蕙姐在这这方面不上心,要是蕙蕙姐多花些心思来学女红和厨艺,肯定不差。” “你还怪会安慰人。” 邓翠翠凑近邓蕙说:“蕙蕙姐,二婶是不是在给你相看人家?” 邓蕙惊讶:“我怎么不知道?你听谁说的?” 邓翠翠得意一笑:“昨儿二婶来家里了,我给二婶和我娘倒茶的时候,听了一耳朵。” 邓蕙不在意道:“我娘想看就看去呗。” 邓翠翠直摇头,她这堂姐真是对自己的终身大事不上心。 邓蕙和邓翠翠待了一会儿就回去了。 马大夫背着药箱出来,和邓蕙打了个照面。 “蕙丫头,以后进山打到蛇都给我留着,要是碰上什么珍贵的草药,都送我这儿来。” 邓蕙尴尬的说:“珍贵的草药我也不认识。” “我这有图册,你多看看,看着眼熟的草药就挖回来。” 马大夫从怀里掏出本图册给邓蕙,“这本草药图册画起来不容易,你都记下来再还给我啊!” “知道了。” 邓蕙接过图册,和马大夫告别进了自家院子,见钟氏拿了个竹筐正要出门,问:“娘,你干什么去?” “去菜地拔些萝卜回来炖鸡汤,你把厨房那只野鸡处理干净。” “晓得了。” 邓蕙目送钟氏出了门,把马大夫给她的草药图册放回自己屋里,随后去厨房烧了锅热水处理野鸡,处理好野鸡后,邓蕙手起刀落,把野鸡都剁成小块丢进木盆里。 厨房门口一道身影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邓蕙剁完鸡,把菜刀插入木墩,看向门口,“你要干什么?” “我、口渴。” “热水没有了,自己烧,不愿烧就喝凉水。” “不、不喝了。” 男子说完,仓促回屋了。 邓蕙处理好野鸡,去柴房找昨天猎到的银貂,想趁天气好把皮子剥下来晾一晾。 邓蕙把她们家找了个遍也没找到昨日猎到银貂,心里不由着急,看见她娘钟氏回来了,连忙迎上去问:“娘,我昨日猎的那只银貂呢?” 钟氏顿了下,笑着说:“我让你爹拿去城里卖了。” 邓蕙急道:“娘,那是我专门猎来给你做斗篷的,你怎么能卖了?” “你的孝心娘知道,娘就是一介农妇,穿不来那么好的皮子,还是卖了银子给我们蕙蕙攒嫁妆。” “娘……” 邓蕙知道爹娘心疼她,可她也心疼爹娘啊! “好了,中午咱们炖鸡吃。” 钟氏边说边拉着女儿去厨房给她帮忙。 中午,邓蔚按时回家吃饭,邓勇进城还未归。 钟氏给丈夫留了饭菜,招呼儿女吃饭,又去厢房叫男子用饭。 邓家人这两日都习惯了和男子一桌吃饭,一点都不拘束。 邓蕙感觉男子吃饭很优雅,自己和他比起来,她那吃相,都能称为粗俗。 吃完饭,邓蔚帮着把碗筷收进厨房,拦着邓蕙道:“好阿姐,你下午帮我把兔子收拾干净呗,等我回来烤兔肉吃。” “知道了,你快去学堂吧!” “好的,我这就走了。” 邓蔚高高兴兴的去了学堂。 邓蕙给狗喂完食,回厨房把锅碗洗了,然后把昨天留下的两只兔子拿到院子里处理,兔皮都留下了。 男子透过窗户看见邓蕙血淋淋的手,打了个寒战,连忙把窗户关上。 邓勇下午才回到家,钟氏神神秘秘的把他拉回屋里问:“如何?今日见到人了吗?” 邓勇叹息道:“中午去晚了没赶上,学子们都回书院了。” 钟氏皱眉,“怎么老这么不凑巧呢?” “可不是吗?” 邓勇从怀里掏出一包银子和一串铜钱给钟氏,“银貂卖了四十八两,野味卖了一百三十文。” 钟氏闻言笑容满面,“卖了这么多,这下好了,都给咱蕙蕙留着置办嫁妆,等她出嫁后,在婆家也有底气。” “都听你的,要不咱先给蕙蕙置办着嫁妆?木器做起来费时间。” “你这说到点子上了,拔步床、镜台这些木器做起来耗费时日,是该早些准备。” “我明儿就去找木匠打。” “书院那边你再抽空去一趟。” “我知道。” 邓蕙把给邓勇留的饭菜端到堂屋,朝里面的屋子喊道:“爹,用饭了。” “来了。” 邓勇说着走了出去。 钟氏把银子锁进钱箱里收好,跟着走了出去。 邓蕙见她娘满脸笑容,就知道银貂卖了个好价格,罢了,爹娘高兴就好。 第11章 壮胆 傍晚,邓蔚在院子里架起火堆,准备烤兔子吃。 邓蕙坐在屋檐下,正拿着马大夫给她的草药册子看,邓蔚教她识的些字,简单的字,她还是认的的。 邓蔚转头朝她道:“姐,你也来搭把手啊!咱俩一起烤兔子吃。” 邓蕙头也没抬的说:“马上来,你先把火生好。” “那你快点儿,我先生火。” “阿弟,你帮我看看,这两个字叫什么。” 邓蔚正要去厨房,闻言走到邓蕙身旁问:“哪两个字不认识?” 邓蕙拿着画册指给他看,“这两个字。” “这个念铁,这个念斛,这几个字合起来是铁皮石斛。”邓蔚耐心的给她讲解。 “铁皮石斛。”邓蕙跟着念了一遍。 “阿姐,你看的这是什么书?”邓蔚好奇的问。 “马大夫给我的草药书,让我进山帮他留意着些,挖到好药材送去他那里。” “原来是草药书。阿姐,空闲在看,咱们先烤兔子吃。” “你先准备好,我马上来。” “那你快些。” 邓蔚说完去厨房拿火折子生火。 邓蕙又翻了一页书,把画上的草药样子记下来,回屋里放下画册,去火堆旁和邓蔚一起烤兔子。 过了一会儿,院子里烤肉的香味四溢,邓蔚高兴的说:“姐,你先帮我拿着,我去厨房拿香料。” 邓蕙接过邓蔚手里的竹棍,“别忘了拿盐。” “我知道。” 钟氏缝补好衣裳拿去厢房,“小郎君,你的衣裳补好了。” “多谢钟姨。” 男子接过衣裳。 邓勇随后也跟着进来,男子心里顿时生了两分警惕。 邓勇先是爽朗一笑,接着问:“小郎君今日感觉如何?可能想起些什么?” 男子为难的摇摇头,“还是想不起来。” “这样啊!没事、没事,想不起来就慢慢想,不着急。” 钟氏看了眼丈夫,笑着对男子道:“你别多想,我们就是关心你,怕你家里人担心你,既然你还是想不起来,就在这儿多住些时日,你好好休息,我们先出去了。” 钟氏说完拽着丈夫的胳膊,拉着他出去,男子起身把他们送出去,关好门,拿起床上的衣裳看了一遍。 邓蕙姐弟俩在院子里欢乐的烤着兔子,邓蕙等兔肉两面都烤的焦黄后,往上面撒上盐和香料。 “阿弟,给爹娘送一只去。” 邓蔚拿着手里的烤兔肉去了正房,没过多久又出来了。 “爹娘就掰了两只后腿,让咱们吃,娘还说,给那人送些去。” 邓蔚说着朝西厢房屋里看。 “你去送吧!” 邓蔚不情愿都往厢房走去,很快又气呼呼的出来了,“他不吃,说咱们肉烤老了,肯定不好吃。” 邓蕙冷哼一声:“跟他计较什么,不吃正好,咱们自己吃。” 邓蔚坐下道:“就是,咱们还能多吃点,阿姐,咱们吃。” 姐弟俩都不是挑食的主,凑在一起吃的津津有味,两只兔子很快就被他俩吃完了。 邓蔚意犹未尽,“姐,你什么时候还进山?再打几只兔子回来呗。” 邓蕙看着他问:“还想吃?” 邓蔚点点头,期待的看着自己阿姐,“没吃够。” “好吧!明日我再进趟山,你在娘跟前给我说说好话。” “我知道。” 姐弟俩把火熄灭,把院子里打扫干净,各自回屋洗漱。 次日鸡叫三遍后,邓蕙起床穿上短褐,收拾利落后,背上弓箭,轻手轻脚的去厨房拿了几个粗粮饼子带上,水囊灌满水,再悄悄的从厨房出来。 邓蕙刚走到门口,旺财就叫了两声,好在邓蔚也醒了,出来打水洗漱看见邓蕙要出门,忙道:“旺财,叫什么?老实点儿。” 旺财对着邓蕙摇头摆尾,邓蕙摸了摸它的狗头,对邓蔚摆摆手,出了自家院子。 出村后,邓蕙还是在脸上抹了把土,才火速往白云山赶去。 兴平府这一带山脉挺多,离花溪村最近的就是白云山,还有几座山脉离这边相对都较远,邓蕙和他爹很少去远处打猎,除非白云山的猎物变少。 邓蕙赶了一个多时辰的路,天光大亮时,终于到了白云山脚下。 邓蕙在她常坐的大石上歇脚,吃了两个粗粮饼子,喝了几口水,向山上出发。 快入冬了,山里的猎物少了,一上午的时间,邓蕙只猎到一只兔子和两只野鸡,好在她在石壁崖上发现了几棵铁皮石斛,这个最好记,昨天他还问过阿弟它的名字。 邓蕙找来一些粗壮的藤条,一头绑在树上,另一头拴在自己腰上,抓着藤条下去采铁皮石斛,费了一番功夫,邓蕙终于采到几棵铁皮石斛,抓紧藤条爬了上去。 邓蕙上去后,摘了两片大叶子,把挖到的铁皮石斛包好塞进怀里,然后继续寻找猎物,走了一段路,就见远处的灌木丛里人影晃动,断断续续传来女子的呼救声。 邓蕙以为是大型野兽袭击女子,顿时提高警惕,从腰间拔出匕首,朝灌木丛快步走去,离近了才发现是一个龌蹉的中年男人对一个花季少女欲行不轨,少女挣扎着反抗,奈何力气太小,根本不是男人的对手,清澈的眸子里流下绝望的泪水。 就在男子狞笑着以为马上就要得手了,猛不丁被人踹出去老远。 邓蕙对少女伸出手,“别怕。” 少女感觉身上一轻,入眼的是一张灰扑扑的脸,看身形像是女子,委屈的低泣着朝邓蕙伸出手。 邓蕙把她拉起来说:“别怕,我不是坏人,把衣裳整理一下。” 男子从地上爬起来,骂骂咧咧,“哪个不长眼的坏了爷爷的好事。” 话音刚落,眼前寒光一闪,一把匕首插入他的发髻,连同他包头的布巾一起钉在身后的松树上。 男人吓的动弹不得,大声求饶:“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邓蕙一抬脚,一根树枝到了手里,她对少女道:“想不想出气?想出气就上去抽他一顿。” 有邓蕙的壮胆,少女接过树枝,上去对着男人劈头盖脸一顿抽打,发泄着心里的怒气。 男子恼羞成怒的骂道:“夏荷,你个小贱人,你敢抽老子,等着我收拾你。” 少女闻言手上更是一顿乱抽,男人着急恼怒之下,拔下匕首就要朝少女刺去,一支箭矢射中刀背,震的男人手腕发麻,匕首掉落在地上。 第12章 虎口脱险 少女吓的跑回邓蕙身后躲着,邓蕙拉满弓直逼男人,冷漠道:“这姑娘以后我罩着,你要再敢打她的歪主意,我定不会放过你。” 话音刚落,箭已射了出去,男人头上的布巾被射掉,吓出一身冷汗,腿一弯,跪倒求饶:“不敢,我再也不敢了,姑、姑奶奶饶命。” 邓蕙高声喝道:“滚。” “是、是,我这就滚。” 男人连滚带爬往山下而去。 邓蕙捡起匕首归鞘,又把两支箭捡起来放进箭囊里。 少女对着邓蕙施礼:“多谢姐姐今日救了我。” 邓蕙刚才没顾得上看少女,这会儿面对面才看清真容,少女约莫十四五岁,长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弯弯的眉毛,小圆脸,看着很可爱,个子比她矮了大半头,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旧衣裳。邓蕙扶起她说:“不必多礼,举手之劳而已。” 少女崇拜的看着邓蕙:“姐姐,我认得你,你和你爹经常来白云山打猎,前几天,你们还打了头熊瞎子。” 邓蕙笑问:“你见过我?可我不记得见过你。” 少女腼腆的说:“我叫夏荷,就住在山脚下的村子,姐姐打猎都要路过村子里,上次我还在人群里瞧见过姐姐,姐姐记不得我很正常。” “原来如此,山里不安全,你怎么自己进山来了?” 夏荷沮丧道:“我娘的咳疾犯了,我没银子买药,就来山上挖些草药给娘煮来吃。” 邓蕙被她的孝心感动:“山里有大型猛兽,你一个弱女子进山很不安全,你爹呢?” “我爹两年前就离世了。” 邓蕙不忍道:“你不是要采草药吗?反正我也要打猎,你跟在我身后。” 夏荷高兴的说:“多谢姐姐,还不知姐姐叫什么名字。” “邓蕙。” “那我叫你邓姐姐。” “走吧!” “邓姐姐等一等,我想把那边的茯苓都挖出来。” 夏荷指了指一棵枯死的松树下面。 邓蕙这才看见,松树下面的泥土被刨了一个小坑,旁边还放着个筐。 “你挖吧!我等你。” “等我把这些茯苓都挖出来,咱们平分。” 夏荷说完在地上找了一圈,找到自己的镰刀,蹲在松树下挖茯苓。 邓蕙警惕的看着四周,以防大型野兽突然偷袭。 野生茯苓不好挖,夏荷又用镰刀又用手刨的,挖了两刻钟才挖了三分之一,怕邓蕙等不及,夏荷一边挖一边和她搭话:“邓姐姐,你再等等我,这棵松树下的茯苓长的好,挖起来慢。” “你挖你的就是,我等你挖完。” 夏荷感激的说:“邓姐姐你真好。” 邓蕙靠在一棵大树上,眼神瞟向四周,丝毫不敢大意。 突然,邓蕙看见远处几头野狼正朝她们这边而来。 “夏荷,别挖了,准备下山。” “啊?” 夏荷站起来转向邓蕙,疑惑的说:“可是,邓姐姐,我还没挖完,这颗松树下还有好多茯苓。” 邓蕙几步窜到夏荷跟前,抓住她的胳膊,把她甩向松树上。 “嗷。” 夏荷被甩上树,腰部正卡在粗壮的树叉上,疼的她惊呼一声,在她还没搞明白发生什么事情时,耳边传来邓蕙的声音:“狼来了,你趴好了。” “啊!” 夏荷吓的脸色苍白,手脚并用,把身子整个趴在树干上。 野狼已经朝着她们而来,邓蕙脚下借力一点,身形轻盈的上了一棵树,迅速取下弓箭拉满,瞄准领头的狼。 邓蕙敢独自进山也是有依仗的。邓勇曾当过八年兵,在军队学了一身好本事,加上他力气大,在战场上立过好几次功,只可惜他一介白衣出身,功劳总是被人顶替,邓勇心灰意冷之下解甲归田,回乡过起了半打猎半种田的日子。 邓蕙一身的本领都是跟她爹学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邓蕙不仅功夫了得,一手箭法更是炉火纯青。 领头的狼被邓蕙一箭射杀,剩下的两头狼仰天长啸一声,紧接着,远处也传来狼嚎声。 “不好。” 邓蕙迅速抽出两支箭搭在弓上,瞄准剩下的两头狼射去,两头狼呜咽一声倒下。 邓蕙利落的跳下来大声对夏荷道:“夏荷,快跳下来,速速下山。” 说着还不忘把射杀的三头狼塞进麻袋。 夏荷刚才见邓蕙射杀几头狼,对她崇拜的五体投地,这会儿毫不犹豫的从树上跳下去,捡起地上的筐,跟在邓蕙身后下山。 邓蕙和夏荷所处的位置位于白云山半山腰,下山最快也要一个时辰,邓蕙一点儿都不敢耽搁,狼是群居动物,刚才那两头狼发出的长啸,肯定是给同伴送信,此时不走,晚了被狼群困住就走不了了,她自己一个人还好说,带着夏荷她也不能保证护的住她。 屋漏偏逢连夜雨,她们还没跑出去多远,一声虎啸传来。 “啊!” 夏荷吓的惊叫。 “别叫。”邓蕙出言警告。 夏荷颤抖着说:“邓、邓姐姐,有、有老虎。” 前方一只吊睛白额大虫毫无征兆地拦住了她们的去路。好家伙,这只大虫身长九尺,站起来比个成年男子还要高,身上布满了五彩斑斓的花纹,看着异常凶猛,此刻正虎视眈眈的盯着邓蕙和夏荷。 邓蕙心中焦灼,想着应对之策,前有虎,后有狼,她此时就算尽力一搏,未必杀不了眼前这只老虎,只是之后再面对狼群的围攻,不一定能全身而退,何况她还带着夏荷。 老虎没那么大的耐性,长啸一声,朝邓蕙扑来,邓蕙松开麻袋口朝老虎丢去,麻袋里的猎物飞了出去,砸向老虎。 与此同时,邓蕙抓着夏荷的胳膊朝另一个方向下山。 夏荷被拉的一个趔趄,要不是邓蕙抓的紧,她肯定要跌倒,跑了一段路,邓蕙见老虎没有追上来才松了口气,脚下却不敢停歇,直到下了山才彻底放松。 邓蕙坐在她常歇脚的大石上,夏荷毫无形象的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筐里的茯苓掉了一地。 邓蕙休息了片刻,取下水囊喝了几口给夏荷,“喝点儿水吧!” 夏荷拿着水囊,瘪着嘴抽搭着说:“邓姐姐,刚才那只大虫太吓人了。” 邓蕙被她的表情逗乐,“吓人你还敢往山上跑?你这小身板还不够那只大虫塞牙缝的。” 第13章 望尘莫及 夏荷懊恼的说:“都是我连累了邓姐姐,还害的邓姐姐丢了那么多猎物。” 邓蕙摇头:“人没事儿就行,打猎对我来说是手到擒来的事,我改日再进趟山就是。” “邓姐姐,你下次还能带我进山吗?”夏荷壮着胆子问。 “刚才还吓的哆嗦,这才多久就忘了?还敢进山?” 夏荷“嘿嘿”一笑:“和邓姐姐一起进山我就不怕,邓姐姐,我还是第一次上到半山腰,山上的好东西比山脚下的多,我还看见一大片那么粗的竹林,下面肯定有冬笋,咱们过几天上山挖冬笋好不好?” 邓蕙无奈道:“你不害怕就行。” 夏荷高兴的说:“有邓姐姐在,我不怕,今天是咱们运气不好,邓姐姐要是没有我拖累,肯定能打死那头老虎换银子。” 邓蕙无语,这姑娘对她是不是盲目自信了些。 “你快喝水吧!” “嗷。” 夏荷拿着水囊小口的喝着水。 邓蕙取出剩下的两个杂面饼,给夏荷一个,“吃吧!” 夏荷感觉过意不去,连忙摆手,“邓姐姐,我不饿。” 她刚说完,肚子里突然响了一声,羞臊的连忙低下头。 邓蕙把杂面饼塞进夏荷手里,“给你就吃,我最讨厌扭扭捏捏的人。” “多谢邓姐姐。” 两人吃完杂面饼,邓蕙和夏荷告别:“我要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家,别让你娘担心。” 夏荷站起来道:“邓姐姐,我和你一起走,我家就在前面。” “那一起走。” 夏荷家住在村东头,离老远就看见门口站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夏荷指着自己家给邓蕙介绍:“邓姐姐,前面就是我家,门口站的是我娘和妹妹,她们肯定是在等我。” 说完跑向自己的亲人:“娘,雪儿,我回来了。” 夏荷的妹妹扶着她娘往前走了几步。 夏荷娘先是咳嗽一阵,急促的说:“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和你妹妹、咳、咳……” 夏荷和夏雪同时去拍娘亲的背,给她顺气。 夏荷道:“娘,我挖了茯苓回来,回家给你煮来吃。” 夏荷娘顺过来气,双目通红,艰难的说:“娘这是老毛病,山里多危险,你可不能再去了。” “姐姐,你别进山了,今天我和娘担心了一天。”夏雪跟着说。 “娘、雪儿,我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我在山上碰到了邓姐姐,挖到了茯苓,还顺利下了山。” 邓蕙走上前,把筐给夏荷,“快回家给你娘煮着吃,我也该回家了。” 夏荷接过筐给她娘和妹妹介绍:“娘、雪儿,这就是邓姐姐,我今日进山多亏邓姐姐相助。” 又向邓蕙介绍:“邓姐姐,这是我娘和妹妹,我娘姓刘,我妹妹叫夏雪。” 邓蕙对她们点点头,“刘婶子,雪儿妹妹。” 刘氏急忙说:“夏荷,快请邓姑娘去家里坐。” 邓蕙阻拦道:“刘婶子不用麻烦了,天色不早了,我家离的远,回家晚了爹娘担心,改日再来刘婶家叨扰。” 夏雪一脸崇拜的看着邓蕙,“邓姐姐,我和姐姐最喜欢你了。” 邓蕙低头看着眼前的小姑娘,约莫十岁左右,和夏荷长得有几分相似,穿着不合身的衣裳,上面还打着几个补丁,她好奇的问:“你们为什么喜欢我?” 夏雪天真的说:“因为邓姐姐很厉害,能随便进山,还能打死熊瞎子,我也想像邓姐姐一样,这样就能保护娘和姐姐,还能让娘和姐姐每顿都有肉吃。” 邓蕙笑了笑说:“想像我这么厉害可不是说说而已,要下苦功夫的。” “我不怕吃苦,我每天都在练弹弓。” “光练弹弓是不行的,还要练体能,要跑的快,每日在你家院子里跑一个时辰。” 夏雪一脸茫然,还是点头道:“我听邓姐姐的,每日都跑一个时辰。” 邓蕙摸摸夏雪的头,对娘三说:“我该走了,你们也快回家去。” 夏荷把筐放下,“邓姐姐稍等,我回家找个小篮子,你带些茯苓回去。” “不必了,你留着给刘婶煮着吃。” 邓蕙说完转身大步往村口走去。 “这……” 夏荷娘仨面面相觑,看着邓蕙走远了,才回家去。 邓蕙到家天都黑了,邓蔚见她空手回来,略感失望。 邓勇很诧异,他闺女的本事他最了解,再不济,兔子野鸡啥的也能猎两只,空手而归,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钟氏给邓蕙煮了碗面,用大海碗盛出来端上桌。 堂屋里点着油灯,一家人都聚在堂屋盯着邓蕙吃面。 邓蔚凑近她不甘心的问:“姐,你今日真空手而归?以你的本事,不应该呀。” 邓蕙吃着面说:“你不都看见了吗?还问。” 说完想起什么,放下筷子,从怀里掏出几棵铁皮石斛,“也不算空手而归,采了几棵草药。” 邓蔚一听是草药,肩膀耷拉下来。 邓蕙见弟弟无精打采,摸摸他的头,“阿姐过两日再进山给你猎几只兔子就是。” 钟氏道:“蕙蕙,先吃面,吃完再说。” “嗯。” 邓勇等女儿吃完面问:“蕙蕙,可是进山发生了什么意外?” 邓蕙轻松的说:“差点儿遇到狼群,下山的时候又碰到只老虎……” “老虎?蕙蕙,你没受伤吧?” 钟氏吓的大惊失色,就要拉着邓蕙检查有没有受伤。 “娘,我没事。” 邓蕙把遇到狼和老虎的事说了一遍,夏荷被男人骚扰的事没提,毕竟事关女儿家的名声,只说在山中碰到她采草药。 钟氏心肠软,听闻夏荷冒险进山给母亲采药,叹息道:“真是个孝顺的孩子,可惜爹去的早,也是个苦命的。” 邓勇夸赞:“蕙蕙今日做的好,不愧是我闺女,有勇有谋,能在虎狼环伺下全身而退。” “都是爹教的好。” 这句话说到邓勇心坎里,自豪道:“我家蕙蕙天赋好,学什么都快,尤其一手好箭法,让多少人望尘莫及。” 邓蔚插话:“爹,你也教教我呀!姐姐已经很厉害了。” “你天赋没你姐好,你就好好读书,不用像你姐那么厉害。”邓勇不怕儿子伤心,直言道。 邓蔚失落的低下头,邓蕙摸着弟弟的头安慰:“阿弟,你好好读书就是,阿姐能保护你。” 第14章 数落 次日上午,马大夫来给男子看诊时,邓蕙把昨天采的铁皮石斛给他,马大夫高兴的合不拢嘴,“蕙丫头,这铁皮石斛是在崖壁上采的吧?” “是啊!” “还得是蕙丫头艺高人胆大,这样吧,这几棵铁皮石斛抵了这小子的诊金,今日起我就不收诊金了,直到给这小子看好为止。” 邓蕙惊讶的问:“这几棵草药这么值钱?” “那是当然,我给你的图册呢?拿过来我仔细与你讲讲。” 邓蕙回屋把草药图册拿给马大夫,马大夫特意给邓蕙讲了图册上不常见的草药,寻常的草药都是直接翻页。 邓蕙听的脑仁疼,暗道:这马大夫不会让她改行专门采草药吧?这她可不在行。 “马大夫,我记这么多草药干什么?我进山是打猎的。” 马大夫干笑道:“话是这么说,你要是碰上我说的这些草药,采回来卖与我也赚银子,你打猎不也是为了赚银子吗?” “好像是。” “所以说呢,你多记些草药对你也没坏处。” “好吧!” “你要是打到蛇和鹿,都能往我这儿送。” “知道了。” 钟氏提醒马大夫:“小郎君针灸的时间差不多了。” 男子全程端坐在床边闭目养神,慵懒中透着几分贵气。 马大夫看了下屋里燃的香,给男子取下针,又看了看男子的脑后,包已经消了,与平常无异。 “你如今能忆起自己是谁吗?” 男子摇摇头。 马大夫道:“这事也急不得,或许过阵子你就能想起来了。” 说完收拾药箱准备走人。 邓蕙把马大夫送出大门,马大夫临走还叮嘱她:“蕙丫头,记住我刚才给你讲的那些草药,进山留意着些。” 邓蕙点头道:“知道了,我碰见了一定给你采回来。” 马大夫听邓蕙这么说才放心离开。 邓蕙关好门回到院子里,钟氏从屋里出来对她说:“明天立冬,你这些天可别往山里跑了。” 邓蕙挽着钟氏的胳膊:“娘,山里的笋子长的好,过几日我进山挖些冬笋做笋干,冬日里吃。” 钟氏想了下说:“等你爹不忙了和你一起进山挖冬笋。” “对了,我爹呢?早上就没见到他。” “进城了。” “又进城了?爹最近怎么来往城里跑?” “家里短了好些东西,你爹进城去买回来。” “这样啊!” 邓蕙是个吃粮不管事的主,家里的大小事都是她娘操心,她就喜欢穿梭在山林间,打来猎物卖了银子都交给她娘保管,她除了打猎精通,别的事一窍不通。 “娘,我去练箭了,做午饭时喊我。” “去吧!” 邓蕙拿了弓箭去后院练箭。 钟氏回屋把冬衣翻找出来,趁着有太阳搭在竹竿上晒晒。 中午吃饭时,邓勇还没回家,钟氏给他留着饭菜温在锅里。 邓蔚吃着饭高兴的说:“姐,学堂明日放假,你教我练箭呗。” “没问题。” 邓蔚又朝钟氏问:“娘,明日立冬,有羊肉汤喝吗?” 钟氏笑道:“就知道你惦记着吃,你爹今日进城,我特意叮嘱他买两斤羊肉回来,明日立冬咱们就做羊肉汤吃。” “好啊!” 邓蔚高兴的欢呼。 邓蕙给邓蔚夹了一筷子小白菜,“快吃饭。” 邓蔚把他姐夹的菜吃掉,欢快的说:“明日就有肉吃了,不用吃小白菜了。” 钟氏看了眼男子,男子斯文的吃着饭,好像桌上的菜不合他胃口,也没夹几筷子菜。 下午,邓勇提着大包小包,乐呵呵的回来了。 钟氏见他这般,心里有数了,定是见着人了,刚进院子就问:“怎么样?今日可见着人了?” 邓勇在院子里瞅了一圈问:“蕙蕙呢?” 钟氏道:“被她的小姐妹叫去玩了。” “人见着了,咱回屋说。” 邓勇说完去了堂屋把东西都放下。 钟氏迫不及待的问:“如何?那后生怎么样?” 邓勇激动的说:“模样俊着呢!我还特意打听过,那秀才的品性好着呢,配的上咱家蕙蕙。” 钟氏高兴的说:“好,好,你明日再去吴媒婆家,托她去给咱蕙蕙说亲。” “唉,我明儿一早就去,这事儿就得趁热打铁。” 钟氏想了想又说:“明日冬至,不能空着手去。” “我知道,糕点都买好了。” “最好让吴媒婆来家里一趟,瞧瞧咱家蕙蕙,蕙蕙平时出门都不拾掇,难免被人说灰头土脸的,让吴媒婆见见,她去提亲时也心里有数。” “婉清,还是你想的周到,咱蕙蕙这模样没的挑。” 钟氏长出一口气,心里盼着,女儿这门亲事可一定要成。 到了下午吃饭的时候,邓蕙和几个小姐妹告辞回到家中,刚一进院子,就闻见满院的肉香味,她连忙跑进厨房。 “娘,下午吃什么?” 钟氏一回头,见女儿的头发也没梳整齐,穿的还是一身短褐,气不打一处来,“咋又穿上这身衣裳了?在家里,你穿的这么寒酸,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爹娘亏待你,还有你这头发,就不能梳整齐些?多大的姑娘了,要是嫁人了还不天天被你婆母数落。” 邓蕙平白无故挨了娘亲一顿说,委屈道:“娘,我平时也这样,也没见你像今日这么发脾气。” 邓勇挺直腰板,从灶台边冒出头,“婉清,你消消气,蕙蕙还小,这阵子你再慢慢教导她就是。” 钟氏瞪了眼丈夫道:“蕙蕙这样,都是你平时惯的,我每次想教导,都被你打马虎眼蒙混过去,如今婚事艰难,怪谁?” “怪我、怪我,咱就一个闺女,咱不疼着,到了婆家被人欺负,你就高兴了?” 钟氏用力把菜刀插入木墩,“谁敢欺负我闺女?老娘天天往他家门口泼脏水。” 邓勇得意的说:“你看,不止我惯着闺女,你不也惯着,这也不能全赖我。” “你好好烧你的火。”钟氏用勺子搅了搅锅里。 邓蕙伸着头往锅里看去,金黄色的液体在锅里翻滚,上面漂浮着一层油渣,这是熬的猪油啊! “娘,咱们下午吃什么?” 邓蔚突然出现在厨房门口。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今天的课业完成了吗?” 钟氏对着儿子又是一顿数落。 邓蕙对于弟弟求救般的眼神无能为力,她也刚被娘亲数落了。 邓勇提醒:“婉清,猪油熬好了,还是赶紧做饭吧!孩子们都饿了。” “饿了好,长长记性。” 钟氏嘴上这么说着,手下却没闲着,还舀了小半碗油渣给姐弟俩解馋。 第15章 练手 次日清晨,邓蕙在衣柜前翻找衣裳,昨日被她娘数落了一顿,今日不敢再穿短褐了,在衣柜里翻找了一遍,找出一套浅绿色的衣裙穿好,又对镜把头发梳的整整齐齐才走出屋去。 吃过早饭,邓勇提着两包点心出门了。 邓蔚好奇的问钟氏:“娘,今日立冬,这大早上的,爹提着点心去谁家串门儿?” 钟氏呵责儿子:“小孩子家家的,少打听。” “不打听就不打听,我去找我阿姐练箭了。” 邓蔚说完朝邓蕙的屋子喊道:“阿姐,你说今儿教我练箭的。” “来了。” 邓蕙很快从屋里走出来。 钟氏走上前给邓蕙整理了下衣裙,打量了她一番,觉得女儿的发髻梳的不太好看。 “回屋,娘给你梳梳头发。” 邓蕙对弟弟道:“你先练着,我马上来。” “好吧!” 邓蕙看着弟弟去了后院,随钟氏回屋梳头。 钟氏给邓蕙梳了个垂髻,绑上发带,插上银簪后,把垂下的头发梳通顺,还抹了点儿桂花油,看着更加顺滑光亮。 “还是娘梳的头好看。” “你呀!没事好好练习梳头,以后出嫁了,娘可不能天天给你梳头。” “我手笨,怎么梳都没有娘梳的好看。” “手笨就多练练,将来出嫁了,少不了伺候夫君、婆母,在别人家里可没自己家舒坦。” 钟氏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不好受,她心疼了十几年的女儿,过不了多久就要嫁人了,又担心女儿嫁出去在婆家吃亏。 “娘,你这么想把我嫁出去?” “女儿大了总是要嫁人的,年纪越大越找不到好婆家,你过完年就十七了,娘也怕耽误了你。” 邓蕙低着头闷闷不乐,她在家的日子过的多自在,要嫁去别人家肯定没自己家自在,她自己的性子自己知道,她可不是受气的性子,谁给她气受,她就能让谁不痛快。 “你这性子也要收敛着点儿,以后嫁人了,该忍的咱就忍忍,没必要和公婆争个对错来,哄好自己的夫婿,有什么事儿让你夫婿去和公婆说,也避免了你和公婆起冲突。” 钟氏苦口婆心的劝解女儿。 “娘,你怎么突然跟我说这么多?你和爹相看好人家了?” “差不离儿吧!你这几天好好在家待着,别往外跑了。” “哦。” 钟氏见女儿无精打采,捏了捏她的脸,“爹娘不会害你的,你听娘的就是。” “知道了,我去教阿弟练箭。” “去吧,去吧!” 邓蕙和钟氏前后脚走出屋去,出门正好看见男子坐在椅子上晒太阳。 钟氏和他打招呼:“小郎君,晒太阳了?” “嗯。” 男子抬起头,目光从邓蕙身上扫过,看向钟氏:“钟姨,我中午帮你做羊肉汤。” 邓蕙忽视男子,直接去了后院。 钟氏惊奇的问:“你会做饭?” 男子摇头:“想不起来了,我可以试试。” 钟氏笑道:“行,那就劳烦你了。” “钟姨客气了。” 邓勇去了没多会儿就回来了,和钟氏说:“吴媒婆说明日来家一趟,你明日好好给蕙蕙拾掇拾掇。” “知道了。” 中午,一家人围着桌子吃饭。 邓蕙满足的喝着羊肉汤,还不忘夸赞:“娘,今日的羊肉汤好喝,娘的手艺又见长了。” 钟氏尴尬的笑了笑:“今日的羊肉汤是小郎君做的。” “啊!” “什么?” 连邓蔚都跟着惊奇,看着男子一脸的不可置信。 邓蕙看向男子,男子也刚好看过来,两人眼神碰撞,邓蕙感觉男子的眼神像在嘲讽她大惊小怪,她气恼的把头转向一旁。 “今日的羊肉汤确实好喝,没什么膻味儿,味道极好。” 邓勇喝着羊肉汤品评论着。 “邓叔喜欢就好。” 男子不卑不亢的态度让邓勇很欣赏,即使穿着他的旧衣,也掩盖不了他出尘的气质。 “小郎君,短了什么和你钟姨说,让你钟姨给你置办。” “我什么都不缺,多谢邓叔。” 邓勇对钟氏道:“今儿就立冬了,小郎君身上衣衫单薄,你给他置办两身冬衣。” “好嘞!等吃完饭就给小郎君裁冬衣。”钟氏痛快的说。 邓蕙虽然不待见男子,但不会跟美食过不去,吃的那个香,还去厨房又添了一碗汤。 一锅羊肉汤很快就见底了,一家人都吃的很畅快。 吃过饭后,邓蕙把锅碗都洗干净,正要回屋去,被钟氏喊去堂屋。 邓蕙拿着裁好的衣裳,不可思议的问:“娘,他的衣裳,为啥让我做?” 钟氏道:“还不是你女红不行,提前练练手,将来好给你夫君做衣裳,也省的你未来婆母挑剔。” 邓蕙苦大愁深的穿针引线,穿好线后,按钟氏教的做。 半下午的时间,邓蕙都被她娘盯着做针线活儿,几个手指头扎的都是针眼儿,钟氏又心疼又生气,硬下心肠视若无睹,一遍又一遍的教女儿一些技巧。 次日早上,钟氏特意把女儿精心打扮一番,邓蕙本来就长的秀美,这么一打扮更美了。 吃早饭时,邓勇见女儿今日光彩照人,对媳妇比个大拇指,钟氏得意的笑了笑,“吃早食。” 男子不经意的看了邓蕙一眼,低下头用饭。 邓蕙吃完早饭就被她娘勒令在屋里做女红。 过了会儿,院子里传来狗叫声,钟氏连忙去开门。 门口站着个三十几岁的中年妇人,长相富态,头发梳的挺利落,鬓边还插着朵大红绒花,穿着一身浅紫色衣衫。 来人见到钟氏就笑,“邓家嫂子,今日冒昧上门,你可别怪。” “不怪,吴妹子快屋里请。” 钟氏把吴媒婆请进堂屋。 邓勇招呼道:“吴妹子快坐。” “我去叫蕙蕙泡茶。” 钟氏说着快步走了出去。 邓蕙认真的缝着衣裳,经过昨天一下午的钻研,她这会儿居然缝顺溜了,没在扎到手,正在兴头上时,莫名其妙的被她娘叫去烧水泡茶,她只好放下衣裳,去厨房烧水泡茶。 钟氏陪着吴媒婆说话,邓勇还取了些瓜子、蜜饯招待吴媒婆。 吴媒婆在邓家被高待,心里舒坦,当下就拍着胸脯保证,一定好好给他们家闺女保媒。 第16章 保媒 邓蕙泡好茶端去堂屋。 吴媒婆打邓蕙一进来就盯着她瞧,嘴里还不忘夸赞:“邓家嫂子,你家这大姑娘长得可真俊俏,跟那画里的仙女似的,真好看啊!” 邓蕙被夸的不好意思,给她爹娘和吴媒婆倒上茶就出去了。 钟氏笑道:“姑娘家面皮薄,经不住夸。” 吴媒婆满意的点头,“挺好的,姑娘家腼腆些好。” 她初来时心里还打鼓,邓勇家的大闺女她远远的见过两回,每次打扮的跟个假小子似的,还灰扑扑的看不清面容,今儿一见让她刮目相看,竟这般好看,就冲这模样,也不难说亲。 “吴妹子,喝茶。” “唉。” 吴媒婆端起茶杯喝了两口放下问:“邓家嫂子,你家大姑娘闺名叫什么?” 钟氏道:“单名一个蕙字,蕙质兰心的蕙。” 吴媒婆仔细的听着,听完说:“好名字,好听。” “吴妹子,我家蕙蕙的亲事就劳你多费心。” “邓家嫂子放心,那陆家小郎君我见过一回,和你家姑娘般配,这门亲我一准给你说成了。” 邓勇豪爽的说:“这门亲你要给我说成了,我必重谢你。” “邓大哥敞亮人,你们就等我的好消息。” 钟氏道:“劳烦吴妹子跑一遭。” “邓家嫂子,咱们就甭客气了。” 钟氏和吴媒婆说说笑笑的聊着天,吴媒婆喝了两杯茶就告辞走了。 钟氏送走吴媒婆去了女儿屋子,邓蕙正在认真的缝着衣裳,她看了看女儿缝的针脚,虽然还是歪七扭八,比昨日却好了不少。 “再缝仔细些,针脚要一般大小,缝整齐点儿。” “我知道,就是这手老不听使唤。” “慢慢来,多下点儿功夫就好了。” 钟氏拿了个板凳过来,坐在邓蕙身边指点她。 吴媒婆从邓家出去后,坐上牛车直接去了石林村,不到一个时辰就到了陆家。 陆家的房子盖的是村里数一数二的,朱红色的大门紧闭着。 吴媒婆下了马车上前叩门,没过多久,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谁呀?” “是我,吴媒婆。” 门从里面打开,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出现在门口。 吴媒婆笑问:“小姑娘,你家大人在吗?” “你进来吧!我娘在呢。” 吴媒婆进了院子,小姑娘把门关好,领着吴媒婆去了堂屋。 “娘,家里来人了。” 一个中年妇人从堂屋走出来,吴媒婆她是认识的,曾经来给她家大儿子提过亲,儿子主意大,提的那两户人家都没成。 “吴妹子快屋里坐。” 吴媒婆笑呵呵的说:“陆家嫂子,恭喜恭喜,你家大郎的亲事有谱了。” 陆娘子笑了笑,把吴媒婆迎进堂屋,对女儿说:“嫣然,去泡茶。” 小姑娘转身去了厨房。 吴媒婆坐下后说:“陆家嫂子,这次给你家大郎说的这姑娘模样真俊呢,咱这方圆百里再挑不出能比那姑娘模样还好的了……” 吴媒婆把邓蕙一顿夸,她保了这么多年媒,好看的姑娘也见了不少,但她就是觉得邓蕙最好看,无论是模样还是身条,都没的挑,再加上邓家大方,去她家两趟,每次都没空着手,她也决心保成这桩姻缘。 陆娘子听吴媒婆说完,有些心动,又打听女方的家境。 吴媒婆尽捡好听的说:“那姑娘是花溪村邓家的姑娘,家里人口简单,爹娘健在,还有个弟弟,也是读书人,家中有十几亩田地,别看她家里田地不多,姑娘的爹是个能干人,田里不忙的时候,就进山打猎,人家家里最不缺肉吃,房子盖的和你家差不多。” 陆娘子听完点点头问:“那姑娘多大了?” “二八年华。” “十六啊!过完年岂不是十七了,为何到现在才说亲?” “哎呀!陆家嫂子,你想多了,人家就一个闺女,家里疼的跟个宝贝似的,不想让姑娘那么早嫁出去,就要等年纪到了再说亲。” 陆娘子半信半疑:“这样啊?” 吴媒婆打着保票:“陆家嫂子,我跟你说,这绝对是门好亲,那姑娘模样好、家境好、人还能干,绝对配的起你家大郎,你可千万别错过了。” 陆娘子犹豫不决道:“我一个妇道人家见识短,我家当家的这会儿也没在家,等他回来我和她商量商量再给你答复。” “行,那就这么着,我过两日再来。” 吴媒婆站起来就要走,陆嫣然端着茶水进来。 陆娘子跟着站起来道:“喝杯茶再走啊!都泡好了。” “行吧!那我就再叨扰会儿。”吴媒婆又坐了回去。 陆娘子趁机又打听了女方家的一些情况。 吴媒婆的娘就是媒人,吴媒婆从小在她娘的耳濡目染下长大,成亲后也做起了媒人,她保的媒,绝大多数家庭和睦,在这片口碑不错,她知道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这会儿尽捡好听的说。 陆娘子听的挺心热,要不是顾及儿子主意大,都想当时定下这门亲。 吴媒婆见差不多了,起身告辞离开,陆娘子热络的把她送出去,刚关好大门,就有人敲门,陆娘子打开门一看,是弟媳妇。 “二弟妹,你咋来了?” “我见你家门口停了辆牛车就过来看看,谁来了?” “进来说吧!” 陆娘子把弟媳领进堂屋叙话。 钟氏这两日都盯着邓蕙做女红,顺便等吴媒婆的信儿。 邓蕙的针线活儿做的已经能看的过去了,虽然还是歪歪扭扭的,针脚已经能缝的细密了。 钟氏却等的有些心急,自吴媒婆那日登门已经过去三日了,还没有信儿传来,让她不免焦虑,晚上睡觉都唉声叹气。 邓勇看不过眼,安慰道:“婉清,你别想些有的没的,能成就成,不能成咱再给蕙蕙相看就是。” 钟氏忧心的说:“你说的简单,可上哪儿找那么条件好的,陆家郎君又是读书人,将来谋得一官半职,咱家蕙蕙也跟着享福不是?” 邓勇叹口气:“你说的我都知道,我也希望蕙蕙嫁的好。姻缘姻缘,也讲究个缘分,就看咱家蕙蕙和那陆家郎君有没有这个缘分。别想那么多了,快睡吧!” 邓勇把钟氏拉回床上躺好,还贴心的给她盖好被子。 第17章 空欢喜 邓蕙要认真做一件事就会全力以赴,经过几日的勤奋刻苦,她终于做好了生平第一件衣裳。 钟氏拿着邓蕙做的衣裳看了又看,“勉强凑合吧!还得多练,把另一件冬衣也做出来。” 邓蕙的小脸都皱成包子了,“还做啊?娘,我能不能不做了?这几天缝衣裳缝的我头晕眼花。” “那就过两天再做,别想偷懒,女红不好会被婆家嫌弃的。” “知道了。”邓蕙往桌子上一趴,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钟氏拿着冬衣去了厢房,“小郎君 ,冬衣做好一件,你先穿着。” “多谢钟姨。” 男子接过冬衣看了一眼。 “没什么事我先出去了,你试试冬衣看合不合身,要不合身我再改。” “有劳钟姨。” 钟氏走后,男子拿着冬衣看了看,拙劣的针脚让他不由蹙起眉。 下午,吴媒婆上门,钟氏热络的把她迎进家里。 吴媒婆唉声叹气,“邓家嫂子,这事儿没成,我好话说尽,陆家还是给拒了。” 钟氏听到答案心里落实了,也生出几分遗憾,看来陆家郎君和她家蕙蕙无缘。 “罢了,没成就没成,还要劳烦吴妹子帮我家蕙蕙在看看别的人家。” “邓家嫂子放心,有优秀的儿郎我一定给你留意着。” 邓蕙泡好茶给端上来。 吴媒婆看着邓蕙说:“多标致的姑娘啊!是那陆家没福分。” 钟氏闻言心里赞同,她家蕙蕙啥都好,就是婚事上欠些气运。 邓蕙送完茶就出去了,从吴媒婆的话里她也听出来了,爹娘看好的人家没看上她,她倒不甚在意,说不成还能在家多陪陪爹娘。 吴媒婆没待多久就走了。 邓勇从地里回来听说陆家没同意结亲,叹息一声,他往城里跑了那么多趟,空欢喜一场。 “蕙蕙没生气吧?” 钟氏道:“你闺女那没心没肺的,她能生什么气,也幸好我没在她跟前提陆家郎君,要生了念想就麻烦了。” “那就好。” 钟氏往木盆里舀了两瓢水,给邓勇洗手用。 次日早上,马大夫来给男子看诊后说:“明日我就不用来了,你的毒已经完全解了。” 男子点头道:“有劳大夫。” “你头上受过伤,虽然现在已痊愈,我也不能保证你什么时候能想起以前的事,你要有什么不适,来找我就是。” “好。” 马大夫背起药箱出去了。 钟氏松了一口气,女儿的婚事虽然不成,小郎君的身体康复了,也算一件好事。 中午做饭时,钟氏切了块腊肉下来改善伙食。 邓蕙看着男子身上穿着自己做的第一件衣裳,怎么看怎么别扭,虽然是练手做的,穿在外人身上总感觉像是喂了狗了。 同样不忿的还有邓蔚,他阿姐辛苦几日做的衣裳怎么穿在个外人身上,就该穿在他身上。 男子面对姐弟俩不善的眼神,翻开袖子里跟蜈蚣爬的针脚,那嫌弃的眼神不言而喻。 邓蕙气恼的低头扒饭,邓蔚不服气的说:“我阿姐辛苦好几日做的衣裳,你还嫌弃怎么的?” 男子诧异的问:“这是你姐做的?我就说吗?钟姨的手艺不至于这般差。” “你……” 钟氏尴尬道:“小蔚,坐下吃饭。” “小郎君,蕙蕙不通女红,我让她好好练练,勿怪。” “无碍,穿在身上也看不出好坏来。” 邓勇咳嗽一声道:“都用饭。” 饭桌上顿时安静下来,只听见碗筷相碰的声音。 邓蕙在家过了两日悠闲的日子,又被她娘揪着做女红,她为此据理力争。 “娘,婚事都没成,我还练什么女红?有这功夫,还不如进山挖些冬笋回来烘笋干,娘不是最喜欢吃笋子吗?我明儿就给你挖去。”说着还帮她娘捶捶肩背。 “你少来,我看你就是想进山打猎。” “娘,我真的去挖冬笋做笋干,你放心吧!你女儿这么厉害,不用担心。” 钟氏知道劝不住女儿,不让她去她也会偷偷进山。 “行了,你去吧!进山小心点儿。” “知道了,多谢娘。” 第二天鸡叫三遍后,邓蕙起床洗漱,在厨房啃了个杂面饼子,装上干粮和水,背上弓箭朝白云山出发,路上还是抓把土把脸抹黑,到白云山脚下时,天已经大亮。 邓蕙特意绕道路过夏荷家,在门口叫了她两声,夏荷很快就来开门,“邓姐姐,你今日进山打猎?” “有猎物就打,没猎物就挖冬笋。” “邓姐姐你进来等等我,我带上筐和锄头。” 邓蕙刚走进院子,夏雪就跑了过来,“邓姐姐,我这几天每天都在院子里跑一个时辰。” 邓蕙摸摸她的头,“坚持下来,时间长了,你就会感觉身体比以前强壮。” 夏雪乖巧的点点头。 邓蕙趁这会儿功夫,教了夏雪几个简单的招式,让她闲时自己练练。 夏雪很兴奋,认真的记着邓蕙教她的每招每式。 夏荷拿了锄头和筐出来,见妹妹和邓蕙练上武功,也在一旁跟着学。 邓蕙见夏雪的姿势练标准了,对夏荷道:“我们走吧!” “好。” 邓蕙领着夏荷进了山,找到夏荷说的竹林。 夏荷把筐往地上一丢,笑嘻嘻的和邓蕙说:“邓姐姐,我来挖,你保护咱们的安全,我干活儿快,今天肯定能挖好多冬笋。” “行吧!” 邓蕙往四周瞅了一圈,现在虽然到冬天了,也免不了有饿极了的猛兽出来觅食。 夏荷果然和她说的一般干活麻利,没多久就挖了一筐冬笋。 邓蕙把装猎物的两个麻袋给她,“你尽管挖,有多少咱装多少,下山以后再平分。” 夏荷仰头看着邓蕙,“邓姐姐,咱们挖这么多拿的走吗?不行明天再来挖。” “拿的走,你挖你的就是。” “好吧!” 夏荷听话的继续挖冬笋。 邓蕙眼尖的看见远处的野鸡群出来觅食,悄悄的取下两支箭瞄准射了出去。 野鸡群里一阵扑腾,除了被邓蕙射中的两只野鸡,其余都逃走了。 邓蕙大步流星走过去,捡起地上的两只野鸡,然后回到原处。 “夏荷,你拿只野鸡回去给刘婶炖汤喝。” 夏荷抬起头,用袖子擦擦汗,“既然是邓姐姐给的,那我就不客气了。” “客气啥?刘婶子好些了吗?” “好点儿了,就是晚上还是咳的厉害。” “还是得找大夫看看。” 夏荷耷拉着脑袋挖笋,“等我赚些银子再给我娘抓药。” “这好办啊!你把挖的冬笋在村里卖,总有人买吧?” 夏荷眼前一亮,“对呀!我还能用冬笋抵娘的诊金。” 第18章 推拒 夏荷经邓蕙提点,挖起冬笋来更带劲儿,不到一个时辰,两个麻袋都装满了 。 邓蕙对她说:“歇会儿吧!” 夏荷往地上一坐,大口呼吸了几下,用袖子抹了把脸。 邓蕙把水囊和带的干粮取出来,“吃点喝点儿下山了。” 夏荷往四周看了看,“邓姐姐,这里安全吗?要不咱们下山再吃,万一来了老虎就麻烦了。” “来了老虎我就扒了它的老虎皮做毯子,你安心吃喝。” 今日没有狼群威胁,邓蕙觉得一只老虎她还是能应付的。 夏荷听她这么说,毫不犹豫的拿起水囊喝了点水,拿了个杂面饼吃。 邓蕙也挨着夏荷坐下,吃着干粮还保持警惕,眼神不时瞟向四周。 两人吃完喝完,邓蕙扛起两个麻袋,“下山。” 夏荷惊的张大嘴巴:“邓姐姐,你力气真大。” 邓蕙扛着麻袋回头道:“跟上我,别被落下了。” “来了。” 夏荷连忙扛起锄头,拿上两只野鸡和一筐冬笋去撵邓蕙。 两人顺利下山后,邓蕙把麻袋放下,坐在她常坐的大石上歇气。 夏荷也把东西都放下,坐在地上大口喘气,邓蕙脚程快,她紧赶慢赶才没被落下。 邓蕙歇够了,扛起两个麻袋继续赶路,夏荷连忙扛起锄头,拿上东西紧跟在后面。 进村后,过路的几个村民好奇的看着两人,还盯着夏荷手里的野鸡和她打招呼,夏荷随便敷衍两句就去追邓蕙。 到了夏荷家,邓蕙把两个麻袋放下。 刘氏正在院子里做针线活儿,夏雪在院子里跑步,见她姐姐和邓蕙回来了,迎上去:“姐姐,邓姐姐,你们回来了。” “嗯。” 夏荷放下东西,“娘,雪儿,我和邓姐姐挖了好多冬笋回来,邓姐姐还打了两只野鸡,给了咱们一只,让我给你们炖汤喝。” 夏雪看着野鸡,馋的两眼冒光,“我们也有肉吃了。” 刘氏站起身招呼邓蕙:“邓姑娘,去屋里歇会儿,我去给你们做些饭食。” 邓蕙拦住她,“我吃过了,刘婶不必麻烦,我这就走了。” “咳、咳,不麻烦,我很快就好,让夏荷陪你坐会儿。” “刘婶,真不用了,等你身体好了再说。” 邓蕙说完扛起一麻袋冬笋就要走,夏荷忙道:“邓姐姐,我家里有独轮车,你推着竹笋回去。” 说完去找独轮车。 邓蕙等夏荷拉来独轮车,把竹笋搬上去,夏荷把一只野鸡放上面,还要把一筐冬笋也往上放。 邓蕙把筐拿下来,“这一筐冬笋你留着,刘婶的病还是要早些看大夫,我下次进山再来喊你。” “好,邓姐姐,你路上小心。” 夏荷把邓蕙送出家门,把大门关好,高兴对妹妹说:“雪儿,快去厨房烧锅热水,咱们晚上炖鸡吃。” 夏雪提着野鸡高高兴兴的去了厨房。 夏荷扶着刘氏说:“娘,我这会儿去隔壁村请大夫给你看病,你先回屋躺着。” 刘氏道:“咱们哪儿有银子请大夫?” 夏荷笑了笑说:“娘,邓姐姐不是带我进山挖了这么多的冬笋吗?咱们可以抵诊金啊。听邓姐姐说,城里卖的冬笋三文钱一斤呢。” “这邓姑娘真是个好人,夏荷,咱们要记着人家的恩情。” 刘氏说完又一阵猛咳。 “我知道,娘,咱们快回屋休息。” 夏荷扶着刘氏回屋躺下,给她盖上被子,去厨房和妹妹交待几句就出去了。 邓蕙回到家时已经傍晚了。 邓蔚围着邓蕙,“阿姐,你从哪儿借的独轮车?” “夏荷家的。” “就是你进山碰到的那个采药的小姑娘?” “人家可比你大。” 邓蕙把麻袋搬去厨房,邓蔚拿着野鸡跟在后面。 钟氏把温着的饭菜端出来摆在灶台上,邓蕙洗完脸就在灶台边用饭。 邓勇把麻袋口打开,拿了个冬笋出来,对钟氏道:“咱姑娘多孝顺,知道你爱吃笋子,挖了这么多冬笋回来。” 钟氏白了眼丈夫,“好像你不爱吃似的,哪回做笋子你少吃了?” 邓勇尴尬的笑了笑。 邓蕙道:“既然爹娘都爱吃,我过两天再去挖。” “让你爹和你一起去。” 邓蕙吃着饭说:“不用了,我和夏荷去挖就是,那丫头干活麻利,挖冬笋挖的挺快。” 钟氏道:“那丫头小小年纪就担起家里的重担,着实不容易。” “是啊!今天挖了冬笋,她就能找大夫给她娘看病了。” 邓蔚提着野鸡看了又看,“娘,野鸡明天咱们烧着吃吧!换个口味。” “行,给你换个口味。” 邓蕙吃完饭把锅碗洗了,烧了锅热水回屋洗漱。 次日,一家人刚吃完早饭,大伯母笑盈盈的来了,在钟氏耳边私语几句,钟氏闻言不好推拒,叮嘱了邓勇几句,随大伯母去了她家。 邓蕙喂完狗正想处理野鸡,邓勇进来说:“我来,你回屋绣花去。” “啥?” 邓勇“嘿嘿”一笑:“蕙蕙,你娘让你没事多练练女红。” “爹,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擅长那些。” “你做做样子,绣不好归绣不好,态度还是要有的。” “知道了。” 邓蕙回到屋里,桌上放着裁好的男子衣裳和针线篮子,地上还放着一筐木棉,她走过去自言自语:“既然嫌我缝的衣裳不好,我也没必要缝那么仔细,反正穿在身上也看不出来好坏。” 钟氏去了一个时辰才回来,邓勇问她:“看的怎么样?” “大嫂那侄子模样也看的过去,人也老实,就是家里人口多,兄弟四个,他行二,还有两个妹妹。” 邓勇摇摇头:“有大嫂这层关系在,我觉得不行,蕙蕙要嫁过去受了委屈,咱们不得给她出气?要闹起来,大嫂面上也不好看。” “你说的也对,大嫂一片好意,我总得想个合理的推辞。” “你就说我不同意,大嫂娘家远,我想把蕙蕙嫁近些。” 钟氏赞成道:“你这说辞好,那我下午就去回绝了大嫂。” “鸡收拾好了,小郎君说要下厨,你中午清闲了。” 第19章 再遇 邓蕙在屋里做了一上午的针线活儿,直到邓蔚下学来喊她吃饭,她才放下衣裳和邓蔚一起去堂屋吃饭。 桌子上摆着两个菜,一大海碗竹笋烧鸡和一盘醋溜白菜。 钟氏和男子一前一后把饭端上来,“吃饭了。” 邓蕙姐弟俩挨着坐下,等人都到才动筷子。 邓蔚吃的津津有味,果然烧的比炖的有滋味,鸡吃着不腥气,竹笋也没有涩味儿。 邓蕙吃着今日的菜就知道不是她娘做的,偷偷瞅了男子一眼,那家伙斯文的吃着饭。 邓勇吃着竹笋烧鸡,夸赞:“好吃。” 钟氏把鸡头夹给邓勇,“好吃你多吃点儿。” “婉清,你也吃。” 邓勇笑呵呵的给钟氏夹个鸡翅膀。 男子不经意地瞅了一圈,见大家都很喜欢吃他做的菜,唇角微微上扬。 吃过饭后,钟氏去了大伯母家一趟,回来后叫邓蕙和她一起做笋干。 一下午的时间,邓蕙和钟氏都在厨房忙着做笋干,冬笋剥去笋衣切开,焯过水后,又在炉火上烘了半干才拿去外面先晾着。 两日后,邓蕙又背上弓箭,推着独轮车往白云山而去。 夏荷两姊妹见到邓蕙很高兴,刘氏更是邀她下午在家用饭。 邓蕙笑着问:“刘婶看过大夫了吗?” 夏荷说:“看过了,大夫还给我娘抓了两副药,我娘吃了好多了,晚上咳的不那么厉害了。” “那就好。” “邓姐姐,你等一会儿,我去拿筐和锄头。” 邓蕙等夏荷拿上东西,一起去了山上。 快到山脚下时,空中传来几声低鸣,邓蕙抬头看去,是一只落单的大雁,立马取下弓箭,拉满弓朝着大雁的方向射去,大雁被射中掉落下来。 夏荷小跑着过去捡起大雁,“邓姐姐,你真厉害。” “上山了。” 邓蕙说着往山上走,夏荷把大雁丢进筐里,赶紧跟上去。 走了一半的路,邓蕙感觉身后有人跟踪,转身看去,果然看见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子在她们后面探头探脑的。 邓蕙转过身双手抱胸,“这位公子,你跟着我们做什么?” 男子见被发现,落落大方的走到邓蕙面前施礼:“在下陆通,见姑娘箭法高明,想向姑娘讨教一番,故跟在后面,在下并无恶意,还请姑娘勿怪。” 邓蕙见男子眼熟,“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一时想不起来了。” 男子咳嗽一声道:“在下与姑娘曾有过一面之缘,前段日子,我们射中了同一只野鸡。” “奥,我想起来了,是你呀,我这会儿没空和你讨教箭法,我要进山挖笋,你自便。” 夏荷好意提醒:“这位公子,你还是赶快下山去吧!这山里有老虎,还有狼,很危险的。” 陆通莞尔一笑:“既然这般危险,两位姑娘就不怕吗?” 夏荷骄傲的说:“我当然不怕,有邓姐姐在我怕什么?邓姐姐射杀过三头狼,要不是带着我拖后腿,老虎也得被邓姐姐扒了虎皮做毯子。” 邓蕙轻咳一声:“夏荷,别吹了,走了。” 说完转身就走。 夏荷连忙跟上,转头还不忘叮咛:“公子,你早些下山去吧!邓姐姐不能带着我们两个拖后腿的。” 陆通闻言无奈的笑了下,依然跟在后面。 夏荷不时往后看看,小跑着跟上邓蕙,“邓姐姐,那人还跟着呢。” “无碍,腿长在他腿上,他愿意跟就跟去。” “嗷。” 几人顺利到了竹林,夏荷把筐往地上一放,拿着锄头去挖冬笋,邓蕙倚在一棵树上环顾着四周。 陆通看了看邓蕙,朝夏荷问:“姑娘,用不用在下帮忙?” 夏荷拒绝道:“不用,你一看就不像会干活的,别弄脏了你的衣裳。” 陆通一脸尴尬的站在原地,感觉自己手脚没地方搁。 邓家,吴媒婆吃过早饭又来了,钟氏把她领进堂屋,让丈夫去泡茶。 吴媒婆开门见山道:“邓家嫂子,我给你说几户人家,咱们斟酌一下。” “吴妹子,你请说。” 吴媒婆把几户人家的情况如实和钟氏都说了。 钟氏感觉都不满意,要么兄弟多家境不好,要么家境好身体弱,还有屠户丧妻再娶的。 吴媒婆见钟氏紧皱眉头,无奈道:“这会儿真没条件好的配你家大姑娘。” 钟氏叹口气,“也是我们夫妻俩平时太宠女儿,不忍心她那么早嫁出去,这会儿竟这般难寻人家。” 吴媒婆安慰:“要不咱再等等,有那优秀的小郎君,我一定给你家大姑娘留意着。” “只能如此了。” 邓勇泡好茶端上来,吴媒婆喝了杯茶就起身告辞。 钟氏送她出院子时,碰上男子从后院出来,男子对她们点个头回了屋里。 吴媒婆看着男子的背影说:“这小郎君长的真俊秀。” 接着又问钟氏:“邓家嫂子,刚才那小郎君是什么人?” 钟氏嫌解释起来麻烦,随意的说:“是我娘家那边的侄子。” 吴媒婆凑近钟氏,神秘道:“嫂子就没考虑下你的娘家侄子?那小郎君和你家大姑娘站一起挺般配,这不是亲上加亲吗?” “这……” 吴媒婆笑了笑:“嫂子不妨考虑考虑,我这边有优秀的儿郎也给留意着些。” “吴家妹子费心了。” 钟氏送走吴媒婆,心里活泛起来,中午做饭都心不在焉的。 夏荷挖起冬笋来一点儿都不含糊,上次挖的冬笋不但给她娘找了大夫看病,她还在村里卖了点儿冬笋,赚了二十几文钱,这会儿干劲十足。 邓蕙见周围暂时安全,取下弓箭,把她的看家本领拿出来,瞄准一棵柳树上的残叶练箭。 陆通惊讶的瞪大眼睛,百步穿杨,他心甘情愿的当起跑腿的,把邓蕙射出去的箭都捡回来,再看每支箭上都插着一片柳叶。 陆通双手拿着箭还给邓蕙,“邓姑娘,可否传在下一些箭术经验?” “可以啊!” 陆通惊喜的说:“多谢邓姑娘。” 邓蕙毫不吝啬的把她的技巧都讲给陆通听,陆通认真的听完,取下自己的弓箭练起来。 邓蕙靠在树干上,看看夏荷周围,不时看看陆通练箭。 第20章 教练箭 邓蕙见陆通总射不中,看不过眼,走到他跟前把他的手臂往高抬了一点,手把手教他射箭。 一箭射出,柳枝微微动了下,陆通高兴的说:“中了。” 转头看向邓蕙,他们此时离的很近,他发现她脸上好像是故意抹黑的,眉眼甚是好看,她脖颈的肌肤很白,与脸上的肤色很不相称。 “照我刚才教你的练,还有,爱惜眼睛,眼力很重要,平时多吃猪肝和鸡蛋。” “我知道了,多谢邓姑娘教习。” “你继续练吧!” 夏荷已经挖了好多冬笋,筐里都装满了,麻袋里也装了一多半,她脚边还堆了一堆。 邓蕙抬头看看天空,已经过了午时,今日或许回家能早点儿,眼角余光瞥见一个灰色的身影蹦跶一下,她连忙搭弓射箭,射中后去拣起猎物,是一只灰兔,正好给邓蔚烤来吃。 又过了会儿,夏荷把挖好的冬笋都装进麻袋里,“邓姐姐,都装满了。” “装满了就回家。” 邓蕙走过去把麻袋都提出来。 陆通也收好弓箭过来帮忙,欲帮邓蕙扛一个麻袋,怎知抓着麻袋口差点儿没提起来,使了老大的劲儿才把麻袋扛在肩上。 夏荷想去提筐,被邓蕙抢了先,“你帮我拿猎物。” “好的,邓姐姐。” 夏荷捡起地上的大雁和兔子。邓蕙提着筐,肩上还扛着一麻袋冬笋,脚步沉稳的下山去。 陆通走在她们后面,对邓蕙佩服不已,如此女子,真是不输男儿。 顺利下了山,邓蕙把麻袋和筐放下,“休息一会儿吧!” 陆通跟着把麻袋放下。 夏荷说:“邓姐姐,下午留在我家用饭吧!” 说完看向陆通,“陆公子要不嫌弃,也来我家用饭。” 陆通摇头道:“不必麻烦姑娘,我帮你们把冬笋送回去也该回家了。” “好吧!今日多谢陆公子。” 陆通看着邓蕙道:“是我该多谢邓姑娘。” “举手之劳而已。”邓蕙不在意的说。 等歇够了,三人继续往夏荷家而去。 到了夏荷家,几人把东西放下,刘氏问夏荷:“这位公子是?” 夏荷介绍:“娘,这是陆公子。” “陆公子,这是我娘。” 陆通对刘氏施礼道:“在下陆通,是邓姑娘的朋友。” “原来是陆公子。邓姑娘,陆公子,快屋里坐,我去准备饭菜。” 邓蕙说:“刘婶不必麻烦,我这就回家了。” 夏荷见留不住邓蕙,推来独轮车,把猎物都放在独轮车上。 邓蕙搬了一麻袋冬笋放车上,剩下的冬笋都留给夏荷。 “夏荷,我走了,过两日再来,” “邓姐姐路上慢点儿。” 夏荷娘三把邓蕙和陆通送出去,等人走远了,回了院子里。 夏雪不高兴的说:“姐姐,你怎么没和邓姐姐要只兔子?” 夏荷闻言严肃的和妹妹谈话:“雪儿,你怎么会如此想?” “邓姐姐人很好,姐姐和她要兔子,她肯定会给姐姐。” “雪儿,邓姐姐是我的救命恩人,还带我进山挖冬笋给娘看病,咱们要记着人家的好,猎物是邓姐姐猎的,咱们凭什么跟人家要?要是养成了习惯,次次都和邓姐姐要猎物,哪次邓姐姐要是烦了咱们,不和咱们来往了,那时又该如何?” 刘氏跟着说:“雪儿,你姐说的对,升米恩,斗米仇,邓姑娘对咱们家有恩,咱们可不能忘本。” 夏雪似懂非懂的说:“我喜欢邓姐姐,我不想邓姐姐不和我们来往。” 夏荷摸摸妹妹的头:“邓姐姐不是在教雪儿本事吗?姐姐相信,等我们雪儿练好本事,以后也能进山打猎。” 夏雪坚定的点点头:“我要和邓姐姐一样厉害,让娘和姐姐顿顿有肉吃。” 说完跑去一边,按邓蕙教她的招式在院子里练起来。 邓蕙和陆通出了村子,陆通问道:“邓姑娘家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不必了,我自己能回去,你自回家去吧!” 邓蕙想了想停下独轮车,从麻袋里拿了几个冬笋出来,“你今日也出力了,拿点儿冬笋回去吃。” “不必了,多谢邓姑娘的好意。” 邓蕙把冬笋塞给他,“出来一趟总不能空手而归。” 陆通抱着冬笋,腼腆道:“如此多谢邓姑娘。” “客气什么。” 邓蕙觉得给他拿的少了,要是家里人口多还不够吃的,于是又拿了几个冬笋出来塞给陆通。 陆通都快拿不下了,连忙说:“邓姑娘,这些足够了。” 邓蕙把麻袋系好,推起独轮车,“那你回去吧!我也该回家了。” “好。” 邓蕙走了一段路,发现陆通还跟在后面,不悦道:“都说了我不用你送,你怎么还跟着?” 陆通笑了笑:“在下家住石林村,这条路是必经之路。” 邓蕙面露尴尬,“我家住在花溪村,这条路也是必经之路。” “那在下能与邓姑娘同行一段路。” “快走吧!” 陆通快走几步撵上邓蕙,与她并肩同行。 “邓姑娘什么时候还会进山打猎?” “不确定,有时候天气好时,有时候看心情,这阵子会经常进山挖竹笋吧!” 陆通去过夏荷家,知道她家里过的清苦,也没看见家中的男丁,夏荷一个姑娘家敢冒险进山挖冬笋,定是家中生了变故。这位邓姑娘看样子像是猎户,进山不打猎,居然带人挖冬笋,定是想帮衬夏家娘几个。 陆通看着邓蕙的侧颜:“希望下次还有机会向邓姑娘讨教箭法。” “没什么,你没事多练习箭术,我的箭术可是练了许多年,当初双手磨的都是血泡。” “邓姑娘好毅力,也着实不容易。” 陆通对邓蕙好感飙升,这姑娘想必也是没有父兄庇护,一个姑娘为了撑起一个家,没日没夜的练习箭法养家糊口,太不容易了。 邓蕙要知道陆通此时的想法,定会大骂他一顿。 “陆公子看着像是读书人,怎的对箭法感兴趣?” 陆通笑了笑说:“读书人也不能读成书呆子,总得有点儿爱好。” 邓蕙点头赞同:“的确,读书人也不能手无缚鸡之力,我弟弟也在私塾读书,休沐的时候总爱让我陪他练箭。” 陆通诧异的问:“邓姑娘的弟弟也在念书?” “在我们隔壁村的私塾念书。” 第21章 入赘 邓蕙和陆通一边聊天一边赶路,很快到了一个岔路口。 “邓姑娘,真不用在下送你?” “不用,我很厉害的,没人敢招惹我。你赶紧回家去吧!” “那咱们就此别过,邓姑娘路上当心。” “陆公子慢走。” 两人分道扬镳,陆通走了几步,回头看着邓蕙走远了,才转身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两刻钟后,陆通回到家,陆嫣然见她哥哥怀里抱了那么多冬笋回来,高兴的问:“哥,你从哪儿弄来的笋子?” “山上挖来的。” 陆通去厨房放下冬笋,陆娘子正在厨房做饭,见儿子回来了,还带来些冬笋回来,对女儿说:“快去给你哥打水洗手。” 陆嫣然舀了两瓢水倒进木盆,又去给陆通拿帕子。 陆通洗着手问:“娘,我爹还没回来?” “还没了,应该也快回来了。” 陆嫣然把帕子给陆通,“哥哥,今日又有媒婆来给你提亲。” 陆娘子往灶台里添了根柴,“这次媒人提的是城里胡员外家的姑娘,把那姑娘夸上了天,改日我让你爹进城打听打听,上次吴媒婆也是把那姑娘夸的跟天仙似的,你二婶说见过那姑娘,长的不好看,五大三粗的,我就给拒了,所以这媒人的话也不可全信。” 陆嫣然插嘴道:“二婶的话也不可全信,她还想把娘家侄女嫁给哥哥呢。” 陆娘子笑道:“小丫头片子别插嘴。” “本来就是。” 陆通道:“娘,我现在无意成亲,等考过乡试再说。” 陆娘子叹息一声,她就知道儿子这会儿不愿意成亲。 邓蕙回到家里时天还没黑。 一家人刚在用饭,听见狗叫声,邓蔚放下筷子跑出去。 “阿姐,你回来了。” “小蔚,今天阿姐打了只兔子,你不是想吃烤兔肉吗?咱们晚上烤了吃。” “还是阿姐疼我。” “我还打了只大雁,明天让娘炖来吃。” “好啊!” 邓蕙把麻袋搬去厨房,邓蔚提着猎物跟在后面。 钟氏去厨房把锅里留的饭菜端上桌。 邓蔚放下猎物忙着给她姐打水洗脸。 吃饭时,钟氏看看女儿,在看看小郎君,怎么看都觉得般配。 吃完饭,姐弟俩又在院子里欢快的烤起兔子。 晚上,钟氏把自己的想法和邓勇说了。 邓勇想了想说:“小郎君看着的确优秀,我那天还听见小蔚背错诗文,小郎君纠正他来着,想来是个读书人,只是小郎君暂时住在咱家里,终有一日会想起来自己是谁,会回到自己家里。” 钟氏道:“那都是后话,你们救他回来时,马大夫说他中毒好久了,想必家中未必和睦,他回去再被人下毒害了还不如留在咱们家。” “你说的也对。” “你想啊!他要留在咱们家,就是咱们家的上门女婿,蕙蕙留在家里多好,就在咱们跟前,也受不了委屈。” 邓勇经钟氏这么一提也跟着心热,一骨碌坐起来,“婉清,你这主意好,咱们都舍不得女儿嫁出去,那就留在家里。” 钟氏也跟着坐起来,“我是这么想的,把咱家旁边的那块地皮买下来,盖个小院子给蕙蕙他们两口子住,将来小蔚成亲也不冲突,再从东厢房那边的墙上开道门,咱不还跟一家人似的。” 邓勇赞同道:“还是你想的周到,蕙蕙成了家是该有个单独的院子,我明天就去找村长买地皮。” “顺便给小郎君办上户籍,就说是我娘家侄儿,逃难到咱们这边来的。 “对、对,户籍也得办了,那叫什么?” 钟氏想了想说:“小郎君长的俊秀,就叫钟秀,你明儿可得把这事儿给办好。” “我知道。” “那就这么说定了,睡觉吧!明天好办正事。” 邓勇和钟氏躺下却怎么都睡不着,都畅想着女儿的婚事,最后又聊了会儿才睡下。 次日吃早饭时,邓勇和钟氏对男子异常热情,又给他夹菜又嘘寒问暖的,男子不明所以,心里升起戒备之意。 邓蕙也不知爹娘今日怎么了,对个外人比对她们姐弟都好。 吃过早饭后,邓蕙被她娘遣回屋里去缝衣裳。 邓勇喂完狗,提着大雁去找男子,“小郎君,我们家蕙蕙昨天打了只大雁,小郎君中午可下厨?” 男子点头道:“大雁滋补,中午我来做。” “好嘞,我去把大雁给你处理干净。” 男子也跟着邓勇走出去。 厨房里一时挺热闹,钟氏和丈夫互相看了一眼,邓勇道:“我家蕙蕙可真能干,大雁都能射下来,小郎君想吃什么野味尽管说,我让蕙蕙给你打回来。” 钟氏插话:“我们家蕙蕙不光能干,还长得好看。小郎君,你看我家蕙蕙好看吗?” 男子表情凝滞,半晌道:“好看。” 邓勇呵呵一笑:“小郎君有眼光,你要喜欢我家蕙蕙,就留在我家如何?” 男子不自然的说:“在下没说喜欢邓姑娘,邓叔莫开在下玩笑。” 邓勇直言道:“没跟你开玩笑,我们家是真想招你做上门女婿,你在我们家也待了段时日,应该清楚我们家里人都厚道,肯定不会虐待上门女婿,蕙蕙有口吃的,肯定也不会饿着你。我再给你们小两口盖个小院子,成亲后你们过自己的小日子,要是想和我们一起吃饭随时都能过来,这多好的事儿。” 钟氏跟着说:“小郎君不妨好好想想,我们家蕙蕙真的是个好姑娘。” 男子低头沉思片刻道:“容我好好想想,过两日再答复你们。” 邓勇见八字有一撇了,爽朗的笑道:“我家蕙蕙这时节能猎来大雁,喜事将近呢。” 钟氏笑着附和,“大雁为聘,咱们家要办喜事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男子碗里堆满了肉,邓蔚不满道:“爹、娘,我和阿姐都没肉吃了。” 钟氏敷衍的说:“你和你姐少吃几块肉怎么了?” “那还不是我姐射下来的大雁。” “你懂什么,那是你姐猎给你姐夫的。” “姐夫?” 邓蕙姐弟俩异口同声道。 男子尴尬的想离席,邓勇一把拉住他,“小郎君还没用饭,吃完饭再回去歇着。” 邓蔚忿忿的问:“爹、娘,你们不会是要把我阿姐嫁给他吧?” 邓勇道:“你姐夫入赘我们家,你阿姐成亲后还在家里,你担心个啥?” 邓蔚眨眨眼,“好像、也行,只要阿姐不离开家,谁当我姐夫都行。” 第22章 板上钉钉 邓蕙见全家人都同意她招婿,仔细的把男子看了一遍,心里评头论足,这人长得确实俊美,面如冠玉,眉目如画,瓜子脸,唇形纤细柔和,好看极了。貌似招他做上门女婿也不亏,她还不用离开爹娘和小弟。 邓蕙的眼神太过明显,男子不悦的看回去,他还没同意呢,这家人不会强买强卖吧? 钟氏见女儿和小郎君还看对眼了,满面笑意:“都用饭,今日的大雁是小郎君做的,味道肯定差不了。” 邓蕙用勺子舀了一勺汤品尝,味道确实不错,她厨艺不通,以后有人做饭她也不用学厨艺,这么想来,她好像捡了大便宜。 吃完饭,邓蔚背着书袋去了私塾。 钟氏给邓勇取了五两银子,又装了半篮子冬笋,让他给村长家送去尝尝鲜。 邓勇装好银子,提着冬笋去了村长家。 钟氏洗完锅碗去后院时,一抬头就看一道修长的身影驻足,正全神贯注的看着邓蕙练箭。 钟氏清咳一声:“蕙蕙,别光自己练,也教教小郎君练箭。” 邓蕙一箭射出,正中靶心,回头看向男子问:“你要练箭吗?” 男子走过去接过弓箭,手臂抬高拉满弓,瞄准放箭。 邓蕙看向箭靶,射中红心边缘,诧异道:“不错啊!你之前练过?” 男子摇头:“记不起来,看着你练总感觉自己也会。” 邓蕙又抽出支箭给他,“你再试试。” 男子毫不犹疑的接过箭搭在弓弦上,这一箭射中了红心。 钟氏看了会儿,越看越觉得女儿和小郎君般配,满意的回了正房。 邓勇从村长家回来把地契给钟氏道:“旁边那块地皮有八分地,村长给算了三两银子,小郎君户籍的事,我也和村长说了,村长明日和我一道去衙门给小郎君办户籍,我顺道去砖肆把砖瓦买了。” 钟氏把地契收起来,“盖房子得抓点儿紧,争取在年前把蕙蕙的婚事给办了。” “我晓得,我这会儿就去把匠人都找好,等明日去衙门登记过后,咱们说干就干。” 邓勇说完又走了。 男子在后院练箭练的起劲,丝毫不知他成为邓家的上门女婿已是板上钉钉。 下午吃饭的时候,连邓蔚都对男子没了往日的成见。 钟氏道:“小郎君,你叔明日带你去衙门办户籍,你如今就是我的娘家侄儿,跟我一个姓,叫钟秀,如何?” 男子筷子一顿,思索片刻,“全凭钟姨做主。” “好,你明日跟紧你邓叔,少说话,有事你邓叔担着。” “嗯。” 钟氏又对女儿说:“蕙蕙,你这两日就别进山了。” “好。” “都吃饭吧!吃完早些歇着。” 次日一早,邓勇带着男子去了村长家。 邓蕙想和钟氏一起做笋干,被她娘拒绝了,“你回屋把小郎君的冬衣做出来。” “好吧!” 邓蕙不情愿的回屋去缝衣裳。 中午就邓蕙娘三吃饭,邓勇和男子没赶回来用饭,钟氏给他们留了些饭菜温在锅里。 申时,邓勇带着男子回来了,钟氏连忙迎上去问:“如何?户籍可办好了?” 邓勇从怀里小心的掏出地契和一张户籍,“村长给担保,花了十两银子总算给办下来了,你都收着。” 钟氏高兴的拿着男子的户籍看了又看,“能办下来就好。锅里给你们留着饭呢,我去端出来。” 邓勇道:“我们中午在城里吃过了,盖房的事也在衙门里登记了,砖瓦也买了,砖肆明儿给拉过来,” “办的好,快去堂屋歇着,我去给你们泡茶。” 钟氏把户籍和地契放好,去厨房烧水泡茶。 堂屋里,邓勇语重心长的和男子谈话,“女婿到了咱们家不必拘谨,有什么事和蕙蕙商量,蕙蕙通情达理,定会和你和睦相处。” “嗯。” 男子嘴上答应着,心里不免气恼,这家人对他有救命之恩,他不好一口回绝,推辞考虑一下,没想到被他们赶鸭子上架,既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全当还了这恩情就是。 钟氏泡好茶端上来,“小郎君,喝茶。” 男子端起茶抿了一口,好看的眉毛微蹙,两年的陈茶,泡茶的水质太差,更不该用铁锅烧水。 下午吃过饭,邓蕙见她娘在厨房洗碗,凑近她爹说:“爹,我明日进趟山。” 邓勇好脾气道:“去吧,去吧。在山里小心些。” “我知道。” 次日鸡叫三遍后,邓蕙起床收拾好,推着独轮车出门了,天亮之前到了夏荷家,夏雪正在院子里跑步,听见邓蕙的声音,高兴的去开门,“邓姐姐你来了。” 邓蕙把独轮车推进院子里问:“你姐姐呢?” “姐姐在厨房给娘熬药。” “你娘亲的病如何了?” “姐姐昨日又请了大夫来看,大夫说我娘吃完这两副药就差不多了。” “那就好。” 夏荷从厨房探出头:“邓姐姐来了,稍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好。” 夏雪拉着邓蕙的衣角,“邓姐姐,你上次教我的招式,我都练会了,我练给你看。” 说完退后几步练起来。 邓蕙等她练完道:“不错,看得出来你下了功夫,邓姐姐再教你几式。” 夏雪高兴的欢呼:“好唉,邓姐姐你真好。” 邓蕙当下又教了夏雪几个招式,让她好好练。 刘氏在房檐下看着女儿和邓蕙练武,夏荷给她端来药,“娘,该吃药了。” 刘氏端着药碗,皱着眉一口气喝完药。 夏荷把药碗放回厨房,拿上背篓和锄头,随邓蕙一起上山去。 她们刚走没多远,后面几个妇人追上她们,“夏荷,我们和你一起进山。” 夏荷回头一看,是廖家的几个妯娌,她们手里都拿着锄头,背后还背着背篓,“嫂子,进山可不是闹着玩的,山里有老虎,还有狼,你们可别去冒险。” 叫住夏荷的妇人看了邓蕙一眼道:“我们和你们一起去,相互有个照应。” 夏荷直接拒绝,“要是遇到老虎怎么照应?你们能打死老虎?” 妇人笑道:“这不是还有邓家姑娘吗?邓姑娘是猎户,上次不是还打了头熊瞎子,反正都带上你了,再多带几个人进山一样的。” “这怎么一样……” 夏荷想跟她们理论,被邓蕙打断:“我不会带几位大嫂进山,山林里豺狼虎豹都有,我可担不起那个风险。” “你都带夏荷了,多带我们几个怎么不行?” “就是,一只羊是放,一群羊也是放。” “夏荷家没有男丁,几位大嫂家也没有男丁?需要你们冒险进山?夏荷,咱们走。” 邓蕙说完不再理她们,转身就走,夏荷赶紧跟上去。 第23章 打到野猪 邓蕙脚程快,夏荷小跑着才能撵上她,几个妇人不甘心的跟在后面。 上山后,邓蕙看见山腰下有村民结伴采山货,挖野菜的。 夏荷也看见了,撵上邓蕙问:“邓姐姐,山里的猛兽不会下来吧?” “不上半山腰应该无事,猛兽很少下山的。” “可是上次那只熊瞎子都下山了,还把我们村的人咬伤了,幸亏当时地里干活的人多,把它吓跑了。” 邓蕙摇摇头:“可能那头黑熊饿极了吧!” 夏荷跟着邓蕙上山走了一段路,回头一看,那几个妇人没有跟上来,这才松了口气。 两人到了半山腰的竹林,夏荷高兴的放下背篓,拿着锄头去挖冬笋,边挖边说:“邓姐姐,这片竹林的冬笋挖的差不多了,下次就没的挖了。” 邓蕙靠在一棵树上说:“夏荷,今天挖完冬笋,下次我就不带你进山了。” “我知道,邓姐姐要打猎,这几次光陪我挖冬笋了,都耽搁了打猎。”夏荷不介意的说。 “过些日子我再带你进山,往上走还有竹林。” “真的?”夏荷高兴的差点蹦起来,要是一冬天都能进山挖冬笋,那她们家的日子岂不是好过很多。 “邓姐姐什么时候骗过你?” “我相信邓姐姐。邓姐姐,前天我三婶带我去城里卖冬笋,我带的冬笋都卖完了,邓姐姐,你猜我卖了多少文钱?” “三百多文?” 夏荷惊讶的说:“邓姐姐怎么知道?” 邓蕙神色淡定,“我陪你一起挖的冬笋,怎么会不知道?” 夏荷憨笑道:“是啊!邓姐姐陪我一起挖的冬笋,前天虽然卖了三百多文,可家里缺的东西实在太多了,一下子又都花出去了。” “你没留点儿冬笋自家吃?” “留了点儿做笋干。” 邓蕙点点头,“那就好,冬天可是没什么新鲜蔬菜。” “没事,我们村子就在山脚下,没菜吃的时候就在山腰下挖野菜。” “如此也好,你自己可不敢上山,挖野菜也约上几个同龄的姑娘。村里要有流氓找你麻烦,你与我说,我替你教训他。” “我知道,多谢邓姐姐为我着想。” 夏荷这几次挖冬笋挖出经验,一挖一个准,很快就挖了半背篓冬笋。 邓蕙紧盯着四周,夏荷挖冬笋挪动时,她也会跟着挪动,和她的距离不超过一丈。 夏荷往身后看了一眼,正欲退后两步,后知后觉的又往后看一眼,吓的连锄头都丢了,惊慌失措的跑向邓蕙,“邓姐姐……” 随着夏荷的惊叫,一团黑影也冲了出来。 邓蕙迅速从背后取下弓箭朝那团黑影射去,虽然射中了,却未中要害,那团黑影已到近前。 “夏荷,躲开。” 邓蕙话音未落,掌中出现一把匕首,和那团黑影交战。 夏荷躲在一棵树后,看清了那团黑影,原来是挺大的一头野猪,獠牙外露,看着挺吓人。 野猪皮糙肉厚,邓蕙费了一番功夫才将其击杀。 夏荷见野猪死了才敢出来,“邓姐姐,刚才吓死我了,我一回头就看见身后草丛里一团黑影,还好我反应快。” “是我大意了,山里处处都存在危险,等下我在竹林里检查一下你再挖冬笋,不过今天挖不了太多冬笋,你把背篓装满咱们就下山。” “好的。” 邓蕙把匕首抽出来,在草厚的地方擦干净上面的血迹归鞘,捡了根粗树枝去了竹林里。 夏荷看了地上的野猪一眼,打了个寒战,赶紧跟在邓蕙后面。 邓蕙在草深的地方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其它的猛兽,夏荷才拿着锄头继续挖冬笋。 邓蕙等夏荷挖好一背篓冬笋,扛起野猪带着她下山了。 两人一路顺畅的下了山,在山腰下碰上几个妇人,她们的篮子里装满了野菜,这几人正是邓蕙和夏荷进山时,想和她们一起进山挖冬笋的那几个妇人。 其中一个妇人阴阳怪气的说:“难怪人家不带我们,一头野猪够几个人分的?” 夏荷直接怼回去:“谁有本事打死野猪就是谁的,为什么要分给别人?” 妇人恼怒道:“夏荷,咱们是一个村的,你怎么向着外村人?” 夏荷急眼了,“邓姐姐是我的救命恩人,要不是邓姐姐,我早被、老虎吃了,邓姐姐对我来说怎么都不算外人。” “夏荷,走了。” 邓蕙无意和几个妇人起口角,率先走出去几步,夏荷连忙跟上。 两人回到夏荷家,夏雪看见这么大一头野猪吓了一跳,连刘氏都惊讶不已,暗叹:这邓姑娘力气真大,这么大一头野猪都能扛回来。 邓蕙她们今日回来的早,刚过未时,夏荷朝她娘问:“娘,给我们留饭了吗?” “留了,我去端饭。雪儿,给你姐和邓姑娘打盆水洗把手。” “好嘞。” 邓蕙扛着野猪走了这么远的路,身上都出汗了,脸上的灰都被汗水浸花了。 夏荷好几次她都发现邓蕙脸上像抹了灰,这会儿看的真切,还真是抹了层灰。 夏雪打来盆水,“邓姐姐,你先洗洗。” “多谢。” 邓蕙把脸也洗了,顿时感觉清爽不少。 夏荷和夏雪姊妹俩盯着邓蕙目不转睛,夏雪道:“邓姐姐,你真好看。” 夏荷跟着说:“是啊!邓姐姐,你为何要在脸上抹层土啊?” “为了出门方便。” “也是,邓姐姐这么好看,又经常出门,别被人说了闲话去。” 刘氏把精心做的饭菜端上桌,“都吃饭了,这会儿还早,邓姑娘今日就留在家里用饭。” 邓蕙刚要拒绝,夏雪拉着她往堂屋走,“邓姐姐,我娘今日专门做了蒸饼招待邓姐姐,而且我和娘都没用饭,等着姐姐和邓姐姐回来一起用饭。” 邓蕙不好再拒绝,“那我今日就叨扰了。” 刘氏道:“邓姑娘客气了,你是我们家的恩人,一顿饭算什么。” 夏荷赶紧洗了把手,跟着去了堂屋。 堂屋的饭桌上放着两盘蒸饼,一盘炒竹笋,一盘炒鸡蛋,还有四碗白米粥。 邓蕙看的出来,刘氏是把家里的好东西都用来招待她了。 “邓姑娘,快坐下用饭。” “刘婶,我单名一个蕙字,刘婶以后就叫我蕙蕙,邓姑娘叫的生分。” “唉,那婶子以后就叫你蕙蕙,快坐下用饭。” “刘婶也快坐下用饭。” 夏荷和夏雪一左一右的挨着邓蕙坐下,热情的给她夹菜,招呼她用饭。 第24章 和而不同 邓蕙在夏荷家吃过饭待了一会儿,就和刘婶告辞,夏荷把独轮车推出来,邓蕙把野猪搬上独轮车对她说:“我今日已经打了头野猪,下次还带你进山挖冬笋。” 夏荷惊喜的说:“好啊!我明日一早进城卖完冬笋就在家等邓姐姐。” 邓蕙点点头,“那我走了。” “邓姐姐路上慢点儿。” 夏荷把邓蕙送出去,看着她走远了才回去。 邓蕙推着独轮车走出去一段路,后面来了一辆牛车,她把独轮车往旁边推,忽然听见有人叫她。 “邓姑娘。” 邓蕙一转头就看见牛车上坐着的陆通,陆通耳根发烫,说话都不利索了:“抱、抱歉,在下、在下认错人了,姑娘勿怪。”说着还对她行礼。 “陆公子。” 陆通听着声音耳熟,瞬间反应过来,让车夫停下牛车,接着从牛车上下来,惊喜的说:“真是邓姑娘,好巧。” 邓蕙微微一笑,“陆公子这是回家吗?” “是啊!邓姑娘又进山了?” “嗯,今日运气好,打了头野猪。” “邓姑娘真厉害。” 邓蕙看了眼他身后的牛车,“天色不早了,陆公子快回去吧!” 陆通笑道:“好、不急,在下和邓姑娘能同行一段路。” “不必了,陆公子先行,牛车还等着你呢!” 陆通对车夫道:“徐四叔,你先回去吧!” 车夫看了他一眼,“那我先回村了,你也早点儿回家,省的家里人担心。” “我知道。” 陆通看着车夫赶着牛车走了,对邓蕙道:“邓姑娘,我来帮你推车。” “陆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这头野猪不轻,推着费力气。” “无碍,我全当锻炼身体了。” 陆通说着就要帮她推车,邓蕙只好松开车把,一只手扶着车沿,“陆公子小心些,别磕到你。” “邓姑娘放心,农假时,我也会下田干些农活,没那么脆弱。” “好!” 邓蕙见他推的挺稳当,就不再扶着车沿。 “上次听邓姑娘说,家住花溪村?” “是啊!” “花溪村有一片桃林,每年桃花开的时候很是好看,我去年休沐还和同窗去游玩过。” “是有一片桃林,离我们家不远,据说是早年间来村里居住的一位夫人种下的,后来那位夫人搬走了,那片桃林却越长越旺盛,还结桃子呢!” 陆通看着邓蕙的侧颜,笑的温和,“邓姑娘必是去那片桃林摘过桃子。” “那是自然,每年桃子成熟时,村里的姑娘都要叫上我去摘桃子,她们都胆子小,不敢爬树,其实那桃树也没多高,还没两丈高,我三两下就爬上树去了,她们都在下面等着我摘桃子丢下去。” “邓姑娘在村里想必人缘很好。” “当然了。” “我就没有邓姑娘这般好人缘,知己好友寥寥无几。” “君子和而不同,陆公子与我不一样。” 陆通眼底的笑意更浓,“邓姑娘也识字?” 邓蕙点点头,“识得几个字,我在家时常能听到阿弟背书,也跟着学几句。”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话,很快到了岔路口,邓蕙停下脚步,“陆公子,到岔路口了,你快回去吧!” 陆通道:“邓姑娘,在下再送你一程。” “不用了,你快回去吧!晚了家里人担心。” “那好吧!” 陆通看着邓蕙推着独轮车走远了,才朝自己村子方向走去。 酉时三刻,邓蕙回到花溪村,村口有几个闲聊的村民,其中一个村民看见邓蕙道:“蕙丫头,你今儿打了头野猪呀?” “是啊六叔,今儿运气好。” 问话的村民是邓蕙她爹那一辈的堂兄弟。 六叔跑过来帮着推车,“我给你推回去,今儿我看见有人往你家送砖瓦,问了你爹才知道,你家要盖房子。” “有劳六叔。” “蕙丫头甭跟六叔客气。” 其他几个村民也跟上来问:“蕙丫头,野猪肉卖不卖?” “当然卖了,这么大一头野猪,我们家也吃不完。” “给便宜不?” “叔伯们放心吧!咱们都是一个村的,价格当然给算便宜。” “蕙丫头就是爽快。” 走在后面的一个中年男子心里叹息,这丫头这么能干,偏偏他家两个小子不争气,都不敢娶她,说蕙丫头凶的很,怕挨揍,挨揍有啥怕的呀?日子过的好就行啊! 六叔到了家门口就喊:“二哥,快出来杀猪了。” 院子里传来狗叫声,邓勇从堂屋出来去开门,看见堂弟推着头野猪回来,赶紧把大门都打开。 六叔推独轮车进了院子,“蕙丫头今日打了头野猪回来,我们都等着买点儿野猪肉回去呢。” 邓勇把野猪搬下来,感觉得有个三四百斤,“都别急,等我把这猪肉拾掇出来再卖。” 钟氏叫着邓蕙去厨房烧水,关心的问:“蕙蕙,没受伤吧?” “没有,娘,你女儿很厉害的,岂是一头野猪能伤的了的。” “没受伤就行,你每次进山,娘都提心吊胆的。” “没事,咱家不是要盖房子吗?总得给人家管饭吧,今儿打到野猪,咱们就不用买肉了。” “说的也是。” 钟氏往锅里添上水,邓蕙坐在灶台边烧火。 六叔帮着邓勇一起拾掇猪肉,忙活到很晚。 第二天,村里还有人来邓家买野猪肉的,都是乡里乡亲的,邓勇一律给算六文钱一斤,除了自家留了三分之一的野猪肉,其余全卖了。 晚上,钟氏坐在桌子旁数着铜板。 邓勇催促道:“数完了吗?没数完明儿再数,早些歇着吧!” “别催,快了。唉,我数到多少了,你看你,给我一打岔,我又忘了。” 邓勇道:“我看你今晚上不数清楚,睡觉都睡不踏实。我不催你了,你数吧!” “你可别打扰我了。” 钟氏说完又数起铜钱。 邓勇坐在旁边一言不发,等钟氏数完铜钱问:“野猪肉卖了多少钱?” 钟氏自信道:“一千四百四十钱。” 邓勇点头夸赞:“不错,咱家蕙蕙真能干,这几次单独进山都赚了多少银子了……” 邓勇提起女儿来满脸骄傲,赞不绝口。 钟氏看着丈夫,无奈的笑了下:“睡吧!你刚才不是还催着我睡觉吗?” “对,咱早些歇着,明儿一早盖房子的匠人就来了。” 第25章 真甜 邓蕙招赘的事在村里传开,连她的小姐妹们都先后跑来问她,这事是不是真的,等听到邓蕙亲口承认,一个个都很高兴。 邓家盖房子,邓勇的几个堂兄弟都过来给帮忙,邓蕙的大伯母和两个堂婶也来厨房帮着钟氏做饭。 邓蕙在家做了一日针线活,终于给她的上门女婿把另一件冬衣缝好了,她拿着冬衣去了找他。 男子正坐在屋里发呆,听见敲门声走过去开门。 邓蕙手里拿着冬衣,“这件冬衣也缝好了。” 男子站在门口,丝毫没有请邓蕙进屋的打算,“多谢。” 邓蕙往屋里看看,“你在做什么?” “没做什么。” 邓蕙只好把冬衣给他,男子拿着衣裳就要关门,被一只手扶住门框。 邓蕙讨好的对他笑了下,“以后我就叫你钟秀,你每日是不是很无聊?你喜欢什么告诉我,我进城给你买回来。” “我没什么喜欢的。” “那好吧!你需要什么再告诉我。” 邓蕙松开手,门瞬间关上,邓蕙撇撇嘴,热脸贴了冷屁股,看她以后还管他。 第二天卯时,邓蕙收拾利落,包了块野猪肉,推着独轮车往山脚下赶。 天大亮时,邓蕙到了夏荷家,把野猪肉给夏荷,让她带上背篓和锄头上山。 两人上山后,夏荷把半山腰那片竹林的冬笋都挖完了,装满了背篓。 邓蕙又带着她往山上走,走着走着,夏荷头上掉下来一物。 “哎呦。” 夏荷痛呼一声。 邓蕙回头问:“怎么了?” “有什么东西砸到我了。” 夏荷说完朝地上看去,忽然惊喜的说:“邓姐姐,是拐枣,这里掉了好多拐枣。” 邓蕙抬头看去,好大一棵拐枣树,树高四五丈,树干有两个人合抱那么粗。 夏荷揪下一截拐枣,在袖子上蹭了蹭塞进嘴里,嚼了两下两眼放光,“真甜。”说完又揪下一截拐枣在袖子上蹭蹭给邓蕙,“邓姐姐,你尝尝。” 邓蕙拿着拐枣丢进嘴里,嚼完汁液把籽吐掉,“是挺甜的,捡些回去。” 夏荷就等邓蕙发话了,马上放下背篓,蹲在地上捡拐枣。 邓蕙抬头看向拐枣树上,上面还挂着好多拐枣,下次还能再来捡些拐枣回去。 夏荷捡了许多拐枣,邓蕙给她一个麻袋,让她把冬笋拿出来一些放麻袋里,背篓里装拐枣。 夏荷依言把背篓里一多半的冬笋都装进麻袋里,把捡的拐枣放背篓里。 邓蕙等夏荷把地上的拐枣都捡完装进背篓里,带着她往山上走。 夏荷跟在后面兴奋的说:“雪儿最喜欢吃甜食,回去吃到拐枣一定很高兴。” 邓蕙不由想起邓蔚,她弟弟也喜欢吃甜的东西,“树上还有很多拐枣,咱们下次再来捡。” “邓姐姐,你真好。” “我只是带你进山,还是你自己勤劳,不怕吃苦。” 夏荷美滋滋的说:“邓姐姐说的轻巧,山里这么危险,要不是邓姐姐带我进山,我娘的病好的没这么快,我们家还过着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我勤快些,娘和妹妹就不用挨饿了。” “快走吧!今日可能要晚些回去了。” “好的。” 夏荷加快脚步跟在邓蕙身后。 邓蕙领着夏荷往山上走,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到了一片竹林。 夏荷望着眼前的竹林,比半山腰的竹林还大,马上放下背篓,拿着锄头就要去挖冬笋。 邓蕙怕草丛里再藏着野猪什么的,一把拉住她,“我先去察看一下,你跟在我后面,没有危险你再挖。” 夏荷点点头。 邓蕙放下麻袋,拿过夏荷手里的锄头进了竹林,夏荷连忙跟在后面。 两人在竹林里转了一圈,邓蕙见没什么危险,把锄头给夏荷,夏荷接过锄头就开始挖冬笋。 邓蕙跃上一棵大树,站在上面向下俯视一圈,没发现什么大型野兽,就从树上跳下来,去把夏荷挖的冬笋装进麻袋里。 半下午的时间,夏荷又挖了半麻袋冬笋。 邓蕙见天色不早了,扛起麻袋,带着夏荷下山去了。 两人到夏荷家时已经过了酉时,夏雪看见夏荷背篓里的拐枣,高兴的说:“姐姐,这是拐枣吗?” “是啊!以前爹爹给我们带回来吃过。” 夏荷拿了两串拐枣给妹妹,“去吃吧!” 夏雪拿着拐枣就吃起来。 刘氏走过来说:“我给你们留了饭菜在锅里温着。” 邓蕙道:“刘婶不必麻烦,天黑了看不清路,我这会儿就得走了。” “吃了再走,耽搁不了多久。” “不了刘婶,我得赶紧回家了。” 刘氏见留不住邓蕙,道:“那你路上小心点儿,我看今日天气不好,我去给你拿把伞。” “多谢刘婶。” 刘氏很快找来把伞给邓蕙。 今日挖的冬笋不多,邓蕙拿了半麻袋冬笋,装了些拐枣,把伞往腋下一夹,扛着麻袋走了。 夏荷把她送出去,看着她走远了才回到家里。 邓蕙扛着麻袋加快脚步往家里赶,半路上下起了毛毛细雨,她把麻袋往地上一放,撑起伞扛着麻袋继续赶路。 天色越来越暗,毛毛细雨渐渐越下越急,前方的路也变得难走起来。 远处一个身影朝邓蕙赶来,邓蕙眼神好,朝来人喊道:“爹,你怎么来了?” 邓勇打着伞大步走到邓蕙面前,“我来接你,今儿天气不好,你娘不放心,让我来找找你。” “没事,刘婶给我拿伞了,没淋到雨。” “把麻袋给爹,爹扛着。” 邓勇接过麻袋扛在肩上,把给邓蕙带的伞给她,父女俩踏着夜色冒雨赶路。 半个时辰后,邓蕙和她爹回到家。 钟氏在堂屋等着,听见狗叫声连忙去开门。 邓蔚也放下书本,从屋里跑出去,见到邓蕙就问:“阿姐,今日怎么这般晚?” “也没多晚,阿弟,阿姐给你带拐枣回来了。” “拐枣,阿姐今日进山捡拐枣了?” 邓蔚心里感动,阿姐对他最好了。 说话间到了屋檐下,邓蕙把伞上的雨水抖了抖合起来。 钟氏接过邓勇的雨伞合上。邓勇刚把麻袋放下,邓蔚就迫不及待的打开麻袋,上面装着挺多拐枣,他拿了一串在袖子上蹭蹭就吃。 “真甜。” 第26章 解围 雨下了一夜,第二天早上才停。 邓蕙吃过早饭后无事可做,回屋里拿着马大夫给她的草药图册看。 今日负责盖房子的匠人没来,钟氏清闲下来,从柜子里取出未绣完的嫁衣,又翻出一匹赤色布料,比照上次给男子量的尺寸裁衣,裁好后拿着去了邓蕙的屋子。 “蕙蕙,抽空把女婿的喜服缝出来,再给女婿做双新鞋。” 邓蕙长出一口气:“娘,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女红不好,我哪儿会做鞋。” “女婿的喜服不用绣什么图样,你把针脚缝平整就是,至于鞋子,我空闲时教你做。成婚是大事,马虎不得,你可得认真些。” “知道了,我缝就是。” 钟氏听到女儿的保证,这才转身回了正房,拿起未绣完的嫁衣接着缝。 邓蕙把喜服往柜子里一塞,接着看草药册子。 下午,吴媒婆来了家里,热络的拉着钟氏道:“我就说你家大姑娘和你那侄儿般配,还是亲上加亲,我先恭喜邓家嫂子了。” 钟氏笑意盈盈的领她进了堂屋,两人坐下后,钟氏说:“今儿还得请吴妹子给当保媒人。” “那是必然的。” “等他们成亲那日,还少不得劳烦吴妹子。” “邓家嫂子客气了,你们定好日子来告知我一声就是,那日我肯定来给新人唱礼。” 自古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虽然邓蕙是招赘,钟氏觉得也得按照老规矩走。 邓勇还去把村长请来代写婚书。 婚书写好后,村长当着邓勇两口子和媒人的面念了一遍。 邓勇和钟氏很满意,如今就差盖好房子给小两口成婚了。 吴媒婆和村长走时,钟氏给他们每人装了一篮子冬笋和一块野猪肉。 邓勇送走两人回到堂屋,就见钟氏拿着婚书笑的嘴都合不拢。 “蕙蕙的亲事可算是定了,等他们成婚咱就彻底了了这批事。” “是啊!你抽空进城去,把该买的都买回来,省得到时候抓瞎。” “不着急,房子还没盖好,咱们看好日子我在进城去采买。” “也行,你抽空去找趟许半仙,等看好日子咱们再筹办婚事。” “知道了。该做饭了吧?小蔚快回来了。” “这就去了。” 钟氏回屋把婚书收好后,转身去了厨房做饭。 次日天还没亮,盖房的匠人陆续都来了。 钟氏剁好鸡食,往里抓了两把米糠,拌好后把鸡喂了,麻溜的去厨房烧水做早食。 邓蕙听见钟氏剁鸡食就醒了,起床穿上冬衣就去厨房烧火。 热水烧好后,邓蕙往木桶里舀了两瓢热水,又往里兑了两瓢凉水,提回屋里去洗漱。 吃过早食,邓勇对女儿道:“蕙蕙,你这几日就别进山了,家里忙,爹和你叔伯们还得进山砍些木材回来,你留在家里,有啥事给你娘出出主意。” “我知道了。爹,你进山当心些,山里有大虫。” “放心吧!我们不往深处走,再说了,你爹这身手,对付一只大虫绰绰有余。” “可总得考虑叔伯们的安危,要不我和你们一起进山。” “不用,如今天儿冷了,没那么多猛兽出来活动。” “那好吧!你们小心些。” 钟氏刚把锅碗洗好,大伯母就带着邓翠翠过来了,邓翠翠直接去找邓蕙,大伯母去厨房帮着钟氏做午食,每日管匠人们两顿饭,大工小工加起来十几个人,还有自家的堂兄弟们来帮忙的,人多了做的饭就多,钟氏一个人还真忙不过来。 邓翠翠见到邓蕙,稀奇的说:“呀!蕙蕙姐也绣起嫁衣来了。” 邓蕙无奈的说:“这不是嫁衣。” “不是嫁衣?那就是新郎官的喜服。蕙蕙姐,你的嫁衣绣了没?” 邓蕙惭愧道:“我哪儿会绣花?我娘在给我绣喜服。” 邓翠翠不由感叹:“蕙蕙姐命真好,不用自己绣嫁衣,我娘都让我自己绣嫁衣。” “用不着羡慕我,你女红好,是该自己绣嫁衣,你要不要把你的嫁衣拿来和我一起做女红。” “好啊!我这就回去取。” 邓翠翠说完火急火燎的走了,没过多久又拿着嫁衣回来了。 两人各自缝自己的衣裳,不时说上几句,活儿也干了还不无聊。 中午,大伯母和邓翠翠都留在这边吃饭,邓勇的几个堂兄弟都带着媳妇来给帮忙,吃饭的人多,男的一桌,女的一桌。 钟秀这几天习惯了邓蕙的叔伯们开他玩笑,该吃饭还吃饭,他们的话听听就好。 邓蔚和钟秀一桌用饭,如今把他当姐夫看待,谁要说他不好,邓蔚就会替他解围,几个堂叔伯相互笑笑,也就不怎么为难钟秀。 吃过饭,几个妯娌收拾碗盘去厨房洗碗刷锅。 邓蔚跟着钟秀进了他屋里,自来熟道:“姐夫,在家里你就别拘束,谁要让你受气,你跟我说,我给你出气。” 钟秀看了他一眼,淡淡的开口:“又有什么学业上的问题问我?” 邓蔚“嘿嘿”一笑:“什么都瞒不过姐夫,我去拿书本,今日夫子讲的有些听不懂。” 说完跑了出去,很快拿着书袋又进来了,从书袋里翻出本书给钟秀:“夫子说下午要考,这里、还有这里,我有些没听懂。” 钟秀拿着书本耐心的给他讲解。邓蔚听明白了,高兴的说:“我懂了姐夫,下午不怕夫子考教了。” “快走吧!再耽搁你就迟到了。” “那我走了,姐夫要是无聊就练字,我屋里有笔墨纸砚。” 钟秀微微点头,等邓蔚走了,他又陷入沉思。 邓蕙和邓翠翠还是回屋去做女红。 此日天还没亮,邓勇的几个堂兄弟陆续来到家里,他大哥和六堂弟每人还拉着辆板车来。 钟氏和邓蕙多做了些早食,邓勇和几个堂兄弟吃过早食,拉上板车朝白云山出发。 钟氏忧心了一整天,直到傍晚见到丈夫他们拉着三车木料回来才放下心来。 邓蕙和邓翠翠就伴做了几日女红,这天上午终于把钟秀的喜服缝好,她正拿着喜服欣赏,钟氏来找她,“蕙蕙,我今日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第27章 及时雨 邓勇和几个堂兄弟陷入困境,被狼群袭击,即使他武艺高强,奈何面对一群狼也有些力不从心,他的几个堂兄弟也没有他一身的好功夫,都拿着斧头或棍棒乱舞,有两个都被狼咬了。 就在这危机时刻,一支箭射中了快要咬上邓大伯的饿狼,紧接着又有两头狼倒下。 “蕙蕙来了。”邓大伯惊喜的说。 邓勇看见女儿心里一喜,打起精神继续杀狼。 几头恶狼凶狠的朝邓蕙奔来,邓蕙跃上一棵树,迅速从箭囊里取下两支箭朝攻击他爹的几头狼射去。 随着邓蕙的箭一支支射出,狼群里的狼一头头倒下,转眼间只剩下五六头狼,邓蕙的箭也用完了,她果断的跳下树,抽出匕首冲向那几头狼。 一番搏斗下,邓勇父女俩解决掉剩下的几头狼。 “蕙蕙,你怎么来了?” “娘早上说心里发慌,我不放心就来找你们。爹,你没事吧?” “我没事,就是你叔伯有被狼咬的。” 邓大伯刚才吓得胆颤心惊,这会儿见危险解除,长出一口气:“幸好蕙蕙来了。” 邓蕙问:“大伯,你没事吧?” 邓大伯摇摇头:“你来的及时,我没被咬,就是你四堂叔和六堂叔被狼咬了。” 邓勇走过去检查两个堂弟的伤势,一个伤在小腿上,一个伤在手腕上,幸亏冬天穿的厚,伤口不深,邓勇撕下自己的衣摆先给他们包扎上。 “咱们赶紧下山,找大夫给四弟和六弟看伤。” 邓蕙的六堂叔看着满地的死狼说:“二哥,咱把这些狼都带回去剥皮子。” 三堂叔也跟着说:“是啊!二哥,这些皮子可不能浪费了。” “那就都带回去。” 邓勇本来也没打算扔下这些狼皮。 邓蕙把自己的箭都拔下来,在草丛里蹭干净血迹装回箭囊。 今日的木料没砍多少,邓勇当下决断,木料先不拿了,把死狼都带回去剥皮子。 一行人每人都拖着几头狼往山下走,下山的路还算顺当。 他们路过山脚下的村子,引起几个过路村民的驻足,纷纷感叹邓勇父女艺高人胆大。 邓勇把三辆板车借放在一户农户家里,到了农户家取了板车,和农户道过谢,把死狼都放在板车上,让两个受伤的堂弟坐在板车上,拉着他们往花溪村赶。 回到家时天还没黑,钟氏见他们都回来了,悬着一天的心才放下来。 邓蔚见到这么多的狼吓了一跳,“阿姐,你们怎么打了这么多狼?” “遇到狼群了。” 邓勇吩咐儿子:“小蔚,快去把马大夫请来。” “爹你受伤了?” 邓蔚担心的问,连钟氏也跟着担心。 “我没事,这是狼血,你四堂叔和六堂叔被狼咬了。” “我这就去叫马大夫来。” 邓蔚说完风风火火的跑了出去。 大伯母走到邓大伯身边担忧的问:“你没事吧?” 邓大伯摇摇头:“我没事,幸亏蕙蕙来的及时。” 大伯母松了口气,“那就好。” 四堂叔从板车上跳下来,“二哥,没啥大事,不碍事。” 邓勇道:“那也得让马大夫给看看咱才放心。” 邓大伯也说:“是啊!四弟,听你二哥的,大夫看了咱才放心。” “都去堂屋里坐。” 几个堂兄弟先后进了堂屋。 钟氏妯娌俩赶紧去厨房给他们准备饭菜。 钟秀走到窗户边,看见几车的死狼,连忙用衣袖捂住口鼻把窗户关上。 马大夫很快就来了,给四堂叔和六堂叔看过伤口,用个小瓷罐烧热,把伤口的淤血拔出来,消毒清理干净,又让邓勇去取狼的脑髓来。 邓勇取来狼脑髓,见马大夫给他们抹在伤口处,担心的问:“马大夫,我四弟和六弟的伤能治好吗?” “说不好,我再给开两剂汤药,一个月内没啥事就算痊愈了。” 六堂叔道:“二哥,被狼咬一口不至于那么严重。” 马大夫一瞪眼:“你懂啥,这阵子老老实实在家待着,别干重活。” 邓勇道:“四弟、六弟,被那畜牲咬了可不敢大意,咱就都听马大夫,这段时间好好在家待着。” 四堂叔和六堂叔纷纷点头:“那我们就听二哥的。” 邓勇在几个堂兄弟里颇被倚重,他为人豪爽,谁家有个事求到他面前,他从不推辞,还借过银子给他们。同样的,他家里有个事儿,几个堂兄弟也跑前跑后的。 马大夫合上药箱道:“带的药材不齐全,让你家蔚小子和我回家取一趟。” 邓勇马上吩咐儿子:“小蔚,你和马大夫去一趟。” “好。” 邓蔚跟着马大夫走了。 钟氏妯娌把饭菜端上来,“都去洗洗手用饭了。” 邓蕙在厨房用的饭,大伯母笑眯眯的看着她用饭,“蕙蕙,听你大伯说,今日多亏你去了,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钟氏想想都后怕,“几个叔伯也是为了我家盖房子才进山砍木料,这要真出个什么事儿,我家哪儿担待的起。” 邓蕙吃着饭说:“娘,这不是没事吗?你就别担心了。” “就是,还杀了那么多狼,咱们蕙蕙就是能干。”大伯母夸赞道。 钟氏摇摇头,“能干归能干,也是让我操不完的心。” 堂屋里,几个堂兄弟一边吃饭一边商议狼皮的事。 邓勇道:“我刚才数了数,一共二十九头狼,咱们兄弟六个平分。” 大伯父说:“二弟,你咋没算上蕙蕙,蕙蕙今儿可是及时雨,哪儿能少了蕙蕙的。” “就是,怎么也得算上蕙蕙的。”六堂叔赞成道。 “那就算上蕙蕙一份,我明儿剥了皮子给你们送过去。” 五堂叔道:“二哥,你经常卖野味,知道皮子的价格,你就都拿去卖了,分我们银子就是。” 其余人都赞同:“就是,拿去城里卖了再分银子。” 邓勇道:“那行,等我把狼皮处理好,咱一起进城卖皮子。都用饭,吃完都早些回去歇着。” 等他们用过饭,邓蔚也从马大夫那儿回来了,手里还提着几包药。 邓勇让钟氏去熬药,看着两个堂弟喝了药,才让他们各自回家去。 第28章 冷淡 第二天早上,邓勇用过早食后,把死狼都拿去后院剥皮。 邓蕙把缝好的喜服拿去给钟秀,钟秀还是拦在门口,双手接过喜服道:“有劳。” “娘还让我给做双新鞋,你多大的脚?用我帮你量量吗?” “不必,我在纸上拓下来再给你。” “行吧!” 邓蕙转身就走了。 钟秀看了看她的背影把门关上。 过了会儿,邓大伯和几个堂兄弟陆续过来帮着邓勇剥狼皮。 几个妯娌还去后院看了看,见地上堆着那么多狼都吓了一跳,想看又不敢看,踌躇片刻都走了,去厨房帮钟氏做午食。 钟秀拿了张纸在上面拓下鞋印,刚打开门就见几个姑娘进了邓蕙屋里,他连忙把纸塞进袖中,把门又关上了。 邓勇和几个堂兄弟忙碌了一天,终于把狼皮都剥了下来,清理干净后晾在后院,邓勇一家子都不喜狼肉,一点都没留,狼肉全分给邓大伯和几个堂兄弟。 傍晚,钟秀等人都走后,敲开了邓蕙的屋门。 邓蕙心里得意,也堵在门口问:“找我何事?” 钟秀从袖子里取出一张纸给她,“你不是要给我做新鞋吗?鞋印我都拓在纸上了。” “知晓了。” 邓蕙接过纸“啪”一声把门关上。 钟秀面对两扇门板,袖中的手不由握了握,转身回了自己屋里。 邓蔚从马大夫家送完诊金回来,回自己屋里拿了象棋去找钟秀,“姐夫,咱们下象棋玩。” “天都快黑了,还是早些歇息吧!” “不碍事,我点上油灯,咱们下两盘象棋再睡。” 邓蔚放下象棋去自己屋里拿油灯。 邓蕙去厨房打水洗漱,听见钟秀的屋里传来邓蔚的声音,她心里很奇怪,小弟这几天和他走的很近,对他很是维护,性子那么冷淡的人是怎么相处的? 次日,邓勇兄弟俩和三堂弟、五堂弟去山里把前天砍好的木头搬下山运回家里。 邓勇估摸着这些木料也差不多了,第二天就去找了木匠来下料。 木匠见了直摇头:“不行,湿木此时用不得。” “我再晾上一个来月使的吗?”邓勇问。 “使不得,至少也得到明年三月才使得。” 邓勇作难了,吉日都看好了,腊月十八,他还想赶在年前女儿成亲能住上新房子呢。 钟氏道:“要不先给蕙蕙把婚事办了,就先住这院儿,等房子盖好再让他们搬过去。” 邓勇摇头:“不行,蕙蕙成亲得让他们住上新房子,咱家办喜事也敞亮些。” 木匠提议:“要不你就买些木料,或是看看这村里谁家存的有风干的木料,和他们换换。” 邓勇茅塞顿开,对木匠道:“你倒提醒我了,我在村里换些风干的木料,我记得村长家就有干木材,我去问问。你要有活儿就先回去,等我找来干木再去请你过来。” 木匠说:“我好歹来了一趟,也不能白来,我去看看你家新盖的房子,规模大小都看好了,下回来了直接下料。” “就在我家旁边,我先领你过去看看再去村里换木料。” “行,我随你过去看看。” 邓勇领着木匠师傅去看隔壁新盖的房子。 新房子已经有了雏形,十几个匠人正忙碌着。 木匠和邓勇转了一圈道:“还早了,还得半个多月才能上梁。” “袁师傅,我家的活儿着急,我家姑娘腊月里成亲,你能否先紧着我家的活儿,我给你多加工钱。” 袁木匠道:“我尽量错开别人家的活儿,紧着你家的活儿干,你去换木头吧,我在这儿四处转转,你要换来木头,我今日还能干些活儿。” “行、行,那你四处转转,可别跑远了,我换来木头来喊你。” 邓勇说完急匆匆走了。 村长家里真有好几根干木头,被邓勇都换走了,额外多给了村长家一根湿木。 邓勇回家叫上邓大伯和两个堂弟就去村长家扛木头,又把自己家的湿木头给村长家扛过去。 邓勇换好木材,去隔壁找袁木匠,见袁木匠正拿着门公尺测量,就没打扰他,等他量好才说:“袁师傅,我换了几根木头来,你随我去看看还得换多少够搭房梁的。” “我收拾好东西。” 袁师傅把他的工具收拾好,随邓勇走了。 邓勇从村长家换了八根木头,袁木匠道:“杉木换杉木,谁都不吃亏。” “袁师傅说笑了,你看我这还差几根木头。” “再去换十八根木头来。” “行,我再去村里瞅瞅,看看谁家还有干木头。” 三堂叔和邓勇说:“二哥,老四家有几根木头,咱们去给他换了。” “去看看。” 邓勇从四堂弟家换了六根木头,又去村里每户都转了转,总算把木材都换齐了。 傍晚,邓蕙和钟氏在厨房洗碗,邓蕙看了眼钟氏说:“娘,我明日想再进趟山。” “年前就别去了吧!安安稳稳的把亲成了,过完年再说。” “娘,我明日再进趟山就不去了,顺便和夏荷说一声。” 钟氏知道女儿想帮衬夏荷家,娘几个无依无靠也怪可怜,只能无奈道:“去吧!进山当心点儿,早点儿回来。” “娘放心吧!我当天去当天回。” “既然明日要进山,你就早些歇着去。” 邓蕙被钟氏撵出厨房,洗漱完早早睡了。 次日五更天时,邓蕙起床收拾利落,背上弓箭,去厨房带了些干粮就朝白云山出发了。 天亮时,邓蕙到了夏荷家,开门的正是夏荷。 夏荷惊喜的说:“邓姐姐,快进来。” 邓蕙刚走进院子,夏雪就跑过来抱着她,“邓姐姐,你都好些天没来了。” “哪儿有好些天?也就有十日没见,邓姐姐家里最近事儿多。” 夏荷道:“雪儿这几天都盼着邓姐姐来呢。” 邓蕙捏了捏夏雪的小脸,“我这不是来了吗?” “邓姐姐,你上次教我的,我都学会了,我练给你看。” “好啊!” 邓蕙看着夏雪练了一遍她教的招式,夸奖道:“不错,邓姐姐今日再教你几招。” 说完取下弓箭放地上练起来。 夏雪认真的看着邓蕙的动作跟着学,学了两遍后说:“邓姐姐,我记住了。” 刘氏端着碗热腾腾的扯面从厨房出来,“蕙蕙,我给你煮了碗面,快来用早食了。” 夏荷挽着邓蕙的胳膊朝堂屋走,“邓姐姐,你先吃早食,吃完咱们再进山。” “有劳婶子,你们用过饭了吗?” 刘婶把碗筷放在桌上道:“我们都用过早食了,你快吃。” 第29章 打听 邓蕙在夏荷家吃完早食就带着夏荷进山了。 到山上的竹林时,已经巳时了,夏荷放下背篓,拿上锄头就去挖冬笋。 邓蕙在竹林里转了一圈,没发现猛兽就跳下来去帮夏荷。 夏荷经验老道的从一棵粗壮的毛竹下面顺藤摸瓜,挖出来好几个冬笋,然后放下锄头用手把它们刨出来。 邓蕙走过去蹲下身帮夏荷刨冬笋。 “邓姐姐,你不用帮忙,我自己就可以。” “今天多挖些回去,家里事情多,我年前就不进山了。” “那咱们今天就多挖些回去。” 邓蕙看了看夏荷,见她丝毫没有不高兴的样子。 夏荷道:“邓姐姐这几次带我进山挖冬笋,村里好多人家都眼红,我要每天都挖这么多冬笋回去,她们就该针对我了,正好今天挖完冬笋我就不进山了,就在山腰下挖挖野菜,省的她们眼红。” “今天挖的冬笋都给你。” “那可不行,邓姐姐放心吧!我这几次卖冬笋的银子够我们家里过冬了。” “你听我的就是,今天挖的冬笋卖了扯些布,给你们娘仨做身新衣裳。” “好。” 夏荷挖着冬笋,一滴眼泪掉入泥里。 “我家就住在花溪村,你要是遇到什么困难就来找我。” 夏荷点点头:“嗯。” 邓蕙即使帮夏荷刨冬笋也没放松警惕,不时朝四周看看。 花溪村村口,两个身着窄袖长衫的男子正拿着画像向村里人打听。 村口闲聊的几人看了眼画像纷纷摇头,都说没见过。 六堂叔和平时一样去村口闲聊几句,老远就看见两个生面孔和刘老三几个打听事儿,离近了才发现两人衣着打扮不寻常,袖口都扎着束袖,脚上穿着长靴,腰间鼓鼓囊囊,要不是他和二哥待的久,也分辨不出这两人是习武之人,腰间鼓鼓囊囊的肯定是惯用的武器。 两个生面孔见又来人了,把画像拿给六堂叔,傲慢的问:“你可见过此人?” 六堂叔看了眼画像,心里惊讶,画上这人和二哥家的女婿有两分相像。 其中一个生面孔不耐烦的问:“你见没见过此人?” 六堂叔摇摇头:“没见过。” 其中一人生疑道:“你没见过还看这么久?” 六堂叔“嘿嘿”一笑,“我这不得看仔细些,画上的人还挺好看,我们村的后生都没他长的好看。” 两人鄙夷的看了六堂叔一眼,心里暗骂:真是个乡巴佬,没见过世面,白耽搁他们时间。 后面又来了两个村民,两个生面孔又拿着画像去问,得知都没见过,一脸不高兴的走了。 他们走后,刘老三往地上吐口唾沫,“呸,打听人还鼻孔朝天的,谁搭理你们。” “就是。” “咱甭搭理他们,咱们接着聊。” 六堂叔在村口聊了会儿天,去了邓勇家,见到邓勇把他叫到一旁说话。 “二哥,我刚才在村口碰到两个生面孔打听人,那画像上的人,跟蕙蕙的夫婿有点儿像。” 邓勇心里一惊,面上沉着的说:“相像的人那么多,不足为怪。” “是啊!我看那两人都不是善茬,有武艺在身,还带着家伙呢。” “那肯定不是好人,不能招惹,村里人没乱说吧?” “没有,都说不认识,那两人灰溜溜的走了。” “走了就好。你这两日感觉咋样?身体可有不适?” 六堂叔摆手,“没事,和平时没什么区别,二哥多虑了。” “不可大意,下午我再让马大夫来给你和老四看看。” “不必了,我真没事,花那冤枉钱呢。” “你和老四平平安安的,我花几个冤枉钱算啥?这事儿听二哥的。” 六堂叔心里感动,二哥解甲归田后,对他们兄弟几个都多有照顾,家里的日子都比以前好过的多。 天快黑了,邓蕙和夏荷才下山去。夏荷背的背篓里装满了冬笋,邓蕙扛的两个麻袋也装的满满的。 两人到夏荷家时,已经亥时了。 邓蕙放下麻袋就告辞要走,刘氏着急的说:“蕙蕙,就在这歇一宿吧,大晚上赶路不安全啊!” “就是,邓姐姐,你就在我家住一宿,明日一早再走吧。” “邓姐姐,你明日再走吧,天都这么黑了。” 夏荷和夏雪也留邓蕙在家过夜。 邓蕙道:“我晚上不回去家里人会担心的,刘婶、夏荷、夏雪,你们放心吧!我有功夫傍身,不怕。” 刘氏娘三见留不住邓蕙,只好送她出门,夏荷想送她出村子,被邓蕙拦住:“你不用送我,快和刘婶回去,大门都关好了。” “邓姐姐,你路上小心点。” “我知道,快回去吧!” 夏荷娘三看着邓蕙的身影消失在夜幕里,才回家去。 邓蕙健步如飞的赶路,一只手按在腰间挂的匕首上,以防万一。 子时,邓蕙顺利到家,还没等她敲门,院子里就传来狗叫声,大门很快从里面打开。 邓勇见到女儿问:“今儿咋回来这么晚?” “帮夏荷多挖些冬笋就回来晚了。” 邓蕙走进院子里,钟氏也从正房出来,对邓蕙说:“锅里给你温着饭呢。” “我知道了。爹、娘,你们回屋歇息去吧,我吃完就睡了。” “那你吃完早些睡。” “好。” 邓勇和钟氏这才放心回屋睡觉。 邓蕙朝钟秀的屋子看了眼,屋里没亮灯,应该早就睡了,随后移步去了厨房。 次日天光大亮,院子里传来嘈杂的声音,邓蕙伸了个懒腰,掀开被子起床穿衣裳。 家里人都用过早饭了,邓蕙起晚了,自己在厨房吃早饭。 钟氏摘着菜问:“年前就不进山了吧?” “不去了,我昨天和夏荷说好了。” “那就好,咱家还一个来月就办喜事了,你在家安安稳稳的成了亲,我和你爹也省点心。” 邓蕙边吃饭边附和着点点头。 钟氏又问:“女婿的喜服缝好了吗?” “缝好了,都给他了。” “鞋呢?还得给他做双新鞋。” “我哪儿会做鞋,等娘抽空教我呢。” 钟氏摇摇头:“你呀!多大的姑娘了,鞋都不会做,等下午不忙了再教你。” 第30章 抓小偷 接下来的几日,邓蕙在钟氏的言传身教下,学会了做鞋。 狼皮也晾的差不多了,邓勇一早带着邓大伯和三堂弟进城去卖狼皮。 邓蕙拿着鞋敲开了钟秀的门:“鞋做好了。” 钟秀接过鞋,“多谢。” 邓蕙见他还是挡在门口,清“哼”一声走了。 钟秀把门关上,坐在桌边拿着鞋看了看,针脚比给他初次缝衣裳时好了许多。他把鞋放在地上,两只脚都穿上走了几步,觉得还算合脚,又走到桌边坐下把鞋换下来。 邓勇到下午才回来,在家里等了一会儿,邓大伯和三堂弟把另外几个堂兄弟也叫过来了。 邓勇见人都到齐了,把银子都掏出来,“狼皮一共卖了六十八两银子,都在这儿了,咱们把账算好,银子平分。” 其他几兄弟都很激动,卖了六十八两银子呢,平均每人能分到八九两银子,今年过年能过个富年。 邓勇每人先分了九两银子,邓蕙的那一份他先替她收着,余下的五两银子,邓勇也给分的明明白白的,毕竟亲兄弟还明算账了。 邓家几个堂兄弟拿到银子,高高兴兴的走了。 钟氏给邓勇端来饭菜,邓勇看了看桌上的银子道:“银子你都收好了。” “唉。” 钟氏见到银子眉开眼笑,这阵子家里花销大,这会儿有了进账过年也富裕些,于是,连忙拿着银子放回屋里去。 新盖的房子一天一个样,邓勇每日都要去转几圈,工钱都提前给匠人们结了一半,每日还给他们多加十文钱,伙食顿顿都有油水,就是让他们抓紧时间干活。 在邓勇的监督下,新房子很快建起来,到了上梁盖房顶这一步。 匠师和邓勇商议三日后上梁,那天是个好日子。 邓勇点头答应了,让匠师带着匠人们这几日先垒院墙,三日后再上梁。 下午吃饭的时候,邓勇看向钟秀问:“女婿,你看看缺什么,我明天进城采买给你带回来。” 钟秀摇头:“我不缺什么。” 钟氏道:“多买些布料回来,给他们小两口做几身新衣裳,过年穿。” 邓蔚提醒钟氏:“娘,还有我的新衣裳别忘了。” “忘不了,哪年少了你的新衣裳穿?” 邓蔚满意的点点头,接着吃饭。 邓勇对女儿说:“蕙蕙明儿和我一起进城去,爹带你去挑几件喜欢的首饰。” 邓蕙道:“我就不去了,爹看着买就是。” “那哪儿行,得挑你喜欢的。” 邓蔚朝她说:“姐,你就去吧,我明日休沐,有我和姐夫在家,你放心去。” 邓蕙想了想说:“行,你看顾好家里。” “我知道。” 钟氏催促他们:“都用饭吧!” 次日早上,邓勇父女俩用过早食,钟氏给邓蕙重新梳了个发髻,给她换了身袄裙,才准她出门。 村口停的牛车还没拉满人,邓勇和邓蕙来的刚刚好。 邓蕙刚坐上牛车,村里的两个婶子就问长问短。 “蕙丫头打扮这么俊俏是进城去?” 邓蕙礼貌的笑了笑点头说是。 “你那上门女婿婶子见过一回,长的真是一表人才。” “你见过?快跟我说说长啥样啊?我还没瞧见过。”另一个妇人道。 “长的好,比咱们村的后生都俊,听说是蕙丫头的表哥。” 一路上,邓勇尽听见两个妇人拉着女儿闲扯,等到了地方,赶紧付了六文钱的路资,叫邓蕙下车。 邓蕙跳下牛车,和邓勇进了城。 邓勇先带着邓蕙去扯布,他经常来这家布庄扯布,铺子里这会儿没几个客人,有个伙计认识他,领他去看新上的布料。 邓勇对邓蕙说:“蕙蕙,你看看你喜欢什么料子,咱们就买什么料子。” 邓蕙在铺子里看了看各种布料,指了指一匹黄色和蓝色的麻布道:“就扯这两种颜色,每样扯七尺。” 邓勇对伙计道:“你先给我扯布,我再看看别的。” “好的。” 伙计麻溜的拿着竹尺去量布。 邓勇往左边的好布料那边移步,这边都是绫罗绸缎,他也曾来买过两回。 伙计扯好布叠起来,跑到邓勇身旁,邓勇指了指三个颜色,“这几样给我各扯七尺。” “好的,您稍等。” “还有做中衣的料子给我扯一丈。” “好的。” 伙计算好完账对邓勇说:“客官,您的一共六两六钱,两文钱的零头都给您抹了。” 邓蕙唇瓣微启,好贵。 邓勇付了银子,拿着布料和邓蕙走出布庄。 “蕙蕙,咱们去首饰铺给你买两件首饰,买完再去买别的。” “嗯。” 在首饰铺里,邓蕙只选了一对银耳坠,邓勇道:“再看看,再选两件。” “那就这个吧!” 邓蕙指了指柜台上展示的一支紫檀木簪子。 “小姐好眼光,这支紫檀木簪子是男款,这还有女款,您看看。” 掌柜的又拿出一支镶着珠玉的女款紫檀木发簪给邓蕙。 邓勇眼前一亮,“这发簪好看,把这个也给我包起来。” 掌柜的笑道:“这发簪是一对,要买就是一对买。” “这一对多少银子?”邓勇问。 “三两银子。” 邓蕙拉拉邓勇的袖子:“爹,我再看看别的。” “就这个吧!你回去把簪子给女婿。” “掌柜的,都给我包起来。” “好嘞。” 掌柜的把首饰都包起来,道:“一共三两五钱。” 邓勇付了银子,邓蕙拿着东西和邓勇走出首饰铺。 父女俩朝集市那边的方向走,没走出多远,就听有人喊:“抓贼啊!” 街道上人还不少,邓蕙抬头看去,就见两个文质彬彬的年轻男子追赶着一个衣着带着补丁的少年。 邓蕙眼见那少年与自己擦肩而过,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少年惊慌失措,“你抓着我干什么?” “你要没偷东西慌什么?” 邓勇道:“小小年纪不学好,你对的起你父母吗?” 少年怎么都挣脱不开邓蕙的钳制,眼睁睁瞅着两个男子到了近前。 一个男子上前抓着少年的胳膊,邓蕙趁机松开手。 男子询问那少年:“我的钱袋呢?快还我。” 少年道:“你抓的疼,松开手我给你拿。” “你想的美,我松开手你就跑了。” “邓姑娘?”陆通惊喜的看着邓蕙。 邓蕙没想到在城里能碰到陆通:“陆公子,你怎么在这里?” “在下好友的钱袋被这小贼给偷了,我们追他至此,多谢邓姑娘出手相助。” “不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第31章 没法比 邓勇看着陆通眼熟,想了想恍然大悟,这不是陆家那小子吗?他多次来城里的书院蹲点,就为了看看他长啥样,还托媒婆去他家里提亲,结果婚事也没成,被他家给拒了。 邓勇想到这里就来气,再看陆通怎么都不顺眼,出言提醒女儿:“蕙蕙,咱们还要去采买,今天买的东西多。” 邓蕙见邓勇好像不太高兴,急忙对陆通道:“陆公子,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邓姑娘慢走。” 陆通看着邓蕙走远了,才收回目光,一转头就看见一张放大的侧脸,把他吓了一跳,“苏兄,你看什么?” 苏文冕道:“我看你在看什么了?那姑娘挺好看的。” “苏兄说笑了。” “我看那姑娘还梳的垂髻,陆兄要是喜欢就得抓紧了,别等人家成亲了再去后悔。” 陆通不自然的看向苏文冕身边,没看见刚才那少年,问道:“苏兄的钱袋拿回来了?那小贼呢?” “钱袋拿回来了,那小贼我放了,我看他年少,且衣裳上都是补丁,想必家中难捱,他自己也哀求我,说是母亲生病了,没钱抓药,迫不得已才行偷盗之事,我就给他一次改过的机会,让他给她母亲抓药去。” “苏兄仁善。” “就是还没来得及谢谢那位姑娘。” “邓姑娘性子洒脱,不会计较这些的。咱们快走了,赵兄应该都到地方了。” “陆兄说的是,那咱们快走。” 两人转身朝刚才的来路返回去。 邓勇等走远了才问女儿:“蕙蕙,刚才那人你认识?” 邓蕙说:“进山打猎碰到过两次。” 邓勇担心的问:“你和他不熟吧?你过阵子就要成亲了,咱得注意点儿。” “爹,我和他不熟。” “那就好,那簪子回家记得给女婿,女婿这人安安分分的,对咱也没要求,咱可别亏了人家。” “哪儿亏到他了,没少他吃,没少他喝,也没少他穿,别人家的上门女婿每日都是干不完的活儿,哪儿像他一样成日闲的没事干,他入赘到咱们家,是他的福气。” “咱不能跟别人家的上门女婿比,咱家的上门女婿长得俊秀,斯斯文文、白白净净的,懂的还挺多,咱们村吴家那上门女婿像在煤窑挖煤的,没法比、没法比。” 邓蕙忆起吴家那个上门女婿,不由打个寒战,还好她的上门女婿没那么难看,每天面对那么一张黑乎乎的丑脸,饭都吃不下去。 她自言自语道:“是没法比,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 爷俩到了集市,邓勇先奔肉摊上买二十斤猪肉,付了二百文,又去买了两只活鸭,付了一百二十文,最后才去买了些瓜果蔬菜。 邓蕙手里都拿满了,邓勇一手提着菜筐,一手提着两只鸭子。 父女俩出了城,城门口停着几辆拉人的牛车,邓勇给车夫多加了三文钱,车夫才同意拉他们。 一个时辰后,牛车到了花溪村,邓勇父女刚一下车,就被村口闲聊的人围上来。 “二哥,咋进城采购这么多,家里要办席面?” “新盖的房子大后天上梁,你们有空就来家里热闹热闹。” “大后天呀!那我们有空一定去。” “好、好,你们聊,我得回去了。” 邓勇和他们寒暄几句就去撵邓蕙,“蕙蕙,走慢点儿。” “爹,上梁那日咱们办几桌呀?” “没几桌,就你大伯家和你那几个堂叔家,还有村长家,等你成亲那日咱再大办。” “那就好,办席面最累人。” “心疼你娘啊!咱请个庖厨来家里做菜,你娘就跟着打打下手,不累。” “那就好。” 父女俩说话间到了家门口,院门开着半扇,旺财看见邓蕙直往过来扑。 “旺财,坐下。” 旺财叫了两声乖乖坐下直摇尾巴。 邓蕙把东西放进屋里,邓勇提着菜筐和两只活鸭去了厨房。 邓蔚正和钟秀在屋里下棋,抬头往窗外看了看,“我姐回来,姐夫,咱们赶紧下完这盘棋。” 钟秀盯着棋局问:“你怕你姐?” “不怕,我姐最疼我了,我想去看看她买了什么回来。” 钟秀下了一步棋道:“该你了。” “唉,姐夫,我怎么输了?” “你不是说要赶紧下完这盘棋吗?” 邓蔚哭笑不得,合着以前下棋都是让着他了。 “姐夫,咱们一起去看看。” “我不去了,你去吧!” “那我去了,棋盘别收,咱们一会儿接着下。” 邓蔚说完跑了出去。 钟秀盯着棋盘出神,没过多久,邓蔚又回来了,手里还拿着几个柑橘。 “姐夫,吃柑橘。” 钟秀这些天和邓蔚混熟了,不客气的拿了一个柑橘剥开。 邓蔚见他吃了一瓣柑橘问:“是不是很甜?” “嗯。” 邓蔚也剥开柑橘,掰一瓣喂嘴里,满意的点头:“甜,下次爹进城让他多买些柑橘回来。” “姐夫,咱们接着下棋。” 钟秀把棋盘重新摆好,两人又下起棋来。 邓蕙本想把买的簪子给钟秀,邓蔚老在钟秀屋里待着,她只好做罢。 第二天早上,邓蕙敲开钟秀的门,把用帕子包着的簪子给他。 “给你的。” 钟秀看了看帕子,不像是新绣的,里面好像包着东西。 “是什么?” “你拿着就是了。” 邓蕙强行拉过钟秀的手腕,把手帕放进他手里,转身就走了。 钟秀关上门,打开手帕,果然是一支发簪,这样式,他不由想起昨天下午吃饭时,邓蕙头上戴的那支紫檀木发簪,和他这支样式相同,只不过她那支上面镶了流苏。 他对这个即将成亲的新妻子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反正是报恩,她只要不苛待他都好说。 中午吃饭的时候,邓蕙看见钟秀头上戴的簪子,觉得还挺好看,等他们成亲后,她再给他多买几支发簪,让他每日换着戴给她看。 邓勇也看见钟秀头上戴的簪子,再看看女儿,越看越觉得女儿女婿般配,比那个姓陆的强多了,听儿子说,女婿的学问渊博,他不懂的就问女婿,学堂的夫子最近都老夸他。 第32章 完工 很快到了上梁这日,一家人早早都起来了。 邓蔚今日请了一天假,要搁往常,邓勇和钟氏肯定不同意他请假,怕他耽搁学业,如今家里有钟秀能教导他学问,邓勇和钟氏管的就没那么严了。 一家人吃过早饭,邓勇去了旁边新盖的房子,匠人们都已经来了,院墙这几日也垒起来了。 邓蕙把剩余的饭菜端去喂狗。钟氏把锅碗洗了,烧好一锅热水,和邓蕙去后院杀鸭子炖汤。 过了会儿,大伯母和几个堂婶过来帮忙,厨房里顿时热闹起来。 钟氏道:“蕙蕙,去菜地里拔些萝卜,还有白菜也砍几颗回来。” “好。” 邓蕙拿了个大筐和镰刀去了菜地里。 邓蔚跟在邓勇身边跑前跑后,把新房子对联也贴上了,瓜果都摆在香案上,等着祭祀上香。 午时,邓蕙在厨房听见一阵鞭炮声,鞭炮声过后,旁边传来嘈杂的声音。 上梁时,邓勇一直在一旁盯着,就怕出点儿意外,好在上梁很顺当,无事发生。 邓家几个堂兄弟把自家的桌椅都搬了过来。 邓蔚跑去厨房,“娘,上梁挺顺当,可以上菜。” “知道了,你先把炸的面片端上去。” “好的。” 邓蔚拿来托盘,把几碟炸面片放进托盘。 三堂婶八卦的打听:“小蔚,怎么没见你那姐夫,家里忙,也该让他出来干点儿活儿,帮着你上菜。” 邓蔚道:“我忙的过来,哪儿用的着我姐夫,再说了,我姐夫可不是干活儿的料,万一打了盘子,婶子们不还得重新做菜。” 邓蔚说完端着托盘去上菜了。 四堂婶瞅了眼三堂婶,她最不喜三嫂,嘴上没个把门的,什么话都说,还爱瞎打听,跟你有什么关系?偏偏她们还是妯娌,门对门,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 六堂婶口快道:“三嫂,你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二哥家的事,你瞎指挥什么?” 三堂婶闹了个无趣,讪讪的说:“我这不是看今日忙才多嘴两句,又没别的意思。” “那谁知你是怎么想的,二哥家今日才办了几桌席面?咱们这么多人还忙不过来?” 钟氏打圆场:“多大点事儿,有什么好争的,赶紧把这几个菜整出来,咱也好上桌吃席去。” 四堂婶配合道:“二嫂说的对,咱们忙完也赶紧上桌吃席去。” 三堂婶和六堂婶都不说话了,各自忙各自的。 邓蔚端着空托盘又进来了,“娘,案板上这些菜我都端上去了。” “端吧!” 钟氏对邓蕙道:“蕙蕙,你去喊钟秀用饭。” “嗯。” 邓蕙洗了洗手,去钟秀门口敲了敲门,里面好像没人,她一推门就开了,走进去一看,屋里果真没人,屋子收拾的倒是挺干净,被子也叠的方方正正。 邓蕙走出去关好门,去地窖拿了两坛酒送去席上,一眼就看见钟秀挨着他爹坐一桌。 邓蔚来回跑了好几趟,等菜都上齐了,坐到钟秀旁边。 厨房里,钟氏叫上几个妯娌一起去用饭。 六桌全坐满了,邓蕙挨着钟氏坐,邓翠翠挨着她坐。 开席后,邓蔚给钟秀夹了个鸭腿,“姐夫,快吃。” 邓勇看了眼儿子,这小子对他姐夫还挺好。 散席后,大伯母、四堂婶和六堂婶帮着把碗筷洗了,厨房收拾干净才回家去。 后面的活儿干了十来天就完工了,木匠把门窗都给装上了,邓勇之前给邓蕙定做的大件木器也陆陆续续给送过来。 此时已经腊月初五,还十来天就是邓蕙的婚期。 大伯母这几天都过来帮着钟氏缝被褥,连邓蕙都缝出来两件衣裳,邓翠翠每天都拿着嫁衣来绣,这些天竟然把嫁衣都绣好了。 钟秀每天都很清闲,除了给邓蔚讲解学问,也偶尔下厨做饭。 邓勇包了村里的牛车去了城里两趟,每趟回来,牛车上都塞的满满当当。 腊月初九这天,邓蕙的小姑回来了,还带了她的两子一女回来。 钟氏把她们招呼进堂屋,让邓蕙去熬醪糟。 醪糟邓蕙还是会熬的,在锅里添上水,刚把灶台里的火引燃,钟秀就进来了,“钟姨是让你熬醪糟吗?” 邓蕙点点头,“刚才来的是小姑一家。” “嗯,我来做,你帮我磨半碗糯米粉。” 邓蕙不知道钟秀要糯米粉做什么,但是知道他做的东西好吃,舀了半碗糯米就去磨粉,她力气大,很快就磨好了糯米粉,端去厨房给他,“好了。” 钟秀接过碗,往里面放了些水,把糯米粉揉成团,捏成小指甲盖大小的圆子,做好吩咐邓蕙,“烧火。” “嗷。” 邓蕙往灶台里添了两根柴,后知后觉的发现被他使唤了。 钟秀等水烧开了,放入醪糟,熬煮一会儿,依次放入糯米圆子,石蜜,打好的蛋液,最后还放了一勺猪油进去。 邓蕙伸着脑袋往锅里看,这么看着挺有食欲,忍不住问:“钟秀,你以前是不是厨子?做起吃的来一套一套的。” 钟秀好看的眉毛微皱,伸出自己的手给她看。 邓蕙不明所以,仔细看了看钟秀的手掌,白皙红润,连一个茧子都没有,忍不住站起来把他的手翻过来看,手背白皙,手指修长,连指甲都那么好看。 “你干什么?” 钟秀抽回手,不悦的问。 “你不是让我看你的手吗?” “你见过庖厨的手这么光洁?常年干庖厨的人,手上少不了有伤疤。” “你说的好像挺有理的,那你以前是干什么的?读书人?” 钟秀摇摇头,“我暂时还是想不起来。” “想不起就不要想了,赶紧拿碗舀醪糟了。” 邓蕙说完又坐下,把灶台里的火熄了,偷偷看了他一眼。 钟秀拿了一摞碗放灶台上,往碗里舀着醪糟。 邓蕙拿了几个勺子放进碗里,用托盘端了上去。 钟氏看了眼醪糟就知道不是女儿做的,女儿的手艺她知道,这肯定是女婿做的,招呼小姑子和她的孩子们:“小蝉,喝醪糟。” “春生、秋生、巧云,都别客气,喝醪糟。” 邓蝉往碗里看了看,料加的挺足,脸上顿时爬满笑容,“麻烦二嫂了。” “一家人说啥麻烦不麻烦的。” 邓蕙端了一碗醪糟放在钟氏面前,“娘,你也吃。” 第33章 算计 邓蝉看了邓蕙两眼,一边喝醪糟一边和钟氏说话:“二嫂,二哥给我捎信儿说蕙蕙腊月十八成亲。” “是啊!没几天了。” “挺突然的,我还说过年来和二嫂说道说道,把蕙蕙嫁给我家春生,亲上加亲,没想到二哥、二嫂这么快就给蕙蕙定好人家了,男方多大了?是哪片儿的?” 钟氏闻言拉下脸,有些不悦的说:“她小姑,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蕙蕙没几日就要成亲了,幸好你二哥不在家,不然非得跟你急眼。” 邓蕙转身出去了,她没空听小姑在那扯闲篇儿,在她印象中,徐春生总是吊着两筒大鼻涕,恶心吧啦的。 厨房里,钟秀正端着碗,斯文的喝着醪糟。 邓蕙走进厨房,灶台上还有一碗盛好的醪糟,她端起醪糟喝了一口,“好喝。” 钟秀几口喝完醪糟把碗放在灶台上,转身出去了。 邓蕙看了眼他的背影,啥意思?她一进来他就走,她又不是洪水猛兽,就这么不想和她待着? 邓婵喝完醪糟,带着儿女去了大伯家一趟,没待多久又过来了,还去旁边新盖的院子转了转。 邓勇快申时了才到家,又进城买了许多东西回来。 邓婵让两个儿子去帮他二舅拿东西,邓勇见到小妹一家很惊讶,“小蝉,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中午到的,蕙蕙成亲这么大的事儿,我带着孩子们提前回来了,在娘家多住几日。” “行,来了就多住段日子,让你二嫂给你们收拾屋子。” “这阵子就劳烦二哥、二嫂了。” “一家子说什么客气话,下午让你二嫂多做几个菜招待你们。” “唉。” 下午吃饭的时候,钟秀感觉到有人老看他,抬眼望去,此人除了眼神不善,长相倒是挺憨厚,皮肤黑里透红,眉毛很粗,嘴唇很厚,好像是邓蕙小姑的大儿子。 钟秀看了他一眼低头用饭。 邓蝉看了儿子一眼,又看看钟秀,心事重重的吃着饭。 巧云不时偷偷的看看邓蕙,再看看钟秀。 邓蔚感觉到小姑家一来,吃饭的氛围都变了,主动给钟秀加菜:“姐夫,多吃点儿。” 徐秋生丝毫不顾及吃相,在菜里挑肉吃。 邓蝉提醒他:“秋生,好好用饭。” “嗷。” 徐秋生随意的答应着,眼睛还盯着菜盘子里的肉。 钟氏心里虽有不快,面上并未显露,小姑子嫁的人家条件不好,丈夫常说,小妹不容易,能帮衬就多帮衬些。 邓勇放了盘肉菜在徐秋生面前,“喜欢吃肉?明儿还让你二舅母给你做肉吃。” 徐秋生高兴的说:“多谢二舅舅。” “客气什么?春生、巧云,想吃什么自己夹,筷子都伸长点,小蝉,你也是,都别客气。” 邓蝉道:“二哥不用管我们,你快吃你的。” 邓蕙今日用饭也感觉没往常自在,尤其小姑中午说的话让她膈应。 钟氏给邓蕙夹了两片肉,“蕙蕙,多吃点。” “多谢娘。” 邓蕙吃完饭,把剩下的饭菜盛出来去喂狗,刚走出厨房,徐春生迎面而来,“表妹,我帮你喂狗。” “好啊!” 邓蕙把碗给许春生,转身往自己屋子走去。 “表妹……” 许春生眼看着邓蕙进了屋,只能端着狗食去喂狗,还没走到近前,旺财就对他一阵狂叫,他吓得往后退了几步,不敢上前。 最后还是邓蔚看不过眼,从徐春生手里接过狗食去喂狗。 邓蕙这边的东厢房空出来一间,钟氏收拾好了给小姑子母女住。 西厢房住着邓蔚和钟秀,钟氏本来打算让两个外甥和邓蔚挤一挤,邓蔚不愿意,他可不想住的那么拥挤,他屋里东西又多,就去钟秀屋里搬他的被褥。 钟秀皱着眉问:“你要做什么?” 邓蔚“嘿嘿”一笑:“姐夫,这些天你跟我住,你这屋子暂且让两个表兄住,我屋里东西多不好搬,就搬你屋里的,咱们凑合凑合,等你和我阿姐成亲了,你们就住新院子去。” 钟秀只好任由邓蔚搬他的被褥,比起那两兄弟,他和邓蔚更熟些,和邓蔚挤挤总比和两个陌生人挤强。 邓蔚把钟秀的被褥搬去自己屋里,又把他的衣裳都搬去自己屋里。 晚上,徐春生哥俩去邓蝉的屋里找她。 徐春生一见面就质问:“娘,你以前总说让表妹给我做媳妇,如今表妹也要成亲了,我哪儿还有媳妇?” 邓婵为难的说:“春生,等咱们回村去,娘在托媒人给你说亲。” “你说的容易,我都二十一了还没媳妇,村里家境好的都娶妻了,要不你和二舅舅再去说说,把表妹嫁给我。” 邓蝉拉下脸来,“胡闹,这不可能。” “我不管,我就要娶表妹。” 邓蝉叹口气劝解:“娘也中意蕙蕙,二哥二嫂对她疼的紧,我前年回娘家就和你二舅舅提过这事,你二舅舅说蕙蕙还小,想多留她两年。娘想着今年过年和你二舅舅再说说,没想到你二舅舅和你二舅母已经给蕙蕙招婿了。我今日只是试探你二舅母一下,你二舅母差点儿跟我翻脸,咱们这时候再生事端,你二舅舅和二舅母得记恨咱们。” 巧云道:“娘,二舅舅家的日子这么好过,又疼表姐,表姐要是嫁到咱们家,少不了帮衬大哥,家里的日子肯定会好过些。” 邓蝉摇摇头:“你二舅把你表姐看得跟眼珠子似的,这事现如今是不成的。” 徐秋生犹豫了片刻道:“二舅舅这些年没少帮衬我们,娘每次从娘家回来都是大包小包的带回来,还有给我们做的新衣裳。二舅舅对我们这么好,要知道你们算计表妹,恐怕连亲戚都走不成。” 徐巧云瞪了她一眼,“你难道不想天天能吃上肉,表姐也会打猎,表姐要是嫁到咱们家,家里也能每天都有肉吃。” “表妹既然会打猎,肯定不是弱女子,更不会任由你们拿捏。” 徐秋生说完又对邓蝉道:“娘,巧云你该好好管管了,小小年纪都会算计别人,小心以后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娘,你看他……” “你闭嘴。” 邓蝉接着呵责女儿:“娘多次和你说,别和你三婶家的素芳学,你非不听,你那满眼的算计以为别人看不出来?” 第34章 起了贪念 徐巧云挨了她娘的说,狠狠的瞪了徐秋生一眼,不高兴的低下头。 徐春生看着徐秋生不满的问:“你是不是徐家人?怎么胳膊肘往外拐?” “我是徐家人,只不过不想和你们一起算计二舅舅,二舅舅这么帮衬我们,你们还算计他,我都为你们感到丢人。” “你……” 邓蝉怕两个儿子吵起来再把二哥二嫂引来,连忙捂着徐春生的嘴,小声说:“都给我闭嘴,这是你们二舅舅家。” 徐春生把邓蝉的手拿下来,狠狠的瞪着徐秋生。 “娘,早些歇着吧。” 徐秋生说完走了出去。 “娘,你看他。”徐春生不满的控诉。 “春生,你也回去歇着吧。” 徐春生无奈,只好先回去了。 邓蕙睁着眼睛躺在床上,她耳力好,隔壁屋子发生的事都传进她的耳朵里,徐秋生让她刮目相看,那个在饭桌上只知道抢肉吃的人,竟还是个明白人。谁敢坏她亲事,她定不会饶过,邓蕙翻了个身闭上眼睛睡觉。 次日大清早,邓蕙在院子里剁鸡食,菜墩被她剁的嗡嗡响,回荡在整个院子里。 徐春生刚走出屋子,就见一把菜刀朝他奔来,他吓的后退两步,菜刀笔直的插入他脚尖前的泥地上。 “表、表妹。” 邓蕙冷漠的看了他一眼。 徐秋生和徐春生前后出屋,飞来的菜刀也吓了他一跳。 “表妹,谁惹你了?大早上就这么大火气?” 邓蕙冷冷的说:“昨天晚上不小心听了些龌龊事,心里不爽发泄一下,秋生表兄多担待。” 徐秋生心里有数,昨天的话定是被表妹听去了,这是告诫他们安分守己呢。 邓蝉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心里不是滋味,悄悄的退回屋里。 钟秀从屋里出来,邓蕙朝他道:“钟秀,把刀给我捡过来,就在那里。” 邓蕙说完给他指了指。 钟秀听话的去捡起菜刀给邓蕙,邓蕙接过菜刀展露笑颜,“真乖,中午让娘给你做好吃的。” 钟秀瞪了她一眼走了。 邓蕙见人走了,脸上恢复冷淡,菜刀在手里挽了个花,菜墩又被她剁的“砰砰”响。 徐秋生赶紧拉着徐春生回屋去了。 下午,吴媒婆来找钟氏,问了问亲事筹备的怎么样了,然后对钟氏使了个眼色,钟氏心里明白,小姑子和大嫂这会儿在,吴媒婆有什么不方边说的话,借故请吴媒婆帮她看看东西准备的全不全,领她去了堂屋右边的屋子。 钟氏刚关好门,吴媒婆就说:“嫂子,那陆家娘子后悔了,前几日来我这儿打听你们家大姑娘呢。” 钟氏吃惊的问:“还有这回事?我家蕙蕙都要成亲了。” “可不是吗?我也是这么跟陆娘子说的,陆娘子走的时候可失落了。” “妹子,我也不怕你笑话,当初为了这门亲,我家那口子往城里跑了好几趟,就为了看看陆家小郎君,还打听了他的品性,这才托你上门提亲,没想到那么快就被拒了。不过现在也好,我们招赘上门,也不怕女儿受委屈。” 吴媒婆叹息道:“本来是桩好亲事,奈何陆家娘子听了她妯娌的话,白白错过了,现在后悔也来不及。” 钟氏笑了笑:“多谢妹子特意来告知,腊月十八那天,你可一定要来。” “嫂子放心吧!这桩亲事也是我促成的,我肯定来。” 吴媒婆临走时,钟氏给她拿了两包糕点,把她送出去院子,关好大门往回走时,暗道:“姻缘姻缘,果然讲究个缘分。” 接下来的几日,邓蕙觉得平静无波。对于某些人来说,天差地别的生活,让他们心里滋生了不该有的贪念。 徐春生这几日过着饭来张口的日子,还有新衣裳穿,每日的饭菜都能见着荤腥,越看钟秀越不顺眼,觉得是钟秀坏了他的好姻缘,他要是娶了表妹,每日都能过这么舒坦的日子,旁边新盖的院子也该是他的。 同样这样想的还有徐巧云,二舅母也给她做了新衣裳,她明年就及笄了,若是能嫁给表弟,以后岂不是吃香的、喝辣的,还有新衣裳穿,表弟日后要考上功名做了官,那她岂不是官夫人? 徐巧云越想越美,下午吃饭的时候老盯着邓蔚看,邓蔚丝毫不知道,他此时也成了香饽饽。 晚上,徐巧云把自己的想法和邓蝉说了。 邓蝉吃了一惊,看着女儿很陌生,这都是什么事儿啊?她的大儿子和小女儿都惦记他二舅家的表妹、表弟,这要是让二哥知道,以后这亲戚是走不成的,大哥大嫂不怎么待见他们,她往后也没娘家可回了。 “巧云,你表弟过完年才十三岁,你二舅和你二舅母不会这么早让他成亲,你过完年就十五岁了,咱们可等不起,况且娘已经托村里的王媒婆给你留意了,有好的后生,她一定跟娘说。” “我不想嫁给别人,我就想嫁给表弟,二舅舅和二舅母不想让表弟早成亲,我们可以先定亲,等表弟十五岁再成亲,那时我也才十七,表姐不也是快十七了才成亲吗?” “你混账,你以为什么事都是你说了算吗?你当你二舅舅、二舅母是摆设不成?” 邓蝉说完气的不行,抓着自己的衣襟喘着粗气。 徐巧云轻拍着邓蝉的背,帮她顺气,一边说:“娘,你帮帮我,你也不希望我将来过得不好吧?二舅舅家的日子过的这么好,表弟又是读书人,将来要是考上功名,爹娘也跟着沾光不是。娘,你帮我好好和二舅舅说说,促成这门亲事好不好?” 邓蝉后知后觉的想起什么,打了个寒战,小声对徐巧云说:“你小声点儿,隔壁是你表姐的屋子,让她听见再说给你二舅母听,咱们都得落个没脸。” 邓蕙躺在床上冷哼一声,她下午吃饭就发现了,徐巧云老盯着小蔚看,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爹对小姑她们太好了,让她们生了不该有的念想,如意算盘打的挺响,可惜要让她们失望了,她弟弟的亲事岂容她们算计? 第35章 失踪 第二天早上,邓蕙又在院子里剁鸡食,菜炖被剁的“砰砰”响。 邓勇和钟氏一前一后从正房出来。 “蕙蕙,你使小点儿劲儿,菜墩都快让你剁烂了。” 钟氏走过来道:“蕙蕙,还是娘来剁鸡食,你使劲儿太大了。” 邓蕙把菜刀插菜墩上,提高声音:“爹,娘,你们对小弟的婚事是怎么看的?” 钟氏感觉女儿的话问的莫名奇妙,“你小弟才多大?着什么急,眼下是把你的婚事办了。” 邓蕙点点头,又问邓勇:“爹,你呢?你是怎么看的?” 邓勇道:“我和你娘一样,你小弟过完年才十三岁,他就是二十几岁成婚,我和你娘都不着急,眼下着急的是你的婚事。” “那就好。” 邓蕙朝她隔壁的屋子看了一眼,把菜墩上的剁碎的菜叶装进木盆里,“娘,鸡食剁好了,我去拌两把米糠。” “好。” 钟氏细心的发现女儿往小姑子母女住的屋子看了一眼,心头升起疑惑。 邓蕙隔壁屋里。 徐巧云的脸色不好看,双手紧紧交握。 邓蝉劝解她:“巧云,此事不可再提了,你表姐已经告诉咱们答案了,我就是去和你二舅舅说,也是徒劳无功,还伤了两家的和气。” “可是咱们村里没有比二舅舅家好过的人家了,家境好的人家也看不上我们家。娘,你帮帮女儿。” 徐巧云说着掉下眼泪。 邓蝉左右为难,最后还是决定帮女儿一把,“待我瞅准时机好好和你二舅舅说说。” “谢谢娘。” 徐巧云破涕为笑。 很快到了邓蕙成亲的前一天,按照当地习俗,头天下午也要请宾客们来吃一顿。 一大家子刚吃完早饭,邓大伯和几个堂兄弟就带着家里人来了,还把自家的桌椅板凳,碗盘筷子都给拿了过来。 邓勇和邓大伯挂灯笼,贴喜联,其他几个堂弟去村里借桌椅和碗盘筷子。 没过多久,邓勇请的厨子也来了,还带了两个学徒来。 钟氏连忙从地窖里把肉菜拿出来,和大厨说后院有鸡鸭鹅,大厨吩咐两个徒弟去后院把鸡鸭鹅都宰杀出来。 大伯母和几个堂弟媳妇也来厨房帮忙,杀鸡的杀鸡,摘菜的摘菜,洗菜的洗菜,钟氏还往菜园子跑了好几趟。 邓勇的几个堂弟把村里许多人家的桌椅板凳都借了来,两边院子都摆满了。 邓蕙的屋里也很热闹,和她关系好的小姐妹都来给她添妆,张小芙送了她两根发带,邓翠翠送了她两朵绢花,还有的送自己绣的手帕或荷包。 徐巧云坐在一旁羡慕不已,她送邓蕙的也是自己绣的手帕。 邓蕙屋里摆着两盘点心和一碟蜜饯,邓蕙让她们都别客气,想吃什么就拿什么。 邓翠翠不客气的拿起块绿豆糕就吃,其他人也纷纷拿着糕点吃。 钟秀这边还跟邓蔚悠哉悠哉的下着象棋。 徐春生推门进来,不高兴的说:“二舅舅那么忙,你们不去帮忙,还有闲心下棋。” 邓蔚不在意的说:“我姐夫是新郎官,干什么活儿?再说了,我爹和大伯,还有几个堂叔忙的过来,不需要我们帮忙。” 徐春生见他们脚边放着炭盆,桌子上还摆着盘柑橘,生气道:“上门女婿不是都要干活吗?他哪儿那么大脸?还烤着火下棋。” 邓蔚不高兴了,“别人家是别人家,我们家的上门女婿就是不用干活。” 徐春生讨了个没趣,气呼呼的又走了。 邓蔚下了一步棋说:“姐夫,徐春生好像对你有成见。” “他羡慕我。” 邓蔚对钟秀比个大拇指,“姐夫高见,这都能想到。” “他不是你表哥吗?没听你叫过?” “我小时候就和他不对付,也不喜欢他。” 钟秀下了步棋问:“这次请了几天假?” “三天。夫子把这几日要学的都给我勾画出来,让我在家学习,姐夫抽空还得给我讲讲。” “好说。” 酉时开席,邓蕙家里的两边院子都坐满了人,堂屋里还摆了三桌,村里每户人家基本上都来人了。 邓家的席面做的好,肉菜多,来吃席的人纷纷夸赞,筷子都没离过手。 邓蕙也想出去吃席,才刚走出屋就被她娘又给拉回屋里去。 “娘,我也想去吃席。” “你就在屋里待着,娘给你留着饭菜呢,我去给你拿过来。” 钟氏走了一会儿,再回来时手里提着个食盒,进屋就把饭菜都端出来,“蕙蕙,娘还给你留了酒米饭,快趁热吃。” “娘,你和我一起吃。” “不了,你吃你的,娘还得去外面招呼宾客。” “晚一会儿又没事,娘坐下吃点儿再去。” 邓蕙把钟氏按坐在椅子上,钟氏只好和邓蕙一起用饭。 “娘,这个好吃,你尝尝。” 邓蕙给钟氏夹了两片糯米藕。 钟氏尝了尝道:“你爹今儿请的庖厨手艺不错,味道挺好的。” “嗯。” 邓蕙跟着点点头,“娘,你再尝尝这个排骨,也好吃。” 钟氏用了点儿饭菜放下碗,“蕙蕙,你慢慢吃,不着急,娘得出去了。” “好。” 外面的席面到戌时才散,钟氏和大伯母忙着收桌,几个堂婶也留下来帮忙,拾掇了大半天才把锅碗瓢盆都洗干净,厨房归置好。 等人都走了,钟氏伸伸胳膊,揉揉腰,邓勇走过来问:“今儿累着了吧?” “家里办个喜事是真累。” “明儿再累一天就了心事了。” “是啊!明儿蕙蕙就成亲了,好在咱们不嫁女儿,我就算累点儿想着女儿在身边心里就高兴。” “我也是。” 两人还没感叹多久,邓蔚惊慌的跑来问:“爹、娘,你们看见姐夫了吗?” 邓勇和钟氏闻言心里“咯噔”一声,着急的问:“你姐夫去哪儿了?” “你姐夫没在屋里吗?” 邓蔚着急的说:“姐夫没在屋里,我两边院子都找过了,连茅房都去了也没找到人。” 钟氏忧心道:“明日就成亲了,可别在这节骨眼上出什么事儿。” 邓勇宽慰她:“先别担心,咱们去外面找找,女婿没准儿是去外面透透气。” “那咱们快去找。” 邓勇对儿子道:“小蔚,你去喊你姐一起出去找找你姐夫。” “婉清,你在家里等信儿,家里不能没人。” 钟氏急忙道:“好,你们快去。” 第36章 揭穿 邓蕙得知钟秀失踪了,直觉和徐春生有关,只是这般无凭无据的去找他,他肯定不会承认。 邓蔚着急的说:“阿姐,咱们快去找姐夫吧。” “你最后一次见到你姐夫是什么时候?”邓蕙问。 “酉时我们还一起吃席了,吃完席就没再见过姐夫。” “徐春生呢?他现在在哪儿?” 邓蔚睁大眼睛问:“姐,你怀疑徐春生?” 邓蕙道:“你姐夫绝对不会自己出去,这段日子,你见他出去过吗?” 邓蔚摇头,“姐夫面皮薄,最不喜人打趣他,也不爱出门。” “嗷,对了,我那会儿去后院找姐夫时,看见徐春生从新院子过来,现在想想,他那时的神态确实可疑。阿姐,咱们去问问他。” 邓蕙不赞同的说:“无凭无据的去问他,他肯定不会说,反而打草惊蛇。咱们先在村里找找,能藏人的地方多找找。” “好。” 姐弟俩出了家门,分头去找人。 邓蕙觉得徐春生肯定是把人藏起来了,就从村尾开始找,每户死角处,柴火垛都挨个翻找,直到和邓蔚会合也没找到人。 “阿姐,前边我全找过了,没找到人。” 邓蕙说:“后边我也全找了。爹呢,你看见爹了吗?” “我在沟坎上看见爹了,爹顺着沟坎找人呢。”邓蔚道。 邓蕙皱眉,村里都找过了,酉时以后宵禁,大路上不会过牛车,徐春生对他们村子也不熟,没人会帮他藏人,他到底把人藏哪儿去了?难道钟秀被他……,不可能,徐春生没那胆量。 “小蔚,你去后院找你姐夫时,徐春生从哪边过来?” “新院子。” “咱们回家找。” “姐,你是说,姐夫还在家里。” “村外的柴火垛咱们都找了,家里的没找,咱家的柴火垛一直码在新院子那边,院子盖起来一直没动过,去咱家的柴火垛找找。” 邓蔚催促道:“那咱们赶紧回去。” 姐弟俩急匆匆回到家里,旺财扑上来,邓蕙上前摸了摸它的狗头,旺财老老实实坐下摇尾巴。 新院子和原来的院子只一墙之隔,墙上还开了道门。 邓蕙和邓蔚直奔新院子里的柴火垛,果然发现柴火垛被人动过。 邓蔚率先去搬菜籽杆,邓蕙也跟着搬,柴火搬到快一半时,邓蔚看见了钟秀的衣摆,“姐,是姐夫。” 两人赶紧把盖在钟秀身上的菜籽杆都搬走,钟秀软趴趴的,双目紧闭,邓蕙把他扶起来,探了下鼻息,还有气。 “我送他去马大夫家医治,你去找爹回来,悄悄的跟爹说……” 邓蕙压低声音吩咐邓蔚,邓蔚听完点头,“我知道了姐,你快去找马大夫给姐夫医治。” 邓蕙扛起钟秀悄无声息的走了,邓蔚把菜籽杆摞上也走了。 正房里,邓蝉和她的儿子、女儿都陪着钟氏,徐巧云格外殷勤,给钟氏倒了杯茶安慰:“二舅母,喝杯茶降降火,你放心吧!二舅舅他们都去找姐夫了,肯定一会儿就回来了。” 徐春生看着妹妹讨好二舅母,心里不屑,他们可不一定找的到人。 钟氏唉声叹气,“青天白日的,一个大活人怎么就不见了,明儿就办喜事了,偏在这节骨眼上出了岔子。” 邓蝉道:“二嫂,你这会儿着急上火也没用,反而伤了身子,咱们等二哥回来,万一人找到了,你不是白白生气了?” 徐秋生看了眼徐春生,他也不确定这事和他大哥有没有关系。 “大哥,咱们也跟着去找找表妹夫。” “对呀大哥二哥,你们也出去找找姐夫,省的二舅母担心。”徐巧云马上顺着徐秋生说。 徐春生本来不想去,被徐巧云这么一说,不想去也得去做做样子。 徐秋生和徐春生刚走出大门,徐秋生就问:“大哥,表妹夫这事儿跟你有关系吗?” 徐春生冷哼一声:“他不见了关我啥事儿?腿长在他自己身上,他想去哪儿去哪儿,我又管不着他。” 徐秋生没问出来什么,只好道:“那咱们去找找人吧。” 徐春生慢吞吞的跟徐秋生在后面,心不在焉的。 邓勇和邓蔚父子俩在半道上遇到徐春生哥俩。 徐秋生迎上去问:“二舅舅,找着表妹夫了吗?” 邓勇垂头丧气道:“村里都找遍了,没找着人。” “二舅舅,表妹呢?”徐春生问。 邓勇道:“你表妹没找到人不甘心,顺着河道那边去找了。” 徐秋生问:“二舅舅,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夜深了,都先回去,明儿再找找,找不着就报官。” “也只能如此了。” 一行人回到家里,钟氏见丈夫和儿子垂头丧气,也没看女婿,就知道没找到人,眼泪婆娑的,“我苦命的女儿,眼看明儿就要成亲了,女婿突然失踪了,我们家今年是冲了那路神仙?这般不顺。” 邓勇安慰她,“婉清,气大伤身,你别太伤心了,别气出个好歹的。” “明天的亲事可怎么办?全村人都知道咱们明天办喜事,女婿没了,还怎么办?我可怜的蕙蕙。” 钟氏说着又难过的不行。 徐春生洋洋得意,毛遂自荐,“二舅舅、二舅母,不是还有我了吗?我娶表妹,咱们还是亲上加亲,既然全村人都知道咱们明天办喜事,不能丢了面子,我和表妹从小一起长大,我娘又是二舅舅的亲妹妹,我一定好好对表妹。” “不行。” 几道道声音同时响起,分别是邓蔚,徐巧云和徐秋生。 徐巧云责备的说:“哥,你怎么能代替姐夫?二舅舅和二舅母也不会同意的。” 徐春生此时觉得小妹太碍眼,和她针锋相对,“我怎么不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你不就是想嫁给表弟,来二舅舅家过好日子,嫌我挡了你的道。” “你胡说。”徐巧云脸色苍白的反驳,还向邓蝉求救,“娘,你管管大哥。” 邓蔚不可思议的看着徐春生,他刚才听见什么了?他过了年才十三,小姑这家人怎么连他都惦记上了。 同时震惊的还有邓勇和钟氏。邓勇知道女儿找到女婿了,已经送去马大夫那儿医治,儿子还跟他说别声张,回家有好戏看,没想到来了这么一出,合着他的一双儿女都被小妹一家惦记上了,这都什么事儿啊! 第37章 算计落空 邓蕙把钟秀扛去马大夫家医治,马大夫今日也去邓家吃席了,喝了不少酒,刚歇下一会儿,就被邓蕙叫起来看病。 马大夫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是你这丫头呀,你明儿都成亲了,这会儿还来找我看病?” 邓蕙扶着门板道:“不是我看病,是他看病,你快给他看看。” 马大夫这才看见邓蕙还扶着个人,对她说:“快进来。” 邓蕙把钟秀又扛进去,放在一张榻上。 马大夫给钟秀把了脉,又扒开他的眼皮看了看说:“哎呀!这是吸入了多少迷药?我要不给他医治,他得睡个三天三夜,蕙丫头,你明天就成亲了,新郎官咋成了这样?” 邓蕙道:“马大夫,你快给他医治吧,医晚了明天就没酒席吃了。” “那不行,蕙丫头的酒席我吃定了。” 马大夫说完拿出他的药箱,从里面取出银针,扎在钟秀几个穴位上,然后燃了一炷香。 “等香燃尽他就醒了。” “多谢马大夫。” “我小憩一会儿,香燃尽了你叫我。” “马大夫请便。” 邓蕙借着烛火看着钟秀清俊的面容,他那白嫩的脸上被菜籽杆划出两道红印,看着很碍眼。 邓家这会儿闹的不可开交。 钟氏气的身子发抖,“我说呢,打你们来了家里,我就感觉家里怪怪的,原来、原来你们是惦记我的一双儿女呢。” 邓蝉见儿子和女儿的事被揭穿,既感觉到愧疚,又感觉这些事也能敞开了说。 “二哥、二嫂,你们都消消气,春生和巧云争取自己的亲事有什么错?二哥家的日子越过越好,就不能拉小妹一把吗?二哥、二嫂,小妹这些年过的苦啊!孩子们一年到头也添不上件新衣,能吃饱饭就不错了。” 钟氏气恼的质问:“你们一家子哪回回来,我和你二哥亏待过你们?你们每次走,你二哥大包小包的给你拿,还总与我说,小妹的日子过的紧巴,咱们能帮衬就帮衬,你呢?就是这么回报我们的?我们帮衬着你还不算,还要我的一双儿女也贴补给你的儿女,你怎么敢想?” 邓勇听着妻子的控诉,对邓蝉失望至极。他当兵多年退伍回来时,妹妹早已嫁人生子,妹夫家兄弟多,条件差,妹夫除了人老实没啥本事,两口子经常被家里的其他兄弟妯娌欺负,他还去给妹妹出过头,也时常接济他们,没想到今日会闹成这样。 邓蝉突然跪倒在邓勇面前,声泪俱下:“二哥,你对我最好,你就可怜可怜小妹,与我家结一门亲吧!小妹求你了。” 邓勇心酸的说不出话来。 “不可能。” 邓蕙话音刚落,就扛着钟秀进来了。 “女婿。” 钟氏惊喜的走上前,“蕙蕙,你把女婿找回来了。” 有人欢喜有人忧,徐春生此时颓败的低下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 邓蕙把钟秀放下,钟秀干呕两声,委屈的向钟氏告状:“娘,邓蕙一路把我扛回来,吊的我犯恶心,我都说了自己走,她非要扛我回来。” 邓蕙惊讶的看着钟秀,呵!学会告状了。 “娘回头再说她,你这孩子去哪儿了?让我们一顿好找。”钟氏担忧的问。 “娘,我被人用迷药迷晕了。” 钟氏吃惊不已,“什么?到底怎么回事?快和爹娘说说。” 钟秀看向徐春生指着他说:“他骗我去新院子,也是他用迷药把我迷昏的。” 邓蕙来气道:“你傻呀!他骗你去新院子你就去?” 钟秀两颊泛起红晕,“他说你在新房等我,有要事和我商量。” 邓蕙抚着脑门:“平时我叫你爱搭不理的,怎么别人叫你跑那么快?” “我……不和你计较,都还没成亲了,总待在一起,于理不合。” “你还有理了。” 钟氏看着徐春生质问:“春生,二舅母对你不薄吧?刚才二舅母那么着急你都不和我说实话,为什么?” 邓蔚替她娘解惑:“娘,你白疼他了,他嫉妒姐夫,他想成为咱们家的女婿,想过好日子呗。” 邓蕙接过话茬:“娘,我送钟秀去马大夫那儿医治时,马大夫说了,钟秀吸入的迷药够他睡三天三夜的,徐春生起的什么心思一目了然。” 徐春生也豁出去了,理直气壮道:“是我又怎么了?我娘总说二舅舅对她好,表妹以后会是我媳妇,二舅舅要真对我娘好,为什么不把表妹嫁给我?还不是装装样子。” 钟氏被气笑了:“你二舅舅帮衬你娘还帮衬错了?就是因为你二舅舅对你娘好,才让你们动了歪心思,你二舅舅也有家,他就不过日子了?凭什么都要顺应你们?” 邓蔚在一旁道:“太贪心,心眼还小,让人昏睡三天的迷药呢,姐夫被他塞进柴火垛,我们要没及时找到姐夫,他不是被冻死就是被菜籽杆压死。” “你姐夫要有个好歹,我让他偿命。” 邓蕙冷冷的看着许春生,徐春生被她的眼神吓的打个寒颤。 邓勇复杂的看着邓蝉,往后退了几步,“小妹,你刚才说的事我不会答应,你也看见了,蕙蕙和小蔚都不同意。二哥也有家,也要过日子,我负担不起你们一家人,后天一早,你们就回去吧!往后、没什么事儿就别来了。” 邓蝉听了邓勇的话心如死灰,恍惚的跪坐在地上。 徐秋生去扶邓蝉,“娘,你别伤心,过完年我就去城里找活儿干,赚了钱给娘用。” 徐巧云心有不甘,“二舅舅,二舅母,我大哥不懂事,我没有做对不起二舅和二舅母的事,我很能干,以后嫁进来一定好好孝敬二舅舅和二舅母。” 邓蔚不干了:“巧云表姐,我爹刚才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我们不会和你们结亲,况且我还小,也不喜欢你,巧云表姐还是另寻良配。” 徐巧云被邓蔚直接回绝羞愧不已,一跺脚跑了出去。 钟氏连忙对女儿道:“蕙蕙,快去追巧云,别让她跑出去了,这大晚上的不安全。” 邓蕙不太情愿的转身出去追徐巧云。 邓蝉被徐秋生扶起来,对邓勇和钟氏弯腰致歉:“二哥、二嫂,对不住……” 邓勇和钟氏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她,无法她的话茬。 徐秋生也觉得没脸面对二舅舅一家,只能劝解他娘,“娘,咱们先回屋去歇息,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 “唉……” 邓蝉叹了口气,被徐秋生扶着走了,徐春生赶紧灰溜溜的跟在后面。 第38章 成婚 邓蕙去追许巧云,许巧云哪儿有邓蕙跑的快,刚出门口就被邓蕙一把扯住。 “你放开我。”徐巧云愤怒的喊道。 “表妹,你是个聪明人,晚上出去碰到什么危险可是你吃亏,表妹要是执意不计后果,我自然不会多管你,出了什么事你自己担着就是。” 邓蕙松开手,徐巧云跑了出去,没跑多远又返了回来,灰溜溜的回了邓蕙隔壁的屋子。 邓蕙把大门上闩,回到正房。 钟氏问:“巧云回来了吗?” “回来了。” “那就好。” 邓勇道:“都早些回去睡吧,明天还有的忙呢。” “姐夫,咱们回去歇着吧。”邓蔚拽着钟秀走了。 邓蕙也转身要走,钟氏急忙道:“蕙蕙,明日要早点儿起。” “我知道,爹娘早些歇着。” 邓蕙洗漱完躺在床上,隔壁屋子里这会儿倒挺安静,她闭上眼很快睡着了。 五更天时,钟氏在外面敲门,“蕙蕙,该起了。” “起来了。” 邓蕙马上起床穿戴。 钟氏拿着托盘进来,托盘上放着叠好的嫁衣。 “你快洗漱,娘给你开脸上妆。” “嗯。” 邓蕙洗漱完,钟氏给她开脸,疼的邓蕙直哼哼。 钟氏给邓蕙把头发梳好,画好妆容,又帮她把嫁衣穿上,最后掏出个小册子给邓蕙,“入了洞房和女婿一起看。” “好。” 邓蕙把小册子塞进衣袖里。 天快亮时,邓勇雇的吹拉弹唱的人都来了,吴媒婆后脚也来了。 邓勇还把村长家的毛驴借了来。 钟秀用过早饭,邓勇让他骑上毛驴在村里转两圈,吹拉弹唱的人跟在他后面。 村里人家都知道邓勇家今天办喜事,这会儿都站在自家大门口,看倒插门的新郎官。 一道孤寂的身影出现在村口,村中的热闹与他脸上的落寞形成鲜明的对比。 黄昏后,到了吉时,吴媒婆唱礼,一对新人拜堂成亲,礼成后,送入洞房。 洞房就在新院子的正房,钟氏前两天就给收拾好了,被褥都铺好,屋里一应用品都齐全,床、榻、衣柜等木器都是新做的,烛台上一对红烛照的屋里格外亮堂。 邓蕙坐在床边,把团扇往旁边一放,侧头看向钟秀,他今日穿上她做的喜服还挺好看。 “姐夫,爹叫你去外面招待客人。” 邓蔚在门外道。 钟秀马上起身走了出去,顺手把门关好。 邓蕙正无聊着,外面传来脚步声,来人停在门口,“蕙蕙姐,二婶让我给你送饭菜来。” “快进来。” 邓翠翠提着食盒走了进来。 邓蕙接过食盒,把里面的饭菜都端出来,钟氏给她准备的饭菜还挺丰盛。 “翠翠,陪我一起用些饭菜。” “好啊!” 邓翠翠往桌边一坐,“蕙蕙姐,真羡慕你,守在爹娘身边,不用嫁出去受委屈。” 邓蕙笑了笑,说:“大伯和大伯母也挺疼你的呀。日子是人过的,不管你将来的夫君如何,公婆怎样,找到相处之道,总能过下去。” 邓翠翠点点头,“蕙蕙姐说的有道理。” “快吃吧!” 邓翠翠陪邓蕙用了饭,又待了会儿,才提着食盒出去了。 钟秀到亥时才步入洞房,白皙的脸上染上红晕。 邓蕙靠在床边都快睡着了,见他回来了说:“早点儿睡吧。” 说完把头上的首饰摘下来放好,脱衣裳时想起来什么,从袖子里掏出钟氏给她的小册子丢给钟秀,“娘让你看的。” 钟秀拿着小册子翻了两页,顿时面红耳赤的把小册子丢给邓蕙,“你怎么不看。” 邓蕙见他神色古怪,拿起小册子,“看就看,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说着刚翻开一页,还没看清楚上面的内容就被一只手抢走了。 钟秀别扭道:“你也别看了。” “你怎么奇奇怪怪的?” 钟秀看了看她,清咳一声道:“我今天、身体不适,不能洞房。” 邓蕙打个哈欠,“准了,不早了,赶紧睡吧。” 钟秀迅速脱下喜服爬上床,“我睡床,你睡榻。” 邓蕙一脸懵,他什么意思?不想和她睡一张床? “哼,你是不是搞错了?你是我的上门女婿,不想和我睡一张床就睡榻上去。” 邓蕙说着把人扛起来丢到榻上去。 “邓蕙,你太……” 钟秀话还没说完,一床被子从天而降,直接兜头罩住他,接着又有一物甩在他身上。 钟秀把被褥都拿下来,往床上看去,邓蕙已经躺下了。 “这么利索。” 钟秀自言自语的从榻上下来铺床。 一对红烛燃了一夜。 邓蕙早上起来穿戴好,看见桌上的酒壶酒杯,朝钟秀看去,“昨天让你气糊涂了,交杯酒都没喝。” 钟秀整理了下衣襟,“他日你若对我千依百顺,我再与你喝交杯酒。” 邓蕙像看白痴一样看着钟秀,对他千依百顺,做梦了吧? “你是不是还没睡醒?大早上的说胡话。” 钟秀不以为意,“走吧!给爹娘敬茶去,再晚了爹娘该生气了。” 邓蕙见时间确实不早了,就没跟他计较,两人前后出了屋。 邓勇和钟氏正在堂屋等着,邓蔚坐在一旁吃着零嘴儿。 邓蕙和钟秀并肩进入堂屋,钟氏笑容满面的看着他们。 钟秀给岳父岳母敬完茶,收到两个红封。 邓蔚跳到钟秀身边,把右手伸出来,“姐夫,我的见面礼呢?” 钟秀从袖子里掏出一支毛笔给他,邓蔚惊讶不已,“姐夫,你还会做毛笔?” “用兔毛做的。” 邓蔚不由想起他前两次和阿姐烤兔子吃的光景。 “姐夫连毛笔都会做,我以后连笔都不用买了。” “下次用鸡毛给你做笔。” 邓蔚点点头。 钟氏笑着对丈夫说:“你看咱们家的女婿多能干,什么都会,小蔚最近都变了不少。” “是啊!” 邓勇嘴上赞成,心里不由猜测钟秀以前的身份,会的这么多必定是大家族精心培养的子弟。 邓蕙没见到小姑他们,就问钟氏:“娘,小姑他们呢?” 钟氏道:“一早就走了。” “走了也好,清静。” “你小姑早上走的时候,又抹泪,又给你爹说好话,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邓勇道:“人都走了,咱就不说那些了,该用早食了。” 第39章 打雪仗 邓蕙吃完早饭,钟氏悄悄的领她回屋,给她拿了二十两银子。 邓蕙推辞道:“娘,我在家里,用不到银子。” 钟氏坚持把银子给她,“你如今成家了,短了什么就去买,不用回回跟娘张口要。” “那我就收下了,多谢娘。” 邓蕙把银子装进袖子里。 “跟娘还客气。快过年了,过两日你带女婿进城去玩玩,看看女婿有什么要买的。” “还带他去城里呀?” 钟氏戳了下女儿脑门,“你呀!对女婿好点儿,女婿是要和你过一辈子的,你不对他好对谁好去?娘可是希望你们夫妻恩爱,白头偕老的。” 邓蕙随口道:“知道了。” “和女婿回你们院儿歇着去吧。” “那我回去了,娘也歇着,这几天操办女儿的亲事都累坏了。” “我省的,你快回去吧。” 邓蕙出了正房去找钟秀,在邓蔚屋里听见他的声音,推门走了进去。 钟秀正在给邓蔚讲解课业,邓蔚一抬头看见邓蕙,“阿姐,姐夫在给我指点学业。” “你好好听,我就是过来看看。” 邓蕙说完又退了出去,把门给他们关好。 邓蔚道:“姐夫,咱们继续。” 钟秀往门口看了一眼,接着给邓蔚讲解。 邓蕙回到自己屋里,把银子收进衣柜里,看见榻上的被褥,赶紧抱走塞进柜子里,要是被她娘看见了,免不了数落她一顿。 等她收拾完往床上一躺,拉开被子给自己盖上。以后她也有了小家,还是一家之主,她美滋滋的想着,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钟秀做好午饭来叫邓蕙用饭,刚在床边驻足,就见邓蕙睁开眼睛,连忙道:“饭好了,我来叫你用饭。” 邓蕙把被子一掀,站起来说:“走吧!” 钟秀见她发髻松散,提醒她:“把头发梳好。” “那你等我一会儿。” 钟秀等了一会儿,见邓蕙笨手笨脚的对镜忙活半天,梳的发髻比她刚才也好不了多少,他不忍直视,别过头去,暗道:真笨啊! 邓蕙自己觉得梳的发髻还看的过眼,站起来道:“我好了,走吧!” 钟秀跟在她后面去了老房堂屋,饭菜都已经摆上,钟氏笑盈盈的招呼他们:“快来用饭,午饭是女婿做的。” 邓蔚道:“我负责烧火。” “你们都孝顺,娘今日吃个现成饭。” 邓蕙坐下后看了看桌上的菜色,一碗鸡蛋羹,一盘凉拌的脆藕,一盘姜丝炒肉,还有一盘她叫不上名的菜,看着像糕点似的,梅花样的形状,看着挺好看。 还不等她问那道菜叫什么,钟秀先夹了一块给邓勇,“爹,你尝尝这个花折鹅糕。” 说完又给钟氏夹了一块,“娘,你也尝尝。” “哎呦,女婿这糕饼做的真好看。”钟氏说着尝了一口,随后点头道:“好吃。” 邓勇边吃边夸赞:“女婿这手艺比城里的大厨还好。” 钟秀谦虚的说:“爹娘过奖了,小婿可比不得大厨,随便做做。” 邓蔚自己夹了块花折鹅糕,边吃边说:“姐夫随便做做都这么好吃,要是认真做起来,比大厨做的还好吃。” 最高兴的莫过钟氏,女儿除了精通打猎,下田干活,其他一概不通,正好女婿厨艺好,会的多,两口子日后也饿不着,再有她和丈夫帮衬着,日子定过不差。 邓蕙没等到钟秀给她夹菜,也和邓蔚一样,自己给自己夹。 钟秀看了眼邓蕙,自顾自的夹菜用饭。 晚上,钟秀慢慢吞吞回到屋里,去柜子里拿他的被褥。 邓蕙见他这架势还是不打算和她睡一张床,索性随他去,强扭的瓜不甜,她就不信了,他还能一直睡榻上。 夜里下起了鹅毛大雪,纷纷扬扬下了一宿。 邓蕙早上起来感觉到一阵寒意,比往日还冷,出门一看,原来是下雪了,地上,房顶上都积了一层厚厚的雪,这还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梁州气候宜人,有几座大山挡着,夏天不太热,冬天不太冷,每年冬天下雪的时候不多。 邓蕙朝屋里喊道:“钟秀,下雪了。” 喊完欢快的跑到院子里去堆雪狮子。 钟秀穿戴好走出屋,眼前白茫茫的一片,邓蕙像个小兔子一样,蹲在雪地里堆雪狮子,没想到她还有这么生动的一面。 钟氏端着炭盆过来,“这两天冷,娘把炭盆给你们点上了。” 邓蕙一边堆雪狮子一边说:“多谢娘。” “我给你放进屋里去。” “好。” “娘,还是我来吧。” 邓蕙想起钟秀昨天还是睡榻上,要是被娘发现就糟了,连忙去抢过炭盆,还对钟秀使眼色。 钟秀赶紧转身回屋里去。 邓蕙道:“娘,我端进去,你忙你的。” “行,那你们赶紧收拾收拾来用早饭了。” “马上来。” 邓蕙端着炭盆回到屋里,见钟秀已经把被褥收起来了,松了口气,“好险啊!” 幸亏她反应及时,才没有被她娘发现。 钟秀看着她若有所思。 小夫妻用过早饭又回来了,邓蕙接着堆雪狮子,刚堆好,一个雪球打在她身上,她抬头看去,钟秀朝她说:“小蔚去学堂了,你陪我下棋。” 邓蕙揉了个雪团朝他打去,“我不会下棋。” “我教你。”一个雪球砸向邓蕙。 “不学。”邓蕙揉了个雪球砸回去。 “你不会比小蔚还笨吧?” 两个雪球砸向钟秀,“你才笨,你全家都笨。” 某人丢给她两个雪球,得意的说:“我是上门女婿,你数数我全家有几个人?” 邓蕙气的朝他丢了一堆雪球。 两人一来一往互砸雪球,最后,邓蕙还是被钟秀拽去下棋。 在她连输五盘棋后,把棋子打乱,“不下了。” 钟秀也很无奈,教了她半天还不会下,太笨了。 “你静下心来下棋,别光想着赢我。” “下棋不就是为了输赢吗?你站着说话不腰疼。” “那我让你两盘。” “这可是你说的,棋盘摆好接着下。” 钟秀摆好棋盘,和邓蕙继续下棋。 两刻钟后,邓蕙又输了,幽怨的看着钟秀,“你说了让我的。” 钟秀觉得自己也很无辜,“我尽力了,没路可走了,你能撑这么久,没发现你的棋艺有所进步?” 邓蕙回想一下,这一盘棋好像比之前那几盘棋下的久,“照你这么说,我的棋艺好像是进步了。” 第40章 置办年货 邓蕙觉得自己的棋艺有所进步,主动把棋盘摆好,和钟秀继续下棋。 两刻钟后,邓蕙终于赢了一盘棋。 钟秀心里一松,让她赢比让他自己赢还困难。 “再下一盘咱们去做饭,我想吃你昨天做的什么鹅来着?”邓蕙说。 钟秀道:“是花折鹅糕。” “对,就是那个。” “前天办喜事就剩那么点儿鹅肉,昨天都用了,你今天想吃也做不成,不过……” 钟秀看着邓蕙微微一笑,“我可以做别的给你吃,我看家里还有两条鱼,我做鱼烩给你吃,如何?” “好啊!” “我都专门给你做菜了,你下次进城是不是该带上我?” 邓蕙爽快的说:“你想要什么?我带你去买就是。” “我要一套茶具。” “等这场雪过去,我带你进城去买,赶紧下棋,下完这盘棋去做饭。” “你负责杀鱼,我只负责做菜。” “知道了。” 一盘棋下完,邓蕙又赢了,她高兴的挽起钟秀的胳膊,“走了,做饭去了。” 钟秀被她拉着走,回头看向炭盆,“急什么?炭盆该添炭火了。” “不用管,用完饭再回来引燃就是。” 小夫妻去厨房做饭,钟氏没的事做,回堂屋和邓勇喝茶。 邓勇边喝茶边说:“女婿会做饭,你以后就轻松不少。” 钟氏笑道:“是啊!我也过过饭来张口的日子。” 邓蔚中午回来用饭,看见桌上的菜色食欲大增,比平时多吃了半碗饭,吃完饭还去堆了会儿雪狮子才去学堂。 一场雪下了两天,邓蕙没事的时候,不是玩雪就是和钟秀下棋,小日子过的很惬意。 等雪融化后离过年没几日了。这天中午用饭时,邓勇和钟氏商量明天进城置办年货。 邓蕙自告奋勇:“爹,娘,我和钟秀明天去城里采买。” 邓勇道:“也行,让你娘看看家里还缺什么,让小蔚给你写在纸上,一次都买回来,省得在往城里跑。” “好。” “阿姐,多买点儿零嘴儿回来。” “知道了。” 当天晚上,钟氏就把采买的单子给邓蕙,还给她拿了五两银子买东西用,邓蕙把银子和采买单子都收好。 次日早上,邓蕙和钟秀穿戴整齐。钟秀把他的被褥塞进柜子里,邓蕙又从衣柜里取了十两银子出来,她答应给钟秀买一套茶具,今日正好进城一次买回来。 两人去老宅吃了早食,邓蕙拿上背篓,带着钟秀去村口坐牛车。 年关将近,进城的人不少,村口停的牛车就剩一个空座了,眼看后面又有人来,邓蕙赶紧把钟秀推上牛车。 钟秀诧异的问:“你呢?” “你快坐好,我脚程快,你到了城门口等我。” 邓蕙说完给了车夫三文钱,“史二叔,人都坐满了,赶紧走吧!” 史二道:“行嘞!这就走了。” 钟秀心下微微不安,对邓蕙道:“你早点儿来。” “我知道。” 车夫一甩鞭子,牛车向前奔驰。 邓蕙见钟秀单薄的身影远去,飞快的朝牛车跑去,追上牛车后,取下自己的兔毛围脖给他,“坐牛车冷,你戴上。” “不用,你戴好。” “我跑着碍事,你快戴上。” 钟秀只好接过兔毛围脖围上。 邓蕙送完围脖减慢速度,远远的跟在后面。 牛车上的人都看着钟秀,一个妇人道:“蕙丫头怪疼他的上门女婿,宁愿自己受累挨冻,也不让上门女婿受累。” 她旁边的妇人接话:“人家女婿细皮嫩肉的,经不起风吹日晒,蕙丫头可不得宝贝着。” 钟秀把脸贴在柔软的围脖上,无视她们打趣。 一个时辰后,牛车到了城门口。 钟秀下了牛车,在城门口等邓蕙。 他本就长得好,加上气质出尘,引来不少人侧目。 一辆出城的马车上,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正掀开车帘向外看,正好看见钟秀,她不由多看了两眼。 钟秀在城门口等了两刻钟,才看见邓蕙急匆匆而来,她的额头上浸了一层薄汗,双颊染上红晕,发髻也乱了,他不由抬脚走向她。 邓蕙看见钟秀快跑两步迎上去,“等久了吧?” “还好。” 邓蕙掏出手帕擦擦汗,“还好围脖给你了,我跑了一路,一点儿都不冷,还出汗了。” 钟秀等她休息了一会儿,取下兔毛围脖给她戴上。 “咱们进城去。” 城门口有士兵盘查进出城的人,轮到邓蕙他们时,邓蕙报了自家住址,士兵听她的口音是当地人,就放他们进去了。 两人进城后,先去置办年货,刚到集市就看见有卖牛肉的,牛肉可不好买,除非耕牛死了才能卖肉,价格也便宜,和猪肉差不多。邓蕙当下毫不犹豫的买了五斤牛肉,付了五十文。 她这边刚买好牛肉,钟秀已经在旁边的羊肉摊上选了块羊排,小贩麻利的算好账:“公子,您的羊排九斤八两,一共二百九十四文钱。” 邓蕙掏出银子付了钱,接着又去买了个猪头,等他们把年货都买齐后,邓蕙问钟秀:“你要的茶具从哪里买?” 钟秀朝邓蕙身后的铺子指了指,邓蕙回头一看,铺子的牌匾上写着“当铺”两个字。 “当铺会有你要的东西?” “去看看,当铺里的东西多而杂,没准儿就能买到。” “那就听你的,去看看。” 当铺里五花八门,卖什么的都有,还有几个客人在挑衣裳。 当铺的伙计仰起头在柜台里问他们:“客官是当还是赎?” 钟秀道:“都不是。你这里可有风炉、茶釜?” “当然有,客官稍等。” 伙计缩回脑袋,去拿钟秀要的东西。 邓蕙他们没等多久,伙计就拿着东西来了,直接走出柜台将东西拿给他们。 钟秀看了看,直接问:“这两样多少银子出?” 伙计道:“八两银子。” 邓蕙一听吃了一惊,看着不起眼的小东西就要八两银子。 钟秀清“哼”一声道:“风炉生铁所铸,看这使用年限最少用了三年,茶釜用的同样的材料,和风炉是配套的,最少也使用了三年,当初当它们的人定是死当,不超过二两银子,你反手转卖要八两银子,这要价未免太高些。” 伙计一时无语,这位客人猜的真准,当初收的时候一两八钱,搁了好几个月了也没卖出去,穷人买不起,富人看不上。 伙计犹豫片刻问:“那客人的意思,多少银子买?我们铺子也不能亏本卖,搁这儿放了这么久,看管费、保养费都不能少吧?” 钟秀微微一笑:“上面的灰尘还没擦干净,何谈保养费?小二哥说笑了。” 伙计不耐烦道:“说了半天你倒是给个价啊?价格合理就出了。” “二两三钱。” “太少了,四两银子,你要就拿走。” 钟秀摇摇头,“娘子,咱们走。” 第41章 酥酪 钟秀走出当铺,发现邓蕙没跟上来,回头蹙眉道:“娘子,走了。” 邓蕙这才意识到他在叫她,连忙跟上去追问:“不买了?” “去别处看看。” “好。” 伙计从当铺出来,见他们当真不买了,越走越远,连忙跑上去喊:“小郎君留步,东西卖给你们。” 钟秀停下脚步转过身,伙计也到了近前,“小郎君,咱们移步,那套风炉卖给你。” 钟秀满意的点点头,随伙计重新回到当铺,邓蕙也跟着走进当铺。 钱货两讫后,邓蕙和钟秀走出当铺,她以为能回家了,哪知钟秀道:“还要买别的茶具。” “啥?还没买齐呀?” “当然,缺的东西多了。” “喝个茶还那么讲究。” 钟秀领着邓蕙去买他要的东西,跑了好几趟街才买齐,茶叶买了好几种,连茶盏都买了六个,邓蕙带的十五两银子都花的差不多了,眼看他还在瞅东西,忍不住说:“钟秀,今天买的差不多了,银子都见底了,下次再来。” 钟秀这才作罢,两人正准备回家时,一个男子出现在邓蕙眼前,“姑娘,好巧。” 邓蕙看着男子眼熟,想不起来是谁,“你是?” “在下是陆通的同窗,姑娘上次出手相助,帮我抓到小偷,在下都没来的及向姑娘道谢,今儿赶巧碰上了。” 苏文冕说着对邓蕙行个礼,“在下苏文冕,多谢姑娘上次帮我追回钱袋。” “苏公子免礼,举手之劳的事,不必客气。” “恕在下冒昧,不知姑娘该如何称呼?” “我姓邓……” 钟秀轻咳一声。 邓蕙想起自己已经成亲了,忙道:“苏公子,我已经成亲了,这是我夫君钟秀。” 苏文冕注意到邓蕙今日梳的妇人髻,不由替陆通惋惜,看钟秀时不免带上些许情绪,令他生气的是,邓蕙背着沉重的背篓,手上还拿满了东西,而她的夫君一身轻松,手里仅拿了一个木盒子。 苏文冕忍不住为邓蕙抱不平,“钟公子堂堂七尺男儿,且为人丈夫,怎的如此劳累妻子?岂是大丈夫行为?” 钟秀感觉此人莫名其妙,好像对他有看法,反唇相讥道:“苏公子未免管的太宽了,我与娘子如何,关你何事?” 苏文冕摇摇头,对邓蕙说:“邓姑娘,此人绝非良配。” 不等邓蕙说话,钟秀道:“苏公子慎言,老话说的好,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毁人姻缘可是要遭报应的。” 苏文冕也不甘示弱,“钟公子,你虐待妻子,让她背负这么多的东西,怎么好意思说出这番话?” 钟秀冷笑一声:“我娘子心疼我,怕我累着,你待如何?” 邓蕙见二人莫名其妙的吵起来,连忙对苏文冕说:“苏公子,我们今日还有事,先告辞了。” 说完拉着钟秀就走。 苏文冕看着他们离去,一甩袖子也走了。 钟秀停在一个卖羊乳的小摊上,对小贩道:“来五斤羊乳。” “好的,客官稍等。” 卖羊乳的小贩马上用竹筒装羊乳。 邓蕙朝小贩道:“少来点儿,二斤就够。” 钟秀马上说:“不够,就要五斤,你装就是了。” 小贩看看钟秀,再看看邓蕙,“公子、娘子,你们到底要多少?” 钟秀道:“就要五斤。” 邓蕙忙问小贩:“羊乳多少钱一斤?” 小贩答:“二十文一斤。” 邓蕙和钟秀商议:“咱们先买两斤,下次再来多买些。” 小贩笑道:“娘子定是很少买羊乳,我不常来,就这么会儿功夫,我带来的羊乳都快卖完了。” 钟秀对小贩说:“你赶紧给我装羊乳。” “好的,那我就听公子的。” 邓蕙看着钟秀,“你可别后悔。” “有什么好后悔的,付银子。” 小贩给装了三个大竹筒,“公子、娘子,一共一百文。” 邓蕙掏出身上剩下的铜钱,付完羊乳钱还剩下两文钱,这下好了,回村的坐牛车的钱都不够了。 两人出了城,走在回家的路上,邓蕙越想越不得劲,合着她跑着来跑着回去,午饭还没用呢,她早就饿了。 钟秀心虚的看了看邓蕙,他刚才确实有些草率了。 “我帮你拿些东西。” 邓蕙不理他,加快脚步往回家赶,钟秀赶紧撵上她。 两人回到家时已经快傍晚了。 邓蔚接过邓蕙手里的东西问:“姐,姐夫,你们怎么回来这么晚?” “问你姐夫。” 邓蕙没好气的说。 钟秀干笑两声:“买的东西有点儿多。” 邓蕙放下背篓就去了厨房,她都快饿死了,再不吃饭一点儿力气都没了。 钟氏后脚来到厨房,“蕙蕙,你和女婿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邓蕙说:“多买了点儿东西就回来晚了。” “我说呢,饿了吧?锅里给你们温着饭菜呢。” 邓蕙把锅里温着的饭菜端出来,就在厨房吃。 钟秀洗了洗手,和邓蕙一起在厨房里用饭。 钟氏去把背篓里的东西都拿出来。 晚上,钟秀躺在他的小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转过身看着床上的人,“邓蕙。” 钟秀一连叫了好几声,邓蕙翻个身不耐烦的问:“干什么?” “中午那人是谁?” “他今天不是说了吗?他叫苏文冕。” “你和他很熟吗?” “不熟,今天是第二次见面。” “陆通又是谁?” “不熟,打猎碰到过两回。” “不早了,快睡吧!” 钟秀翻个身,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邓蕙感觉他今日莫名其妙的,大晚上的问东问西。 次日天还没亮,钟秀就轻手轻脚的爬起来,穿好衣裳出去了。 邓蕙在他关门的时候就醒了,赖了会儿床也起来了。 下午,钟秀兴冲冲的端着一个瓷碗回到屋里,见到邓蕙把瓷碗给她,“我做的酥酪,快尝尝。” 邓蕙接过瓷碗,瓷碗里放了勺子,她拿勺子舀了半勺酥酪吃。 钟秀迫不及待的问:“怎么样?好吃吗?” 邓蕙点头道:“好吃,是用昨天买的羊乳做的?还放了核桃仁,你刚才说它叫什么?” “酥酪。羊乳不好买,碰上就多买了些,累你昨天和我走着回来。” “你做了多少酥酪?给爹娘和小弟也尝尝。” “放心,多着呢,我都放在地窖里,还够你吃两回。” “看在你给我做酥酪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 邓蕙满足的吃着酥酪,还不忘催促钟秀:“快给爹娘送去尝尝,你也吃一碗。” 第42章 进山打水 堂屋里,邓蔚和他爹娘吃着酥酪。 钟氏见儿子和丈夫都吃的香,也舀了一勺酥酪吃,入口即化,还掺了捣碎的核桃仁,嚼着挺香。 邓蔚吃完一碗意犹未尽,“姐夫真是能人,什么都会做,我还是第一次吃酥酪。” 邓勇道:“你爹我也是头一回吃这东西,听说是大户人家才吃的起。” 邓蔚眼珠子一转:“姐夫入赘到咱们家,又什么都会做,咱们家日后岂不是也过上了大户人家的生活。” 邓勇看着儿子爽朗一笑:“你小子还挺会想。” 钟氏提醒他们:“你们爷俩吃的倒是美,吃的都是银子啊!光买这些食材都不少花银子,咱们家有多少家底够每日这么吃的?” 邓勇无所谓道:“能花几个钱?蕙蕙如今也成亲了,咱们暂时没啥用大钱的地方。吃喝玩乐,吃排在最前面,女婿厨艺好,每日给你做着好吃的,咱们也过过那富人过的日子。” 邓蔚非常赞同:“娘,你就是多虑了,咱们家又不是吃不起,就是不会做,买了食材让姐夫做又花不了多少银子,总比去食肆吃省银子。” 钟氏拿他们爷俩没办法,“行行行,你们说了算,到时候家底给你们吃干净了别后悔。” 邓勇说:“咱们家才几口人?好像多能吃似的,况且家里还有十几亩田地呢,吃不穷的,你放心吧!” 钟氏赌气的舀了一大勺酥酪喂嘴里,软糯香甜的口感让她心情好了些。 新房里,邓蕙刚吃完一碗酥酪。 钟秀正坐在矮几旁煮茶,风炉茶釜都用上了,邓蕙放下碗坐到他对面,看他又是擦拭茶杯,烤茶杯,又是炙茶,又是碾茶的,喝个茶还这么讲究。 “你这么煮出来的茶好喝吗?” “不煮,点茶。” “点茶?”邓蕙疑惑的说。 钟秀看了她一眼,“你要想喝煮的茶,我下次给你煮来喝。” “我没那么讲究,你泡什么茶我喝什么茶,你做什么吃的,我就吃什么,我不讲究。” 邓蕙说完露齿一笑。 钟秀不再说话,手下却没闲着。 邓蕙在一旁认真的看着钟秀点茶,见他往茶盏里添了好几次水,每次添完水,都用茶筅搅动茶汤,不由被他那双白皙且骨节分明的手吸引。 钟秀在邓蕙愣神之际把茶盏放在邓蕙面前,“尝尝。” 邓蕙看着茶盏里浮现的一支蕙兰,惊讶不已:“这么好看,我都舍不得喝了。” 钟秀得意的勾起唇角。 “喝吧!你不喝一会儿也散了,我下次再给你调。” “好吧!” 邓蕙端起茶盏小心的抿了一口茶。 “如何?”钟秀问。 邓蕙咂巴下嘴,“比我以前喝的茶好喝。” 邓蔚突然跑进来,“阿姐,姐夫,你们在干什么了?” 邓蕙抬了抬茶盏,“你姐夫在点茶,我第一次见茶汤上出现汤花的。” “我看看。” 邓蔚凑近去看,茶盏中的汤花已经有些散去。 “姐夫,给我也来一盏茶。” “坐下。” “好嘞。” 邓蔚挨着邓蕙坐下,看钟秀点茶。 过了会儿,邓蔚如愿以偿的端着茶盏,上面的汤花是一片蒿草。 他端着茶盏喝了一口,回味了片刻,又喝了一口茶道:“好喝。” 院子里传来邓勇的的声音,“小蔚,让你喊你姐和姐夫用饭,咋半天喊不来人?” 邓蔚朝外面喊:“爹,先来喝盏茶。” “喝什么茶,你娘饭都做好了。” 邓勇边说边往新房屋里走去。 钟秀见老丈人也来了,又忙着烫杯点茶。 一家四口都在新房子里喝上茶了。 钟氏在厨房左等右等,儿子和丈夫都一去不返,只好亲自去叫他们用饭,最后连她也喝了杯女婿点的茶才一起回了老宅。 钟秀用过饭就回到新院子里忙着清洗茶具。 邓蕙见自己也帮不上忙,就在一边陪他。 钟秀清理好茶具问邓蕙:“你平常去打猎的那座山,离这里远吗?” 邓蕙说:“不近,脚程快点儿得一个半时辰。” “明天带我去。” “你要干什么?都快过年了,过完年再带你去。” “我去打些山泉水回来泡茶。” 邓蕙吃惊道:“跑那么远打山泉水泡茶?” “山泉水泡茶比井水好喝。” “你泡的茶都好喝,咱还是先用井水吧!过完年我再进山给你打山泉水。” “你告诉我在哪儿?我自己去。” 邓蕙见他坚持要去打山泉水,无奈道:“好了好了,我明天进山给你打山泉水去,你老实在家里待着。” 钟秀目的达到,莞尔一笑,“你想吃什么?我明日给你做。” “我不挑,你做什么,我吃什么。早些睡吧!我明日一早进山。” 钟秀从柜子里抱出自己的被褥去榻上铺床。 邓蕙洗漱完早早躺下了。 次日五更天,邓蕙收拾利落,背上弓箭,又去厨房拿了水桶,装了几个面饼,踏着夜色出门了。 邓蕙到山脚下时天已经亮了,这次她没有去夏荷家,在她常歇脚的大石上坐了会儿,吃了两个面饼,喝了几口水直接上了山。 前几天刚下了雪,山上的雪还没全化,山头上还是白茫茫一片,山道越往上越不好走。 邓蕙今日无心打猎,上山时也没碰到猎物,她直接找到一处清澈的山泉水,装满一桶山泉水提着下山了。 邓蕙下山时就没那么顺当,碰上野鸡群出来觅食,既然碰上了,她也不会放过,放下水桶打猎,猎到两只野鸡。后面又碰到一只野兔,她强忍着打猎的冲动下山去了。到了山脚下,还是在她常坐的大石上歇脚,把剩下了两个面饼也吃了。 等她歇够了,一手拿着猎物,一手提着水桶继续赶路,路过山脚下的村子时,碰到了夏雪,她就给了夏雪一只野鸡。 夏雪拿着野鸡,高兴的邀请邓蕙去家里吃饭,邓蕙谢绝了她,让她赶紧回家去,然后提着水桶离开了。 夏荷见妹妹拿着野鸡回来,听说邓蕙来了,追到村口也没看见人,失望的又回去了。 酉时,邓蕙快到花溪村时,看见一抹踌躇的身影,不是她的上门女婿还能是谁?她没想到他还能在村口等她,小蔚说他最不喜别人打趣他,平时也不爱出村子,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钟秀也看见了邓蕙,大步朝她走来。 两人离近了,钟秀去接水桶:“我来提。” 邓蕙把野鸡给他,“你拿野鸡。” 钟秀拿着野鸡和邓蕙一起往回家走。 两人回到家,邓蕙直接把水桶提去他们院里。 第43章 贼匪袭村 钟秀趁邓蕙洗手的功夫,去厨房往灶膛里添上柴。 邓蕙一进厨房就问:“给我做了什么好吃的?” 钟秀道:“我包了娇耳。” “是什么?” “北方的一种吃食,薄皮大馅,煮好了蘸醋吃,或是带汤吃。” 邓蕙看见案板上摆的一排一排的面食,看着倒挺像人耳朵。 “这里面包的什么鼓鼓的?” “白菜肉馅。” “爹娘和小弟吃了吗?” “吃过了。” 水烧开后,钟秀指挥着邓蕙煮娇耳,邓蕙按他说的,把案板上的娇耳都放进锅里,用大铁勺搅了搅,煮开后又加了碗凉水进去。 邓勇和邓蔚从外面撵了两只大鹅回来,旺财看见大鹅狂叫不已。 “旺财,老实点儿。” 邓蔚牵住狗绳,邓勇把大鹅撵进院子里。 邓蕙拿着铁勺从厨房探出头,“爹,从哪儿弄了两只大鹅回来?” 邓勇道:“从村里张栓子家买的,过年杀来吃。” “姐,你回来了?”邓蔚问。 “回来了。”邓蕙说完进了厨房。 邓蔚关上大门,跑到厨房去。 “姐夫,爹买了两只大鹅过年吃。” “知道了。” 邓蕙看着锅里煮的娇耳,迫不及待的问:“好了吗?” “可以了,用漏勺捞出来。” 邓蕙马上拿漏勺把娇耳捞进盘子里。 钟秀取了两个小碟子,调上蘸料。 邓蕙夹了个娇耳蘸上醋吃,吃完说:“好吃,好吃。” 钟秀看了看她说:“喜欢吃过年再给你做。” “好。” 邓蔚看他们吃又馋了,拿了双筷子想再吃几个娇耳。 钟秀眼疾手快夹住邓蔚的筷子,“吃可以,锅碗你洗。” “没问题,不就是刷锅洗碗吗?我包了。” 钟秀松开筷子,“成交。” 邓蔚如愿的吃上娇耳,边吃边说:“姐,我明天放假了。” “放多久?” “十天。” “恭喜你,能多玩几天了。” 邓蔚对钟秀道:“姐夫,过年咱多做点儿好吃的呗?” 钟秀吃着娇耳说:“可以,你给我打杂。” “没问题。” 晚上,邓蕙给钟秀打好洗澡水,见他规规矩矩的坐在榻上,朝他笑了笑,“要不要我给你搓澡?” “不、不必了,你出去。” 钟秀不自在的说。 “都成亲了还害羞。你赶紧沐浴吧,我出去了。” 邓蕙说着提起水桶走了出去,还贴心的把门关好。 钟秀见她走了才走向浴桶。 邓蕙把水桶放回厨房,又往锅里添上水,把灶膛里火引燃,给自己烧洗澡水。 半个时辰后,钟秀走进厨房就见邓蕙坐在灶台下打盹儿,眼见她的头快磕上灶膛,他连忙伸手扶住她的额头。 邓蕙惊醒,额头上传来温热的触感,她仰头看去,笑着问:“你洗完了?” “嗯。”钟秀快速收回手藏于袖中。 邓蕙见他头发还湿着,站起来让出烧火的位置,“你在这儿烤烤头发,别着凉了。” 钟秀顺势坐下道:“你快去沐浴吧!” “好。” 邓蕙舀了一桶热水提去她们屋里,浴桶里的水还没倒,她拿起木盆从浴桶里舀水去倒,把浴桶里的水倒去一半时,邓蕙连浴桶一起搬出去倒水。 等她重新把浴桶打满水后,才更衣沐浴,顺便把头发也洗了,洗完换上身干净的冬衣,然后把洗澡水倒出去。 钟秀烤干头发回到屋里时,邓蕙正在用帕子擦头发,他端起屋里的炭盆又出去了,再回来时,炭盆里已经点燃炭火,火苗正旺。 他把炭盆放在她脚边,拍了拍手,去柜子里拿他的被褥。 邓蕙感觉到腿边的热源,放下手中的帕子,凑近炭盆烤头发。 钟秀铺好被褥,脱下冬衣躺进被子里。 邓蕙往榻上瞅了一眼,等头发干的差不多了也上床睡觉。 半夜,一阵狗叫声吵醒了邓蕙。 邓蕙迅速起床穿上衣裳,今日旺财叫的声音不对。 钟秀也被吵醒,见邓蕙已经穿戴好,半边身子坐起来问:“你要出去。” “我出去看看,你接着睡,别出这屋。” 邓蕙背上弓箭快步走出去,反手把门关上。 钟秀再次躺下却睡不着了,他见过邓蕙练功,也见识过她的箭法,知道她很厉害,可还是忍不住担心。 旺财还在狂叫不已,邓蕙走过去摸摸它的头,旺财才老实些,外面嘈杂声一片,隐约能听见马蹄声。 邓蕙借力跃上屋顶,一看之下惊了一跳,前面有两户人家着火了,一伙蒙着面的贼匪肆意在村子里抢劫,几个贼匪狞笑着从村长家出来,其中一人肩上还扛着个女子。 邓蕙看那女子的身形像张小芙,急忙顺着自家房顶跃上后邻的屋顶,寻到个好位置,抽出三支箭朝那几个贼匪射去。 三个贼匪中箭倒下,张小芙被摔倒在地上,她惊慌的爬起来跑回家里。 邓蕙箭无虚发,又有几个贼匪相继中箭,此时,她的位置也暴露了。 一个贼匪指着她的方向:“他在那儿。” 邓蕙见行踪暴露,下手毫不留情,射出箭囊里仅剩的两支箭矢。 贼匪头子见自己这边又倒下了两个兄弟,垂下的手暗暗蓄力,三枚带着寒光的飞镖射向邓蕙。 邓蕙眼力好,反应快,闪身躲过三枚飞镖,迎面又来一枚飞镖,只见她出手如电,飞镖被她徒手夹住。 “还给你。” 贼匪群里有一人倒下。 贼匪头子见自己的飞镖都没有伤到邓蕙,知道今日遇上硬茬了。 突然,一人冲进贼匪群,抢过一个贼匪的刀,一顿狂舞。 邓蕙见她爹也来了,从房顶上一跃而下,加入战局。 村里一阵急促的锣声响起,各家各户都打开自家的门,男人们都拿着自家的锄头或镰刀出来同仇敌忾。 村民们汇合在一起,纷纷气愤的喊着:“打死这帮贼人。” 贼匪头子见村子里有练家子,村民又齐心,朝手下道:“风紧,扯呼。” 村子里的人齐心协力,还是让几个贼匪逃脱了。 余下无力逃脱的贼匪都让村里的壮丁捆的结结实实。 村长叮嘱村民,“把他们先押到暖房里去看好了,天一亮就送交官府。” 暖房是村里每年培育秧苗的屋子,如今不是培育秧苗的季节,屋子里可称不上暖和。 十几个村民照办,把这些贼人先押去暖房。 邓勇朝问:“蕙蕙,你没事吧?” “我没事。” 邓勇刚才只比邓蕙晚一点儿出来,刚好看见女儿独自面对盗匪,接下盗匪头子的飞镖,怒火中烧之下冲进贼匪群里,恨不得把那群贼匪都砍死。 村长朝村民们说:“快灭火。” 村民们此时都看见村里两户人家着火了,纷纷回自己家取水桶挑水灭火。 第44章 卤肉 邓蕙父女俩也帮着提水灭火。 村里人齐心协力,不消片刻就把两家的火给灭了。 村长对邓蕙父女俩说:“今日多亏了你们父女俩才赶走了贼人,我先谢谢你们。” 邓勇豪爽的说:“村长客气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咱们都是一个村的,贼匪还能放过我家里咋的?我们都是出于自卫。” “村长,你们家没受什么损失吧?”邓蕙问。 村长苦涩的摇摇头,“被抢去些银两,还好蕙丫头救了小芙,无甚大碍。” 邓蕙说:“小芙没事就好。” 马大夫这会儿很忙,背着药箱去给受伤的村民看伤。 村长连忙喊住他:“马大夫,抽空去我家给我三儿媳看看伤。” “好的。” 马大夫说完匆匆走了。 村长对邓勇说:“你先别走,村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那群贼匪要是心存报复,再杀个回马枪,咱们村可就倒霉了。” 邓勇道:“这好办,把村里的壮丁都召集起来轮流在村里巡逻,有情况就敲锣。” “那就照你说的办,我明天一早就进城报官。” 村长叫来一个村民,让他去把村里的青壮年都召集过来。 邓勇和女儿说:“蕙蕙,你先回去和你娘报个平安。” “好。” 邓蕙提着水桶回家去,刚到门口,邓蔚就迎上来问:“阿姐,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我听着动静挺大。” “没事了,赶紧回去睡吧!” “哦。” 姐弟俩走进院子。 钟氏在廊下踱步,见儿女都回来了,忙问:“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儿?” 邓蕙道:“没什么大事,年关了,几个小毛贼在村里偷东西。” “你爹呢?” “村长组织壮丁巡逻村子,爹留那儿开会呢。” 钟氏彻底放下心,“没事就好,都去歇着吧。” 邓蕙把水桶放进厨房,回到自己屋里放下弓箭,往榻上看了看,榻上的人正熟睡着,榻太窄,被子滑落半边,她走过去帮他把被子盖好。 钟秀转过身问:“刚才发生了何事?” “你没睡着啊?就是几个土匪来村里抢劫,已经被打跑了,你安心睡觉。”邓蕙道。 “你没事吧?” “没事。” “睡觉。” 钟秀翻了个身,背朝她。 邓蕙看着他的后脑勺微愣,这人变脸还挺快,她还以为他关心她,原来不是那么回事啊?她默默的走到床边,脱了外面的衣裳上床睡觉。 第二天早上,张小芙来找邓蕙,还提了一篮子鸡蛋来,感谢邓蕙昨天救了她。 邓蕙笑着说:“你还跟我客气?鸡蛋提回去。” “我爷让我送过来的。” 张小芙坚决不肯,把篮子给放进厨房。 邓蕙只好把鸡蛋捡进自家篮子,见张小芙心事重重,关切的问:“小芙,你好像不太高兴。” 张小芙难过道:“我娘昨天被贼匪一脚踹在心窝子上,疼了半宿,我出来时她才睡着。” “找马大夫给看过了吗?” “看过了,也吃了药,马大夫说我娘得好生养一阵子。” “没事就好,你也别太担心了。” “蕙蕙姐,那我先回去了。” “我送送你。” 邓蕙把张小芙送出家门,看着她走远了才转身进了家门。 钟氏和邓勇已经忙上了,邓勇拿着棕毛扫帚在扫房梁上的灰,钟氏头上包着布巾打扫屋子。 邓蕙想去帮忙被钟氏赶出去,“女婿在厨房忙,你给他打下手去。” “哦。” 邓蕙转身去了厨房。 邓蔚也在厨房给钟秀打下手,刚把猪头烧好剁开。 钟秀正在配置调料,看了眼邓蕙,“起火。” “唉。” 邓蕙坐在灶台前,折了两根菜籽杆塞进灶膛里引燃,又添了两根柴进去。 卤肉的时候,钟秀往盆里舀了两碗面粉,用开水烫熟,又用凉水和面,最后都掺在一起揉成个面团。 邓蕙见他忙来忙去,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吃食,反正他做的东西挺好吃,做什么她吃什么。 钟秀等猪头肉、牛肉、和邓蕙昨天打的野鸡都卤好后,在锅里烙大饼,还不忘指挥邓蔚切一块猪头肉。 邓蔚和她姐正窝在灶台边,一人啃着一个野鸡腿。 邓蔚含糊不清的说:“姐夫,我吃完就去切猪头肉。” “邓蕙。” “唉。” 邓蕙一抬头,对上钟秀似笑非笑的眼,讪讪的问:“干什么?” 钟秀见她吃的满嘴油,一副憨傻的样子,心情莫名变好,语气也变的柔和,“火小了,添柴。” “哦。” 邓蕙赶紧往灶膛里填上柴,用烧火棍捅了捅。 下午吃的大饼卷猪头肉。 邓勇吃着卷好的大饼,称赞:“还是这么吃着痛快,想当年我还在军营里时,有一年过年,也是吃的大饼卷猪头肉,我当时吃着那个香啊!后来退伍回家也让你们娘给我做过,她做出来的大饼卷猪头肉总是差点儿意思,今儿这饼我吃着和当年一样。” 钟氏承认道:“我做的大饼卷猪头肉确实没有女婿做的好吃,单这饼吃着都比我做的好吃,再加上豆芽,吃着也不腻,越嚼越香。” 钟秀谦虚的说:“爹娘过奖了。” 钟氏问:“这个饼怎么做的?我烙出来的饼总是太硬。” “这个要半烫面,一半面粉用开水烫熟,一半用凉水和面,这样烙出来的饼没那么硬,也不会松软。” 钟氏受教了,“原来是这样,我都是用凉水和面,面团揉的再软,烙出来的饼还是那么硬,你爹总说口感不一样,不是那味儿,下回我也学着你的法子和面。” 邓蕙姐弟俩一言不发,吃的津津有味。 钟秀见她又卷了个大饼吃的欢快,也带动了他的食欲,跟着大口吃饼。 一家人吃过饭,邓勇说:“明儿就年三十了,都早点儿起,吃完早食先去上坟。”又问儿子:“春联写了吗?” 邓蔚道:“我今儿才放假,明天写了就贴上。” 邓勇站起来道:“吃撑了,我得出去转转,你们都早些洗洗回屋歇着。” 说完出去溜达了。 邓蕙姐弟把碗筷收回厨房,邓蔚伸出拳头:“姐,猜拳,谁赢了谁洗碗。” “来,一局定胜负。” 邓蕙和邓蔚都将右手背于身后,邓蔚道:“开始。” 姐弟俩纷纷伸出右手。 邓蕙得意的一挥手,“你赢了,洗碗去。” 邓蔚仰天长叹一声,老老实实的去刷锅洗碗。 第45章 梦魇 邓蕙喂完狗回到他们院子,一进屋就闻见一股茶香。 她大步走过去坐在钟秀对面,看着他忙碌。 钟秀煮好茶,盛出一盏放在邓蕙面前,又给自己盛了一盏。 邓蕙见茶盏中没有汤花,问:“这次的茶怎么没有汤花。” “这次是煮茶,用你带回来的山泉水煮的,尝尝。” 邓蕙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和上次的味道不同,清香爽口,还带着点儿橘子味儿。 “我怎么喝出了橘子味儿。” 钟秀说:“茶包里我放了橘皮。” “也挺好喝。” 钟秀看着她问:“是不是比井水彻的茶好喝?” “有吗?” 邓蕙端着茶盏又喝了一口茶,心想:她以后不会隔三差五地就得进山给他打山泉水吧? 钟秀优雅的抿了口茶,道:“山泉水甘甜,泡出的茶更能发挥茶香,下次我和你一起进山取山泉水。” “不必,我给你取回来就是。” 邓蕙可不想带他进山,他那文弱的身板,带进山那不是自找罪受,别到时候走不动还要她扛着下山。 “如此多谢娘子。”钟秀和煦一笑。 邓蕙打个寒颤,还挺不习惯他这般叫她,他直接喊她名字更正常点儿。 邓蔚突然闯进来,“阿姐,姐夫,你们又在点茶喝?” 钟秀给邓蔚盛了一盏茶,“煮的消食茶,尝尝。” “好嘞,我正好渴了。” 邓蔚挨着邓蕙坐下,端起茶盏就喝了两口,“嗯,不错,姐夫泡的茶都好喝。” 邓蕙喝完一盏茶道:“我给娘端一盏茶去。” 钟秀重新取了个茶盏盛好茶,邓蕙端着茶盏出去了。 晚上,外面响起爆竹声,钟秀翻了个身,心里莫名有些悲凉,看向床上,半晌开口唤她:“邓蕙。” “干什么?” 邓蕙刚才就被爆竹声吵醒,翻个身面朝他。 “爹是行伍出身?”钟秀问。 邓蕙道:“不算。我家祖上都是平民,我爹当年征兵入伍,在军队当了八年兵,也立了好几次功,但那些功劳都被有家世背景的子弟顶替了,我爹眼看着自己的功劳被人顶替,又没地儿说理去,心灰意冷下解甲归田,回到家乡种田,农事不忙时就进山打猎补贴家用。” 钟秀听完说:“原来如此,没想到行伍之中也有这等龌龊事。” “自古以来不都是官官相护吗?平头百姓想出人头地太难了。”邓蕙不屑道。 钟秀想了想说:“回乡种田也挺好,安居一隅,没有那么多勾心斗角。” 邓蕙赞同,“我也觉得种田挺好,闲的时候再进山打猎,家里的日子过的也不差。” “咱们家里有多少田地?”钟秀问。 “十二亩田,三亩地,加起来一共十五亩,产出的粮食交完赋税足够咱们家一年的口粮,包括你的哦。”邓蕙说出家中境况。 钟秀笑了笑,问:“那我是不是还要下田干活?” 邓蕙想着他那文弱的身板当场拒绝,“你就算了吧!你那身板下田再累出个好歹,干那点儿活儿还不够给你抓药的银子。” 钟秀面色难看道:“邓蕙,你瞧不起我?” 邓蕙忍住笑说:“没有啊!到了农忙的时候,你就在家做做饭,多做些好吃的饭菜,我吃饱了能顶两个人干活,你要是再学会缝衣裳就更好了。” 钟秀恨恨的说:“你想的美。哪有女子不做女红的,还让我做,我学会做女红,你以后是不是连衣裳鞋袜都不做了?都让我来做?” “是啊!我又不擅长那些,你那么心灵手巧,要是能把家里打理好最好不过,我下田干活,进山打猎,这么分配活计多好。” 邓蕙越想越觉得这么分配活计合理。 钟秀气的半边身子坐卧起来,“邓蕙,你想的美,哪儿有大丈夫做女红的?我才不会学女红,你别想都别想。” 邓蕙也据理力争,“这有什么不好的?你做你擅长的,我做我擅长的……” “我不擅长女红,咱们的衣裳要么你缝,要么买成衣,想让我做衣裳,没门儿。”钟秀打断她。 邓蕙见他态度坚决,只好道:“以后再说吧!不早了,咱们赶紧睡吧,明儿还要早起呢。” “哼。” 钟秀重新躺下盖好被子,心里没有了之前的悲凉,被替代的是对邓蕙的愤愤不平,在这股情绪中很快入眠。 次日一早,邓蕙起床时往榻上看了看,钟秀还睡着,朝他喊道:“钟秀,该起了。” 邓蕙喊了两声,见床上的人没有反应,走过去察看。 钟秀双目紧闭,好看的眉头紧锁,脸色还有些发白。 邓蕙伸手覆在他额头上,没感觉到发烫,又推了推他,“钟秀,该起床了。” 钟秀突然睁开眼睛,对上邓蕙担忧的眼眸。 邓蕙松了口气,“你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我去叫马大夫给你看看?” 钟秀摇摇头,“我没事,刚才梦魇了。” 邓蕙对他说:“你再躺一会儿吧!” “不必了。” 钟秀坐了起来。 邓蕙把他的冬衣拿给他。 两人穿戴好去了隔壁院子。 钟氏已经在煮早食了,邓勇在准备上坟的供品。 一家人吃过早食后,邓勇提着供品和纸钱,带着儿子、女儿、女婿去上坟了。 邓家的祖坟离得不远,出了村子走了约莫两刻钟就到了。 到了地方,邓勇见坟头上有香烛和纸钱燃烧的痕迹,想来应该是大哥一早来上过坟了。 邓勇把供品摆上,香烛点燃插在坟头上。 邓蕙姐弟和钟秀毕恭毕敬的跪下烧纸钱。 几人回去的时候,邓蕙特意去桃林砍了根挺粗的桃枝。 邓蔚不解的问:“阿姐,你砍桃枝干什么?” “有用。”邓蕙道。 “那我来帮你。” 邓勇等姐弟俩砍下来桃枝才带着他们回家去。 邓蕙回到家,把桃枝放进她们院子里。 邓蔚拉着钟秀道:“姐夫,咱们写春联去。” “走吧!” 钟秀随邓蔚去了他屋里。 钟氏剪了窗花去厨房熬浆糊。 不一会儿,院子里焕然一新,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窗户上都贴上了窗花,门框上之前贴的喜联都换上了春联,灯笼又重新挂上了。 第46章 除夕夜 今年的年夜饭,钟氏交给钟秀做,邓蕙和邓蔚姐弟俩给他打下手。 杀鸡宰鸭的事儿都是邓蕙来做,邓蔚跟在钟秀后面,钟秀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傍晚开席,邓勇在门口放了挂爆竹,回到堂屋后,看着一桌子的佳肴直咂吧嘴,太丰盛了,还有他都叫不出来的菜名。 邓蔚清咳两声,充当伙计的角色给大家报菜名。 “咱们今年的年夜饭有:凉拌猪耳朵、酱牛肉、糯米藕、香酥山药、青笋炒肉、八宝鸭、清蒸鱼、佛手金卷、笋干烧鸡、红焖羊排。姐夫一共做了十道菜,寓意十全十美。” 邓勇笑道:“好、好,都坐下用饭。” 邓蔚拿起酒坛子说:“爹,我给你倒上酒。” 邓勇豪爽道:“都满上,今儿除夕,咱们一家人都喝两杯。” “好嘞。” 邓蔚给每个人都满上酒。 邓蕙看着钟秀问:“你喝酒吗?” 钟秀道:“小酌怡情,今儿又是除夕,无妨。” 邓蔚等爹娘动了筷子,迫不及待的夹了块羊排。 邓蕙给钟秀夹了个鸡腿,又给自己夹了个鸡翅膀。 钟秀靠近她说:“我喜欢吃鸡翅,和你换换。” “难怪你手巧。” 邓蕙说着把碗里的鸡翅夹给他,把他碗里的鸡腿夹到自己碗里。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吃着年夜饭。 外面陆续传来一阵阵爆竹声,昭示着新的一年即将到来。 一顿饭吃到亥时,桌上的菜吃了个七七八八,没剩下多少。 邓蕙姐弟俩把桌子收拾干净,钟秀把剩下的菜倒进一个盘子里,又舀了些饭端去喂狗。 旺财看见钟秀直摇尾巴,这段日子,钟秀没少喂它,它看见钟秀也不叫了。 守岁时,钟氏给了邓蕙姐弟和钟秀一人一个荷包。 邓蔚把荷包打开,从里面倒出个小银锭,他高兴的说:“一两银子,多谢爹娘。” 邓蕙也从荷包里倒出来个小银锭,和邓蔚的一样,“多谢爹娘。” 钟秀的荷包里和邓蕙姐弟俩的一样,也是一两的银锭,“多谢爹娘。” 钟氏笑盈盈的说:“跟爹娘还客气什么?” 邓勇道:“过年城里热闹,你们想去城里玩就去城里玩,想吃什么就买什么。” 邓蔚惊喜的问:“爹,你说让我们去城里玩?” 邓勇说:“去吧!和你姐、你姐夫一起去城里玩,不过你得听你姐和姐夫的话,不能瞎跑。” “爹娘放心,我肯定不会乱跑的。” 邓蔚保证道。 邓蕙也说:“爹娘放心吧,我会看好小蔚的。” 邓蔚不满道:“姐,我都十三岁了,不是小孩子了。” “不管你多大,都是我弟弟。” “行,都听你的,咱们什么时候去城里玩?” “后天吧!” “一言为定。” 姐弟俩就这么商量好了后天去城里玩。 后半夜,邓蔚从地窖里把剩下的两小碗酥酪端出来,问过邓勇和钟氏,他们都说不吃,让他们三人分着吃。 钟秀也摆摆手说自己不吃,让她们姐弟吃。 姐弟俩凑一起把仅剩的两碗酥酪吃了。 邓蔚吃完酥酪又没事干了,去屋里把象棋拿出来,让钟秀和他下棋。 钟秀道:“你先和爹下棋,我去拿茶具煮茶。” 邓蔚高兴的说:“这好,一边下棋一边喝茶。” 邓蔚把棋盘摆好,和邓勇下象棋玩。 钟秀去新院子拿茶具,邓蕙知道他用的茶具多,怕他一趟拿不上,也跟着他去新院子帮他拿茶具。 等两人拿来茶具,钟秀把风炉引燃,把茶釜放在上面烧水。 后半夜,一家人下棋品茗,围炉夜话,时间也没那么难捱,终于熬到了天空泛起鱼肚白。 邓勇让他们都回去睡会儿,晚点儿再做早食。 邓蕙和钟秀拿着茶具回到他们院子。 邓蕙放下茶具,打个哈欠就倒在床上,钟秀把她扯起来,“这么睡会着凉,脱了衣裳鞋袜盖好被子睡。” 邓蕙三两下除去衣裳鞋袜,爬上床裹上被子就睡。 钟秀从柜子里把他的被褥抱出来放榻上铺好,褪了衣裳鞋袜躺进被子里睡觉。 巳时,钟氏在屋外敲门,“蕙蕙,钟秀,起来吃早食了。” 邓蕙揉揉眼睛刚想说话,钟秀突然抱着被褥爬上床来。 她瞪大眼睛看着他睡在她旁边,半晌不知道说什么,他不是不想跟她睡一张床吗? 钟秀朝门外道:“娘,我们马上起了。” “你们快点儿。” “好。” 钟秀趴在床边,探着头往门口方向看,听见钟氏离去的脚步声,小声道:“还好我反应灵敏。” “我们都成亲了,娘不会随便进我们的屋子。” 钟秀一转头,就看见邓蕙近在咫尺的脸。 他羞窘的两颊微微泛红,片刻后,从床上下来,抱着被褥放去榻上,找自己的冬衣穿。 邓蕙说:“我给你拿新衣裳,大年初一要穿新衣裳。” 说完从床上下来去柜子里翻找新衣裳。 钟秀看着她婀娜的背影,两颊又泛起红晕,他连忙别过脸。 邓蕙从柜子里取出两套新衣裳,一套是钟秀的,一套是她的,都是她年前缝好的,料子都是好料子。 她把钟秀的衣裳给他放在榻上,拿起自己的衣裳穿起来。 钟秀拿起新衣裳穿好,把被褥叠起来放进柜子里。 邓蕙对着铜镜梳头,梳的发髻勉强能看的过去。 钟秀等她梳好头发,拿起篦子梳起自己的头发。 他的头发又黑又浓密,连邓蕙都忍不住羡慕。 “你的头发平时都怎么养护的?这么好?” 钟秀一边梳头一边说:“用澡豆洗头。” 邓蕙惊讶的说:“我也用的澡豆洗头,怎么没有你的头发好。” “配方不同。”钟秀道。 邓蕙不解的问:“澡豆的配方也分好坏?” “当然了,铺子里卖的都是普通的澡豆。”钟秀肯定道。 邓蕙看着钟秀问:“你是不是知道澡豆怎么做?” 钟秀点点头。 邓蕙想了想说:“算了吧!你做出来的澡豆成本一定很高,我用不起。” 钟秀梳头的手停顿,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继续梳理着头发。 “我去提热水洗漱。” 邓蕙说完走了出去。 第47章 桃木手串 初一这天很清闲。 钟氏吃过早食就回屋歇着了。 邓勇爷三一边下棋,一边煮茶品茗。 邓蕙在自己院子里,把昨天砍回来的桃木枝加以处理,打磨成十几颗圆珠,对比了一下自己的手腕,又切了一小块桃木枝打磨好,在上面刻上“平安”两个字,最后把打磨好的珠子都穿上孔,用一条红绳串上。 她拿起桃木手串,欣赏着自己忙活了大半天的杰作,觉得不够光滑,又拿起节节草打磨珠子。 “阿姐,用饭了。” 邓蔚突然出现在院子里。 邓蕙连忙收起桃木手串道:“马上来,你先去。” 邓蔚却走向她,“姐,你大半天的干什么了?还有你背后藏的什么。” “没什么,你姐夫做的什么菜?”邓蕙岔开话题问。 “炖的大鹅,我们爷仨一起做的,我和爹给姐夫打下手。” “那咱们快去用饭。” 邓蔚往邓蕙身后看,“是什么?还神神秘秘的。” “小孩子管那么多干什么?” “我不小了。” 姐弟俩边说边朝老宅走去。 晚上,邓蕙等钟秀睡着了,轻手轻脚的走下床,把桃木手串放在他枕边,又轻手轻脚的回到床上。 第二天清晨,钟秀叠被褥时发现枕边的桃木手串,拿起来看了看,工艺粗糙,珠子大小不一,打磨的也不够圆润,只能用一个字形容,丑。 他举起桃木手串朝邓蕙问:“这是你做的?” 邓蕙得意的说:“对呀,好看吧?你赶紧戴上。” 钟秀默默的把桃木手串放在一旁,那么丑的东西他才不要戴。 邓蕙见他嫌弃的表情,气愤道:“你什么意思?嫌弃我做的桃木手串难看?爱戴不戴,活该你梦魇。” 说完转身出去了。 钟秀愣在原地,桃木辟邪,原来她送他桃木手串是怕他梦魇,只是这手串做的太难看,能带出去吗? 他把桃木手串放在被子里,把被褥都放进柜子里。 一家人吃过早食,邓蔚催促道:“姐,姐夫,咱们赶紧进城去。” “我回去拿银子,你和你姐夫先去村口坐车。” 邓蕙说完回他们院子取银子。 邓蔚朝她喊道:“姐,你快点儿啊!”又对钟秀说:“姐夫,我们走。” 钟氏急忙叮咛他们:“出门在外多长个心眼,可别走散了。” “我知道,娘放心吧。”邓蔚道。 钟秀跟着说:“娘,我们都知道怎么回家,丢不了。” 钟氏朝他们摆摆手:“去吧!早去早会。” 邓蔚和钟秀一前一后走出院子。 邓勇对钟氏说:“儿女们都大了,都有自己的想法,咱们就少操点儿心。” 钟氏摇头道:“说的轻巧,儿行千里母担忧,哪儿能少操心。” “咱们也去田里转转,看看咱的庄稼。” “走吧!在家也没事儿。” 邓蕙取了银子出来,急匆匆往外跑,“爹、娘,我走了。” “慢点儿。” 钟氏见女儿跑没影儿了,吩咐丈夫:“去拿上锄头,草多了还能锄地。” “好嘞。” 邓勇去后院拿上锄头,钟氏把大门一锁,两口子去了田间。 邓蕙到村口时,牛车正等着她呢,邓蔚给她占了个座儿,等她一上车,史二赶着牛车朝城里去。 一个时辰后,牛车到了城里。 邓蕙付了车钱,三人相继下了牛车,一起朝城里走去。 城门口看守的士兵比往日还多,进城的人都排着队。 邓蕙三人也去排队,士兵很快检查到他们,听他们的口音是当地人,问了他们家住哪儿,就放他们进城去了。 三人进城后,直接去了最热闹的那条街。 街上卖什么的都有,也异常拥挤,邓蔚看什么都新奇。 邓蕙一手扯着钟秀的衣袖,紧紧的跟着邓蔚。 邓蔚停在一处斗鸡的摊子上,兴奋的喊“姐、姐夫,有斗鸡。” 钟秀来了兴致,仔细的打量围栏里的两只雄鸡。 周围下注的人不少,引的邓蔚也眼红,拉拉钟秀的衣袖,“姐夫,咱们也玩玩。” 钟秀道:“可以。” 邓蕙反对,冲他说:“这算赌博了,你怎么能任由他胡来。” 钟秀朝她笑了笑,“小赌怡情,玩一把就走。” “就是,姐,咱又不玩大的,就下注几个铜板。” 邓蔚正说着,就见钟秀掏出三两银子对小贩道:“我赌那只红鸡赢。” 邓蔚惊的张大嘴,拉着钟秀说:“姐夫,你怎么能下那么大的赌注?而且那只黑鸡看着更凶猛一些,咱别下错注。” 钟秀道:“无妨,既然是玩一把,就玩儿把大的。” 邓蔚叹口气,“既然你下注了,我就不下注了,万一要没赌赢,咱们也有银子买东西。” 邓蕙拉拉钟秀的衣袖问:“你哪儿来这么多银子?” “爹娘给的。”钟秀坦然道。 邓蕙无语,爹娘给他的就是他的了,她也不好意思要回来,只能由他去。 周围的人多是下注那只黑鸡赢的,等他们都下完注,围栏里的两只鸡也开始了斗争。 邓蔚比钟秀还急,在围栏外给那只公鸡打气,“小红,咬它。” 邓蕙的心也提到嗓子眼,三两银子呢,要是输了可就打水漂了。 钟秀一脸平静的看着两只公鸡打架,好像刚才下注的不是他一样。 围栏里的两只公鸡经过一番厮杀,黑鸡败下阵来,钟秀看中的红鸡赢了。 邓蔚连忙去找小贩要银子,小贩肉疼的把钟秀赢的银子给邓蔚。 周围参与下注的人都羡慕的看着钟秀他们。 黑鸡下注的人多,钟秀不但收回本金,还额外赢了七两银子。 邓蔚眉开眼笑的拿着银子给钟秀,“姐夫,咱们赢了。” 钟秀道:“街上人多,银子给你姐保管。” “好的。” 邓蔚把银子给邓蕙,“姐,银子你收着。” “算你们有眼力。” 邓蕙把银子都装在身上,三人正欲离开时,一个满脸络腮胡的汉子拦住他们,“赢了就想走?” 邓蔚问:“你为什么拦住我们的去路?你想干什么?” 满脸络腮胡的汉子不善道:“我这儿的规矩是不管输赢必须玩上三把,下三次赌注。” 第48章 斗鸡 邓蔚见那汉子拦住他们的去路,分明是不讲理,争辩道:“我们下注的时候,那小贩也没说,看见我们赢了就不让走了,你们还讲不讲理?” “不讲理有不讲理的办法。” 邓蕙说完伸出右手扣住男子挡路的手臂,稍微用力,强势将他的手臂放了下来。 男子吃了一惊,感觉到自己的胳膊像被铁钳擒住一般,不受控制。 就在他们剑拔弩张时,钟秀道:“不就是下三次赌注吗?娘子,咱们接着玩儿。” “你确定要玩?” 邓蕙看都没看他问。 钟秀按住邓蕙的手臂:“娘子,咱们不必跟个刺头计较,再玩两把就是。” 邓蕙松开男子的胳膊道:“既然我夫君想玩,就再玩两把。” 小贩又换了两只公鸡,周围的人犹豫不定,纷纷看向钟秀,都等着看他下注。 钟秀指着围栏里的白鸡道:“我赌那只白鸡赢。娘子,下注。” 邓蕙丢出两块银子给小贩。 周围的人纷纷都下注赌白鸡赢。 第二场斗鸡一开始,邓蔚就紧张的不行,盯着白鸡呐喊助威,盼着白鸡能赢。 两只鸡打了半天,最后白鸡竟然输了,邓蔚泄气的耷拉着脑袋。 钟秀大惊失色,一脸深思,自言自语道:“怎么输了呢?” 第三场又换了两只公鸡,钟秀指着一只没有鸡冠、无精打采的公鸡,“娘子,赌那只没鸡冠的鸡赢,银子全押。” 周围的人刚才跟着钟秀押注赌输了,这会儿都觉得他第一场是侥幸赢了,这次下注都下了对面那只精神的公鸡。 邓蕙把钟秀刚才赢的银子都拿出来押那只没有鸡冠、无精打采的公鸡。 第三场斗鸡开始了,邓蔚却提不起兴趣,感觉钟秀这场也一定会输。 就在众人都觉得自己这次一定能赌赢的时候,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那只无精打采、没有鸡冠的公鸡遇强则强,打起架来凶猛无比,很快就制服了对面的公鸡。 邓蔚欢呼道:“赢了,姐夫,我们赢了。” 邓蕙第二场斗鸡只押了二两银子,这次听钟秀的,把剩下的八两银子全押了,一下子又赢了十三两银子。 邓蔚忙着找小贩要银子,拿到银子给邓蕙,“姐,我姐夫真厉害。” 邓蕙“嗯”了一声,说:“时候不早了,走吧!” 众目睽睽之下,小贩和满脸络腮胡子的男子不好再出尔反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走了。 三人走远了,邓蕙看着钟秀问:“你第二场是故意输的?” 钟秀唇角微扬,“娘子是怎么看出来我故意输的?” 邓蕙道:“第一场赢了那么多银子,第二场都没人先下注,都等着看你赌哪只鸡赢,好跟风下注。” 钟秀夸赞:“你也不笨,没有把银子全押在第二局,我若第二局再赢了,第三局他们必做手脚。” 邓蔚对钟秀佩服不已:“姐夫真聪明。” 邓蕙弹了下弟弟脑门,“你可别跟你姐夫学,那是赌博,赌上瘾了后果不堪设想。” 邓蔚捂着脑门道:“姐,我是你亲弟弟,怎么下手这么重?” 钟秀看见前面的食肆说:“中午就在食肆用饭,用过饭去成衣铺。” “去成衣铺干什么?”邓蕙问。 钟秀道:“当然是买成衣,给爹娘买身好衣裳。” 邓蔚很赞同,“姐夫不但聪明还孝顺,就按姐夫说的做。” 对于钟秀的提议,邓蕙心里也很赞成,有了银子能记着爹娘,品性确实不错,当下道:“快走吧!” 三人走进食肆,就有伙计来招呼,报了本店的菜名,邓蔚点了个香酥鸡,邓蕙点了个胡辣汤和一盘素菜,钟秀点了个糖醋鱼。 他们等了快半个时辰,菜上齐后,邓蔚尝了尝鱼,道:“姐夫的手艺还真赶上大厨了。” 钟秀说:“快吃吧!吃完还要去买东西。” 三人饱餐一顿,结账时用了二两三钱银子。 邓蔚走出食肆才说:“来食肆用饭真贵,要是姐夫在家做这顿饭,哪儿用的了这么多银子。” 钟秀敲了敲他脑门,“拿我当免费的庖厨呢?” 邓蔚“嘿嘿”一笑,“姐夫,咱们能者多劳,况且我和我姐还给你打下手,你就负责做菜,咱们全家都能吃好。” 钟秀“哼”了一声道:“当初是谁管我叫旺财来着?” 邓蔚马上赔罪:“姐夫,我那时眼拙,有眼不识金镶玉,姐夫多包涵。” 邓蕙不明所以,问道:“什么旺财?旺财不是咱们家的狗吗?” 钟秀瞪了他们姐弟俩一眼,一甩袖子走了。 邓蔚赶紧追上去给钟秀道歉,“姐夫,我错了,你别生气……” 邓蕙悠哉悠哉的跟在他们后面,看着小弟给钟秀说好话。 成衣铺不远,三人没走多久就到了。 铺子里买衣裳的人不多,钟秀给邓勇和钟氏一人选了一身好面料的衣裳,给邓蔚也买了一身,最后问邓蕙:“咱们是买布料还是买成衣?” 邓蕙道:“咱们先不买了,过阵子才暖和,等暖和了再说。” “那行吧!” 钟秀朝伙计说:“就这些,结账。” “好嘞,客官稍等。” 伙计算好账,把衣裳都给包好,“客官,您的一共七两银子。” 邓蕙付完钱,邓蔚拿着包裹,三人走出成衣铺。 钟秀看见药铺走了进去,邓蔚不解的跟在后面问:“姐夫,咱们来药铺做什么?” 钟秀对小药童说:“我要丁香、沉香、青木香、麝香、玉屑各一钱。” “好嘞,客官稍等。”小药童清脆的声音传来。 小药童称好药材,用油纸包起来,然后拿起算盘算账,算好后说:“客官,你买的药材一共二两六钱银子。” 邓蕙掏出银子结了账。 钟秀问小药童:“小二哥,首饰铺怎么走。” 药童道:“从我们铺子出去往左边走,前面有个路口往右走,没多远就能瞅见。” “多谢。” 钟秀拿着香料出去了。 邓蔚看看邓蕙说:“姐,姐夫是想给你买首饰?” 邓蕙听邓蔚这么说,也以为钟秀是要给她买首饰,心里一喜,说:“去看看。” 第49章 茶百戏 邓蕙姐弟俩走进首饰铺时,钟秀正拿着一颗珍珠看,掌柜的还热情的跟他介绍。 钟秀见她们进来了,对掌柜的说:“给我拿这种真珠,要一两。” 掌柜的见钟秀要买品相差的真珠,就知道他是用来做其他用途,笑着说:“客官稍等。” 邓蔚看着掌柜的给称真珠,不解的问:“姐夫,你买这个做什么?” 钟秀道:“自然是有用。” “这有什么用?又不能戴。”邓蔚小声嘀咕道。 掌柜的称好真珠用个小木盒装好,“客官,一两真珠一共二两银子。” 邓蔚吃惊的问:“这么贵?” 掌柜的笑道:“小公子说笑了,真珠价格昂贵,还有看品质的,那都是按颗卖的。” 邓蔚问:“那品质好的真珠一颗多少银子?” “这个嘛,说不准,我店里最贵的真珠三两银子一颗,若是比我店里品质还要好的真珠,价格自然更贵。” 邓蔚去看柜台上摆的真珠,果然看见按颗卖的真珠,最大的真珠有他大拇指的指甲盖那么大,不仅圆润还很亮泽。 “那我姐夫买的那种就是最差的了?” 掌柜的微微一笑:“品质差的真珠自然有它的用处,像做面脂之类的。” 邓蔚受教了,“多谢掌柜的告知。” “小公子客气了。” 邓蕙一开始见他买真珠,心里还有点儿不得劲,听掌柜的说真珠能做面脂用,这会儿也搞不懂钟秀要做什么,掏出银子结了账。 三人走出首饰铺。 邓蔚问:“你买真珠是给我姐做面脂?” 钟秀脚下一个趔趄,“别乱说?我不是用来做面脂的。” “那你做什么?” “做澡豆洗头。” 邓蔚看了眼钟秀的头发,又黑又亮,“姐夫,你做好澡豆给我点儿,我也用用。” “好说。” 钟秀偷眼瞄了眼邓蕙,见她没有不高兴,转头问邓蔚:“还去哪儿玩?” 邓蔚往左右看看,看见一家茶楼,朝那一指:“咱们去茶楼听书。” “好。” 两人说走就走,直奔茶楼而去。 邓蕙默默的跟在后面,她咋感觉自己这趟来的多余呢。 三人刚踏进茶楼,就听见哄闹声和叫好声,邓蔚顺着声音看去,大堂里围着一群人,不知道在干什么,他问钟秀:“姐夫,那些人都围在一起干什么?” “斗茶。” “斗茶?还挺新奇,我去看看。” 邓蔚说着走了过去。 “我也去看看。” 邓蕙把东西塞给钟秀,随后也去看人斗茶。 钟秀找了张空桌坐下,把东西放在茶桌上,朝伙计要了壶茶。 过了会儿,邓蔚从人群里挤出来,跑到钟秀身边坐下,“姐夫,那边斗茶挺热闹的,你也去和他们玩玩。” 钟秀喝了口茶说:“不去,又没彩头。” 邓蔚见他不愿意去,给自己倒了杯茶,喝完站起身道:“我再去看看,我姐好像还碰到熟人了。” 钟秀看着邓蔚离去的背影,略微思索,拿上东西也朝人群走去。 他挤进去时,看见邓蕙身边站着个男子,两人还有说有笑的,心头升起一股无名火,走过去把买的东西塞给她。 邓蕙莫名其妙的看着他,旁边的陆通笑道:“邓姑娘,我帮你拿东西。” “多谢陆公子的好意,我自己能拿。”邓蕙婉言谢绝。 钟秀看向场中斗茶的两人,居然看到一张讨厌的面孔,正是上次进城和他起口角的苏文冕。 场中比试激烈,二人都拿着茶筅击拂茶汤,胜负很快就能见分晓。 邓蔚凑近钟秀道:“姐夫,你猜他们谁会赢?” 钟秀故意说:“那个穿青衫的人赢。” 邓蔚和他持相反的看法:“我感觉那个那个穿白衫的赢。” 须臾后,场上两人都完成了点茶。 在场经验老到的人开始点评,纷纷认为穿白衫的人赢了。 苏文冕正得意之际,忽闻有人道:“我来与你比试。” 邓蔚拉拉钟秀的衣袖,“姐夫,你不是说没有彩头不玩吗?” “你闭嘴。” 钟秀呵斥完邓蔚走向苏文冕,“刚才这位仁兄与你半斤八两,若不是最后一次注水时没有掌控好,未必输给你。” 苏文冕见挑衅的人是钟秀,讥讽道:“钟公子既然这般自信,在下就见识见识你的茶艺。” 钟秀冷哼一声,走到刚才青衫男子身旁,“这位兄台,借茶具一用。” 青衫男子道:“兄台请便。” 苏文冕也收拾茶具,准备和钟秀再斗一场。 邓蕙心中无奈,刚才斗鸡,这会儿斗茶,她这个上门女婿咋这么好斗呢? 钟秀这边已经准备上了,清理完茶具,选好茶叶,炙茶、碾茶、筛茶,整套动作驾轻就熟。 苏文冕也不甘落后,对自己很有信心。 陆通见邓蕙的的目光一直落在钟秀身上,心里不是滋味。他年前让娘亲给他提亲时,才知道她家曾托媒人来提过亲,娘亲听了二婶的胡言乱语,拒了这门亲,听闻她招了个上门女婿,他心中郁闷,还生了一场病。今日再见到她,她还是那如往常那般洒脱,想来最近过的不错。 钟秀和苏文冕此时都专注点茶。 周围的人看着他们的动作,纷纷评头论足。 过了会儿,钟秀将一盏茶呈现在众人面前。 有人激动的说:“这是茶百戏,你们快看。” 众人纷纷靠近看向茶盏,茶盏里出现一株盛开的蕙兰,转瞬又变成了一叶孤舟,最后变成一道河流散去。 等他们看完纷纷点头,“这场斗茶,这位公子胜出。” 苏文冕输的心服口服,觉得钟秀那手分茶的确高明。 邓蔚高兴的说:“姐夫,咱们赢了。” 邓蕙走过去对两人道:“不早了,该回家了。” “我点了壶茶,还没付银子。” 钟秀说完转身走了。 邓蕙付了茶钱,跟着走出茶楼。 等他们走出茶楼后,苏文冕一只手搭在陆通肩上说:“没想到邓姑娘那个上门女婿有两下子。” 陆通把他的手拿开,“不早了,我也该回家了。” 苏文冕见他面色不好,安慰道:“天涯何处无芳草,陆兄日后定能再遇到心仪的女子。”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陆通脸色更难看,一甩袖子走了。 苏文冕愣在原地,反省着自己哪句话说错了? 第50章 要哄 邓蕙三人回到家里已经傍晚了。 钟氏听见狗叫声就从堂屋里走出来,看见儿女们都回来了,笑着说:“都回来了,锅里给你们温着饭呢。” 邓蔚迎上去:“娘,姐夫给你和爹一人买了身好衣裳。” 钟氏道:“这孩子,我和你爹都有衣裳穿,还买什么衣裳?浪费那银子做什么?” “娘,姐夫孝顺你们,咱也别辜负了人家的好意。” 邓蕙把买的衣裳给钟氏,“娘,买都买了,你和爹出门子穿。” 钟氏拿着衣裳说:“既然是女婿买的,我和你爹就收下了。你们快去用饭吧。” 钟秀和邓蕙用完饭前后脚回了他们院子。 邓蕙把剩下的银子掏出来,加上她出门带的一两银子,还剩八两银子。 她取出一两银子,把剩下的七两银子给钟秀,“你今日赚的银子。” 钟秀正在摆弄他买的香料,看都没看银子一眼,说:“先放你那儿。” “好吧。” 邓蕙把银子都放进柜子里。 “今日与你有说有笑的那个人是陆通?” 钟秀冷不丁的问。 “是。” 邓蕙说完转头看向他,“你从哪儿看到我和他有说有笑的?我和他一共也没说几句话。” “笑的那么开心,我又不是没长眼睛。” 邓蕙听他这般说话,上来脾气,走上前一把抓起他的衣领提起来,“你什么意思?从茶楼出来就给我甩脸子,别人家的上门女婿都是每日干不完的活儿,你呢?我对你够好了,天天哄着你,你还给我脸色看?” 钟秀被她提着衣领,手里的香料撒落一地,他被迫与她对视,微微蹙眉,语气平静道:“你就是这么哄着我的?我要是不顺着你的意,你是不是就要动手打我?在你眼里,我就该像别人家的上门女婿一样,成日里干活,你不让我干活,就是对我的恩赐,我就该对你感恩戴德?” “胡说什么?我又没有打你。”邓蕙赶紧松开手,暗自后悔刚才有些冲动。 钟秀转身要出去,邓蕙连忙拉住他,“你要去哪儿?” 他冷漠的看着她问:“怎么?我出门还得经过你同意?” 邓蕙急忙解释:“天都黑了,外面不安全,白天你再出门,我肯定不拦着你。” “松手。” 邓蕙松开手,看着他走了出去,蹲下身去捡香料,呢喃道:“脾气怎么这么大?” 她把香料都捡起来包好,又从柜子里把他的被褥抱出来。铺床时看见被子里的桃木手串,她拿起来看了看,不觉得多难看,某人却是不喜欢,看来她白忙活了大半天。她把桃木手串放进她的首饰盒里。 等了好一会儿,钟秀才从外面进来,她见人回来了才放心出去提热水洗漱。 等她提了热水回来,钟秀黑着脸说:“你以后不许动我的东西。” “好。” 邓蕙心里生气,又不敢对他发脾气,怕把人再惹毛了。 次日五更天,邓蕙轻手轻脚的走出屋里,小心的把门关好,去厨房提了个水桶,啃着干粮出门了。 天大亮后,邓蕙到了山脚下,也顾不上休息,直接上山了。 家里有个大爷要哄,邓蕙今日无心做别的事,去上次打山泉水的地方打了一桶山泉水,折了几支梅花和梨花,匆忙下山去了。 等她回到家里已经下午了,她把山泉水提去她们院子,回到屋里后放下弓箭。 钟秀正在品茶,邓蕙快步走过去,把手里的花举到他面前,小心翼翼的说:“我专门进山给你采的花,还给你打了山泉水回来。” 钟秀并未理睬她,自顾自的品茶。 邓蕙见他不理她,把花放下,给自己倒了杯茶,“走了一路都渴死了。” 说完端着茶杯刚要喝,钟秀抢过她手里的茶杯,“这只杯子没有洗,你换个杯子。” “好。” 邓蕙见他理自己了,心情也好了,重新拿了个茶杯倒了杯茶喝。 邓蔚突然进来,“姐,你回来了?” “嗯,厨房给我留饭了吗?” “在锅里温着呢。” 邓蕙喝完茶站起来道:“我先去用饭了。” 邓蔚等他姐走了,坐在钟秀对面,端起刚才钟秀阻止邓蕙喝的那杯茶就喝。 钟秀想拦他已来不及,眼睁睁看着他把一杯茶全喝了。 晚上,邓蕙殷勤的给钟秀烧洗澡水,烧好水把浴桶搬进屋里,一桶一桶的给他提洗澡水,等打满了洗澡水,忐忑的去叫他沐浴。 钟秀看了看她,走进屋里去沐浴。 邓蕙被关在门外,只好先去厨房给自己烧洗澡水。 夜里,邓蔚跑了好几趟茅房,次日早上用早饭时无精打采的。 钟氏担心的问:“小蔚,你看着没精神?哪里不舒服?请马大夫给你看看。” 钟秀藏于袖中的手不由握成拳。 邓蔚道:“没事,有点儿闹肚子,过两天就好了。” 钟氏一听只是闹肚子,就说:“许是过年吃的太好了,这几天得吃清淡些。” “我听娘的。”邓蔚道。 “既然小蔚这几日不能吃油腻的,那我每日饭菜做清淡些。” 钟秀主动揽下这几日做饭的活儿。 钟氏感激的说:“那就辛苦你了。” “娘说哪里话,做几顿饭而已。” 一家人用过饭,邓勇去后院拿了农具,和钟氏准备去田里。 邓蕙忙道:“爹、娘,我也去田里。” 钟氏说:“你就别去了,我和你爹去田里锄草,没多少活儿,过些天才翻地种谷子。” 邓蕙道:“我在家也没事,你们先去,我换身衣裳就来。” “那行吧!” 钟氏和邓勇先去了田里。 邓蕙回屋里换了身干活的衣裳,刚走出屋子,就见钟秀站在院子里。 她对他说:“我去田里干活,你在家里待着,闲了就和小蔚下棋或是煮茶喝。” “我和你一起去田里干活。”钟秀道。 邓蕙诚恳的说:“钟秀,我那日说的话是无心的,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又不会干农活,好好在家里待着。” 钟秀看着她的背影出神,直到看不见了,才回了屋里。 邓蕙到了她们家的田里,邓勇和钟氏已经在干活了。 田里种的油菜,此时已经抽苔了,村里每户人家都养的有家禽,各家的孩子每天早上不是在地里割猪草,就是去田坎上割草喂鸡,田地里的草都长不了多深。 第51章 难哄 邓蕙在田里干了一上午的活儿,快中午了才和爹娘一起回家。 厨房里,邓蔚擀好最后几个娇耳皮道:“姐夫,我现在烧水?” 钟秀边包娇耳边说:“烧吧,爹娘应该也快回来了。” 邓蔚马上往锅里添上水,坐在灶膛边,往灶膛里塞了两把稻草,又折了两根油菜杆塞进去,用火折子把火引燃。 邓蕙回到家先跑去厨房,看见案板上摆的一排排娇耳说:“中午吃娇耳呀,小蔚闹肚子,不是说这几天饮食要清淡吗?” 邓蔚道:“饮食清淡也不能清汤寡水的,姐夫包的白菜素馅儿,没放肉。” “那就好。” 邓蕙说完看向钟秀,见他刚洗了手,正用帕子擦着手。 钟秀感受到她的目光,抬眼看了她一眼,把帕子洗了晾去外面的竹竿上。 邓蕙无奈的叹息一声,这人也太难哄了,都两天了还对她爱搭不理的。 中午用过饭,邓蕙和她爹娘又去田里锄草了。 邓蔚洗完锅碗,见钟秀从厨房舀了一碗大豆出来,就问:“姐夫下午要做豆汁?豆子这么短时间也泡不开呀。” 钟秀看着他思索道:“下午煮豆汁也行,用温水泡。” “行,那我再烧上水。” 邓蔚说完又把灶膛里的火引燃烧热水。 钟秀把一碗大豆倒进盆里,又去舀了一碗大豆。 邓蔚见他又去舀大豆,连忙说:“姐夫,一碗大豆就够了,煮多了喝不完。” 钟秀道:“我知道够了,这碗大豆我另有用处,你只管泡豆子就是。”说完端着大豆出去了。 院子角落里有个大石磨,钟秀走到石磨边,把一碗大豆倒入漏斗里,抓着手柄转动磨盘。 别看他看起来文弱,磨起豆子来没感觉多吃力,一会儿就磨好了一碗豆子。 他用毛刷把豆粉扫进碗里,拿着碗去了他们院子,回屋后,把豆粉放在堂屋里,把昨日邓蕙从山里采来的花瓣都摘下来晾在阴凉处。 钟秀做好这些又找来石杵,取了香料出来,用石杵捣碎,研成粉末状。 邓蔚泡好豆子,来找钟秀,帮着他一起研磨香料。 快傍晚时,邓蕙和她爹娘终于把十几亩田的草都锄干净了,扛着锄头回家了。 钟秀和邓蔚已经做好了饭菜,煮了豆汁,还做了烧饼,一盘凉拌的萝卜丝,一盘炒的小白菜。 钟氏尤其喜欢吃那盘凉拌的萝卜丝,直夸赞:“今日拌的萝卜丝好吃,味道好还脆,除了萝卜丝切的粗了点儿,没别的毛病。” 邓蔚正吃着饭,抬头冲钟氏道:“娘,萝卜丝是我切的。” 钟氏笑了笑:“多跟你姐夫学着点儿。” “姐夫切的萝卜丝比我切的萝卜丝还粗。”邓蔚嘀咕道。 邓蕙听见他的嘀咕,向着钟秀说话,“你姐夫要是刀工也了得,食肆里的大厨恐怕都得丢了活计。” 邓勇“哈哈”一笑,“你姐说的没错,你姐夫总不能抢人家大厨的饭碗。” 钟氏也跟着笑。 晚上,邓蕙给钟秀打来热水洗漱。 钟秀泡脚时,拿了本书看。 邓蕙洗完脸,目光落在钟秀白嫩的脚上,这人连脚都那么好看。 她觉得自己都挺白了,跟他一比,还是差了一个肤色,没他白。 “我那串桃木手串呢?”钟秀突然问道。 邓蕙收回目光,“我收起来了。”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送别人的东西还能收回去的。” 邓蕙道:“你不是嫌弃我做的手串不好看吗?哪天进城给你买一串。” “嫌弃归嫌弃,你送我了不就是我的东西吗?怎么处置也是我说了算。” 邓蕙搞不明白他的想法,一边嫌弃她做的手串,一边又理所应当的说是他的东西。 她深吸一口气,从首饰盒里拿出那串桃木手串给他,“你都有理,你的东西你处置。” 钟秀拿起桃木手串放在枕边,拿起帕子擦干净脚,穿上鞋去倒洗脚水。 邓蕙去厨房打了盆热水,洗完脚也上床睡觉了。 她刚翻个身,就听钟秀问:“娘过年怎么没有回娘家?” 邓蕙又转个身面朝他,“娘是荥州人,多年都未曾回去过,也不知道家乡的亲人还在不在。” “两地相隔这么远,娘是怎么和爹相识的?”钟秀好奇的问。 邓蕙道:“这事说来话长,二十年前荥州遭了水灾,娘和家人冲散了,恰逢我爹那时退伍回家乡,碰上我娘被几个难民刁难,就出手教训了那几个难民,然后继续赶路。我娘无处可去,悄悄的跟在我爹后面,我爹还赶过我娘好几回,我娘如今提起这事来还耿耿于怀,跟爹翻旧账了。” 钟秀道:“原来如此,那娘后来回过家乡吗?” 邓蕙继续说:“那时我娘无依无靠,觉得跟在爹身边安全,我爹无奈之下,只好带我娘又回了趟荥州,也没找到我娘的家人,这下我爹更没法不管我娘了,带着我娘回到梁州,没过多久就成亲了。这么多年我娘也没再回过荥州。” “看来爹娘当年也一起经历过一些事。” “是啊!我娘说了,她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能遇见我爹。” “看的出来爹娘感情很好。” “快睡吧!我明日不用去田里干活,进山给你打山泉水,过几天地里忙起来就没空去山里了。” 邓蕙说完转了个身闭上眼睛。 钟秀突然来了一句:“我也要去山里。” “我去就行了,你就别去受累了。” “我要去采摘蜂蜜。” 邓蕙闻言又转过身,“你敢去取蜂蜜?也不怕被蜜蜂蜇。” 钟秀道:“我不取,你取。” “我为什么要去蜂窝里取蜂蜜?我又不吃蜂蜜。” “我要蜂蜜有用。” 邓蕙无语,这人也太理所当然了,他要蜂蜜她就得蜂窝里取蜂蜜? 某人接着欠揍的说:“你不是说哄着我吗?我要蜂蜜你都不给我取,还大言不惭的说对我好?” “行、行,我说不过你,我给你取蜂蜜去行了吧?” 邓蕙气恼的把被子蒙在头上,过了会儿又把被子拿开,侧头看着榻上说:“我明天进山给你取蜂蜜,之前那事就过去了,以后不许再提。” 第52章 赏心悦目 钟秀看着床上的人说:“你能保证以后不会像那日一样对我?” 邓蕙道:“我那日也没对你怎么样吗?一时冲动而已,你怎么不想着我对你的好?夫妻之间,哪儿有不磕绊、不吵架的?我这两日对你够尽心了吧?” “勉强凑合。” “什么叫勉强凑合?你这条件也太高了。” “我在家无聊,明日和你一起进山。” “你就别去了吧!来回那么远的路,山里还有大虫,我脚程快,下午就能回来。” 钟秀想了想说:“行吧!你进山小心点儿。” “放心吧!我下午就回来了。” “睡觉。” 钟秀在榻上翻个身背对她。 邓蕙也翻个身,两人背对背各自睡觉。 次日五更天,邓蕙就整装出发了。 钟秀在她起床时就醒了,等她走后也睡不着了,躺了会儿就起床了。 钟氏吃早食时,得知邓蕙又进山了,抱怨道:“这孩子,都成亲了还三天两头的进山,山里多危险啊!” 邓勇安慰她:“蕙蕙是我手把手教出来的,猛兽见到她都得绕道走,没什么好担心的,下午就回来了。” 钟氏问钟秀:“女婿,蕙蕙和你说了吗?她进山干什么去了?” “采摘蜂蜜。” 邓勇和钟氏说:“你看,蕙蕙就是进山去取蜂蜜,没什么好担心的。赶紧用饭吧。” “取蜂蜜危险吗?” “不危险,找到蜜蜂的巢穴避开蜜蜂,把蜂巢蜜取下来就是。” 钟氏这才放心的用早食。 邓蔚吃完早食就回屋去完成假期的课业。 钟秀喂完狗也回了他们院子,继续研磨昨日没有磨好的香料。 天都黑了,邓蕙才回到家里,先把山泉水提回她们院里,把头上的幕篱取下来,见到钟秀把篮子给他:“你要的蜂蜜。” 钟秀接过篮子,篮子里装了一篮子的干蜂巢。 他迟疑着问:“没被蜜蜂蜇吧?” “没有,我先去用饭了。” 邓蕙说完转身去了老宅。 钟氏见邓蕙回来了才放心,对她说:“厨房给你温着饭呢,吃完饭早些歇着。” 邓蕙道:“娘,我下次进山给你采些蕺菜回来,今日没带镰刀不好挖。” “家里不缺菜,你少往山里跑两趟,我也少操些心。” “娘,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 “行了、行了,赶紧用饭吧。” 钟氏说着从锅里把饭菜端出来。 “我自己来,娘早些回屋歇着吧。” 邓蕙催着钟氏去休息。 “那你用过饭也早些歇着。” 钟氏说完回了正房。 邓蕙舀了两瓢水在木盆里,小心的洗着手,右手手背上有明显的红肿。 钟秀掰了一小块蜂巢蜜放进嘴里咀嚼,甜腻的味道充斥着口腔。 他看着一篮子的蜂巢蜜,觉得邓蕙太憨傻,取了这么多蜂巢蜜,她真的没被蜜蜂蜇? 晚上,邓蕙洗漱完刚要睡,就听钟秀问:“你真的没被蜜蜂蜇?” “没有。” 邓蕙说完脱了鞋钻进被窝里。 “那就好。” 钟秀从柜子把他的被褥抱出来铺好,熄了灯上榻睡觉。 次日,邓蕙梳头时,钟秀看见她手背上被蜜蜂蜇过的红肿还未消退,不由气恼,昨天问她两遍都说没被蜇,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他走过去抢过篦子,“笨手笨脚的,梳个头都梳不好。” 邓蕙莫名其妙被说,反驳道:“我哪里笨手笨脚了?我觉得我梳的发髻很好啊。” 钟秀反唇相讥:“哪里好了?丑不拉几的,每天都还都梳同样的发髻。” 邓蕙讪讪道:“我只会梳那一种发髻。” 钟秀拿着篦子轻轻的给她把头发梳通顺,不一会儿就给她梳了个同心髻,把那支紫檀木发簪插入她的发间。 “好了。” 钟秀给她梳好发髻又拿着篦子给自己梳头。 邓蕙对着铜镜看了看,扭头问他:“你怎么连女子的发髻都会梳,你以前是不是给别人梳过?” 钟秀看了她一眼,道:“胡说什么?梳个发髻又不难,我多看两眼就会。” 邓蕙站起来靠近他问:“你今日给我梳的发髻是多看了谁两眼?” 钟秀往后退了两步,“我好意给你梳头,你还质问起我来了?谁让你梳个头都不会。” 邓蕙扬起下巴警告:“以后不许乱看别的女子,要是被我发现了绝不饶你。” “哼。” 钟秀冷哼一声道:“我不看别的女子,你也别跟别的男子说话,要是被我发现了也饶不了你。” 说完把篦子重重的放在梳妆台上,转身出去了。 邓蕙被他惊了一跳,一时词穷,眼看着他出去了。 一家人吃过早食后,邓蔚直接回屋去温习功课了。 钟秀和邓蕙前后脚回了他们院子。 钟秀把真珠拿出来碾碎。邓蕙看的直心疼,二两银子买的东西,某人眼都不眨的碾碎做面脂,难怪他皮肤那么好,用的东西也价格不菲。不过他的手真好看,会做的又那么多,光看他做事都赏心悦目。 她不由双手托腮看着他忙碌,目光一直留恋在他那双白皙的巧手上。 钟秀碾碎真珠,把它们都研磨成粉末,又用筛子过了好几遍,把没有磨好的碎粒又重新研磨,直至他满意为止。 他把珍珠粉重新包好,站起来朝外面走去。 邓蕙马上站起来撵上去,“你要干什么去?” “去摘几枝早开的桃花。”他道。 “我和你一起去。” 两人一起出了自家院子,走在乡间的小道上。 邓蕙家在村尾,离桃园不远,田间有不少劳作的村民,邓蕙碰上了都和他们打个招呼。 约莫一刻钟后,他们抵达桃林,几株早开的桃花静立枝头。 “我去摘。” 邓蕙迫不及待跑过去,借力跃上一棵桃树,站稳后,把那几株早开的桃花摘下来,然后跳下树来,跑到他面前,献宝似的把花捧在他面前,“我把桃花给你摘来了。” 钟秀接过桃花道:“回家。” 说罢转身就走。 邓蕙连忙跟上去,“钟秀,你喜欢桃花?” 他说:“谈不上喜欢。” “那你喜欢什么花?”邓蕙追问。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要是和我说了,我下次就摘你喜欢的花送你,省的胡采一堆花。” 第53章 娇艳 回家的路上,钟秀听着她没完没了的追问,不耐烦的说:“兰花。” 邓蕙闻言心里一喜,走在他前面,期盼的问:“那你喜欢哪种兰花?” “不告诉你。” 钟秀说完绕过她往前走去。 “那我下次进山给你挖几株兰花回来,种在咱们院子里。” 邓蕙在他身后说。 钟秀假装充耳不闻,朝回家的路走去。 刘春兰赶着一群鸭子朝这边而来,离老远就朝邓蕙招手:“蕙蕙姐。” 邓蕙到了她跟前问:“你去放鸭子?” “嗯,蕙蕙姐干什么去了?” “去桃林折了几枝桃花。” 刘春兰看见钟秀手里的桃花,抿嘴一笑,“蕙蕙姐对姐夫真好。” 邓蕙看了钟秀一眼,尴尬道:“就折了几枝桃花,谈不上多好。” 钟秀没功夫听她们闲聊,抬脚往回家走。 邓蕙对刘春兰说:“春兰,你忙你的,我也先回去了,有空来家里玩。” “好的蕙蕙姐,回头见。” 刘春兰见鸭子都跑远了,连忙去追赶鸭群。 钟秀和邓蕙前后脚到家。 钟秀直接回了他们院子,把桃花花瓣都摘下来放进簸箕里,晾在阴凉处。 邓蕙不解的问:“你要用这些桃花做什么?” 钟秀也不隐瞒,如实道:“做澡豆。” 邓蕙惊喜的拉着他的手腕问:“你给我做的?” 钟秀把她的手扒拉开,“你想多了,给我自己做的。” “口是心非。” 邓蕙挽上他的胳膊,“我知道你给我做的,谢谢你。” 钟秀这次没有挣脱开自己的胳膊,拿起她的右手看了看,手背上的红肿还没有消退。 邓蕙收回手,“没事,就被蜇了两下,过两天就好了。” “笨,就不知道戴上手衣。” “不习惯戴,也没做过手衣。” 钟秀微微皱眉,“我给你画出来,你自己缝制手衣。” “你不给我缝啊?” 邓蕙笑嘻嘻的问。 钟秀瞪了她一眼,邓蕙马上改口,“说笑了,我空闲了自己缝。” 她和钟秀相处了这些日子,基本上了解了他的脾性,知道他性子冷淡,什么事都不会上赶着。山不就我,我便就山,他冷淡,她热情些就好,找到相处之道,他们还是能和睦相处的。 “蕙蕙,女婿。”钟氏在外面喊他们。 邓蕙从屋里跑出去问:“娘,怎么了?” 钟氏道:“中午去你大伯家用饭,你们两都收拾一下,咱们一起过去。” “好,我们马上过来。” 邓蕙说完又跑回屋里去叫钟秀,两人换了身新衣裳去了老宅。 邓勇和钟氏见他们来了,提着准备好的礼,两坛酒、一刀腊肉去大伯家。 钟氏朝邓蔚的屋子喊道:“小蔚,该走了。” “来了。” 邓蔚拿着书本出来。 邓勇道:“你这会儿知道用功了,拿着书本去,当心你大伯和几个堂叔取笑你。” 邓蔚想了想,又把书放回屋里,狗腿的跑到钟秀身边抱着他的胳膊,“姐夫,你这两天陪我呗,夫子留的课业我还有不懂的。” 钟秀把他的胳膊拿出来,“怎么跟你姐一样,你不懂的问我就是。” “姐夫你真好。” 邓蔚松开手。 一家人走出院子,钟氏把大门一锁,都往邓大伯家而去。 大伯母带着三个儿媳妇一早就在厨房忙着张罗饭菜了。 邓蕙一家人到的时候,三堂叔一家和六堂叔一家已经到了,正在院子里喝茶聊天。 钟秀不习惯走亲戚,人一多难免有打趣他的,上门女婿多被人瞧不起,即使他再优秀,也免不了被说闲话。 邓蔚在来的路上就被他姐拉去一边叮咛,让他护着些钟秀,别让钟秀受委屈。他也拍着胸脯保证,一定照顾好他姐夫。 邓蕙一到大伯家就被邓翠翠拉到屋里去说话。 邓蕙见她笑容里藏着羞涩,问道:“你夫婿过年来了?” 邓翠翠娇羞的晃着邓蕙的胳膊,“蕙蕙姐。” “这有什么不好说的,你都快出嫁了,提前了解一下也好。” 邓翠翠摸了一下头上的银簪,“他带了件首饰给我娘,让我娘给我的。” 邓蕙看了看邓翠翠头上的银簪说:“挺好看的,看来你夫婿对你挺上心的。” “还行吧!蕙蕙姐,你和姐夫相处的怎么样?他对你好吗?” “挺好的。” 两人聊了一会儿,邓翠翠的大嫂来叫她们去用饭。 院子里摆了两桌,男女分桌坐。 邓蕙往男的那桌看了眼,钟秀挨着邓蔚坐的,左边坐着二堂兄,心里才放心,二堂兄老实忠厚,大堂兄和三堂兄一个心眼多,一个狡猾,要挨着他们两坐,钟秀指不定得被灌多少酒了。 结果还是邓蕙想多了,男的那桌都没少喝酒,连邓蔚都被劝着喝了两碗酒。 钟秀喝的的脸蛋粉红粉红,他本来就白,这会儿看着比那枝头绽放的桃花还娇艳,偏他此时像喝糊涂了似得,别人给他倒酒,他都来者不拒,傻呼呼的端着碗喝,喝完还傻笑。 邓蕙看不过眼,和钟氏说:“娘,我吃好了,先回去了。” 钟氏知道她牵心女婿,把家门钥匙给她道:“回去给女婿煮碗姜汤喝。” “知道了。” 邓蕙装好钥匙,走过去把钟秀手里的酒碗抢走,“好了,咱们不喝了,当心晚上头疼。” 钟秀看着她傻笑。 邓蕙小心的把他扶起了,给邓勇和邓大伯打了声招呼就回去了。 三堂婶道:“蕙蕙还挺疼她的上门女婿。” 六堂婶挨着她坐的,给她夹了块鸡脖子,“三嫂吃肉。” 三堂婶看了眼碗里的鸡脖子,夹了块鸡肋骨给六堂婶,“六弟妹,吃肉。” 四堂婶憋着笑,给六堂婶夹了块腊肉。 大伯母招呼大家,“吃,都吃,别客气。” 钟氏说:“明儿中午都来我们家用饭。” 大伯母道:“你不说明儿也是去你家用饭。” 钟氏笑了笑,“那我这不是多此一举了?早知道就不说了。” 邓蕙扶着钟秀出了邓大伯家,左右看了看没人,横抱起钟秀就往家跑。 钟秀猛不丁被抱起来,紧紧的抓着邓蕙的肩膀,等她跑起来后,又改圈着她的脖子。 第54章 心灵手巧 邓蕙一口气跑到家门口,把钟秀放下,掏出钥匙打开大门,又把人抱回她们院里。 她回到屋里,直接把人放在床上,帮他脱衣衫时,某人极不配合,抓着自己的衣领说:“别动我。” “穿着冬衣睡会着凉。听话,我帮你把冬衣脱下来。” 某人看着她,半晌说:“邓蕙。” “是我。老实点儿。” 邓蕙这次帮他脱冬衣时,他倒挺配合,很快换下来冬衣,只剩里衣。 里衣领子宽松,她清晰的看清他脖颈下的白皙肌肤,小声说:“连身上都这么白。” 钟秀一头倒在床上,邓蕙赶紧给他盖上被子,顺便帮他把鞋袜也脱了,盖在被子里。 她转身出去给他煮醒酒汤,前脚刚跨过门口,就听见一道声音叫住她。 “蕙蕙。” 邓蕙惊喜的回头,快步走到床边,“你叫我什么?” 可惜床上的人好像睡着了,对她的问话毫无反应。 邓蕙失望的去厨房煮姜汤。 邓勇也喝多了,被钟氏扶着回来,邓蔚还好些,自己能走回来。 邓蕙刚煮好姜汤,盛了三碗出来,给邓勇和邓蔚都送了一碗去,然后才端着姜汤回到她们院里。 钟秀好像睡着了,脸颊比刚才还红。 邓蕙叫了他两遍才有点儿回应,好看的眉头微皱。 她坐在床边,一只端着姜汤,一只手从他脖颈下穿过,把他扶起来圈进怀里。 “喝碗姜汤就好些了。” 邓蕙捏着他的脸摇晃了几下,钟秀睁开眼睛,不高兴的看着她。 “还好喝醉了不耍酒疯。” 邓蕙说完喂他喝姜汤,他倒是听话,老老实实的喝完一碗姜汤,舔舔嘴道:“难喝。” “难喝你也喝完了,睡吧。” 邓蕙把他放下,帮他盖好被子,拿着碗出去了。 钟秀睡到晚上也没见醒,邓蕙只好从柜子里取出他的被褥铺在榻上,换她睡在榻上。 不到五更天,钟秀就醒了。他揉了揉发胀的脑袋,从床上坐起来,想去拿衣裳时,发现自己睡在床上,而邓蕙睡在榻上,盖着他的被褥,他连忙掀开被子下床去找衣裳穿。 邓蕙等他出去了,翻个身继续睡,一觉睡到天亮。 到吃早饭时,钟秀回他们院子来叫邓蕙,见她又梳着四不像的发髻,接过篦子帮她梳头。 邓蕙冲他笑笑:“谢谢。” 钟秀用发带缠绕,给她梳了个朝天髻,最后再插上发簪。 邓蕙照照铜镜夸赞:“好看,我家夫君真是心灵手巧。” 钟秀淡淡的说:“吃早食了。” “来了。” 邓蕙站起来把被褥放进柜子里,和钟秀一起去了老宅。 爹娘和小弟都坐在饭桌上等他们了,邓蕙连忙拉着钟秀坐下。 早食还炸了邓蕙爱吃的油糍粑,她高兴的说:“娘辛苦了。” 钟氏和蔼的笑道:“早饭是女婿做的,我只是教他怎么做糍粑。” 邓蕙看向钟秀说:“辛苦了。” “我也喜欢吃糍粑。”钟秀道。 “那正好,我们有同样的喜好,能吃到一处去。” 邓蕙说着给他夹了一个油糍粑,“趁热吃。” 钟氏道:“都赶紧用饭,今天家里待客。” 一家人吃过早饭,邓蕙在厨房里给钟氏打下手。 钟秀昨天喝醉了,今天决计不再像昨天那样实在,多长了个心眼,堂兄弟们谁来敬酒都能言善辩的,还灌醉了两个。 邓蕙不时往男宾那桌看,见他今日没喝醉,讲起话来一套一套的,她那几个堂兄被他说的还有自罚酒的,不由对他刮目相看。 接下来的几日,邓蕙一家都是去几个堂叔家走亲戚。 邓蕙还抽空做了一双手衣,钟秀给她画的图,她用了不到半天的时间就缝好了。 邓蔚已经去了学堂上课。 这天下午,邓蕙悄悄把她爹叫到她们院说话。 邓勇听邓蕙说要进山去采蜂巢蜜,不大赞成,“蜂蜜虽然贵,采不了多少,不值当来回折腾。再说了,马上快种谷子了,咱们得把地翻出来。” 邓蕙道:“爹,你听我说我完呀!我发现的那块蜂巢可大了,咱们挑着水桶去,一趟都不一定能取完,你觉得咱们进山一趟取两桶蜂蜜还少吗?” 邓勇闻言不可置信的问:“有那么多蜂蜜能取回来?” 邓蕙道:“当然了,我上次进山取蜂巢的时候发现的,只不过取起来有些难度,我一个人取不回来。” “怎么了?不好取呀?” “在崖壁上,得拴着藤条下去取。” 邓勇明白了,当即道:“咱们明天进山去取蜂蜜。” “你别跟娘说咱们去悬崖上取蜂蜜,省的她担心。” “我知道了,你早些休息,明儿五更天就走。” 爷俩商量完各自回了各自的院子。 钟秀喝着茶,见邓蕙进来了,问道:“你刚才跟爹在商量什么?” 邓蕙说:“我明天跟爹进趟山。” “进山干什么去?” “去取蜂蜜。” “没被蜇够?还叫上爹一起去。” 邓蕙坐在他身旁,给自己倒了杯茶,说:“我上次发现了好大的一块蜂巢,不取回来心里老惦记着。” “为什么叫爹一起去?” 邓蕙喝着茶说:“蜂巢在悬崖上,我一个人取不回来。” 钟秀看了她一眼,“悬崖上也敢去,真是胆大包天。” 邓蕙向他保证:“你放心吧!我有信心能把蜂蜜取回来。你别和娘说我们去悬崖上取蜂蜜。” 钟秀道:“娘不问,我就不说。” 邓蕙无奈的笑了笑,“随你吧!” 次日五更天,邓蕙收拾利落,戴上幕篱,脖子上也用块布捂的严严实实,把手衣塞进怀里,背上弓箭出去了。 邓勇在厨房里烧火,连钟氏都早起给他们做早食。 父女俩吃过早食,邓勇挑着水桶,邓蕙拿了个筐,丢了把镰刀进去,爷俩一起出门了。 辰时,父女俩赶到白云山,在山脚下歇了会儿就上山了。 邓蕙带路,领着她爹往那处悬崖走。一路上也没碰到猛兽,约莫两个时辰后,父女俩到了邓蕙说的悬崖。邓蕙指了指前面,“爹,看见了吗?那儿就是。” 邓勇此时也看见了,咂舌道:“那么大一块蜂巢,咱们这一趟是带不走那么多。” “爹,咱们绕过去。” “快走。”邓勇挑着桶率先往那边走。 第55章 进山取蜜 父女俩绕到对面的悬崖。 邓蕙把筐放下,找了些藤蔓来,邓勇帮着一起把藤蔓搓成两股,把两股藤蔓都拴在一棵树上。 邓蕙把弓箭给邓勇,绑了一股藤蔓在身上,另一股绑在水桶上。 邓勇又仔细的检查了一遍藤蔓,对邓蕙说:“蕙蕙,下去小心点儿,有事喊我。” “我知道,你在上面也小心点。” “放心吧。” 邓蕙戴上手衣,抓着藤蔓谨慎的往悬崖下面攀爬,邓勇收紧另一头的藤蔓,慢慢的往下放。 没多久就听邓蕙的声音传来,“爹,我到了,不用往下放藤蔓了。” 邓勇马上抓紧藤蔓,防止藤蔓再下滑。 一群蜜蜂在蜂巢周围徘徊,邓蕙今日捂的严实,又戴了手衣,不怕再被蜇了。 她拔出匕首,在蜂巢外面划了一刀,里面马上就有蜂蜜流出来,她赶紧用桶去接,嫌蜂蜜流的太慢,她又用匕首在刚才划过的地方把上面的蜂巢都割下来。 邓勇在悬崖上面也不敢大意,紧盯着四周,以防猛兽突袭。 邓蕙很快取满一桶蜂蜜,朝上面喊:“爹,把桶拉上去。” 邓勇马上去拉绑着水桶的那根藤蔓,很快就把一桶蜂蜜拉上来。 他把藤蔓取下来,换了另一只水桶绑上,然后慢慢往悬崖下面放去。 邓蕙拿着另一只空桶,用匕首划开旁边的蜂巢,蜂蜜都流进桶里。等她桶装满后,朝上面喊:“爹,拉桶。” 邓勇马上把桶拉上去,接着把邓蕙也拉上来。 邓蕙上来后问邓勇:“爹,怎么样?这趟没白来吧?” 邓勇看着满满的两桶蜂蜜,心满意足:“取了这么多蜂蜜肯定没白来。” 邓蕙把匕首在草地上蹭干净归鞘,“爹,咱们走吧,我还要给娘挖点儿蕺菜回去。” “现在就走。” 邓勇说完把桶盖盖上,挑着桶往山下去。 邓蕙背上弓箭,提着筐紧跟在后面。 回去的路上,邓蕙挖了些蕺菜,顺便挖了几株兰花放筐里。 下山碰上几只野兔,邓蕙也没打,春夏是动物繁衍的时节,不适宜打猎。 天黑前,父女俩顺利回到家。 邓勇向钟氏炫耀,“快看看,满满两桶蜂蜜。” 钟氏惊喜的说:“这么多蜂蜜,拿到城里去卖,得卖好几两银子呢。” 邓勇道:“这还没取完,蕙蕙说还能再取一趟,我们明天还得去。” “明天还要去呀?隔天再去呗,省的这么辛苦。” “早取回来早安心,一趟拉去城里卖了,咱就不惦记了。” “那行吧!你们赶紧去用饭,锅里给你们温着饭呢。” “我先把兰花栽上去。” 邓蕙把兰花取出来,对钟氏说:“娘,我还挖了蕺菜回来。” 钟氏道:“知道了。” 邓蕙拿着兰花回了她们院子,屋里亮着灯,隐约能听见邓蔚和钟秀的声音。 她没进屋,直接蹲在墙角边栽兰花,栽好兰花才回屋放下弓箭和幕篱。 邓蔚看见她道:“姐,你回来了?” “嗯。” “取了多少蜂蜜回来?” “两桶。” “哇,这么多。姐夫,快,下完这盘棋咱们去看看。” 钟秀下了一步棋道:“你去吧!” 邓蔚看向棋盘,“姐夫,你也让让我啊!太不留情面了。”说着急忙走了出去。 “没被蜇吧?”钟秀突然问道。 邓蕙把手在他眼前晃晃,说:“这回戴了手衣,没被蜇。我还挖了几株兰花回来,栽在院子里了,明天进山我再挖些花草回来,把咱们院子装点一下。” “山泉水快用没了。” 钟秀轻飘飘的一句话让邓蕙败下兴来,苦着脸道:“我知道了,抽空进山给你打山泉水。” 钟秀眼中闪现一抹得逞的笑意,给自己续上茶,优雅的端起茶杯品茶。 邓蕙苦恼的在他对面坐下来,“给我倒杯茶。饮水思源,泡茶的水是我大老远提回来的,好歹给我喝一杯,我心里也平衡些。” 钟秀给她倒了杯茶,邓蕙摊开手心,“手脏,你喂我喝。” 钟秀依她,端起茶杯放在她嘴边。 邓蕙一口气喝完茶,站起来道:“平衡了。”说完走了出去。 次日五更天,邓蕙父女俩又朝白云山出发了。 这次取蜂蜜也很顺利。 回来的路上,邓蕙又挖了好多花草,还挖了一棵三米多高的山茶花。 爷俩今天回来的比昨天晚。 钟氏专门在村口等他们,看见人回来了,连忙迎上去:“今天怎么回来晚了?没遇上啥事吧?” 邓勇道:“没事,蕙蕙在山上挖了些花草,耽搁了一会儿。” “那就好。” 钟氏看见邓蕙扛着一棵那么大的山茶花,一边接过她手里的锄头和筐,一边说:“你们院子里是该栽些花花草草的装点一下。” 邓蕙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山上的花草多,就挖了些回来。” 三人回到家后,邓蕙扛着山茶花先回她们院子栽上。 她一进院就喊钟秀,钟秀从屋里出来问:“何事?” 邓蕙看向他说:“你看看这棵山茶花栽在哪里?” 钟秀指了指院子西北角,“栽那里。” “好。” 邓蕙拿了锄头去西北角刨坑,某大爷不仅袖手旁观,还指挥着她干活。 她把锄头一丢,“是你在干活还是我在干活?站着说话不腰疼。” 某大爷理直气壮的问:“不是你喊我出来的吗?” “我错了,不该喊你出来,你快回去喝茶去吧。” “晚上喝多了茶睡不着。” 邓蕙无语,默默的捡起锄头,继续栽花。 她把山茶花栽好后,又把一筐花草也栽在院子里。 钟秀看了看他们的院子,好像越来越像样儿了。 邓蕙把花草都栽完,拿着筐和锄头去了旁边的院子。 邓勇已经在厨房里用饭了。 邓蕙洗了手,给自己盛了碗饭,也在厨房里吃,边吃边问:“爹,你什么时候进城卖蜂蜜?” 邓勇道:“明天就去,早卖了早省心。” “我和你一起进城卖蜂蜜。” “行,咱们明儿一早就去。” 邓勇吃过饭去了史二家包牛车。 次日天还没亮,史二就把牛车停在邓蕙家门口。 父女俩把几桶蜂蜜搬上牛车,去城里卖蜂蜜了。 第56章 卖蜂蜜 牛车到了城门口,邓勇和史二约好申时在城门口等候,随后和邓蕙一人挑着两桶蜂蜜进了城里。 父女俩进城后,邓勇并没有急着卖蜂蜜,他得探探价,省的卖贵了没人买,卖便宜了又少赚银子。 邓蕙跟在邓勇身后问:“爹,咱们去哪儿卖蜂蜜?” 邓勇道:“先去百味斋,看看周掌柜那里要不要蜂蜜。” “好。” 两人走了快两刻钟到了百味斋。 上午食肆没多少人用饭,邓勇朝食肆里问:“小二哥,要蜂蜜吗?” 伙计正在擦桌子,闻言看向门口,见是邓勇父女,放下抹布,走到门口问:“你有蜂蜜卖?” 邓勇指了下地上放着的几个木桶,“这几桶都是蜂蜜,咱们都是熟人,先紧着你们这儿卖。” 邓蕙把桶盖掀开给伙计看,伙计见真是蜂蜜赶紧跑去叫掌柜的。 没一会儿,周掌柜跟着伙计走出食肆,看见邓勇道:“邓猎户,别来无恙。” 邓勇客气的说:“无恙,劳周掌柜挂念,您最近可好?” “挺好的。我听伙计说你今儿来卖蜂蜜?”周掌柜问。 “正是,咱们相熟,我一进城就先往您这儿来了。” 邓勇打开一个桶盖又说:“刚从山上取下来的蜂蜜,您过目。” 周掌柜蹲在低头看了看,真是蜂蜜,还是满满一桶,旁边还有三个木桶,看样子也是蜂蜜,他跟邓勇说:“我要两桶蜂蜜,你开个价。” 邓勇客气道:“咱们都这么熟了,您看着给,我也不怕您亏我银子。” 周掌柜哈哈一笑,道:“蜂蜜年前卖一百二十文一斤,如今暖和了,价格会降一点儿,我给你算一百一十七文一斤如何?” 邓勇爽快的说:“行,就按周掌柜的价格来。” 周长柜吩咐伙计:“快去拿秤和坛子来。” 伙计马上跑去铺子里去拿来称和坛子,开始称蜂蜜。 两桶蜂蜜称了有一会儿,称出来一百一十二斤蜂蜜。 周掌柜算好账,一共十三两一钱零四个铜钱,邓勇把零头给抹了,就算十三两一钱银子。 周掌柜回食肆取了银子给邓勇。 邓勇拿收好银子和周掌柜说:“出门匆忙,还得借周掌柜的称和钵盂,还有舀子一用,等我卖完蜂蜜给你送过来。” 周掌柜说:“你拿去用就是。” “多谢啊!周掌柜。” 邓勇说着客气话看着周掌柜进了食肆。 伙计把称和钵盂都给邓勇,抱着个摊子进了食肆,邓蕙帮伙计把另一坛蜂蜜搬进食肆。 等她出来,邓勇已经挑起两桶蜂蜜等她了。 邓蕙挑起两个空桶和邓勇走街串巷卖蜂蜜。 邓勇嗓门大,吆喝着卖:“蜂蜜,甘醇的蜂蜜。” 很快有人喊他们,“卖蜂蜜的,等一下。” 邓勇和邓蕙赶紧往回走。 买蜂蜜的是个中年妇人,看了看他们的蜂蜜问:“这是山里取的蜂蜜吧?怎么卖的?” 邓勇刚要开口,邓蕙道:“一斤一百二十文。” 妇人熟络的说:“便宜点儿,我要的多。” “您要买十斤以上,我给你算一百一十八文一斤。”邓蕙说。 “我买的可不止十斤,你再给我便宜点儿。” 邓蕙装做为难的样子看向邓勇,“爹,你看这……” 邓勇明白女儿的心思,对妇人道:“我最多再让一文钱,不能再多了,我总不能赔钱卖吧?” 妇人精明的笑着:“你进山取蜂蜜赔什么钱?再便宜三文钱我就多买点儿。” 邓勇不爱听了,反驳道:“话不能这么说,山里多危险,取这些蜂蜜,我们父女俩冒了多大的风险,还被蜜蜂蜇了。你要想不花银子,也自己去山里取蜂蜜去。”说完挑起担子要走。 妇人连忙拦着他们,“我还没买蜂蜜呢,你们走什么?就按你们说的价卖,不过你可得多给我多舀一点儿蜂蜜。” 邓勇问:“你买多少蜂蜜?” 妇人道:“我买二十斤蜂蜜,我家就在前面不远,你们随我来。” 邓勇父女挑起担子随妇人去了前面的巷子。 妇人领着他们走了一段路,停在一处宅子门口,敲了敲门,过了会儿,门从里面打开,妇人冲少年道:“快去取个坛子来。” 少年很快取了个坛子来。 邓勇给称了二十斤蜂蜜,知道妇人难缠,还多让了小半舀子蜂蜜,邓蕙算好账,一共二两三钱零四十文钱。 妇人付了银子,邓勇父女俩挑起担子继续去卖蜂蜜。 眼看快到中午了,邓勇看见前面有家面摊,带邓蕙去吃了碗扯面,吃完继续走街串巷卖蜂蜜。 邓蕙路过一个摊子时,看见摊子上有桃木手串卖的,问了小贩价格,三十文一串。 她赶紧撵上邓勇,跟他要了三十文钱,去把那串桃木手串买下来。 邓勇见女儿拿着串桃木手串稀罕的不得了,心疼的说:“咱们卖完蜂蜜去给你买个银手镯,木头的有什么好戴的。” 邓蕙连忙解释:“不是我戴。钟秀晚上梦魇,桃木辟邪,我给他买串桃木手串戴,晚上就不怕再梦魇了。” “是给女婿买的呀!” 邓勇又担忧的问:“女婿没想起以前的事吧?” 邓蕙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他和平时一样,应该是没想起来。” 邓勇松了口气,“没想起来就好,你们就好好过日子。” “嗯。” 邓蕙点点头。 半下午的时间,父女俩把蜂蜜都卖完了,去百味斋还了称、钵盂和舀子,挑着空桶出了城。 史二已经在城门口等着了,父女俩坐上牛车回村了。 到家已经傍晚了,史二直接把牛车赶到邓勇家门口,邓蕙跳下牛车,把几个空桶都拿下来。 邓勇数了三十文钱付了来回的路费,史二收了铜钱,赶着牛车回家去了。 钟氏见他们回来了,迎上前问:“蜂蜜都卖完了吗?” 邓勇道:“都卖完了。” “卖完了就好。” 钟氏给他们打盆水洗手。 邓蕙吃过饭回了他们院子。 邓勇和钟氏回到他们屋里,邓勇把钱袋掏出来给钟氏。 “今天卖蜂蜜的银子。” 钟氏拿着鼓鼓的钱袋,高兴的说:“卖了这么多银子。” “蜂蜜本来就贵。咱闺女有本事,能在山里弄到这么多蜂蜜。” “咱们蕙蕙命里带财运。” 钟氏眉开眼笑的把银子倒出来数。 邓勇看着媳妇财迷的样子,也跟着高兴。 第57章 沾光 邓蕙刚回到她们院子,邓蔚就从屋里蹦了出来。 “阿姐,明天上元节,学堂放三天假,咱们去城里看灯会。” 邓蕙说:“灯会在晚上,太晚了咱们怎么回家?” 邓蔚提议:“太晚了咱们就在城里的客栈住一宿。” “你还挺会想,你和爹娘说去,爹娘要是同意咱们就去。” “我这就去和爹娘说。” 邓蔚说完跑去他们院子。 钟氏刚数完银子,钱袋里的银子和铜钱算下来一共二十六两零十八文钱。 邓勇还向她交代今日的花销:“中午我和蕙蕙在城里吃了碗面,花了六文钱,一来一回路费三十文,蕙蕙买桃木手串三十文,这就是今天的花销。” 钟氏满意的点头,又问:“蕙蕙买桃木手串干什么?给她买个银镯子戴,也比戴那玩意儿强。” 邓勇解释道:“是给女婿买的,女婿梦魇,桃木辟邪,蕙蕙就给女婿买了一串。” 钟氏听完担心起来,“要不请许半仙来给女婿看看,别沾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邓勇道:“不用,你想多了,女婿身强力壮没啥事儿。” 邓蔚突然跑进来,“爹、娘,明日上元节,城里有灯会,我和阿姐想去城里玩。” 钟氏看着儿子说:“是你想去城里看灯会吧?还拿你姐当借口。” 邓蔚“嘿嘿”一笑:“学堂放三天假,在家里也没事干。夫子都说了,眼界要开阔,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我出去玩也是长见识了。” 邓勇赞同儿子的说法:“没错,多出去走走是能开阔眼界,明儿吃过早食,你和你姐、姐夫一起去城里看灯会。” 邓蔚趁机道:“爹,我们要是看灯会,晚上就回不来了。” “这好说,在客栈住一宿就是。” 钟氏看向丈夫,“你放心他们晚上不回家?这皮猴子可别在外面惹祸。” 邓勇说:“这怕啥,男子汉都是磕磕绊绊长大的,我不也在军队当了八年兵,一路摸爬滚打,虽然没什么建树,好歹学了一身本事,回乡种田也过上了安稳的日子。” 邓蔚马上顺着他爹说:“就是,爹有本事,学堂里的学生都羡慕我呢!” 钟氏无奈道:“你们爷俩一个比一个有道理,想去就去吧!刚好卖了蜂蜜有银子给你们去玩。进了城听你姐的话,别乱跑。” 邓蔚高兴的说:“谢谢爹娘,我去告诉我姐去。” 邓蕙回到屋里,见到钟秀就拉起他的手腕,把桃木手串戴在他手腕上。 “我进城给你买了一串桃木手串,晚上睡觉戴上就不怕梦魇了。” 钟秀看了看手上戴的桃木手串,虽然做工比邓蕙给他做的那串好的多,他却有想要摘下来的冲动。还不等他行动,就听邓蕙道:“不许摘,这串是用铜钱买的,确实比我做的那串好多了,看着也顺眼。” 钟秀半晌吐出一个字:“丑。” 邓蕙道:“晚上睡觉戴又没人看见。” 钟秀茅塞顿开,轻“嗯”一声。 邓蔚兴冲冲跑进来,“姐,姐夫,爹娘同意咱们明天进城看灯会。” 邓蕙转身看向他问:“爹娘同意咱们晚上住客栈?” 邓蔚说:“同意了,爹娘让咱们吃过早食就去城里。” “既然爹娘都同意了,明天就去呗。我去烧洗澡水了。” 邓蕙说着走了出去,去柴火垛抱了一捆油菜杆去厨房。 邓蔚和钟秀说:“姐夫,你也早些歇着,我回去了。” 钟秀点头,目送他离开。 邓蕙烧好洗澡水,先给钟秀打满水,让他先洗,然后又去厨房烧了两锅热水。 钟秀沐浴完,换了身干净的衣裳,用帕子擦着头发。 邓蕙烧好水,在灶台边坐了一会儿,去屋里看钟秀洗好了没有。 屋门虚掩着,想来是已经洗好了。邓蕙推门进去,屋子里很香,钟秀正坐在榻上擦头发,邓蕙把浴桶里的洗澡水倒掉,搬着浴桶放进堂屋右边的空屋子里,拿了身干净的衣裳放去空屋子里。 钟秀见她去旁边的空屋子里沐浴,趁她去厨房提水的空隙,拿着刚做好的澡豆放了进去,又蹑手蹑脚的回了他们屋里。 邓蕙打满洗澡水准备沐浴时,突然闻见一股香味儿,和刚才他们屋里的香味相同,她连忙四处查看,发现浴桶右侧的马扎上放的一个瓷盒,盖子是打开的,里面装的澡豆。 她拿起瓷盒,从里面取了一颗澡豆放在鼻下闻了闻,真香,外面还包裹着花瓣碎屑。 她心里一暖,脸上也带出笑容,这几天她早出晚归,没想到他把澡豆都做出来了,还挺体贴。 钟秀把头发擦了半干,用篦子把头发梳通顺,披散着头发去柜子里把他的被褥抱出来,从被子里取出邓蕙做的桃木手串,把两串桃木手串拿在一起比较。最后还是把邓蕙做的桃木手串戴在手腕上,反正晚上睡觉戴,再丑也没人看见。 邓蕙沐浴完,换上干净的衣裳,把洗澡水倒掉,拿着澡豆回了他们屋里。 钟秀盖着被子,倚在榻上看书。 邓蕙走过去坐在榻上,拿着瓷盒朝他晃了晃,“谢谢你专门给我做的澡豆。” 钟秀往后挪了挪,一本正经道:“都说了不是专门给你做的,是给我自己做的,让你沾沾光。” 邓蕙不在意的说:“沾光也行,能用上就行。你做的澡豆真香,还好用。” 钟秀一把将她推开,“头发上的水都滴到我被褥上了。” 邓蕙不满的嘀咕:“脾气见长了,都敢推我了。” 钟秀淡淡的瞅了她一眼,继续看书。 邓蕙把瓷盒放在梳妆台上,去找了块干帕子,一边擦着头发一边问:“你从哪里找的书看?” 钟秀头也没抬的说:“小蔚从他夫子那里借来的。” 邓蕙道:“晚上光线不好,看书费眼,还是早点儿睡吧!” “头发都还没干了。” “我去点个炭盆来。” 邓蕙放下帕子就出去了。 没一会儿,她就端着个炭盆进来了,直接把炭盆放在榻边,对他说:“快烤烤。” 钟秀放下书,掀开被子,着一身中衣从榻上下来。 邓蕙拿了两个马扎来,两人围着炭盆烤头发。 第58章 鸡蛋里挑骨头 钟秀坐着炭盆边烤头发,白皙的手指穿梭在乌发间,淡然自若的神态透着几分贵气。 邓蕙烤着头发,不时偷瞧他几眼,总是被他的动作吸引,觉得他怎么样都好看。 钟秀闻见一股烤糊了的味道,拿起自己的头发看了看,看向邓蕙问:“你的头发是不是烤糊了?” 邓蕙正看着钟秀的手出神,听他这么说,赶紧拿起自己的头发看,果然看见发梢被烤卷了。 钟秀一脸果然如此的神情,直言道:“真笨。” 邓蕙看着被烤焦的头发,懊恼道:“怎么不经烤呢。”说完又看向钟秀,“谁让你长那么好看,光看你了,头发都烤焦了。” “我也没让你看?你管不住自己还赖我。”钟秀说完径自去了榻上睡觉。 “你头发烤干了吗?”邓蕙问。 “烤干了。” 钟秀转个身,背对着她。 邓蕙又烤了会儿头发,把炭盆端出去,熄了灯上床睡觉。 次日早上,邓蕙穿戴好,见钟秀也收拾妥当,把梳子递给他:“给我梳个头呗。” 钟秀接过梳子道:“坐好。” 邓蕙马上坐在梳妆台前。 钟秀拿起篦子给她梳头,梳到发尾时觉得碍眼,从针线篮子里取来剪刀,把昨日烤焦的头发修剪了一下。 他看着修剪后的头发顺眼了,放下剪刀,给她梳了个流苏髻,用发带缠绕垂于脑后,又把发簪给她戴上,看了镜子里的人两眼说:“好了。” 邓蕙满意的点点头,站起来道:“我去给你打水洗漱。”说完快步走了出去。 钟秀叠好自己的被褥,把手腕上的桃木手串摘下来放进被褥里,抱着被褥放进柜子里。 邓蕙打来热水对他说:“娘煮了元宵,咱们洗漱完快去吃。” “嗯。” 钟秀用盐水漱了口,取了截柳枝咬着清洁牙齿,脑中闪过一个画面,他以前好像不用这个清洁牙齿。 “城里有卖刷牙子的吗?”他突然问。 “刷牙子?也是用来清洁牙齿的?” “算了,问你也是白问,今日去城里看看。” 邓蕙心中疑惑,村里人不都是用柳枝洁齿的吗?她知道钟秀花起银子来毫不手软,问道:“今日去城里带多少银子?” 他说:“都带上。” 看吧!她就知道他费银子,和他商议:“也不用带那么多吧?买不了多少东西。” 钟秀道:“天气暖和了,我该添几套应季的衣裳。” “是该添衣裳了,那也用不了那么多银子,我们带五两银子就够了。” “不够。” “够了,五两银子呢,搁以前是我们一家人大半年的花用。” “那是以前,不能同日而语。” “怎么不同了?就多了你一个人,总不能把家底都花干净。” “花完再赚就是了。” “你说的倒轻巧,银子哪儿那么好赚的?你也不许再去斗鸡了,别搞些歪门邪道的赚银子。” “哪里是歪门邪道?是凭本事赚银子。” 两人意见不合,为进城带多少银子又争吵起来。 “姐,姐夫,你们吵什么了?” 邓蔚突然进来问。 两人顿时都歇了火。 邓蕙说:“没事,我和你姐夫在算账。” 邓蔚把邓蕙拉到一旁小声说:“阿姐,姐夫脾气那么好,你别欺负人家。” 邓蕙惊讶道:“他脾气好?我怎么没看出来?” 邓蔚说:“你别鸡蛋里挑骨头,你和姐夫成亲后,没发现自己都变了个样吗?” “哪儿变了?”邓蕙担心的问。 邓蔚摸着下巴道:“变好看了,发髻看着都顺眼多了,姐夫给你梳的吧?你前几天早出晚归,还是姐夫给你洗的衣裳呢。” 邓蔚这么一说,邓蕙才想起来她好久没洗衣裳了,昨日洗澡时还有干净的衣裳换,原来是他给她洗的衣裳。 “只不过,姐夫好像是第一次洗衣裳,没把控好力度,把你的一件衣裳给搓烂了。” “什么?”邓蕙惊讶的问。 邓蔚吞吞吐吐的说:“还是过年做的好衣裳,你别怪姐夫,他也是无心的。” 邓蕙看向钟秀,难怪他要多带银子呢,原来是把她的衣裳洗烂了。 钟秀心虚的别过眼,看向别处。 “姐,姐夫,娘叫你们吃早食,我先回去了。” 邓蔚说完麻溜的跑了。 邓蕙若无其事的咬着杨柳枝洁齿。钟秀舀了两瓢水在木盆里,取了帕子洗脸,仿佛刚才的事都没发生过。 两人洗漱完,邓蕙从柜子里取了十两银子装好,和钟秀一起去了老宅。 一家人吃过早食,钟氏又给他们拿了四两银子,有铜板有碎银。 邓蕙推拒道:“娘,我带银子了。” 钟氏把银子塞给她:“都拿着,出门在外,多带些银两保险。” 邓勇道:“拿着吧,你们还要在外住一宿,住店可不便宜。” 邓蕙把银子装好,和爹娘说:“爹、娘,我们最迟明日下午回来。” 钟氏道:“看顾好你弟弟,别让这个皮猴子在外面惹祸。” “娘放心吧,我会看好小蔚的。”邓蕙保证道。 钟氏把他们送出家门,看着他们走远了,关上大门回了正房。 三人来到村口,等了好一会儿,史二才赶着牛车回来,看见邓蕙姐弟俩笑道:“今儿城里可热闹了,我大早上都往城里跑一趟了。” 邓蔚说:“我们也是去城里玩儿的,史二叔,咱们走了。” “好嘞,这就走。” 三人坐上牛车,史二赶着牛车往城里去。 一路上,邓蕙还看见有些村民陆陆续续走路去城里的,史二叔半路上又载了两个人。 牛车到了城门口,邓蕙掏出九文钱付了车费,邓蔚和钟秀先后跳下牛车。 城门口今日人挺多,还有摆摊卖东西的。 三人进了城,钟秀见街上人这么多,和邓蕙说:“今日人多,先去找客栈。” “好。” 邓蕙对城里相对熟一些,带着他们去了一家客栈。 客栈里人也不少,都是来订客房的,轮到他们时,还剩两间上房。 钟秀直接就订了两间上房。 邓蕙向掌柜的问了上房的价格,五百钱一宿,两间一千钱,住一宿就是一两银子,入住还需先付食宿费,用不完的银子退房时归还。 邓蕙心想:真贵啊!看来出门在外的确费银子。 她从钱袋里掏出二两银子给掌柜的,掌柜的给登记好,拿了房号牌给他们,吩咐伙计带他们上楼。 第59章 抢绣球 伙计领着邓蕙三人去了上房,两间空房挨着,伙计推开一间屋子的门,“客官,里面请,您有什么需要唤我就是。” 钟秀道:“泡壶茶送过来。” “好嘞,您稍等。” 伙计说完下楼去了。 邓蕙把房门关上,邓蔚四处看看,往床上一趟,道:“上房还挺大,床也软和。” 邓蕙说:“一宿五百文,可不好吗?” “要是在城里住着也挺好的,做什么都方便。”邓蔚向往的说。 “城里可不是那么好待的,费银子,没个营生如何生活?” “说的也是,还是乡下好,不愁吃喝,咱们偶尔进城里玩玩就行了。” 姐弟俩正讨论着,伙计在门外敲门:“客官,您要的茶来了。” 邓蔚一个鲤鱼打挺,蹦到地上站好。 邓蕙打开门,伙计进来把茶水放在桌子上又退了出去。 三人围坐在桌边喝茶,钟秀把三个杯子用茶水烫了烫,才给他们都倒上茶。 邓蕙端着茶喝了两口,不知是不是喝钟秀泡的茶习惯了,喝着客栈的茶没那么好喝。 邓蔚更直接,“这茶比姐夫泡的茶差远了。” 邓蕙道:“出门在外没那么讲究。” 钟秀倒不甚在意,粗茶好似也能入口。 邓蕙喝了一杯茶就放下杯子不敢多喝了,出门在外,喝多了小解成问题。 钟秀和邓蔚喝了两杯茶也不喝了。 三人从客栈出来,去街上游玩。 城里各处都张灯结彩,沉浸在节日的气氛中。 街上人来人往,小摊小贩卖什么的都有,还有街头卖艺的。 邓蔚看什么都新鲜,都要去瞅两眼,看见套圈的摊子,还要拉着邓蕙去套圈,“姐,你箭法好,咱们去套圈,那摊子上有好多好玩儿的。” 邓蕙无奈道:“箭法好和套圈是两回事,我试试吧。” 邓蔚指着摊子上摆着的一个小猪形状的扑满道:“姐,给我套那个小猪扑满。” 邓蕙看了看那个扑满,陶瓷质地,看着挺精致。 他们前面有两个人在套圈的,没一个套中的。 邓蔚询问小贩:“摊主,你这怎么套的?” 摊主道:“十文钱十个圈,套中的东西归你。” 邓蔚拉拉邓蕙的胳膊,“姐,咱们也套圈,给我套那个扑满。” “行,姐给你套。” 邓蕙说着从钱袋里掏出十文钱给摊主,摊主给她取了十个竹圈。 邓蕙掂了掂手里的竹圈,再看看场上的东西,他这竹圈不大,分量又轻,想套中还真不容易。 她拿起一个竹圈,找了个角度朝那个扑满套去,可惜没套中。 邓蔚遗憾的叹了口气,“姐,就差了一点儿。” 邓蕙说:“不急,我得找找手感。” “嗯。” 邓蔚对他姐崇拜的不是一星半点,在他眼里,他姐最厉害了,答应他的事就没有办不到的。 邓蕙接连失手了三次,第四次时,终于套中了小猪扑满。 “耶……” 邓蔚高兴的欢呼,去找摊主要套中的扑满。 摊主一脸苦相的把小猪扑满给邓蔚。 邓蕙手里还剩下六个竹圈,把场上的物品都看了一遍,相中了一个距离较远的细口花瓶。 她毫不迟疑的拿了个竹圈朝那个花瓶套去。 摊主见她没套中松了口气,随着邓蕙又甩出的竹圈,令他脸色更难看。 邓蔚惊呼道:“又中了。” 摊主哭丧着脸把花瓶给邓蔚。 邓蕙把剩下的竹圈给邓蔚,“你套着玩吧!” “好啊!我也玩玩。” 邓蔚把扑满和花瓶给邓蕙,拿着几个竹圈去套场中的物品。 摊主见他一个都没套中放松下来。 邓蕙把扑满给邓蔚道:“行了,走吧!” “好。” 姐弟俩走出去一段路,邓蕙往后看了下,没看见钟秀问:“你姐夫呢?” 邓蔚连忙四处瞅,连钟秀的影子都没看见,担忧的说:“街上人这么多,姐夫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他一个大活人丢不了,再不济也知道去客栈等我们。”邓蕙道。 邓蔚稍稍安心,“我们找找姐夫去。” “你跟紧我,别乱跑。” “我知道。” 姐弟俩在这趟街上找了一圈也没看见钟秀的影子。 邓蕙带着邓蔚又去别的街上寻人,还没走出去多远,就见一处阁楼前围着一群人,几个汉子唉声叹气,“可惜啊!没抢到朱小姐的绣球。” 另一人道:“那个小白脸运气真好,路过都能接到绣球。” 又一人说:“依我看,那朱小姐就是看上那小白脸了,故意把绣球丢给他的。” 邓蕙听了一耳朵刚要走,隐约听见了钟秀的声音,不由拨开人群,往里挤了进去。 钟秀被几个家丁扯着往阁楼上带,他挣扎着说:“你们好不讲理,我都说了有娘子,还非把这绣球塞给我。” 他说着把那个绣球又丢了出去。几个家丁不依不饶,捡了绣球又塞给他。 邓蕙此刻脸色难看,好不容易找到人,他竟然敢跑来接人家小姐的绣球,看她回去怎么收拾他。 邓蔚已经跑上去扯开一个家丁,怒目相对:“你们都干什么?我姐夫是有家室的人,娶不了你们家小姐。” “什么?他真有家室?” 几个家丁面面相觑,一个家丁说:“我去禀报老爷和小姐。” 邓蕙脸色难看的走上前,把几个家丁扒拉开,扯着钟秀的衣裳质问:“你长能耐了?都有家室了还跑这儿来接人家小姐的绣球。” 钟秀此时也顾不上被她扯着衣裳,连忙解释:“我没有,我去那边杂货铺瞅了一眼,出来就找不着你们了,路过这里就被人丢了个绣球,我不想要都不行,他们强塞给我的,还要强拉我去他们府上。” 邓蕙听了他的解释脸色好了些,松开手道:“在家里脾气挺大,出来几个家丁都对付不了,以后每日和我练半个时辰的武功。” 钟秀有苦说不出,这是他的错吗?他也是无辜的。 “咱们走。” 邓蕙转身刚要走,就听有人喊道:“几位留步。” 一个家丁从阁楼上跑下来,到了他们面前说:“我家老爷请几位上楼喝茶。” 邓蕙把钟秀拽到自己跟前,道:“喝茶就不必了,你替我转告你家老爷和小姐,他是我相公,娶不了你们家小姐,今日算是误会一场。” 第60章 牵手 阁楼周围,没抢到绣球的人群里有人说话:“既然这位公子有家室,朱小姐是不是该重新抛绣球?” 有人接话:“是啊!咱们再等等,没准还能抢到绣球。” 还有人打趣:“就是,朱家家财万贯,朱小姐长的又花容月貌,要是多等一会儿能抢到绣球也不亏。” 周围的人都没有散去的迹象,都等着朱小姐再抛一次绣球。 邓蕙无意在这里留恋,抓着钟秀的手腕就要离去。 几个小厮拦着他们的去路,从阁楼上下来那个小厮道:“我家小姐当众抛绣球招婿不是儿戏,娘子和公子还是随我们走一趟,和我家老爷说清楚,不然我们也不好交差。” “不许走,他是我的。” 突然,阁楼上跑下来个臃肿笨拙的身影,出门槛时脚下不利索,还被绊了一跤。 她身后几个丫鬟吓得大惊失色,“小姐,您慢点儿跑。 臃肿的女子被摔得不轻,哀嚎着:“哎呀!摔死我了,你们快扶我起来。” 几个丫鬟合力才把她扶起来。 阁楼上又下来个富态的中年男子,急忙跑到肥胖女子跟前,关切的问:“盼盼,你没事吧?” 肥胖女子说:“爹,我没事。” 她说罢又指着钟秀:“我就要他,他长得好看。” 中年男子道:“放心,爹一定满足你的愿望。” 父女俩来到钟秀面前,中年男子对他行个拱手礼:“在下姓朱,这是小女,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钟秀见对方礼数周全,回个礼道:“在下姓钟,单名一个秀字。” 朱老爷说:“能否请钟公子去阁楼喝杯茶?” 钟秀拒绝道:“不必了,今日是误会一场,在下已有家室。朱老爷还是给朱小姐另择佳婿。” 刚才抢绣球的人群炸了锅,议论纷纷。 “那会儿抛绣球的可不是这个朱小姐,好像是她身边的那个丫鬟。” “原来这才是朱小姐呀,这也太、太圆润了些了。” “那是圆润吗?都快顶三个我了,无福消受,我走了。” “原以为朱小姐花容月貌,没想到是这般,我也无福消受,走了。” 抢绣球的人走了一多半,还剩下一少半留下来看热闹的。 朱老爷不在意那些人,她闺女有相中的人选,把这个人抢回去就行了。 “钟公子,大庭广众之下,你既然接了小女的绣球,此事就没那么简单,坏了小女的名声,让她以后还如何嫁人?” 邓蔚不满道:“你们不讲理,都说了我姐夫有家室,你们还想强买强卖不成?” 朱老爷也不恼,笑脸相迎,“这位小公子息怒,咱们是在商量事情,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要不你们移步,去阁楼上喝杯茶,咱们好好商议此事。” 邓蕙见那朱小姐的眼睛都快长在钟秀身上了,往他身前站了站,对朱老爷说:“朱老爷,事情已经跟你们说清楚了,钟秀已与我成婚,娶不了朱小姐,也非朱小姐良配,朱老爷莫在纠缠了。” 邓蕙说完拉着钟秀就走,朱老爷朝几个家丁道:“拦着他们,把钟公子带回府里去。” 几个家丁上来就要拦人,他们哪里是邓蕙的对手,没几招都被制服了,一个个被摔在地上哀嚎。 “你别走。” 朱小姐着急的要去拉钟秀的衣袖。 邓蕙出手如电,在朱小姐快触碰到钟秀衣袖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顺势一推,把朱小姐甩出去倒退好几步。 几个丫鬟连忙去扶她们家小姐。 “小姐,你没事吧?”一个丫鬟问道。 朱小姐摇摇头:“我没事。” 邓蕙厉声质问:“朱老爷,你这是何意?还想强抢不成?事情都与你讲明白了,若还纠缠,咱们就上官府说理去。” 朱老爷见邓蕙不是善茬,府里的家丁都奈何不了她,闹到官府去他也讨不了什么便宜,只能从长计议。 他朝几个丫鬟道:“你们几个,送小姐回府。” 朱小姐还不愿意走,拉着他爹的袖子,指着钟秀说:“爹,我要和他一起回去。” 钟秀心中气恼,怎么什么人都想对他强买强卖的,邓蕙也就罢了,是他的救命恩人,别人可不行。 他朝朱老爷父女俩道:“今日纯属误会一场。在下刚才只是路过这里,无意接朱小姐的绣球,贵府的家丁很是热情。在下家中已有娘子,不会再娶旁人,朱小姐日后定有良缘。在下与娘子就此别过。” 钟秀说完,牵起邓蕙的手道:“娘子,我们走。” 夫妻俩携手离开,邓蔚赶紧跟着他们后面,周围的人见没热闹可看都相继散去。 朱小姐抱着朱老爷的胳膊撒娇:“爹,怎么让他们走了?” 朱老爷严肃道:“大庭广众之下能怎么办?那小娘子也不是省油灯,闹到官府去,咱们未必能讨着便宜。” “那就这么算了?可我就看那个公子顺眼,爹。” 朱老爷被她晃的没脾气,安慰她道:“急什么?先打听打听那公子的家世,能用银子私下解决最好。” 朱小姐闻言眉开眼笑,肥胖的脸上,眼睛都被挤成了一条缝。 钟秀第一次牵邓蕙的手,她的手很暖和,手心里带着薄茧,略感粗糙,手背的肌肤也有些皱巴,即便如此,确能带给他些许安心。 邓蕙走远了才问他:“你去杂货铺做什么?” 钟秀道:“想买些东西。你们刚才去哪里了?” 邓蕙拿着花瓶给他看,“我们刚才去那边套圈了,这个花瓶就是套圈套来的,回家插花用。” 邓蔚拿着小猪扑满给钟秀炫耀:“阿姐可厉害了,还给我套了个扑满。” 钟秀看了看他手上的小猪扑满说:“还挺好看。” 邓蔚骄傲的抬起下巴:“我选的当然好看了。我阿姐花十文钱套了两样东西,套圈的摊主都不高兴了,阿姐见好就收,剩下的几个圈让我随便玩了。” 钟秀看着邓蕙的侧颜说:“你阿姐当然厉害。” “那是。”邓蔚自豪道。 路过杂货铺门口,邓蕙对钟秀说:“你不是想买东西吗?进去看看。” “好。” 钟秀不舍的松开邓蕙的手,三人先后走进杂货铺。 第61章 逗你玩 杂货铺掌柜的见钟秀又回来了,迎上前:“公子,您那会儿看的东西还要不要?” 钟秀说:“当然要了。” “那我给您拿来。” 掌柜的马上去拿钟秀要的东西,不消片刻就把东西都给他拿过来。 邓蔚见掌柜手里拿的东西,问钟秀:“姐夫,这是什么?还带毛的。” 掌柜的笑着解释:“小公子,此物叫刷牙子,是专门洁齿用的。” 邓蔚道:“原来是洁齿用的,还挺新鲜。” 掌柜的说:“是啊!我铺子里去年才卖的此物,从京城那边流传过来的,颇受城里富户们的青睐。” 邓蔚从掌柜的手里接过一个刷牙子问:“怎么卖的?” “三十文一个。” 邓蔚拿着刷牙子朝邓蕙道:“姐,咱们买五个刷牙子。” 邓蕙从钱袋里掏钱的时候,掌柜的又拿了罐牙粉给他们介绍:“客官,本店还有牙粉,配合刷牙子一起用。” 钟秀拿起小罐子打开闻了闻,里面就是茯苓和松脂研磨成的粉末。 他把小罐子给掌柜的说:“牙粉就不必了。这种小罐子要三个,最好精致一些的。” “好的,您稍等。” 掌柜的去拿了几个精致的小罐子来,“公子,精致的瓷罐都给您拿来了,您选选。” 钟秀拿着几个瓷罐看了看,还有个小的,倒是适合装口脂,他对掌柜道:“这几个都要了。” “您稍等,我给你包起来。” 掌柜的把几个瓷罐和刷牙子都包起来后,拿起算盘算账,算完道:“客官,一共三百文。” 邓蕙掏出一块银子给掌柜的,掌柜的用称银子的称过了称,找了邓蕙三十个铜钱,把包好的东西给她。 三人从杂货铺出来,钟秀道:“去首饰铺买珍珠。” 邓蕙一听就肉疼,家里的大爷又要花银子了。 邓蔚问他:“姐夫,还要买真珠?这次买来做什么用?” “我做的澡豆好用吗?”钟秀问。 邓蔚称赞道:“好用啊!我昨天下午洗头用了姐夫做的澡豆,头发都比以前都顺滑多了,还好梳。” 钟秀点头,“这次买的真珠也有用。” “好吧!我听姐夫的。” 三人走了一段路,来到首饰铺。 铺子里这会儿还有几个挑首饰的客人。 钟秀进去直接和掌柜的要了一两真珠,掌柜的见是钟秀,笑脸相迎道:“公子稍等。” 说着拿称给他称真珠,边称边问:“公子频繁买真珠是做什么?” 钟秀道:“这次做手膏。” 掌柜笑了笑:“公子真是能人,会做的东西不少。” 邓蔚看了看自己的手,手背都有些皴了,他美滋滋的想:等姐夫做好手脂,他也能跟着用用。 邓蕙在铺子里看了一圈,觉得一支男款的银簪挺好看的,簪子是树枝形状,还带着分枝,看着挺别致。 她抬头看了看钟秀,觉得他戴上这支发簪应该挺好看的。 掌柜的称好珍珠,装起来给钟秀。 邓蕙付了二两银子,三人走出首饰铺。 半路上,邓蔚说:“姐,我饿了。” 邓蕙看了看他说:“饿了咱们就回客栈用饭,傍晚再出来逛灯会。” “那咱们快走。” 邓蔚迫不及待的走在最前面。 三人到了客栈后,点了几个菜和三碗饭,让伙计送到房间里来。 邓蕙吃完饭,找了个由头溜出客栈,直奔首饰铺而去。 进了铺子里,看见那支银簪还在,就向掌柜的询问价格:“掌柜的,这支银簪怎么卖?” 掌柜的笑道:“一两三钱银子。” 邓蕙马上掏出两块碎银子放在柜台上,“我买了。” “您稍等。” 掌柜的把银簪取出来给她,去拿称称银子。 邓蕙拿着发簪看了半天。 掌柜的称好银子,找给邓蕙三十五个铜钱。 邓蕙装好铜钱和发簪直接回了客栈。 客栈里,钟秀正和邓蔚在下围棋。 邓蔚不怎么会下围棋,钟秀一边下棋还一边给他讲解。 邓蕙一进来就看见两人在悠哉的下棋,朝他们说:“你们还挺会享受,哪儿来的棋?” 邓蔚道:“待着无聊,姐夫找客栈的掌柜借的。” 钟秀抬头看了邓蕙一眼问:“你去哪儿了?去了这么久?” “出去走了一圈消消食。” 邓蕙搬了个圆凳坐在旁边看他们下棋。 邓蔚几乎每盘棋都下不了多久就输了,眼看他又要输了,不满的说:“姐夫,我姐还在了,你让着点儿我。” 钟秀道:“要不你和你姐下?” 不等邓蔚回答,邓蕙说:“你姐夫也就赢我们这种棋艺不精的人,要是碰上下棋厉害的人,他也得和你一样着急。” 邓蔚摇头,“姐,你不知道,姐夫下棋很厉害,不管是象棋还是围棋,姐夫都是各中翘楚。” 邓蕙看了看钟秀,不确定的问:“真的?我也没感觉他多厉害,和我下盘棋还要下半天呢。” “他逗你玩了,他想让你输眨眼间的事儿。”邓蔚揭露道。 邓蕙顿时不好了,感情他之前都是无聊打发她玩儿了? 钟秀被揭穿了也面不改色,从容的落下一子,邓蔚又输了。 邓蕙对自己弟弟说:“输就输了,多磨练棋艺,时间长了一定能赢你姐夫,让他先骄傲些时日。” 邓蔚点点头,“勤能补拙,我就不信了,我多练习还不能和姐夫下个和局。” 邓蕙闻言揉揉他的头发,“你就这点儿出息?不想着赢你姐夫,还想和他下个平局?” 邓蔚一笑道:“赢姐夫不可能,姐夫定是从小就研习棋艺,想赢他太难了,不钻研个十年八年的,想都别想。” 邓蕙看着钟秀,略带紧张的问:“钟秀,你是从小就研习棋艺吗?” 钟秀思索片刻道:“记不得了,我对棋盘感觉很熟悉。” “那你、能想起以前的事吗?”邓蕙小意的问。 钟秀摇头不语。 邓蕙放心了,看样子他还想不起以前的事。只是,他应该也想知道自己是谁吧? 邓蔚打断他们,“姐夫,咱们接着下棋,等会儿天黑了去逛灯会。” 钟秀把白子收进棋盒,等邓蔚的黑子先行,随后落下一子。 第62章 认错人 天黑后,城里挂的花灯都亮了起来,邓蕙催促他们:“咱们去逛灯会了。” “好。”钟秀落下一子站了起来。 邓蔚看着棋盘叹了口气也跟着站起来:“走吧!” 三人走出客栈,往热闹的街上走去。 城中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映的整个城里灯火辉煌,亮如白昼,邓蔚赞叹道:“真美啊!” “是啊!真美。”邓蕙看着一盏盏精致的花灯说。 “姐,姐夫,咱们去那边,那边热闹。” 邓蔚说着往热闹的地方跑去。 邓蕙跟在后面道:“街上人多,别跑散了。” 说着又转身回去,拉着钟秀的手腕,带着他去追邓蔚。 邓蔚停在一个卖面具的摊子上,转头朝邓蕙招手,“姐,咱们也买几个面具。” “你挑你喜欢的。” 邓蕙在摊子看了一圈,拿了两个好看点儿的面具,递给钟秀一个。 钟秀摇头,“戴上丑。” “街上这么多人戴,哪里丑?” 邓蕙拿着个狐狸面具要帮他戴上,钟秀不配合的躲闪。 她一把拽住他,一脸严肃道:“别动。” 钟秀只好任由她把面具给他戴上。 邓蔚也挑了个猫面面具戴上。 邓蕙给钟秀戴好面具,付了银子,给自己也戴上面具。 “姐,那边,那边有社火,咱们去看看。”邓蔚说着又跑去看社火。 邓蕙赶紧拉着钟秀跟在他后面。 看社火的人不少,邓蕙拉着钟秀挤到邓蔚跟前。 场中是舞狮,耍旱船,还有踩高跷的。周围看社火的人连连叫好。 邓蔚看了一会儿,拉着邓蕙和钟秀挤出人群。 三人在人潮中不知不觉走到城里最亮堂的地方,也是各种花灯云集的一条街。 邓蔚跑过去欣赏着各式花灯。 这趟街上好似年轻的男女多一些,且大多都戴着面具。 邓蕙看着一个戴面具的男子,向一个同样戴着面具、身形婀娜的女子搭讪。还有成双成对的年轻夫妻一起来观赏花灯的。整条街的氛围令人感觉到很安宁。 钟秀已紧快她一步,跟上邓蔚的脚步,和他一起观赏花灯。 邓蕙跟在他们后面欣赏着一盏盏精美的花灯。 就在这安宁的时刻,天空突然燃起烟花,一朵朵绚丽的烟花绽放,周围观赏花灯的人都不由看向天空中。 邓蕙抬头看向空中绚丽多彩的烟花,她还是第一次来城里过上元节,烟花自然也很少见。此时满天的烟花把天空装扮的很美丽,也令她很震撼。 一场烟花雨足足燃放了两刻钟,等天空恢复宁静,周围看烟花的人还意犹未尽。 邓蕙走到邓蔚和钟秀身旁,邓蔚激动的说:“姐,刚才的烟火真好看,上元节这么好玩,咱们这趟没白来。” “嗯,咱们再去别处逛逛。” “好。” 三人逛到一处杂耍台子旁,邓蔚说:“姐、姐夫,咱们看杂耍。” “看吧!” 邓蕙三人停留在杂耍台子旁。 此处搭了高台,台子上两人正在表演吐火。 邓蔚看的新奇,不由往前挤了挤。 台上一个杂耍接着一个杂耍,什么走索、吞刀、耍酒坛,爬高杆。 邓蔚看的心潮澎湃,见周围的人都往台上扔铜钱和碎银子,也向邓蕙要了几个铜钱,挤进去往台上扔。 正当围观的人群看的兴起时,高台上,右侧的一个台柱朝邓蕙所在的这边砸来。 她自己若想躲开轻而易举,只是她身旁都是看杂耍的人,免不了被砸伤的。 火石电光之际,邓蕙徒手接住那根柱子,她周围的人受到惊吓,纷纷四散逃窜。 随着一根台柱子掉落,上面搭的绳索木板失去平衡,也随之往下掉落。 杂耍班子的人都吓了一跳,反应快的立马跳下高台。 邓蕙放下柱子,四处寻找邓蔚和钟秀,离她不远处一人戴着狐狸面具,邓蕙心里一喜,跑上前拉着他就走,引得他旁边的两名男子一头雾水,相互看着对方。 高台上搭的木板瞬间全部掉落,周围的人群乱成一团。 邓蕙接住一块飞向她们的木板,丢下木板继续寻找邓蔚。 她焦急的朝散乱的人群喊:“小蔚。” “阿姐,我在这儿。” 邓蔚拨开人群向她跑来。 邓蕙松了口气,拉着钟秀朝邓蕙走去,“小蔚,你没被砸到吧?” 邓蔚道:“我反应快,没砸到我。” “那就好,咱们赶紧离开这里。” 邓蕙奇怪的看着邓蕙拉着的面具男子,问道:“阿姐,我姐夫呢?” “你姐夫不在这儿了吗?” 邓蕙说着朝身后看,细看之下,她慌乱的松开手,朝身后的人说:“抱歉,认错人了。” 她身后的人也戴着狐狸面具,与钟秀的身形相似,穿的衣裳颜色也差不多,只是款式不同,当时慌乱之下竟没辨认出来。 邓蔚突然朝邓蕙身后喊:“姐夫。” 钟秀已经摘下面具,等邓蕙转过身,看了她两眼就走。 邓蕙连忙跟上去追问:“你跑哪儿去了?刚才没砸到你吧?” 钟秀闻言淡漠的说:“我有没有被砸到关你何事?你将别人护的倒是挺好。” 邓蕙取下面具,心虚的说:“我认错人了,那人和你身形很像,又戴着一样的面具,连衣裳的颜色都差不多,我一时眼拙看错了。” 邓蔚也替他姐解释:“姐夫,不怪我姐没认出来,当时场面那么乱,那人又戴着和你一样的面具,我姐难免会认错人。” 钟秀心中不快。当时,他就在离她不远处,眼睁睁看着她越过他去拉着别人从他眼前跑过。 三人走远了,刚才被邓蕙拉着跑的男子才取下面具,两个身着长衫的男子朝他而来。 苏文冕把面具取下来问:“陆兄,你没事吧?” 陆通摇摇头,苦涩的说:“没事。” 与苏文冕一起来的男子说:“刚才那姑娘真猛,敢徒手接住那么粗的台柱子,这般女子我还是头一回见。” 苏文冕看了眼陆通,刚才那女子虽然戴着面具,他一眼就认出是邓姑娘,邓姑娘的身形很好辨认,她比普通女子要高半头,身姿也比一般女子挺拔。陆兄应该也是认出了邓姑娘,才带着他们往杂耍班子这边来的。 果然陆通开口了,“赵兄,刚才要不是邓姑娘接住那根柱子,周围免不了有被砸伤的人,你我也不一定能幸免。” 赵诚承认道:“确实,刚才要不是那姑娘,我们也有可能被砸到。” “唉,陆兄怎知那姑娘姓邓?”他后知后觉的问。 陆通未答,朝他二人道:“咱们去前面观赏花灯。” 说罢自己先行一步。 苏文冕对赵诚说:“走吧!别瞎打听了,当心陆兄跟你急眼。” 第63章 厚颜无耻 邓蕙一边走一边偷眼看钟秀,她又不是故意认错人的,他怎么那么大火气?又不理她了。 邓蔚看见天空有放天灯的,朝他们说:“阿姐,姐夫,咱们也去放天灯。” 钟秀道:“你们随意,我回客栈了。” 邓蕙拉住他说:“放完天灯我们一起回客栈。” “不去。”钟秀拒绝道。 邓蕙小声哄着他:“你陪我去放天灯,我回去送你个礼物。” 钟秀不为所动,言之凿凿:“我是一个礼物就能打发的吗?” 邓蕙再次问:“你去不去?” 钟秀把头偏向一旁,“不去。” “好。” 邓蕙拽着他的胳膊,一个矮身把人扛起来,随后对邓蔚说:“放天灯去。” 钟秀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转眼就到了邓蕙的肩上,他拍打着邓蕙的后背,怒道:“邓蕙,你放我下来。” 邓蔚瞪大眼睛,半晌说:“阿姐,在大街上这样不太好吧?” 邓蕙道:“你姐夫走累了,我扛着他走。” 邓蔚点点头,“好吧。” 邓蕙没走出去几步,钟秀妥协道:“我去,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邓蕙露出个得意的笑容,把他放下来,“早这样多好。” 钟秀瞪了她一眼,又拿她没办法,谁让她力气大呢,他气呼呼的一甩袖子走了。 邓蕙在一个摊子上买了做天灯的材料,三人找了个空地一起做天灯。 钟秀最早做好一盏天灯,看着邓蕙笨手笨脚的做天灯,心里一阵畅快,谁让她刚才未经他同意又扛着他走,他才不会帮她做天灯。 邓蕙忙活半天,越忙越乱,连天灯的雏形都没做出来,她朝钟秀看去,见他正幸灾乐祸的看着她做天灯。 “过来帮我做天灯。” “你要许愿,当然是自己做的天灯更能实现愿望。”钟秀说完扬起脸偏向别处。 邓蕙站起来,去拿他做好的天灯,“我们是夫妻,还分你的我的?你的就是我的,连你人都是我的。” 她拿着钟秀做好的天灯看了看,说:“手艺不错。” 钟秀张口结舌,她这、脸皮太厚了吧?还说的那么冠冕堂皇,真是厚颜无耻。 邓蔚朝钟秀道:“姐夫,赶紧做天灯吧,你又抢不过我姐,还是老老实实重新做一个天灯。” 邓蕙朝钟秀露出抹得意的笑容。 钟秀忍了又忍,长出一口气,认命的重新去做天灯。 邓蕙去找小贩借来笔墨,在天灯上面写字。 邓蔚做好天灯时,邓蕙已经在天灯上面写好愿望。 他拿起毛笔蘸了蘸墨,在天灯上面写愿望。 邓蕙看了眼邓蔚写的字,比她写的可好太多了,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写的字不好看。 钟秀做好天灯,拿起毛笔蘸上墨,龙飞凤舞的在天灯上写下两行字。 邓蕙姐弟俩凑近去看,邓蔚佩服的说:“不愧是我姐夫,一手字笔走龙蛇,大气。” 邓蕙看着上面的两行字,还有她不认识的字。 钟秀看了眼邓蕙的天灯,好看的眉头微皱,这字也太丑了,歪歪扭扭的,像蚯蚓爬似的,还有几个画圈的,不明白她是何意。 “你上面画圈的是何意?” 邓蕙不好意思的说:“不告诉你。” 邓蔚“扑哧”一声笑了,“姐夫,我姐不会写的字就画圈代替。” 钟秀看了眼邓蕙:“原来如此,你姐也算个人才。” 邓蕙被揭穿,感觉耳根发烫,恼怒道:“放天灯了,放完回客栈。” 说完用火折子把自己的天灯点上,放向天空。 邓蔚和钟秀也先后点上天灯,往天空放。 邓蕙看着他们放的天灯越升越高,对他们说:“不早了,咱们回客栈,明天用过早食就回家。” 邓蔚道:“阿姐,都来了一趟,咱们晚点儿回去,还能在城里再逛逛。” “明日再说吧!” “阿姐,我有些饿了,咱们去那边小摊上吃碗扯面再回客栈。” “好吧!” 三人去卖馄饨的小摊上吃了碗扯面才回了客栈。 邓蔚直接回了他们旁边的房间睡觉。 钟秀看着房间里仅有的一张床说:“我去和小蔚睡一间。” 邓蕙看了他一眼,“你不怕爹娘知道咱们分床睡,你只管去。” 钟秀犹豫了,“只有一张床,咱们怎么睡?” 邓蕙道:“床这么大,你睡里面,我睡外面,我又不会把你怎么的。” 钟秀不放心的说:“你保证不对我使蛮力。” 邓蕙道:“你当我有劲儿没处使啊?你听话,我自然不会把你怎么样。” “那就将就一晚吧。” 钟秀说完又看着她问:“你不是说要给我一个礼物吗?礼物呢?” 邓蕙说:“我们当时又没商量妥,你还要什么礼物?没有。” “哼,我就知道你是骗我的。” 钟秀觉得邓蕙就是在哄他玩儿,愤愤的坐在桌边,给自己倒了杯凉茶一饮而尽,冰凉的茶水下肚,心里的火气也被压了下去。 伙计给他们送来热水。钟秀准备洗脸时,一支银簪出现在眼前。 邓蕙道:“送你的。” 钟秀心中一喜,脸上却没表现出来,淡淡的问:“你什么时候买的?” 邓蕙轻描淡写的说:“我下午在外面闲逛时,无意之间看着这支银簪挺别致的,就顺手买了。你要不要?” 钟秀转过身,面对着她说:“给我戴上。” “呃,还要我给你戴上啊?” 他不悦道:“我每日给你梳头,你给我戴个发簪都不愿意?” 邓蕙连忙说:“没、没有,我不是怕你嫌我笨手笨脚的吗?我给你戴上就是。” 邓蕙仰头给他把头上戴的木簪取下来,换上银簪。 他看起来文弱,个头却不矮,比邓蕙高了小半头。 两人此刻离的很近。钟秀看着她姣好的脸庞,不得不承认,她长得很好看,眉宇间比一般女子多了两分英气,就是性子一言难尽,总和他不对付,一言不合就对他动粗,动不动就把他扛起来,他是男子,总被个女子扛来扛去的,他的尊严何在? 邓蕙给他戴上发簪,望着他说:“好看。” 钟秀取走邓蕙手里的木簪,提出要求:“以后在大街上,不许把我扛起来。” 第64章 美梦 邓蕙听着钟秀提的要求,点头道:“准了,我答应你。” 钟秀说:“既然咱们已经说好了,你以后可不能言而无信。” “当然了,我是不讲信用的人吗?” 邓蕙谨记着不能在大街上扛着他,只要不在大街上扛着他就行吧。 “早点儿洗漱睡了,明天还要去买东西。” 钟秀说完把木簪塞进怀里,拿帕子洗脸。 邓蕙拿着刷牙子按照他刚才的样子,蘸了点盐刷牙。 入口的盐粒令她挺不习惯,太咸了,她两下刷完牙,用清水漱口,直到嘴里的咸味消失才感觉好多了。 “还有别的能用来刷牙吗?”邓蕙问。 钟秀已经洗完脸,一边用帕子擦着脸一边说:“当然有了,明日去药铺买几种药材,回家自己做。” “哦。” 邓蕙现在对钟秀越来越满意,她的上门女婿懂的那么多,她家里的生活都跟着提高了档次,除了费银子没毛病。 钟秀把床上的两床被子铺好,脱下冬衣上了床。 邓蕙洗漱完上床时,发现两个枕头被横放在床中间。 她不解的问:“有枕头不枕,放中间干什么?” 钟秀枕着自己的冬衣翻个身,面朝她说:“你睡觉不老实,我怕被你挤到床底下去。” 邓蕙反驳道:“我睡觉可老实了,你放两个枕头就是多余的。” 她把两个枕头放回床头,嘀咕着:“谁会自找罪受,有枕头不睡,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钟秀拿她没办法,只好道:“你睡觉不许挤我。” “挤不到你,赶紧睡吧。” 邓蕙熄了灯爬上床。 半夜,邓蕙感觉腰上一沉,她猛然睁开眼,拿走横在她腰上的手臂,心想:还说她睡觉不老实,睡觉不老实的人是他吧! 她闭上眼继续睡觉,没过多久,那条手臂又横在她腰上,她不厌其烦的把他的手臂塞进被子里放好。 清晨,钟秀还沉浸在美梦里。豪华的屋子里,他正被几个丫鬟服侍着更衣洗漱,一个丫鬟手捧托盘,托盘中放着华美的衣衫,一个丫鬟端着银盆。 他换好衣衫,丫鬟送来漱口水,他漱了口,端着银盆的丫鬟卑躬屈膝的上前来,他刚要洗面,蓦然发现那丫鬟长的怎么那么像邓蕙,在他发愣之时,邓蕙的脸突然出现在他眼前,只见她怒目圆睁,朝他吼道:“钟秀,你长出息了,竟要姑奶奶伺候你。” 他猛然惊醒,邓蕙的脸就在眼前,正不悦的看着他。 邓蕙见他醒了,讥讽道:“你不是睡觉老实吗?昨天还放枕头防着我,你看看你都给我挤哪儿去了?还有你的胳膊腿,能不能老实点儿?” 钟秀这才发现他手脚并用,整个人都快挂在邓蕙身上了,还和她盖着一床被子,而且,他都快把她挤下床去了。 他的脸颊上瞬间浮上红晕,赶紧收回自己不听话的胳膊腿,嘴硬道:“我平时睡觉很老实的,我自己睡在那么窄的榻上都没事发生。” 邓蕙服了他,问:“这还能怪到我身上来?” 钟秀翻个身背对她:“我就说不能睡一张床,跟你睡一张床准没好事。” “你都有理,我懒得跟你计较。” 邓蕙说着下床去穿衣裳。 钟秀回想刚才的梦境,不解邓蕙怎么会出现在他梦里?一定是这些日子和她待久了,梦里才会梦见她,肯定是这样的,钟秀给自己找着理由。只是,梦里的场景让他莫名有些熟悉,他好像身临其境过那般真实。 邓蕙穿好衣裳叫他:“该起了,用过早食还要去买东西。” 钟秀慢吞吞的从床上下来去穿衣裳。 邓蔚进来他们屋时,钟秀正在给邓蕙梳头。 邓蔚现在对这个姐夫十分满意,姐夫对他阿姐好,对他也很照拂,还孝顺爹娘,打着灯笼都找不着这么好的上门女婿。 钟秀给邓蕙梳了个双螺髻,他昨日在街上还见到有女子梳的包髻,也很好看。正好一会儿要买衣裳,寻两块好看的丝绢做成头巾给她梳包髻。 三人在客栈里用过早食,带上自己的物品下楼去退房,掌柜的给他们算好账,一共花费一两八钱银子,退给邓蕙二百文钱。 邓蕙装好铜钱,三人相继走出客栈。 钟秀要买药材,他们就先去了药铺,一进入药铺,钟秀直接和伙计说:“我要茯苓、松脂、桃仁、杏仁、橘仁,各二两,丁香、藿香、沉香、檀香、乳香各一钱,还要……” 邓蕙越听越心惊,他不是说只要买几种药材吗?怎么要买这么多? 她拉拉他的袖子:“少买点儿。” 钟秀朝伙计道:“先这些吧。” 伙计按照他说的药材,一样一样的给他称好份量包好。 这些药材一结账用了二两八钱银子。 三人从药铺出来,邓蕙看了看手里的药材说:“下次你要什么我去山上采,还能省些银子。” 钟秀道:“药材也是分季节采摘的,你这会儿进山不一定能寻齐这些药材。” “这样啊!那现在的季节适合采什么药材?” “我又不是大夫,怎会知道那么多?马大夫不是给了你一本草药册子吗?你按照上面的去采就是。” 邓蕙转头看向他:“那上面草药太多了,还有我不认识的字,你回家看一遍告诉我现在能采什么草药,我记下来再进山去采好不好? 钟秀看了她一眼说:“你想的还挺美。” 邓蕙追问:“怎么样?行不行吗?” 钟秀学着她的口气道:“看在你这么勤快的份上,准了。” 邓蔚指了指前面的铺子说:“前面就是成衣铺,姐,你不是要给姐夫买衣裳吗?” “不去成衣铺,去布庄。” 邓蕙说完挽住钟秀的胳膊,笑着讨好道:“咱们去布庄买好料子自己缝衣裳,今日剩的银子不多了。” “哼,我说了把银子全带上你不听,现在不够用了吧。”钟秀不高兴的说。 “本来是够用的,我哪儿想到你又买了那么多药材。” 钟秀望着她说:“买布可以,必须要好料子,还有,你给我缝衣裳,休想让我自己缝。” 邓蕙痛快的说:“行,我给你缝,那咱们就去布庄买布料吧。” 布庄在东市,邓蕙领着他们绕过两趟街,到了布庄。 钟秀在布庄里选了好布料,给伙计指了指道:“这几种布料各要七尺。” 邓蕙连忙对伙计说:“要不了这么多。”她指着钟秀刚才选的其中两种布料,“就要这两种,各要七尺。” 第65章 回家 钟秀看了邓蕙一眼,默认了她挑的布料。指了指两种颜色的丝绢说:“这两种布料各扯一尺。” 邓蕙问他:“扯一尺能做什么?” 钟秀道:“跟你说了你也不会做,我找娘给做出来。” 伙计却笑道:“这位相公对娘子真好,我这就给您扯布。” 伙计的话让邓蕙一头雾水,他对她好吗? 伙计给他们扯好布包起来,掌柜的算好账,一共四两六钱银子。 邓蕙付了银子,拿着布料和钟秀、邓蔚走出布庄。 路过卖蜜饯的铺子时,邓蔚想吃蜜饯,邓蕙给他买了包蜜饯。 从蜜饯铺子出来,邓蕙道:“回家了,这会儿回去还能赶上午食。” 邓蔚吃着蜜饯问:“姐,不玩儿了?” 邓蕙摇头:“在玩就得走着回家了。” “好吧!”邓蔚听话的说。 三人出了城,去城门口坐牛车,邓蕙付完路费,钱袋里还剩几文钱。 一个时辰后,牛车到了村里,邓蕙三人先后跳下马车。 回到家时,钟氏正在厨房里做午食,听见狗叫声和推门声,从厨房出来,见他们都回来了,高兴的上前询问:“玩的好吗?城里热闹吗?” 邓蔚眉飞色舞道:“娘,城里可热闹了,晚上灯火通明,那花灯可好看了,照的跟白天一样,还有杂耍班子和社火看,姐还给我套了个扑满,我那些铜板在也不愁没地方放了。” 邓蕙拿着花瓶跟钟氏说:“娘,我还套了个花瓶。” 钟氏见儿女们玩的都高兴,心里也跟着高兴,“你们玩的高兴就好,都还没用饭吧?我正在做午食,再去多做几个菜。” 钟氏说完又急匆匆地去厨房做菜。 邓蕙和钟秀回到他们院子里,把东西放下后去厨房帮钟氏烧火。 “娘,我爹呢?”邓蕙问。 钟氏说:“在地里干活呢。” 邓蕙知道这时节该种谷子了,她娘今日也穿着下地干活的衣裳,这会儿应该是回家做午食,便说:“下午我也去翻地,要不了几天就能种上谷子。” 钟氏笑着说:“不急,咱家就三亩地种谷子,慢慢干。你和女婿进城玩的开心吗?” 邓蕙点点头:“挺开心的。” “你们夫妻俩有事好好商量。女婿还是个能干人,做的澡豆我用着还挺好使的。” “他是不错,就是费银子,出门前娘给我的银子都用完了。” 钟氏道:“女婿以前想必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入乡随俗,慢慢地就改过来了。” 邓蕙想了想钟秀穿着粗布麻衣干活的样子,摇了摇头,他还是现在这样看着顺眼,看来她得多进几趟山,多赚些银两回来。 饭快做好时,钟氏叫邓蔚去地里喊他爹回来用饭。 邓勇正拿着锄头在地里翻地,听见邓蔚喊他,抬头望去:“你姐呢?” 邓蔚撅撅嘴:“爹,你看见我就问我姐,咋一点儿都不惦记我呢?” 邓勇笑道:“你都在我眼前了还有啥好担心的。” “姐在家里帮娘做午食。” 邓勇拿着锄头朝邓蔚走过来,“在城里玩的好吗?” 邓蔚点头道:“可好玩了,就是费银子,我们在客栈住一宿就用了小二两银子。” “那可不,出门在外没银钱寸步难行。” 邓蔚接过他爹手里的锄头,“爹,我们赶紧回家,娘都做好饭了。” 父子俩说着话往回家走。 钟氏和邓蕙已经做好饭菜,等他们父子回来后,把饭菜摆上桌。 邓蕙去他们院子叫钟秀吃饭,钟秀正在捣鼓买的药材。 她冲他道:“先去用饭了。” “马上来。” 邓蕙等钟秀忙完一起去老宅用饭。 一家人吃饭时,钟氏打趣丈夫:“你们昨日没在家,你爹唉声叹气的,饭都吃不踏实。你们今日回来的早,他总算能踏踏实实的用顿饭了。” 邓勇笑道:“你不比我担心呀?是谁昨天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我那是腰疼。” 邓蕙姐弟俩担心的看着钟氏问:“娘,你没事吧?” 邓勇抢先说:“没事,你们娘就是给自己找借口,昨天又没下地干活,她好着呢。” 钟氏脸上一红,瞪了丈夫一眼,招呼儿女们吃饭。 邓蕙吃完饭,和她爹娘一起去地里干活,临走时和钟秀打了声招呼。 钟秀和邓蔚负责喂狗和刷锅洗碗。 邓蔚知道钟秀不喜欢洗碗,揽下洗碗的活儿,把喂狗的活儿交给他。 钟秀把剩菜剩饭端去喂狗,旺财看见他直往他身上扑。 “坐下。” 旺财老实的坐下朝他摇尾巴。 他摸了几下旺财的狗头,把剩菜剩饭倒进旺财的饭碗里。 旺财欢快的跑去它的饭碗前吃食。 钟秀把碗放去厨房。 邓蔚见他进来了,边洗碗边问:“姐夫,咱们一会儿干什么?” “夫子布置的课业完成了吗?”钟秀问。 邓蔚“嘿嘿”一笑道:“还没有。” “你先完成夫子布置的课业。” “姐夫,你呢?你一会儿干什么呀?”邓蔚问。 “做牙药。” “牙药?是什么?”邓蔚惊奇的问。 “刷牙时用的,洁齿、护齿。” 邓蔚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我和你一起做呗,明日再完成老师布置的课业。” 钟秀用手指点了下他的脑门,“完不成课业别怪我。” 邓蔚高兴的说:“不会的,我还有姐夫教导,肯定不会耽误课业。” 钟秀道:“赶紧洗碗,洗完和我出去一趟。” “去哪里?” “去找些薄荷和皂角。” 邓蔚道:“姐夫,家里就有皂角。咱们村子里有几颗皂角树,每年皂角成熟了,村里每户人家都要摘些回家洗头洗衣裳。薄荷我也知道哪里有,我带你去摘。” “好。” 钟秀等邓蔚洗了锅碗,一起出门了。 邓蔚领着钟秀去田坎上找野薄荷,刚到田里,迎面过来一个扛着锄头的黑脸汉子,那汉子看着三十岁左右,中等个头,长的也不甚好看,身着褐色的麻布衣裳。 汉子还和邓蔚打了个招呼,等人走远了,邓蔚才和钟秀说:“姐夫,刚才那人是老吴家的上门女婿,人可勤快了,不但干田里的活儿,家里的活儿也没少干。” 第66章 找不痛快 钟秀看向邓蔚,沉着脸问:“怎么地?你还想让我也下地干活?” 邓蔚急忙解释:“没有、没有,姐夫你误会了,我就随口一提,姐夫哪儿是干粗活儿的人。” “还找不找薄荷了。” “找、找,田坎上就有野薄荷,娘有时还割来喂鸡呢。” 两人在田坎上找了些野薄荷就回家了。 钟秀把要用的药材都分好了,需要研磨的都交给邓蔚。 他把风炉引燃,取了个陶碗放上面把蜂巢蜜化开。 邓蔚一边研磨药材,一边嚼着蜂巢。 一下午的时间,邓蔚看着钟秀又是蒸又是煮,最后做成两小罐牙药。 邓蔚拿着罐子闻了闻:“姐夫,牙药还挺香啊!” “刷牙时蘸取一点用,你手里那罐留着和爹娘一起用。” “知道了。” “天色也不早了,该做饭了。” “好,我去放下牙药。” 邓蔚说完跑去老宅。 钟秀把刚才用过的器皿都收拾好后去了厨房。 下午一家人吃的扯面,邓勇吃着女婿做的面,觉得面虽然有点儿厚了,但这味道不错。 邓蔚吃的津津有味,觉得他姐夫做的饭都好吃。 邓蕙也很捧场,一大碗面吃的连汤都不剩。 钟秀用过饭,回他们院子把那两块丝绢取来找钟氏,让她给做两块头巾。 钟氏听说是给女儿做头饰的,高兴的答应着,又问他做成什么样的。 钟秀和她说了要做的样式,还和她道了谢。 钟氏等钟秀走了,拿着布去屋里找丈夫,“你看看,女婿让我给蕙蕙做两条头巾,还怪体贴。” 邓勇道:“他们小两口感情好咱们也省些心。” “这阵子我都瞧见了,蕙蕙的头发每天梳的都不是一种发髻,她哪儿会梳那么多种发髻,都是女婿给她梳的。”钟氏说。 “蕙蕙不会的女婿会,女婿干不了的活蕙蕙能干,小两口正好互补,以后的日子差不了。” “是啊!如今蕙蕙也不用咱们操心了。” 钟氏说着取出针线篮子,按照钟秀说的,把两块丝绢裁好,穿针引线缝制头巾。 晚上,邓蕙给钟秀打好洗澡水,趁他沐浴的时候,用他做的牙药刷牙,感觉比盐好用多了,嘴里还有股甜味儿。 她如今对钟秀太佩服了,动手能力太强了,人又聪明,总让她感到意外。 次日五更天,钟秀被人摇醒,他睁开眼,不悦的看着眼前的罪魁祸首问:“干什么?” “起来练武。”邓蕙说。 “不练。”钟秀翻个身背对她继续睡觉。 “你起不起?” 邓蕙见钟秀不搭理他,把人连被子抱下床。 “你干什么?我都说了不练。”钟秀恼怒道。 “不行,你这小身板连几个家丁都应付不了,以后要再被人为难,我又不在你身边,你怎么办?” “那是意外,怎么会老碰上。” 邓蕙皱眉道:“那可说不好,你不听话,我可扛你去院子里了。” 钟秀气的颤抖着指着她说:“你、你言而无信,说了以后不扛我的,这才隔了一天你就忘了?” “你说的不可在大街上扛你,这是在家里。”邓蕙理直气壮道。 钟秀欲哭无泪,刚穿上衣裳就被邓蕙提去院子里和她练武。 邓蕙见他一开始排斥,慢慢的也跟着她练,心里稍安。她救下他时,他命悬一线,若是将来他想起自己是谁,害他的人要是还不放过他,他有武艺傍身总有两分逃命的胜算。 天快亮时,邓蕙收式,“今日就练到这里,明日继续。” 钟秀练了这么久,感觉后背都出汗了,身上倒是挺暖和。 邓蕙去厨房烧了热水提过来,两人洗漱完去了隔壁院子。 钟氏已经在剁鸡食了,邓勇扛着锄头又去了地里。 邓蕙对钟秀说:“你帮娘做早食,我去地里干活了。 钟秀“哼”了一声,去了厨房。 傍晚,邓蕙从地里回来,吃过饭回了他们院子。 他们屋里点着灯,钟秀正坐在桌边写着什么,邓蕙走过去看了看问:“你在写什么?” “字帖。” “哦,我去烧热水,洗漱完早点儿睡。” “你回来。”钟秀道。 “干什么?”邓蕙停下脚步问。 “过来。” 邓蕙只好走到他身旁问:“叫我干什么?” 钟秀把毛笔给她:“练字。” 邓蕙吃惊不已,不可思议的问:“你让我练字?” 钟秀淡然道:“对,瞅你那两笔字,要多丑有多丑,还有许多不认识的字,多练练吧。” “不练,我又不考功名,认那么多字干什么?”邓蕙大言不惭道。 钟秀讥笑道:“小蔚是要考功名的,将来要做了大官,他的阿姐却大字不识几个,万一因为不识字再让人骗了,岂不丢人?” 邓蕙想了想,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行,我练,就知道你会给我找不痛快。” 钟秀把写满的一页纸放在她面前,“照着写。” 邓蕙看着这么多字就头大,上面她认识的字不多,更别提写了。 她把一页纸推到钟秀面前,“你写的字太难写,我不会,你写些简单的字。” 钟秀把字帖推到她面前,给她铺好一张纸道:“照着练,没商量。” “练就练。” 邓蕙拿起毛笔蘸上墨,在纸上写起字,好多字她都不会写,照着写也写的乱七八糟。 钟秀实在看不过眼,凳子往她身旁挪了挪,握着她执笔的手,亲自上阵教她怎么写。 邓蕙在他手把手的教习下,渐渐熟悉了写字的规律,一笔一划的认真练字,不懂的字还向他请教。 钟秀把字帖上的字都手把手教她写了一遍,然后重新拿了一张纸让她自己练。 邓蕙自己练字时,偷偷瞅了眼钟秀,见他正拿着马大夫给她的草药册子看。 “好好练字。”他道。 邓蕙被抓包,“嘿嘿”一笑:“知道了。”随后低头继续练字。 在钟秀的监督下,邓蕙写了五页大字,写好拿给他看。 钟秀把她写的五页字都看了一遍,前面写的几页不忍直视,最后写的一遍勉强能看出来她写的什么字。 他把几页纸摞一起道:“以后每日都练五篇字。” 邓蕙长出口气,“不早了,我去打热水来。” 第67章 找上门 次日五更天,邓蕙照旧叫钟秀起床去练武。 钟秀从睡梦中被她叫醒,既对她有怨言,又拿她没办法,只能起床穿戴好和她去院子里练武。 天亮时,邓蕙才喊停,洗漱完又去了地里干活。 钟氏做好头巾给钟秀,剩下的边角料还做了几朵绢花。 钟秀拿着头巾和绢花,心中不免感叹:“娘都心灵手巧的,邓蕙却不精通女红,还一点都不温柔。” 傍晚,邓蕙吃过饭又被钟秀叫去练字。 接下来的几日,两人都相互较着劲儿,虽然各自都不退让,却都有进步。钟秀能熟练的打一套圈,邓蕙也多识了几个字,写的字也比以前好看了点儿。 家里的谷子已经种上了,邓蕙在家里的时间多了,练字的时间也变长了,甚至中午吃完饭都被钟秀拉去练字。 邓蕙也不甘示弱,习武的时间也多加了一个时辰。 这天夜里下起了大雨,到天亮都没停。 钟秀终于睡了个懒觉,早上起床时,见邓蕙不高兴的样子,心中暗喜,他不用练武了,她还得练字。 邓蕙洗漱完坐在梳妆台边梳头,这几天她和钟秀较劲,他也不给她梳头发了,她又梳上常梳的发髻。 钟秀这会儿心情不错,从梳妆台里拿了条头巾出来,拿过她手里的梳子帮她梳头,给她梳了个包髻。 邓蕙照着镜子问:“你那日买的丝绢就是给我做头巾的呀?” “嗯。” “还挺好看的。” 两人打着伞去了隔壁院子,吃过早食,邓蕙又被钟秀喊去练字。 她拿着笔和他商量:“你今日都没习武,也让我休息一天呗。” 钟秀不为所动:“我想习武,可惜下雨了练不成,你可不能再懈怠。” 邓蕙见和他商量不通,只好老老实实的练字。 钟秀拿来茶具煮茶,一边品茗一边监督邓蕙练字。 邓蕙练完一页字坐在他对面,给自己倒了杯茶喝。 钟秀拿起她的字看了看,又重新写了张字帖,教她认识上面的字,让她自己练习。 邓蕙发愁的说:“怎么这么多的字,我得练到什么时候去。” “多识些字没坏处。”钟秀道。 邓蕙指着上面的字说:“这么多难写的字,你不来教我写?” “笨。” 他嘴上这么说着,还是放下茶杯,坐到她旁边,手把手教她写字。 邓蕙鼻息间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清香,似茶香又似药香,她忍不住向他靠近,脸几乎快贴在他脸上。 钟秀猛然站起来,邓蕙身形不稳,幸亏她及时扶住桌角才没有绊倒。 她不满的看着他:“你干什么?” 他稳了稳心神说:“你离的太近了。” “我们是夫妻,不能亲近吗?你那天还抱着我睡,我也没把你推开呀。”她一脸无辜的问。 “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邓蕙反问道。 钟秀敷衍道:“你、赶快练字。” “行,练字,你怎么都有理。” 邓蕙说完认真的练起字。 钟秀给自己倒了杯茶,喝茶时偷偷的瞟了她两眼。 一连下了两天雨,钟秀不用练武倒是很清闲。 邓蕙就不同了,下雨天还得接着练字,比前两天还多练了半个时辰。 天晴后,邓家迎来了不速之客。 邓勇看着眼前富态的朱老爷,想了半天也想不起来认识此人。 朱老爷满脸笑容,“在下略备薄礼前来拜会邓兄,还望邓兄笑纳。” 伸手不打笑脸人,邓勇见他身后的小厮还提着礼,稀里糊涂的把人领进堂屋里。 钟氏以为家里来了客人,去厨房烧水泡茶。 朱老爷自打进了院子,就悄悄的把邓家的房舍都看了一遍,进去后,大眼看了眼屋里的格局和摆设,心里默默地盘算着什么。 小厮把带来的礼物放在桌子上,退到朱老爷身后。 两人落座后,邓勇实在想不起来朱老爷这号人,就问:“朱老爷,我们以前应该没见过面吧?” 朱老爷笑道:“有朋自远方来,咱们现在不就相识了吗?” 邓勇当过兵,性子虽然豪爽,但也警觉,无事不登三宝殿,况且他还不认识这个朱老爷,他突然造访必是有事。 他直截了当地问:“在下与朱老爷不相识,不知朱老爷今日因何事而来?” 朱老爷没想到邓勇这么直接的问,他还想着和他热络几句,一会儿谈起正事也好说话。 邓勇见朱老爷没有很快答话,心里越发起疑,觉得他一定是有事想谈。 朱老爷脸上挂着笑,开门见山道:“邓兄,实不相瞒,钟秀钟公子,在上元节那日接了小女的绣球,我是来商议这门亲事的。” 邓勇听完目瞪口呆,转瞬间恼羞成怒,对朱老爷说:“钟秀是我家的上门女婿,已与我女儿成婚,你是不是弄错了?拿上你的东西赶紧走,别想讹上我们家。” 邓勇说着把桌上的东西都塞给小厮,赶他们出去。 朱老爷财大气粗道:“我出五百两银子买你们家的上门女婿,反正他也是上门女婿,你在给你女儿招一个就是。”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让邓勇更生气,“我们家女婿多少银子都不卖,赶紧走。” 邓勇力气大,直接把朱老爷和小厮推到门外去。 钟氏提着茶壶从厨房出来,不解的问:“这是怎么?” 邓勇气道:“他们走错门了,在家里胡言乱语的。” 朱老爷挣扎着不甘心的说:“你要嫌银子少,咱们好商量,我再给你长二百两,不、再长五百两,一千两银子如何?” 他身边的小厮吆喝着:“我家老爷和你好商好量的,你别不识抬举。” “我就不识抬举怎么了?也不看看你们办的事儿,想买女婿去别处买去,我家的女婿多少银子都不卖。”邓勇不为所动道。 旺财见主人不高兴,也跟着张牙舞爪的狂叫。 这么大动静,邓蕙和钟秀的院子就隔着一道墙,怎么会没发现。 两人此刻都躲在墙后听墙角。钟秀本来想出去解释,被邓蕙给按在墙边,不许他去,还把他的嘴给捂上了。 邓蕙知道他爹能处理好,钟秀出去解释只会更乱,等朱老爷走了,她再出去和爹娘解释就是。 第68章 涟漪 朱老爷连同随行小厮被赶出门外,连礼物都被扔了出来。 小厮捡起礼物跑到朱老爷身边问:“老爷,咱们如今怎么办?” 朱老爷看着紧闭的大门,一甩袖子:“能怎么办?先回府上。” “好嘞。” 车夫把马凳放下来,朱老爷踩着马凳上了马车,小厮跟着坐上马车,车夫赶着马车离开了花溪村。 钟秀被邓蕙捂着嘴,双颊涨的通红,趁她松手之际,一口咬在她的食指上。 邓蕙脑中一片空白,愣在原地。虽然被他咬的有点儿痛,却还夹杂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就如一颗石子打破了平静的湖面,令她心里都跟着泛起涟漪。 钟秀咬了她一口,冷“哼”一声去了旁边的院子。 邓蕙拿起被他咬的手看了看,食指都给她咬破皮了,留下几个鲜红的牙印,这人脾气不小,下口还挺狠的。 钟氏刚才听了个七七八八,担忧的问丈夫:“刚才那两人是不是冲着咱女婿来的?” 邓勇道:“他说是女婿接了他女儿的绣球,咱们也不能听他的一面之辞,要是真有事儿,蕙蕙能不跟咱们说?” “对呀!咱们去问问蕙蕙和女婿。” 钟氏把茶壶放在地上就往隔壁院子走。 夫妻俩还没走几步,就见钟秀急匆匆过来,邓勇连忙上前追问:“女婿,刚才朱老爷来说你抢了他女儿的绣球,这是怎么回事?” 钟氏也问:“你不是和蕙蕙一起进城的吗?那朱老爷是不是胡说八道,想讹上咱们家?” “爹、娘,是这么回事……” 钟秀把那天无意抢朱小姐绣球的事说了一遍。 邓勇和钟氏听完都放下心来。邓勇气愤的说:“这朱老爷,还想强买强卖的,咱们家的女婿哪儿是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给多少银子都没的谈。” 钟氏仔细看了钟秀两眼,又见女儿杵在一旁一声不吭,拉着邓蕙去了她们屋里说话。 钟氏很少进女儿、女婿的屋子,这会儿进了堂屋就问:“你那天怎么不把女婿跟紧点儿?” 邓蕙说:“娘,他一个大活人,长的有腿,我又不能把他拴在身上。” 钟氏戳了下邓蕙的脑门:“自己的相公还不看紧些,女婿那模样走在大街上本来就显眼,以后出门多长个心眼。” 邓蕙想着刚才被钟秀咬的事,敷衍道:“知道了。” 钟氏去她们屋子里看了看,没发现什么不妥,清“咳”一声说:“好好和女婿过日子,早日要个孩子,我和你爹也好含饴弄孙。” 邓蕙吃惊的说:“娘,我们刚成亲没多久,现在要孩子早了些吧?” “哪儿早了?娘十七岁的时候都有你了。” “我还没想那么多。” 钟氏见女儿提起这事有些古怪,怀疑的问:“女婿在那方面不行?” “那方面是什么?”邓蕙好奇的问。 钟氏不自然的说:“房事上面,都成亲一个月了还这么马虎。” 邓蕙被问的不自在,扯了个谎:“我们挺好的,娘不用担心。” 钟氏半信半疑道:“真的挺好的?” “我们感情好着呢,娘就放心吧。” “你们好我就放心了,小蔚快下学了,我去做饭了。” 钟氏相信的邓蕙的话,转身出去了。 钟秀陪邓勇喝了杯茶回了他们院子。 他一踏进屋子,就见邓蕙正在认真的缝制他的衣裳。 他咳嗽一声,想引起她的注意,哪知她连头都没抬,他只好道:“你以后别对我动手动脚的。” 邓蕙放下手里的衣裳,站起来逼近他,他紧张的结巴着问:“干、干什么?” 邓蕙视线停留在他红润诱人的唇瓣上。钟秀瞪大眼睛,一动都不敢动,怕她再对他动粗。 “你以后也不许咬我。”邓蕙与他拉开距离,继续去缝衣裳。 “你不对我动粗我怎会咬你。你、没事吧?” 钟秀心虚的问,他刚才气愤时咬她那一口可不轻。 邓蕙不在意的说:“我能有什么事,我好着呢。” “你没事就好。” 钟秀走过去看了看她缝的针脚,比之前给他缝的衣裳针脚细密些。 晚上,邓蕙躺在床上难以入睡,想着被咬的那一口,还有她娘跟她说的话,翻了个身面朝榻上。 榻上的人呼吸平稳,背对着她,显然是睡着了。 “他倒是睡的安稳。” 邓蕙强忍着想把他抱上床睡的冲动,暗想:此时她要是强行把他抱来床上睡,他肯定得跟她发脾气吧?搞不好又得几天不理她。她怎么这么难呢? 邓蕙翻个身,闭上眼睛想着怎么能让钟秀自己搬来床上睡。 次日五更天,邓蕙背上弓箭,挑着水桶出门了。 钟秀一觉睡醒,天已经亮了,他还好奇今天邓蕙没叫他起床练武,朝床上看去,早没了人影。 他从榻上下来穿戴好,从手腕上取下桃木手串,把被褥叠起来放进柜子里。 钟秀去老宅吃早食的时候,钟氏没见到邓蕙,问他:“蕙蕙呢?还没起吗?” 钟秀道:“我早上起来时就没见到她。” “那她这跑哪儿去了?吃早食也不见个人影。” “又上山了呗,蕙蕙没事就爱往山里跑。”邓勇说。 “那咱们就不用等她了,都用饭吧。” 邓蔚已经坐下吃上了,只见他几口吃完拌汤,站起来拿了个鸡蛋说:“我来不及了,我先去学堂了。爹、娘,姐夫,你们慢用。” 说完急匆匆回屋背上书袋走了。 钟秀吃过早食回了他们院子里,去厨房里看了眼,果然没见到水桶,他转身回了屋里,取出上次买的几种药材研磨。 下午,邓蕙挑着水回来,手里还拿着两只野鸡。 她直接把水挑去他们院子,野鸡放去老宅厨房里。 锅里给她留了饭菜,她洗了洗手,就在厨房里用饭。 钟氏从外面回来,手里还挎着个篮子,篮子里装满了野菜。 邓蕙吃着饭问:“娘,你去挖野菜了。” 钟氏道:“这会儿的荠菜嫩,我挖了些回来蒸包子吃。” 说着放下篮子,看着地上的两只野鸡说:“你是不是馋肉了?大老远跑山里打了两只野鸡回来?” 邓蕙点头道:“好几天没吃肉了,就去山上打了几只回来,还捡了一窝野鸡蛋,留给夏荷了,我还给了夏荷一只野鸡。” 第69章 桃花酿 钟氏听邓蕙提起夏荷,问道:“夏荷家如今过的咋样?” 邓蕙说:“夏荷家的日子还过的下去。过两日我进山再带上她,让她跟着我一起去采药材。” 钟氏点头道:“也行,咱能帮衬就帮衬一把。你进山也要小心些,天气暖和了,山里的蛇多,别被咬了。” “我知道。” 邓蕙吃完饭把碗洗了,回到他们院子里。 钟秀拿着个小瓷瓶正犹豫着,听见脚步声赶紧把小瓷瓶放在梳妆台上。 邓蕙见他鬼鬼祟祟的,问:“你今天是不是没有练武?” “嗯。”他老实的承认。 “我就知道,我不在家你肯定偷懒。” 钟秀岔开话题:“你进山去取山泉水了?” “嗯,刚取回来的,你要不要煮茶吃。” “你都取山泉水回来了,自然要煮茶。” 钟秀说完去拿茶具。 下午用过饭,邓蕙挑着水桶,去井里打水。 村子里的水井离邓蕙家不远,没几步路。 邓蕙的大堂兄刚打了一桶水上来,看见邓蕙来打水见怪不怪,他这个堂妹有把子力气,比一般男子都强。 “蕙蕙,你也来打水。” “嗯。” 邓蕙放下水桶。 “这些活让妹夫干就是,你就是太惯着他了,你看人老吴家的女婿,田里的活儿也干,家里的活儿也干,多勤快。” 邓蕙道:“我干习惯了,我家相公干活慢,有他耽搁的时间我都挑两趟水了。” 大堂兄笑了笑:“也是啊!我那妹夫看着斯斯文文,不像个会干活的人。” 他说完挑着两桶水走了。 邓蕙打上来两桶水挑着回家了,来回跑了好几趟,把水缸挑满后烧洗澡水。 钟秀等着邓蕙给他打好洗澡水,心里生出些许感动,大老远给他取回来山泉水,又不辞辛劳的去挑洗澡水。 邓蕙试了试水温,感觉刚好,对钟秀说:“好了,你沐浴吧。” “多谢。”他道。 邓蕙心直口快的说:“你要真想感谢我,要不你搬来床上睡?” 钟秀刚才升上来的好感瞬间没了,当场拒绝:“我不,你睡觉不老实。” “不老实的是你吧。” “那你还想让我和你一起睡?” “我们是夫妻啊!分床睡总感觉怪怪的。” 钟秀思索片刻道:“我想上床睡时自然会去。你出去,我要沐浴了。” 邓蕙被撵出去,望着紧闭的房门心中惆怅。呆愣片刻后,老老实实去厨房烧热水。 次日天还没亮,邓蕙把钟秀叫起来去习武。 钟秀不情愿的起床穿好衣裳,和她去院子里练武。 邓蕙和往常一样,练了一个时辰后收式。 钟秀也跟着停下来,歇了会儿,回屋里把被褥叠起来。 邓蕙梳头时,看见梳妆台上放着一个小瓷瓶,打开一看,里面是紫红色的口脂,她闻了闻还挺香,拿着瓷瓶问钟秀:“这是你给我做的口脂?” 钟秀刚把被褥放进柜子里,回头看了眼瓷瓶“嗯”了一声。 邓蕙用手指蘸取了一点口脂,对着铜镜涂抹在唇上,涂好后跑到钟秀面前问:“怎么样?好看吗?” 钟秀的眸光落在她的唇上,“嗯”了一声,看向她的发髻微微皱眉,“坐好了,梳头。” “好的。” 邓蕙听话的坐在梳妆台前,钟秀走过去拿起梳子给她梳头。 两人去老宅用过早食回了他们院子。 钟秀看院子里的山茶花开的正好,去厨房提了个篮子就要出门。 邓蕙追上去问:“你干什么去?” 钟秀头也没回道:“去摘些桃花回来。” “我和你一起去。”邓蕙跟在他后面说。 钟秀没说话,默许她跟着去。 两人还没到桃林,就看见远处一片粉色,村里的几个孩子在桃树下面玩耍。 等他们离近了,一个七八岁的女孩跑向邓蕙:“蕙姑姑,你也来桃林玩儿?” 女孩是大伯家的大孙女邓笑笑,她身后还跟着个三岁大的小不点。 邓蕙摸摸她的头:“笑笑,你带弟弟来这里玩儿?” 邓笑笑点点头:“我带弟弟来看花。” “去玩儿吧。”邓蕙道。 邓笑笑领着他弟弟去和那些小孩玩。 邓蕙朝钟秀道:“我上去采花了。” “你小心些,别从树上掉下来了。”钟秀提醒她。 “放心吧,我身手好着呢。” 邓蕙说完瞅准一棵桃树,一个借力跃了上去。 钟秀见她轻松跃上桃树,被她的灵巧折服,也跟着够低处的桃花采摘。 那几个在桃林玩耍的小孩,见他们在摘桃花,都帮着他们采低处的桃花,或是捡地上掉落的新鲜桃花。 钟秀感觉到他们的热情,摸了摸邓笑笑的脑袋。 邓蕙把摘的桃花都兜在衣摆里,等采多了,让钟秀拿篮子在下面接着,她把桃花倒进篮子里。 有几个小孩子的帮忙,钟秀很快收集到一篮子的桃花。 他朝邓蕙道:“下来吧,回家了。” 邓蕙跳下来,看着满满一篮子的桃花,不解的问:“你要这么多桃花做什么?” “做桃花酿。” 邓蕙兴奋的说:“我娘给我做过桃花饼,没想到桃花还能做酒。” “桃花能做的多了,能做粥,做糕点,泡茶,还能做面脂。” “面脂? 邓蕙上前挽着钟秀的胳膊,笑着凑近他:“那你要不要给我做面脂?” 钟秀看了眼她谄媚的笑颜,傲娇的说:“看我心情,我要是心情好了,没准就大发慈悲,给你做桃花面脂。” 邓蕙笑着在他腰间挠了一下,“那你要怎么样心情好,我给你挠挠痒痒?” 他严肃道:“别嬉皮笑脸的,这招对我没用。” “真没用?我再试试。” 邓蕙说着在腰间一阵乱挠。 钟秀放下篮子,捉住她做乱的手:“别闹了,我不怕痒。” “还真没用啊!咱们回家了。” 邓蕙反手握住他的右手,拉着他回家。 钟秀被拉着走,回头看着一篮子桃花道:“篮子还没拿。” “哦。” 邓蕙又返回去提起篮子,牵着钟秀的手,心情大好的回家了。 两人回到家,邓蕙把一篮子花苞倒进筛子里。 钟氏见他们小两口亲亲热热的牵着手回来,心里高兴,午饭都多炒了两个菜。 钟秀用过中午饭就回了他们院子。 邓蕙把狗喂了,锅碗都洗了才回到他们院子。 第70章 山魈 钟秀正在挑选桃花,把不好的花瓣都挑出来。 邓蕙走到他旁边帮他捡花瓣。 他瞅了她一眼道:“练字去。” 邓蕙无奈的站起来,把屋里的案几搬出来。 今天太阳好,比屋里暖和,光线还好,她就在外面练字了。 钟秀把桃花挑拣好,拿去厨房清洗。 过了会儿,邓蕙见他从厨房出来,朝他喊:“相公,我有不会写的字。” “笨,前天不是教过你吗?”他说着走向她。 “你才教了我一遍,这会儿又忘了。” 钟秀把马扎放在她旁边,坐下教她写不会的字。 这次,他不厌其烦的多教她练了两遍,看着她会写了,松开她的手道:“自己练。” “哦。” 邓蕙见他去了老宅,收回目光认真写字。 钟秀去老宅取了糯米和酒曲,回到他们院子里直奔厨房去做桃花酿。 邓蕙写好三页大字,偷偷往厨房看了看,悄悄的回到他们屋里。 她围着榻四处检查,这张榻还是他们成亲前,她爹找木匠给打的,包括她们屋里的大件木器,都是崭新的。 邓蕙犹豫不决,这么好的榻让她给损坏了怪浪费的。 就在她下定决心在榻上做手脚时,耳边传来钟秀的声音:“你要干什么?” 邓蕙吓了一跳,顺着声音望去,钟秀正站门口看着她,她机敏道:“我看这张榻有点儿小,你晚上睡着不舒服,想着要不要给你换一张大点儿的榻。” 钟秀走进来坐在榻上:“我的榻睡的挺好的,不用换。” 邓蕙忙不迭的点头:“好、好,咱们不换。” “你练字还不到一个时辰就心不在焉,今日多加半个时辰练字。”他道。 邓蕙垮着脸,偷鸡不成蚀把米,刚才就不该犹豫。 她无精打采的说:“我这就去练字。” 钟秀看着她的背影走出去,轻声低喃:“真笨。” 他又不是傻子,她那么明显的意图,他能看不出来? 晚上,邓蕙躺在床上睡不着,朝榻上看了会儿,转过身面朝里。 在她转身后,榻上的人轻轻的翻个身,睁开眼往床上看去。 两日后,邓蕙背着弓箭进山了,还带着夏荷一起进山。 夏荷有阵子没跟着邓蕙进山了,一路上打开了话匣子,向邓蕙说起来没完。 路上,邓蕙看见能挖的草药就挖,夏荷看她挖什么也跟着挖。 邓蕙还特意去她去年采铁皮石斛的崖壁上,看还有没有铁皮石斛可采的。 夏荷却有点儿担心,“邓姐姐,这悬崖峭壁的,不长什么药材吧?咱们还是去别处找药材。” “怎么不长,长得还是值钱的药材。”邓蕙一边说一边往下面瞅。 “啊?悬崖上还长药材,看来我还是见识浅薄。”夏荷道。 邓蕙在这处崖壁四处走了走,眼尖的发现了几棵铁皮石斛长在崖缝中。 她朝夏荷道:“你在上面等着我,我下去采了药就上来。” 夏荷往四周看看,有点儿害怕的说:“邓姐姐,你早点儿上来。” “你别怕,我很快就上来。” 邓蕙找来藤条搓好,一头拴在离的近的树上,一条拴在自己腰上,身手利落的去崖壁下面采铁皮石斛。 夏荷警惕的盯着四周,害怕时就和邓蕙说话。 邓蕙刚采好铁皮石斛,就见一个黑影一闪而过,敏捷的爬上悬崖,紧接着就听见夏荷惊恐的声音传来:“邓姐姐,有、有怪物。” 邓蕙不敢耽搁,抓紧藤条,脚下借力,几个跳跃上了悬崖。 夏荷见到邓蕙,连忙跑到她跟前,手指着一棵树上结巴道:“邓、邓姐姐,那怪物在那儿、那儿。” 邓蕙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树上挂着的东西,人面长臂,还是个花脸。她和他爹以前进山也碰到过,她爹和她说过,那是山魈,它不会主动攻击人。 她安慰夏荷道:“是山魈,不用怕,我们不招惹它,它就不会攻击我们。” 夏荷闻言心里没那么害怕了,挽着邓蕙的胳膊说:“邓姐姐,我们快走吧。” 邓蕙和夏荷绕过那只山魈,去别处继续采药材。 走出去老远,夏荷往身后看了看,一张彩色的鬼脸突然出现在眼前。 “啊!” 山林里传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惊叫声。 邓蕙早就发现那只山魈跟着她们,感觉到它没有恶意,就没理会它。这会儿见它吓人,邓蕙迅速取下弓箭瞄准那只山魈,“再吓人一箭射杀你。” 山魈吓的蹿上一棵大树,用树叶挡着它的鬼脸。 邓蕙安抚夏荷:“没事,别怕,它不伤人。” 夏荷长出一口气,靠在一根藤上问:“邓姐姐,它怎么老跟着咱们?” “可能无聊吧,不用理会它。”邓蕙道。 “嗯,咱们去别处采药材。” 邓蕙看着夏荷身后靠的藤蔓眼熟,从怀里掏出马大夫给他的草药图册,翻了几页就发现类似的叶片。 她把夏荷拉开打量着这根藤蔓,有她的大拇指那么粗,下面还有几个分枝。 夏荷见她盯着那根藤蔓,紧张的问:“邓姐姐,怎么了?这根藤蔓成精了?” 邓蕙笑道:“成什么精,我看着医书上说,这是种药材叫何首乌,咱们把它挖出来。” “原来是药材啊!那咱们赶紧挖。” 夏荷说干就干,拿着锄头就要往根上挖。 邓蕙见状连忙拦住她,“你小心点儿,这一锄头下去挖坏了就不值钱了。” “对、对,不能这么挖,我小心着点儿。”夏荷道。 两人忙活了一阵,完好无损的挖出挺大的一棵何首乌。 夏荷高兴的问:“邓姐姐,这么大一棵何首乌值多少钱?” 邓蕙摇头道:“我哪儿知道,等回村里问问马大夫,卖了银子咱们平分。” 夏荷觉得她占了便宜,拒绝道:“邓姐姐带我个累赘都吃亏了,卖了银子你多拿点儿,少分我点儿。” “还跟我客气上了?记得邓姐姐以前就说过什么吗?”邓蕙问。 夏荷记性倒是好,马上说:“邓姐姐最讨厌扭捏,不痛快的人。” 邓蕙满意的点头,“你听我的就对了,咱们再采些药材下山了。” 第71章 主动 邓蕙带着夏荷又采了些药材就下山了。 路上她们商量好,邓蕙把药材带回去卖,卖的银子两人平分。 下山后,夏荷邀邓蕙去家里用饭。 邓蕙也确实饿了,就去夏荷家用饭。 刘婶特意多做了饭菜,见女儿把邓蕙带回家了,让夏雪给她们打水洗手,自己麻利的把饭菜端上桌,热络的招呼邓蕙去用饭。 邓蕙用过饭,教了夏雪几个新招式,带着着两筐药材回家了。 天气日渐暖和,天也黑的晚了。 邓蕙到家时天还没黑,她直接带着药材去了马大夫家。 马大夫正好刚出诊回来,看见邓蕙带来的两筐药材说:“我还寻思着最近上山采些草药,你就给我送来了,甚好、甚好。” 邓蕙道:“马大夫需要什么草药说一声,我最近不忙,进山给你采来。对了,还有这个。” 邓蕙从筐里取出用树叶包裹着的几株铁皮石斛给马大夫。 马大夫接过铁皮石斛,吃惊的说:“唉,这好,铁皮石斛,又让你这丫头给找到了。” “嗯,今天运气好。” “好、好。” 马大夫笑着去看翻看邓蕙采的草药,在下面还看到挺大一棵何首乌。 他把何首乌拿出来说:“看这年份得有个七八十年了,蕙丫头今日运气不错啊!” 邓蕙笑道:“是啊!今日运气挺好。” 马大夫把药材都看了一遍,给邓蕙算了二十两银子。 邓蕙装好银子,马大夫和给她说了几种草药,让她进山给采回来。 邓蕙翻开草药图册,记住马大夫说的几种草药,装好草药册子,提着两个空筐回家了。 她刚走进她们院子,就听见邓蔚的声音,好像是在下棋。 她把筐放在屋檐下,洗了把手回到屋里把弓箭放下。 邓蔚看见邓蕙说:“阿姐,你回来了?娘给你留了饭菜在锅里温着呢。” “我在刘婶家用过饭了。爹娘呢?” “爹娘去菜地种菜了。” 邓蕙这会儿无事,拿了钟秀的衣裳去外面缝。 这些天她已经给他缝出来一件春衫了,她一边缝着衣裳一边想:等她再赚些银子,就去把他上次看中的另外两种锦缎买来给他做衣裳。 晚上,邓蕙把十两银子放进衣柜里,留了十两在她的钱袋里,然后去烧水沐浴。 跑了一天,邓蕙上床后很快就睡着了。 次日五更天,她装好钱袋,背上弓箭,拿着两个筐又出门了。 钟秀听着门响,翻了个身,过了会儿坐起来,下床穿戴好去院子里习武。 邓蕙到夏荷家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刘婶没想到邓蕙今日也要进山,她们刚用过早饭,就让邓蕙坐会儿,她去厨房把家里仅剩的一碗白面取出来和面。 没过多久,刘婶就端上来一碗热腾腾的扯面,叫邓蕙吃早食:“蕙蕙,快吃。” “多谢刘婶。” 邓蕙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就吃,刘婶还给她磕了个鸡蛋。 “这孩子,客气啥。” 刘婶看着她吃的欢快,脸上露出笑意,她挺喜欢邓蕙,这丫头心眼好,脾气也好,尤其她的两个女儿也喜欢她,在她面前总是邓姐姐长,邓姐姐短的。 邓蕙吃完面,让夏雪去把院门关上。 夏雪听话的去把院门关好。 邓蕙从钱袋里取出十两银子给刘氏,“刘婶,这是昨天卖草药的银子,我和夏荷商量好的,一人一半,这十两银子您收好。” 刘婶吃惊的连忙摆手:“这、这使不得,夏荷有多大能耐我心里清楚。你不嫌弃她,带着她进山挖药材已经是对我们家的恩惠了,我哪儿能要这么多银子。” 邓蕙把银子放进刘婶手里:“刘婶,你就拿着吧,夏荷今年也十五了,你就当给夏荷攒嫁妆了。” 刘婶听邓蕙这么说,感激的说:“蕙蕙,婶子谢谢你这般照顾夏荷,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银子我就收下了,给夏荷攒着嫁妆。” 夏荷感动的抱着邓蕙的胳膊:“邓姐姐真好。” 夏雪抱着邓蕙另一条胳膊,靠在她肩上,“跟着邓姐姐有肉吃。” 邓蕙朝两姊妹道:“好了好了,我鸡皮疙瘩都出来了,今日还要进趟山,再磨蹭回来的就晚了。” 夏荷和夏雪松开邓蕙的胳膊,夏荷道:“邓姐姐,咱们现在就走。” “走吧!” 两人拿上筐和锄头出发了。 刘氏看着她们走了回屋里去藏银子。 邓勇和钟氏吃早食时,又没看见邓蕙,问了钟秀,才知道她又上山了。现在田里的活儿也不忙,就随她去了。 傍晚时,邓蕙从马大夫家里出来,今日运气也不错,采的药材卖了六两银子。 邓蕙刚回到她们院里,就看见钟秀孤寂的坐在院子里。 她放下筐问:“小蔚今日怎么没陪你下棋?” 钟秀看了她一眼,起身回了屋里。 邓蕙一头雾水,她没得罪他吧?她连忙跟进屋里问:“是不是谁给你气受了?你跟我说,我给你出气。” 见他不说话,邓蕙掏出今天赚的银子,“我这两日赚了十三两银子,明儿就进城把上次没买的锦缎买回来,再给你做两身衣裳。” 钟秀听她这么说,心里的气消了一大半,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反正就是心里不痛快。 “我要沐浴。”他道。 “好,我去给你打水。” 邓蕙把银子塞进柜子里,放下弓箭,去厨房挑起水桶就去打水。 次日天还没亮,钟秀不等邓蕙叫他就自己起来了,和邓蕙习武时也很用心。 两人吃过早食,一起坐上牛车进城了。 今日邓蕙把家里的银子都带上了,除去要分夏荷的三两银子,她身上一共带了二十二两银子。 进城后,邓蕙和钟秀说:“要不咱们直接去成衣铺买成衣?我女红不好,也不会绣花。” 他看着她说:“不买成衣,去布店,你不会是想偷懒,不想给我缝衣裳吧?” “怎么会?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女红不好,那就听你的,咱们去布店买料子自己缝。” “嗯。” 他满意的点头,很自然的牵着她的手朝布店走去。 邓蕙心里惊讶,看来他今日心情不错,都肯主动牵她的手了。 第72章 郎才女貌 夫妻二人在布店买了不少布料,连做里衣,做鞋的布料都买了。 掌柜的算好账,一共八两六钱银子,邓蕙痛快的结了账。 两人从布店出来,邓蕙慷慨的说:“还要买什么?咱们今日带的银子富足,一趟买回去。” “你把家里的银子都带上了?”他问。 “嗯。” “不怕我把银子花干净?” 邓蕙看着他笑的灿烂:“花干净我再赚就是,你高兴就好。” 钟秀挑眉道:“好啊!咱们去药铺。” “听你的,走。” 她空出的手拉起他就往药铺走。 他们到了药铺,就在邓蕙以为他要买许多药材时,他却只跟伙计要了白芍一种药材。 结账时,邓蕙还有些懵,数了三十五文钱给伙计。 他们刚走出药铺,邓蕙就问:“是不是买少了?咱们今日带的银子多。” 他看向她,好笑的问:“银子没地儿花了?要不我再进去买点儿?” 她摇头道:“不必了,谁还会嫌银子没地儿花,咱们走吧。” 她挽着他的胳膊赶紧离开药铺。 他轻松的说:“去买羊腿,买完回家。” “你饿不饿?要不要去食肆用点儿饭?”邓蕙问。 “咱们回家用饭,我和娘说了中午回去,娘肯定给咱们留着饭呢。” 邓蕙记得他喜欢吃羊肉,看着他的侧颜说:“好,咱们去买羊腿,你喜欢吃羊肉,咱们再买一扇羊排。” 钟秀唇角微扬,她总算能记得他喜欢吃什么了。 两人走了没多远,到了卖羊肉的摊子上,邓蕙直接让小贩给称一条后腿和一扇羊排。 小贩称好斤两,算了账,羊排加羊腿十三斤七两,一共四百一十一文钱。 邓蕙付了一块碎银,小贩称了银子,找了她三十文钱。 钟秀要去提羊腿和羊排,被邓蕙拦住:“我力气大,我来提。” 钟秀去拿她另一只手的东西,“这些东西我拿。” 邓蕙把东西给他。 “回家。” 他拉起她的手往城门口的方向走去。 卖羊肉的小贩看着他们相携的背影,感叹道:“郎才女貌,真般配啊!” 回家的路上,钟秀见邓蕙老看着她傻笑,要不是顾及牛车上还有人,他真想敲敲她的脑袋。 牛车停在村口,邓蕙先跳下牛车,朝钟秀伸出手,把他扶下来。 两人到了家门口,邓蔚正好去学堂,看见邓蕙手里提着羊腿和羊排,高兴的说:“阿姐,买羊腿和羊排了?咱们下午烤羊腿吃。” 邓蕙道:“你快去上学吧!我们等你回来烤羊腿。” “那我走了。” 邓蔚说完急匆匆走了。 邓蕙和钟秀进了院子里,邓蕙把羊腿和羊排放去厨房,钟秀把布料和白芍放去他们院子。 钟氏在锅里给他们留了饭菜,两人就在厨房里吃饭。 钟秀用过饭,拿刀在羊腿和羊排上剔了几块肥肉。 邓蕙洗着碗问:“你要肥肉做什么?” “熬羊脂。”钟秀道。 “做什么?” “有用。” 钟秀把几块肥羊肉装进碗里去了他们院子。 下午,一家人在邓蕙她们院子里烤起羊肉。 钟秀把茶也煮上了,邓蔚还串了两个馍烤着吃。 邓勇一边喝着女婿煮的茶,一边烤着羊腿。 钟氏眉开眼笑的和邓蕙说着话,一家人好不不惬意。 羊腿烤好后,邓勇给大家分羊肉。 邓蔚吃着香喷喷的羊肉说:“难怪姐夫以前看不上我和姐烤的兔子,这经过腌制的肉烤出来味道大不相同,我和姐烤的兔子吃着确实柴。” “你姐夫把你嘴都养叼了。” “可不吗?” 一顿饭吃到了傍晚才散。 邓蔚帮着把院子里收拾好回了老宅。 邓蕙去厨房烧上热水洗漱。 晚上,钟秀刚躺在榻上,就听邓蕙说:“我明日去刘婶家一趟,顺道给你打山泉水,下午就回来了。” “知道了。” 他翻个身又说:“进山小心点儿。” “放心吧!我对山里很熟悉,不会有事。倒是你,你明日可不许偷懒,要早起习武。” “你都三日没练字了。” 邓蕙看着榻上说:“你是一点亏都不吃,我回头补上,多写几页字行吧?” “嗯,睡吧。” 钟秀转个身,平躺着睡,头偏向床的方向。 次日,邓蕙前脚刚走,钟秀就起来穿戴好去院子里练武。 天亮后,邓蕙到了夏荷家。 刘婶让夏荷和夏雪陪着邓蕙,她利落的去厨房。 没过多久,刘婶端着个大碗回来了,她把大碗放在桌子上招呼邓蕙:“蕙蕙,婶子给你做的红糖鸡蛋,快趁热吃。” 邓蕙朝大碗里看去,心里一惊,刘婶是不是把家里的鸡蛋都给她磕里面了,满满一大碗鸡蛋,少说也得有八九个荷包蛋。 “刘婶,你给我打的鸡蛋太多了。” 刘婶笑着说:“不多、不多,婶子再给你拿几个馍去。” 说完一阵风似地又出去了。 邓蕙在刘婶的热情下招待吃撑了,一大碗红糖鸡蛋加五个大馍。 她把三两银子给刘婶,“刘婶,这是前天卖了药材的银子,你收好。” 刘婶接过银子笑着说:“婶子就不和你客气了。” “婶子不用和我客气。” 邓蕙又对夏荷道:“我今日不挖药材,要去取山泉水,改日进山在带你。” 夏荷点点头:“我听邓姐姐的。” 邓蕙告别刘婶一家,挑着水桶往山里走。 刘婶关山院门,好奇的问夏荷:“蕙蕙大老远跑来取山泉水做什么?山泉水虽然比井水好喝,也不值当跑这么远取水。” 夏荷道:“邓姐姐年前成亲了,姐夫喜欢喝山泉水泡的茶,邓姐姐就来山里取。” 刘婶闻言生气道:“他想喝怎么不自己去取?蕙蕙从这么老远给他挑回去,他喝的安心吗?” 夏荷挽着刘婶的胳膊说:“娘,邓姐姐和姐夫好着呢,姐夫身子骨弱,哪儿能从这么远的地儿挑水回去?邓姐姐心疼姐夫,心甘情愿给姐夫取山泉水,咱们就别操心了。” “我年前见过邓姐姐两次,她每次都提着桶山泉水。” 夏雪说完又发愁的叹息:“唉,姐夫的身子骨怎么那么弱呢?连桶水都提不动。” 钟秀刚跨出门口,重重的打了两个喷嚏,他揉揉鼻子,他也没染风寒啊?怎么突然打喷嚏? 第73章 掳走 下午,邓蕙挑着山泉水回到村里。 她家的大门虚掩着,邓蕙推开门,直接把山泉水挑回她们院子里。 院子里静悄悄的,邓蕙把水桶挑去厨房放下,洗了把手回了屋里放下弓箭。 屋子里空荡荡,没有钟秀的身影,她又去了老宅。 老宅也静悄悄的,她喊了几声都没人回应她。 邓蕙又去了厨房,掀开锅盖一看,里面空空如也。 她很纳闷,爹娘这是去哪儿了?难道去田里干活了?那钟秀呢?也去田里干活了?他那小身板能干什么活? 她如此想着,迈开步子朝外走去。 旺财冲她叫了几声,亲昵的朝她摇着尾巴。 邓蕙摸了摸它的狗头,关上大门出去了,还没走多远,就见钟氏挎着个篮子匆匆回来了。 钟氏看见邓蕙小跑着迎上去,拉着她回到家里。 邓蕙进了院子就问:“娘,你们干什么去了?钟秀呢?” 钟氏一脸愁容,叹口气道:“女婿用过午饭和我说去桃林摘些桃花给你做面脂,这一去就没回来过,我和你爹在村里找遍了,也没找着女婿,只在桃林下找到了咱家的篮子。” 钟氏说完把篮子给邓蕙看。 邓蕙接过篮子,里面还有一些未绽放的桃花。 钟氏发愁的说:“女婿一个大活人,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咱们家也没得罪过谁啊?” “我爹呢?”邓蕙问。 她虽然心里着急,也知道盲目的找人不一定能找到。 “你爹去隔壁的村子找了。”钟氏道。 “娘,你该做饭做饭,我去桃林看看。” 邓蕙说完提着篮子急匆匆出去了。 她脚程快,没多大会儿就到了桃林,在桃林里找遍了,也没找到任何线索。 邓蕙不甘心的又在村子里找了一圈,也没有收获,回家的路上碰上邓蔚,邓蔚下学听说他姐夫不见了,也着急的去村子里找人。 “阿姐,你也没找到姐夫?” “回去再说。” 邓蕙姐弟俩回到家里。 钟氏心神不宁不宁的在厨房里做饭,听见大门响动,放下漏勺就出来了,只看见自己的一双儿女回来,没看见女婿,心里失落,叹口气回厨房接着做饭。 过了一会儿,邓勇一筹莫展的回来了,周围他都找遍了,连钟秀的人影儿都没看见。 家里少个人,其他人吃饭都没胃口。 邓勇想不明白,他在乡里人缘不错,没和谁结仇啊!他也不相信女婿能自己跑了,桃林里他也去看过了,没有打斗的痕迹,倒是有两条拖痕,他更相信女婿是被人掳走的。女婿平时很少出门,在这边更没仇家,谁会掳走他呀? 邓蕙此刻也在思考,想来想去也没觉的村里谁可疑,倒是之前朱老爷突然造访,还财大气粗的花一千两银子买钟秀,他倒挺可疑的。 她朝邓勇问:“爹,你觉得那个朱老爷可疑吗?会不会是他拐走了钟秀。” 邓勇听女儿这么一提,觉得朱老爷很可疑。 “我这会儿进城去朱府要人。” 邓蕙摇头:“要真是朱老爷派人掳走了钟秀,肯定做贼心虚,不会把人藏在家里,到时候找不到人,他还会告咱们私闯民宅。” 邓蔚说:“咱们去衙门里去报官。” “不行。” 邓勇一口否定了。女婿的身份他可不敢报官,年前就听老六说有两个人在村口打听女婿,这要报了官,城里的告示栏肯定贴上女婿的画像,要被那两人找到就麻烦了,如今还只能私下找女婿,不能明目张胆的。 邓蔚不解的问:“为什么不报官?官府帮着咱们找人不是更快吗?” 钟氏对儿子说:“小蔚,你忘了你姐夫是怎么来的咱们家?” “咱们只能私下找你姐夫,不能明目张胆的找。”邓勇道。 邓蔚反应过来:“是我想岔了,咱们不能报官。” “都先用饭,吃完饭我就进城,晚上再去朱府一探究竟。” 钟氏也跟着招呼大家:“都用饭,吃饱了饭才有力气找女婿。” 邓蕙担心钟秀,很快就吃完饭和邓勇商量:“爹,我和你一起进城。” 邓蔚几口吃完饭,放下碗道:“我也去。” 邓勇对儿子说:“你就别去了,该念书念书去。” 邓蔚不满道:“姐夫都丢了,我哪有心情念书,现在重要的是怎么把姐夫找回来。” “我们晚上夜探朱府,你去了又帮不上忙。” 邓蔚反应机敏道:“那我也能跑个腿啥的,人多力量大,没准儿就是我找到的姐夫。” “爹,让小蔚跟着去吧!”邓蕙道。 邓勇对儿子说:“那你也跟着去,机灵点儿,别拖后腿。” “爹放心吧,我拖不了后腿。” 邓勇两口吃完饭,放下碗道:“我去史二家租牛车。” 邓蕙和邓蔚姐弟俩各自回屋收拾了一下,去大门口等牛车。 钟氏回屋取了二十两银子去大门口交给邓蕙,又叮嘱儿女几句,看着丈夫租来了牛车,又交待丈夫看顾好儿女。等他们都走了,忧心忡忡的回了院子里。 比起邓家一家人的焦虑,钟秀此时的处境也好不了多少。 他刚睁开眼,一张肥胖的大脸就出现在眼前,他吓的一骨碌坐起来缩回床里,朝那张脸吼道:“你是谁?你走开。” “钟公子,是我呀,我是朱盼盼,你抢过我的绣球,你忘了吗?” 朱盼盼脸上流露出难过的表情。 钟秀这才看清楚,正是那日非要扯他回府的朱小姐。 他气愤的质问:“你把我掳来是何意?你这般行径,与强盗何异?” 朱盼盼连忙道:“钟公子,你听我解释,那日一别,我就对你念念不忘。我爹爹打听过了,你是上门女婿,那家人家境清贫,你在她们家能有什么好日子过?我们朱家家财万贯,我爹也就我一个女儿,你做我的上门女婿,和我过锦衣玉食的日子好不好?” “不好。我有娘子,不会在进你们家的门。” 钟秀趁机从床上窜下来,跑去开门。 朱盼盼着急的去追他:“钟公子,你别跑。” 钟秀刚打开门,就看见两个家丁堵在门口,手里还拿着棍棒。朱盼盼那肥胖的身躯又近在眼前,他连忙绕到圆桌旁,朝她吼:“你别过来。” “钟公子,我对你没恶意。”朱盼盼一边解释一边朝钟秀靠拢。 “你没恶意我是怎么到的这儿?” 钟秀围着圆桌躲避着朱盼盼。 第74章 守株待兔 傍晚时分,邓勇带着一双儿女进城了。 三人进城后,先找了家客栈住下。 邓勇等伙计走后,走到窗户边往下看,下面就是街道,这会儿街上还有几个过路的行人。 他把窗户关上,对儿女道:“我去街上打探一下去朱府的路线。” “我也去。” 邓勇对女儿说:“放心吧!这点儿小事,你爹能办好,你们在客栈等我信儿就是。” 他说完走出屋去,反手把门带上。 邓蕙姐弟俩守在客栈等消息。 半个时辰后,邓勇回到客栈,关好房门,爷仨围在桌边商议,定下丑事夜探朱府,邓蔚留守在客栈,他和邓蕙去朱府摸摸底。 邓蕙姐弟俩都没有异议,听从邓勇的安排。 邓蕙和衣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好不容易挨到丑时,听见门口轻微的敲门声。 邓蕙利落的翻下床去开门。 邓勇父子进来后,邓蕙关好房门,从怀里抽出两块布,给邓勇一块,她自己拿了一块布把脸包上。 邓蔚对邓蕙竖个大拇指,佩服她准备的还挺周全。 邓勇用布包上脸,轻轻的打开窗户,父女俩先后从二楼的窗户跳下去。 邓蔚看着他们安全落地了才放心,关上窗户,坐在桌旁等他们。 街上空无一人,邓勇按照打探的路线朝朱府出发,邓蕙紧紧的跟在他身后。 约莫一刻钟左右,父女俩到了朱府角门。 邓勇绕过角门,从旁边的院墙翻过去。邓蕙随后也翻进朱府。 邓勇朝邓蕙比了几个手势,邓蕙点头,父女俩分开在朱府找人。 邓蕙去了后宅,小心谨慎的去各个屋子寻找钟秀。 两刻钟后,父女俩在角门碰面,邓勇朝女儿摇摇头,他在前院没找到女婿。 邓蕙也摇摇头,她在后院既没找到钟秀,也没见到朱小姐。 父女俩原路返回客栈。 邓蔚在窗户边守着,见他们回来了,丢了根绳子下去,父女俩先后抓着绳子从窗户爬进去。 邓蔚关好窗户小声问:“有发现吗?姐夫在不在朱府?” 邓勇摇摇头。 邓蕙低声道:“你姐夫不在朱府,不过,我发现朱小姐也没在府里。” 她又问邓勇:“爹,朱老爷在府里吗?” 邓勇点头道:“在,那鼾声老大了。” “这就奇怪了,朱小姐一个闺阁小姐不住在府里?” “狡兔三窟,姐夫会不会被他们关在别处?”邓蔚猜测道。 邓蕙觉得有这个可能,毕竟朱家是城里的富户,应该也有别院和田庄吧。 邓勇说:“我明天在城里打探打探朱家的产业。” “我明日去朱府门口守着。”邓蕙道。 邓蔚问:“爹,我呢?我做什么?” “你和你姐都去朱府门口守着,如今只能守株待兔。” “行吧!” 三人商议完,邓勇和邓蔚去隔壁屋里休息。 邓蕙还是和衣而卧,心里挂念钟秀,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有没有受罪?她越想越心塞,更加睡不着。 次日一早,邓勇爷仨用过早食就出了客栈,各自去干昨天商量好的事。 邓蕙姐弟路过告示栏,就见那里围了一圈人。 邓蔚道:“姐,咱们去看看,万一有姐夫的消息呢?” “你去看吧!” 邓蕙不抱什么希望,告示栏里贴的告示多是重金悬赏之类的任务。 果不其然,邓蔚去告示栏里看了眼就回来了,泄气道:“没姐夫的消息,是城里的张员外要一头老虎,悬赏一百两银子。” “走吧!” 邓蕙此时对这事没兴趣,要是往常还考虑考虑。 姐弟两人很快到了朱府所在那条街上。街上过路的人不少,还有好几户小摊贩。 邓蕙让邓蔚和她分散开盯梢,毕竟两个人在一起目标大,容易让人怀疑。 过了会儿,朱府的角门打开,从府里出来一辆马车,紧接着,朱老爷从正门出来,坐上马车走了。 邓蕙连忙跟上去,走时还不忘给邓蔚使个眼色。 邓蔚知道她姐的意思,继续守在朱府门口。 邓蕙跟着朱府的马车到了钱庄,眼看着朱老爷进了钱庄。 半个时辰后,朱老爷才从钱庄出来。 邓蕙一路跟着朱老爷的马车在城里各处转,一点儿收获都没有。 姐弟俩垂头丧气的回到客栈,只能寄希望于邓勇,希望邓勇能带回来可靠的消息。 邓勇到傍晚才回到客栈,一连喝了三杯茶道:“朱家的产业不少,城里开着好几家铺子,还有两处别院,三个田庄。” 邓蔚张口结舌,这朱家果然富有,有这么多产业。 邓蕙紧皱眉头,这么多地方都有可能藏人,挨个找得找到什么时候去? 邓勇道:“这只是我明面上打探到的消息,挨个找都费劲,万一人家在别的城里还有产业,想找女婿更是难上加难。” “那怎么办?”邓蔚揪心的问。 邓勇安慰女儿:“别急,我回来的路上已想好对策。明儿我去朱府诈一诈朱老爷,让他露出马脚,你们两个在朱府门口守着,有可疑的人出来就跟上去看看。” 姐弟俩纷纷赞同,商量好后各自回房休息。 第二天早上,邓勇和邓蕙姐弟前后脚出了客栈。 邓蕙姐弟到了朱府门前,看着邓勇进了朱府,各自找了个不起眼的地方盯梢。 邓勇过了半个时辰才出来,他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两个朱府的家丁跟踪他。 邓蔚朝邓蕙的方向看,邓蕙对他摇摇头,那两个家丁不重要,爹能应对。 半个时辰后,跟踪邓勇的其中一个家丁回了朱府。 姐弟俩一直等到下午,才见朱府的角门又打开了,马车从里面赶出来,直接往街道上而去。 邓蕙直觉这辆马车有问题,毫不犹豫的跟上去。 邓蔚也跟了上去,可惜他脚程没邓蕙快,出城没多远就跟丢了,他只好先回客栈等消息。 马车出城后疾驰起来,邓蕙也加快速度奔跑,远远的跟在马车后面。 一个时辰后,邓蕙已累的气喘吁吁,额头上布满了汗珠,前面一片荒芜,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看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她不敢大意,即使很累,也不敢停下来喘口气,生怕把马车跟丢了。 傍晚时,邓蕙看到了农田,心里燃起希望,打起精神追赶马车。 第75章 找到 邓蕙跟着马车到了一处田庄。 田庄上有一处别院,占地面积挺大,悠扬的琴声从别院里传来。 马车停在别院门口,一个丫鬟从马车上下来,进了别院。 邓蕙躲在暗处看着别院的院墙,她走正门肯定是不行的,只能翻墙进去。 别院里,朱盼盼一脸痴迷的盯着钟秀,等他弹完一曲,鼓掌叫好:“钟公子的琴艺真乃天籁之音,太好听了。” 钟秀礼貌的对她笑了笑,心里却如热锅上的蚂蚁。他都在这里待了三日了,每日都费着脑子与朱小姐周旋。邓蕙那么笨,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这里来,要是她过几个月才找来,他咋办呀?这处别院这么偏僻,想逃出去都难。 小厮端着一个托盘过来,朝朱盼盼哈腰道:“小姐,燕窝好了。” 朱盼盼端着一碗燕窝来到钟秀面前,“钟公子,我让厨房给你炖了燕窝,快趁热吃。” “劳朱小姐费心了。” 钟秀接过燕窝,漫不经心的吃了两勺。 朱盼盼迷恋的看着他,觉得他吃东西都那么优雅。 从朱府出来的丫鬟前来向朱盼盼禀告:“小姐,老爷让你去美阳县那边的庄子上住些日子。” 朱盼盼不解的问:“为什么?” 丫鬟看了眼钟秀,和朱盼盼说:“小姐,咱们借一步说话。” 朱盼盼道:“钟公子不是外人,有什么话就直说。” 丫鬟无奈,只好道:“钟公子的岳父来府里找人了,老爷说那家人不简单,保险期间,小姐带着钟公子先去外地躲一躲。” 钟秀一听心里凉了半截,去外地?邓蕙更找不到他了吧?邓蕙的脑子本来就不够用,这下完了,他得自己想办法逃出去。 正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两个家丁先后破门而入,重重的跌倒在地上。 朱盼盼和她的丫鬟吓了一跳,朝门口看去。 一道修长苗条的身影走了进来。 邓蕙看着钟秀道:“过的挺滋润啊!还有心思弹琴,你这就乐不思蜀了?” 钟秀见邓蕙来了,惊喜的跑向她:“你来了,我还以为你找不到这里。” 邓蕙见他面色红润,精神头十足,连衣裳都换了,穿着精美的衣衫,整个人看起来更好看了。 她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他倒像是来这儿享福来了。 “我是不是不该来?耽误你在这儿享福了?” 钟秀急忙说:“你别瞎说,我这几天每天都想着你来接我回家。” “真的?” “当然了。” 邓蕙看了眼朱小姐,问钟秀:“那个朱小姐有没有为难你?” 钟秀摇头道:“朱小姐倒没有为难我,就是不让我出这个庄子。” “没有为难你就好,咱们回家。” 邓蕙说完去拉钟秀。 朱盼盼不甘心的叫住钟秀:“钟公子,这几日我对你不薄吧?若是留在朱家,你就能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你又何必回去自找苦吃呢?你喜欢弹琴,喜欢看看书,喜欢山珍海味、锦衣华服,她能给你什么?只要你留下来,就能过上你想过的日子,你可要想好了。” 钟秀看看身上的衣裳,对朱盼盼说:“这几日多谢朱小姐款待,我来时穿的衣裳呢?我要换衣裳回家了。” “不用换了,你穿的衣裳咱们买了。” 邓蕙从怀里掏出十两银子放在桌上,并出言警告朱盼盼:“朱小姐,念在你没有亏待我夫君的面子上,你绑走他这事我不跟你计较,若再有下次,我绝不饶你。” 朱盼盼期待的看着钟秀说:“钟公子,你再考虑考虑,跟着我不比跟着她强吗?” 钟秀心里一阵恶寒,拉着邓蕙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钟公子,你要是后悔了随时来找我。”朱盼盼追出去喊道。 前院几个家丁戒备的看着他们不敢动手,刚才他们都被邓蕙教训过了,这会儿谁都不敢上前挑衅。 邓蕙和钟秀走出别院,外面一片漆黑,路途坎坷。 钟秀看向邓蕙问:“咱们怎么回去?” “走回去啊。”邓蕙道。 “天都黑了,晚上赶路不安全。” “要不你回别院住一晚,明日一早让朱小姐送你回去?” 钟秀听出邓蕙话里不高兴,连忙说:“不用了,咱们走着回去。” “走吧,有我在你怕什么?走不动了说一声,我背你。” 邓蕙率先往前走。 钟秀连忙跟上去,小心翼翼的捉住她的手。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跟着朱府的马车来的。” “也不是那么笨。”钟秀小声嘀咕。 “你说什么?”邓蕙问。 “没什么,你挺聪明的,这么快就找到这里来了,我还怕你找不来这里。” “怎么会?你那日不见了,家里人都急坏了。爹在村里人缘很好,你在村里也没得罪谁,我们一合计,觉得朱老爷绑走你的可能性最大。这两日我和小蔚都在朱府门前盯梢,爹去打听朱家名下的产业,功夫不负有心人,这才找到你。” 邓蕙简单的和钟秀说了一下这几日的事。 钟秀听完说:“让爹娘和小蔚担心了。” 邓蕙道:“一家人不必客套,你是咱们家的女婿,爹娘和小蔚关心你是应该的。咱们得先回城里,小蔚还在客栈,爹应该也回了客栈。明日得赶紧回家,这几天娘一个人在家里肯定提心吊胆的。” 钟秀点点头道:“咱们明天一早就赶回去。” 虽然前方的路看不到尽头,四周漆黑一片,钟秀也未感觉到害怕,掌中传来的温度令他格外安心。 他们路过一片树林时,林子里传来几声猫头鹰的叫声,钟秀吓的朝邓蕙身旁靠近。 邓蕙握紧他的手安慰,“别怕,是猫头鹰在叫。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了吗?你娘子可是打猎的好手,几只猫头鹰算什么?” “你今日又没带弓箭。” “没带弓箭怎么了?甭管什么豺狼虎豹,敢袭击我们,我一定扒了它的皮给你做皮袄穿。” 钟秀连忙摇头:“我才不要穿皮袄,咱们也别碰见那些猛兽。” “放心吧,碰不见猛兽,这片树林又不大,还不够它们藏身的呢。” “你知道没有猛兽还哄着我玩儿。” “我不是怕你害怕吗?” 两人说话间走出了树林。 邓蕙道:“咱们快点儿走,再往前几十里有村庄,到了村庄找户人家借住一晚。” 第76章 到家 夫妻俩走了许久才到了有人烟的地方。 邓蕙找了户还亮着灯的人家借住,还向主人家买了些食物。 她从下午就一直奔波,早就饿了,这会儿吃着凉的杂面饼子也感觉异常美味。 钟秀见她大口的吃着杂面饼并不感觉粗鲁,反而觉得她很真实,跑了这么远的路来找他,肯定都累坏了。 他拿着杂面饼咬了一口,嘴里粗糙的感觉袭来,和他在家里吃的杂面饼子不是一个味啊!这么粗糙的食物她怎么能吃的津津有味?也不怕拉嗓子。 邓蕙见他吃不下去,劝道:“先将就着吃一点,早上进城吃扯面。” 钟秀皱着眉说:“这户人家做的杂面饼子怎么这般难吃,娘做的杂面饼子都比这好吃的多。” “娘做的杂面饼子没掺米糠,嚼着没这么粗糙,许多贫寒的人家做杂面饼子都掺米糠,还能省些粮食。” “这么看来咱家过的日子还是富足的。” “那当然了,咱们家在村里算富户了。快吃吧,吃完好睡,一早还赶路了。” “嗯。” 钟秀细嚼慢咽,吃了一个杂面饼子就不想再吃了。 两人漱了口,在农户家里将就一晚上。 虽然现在天气变暖和了,夜里还是有些凉的。农户家没有多余的床给他们睡,把草席铺在地上,盖的被子也是又小又薄,两个人都盖不住。 钟秀翻个身,邓蕙身上盖的被子都被他卷走了。 邓蕙道:“你过来点儿,离那么远干什么?我都没被子盖了。” 钟秀又翻过来面朝她:“这被子太小了,不够两个人盖的。” “咱们将就一下吧,你过来点儿。” 钟秀往邓蕙身边挪了挪,两人重新盖好被子。 次日早上,钟秀睡的暖洋洋的,仿佛置身在火炉旁,都不想起来了。 邓蕙看了看外面,天色已经亮了,拍了拍怀里的人,轻声叫他:“钟秀,该起了,咱们还要赶路了。” 钟秀迷糊的睁开眼,入眼的是邓蕙英气的眉眼,他则以一种怪异的姿态窝在她怀里,他涨红了脸,连忙坐起来背对着她。 邓蕙站起来道:“咱们该赶路了,我去问问这村里有没有牛车。” “我和你一起去。” “好,一起去。” 邓蕙朝他伸出手,钟秀抓住她的手站起来。 两人一起去问了借住的人家,得知村里有牛车,邓蕙和主人家道了谢,带着钟秀去坐牛车。 一个时辰后,邓蕙和钟秀从牛车上下来,两人顺利进了城。 邓蕙先带钟秀去吃了碗扯面才往客栈走去。 客栈门口,邓蔚正焦急的探着头看向前方。等了一会儿,他失望的走进客栈。 邓勇正坐在大堂里喝茶,见儿子灰溜溜的进来了,宽慰道:“你不用老去外面看,你姐该回来时就回来了。” 邓蔚见老爹还自在的喝茶,奇怪的问道:“爹,你不是最关心姐吗?姐都一晚上没回来,你不担心吗?” 邓勇看了儿子一眼,他能不担心吗?再担心也得沉住气,女儿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有多大本事他知道,他也相信女儿能平安回来。 “安安心心等着,你姐说不定还能把你姐夫带回来。” 邓蔚给自己倒了杯茶,在没见到他姐和姐夫前,他心里始终七上八下,喝茶时眼神一直往门口瞟。 父子俩喝完一壶茶,邓蔚突然站起来往门口跑,“姐,姐夫,你们回来了。” 邓勇见女儿把女婿也带回来了,总算放心了,这几天的辛苦没白费。 邓蕙拉着钟秀进了客栈,“爹,小蔚,我们回来了。” 邓勇站起来走上前,拉着钟秀看了看道:“回来了就好,没受罪吧?” 钟秀摇摇头:“朱小姐绑走我倒没虐待我,让爹娘担心了。” 邓勇想起家里的妻子,着急的说:“咱得赶紧回家,这几天你娘自己在家里,肯定吃不好睡不好的,咱们早点儿回去让你娘放心。” 钟秀点点头。 邓蕙去柜台找掌柜的退房,入住的时候付了五两银子的定钱,退房时,掌柜的退给邓蕙三十文钱。 爷几个出了城,直接租了辆牛车回家。 钟氏这几天食不下咽,夜不能寐,每日都要往村口跑几趟,去等丈夫和儿女们。这会儿也不例外,早饭随便吃了一口,就来村口看看。 村口还有两个妇人聊天,看见钟氏来了,一个妇人和她闲聊,“她婶子,我这几天怎么没看见你们家人呢?” 钟氏笑了笑说:“吴嫂子,你这说的,我不是人吗?” 吴嫂子笑着拍了下自己的嘴:“她婶子,你瞧我这嘴不会说话,我是说,没看见你家那口子和你们家的蕙丫头和蔚小子。” 钟氏心里虽然担心家里人,面上却云淡风轻,家丑不可外扬,村里人大多朴实,也有个别爱说三道四,看别人家里笑话的,她可不会让人看她们家的笑话。 “我家那口子这几天带着孩子们进山挖药材了,趁着这会儿田里不忙赚个零用钱。” 吴嫂子旁边的妇人道:“嫂子家还缺零用钱啊!嫂子家过的日子在咱们村里都数一数二的。” 钟氏说:“谁还嫌钱多啊?赶上家里有个事,那花银子如流水,就说我家蕙蕙年前招婿吧,攒的银子正好都用来办喜事了。” 吴嫂子点头道:“可不是吗?不过你家的席面办的真好,肉多油水足,我从你家坐完席回家拉了两天肚子。” 吴嫂子说完笑了起来,又道:“平时素的吃多了,吃油大了肠胃就不行了。” 钟氏也跟着笑,“你这么说还怪我席面办的太好?那天就该给你吃些杂粮饼子。” “那可不行,好不容易赶上油水足的席面,我就是拉肚子也乐意。” 她旁边的妇人指着前面的牛车道:“唉,那好像是蕙丫头和女婿。” 钟氏往大路上看去,果然是女儿和女婿,丈夫和儿子也在牛车上。她长长了出了口气,这几天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 钟氏和吴嫂子她们说:“我不和你们聊了,我家当家的回来了,我去迎迎他们。” 第77章 赔礼 牛车还没停稳,邓勇和邓蔚就先后跳牛车。 邓蔚跑到钟氏跟前挽着她的胳膊说:“娘,我们都回来了。” 钟氏欣慰道:“回来了就好。咱们回家,中午杀只鸡炖上。” 邓蕙和钟秀先后下了牛车,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回到家里。 邓勇简单的给钟氏说了这几天在城里发生的事。 邓蕙把剩下的银子给钟氏,“娘,你给我的二十两银子就剩这些了。” 钟秀略带愧疚道:“让爹娘担心了,还花了这么多银子。” 钟氏拿着银子满不在乎的说:“能把你找回来就好,花点银子算什么?你别往心里去,是那朱家不讲理,办的这都什么事儿啊?” 邓蔚也安慰钟秀:“姐夫,这本来就不怪你,也不知道朱家人都咋想的?家财万贯还办这糊涂事儿。” 钟氏担忧的问:“那朱家不会再找咱们家麻烦了吧?” 邓勇道:“应该不会了,他们父女也不像多坏的人,这次绑了钟秀去倒没为难他。朱老爷在城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这事儿要传出去,他脸上也无光,应该不会再使同样的伎俩。” “那就好。这朱老爷也是,她女儿不懂事,他也跟着胡来。” 邓勇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同为父母,我能理解他为什么这么做,只是不认同他的做法。” 钟氏想了想,是那么回事,当初她和丈夫为了女儿的亲事不也操碎了心。 “那这事就算了,不跟他们计较。” 邓勇安抚妻子:“咱们不惹事也不怕事儿,那朱老爷要是再胡来,我也给他点儿教训尝尝。” “好了,这事就算过去了,中午杀只鸡给女婿补补。”钟氏轻松的说。 “多谢娘,这几日没吃到娘做的饭,我都食不知味。”钟秀道。 钟氏催着丈夫:“你快杀鸡去。”说罢又笑着对儿女们说:“你们这几日辛苦了,都回屋歇着,鸡炖好了叫你们。” 邓蕙和钟秀回到他们院子里,两人一商量,都想先洗个澡。 邓蕙让钟秀去烧热水,她再去挑几桶水回来。 钟秀沐浴完往他的小榻上一躺,满足的长吸一口气,果然还是在家里舒服。 “你几时学会弹琴的?” 邓蕙的脸突然出现在他眼前,他连忙坐起来,“我也不记得,反正就是会。” 邓蕙坐着榻边说:“我看你和朱小姐相处的还挺愉快的。” 钟秀急忙解释:“没有的事儿,你别误会,我那就是应付她,好让她放松戒备,我才能寻找机会逃跑。” “算你有良心,没有枉费我这几天的辛劳。” “你快去沐浴吧,洗完早些休息。” “你盖好被子,我去沐浴了。” 邓蕙把洗澡水倒掉,把浴桶搬去对面的房间洗澡。 她刚沐浴完,邓蔚就来喊他们去用饭。 邓蕙和钟秀吃过午饭就回他们院子里休息了。 邓蕙这几天都没睡好,沾枕头就着。 钟秀还想和她聊几句,见她睡着了,叫了她几声都没听到她回话。他偷偷下了床,蹲在床边看着她的睡颜,用手指轻轻戳了戳她的脸。 她突然睁开眼睛,钟秀吓的一屁股坐在地上,“你没睡着啊?” 邓蕙微微一笑,轻声说:“我睡觉轻,你蹲在床边干什么?想和我睡床上?” “没、没有。你赶紧睡吧。” 他慌乱的站起来往榻上去,脚下一滑,半边身子扑倒在榻上。 邓蕙从床上下来去扶他,“你小心点儿,没摔疼吧?” 他被扶着站起来,嘴硬道:“我没事,你快去睡吧。” “真没事?” “没事。” 邓蕙重新回到床上睡觉。 钟秀躺在榻上,在被子揉着腰,刚才在榻上搁了一下还挺疼。 次日早上,大门外有人叩门,旺财朝门口狂叫不已。 邓勇打开大门一看,当即又要把大门关上。 朱老爷连忙伸手扶住大门,朝邓勇笑道:“邓兄,别着急关门啊!在下今日上门是来赔罪的。” 邓勇沉着脸问:“你来干什么?还想打我们家女婿的主意?” 朱老爷急忙解释:“没有、没有,我这次是来赔罪的,上次的事是我的不对,是我一时想歪了,还望邓兄见谅。” 朱老爷顺势把大门推开一点,喊身边的小厮把带来的礼送进去。 小厮顺着门缝把礼物塞进去。 朱老爷趁机说:“邓兄,上次的不愉快咱们就过去了,邓兄下次来城里一定要来我府上喝杯茶,在下告辞了。” 朱老爷不等邓勇说话就匆忙上了马车,让车夫赶紧走。 邓勇打开大门走出去,看着疾驰而过的马车,心想:不愧是生意人,处事圆滑,也不随意与人结仇。 钟氏走过来拿起地上的一个木盒问:“这是什么?” 邓勇说:“朱老爷送来的。” 钟氏不明所以:“他为什么要给咱们送礼?闹成这样还好意思上门,你咋还收了呢?” 邓勇走进院子把大门关好。 “朱老爷是生意人,为人处事自然要比咱们多考虑些,他送礼来无非就是不想跟咱们结仇,也是封咱们的口,怕咱们去衙门告他。” “那这些礼咱们能收吗?”钟氏问。 “先拿进去吧。” 邓蕙从他们院子过来问:“爹、娘,刚才谁来了?” 邓勇道:“朱老爷来赔罪,还给带了这些礼。” 钟氏打开手里的木盒子,惊讶的说:“这礼有些贵重了。” 邓蕙凑近去看,里面装着一柄银如意,的确有点儿贵重。 邓勇看了看其他的物品,两包茶叶、四包点心,还有两本书。他说:“这朱老爷的确精明,收下吧,不碍事。” 钟氏马上拿了茶叶和两包点心给邓蕙:“拿去你们院儿,给女婿泡茶喝。” 邓勇把两本书也塞给邓蕙,“这两本书也给女婿拿过去,他无聊的时候能看看。” 邓蕙拿着东西回到他们院子里。 钟秀正在写字帖,邓蕙把东西放下,坐在他对面看他写字。 “刚才谁来了?” “朱老爷,听爹说是来赔罪的,还带了礼物来,送完礼匆匆忙忙走了。” “嗯。” 她看着他的手出神,没想到他还会弹琴,那日朱小姐说的话回响在邓蕙脑中,他喜欢弹琴,喜欢看书,喜欢山珍海味,锦衣华服…… 第78章 买琴 邓蕙发呆之际,钟秀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想什么了?” 邓蕙回神,对他笑了笑:“没事,看你写字不觉看入迷了。” 钟秀的唇角微扬,露出浅浅的笑意,把字帖给她,“照着练。” “哦。” 邓蕙把朱老爷送来的两本书拿给他,“这是朱老爷送来的赔礼,爹让你无聊的时候看看,还有两包茶叶,娘让你泡茶喝。” 钟秀拿着两本书都翻了几页,把书放在案几上。 邓蕙问:“这书不好看吗?” 他说:“这两本书我都看过了。” “看过了啊!那拿给小蔚看吧。” 钟秀拿起两包茶叶打开看了看,茶叶不错,两包都是今年刚采摘的春茶。 “你怎么还不练字?”他看着她问。 “知道了,这就练字。” 邓蕙拿了张纸放好,提笔蘸墨,照着钟秀新写的字帖练习。 钟秀放下茶叶,坐在她身旁说:“好好写,开头的字都写的歪歪扭扭。” 他握住她的手,认真的教她写字。 一个时辰后,邓蕙放下笔,开心的说:“今日练字的时辰到了。” 钟秀拿起她写的几页字看了看,比她刚开始练字时好太多了,他放下纸说:“和我去桃林。” “我喝杯茶就去。” 邓蕙给自己倒了杯钟秀刚才泡的茶,喝完放下杯子说:“走吧。” 钟秀去外面拿了个篮子,和邓蕙一起去桃林摘桃花。 这时节桃花开的正好,在桃林玩的人不少,大人小孩都有,还在桃林里绑上了秋千,好几个孩子排着队等着玩秋千。 邓蕙摘着桃花朝钟秀看去,只见他长身玉立,正够着一枝桃花采摘,一头秀发上还沾着几片花瓣。 两人采了一篮子桃花回家了。 下午,邓蕙把她打猎的利器都拿出来磨。 钟秀见她忙着磨刀,蹲在她跟前问:“你要进山打猎?” 邓蕙说:“我明天进趟山,最迟后天就回来。” 钟秀不高兴的说:“你还要夜不归宿?” 邓蕙磨好匕首,对他笑笑,“太晚了我就不回来了,在刘婶家借宿一宿,你放心吧,我又不在山里过夜。” “那我和你一起去。” “天气暖和了,山里蛇多,你不怕啊?” “不是有你在吗?我不怕。” “你好好在家待着,没准我下午就回来了,一来一去那么远的路,我也舍不得你遭罪,你没事就煮煮茶,和小蔚下下棋。” 钟秀听了她的话心里美滋滋的,她说她舍不得他受罪唉。 “那行吧,你进山小心点儿,最好当天去当天回。” “我知道。” 钟秀看着邓蕙打磨箭头,盯着她的手看了会儿,站起来去摆弄早上摘的桃花。 晚上,邓蕙把要进山带的东西都准备好,比她平时准备的还齐全,干粮也带的充足,够她吃三顿的。 次日五更天,邓蕙准备妥当出门了。 她走后,钟秀也起来了,穿戴好去院子里练武。 辰时,邓蕙到了山脚下,在她常坐的大石上歇脚,吃了几个杂面饼子,喝了几口水就进山了。 钟秀在院子里打了一个时辰的拳,洗漱好后,去了老宅。 一家人吃早食时,钟秀和爹娘提了邓蕙进山的事,说她最迟明天回来,下山太晚就在刘婶家住一宿。 邓勇和钟氏没太在意,女儿是打猎的好手,武艺又高强,她说最迟明日回,那肯定差不了。 他们此时还不知,邓蕙此行的目的是山里的那只大虫。 邓蕙上山后,直奔山林最深处,走着走着,她感觉背后有异动,迅速拔出匕首朝后刺去。 那异动利落的躲开,呲牙咧嘴的朝邓蕙挥舞着爪子。 邓蕙看清她身后的异动,还是个花脸,好像是上次跟着她的那只山魈。 她将匕首归鞘,朝它道:“别跟着我了,万一我一不留神,你的小命就没了。” 邓蕙说完继续寻找老虎的踪迹。 钟秀花了一天时间做好了两罐桃花面脂,给钟氏送了一罐,另一罐放在邓蕙的梳妆台上。 眼看天都黑了,钟秀也没等到邓蕙回来,虽然她提前给他打好招呼,他心里也忍不住失落。 邓蕙不在家,他也没心思烧热水洗漱,打了盆凉水洗漱完歇下了。 他躺在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干脆跑去床上睡,床上宽敞,反正她晚上也不回来。 他拿起邓蕙的被子盖在身上,在床上翻了几次身,过了会儿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家人用早食时,邓勇见女婿无精打采的,宽慰他:“秀儿,你不用担心,蕙蕙那一身本事,进山吃不了亏,她今天肯定能回来。” 邓蔚几口吃完饭,拍拍钟秀的肩膀,“我姐厉害着呢,姐夫不用操心,你要没事干去我屋里找书看,或是自己下棋也行,我得去学堂了。” 邓蔚说完匆忙走了。 钟秀吃完早食回了他们院子,把邓蕙和他的脏衣裳拿出来洗。 张府门口,夏荷无聊的等在外面,她旁边还停着一辆板车。 过了会儿,邓蕙从张府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布袋子,夏荷连忙上前问:“邓姐姐,事情办妥了?” 邓蕙轻松的说:“办妥了,咱们去琴行。” “去琴行?”夏荷疑惑的问。 “嗯,买琴。” 邓蕙说完直接往琴行走去,夏荷想不明白,眼见邓蕙要走远了,连忙拉起板车跟上去。 两人到了琴行,夏荷眼见邓蕙痛快的拿一百两银子买了一把琴,她惊呆了,那是一百两银子啊! “夏荷,走了。” 邓蕙都走出琴行了,没发现夏荷跟上,又回来叫她。 夏荷傻愣愣的跟着邓蕙走出琴行。 两人出城后,夏荷才回过神来,不解的问:“邓姐姐,你买琴做什么?又不当吃,又不当喝的,那可是一百两银子呢。” 邓蕙云淡风轻道:“你姐夫喜欢弹琴。” “姐、姐夫喜欢?” 夏荷在心里嘀咕,“又是姐夫,也不知道姐夫有什么好?让邓姐姐冒着危险进山打老虎,就为了给他买一把琴。” 邓蕙低头沉思,朱小姐凭什么看不起她?她靠着家里的产业过活是她出身好,而她,凭着自己的本事也能让钟秀过上好日子。 第79章 喜欢 傍晚,邓蕙远远看见一个身影等在村口,她大步朝他走去。 钟秀看见邓蕙回来了,心情瞬间变好,朝她跑去。 两人离近了,钟秀不满的说:“你回来的也太晚了,天都快黑了。” “不管多晚,我今天不是回来了吗?咱们回家,我有东西给你。” 邓蕙迫不及待的拉着钟秀往回家跑。 邓蔚见他姐和姐夫回来了,刚想跟上去,被钟氏喊住:“你干什么去?你姐和你姐夫有话说,你跑过去不碍事吗?” 邓蔚想了想,觉得娘亲说的有道理,转身回屋去温习功课了。 邓蕙兴冲冲的拉着钟秀回到她们屋里,放下弓箭,把用麻袋裹着的琴摆在案几上,对他说:“你看看喜欢吗?” 钟秀刚才就看见她腋下夹着东西,竟然是把琴。 “你哪儿来的银子买琴?” “打猎换的银子。” 钟秀拿起琴看了看,打猎换银子,这把琴看着值四十两银子,她要打多少猎物才能买一把琴?除非能打到大型的猛兽。 “你有没有受伤?”他放下琴问。 邓蕙愣了一下,连忙摇头,“没有,我没事。你看看这琴怎么样?我也不懂,听掌柜的说这把琴音质好,我就买了,以后我不在家的时候,你也多个乐趣。” 钟秀用手指拨动了几下琴弦,音质还凑合。 “还可以,多少银子买的?” “一百两。” 钟秀一惊,这把琴值一百两?难道他看错了,他又把琴拿起来,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没错啊!杉木做的琴身,琴弦是常见的丝弦,这把琴怎么值一百两?五十两银子顶天了。琴行的掌柜肯定是看邓蕙不识货,故意高价卖给她。 他放下琴,屈指轻轻敲了敲邓蕙的脑门,“笨,这把琴最多值五十两银子,你是银子没地儿花了?” 邓蕙吃惊道:“竟然相差这么多?那掌柜的不地道,我明天找他去。” 钟秀突然靠近她,盯着她问:“一百两银子,你打的什么猎物能卖到一百两?” 邓蕙讪讪的说:“打了头老虎卖了一百两银子。” 钟秀心中震惊,她这两日未回家,竟是进山打虎去了,就为了给他买把琴? “你……” 他忍不住抱住她,“笨。” 邓蕙被他按到伤口上,疼的倒吸一口凉气。 钟秀察觉到她的异常,松开她担心的问:“你是不是受伤了?” 邓蕙见瞒不过他,老实跟他交代,“一点小伤,已经处理过了,不碍事。” “伤在哪儿?我看看。” “这,不好吧?” 他生气的说:“我们是夫妻,有什么不能看的?” 她无奈说:“伤在后肩上,皮肉伤,真没什么事。” “我看看。” 钟秀固执的非要看她的伤口。 邓蕙只好拉下半边衣裳给他看伤口。 夏荷已经给她上过药,还用细布帮她包扎好了。 钟秀看着细布上渗出的血迹,帮她把衣裳拢上去,从后面拥住她。 “我不喜欢弹琴,你下次要给我买东西能不能先问问我?” “啊?你不喜欢弹琴?” “我都跟你说了,那几日弹琴是和朱小姐周旋,你可别听她胡说。” “那你喜欢什么?” “你要是能经常在家里,我就没什么喜欢的。” 邓蕙心中一喜,高兴的问:“你喜欢我?” “嗯。” “那我以后就少出门,多在家陪你。” “好。” “那这把琴怎么办?” “明天拿去琴行退了。” “好吧!” “饿了吗?” 邓蕙点点头。 “去用饭。” 钟秀松开她,拉起她的手往外走去。 晚上,钟秀重新给邓蕙上了遍药,找来干净的细布把伤口包扎上。 邓蕙刚想上床,就听钟秀说:“你睡里面?” 邓蕙错愕的看着他,“你要跟我睡床上?” 他不悦的说:“我们是夫妻,哪有长期分床睡的道理。” “当初是谁要睡榻的?”邓蕙问道。 钟秀“哼”了一声道:“当初是我要睡榻吗?是你把我赶到榻上去睡的。” 邓蕙想起他们成亲那晚,也不服气道:“你还好意思说,是你不想和我洞房,还要我去睡榻上。” “那等你伤好了咱们圆房。” “啥?” 邓蕙问完感觉自己脸上像着火了似的。 “睡觉。”他说完径自上了床。 邓蕙熄了灯爬上床。 她刚躺下,钟秀就翻个身面朝她,她也转过来面对他。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邓蕙依稀能看见他的眉眼。 “手。” 他突然朝她伸出手。 邓蕙笑了笑,伸出手与他十指相扣。 “睡吧。” 他往邓蕙身边又靠了靠,额头都快抵上她的额头。 “明日不用早起,咱们用过早食再去城里。” “你不早起习武?” “等你伤好了,我和你一起练。” “我看你就是想偷懒。” “那又如何?我还不能和娘子赖会儿床。” “你都有理,睡觉。” 邓蕙闭上眼睛睡觉。 清晨,邓蕙感觉脸上痒,伸手去挠却摸到一片肌肤,她睁开眼睛,眼前是钟秀放大的俊脸。 “你干什么?” 钟秀做贼心虚道:“我看看你醒了没?” 邓蕙见他害羞的小模样,明白过来,“你刚才偷亲我。” “我起床了。” 他羞恼的坐起来。 邓蕙一把扯住他,“跑什么?我们是夫妻,你想亲就亲,怎么跟做贼似的?” “我……” 钟秀一时不知该如何表达。 邓蕙先下手为强,直接把他扑倒,在他脸上亲了几口,最后还在他唇上亲了一口,然后一骨碌跳下床,朝他说:“咱们扯平了,以后想亲我不用偷偷摸摸的。” 她说完就去柜子里找衣裳穿。 钟秀还沉浸在喜悦中,半晌才下床穿衣裳。 邓蕙已经洗漱完了,坐在梳妆台旁,用钟秀给她做的桃花面脂擦脸。 钟秀洗漱完,自觉的拿起篦子给她梳头,没用多久,就给邓蕙梳了个同心髻。 邓蕙等钟秀梳完头发,一起去老宅吃早食。 小夫妻吃早食时,眉来眼去的,钟氏看在眼里,乐在心里,看来要不了多久,家里就能添人了。 邓蔚得知他姐和姐夫要进城,托他们给带两刀纸和两锭墨回来。 钟氏要给邓蕙拿银子,被邓蕙叫住:“娘,你不用给我拿银子,我有,你快坐下用饭。” 钟氏又坐下道:“行,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进城了多在城里玩玩,你们中午就在城里吃饭,我就不给你们留饭了。” 小夫妻相互看了一眼,邓蕙说:“知道了。” 第80章 店大欺客 邓蕙和钟秀用过早食回了他们院子里。 两人用隔夜的茶水漱了口,邓蕙从柜子里取了块碎银和十几个铜钱。 钟秀拿上琴,两人携手去村口等牛车。 他们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牛车来,钟秀和邓蕙商量:“去琴行退了琴,咱们也买辆牛车,每次进城都要等半天。” “好啊!”邓蕙赞成道。 钟秀想了想又说:“还是不买牛车,买马车。马儿还能骑,你要想进山打猎,也不用走那么远的路,骑马去,到了山下把马拴在刘婶家里。” 邓蕙思索片刻道:“买马也行,咱们进城也方便。” “那咱们就买马。” 两人商量好,又等了快半个时辰,才看见远处一辆牛车朝村口驶来。 牛车在村口停下,牛车上的人下来后,邓蕙和钟秀坐上牛车,史二还想再等了会儿,想多拉两个人。 邓蕙对他说:“史二叔快走吧,村里这会儿没人进城了,你路上没准能再拉两人。” 史二朝村子里瞅了瞅,见没人往这边来,只好赶着牛车朝城里出发。 一个时辰后,牛车到了城门口,邓蕙跳下牛车,把钟秀扶下来,掏出六文钱付了路费,和钟秀一起进了城。 夫妻二人进城后,邓蕙带钟秀去了琴行。 琴行的掌柜的刚出门口透口气,眼尖的看见邓蕙往这边来,身旁还跟着个公子,那公子怀里还抱着把琴,他心虚的跑进店里,对伙计说:“昨天那姑娘找回来了,你就说我今日身体抱恙,在家休养,店里的事你做不得主。” 掌柜的说完匆忙躲进店里的暗房。 伙计等他进了暗房后嗤笑一声,他都不太瞧的上他家新来的掌柜,对店里一窍不通,还克扣他的工钱,要不是活计不好找,他早不干了。 邓蕙和钟秀走进琴行,邓蕙朝伙计问:“小二哥,你们掌柜的呢?” 伙计朝邓蕙笑道:“掌柜的今日身体抱恙,在家里休养。” 邓蕙转头看向钟秀,遗憾的说:“咱们今日来的不巧,掌柜的不在店里。” 钟秀冲她温柔的笑了下说:“无妨,伙计不是在吗?再说了,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这么大的琴行总不会为了区区几十两银子关门闭店吧。” 钟秀对伙计道:“小二哥,我今日是来退货的,小二哥可否让人去掌柜的家中捎个信儿?” 伙计看向暗门的方向说:“我也不知道掌柜的家住哪里,不能为公子分忧,还请公子见谅。” 钟秀顺着伙计的视线看去,清“哼”一声,“内子一百两银子买了把劣质琴,你们琴行果真不地道,这把琴卖五十两银子顶天了,你们却张口要一百两银子,也不怕砸了店里的声誉,今日这事不解决,你们店里也别想做生意。” 伙计道:“公子,我就是在店里打杂的,你为难我也没用啊!” “既然掌柜的不在,你即不掌管银钱,我这把琴也退不了,我就换一把琴,我换那把琴。” 钟秀说着指了指那把紫檀木做的琴。 伙计为难道:“这、我也做不了主啊!” 钟秀胸有成竹道:“那把紫檀木做的琴才值一百两银子,我总不能花了银子买了低劣的东西,你要做不了主就叫你们掌柜的来,他要来不了你们店的生意就别做了。” 邓蕙直接把那把紫檀木做的琴取下来,“就这把了,你们掌柜的也太不实诚了,幸好我夫君懂琴,要不然就被他骗了。” 钟秀把手里的琴给伙计,“做生意还是实诚些好。” “夫君,我们走吧。” “嗯。” 两人还没走出琴行,就被叫住。 掌柜的急忙从暗房出来:“两位留步。” 钟秀和邓蕙同时回头,店里的掌柜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两位客人,本店卖出去的琴拒不退换,客人莫要搞错了,把你们手里的琴留下,不然咱们就见官说话。” 钟秀转过身,朝掌柜的道:“好啊!咱们见官说话,你门口可没贴着本店售出商品拒不退换的通告,单凭你红口白牙就能店大欺客?” 掌柜的狡猾的说:“这店里我说了算。柱子,去拿纸笔来,我这就写上告示贴在门口。” 伙计听命去拿纸笔。 钟秀把掌柜的打量了一遍,“你尽管写,墨迹骗不了人。你东家不知道你的所做所为吧?高价把琴卖给不懂行的人,你好从中谋利,坏了店里的名声,你的差事也干不久。” 掌柜的不服气道:“你当你是谁?能让我丢差事?” 这时,一个富家公子走进店里,他摇着折扇道:“哪个是掌柜的?把你们这儿最好的琴拿出来。” 掌柜的去拿邓蕙手里的琴,邓蕙一个闪身,掌柜的扑了个空。 他恼怒道:“青天白日,你们还能白抢不成?” 邓蕙说:“我们花银子买的,怎么算是白抢?倒是你,又想忽悠这位公子?” 进来的公子不明所以,问道:“我难道走错了?这是家黑店?” 掌柜的忙道:“不是、不是、公子说笑了,本店童叟无欺。” 钟秀对那公子笑了笑,“公子可懂琴?” 那公子道:“略懂一二。” “那依你所见,这琴行里的琴,哪把琴最好?”钟秀问。 公子在店里看了一圈,看向邓蕙手里的琴,“那位娘子手里拿的那把琴最好。” 钟秀笑了笑,从货架最下面拿起一把不起眼的琴,对伙计道:“麻烦小二哥取些清水来。” 伙计不明所以,还是依言去取清水,等他端来一盆清水,钟秀从怀里掏出手帕,沾上清水擦拭琴身,如此反复数遍,他手里的琴变了个样。 钟秀放下手帕,用手指拨弄了几下琴弦,清脆醇厚的声音传来。 他拿起琴给那公子,“这把琴的琴身乃沉香木所制,琴弦也是上好的丝弦,只是店里的掌柜的不识货,更不懂保养,才使这把琴被埋没了。” 公子拿着琴闻了闻,果然能闻见淡淡的清香。 掌柜的傻眼,他咋不知道店里还有这把沉香木的好琴,上一任掌柜也没跟他说啊! 他谄媚的跟那公子介绍:“没错,这把琴是我们店里最好的琴,公子要是看上了,咱们价格好商量。” 伙计见掌柜的那副德性,看着那把琴若有所思。 第81章 结识 富家公子摸了摸琴身,又拨弄了几下琴弦,问掌柜的:“这琴怎么卖?” 掌柜的谄媚的笑道:“公子既然看上了,价格咱们好说,三百两银子如何?” 富家公子皱眉,“这么贵?” 掌柜的脸上堆满笑:“这把琴可是沉香木做的,公子要是觉得贵,我再让十两,二百九十两银子。” 钟秀讥讽的笑了笑,摇了摇头。 富家公子见钟秀摇头,询问他:“这位公子是行家?你看这把琴价值几何?” 钟秀道:“不超过三十两。” “什么?” 这下不止富家公子,连琴行的掌柜都不可置信的问:“这不是沉香木做的琴吗?怎么会只值三十两银子。” 钟秀从富家公子手里拿过琴,翻开背面,“这么多道裂纹,三十两都不一定卖出去。” 富家公子仔细看着琴身背面,果然有几道细小的裂纹。 钟秀鄙夷的看着掌柜的说:“这裂纹虽然看着不大,里面恐怕已经断裂,若是不小心掉在地上,难保不会摔成两半,不信你试试。” 富家公子听了钟秀的话,指着掌柜的怒骂:“不长眼的狗东西,还真是家黑店。” 掌柜的被骂,把怒气撒在钟秀身上,想动手把他推出店里去。 邓蕙眼疾手快,一把攥住他的手腕,手下一用力,就听掌柜的求饶:“疼疼疼,娘子手下留情。” 富家公子向钟秀施礼道谢:“今日多谢公子仗义,否则我就要被这黑心的掌柜给骗了。” 钟秀回个礼道:“公子客气了,在下也是吃了这黑心掌柜的亏。内子不懂琴,来琴行买了把琴,想给在下一个惊喜,哪知是给了在下一个惊吓,价值四十两的琴卖给内子一百两,在下今日是来琴行退琴的。” 富家公子问:“公子的事可解决了?” 钟秀摇头:“掌柜的说,本店售出的东西不退不换。公子刚才也见到了掌柜的嘴脸,麻烦在公堂之上帮在下做个见证。” “岂有此理。” 富家公子朝掌柜的道:“你赶紧给这位公子退银子,小爷在这梁州城也有些人脉,你若非要刁难这位公子,咱们公堂上见。” 掌柜的眼见今日不退银子不能善了,只好乖乖的把一百两银子退给钟秀。 钟秀拿了银子和富家公子道谢:“今日多谢公子相助。” 富家公子道:“兄台客气了,今日要不是兄台提醒,我也少不得被这黑心掌柜的敲诈。” “既然在下的事已经办成,兄台,咱们就此别过。” “告辞。” 邓蕙松开掌柜的,把那把紫檀木的琴放在柜台上,和钟秀前后走出去。 两人出了琴行,还没走出去多远,那富家公子又追上来叫住他们:“兄台留步。” 邓蕙和钟秀纷纷转过身,富家公子来到他们跟前,对钟秀作揖道:“在下范鸿,有心与兄台结识,不知兄台尊姓大名?” 钟秀回个揖礼:“在下钟秀。” 他说完又向范鸿介绍邓蕙:“这是我娘子邓氏。” 范鸿向邓蕙作揖道:“嫂夫人好。” “范公子。”邓蕙和范鸿见了礼。 范鸿和钟秀说:“钟兄与嫂夫人这会儿可有空闲?咱们去茶楼喝茶。” 钟秀道:“我与娘子这会儿打算去买马,范公子若是得闲,不妨先去茶楼稍坐,我与娘子买了马来茶楼寻你。” 范鸿爽朗的说:“买马这事我熟,我与钟兄和嫂夫人一同去。” “那正好,我正愁怎么挑马呢,范兄,请。” 钟秀做个请的姿势,二人并肩朝骡马市走去。 邓蕙跟在钟秀旁边,见二人挺聊的来,也为钟秀高兴,他有投缘的朋友,也能时常走动,不用天天闷在家里。 范鸿对城里熟悉,在他的领路下,三人很快到了骡马市。 邓蕙把在卖的马儿都看了一遍。 范鸿指着一匹高头大马和钟秀说:“钟兄,那匹马不错,长的高大,耳朵灵活,眼睛也明亮,咱们再去看看马的年龄。” “好。” 范鸿叫来马贩,询问了那匹马的年龄,马贩说那匹马六岁了,还把那匹马牵来给他们看。 马儿的皮毛也光滑,范鸿摸了摸马背,对钟秀道:“钟兄,这马不错。” “范兄果然是识马之人,我看着也不错。” 钟秀询问马贩:“这匹马怎么卖?” 马贩报了价:“这匹马三十五两银子。” 钟秀刚要还价,就听范鸿道:“这马哪里值三十五两银子?也就值三十两银子。” “这、公子,您再给加二两银子我就卖了。”马贩讨价还价道。 “不加,就三十两银子,你要卖就卖,不卖就算。” 范鸿转头对钟秀道:“钟兄,咱们先回家,买马这事不急,骡马市隔几日就会来一批骡马,我让小厮常来盯着些,有合适的马咱再买。” “就依范兄所言。”钟秀配合着说。 马贩急忙说:“两位公子留步,这匹马三十两银子卖给你们了。” 钟秀和范鸿正打算走,两人听马贩这么说,相视一笑。 钟秀道:“范兄,既然来了就别白跑一趟,省得下次还要劳烦你家小厮。” 范鸿看着马贩说:“就按你说的,三十两银子我们买了。” 邓蕙手里拿着一袋银子,从里面取了三十两银子给马贩。 银货两讫后,范鸿又带着他们去钉马掌,买马鞍、马镫、马鞭等马具。 三人跑了好几趟街才买齐马具。 邓蕙心里感叹,幸亏范鸿对城里熟,要不然她和钟秀得多跑好些冤枉路。 眼看到下午了,范鸿陪着他们跑了这么多路,钟秀过意不去,邀他去食肆用饭。 范鸿爽快的答应了,钟秀让他选地方,毕竟他对城里熟悉,肯定也清楚哪家食肆的味道好。 范鸿领着他们去了一家食肆。 邓蕙抬头看了看食肆的牌匾,“风味斋。” 虽然这处位置不属于闹市,但从外面看,里面坐了好几桌,看样子生意不错。 范鸿向他们夫妻介绍:“别看这处食肆位置偏僻,他们家的菜色不错,尤其烤鸭是一绝,故而每日来这里用饭的人也不少。” 里面出来个伙计招呼他们:“范公子快里面请。” 范鸿朝伙计道:“把马儿牵下去喂些草料。” “好嘞。” 邓蕙把马绳给伙计,伙计牵着马绕到后院去喂养。 第82章 学会骑马 范鸿三人刚要走进风味斋,就听身后有人朝他们喊道:“公子,我可算找着你了。” 范鸿不用看就知道是他身边的小厮兴儿。 兴儿很快来到范鸿身侧,“公子,您都出来大半天了,夫人让我来找您回去。” 范鸿道:“你回府上向夫人回话,我与好友在风味斋相聚,过会儿回去。” “是。” 兴儿瞅了钟秀和邓蕙一眼,又走了。 “钟兄,嫂夫人,里面请。” “范兄,请。” 三人走进风味斋。 邓蕙方才在外面就觉得里面生意不错,进来之后,发现里面没空几桌。 范鸿好像对这家食肆很熟悉,直接领他们上了二楼,去了他常坐的位置。 伙计上来询问:“范公子今儿吃点儿什么?” 范鸿道:“今儿我兄弟做东,把你们这儿的菜都报一遍。” “好嘞。” 伙计清了清嗓子,开始报菜名。 钟秀听着伙计报菜名,手指还不时在桌上敲几下。 等伙计报完菜名,钟秀朝伙计道:“粉蒸排骨、豆豉鱼、枸杞煨鸡汤、生炒菜心、荷包豆腐,再来一只烤鸭和一壶竹叶酒。” “好嘞,我这就吩咐厨房去做。” 伙计去厨房吩咐好,给他们泡了壶茶送上来。 一顿饭吃了一个时辰,范鸿好似很喜欢和钟秀谈话,分别时,两人互相都留了家里的住址。 钟秀一手牵着马绳,一手握着邓蕙的手,“咱们去书肆买纸墨。” “嗯,买完纸墨再去棋肆给你买盘围棋。” “好。” 两人买完东西,出城时都快傍晚了。 邓蕙还没骑过马,好在她胆子大,又有功夫在身,在城外的大路上骑了两个来回,渐渐掌握了技巧。 她骑马折返回来,朝钟秀伸出手,“我会骑马了,快上来。” 钟秀握住她的手,邓蕙手上一用力,将钟秀提起来坐在她身后。 “咱们回家喽。” “驾。” 钟秀一只手拿着东西,一只手环抱着她的腰,两人一骑在大路上疾驰。 他们平时坐牛车去城里都要一个多时辰,两人骑马比坐牛车快多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花溪村。 邓蔚在村口探着脑袋,见他们回来了,还骑着马,高兴的跑上去,“姐、姐夫,哪儿来的马?” 邓蕙双腿夹着马腹,一勒缰绳,马儿停了下来。 她朝邓蔚道:“买的。” “这是咱们家的马。”邓蔚惊喜的说。 “是啊!咱们家的马,让爹找木匠再做辆车子,以后咱们一家子进城去耍。” 邓蔚高兴的蹦起来,“太好了。” 钟秀从马上下来,邓蕙也跟着下来。 邓蔚摸摸马背,“让我也骑骑呗。” “行,你上来。” 钟秀道:“小蔚不会骑马,你牵着马走两圈,让他熟悉熟悉,再教他如何骑马。” “知道了。” “我回家把东西放下去。” “嗯。” 钟秀拿着东西回到家里,把纸和墨放进邓蔚屋里,把围棋放到他们院子去,还有小半袋银子塞进柜子里。 他刚走出大门口,碰见钟氏从外面回来,钟氏问:“小蔚说去村口等你们,他没跟着回来?” 钟秀说:“蕙蕙在村口教小蔚骑马。” “骑马?哪儿来的马?”钟氏惊讶的问。 “娘,这事儿说来话长,一会儿蕙蕙回来和您说。” 钟秀说完脚底抹油赶紧溜了,他得去和邓蕙商量商量,怎么和家里说。 邓蔚在邓蕙的指点下,也学会了骑马,此时正高兴的骑着马疾驰在村口的大路上。 钟秀急匆匆来到村口,看着邓蔚远去的背影,和邓蕙说:“买马的事怎么和家里说?” 邓蕙道:“就说我挖到了值钱的药材,换了银子买的马。” 钟秀摇头:“不行,你都没拿值钱的药材去马大夫那儿卖,要是再传到马大夫耳朵里多不好,马大夫教会你辨识药材,你挖了好药材却卖去别处,让人家怎么想。” 邓蕙想了想,他说的也对,问道:“那怎么跟爹娘说?” “就老实说吧!” 邓蕙有点儿为难,爹就不说了,娘肯定免不了数落她。 “老实说也行,不能提我买琴这事,你记住了。” 钟秀知道她是为他好,怕娘怪罪到他身上。 “好。” “还有啊!我可没有受伤,你别瞎说。” “知道了。” 邓蕙看着远处,这么会儿功夫,邓蔚也掌握了骑马技术。 突然,邓蕙感觉脸上一片湿热,刚转过头,就被钟秀在唇上亲了一口。 “注意点儿,在外面了。” “我看了,没人。” 两人眉目传情,甜蜜的手牵着手。 邓蔚骑马跑了两圈,见天色暗了,折返回来,兴奋的说:“姐、姐夫,我会骑马了。” 邓蕙道:“下来吧,咱们回家了。” 没走多远,几人见邓勇朝他们走来,邓蔚高兴的跑向他爹,“爹,我学会骑马了。” “你姐教你的?” “嗯。” 邓勇走过来摸了摸马背,“这马看着不错。”他又看看邓蕙,“想好咋跟你娘说了?” 邓蕙干笑两声:“爹,家里买马不是好事吗?你再找木匠做辆车子,咱们一家子都能去城里玩儿。” 邓勇道:“想的还挺好,咱们都走了,家里的庄稼谁伺候?” “咱们就去城里玩一两天,不碍事的。” 邓蔚也说:“姐说的是,家里的庄稼又不会长腿跑了。明年上元节,咱们一家子都能去城里玩儿。” “赶紧回去吧!让你们娘也看看新买的马。”邓勇催促道。 几人回到家里,钟氏见邓蔚牵着的马,就问:“还真买马了?蕙蕙,你哪儿来的银子买马?” “娘,咱们回屋里说。” 邓蔚把马牵去后院,先拴在一个石墩上。 邓蕙挽着钟氏进屋坐下,清了清嗓子道:“娘,我前两天进山打了头老虎,换了一百两银子。” 钟氏吃了一惊,想想都后怕,“你胆子肥了,敢去打老虎,老虎可吃人呢,是那么好打的吗?你爹都不敢贸然去打虎,你倒好了,一声不吭进山去打老虎,你是真不害怕啊?” 邓勇帮着女儿说话:“那有啥好怕的?咱们蕙蕙初生牛犊不怕虎,再说了,你咋知道我不敢去打老虎?我是没碰上,碰上了也得打了换银子,既然敢当猎人,就不能害怕,得有那股子狠劲。” 第83章 一起进山 钟氏白了丈夫一眼,看着女婿问:“秀儿,蕙蕙进山打虎,你知道吗?” 邓蕙抢先说:“他不知道,我就和他说是进山采草药,他要知道能不跟你们说吗?” 钟氏想了想,也觉得女婿实诚,要是知道蕙蕙进山打虎肯定得跟他们说。 钟秀带着自责道:“爹、娘,是我的错,没察觉到蕙蕙要进山打老虎,要是知道,我也不让她去。” 邓蕙和钟氏说:“娘,我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还剩了些银子,我一会给娘送过来。” 钟氏拉着她看了看,问:“没受伤吧?” “没有,我这不好好的吗?我们还骑马回来的。” 邓勇道:“行了,行了,蕙蕙这不是活蹦乱跳的,这事儿就过去了。” 他又对邓蕙赞扬:“不愧是我闺女,勇气可嘉。” 钟氏说:“银子你和女婿自己留着用,你们将来再有了孩子,少不得花银子的地方。锅里给你们留着饭菜,快去用饭吧。” “娘,我们下午吃的晚,这会儿还不饿,我们先回去了。” “行,回去歇着吧。” 邓蕙和钟秀回到他们院子里。 邓蕙把布袋拿出来,数了数剩下的银子,买马三十两,钉马掌加上马具用了六两银子,请范鸿吃饭用了七两银子,加上笔墨和围棋用去十二两银子,一百两银子如今还剩下四十五两银子。 钟秀就坐在她旁边,双手圈着她,看她数银子。 她数完把银子装进布袋里,蹭了蹭他的脸道:“还剩四十五两银子。” “咱们留五两,剩下的四十两给娘送去,小蔚还在念书,以后花银子的地方更多。” “行,听你的。” 邓蕙从布袋里取出五两银子说:“我给娘送过去。” “嗯。” 钟秀看着邓蕙去了老宅,站起来去厨房烧热水洗漱。 晚上,小夫妻俩洗漱完,钟秀又给邓蕙上了遍药膏,两人躺下后,相拥而眠。 次日,一家人吃过早食后,邓勇父女去后院搭马棚。 钟秀回到他们院里,先写了一页字帖,然后拿出新买的围棋,自己和自己下棋。 邓蕙搭好马棚回他们院子里找钟秀,见他正坐在院子里盯着棋盘沉思,轻轻走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钟秀脸上露出笑容,放下棋子,把她拉到怀里坐下,“偷亲我,我要亲回来。” 邓蕙笑盈盈的看着他,把脸凑近他,“让你亲回来。” 他托着她的下巴,把她的脸转过来正对他,毫不犹豫的亲上她的唇。 半晌后,两人紧紧的抱在一起。 夫妻俩一天都待在一起,练字、下棋,黏黏糊糊的。 第二天,邓翠翠来找邓蕙,让邓蕙带她去山里玩儿,去采野果子。 邓蕙年前承诺带她去玩,刚想答应,钟秀咳嗽一声说:“我也要去。” 邓蕙为难了,一匹马只能坐两个人,咋带这么多人去呢? 钟秀看出她的顾虑,“给马儿套上一辆板车,咱们都能去。” “行,那一起去。” “小蔚明日休沐,也带上他去玩。” “好,把你们都带上。” 邓翠翠高兴的挽着邓蕙的胳膊说:“多谢蕙蕙姐。” “进山别穿好衣裳。” “我知道了。” 邓翠翠待了一会儿就回去了。 钟秀对邓蕙道:“以后进山都要带上我。” 邓蕙摇头:“这可不行,秋季是打猎的旺季,我和爹进山打猎,时常好几天回不来。” “秋季另当别论,你平时进山要带着我去。” 邓蕙笑了笑,捏了捏他白皙细腻的脸,“夏天山里凉快,我可以偶尔带你去玩玩。” 他张嘴去咬她的手,她连忙松手,“又咬我。” “哼。” 她挽着他的胳膊笑道:“我尽量多在家里陪你。” 钟秀闻言眼含笑意,握住她的手说:“练字去。” “我如今都认识好多字了,不用再练了吧?” “不行,你才认识几个字?最起码得把常用的字都认识了。” 邓蕙垂头丧气的被钟秀拉着去练字。 第二天,邓蕙一家人刚用过早食,邓翠翠就来了,背上背着背篓,手里还拿着把锄头,见到邓蕙抱怨:“我是去玩儿的,我娘还让我给她挖些笋子回来。” 邓蕙笑道:“反正也是去一趟,挖春笋也不耽搁咱们玩,我也要挖些春笋回来吃。” 邓勇一早就把马喂了,给他们把马牵出来,还叮嘱邓蕙,进了山,别带他们往深处走。 邓蕙道:“爹,你放心吧,我们不往深处去,下午就回来了。” “进山警觉些。” “我知道。” “我去给你们把板车套上。” 钟秀去了厨房一趟,拿了火折子,用油纸包了些盐和调料带上。 邓勇把板车套在马身上,又检查了一遍绳索,和邓蕙说:“行了,你们去玩儿吧,早去早回。” 钟氏又叮嘱邓蔚和邓翠翠,让他们进山,跟紧邓蕙,不要瞎跑。 两人都和钟氏保证不乱跑,一定跟紧邓蕙。 邓蕙背上弓箭,带上她惯用的打猎用具,一行人坐上马车往白云山赶去, 邓勇和钟氏看着他们走远了,邓勇搂着妻子的肩宽慰:“不用担心,孩子们也得出去玩玩,长时间在家里也闷得慌,蕙蕙连老虎都能打,没什么好担心的。” “我去菜地里看看,前几天点的豇豆出苗了吗?”钟氏道。 “咱们一起去,顺便把菜地里的草除除。” “回去拿上锄头。” “唉。” 夫妻俩去后院拿了农具,把院门一锁下地了。 邓蕙一开始还不太会赶车,马车颠簸的差点儿把邓蔚掉下去。 邓蔚急忙抓稳车檐,朝邓蕙说:“姐,你就不能把马车赶稳当些。” 邓蕙喊道:“路不平,你扶稳了,我也是第一次赶车,得练习练习。” 马车行了一段路,渐渐平稳,没刚才那么颠簸了。 往常邓蕙要走一个半时辰的路,如今半个时辰就到了。 邓蕙直接把马车赶去夏荷家门口,几人下了马车,还没等邓蕙去叫门,夏雪就把门打开了,夏雪见门口来了这么多人,还停着辆马车,询问邓蕙:“邓姐姐,这几位是和邓姐姐一起来的?” 邓蕙点头道:“这几位都是我家里人,今日带他们进山玩。” 夏雪把大门打开,“邓姐姐快进来。” 夏荷放下扫帚,迎上前:“邓姐姐来了。” “嗯。” 邓蕙把马车赶进院子,把马拴在石榴树上,和夏荷两姊妹介绍钟秀、邓蔚和邓翠翠。 第84章 童言无忌 夏荷和夏雪第一次见钟秀,都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夏雪一直以为钟秀身子骨弱,一步三咳嗽那种,没想到不是她想的那样,姐夫不但长的好看,身子骨好像也没那么弱。 夏荷心中感叹:“难怪邓姐姐对姐夫那么好,姐夫这般超凡脱俗的人,看着就与村里的汉子不同,好像就是要被娇养起来的。” 邓蕙见她们姐俩盯着钟秀看,问道:“怎么了?你们姐夫有什么不妥之处?” 夏荷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我们第一次见姐夫,姐夫和邓姐姐真般配。” 夏雪跟着点头道:“我还以为姐夫身子骨不好,竟然不是我想的那样。” 夏荷责怪妹妹:“雪儿,别乱说话。” 夏雪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赶紧捂着嘴。 钟秀笑了笑,说:“无妨,童言无忌。” 邓蕙对夏荷说:“我们进山挖春笋,你去不去?” “去。邓姐姐等我一会儿,我去拿上锄头和背篓。” 夏荷背上背篓,拿上锄头,临走时叮嘱妹妹:“雪儿,你在家看好邓姐姐的马车,等娘回来了让她给马儿喂些草料。” 夏雪听话的点头,“我知道了。姐,你放心去吧,我在家里看家。” “我们走了,你把大门关好。” “我知道。” 一行五人朝山上出发了,到了山脚下,邓蕙折了一根粗树枝给钟秀,又能当拐杖还能当武器。 山腰下的野果、野菜基本都被村里的村民们摘回家了。 邓蕙她们想摘野果子,挖春笋还得往上走。 路上碰见一棵野生枇杷树,树上有成熟的枇杷,邓翠翠和夏荷都去摘枇杷。 邓蔚也背了个背篓来,他赶紧放下背篓和锄头,也去摘枇杷。 钟秀刚想和邓蕙说话,看见一棵树上吊着一条蛇,吓的说话都不利索了,“蛇、蛇,有、有蛇。” 邓翠翠和夏荷都吓一跳,“蛇、蛇在哪儿?” 邓蕙也看见了那条蛇,拔出匕首刚要出手,蛇好像也受了惊吓,呲溜一下窜走了。 她拍拍钟秀的背,“跑了,没什么可怕的,它再敢来吓你,我宰了它给你炖蛇羹吃。” 钟秀连忙摇头:“我才不吃蛇呢。” “那一会儿我给你叉鱼烤来吃。” 钟秀点点头,身子忍不住往邓蕙身边靠。 邓蕙心中无奈,就这还想经常跟她进山,胆子那么小,一条蛇都吓成那样。 “跑了啊!” 邓翠翠和夏荷都松了口气,她们长在乡间,农忙时偶尔也会看见蛇,不是那么怕蛇。两人继续摘枇杷。 邓蔚摘了一捧枇杷给钟秀,“姐夫,吃枇杷。” 钟秀拿了颗枇杷,把皮剥了吃,水分挺足,就是有点儿酸。 “怎么样?甜吗?”邓蕙问。 “有点儿酸。” 邓蔚也吃了颗枇杷,往枇杷树上看了看说:“姐,上面的枇杷个大又红,肯定甜,我上树去摘。” 邓蕙道:“你跟你姐夫待着,我去摘。” “也行,你慢点儿。” 邓蕙利落的爬上树,专找熟透的枇杷摘,夏荷和邓翠翠都在下面接着。 钟秀左顾右盼,邓蕙没在他身旁,他总感觉不安心。 邓蔚边吃枇杷边说:“姐夫放心吧,我姐又没走远,她站那么高,有危险早跳下来了。” 邓蕙把树上熟透的枇杷都摘下来,从树上跳下来。 一行人继续往山上走,碰上能摘的都摘,几人背篓里装了不少山货。 邓蕙领他们到了去年挖冬笋的那片竹林,此时竹林里冒出了许多春笋。 夏荷放下背篓,轻车熟路的拿起锄头去挖春笋,邓翠翠和邓蔚见状,也都放下背篓,和夏荷一起挖春笋。 邓蕙掏出弹弓,对准树上的一只斑鸠,刚要下手就被钟秀给按住,“那么可爱的鸟儿,身上还没二两肉,打它干什么?” “呃,好吧!咱不打它。”邓蕙收回弹弓。 “吃兔子吗?我给你打两只野兔。”邓蕙问。 “嗯。”这回他倒没反对。 邓蕙在附近搜索猎物,还真被她发现一只野兔,她迅速搭弓射箭,野兔被射中,她走过去捡起野兔又折返回来。 “一会儿给你烤着吃。” “嗯。” 夏荷三人挖了些春笋,把背篓装满就没再挖了。 邓蕙带着他们往山下走,领他们去有水的地方。 夏荷得知要在外面野餐,碰上野葱还拔了一把丢进背篓。邓蕙顺手又打了只野兔。 一行人到了有水的地方,都纷纷松懈下来,把背篓放下来。 邓蕙割了根竹子,用匕首把一头削尖,然后把匕首给邓蔚,让他先处理兔子。 夏荷和邓翠翠结伴在附近捡些枯树枝。 邓蕙拿着削尖的竹竿,聚精会神的盯着水里。 钟秀看她叉鱼,安静的待在她身边。 突然,邓蕙动了,拿着竹竿使劲叉向水里,等她拿起来竹竿时,上面插着一条大鱼。 钟秀崇拜的看着她,夸赞道:“厉害,我娘子真了不起。” 邓蕙被她夸的不好意思,“就叉条鱼而已,没什么了不起的。” “别人还叉不上来鱼呢,我娘子就是厉害。” 邓蕙听他夸赞心里还是很高兴的,把鱼取下来,丢给邓蔚,让他把鱼也处理了。 她拿着竹竿继续叉鱼,接连又叉了好几条鱼上来。 邓蔚提醒她:“姐,这些鱼和野兔够咱们吃了,不用再叉鱼了。” “行吧!” 邓蕙丢下竹竿,和邓蔚一起处理野味。 邓翠翠和夏荷捡了好多柴火过来,要生火时,夏荷犯难道:“没拿火石。” “我带了火折子。”钟秀从袖子里取出火折子给她。 夏荷拿着火折子高兴的说:“姐夫真细心,连火折子都带了。” 邓蔚看向钟秀问:“姐夫,带盐来了吗?” “当然带了。” 钟秀取出一小包盐给邓蔚。 邓蔚接过盐道:“还是姐夫准备的周到,没盐烤出来的食物也不好吃。” “我还带了调料。” 钟秀说着把一小包调料给邓蔚。 邓蔚打开一看,花椒、桂皮都有,对他竖个大拇指,“高明。” “一会儿连野葱一起塞进鱼肚子里烤。” “知道了。”邓蔚把调料重新包备用。 夏荷点燃火堆,和邓翠翠一起去洗了些野果。 邓蕙很快处理好鱼和野兔,一群人围着火堆烤东西吃。 第85章 期待 就在大家的食物烤熟准备享用时,一个黑影突然窜过来,蹲在邓蕙面前,把邓蔚几人吓了一跳。 夏荷虽然见过那只山魈两次,这会儿见着还是有点儿害怕。 邓翠翠被吓的尖叫,夏荷离她最近,出声安慰道:“别怕,它不伤人,我都见过它两次了,这不好好的。” 邓翠翠听夏荷这么说,心里的害怕减少了几分。 邓蕙把烤好的野兔丢给面前山魈,“离远点儿,你吓到人了。” 山魈灵巧的接住野兔,窜上一棵大树。 钟秀此时还攥着邓蕙的衣角,见那只山魈窜走了,松开她的衣角,“蕙蕙,那是山魈?” 邓蕙诧异的问:“你没进过山,怎么认识山魈?” “应该是在杂书上看过。” “那只山魈帮过我,上次进山打虎,还是它帮我寻到的老虎。” “据说山魈灵性,能听懂人语,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邓蔚往山魈藏身的树上看了一眼,他还是第一次见到长的这么奇怪的动物。 邓蕙对几人道:“鱼烤好了,都赶紧吃,吃完好下山。” “哦。” 邓蕙把另一只烤好的兔子给大家分着吃,钟秀把烤好的鱼拿给邓蕙,两人合吃一条鱼。 一行人野餐一顿后,把火堆熄灭,背上背篓下山去了。 刘婶回到家听说邓蕙的相公也来了,一下午除了给马儿割了些草料回来,哪儿都没去,就想看看她相公长啥样。这会儿见到人心里才踏实,觉得他和邓蕙挺般配的,身子骨也不弱,两人看着感情很好,看来是她想多了。 “蕙蕙,你们快上屋里坐。” 刘婶对邓蕙说完又吩咐夏雪:“雪儿,快去把饭菜端上去。” 邓蕙道:“刘婶不必麻烦了,我们在山上烤了鱼吃,这会儿准备走了。” “我听雪儿说你们来了,饭菜都给你做上的,吃了饭再走。” 邓蕙摇头:“刘婶,真不用了,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家了。” “那你们路上小心点儿。” “我知道。” 邓蕙把马车赶出去,告别刘婶一家,等钟秀他们坐上马车,赶着马车回花溪村。 半路上,一个身着玄色衣衫的男子与他们擦身而过。 玄色衣衫的男子骑马行过一段路,突然勒住缰绳,调转马头,朝邓蕙他们的马车上看去,片刻后,男子打马往城里赶去。 邓蕙赶着马车回到花溪村。 村口几个妇人在闲聊,钟氏和大伯母也在其中。 邓蕙把马车停稳,大伯母和钟氏走过来,另外两个妇人也围过来看邓蕙她们采的山货。 钟氏慷慨的从自家背篓里取了些春笋出来,让那两个妇人带回去尝尝鲜。 其中一个妇人还不客气的向钟氏要了些野果子回去,说是哄自家小孙子。 钟氏也大方,给她们每人又拿了点儿野果子,然后朝邓蕙说:“你们先回去吧。” 邓蕙赶着马车进了村,到了大伯家,邓蕙停下马车,看着邓翠翠回了家,才赶着马车往村尾去。 三人到家后,邓蔚把背篓背去厨房,邓蕙把板车卸下来,把马儿牵到马厩里去。 钟秀把邓蕙的弓箭放去他们院里,然后去马厩找她。 邓蕙正给马儿喂草料,突然被钟秀从身后抱住。 她看着他的侧脸笑问:“今天累不累?” “不累,就爬个山,夏雪那个小丫头小看我也就罢了,你也小看我?” “没有,我怎么会小看你。” “真的?” 邓蕙连忙点头,“当然是真的,我小看你不是小看我自己吗?” 钟秀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我去给你煮茶。” “嗯。” 邓蕙喂完马,洗了把手回了她们院子里。 钟秀已经在院子里煮上茶,还一边和邓蔚下棋。 邓蕙走过去,坐在一旁看他们下棋。 钟秀见她来了,快速下完一盘棋,邓蔚长叹一声,“姐夫,你是不是着急赶我走?” “天也不早了,喝杯茶就赶紧回去歇着吧。” 正好茶也煮好了,钟秀给先邓蕙倒了杯茶,还叮嘱她小心烫,其次才给邓蔚倒上茶。 邓蔚端起茶杯吹了吹,几口喝完放下茶杯,“我走了。” 邓蕙和钟秀相视一笑,两人悠闲的品茗,看晚霞。 晚上,钟秀给邓蕙上药,看着她的伤口神奇的说:“伤口好的真快,都结痂了。” “我体质好,又是皮肉伤,当然好的快。” 邓蕙突然拢上衣裳,将钟秀按坐在床上,坐在他腿上,搂着他的脖子,期待的说:“你说等我伤好了就圆房,我的伤已经好了,咱们今天就圆房。” 钟秀脸红心跳,喉结动了动,“圆房也得准备一下,咱们交杯酒也没喝,还得再买一对喜烛。” “还有娘给的小册子,你放哪儿了?咱们一起看。” “压箱底儿了,等咱们洞房那天看。” “咱们明天就进城买喜烛,家里有酒,明天晚上就洞房。” 邓蕙说完又羞又喜,搂着钟秀的脖子,把脸埋在他脖颈里。 钟秀把脸贴在她额头上,又亲了亲她的额头,满心期待明天晚上。 次日,夫妻俩早早醒了,一起在院子里练武。 钟秀练着练着突然抱住她,邓蕙一脚踩在他的脚背上,胳膊肘朝后一击,正中他的软肋。 钟秀吃疼,连忙松开手,“你谋杀亲夫啊?” “我都没用力,顺便教你被别人挟制怎么脱身。” “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 “那倒不必,咱们夫妻之间,不用言谢。” 邓蕙上前挽着他的胳膊,帮他揉揉腰,“今天就练到这儿,我去烧热水洗漱。” “一起去。” 两人洗漱完,钟秀给她梳了个同心髻,邓蕙照了照镜子道:“这几天都梳的一种发髻。” “同心髻,寓意好。” 邓蕙笑了笑,“那你以后就给我梳同心髻。” “嗯。” 钟秀拿着篦子给自己梳头,邓蕙凑上前,“我帮你梳头。” “你自己的头都梳不好,还给我梳头。” “给自己梳和给别人梳不一样,我试试嘛。” 钟秀把篦子给她,“别给我梳你那种丑不拉几的发髻。” “我知道。” 邓蕙拿着篦子,拉着他坐在铜镜前,用篦子给他梳头。 第86章 落空 邓蕙按照钟秀常梳的发髻给他梳头,梳好把银簪给他戴上,在他耳畔问:“怎么样?我梳的还不错吧?” 钟秀对着铜镜看了看说:“勉强能看吧!” “走吧,去老宅。” 钟氏已经做好了早食,见他们小两口来了,盛了几碗米粥端上桌。 小两口吃过早食,邓蕙回她们院子里拿了二两银子,和爹娘打了声招呼就要去城里。 钟氏嘀咕:“咋又要去城里,一天天的不着家。 邓勇对女儿、女婿一挥手,“去吧、去吧,好好玩儿。” 邓蕙把马牵出来,两人骑上马往城里赶去。 邓勇见他们疾驰远去,一回头就对上自家媳妇不高兴的样子,搂着她往院子里走,“小两口正是黏糊的时候,也是好玩儿的时候,就让他们玩儿去,等将来有了孩子,他们想玩都没功夫去。” 钟氏不赞成道:“咋没功夫去?咱俩不都没事儿吗?就不能给他们带带孩子?” “能,当然能了,现在不是还没有吗?就随他们去,让他们好好玩玩,再说刚买了马,总得骑出去溜溜。” 钟氏没搭话,往厨房走去,邓勇忙问:“去厨房干什么?” “串门子去。” 钟氏拿了个小篮子,往里面捡了点儿春笋和木耳,挎着篮子去六弟妹家串门子。 阳光明媚,微风轻拂,邓蕙和钟秀二人共骑一匹马,奔驰在田间的大道上,两旁的农田里,早开的油菜花一夜之间冒出头,引来勤劳的小蜜蜂光顾。 钟秀搂着邓蕙,此时的心情也像今日的阳光般明媚。 半个时辰后,两人进了城,买完喜烛也没耽搁,直接回家了。 城门口,一个身着玄衣的男子正欲打马离开,忽然看见一个背影越过他,骑在马上一闪而过,他盯着那道背影越看越眼熟,急忙扬鞭去追。 邓蕙一路快马加鞭,半个时辰就到了家门口。 大门口停了辆驴车,院门半开着,邓蕙见这辆驴车看着眼熟。 钟秀从马上下来,往自家院子里瞅了瞅,“家里来客人了?” “回家说。” 邓蕙叹了口气从马上下来,牵着马进了自家院子。 钟秀感觉到她没有了刚才的好心情,拿着喜烛跟上去。 果然,邓蕙刚走进院子,就听见堂屋里交谈的声音。 钟氏听见马蹄声从厨房出来,惊讶的问:“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买了东西就回来了。” “我再多做两个菜。”钟氏转身又回了厨房。 钟秀对邓蕙说:“我先回咱们院里。” “嗯。” 邓蕙把马牵去马厩,拴好马去了厨房。 “娘,家里谁来了?” “白云村的村长,来家里请你们爷俩去帮忙。” “山上有猛兽下来?” “说是山上下来一群野猪糟蹋庄稼,请你们爷俩去除害。” “难怪我看着家门口的驴车眼熟。” 邓蕙心中失落,看来今天晚上的洞房是不成了。 钟氏见她发愣,吩咐道:“蕙蕙,往灶膛里添柴。” “好。” 邓蕙坐在灶台边,往灶膛里面添了几根油菜杆。 中午,邓勇留白云村的村长和他小儿子在家里用饭。 白云村的村长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这几年没少和邓勇打交道,山里要是有猛兽下山,他都是来请邓勇去除害。 钟秀也得知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心里像被浇了盆凉水,食不知味。 邓蕙看出他不高兴,用过饭对邓勇说:“爹,我回去准备一下。” 邓勇道:“去吧,我也得收拾一下。” 邓蕙拉着钟秀回了他们院子里。 进屋后,她拉起他的双手,歉然的说:“野猪群下山祸害庄稼,我和爹下午要去白云山除害。” 他不高兴的问:“什么时候回来?” “短则一两天,多则三五日。” “你小心点儿,别再受伤了。” “我知道。” 她温柔的望着他,“等我回来。” “嗯。” 他拧着眉头把她拥在怀里。 两人温存了一会儿,邓蕙推开钟秀,“我去老宅了,你在家无聊就煮茶、下棋,或是进城找范公子叙旧,小蔚下学了也可以让他陪你。” “嗯。” “我去准备一下。” “我帮你。” 邓蕙找出她进山的衣裳换上,把买喜烛剩的银子都装进钱袋里,还不忘和他叮咛,“银子就在柜子里放着,你花用时自己拿,用完了我再去赚就是。” “知道了。” 钟秀把她打猎的工具都拿出来,箭矢还多拿了几支。 邓蕙收拾利落,在钟秀脸上亲了一口,“我走了。” “早点儿回来。” “知道了。” “我送你出门。” “好。” 两人携手去了老宅。 邓勇他们都等着邓蕙了,见她收拾好过来了,纷纷往外走。 钟秀把邓蕙送出去,看她坐上驴车走远了,才转身回了他们院子里。 他回到屋里,看见床上邓蕙换下来的衣裳,随手收拾了,把她之前换下来的脏衣裳也一起拿到院子里去洗。 厨房水缸里的水还有多半缸,钟秀觉得不够用,就挑起水桶去打水。 钟氏刚从后院出来,看见女婿挑着水桶要去打水,忙道:“秀儿,打水时小心点儿。” “娘,我知道。” “水井离咱家不远,就在那边。” 钟氏还给他指了指水井的方向。 “娘,蕙蕙领我去过。” “那你小心点儿。” “嗯。” 钟秀挑着水桶出门了。 村里两个过路的村民看见钟秀挑着水桶都很稀奇,他们从没见过邓家的这个上门女婿挑过水,更何况下田干活了。 这会儿没人打水,村里人一般早上或下午来挑水,中午打水的人少。 钟秀用井绳把水桶拴好,摇着轱辘把水桶放下去打水,等他打满一桶水上来,刚要去提,一只有力的手臂抢先把水桶提上来。 钟秀扭头看向帮他提水的人,眼前这人一身玄色衣裳,二十来岁,长得倒挺周正,不像坏人,此人正神情激动的看着他,张嘴结舌,“公、公子。” “多谢。” 钟秀不知他为何激动,他又不认识他,钟秀把水桶上的井绳解下来,绑在另一只空桶上。 玄衣男子单膝跪地,“公子,墨风来迟,让您受苦了。” 钟秀被他吓了一跳,闪身躲开,“你认错人了,兄台别妨碍在下取水,在下取完水还有活计要干。” 第87章 墨风 墨风不可思议,他们家公子这是怎么了?好似不认识他了。 “七公子,我是墨风啊。” “你是谁与我有关吗?都说了你认错人了。” 钟秀说完不再理他,把另一桶水打上来,拿起扁担就要去挑水。 墨风连忙去抢扁担,“公子,您怎么能干这等粗活,属下为公子效劳。” 钟秀心里起疑,难道这个人认识他?他现在只想和蕙蕙在一起,管他以前是谁呢?他可不想和蕙蕙分开,也不能听他的一面之词,万一他是骗子呢。 “你放手,我不认识你,你在纠缠我,我就喊人了。” 墨风此刻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人了,他在公子身边十年了,公子怎么会不认识他?这完全像变了个人似的。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钟秀已经晃晃悠悠的挑着水桶走了。 他赶紧跟上去,仔细的盯着钟秀的身影瞧,直到钟秀进了一户人家。 墨风站在邓家大门口,紧盯着门口的春联,心中再次掀起波澜,这字是他们家公子的字迹,看来他没认错,他家公子一定是遭遇变故,才想不起来他。 他刚想敲门,钟氏挽着个菜篮子从里面出来,不仅他一愣,钟氏也愣了一下,问道:“这位公子为何站在我家门口。” 墨风快速找了个理由,“大婶,在下途经此地,口渴难耐,前来讨碗水喝。” 钟氏心想:原来是路过村里的。就对他说:“公子稍等一下,我去给你盛碗水来。” 墨风对钟氏作揖,“多谢大婶。” “出门在外,谁还没个难处,你等着啊。” 钟氏挎着篮子又回了院子里。 墨风往门里走了走,探头往院子里瞅,记住里面的布局,退回门口。 钟氏很快盛来一碗水给墨风。 墨风端起碗一饮而尽,把碗还给钟氏,“多谢大婶。” “公子客气了。” “在下告辞。” 钟氏见他走远了,拿着碗放回厨房,又挎起篮子,把大门关好去了菜地里。 钟秀往木盆里倒上水,取来皂荚,先洗邓蕙的衣裳。 墨风刚爬上墙头就看见令他吃惊的一幕,他家公子竟然在洗衣裳,公子何时干过这种粗活儿,这都是府里下人干的活儿。 墨风心里不是滋味,这几个月,公子一定吃了不少苦,他从墙上翻进院子里。 钟秀正专注的洗着邓蕙的衣裳,没注意院子里翻进来个人。 墨风抢过木盆,“公子,您忘了自己是谁了?” 钟秀见又是他,气不打一处来,“你敢私闯民宅,再不走我绑了你报官。” 墨风张大嘴吃惊道:“公子,你真不记得我了?” “我管你是谁,你赶紧走,再不走别怪我不客气。” “我好不容易才找到公子,我不走。” 钟秀心中升起警惕,这人竟然敢私闯民宅,别是什么偷盗的小毛贼,爹和蕙蕙都不在家,不过没关系,他这些日子都在和蕙蕙练武,对付这个小毛贼应该没问题吧。 他马上拉开架势,“这里不是你偷盗的地方,赶紧滚,要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墨风傻眼,他家公子真失忆了?连他都忘了,还把他当个毛贼,那肯定连府里的人都不记得了。 钟秀趁他呆愣之际,一拳打在墨风的下巴上,紧接着一个扫堂腿,墨风没想到他家公子会对他下手,结结实实的摔在地上,连他手里的木盆也脱手了,落在地上,里面的衣裳掉了一地。 钟秀心里高兴,看来他跟蕙蕙练武没白练,他继续要对墨风出手,墨风连忙往旁边一滚,紧接着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应对着他家公子的攻击。 “这毛贼有两下子。” 钟秀心里想着,手下一点都不敢大意。 墨风也吃惊不已,他家公子什么时候学的武功,还有模有样的,这招式像是军队里惯用的。 两人过了几招,墨风找准时机,从身后控制住钟秀,“公子,我带你去看大夫。” 钟秀被擒住也不慌乱,用后脑勺狠狠的撞向墨风的面门。 墨风猝不及防,被钟秀撞的眼冒金星,手上卸了力道,被钟秀趁机挣脱,他自己也疼的捂着鼻子哀嚎。 钟秀脱困,心里得意,蕙蕙教他的果然好使。 墨风眼见他家公子又对他挥拳相向,连忙躲开,几个箭步窜到墙根上,从院墙上翻出去。 钟秀见他翻墙逃跑了,“哼”了一声,他现在可不是软柿子,打一个、两个的没问题。 他把木盆放好,把地上的衣裳捡起来放进木盆里,又往里倒上水,接着洗衣裳。 墨风蹲在墙根下给自己处理伤口,手帕上沾的都是鼻血,他把鼻血擦干净,暗道:“公子下手可真狠,也不知道是谁教他的。” 他既然找到了公子,就要把他带回去,墨风忍不住又偷偷爬上墙头。 钟秀洗好邓蕙的衣裳晾在竹竿上,还特意凑近闻了闻,脸上露出个笑容,然后去拿自己的脏衣裳出来洗。 墨风趴在墙头又吃了一惊,他家公子刚才洗的是女子的衣裳,这是什么情况?公子还没娶妻呢,要是在外面有了外室可如何是好,府里是不会答应的。 墨风抓耳挠腮,心里想着对策,这事可不能让府里知道。 钟秀洗好自己的衣裳,拧干水晾在竹竿上。 他用帕子把手擦干,去屋里取出茶具来,在院子里煮茶。 墨风见他熟练的煮茶,有种久违的熟悉感,这才是他家优雅的公子。 邓勇父女此时已经到了白云村,村长请他们去家里坐。 野猪一般都是清晨和晚上出来活动,这会儿去了地里也是白等着。 邓蕙和邓勇打了声招呼,去了夏荷家。 夏荷家的母鸡刚孵出了一窝小鸡仔,夏雪很高兴,围着小鸡仔转。 刘婶和夏荷都在院子里晒着太阳,做着针线活。 大门是虚掩着的,邓蕙在门上敲了两下,推门进去。 夏荷见是邓蕙来了,高兴的迎上来,“邓姐姐,我就知道你这两天要来。” “你们家的庄稼没事吧?” 夏荷摇头,“我家地少,没被野猪霍霍。” 刘婶从屋里拿个马扎出来,“蕙蕙,坐下说话。” 第88章 进贼 邓蕙坐在马扎上,看着夏雪和鸡仔玩儿。 刘氏笑着跟她说:“家里的母鸡昨天刚孵了一窝鸡仔,蕙蕙,你回家时带几只回去。” 邓蕙摇头,“不用了,多谢刘婶。” 夏荷也发现邓蕙一直盯着小鸡仔看,对她说:“邓姐姐,你要喜欢小鸡仔就别跟我们客气。” 邓蕙不好意思的解释:“我只是看着小鸡仔挺可爱的,想给我家相公也弄几只小动物养着,我不在家的时候,也能给他逗个乐。” 刘婶遗憾的说:“牛嫂子家的猫,上个月刚下了一窝崽,可惜都被村里人要走了,早知道我也该抱一只回来给你留着。” “刘婶不用操心,我去别处寻一只幼猫就是。” 夏雪和小鸡仔玩了会儿,跑到邓蕙面前说:“邓姐姐,我能打一整套拳了。” 邓蕙摸摸她的头,“雪儿真聪明。” 刘婶道:“这孩子,就爱习武,每天早上都要把你教的练一个时辰。” 夏荷很赞成妹妹习武,“女孩子学点儿武艺也能防身,没坏处。” 夏雪对邓蕙说:“邓姐姐,我练给你看。” “好啊!” 夏雪找了片空地上练起来。 邓蕙觉得夏雪在练武这方面有几分天赋,最主要的还是勤奋,不怕苦。 夏雪打完一套圈急切的问:“邓姐姐,我练的怎么样?” “不错,有模有样的,有时间就勤加练习。” “邓姐姐,你能教我练箭吗?”夏雪问。 夏荷也看向邓蕙,邓蕙的箭法极好,她每次出手都是箭无虚发,猎物都是手到擒来。她也很希望邓蕙能教妹妹射箭。 邓蕙道:“当然可以,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我能教你练箭的技巧,箭法精不精还得靠你自己勤奋。” 夏雪高兴的说:“谢谢邓姐姐,我一定好好练箭。” “雪儿,给你邓姐姐磕个头,你学了人家的本事,你邓姐姐就算你的师傅。”刘氏道。 夏雪听她娘的话,跪在邓蕙面前就给她磕了个头。 “唉,快起来,不用如此的。” 邓蕙连忙把夏雪扶起来。 夏雪挺高兴的,她要跟邓姐姐学好本事,以后也能像邓姐姐一样进山打猎,还能保护娘和姐姐。 “我回头给你做一把轻弓,你就可以跟我练箭了。” “多谢邓姐姐。” 邓蕙摸了摸夏雪的头,“武功也不可落下,想进山打猎,也得有利落的身手,万一遇到猛兽,你也能与之一搏。” 夏雪点点头,“邓姐姐,你放心,我不会落下武功的。” 邓蕙出来有一会儿了,她此行目的是给村子里歼灭野猪群,也该回去了,“刘婶,夏荷、夏雪,我得去村长家了。” “空了过来玩。” “嗯。” 刘婶娘三把邓蕙送出去,看着她走远了,都回到院子子里。 夏雪最高兴,在院子里又打起拳。 刘婶看了眼小女儿,夏雪习武她是支持的,她家就两个女儿,总得有一个留在家里,哪个留在家里,她还没想好,抽空再问问她们姐妹俩的意见。 “夏荷,去把柜子里那块布拿出来。” “好的,娘。” 夏荷从柜子里把她娘要的布拿出来,看着她画样子,问道:“娘,你做什么?” “给蕙蕙做双鞋。” “娘,我也跟着纳鞋底。” “咱们抽空去蕙蕙家一趟,蕙蕙帮衬咱们不少,按说咱们早该登门拜访了。” 夏荷点头赞成,“娘说的是,过两天咱们就去邓姐姐家。” 傍晚,村长召集了十几名壮丁,和邓勇父女俩一起守在野猪常出没的地里。 一行人守了半宿,也没见野猪群下山觅食。 村长留了两名壮丁守着,吩咐他们有情况就赶紧来传话。 邓勇父女在村长家将就一宿。 邓蕙睡自家的大床习惯了,此时和两个小姑娘挤一张床还挺不习惯,闲下来就想着家里的小相公,他这会儿正在睡梦中吧。 夜黑风高,墨风翻进邓家院子里,悄悄的摸去厨房,大半天没吃东西,他早饿的前心贴后背了,偏偏他家公子不认他,连顿饭都不给他吃。 墨风在厨房里找到一篮子馒头,拿了两个大馒头就啃起来,心酸的差点儿流泪,他家公子这样可愁死他了,得想个办法才行。 墨风一连吃了五个大馒头,吃完舀了瓢水喝,又拿了几个馒头装在身上,他要不准备着点儿吃的,明儿又得饿肚子,公子肯定是不管他的。 墨风装好馒头,把篮子放回原处,掏了一块碎银放在灶台上,刚走出厨房,就传来一阵狗叫声,他赶紧翻出墙去。 次日清晨,钟氏去厨房做早食时,发现灶台上放着的一块碎银子,她拿起银子看了看,奇怪灶台上怎么会有银子,她昨天晚上打扫的厨房,灶台上绝对没有这块银子。 钟氏把银子塞进袖子里,热馒头时,发现篮子里的馒头少了不少,把她吓了一跳,家里不会进贼了吧? “娘,你愣着干什么?赶紧做早食了。” 邓蔚不知何时进的厨房,他直接走到灶台边坐下烧火。 钟氏道:“小蔚,咱家馒头少了不少。” “啥?咱家进贼了?难怪我昨天晚上听见旺财叫了。” “我在灶台上还看见一块银子。” 钟氏把银子拿出来给儿子看。 邓蔚拿着银子看了看,说:“看来咱家是进贼了,不过人家也不算偷,还给留了银子。” 他把银子给钟氏:“娘,不用担心,要是小偷进来,肯定不会留下银子。” “唉。” 钟氏把银子重新装回袖子里。 邓蔚嘴上说的轻松,安慰钟氏,心里可没那么轻松,昨天进来的小贼只是找吃的,要是进来真贼,他们家就倒霉了,看来这两日不能睡太死了。 娘三吃早食时,钟氏还和钟秀提起这事,钟秀心里怀疑,是不是昨天那个小贼溜进厨房去偷吃的。 邓蔚还帮着偷馒头的小贼说话:“人家给留了银子,也不算偷,咱就不计较了。” “也是这么回事,他留的银子都够买一筐馒头了,咱们还赚了,不计较了,都吃饭。” 钟氏心情大好,招呼着儿子、女婿用饭。 第89章 来访 邓蔚用过早食就去学堂了。 钟秀端着剩菜剩饭去喂狗,旺财欢快的冲着他摇尾巴。 他蹲下身子,摸了摸旺财的狗头,“昨晚上都进来贼了,你是怎么看门的?都不知道叫几声。” 旺财委屈的看着他直哼哼,尾巴摇的比刚才还欢实。 “下次可不能偷懒了,偷懒没饭吃。” 钟秀把饭食倒进它的饭碗里,旺财可算能吃上饭了。 墨风饮马回来,把马拴在一棵树上,绕到墙根旁,刚翻上墙头,就见一根竹竿向他敲来,他连忙又跳下院墙,心情无比沮丧,公子这是拿他当仇人了,咋办呢? 钟秀拿着竹竿在院子里等了会儿,见那小贼不敢来了,才把竹竿放下。 老宅那边传来一阵狗叫声,接着听见外面有人说话的声音。 钟秀心里一喜,飞快的跑向大门口,高兴的拉开大门。 门口,范鸿见到钟秀先是一惊,接着朝他行个揖礼,“钟兄近日可好?范某今日前来叨扰了。” 钟秀见是范鸿,心里失落,回个礼道:“范兄,里面请。” 钟秀把大门全打开,范鸿和他的小厮走了进去。 旺财朝着陌生人一顿狂叫。 范鸿见这大狼狗真凶,特意绕着它走。 “旺财,老实点儿,该叫的时候不叫,不该叫的时候你倒是叫的欢。” 钟秀怕它咬到人,把狗绳又拴短了些。 “秀儿,家里来客人了?”钟氏从厨房出来问。 “娘,这位是范公子,我和蕙蕙上次去城里买马结识的朋友。” 范鸿和钟氏见礼,“伯母好,范某今日前来叨扰,您多包涵。” 兴儿挺有眼力劲儿,提着礼物上前,“夫人,我家公子略备些薄礼,我给你放屋里了。” 钟氏笑道::“范公子太客气了,还带礼来。” “秀儿,快带范公子去屋里坐,我去泡茶。” “娘,您不用麻烦,我来泡茶就是。” 钟氏一拍脑门,“是啊!你煮的茶好喝,那你好好招待范公子,中午留范公子在家里用饭。” “娘辛苦了。” “没啥,快带范公子去你们院子里叙旧。” “范兄,请。” 钟秀领着范鸿去他们院里说话。 范鸿走进隔壁院子,四处看了一眼,三间正房,院子里打扫的倒挺干净,院中摆着一套石桌石凳,墙角边还开垦了一片花圃,几株兰花开得正好。 钟秀请他去堂屋里坐,取来茶具煮茶吃。 范鸿打见钟秀第一眼就觉得他身上的气质与众不同,不像是寻常人,更像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公子哥。这会儿见他熟练的煮茶,好似对茶道也颇有研究,不由对他更好奇。 “钟兄,今日怎么没看见嫂夫人?” “为民除害去了。”钟秀随口道。 “啊?”范鸿没明白他的意思。 钟秀笑了笑,“山下的野猪群下山霍霍庄稼,我娘子去杀猪了。” “原来如此。” 范鸿心想:这夫妻俩都不简单。 水烧开后,钟秀熟练的烫杯点茶,将第一杯茶给范鸿。 范鸿看着杯中的仙鹤图案,惊叹:“我今日这趟没白来,能喝上钟兄煮的茶,乃我之幸。” “范兄不嫌弃就好。” “怎会。” 范鸿等杯中的图案消失后,端起茶盏品了一口,点头称赞:“清香爽口,今年的新茶。” “范公子对茶也颇有研究。” 范鸿谦虚道:“略有研究,不及钟兄。” “范兄过奖了。” 钟秀品了口自己点的茶,心想:朱老爷送的茶倒不错。 他放下茶杯,给范鸿身边的小厮也泡了杯茶。 兴儿受宠若惊,双手接过茶道谢:“多谢钟公子。” “不必客气。” 墨风蹲在墙角边看的心酸,别人家的小厮都能讨着他家公子的茶喝,他跟了公子十年,如今别说喝茶了,都不能光明正大的跟在公子身边,成天偷偷摸摸的,他得想办法带公子去看大夫,总这么下去可不行。 中午,邓蔚放学回到家,听钟氏说家里来客人了,让他把饭菜端去隔壁院子里,和钟秀他们一起用饭,她就不过去了,在她们院里吃。 钟氏特意杀了只鸡炖上,炒了个鸡杂和笋干炒腊肉,还有两盘素菜,她又去拿了一小坛酒来,让邓蔚一起给送过去。 邓蔚端着托盘跑了两趟,把饭菜和酒都拿了过去。 范鸿得知邓蔚是钟秀的小舅子,还有点儿不知所措。 钟秀倒不介意,大方的和他说自己是上门女婿。 范鸿大吃一惊,觉得像钟秀这样的人,不至于给人当上门女婿,他会的那么多,养家糊口没问题啊。 同时吃惊的还有听墙角的墨风,他做梦都没想到,他家那金贵的公子给这家农户做上门女婿,这要让三老爷知道了,公子少不得挨罚,府里那些嫉妒公子的人也会笑话他。 墨风早上差点儿被他家公子给揍了,这会儿强忍着冲动,继续蹲在墙角探听消息。 钟秀看出范鸿的疑惑,为他解惑:“内子对我有救命之恩,况且我与内子两情相悦,只要能一起生活,我不在意做上门女婿。” 邓蔚道:“当我们家的上门女婿又没什么不好,我姐对我姐夫那么好,我姐夫就是想要天上的星星,我姐也得想办法给他够去。” 范鸿听了哈哈一笑,“看来钟兄还是有福之人。” 他端起酒杯朝钟秀道:“既如此,我祝钟兄和嫂夫人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范兄这话我爱听,这杯酒我必须要喝。” 钟秀端起酒杯和他碰了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邓蔚这回高兴了,拿起酒坛子给他们倒上酒。 墨风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从袖子里取了个馒头出来,幸好他昨天多留了个心眼,要不然今天又得饿肚子。 三人用过饭,邓蔚把碗盘叠在一起拿去老宅。 墨风趁他们收拾碗盘的时候,赶紧翻出院墙去,过了会儿,又悄悄的爬上墙头。 范鸿和钟秀在院子里下了几盘棋,待到了下午才告辞离开。 院子里恢复了冷清,钟秀不免又想起邓蕙,不知道她何时才能归家。 第90章 除害 傍晚时分,太阳渐渐西沉,天空被染成了一片橙红。 一群野猪从山上下来,这些野猪体型庞大,身上覆盖着粗糙的黑色毛发,尖锐的獠牙从嘴角突出,显得十分凶猛。 邓蕙潜伏在一棵树上,见野猪群数量庞大,得有十几头,野猪的实力可不容小觑,冲撞力很强,普通人被它撞上非死即伤。 蹲守在地里的壮丁们,一个个都打怵,纷纷朝邓勇看去。 邓勇朝他们说:“野猪皮糙肉厚,你们都小心点儿。” 邓蕙已经搭弓上箭,瞄准了领头的公猪,一支箭矢破空而出,正中野猪的命门,领头的野猪瞬间倒地。 野猪群受到惊吓,在庄稼地里横冲直撞。 邓勇见女儿动手了,马上带领着村里的壮丁围击野猪群。 经过一场激烈的战斗,一群野猪被邓勇父女和村里的壮丁击杀。 有两个壮丁受了伤,村长安排村民去请大夫给他们医治。 邓蕙走到邓勇跟前,拉起他的手道:“爹,你受伤了。” 邓勇看了看手腕上血迹,“没事儿,刮破点皮。” “我带了金疮药,给你处理一下伤口。” 邓蕙从袖子里拿出金疮药,给邓勇处理伤口。 村长看着被糟蹋的不像样的庄稼地直叹气,好在把这群祸害都除了。 村长向邓勇父女道谢:“多谢邓壮士和令嫒为我们村除了这群祸害。” 邓勇豪爽道:“村长不必客气,这些野猪都留给你们村,庄稼地被糟蹋成这样,换了银子给大伙儿分一分,也少些损失。” 村长闻言惊喜不已,又感觉受之有愧,忙道:“这不行,你们出了大力,怎么能空手而归,这些野猪你们得拿几头回去。” 一个壮丁数了数野猪的数量,一共十四头,向村长禀告:“一共十四头野猪,其中大部分身上都插着邓姑娘的箭。” “邓姑娘箭法高超,真是打猎的好手。”村长赞叹道。 “村长过奖了。” 邓蕙把金疮药装好,去拔野猪身上的箭矢。 两名壮丁帮她一起拔箭,回收的箭都给邓蕙。 邓蕙把箭头上的血迹在草地上蹭干净,装回箭囊。 邓勇已经和村长商议好,这些野猪他拿两头回去,其余的都留给白云村,毕竟庄稼糟蹋了那么多,村民们的日子也要过。 野猪群已经解决,邓蕙迫不及待的想回家,和邓勇道:“爹,我们回家吧。” 白云村的村长连忙说:“天色已晚,你们不妨多留一晚,明日再赶路也不迟。” 邓勇也着急回家,出来两天了,早点回家早安心。 “多谢村长的好意,我们父女二人出来两日了,早点儿回家,家里人也好放心。” 村长见留不住他们,就给他们找了俩板车,让几个壮丁把两头野猪搬上板车。 邓勇父女俩告别村长,拉着板车回家了。 快到子时了,父女俩才回到家。 旺财对着门口狂叫,邓蔚被敲门声惊醒,急忙点上油灯去开门。 “爹,姐,你们回来了。” 邓勇拉着板车进了院子里。 邓蕙走进来问:“家里这两日都好吗?” 邓蔚道:“挺好的。” “你快回去睡吧。” 钟氏也披了件衣裳出来,“都饿了吧?我去给你们煮碗面。” 邓蕙说:“娘,不用麻烦了,我回去了。” 邓勇知道女儿心里惦记女婿,她不不饿他饿呀。 他对钟氏“呵呵”一笑,“蕙蕙不吃,我吃,我早饿了。” “知道了,我去给你煮面。” 邓蕙火急火燎的回了她们院子,院子里黑灯瞎火的,她先去厨房打了水洗漱,她可不想灰头土脸的见他。 邓蕙洗漱完,轻手轻脚的回到他们屋里,走到床边时,发现不对劲,床上没人,被子叠的整整齐齐的,她往榻上看去,榻上也没人。她赶紧点上油灯,打开衣柜,从里面取出钱袋,里面的银子一分不少。她又去院子里找了一圈,都没有发现钟秀的身影。 邓蕙心里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钟秀不会又被人掳走了吧?她急忙跑去老宅。 老宅点着灯,钟氏刚和好面,邓勇洗了把脸,坐在灶台边烧火。 “娘,你下午见到过钟秀吗?”邓蕙突然跑进来问。 钟氏见她来的突然,问:“怎么了?下午女婿还过来用饭了。” “那他有没有出去过?” “这个我没太留意。” 邓勇着急的问:“蕙蕙,女婿又不见了?” 邓蕙点头,“他没在家里,床上的被子也叠的整整齐齐的。” “这大半夜的,他不在家能在哪儿?不会又让那个朱老爷掳走了吧?” 钟氏担忧的问:“这可怎么办?那个朱老爷咋老盯着咱家女婿不放呢?” 邓勇道:“这会儿也宵禁了,明儿一早,咱们进城去朱府要人。” 钟氏安慰女儿:“蕙蕙,你也别太着急,这会儿黑灯瞎火的,咱也没地儿找人去,你吃饱喝足的,咱们明天一早去找女婿。” “就是,听你娘的,吃饱了才有力气找人。” “嗯。” 钟氏煮好面,邓蕙吃了碗面回了他们院子里。 寅时,邓蕙收拾利落,简单洗漱了下,装好钱袋,去马棚里给马儿喂了些饲料,看着马儿吃完饲料,牵着马出门了。 邓蕙一路快马加鞭往城里的方向赶路,等她到城门口时,城门已经打开,还有三五个挑着担子进城赶早市的百姓。 士兵例行检查,邓蕙顺利进了城,直奔朱府而去。 邓蕙之前夜探过朱府,知道朱府小姐的闺房在哪儿,她直接把马拴在朱府角门边的一棵树上,随后借力一跃,翻进朱府去。 朱盼盼正在丫鬟的伺候下吃早食,忽然听见外面乱糟糟的,接着就闯进来一个人。 朱盼盼身边的丫鬟吓了一跳,呵斥道:“大胆,你是何人?竟敢私闯民宅,你不怕坐牢啊?” 邓蕙闯进朱盼盼的闺房,只看到朱盼盼一个人,不由一愣,强装镇定的问:“我相公被你藏去哪儿了?” 朱盼盼见是邓蕙,不悦的说:“怎么是你,私闯民宅可不是小罪,看在钟公子的面子上,这次我不跟你计较,赶紧从我眼前消失。” 第91章 鸿沟 邓蕙靠近朱盼盼,薅起她的衣领将她提起来,不耐烦的问:“你把我相公藏哪儿了?” 朱盼盼这会儿才听懂邓蕙的话,着急的问:“你什么意思?钟公子不见了?他去哪儿了?” “你没派人去抓他?” “我没有啊!我最近都老老实实的在府里待着,哪儿都没去啊。” 朱盼盼身边的丫鬟也跟着保证:“我家小姐这几天哪儿都没去过,你快放开我家小姐。” 邓蕙看朱盼盼不像说谎的样子,放开她,转身就朝外面走。 朱盼盼连忙拉住她问:“钟公子去哪儿了?他有没有危险?” “不知道。” “你是他娘子,你竟然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邓蕙一把甩开朱盼盼,大步走了出去。 朱盼盼的丫鬟及时扶住她,“小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快,去通知府里的人,都给我去找钟公子。” “这、小姐,老爷怪罪下来,我可担不起责任。” “我担着,你去把府里人都给我召集起来。” 丫鬟无奈,只能出去召集府里的家丁。 邓蕙漫无目的地在城里四处寻人,看见酒楼、客栈,都要进去打听打听。 钟秀在颠簸的马车上悠悠转醒,他揉了揉发胀的脑子,掀开车帘往外看去,外面陌生的景象令他心生不安,他朝车夫喊道:“停车,快停车。” 墨风听见自家公子的声音,知道他醒了,赶紧停下马车。 “公子,您醒了。” 钟秀掀开车帘,从马车上跳下来。 墨风连忙拦住他,“公子,这处荒郊野岭的,咱们到了城镇再休息。” “又是你,你怎么老缠着我不放?我要回家。” “您的家在京城,这就是回家的路啊。” “你让开。” “我不让。公子,您忘了自己是谁,我没忘,您是太师府的七公子,我要带您回府,太师要知道您还活着,一定很高兴。” 钟秀也没了耐心,对墨风大打出手,坚持要回花溪村。 两人打斗间,钟秀不小心滚下陡坡,墨风吓的连忙去够他。 钟秀下跌的速度太快,磕磕绊绊,直接掉进水潭里。 墨风心里自责不已,毫不犹豫的跳下水潭去救钟秀。 钟秀被捞上来时昏迷不醒,墨风给他按压胸膛,见他吐出积水才长出口气,背起钟秀往陡坡上爬去。 墨风好不容易爬上陡坡,把钟秀直接背去马车里,从行囊里拿出一身干净衣裳给他换上,换好后自己也换了身衣裳,然后继续赶路。 钟秀再次醒来时已经傍晚了,身处一家客栈里。 墨风守在床边,见他醒了,高兴的说:“公子,您醒了。” 钟秀看着屋顶的房梁,半晌道:“墨风,扶我起来。” “是,公子。” 墨风扶着钟秀坐起来,后知后觉的发现公子刚才叫了他的名字。 他高兴的说:“公子,您记起我来了。” “墨雨呢?” “回公子,墨雨在益州一带找您,我已经飞鸽传书给他,在荥州同福客栈碰面。” 墨风见他沉默不语,小心的问:“公子,我让伙计把药给您端来?” “我无碍,不必吃药。你去准备马车,我要回花溪村。” 墨风不理解他,既然都想起来了,不是该启程回府里吗? “公子,您失踪这些天,太师和咱们老爷都急坏了,派了好几拨人找您,还有您的小舅舅,听说您遇难,也派了人四处找您,您还是早些回府吧。” 钟秀淡淡的瞟了他一眼:“本公子的事,何时轮到你做主?” “公子,恕属下多嘴,你还未娶妻就在外面先有了外室,府里也不会答应的,你要真为那姑娘好,就先忍耐忍耐,等娶了妻,再把那姑娘接进府里当个……” 钟秀的手不由紧握成拳,当场就发作:“大胆,主子的事,岂容你多嘴,蕙蕙是我的妻,你若再对她不敬,以后也不必跟着我了。” 墨风“扑通”一声,跪在钟秀面前,“属下不敢,请公子责罚。” 半晌,钟秀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吧。” “是。” 墨风退出房间把门关好。 钟秀抬起手腕,看着邓蕙给他做的桃木手串,不知道她回家了吗?要是发现他又不见了,会不会很生气? 他此刻心乱如麻,他和蕙蕙之间有一道很难跨越的鸿沟,如果无法跨过去,他和她注定没有好结局。 钟秀一直摇摆不定,心里恨不得马上就回去找邓蕙,理智上又觉得这么做不妥,即便他此刻回到她身边,也只能获得短暂的快乐,他下一次再离开,是不是更让她难过? 墨风在门外敲门,“公子,您一天没用饭了,我给您端了些饭菜来。” “进来。” 墨风推门走了进去,把饭菜摆在桌子上。 “公子,您慢用,有事吩咐我。” 墨风刚要退出去,就听钟秀唤他:“等等。” 他急忙问:“公子有何吩咐。” “去把门关上。” “是。” 墨风走过去把门关好,又折返回来,恭敬的等钟秀问话。 “府里这半年如何?” “回公子,府里一切都好。太师很挂念您,二公子、五公子和九公子还向我打听您呢,夫人在老爷面前很担心您,私底下可开心了,还向紫烟打听先夫人留给您的嫁妆。” “哼,我这位继母惯会做样子,不必理会她。” “对了公子,还有一件喜事,您的大舅舅年前升迁了,现任吏部尚书。” “真的?” 钟秀激动的站了起来。 “当然是真的,老爷还派人送了礼去。” “太好了。” 钟秀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他大舅舅当了吏部尚书,他只要再努努力,这次秋闱能中举,就能让他大舅舅给他安排个外放的官职,最好在离梁州不远的地方为官,他就能以谢辰安的身份娶邓蕙为妻。 “公子,快用饭吧,饭菜都要凉了。”墨风提醒他。 谢辰安心情大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墨风退了出去。 谢辰安坐下吃了几口饭菜,刚才的喜悦劲儿过去,一想到要和邓蕙分别这么久,他心里又难受的要紧。 第92章 来信 邓蕙一连找了钟秀三天,连隔壁几个县都去找了,依然一无所获,最后只能先回家,看看有没有遗漏的线索。 邓勇和钟氏这几天愁坏了,女婿又不见了,女儿也好几天没回来了。 邓蔚这几天也没去学堂,请了几天假,在家里帮着卖野猪肉。 傍晚,邓蕙打马回到花溪村,老远就看见她娘在村口等她。 离近了,邓蕙勒住缰绳,从马上跳下来。 钟氏见女儿面容憔悴,忍不住流下眼泪,她用袖子抹了把脸。 邓蕙知道,她这几天没回家,爹娘一定很担心她。 “娘,我回来了。” “没找着女婿?” “娘,咱们回去说。” 邓勇父子俩刚把最后剩的一点野猪肉卖完。 邓蔚见他姐回来了,身边却没有他姐夫,心里清楚,她姐这是没找到姐夫。 邓勇把大门一关,一家人回到正房叙话。 邓蕙对家人摇摇头,“这次不是朱小姐绑走了钟秀,我在这一带都找遍了,也没找到人。” “那会是谁呢?女婿总不能自己跑了。”邓勇道。 邓蕙问钟氏和邓蔚:“娘,小蔚,我和爹去白云村那两日,家里可发生过什么事?” 邓蔚一筹莫展,他挺喜欢他姐夫,平时相处的也融洽,这会儿也不知道上哪儿找他姐夫去。 “你们回来那日,范公子来家里找姐夫叙旧,其它没什么事发生。奥,对了,家里还遭了贼。” 钟氏也想起来这回事,“那贼偷了咱们家的馒头,还给留了一块银子。” 钟氏说完回屋把那块银子拿给邓蕙看,邓蕙拿着银子看了看,就是普通的银块,没什么特别的。 “娘,你再想想,还有什么事情发生吗?有没有看到可疑的人?” 钟氏仔细想了想,记起来讨水喝的那个男子,“有个外地来的男子,在咱们家门口逗留,还向我讨了碗水喝。” 邓蕙急忙问:“娘,你可记得那男子的口音?像哪一片的?” 钟氏回忆了一下,“不像咱们这边的,更不像荥州的。” 钟氏突然想明白了,激动的说:“那男子的口音像女婿刚来的时候,女婿那时候说话的口音和那男子是一个地方的。” 邓勇一脸沉思:“看来是女婿家里人找来了,女婿和那人回家了。” 钟氏自责道:“都怪我没及时发现,才让那人钻了空子。只是女婿,女婿和蕙蕙那么好,就这么说走就走了?连声招呼都不打?” 邓蕙心里不是滋味,他想回家为何不和他说一声?就这么一声不吭的走了,怕她拦着他?不让他回家吗?往日的甜蜜浮上心头,仿如黄粱一梦。 “爹、娘,我回去了。” 邓蕙说完转身回了她们院子里。 屋子里到处都留有她和钟秀一起生活过的痕迹。 邓蕙在屋子里四处翻找,他的东西全在,一样都没带走,走的竟这般匆忙。 她把柜子里的被褥又翻找了一遍,在被子里发现了一串她买给她的桃木手串,她做的那一串呢?会不会被他带走了? 邓蕙把她们屋子里整个都找了一遍,唯一少的就是那串她亲手给他做的桃木手串。 邓蕙心里升起希望,他会一走了之,其中一定有什么隐情。她简单的去洗漱了一下,回屋倒头就睡。 次日,刘氏带着夏荷、夏雪来邓蕙家里拜会,还带了礼来。 钟氏第一次和刘氏见面,家里现在虽然乌云罩顶,来了客人也得招待。 夏雪新奇的看着邓蕙家,和夏荷说:“姐姐,邓姐姐家真大。” “邓姐姐有本事,家里当然大了。” “雪儿以后也要像邓姐姐一样有本事,让娘和姐姐也住大房子。” 夏荷摸摸妹妹的头:“姐姐相信雪儿以后一定有本事。” 邓蕙给刘婶娘三倒上茶,刘婶从包袱里拿了双鞋出来,“蕙蕙,你经常进山,肯定费鞋子,婶子给你做了双鞋,快试试,合不合脚。” 刘婶拿着鞋,热情的要给邓蕙试鞋。 “刘婶,我自己来。” 邓蕙连忙接过鞋子,在脚上试穿了一下,不大不小,刚刚好。 “挺合适的,多谢刘婶。” “客气什么。” 钟氏笑着对刘氏道:“妹子有心了,蕙蕙总往山里跑,的确是费鞋子。” “蕙蕙这孩子好,钟姐姐有福气。” “妹子也是有福之人,女儿们都孝顺。” 家里人多热闹了,邓蕙心里也少了两分忧郁。 突然,门口传来狗叫声,邓蕙急忙跑出去看。 门口一个汉子牵着马,邓蕙心里失望,就听那汉子问:“请问,这里是邓勇家吗?” “是,你有何贵干?”邓蕙疑惑的问。 汉子从怀里掏出封信对邓蕙说:“我是镇远镖局的镖师,有人托我给邓勇的女儿送一封信。” “我就是。” “那正好,这封信给你。” 镖师把信给邓蕙。 邓蕙接过信打开一看,刚平静下来心情瞬间汹涌澎湃,是他的字,上面只有短短两个字,平安。 那镖师道:“既然信已经送到,那我就告辞了。” 邓蕙连忙叫住他:“这位大哥,让你送信来的,是不是一个很俊秀的公子?气质很儒雅,大概这么高、比我高半头。” 镖师听了她的形容道:“像你说的那位公子。” “那你知道他去往哪里了吗?” 镖师摇头:“不知道,那公子还带了个跟班,留下信和银子就走了。” 邓蕙失望的说:“多谢大哥告知。” “不客气,在下告辞。” 镖师骑上马走了。 邓蕙把信又看了一遍,装进怀里。他还算有良心,知道给她送封信报平安,只是,他就这么走了? 刘婶娘仨在邓蕙家吃过午饭就回去了。 下午,邓蕙把钟秀托人给送信的事和爹娘说了。 钟氏心里疑惑,“女婿是什么意思,这还回不回来?” 邓勇说:“女婿能送信回来,心里肯定是有蕙蕙的,他可能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那这事怎么办?咱们也不知道他家住哪儿?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邓勇心里有数,女婿家里肯定不是普通人家,原来还想把他留在家里和女儿好好过日子,如今怕是不行了。 “先等等吧,没准儿女婿过阵子还来信儿。” 钟氏高兴的问:“女婿还会给蕙蕙来信儿?” “说不好,且等等吧。” 邓蕙也满心期待钟秀能给她写信,要是让她知道他在哪儿,她一定去把他绑回来。 第93章 彩虹 次日早上,邓蕙在家里做弓箭,门口传来一阵狗叫声,过了会儿,钟氏领着朱盼盼和她的丫鬟过来了。 “蕙蕙,朱小姐来找你。” 邓蕙瞅了眼朱盼盼,继续做弓箭。 钟氏道:“那你们聊,我去泡茶。” “有劳伯母。” 朱盼盼等钟氏走了,凑到邓蕙跟前问:“你找到钟公子了吗?我在城里找遍了也没找到他。” 邓蕙不耐烦的说:“我相公如何,关你什么事儿?” 朱盼盼叹口气道:“我自认配不上钟公子,没想到你也没留住他。” 朱盼盼不由有些同情邓蕙,她和钟公子相处时间不长,邓蕙就不一样了,每日朝夕相处的,人突然消失了,她肯定最难受。 “所以,你今天是来看我笑话的?”邓蕙盯着朱盼盼问。 “这个,我一开始是有些幸灾乐祸,不过,我今日见到你,觉得你也挺可怜的。”朱盼盼老实承认。 “笑话,我用你可怜?一个男人而已,我又没有要死要活的。” 朱盼盼讥讽道:“你看看你,头发像顶着个鸟窝,黑眼圈那么浓,脸色这么差,哪儿像你说的那么潇洒。” “小姐,咱们现在在别人家里。”朱盼盼身边的丫鬟提醒她。 “什么鸟窝?我这是同心髻,至于脸色差,我是这几天找人没睡好,没你说的那么糟。”邓蕙争辩道。 “同心髻哪儿是你这么梳的。巧云,去教教她怎么梳同心髻。” “是。” 巧云随身带带有梳子,来到邓蕙身边,“邓娘子,我帮你梳头。” “不用。” 朱盼盼道:“你总不能天天顶着个鸟窝出门,我让丫鬟教教你怎么梳同心髻,省得你下次出门污了别人的眼。” “你是不是管的太宽了?” “我为了你好,你还不领情,你就顶着个鸟窝吧。” 钟氏泡好茶给她们送过来,“朱小姐,喝茶。” “多谢伯母。” “蕙蕙,你怎么还在做活?洗洗手,陪朱小姐坐坐,聊聊天。” 钟氏知道女儿心情不好,要是有个人陪着说说话也好,也就没介意朱小姐以前绑走钟秀的事。 邓蕙站起来,去厨房舀了水洗手。 “你们聊。” 钟氏转身回了老宅,拿着筐和镰刀出门了。 朱盼盼喝了两杯茶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对邓蕙的发髻还很执着,非要让巧云给她梳整齐了。 邓蕙从屋里拿了铜镜出来,跟着巧云学梳同心髻,钟秀都走了,以后没人给她梳头了,她总得自己学着梳头。 朱盼盼心下满意,她这也算做了件好事呢。 邓蕙跟着巧云学了几遍,终于会梳同心髻了。 朱盼盼看着邓蕙的发髻说:“这回顺眼了。” 邓蕙这会儿看朱盼盼的胖脸也顺眼了几分。 “多谢。” “不客气。本小姐走了,有空再来找你叙旧。” “我们有什么旧可叙?” “我好歹让丫鬟教会你梳头,你转脸就不认人了?” “我刚才不是谢过你了吗?” “也不知道钟公子喜欢你什么?” 朱盼盼说着走了出去。 邓蕙送她出了大门,看着她笨拙的上了马车。 钟秀走了好几天,村里有人问起,邓勇和钟氏统一口风,都说钟秀回荥州探亲了,过阵子就回来了。由于他们一家人在村里人缘好,暂时也没什么流言蜚语传出来。 邓蕙做好弓箭,第二天用过早食就去了刘婶家教夏雪练箭。 夏雪收到弓箭很高兴,拿着弓箭爱不释手。 邓蕙用稻草做了个箭靶,手把手教夏雪练箭。 师徒俩一个肯教,一个下功夫练,仅一天时间,夏雪就有很大的进步。 邓蕙临走时,让夏雪不可懈怠,有空就好好练箭。 夏雪也向她保证,一定会好好练箭,不会偷懒。 转眼到了收谷子的季节,邓蕙一大早就拿着镰刀下地干活了。她干活儿快,一早上就割了快一亩地的谷子,一共三亩地的谷子没两日就割完了。 钟氏把收获的谷子摊开晾在两处院子里。 邓蕙在家里帮着钟氏翻晒谷子,忙了几天,终于把谷子都晒干脱粒,收进粮仓里。 地里的活儿都干完了,邓蕙不愿闲着,次日一早就骑马去了白云山,傍晚时才回来,背了一筐草药去马大夫那儿卖。 半个月后,邓蕙把她这些日子赚的银子拿出来数了数,一共四十六两银子,她总觉得银子太少,要是钟秀回来了,还不够给他买几身衣裳的。 邓蕙把钱袋放进衣柜里,心里盘算着,怎么能多赚点银子,等钟秀回来了,也够他花用的。 邓蔚兴奋的跑进来,手里还拿着两条很好看的发带。 “姐,我从同窗那里买了两条发带给你,你看,可好看了。” 邓蔚把发带塞进邓蕙手里,邓蕙拿起发带看了看,说不上来是什么颜色,粉色、橘色、绿色、黄色、好几种颜色掺在一起,亮闪闪的,看着很好看。 “姐,这发带在阳光下面更好看,你和我出来看。” 邓蔚说着拉起邓蕙就往外走,邓蕙被弟弟拉出屋去。 邓蔚举起发带对她说:“姐,你看,是不是很好看。” “好看,就像彩虹一样。” “那你喜欢吗?” 邓蕙点点头:“喜欢。我阿弟长大了,都知道送阿姊礼物了,这两条发带一定很贵吧?你是不是把你的零用钱都拿来买这两条发带了?” “阿姊喜欢就好,你可要每天都带着。” “知道了,我阿弟送的礼物,我一定每天都带着。” “阿姐,你最近不要老进山了,这季节,山里毒虫多。” “我会小心的。翠翠快出嫁了,我明日进城给她买个银簪添妆,你要带什么吗?我明日一道买回来。” 邓蔚被她打岔过去,只好说:“帮我带两刀纸回来。” “好,我明日给你带回来。” “姐,我帮你把发带系上吧。” “好。” 邓蕙坐在石墩上,邓蔚笨手笨脚的帮她系发带,还不忘夸赞:“阿姐系上这发带更好看了,你可要每天都带着,也别弄丢了。” 邓蕙笑了笑,“阿姐知道了,一定每天都戴着,不会把小蔚送的发带弄丢的。” 第94章 回府 谢辰安回到太师府已有半个月。 谢太师曾担任宰相之职,辅佐当今圣上坐稳皇位,三次平定边疆之乱,完善了本朝律法,还曾下放到多地州府做官,为圣上分忧。两年前,谢太师致仕,圣上感念谢太师劳苦功高,特封颍国公,并赏赐了府邸。 谢太师膝下三子,长子谢怀德,乃正室夫人所出,现任中书侍郎。次子谢怀远,乃赵姨娘所出,现任济州通判。三子谢怀铭,乃正室夫人所出,现任大理寺少卿。 谢辰安乃三房嫡长子,在府里的兄弟中行七,生母早逝,自幼养在老夫人膝下,常得太师亲自教导。老夫人于三年前病逝,谢太师也因此致仕。 这半个月来,谢辰安每日都早起练一个时辰的拳,用过早食后,就去向谢太师请教学问,私底下更是勤学苦读。 谢太师为此很欣慰,发妻生前最放心不下这个七孙儿,如今见他发奋图强,谢太师更是不吝赐教,恨不得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 今日,谢辰安用过早食又去听谢太傅授课,快午时了,才从清心堂走出来。 墨雨等在外院,见他家公子出来了,忙跑上前去:“公子,刚才夫人身边的梅香来传话,老爷请您去用饭。” 谢辰安微微皱眉,抬脚往西院走去,墨雨连忙跟上去。 严夫人身边的丫鬟正在路口等候着,见谢辰安来了,连忙迎上前:“七公子,老爷和夫人已经在花厅等您了。” 谢辰安进了花厅,向三老爷和严夫人请安,“父亲、母亲。” 三老爷四十来岁,相貌周正,为人刻板严肃,“坐下用饭。” “是。” 谢辰安坐下后,严夫人殷勤地给他布菜,谢辰安表面恭敬,“有劳母亲,辰安自己来。” 三老爷道:“听闻你最近常去向老太爷请教学业。” 谢辰安如实禀报:“儿子打算参加今年的秋闱。” 三老爷闻言面色舒缓,“甚好,你也不小了,也该为自己的将来考虑。我刚才还与你母亲谈起,让你母亲为你寻得一门好亲事。” 谢辰安心里一紧,“父亲、母亲,儿子的亲事不急,儿子想等考过秋闱之后,再做打算。” 三老爷道:“让你母亲先相看着,你不必操心,只管用心备考秋闱。” 严夫人慈爱的看着谢辰安,“辰安,你父亲说的对,咱们也得相看着,有合适的小姐也不能错过了,这事包在母亲身上,你只管好好读书就是。” “是。” 谢辰安没什么胃口,用了几口饭菜就起身告辞了。回去的路上心事重重,他考科举是为了婚姻能自主,如今父亲和继母横插一脚,他现在能依仗的,只有祖父了,若能求得祖父同意,他才能名正言顺的和蕙蕙在一起。 谢辰安刚回到揽月馆,就听紫烟在责备院里的小丫鬟,“这可是七公子最喜欢的兰花,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还不赶紧去换个花盆来,非要等七公子回来责罚你。” 谢辰安连忙上前去看他的兰花,花盆已经摔碎了,叶子也折断了几片,他连忙把那株兰花捧起来。 墨雨朝小丫鬟道:“还不赶紧去换个花盆。” “是。” 小丫鬟一溜烟就跑没了影儿。 紫烟向谢辰安伸出手,“七公子还是将兰花给奴婢吧,别脏了您的手。” 谢辰安把兰花交给紫烟,“院子里的兰花都给我仔细照料着。” “是。” 谢辰安拍拍手吩咐墨雨:“去备车,我要出府。” “是。” 墨雨马上去马房准备马车。 一刻钟后,谢辰安坐上马车去了花市。 花市里卖的花,什么品种都有,墨雨不明白,那么多好看的花,他家公子全买了些兰花回去,手里还抱着一盆蕙兰不撒手,这也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啊。 谢辰安回到揽月馆,吩咐墨雨把买回来的兰花都栽在院子里,他自己抱着一盆蕙兰放去他的房间。 紫烟来向他禀报:“公子,小红打碎的那盆兰花已经种好了。” “交给你个任务。” 紫烟忙道:“公子吩咐就是。” “你素来人缘好,盯着点夫人那边的动向。” “是。” “去把墨雨叫过来。” “是。” 紫烟退了出去。 谢辰安抬起手腕,看着手腕上的桃木手串,想着邓蕙现在在做什么?是不是每日也像他想她一般想着他? 邓蕙刚从首饰铺出来,她头上的发带异常引人注目,还有姑娘上前询问她的发带是从哪儿买的? 邓蕙再次和她们解释,是家里兄弟送的,她也不知道在哪儿买的,询问的姑娘失望的离开了。 邓蕙摸摸脑后的发带,小蔚还挺会买,刚才首饰铺的老板也盯着她的发带看,询问她从哪儿买的? 邓蕙牵着马往书肆走,路上看见几个地痞欺负一对母女,她就随手教训了几个地痞一顿,不等那母女俩感谢她就走了。 邓蕙去书肆买了两刀纸,又去盐行买了五斤盐就回家了。 邓翠翠成亲的前一天,邓蕙去给她添妆,同村好几个小姑娘也在,都是来给邓翠翠添妆的。 几个小姑娘聚在一起闲话家常,邓翠翠好奇的问邓蕙:“蕙蕙姐,姐夫是不是快回来了?” 邓蕙牵强的笑了笑,“他好不容易回去一趟,可能要多呆几天吧。” “那倒是,好不容易回去一趟,是要多待些日子。” “蕙蕙姐,你也放心让姐夫自己回去,他要不回来了呢?”张小芙问。 邓蕙气愤道:“他不回来,我就去把他绑回来。” “蕙蕙姐霸气。”刘春兰看着她满眼的崇拜。 邓蕙后面没再收到钟秀的来信,心里有点儿恼火,这都过去一个多月了,他难道不打算回来了? 邓翠翠发现堂姐有些不高兴了,连忙岔开话题,“小芙,你的嫁衣绣好了吗?” 张小芙道:“我八月份才成亲,还有三个月,不着急。” “你们聊吧!我回去了。” 邓蕙站起身就往外走。 “蕙蕙姐,这就走了?” 张小芙几人面面相觑,邓翠翠暗骂自己嘴贱,说点什么不好?惹堂姐不高兴了。 第95章 农忙 钟氏这两日都在大嫂家帮着打下手,三堂婶也向她问起她家女婿:“三嫂,你们家女婿快回来了吧?” 钟氏找了个理由搪塞,“远路上的事,我也说不好。” 六堂婶帮着钟氏说话:“三嫂,咱们又没去过荥州,离咱们这边这么远,好不容易回去探亲一趟,怎么着不得三五个月才能回家。” “我也没见过二嫂回娘家呀。”三堂婶嘀咕道。 钟氏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离的太远了,我也帮衬不上娘家,娘家也指不上我,这么远的路还能常来往不成?” “三嫂,咱自家人就别那么碎嘴子了。”四堂婶跟着说。 三堂婶闹了个无趣,讪讪的说:“我就问问,咱自家人有啥不好说的?咋都针对我呢?” 六堂婶道:“自家人也不能啥都说啊!” 大伯母打圆场:“都干活儿吧!厨子等着用菜了。” 几人都不再说话,忙着各自手里的活儿。 中午,钟氏给邓蕙端了些饭菜回来,看着女儿跟没事人一样吃饭,心里放心了些,“蕙蕙,你先吃着,我还得过去帮忙,你下午记得去大伯家吃席,翠翠明日就出嫁了。” “我知道。娘,你去忙你的吧!不用担心我。” “唉。” 钟氏走后,邓蕙继续吃饭,她才不是那种娇滴滴的小姐,遇到点儿事儿就哭鼻子。钟秀刚来时的口音她记得,农忙过后,他再没消息传来,她就去找他,等她找到他,把他腿打折了再绑回来。 邓蕙一边吃饭一边愤愤的想着。 傍晚,邓大伯家摆了几桌席面,来的都是自家人和村里关系好的一些人家。 今晚是邓翠翠在家吃的最后一顿饭,邓蕙挨着她坐,见她吃着饭还哭了,豪气的说:“哭啥?要是在婆家受了气和堂姐说,堂姐给你出头。” 大伯母也一副难过的表情,钟氏安慰她:“翠翠嫁的又不远,回趟娘家还不容易?你还能经常去看她。” 几个妯娌也相继安慰她们娘俩,“离的不远,没什么好担心的。” “就是,咱们家也不是好欺负的,翠翠受不了委屈。” 大伯母吸了吸鼻子,招呼几个妯娌,“都吃菜,做了这么多菜可不兴浪费了。” 次日,邓翠翠出嫁,邓蔚请了一天假,参加到送嫁的队伍里。 邓勇和钟氏从邓大伯家回来,钟氏道:“可算忙完了翠翠的事儿。” 邓勇感慨道:“大哥昨天晚上喝多了,还哭了,还好我家蕙蕙就在咱跟前。” 钟氏叹了口气说:“女婿咋还不来信儿呢?” “女婿口音像是京城那边的,相隔这么远,这事急不得。” “爹,你说他是京城那边的?” 邓蕙突然从隔壁院子过来。 “呃,我当兵那会儿,有个校尉就是京城人士,和女婿口音差不多。” “蕙蕙,你可不敢乱来,女孩子家出门在外的不安全。”钟氏出言提醒。 “娘,我就问问,况且我又不是一般女子。” 邓勇严肃道:“蕙蕙,虽然你身手好,出门在外也不是那么容易的,稍有不慎就落得个任人宰割的下场,不可胡来。” “爹,我知道。” “你又要进山?” “闲着也是闲着,我进山采草药去。” 邓蕙去马厩牵马。 钟氏无奈道:“这孩子总不爱着家。” 邓勇说:“随她去吧,做她想做的事心胸开阔些,比闷在家里好。” 邓蕙骑上马往白云山赶去。 没几天就到了农忙的时候,邓蔚学堂里放一个月的田假,邓蕙也不再进山了,在家里收菜籽。 一大早,姐弟俩带上草帽都去田里割菜籽,邓家种了十亩田的油菜,他们一家四口得忙好几日。 邓蕙干活麻利,割起菜籽来很快,邓蔚不常干活,没她姐干的快,很快就被她姐甩在身后。 快到中午时,钟氏回家去做饭,做好了饭直接给送到田里来,还带了水囊来。 一家人就坐在田坎上吃饭,吃完饭歇了会儿继续干活。 邓勇见割了有两亩田的菜籽了,这会儿也不早了,让姐弟俩先不割了,把两亩田的菜籽先打出来。 邓蕙姐弟俩拾掇了一片空地出来,把带来的大油布铺在田里,几人把割下来的菜籽抱了一些放油布上去,每人拿了根竹棍敲打菜籽,一粒粒菜籽都掉落在油布里。 天黑时,两亩地的菜籽都打出来了,一共装了四个麻袋。 邓蕙和邓勇每人扛了两麻袋菜籽回去,钟氏和邓蔚拿着农具跟在后面。 几人回到家,钟氏热了些馒头,炒了两个菜,一家人吃过饭都各自歇着了。 邓蕙回她们院里烧了一大锅热水,洗了个澡才去睡觉。 次日,钟氏早早起来做早食,一家人用过早食又下田干活了。 田间这几日很热闹,每户人家都忙着收菜籽,许多半大的孩子也下田帮着家里大人干些活儿。 邓蕙家的十亩田没挨在一起,他们昨天割的是一块六亩多的田,再有两天就能把剩下的菜籽收完,后天就去另一片田里收菜籽。 中午饭一家人还是在田坎上吃的,这几日天气好,得趁着好天气把菜籽都收回家晒干。 邓蕙用袖子擦了擦汗,向前面看了看,拿起水囊喝了些水,埋头继续割菜籽。 一家人一连忙碌了五天,终于把十亩田的菜籽都收回家。 次日,邓蔚在家帮着钟氏晒菜籽,邓勇和邓蕙去把地里的油菜杆连根拔出来,油菜杆晾干了能当柴烧,还有半大的孩子专门上田里捡柴火的。 父女俩忙碌了两日,终于把地里的菜籽杆都背回家里,码在院外的墙边晾晒。 村里的暖房已经烧起来了,各家都把谷种送去暖房育苗,钟氏前天就拿了自家留的谷种送过去。 邓勇每日还得去田里,排队往田里灌水,等着犁田插秧。 每年的这个时候,总有为田里灌水吵架的,今年也不例外,田坎上又吵起来了,邓勇不掺和这些事,这会儿又轮不到他们家田里灌水,扛起锄头先回家了。 第96章 值得 邓勇排了两天队,终于等到往自家水田里放水了,晚上还在田里守了半夜,次日一早,又赶紧去找水牛来犁田。 邓家那片小点的田犁好后,邓蕙姐弟俩也跟着下田拾掇秧母田,忙了三日才把田里泥土抹平,能插小苗秧了。 插小苗秧是个累人的活儿,老得弯着腰,钟氏干了一个时辰就感觉到腰疼。 邓蕙冲她说:“娘,你回去做饭吧。” 钟氏站了会儿说:“还早了,我再干一会儿再回去做饭。” “不早了,娘回家给我们做点儿好吃的,干活也有劲儿。” “那行吧!我回去杀只鸡给你们炖上。” 钟氏洗了洗手,上到田坎上洗了脚,穿上鞋袜回去了。 过了一会儿,钟氏又回来了,“蕙蕙,那个朱小姐来找你叙旧。” “娘,你跟她说我忙着呢,让她先回去,空了再说。” “这不太好吧,人家大老远来一趟,你去见见,别下了人家面子。” “知道了。” 邓蕙洗了洗手,刚抬起脚,发现腿上趴着条蚂蝗,她赶紧大步走上岸,把蚂蝗拍下来。 邓蔚吓的赶紧看看自己腿上有没有蚂蝗,见腿上光溜溜的才放心,继续插小苗秧。 邓蕙穿好鞋袜和钟氏回家去了。 朱盼盼见到邓蕙,把她打量了一番,“比我上次见时好多了,你的发带还挺好看?好像是浮光锦,你从哪儿弄到的?” “我阿弟从他同窗那儿买的。你来找我干什么?我这会儿正忙着呢。” “我就是瞅农忙的时候才来找你,平时哪儿能见着你人啊?” “你找我干什么?” “叙旧啊!” “你来的不是时候,我这会儿忙着呢,哪有功夫陪你叙旧。” “你既然都回来了,肯定有时间陪我叙旧喽。” “你一个富家小姐,这大热天的来找我叙旧,也不嫌累。” “是啊!我大热天儿来找你,你也不给我倒杯水?” “不好意思,怠慢了,我这就给你倒水去。” 邓蕙从水缸里舀了两杯凉水来,“家里忙,没空烧开水,凑合着喝。” 朱盼盼也不嫌弃,端起水就喝了几口,丫鬟见她家小姐都不讲究,也端起水杯喝起水来。 朱盼盼喝完水问:“你不再找找你相公了?” “干什么?你还惦记我相公?” 朱盼盼一笑,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那也得找着人啊!” 钟氏给她们切了盘甜瓜送过来,“朱小姐,吃甜瓜。” “多谢伯母。” “朱小姐客气了,你们聊。” 钟氏忙着去做饭了。 “吃吧!别客气。” 邓蕙从盘子里拿了两块甜瓜,给朱盼盼一块,两人一块儿吃起甜瓜。 “巧云,你自己拿甜瓜吃。”邓蕙一边吃一边说。 朱盼盼对巧云使个眼色,巧云也拿了块甜瓜陪她们一起吃。 吃完甜瓜,朱盼盼就告辞了,邓蕙惊讶的说:“你不是找我叙旧的吗?不留下吃顿饭?这就走了?” “刚才还嫌我耽搁你干活了,这会儿还留我吃饭?等你下次来城里,我款待你。” “那多不好意思,我都没管你饭呢。” “我像是差一顿饭的人吗?走了。” 邓蕙把她们主仆送出去,看着马车走远了,又去了田里插秧。 一家人忙了四天,终于把小苗秧都插上了,就等着过阵子秧苗长大了再移栽。 邓蕙这几天也累坏了,感觉干田里活儿比她打猎还累。 晚上,邓蕙洗完澡坐在梳妆台前梳头时,发现梳妆台上放着两个罐子,一高一矮,她记得家里没有这两个罐子啊。 她拿起一个高的罐子看了看,罐子做工挺精致,她打开一看,里面是液体状的,有很浓郁的花香味道,她盖上盖子放下,又拿起矮罐子打开看,里面装的是面脂,味道和刚才那个高罐子里装的液体味道相同。 邓蕙心里激动,是钟秀回来了吗?家里只有他会做这些,她放下罐子急忙去外面找了一圈,并没发现他的踪迹。 邓蕙有些失落,回屋拿了两个瓷瓶去了老宅。 老宅正房还亮着灯,邓蕙在院子喊:“娘,睡了吗?我有事问你。” “还没睡下了。” 钟氏穿上鞋去打开堂屋的门。 邓蕙见到钟氏就问:“娘,钟秀回来过吗?” 钟氏疑惑的说:“没有啊!我今日就去菜地拔了些菜,其余时间都在家里,没见女婿回来过啊!” 邓蕙把两个罐子给钟氏看,“他没回来?我梳妆台上怎么多了一瓶面脂和香露。” 钟氏拿着一个罐子打开,凑近闻了闻“哟,还挺香。” “娘,你不觉得奇怪吗?谁会往我梳妆台上放面脂。” “是啊!女婿会做这些,难道女婿回来过了?” 邓蕙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梳头时发现梳妆台上放着两个罐子。” 钟氏确实感到奇怪,人没回来,这两个罐子还能凭空变出来? “娘,你早些休息,我回去了。” 钟氏把罐子给邓蕙,安慰道:“女婿回去一趟没那么快回来,给他些时间,该回来时他就回来了。” “我知道了,娘早些歇息。” 邓蕙拿着两个罐子回到屋里,把罐子放在梳妆台上,心里有很多疑问,奈何人不在跟前,也没处问去。 谢辰安此时正趴在床上看书,墨雨在一旁伺候着,给他打着扇子。 过了会儿,墨雨提醒他:“公子,不早了,您该歇着了。” 谢辰安头也没抬道:“你看我能睡的着吗?” “公子,您何苦呢?非要跟老爷对着干,白挨了这顿板子。” 谢辰安莞尔一笑,心情不错道:“不白挨。” “啊?您都这样了还不白挨,要不是太师回来的及时,您不得去半条命?” “你不懂,去半条命也是值得的。” 墨雨不明所以,还有什么比命更重要的? 谢辰安想起祖父对他说的话,你若是想婚姻自由,明年春闱就考中进士,不依仗联姻维系荣耀,你就得自己立起来。 墨雨嘀咕道:“夫人也太过分了,竟然想把自己娘家侄女嫁给公子,她们伯府早败落了,子孙没出息,空顶着个荣安伯府的名号,老爷也不知道咋想的?” “不可非议老爷的事。” “是。” 墨雨赶紧闭嘴,过了会儿又问:“公子,墨风都去庄子上反思两个多月了,是不是该让他回来了?咱院里也缺人手。” “明天传话让他回来。你、给我闭嘴,话这般多,影响本公子看书。” “是。” 墨雨不敢在说话,换了只手打扇。 第97章 收获 邓蕙在家里歇了几日,又按捺不住往山里跑,次日天没亮就骑马去了白云村。 夏荷刚起来就听见敲门声,打开门见是邓蕙,连忙把大门都拉开,“邓姐姐这么早。” “你家的活儿干完了吗?” “昨天刚干完。” 邓蕙把马拴在树上,“我今日进山就不带你了,你好好在家休息,过几日我再带你进山。” “好,邓姐姐在我家用了早饭再进山吧。” “不了,我带了干粮,记得帮我喂马。” 夏荷点点头,“邓姐姐放心吧,我一定把马儿喂的饱饱的。” 邓蕙笑了笑,“我走了。” 夏荷把她送出去,看着她走远了,回到院子里去舀水洗脸。 邓蕙这次的目的是往白云山深处走走,听马大夫说,山林深处或许有珍贵的药材。 夏季蛇虫多,她这次进山准备的很齐全,除了她打猎常带的工具,还有驱蛇药粉、金疮药、外用药膏,还带了几粒解毒丹,都是马大夫给她的。 邓蕙在她常歇脚的地方吃完干粮,取下水囊喝了两口水,挂好水囊后,拿了个小瓷瓶,从里面取了点药膏抹在手腕上,马大夫说这种药膏能驱赶毒虫,她上次进山时就抹了,的确有点儿作用。 邓蕙折了根粗树枝就上山了。夏季山里蛇多,邓蕙一路上都碰到好几条,还踩上过一条蛇,幸亏她反应快,在蛇发动攻击时,一棍子给它打飞了。 邓蕙上到半山腰换了条路走,从草木茂盛的地方上山。 前面的草丛动了动,邓蕙刚准备取下弓箭,就看见一只梅花鹿幼崽从草丛里窜出来跑了。 原来是虚惊一场,邓蕙没理会那只梅花鹿幼崽,继续往山上走。 忽然,邓蕙神色突变,马上取下弓箭搭弓上箭,眼前这个家伙黑白色,背对着她,像在吃东西。 黑白色的动物好像也察觉到邓蕙,转过身面朝她,好像还害羞了,丢掉竹子捂着脸。 邓蕙瞪大眼睛,终于看清楚了它的的正脸。只见那脑袋又大又圆,黑白相间的皮毛,除了四肢是黑色,眼睛、耳朵、鼻子也是黑色的,其它部位都是白色的。 这是食铁兽?邓蕙记得以前和她爹进山曾见过一回,不会主动攻击人,见到人还会害羞,属于温顺的大型动物。 邓蕙见它很可爱,收回弓箭,绕过它继续赶路。 眼看到午时了,邓蕙找了个地方坐下来休息,把剩下的几个杂面饼子都吃了,取下水囊喝了些水,继续往前走,没走多远,眼前一亮,终于让她找到珍贵药材了,前面腐烂的树干上生长着几棵紫灵芝。 邓蕙正要去采灵芝,发现那里盘踞着一条毒蛇,邓蕙迅速抽出一支箭朝那条毒蛇射去,毒蛇被射中七寸,身躯不甘的扭曲了几下,没过多久就不动了。 邓蕙采到灵芝用布包好,系好结绑在身上。死蛇也别浪费了,给马大夫送去,邓蕙取下箭矢,把死蛇装进麻袋里下山去了。 下山时又碰上了那只食铁兽,这次它倒没那么害羞,邓蕙没理会它,绕过它走了。 邓蕙下山后,去夏荷家里骑马。 “邓姐姐,我今天喂了两次马。” “多谢。” 夏雪还拉着邓蕙看她练箭。 邓蕙见她能命中红心了,夸赞道:“不错,看来你这段日子没少下功夫。” 夏荷在一旁说:“邓姐姐,雪儿下了苦功夫的,每日没事了就在院子里练箭,天不亮就起来练拳,我看着都替她累。” “姐姐,我不累。” 邓蕙拿起夏雪的手看,手心里都磨出了血泡,和她当初练箭一样。 “功夫不负有心人,等你将来有收获时,就会感觉今日的坚持是对的。” 夏雪点点头,“我只想让娘和姐姐过好日子,能保护她们。” “那就加油。” 刘婶从厨房出来招呼邓蕙:“蕙蕙,吃了饭再走,饭菜我都给你做上的。” “有劳刘婶,那我就叨扰了。” “哎哟,客气啥,在这就当自己家,不用客气。” 夏荷给邓蕙打了盆水洗手。 刘婶知道邓蕙今日来了,特意杀了只鸡炖上。 邓蕙用过饭,告别刘婶娘三,骑马回了花溪村了。 邓蕙回到村里后,先去了马大夫家,马大夫正好在家,邓蕙先把那条死蛇从麻袋里倒出来。 马大夫吓了一跳,“这是五步蛇,剧毒。” “采灵芝的时候,它盘在那里,我就打了。” “灵、灵芝,蕙丫头采到灵芝了?” “嗯,今天运气好。” 邓蕙解下系在腰间的布结,打开后,露出里面包着的几棵紫灵芝。 马大夫激动的拿着一棵紫灵芝辨认,“没错,是紫灵芝,你这丫头天生就适合采草药,总能让你找到些珍贵的药材。” “这几株我都要了,连这条蛇,我给你算六十两银子,如何?” “行,按马叔说的算。” “蕙丫头爽快人,马叔也不会坑你,这价格虽然比外面便宜点儿,但也没便宜多少。你们一家人以后有个啥头疼脑热的,尽管来找我,我不收诊金,免费给你们看诊。” 邓蕙笑了笑,“马叔客气了,还是你教我识别的草药,我采了草药当然拿来你这儿卖。” “行,那就按我说的来,我去给你取银子。” 邓蕙等马大夫取来银子,收好银子和马大夫告辞回家了。 “姐,你回来了?”邓蔚迎上来问。 “嗯。” “娘给你留了饭菜。” “我在刘婶家里用过饭了,爹娘呢?” “去田里还没回来。” “农假都过去一半了,你的功课也不能荒废了,该温习的都不可懈怠。” “姐,我知道,我有空就看书,最近还进步了。” “那就好。” 邓蕙牵着马去了马厩,邓蔚跟在后面,“姐,你今日进山有收获吗?” “当然有了。想要什么跟姐说,有什么想买的书,姐都给你买。” “我才不需要买书,姐、我有书看,不需要再买书了。” “不用给姐省银子,几本书你姐还是买的起的。” “知道了,我需要再跟你说,你可不许去乱买,再让人骗了。” 邓蕙拴好马,在弟弟脑门上弹了一下,“你姐是那么好骗的吗?再说了,你姐夫教我识了不少字,我怎么会被骗?” “姐夫走后都没见你提笔练字,姐夫教你的字,你恐怕早就忘了吧?” 第98章 大长虫 邓蕙也想起来好久没练字了,自从钟秀走了,她就没动过笔。 邓蔚看她姐的样子就知道,她这段时间肯定没练过字。 “姐,你抽空还是练练字吧。” “我知道了。你把马喂了,我先回去了。” “哦。” 邓蔚提了个筐,拿上镰刀,去外面割草喂马。 邓蕙回到隔壁院子里,放下打猎的工具,把卖灵芝的银子和她之前赚的银子放一起,如今她有一百三十多两银子了,还得再攒攒,万一钟秀回来了,他有想要的东西,她也能买的起。 次日,邓蕙吃过早食又进山了,想再去碰碰运气,看还能不能采到灵芝。 进山前,邓蕙在手腕上涂了药膏,还洒了些驱蛇粉在身上,还是按照昨天走的路线上山。快晌午时,邓蕙本想找个地方歇一下,忽然听见前面一阵尖锐的叫声,似是什么动物发出的。 她不由大步往前面走去,走了十几米后,看清楚了前面的动静,是她昨天上山时碰到的那只食铁兽,正和几只青鼬搏斗,它身后的树上还挂着一只未成年的食铁兽幼崽,刚才的声音就是食铁兽幼崽发出的。 别看青鼬体型不大,却很凶悍,加上行动敏捷,那只食铁兽还要保护幼崽,并不占上风。 动物生存的环境本就是弱肉强食,她也不该插手,可是树上还挂着只幼崽。 邓蕙一时心软,从怀里掏出弹弓,裹上石子朝一只青鼬打去,连射几发石子后,几只青鼬被驱赶,不再攻击食铁兽,掉头跑了。 食铁兽幼崽这才从树上爬下来,去找它的亲人。 邓蕙助它们脱困后就离开了,找了个有水的地方,洗了洗手,取出带来的干粮吃,吃饱喝足后,继续往山里走。 半个时辰后,邓蕙到了昨天采灵芝的地方,在附近又找了一圈,还真让她又找到了几棵灵芝,这次没发现有毒蛇,邓蕙采了灵芝,用布包好绑在腰间,正要离去时,赶觉身后树叶有细微的响动,她连忙拔出匕首,转身应对。 袭击她的是一条蟒蛇,比碗口还粗,邓蕙知道不能被这东西缠上,在山林里灵活的躲避着蟒蛇的攻击,手里的匕首也发挥到极致,这东西滑不溜秋的不好对付。 邓蕙的狠戾劲儿上来,趁机将匕首交与左手,从背后抽出斧头,一边灵巧的走位躲闪,一边挥舞着斧头朝蟒蛇砍去。 经过一场战斗,那条蟒蛇被邓蕙砍成两半,蛇头都被她砸扁了,邓蕙终于能歇口气。 她检查了一下身上绑着的灵芝,幸好刚才打斗的时候没弄丢,还在她腰上系着呢。 这条蟒蛇她也要带回去,一个麻袋都装不下,还露出来半截尾巴。 邓蕙提着麻袋下山,途中又碰上了那只食铁兽,只见它摇晃着大脑袋跟她卖萌,邓蕙没功夫停留,直接下山去了。 食铁兽失望的看着她走远了,回去接着照顾她的幼崽。 邓蕙下了山,直接去夏荷家,她把麻袋放在门口,怕吓着刘婶她们。 夏荷给她牵出来马,看见麻袋里露出的蟒蛇尾巴吓了一跳,“邓、邓姐姐,怎么有这么大的蛇。” “别怕,是死蛇。” 夏荷拍拍胸脯,邓姐姐上次扛着死老虎过来,也吓了她们一跳。 夏雪听见她们说话,从院子里跑出来,“哪儿有蛇?” 夏雪不敢看,指了指麻袋,“哪儿,好大一条。” 夏雪胆子比她姐大,看见麻袋里露出的蛇尾巴,激动道:“这么大的长虫,邓姐姐真厉害。” “你练好武功,以后也可以很厉害。” “真的吗?” “当然了。” 夏雪憧憬着自己将来很厉害的样子。 “我该走了。” 夏荷挽留她:“邓姐姐,吃了饭再走吧。” “不了,我下次带你进山。” 夏荷点点头,“邓姐姐慢走。” 邓蕙骑上马,弯腰拿起麻袋,打马往回家赶。 半个时辰后,邓蕙到了花溪村,直接去了马大夫家。 马大夫还没在家,出诊去了,就他娘子在家。 邓蕙和马大夫的娘子道:“李婶,马大夫要是回来了,让他去我家一趟。” 李婶知道邓蕙这段日子总来卖草药,当下就答应着:“我知道了,等你马叔回来,我就和他说。” “李婶,那我走了。” “不上家里坐会了?” “不了,婶子不用送。” 邓蕙扛着麻袋,牵着马回家去了。 李婶看见麻袋里露出的蛇尾巴吓了一跳,这蕙丫头胆子太大了。 邓蕙回到家里,把麻袋往地上一撂,牵着马去了马厩。 忽然听见前院她娘的叫喊:“哎哟,长、长虫,勇哥。” 邓勇大步从堂屋出来,“多大的蛇能把你吓成这样?” 钟氏别过脸指着麻袋,“你自己看去,你女儿打了那么大一条长虫带回来。” 夏天黑的晚,这会儿虽然已经过了酉时,天色还亮堂着呢,邓勇看见麻袋里露出的蛇尾巴,把麻袋倒出来。 “哎呀。” 钟氏扫了一眼长虫,往后倒退好几步,“那么粗,花里胡哨的,看着就慎人。” 邓勇看着被砍成两半的蟒蛇,还拿起来掂量了一下,“得有个百十来斤。” “你还敢上手,晚上睡觉把你的手洗干净了。”钟氏叮咛道。 “没啥好怕的,咱姑娘更狠,蟒蛇都被她砍成两半,蛇头都砸扁了。” 邓蔚听见爹娘说话,好奇的从屋里走出来,看见地上那么粗的蟒蛇也吓了一跳,“好大的长虫。” 邓勇骄傲的说:“你姐打的,厉害吧?” “这算啥,我姐不是还打过老虎吗?这条长虫还能比老虎厉害?” “这个不能相提并论,蟒蛇的缠劲不小,能把人骨头勒断,它们都属于猛兽了。” 邓蕙拴好马,从后院过来,“娘,吓着了吧,我本来拿去马大夫那里,看他收不收,结果马大夫没在家,我就先把死长虫拿回来了。” 钟氏道:“是怪吓人的,你没事吧?” 邓蕙摇头,“我没事,我把它拿我们院里去,省的娘看见膈应。” 邓蕙刚要把蟒蛇再装进麻袋里,钟氏拦住她,“让你爹装,他刚才就上手了,你就别沾手了。” “我来、我来。” 邓勇走过去把蟒蛇重新装进麻袋里,放在墙角边。 邓蕙放下打猎的工具,去厨房打了盆水,把手好好洗了洗。 钟氏把锅里温的饭菜给她端出来,“蕙蕙,快吃饭了。” “来了。” 邓蕙擦干净手,就在厨房里吃饭。 第99章 收税 天快黑时,马大夫来了邓蕙家,院门开着半扇,邓勇一家四口正坐在院子里乘凉闲聊。 旺财叫了几声,接着,马大夫从外面走进来,“都在呢。” 邓勇笑道:“马大夫来了,这会儿院子里凉快,我们一家子都在这儿歇凉了。” “小蔚,去屋里拿个马扎来。” 邓蔚马上起身去屋里拿了个马扎放在马大夫脚边,“马大夫,坐。” 马大夫坐下问:“蕙丫头,你婶子说你找我?” 邓蕙道:“马叔,我今天又进了趟山,大长虫你收不收?” “当然收了,大长虫的药用价值高,我这会儿还有两个病人等着大长虫的血入药,你打的大长虫在哪儿了?我看看。” “我去拿。” 邓勇站起来,去墙角边把麻袋给拿过来。 马大夫见一麻袋都装满了,还露了大半截尾巴出来,就知道这条长虫不小。 邓勇把麻袋里的长虫倒出来,去把大门关好。 钟氏刚才见过了蟒蛇,这会儿人多,看着也没初见时那么瘆人了。 马大夫站起来去看,都砍成两截了,蛇脑袋惨不忍睹,“这是蕙丫头今天打的?下手真狠。” “是啊!我家丫头今天发狠了,蛇头都砸烂了。” “这倒无碍。蕙丫头这阵子总进山,我的家底都要掏光了。” 邓勇笑了几声说:“马大夫医术高明,咱们这片的人都找你看诊,还有远道而来请你看诊的病人,掏光家底倒不至于。” 马大夫笑了笑,朝邓蕙问:“蕙丫头,今天采的有药材吗?” “有。” 邓蕙把腰间系着的布兜解下来,“我今天又找到几株紫灵芝。” “你这丫头就是运气好。” 马大夫接过紫灵芝,挨个都看了一遍,确认无误后,对邓蕙说:“紫灵芝和大长虫我都要了,给你算一百两银子。” 邓蕙道:“行,就按马叔说办。” “你跟我回家取银子,顺便帮我把长虫处理一下。” “好。” 钟氏对女儿道:“蕙蕙,让你爹去给马大夫处理长虫,你就别去了。” 邓勇把蟒蛇往麻袋里装,“马大夫,我给你处理长虫去,这我在行。” 马大夫道:“也行,能给我拾掇出来就行。” 邓勇装好蟒蛇,提着麻袋,和马大夫一起去了他家里。 钟氏对邓蕙说:“蕙蕙,这几日就别去山里了吧,在家好好休息几日。” 邓蕙知道她娘担心她,点头道:“我听娘的,在家歇几日。” 邓蔚盯着地面若有所思,突然站起来道:“我回屋温习功课了。” 钟氏说:“去吧,天有些暗了,点上灯。” “我知道。” 邓蔚回了自己屋里,过了会儿,他屋里点上了油灯。 邓蕙往邓蔚屋里看了一眼,跟钟氏说:“娘,小弟最近好像比以前勤奋了些。” 钟氏笑了笑,“你小弟明年开春要参加县试。” 邓蕙吃惊的问:“小弟明年就要参加县试了?” “是啊!你小弟亲口跟我说的。” “娘,咱们家没那么着急,小弟不用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 “我也跟他说了,他说学了六年学问了,参加县试还能看清楚自己的实力,如果考不过,再勤学苦读,后年继续参加县试。” 邓蕙凑近钟氏小声问:“娘,小弟明年考县试有把握吗?” 钟氏压低声音道:“小蔚说他有八成的把握能考过。” 邓蕙点点头,“那就好。” 县试虽然能测出邓蔚的真实学问,要是心态不好难免受不住打击,邓蕙不免替她弟弟捏把汗,希望邓蔚明年能考过县试。 次日清晨,邓蕙洗漱好,坐在梳妆台前,倒了些香露出来用,莫名出现在她梳妆台上的这两样东西还挺好用,她总觉得是钟秀给她送回来的。 邓蕙刚擦好面脂,就见钟氏拿了一袋银子进来,“马大夫昨天让你爹捎给你的,你爹昨儿回来的晚,我就没过来,这会儿给你把银子拿过来。” 邓蕙从里面倒了一半的银子出来,把剩下的银子给钟氏,“娘,这些银子你收着,给小弟读书用。” “这、家里有银子,够你小弟读书用了……” “娘,你收着吧,小弟明年还要考县试,将来还要去城里的书院求学,少不得花银子的地方,你快收着。” 钟氏犹豫了一下,拿着钱袋说:“那娘就收着了,你要缺银子用就跟娘说。” “娘,你安心收着银子,我最近攒了不少银子,不缺银子。” “那我先收着,你收拾好了过来吃早食。” “知道了。” 钟氏拿着银子走后,邓蕙把桌子上的银子用钱袋装好,放进衣柜里,梳好头发去了老宅。 邓蕙吃早食时没见邓蔚,问钟氏:“娘,小弟呢?” 钟氏道:“去学堂了,他用过早食了,你快吃。” “哦。” 一家正吃着早食,突然听见外面响起敲锣声,接着旺财也叫了几声。 邓勇快速吃完饭站起来,“我去外面看看。”说完大步走了出去。 钟氏给邓蕙拿了个鸡蛋,“蕙蕙,吃个鸡蛋。” “娘,你也吃。” 母女俩还没吃完早食,邓勇又回来了,“官府来收田税了。” 钟氏道:“今年收田税比往年还早几日。” “反正菜籽都晒干了,早收晚收都要来收的。” 钟氏对邓蕙说:“赶紧吃,官差一会儿该上门来了。” 母女俩吃完早食,一起把碗筷收回厨房。 邓蕙把剩下的粥舀出来,掰了两个杂面饼子进去,端着碗去喂狗,喂完狗回了她们院子里。 过了会儿,两个官差上门来催收田税,邓勇把狗绳拴短了些,一个官差向邓勇了解家里田地的情况,收成多少,该交多少田税,然后拿着簿子做登记。 邓勇去仓里搬了两袋菜籽出来,另一名官差打开麻袋,把里面的菜籽检查了一遍,系上麻袋口,让邓勇把两麻袋菜籽搬到门口的马车上去。 邓勇按官差的吩咐,把两麻袋菜籽搬到马车上去,送两名官差出了家门,等他们走远了,把大门关好。 两名官差从邓家出来后,又去了另一家催收田税。 第100章 幸运 邓蕙洗完衣裳没事做了,想起来练字,把笔墨纸砚拿出来,找出钟秀以前给她写的字帖练习。 一上午的时间,邓蕙都在认真练字,坐累了就起来活动一下,再接着练字。 中午,邓蔚来叫她去吃午饭,邓蕙放下笔,活动了下手腕。 邓蔚拿起邓蕙一早上练的字看了看,“姐,你的字比以前写的好多了,看来我姐夫没白教你。” “那当然了,当初我可是下了苦功的。” 邓蔚挨个看完放下说:“写的字都能看的过眼。” “我这边没纸了,你一会儿给我拿几页纸过来。” “好,咱们先用饭去。” 姐弟俩一起去老宅吃午饭。 钟氏包的娇耳,刚端上桌。 邓蕙坐下问:“娘,你怎么不喊我来帮忙?” 钟氏道:“现在田里没活儿,我一个人忙的过来。” “娘包的什么馅儿的?” “韭菜和鸡蛋馅的,你们都快趁热吃。” 邓勇动了筷子,姐弟俩才先后拿筷子夹娇耳蘸醋吃。 一家人吃完饭,邓勇道:“我出去一趟,托袁木匠做的马车应该做好了,我去拉回来。” 邓蕙说:“爹,你骑马去,回来套上马车也省事。” “我知道。” 钟氏给邓勇取了银子,叮嘱他,“路上小心点儿。” “你放心吧!” 邓勇把装好银子,从马厩里牵出来马,骑马去了袁木匠家里。 邓蔚回自己屋里取几页纸和一本书给邓蕙:“姐,这本书上的字,你没事也可以练练,不认识的字问我就是。” 邓蕙接过纸和书道:“知道了,你快去学堂吧。” “那我走了。” 邓蔚回屋背上书袋去了学堂。 邓蕙把纸和书先放在桌子上,喂完狗,把锅碗洗了,才拿上纸和书回了她们院子里。 下午,邓蕙正在练字,外面突然刮起大风,天色也暗沉下来,邓蕙赶紧出去把衣裳收回屋里,没过多久,天空响起两声惊雷,接着下起了瓢泼大雨。 邓勇回来时,身上都淋湿了,钟氏连忙打着伞出来迎接他。 邓勇把马车卸下来,把马牵去马厩,钟氏一路跟着他,给他打伞。 邓勇说:“你快回去,我都淋湿透了,你别再淋了雨。” “我没事。” 邓勇快速拴好马,和钟氏一起往正房走,到了屋檐下,钟氏把雨伞合上立在墙边,和邓勇回到屋里,从衣柜里找出干净衣裳给邓勇,“相公,快换上,我去煮姜汤。” 邓勇道:“不用那么麻烦,我身体这么壮,淋点儿雨不碍事。” “不麻烦,你赶紧把湿衣裳换下来,我很快就煮好姜汤。” 钟氏说完快步去了厨房。 邓勇知道自己媳妇性子执拗,就随她去,把湿衣裳脱下来,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裳。 他刚换好衣裳,钟氏又进来了,找了块干净帕子给他擦头发。 邓勇看着眼前的娇妻,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过了半辈子,当初她随他回到家乡时,他一贫如洗,连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没有,他们在大哥家里借住了两个月,才在村尾盖了两间土坯房。 婉清家乡遭了水灾,与家人走散,他退伍回乡时,路遇她被几个流民刁难,他只是随手帮她解围,并不求她回报什么,没想到她却一路尾随他,他无奈之下,只好先送她回家乡找亲人。 洪水退去后,婉清的家乡一片颓败的景象,他也没有帮她找到家人,只能以义兄的名义带着婉清先回到他的家乡。 他本想等手头富裕些,再带婉清回她家乡找她的家人,婉清却突然和他说,想和他好好过日子。 他做梦都没想到,婉清想跟他过日子,他一贫如洗,年纪也不小了,婉清比他小十岁,花一样的年纪,长得还好看,嫁给他不是委屈了她吗? 他一开始是不同意的,有次打猎回到家,发现婉清不见了,桌上给他留了封信,她知道他识字不多,只在信上写了三个字,我走了。 他那时急坏了,一个小娘子哪儿能在外面流浪,万一再遇到坏人可如何是好?他在这一片找遍了,终于在土地庙里找到婉清,婉清当时扑在他怀里哭成了泪人。 他心里也跟着软的一塌糊涂,同时也发现,自己心里早已有了婉清,他问她为什么走,婉清说,有媒婆上门给他提亲,她再留下怕耽搁了他。 他带婉清回家的后,请了大嫂给他说媒,与婉清结为夫妻,还在村里摆了酒席,婉清从此成了他的妻子。 “勇哥,想什么了?” 邓勇的记忆被拉回,柔声问妻子:“婉清,家里如今也有了马车,等插完大秧,我带你回荥州再找找岳父和舅兄他们。” 钟氏眼神瞬间黯淡:“勇哥,这么多年了,他们说不定搬去别的地方生活,我也不放心蕙蕙和小蔚,还是不找了吧。” 邓勇叹息道:“这么些年委屈你了。” 钟氏不满的争辩:“我哪儿委屈了?夫君疼爱,儿女孝顺,我一点儿都不感觉委屈。” 邓勇揽着妻子,笑道:“我不是怕你留下遗憾吗?跟我生活了这么多年,别等年纪大了再埋怨我,后悔嫁的这么远。” “怎么会,当年要不是勇哥,我活不到今日,我此生最幸运的事,就是能遇到勇哥。” “你又乱说话,以后可不能说丧气话。” “知道了,我去给你端姜汤。” 钟氏放下帕子,去厨房盛了一碗姜汤端过来,“勇哥,快趁热喝,也别烫着。” 邓勇接过碗,小口的喝着姜汤,喝完感觉身上都出汗了。 钟氏把碗拿去厨房洗了,然后准备做晚饭。 邓蕙见时候不早了,放下笔走出去,大雨还在下着。 邓蔚也快放学了,邓蕙拿了把伞撑开,又去老宅拿了把伞,去厨房和钟氏打了声招呼:“娘,我去给小蔚送伞。” 钟氏道:“雨大,路上小心,早点儿回来。” “我知道,隔壁村不远,我接上小蔚就回来了。” 邓蕙撑着伞走出家门,泥巴路被大雨冲刷的泥泞不堪,邓蕙走了一段路,鞋底上都沾上了一层泥巴。 第101章 劳役 邓蔚就在隔壁村的私塾念书,两个村子相隔不远,有个三四里的路程。 私塾先生姓郭,是个屡试不第的老秀才,如今已是花甲之年。这片能读的起书的人家,多是把孩子送去郭先生的私塾,每年二两银子的束修,逢年过节再送些节礼去。 邓蕙听邓蔚说,学堂里现在有十二名学生,往年最多的时候有二十多名学生,那些学生念三四年书就去参加县试,要是考过了就继续念书,考不过的,家里认为资质差,就不会再供养他们念书,毕竟寻常人家供养个读书人不容易。 邓蕙走了一刻钟,到了郭先生家里,院门开着一条缝,邓蕙推开门走了进去,随手把院门又关上。 屋檐下已经站着两个妇人,手里都拿着伞,应该也和邓蕙一样,是来给家里的学生送伞的。 邓蕙走到屋檐下,把伞合上,在一旁等着。 过了会儿,私塾放学了,学生陆续从屋子里走出来。 邓蔚刚才就从窗户口就看见他姐来接他了,这会儿出来直接朝邓蕙走来,“阿姐,你来接我下学?” “嗯。” 邓蕙递给邓蔚一把雨伞,“回家了。” 邓蔚撑开伞,和邓蕙先后走出郭先生家里。 一连下了五天雨,天晴后,衙门里的人来了村子里征集劳役。凡年满十七岁以上的男丁,每年都要给朝廷服劳役,筑城修路、开河筑堤、逐捕盗贼等,衙门需要干活的人,就下乡从百姓中征集人手。 钟氏听说衙门又来人了,赶紧回屋去取银子,不服劳役就要出银子,眼看快到插大秧的时候了,家里还有十亩田等着干活了,她也不想让丈夫去服劳役,吃不好睡不好的,家里如今也不缺银子。 邓勇见妻子着急忙慌的去拿银子,笑了笑,知道妻子是担心他,其实没啥好担心的,就是干些体力活而已,只是马上要到插大秧的时候,他要去服劳役,家里就少个人干活,十亩田,妻子和女儿得干好些天。 钟氏拿了五两银子给邓勇,“女婿的户籍也在家里,一会儿官差来了,咱们给银子免劳役。” 邓勇拿着银子说:“我知道了。” 钟氏转身去新院子找女儿。 过了会儿,两名官差上门,一名官差拿着户籍簿子和邓勇了解情况,得知家里两名成年男丁。 邓勇问道:“差爷,今年的活儿要干多久?” 登记的官差说:“一个月。” 邓勇一听连忙对官差道:“差爷,马上该插秧了,我们家出银子免劳役。” 登记的官差道:“行,一个人二两银子,你们家两个人,四两银子。” 邓勇取出四两银子给官差,官差收了银子,把他们家名字划去。 两名官差走后,钟氏和邓蕙从新院子里出来。 钟氏问丈夫:“银子给了?” 邓勇点头道:“给了,加上女婿的,一共四两银子。” 钟氏松口气:“走了就好。” 邓勇有点儿担心他大哥家,“大哥家里人口多,肯定不会出银子免劳役,他们爷几个要是都去服劳役,田里的活儿恐怕干不过来。” 钟氏道:“你别小看了大嫂的两个儿媳妇,个顶个的能干,再不济,咱们干完田里的活儿,去给大嫂帮帮忙就是。” “只能如此了。” 邓蕙听说给了官差四两银子免劳役,有些待不住了,劳役每年都有,看来她还得多赚些银子回来。 钟氏又对丈夫道:“家里的菜油不多了,田税也交了,明天拉几袋菜籽去油坊榨油,顺便问问油坊还收不收菜籽,怎么收的?把今年的菜籽卖一半。” 邓勇说:“行,我明儿就拉几袋菜籽去油坊榨油,顺便问问油坊还收不收菜籽。” “爹,明天我跟你一起去榨油。”邓蕙道。 邓勇说:“不用,我自己去就行,你在家里待着。” “好吧。” “家里那块大田刚灌上水了,我还得去找牛犁出来,过几天好插秧。” 钟氏道:“快去吧,看看史二家的牛耕到谁家的田了。” 村里就两户人家家里有耕牛,史二家的牛,不忙的时候就拉车,农忙的时候就耕田,耕一亩田十文钱。 邓勇走了几步又回来了,“要不咱们也省些银钱,把咱家的马套上去犁田。” 钟氏问:“咱家有犁头吗?” 邓勇笑了笑:“没有。” “那怎么犁田?再说了,咱家马多少银子买的?哪儿能当牛使。” “说的也是。” 邓勇说完又出去了。 下午,邓大伯来找邓勇,先问了他去不去服劳役。 邓勇跟他说拿银子免了劳役。 邓大伯和三个儿子都要去服劳役,明天一早就要走了,就托邓勇这阵子帮着照看一下他家里。 邓勇让邓大伯放心,大哥家里要有事,他肯定不会袖手旁观。 这次的劳役是一个月时间,邓勇下午在村里转了一圈,得知花银子免劳役的没几户人家,大多数人家都是出人去服劳役。眼看又快到移栽秧苗的时候,村里人都愁眉苦脸的。 几日后,邓蕙家的水田犁好了,秧苗已经长了快一尺高了,该移栽了。 次日早上,一家人吃过早饭,邓蕙见弟弟还不着急去学堂,催促他:“你赶紧去学堂。” 邓蔚道:“我跟夫子请了三天假,在家插秧。” “家里的活儿用不着你,你好好念书就是,你不是明年要参加县试吗?时间紧迫,不能浪费了。” “阿姐,我给家里干活,这怎么算浪费时间?学堂里许多同窗都请假了,都是回家帮着家里插秧,不打紧的,明年县试我有把握。” “那行吧!你要是想买什么书,一定要和阿姐说,阿姐给你买。” “我知道。” 钟氏对姐弟俩说:“我和你爹去田里了,你们俩收拾一下,后头来。” “好。”姐弟俩同时道。 邓勇扛起锄头,钟氏扯了把稻草,两口子先去了田里。 邓蕙姐弟俩把桌子收拾了,两人又猜拳,谁赢了去洗碗,结果邓蕙又输了,邓蔚叹息一声,只得去洗碗。 邓蕙把狗喂了,让邓蔚后面来,她先去田里干活了。 第102章 插秧 邓勇和钟氏这么会儿功夫,已经拔了一小片秧苗,捆成小捆放在水田边上。 邓蕙脱了鞋袜,把裤腿往上卷起来,下田去干活。 钟氏见她来了,指了指田坎上放的草帽,“蕙蕙,日头大,戴上草帽。” “好。” 邓蕙戴上草帽,下田去拔秧苗捆。 邓蔚没过多久也来了田里干活。 姐弟俩一起比谁干活快,都卯着劲,不一会儿,两人脚边都堆了好几捆秧苗。 过了会儿,邓勇抬头看了看日头,对姐弟俩说:“你们把秧苗提去大田那边插秧,我和你娘再捆些秧苗就来。” “好。” 钟氏提醒他们:“秧苗插正了,别歪七扭八的。” 邓蔚道:“娘,我们知道。” 大田离的不远,姐弟俩每人提了几捆秧苗往大田那边去,两人都没换鞋,光着脚走在田坎上,一连跑了好几趟,才把成捆的秧苗都提到大田那边去插秧。 姐弟俩把秧苗均匀的扔在水田里,一人一边,隔了些距离插秧。 插大秧比插小苗秧快多了,还轻松点儿,不用老猫着腰在一片儿干活。 不到半个时辰,姐弟俩就插了半亩田的秧苗。 邓勇和钟氏把成捆的秧苗都提了过来。 钟氏看了看姐弟俩插的秧田,横平竖直,排列有序,看着挺整齐。 邓蔚拆开一捆秧,看了看她姐那边,比他还多插两行,他赶紧弯腰继续插秧。 邓勇和钟氏也下田来插秧,人多干活快,一早上的时间就插了快两亩田,秧苗也用的差不多了,邓勇又去秧母田里拔秧苗捆。 钟氏见时候不早了,回家去做午饭。 邓蕙姐弟俩继续在大田里插秧,把拿来的秧苗都插完了,一起去秧母田里拔秧苗。 钟氏简单做了些饭菜,来田里喊他们回家吃饭。 邓蔚和她姐说:“姐,回家吃饭了。” “我把这一捆秧苗捆上,你先去穿鞋。”邓蕙道。 邓蔚洗了把手走上田坎,在水田里洗了洗脚,穿上鞋袜。 邓蕙捆好一捆秧,走上田坎。 一家人吃完饭,邓勇和钟氏先去了田里,邓蕙姐弟俩把碗盘收去厨房。 邓蔚不想洗碗了,和他姐说:“姐,我去插秧了,你洗了碗再来。”说完麻利的跑了出去。 邓蕙眼见他跑没影儿了,嘀咕:“不就洗个碗吗?跑那么快做什么?” 她把剩饭剩菜盛出来端去喂狗。 旺财吃着吃着,突然朝门口叫。 邓蕙拿着碗还没走远,听见旺财叫就出门去看看,离她家门口不远处,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正往这边瞅,那人手里还拿着个包袱。 邓蕙不认识,觉得是过路的人,见他走远了,回到院里把大门关上,去厨房刷锅洗碗,收拾完后,戴上草帽,把大门一锁,去田里干活了。 天黑时,一家人才往回家走,一天的时间,邓蕙一家人插了有四亩田的秧苗。 钟氏回到家,先洗了把脸,才去厨房做饭。 一家人吃完饭都亥时了,邓蕙回到他们院子里,烧水洗了个澡才躺下。 邓蕙白天有事做还好些,到了晚上就忍不住想钟秀,他都走了三个月了,一封信都不给她写,她也不知道他家住哪里,姓甚名谁?田里的活儿快干完了,秋收还得些日子,她得趁这段时间好好打算,只是她也没出过远门,京城在哪儿更是不知道,她得找个人问问,了解一下京城。 邓蕙想到了朱盼盼,她爹是做生意的,应该知道京城在哪儿吧?心里有了定论,邓蕙就不想这些事了,眼下先把田里的活儿干完再做打算。 次日一早,一家人吃过早食又下田干活儿了。 邓家的十亩田,用了三天时间就插完了秧苗。 家里的活儿干完,邓蔚次日就去了学堂上学。邓勇带着妻女去帮邓大伯家插秧,大伯母带着两个儿媳妇已经下田插了两天秧,还剩五亩田没插上秧苗,有邓勇一家给帮忙,一天时间就把活儿干完了。 邓蕙在家里歇了一日,隔天吃过早食,骑马去了城里。 朱府她去过两次,进城后直奔朱府而去,到了朱府门口,邓蕙把马拴在马桩上,去门口叩门。 开门的小厮年岁不大,得知邓蕙是来找他们家小姐的,让她在门口稍等,他去和小姐通禀一声。 邓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小厮又把门打开了,一个丫鬟领着邓蕙去见朱盼盼。 朱盼盼见到邓蕙说:“稀客啊!今儿怎么从正门来了?” 邓蕙道:“前两次情况特殊才走的偏门,这次可是你邀请我来的,当然要走正门了。” 朱盼盼笑了下,“巧云,给、看坐。” “是。” 巧云搬了个圆凳放在邓蕙旁边,“邓娘子,请坐。” 邓蕙也没客气,直接坐下了。 朱盼盼看着她问:“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邓蕙。” “好简单的名字。” “我就喜欢简单的,不喜欢复杂的。” “我也不喜欢复杂的。” 巧云给邓蕙倒了杯茶,“邓娘子,喝茶。” “多谢巧云姑娘。” 朱盼盼对巧云道:“巧云,去吩咐厨房,中午做一桌好菜,我要宴请朋友。” “是。” 巧云退了出去。 邓蕙见巧云出去了,直接问朱盼盼:“你知道京城在哪儿吗?” 朱盼盼闻言道:“我就知道你今天不是专程来找我叙旧的。” “是叙旧啊!该问的话咱也问问,总不能下次再来问。” 朱盼盼道:“京城啊!远着呢。” “有多远?” 朱盼盼想了想说:“我爹曾带我去过一次京城,那会儿我才十岁,坐了二十多天的马车才到京城,虽然京城很繁华,离着那么远的路,我是不想再去第二次了。” 邓蕙一听,惊讶道:“那么远?” “当然了,我还能能骗你不成?”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相隔的太远了。” 朱盼盼好奇的问:“你打听京城做什么?” 邓蕙也不瞒着她:“我相公在京城。” “啊?” 朱盼盼吃惊不已,“钟公子去了京城?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应该是回自己家了。” “所以你想去京城找他?” 邓蕙点点头。 朱盼盼不了解她和钟秀之间的事,奇怪的问:“他回家都不带你,这摆明了是想一走了之,和你划清界限,你竟然还要去找他?找到人又能怎么样?” 第103章 问清楚 邓蕙淡然道:“找到他问清楚,若他真想与我划清界限,也要当面说清楚,以后各自安好,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你说的也几分有道理,稀里糊涂的被抛下,搁谁心里都不好受,是该问清楚,也不能让他耽搁着。” 邓蕙又问:“我要是骑马去京城,多久能赶到?” 朱盼盼思考道:“骑马去,怎么也得十天左右吧。” 她看看邓蕙摇头道:“你一个女子,出门在外不妥、不妥。” “这好办,我换上男子衣裳就是。” “你、你站起来。” 邓蕙听她的,站了起来。 朱盼盼也站起来,她的个子不矮了,在女子里面算高个子,邓蕙比她还高一点,她点点头:“还别说,你眉宇间自带英气,个子又高,穿上男装还真是雌雄难辨。” 邓蕙也觉得她这个办法挺好的,换上男装还省事。 朱盼盼道:“你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回来。”说完走了出去。 她前脚刚走没多久,巧云后脚进来了,没看见朱盼盼,问邓蕙:“邓娘子,我家小姐呢?” 邓蕙摇摇头:“你家小姐让我等她一会儿,我也不知道她去哪儿了?” “邓娘子稍坐,我去找找我家小姐。” “巧云姑娘请便。” 邓蕙等了一会儿,就见朱盼盼和巧云从外面进来。 朱盼盼走到邓蕙身边坐下,“我去我爹书房拿了份地志,咱们研究研究路线。” 两人围着桌子一边看地址,一边研究路线。 邓蕙看着地志上的路线是挺远的,两地隔着两千多里路,骑马都得十来天的路程。 朱盼盼觉得路途太远了,劝邓蕙:“要不就别去了,这么远的路,你一个女子,出门多不方便,为了一个男人跑这么远不值当的,大不了再找一个上门女婿就是。” 邓蕙坚持道:“不管有多远,我都要去问清楚,不找到他问清楚,我不甘心。” 朱盼盼见她意志坚定,不好再劝,提醒她:“你要去找钟公子,该准备的都要准备好,路引一定要带上,没有路引进不了城。” “你倒提醒我了,我还得办路引。” 邓蕙又犯难了,她打算女扮男装上路,路引该怎么办?邓蕙脑中灵光一闪,她可以用钟秀的户籍去衙门办路引啊。 朱盼盼接着叮咛:“还有啊,你最好别在城外住店,城外开的店有黑店,我和我爹以前去外地就碰到过黑店,一碗面二两银子,住一宿五两银子,你尽量赶在天黑前进城住店,上路时带足干粮和水。” 邓蕙感激道:“多谢你提醒我,我都记下来了。” “还有、闲事莫管,外面什么人都有,指不定你帮了别人,还被人反咬一口。” “我知道了。” 朱盼盼把他爹做生意那一套都拿来和邓蕙讲,巧云都给她续了两次茶,朱盼盼喝完继续讲。 邓蕙后面听的云里雾里的,她又不做生意,没必要听这些吧? 她连忙打断朱盼盼,“朱小姐说的我都记下来了,多谢了。” “唉,叫我盼盼就是,叫朱小姐听着生分。” “好,我单名蕙字,你以后也叫我蕙蕙就是。” 朱盼盼不客气道:“蕙蕙,我刚才跟你说的,你都要记下来,人心复杂,出门在外切记独善其身,莫要多管闲事,以免惹祸上身。” “知道了,你刚才说的我都记下来了。你这张地志能卖给我吗?” “送你了,你只管拿走就是。” “你从朱老爷书房拿的,要是被朱老爷发现了,他不会责怪你吧?” “不会的,你放心收下吧。” “好吧!多谢盼盼。” “客气什么。” 朱盼盼看向丫鬟问:“巧云,去厨房看看饭菜做的怎么样了?” “是。” 巧云领命出去了。 邓蕙问:“你真要留我用饭啊?” 朱盼盼道:“当然了,我上次不是跟你说了吗?你进城来找我,我设宴款待你。” “我马还在府外拴着呢。” “这好办,我让小厮把马牵进来喂些饲料就是。” “行吧,那就有劳盼盼。” “不客气。” 朱盼盼站起来,去门口叫来一个小丫鬟,让她去门口把马牵去马房喂些饲料。 巧云去了一会儿就过来回禀朱盼盼:“小姐,饭菜快准备好了,我和厨房说了,让他们准备好饭菜就端上来。” “知道了。” 邓蕙和朱盼盼又聊了会儿,一个丫鬟来回禀,花厅已经摆好了饭菜。 朱盼盼站起来和邓蕙说:“不早了,咱们去用饭。” “叨扰了。” 邓蕙站起来,跟在朱盼盼后面去了花厅。 两人落座后,朱盼盼道:“别客气,想吃什么自己夹。” 邓蕙见桌子上的菜都摆满了,尽是大鱼大肉的,拿起筷子毫不拘束的夹菜吃。 朱盼盼见她不拘束,也毫无形象的掰了个鸡腿吃。 邓蕙比一般女子饭量大,朱盼盼也是个能吃的,一桌菜只剩点儿残羹剩渣。 朱盼盼吃饱了,满意道:“蕙蕙,你也挺能吃的,咱们俩倒能吃一块去。” 邓蕙说:“你饭量也不小,咱俩半斤八两。” 朱盼盼看着她,满眼羡慕,“你吃这么多怎么不胖呢?” “我活动量大啊,每日很少闲着的时候。” 朱盼盼偷偷捏了捏腰上的一坨肥肉,心里叹气,她也想瘦,管不住嘴,也懒的活动。 她的小动作没逃过邓蕙的眼,邓蕙道:“能吃是福,不过你每日也该活动活动,早晚跑半个时辰,时间长了也能瘦一些。” 朱盼盼摇头,“我还是算了吧,院子里的下人们看见怪羞人的。” “这好办啊,你让下人们和你一起跑,全当锻炼身体了。” 朱盼盼突然开窍,“有道理啊!我让下人们陪我一起跑,一起锻炼身体。” 邓蕙又待了会儿,向朱盼盼告辞:“盼盼,今日多谢款待,我得走了,等我回来再找你叙旧。” “你路上多加小心啊!我那会儿跟你说的,你一定要牢记着。” “我知道,你记得早晚都要锻炼身体。” 朱盼盼点点头,“我送你出去。” “好。” 朱盼盼送邓蕙出了内院,看着她走了还有点不舍,心想:难道是一顿饭吃出感情来了? 第104章 准备(一) 邓蕙出城后,见天色还早,打马去了白云村。 夏雪见到邓蕙很高兴,“邓姐姐来了。” 邓蕙问:“你这几天有没有好好练箭?” “邓姐姐,我每日有空就练箭,没有偷懒。” “那就好。” 夏雪接过马绳,把马拴在石榴树上。 “邓姐姐来了。”夏荷从屋里走出来。 “你们家插完秧了吗?” “我们家就两亩田,前天就插完秧了,外面日头大,邓姐姐屋里坐。” 夏荷又吩咐妹妹:“雪儿,去洗点儿山杏来。” “好。” 夏雪答应着跑去厨房。 邓蕙和夏荷进了堂屋问:“你进山了?” 夏荷说:“我昨天没事,和村里几个婶子们进山摘了些杏子,没往深处去,就在山腰下摘的杏子。” 邓蕙道:“我最近有点儿事,过阵子才能带你进山。” “邓姐姐最近不来白云山了?” 邓蕙点点头,“有些私事要办。” 夏荷善解人意道:“邓姐姐只管去办自己的事,等你不忙了再说。” 夏雪洗了一碗山杏端过来,“邓姐姐,吃杏子。” “雪儿也坐下吃杏子。” 夏雪坐在邓蕙身边,给她挑了个杏子,“邓姐姐,吃这个,这样的不酸。” “多谢雪儿。” 邓蕙和夏荷姐妹两待了会儿,又对夏雪的箭法指点了一番,就告辞离开了。 邓蕙到家时,家里的大门是锁着的,她拿钥匙开了锁,进去后关好大门,把马牵去马厩拴好。 她们一家的户籍都是钟氏保管,邓蕙知道她娘放户籍的地方,进了爹娘的房间,从衣柜里找出一个小木盒打开,里面放着她们一家人的户籍,她从里面找出钟秀和她的户籍,把木盒合上,重新放进衣柜里。 邓蕙取了户籍就赶紧回了她们院子,把钟秀和她的户籍收好,又从衣柜里翻出钟秀的衣裳来。 邓蕙试穿了一下钟秀的衣裳,感觉长了一点,当下就找来针线篮子,把袖子和衣摆收短了点儿。 邓蔚放学后,见家里没人,就去了隔壁院子,堂屋门是打开的,他知道他姐回来了。 “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拿的是姐夫的衣裳?” 邓蕙连忙把钟秀的衣裳放下,“我回来有一会儿了,你姐夫的衣裳,袖口脱线了,我帮他缝一下。爹娘怎么没在家?” 邓蔚道:“爹娘去帮六堂婶家插秧了,六堂叔不是去服劳役了吗?他家的秧还没插完,爹娘就去给六堂婶家帮忙了。” “既然爹娘不在家,时候也不早了,咱们去做饭。” “姐,你会做菜吗?” “别小看你姐,咱们做些简单的饭菜。” “好吧!” 邓蕙姐弟俩先后走出屋,去厨房做饭。 菜篮子里还有几个茄子和一把豇豆,邓蕙把豇豆摘出来,和茄子洗洗切好,从厨柜里拿了些馒头出来,热了热馒头,把茄子和豆角都炒一起。 邓蔚坐在灶台边烧火,看他姐手忙脚乱的,茄子和豇豆还炒在一起,这能好吃吗? 邓蕙忙碌一番,终于炒好菜了,后锅里馒头也热好了。 钟氏正好从外面回来了,走进厨房说:“我还说回来给你们做饭,你们自己都做好饭了。” “姐炒的菜,也不知道能不能吃。” 邓蕙把铲子放下,瞅着弟弟说:“我炒的菜,怎么不能吃?” 邓蔚急忙改口:“能吃、能吃,我说错了。” 邓蕙问钟氏:“娘,爹还没回来?” 钟氏道:“你们先吃,你六堂婶家的秧还没插完,我和你爹一会儿再回来吃饭。” 钟氏说完又走了。 邓蕙盛了一盘菜,捡了几个馒头装盘,姐弟俩就在厨房吃饭。 邓蕙吃了口自己炒的菜,好像有点儿咸了,没娘炒的菜好吃,也比不了钟秀做的菜。 她对弟弟道:“凑合吃。” 邓蔚吃一口他姐炒的菜,得多吃两口馒头才不觉的咸,他不由怀念起姐夫做的菜。 他看着邓蕙小心的开口:“姐,姐夫会回来的,你不用太挂念他。” 邓蕙提起钟秀,瞬间没了胃口,“你怎么知道他会回来?这都多久了,连一封信都不往回来捎,谁知道他是不是想和我撇清关系。” “不会的,姐夫或许有苦衷呢?” “有什么苦衷也不至于一封信都不捎回来。” 邓蔚一时也不知该怎么替钟秀说话。 “不提他了,吃饭。” 邓蕙吃了两个馒头,放下筷子回了她们院子里,把刚才没改好的衣裳拿起来继续缝。 天快黑时,邓蕙改好了衣裳,拿起来重新试了一下,这回刚刚好。 京城路途遥远,她也不能只穿一身衣裳去,又从柜子里找了一套钟秀的衣裳,点上油灯,在灯火下做活儿,直到把这一套也改短了点,才去洗漱休息。 次日一早,邓蕙拿着镰刀,提了个筐,去外面割了一筐草回来喂马。 一家人吃过早食,邓蕙回她屋里装好她和钟秀的户籍,又拿了十两银子,去老宅和钟氏打了声招呼,借口去城里给邓蔚买纸墨。 钟氏也没在意,叮嘱她路上小心,顺便买坛酱油回来。 邓蕙答应着,去马厩牵了马出门去了,一路风驰电掣,半个时辰就到了城门口。 陆通刚从牛车上下来,就看见一道潇洒的身影打马而来,他连忙从袖中掏出几个铜钱给车夫,追着那道身影而去。 “邓娘子。” 邓蕙已经放缓了马速,扭头见是陆通,从马上下来,“好巧,竟在这儿碰上陆公子。” 陆通莞尔一笑,对她说:“邓娘子也进城?” 邓蕙点头道:“是的,陆公子也进城?” “去衙门办路引。” 邓蕙惊讶,“巧了,我也去衙门办路引。” 陆通心中一喜:“在下可否与邓娘子同路?” “当然了,咱们不都是去办路引吗?” “邓娘子,请。” 陆通慢了邓蕙两步,看见她头上系的发带愣了一下,随即抿嘴一笑。 两人一起进了城,陆通看着邓蕙的侧颜问:“在下办路引去省城赶考,不知邓娘子办路引为何?” “我也要出趟远门。” 陆通心里惊讶,“外面不比家里,邓娘子要是自己出远门,还需慎重考虑。” 邓蕙道:“陆公子多虑了,我会多加小心的。” 陆通不好再说什么,心里很好奇,她要去哪儿?她夫君怎么没和她一起? 两人走了一刻钟的路程,到了官府衙门,门口有个差役值班。 邓蕙把马拴在马柱上,塞给差役一块碎银,请他帮忙照看一下马儿。 第105章 准备(二) 陆通来过衙门两次,知道在哪里办路引,和邓蕙进了衙门后,走在前面领路。 邓蕙跟陆通到了一间屋子前面,从里面走出来个男子,手里还拿着一纸公文,好像也是刚办完路引的。 陆通和邓蕙解释:“邓娘子,就在这里办路引。” 邓蕙道:“多谢陆公子引路,咱们进去办路引吧。” “邓娘子先。” 邓蕙和陆通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办路引的官差认识陆通,还和他打招呼:“陆秀才,你是来办路引的?” 陆通笑了笑,道:“正是,秋闱在即,在下特地来办路引,好赶往省城参加秋闱。” 官差道:“我先给你办。” 陆通看了眼邓蕙说:“这位娘子在我前面,先给她办吧。” 邓蕙心里有些忐忑,她第一次来官府,还不知道能不能办下来路引。 官差打量了邓蕙一番,怀疑的问道:“你一个小娘子来办路引,你要去往何处?你家里人怎么没有和你一起来办路引?” 邓蕙张口就来:“差爷,是这样的,我家夫君患了恶疾,看了好些大夫都没治好他,我听我们村的大夫说,京城的大夫医术高明,没准能治好他,我就打算带夫君去京城寻医问药,今日特地来办路引。” “你夫君怎么没跟你来?” “他病的起不来床,来不了。” 官差怀疑的问:“床都起不来,能经受得住长途跋涉吗?” 邓蕙故作哀痛的样子,还用袖子摸了把脸,“长途跋涉总比人没了好。” 陆通不忍官差再为难邓蕙,替她说话:“费书吏,在下与邓娘子的夫君是故交,没想到他年纪轻轻就染了恶疾,还请费书吏通融一下,给他们办了路引,让他们去往京城治病吧。” 有陆通给邓蕙做保,费书吏松口道:“行吧!既然你夫君与陆秀才相识,我就相信你,户籍带了吗?” “带了。” 邓蕙赶紧取出户籍给费书吏。 费书吏看了眼邓蕙带来的户籍,给她办了路引。 邓蕙拿到路引,心情有点儿激动,对陆通投去一抹感激的眼神。 费胥吏叮嘱邓蕙:“等你和你夫君从京城回来了,记得来衙门销路引。” 邓蕙点头,“我记住了,多谢费书吏提醒。” 邓蕙给陆通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在外面等他。 陆通朝她点了下头,邓蕙去了外面等他。 费胥吏给陆通办路引还不忘和他寒暄,陆通谦和有礼的和他说话,等办好路引,对他施了个礼告辞。 邓蕙在衙门外等陆通,见他出来了,对他招招手,“陆公子。” 陆通走向她,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邓娘子,你夫君染了什么恶疾?半年前不是还好好的吗?” “咱们先离开这里。” 邓蕙说完先牵着马离开衙门口,陆通疑惑的跟上去。 两人走了一段路,离衙门口远些了,邓蕙向陆通道谢:“刚才多谢陆公子为我解围,我夫君没病。” “没病?”陆通有些难以置信,合着他刚才替她做了假证。 邓蕙歉然的说:“陆公子,此事说来话长,我请你喝杯茶再跟你解释,正好我也有事相求。” 陆通虽然不喜刚才被她骗了,那也是他自找的,不是吗?就像此刻,他也无法拒绝她的要求,老老实实的和她进了茶楼。 邓蕙找了个僻静的位置,和伙计要了一壶茶。 等伙计上来茶后,邓蕙给陆通和自己倒上茶,才简单的和陆通说了一下她办路引的用途。 陆通听完心中震撼,并不觉得她冒失,相反很佩服她的勇气和率真,一介女流之辈,敢千里寻夫。他既羡慕她的夫君,又遗憾自己竟然错过了她,若不是母亲听了二婶的胡话,她和他的结局就不会如此。 邓蕙说完路引的事,又问道:“陆公子可会作画?” 陆通谦虚道:“会,只不过画技不精。” 邓蕙听邓蔚说过,读书人最是谦虚,什么事都要谦让一番。 “我想请陆公子帮我画一幅我夫君的画像,我到了京城也好寻他。” 陆通毫不迟疑的答应:“好。” 邓蕙高兴道:“多谢陆公子。” 她又给他续上茶,“陆公子喝茶,一会儿我要去书肆买纸,正好借书肆的笔墨一用。” 陆通道:“邓娘子不必客气,我或许还要感谢你。” 邓蕙疑惑的问:“感谢我什么?” “邓娘子前些日子进城,是不是替一对母女解围来着?” 邓蕙仔细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她有一次进城,看见几个地痞欺负一对母女,就出手教训了几个地痞,没等那对母女道谢就走了,都没看清楚她们长什么样。 “陆公子怎知我替人解围?我都不记得那对母女长什么样了。” “那是家母和小妹。小妹后来与我说过,她和母亲进城被几个地痞欺负,是一个个子很高、长的很好看的姐姐出手打跑了地痞,她头上系的发带像彩虹一样好看,还牵着匹马。我觉得小妹说的像是邓娘子,故此一问。” “举手之劳而已,不值一提。” “在下多谢邓娘子那日出手相助。” 陆通说着突然站起来,对邓蕙施礼道谢。 邓蕙跟着站起来,“陆公子不必客气,快请坐。” 两人再次落座后,邓蕙问道:“陆公子何时启程去省城?” “后天一早就出发。” 邓蕙给自己倒上茶,端起茶杯道:“陆公子一路顺风,这次的秋闱定能蟾宫折桂,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借邓娘子吉言。” 两人端着茶杯一饮而尽,邓蕙又给他们都续上一杯。 “邓娘子何日启程去京城?” “明日。” 陆通端起茶杯道:“在下祝邓娘子一路顺风,早日找到你的夫君。” “希望我们都能达成所愿。” 邓蕙见事情都办妥了,如今只差去京城寻人了,心情一放松,脸上也不自觉的带出了笑意。 陆通看着她的笑颜,情不自禁的跟着微微一笑。 邓蕙见一壶茶喝的差不多的,找伙计结了账,带陆通去了书肆。 邓蕙和陆通都常来书肆买纸墨,掌柜的很痛快的借给他们笔墨和砚台,还把书案借给他们用。 第106章 出发 陆通曾见过钟秀,不需要邓蕙再给他描述,坐在书案前,按照记忆中的印象画起来。 邓蕙不便打扰他,去向掌柜的买了两刀纸,又从书架上随手拿了本书看起来。 一刻钟之后,陆通放下笔,抬起头张望,只见邓蕙正安静的立于书架旁看书,她微微低垂着头,正认真的看着书,屋里光线柔和,使得她整个人看起来格外恬静和美好。 片刻后,陆通回过神,等画上的墨迹干了,拿起钟秀的画像走到邓蕙身旁,“邓娘子,画好了。” “画好了?” 邓蕙说完合上书,凑近去看陆通手里的画,陆通又把画拿高了些,方便她看画。 邓蕙看着画像称赞:“陆公子果然画技高超,画的太像了,还好我今日碰上了陆公子,要是找旁人画,定没有陆公子画的像。” 陆通谦虚道:“邓娘子过奖了。” 邓蕙把书放在书架上,拿起钟秀的画像又看了看,“有了这幅画像,我去京城找人事半功倍。” 她把画折起来装进怀中,“陆公子,咱们走吧。” “好。” 陆通点了下头。 邓蕙拿上两刀纸,和陆通先后走出书肆。 陆通和邓蕙告辞:“邓娘子,在下还要去趟书院,咱们就此别过。” 邓蕙诚恳道:“今日多谢陆公子,告辞。” 两人在书肆门口分道扬镳,陆通走了两步忍不住回头叫住她,“邓娘子。” 邓蕙听见陆通叫她,转过身看向他。 “京城路远,邓娘子一路小心。” “我会的,陆公子也是,路上多加小心。” 陆通点了点头,邓蕙对他笑了笑,转身牵着马走了。 陆通看着她的背影变得模糊,才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邓蕙去酱坊买了一小坛酱油就牵着马出城去了。 邓蕙出城后,骑上马往家赶,两旁的稻田里,还有些许多农户正忙着插秧。 半个时辰后,邓蕙回到家里,爹娘又不在家,可能去给几个堂叔家里帮忙插秧了吧。 邓蕙用钥匙打开门锁,进院后,关好大门,先把纸和酱油都放下,才把马儿拴去马棚,往马槽里添了了些饲料。 邓蕙回到他们院子里,把户籍、路引,和钟秀的画像先收好,然后去了厨房,邓蔚快放学了,得赶紧做饭了。 她刚走进老宅的院子,就见爹娘从外面回来了,两人都带着草帽,穿的也是干活的衣裳。 “爹,娘,今日去田里了?” 钟氏道:“你三堂叔家还没插完秧,我们去给帮了半天忙。” “哦。酱油我买回来了,放厨房里了。” “我得赶紧做饭了,小蔚该回来吃饭了。” 钟氏小跑着进了厨房,往木盆里舀了两瓢水,把手又洗了一遍,赶紧去做饭。 邓蕙跟着走进厨房,坐在灶台边把火引燃。 过了会儿,邓蔚背着书袋回来了,书袋里装的鼓鼓的,他见院子里没人,赶紧背着书袋回了自己屋里,把里面装的东西都拿出来,十来本书和一个小巧的紫檀木的盒子。 邓蔚兴奋的把每一本书都翻了两页,爱不释手,心里更是感叹:“真是我的亲姐夫,每次送来的书都是市面上难以买到的书。” “小蔚,回来了吗?”邓蕙在他门外问。 邓蔚连忙合上书:“姐,我回来了。” “午食做好了,出来用饭。” “我马上来。” 邓蕙喊了邓蔚,就去厨房端饭。 邓蔚连忙把带回来的书放进书架里面,把木盒子也随手放在书架上,然后若无其事的去堂屋用饭。 一家人吃过午食后,钟氏和邓勇又去田里了,邓蔚也背着书袋去了学堂。 邓蕙喂了狗,洗了锅碗就回了他们院子里,找出笔墨纸砚,砚好墨,铺上一张纸,提笔在纸上写起来。 邓蕙写好信,等墨迹干了,把信折起来先放进梳妆台的抽屉里,然后把她的脏衣裳拿去院子里洗,洗好晾在院子里。 下午,邓蔚放学后,先去了邓蕙的院子里,见堂屋门开着的,朝里面喊了一声,“阿姐。” 邓蕙刚把衣裳打包好塞进柜子里,朝外面喊:“我在家了,马上就去做饭。” 邓蔚一听,今儿又得吃他姐做的菜,往堂屋里走去。 邓蕙放好包袱在门口碰上邓蔚,“走了,做饭去了。” “姐,今天做菜少放点儿盐,昨天都炒咸了。” “知道了。” 邓蔚回屋里放下书袋,去厨房帮邓蕙烧火。 下午还是邓蕙做的饭菜,没馒头了,她就煮了一锅白米饭,炒了一盘韭菜鸡蛋和一盘豇豆,这次她特意少放了点儿盐,炒熟后还尝了尝,没昨天那么咸。 邓蕙给爹娘留了些饭菜,和邓蔚就在厨房里用饭了。 邓勇和钟氏傍晚了才回来,邓蕙给他们盛好饭端上来。 “爹、娘,几个堂叔家的活儿都干完了吗?” 钟氏道:“都忙完了,终于能好好歇几日了。” “爹娘快用饭,锅碗留着我一会儿来洗,我先回去把衣裳收了。” “去吧。” 邓蕙回到旁边院子里,把下午洗的衣裳都收进屋里叠起来,放进柜子里。 晚上,邓蕙洗了个澡,把包袱拿出来又检查了一遍,还把朱盼盼给她的地志拿出来,标记好明日赶多远的路,在哪里歇脚,做足充分的准备后,才上床睡觉。 次日不到五更天,邓蕙就起来了,去给马儿添了些饲料,然后回到她屋里,扯了条白布束胸,再换上钟秀的衣裳,头发梳成男子的发髻,把包袱又检查了一遍,户籍、路引、银两、水囊,该带的都带上了,又装了把匕首在身上,最后把昨天写的信放在梳妆台上,背上包袱大步走了出去。 邓蕙关好屋门,去马棚里把马牵出来,轻手轻脚的往外走。 旺财眼巴巴的瞅着她,扑到她跟前冲她直摇尾巴。 邓蕙摸了摸它的狗头,轻轻的打开大门,牵着马出去后,又轻轻的把大门关好。 此时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邓蕙背好包袱,骑马出了花溪村,沿着大路走,踏上了去往京城的路。 第107章 老实交代 清晨,邓勇剁好鸡食去后院喂鸡,看见马没在马棚里,心里疑惑:蕙蕙这丫头连早饭都不吃,又进山了? 钟氏做好早食,让邓蔚去喊邓蕙来吃早食。 邓蔚快步跑到隔壁院子,看见堂屋门紧闭着,嘀咕道:“这都什么时候了,阿姐怎么还没起?” 他走到窗户边上,朝里面喊:“阿姐,吃早食了。” 半晌没人回答他,他又叫了一遍:“阿姐,吃早食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还是没人回答他。 邓蔚又喊了邓蕙几遍,依然没人回答他,他急忙走到门口,敲了敲门道:“阿姐,我进来了。” 屋子里还是没有回应,他推开门,走进邓蕙住的屋子里。 屋子里没人,床上的被子叠的整整齐齐,邓蔚心里疑惑:大早上的,阿姐去哪儿了?难道又进山了? 他突然想到什么,赶紧跑回他屋里,从书架上取下一个紫檀木盒子塞进袖子里,再次折返回邓蕙的房间,正要把木盒子放在邓蕙的梳妆台上时,看见梳妆台上放着的一张纸,他拿起那张纸看,看完脸色大变,拿着纸去找邓勇和钟氏。 “爹、娘,不好了,阿姐去京城找姐夫了。” 钟氏刚端着一碟酱菜从厨房出来,听见邓蔚的话,手里的碟子掉在地上,酱菜撒了一地,她颤声问:“你说什么?” 邓勇也从堂屋里出来,着急的问儿子:“你刚才说的是真的?” 邓蔚拿着信给他们看:“姐留了封信,说上京城找姐夫去,找到姐夫就回来了,让我们别担心。” 钟氏拿着信很快看完,心慌道:“这可怎么办?京城这么远,她一个女娃子,跑那么远的地方去,万一路上再遇到歹人……” 钟氏越想越心慌,邓勇安慰妻子:“你别急,蕙蕙没那么笨,她敢往京城去,肯定做了万全的准备。再说了,蕙蕙从小跟我习武,那一身功夫不是白练的。” “她就是本事大了,敢一个人往京城跑,你当初教她那么大本事干什么?”钟氏心里着急,此时说话口无遮拦。 邓勇无辜道:“婉清,当初还是你提议让我教蕙蕙练武的,你说女孩子自己有本事了,将来遇到困境也能自保。” 钟氏想起独自逃难的那段日子,每日里都担惊受怕的,还要躲避着流民的骚扰,找口吃的都不容易,要不是那时遇上勇哥,她很难活下来。后来女儿出生,她怕女儿将来也遇到她那时的困境,就和勇哥提议让女儿习武,恰好女儿也是块习武的料子,没想到她本事练大了,都敢离家出走了。 邓勇道:“你们都别太着急了,我出去找找,看能不能撵上蕙蕙,把她带回来。” “勇哥,你等等。” 钟氏把信折好装进袖子里,从厨房拿了几个刚蒸好馒头给邓勇:“勇哥,拿着路上吃。” 邓勇拿着馒头,大步走出院子。 钟氏跟儿子道:“你快去吃早食吧,吃完赶紧去学堂。” 邓蔚知道自己干着急也没用,听钟氏的话,去堂屋里吃早食。 钟氏重新从酱菜坛子里夹了一碟酱菜出来,端到桌子上去,把刚才掉落的酱菜打扫干净。 邓蔚快速吃完饭,回到自己屋里,从袖子里取出木盒子放在书架上,背起书袋去了学堂。 邓勇去村长家借了毛驴,出了花溪村,沿着大道去找邓蕙。 邓蕙此时已经在梁州城里吃完扯面,又去卖馒头的摊子上买了十个馒头带上,才牵着马走东门出城。 邓蕙出了城门,骑上马,风驰电掣的行驶在官道上。 晌午时,邓蕙找了片干净的水源,从马背上下来,牵着马去饮马,等马儿吃饱喝足了,邓蕙骑上马继续赶路。 邓蔚一天都心不在焉的,心里担心他姐,连夫子授课都没听进去,下午急匆匆回到家,见他爹已经回来了,他连忙问:“爹,找到阿姐了吗?” 邓勇摇摇头,“没有,我也不知道你姐走的哪条路。” 钟氏也唉声叹气,无精打采的。 邓蔚心里过意不去,向邓勇和钟氏老实交代:“爹、娘,这阵子姐夫有给我捎信来,还让人给我捎了几次书来。” 邓勇和钟氏吃了一惊,邓勇急忙问:“你姐夫现在在哪儿了?” 钟氏也问:“你姐夫家住哪里?” 邓蔚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姐夫家住哪里,姐夫信里也没提,只说他很快就会回来,让我好好念书,明年去参加县试,还托人给我捎了好多书回来,还给阿姐捎了东西,阿姐头上系的那两条发带就是姐夫捎回来的,还有上次捎回来的香露和面脂……” 钟氏打断他:“合着上次是你把那两瓶香露和面脂放在你姐的梳妆台上的?” 邓蔚挠挠脑袋,不好意思的说:“是我放的,我昨天又收到了姐夫捎来的东西,我去取来。” 邓蔚说完跑去自己屋里拿东西,很快就把钟秀昨天捎来的东西拿过来,还有钟秀第一次捎给他的信。 “爹、娘,这是我昨天收到的东西,都是姐夫让人捎来的。” 邓勇拿着两本书看,他一个大老粗都觉得女婿捎来的书看着挺珍贵,纸张都和普通书籍不一样。 钟氏看着紫檀木的盒子很精致,拿起来打开后吓了一跳,里面是一只色泽洁白、晶莹剔透的玉镯子,看着就很贵重的样子。 “勇、勇哥,你看女婿给蕙蕙捎回来的镯子,看着挺贵重的。” 邓勇放下书,接过木盒看去,他也不懂玉,光是看着就觉得不像普通的玉镯。 邓勇看向儿子,无奈的问:“你咋不早跟你姐说呢?早说了,你姐就不用跑那么远去找你姐夫,就在家等你姐夫回来了。” 邓蔚一脸无辜,“我也想和阿姐说,姐夫不让我说,姐夫说他家里情况复杂,怕姐找过去吃了亏,等他把家里的事处理好了,再回来找我阿姐。” 邓蔚说完把钟秀写给他的信给爹娘,“不信你们看,姐夫给我写的信就在这儿。” 钟氏接过信打开看了一遍,和儿子说的一般无二,看来儿子没撒谎。 第108章 破庙 钟氏把信折起来,对丈夫说:“小蔚没说谎,女婿信里是这么说的。” 邓勇叹息道:“蕙蕙上京城找女婿去了,京城那么大,也不知道蕙蕙能不能找到女婿。” 钟氏不满的说:“送这些东西回来,他咋不捎封信回来?好让蕙蕙放心,这下好了,两人见面不知道会不会闹的不愉快?女婿说他家里的情况复杂,蕙蕙去了会不会被他家里人为难?” 邓勇把木盒子合上说:“咱们担心那么多也没用,就看他们两人的造化,我倒盼望蕙蕙能早日找到女婿,也少受点罪。” “娘,这只镯子你先替姐保管着。”邓蔚道。 “行吧!我先给她收着。” 邓蔚和爹娘说开了,钟氏和邓勇心里好受了些。 钟氏把信给邓蔚,“我去做饭了,日子还得过,希望你姐早日找到你姐夫吧!” 邓蔚拿着信,抱起一摞书回了他屋里。 钟氏把玉镯放好后,去厨房做饭,邓勇也跟着她去厨房,坐在灶台边烧火。 傍晚时,邓蕙赶到一座县城,向城门口的士兵出示了路引,顺利进了城。 这座县城面积不大,邓蕙很快就找到了客栈,伙计见来客人了,热情的帮她把马牵下去喂。 邓蕙走进客栈,看见掌柜的正在算账,故意压粗声音:“掌柜的,住店。” 掌柜的抬起头,见是一个年轻俊秀的公子,看穿着打扮不像没钱的,问道:“公子是住上房?” 邓蕙这次出门带的银子足,她又是女儿家,肯定不会住通铺,爽快的和掌柜说:“就住上房。” “好嘞。上房一日六百文,食宿单算,您是骑马来的吧?马儿的饲料一次四十文,您还需多付些银两,退房时再给您结算。” 邓蕙知道住店需先付银子,取出二两银子放在柜台上,“我住一宿,明日一早就走,马儿给我喂饱了。” 掌柜的收了银子,笑道:“您放心,马儿一定给您喂的饱饱的,方便您赶路。”说完吩咐伙计领邓蕙去上房。 邓蕙随伙计上了二楼,到了一间屋子前,伙计打开屋门,“客官,您的房间到了。” “麻烦小哥给我送些饭菜来,顺便再送壶茶来。” “好的,您稍等。” 伙计走后,邓蕙把房门关好,往床上一躺,把包袱放在身旁,她这才赶了一天的路,都感觉有些劳累,到京城得十多天的路程,看来这一路很辛苦,等她找到钟秀得好好跟他算算账。 谢辰安此时还不知道,邓蕙已经在来往京城的路上。 离秋闱还有一个多月,他最近忙着备考秋闱,每日都早起晚睡,不是在清心堂听谢太傅授课,就是在他的揽月馆苦读,每日基本不出府。 墨雨从外面进来,在谢辰安身旁小声道:“公子,严小姐又给您送汤来了,被落霞姑娘给拦下来了。” 谢辰安皱眉道:“你去把她赶走。” “公子,严小姐是夫人的侄女,夫人要是在老爷耳边吹吹风,我怕咱们院儿的人倒霉。” 谢辰安把书一撂,不快的说:“你只管照做就是,有事儿我担着。” “是。” 墨雨马上出去了。 谢辰安看了看手腕上戴的桃木手串,站起来把他的书本都整理出来。 过了会儿,墨雨进来说:“公子,严小姐回夫人那边去了。” 谢辰安道:“去把落霞叫进来。” “是。” 墨雨把落霞叫进来,谢辰安嘱咐她:“把我屋里的东西收拾一下,一会儿送去祖父院子里,那盆兰花一定要带上。” “是。”落霞恭敬道。 谢辰安又吩咐墨雨:“拿着这些书,随我去祖父那里。” “是。” 墨雨搬起书本,随谢辰安去了太师居住的院子。 谢太师见谢辰安又来了,连家当都搬来他这边,疑惑道:“辰安,你这是做什么?” 谢辰安上前挽着老太师的胳膊,亲昵道:“祖父,秋闱在即,孙儿打算这阵子搬来祖父院子里住,方便随时向祖父请教学问。” 老太师欣慰的说:“既然辰安有这份上进心,祖父就留你住些日子。” “多谢祖父。” 老太师招来仆从去给谢辰安收拾屋子,谢辰安如愿住进谢太师院子里,既免去了不必要的麻烦,又能随时向谢太师讨教。 邓蕙在客栈用过饭,洗漱了一番就歇下了。 次日一早,邓蕙在客栈里用过早食,让小二送了些水来,把水囊罐满水,背上包袱下楼去找掌柜的结算食宿费。 客栈掌柜算好账,退给邓蕙八钱银子,邓蕙收好银子,等伙计给她牵来马,去卖馒头的摊子上买了十几个馒头带上,出城后继续赶路。 邓蕙一路快马加鞭往京城的方向赶。转眼到了第四天头上,天都黑了她也没碰上能落脚的地方,只能踏着夜色赶路,看看前面有没有能休息的地方。 半个时辰后,邓蕙发现前方有微弱的火光,她朝马儿抽了一鞭,加快速度往有火光的地方赶。 邓蕙很快到了地方,离近了才发现这是一处破庙,破庙门口还停着一辆马车,马车看着挺宽敞,有两匹马拉车,看来已经有人在这里歇脚了,有歇脚的地方总比连夜赶路强,马儿也需要休息。 她刚从马背上下来,破庙里就出来一个中年汉子,那汉子眼神不善的打量着她。 邓蕙也多看了那汉子两眼,眼前的汉子个头不矮,腮骨横出,身板挺结实,眼神里带着凶光,不像个善茬。 不等邓蕙开口,眼露凶光的汉子先说话了:“小兄弟,破庙里容不了这么多人,你还是去别处寻个落脚的地方。” 邓蕙心里不悦,破庙又不是他家的,凭啥不让她歇脚?大晚上乌漆嘛黑的不利于赶路,她上哪儿还能找着落脚的地儿? 虽然眼前的汉子一脸凶相,邓蕙也不是吃素的,仗着自己有功夫在身,对上那汉子的眼神:“这位大哥,你我皆是赶路人,这黑灯瞎火的,我还能上哪儿找着落脚的地儿?这座破庙看着也没那么小,多一个人怎会容纳不下?” 第109章 人贩子 “我说容纳不下就容纳不下。” 那汉子说着伸手就去推邓蕙,还不等他触碰到邓蕙的衣衫,只见邓蕙出手如电,五指紧紧扣着他的手腕。 “这位大哥,有话好说,何必动手?再伤着了,这荒郊野岭的,也没地儿说理去。” 大汉使了两次力都没有抽回自己的手腕,另一只手握成拳朝邓蕙的面门打去。 邓蕙偏头躲过,攥着他的手腕一拧,迫使他转了身,一脚朝他后腰踹去。 汉子跌了个狗啃泥,从地上站起来,凶神恶煞般的冲向邓蕙。 “阿彪,住手。” 汉子没刹住,被邓蕙灵巧的躲过攻击,一脚踹在腿弯处,又跌了一跤。 破庙里又出来一个人,朝邓蕙作揖,“这位小兄弟,我这兄弟不懂事,我替他向你赔礼了,你莫跟他计较。” 邓蕙打量了这人两眼,约莫三十多岁,穿的挺体面,看着慈眉善目的,邓蕙总感觉他笑的虚假,他兄弟都不讲理,他能好哪儿去?就像钟秀教她的那个成语,叫物以类聚。 “看在这位兄台的面子上,我不跟他计较。” “多谢这位小兄弟。” “好说。” 邓蕙拴好马,走进破庙里。 她还以为破庙里得有多少人歇脚,这哪有几个人?除了刚才出来的那两人,破庙里还有三个人,一男两女,男的和刚才那两人岁数相仿,警惕的看着她,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照顾着一个睡着的女孩。 邓蕙找了个角落坐下来。 破庙门口那两男子过了会儿才进来,直接挨着破庙里的那三人坐下。 邓蕙从包袱里拿了两个馒头出来吃。 刚才向邓蕙赔礼的男子解下水囊给那名少女,“去给那位小兄弟送些水。” 少女唯唯诺诺的接过水囊,走到邓蕙跟前,双手举着水囊:“公子,我家主人给您送水喝。” 邓蕙注意到少女手背上有一道新鲜的疤痕,她解下自己的水囊道:“不必了,我带水了,替我谢谢你家主人。” 少女苦着脸回去向那男子复命:“那位公子带了水囊。” 那男子瞅了少女一眼,少女吓的身子不自觉的颤抖。 这一幕落在邓蕙眼里,她心里不屑,果然不是好东西,那少女虽然是他的下人,看那样子平时没少挨罚。别人的家事,邓蕙也不会多管闲事,只等天亮了再启程赶路。 如今在野外,身边还有陌生人,邓蕙可不会安然睡觉。 旁边那群人不知从哪儿弄来的肉,架在火上烤肉,破庙里顿时香气四溢。 肉烤好后,那少女又拿着肉过来,“公子,刚烤好的肉,我家主人让我给你送些过来。” 少女看向邓蕙的眼神很奇怪,邓蕙也说不上来哪儿不对,对她摆手道:“多谢你家主人的好意,我刚才吃过了,这些肉你拿回去吧。” 少女好似松了口气,拿着肉回到那男子身旁。 邓蕙耳力好,听见刚才朝他出手的汉子低声咒骂那少女:“没用的东西。” 邓蕙提高警惕,这几人不是善茬,她需小心提防,等天一亮就赶紧离开。 佛像那边传来些许动静,邓蕙站起来朝佛像走去。 那三个汉子注意到邓蕙的举动,纷纷朝地上的黑布摸去。 邓蕙在佛像前看了看就回到她刚才休息的角落坐下。 对面三个汉子悄悄的松开黑布裹着的东西。 邓蕙一夜未眠,对面除了那名从她一进来就在睡觉的女孩,其他几人也一夜没睡,那名少女困的直打盹也不敢睡。 天空泛起鱼肚白,邓蕙站起来,背好行囊准备上路。 那名少女突然用希冀的眼神看着邓蕙,就在邓蕙即将跨出破庙的时候,睡觉的女孩突然醒了,爬起来就朝破庙门口冲去。 那几人只关注邓蕙的行动,谁都没注意到女孩已经醒了,这会儿反应过来时,昨日和邓蕙动手的男子站起来就去抓女孩。 那名少女趁机跑到邓蕙身后躲起来,哀求她:“公子救我,他们是人贩子。” 邓蕙一听人贩子,伸手一扯,将女孩拽到身后,毫不客气的朝人贩子挥拳相向。 邓蕙昨日和他交过手,知道这人看着凶神恶煞,实则武功平平,和他过了两招,化拳为掌,狠狠的劈在他的脖颈处,汉子吃痛的倒退好几步。 女孩脱困,躲在邓蕙身后哀求:“哥哥,救救我,我爹娘会报答你的。” 邓蕙盯着那三人的动向,头也没回的问:“你们都是被他们拐来的?” 女孩急忙道:“是,我是被他们拐来的,他们还给我下迷药。” 女孩刚说完,少女道:“公子,我也是被他们拐来的,还有好几个姑娘被他们喂了迷药藏在佛像后面。” 对面三人已经拿上了家伙,每人手里都多出一把名晃晃的大刀,昨天还对邓蕙笑脸赔礼的男子,一改昨日的做派,换上了丑陋的嘴脸,挥舞着刀砍向她。 邓蕙手里多出把匕首迎上来人的刀,既然是伙人贩子,就没必要手下留情。 少女连忙拉着女孩躲到破庙外面,另外两人欲把她们捉回来。 邓蕙抽身拦下他们,以一敌三和他们打在一起。 邓蕙常年出入山林间,身形灵活,穿梭在三人间游刃有余。 经过一场搏斗,邓蕙将三个人贩子制服,打的他们站不起不来,还缴获了他们的武器。 女孩和少女先后跑到邓蕙身边,邓蕙朝少女问:“有绳子吗?” “有。” 少女马上跑到佛像后面去,没过多久又出来了,手里拿着好几条绳子,“公子,这些绳子都是他们这几日绑我们用的。” 邓蕙冷哼一声道:“也让他们尝尝被绑的滋味。” 邓蕙拿着绳子把几人捆的结结实实。 佛像后面被喂了迷药的少女们都醒了,挨个从佛像后面走了出来。 少女跑上去,激动的跟她们解释:“我们得救了,是这位公子救的我们。” 那几个姑娘纷纷向邓蕙施礼道谢:“多谢公子救我们于水火之中。” “都起来。” 邓蕙见这三个人贩子拐的女子还不少,一共六名女子,年纪都不大,十五六岁的样子,最小的就是在破庙睡觉的那个女孩,看着有十二三岁的样子,小女孩虽然年纪不大,长得却很漂亮,眉眼和她娘钟氏有几分相似。 第110章 送官 三个人贩子出言不逊,骂骂咧咧的,邓蕙塞了几块破布堵上他们的嘴,三人瞬间老实了。 几个少女对着人贩子一顿拳打脚踢,发泄着这几日受的罪。 最小的女孩朝邓蕙问:“哥哥,你能送我回家吗?” 那几个姑娘都停下动作,眼巴巴的看向邓蕙。 此处荒郊野岭的,邓蕙要是不管她们,她们可能很难回到自己家里,况且还有三个人贩子需要送交官府。 邓蕙问:“你家住哪里?要是太远了我就送不了你,我把你们都送到最近的官府,请官差送你们回家。” 女孩道:“哥哥,我家住顾县,我爹爹是当地的县令。” “顾县。” 邓蕙拿出地图翻看,离这里快有二百里的路程,而离这里最近的官府有五十里的路程。 邓蕙对几个姑娘说:“你们都收拾一下,咱们要上路了,我送你们去最近的官府,让官差送你们回家。” 几个姑娘一听现在就回家,都高兴不已,相互帮对方整理了一下仪容,等着邓蕙发号施令。 邓蕙见她们都收拾好了,问:“谁会赶马车?” 手上有疤的那名少女说:“公子,我可以试试。” 邓蕙点头:“你来赶马车,即刻出发。” 少女看着地上蜷缩的几个人贩子问:“公子,这几人要送官吗?” 邓蕙道:“当然要送官了,把他们绑在马车后面,我盯着他们,你放心赶车。” “好的,公子。” 几个姑娘坐上马车,邓蕙把三个人贩子绑在马车后面,骑上马跟在后面。 最小的女孩掀开车帘往外面看,见邓蕙跟着马车心里才放心,她探出脑袋问邓蕙:“哥哥,你能送我回家吗?” 邓蕙说:“到了官府,官差也会送你回家,你爹爹不是顾县的县令吗?他们肯定不会怠慢你。” 女孩望着她,期盼的说:“我想早点儿回家,哥哥,你送我回家吧,我还没有报答你呢!” 邓蕙看着女孩熟悉的眉眼,不忍拒绝道:“我不需要你报答,你要执意让我送你,我送你一趟就是。” 女孩高兴的说:“多谢哥哥,我叫钟语宁,哥哥你叫什么?” 邓蕙诧异的问:“你也姓钟?” 钟语宁惊喜的问:“哥哥也姓钟?” 邓蕙笑了笑说:“巧了,我也姓钟,单名一个秀字。” 钟语宁口齿伶俐道:“没准咱们以前是一家呢?我曾听爹爹说,以前家乡遭了水灾,有的族人都搬去外地定居了。奥,对了,我还有个姑姑,就是在那次水灾中被冲散的,至今还下落不明,爹爹常与我提起姑姑,说我长的像我姑姑。” 邓蕙听她这么说心中起疑,十八年前,娘亲也是在水灾中和家人走散,娘亲很少和他们提起这件事,她和小蔚都不知道娘亲的亲人还有谁? “你家乡在哪里?” “荥州啊!” 邓蕙心思活泛起来,荥州也是她娘亲的家乡,看来她得亲自送一趟钟语宁,顺便打听一下娘亲的家人。 几个姑娘想早点儿回家和家人团聚,路上谁也没提休息,恨不得马上就能到官府衙门。 邓蕙让赶车的少女把马车赶快点儿,几个人贩子被迫跟着马车跑,等他们精疲力尽时,邓蕙让少女把马车赶慢些,如此这般,一个多时辰就到了最近的县城黎阳县。 城门口有士兵例行检查,邓蕙出示了路引,向士兵说明缘由,几个姑娘都是人证,领头的士兵还踹了三个人贩子一脚,派了个手下领他们去衙门。 一行人到了衙门里,不用邓蕙开口,士兵先把情况和守值的衙役交代一下。 一个衙役把他们领进县衙大堂里,一个去后面通禀县令。 没过多久,县令在几个衙役的拥簇下来到大堂。 邓蕙多看了县令几眼,她长这么大,见官的次数不多。 黎阳县的县令挺年轻,二十多岁,瘦高个,长得挺斯文,身着一身绿色官服。 衙役已经把情况跟他说了,县令当即命师爷录口供,亲自询问邓蕙和几个姑娘案情。 邓蕙把如实把经过向县令讲了一遍,还把他们的凶器呈上。 县令看了眼三把明晃晃的大刀,让衙役把凶器收起来。 几个姑娘也向县令陈述了她们都是怎么被人贩子拐走的,那三个人贩子对这几个姑娘都是用的迷药,打算把她们卖去远点儿的妓院赚钱。 县令听完很气愤,当即就命衙役打了三个人贩子二十大板。 师爷写好供词,衙役拿去给三个人贩子签字画押,走完流程,县令命人把人贩子押去大牢。 师爷挨个询问了几个姑娘家住哪里,做好登记,得知钟语宁还是官眷,他爹爹治理的顾县距离黎阳县还不太远,特意询问县令:“杜县令,要不要派人通知顾县的钟县令来接钟小姐?” 杜县令道:“顾县虽然离咱们县不远,钟县令也不方便来接钟小姐,咱们多派两个人送钟小姐回去就是。” “是。” 钟语宁对杜县令行个礼:“杜县令,不用劳烦您送我,这个哥哥答应我会送我回家。” 杜县令看了眼邓蕙,觉的这少年看着秀美,没想到能凭一己之力拿下人贩子团伙,肯定不是一般人,只是两县隔的不远,他也不想再出别的岔子。 “钟小姐,保险起见,我再派两个人送你们回去。” 钟语宁只好道:“多谢杜县令。” 杜县令招来几个衙役就要送几个姑娘回家,邓蕙知道她们自从被人贩子拐来后就没怎么吃东西,向杜县令作揖道:“杜县令,这些姑娘从被拐来后就没怎么吃东西,我可否给她们买些吃食,等她们吃饱了再走?” 杜县令懊恼道:“这位小公子提醒的是,我命人去准备饭食,等她们吃饱再送她们回家。” 邓蕙跟着几个姑娘在县衙蹭了顿饭,一起吃饭时,几个姑娘都和邓蕙说了她们的闺名,纷纷感谢邓蕙的恩情。 那个手上有伤疤的姑娘叫何花,此时情绪低落的说:“我出来好几天了,现在回去,免不了被人说闲话。” 第111章 面善 何花这么一说,其他几名少女的脸上也染上愁容。 邓蕙不在意的说:“又不是你们的错,错的是人贩子,你们有什么好自责的?” 钟语宁也跟着说:“哥哥说的对,是人贩子的错,怪也是怪人贩子,都好好吃饭吧!吃完好回家。” “就是,回家才是正事,你们出来几天了,家里人肯定很担心。” 邓蕙和钟语宁劝了她们几句,几个姑娘心情好点儿了,继续大口吃着饭菜。 姑娘们吃完饭,在衙门口和邓蕙道别,邓蕙看着她们坐上马车,在衙役的护送下远去,转头对钟语宁说:“走吧!我送你回家。” 两名衙役已经在一旁等着送钟语宁回家,还准备了马车。 邓蕙等钟语宁坐上马车,也翻身上马,紧跟在马车后面。 到顾县有一百多里路,现在已经过了中午,路上要是不休息的话,傍晚就能赶到顾县。 钟语宁着急回家,一路上也没要求停下休息,几人马不停蹄的往顾县赶,终于在傍晚时抵达顾县。 城门口的士兵不少,进出城盘查的挺严,检查到他们时,两名衙役和领头的士兵交涉,士兵得知马车里是县令家的小姐,赶紧放行,还派了两个人护送他们去衙门。 马车进了城,有两个士兵引路,很快就到了县衙。 顾县的县令得知女儿回来了,快步从二堂出去迎接。 钟语宁下了马车,直接走进县衙里。 邓蕙拴好马,跟着走进了县衙。 钟县令见女儿果真回来了,大喜过望,拉着女儿打量,激动的说:“回来了就好,爹派人在县里找遍了也没发现你的踪迹,你娘这两日都以泪洗面的,你快去见见她。” “我这就去见我娘。” 钟语宁走了几步又折返回来,指着邓蕙对钟县令说:“爹,是这个哥哥救了我,你记得报答人家。”说完跑去后宅。 钟县令朝邓蕙看去,觉得她有些面善,向她道谢:“多谢这位公子救了小女。” 邓蕙打量了钟县令几眼,也觉得钟县令面善,谦虚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小公子护送小女回来,一路辛苦了,我让人给你安排住处,等你休息好了咱们再谈。” “有劳钟县令。” 钟县令命一个衙役去安排邓蕙的食宿,邓蕙跟着衙役走了。 黎阳县来的两名衙役最后和钟县令说上话,钟县令了解了情况,让衙役领他们下去休息。 邓蕙在衙役的安排下,住进了一间客栈,还包吃包住。衙役走后,伙计给她送来饭菜,邓蕙用过饭,让伙计提了几桶洗澡水上来。 钟语宁此时正和爹娘、弟弟一起用饭。钟夫人让厨房做了一桌子女儿爱吃的菜,看着女儿狼吞虎咽的模样心疼不已,劝她慢些吃,明天再给她做好吃的。 钟瑞轩给钟语宁夹了个鸡腿,“姐姐,多吃点。” “谢谢阿弟。” 钟语宁拿起鸡腿就啃。 钟夫人此刻有儿女承欢膝下,苦闷了两日的心情也变好了。 钟语宁一边吃一边问钟县令:“爹,你报答那个哥哥了吗?” 钟县令道:“不着急,我差人给他安排了住宿,明日再带着谢礼前去道谢。” “我明日和爹一起去。” “也好,你也该跟人家当面道个谢。” 钟语宁吃饱后,眉飞色舞的和她爹娘讲起邓蕙,把她怎么得救的事都说了一遍,最后道:“爹、娘,那个哥哥可厉害了,我在门外看的清清楚楚,他三两下就把那几个人贩子打的动弹不得,我和那几个姐姐才得救的。” 钟县令见过邓蕙,看着挺秀气的一个小伙子,没想到还是练家子。 钟语宁又说:“而且,那个哥哥也姓钟,我感觉和他很亲切。” “姓钟?” 钟县令吃了一惊,看着女儿的面庞,恍然大悟,原来他感觉那个小公子面善,他好似和女儿有两分相像,钟县令马上站起来朝外面走去。 钟夫人好奇的问:“老爷,你去哪儿?” 钟县令像是没听见钟夫人的问话,大步往外走,很快就看不见人影了。 钟瑞轩也疑惑的问:“爹爹这是去哪儿?” 钟语宁给弟弟夹了块肉,“大人的事,小孩子少管。” 钟瑞轩不满道:“姐姐,我都八岁了,不小了。” 钟语宁得意的说:“不管你多大都是我弟弟。” 邓蕙洗完澡刚要歇下,就听伙计在外面敲门:“小公子歇下了吗?县令大人找你谈话。” 邓蕙听闻县令找她谈话,麻利的拿起衣裳穿好,然后打开屋门,果然看见伙计和钟县令站在门外。 “钟县令,请。” “这么晚叨扰了。” “县令大人,你们聊。” 伙计给他们关上门离开了。 两人落座后,钟县令开门见山道:“听小女说,公子也姓钟?” 邓蕙正想打听钟氏的亲人,见他这么问,老实回答:“我娘姓钟,荥州是她的家乡,十八年前,荥州遭了水灾,我娘与家人被冲散了。” 钟县令炙热的看着邓蕙,激动的问:“你娘,可是叫钟婉清?” “你认识我娘?”邓蕙诧异的问。 钟县令看着邓蕙道:“像,真像,难怪我看你面善,原来是姐姐的孩子,我是你的小舅舅。” “小舅舅?” “唉,好孩子。” 钟县令眼含泪花,带着些愧疚的问:“你娘可好?” 邓蕙还没搞清楚状况,眼前这人真是她娘的弟弟?她的小舅舅? 她怀疑的问:“你真是我小舅舅?我娘都没和我们提过你,我和弟弟只知道娘亲的家乡在荥州,十八年前荥州遭了水灾,她和家人被冲散了,其它的娘亲都没怎么和我们提过。” 钟县令听邓蕙这么说,更加愧疚,“是我对不起姐姐。” 钟县令至今想起十八年前的那场洪水还心有余悸,逃难的情景历历在目,全家人抓着半截浮木,眼看浮木撑不住他们一家人,父亲舍弃了姐姐,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姐姐被洪水冲走,离他越来越远。他这些年每去一个地方为官,都要把当地的人口都查一遍,希望能找到姐姐,却都徒劳无功,他万万没没想到在这般光景下,还能碰到姐姐的孩子。 第112章 相认 钟县令忆起往事,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邓蕙,他如今只想尽快找到姐姐团聚,希望姐姐能冰释前嫌。 “你娘亲可是属马?六月初九的生辰?今年三十有四?” “是,我娘亲的生辰是六月初九,和你说的都能对上。” 钟县令苦笑道:“那就没错了,我是你的小舅舅钟锦贤,你还有个大舅舅,叫钟锦和,在京城为官。荥州水灾过后,你外祖父曾带我们回去找过你娘,我们找遍了整个荥州,也没找到姐姐,你外祖父的临终遗愿,就让我和你大舅舅一定要找到你娘。我这些年每去一个地方上任,都要把当地的人口调查一遍,希望能找到姐姐,没想到今日先找到了你,你娘这些年过的好吗?” 邓蕙听钟县令言之凿凿,不由相信了他的话,人家堂堂一个县令,总不能诓骗她一介平民。 “我娘过的挺好的,当年娘被洪水冲走,流浪时被几个流民刁难,恰逢我爹爹退伍回乡,顺手替我娘教训了几个流民,我爹还带我娘回荥州找过家人,那一次没找到娘的家人,我爹就带我娘回了梁州,后来我娘就嫁给了我爹,我还有个弟弟。” 邓蕙简单和钟县令说了一下家里的事。 钟县令听闻姐姐过的挺好,这么多年的心结总算解开了,问邓蕙:“那你叫什么?不会跟着姐姐姓吧?” 邓蕙不好意思道:“我这次出门情况特殊,我爹姓邓,叫邓勇,我叫邓蕙,我弟弟叫邓蔚。” 钟县令记住他们的名字,站起来道:“跟小舅舅回家,见见你小舅母和你弟弟妹妹。” 邓蕙没想到,她随手一救的女孩,竟然是她的表妹,还连带的把娘亲的家人都找着了。 邓蕙出门没带多少东西,装好行囊和刚认的小舅舅回家去了。 钟县令回到县衙,招来一个衙役把马牵去马厩,带邓蕙去后院的花厅里坐,让丫鬟去把钟夫人和儿女就叫过来。 钟夫人第一个过来的,见到邓蕙一愣,老爷很少带陌生人来后宅,不由对邓蕙的身份很好奇。 钟县令兴奋的对夫人道:“雨柔,这是姐姐的孩子,叫邓会。说来也巧了,宁宁被拐走,还是邓会救的她,宁宁这次的苦头没白吃,我终于找到姐姐了。” 钟夫人知道钟老爷这些年一直在找姐姐,一直也徒劳无功,没想到突然就找着了。 “这是姐姐的孩子?” 邓蕙站起来,别扭的喊了声:“小舅母。” “唉,快坐下说话。” 钟语宁和钟瑞轩前后脚来到花厅。 钟语宁见到邓蕙很高兴,“哥哥,你怎么来了?” 不等邓蕙说话,钟县令跟儿女们道:“这是你们的表哥。” “表哥?” 姐弟俩异口同声的问。 钟县令说:“没错,你们的姑姑找到了,宁宁,这次还多亏了你,才能找到你姑姑。” 钟语宁反应过来:“哦,我说怎么感觉这个哥哥亲切,原来是表哥啊!” 钟瑞轩和钟语宁纷纷和邓蕙见礼,邓蕙听着他俩叫她表哥,清咳一声:“是表姐,我出门不便,就做男子装扮。” “表姐?” 两人又吃了一惊,连钟县令和钟夫人都吃了一惊。 钟县令忙问:“你是女儿家?怎么一个人出门在外?可是家中有什么变故?” 邓蕙道:“家里都挺好的,我去京城办点儿事儿,打扮成男子方便些。” 钟县令听她说家里没事才放心,“你去京城办什么事?我捎信给你大舅舅,让他替你办了,京城这么远,你一个女孩子家就别乱跑了,你家住哪里?我派人去把你娘接过来,不行,我亲自去接姐姐来……” 钟夫人打断他:“老爷,你还在任上,怎能擅自离开?我去一趟就是,我去把姐姐接来团聚。” 钟县令犹豫道:“你去也行,让外甥女带你去,一定要把姐姐接过来。” “老爷放心吧!” 邓蕙心里叹息,得了,她这趟本来是去京城找钟秀的,没想到阴差阳错,替娘找到了家人,看来这趟京城是去不了了,回去可能还会被爹娘数落一顿。 钟语宁凑近邓蕙,见她耳朵上有耳洞,亲昵的挽着邓蕙的胳膊,崇拜道:“表姐,你真厉害,三两下就制服了几个人贩子。” 邓蕙道:“我从小就跟着我爹习武,对付几个人贩子不算什么。” 钟瑞轩心里泄气,以为是哥哥,能好好相处一番,结果又是姐姐,他不甘的问:“表姐家里还有哥哥吗?” 邓蕙对他笑了笑说:“有啊!表姐还有个弟弟,比你大些,今年十三了。” 钟瑞轩一听高兴了:“表姐家在哪儿?我跟你回家找表哥玩。” 钟语宁也说:“我也要和表姐回家,去姑母家里玩。” 钟县令高兴的说:“你们都去,和你们娘一起去把你们姑母接过来。” 钟夫人担忧的问:“老爷,梁州离的也不近,真要带他们去?” 钟县令道:“你们都一起去,这么多年了,也让姐姐看看宁宁和轩儿,大不了我多派几个人护送你们。” 钟语宁丝毫不担心,“娘,表姐可厉害了,跟着表姐一起去,路上没什么好担心的。” 钟夫人只好说:“行吧!那就把你们也带上。” 钟夫人又吩咐身边的丫鬟:“小蝶,去收拾一间屋子出来给表姑娘住。” “是。” 钟夫人看向邓蕙问:“你在家里,姐姐都是怎么叫你的?” 邓蕙道:“我单名一个蕙字,是蕙质兰心的蕙,爹娘都叫我蕙蕙。” “那舅母也叫你蕙蕙。” “好。” 钟县令这会儿才知道邓蕙的蕙字是蕙兰的蕙字,他一开始以为她是男子,自然没往这上面想。 邓蕙和舅舅一家说了些家里的趣事,钟语宁正听的起劲,丫鬟过来和钟夫人回禀:“夫人,表姑娘的屋子收拾好了。” 钟夫人道:“时候也不早了,宁宁,轩儿,让你们表姐好好休息,明日再和你们表姐叙话。” “是,母亲。” “蕙蕙,你也早些歇着。” “有劳舅母费心了。” “一家人客气什么,到了你舅舅家就和自己家里一样,需要什么和舅母说。” 邓蕙点头道:“我知道了,舅母。” “这才对嘛。” 钟语宁和钟瑞轩和邓蕙告辞,回去自己的屋子休息。邓蕙也被丫鬟领去收拾好的屋子歇息。 第113章 启程 次日,邓蕙和舅母,表妹、表弟一起吃的早食。 邓蕙没看见小舅舅,就问:“舅母,我舅舅呢?” 钟夫人道:“你舅舅去衙门里了,咱们吃,不用管他。” “哦。” 钟语宁给邓蕙夹了个小包子,“表姐,尝尝灌浆馒头,可好吃了。” “多谢表妹。” 包子很小,薄皮大馅,邓蕙一口就能吃下,里面还带着汤汁,吃着挺香。 钟语宁看着她的,迫不及待的问:“表姐,怎么样?好吃吗?” 邓蕙点头:“好吃,我第一次吃这么小的包子,还带着汤汁。” “表姐喜欢吃就多吃点儿。” 钟语宁给邓蕙又夹了两个灌汤馒头。 钟夫人给邓蕙盛了碗油茶,“蕙蕙,吃碗油茶。” “多谢舅母。” 几人吃完早食,钟瑞轩去了前院听夫子授课,丫鬟把桌上的碗盘都撤走。 钟夫人朝邓蕙道:“蕙蕙,舅母带你去成衣铺买几身新衣裳,再去给你买几件首饰。” 邓蕙谢绝道:“多谢舅母的好意,我这次出门办事才做男子打扮,家里不缺衣裳首饰,不用买了。” “听舅母的,到了你舅舅家,别跟舅母客气。” “娘,我也要去。”钟语宁道。 钟夫人说:“去吧!顺道给你表姐选选衣裳首饰。” 邓蕙无奈,不好驳了舅母的面子,只好和她们一起出门去了。 钟夫人给邓蕙买了几身好料子的衣裳,还买了几件首饰,邓蕙全挑的银首饰,钟夫人看不过眼,非又给她选了两件金首饰,钟语宁也给自己选了支珠花。 三人回到县衙后院,钟夫人让丫鬟给邓蕙去换回女儿装。 邓蕙换好衣裳后,丫鬟给她梳头,邓蕙问她:“迎春,你会梳同心髻吗?” 迎春道:“奴婢会梳,表姑娘想梳同心髻?” “嗯,你就给我梳同心髻。” “奴婢遵命。” 迎春熟练的给邓蕙梳了个同心髻,把刚买的首饰都给她戴上。 钟夫人在花厅喝着茶,见邓蕙来了,打量她一番道:“这才像个女儿家,快坐下喝杯茶。” 邓蕙挨着钟夫人坐下,小蝶给邓蕙倒上茶。 钟夫人又道:“蕙蕙,咱们明日就启程去梁州,你准备一下。” “我知道了,舅母。” 钟夫人突然望着她问:“蕙蕙,昨天听你说,你十七了?可许了人家?” 邓蕙道:“我年前就成亲了,是招赘。” “招赘?”钟夫人心里疑惑。 “嗯,爹娘舍不得我嫁出去,就给我招了个上门女婿。” 钟夫人有些惋惜,上门女婿有几个有本事的,可惜了蕙蕙,要是早点儿能找到姐姐就好了。 邓蕙看出钟夫人眼里的怜悯,对她道:“舅母,我夫君是个有本事的,他学问渊博,教我识了不少字,还会做很多好吃的东西,我用的澡豆、面脂和口脂,都是他亲手给我做的。” 钟夫人半信半疑的问:“有本事的还甘愿做上门女婿?” 邓蕙道:“他当时就是心甘情愿的。” 邓蕙想起小舅舅昨天说的话,她大舅舅在京城,有什么事给她大舅舅捎个信儿,让大舅舅帮她办,那她可以托大舅舅帮她打听一下钟秀家住哪里,等打听好了她再去京城找他也行。 钟夫人也不了解情况,邓蕙说好就好呗,等到了梁州就能见着蕙蕙的上门女婿。 中午,钟县令回来和家人一起用饭,见邓蕙换上女装,对夫人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钟夫人笑了笑,殷勤的给钟县令夹菜。 钟县令用过饭歇了会儿,就起身去县衙里。 邓蕙连忙跟上去,快到垂花门时叫住他:“小舅舅留步。” 钟县令听见邓蕙叫他,转过身问:“蕙蕙,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邓蕙把钟秀的画像给钟县令:“小舅舅,画上的人也在京城,你帮我给大舅舅捎个信儿,让他帮我打听一下画上的人住在哪里。” 钟县令接过画像看了两眼,问:“这是哪家的公子?长的还挺俊美。” “我也不知道他是哪家的,小舅舅,这事就拜托你了。” 钟县令道:“行吧!我给你大舅捎个信,让他帮你打听一下。” “多谢小舅舅,那我先回去了。” “去吧!” 钟县令又看了眼画像,虽然不知道外甥女要找的人是谁?但是刚认的外甥女第一次有求于他,他也得把这事儿给办好了,钟县令装好画像去了县衙二堂。 下午,钟夫人吩咐丫鬟打包行囊,又去库房里选了些礼物,让丫鬟把礼物和行囊放在一起。 邓蕙回到她住的屋里,她没多少东西,一个包袱全都装下了。 次日早上,邓蕙和小舅舅一家吃过早食,启程回梁州。 马车已经在衙门口等着了,还有六七个乔装打扮的士兵候在马车旁。 钟县令送她们到衙门口,叮嘱了钟夫人和邓蕙一番,看着她们上了马车,才回到衙门里去。 钟夫人此行只带了两个丫鬟,一个是她身边的小蝶,另一个是钟语宁的丫鬟雁儿。 马车出城后,一路疾驰,朝梁州的方向出发。 钟氏这几天每日都和丈夫一起下地干活,她家田坎上光溜溜的,都看不见杂草。 邓勇知道妻子担心女儿,不找些活做心里更不得劲。 这会儿两人又在拔麦地里的草,眼看麦地里的活儿也要干完了。邓勇发愁啊!没活儿干了,妻子肯定又得胡思乱想的。 邓勇凑近妻子说:“婉清,明天我带你去城里玩玩。” 钟氏道:“进城去干什么?又没有要买的东西。” “怎么没有了,你想买什么,咱们就买什么。” “我没什么想买的。” “你今年夏天还没做新衣裳,咱们进城去扯些布,给你做两身新衣裳。” “我去年夏天做的新衣裳还能穿,不用扯布再做新的。” “那给我做一身新衣裳,我都好久没做新衣裳了。” 钟氏狐疑的望着丈夫,以前给他做新衣裳他都不愿意,总说自己有衣裳穿,扯布也总是给她扯些好料子回来,她只好托几个妯娌进城时帮她捎些布料给丈夫做衣裳,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主动要求给自己做新衣裳。 第114章 探亲 邓勇看着妻子“嘿嘿”一笑:“婉清,我的鞋也该做了。” 钟氏道:“知道了,明天进城扯布给你做新衣裳。” 邓勇一脸傻笑:“好,我娘子真好。” “赶紧干活吧!” 邓勇把脚边的草锄干净道:“日头起来了,咱回家做饭了,小蔚一会儿该回来了,” 钟氏带着草帽,用袖子蹭了蹭额头上的汗,“那走吧!下午凉快了再来。” 邓蕙一行人一路上很顺利,赶了七天路,傍晚时,终于进入梁州地界。 钟夫人心里可算轻松了些,很快就能见到姐姐了。 随行的士兵向钟夫人请示:“夫人,咱们是去最近的城镇落脚,还是继续赶路?” 钟夫人问邓蕙:“蕙蕙,离家里还有多远的路程?” 邓蕙道:“舅母,要不咱先找个城镇落脚,离家还有半日的路程。” 钟夫人隔着车帘对士兵说:“先找个城镇落脚。” “是,夫人。” 一个时辰后,邓蕙一行人路过一个镇子上,就在镇子上的客栈落脚了。 次日一早,一行人吃过早食又上路了。 下午时,他们终于到了花溪村。 邓蕙给车夫指路,往自己家而去,路口有几个闲着的村民,看着两辆马车驶进村里,都在猜测这是谁家的富贵亲戚来探亲了? 车夫把马车赶到邓蕙家门口,朝马车里说:“夫人,到地方了,只是,大门是锁着的。” “家里没人?” 邓蕙从马车上下来一看,大门果然是锁着的,她朝马车里道:“舅母稍等一下,我去开门。” 钟夫人刚要和她说话,邓蕙已经从大门口绕过去了,她们家是村尾最后一家,她出门又没拿钥匙,只能翻墙进去拿钥匙开门。 邓蕙绕到新院子这边,翻墙进了院子里,去她屋里拿了钥匙出来,又翻墙出去了,走前门去开门。 钟夫人和儿女们已经下了马车,正四下打量着。 钟瑞轩听见院子里狗叫声,和她姐姐说:“阿姐,姑姑家里还养的有狗。” 钟语宁道:“我听见了,姑姑家住在村尾,养条狗家里安全些。” “舅母,表弟、表妹,我爹娘可能出门了,咱们先进家里歇会。” 邓蕙说着走到大门口用钥匙开锁。 钟语宁和钟瑞轩带着好奇的心态,随邓蕙进了院子里。 旺财叫的欢实,直往邓蕙身边扑。 “旺财,安静点儿。” 邓蕙给它顺了顺毛,把狗绳拴短些,让钟夫人他们进来。 钟语宁姐弟俩没想到院子里的狗还挺大,看着也挺凶的,都绕着它走。 两个丫鬟把行囊都搬下马车,邓蕙让她们先把东西放进她以前住的屋子里。 院子里晒着些木耳和花椒。 邓蕙领着舅母和表弟、表妹进堂屋里坐。 “舅母,你们先歇会儿,我去烧水泡茶。” 小蝶刚放好行囊过来:“表小姐,你告诉奴婢厨房在哪儿?奴婢去烧水泡茶。” 钟夫人说:“蕙蕙,让小蝶去吧!你陪我们歇会儿。” 邓蕙给小蝶指了指厨房的位置,小蝶去了厨房烧水。 邓蕙对钟夫人道:“舅母,你们稍坐会儿,我去田里看看有没有我爹娘。” 钟夫人笑着说:“好。” 邓蕙快步走出院子,去了自己家田里,田坎上的草锄的挺干净,就是没看见爹娘的身影,她又去地里找了一圈,地里的草锄的也挺干净,还是没找到邓勇和钟氏。 邓蕙心里疑惑,爹娘能去哪儿?难道进城了? 邓蕙陪着舅母和表弟、表妹待了会儿,又领她们去新院子里坐了会儿。 邓蔚放学回来,见自家大门口停着的马车,心里一喜,难道是姐夫回来了?他高兴的冲进院子里,“姐夫。” 院子里几个喝茶的士兵都看向邓蔚,邓蔚一脸尴尬,问道:“你们是谁?怎么在我家里?” 一个士兵站起来抱拳道:“我们是顾县的士兵,送县令夫人来探亲。” “探亲?” 邓蔚一头雾水,他们家没有当官的亲戚啊? “你们没走错门吧?我家的亲戚都在这十里八村的,没有远道上的亲戚。” 士兵笑道:“小公子说笑了,表小姐给我们引的路,怎会走错,我们夫人和表小姐就在隔壁院子里。” 邓蔚急忙跑去隔壁院子,进院就喊:“阿姐,你回来了吗?” 邓蕙正和舅母、表弟、表妹闲聊,听见弟弟的声音,对她们说:“小蔚回来了,我去看看。” 邓蔚见邓蕙从堂屋里出来,快步走上前:“阿姐,你真回来了?姐夫呢?” 邓蕙道:“我都没去到京城,在半路上找到了娘的家人,你快随我来见见小舅母和表弟、表妹。” 邓蔚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邓蕙拉去见钟夫人她们。 邓蕙姐弟俩长得挺相似,都随钟氏多一些。 邓蕙给邓蔚介绍:“这是小舅母,这是表弟、这是表妹。” 邓蔚云里雾里的,挨个跟她们见了礼,心里有很多疑问。 钟夫人见到邓蔚,热络的说:“小蔚这是刚下学回来吧?我听蕙蕙说过你,舅母给你准备了见面礼。” “小蝶,快去把礼物拿过来。” “是。” 邓蔚突然多出来个小舅母和表弟、表妹,一时还有点儿不习惯。 小蝶很快拿来礼物,钟夫人道:“听闻你在念书,我就准备了砚台、笔墨这些你用的着的东西。” 邓蔚接过礼物道谢:“多谢小舅母。” “都是自家人,小蔚不用客气。” 邓蕙见爹娘还没回来,问弟弟:“小蔚,你知道爹娘去哪儿了吗?” 邓蔚道:“爹这两日都带娘进山采山货,昨天还采了好多野花椒和木耳回来,这会儿应该也快回来了。” 大路上,一辆驴车正朝着花溪村的方向赶来。 邓勇赶着驴车,钟氏坐在他旁边提醒:“勇哥,驴车赶慢点,小心咱们采的山货掉出来。” “我知道了。” 驴车上还放着一个背篓和一个筐,里面装的都是他们今日进山采的山货,还有邓勇打的两只野兔。 钟氏高兴的说:“咱们明天还进山,多采些花椒回来,等晒干了拿去城里卖。” 邓勇见妻子高兴,附和着她说:“行,都听你的。” 第115章 认亲 邓勇赶着驴车回到花溪村,先去村长家把驴车给还了,又给村长家送了些山货。 老村长对邓勇说:“你快回去看看,你们家来客人了,门口停着两辆大马车。” “来客人了?” 邓勇疑惑的走出村长家。 夫妻俩回到家门口,果然看见门口停着两辆马车,两人相互看了一眼,邓勇道:“蕙蕙这么快就把女婿带回来了?” 钟氏闻言高兴的说:“咱们快回去,正好你今天打了两只兔子,给蕙蕙和女婿炒上吃。”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院子里,院子里坐着几个生面孔,邓勇放下背篓和筐,朝他们问:“几位是从哪里来?” 领头的士兵站起来笑道:“我们是从顾县来的,送钟夫人来探亲。” “探亲?” 邓蕙从厨房出来:“爹、娘,你们回来了。” 钟氏看见邓蕙惊喜的问:“蕙蕙,你真回来了?女婿也回来了?” 邓蕙放下茄子,从厨房里走出来,“娘,我没去京城,走到半路遇见了小舅舅,小舅母和表弟、表妹来咱们家了。” 钟氏心中慌乱,“你碰上你小舅舅了?没认错吧?” “娘,我又不是傻子。小舅舅知道您的名讳,还知道你您的生辰,小舅舅说他叫钟锦贤,我还有个大舅舅,叫钟锦和,你看对不对?” 钟氏闻言脸色发白,往事浮上心头,眼眶渐渐湿润。 邓蕙见她如此,担心的问:“娘,你怎么?” 邓勇也担心的问:“婉清,你怎么了?” 钟氏摇摇头:“我没事。” 邓勇感觉妻子的神情很怪异,按说蕙蕙找到舅兄他们是好事,他怎么感觉她像受到惊吓的样子。 邓蕙问:“娘,我没认错人吧?” 钟氏看向地面道:“没有,你没认错人。” “没有就好,小舅舅和小舅母对我可热情了,小舅母还给我买了衣裳首饰。” 钟氏猛然抬头看着邓蕙问:“他们、对你挺好的?” “嗯,挺好的,小舅母还给小蔚带来文房四宝来,这会儿在我那院儿里,小蔚陪着呢!我来厨房看看有什么食材,好做晚饭。” 邓勇对妻子道:“婉清,弟妹带着孩子们大老远来探亲,咱们也不能失了礼数,你换身衣裳去见见她们。” “我知道,你也换身衣裳去。” “好,我听你的。” 邓勇又朝女儿道:“蕙蕙,爹打了两只野兔,你拾掇一下,晚上加个菜。” “好。” 夫妻俩洗了把脸,回屋去换衣裳。 邓蕙把筐和背篓拿到屋檐下放着,翻了翻里面的山货,除了两只野兔和花椒、木耳,还有野菜、李子和桃子。” 小蝶从隔壁院子过来,“表姑娘,我来帮你。” “你厨艺怎么样?”邓蕙问。 小蝶道:“尚可。” “那就好,你把这些野菜洗一下,我把两只兔子处理了。” “好。” 小蝶抱着野菜去厨房洗。 邓勇和钟氏换了身好衣裳,一起去了新院子里。 “小蔚。” 邓蔚听见他爹的声音,对钟夫人道:“小舅母,我爹娘回来了,我去迎他们。” “我去迎迎姑母。” 钟瑞轩说完也走了出去。 钟语宁也坐不住了,后脚也走了出去。 钟夫人见他们都出去了,赶紧站起来整理了下衣裳。 钟瑞轩和钟语宁围着钟氏给她见礼。 “姑母,我叫钟瑞轩,你叫我轩儿就好。” “姑母,我是宁宁,爹爹常说我长的像姑母。” 钟氏心里五味杂陈,当年水灾,她被父亲亲手推下浮木,任由她自生自灭,逃难的那些日子,她至今想起来都心有余悸。 邓勇提醒妻子:“婉清,孩子们都叫你了。” 钟氏牵强的笑了笑,问他们:“轩儿,宁宁,你们都多大了?” 钟语宁抢在弟弟前面说:“姑母,我十二岁,轩儿八岁了。” 钟氏看着他们,眼前浮现出小弟稚嫩的脸庞,眼中泛着泪光,“好,你们父亲可好?” 这回钟瑞轩抢先说:“爹爹挺好的,本来爹爹也想来的,就是他太忙了,走不开,就让娘带我们来看姑母。” 钟夫人在屋里也坐不住了,走出来笑盈盈的说:“这是姐姐吧!我常听夫君提起姐姐,今儿总算见着面了。我姓杜,姐姐叫我雨柔就是。” 钟氏打量了弟媳两眼,长相温婉,应该是个好相处的。 钟氏向杜氏介绍邓勇:“这是我夫君。” 杜氏给邓勇见礼:“姐夫。” 邓勇道:“一家人不必客气。” 杜氏对儿女说:“宁宁、轩儿,快见过你们姑父。” 钟语宁和钟瑞轩纷纷给邓勇见礼。 邓勇笑着对他们说:“你们来的匆忙,姑父没来得及给你们准备礼物,赶明儿给你们补上。” 钟氏道:“都去屋里坐吧!” 邓蕙和小蝶在厨房里做饭,家里来的人多,邓蕙煮了一大锅米饭,炒菜的活儿就交给小蝶。 小蝶好像对厨房的活计挺熟练,邓蕙和她闲聊:“小蝶,你好像挺会做菜的?” 小蝶一边做菜一边说:“我爹是庖厨,我跟他学过做菜。” 邓蕙好奇的问:“既然你爹是庖厨,养家糊口没问题啊!你怎么做起丫鬟来了?” 小蝶道:“我爹后来染上了赌瘾,家里的日子一日不如一日,连房子都抵给了赌坊,我娘本来身体就不好,没多久就过世了,我也被我爹卖给了牙行,后来有幸在夫人身边伺候。” “你没事吧?” “我没事儿,挺好的。” “你没事就好。” 邓蕙往灶膛里添了些柴又说:“我今日也尝尝小蝶大厨做的菜。” 小蝶“扑哧”一声笑了:“表姑娘过奖了,我可当不得大厨。” “那你喜欢做菜吗?” 小蝶点头:“喜欢啊!只是府里有庖厨,我基本上落不着做菜。” “这好办,明天的饭菜都交给你做,你想做什么菜和我说一声,我给你准备食材。” “真的?”小蝶高兴的问。 “当然了,你想做什么菜只管跟我说,水里游的,天上飞的,我都能给你猎来。” 小蝶忙说:“倒不用那么麻烦,我要的食材都能买的到。” “不麻烦,你只管做你想做的菜,舅母和表弟、表妹好不容易来一趟,我得好好招待她们。” 第116章 心结 钟语宁和钟瑞轩姐弟俩挺爱吃兔肉,钟氏把一盘兔肉放在他们跟前,“都喜欢吃兔肉?明日让你们姑父再打几只兔子炒着吃。” 邓勇笑道:“好说,想吃什么野味跟姑父说,姑父给你们猎来吃。” 姐弟俩很高兴,他们吃野味的时候不多,钟瑞轩问:“姑父,还有什么好吃的野味?” 邓勇道:“好吃的野味多了,等吃完饭,姑父给你网几只鹌鹑烤着吃。” 钟瑞轩高兴的说:“好啊!姑父,我也要去。” “行,姑父带你一起去抓鹌鹑。” 钟瑞轩挨着邓蔚坐着,转头看向他问:“表哥,你去吗?” 邓蔚道:“咱们一起去。” 钟瑞轩高兴了,果然还是和表哥能玩儿到一起。 钟氏换了双筷子给弟媳夹了几块鸡肉,“雨柔,吃肉,这是我自己养的鸡。” 杜氏笑道:“姐姐,你也吃。” 邓蕙吃着小蝶做的菜,觉得味道不错,这丫头的厨艺挺好。 饭后,邓勇去后院找出来一张渔网,带着邓蔚和钟瑞轩去了麦地里。 钟氏和邓蕙一起收拾房间,家里一下来了这么多人,幸亏有两处院子,不然还真住不下。 天黑时,邓勇带着邓蔚和钟瑞轩回来了,渔网里网着好几只鹌鹑。 邓勇把鹌鹑处理好,在院子里挂上灯笼,让他们就在院子里烤鹌鹑吃。 钟瑞轩来到乡下,什么都感觉到好奇,和邓蔚一起烤着鹌鹑。 “表哥,你经常烤野味吃?” 邓蔚道:“当然了,我爹和姐姐都是打猎的好手,我家从来不缺野味吃。” 钟瑞轩羡慕的说:“还是乡下好玩,我每日不是念书就是念书,都没有玩儿的地方。” “那你在这儿多玩几天,我后天休沐,带你去沟里捉鱼去。” “好啊!” 邓蔚提醒他:“鹌鹑该翻一面烤了。” “好的表哥,我知道了。” 钟瑞轩把鹌鹑翻了一面烤。 过了会儿,钟语宁闻着烤肉的香味,也出来了。 钟瑞轩朝她道:“阿姐,我烤的鹌鹑快熟了,烤好了给你吃。” 钟语宁撇撇嘴:“你这一面都烤焦了。” 钟瑞轩不在意的说:“也没怎么焦,能吃的。” 邓蔚把刚烤好的一只鹌鹑给钟语宁:“表妹,你吃这个。” 钟语宁高兴的接过竹签,“多谢表哥。” “不客气。” 钟瑞轩看看自己烤的两只鹌鹑,都有些焦了,好像是没表哥烤的好。 邓蔚把另一只烤好的鹌鹑给钟瑞轩:“表弟,你吃这只。” “这,我烤的鹌鹑没有表哥烤的好。” “没关系,你们又不常来,我在家有的是机会吃。” 邓蔚拿走钟瑞轩手里的一根竹签,把他烤的鹌鹑给钟瑞轩。 “多谢表哥。” “快吃吧!” 邓蕙收拾完屋子出来,见他们都吃上了,问:“都烤好了?有我的份儿吗?” “表姐,我烤焦了。” “没事,焦了也能吃。” 邓蕙拿着烤焦的鹌鹑咬了一口,坐下和他们一起吃鹌鹑。 夜里,邓勇见钟氏辗转难眠,搂着她问:“婉清,你是不是有心事?” 钟氏叹息道:“弟妹来的太突然,我都没准备好。” 邓勇笑着说:“那你就多准备几日,反正咱家院子大,粮仓里的粮食也足,不怕他们给咱吃穷了。” 钟氏拍了下丈夫的胳膊,“你说什么了?我说的没准备好,是没想到在有生之年还能和娘家的兄弟相认。” 邓勇不明她的意思,问道:“婉清,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钟氏把头埋在丈夫胸前,闷闷的说:“当年那场水灾中,我是被父亲抛弃的那个,全家人靠着半根浮木救命,父亲见浮木上撑不下这么多人,就把我推了下去。” 钟氏每当想起这一幕就难以释怀,虽然她知道当时情况危急,总得有人做出牺牲,但是她被父亲放弃,心里还是很难过。 邓勇没想到是这样,难怪这些年没见妻子主动提及找娘家人,原来是有心结。 他拍拍妻子的背:“岳父大人明智啊!他这么一推倒便宜了我,我要没遇上你,这辈子就得打光棍了,岳父推的好啊!让我白捡了个美貌的小娘子。” 钟氏气恼的捶着丈夫的胸膛,“你咋没听明白呢?我是对牛弹琴了。” 邓勇抓住她的手腕:“婉清,我听明白了。过去的都过去了,岳父已经过世了,况且舅兄他们这些年都没有放弃找你,弟妹还给咱带了那么多礼来,咱们就别想以前的事了。宁宁和轩儿那两孩子都挺好的。” “我像是那么不讲理的人吗?我只是没想到娘家的兄弟还记挂着我。” “婉清,我都知道。你觉得岳父既然放弃了你,就当没有你这个女儿了,只是没想到舅兄他们这些年一直在找你。陈年往事咱就不计较了,你这两日收拾收拾,随弟妹去顾县和小弟团聚。” “你不和我去啊?” “还半个来月该收麦子了,家里离不开人,你带蕙蕙和小蔚去,在小弟那儿多待些日子。” “你也一起去吧!家里的麦子让大哥帮着收一下。” “弟妹是来接你的,咱一家子都去了合适吗?” “锦贤也没见过你这个姐夫,我们特意去见见他有什么不合适的?” “行、行,都听你的,不早了,咱早点儿睡吧!” 钟氏和丈夫把话说开了,多年的心结也算解开了,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次日,邓蕙吃过早食回屋换了身衣裳,带上打猎用的工具走了出去。 钟语宁见她这身打扮,走过来问:“表姐,你要干什么去?” 邓蕙道:“进山给你们打些野味回来。” “我能一起去吗?” “山里蛇虫多,别吓着你。” “那算了,我怕蛇,我还是在家陪姑母。” “我很快就回来了。” “好。” 邓勇刚牵着马出来,见女儿也要进山,对她说:“你就别去了,在家陪你小舅母。” “爹,我进山打猎,你在家里歇着,家里这么多人,咱俩总得留个在家才放心。” “那你去吧!早去早回。” “知道了。” 邓蕙牵着马走了出去。 第117章 崇拜 钟氏把昨日摘的木耳和花椒分开装在筛子里,均匀地铺开后晾在院子里。 杜氏蹲在她旁边,抓了把花椒闻了闻:“姐姐,这都是从山上采回来的?” 钟氏道:“是啊!等晒干了给你带回去做菜用。” 杜氏笑着说:“那我就多谢姐姐了,夫君最喜花椒这味儿。” “锦贤喜欢吃花椒啊!那你们多住几日,我抽空再进山给你们摘些花椒,晒干了都带上。” “也行,宁宁和轩儿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我看他们都挺喜欢在姐姐这儿玩。” 钟氏回头看了看廊檐下的侄子、侄女,两人正吃着她昨天从山里摘的果子。 钟氏笑了笑,“喜欢就多住几日。” 杜氏打来了以后,觉得姐姐家的日子过的不错,姐夫有本事,对姐姐又好,夫君要知道姐姐过的挺好,肯定放心了。 她四处看了下,问:“姐姐,怎么没见蕙蕙的夫婿?” 钟氏道:“女婿家里有事,他回家了,过阵子才得回来。” “哦,回家了呀!那我这趟来的不巧了。” “下次来就见着了。” 隔壁院子里传来叫好声,钟瑞轩赶紧吃完一个李子,然后跑去隔壁院子里。 院子里,邓勇正和两个士兵较量,两名士兵年纪都不大,明显不是邓勇的对手,没过几招就败下阵来。 看他们比试的一名士兵站起来跃跃欲试,“我来。” 邓勇豪爽道:“来。” 士兵两步蹿到邓勇近前和他交手。 钟瑞轩靠在墙边崇拜的看着他姑父。 六七个士兵轮流上都没打过邓勇,钟瑞轩跑过来欢呼:“我姑父真厉害。” 邓勇一高兴把他举起来坐在肩膀上,“你姑父可是上过战场的人,想当年大大小小的战役没少参加,要没几下子早阵亡了。” 钟瑞轩坐在邓勇的肩上“咯咯”的笑着。 几个士兵输的心服口服,他们都是府兵,当兵年限短,加上这几年太平,都还没上过战场。 院门开着半扇,旺财突然叫了两声,大伯母带着大儿媳从外面进来:“弟妹,家里来客人了?” “二婶,谁来家里了?” 钟氏和杜氏刚坐在屋檐下聊天,见来人了,起身相迎:“大嫂,丹丹,我娘家弟妹来了,快进来坐。” 小蝶从屋里搬来两把椅子放在屋檐下。 钟氏向杜氏介绍:“这是我大嫂和她的大儿媳妇。” 又给大伯母婆媳介绍杜氏:“这是我娘家弟媳。” 杜氏和大伯母婆媳相互见了礼,大伯母道:“弟妹,娘家人好不容易来一回,可得好好招待,缺了啥菜上我家菜地里去拔就是。” 钟氏拿果子招呼他们:“大嫂,丹丹,吃果子,我昨天去山里摘的。” 孙氏拿了个李子,“二婶昨天又进山了。” “闲着也没事,就和你二叔进山采点儿山货。” “二婶多会儿还进山?我跟着去摘点儿花椒。” “花椒你拿点儿回去就是,咱去的人多了,你二叔顾不过来,山里蛇多的哟,走几步路就看见条蛇,还有在树上挂着的,幸亏我是跟你二叔去的,我自己可不敢去。” 孙氏道:“那我就不去了,蛇多了也怪吓人的。” 大伯母和大儿媳在这儿待了会儿就回去了,钟氏把昨天晒干的花椒和木耳给她们装了点儿回去。 下午,邓蕙满载而归,马儿身上套上了一辆板车,车上放着她今天打的猎物。 邓勇见女儿打了头鹿回来,高兴道:“鹿好啊!晚上烤来吃。” “我在村口碰上马大夫了,他说鹿茸给他留着。” “知道了。” “麻袋里装的什么?” 邓蕙不光打了头鹿,野鸡和野兔也打了几只回来,还有几条蛇,怕家里的表弟表妹们害怕,她把蛇装进麻袋里的。 邓蕙笑了下,“娘害怕的东西。” “蛇啊!” 爷俩都笑了笑,把车上的猎物都搬下来。 邓蕙把板车卸下来,把马牵去后院,士兵们的马都拴在后院,马棚里都容纳不下,哪儿有地方往哪儿拴,后院显得很拥挤。 钟瑞轩和钟语宁都过来看邓蕙今日打的猎物。 “这里面是什么?”钟语宁好奇的要去打开麻袋。 邓勇一把抢过麻袋,“这个就别看了,花里胡哨的,你看着害怕。” “颜色鲜艳的不是应该好看吗?” “这些家伙可不好看,有的还有剧毒,被它咬上一口,就得见阎王了。” 钟语宁吓的一哆嗦,“这么吓人呢?表姐怎么还带回来了。” 钟瑞轩也往后躲,攥着邓勇的衣角。 邓勇道:“都别怕,你表姐把它们都打死了,这些家伙虽然毒,但是能治病,村里的大夫收这些,你们表姐就带回来了。” 钟瑞轩问:“姑父,你说了半天,麻袋里到底是啥呀?” “是蛇。” 邓蕙走过来说。 “蛇。” 钟语宁连忙倒退好几步,离麻袋远远的。 钟瑞轩大着胆子说:“我看看。” 邓勇笑道:“好小子,胆子不小,你离远一点,我倒出来给你看。” 钟瑞轩躲到邓蕙身后去。 邓勇把麻袋里的死蛇都倒出来,五彩斑斓的,什么颜色都有。 钟锦轩从邓蕙身后探着脑袋瞅了两眼,“姑父,你快装起来吧!” 两个士兵从外面回来,看见地上的蛇两眼冒光,凑近去看,一个说:“蛇肉烤着吃好吃。”另一个说:“做蛇羹好吃。” 邓勇问:“你们都想吃啊?” 两个士兵点点头。 “那给你们留着吃,我得给你们把肉处理好了,毒囊给取了。” “勇哥,蛇胆给我留着。” “勇哥,我给你帮忙。” “哎呀!这还有头鹿,我去叫哥几个来帮忙。” “表姐,蛇不是有毒吗?也能吃?”钟瑞轩问。 “处理好了就能吃,你要不要尝尝?大补的。” 钟瑞轩问:“表哥敢吃吗?” “当然敢了,你表哥以前吃过烤蛇肉。” “那我也尝尝。” 钟语宁看了眼地上的蛇,打了个哆嗦,赶紧去找她娘和姑母。 傍晚,邓家院子里热闹非凡,空气中飘着阵阵烤肉的香味。 第118章 心上人 次日,邓蕙吃过早食,把板车套在马儿身上,这辆板车是从夏荷她们村子里借的,今天得给人还回去,顺便在摘些花椒回来,她听钟氏说,小舅舅喜欢吃花椒,这趟去就多给他带些花椒去。 邓蕙套好板车,带上打猎的工具,拿了个背篓出发了。 半个时辰后,邓蕙到了白云村,把板车还了,骑马去夏荷家。 刘婶已经托了媒婆给夏荷说亲,她昨天来就赶上媒婆在她们家。 夏雪给邓蕙开的门,“邓姐姐,你来了。” 夏荷也从屋里走出来,“邓姐姐,你用过早食了吗?” “用过了,今天带你进山摘花椒。” “花椒?是什么?” “一种调料,这阵子正是采摘的时候,你跟我去摘就是了,城里卖的不便宜,四十两银子一斤。” 夏荷一听花椒这么贵,连忙说:“邓姐姐等等我,我换身衣裳就来。” “你快去换吧,我等你。” 夏雪对邓蕙道:“邓姐姐,你看看我的箭法有长进吗?” “行,你练给我看。” 夏雪当下就拿着弓箭朝靶子射去,她现在已经能射中靶心了。 邓蕙见她连射两箭都能射中靶心,对她道:“不错,没少下苦工夫,有空可以在农田里拿活物练练手。” 夏雪闻言高兴的问:“邓姐姐,我能打猎了吗?我就在山腰下。” “还不行,活物和死物不同,你抽空可以去农田里找活物练习,等练好了功夫才能进山打猎。” 夏荷失望的说:“我知道了。” 邓蕙提醒她:“不要觉得自己练了三脚猫的功夫就无敌了,山里的猛兽多,没有好功夫极有可能变成猛兽的口中食。” 夏雪心里一惊,保证道:“邓姐姐,我不进山,就在农田里找活物练手。” 夏荷换好衣裳出来,“邓姐姐,我收拾好了。” “背上背篓走了。” “好。” “雪儿,别忘了帮我喂马。”邓蕙道。 “邓姐姐放心吧!我一会儿就出去割草喂马。” “谢谢了。” “邓姐姐不用客气。” 夏雪开心的笑着,把她们送出门。 邓蕙经常来山里,知道哪些地方有花椒树,除了被她爹娘摘过的几棵花椒树,别的地方也有花椒树,她直接领着夏荷去有花椒树的地方。 谢辰安正在写策论,墨风进来提醒他:“公子,时辰到了。” 谢辰安没理会他,继续写策论,等写完一篇策论才放下笔问:“礼物送过去了吗?” “回公子,给五小姐送去了。” 谢辰安站起来朝外面走去,墨风连忙跟上去。 西院那边很热闹,今日是五小姐及笄的日子,五小姐乃三房夫人嫡出,来参加及笄礼的贵女不少。 谢辰安作为五小姐的嫡兄,自然也不能缺席,其他兄弟姐妹都到了,谢辰安是最后一个来的。 “七弟,你快过来。” 谢辰安走到五哥身旁,“五哥。” “五妹妹的及笄礼快开始了。” “兄长,你怎么这会儿才来?”谢辰彦不高兴的问。 谢辰彦在兄弟中行九,是谢辰安的继母所出,和五小姐是亲兄妹。 “马上要秋闱了,多看了会儿书。”谢辰安淡淡的说。 他从小在老夫人膝下长大,和三房的弟弟妹妹并不亲厚,相反和二房的五公子谢辰浩,大房的二公子谢辰佑更亲近些。 “今日可是五妹及笄的日子,兄长也太不上心了。” 谢辰浩道:“九弟,你七哥怎么不上心了,五妹妹的及笄礼不是还没开始吗?再说了,秋闱在即,你兄长还要参加秋闱,这可不是小事。” “五妹的及笄礼就是小事?”谢辰彦阴阳怪气的问。 谢辰安不欲与他争辩,“五哥,咱们去那边。” “走。” 谢辰浩素来看不惯谢辰彦,仗着自己是三房的嫡出公子,瞧不起他们二房,他们二房也不差啥,他父亲任济州通判,他嫡亲三哥还在金吾卫任长史,他骄傲了吗? 谢辰彦见他们无视他离开,眼神变的阴沉。 宾客就位,喜乐声响起,五小姐的及笄礼开始了。 今日来的贵女不少,个个都盛装出席,仪态大方。 谢辰安往宾客那边扫了一眼,看见有两名女子穿的衣裳款式挺好看,不由多看了两眼,引得宾客席上的贵女娇羞的低下头。 谢辰浩就在他旁边,小声提醒他:“七弟,你看什么了?” 谢辰安收回眼神,跟谢辰浩说:“没看什么。” “你是不是看上哪家的小姐了?” 谢辰安道:“五哥莫乱讲,我有心上人。” 谢辰浩更好奇了:“是哪家的小姐?” 谢辰安想起邓蕙,不自觉的笑了笑,“我心上人没在京城,五哥莫问了,观礼。” 谢辰浩见他不想多说,也就没问了,转头参观五小姐的及笄礼。 谢初晴的及笄礼结束后,三老爷致辞感谢。 谢辰安和谢辰浩告辞:“五哥,我要回去温习了。” “去吧!不敢耽搁你。” 谢辰安转身朝揽月馆走去,墨风连忙跟上去。 主仆路过碧波亭时,一道娇柔的声音传来:“表哥,你要去哪儿?” 谢辰安不用看,光听声音都令他起一身鸡皮疙瘩。 墨风道:“公子,是严小姐。” 谢辰安连头都没回,快步往揽月馆走去。 “表哥。” 严芷珊提着裙摆,小跑着撵上去,她的丫鬟跟在后面担心的说:“小姐,你慢点儿,小心摔着。” 严芷珊终于撵上谢辰安,朝他扑去,“表哥。” 谢辰安连忙闪身躲过,严芷珊重心不稳,扑倒在地,她的丫鬟赶紧上前把她扶起来。 严芷珊站起来后,谢辰安早已走的没影儿了,她气恼的一跺脚,朝西院走去。 谢辰安回到揽月馆,从他屋里的暗格中取出一个木盒,从盒子取出把钥匙。 墨风在外面候着,见谢辰安出来了,跟随他去了库房。 谢辰安用钥匙打开库房进去了,墨风替他关上门,在外面守着。 谢辰安在库房里挑挑捡捡,选了几匹上好的布料出来,又从库房的柜子里找出一个紫檀木的盒子打开,里面装着两块婴儿拳头大小的蓝宝石。 他把木盒重新盖好,和那几匹布料放在一起,又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精致的木匣子打开,木盒子里瞬间出现夺目的光彩,里面是一整套的鸽血红宝石赤金头面。 这是他母亲留下来的首饰,母亲去世后,嫁妆都由老夫人保管,老夫人去世前,把他母亲的嫁妆都归还给他,还把自己的体己给了他一小部分。 第119章 捏把汗 谢辰安很想把一整套的鸽血红宝石头面给邓蕙捎过去,转念一想还是作罢,他亲手交给她更稳妥些。 他把木匣子重新放回去,抱起在库房选好的东西走了出去。 墨风想去接过他手里的东西,被谢辰安拒绝:“你把库房门锁好。” “是。” 谢辰安抱着布料回到他屋里放下,提笔在纸上画起女子穿的衣裳,修修改改,最终选出五套草图。 “紫烟。” “奴婢在。” 紫烟连忙从外间进来,“公子有何吩咐?” “拿着这些布料去锦绣坊,让绣娘照着这几张图纸做衣裳。” “是。” 紫烟走上前接过谢辰安手里的图纸。 “墨风。” 墨风从外面进来,“公子有何吩咐?” 谢辰安把檀香木的盒子交给他:“拿着这两块宝石,去翠玉坊打造一套赤金头面。” “是。” 墨风接过木盒子,和紫烟一起出去了。 紫烟退出去后,看了眼手里的图纸,全是女子的衣裳,心里一沉,难道公子有意中人了? 紫烟和墨风一同出府,路上,紫烟向墨风打听:“墨风,公子怎么突然要做女子的衣裳首饰?” “不知道,公子的事,咱们少打听,我上次犯错就被公子罚到庄子里去干活,要是再惹的公子不快,以后也别在公子身边伺候了。” 紫烟见打听不出什么,只好不再问了。 墨风心里清楚,他们家公子是给谁做的衣裳首饰。公子对他不薄,他喜欢练武,公子就给他请了师傅教他习武。五年前,她娘病危,还是公子请了御医给她娘治病,使得她娘多活了三年。只是公子与他中意的人,门不当户不对,他不由为公子捏了把汗。 谢辰安盯着邓蕙的画像发了会儿呆,把画像收好,去了谢太师的主院。 夏荷干活挺麻利,摘起花椒来更是不含糊,听说花椒四十两银子一斤,她都不敢歇口气,恨不得把背篓都装满了。 “邓姐姐,这个花椒是就这么拿去卖吗?” 邓蕙把这一块的猎物都清走后,也跟着摘花椒。 “当然不是,还要晒干才能拿去卖银子。” 夏荷还以为花椒就这么拿去卖,她背篓里至少摘了有十斤花椒了,要是晒干得少一半吧?那也没关系,赚的已经不少了,她很知足。 “夏荷,歇会儿再摘花椒。” “好。” 邓蕙取出带的干粮,和夏荷一起吃。 “邓姐姐,你每年这个时候都进山摘花椒吗?” “也就这几年吧!以前我和爹也不认识花椒,后来才知道花椒挺值钱的。” “哦。” “邓姐姐,你能不能帮我把花椒拿去卖?这么贵的东西我不敢卖。” 邓蕙笑了笑:“行,我帮你卖,卖了银子给你送过来。” “多谢邓姐姐。” “不客气。” 两人歇够了,继续摘花椒。 一天的时间,夏荷和邓蕙都摘了半背篓的花椒。 下山后,两人坐在大石上歇脚。邓蕙提醒夏荷:“你晒花椒的时候注意点儿,别乱说。” “我知道。邓姐姐放心吧!” 夏荷把自己背篓里的花椒往邓蕙背篓里倒了一半。 “夏荷,你这是干什么?” “邓姐姐,我要不了这么多,邓姐姐带我来摘花椒,就应该多拿些,太多了我心里也不踏实。” “你要慢慢习惯,谁还嫌银子多?” “我、我就是担心,我家孤儿寡母的,家里没个男丁,银子多了我怕惹祸。”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夏荷低着头不说话。 “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在邓蕙的逼问下,夏荷才和她交代,原来还是去年骚扰夏荷的那个二流子找她麻烦,那个二流子叫廖老二,家里兄弟多,夏荷惹不起他,每次都躲着那个廖老二。前几天,廖老二还当着村里人说夏荷和他有私情,刘婶为此还在村里吵了一架,这两日着急给夏荷找人家。 “那个廖老二家住哪儿?”邓蕙问。 “邓姐姐,你不用管,等我娘看好人家,我就嫁出去了。” “你是嫁出去了,你娘和妹妹还在村里生活,那种人不给他点儿教训,他只会更猖狂。” “他家住在村头第三家,家门口有棵榆树。” 邓蕙记下了,那个廖老二她有印象,只要知道他家住哪儿,她就能认出来。两人说完话背上背篓回夏荷家了。 邓蕙到了夏荷家,刘婶热情的留她用饭,又和邓蕙说起夏荷的亲事,还让邓蕙帮她拿拿主意。 这个邓蕙真帮不上忙:“刘婶,这事您多打听打听,不着急给夏荷定下来,先把男方家打听清楚了再下决定,其他的我也帮不上啥忙。” “唉,你倒提醒我了,是该打听清楚。” “蕙蕙,吃菜。” 刘婶把几盘菜往邓蕙跟前挪了挪。 邓蕙把菜往中间挪,“刘婶,我够的着,你们也夹菜吃。” “蕙蕙,你别客气,就跟在自己家一样。” “刘婶,我没客气,你快用饭。” 邓蕙在刘婶家用过饭,骑马回家了。 钟氏见女儿又摘了大半背篓的花椒回来,掂了掂重量,得有个四十多斤。 “娘,我们晚几日去舅舅家,山里的花椒还能采些回来。” “行,我和你舅母说。” “娘,我一会儿还要出去一趟。” “这么晚了还出去?” “去办点儿小事,很快就回来了。” 邓蕙把马牵去马厩,给马儿喂了些饲料,看着马儿吃饱了,拿了个大麻袋牵着马儿又出门了。 天已经黑了,邓蕙轻车熟路的到了白云村,找了个隐秘的地方把马拴好,然后摸进村口第三家,看见门口的榆树,邓蕙确定就是这一家。 邓蕙绕到房后去,轻轻跃上院墙,矮身往院子里看。 这家屋子里连个灯都没点,整个院子黑灯瞎火的。 邓蕙看见一个人影从大门进来,嘴里还哼着小调,来人进了院子随手把大门关上。 正房里又出来个人影,朝来人道:“老三,你这么晚回来,又和那曹寡妇厮混去了?” “大哥,你别管。” “有本事把那曹寡妇整家里来,咱们兄弟都乐呵乐呵。” 廖老三轻哼一声,走进西边的屋子里。 第120章 出气 邓蕙在墙头上听的真切,这特么一家子没个好东西。 东边屋子里传出一个声音:“大哥,等我把夏荷那小贱人弄到手,给你也乐呵乐呵。” 邓蕙当即朝那间屋子看去,说话的应该是廖老二,既然一家子都不是好东西,一个也是揍,一双也是揍。 邓蕙轻巧的跃下院墙,两步窜到廖老大近前。 廖老大刚转身往屋里走,突然感觉脑后生风,接着人事不知,软趴趴的往地上倒。 邓蕙一把抓住他的后脖领子,薅着他放到墙角边喂蚊子。 东边屋里的廖老二正得意着,突然门被打开,他还没看清楚来人的长相,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见了,接着失去了意识。 邓蕙扛着麻袋从院墙跃出去,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照着麻袋一顿拳打脚踢。 廖老二被疼醒了,在麻袋里骂骂咧咧:“谁特么敢打老子,有种的把麻袋打开,老子跟你单挑。” 迎接他的是更重的拳头,只听麻袋里传来哀嚎:“窝的牙,掉、掉、掉了。” 邓蕙才不管那么多,对付廖老二这种人,她可不会手下留情,不把他打怕了,他是不知悔改的。 邓蕙把廖老二暴揍了一顿,拖着麻袋回到廖家门口,把麻袋解开,把廖老二倒出来。 廖老二这会儿已经昏死过去,邓蕙拿上麻袋去她拴马的地方,骑上马回家了。 次日,邓蕙用过早食就出门了,她刚走一会儿,邓勇也提着个布袋骑马出去了。 钟氏把邓蕙昨天摘的花椒晾在院子里,把小细杆子挑出来。 杜氏也过来帮她一起挑。 钟氏和她说:“弟妹,咱们晚几日启程,你再多住几日。” 杜氏没有不快,善解人意道:“行,我听姐姐的,等姐姐家里不忙了咱再走。” 钟瑞轩跟着邓蔚去了学堂,钟语宁有些无聊,安安静静的坐在屋檐下。 钟氏回头看了眼侄女道:“宁宁,下午姑母带你进城玩儿。” “好啊!” 钟语宁突然来了精神。 邓蕙刚到白云村村口,就听见村口闲聊的妇人在议论廖老二。 “廖老二个二流子,被人打没啥稀奇的,他就不是个好东西。” “他们哥几个都不是好东西,作恶多了,活该被打。” 一个妇人还和邓蕙打招呼:“这不是邓姑娘吗?又进山呀?” “嗯。” 邓蕙点点头,绕过几个妇人,打马进了村子里。 夏荷正在家门口张望,看见邓蕙打马而来,高兴的对她招手:“邓姐姐。” 邓蕙到了夏荷近前勒住缰绳,马儿停了下来。 夏荷把大门打开,“邓姐姐快进来。” 邓蕙下了马,牵着马走进院子里。 夏荷把院门关上,挽着邓蕙到胳膊道:“多谢邓姐姐给我出气。” “你都知道了?” 夏荷道:“我们村就这么大,村里人都起的早,廖老二被人揍的鼻青脸肿这事儿,一早上就在村里传开了。” “他活该。” 刘婶刚喂完鸡,看见邓蕙问:“蕙蕙,吃早食了吗?” 邓蕙道:“刘婶,我用过早食了。” “哦,快屋里坐。” “不了,我和夏荷这就进山了。” 邓蕙又朝夏荷道:“夏荷,收拾收拾准备走了。” 夏荷说:“我都收拾好了,背篓里还装了干粮,邓姐姐咱们走吧!” “嗯。” 邓蕙带着夏荷又进山了。 傍晚时,邓蕙在刘婶家用过饭,才骑上马往回家赶。 邓勇比邓蕙回来的还晚,家里人都歇下了,钟氏连忙给他端来饭菜。 邓勇把屋门关好,从两只袖子里摸出几个金锭,又从怀里摸出几个金锭,桌子上瞬间摆放了八九个金锭。 钟氏眉开眼笑,轻手轻脚的拿着金锭回屋去藏好,等她藏好金锭回到堂屋时,邓勇已经吃上饭了。 钟氏坐在一旁,看着他用饭,“勇哥,我下午进城给宁宁和轩儿挑了件礼物,用了五十两银子。” 邓勇一边吃饭一边说:“应该的,宁宁和轩儿大老远来,你这个当姑姑的,哪儿能少了见面礼。” “蕙蕙下午又摘了半背篓花椒回来。” 邓勇想了下说:“家里这会儿也忙,我明天进城办路引,要不你和弟妹先去顾县。” 钟氏不乐意道:“勇哥,不是说好了一起去吗?我都和弟妹说了晚几日启程。” 邓勇见妻子执意要和他一起走,只好道:“行吧!山里的花椒应该摘的差不多了,让蕙蕙明儿就别进山了,等这次的花椒都晒干,咱就去顾县。” 钟氏点点头:“勇哥,你快用饭。” 五日后,邓蕙摘回来的花椒都晒干了。 早上,钟氏拿了个布袋,装了十几斤花椒进去,把晒干的木耳另装了一个布袋,还有去年冬天晒的笋干也装了些。 钟氏装好给弟弟带的东西,把剩下的花椒留了些自家用,其余的拿了个布袋装起来,给丈夫拿去城里卖。 邓勇等邓蕙从夏荷家拿了花椒来,上称称了一下女儿从夏荷家拿来的花椒,十斤冒头。 “蕙蕙,在夏荷家里过秤了吗?” “没有,夏荷倒不甚在意卖多少,还怕银子多了,她们娘几个守不住。” 邓勇能理解,他们家这几年卖花椒赚了不少银子,他每次去城里都不敢把花椒都拿上,要分好几次卖,还要提防被城里的小混混们盯上,赚来的银子也不敢大手大脚的花用,怕遭来祸患。 邓勇觉得夏荷能这么想,是个聪明的姑娘,她们家又没个男丁,夏雪武艺还没学成,银子多了不一定能保的住。 “你给夏荷银子的时候小心点儿,别被有心人看见。” “我知道。爹,我和你一起进城卖花椒,我顺便去朱府找朱小姐。” 邓勇思索着:“要不问问朱老爷收花椒吗?咱这些花椒全卖给他,省的再去酒楼、食肆问去了。” 邓蕙也觉得他爹这想法不错,“爹,那我去吧!我和朱小姐算熟人了,我直接问朱小姐就是,你把家里安顿一下。” “也行,你路上小心点儿。” “爹放心吧!谁敢劫我的道?我打的他亲娘都不认识他。” 邓勇笑了笑,女儿的身手不在他之下,要真打起来,他还不一定打得过女儿。 “你爹这是客套话,咱谦虚点儿。” “知道了,爹放心吧!” 邓勇从马棚里牵出马,把两布袋花椒绑在马儿身上,看着邓蕙送出家门。 第121章 出头 邓蕙进城后,直接去了朱府。 朱盼盼正要出门,看见邓蕙出现在她家门口很惊讶:“你这么快就回来了?找到你相公了吗?” 邓蕙道:“半道上遇到点儿事儿,还没去京城。” “啊?那你不是白折腾了一场?” “也不算,我这趟替我娘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家人,也不算白折腾。” “这么神奇呢?咱回府说。” “你不是要出门儿吗?” “也没啥事,咱们进去聊。” 邓蕙拴好马,把花椒拿下来,和朱盼盼一起走进朱府。 “你拿的这是什么呀?”朱盼盼问。 “好东西,我今儿来除了看看你,还和你谈笔买卖。” “好啊!我最近在跟我爹学做生意。” 邓蕙看了她两眼:“你好像瘦了点儿。” 朱盼盼高兴的问:“是吗?我真瘦了点儿?” “我这眼神错不了,你比我上次见瘦了点儿。” 两人说话间到了朱盼盼的院子里,进屋后,朱盼盼迫不及待的说:“快给我看看你带的什么东西。” “花椒。” 朱盼盼两眼放光,“花椒,花椒好啊!我最爱吃花椒了,快给我看看。” 邓蕙把两个布袋放在桌子上,把布袋都打开,“验验货吧!” 朱盼盼抓了一把花椒闻了闻,道:“你不简单啊!搞了这么多花椒来。” “怎么样?咱们这笔买卖能做吗?” “当然了,这些花椒我都要了,你开个价。” “你不和朱老爷商量一下?” “不用,花椒是稀罕物,我能做主。” “我爹卖别人都是四十两银子一斤。” 邓蕙正想着该卖给朱盼盼多少银子,就听朱盼盼道:“行,就按四十两一斤算。” “巧云,去拿称来。” 巧云取来称,邓蕙和朱盼盼一起称花椒,和邓蕙在家里称的差不多,一共三十三斤花椒。 “巧云,去账房支银子。” 邓蕙道:“最好给我换成金锭,我方便携带。” “巧云,都换成金锭。” “是,小姐。” 巧云走后,朱盼盼道:“咱们买卖谈完了,快说说你是怎么找到你娘的娘家人的?” “这事说来话长。” 邓蕙把怎么认亲的事和朱盼盼讲了一遍。 朱盼盼听完感叹:“失散了十八年,这都能让你遇上,你的气运不错啊!” 邓蕙说:“虽然没找到我相公,这趟总没白跑,我还托了我大舅舅帮忙,等我大舅舅打听到他家住哪儿再去找他。” 朱盼盼打趣道:“幸亏我当时没和你结怨,你这会儿发达了要跟我翻旧账,我不是倒霉了。” “说什么了,你传授我的那些经验我都记着了,一路上也帮了我不少。” “能帮到你就好。” 巧云个提着个布袋进来了,“小姐,金锭换来了。” 朱盼盼把一小袋金锭给邓蕙:“你检查一下。” “不着急,我回来再取,这会儿也不早了,我请你去食肆用饭。” 朱盼盼想去又有些迟疑,邓蕙拉着她的胳膊往外走,“走了,犹豫什么?我知道有家食肆的烤鸭挺好吃,我带你去尝尝。” “你劲儿真大,我这体格你都拽的动。” “你这体格怎么了?我扛着你走都没问题。” “算了吧!我自己能走。” 朱盼盼把一小袋金锭给巧云,“巧云,放我柜子里收好。” “是,小姐。” 邓蕙带朱盼盼去风味斋用饭。 朱盼盼一走进风味斋,就被好几个用饭的客人指指点点,她不以为意,她这体型出门没少被人嘲笑。 邓蕙朝小二问:“还有雅间吗?” “还有一间,客人随我来。” 邓蕙和朱盼盼随伙计往楼上走,朱盼盼体型重,木质楼梯被踩的“吱吱”响,引得楼下两个男子的嘲笑。 突然,嘲笑朱盼盼的两个男子哀嚎一声,一个捂着左脸,一个捂着右脸。两人愤愤的朝周围问:“谁打我?” “哪个王八蛋敢打我?” 周围的人纷纷看向他们,片刻后,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邓蕙和朱盼盼已经走进雅间,邓蕙把她上次和钟秀一起来吃的菜都点了一遍。 朱盼盼心里感激邓蕙,她因为胖,没少受人嘲笑,从小到大也没什么朋友,除了爹爹护着她,没人会为她出头。 “刚才谢谢你。” 邓蕙给她们倒上茶,“有什么好谢的,我听那两人笑的难听,让他们闭嘴而已。” 朱盼盼笑了笑:“你也是个有趣的人。” “喝茶,这家食肆生意不错,咱们多等一会儿。” “你从顾县回来记得来找我啊!我给你接风。” “知道了。” 过了会儿,伙计陆续来上菜。 邓蕙和朱盼盼饱餐一顿,结完账从雅间下来时,一个公子哥向邓蕙打招呼:“嫂夫人。” 邓蕙一看,这不是范鸿吗?邓蕙回个礼:“范公子。” “嫂夫人,我前些日子去府上拜会,听伯母说,钟兄回老家探亲了,这会儿可回来了?” “我相公家里远,还得过阵子回来。” 范鸿有些遗憾,他还想和钟秀多多来往,没想到他突然就回老家了。 “范公子,告辞。” “嫂夫人,请。” 马车里,朱盼盼问邓蕙:“刚才那位公子是谁?” “我相公的朋友。” 朱盼盼若有所思道:“他长的也不错。” 邓蕙提醒她:“范公子家境不错,可不会做你的上门女婿。” 朱盼盼叹口气:“我咋没你那么好的运气。” “缘分可遇不可求,兴许你的缘分还没到吧!” 马车到朱府后,邓蕙随朱盼盼回去拿了金锭就和她告辞,“我走了,等我从顾县回来再来找你。” “咱们一言为定。” “我下次来,你可要再瘦一些。” “那肯定的,我每天傍晚都要跑半个时辰。” “我走了。” “我送送你。” 朱盼盼送邓蕙走出院子,看着她出了大门才转身回去了。 邓蕙出城后,打马往家里赶。 钟氏正在打包行囊,邓勇从外面走进来,“我跟大哥和老六他们都交代了,家里那三亩地的麦子让他们帮着收一下,咱们赶在收稻子前回来。” 钟氏拿着个紫檀木的盒子问:“女婿的事怎么跟蕙蕙说?这个镯子也得给蕙蕙。” 邓勇道:“照实说呗,让蕙蕙安心在家等着。” 邓蔚带着钟瑞轩从外面进来,“娘,我的东西都打包好了。” “带着你表弟去玩儿吧!” 第122章 叫嚣 邓蕙先去白云村给夏荷送金锭,刚进白云村就碰见了廖老二,廖老二脸上的青紫还没有完全消退,看见邓蕙吓了一跳,壮着胆子问:“那天是不是你打的我?” 邓蕙勒住缰绳,盯着廖老二眼睛微眯,她下手轻了?还敢跟她叫嚣。 廖老二见邓蕙眼神不善,吓的赶紧往回家跑,边跑边喊:“我不是怕你啊!”可惜没跑出去多远摔了个狗啃泥。 “驾。” 邓蕙骑马朝廖老二冲去。 廖老二眼见马蹄朝他腾空而来,吓的用胳膊去挡。 邓蕙的马儿越过廖老二疾驰而去,把廖老二吓的魂飞魄散,半天才缓过神来,等看不见邓蕙的身影了,才大着胆子对着空气喊:“老子怕你呀!”喊完赶紧爬起来踉跄着跑了。 夏荷娘三都在家等着邓蕙,尤其刘婶,听夏荷说花椒能卖四十两银子一斤,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这几天晒花椒都可仔细了。 夏雪再一次去门口张望,看见邓蕙疾驰而来,高兴的说:“邓姐姐来了。” 刘婶连忙站起来,去门口迎接邓蕙。 邓蕙下马后,夏雪接过缰绳,把马牵进院子里拴上。 刘婶招呼她:“蕙蕙,快进屋去坐。” “刘婶,进去说。” 邓蕙又朝夏雪道:“雪儿,把大门关好。” “我来。” 夏荷快步走到大门口,把大门从里面插好。 几人先后进屋,邓蕙把堂屋门也关上,才从袖子里摸出四个金锭放桌上。 “刘婶,夏荷,这是你们卖花椒的银子,我都给换成了金锭,拿着方便。” 刘婶娘三惊呆了,金锭啊!她们都没见过,如今一下子就拥有好几个金锭。 “蕙蕙,给我们换点银子就行,这么大一个金锭,我们娘仨都不敢使。” “刘婶,你先把金锭藏好了,今日匆忙,我明天就启程去我舅舅家了,等我回来给你换银子。” “明儿就去你舅舅家了?这么快,蕙蕙,下午留家里用饭,婶子给你杀只鸡。” “刘婶不用麻烦,我这就走了。” “那不行,你这一去少说也得十天半月的,下午就在家用饭。” 夏荷、夏雪也留邓蕙一起吃饭,邓蕙拗不过她们,只好答应留下和她们一起吃饭。 刘婶高兴道:“我马上就去杀鸡。”说完先把几个金锭拿去屋里藏。 邓蕙在夏荷家里用过晚饭,骑上马回家了。 半个时辰后,邓蕙回到家,邓蔚正陪着钟瑞轩玩陀螺。 “阿姐,你回来了。” “表姐。” “娘呢?” “和小舅母、表妹在正房呢!” 邓蕙把马牵去后院拴好,往马槽里添了些饲料,去正房找钟氏。 “娘,小舅母。” “蕙蕙回来了。” 杜氏吩咐丫鬟:“小蝶,快去摆饭。” “不必了,舅母,我用过饭了。” “蕙蕙,咱们明日就启程了。” “舅母,我知道,我去收拾行囊了。” “表姐,我和你一道。” “走吧!” 钟语宁和邓蕙一起回她屋里收拾行囊。 天快黑时,邓蕙去正房找钟氏,把金锭给她,钟氏先把金锭放进柜子里,然后从柜子里拿出个檀木盒子交给邓蕙。 “娘,这是什么?” “女婿给你的。” 邓蕙吃惊的问:“娘,他回来过?” “没有,托人给你捎回来的。” “那他来信了吗?” 钟氏把邓蔚跟她交代的都和女儿说了一遍。 邓蕙听完咬牙切齿,“小蔚胆子大了,敢瞒着我。”说完直奔弟弟屋子而去。 邓蔚正陪着表弟玩,就听门被大力推开,接着传来他姐的魔音:“邓蔚,你胆子大了,竟敢瞒着你姐。” 邓蔚冷不丁被他姐拧着耳朵,连忙求饶:“疼、疼,阿姐,我错了,我不该瞒着你。” “你姐夫的信呢?” “姐,你松手,我给你取去。” 邓蕙松开手,邓蔚麻溜的去拿钟秀给他捎的信。 邓蕙打开信看了一遍,看完把信折起来给邓蔚,“你姐夫都给你捎了些什么书?” 邓蔚指着书架上面的一排书说:“这些书都是姐夫给我捎来的。” 邓蕙看了看,得有个三十多本书,难怪她想给邓蔚买书,他都说不用了,原来是被人收买了。 邓蕙瞪了眼弟弟:“你好样的,伙同外人一起瞒着你姐。” 邓蔚争辩:“姐夫也不算外人啊!给我捎来这么多书,要去外面买得花不少银子。” 邓蕙和他说不通,转身走了出去。 钟瑞轩等邓蕙走了才说:“表姐真凶,还好我阿姐文静,不会拧我耳朵。” 邓蔚不服气道:“我阿姐能打死一头老虎,在这方圆几十里,没人敢惹我。” 钟瑞轩犯难了,他姐姐是温柔些,可是表姐很厉害,他也想称霸方圆几十里。 邓蕙回到屋里点上油灯后,把木盒打开,里面是一只洁白莹润的玉镯子。 邓蕙拿起手镯看了看,又拿出两条发带,这两样东西应该价值不菲吧!能送她这么贵重的东西,想必家境富裕。 邓蕙把手镯和发带都装进包袱里,简单洗漱了一下上床休息。 次日天还没亮,院子里的人都陆续起来了。 邓勇去后院把自家的鸡都捉进鸡笼。 邓蔚不舍的给旺财顺毛,“旺财,我很快就回来了。” 钟瑞轩也凑近摸摸旺财,“旺财乖。” 邓勇提着鸡笼出来,“小蔚,把旺财牵去你大伯家。” 邓蔚不情愿的把狗绳解开,牵着旺财跟在邓勇身后。 钟瑞轩也跟上去,“表哥,我也要去。” 小蝶和雁儿已经在做早食了,杜氏带着钟语宁去找钟氏叙话。 两个士兵去外面割了草料回来喂马。 一大群人用过早食后,几个士兵去把马车套上停在大门口。 邓勇把自家的马车也套上,给小舅子带的东西都搬进马车里。 钟氏自从和邓勇成婚后就没出过远门,突然要出远门了,还挺放心不下家里。 邓勇看出妻子恋家,安慰她:“收稻子就回来了,再说小蔚明年还要参加县试,耽搁不了多久。” 一行人都准备好后,邓勇把大门一锁,三辆马车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第123章 消息 九天后,邓蕙一行人终于到了顾县。 钟县令听衙役来报,夫人回来了,正往衙门口而来,他连忙去外面迎接。 马车停在衙门口,杜氏率先下了马车,看见钟县令,对他点点头,往后面的马车看了一眼。 钟县令往最后一辆马车看去,一个中年男子扶着个妇人下来了,他一眼就认出那妇人是他失散多年的亲姐姐。 钟氏下车环顾了一圈,视线落在钟县令身上。 钟县令激动的走上前:“阿姊。” 钟氏望着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弟,鼻头一酸,一颗眼泪划过脸颊。 “锦贤。” “阿姊,咱们进去说。” 邓勇把带来的东西都拿下来。 钟县令把姐姐一家人迎进县衙后院。 两家人进了花厅后,钟氏给弟弟介绍:“锦贤,这是你姐夫,姓邓,单名一个勇字,这是你外甥邓蔚,今年十三了。” “勇哥,这就是锦贤。” 邓勇笑道:“锦贤,你姐给我提过你,来的匆忙,就给你带了点儿家里的山货,你别嫌弃啊!” “姐夫说哪里话,一家人不必见外。” 邓蔚和钟县令见礼:“小舅舅。” 钟县令托起邓蔚的胳膊,“小蔚,蕙蕙和我提起过你,说你在念书,明年打算考县试。” 邓蔚点头道:“正是。我听小舅母说,小舅舅是进士出身,这阵子我能向小舅舅请教学问吗?” “当然行了,只要你肯学,小舅舅定知无不言。” “多谢小舅舅。” “跟小舅舅不用客气。” 两家人在花厅叙话,钟县令得知姐姐这些年并没受什么苦,相反过的很幸福,总算放心了。 丫鬟收拾好屋子后,钟夫人让丫鬟领着邓蕙一家人先去休息。 花厅里只剩钟县令和杜氏,钟县令对杜氏道:“雨柔,你这趟去姐姐家,姐姐当真如她所说,过的那般好?” 杜氏笑了笑说:“老爷,你就放心吧!姐姐家的日子过的好着呢,姐夫和蕙蕙都能干,姐夫对姐姐好的没边儿了,家里都是姐姐当家。” 杜氏说完打开一个布袋,“你看看姐姐给你带的东西。” 钟县令低头一看,木耳,好东西啊!再看夫人打开的另一个布袋,笋干,也是好东西。 等杜氏打开第三个布袋,钟县令不淡定了,花椒,还带了这么多,一个布袋子快装满了,他一年的俸禄产出也就买几斤花椒,这些花椒得是他两年的俸禄了。 “这些花椒姐姐是从何得来的?” 杜氏道:“你忘了姐夫是干什么的?农田不忙的时候,姐夫就带着蕙蕙进山打猎,这些花椒都是从深山里采来的。我这趟去,正好赶上采花椒的时节,姐姐得知你爱吃花椒,就给你多带了些来。” 钟县令抓起一把花椒闻了闻又放下,“好啊!姐姐日子过的好,我和大哥都放心了。” 邓蕙还是住她之前住过的那间屋子,进屋后,邓蕙把行囊放在床上,坐在床边整理行囊,她这次估计得在小舅舅这里待个十天半个月的,正好等等大舅舅那边的消息。 过了会儿,迎春来喊邓蕙去花厅用饭。 小舅舅从食肆订了一桌席面给她们接风,邓蕙到花厅的时候,爹娘已经落座了。 人都到齐后,小厮开了坛酒,给邓勇和钟县令满上,哥俩喝起了酒,小舅母吩咐丫鬟给钟氏布菜。 邓蕙用了些饭菜就离席了,丫鬟给她送来热水,邓蕙沐浴完就歇下了。 第二天,邓蔚和钟瑞轩一起去听府里请来的夫子讲课。 接下来的几日,杜氏和钟氏每日待在一处,不是在家闲聊做女红,就是上街采买。 钟氏还给邓蕙塞了两个金锭,让她看上什么买就是了。 邓勇闲的没事,不是去和县里驻扎的士兵操练,就是去街上闲逛,顾县的大街小巷都让他转遍了,当地的美食都吃了不少。 这天,邓蕙刚从外面回来,迎面碰上了钟县令,“小舅舅。” 钟县令从袖子里掏出封信给她:“你大舅来信了。” 邓蕙刚要去拿,钟县令把信又揣回袖子里,“你跟舅舅老实说,你让打听的公子是不是你的夫婿?” 邓蕙老实的点点头:“是啊!大舅打听到了?” 钟县令心情复杂,太师府哪是他们这等家世能攀亲的,他把信重新掏出来给邓蕙:“你自己看吧!” 邓蕙接过信打开看,钟县令等她看完说:“蕙蕙,你和女婿怎么结的亲,舅舅也不了解,太师府门槛太高了,舅舅也怕你去了受委屈。” 邓蕙折好信,不在意的说:“小舅舅放心吧!我受不了委屈。” “你可不兴再私自乱跑了。” “知道了。” 钟县令还想多说两句,外甥女已经往院里走了,他无奈的撵上去,“你大舅舅在京中任中书舍人,住在三元巷,一打听就知道,你大舅舅的名讳记着了吗?” “小舅舅,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我又没说去京城。” 钟锦贤叹口气,他还不是怕外甥女又偷偷跑去京城,知道大哥家的住址也好有个落脚的地儿。 “小舅舅,多谢了。” 钟锦贤在她身后叮咛:“你可不能乱跑啊!和你爹娘商量好。” “知道了。” 邓蕙回到屋里开始打包行囊,太师府的七公子,长能耐了,管他哪个府的公子,他不跟她说清楚,别想安安稳稳的当他的七公子。 次日五更天,邓蕙已经收拾利落,一身男子装扮,挎上行囊轻手轻脚的去马厩牵马,从侧门出来后,骑上马直奔城门而去。 天亮时,小蝶去叫邓蕙用早食,敲了两遍门都没回应,只好去禀报杜氏。 钟氏刚坐下,听小蝶说女儿房里没人,猛的站起来朝邓蕙住的屋子走去。 钟氏直接推门而入,房里空无一人,钟氏在屋里转了一圈,看见邓蕙留的信,叹息道:“儿大不由娘。” 杜氏跟着进来问:“阿姐,蕙蕙去哪儿了?” 钟氏把信给杜氏,“说去京城了。” 杜氏拿着信看完,劝慰钟氏:“姐姐别太担心,大哥在京城,让相公给大哥去封信。” 第124章 中举 邓蕙出了顾县,途经一个小镇子,就在镇上的面摊上吃了碗面,吃完继续赶路。 谢辰安正拿着本书看,不时往窗外张望,神色略显紧张。 过了会儿,墨雨兴冲冲的跑进院子,还没进屋就喊:“公子,中了、中了,你中举人了。” 谢辰安高兴的站起来问:“我中举人了?排在多少名?” 墨雨激动的说:“甲榜第七名。” 谢辰安心里有了些底,名次靠前总是好事,待他明年考中进士,就能回去见蕙蕙了。 邓蕙连着赶了五日路,眼看离京城越来越近。 这天下午,路过一片树林时,听见前面传来打斗的声音,邓蕙放慢马速往前行。 前面战况还挺激烈,一群蒙面人袭击一伙过路的人,被劫的人里还有好几个女眷。 邓蕙心里犹豫,挡着她的去路了,她是管还是不管,青天白日的劫道,那伙蒙面人肯定不是好人。 邓蕙正犹豫着,被劫队伍里一匹马儿受惊了,马车横冲直撞的向邓蕙袭来,邓蕙赶紧驱马躲开。 马车“蹭”的从邓蕙身旁路过,扬起一片尘土,窗檐上紧紧扒着一只手。 马车里有人,邓蕙反应过来,赶紧驱马去追赶马车。 前面道路不平,马车偶尔碰在树干上,车里的人被颠的痛呼连连。 邓蕙听声音像是个妇人,连忙加快马速,等追上马车,邓蕙弃了自己的马,伸手抓住受惊马匹的马鬃,被马儿拖着跑了一段路,找机会上了马背,费了些力气控制住受惊的马儿,马车渐渐慢下来,又跑了一段路停了下来。 邓蕙平复了下气息,从马上下来,向马车里问:“你没事吧?” 马车里的人惊魂未定,等缓过神来才道:“我没事。” “没事就好,你们是遇到劫匪了吗?” 马车里的人掀开车帘,打量了邓蕙两眼,道:“老身去往天禅寺进香,不曾想半路遇到了歹人,今日多谢姑娘出手相助。” 邓蕙见是个老太太,约莫五十多岁,穿着打扮很素净,长得慈眉善目的,“被你看出来了呀!我出门在外,这样打扮方便些。” 老妇人笑了笑:“我年轻的时候,也曾女扮男装过。” 邓蕙道:“难怪你能认出来。” “可否麻烦姑娘送我去就近的州府。” “你不等你的护卫?” “他们一时半会儿脱不了身。” 邓蕙觉得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人既然都救了,也得确保她的安全。 “行,离这最近的州府是凤城,我就是从那边过来的,我送你到凤城可行?” 老妇人点头道:“甚好,麻烦姑娘了。” “你坐好了,我回去寻到我的马儿就送你去凤城。” 老妇人担心的问:“还要回去呀?” “老人家放心,我既答应护送你,就不会食言。” 老妇人只好重新坐回马车里。 邓蕙把马车掉了个头,赶着马车回去找她的马,没走多远,就看见她的马儿正在草木旺盛的地方吃草。 邓蕙停下马车,把她的马也套在马车上,赶着马车往凤城而去。 赶了两个时辰的路,终于到了凤城,马车进城后,老妇人让邓蕙把马车赶去官府衙门,邓蕙明白了,老人家这是要报官,就听她的,把马车赶到衙门口。 邓蕙停下马车,对老妇人说:“老人家,衙门到了。” “扶我下来。” 邓蕙跳下马车,把老妇人扶下来,老妇人下了马车后,仿佛换了一个人,浑身透着股威严。 “敲鼓去。” “啥?” “敲鼓。” “哦。” 邓蕙想着她年纪大了,又遭逢匪徒劫道,就不跟她计较,敲个鼓而已,她上前拿起鼓槌,敲响了衙门口的大鼓。 很快,衙门里出来两个衙役,“何人击鼓?” 老妇人从怀里掏出枚印章在两个衙役眼前晃了一下,“去把你们长官叫出来。” 年纪大点儿的衙役恭顺道:“小人这就去。” 邓蕙等了会儿,就见凤城的长官在几个衙役拥簇下来出来了。 那名长官见到老妇人好像很吃惊,给老妇人行了个礼,把老妇人请进衙门里。 邓蕙的任务完成了,牵着马去城里找客栈。 次日,邓蕙在客栈里刚用过早食,就听外面伙计敲门:“客官,有人给您送东西来。” 邓蕙起身去开门,伙计把一块玉佩给她,“有人托我把这枚玉佩给您,还给您捎了话,说是感谢您昨日出手相助。” 邓蕙从伙计手里接过玉佩,把门关好,心想:这枚玉佩定是昨日那老妇人送来的谢礼。 邓蕙把玉佩装进包袱里,收拾好行囊下楼去退房。 两日后,邓蕙终于到达京城。 京城不愧是天子脚下,当真繁华!街道都比普通州府的街道宽出许多,街上人声鼎沸,人来人往,两旁店铺林立,茶楼、酒肆、客栈,做什么的都有。 邓蕙初到京城,感觉既新奇又陌生,忍不住四处打量,等她转了一条街,新鲜感过去了,向路人打听三元巷在哪儿。 邓蕙问好路,刚准备转身,一个黑乎乎的手伸向邓蕙的包袱里,邓蕙迅速抓住他的手腕,“京城还有小偷啊!” 眼前的孩子不过十一二岁,脸上灰扑扑的,穿的衣裳也是补丁摞补丁,一双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她。 “看在你年少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邓蕙松开他的手腕。 少年没了束缚,一溜烟跑了。 邓蕙牵着马,一路问到了三元巷,终于找到她大舅舅家,门口的牌匾上写着“钟府”两个字。 邓蕙上前叩门,过了会儿,大门从里面打开,一个老伯出现在门口,见邓蕙面生,问:“你是哪位?来府上有何贵干?” “老伯,这里可是钟大人府上?” 老伯点头:“正是,您是?” “老伯,钟大人是我舅舅,麻烦你去禀告一声。” 看门的老伯马上说:“您稍等,我这就去禀告夫人。” 大门又合上了。 邓蕙在门口又等了一会儿,听见里面传来脚步声,接着大门又打开了,刚才开门的老伯领了个丫鬟来。 丫鬟打量了邓蕙一番,问:“你说你是我们老爷的外甥?” “正是。” “可有凭证?” 邓蕙傻眼,啥玩意儿啊?上门认个亲还要凭证? “你想要什么凭证?我娘叫钟婉清,是你家大人的亲妹妹,我舅舅这会儿在府上吗?” 第125章 认错 丫鬟见邓蕙说的有模有样,穿着打扮也不显寒酸,还牵着匹马,有点儿像远道而来的客人,万一真是老爷的外甥,她可吃罪不起。 “我们家老爷这会儿不在府里,你先随我进来吧!” 邓蕙向老伯道:“老人家,我的马儿麻烦你照料一下。” 老伯急忙道:“公子放心吧!我会把您的马儿照料好的。” 丫鬟领邓蕙进了院子里,邓蕙四下打量了一番,大舅舅家的院落不小,院中还有几名来往的丫鬟小厮。 邓蕙随丫鬟到花厅里,丫鬟道:“公子,您稍坐片刻,我去禀报夫人。” “有劳。” 丫鬟施了个礼退下了。 邓蕙等丫鬟走后,在花厅里看了一圈,往靠背椅上一坐。 过了一会,一个貌美的妇人在丫鬟的拥簇下走了进来。 领邓蕙进来的丫鬟向美妇人禀告:“就是这位公子自称是我们老爷的外甥。” 邓蕙没想到大舅母这般明艳,满身珠光宝气的,看着和二舅母年岁差不多。 邓蕙站起来向她行礼:“这位是大舅母吧!我叫邓蕙,这次从顾县来京城办事,顺道前来拜访大舅舅。” 美貌妇人看了邓蕙两眼,“我们家老爷还没下值,我让丫鬟给你安排房间,等老爷回来我再向他禀告。” “多谢大舅母。” 美妇人并没多留,吩咐刚才领邓蕙进来的丫鬟去收拾一间屋子出来,随后在几个丫鬟的拥簇下又走了。 邓蕙感觉这个大舅母看她的眼神怪怪的,不像二舅母那般温婉和善,感觉很生分。 丫鬟朝邓蕙道:“公子请随我来。” 邓蕙跟在丫鬟后面走了出去,没走多远,就听见一个稚嫩的声音传来,“你蹲下,让我骑大马。” 邓蕙朝那边看去,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少年在说话,他身旁的小厮愁眉苦脸的趴在地上,那少年毫不犹豫的跨坐在小厮背上,“驾,快跑。” 小厮被为难着在地上爬,邓蕙皱眉,七八岁的孩子都这般嚣张,再长大些岂不尽惹祸了? “那是谁?”邓蕙朝丫鬟问。 “那是小公子。” “府里有几位公子?” 丫鬟如实和她说:“府里一共两位公子,两位小姐。” 邓蕙随丫鬟去了靠近外院的一排屋子,丫鬟打开一间屋子的门道:“公子,这间屋子许久没住人了,我帮你打扫一下。” “有劳了。” 邓蕙看了眼这排屋子,得有个六七间,每间屋子好像都不大,出门在外她也没那么讲究,有个地儿住就行。 丫鬟收拾好屋子出来,“公子,奴婢已经打扫干净了。” “多谢。” “奴婢告退。” 邓蕙走进屋子里,够简陋的,一张木板床,一张桌子,外加一条长板凳,床上连被褥都没有。 邓蕙把包袱往床上一放,坐在冷板凳上,没有被褥她一会儿出去买就是了。 邓蕙刚歇了会儿,正打算去买被褥,刚才那个丫鬟又匆忙过来了,“公子,我家老爷回来了,要见你。” “好。” 邓蕙马上站起来,背上包袱,跟在丫鬟后面。 邓蕙重新进入花厅后,看见主座上坐着一男一女,女的就是她刚才见过的大舅母,男的看着不到四十的样子,面如冠玉,目若朗星,留着八字胡,和小舅舅有些相似。 男子打邓蕙进来就盯着她看,丫鬟回禀:“老爷,人带来了。” 男子不自觉的站起来上前两步,问:“你是、婉清的孩子?” 邓蕙对他施个礼:“大舅舅,我娘已在顾县和小舅舅团聚。” 钟锦和激动道:“好、好,这么多年了,总算找到你娘了。” “快坐下叙话。” 丫鬟给邓蕙搬了把椅子来,邓蕙坐下后,钟锦和问:“锦贤来信都和我说了,婉清有一子一女,你是蕙蕙?” 邓蕙点头道:“正是,大舅舅,我这趟来的匆忙,未准备礼物,大舅舅勿怪。” 钟锦和笑道:“都是自家人,不用客气。” 邓蕙又对大舅母道:“大舅母,这阵子叨扰了。” 钟锦和看着邓蕙“哈哈”一笑:“蕙蕙,你认错了,这是柳姨娘。” 柳姨娘陪着笑:“蕙蕙说笑了,你能来我们都很高兴,怎么会叨扰呢!” 邓蕙有些尴尬,认错人了,既然不是大舅母,刚才喊她的时候还不澄清。 柳姨娘和蔼的说:“蕙蕙,你一路辛苦了,我让丫鬟给你准备了房间,晚上给你接风洗尘。” “有劳姨娘。” 钟锦和道:“蕙蕙,你远道而来,先去梳洗一番,晚点儿给你接风,见见你的表弟表妹们。” “好。大舅舅,姨娘,我先告退了。” 邓蕙随丫鬟出了花厅,丫鬟领她去了一个小院落。 邓蕙还有些懵,这么快就换地儿了?小院子看着比刚才那一排倒座房好太多了。 丫鬟打开一间屋子,伏身道:“公子,到了,我去给你打水沐浴。” “多谢了。” 邓蕙走进屋里,这间屋子里的摆设倒是齐全,连床都比刚才那间屋子的床好的没谱,床上的被褥都是齐全的。 过了会儿,丫鬟请邓蕙去隔壁屋子里沐浴。 邓蕙从行囊里拿了套衣裙,去隔壁屋里沐浴,等她沐浴完出来时,丫鬟惊呆了,原来表少爷是女扮男装的。 邓蕙用干净的帕子把头发绞干了些,从行囊里取出篦子梳头。 丫鬟连忙上前:“表小姐,我帮您梳头。” 邓蕙问:“你叫什么名字?” 丫鬟道:“奴婢叫冬香,这阵子由奴婢伺候您。” 晚宴的时候,邓蕙见到了大舅母,大舅母穿着朴素,不像柳姨娘般鲜亮,人也谦和些。 邓蕙不明白,大舅舅怎么还有妾室?她从小在乡下长大,村里的爷们都娶一个妻子,也有家里穷的娶不上娘子的,没见村里哪个爷们还纳妾的。 大表哥钟瑞航只比邓蕙大一岁,是大舅母所出,小表弟钟瑞新就是邓蕙下午看见的那个混小子,两个表妹,一个十四岁,一个十二岁,和小表弟都是柳姨娘所出。 除了柳姨娘,大舅舅还有一个妾室,膝下无子,在府里没什么地位。 第126章 闭门羹 通过席间的接触,邓蕙觉得大舅母和大表哥相对亲厚些,柳姨娘的两个女儿看她的眼神都不太友好,还有那个混小子,故意蹿到她面前打翻了一盘菜。 大舅舅虽然呵斥了他,却没有责罚他。 邓蕙感觉大舅舅家里太乱,不像待在小舅舅家里舒坦,她办完事还是尽早离开吧! 大舅母给邓蕙夹菜:“蕙蕙,来了就多住些日子,舅母屋里织了好些布,空闲了给你做几身衣裳。” “多谢大舅母。” 大表妹钟语嫣阴阳怪气和柳姨娘说:“娘,我要做新衣裳。” 二表妹钟语桐也和柳姨娘撒娇:“娘,我也要做新衣裳。” 大舅舅面露不悦,“想要什么私下和你们姨娘说。” 钟语嫣和钟语桐不情不愿的坐好用饭。 邓蕙快速用过饭,和大舅舅、大舅母告辞离席了。 次日早上,冬香给邓蕙送来早食,邓蕙让她坐下一起吃。 冬香连忙摆手,“奴婢伺候完表小姐再去厨房用饭。” “坐下一起吃吧!你提来的早食分量不少,够咱们俩人吃了。” 冬香往外瞅了瞅,坐下和邓蕙一起用早食。 邓蕙用过早食漱了口,冬香把碗盘收进食盒,提去了厨房。 邓蕙今日给自己梳了个同心髻,把钟秀捎给她的发带和手镯都戴上了,她站在铜镜前照了照,涂上了点口脂,带了些银两出门了。 冬香送完食盒刚好看见邓蕙从院子里出来,连忙迎上前:“表小姐,您要出门?” “嗯,出去逛逛。” 冬香连忙说:“奴婢随您一起去。” 邓蕙看出她眼里的期待,爽快的说:“行,带你一起去。” “表小姐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快去吧!我今日要出门办事,你麻利些。” “我马上就来。” 邓蕙回院子里等了一会儿,等冬香收拾好过来,带着她出门了。 门房老伯见邓蕙要出府,问她要不要准备马车? 邓蕙谢绝了老伯的好意,说在京城四处转转,坐马车不方便。 冬香跟在邓蕙身后问:“表小姐,咱们去哪儿?” 邓蕙淡定的说:“去太师府。” “太师府?”冬香很惊讶。 “你知道太师府怎么走吗?” 冬香摇头道:“奴婢不知。” “没关系,找人问问就是。”邓蕙朝着热闹的人群走去。 “表小姐,奴婢去找人打听。” “行吧!你去打听。” 邓蕙在一旁等着冬香,等她打听到去太师府的路,两人一起往太师府走去。 都城太大,邓蕙和冬香走了半个多时辰才到达太师府。 邓蕙站在太师府门口,果然如小舅舅说的,门槛高啊!从外面看占地面积很大,青砖砌成的院墙,得有个四五米高,朱红的大门紧闭着,门匾上刻着“颍国公府”四个大字,门口一对石狮子威严肃穆。 冬香有些胆怯,提醒邓蕙:“表小姐,太师府到了,咱们也看过了,赶紧回去吧!” “谁说我只是来看看?” “敲门去。” 冬香疑惑的问:“表小姐在太师府有相熟的人?” 邓蕙道:“有啊!很熟了。” 邓蕙说完走上台阶,冬香连忙跟上,大着胆子去敲门。 没过多久,里面传来开门声,冬香连忙退到邓蕙身后,大门从里面开了条缝,一个家丁探出头来张望,朝邓蕙二人问:“是你们敲的门?” 邓蕙理直气壮道:“我找钟、不,找谢辰安。” 家丁打量了邓蕙一番,问她:“可有请柬?” “没有。” 家丁觉得可笑,认定邓蕙是仰慕他们府里的七公子,只是这般大张旗鼓的,未免落人口舌,也不怕坏了她的名声。 “这位娘子自重。” 家丁说完把大门重重的关上了。 邓蕙想再敲门,被冬香拦住,“表小姐,太师府高门大户,没有请柬进不去,除非咱们老爷亲自来拜会。” 邓蕙本以为今日能找钟秀说明白,没想到吃了闭门羹,只能另做打算,“走吧!” 冬香见邓蕙不再执着敲太师府的门,长出一口气。 邓蕙下台阶的时候被绊了一下,幸亏她反应快,及时稳住身形,她回头看了眼太师府的台阶,果然门槛高啊! 回去的路上,冬香向邓蕙请求:“表小姐,奴婢想回趟家,请表小姐成全。” “你家住京城?” 冬香点头:“奴婢的卖身契是活契,等奴婢攒够了银子就赎身。” “那走吧!我随你回家去。” 冬香听说能回家探亲,高兴的说:“奴婢多谢表小姐成全。” “前面带路。” “是。” 邓蕙跟着冬香走了很久,终于到了冬香家,冬香家这片属于贫民区,居住的都是普通百姓。 “表小姐,我家到了。” “进去吧!” 邓蕙随冬香走进一处小院儿,院子不大,房屋低矮,院中一个中年妇人正在晾衣裳。 冬香走过去帮妇人一起晾衣裳。 妇人一扭头看见冬香,高兴的说:“香儿回来了。” 冬香道:“表小姐和我一起回来的。” 冬香娘回头看见邓蕙,在衣裳上擦了擦手,给邓蕙拿了个马扎:“家里简陋,表小姐快请坐。” 邓蕙道:“大娘,你忙你的,不用管我,冬香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们好好说说话。” 冬香娘感激的说:“多谢表小姐体恤。” 冬香很快晾好衣裳,“表小姐,我和我娘说会儿话。” “去吧!我等你。” 冬香拉着她娘回屋里去说话。 邓蕙坐在马扎上,心里盘算着怎么能进去太师府。 过了会儿,冬香从屋里出来,“表小姐,我和我娘说完话了。” “走吧!” 邓蕙站起来,和冬香一起离开了。 “表小姐,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府吧!” “不急,咱们去尝尝京城的美食,转一圈再回去。” “可是……” 不等冬香说话,邓蕙打断她:“赶紧走吧!有事我担着,你别怕。” 冬香只好闭嘴,跟着邓蕙往热闹的那条街上去。 邓蕙带着冬香去食肆用了午饭,又在街上闲逛了一圈,才回到大舅舅家。 晚饭时,邓蕙被大舅舅叫去一起用饭,还叮嘱她在京城别乱跑。 第127章 相见 深夜,一道灵活的身影跃进太师府。 邓蕙刚进入太师府,就听见头顶上传来细微的声音,她悄悄躲在一棵树后小心察看。 一个黑影如鬼魅般悄然出现在太师府的房顶,只见他行动灵敏,几个起跃间,落进一处院落里。 邓蕙看的真切,脚下一个借力,重新上了院墙,追着那道黑影而去,等她赶到那处院落时,已经不见了那道黑影。 邓蕙以为那道黑影是小偷,反正太师府家大业大,她没能阻止,被偷几件东西应该无碍吧!她还是赶紧找钟秀,耳畔听见细微的响动,她连忙躲进暗处。 只见那道黑影鬼鬼祟祟的从一间屋子里出来,在他正要跃上房顶时,突然感觉小腿上传来一阵疼痛,接着脑后一股劲风袭来,他敏捷的闪身躲过。 黑衣人见和他交手的是个蒙面人,不像太师府的人,他无心恋战,和邓蕙过了几招,寻了个破绽跃上房顶逃走了。 邓蕙刚要追,就听太师府里有人喊:“抓刺客。”她连忙往另一处院落跑去。 太师府里瞬间灯火通明,一队护卫分散追缉闯进来的刺客。 墨风听闻府里进了刺客,迅速穿好衣裳,刚打开门,就见一道人影闪过,他来不及多想,大步追上去拦住刺客。 谢辰安突然从床上坐起来,“蕙蕙。”只见他大口喘着气,额头上布满了细汗。 墨风已经和刺客交上手,他发现这刺客和他们家公子的路数有些相同,只不过这刺客的招式比他家公子的拳法刚劲有力,拳拳到肉,一个不留神就够他喝两壶的。 墨风还是高估了自己,几招过后,他被刺客一掌拍在后背上,差点儿没摔个狗啃泥,等他稳住身形时,早没了刺客的身影。 墨风伸手摸了下被打的地方,还有些疼,反正他尽力了,只能看府里的护卫能不能拿下那名刺客,他得赶紧回去保护公子。 墨风回到揽月馆时,谢辰安的屋子里亮着灯,他大步走过去守在门口。 “墨风。” “公子,是我。” “进来回话。” “是。” 墨风推门而入,顺手把门关好。 谢辰安听见外面传来的嘈杂声问:“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回公子,府里进刺客了。” 谢辰安想起刚才的噩梦,一掀被子从床上下来,随手拿起件外衫就穿。 墨风上前帮他更衣,“公子,您要去哪儿?” “出去看看。” “公子,那刺客武艺高强,我都不是他的对手。” 谢辰安手下停顿,“你说什么?你和刺客交过手?他长什么样?” 墨风摇头:“那名刺客蒙着面,我没看清长什么样,只知道他功夫很好,和公子练的拳法有些相似。” 谢辰安心里一紧,顾不得有没有穿好衣裳就往外走,墨风连忙跟上去。 邓蕙此时已经换上丫鬟的衣裳,把头发整理了一下,从一处隐蔽的地方走出来,她得趁那名丫鬟醒来之前找到钟秀。 邓蕙见前面有几个丫鬟路过,拿起地上放着的果盘混进她们之中。 一个丫鬟转头看了邓蕙一眼,“你是哪个院儿的?” “七公子院里的。” 丫鬟奇怪的问:“你既然是七公子院里的,跟着我们做甚?我们又不同路。” 邓蕙装作低眉顺目:“我新来的,府里太大迷路了,麻烦几位姐姐给指一下路。” 说话的丫鬟见她手里端着果盘,也没在意,朝西边一指,“七公子的揽月馆在那边。” 邓蕙顺着丫鬟指的看去,向丫鬟道谢:“多谢这位姐姐。” 丫鬟还不忘叮嘱她:“你记着些路,下次可不一定有这么好的运气,万一冲撞了主子,你少不得挨罚。” “多谢姐姐提点。” 邓蕙顺利问到谢辰安住的位置,匆忙朝那边走去。 谢辰安去外面打探情况,还碰见了他三哥,得知没有抓到刺客,他心里莫名的轻松,带着墨风回了揽月馆。 揽月馆里漆黑一片,连守夜的丫鬟都不见人影。 墨风奇怪的说:“公子,咱们出门时,您屋里还亮着灯呢。” 他刚说完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儿被绊倒。 谢辰安感觉脚下软绵绵的,像踩到什么东西,他连忙收回脚。 墨风蹲下身子查看,“公子,是墨雨,他怎么躺这儿了?” 墨风探了下墨雨的鼻息,有气儿,像是被人打晕了,他站起来小声道:“公子快走,咱们院儿里进了刺客。” 谢辰安没听墨风的建议,径自朝自己的屋子走去。 墨风见状只能跟上去,率先打开屋门进去,把蜡烛点燃,在屋里搜查了一遍,没有发现刺客才放心。 谢辰安失望的对墨风说:“你下去吧!” “是。” 墨风走后,谢辰安坐在书案前发呆。 “钟秀。” 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谢辰安猛然站起来,“蕙蕙。” 他在屋里又找了一遍,没发现邓蕙的身影,不甘心的对着空气问:“蕙蕙,是你吗?” 邓蕙从房梁上跃下来,“是我。” 谢辰安一转身,就见邓蕙立于他身后,他扯出一抹笑容,上前紧紧的抱住她,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邓蕙一把推开他,“咱们俩的账还没算呢!你离我远点儿。” 谢辰安被推开,看着邓蕙傻笑,“蕙蕙,你还是找来了。” “怎么?你不想我来?” “没有,能再见到你,我很高兴。” “我是叫你钟秀还是谢辰安呢?” “随你,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 谢辰安发现邓蕙穿着丫鬟的衣裳,去他的衣柜里翻出一套衣裙来,“蕙蕙,把身上的衣裳换下来。” 邓蕙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裳,随手把外面的衣裳一脱。 谢辰安拿着新做的衣裙帮她穿。 “我自己会穿。” “我帮你,这是京城流行的新款式,你自己穿不好。” 邓蕙狐疑的问:“你屋里怎么会有女子的衣裙?你是不是有了旁人?” 谢辰安瞅了她一眼,不悦的说:“果然脑子不灵光,这衣裳的尺寸是按照你的尺寸做的,你没觉得很合身吗?” “分开这么久,谁知道你有没有变心。” 第128章 互诉衷肠 谢辰安没想到,他给她做几身衣裳也会被误会,他冤不冤。 “自己穿去。” 他见邓蕙笨手笨脚的系着裙带,又忍不住插手,人好不容易来了,总不能因为跟她置气,白白错过了相处的时间。 邓蕙穿好衣裳问:“你跟不跟我回家?” 谢辰安心里一紧:“蕙蕙,我现在还不能走。” “为什么?” “等我明年考中进士,祖父才应允我婚姻自由。” “你当初为何不告而别?” “说来话长……” 谢辰安把墨风怎么找到他的,和他回府后的事都如实和邓蕙交代了一番。 邓蕙听完不高兴的问:“有这么麻烦吗?你们家人丁这么兴旺,你做我家的上门女婿,还给你们家省了粮食呢!” 谢辰安咳嗽一声:“蕙蕙,谢家不要脸面吗?我倒无所谓,爹娘对我和亲儿子一样,比起府里,我更喜欢和你在花溪村度过的那段时光。” 邓蕙愤愤的说:“这个墨风,等我下次见到他,必须好好教训他一顿。” 谢辰安温柔的看着邓蕙:“账算完了,能抱了吗?” 邓蕙“哼”了一声:“账是算完了,我气还没消了。” 谢辰安知道她一路找来不容易,笑了笑说:“那你打我两下出出气?” “算了吧!你回头又得跟我翻旧账。” 谢辰安突然抱起邓蕙往床边走。 邓蕙惊讶道:“你的力气变大了?” 谢辰安得意的说:“我每天早上都练拳的。” 两人坐在床边,谢辰安把邓蕙揽在怀里,亲了亲她的额头:“蕙蕙,你什么时候来的京城?” “昨天。” “你住在哪家客栈?” “我没住客栈,住我大舅舅家里。” 谢辰安好奇的问:“大舅舅?娘不是和家人走散了吗?” “这个说来话长……” 邓蕙把两次来京城找他的事都和他说了一遍。 谢辰安庆幸道:“看来我和墨风回京城算是明智之举,你要不来找我就碰不到小舅舅一家,娘也找不到亲人,多遗憾啊!” 邓蕙在他腰上掐了一把:“照你这么说,我还要感谢你?” “咱们是夫妻,不用客气。” “你……” 这次谢辰安及时攥住邓蕙的手腕,“娘子息怒,有话好好说。” “长能耐了?” 邓蕙手腕一翻,反手握住谢辰安的手,谢辰安抽了两下没抽出来手,唇角微扬,直接将邓蕙扑倒亲了上去。 两人正浓情蜜意之时,外面传来嘈杂的声音,接着有人敲门,墨风的声音传来:“公子,三公子带护卫来咱们院儿里搜查刺客。” 邓蕙警觉的推开谢辰安。 谢辰安不快的朝门口吼道:“我睡下了,去别处查去。” 三公子谢辰骏隔着门耐心的说:“七弟,三哥也是为了府里的安全着想,刺客袭击了一名丫鬟,扮成丫鬟潜伏在府里,我总得把这个隐患揪出来。” 谢辰安眼神示意邓蕙老实待着,然后起身走过去开门。 “三哥,刺客还没找到了?”谢辰安出去后,反手把门关上。 谢辰骏道:“那刺客不但功夫好,还很狡猾,换了府里丫鬟的衣裳,一时半会儿没那么快找到。” 揽月馆的几个丫鬟都站在院子里接受检查。 谢辰安堵在门口,打了个哈欠:“三哥,我院子里没问题,你快检查完我好歇下了。” “七弟,有没有问题得检查过才知道。” 谢辰骏突然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谢辰安猝不及防,跟着走进屋里:“三哥,我屋子里你还检查?我还能包庇刺客不成?” “有没有包庇刺客得检查过才知道。” 谢辰骏在谢辰安屋里找了一圈,没有发现刺客的踪迹,只好道:“七弟,得罪了。” 谢辰安一脸受伤的说:“三哥,你不相信我。” “七弟,三哥也是为了府里的安危着想,你体谅一下三哥。” 谢辰安故作大度:“行吧!这次我不跟三哥计较。” 谢辰骏无奈道:“你歇着吧!我去别的院儿了。” “三哥慢走。” 谢辰安把谢辰骏送出去,吩咐院里的下人都各自去歇着,然后赶紧回到自己屋里,把屋门关好,小声喊道:“蕙蕙。” 他朝房梁上看去,竟然没有人。 后窗户突然打开,邓蕙从外面翻了进来。 谢辰安快步走过去把窗户关好,和邓蕙紧紧相拥。 “蕙蕙,你今晚闹的动静不小啊!” “谁让你们太师府的门槛太高了,我走大门不让进,只能晚上来了。” “你白天来过了?” “嗯。” 邓蕙想起闯进太师府的黑衣人,推开谢辰安:“今晚夜探太师府的不止我一个,还有一个黑衣人,我跟着那个黑衣人到了一处院落,和他打起来才被你们府里的护卫发现的,也不知道你们府里丢没丢东西。” 谢辰安一听还有黑衣人夜探太师府,不敢大意,问了邓蕙全部过程。 邓蕙和他全盘交代了。 谢辰安道:“这事我得禀报祖父,你在屋里等我。” “你快去吧!我等你。” 谢辰安不放心,把她拉回床上,塞进被子里,还把鞋帮她脱了,“你先睡,我很快就回来了。” “嗯,把蜡烛熄灭。” “好。” 谢辰安熄灭蜡烛,走了出去。 邓蕙翻了个身,闭上眼小憩。 过了许久,邓蕙听见开门声,突然睁开眼睛。 谢辰安摸黑走到床边,还没等除去外衫,就被邓蕙按在床上。 “怎么去了这么久?” “在祖父那儿耽搁了会儿。” 邓蕙在他唇上亲了一口,“睡觉,我五更天再走。” 谢辰安搂着她问:“大舅舅家住哪儿?” “三元巷。” “知道了,我得空去寻你。” “嗯。” 邓蕙刚闭上眼,感觉脸上痒痒的,接着唇上一片柔软。 五更天时,邓蕙醒了,拿开环在腰间的胳膊,刚要坐起来,谢辰安的胳膊又环上来,脸贴着她的脸:“蕙蕙,我舍不得你。” “你不怕我把太师府闹的鸡犬不宁?” “不怕。” “我都一宿未归了,再回去晚了就得被大舅舅训话了。” 第129章 淳朴 谢辰安把邓蕙搂紧了些,过了会儿,不情愿的说:“我送你出去。” “不用了吧!两个人目标大。” “这是太师府,没有人比我更熟了,我领你走捷径出去。” “那行吧!” 两人起床后,谢辰安拉着邓蕙从后窗翻出去。 邓蕙跟在谢辰安身后,七拐八拐的,到了一处院墙边,这边很僻静,还栽着一片竹林。 谢辰安松开邓蕙的手,去墙角边把堆积的几块石头搬走,朝邓蕙道:“蕙蕙,从这里走。” 邓蕙瞪了他一眼,“这就是你说的捷径?我再不济也不会钻狗洞出去。” 谢辰安干笑了两声:“这块儿偏僻,平时没什么人来,出去也方便。” “你是不是经常钻狗洞?” 谢辰安解释道:“我没有经常钻狗洞,都是以前的事了。” “我翻墙走,才不钻狗洞呢!” “蕙蕙。” 谢辰安急忙拉住她,“路上小心点儿。” “我知道。” “你踩着我上去。” 谢辰安矮身屈膝,示意邓蕙踩着他腿上去。 邓蕙微微一笑,俯身在他唇上亲了一口,踩上他的腿,足尖在他肩膀上一点,轻盈的跃上墙头。 谢辰安被迫往后退了两步,抬头看向墙头时,已经没了邓蕙的身影。 邓蕙出了太师府,加快脚步往三元巷而去。 谢辰安送走邓蕙,心情舒畅的回到揽月馆,从后窗户翻进屋里,把外衫一脱,上床睡个回笼觉。 他此时睡的安稳,却不知在谢太师的书房里,大老爷和三老爷正在被谢太师训斥。 谢太师将一封信函甩给谢怀铭,带着怒气道:“这是在你书房找到的,你自己好好看看。” 谢怀铭不明所以,忐忑的捡起信函打开仔细看,越看越后怕,连忙和谢太师解释:“父亲,儿子冤枉,儿子绝对没有勾结西凉细作。” 谢怀德连忙抢过谢怀铭手里的信函看,一目十行看完,向老太师告罪:“父亲息怒,定是朝中有人嫁祸咱们太师府,三弟是被人陷害的。” 谢太师心里清楚,随着皇子们长大,如今夺嫡之争越演越烈,他们太师府成了各个皇子拉拢的对象,稍有不慎就会大祸临头。 “我难道看不出来?怀铭,你也太大意了,这封信函若是被有心人士加以利用,后果不堪设想。” 谢怀铭自责道:“是儿子疏忽了,日后定会对书房加强管理。” 谢太师语重心长的说:“今上龙体康泰,正值壮年,你们在朝中切莫跟皇子们走的太近,以免引起陛下猜疑,惹来祸端。” 谢怀德和谢怀铭兄弟俩齐声道:“儿子谨遵父亲教训。” 谢太师对他们摆了摆手:“都回去吧!” “儿子告退。” 邓蕙赶在天亮前回到大舅舅家,翻墙进了府里,朝她的小院子快步走去,快到院门口时,看见冬香提着食盒进了小院。 冬香刚要敲门,就听邓蕙道:“冬香,早食提过来了?” 冬香转过身,看见邓蕙笑着说:“表小姐起的这么早?” 邓蕙道:“早上空气清新,我刚去花园转了一圈。” 冬香看着邓蕙穿的衣裳说:“表小姐,你的衣裙真好看。” “好看吗?” 邓蕙觉得裙摆和袖口都太大,她翻墙怪不利落的。 冬香重重的点了下头:“很好看,表小姐个子高挑,很衬这身衣裙。” 邓蕙心情大好,叫上冬香一起进屋去吃早食。 邓蕙用过早食去了大舅母院子里。 大舅母的院子也不大,院中还种着几棵桑树,邓蕙还没进屋,就听见屋里传来织布机摇动的声音。 邓蕙走进屋里,就见大舅母坐在织布机前织布,她走过去看大舅母织布。 关氏看着邓蕙笑道:“蕙蕙过来了。” 邓蕙不解的问:“大舅母,大舅舅都当四品官了,您为何还要亲自织布?” 关氏笑了笑:“习惯了,每日不织布,心里不踏实。” 邓蕙看着大舅母熟练的干活,又问道:“大舅母以前经常织布?” “是啊!我以前就经常干这些活儿,采桑养蚕,纺线织布。” “大舅母真能干。” “你大舅舅曾经也经常这么夸我。” 邓蕙一时不知如何接话,大舅舅好像对柳姨娘挺好,孩子都生了三个。 “婉清还好吗?”关氏突然问道。 邓蕙说:“我娘挺好的。” 关氏忆起往事,“我嫁进钟家那会儿,婉清刚及笄,可惜我们姑嫂还没相处多久,荥州就发了大水,一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你都长这么大了。” “大舅母,我家住在梁州,你要想我娘了,就去梁州看看她,我娘见到你,一定会很高兴的。” 关氏停下织布机,站起来道:“蕙蕙,和舅母去选几匹布料,舅母给你做几身新衣裳。” 邓蕙推让说:“舅母,我有衣裳穿。” 关氏看看邓蕙穿的衣裳,“你站起来舅母看看。” 邓蕙听关氏的,站了起来。 关氏看了看她身上穿的衣裳,又走到她后面看了看说:“你这身衣裳舅母也会做,跟舅母选料子去。” 邓蕙见关氏走了出去,只好跟上去。 关氏进了隔壁屋里,邓蕙走进来抬眼看了看屋里的陈设。 大舅母的屋子就像她本人一般淳朴,屋里的摆件都显得低调不奢华。 关氏把角落里的一个大木箱子打开,里面装的全是布料。 邓蕙看着满满一箱子的布料问:“大舅母,这些布料都是你织出来的?” 关氏自豪道:“是啊!不止这些布料。” 她又打开旁边的一个大木箱,里面也装满了布料。 关氏道:“你大表哥一年四季的衣裳,全是我做的。” “大表哥真幸福。” 关氏听的心酸,她除了给瑞航做这些,还能做什么? “蕙蕙,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料子,选好了舅母给你缝新衣裳。” “那我就不跟舅母客气了。” “客气什么,这都是我自己织的布,能穿在你和瑞航身上,我心里高兴。” 邓蕙拿着两匹布料看了看,询问关氏:“舅母,你也帮我选选料子。” 第130章 管教 关氏看了看邓蕙手里的两匹布料,“这两个颜色都衬你,大舅母一样给你做一身。” “我听大舅母的。” “蕙蕙,你再选选。” 邓蕙道:“大舅母给我做两身衣裳就够穿了。” 关氏把两匹布料先放床上,“再选选,你正是花儿一般的年纪,穿什么都好看,舅母给你多做几身衣裳换着穿。” “不了,做多了大舅母太辛苦。” 关氏见邓蕙坚持只选两匹布料,只好依她,“我们蕙蕙真贴心,婉清真有福气。” “大舅母过奖了,大表哥也很孝顺。” “是啊!你表哥也很孝顺。” 关氏取出量衣尺,给邓蕙量体裁衣。 邓蕙在大舅母院子里待了大半天,陪关氏用过午食才告辞离开。 路过花园时,一颗石子擦着她的头顶而过,打在栏杆上。 邓蕙转身看去,她那小表弟正得意的冲她笑。 邓蕙朝他不屑道:“你这两下子,连鸟都打不着,有什么好得意的?” 钟瑞新鄙夷的说:“要你管?娘说了,你是乡下来的穷亲戚,来咱们府里打秋风的。” 钟瑞新说着拿了颗石子裹好朝邓蕙打去。 邓蕙冷哼一声,躲过石子,几个箭步窜到钟瑞新跟前,揪着他的耳朵:“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你父亲没空管你,正好你表姐有空管管你,别被你姨娘带偏了,多向你兄长学习,省的将来尽闯祸,连你兄长的万分之一都不如。” 钟瑞新恼怒的说:“你快松开我,你这个小蹄子。” 邓蕙来气了,小表弟跟柳姨娘竟学了些什么? 邓蕙正想着怎么教训他,柳姨娘身边的丫鬟跑过来,“表小姐,小公子是府里的主人,他犯了什么错自有老爷惩罚,还轮不到你责罚。” 邓蕙冷冷的问:“你又是个什么东西?我想干什么还轮不到你来指手划脚。” 丫鬟对上邓蕙的眼神竟有些害怕,慌忙低下头,“夫人让奴婢伺候小公子,表小姐莫为难奴婢。” “夫人?柳姨娘算哪门子夫人?府里这妻不妻,妾不妾的,我大舅舅知道吗?” 丫鬟连忙改口:“奴婢一时糊涂,是姨娘让奴婢伺候小公子。” 邓蕙不再理她,拿走钟瑞新手里的弹弓,松开他的耳朵,“你这技术,在我面前就是班门弄斧,你看好了。” 邓蕙手里多出一颗石子,只见她突然拿着弹弓朝枝头上停着的鸟儿打去。 鸟儿扑腾了两下翅膀,从枝头上掉了下来。 “好厉害。” 钟瑞新赶紧跑过去捡起鸟儿。 “表妹好身手。” 钟瑞航朝邓蕙走来。 “表哥。” “小叔来信说,表妹常随姑父进山打猎,一手箭法更是炉火纯青。” 邓蕙谦虚道:“小舅舅过誉了。” 钟瑞新拿着小鸟走到邓蕙跟前:“你是怎么打中鸟儿的?能不能教我?” 邓蕙道:“不能。” “为什么?” “我为什么要教你打弹弓?你连表姐都不会叫,瑞轩和你差不多大,表姐长,表姐短的叫着我,我就乐意给他打野味吃。” “野味好吃吗?” “好吃啊!” 钟瑞新张了张嘴:“表、姐。” 邓蕙道:“大点儿声。” 钟瑞新提高了声音:“表姐。” “嗯,听见了。” “表姐,你能教我打弹弓了吗?” “现在不行,明天早饭后,你来我院子里,我教你打弹弓。” “表姐,你不会骗我吧?” “你一个小孩子,我犯的着骗你吗?” “那就好,我明天早上去找你。” 钟瑞航冲钟瑞新问:“小新,你今日的课业完成了吗?” 钟瑞新朝他翻了个白眼,“要你管?” 邓蕙皱眉:“小新,大表哥是你的嫡亲兄长,夫子没教过你兄友弟恭吗?” 钟瑞新转身跑了,丫鬟连忙跟上去。 钟瑞航尴尬道:“让表妹见笑了。” “小新这个样子,大舅舅就不管吗?”邓蕙问。 “父亲公务繁忙,对小新管教的宽松些。” “小新怎么没有记在大舅母名下?柳姨娘未必能管教好小新。” “小新两岁时,父亲曾提议记在母亲名下,柳姨娘不肯,寻死觅活的,父亲只能作罢。” “这样啊!” “表妹,我送你回去。” “大表哥不用送,我自己回去。” 邓蕙告别大表哥,转身回到自己院子里。 过了会儿,冬香过来禀告:“表小姐,门外有个姑娘找您,请您务必去门房一趟。” “姑娘?” 邓蕙想了想,她在京城没有朋友啊!难道是…… 邓蕙急忙站起来,朝门外走去,到了门房,看门的老伯打开大门,果然看见一个姑娘。 老伯道:“表小姐,就是这位姑娘找您。” 那姑娘看了邓蕙两眼,上前问:“您是邓娘子?” 邓蕙道:“正是。” “娘子,我家主子在茗香斋等您,您随我来。” 邓蕙见门口还停着辆马车,刚要迈出大门,冬香跟在她身后,“表小姐,老爷吩咐过,您出门得带上我。” 邓蕙道:“走吧!” 主仆二人随门口的姑娘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的朝茗香斋驶去。 落霞偷偷的打量邓蕙,心里充满好奇。 一刻钟后,马车停在茗香斋门口。 邓蕙下了马车,随落霞走进茗香斋,三人上了二楼,落霞停在一间屋子门口,对邓蕙道:“娘子,我家主子说,您来了只管进去就是。” 邓蕙推门走了进去,冬香也想跟进去,被落霞拦住:“我家主人只邀请了你家小姐,我们还是在门口候着吧!” 落霞关上房门,冬香只好和她一起等在外面。 谢辰安见邓蕙来了,起身迎上去,“蕙蕙,你来了。” 他拉着邓蕙的手走到茶几旁,“我给你带了些糕点、蜜饯、还有果脯和干果。” 邓蕙见茶几上都快堆满了,“你买这么多零嘴儿干什么?” “给你解闷啊!你在府里无聊时,就吃些零嘴儿解闷。” 谢辰安拿了一个小木盒打开,从里面取出两颗小白果子剥开给邓蕙:“尝尝,你肯定喜欢吃。” 邓蕙拿起一粒果仁尝了尝,点头道:“好吃,这是什么?” “阿月浑子。” 谢辰安将另一粒果仁喂进邓蕙嘴里。 第131章 越理越乱 “蕙蕙,咱们坐下说话。” 谢辰安和邓蕙围着茶几坐下。 邓蕙翻了翻谢辰安给她准备的零嘴儿。 谢辰安又给邓蕙剥了几粒松子,“蕙蕙,吃松子。” 邓蕙边吃边说:“好吃,京城的零嘴儿花样还挺多。” 谢辰安喂她吃了颗杏脯,“你都尝尝,喜欢吃什么和我说,我下次还给你带。” “嗯。” 邓蕙正享受着谢辰安的投喂,就听门外有人禀告:“公子,胡饼买回来了。” 谢辰安道:“送进来。” “是。” 墨风推门进来。 邓蕙瞅了眼墨风,感觉眼熟。 墨风目不斜视,放下胡饼就出去了。 谢辰安向邓蕙献殷勤:“蕙蕙,快尝尝,刚出锅的胡饼,趁热吃。” 邓蕙接过胡饼咬了一口,里面还夹着羊肉。 “怎么样?好吃吗?” 邓蕙点头:“好吃。” “好吃你就多吃点儿。” “嗯。” 邓蕙吃着胡饼问:“刚才那人看着挺眼熟。” 谢辰安笑了笑,说:“是墨风,你昨天晚上不是和他交过手吗?” “他就是墨风?” 邓蕙放下胡饼就要出去。 谢辰安连忙拦腰把她抱住,“蕙蕙,胡饼还没吃完呢,咱们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别为这些小事耽搁了。” 邓蕙暗自后悔昨天晚上对墨风下手轻了。 “你松开。” 谢辰安听话的松开胳膊。 邓蕙重新坐下拿起胡饼吃。 谢辰安给她倒了杯茶,“蕙蕙,喝杯茶。” 邓蕙端起茶杯喝了两口,看着谢辰安问:“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谢辰安道:“我家人口众多,我慢慢和你讲。” 谢辰安把家里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和邓蕙说。 邓蕙一边吃胡饼一边听他介绍家里。 两刻钟后,她都吃完胡饼,喝了两杯茶了,也没听谢辰安讲完。 她耐着性子听他说完,感慨道:“你们家人口真多。” 谢辰安小心的问:“人丁兴旺不好吗?” 邓蕙反问:“你们府里姨娘多少个?”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邓蕙凑近谢辰安盯着他看。 谢辰安被她看的发毛,“蕙蕙,你这般看着我做甚?” “你有没有通房丫鬟?” 谢辰安赶紧摇头:“没有。” 邓蕙满意,和他拉开距离,“我该走了。” “我送你。” “嗯。” 谢辰安把茶几上的零嘴儿都收进食盒里,提着食盒跟邓蕙一起走出去。 冬香见邓蕙出来了,迎上前:“表小姐。” “回家了。” “是。” 谢辰安巴巴的跟在邓蕙身后,落霞和墨风都很诧异,除了老太师,他们家主子在府里没这般讨好过谁。 邓蕙和谢辰安刚走下楼梯,一个公子哥突然拦住他们,“谢辰安,还真是你,有阵子没见你了。” 谢辰安见来人是郑裕,敷衍道:“最近忙,改日再和你叙旧。” 郑裕看了眼邓蕙,朝谢辰安挤眉弄眼,“你小子可以啊!有外室了?” 邓蕙看向郑裕问:“你说什么?” 谢辰安急忙和邓蕙道:“别听他胡说。” 郑裕诧异的问:“谢辰安,我记得你没娶妻吧?” 邓蕙道:“他娶妻还要告诉你吗?” 郑裕一脸懵,什么情况,难道谢辰安真娶妻了? 邓蕙心里不快,大步走出茗香斋。 谢辰安连忙追出去。 马车里,谢辰安看着邓蕙,小心翼翼的说:“蕙蕙,你别听郑裕的浑话。” 邓蕙低垂着头道:“我犯不着跟他生气。” 谢辰安心里暗骂郑裕不长眼。 马车到了钟府门前,谢辰安把食盒给邓蕙,忐忑的说:“蕙蕙,有事给我捎个信,门房我吩咐过了。” “嗯。” 邓蕙提着食盒下了马车,冬香接过食盒,和邓蕙进了钟府。 谢辰安看着钟府的大门关上了,才吩咐墨风回太师府。 晚上,邓蕙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来京城找谢辰安问清楚,怎么现在越理越乱,他们明明是夫妻,如今出个门还要偷偷摸摸,她还被谢辰安的朋友认成外室,这都什么事儿啊! 次日一早,邓蕙刚吃过早食,钟瑞新就来找她。 邓蕙把弹弓拿出来,在晾衣裳的竹竿上系了个靶子,教钟瑞新打弹弓。 钟瑞新渐渐掌握了技巧,偶尔也能打着靶子,他高兴的说:“表姐,我能打着靶子了。” “看见了。” 邓蕙从袖子里掏出几颗阿月浑子给他,“奖励你的。” 钟瑞新两眼放光,“表姐,你哪儿来的阿月浑子?这个可好吃了。” “别人送的,你吃就是了。” 钟瑞新刚想去拿,邓蕙收回手,“夫子没教过你礼仪吗?” 钟瑞新撅撅嘴:“多谢表姐。” 邓蕙把阿月浑子给他,“吃吧!” 钟瑞新高兴的接过阿月浑子,一颗颗剥开来吃。 邓蕙等他吃完了说:“快回去听夫子授课。” “表姐,我下午再来找你。” “想来找我就要完成夫子给你布置的课业。” “啊!那我岂不是还要好好听夫子授课?” “要是耽搁了课业,我可不会再教你打弹弓。” “知道了。” 钟瑞新垂头丧气的走了。 一连三天,邓蕙没再去找谢辰安,每日不是教钟瑞新打弹弓,就是去陪大舅母聊天,还出了两趟门,带着冬香去吃京城的美食,逛京城的街道,想回去之后也和爹娘、小弟讲讲京城的繁华。 谢辰安这几日没有邓蕙的消息,心里不免着急,又怕她突然就走了,好不容易捱到天黑,正想去后院,老太师院里的人来寻他,他只好先去了祖父院里。 次日早上,邓蕙陪钟瑞新练了会儿弹弓,看着他走出院子后,带上冬香出门了。 冬香跟在邓蕙身后问:“表小姐,咱们今日去哪儿?” “去西市,西市还没逛了。” “好。” 主仆俩一路走一路逛,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西市。 西市也很热闹,小摊贩不少,叫卖声络绎不绝,来往的行人也很多。 冬香紧紧跟在邓蕙身后,邓蕙见前面围了一圈人,不自觉的朝那边走去。 几个行人从邓蕙身旁匆匆路过,“快,前面就是赏吃大赛,咱们也去看看。” 第132章 赏吃大赛 邓蕙问冬香:“什么是赏吃大赛?” 冬香道:“就是比谁在短时间内吃的多。” “白吃吗?” 冬香点头:“嗯,赏吃大赛由举办的食肆免费提供食物。” “还有这好事呢?咱们也去参加比赛。” 邓蕙说完大步朝人群走去。 冬香连忙跟上去:“表小姐,赏吃大赛都是些饭量大的人。” “先去看看再说。” 邓蕙还没到跟前,就闻见一股臭味儿,这股臭味儿难以形容,好像比茅坑还臭,又夹杂着油香味儿。 冬香捏着鼻子道:“表小姐,好臭啊!” 邓蕙心想,免费的食物,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表小姐,咱们走吧!” “都到这儿了,先去看看。” 邓蕙走进人群,就听食肆门口的掌柜问问:“可有食客参加本店的赏吃大赛?” 周围的许多人都捏着鼻子,还有个别人抱怨:“比茅坑都臭?这能吃吗?” “就是。” 一个彪形大汉走上前,“我参加。” 接着,又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子走上前,“我也参加。” “我也试试。” 邓蕙正要上前,冬香拦住她:“表小姐,这么臭的东西怎么能吃?万一吃出个好歹的。” 邓蕙凑近她耳边道:“不好吃我认输就是。” 冬香只能眼睁睁看着邓蕙参加赏吃大赛。 后面又来了两个人,掌柜朝人群道:“人数够了,本次赏吃大赛即将开始。” 食肆门口摆放的有桌椅,等参赛的人就位后,伙计把一盘盘黑乎乎的食物搬上桌,引的围观的人瞠目结舌。 掌柜的不忘给大家介绍:“这是本店新推出的臭豆腐,闻着臭,吃着香,保管你们吃完回味无穷。” 周围的人都不太相信,议论纷纷。 邓蕙面前摆着的食物不仅臭气熏天,还很难看,她都不知该如何下嘴。 她旁边已经有人动了筷子,正狼吞虎咽的吃着黑乎乎的东西。 冬香在台下忍不住为邓蕙捏一把汗。 邓蕙夹起一块臭豆腐,皱着眉咬了一口,吃着吃着感觉还不错,于是大口吃起来。 一刻钟后,邓蕙已经吃了两大盘臭豆腐。 此时,已经有两个人吃不动了,还有两人正埋头苦干。 邓蕙也不甘示弱,继续吃另一盘臭豆腐。 又过了会儿,那名衣衫褴褛的男子突然捂着肚子跑了。 邓蕙只剩下一名竞争者,她快速把盘子里剩下的臭豆腐都吃完,最终赢得比赛。 掌柜的没想到邓蕙一个女子能赢得比赛,拿了个泥偶给她,“这是本次赏吃大赛的奖品。” 邓蕙拿着泥偶看了看,这是照着店里伙计捏的吧!泥偶手里还端着盘臭豆腐。 掌柜的对人群道:“此次赏吃大赛胜负已分,就此结束。今日凡在我们店里用饭者,送一份臭豆腐。” 邓蕙拿着泥偶去找冬香,冬香担心的问:“表小姐,你没事吧?” 邓蕙摇头道:“我好的很,就是有点儿吃撑了。” “表小姐,那臭豆腐好吃吗?” “好吃的,下次带你来吃。” 人群围观的渐渐散开,有去食肆用饭的,有去别处逛的,还有直接回家的。 一个花白胡须的老者看着邓蕙主仆离去,微微一笑,这女娃子有意思。 邓蕙吃多了,带着冬香在街上转了一圈儿才回家。 主仆二人刚到钟府门口,就见门口停着辆马车,一男一女站在马车旁。 落霞也看见邓蕙,高兴的朝马车里说:“公子,邓娘子回来了。” 谢辰安立马掀开车帘往外看,“蕙蕙。” 邓蕙对冬香道:“你等我一会儿。” “是。” 冬香一脸担忧的等在一旁。 邓蕙上了马车,坐下问:“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 邓蕙不喜欢偷偷摸摸的,找了个理由:“你不是要参加明年的春闱吗?不在家好好温习?” “蕙蕙,你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 “那你怎么不来找我?都好几天了。” “你在太师府过的好好的,我又没啥可担心的。” “你就是生气了。” 谢辰安往邓蕙身边坐了坐:“蕙蕙,我和祖父说了我们的事,过几日我带你去见祖父。” “好。”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赏吃大赛的奖品。” “看着还挺有趣。” 邓蕙把泥偶给谢辰安:“有趣给你了。” 谢辰安拿着泥偶欢喜的看了看,随后紧紧抱着邓蕙,“蕙蕙,我不告而别就是怕你找过来受委屈,既然你都找来了,就别想撇下我,有什么事情咱们一起承担,你休想一走了之。” “我没说走啊!我这会儿还不走了,京城还没逛遍了。” “我这几日吃不好,睡不好的,你倒好,每日玩儿的挺开心。” 谢辰安看了眼泥偶,顿时失了兴趣,觉得一点都不有趣。 “那我下次带你出去玩儿?” “好。” 谢辰安情不自禁的靠近邓蕙,片刻后忽然问:“蕙蕙,你吃什么了?这味道怪怪的。” 邓蕙忆起臭豆腐那味儿,连忙捂着嘴,“我先回去了,明天见。” 谢辰安不许她走,拿开她的手,又亲了上去。 过了会儿,邓蕙从马车上下来,手里还拿着个包裹。 谢辰安看着邓蕙进了钟府,才吩咐墨风回太师府。 邓蕙和冬香回到她住的小院儿里,打开包袱看了下,里面是两套新衣裙,衣裙里面还包裹着一盒木匣子。 邓蕙把木匣子打开,里面顿时光彩夺目,是一整套的鸽血红宝石赤金头面。 饶是邓蕙这般不识货的人,都觉得这一匣子首饰价值不菲。 冬香惊呼道:“好漂亮的头面,表姑娘戴上一定很好看。” 邓蕙看着她问:“冬香,你怎么不问问,和我私会的公子是谁?” 冬香说:“主子的事,做下人的不能瞎打听。” 邓蕙笑了:“你就不好奇?” 冬香忍不住问:“表小姐,那位公子是谁呀?” “我相公。” 冬香深信不疑,表小姐那么洒脱的人,是不屑说谎的。 “表小姐,这匣子首饰您可得收好了。” “我知道。” 邓蕙不明白,谢辰安怎么突然送她这么贵重的首饰,难道让她下次戴上去见他祖父,第一次见长辈,戴去是不是有点儿太奢华了? 第133章 伪善 谢辰安刚回到太师府,迎面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就迎上来,“表哥。” 谢辰安脚步一顿,她怎么又来了?三天两头往太师府跑,是家里吃不上饭了吗? 落霞快走两步挡在严芷珊前面行礼:“表小姐。” 严芷珊呵斥她:“你让开,挡着我和表哥说话了。” 落霞充耳不闻,严芷珊又不是她的主子,想耍威风回她们伯府去。 “表妹,我还有事要和祖父商议,先行一步。” 谢辰安说完绕过她们,头也不回的走了。 墨风连忙跟上去,趁严芷珊不注意,回头对落霞竖个大拇指。 严芷珊见谢辰安走远了,一脸阴沉的看着落霞,抬起胳膊朝她就是一巴掌,“大胆奴婢,敢拦本小姐的路,赶明儿就让姑母发卖了你。” 落霞被打懵了,眼泪围着眼眶直转,哽咽道:“表小姐,这里是太师府,奴婢是七公子的人,你无权发卖我。” “你还敢顶撞我。” 严芷珊趾高气扬的抬起胳膊又朝落霞打去,落霞这次反应快,后退一步躲开,转过身,头也不回的跑了。 严芷珊看着落霞的背影一跺脚,朝西院走去。 谢辰安刚到祖父院子里就闻见一股臭味。 “福伯,什么味儿这么臭?” 福伯笑着和他说:“七公子,太师去外面买的新鲜吃食,味儿是大了点儿。” 老太师正坐在院子里吃臭豆腐,看见谢辰安来了,对他说:“辰安,快来尝尝臭豆腐。” “祖父,您大早上又出门了?” 谢辰安走过去坐在谢太师对面,看了看桌上摆着的臭豆腐,一块块黑乎乎的东西,这能吃吗? 谢太师夹起一块臭豆腐吃进嘴里,吃完对谢辰安道:“臭豆腐闻着臭,吃着香。” 福伯递给谢辰安一双筷子,“七公子,尝尝。” 谢辰安连忙摇头:“不必了,我吃不习惯。” “你呀!没口福。” 谢太师说完又夹了块臭豆腐吃。 “祖父,你适可而止,吃多了再不好消化。”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谢辰安看着谢太师吃臭豆腐,越看那盘臭豆腐越眼熟。他把藏在袖袋里的泥偶拿出来比对,泥偶手里端着的东西,好像也是照臭豆腐捏的,难道蕙蕙今天吃的是臭豆腐? “福伯,给我双筷子。” 谢太师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刚才不是还嫌弃吗? “你手里这个泥偶挺有趣。” 谢辰安把泥偶放在石桌上,“我娘子送我的。” 谢太师放下筷子,看了看泥偶,了然道:“你那娘子也是个有趣的人。” “那当然了,我娘子性格洒脱、不拘小节,不是一般女子能比的。” 福伯给谢辰安取来筷子,谢辰安夹了块臭豆腐先咬了一角,确定邓蕙今天吃的就是臭豆腐。 “不错吧!不好看的食物不一定难吃。” 谢辰安吃完一块臭豆腐,脑中灵光一闪而过,问谢太师:“祖父,你今天也去买臭豆腐,有没有看见一个、个子很高,长的也很好看的姑娘。” 谢太师道:“看见了,那姑娘一口气吃了四大盘臭豆腐,还赢了个泥偶,跟你手里那个泥偶很像。” “啊!” “祖父,我先回去了。” 谢辰安走了两步又回来拿起泥偶装进袖子里,“祖父,孙儿告退。” 老太师对他摆摆手:“去吧!” 谢辰安刚走出老太师的院子,就见一个小丫鬟焦急的迎上来:“七公子,落霞姐姐被夫人院子里的赖嬷嬷带走了。” 谢辰安皱眉问:“夫人为什么带走落霞?” 丫鬟如实禀告:“赖嬷嬷带着几个丫鬟闯进揽月馆,说落霞姐姐冲撞了表小姐,带她去西院领罚。” “去西院。” 谢辰安掉头往西院走去,墨风和小丫鬟连忙跟上去。 西院离老太师住的院子不远,谢辰安走进西院,就见落霞被几个丫鬟按在长凳上,正挨着板子。 “住手。” 几个丫鬟闻言,都朝谢辰安看去,见是府里的主子,松开落霞。 落霞忍着疼痛,踉跄着扑到谢辰安脚边,“公子,奴婢冤枉,您走后,表小姐打了奴婢,还向三夫人告状。” “把落霞扶起来。” “是。” 小丫鬟上前把落霞扶起来。 一个嬷嬷从花厅出来,上前和谢辰安回禀:“七公子,三夫人听闻你来了,命老奴领您去花厅。” 谢辰安认的这个婆子,正是三夫人身边的赖嬷嬷。当年他母亲刚过世一年,父亲就续娶了继母,这个赖嬷嬷就是当年随严夫人陪嫁进府的。 谢辰安跟着赖嬷嬷到了花厅。 严夫人和严芷珊都在。 谢辰安上前向严夫人行礼:“母亲。” 严夫人笑的和善:“辰安过来了。” 严芷珊站起来娇羞的和谢辰安见礼,“表哥。” 谢辰安碍于严夫人的面子,和严芷珊搭话:“表妹免礼。” 严夫人朝丫鬟道:“给七公子看坐。” “七公子请坐。” 谢辰安坐下后,丫鬟给他倒上茶退到一旁。 还不等谢辰安开口,严夫人先发制人:“辰安,你院子里的人也该整顿整顿了,一个个都偷懒耍滑的,还有个别的丫鬟,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蛊惑主子。要不是芷珊提起,我都不知道落霞那丫头对你还起着别的心思,这等祸害留不得,你不好处置,母亲替你分忧,把那丫头打一顿发卖了就是。” 谢辰安心里冷笑,这是他继母惯用的伎俩,打着为他好的借口,总能挑出来错,红的都能让她掰扯成黑的,尤其在他父亲面前更是对他嘘寒问暖,不知道的还以为继母待他如亲子一般,实际上,她对他可算不上好。 “母亲,落霞是祖母为我挑的人,且尽心尽力伺候我多年,不似母亲说的那般,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 严夫人见谢辰安袒护落霞,不悦道:“能有什么误会?她都敢顶撞芷珊,你可别被那狐媚子给骗了。” “母亲,事情如何,也不能只听表妹的片面之词,丫鬟也是人,不妨把落霞叫过来问问,她因何得罪的表小姐。” 第134章 告状 严芷珊不屑的说:“表哥,一个奴才有什么好问的?敢顶撞主子的奴才要来何用?” 谢辰安目光变冷:“落霞是我院子里的人,她何时顶撞过我?” 严芷珊口不择言:“表哥,她顶撞我了。” “表妹,这里是太师府。” 严夫人突然看了谢辰安一眼,眼中闪过一抹厌恶。 “表哥,你就是太惯着那些下人了。” 谢辰安不想搭理严芷珊,起身向严夫人行礼:“母亲,落霞是祖母派来我身边伺候的,如今祖母已不在了,我若随便将她发卖,只怕愧对祖母在天之灵。” 严夫人突然慈爱的看着谢辰安:“辰安,你还是太心软了,正是因为老太太不在了,那狐媚子才起了不该有的心思,你还未娶妻,若是让她得逞了,将来恐怕给你的新妇添堵。” “母亲,落霞是我院子里的人,她犯没犯错,我这个主子最清楚不过,就不劳母亲费心了,人我带回去了,辰安告辞。” 谢辰安说着就往外走去。 “表哥。” 严芷珊不舍的看着谢辰安离开,走到严夫人身旁,酸溜溜的说:“姑母,我就说那狐媚子有问题吧!人还让表哥带走了。” 严夫人冷笑一声:“不急,你就是太沉不住气了。” 谢辰安带着墨风和落霞回到揽月馆,紫烟在揽月馆门口张望,见他们回来了,急忙迎上去。 “公子。” 谢辰安吩咐道:“你带落霞回去上药。” “是。” 紫烟和小丫鬟扶着落霞走了。 墨雨也跟着迎上来,担忧的问:“公子,您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 谢辰安回到屋里,把泥偶放在书案上,吩咐墨风:“你去买些酸楂送去钟府给我娘子。” 墨风此时已经知道了邓蕙的身份,不敢懈怠,马上去办谢辰安交待的事。 邓蕙正吃着冬香给她煮的小米粥,门房老伯来传话,门口有人找冬香。 冬香还以为她家里人来了,高兴的随老伯去门口,等见到来人顿时挎下脸,根本不是她家里人。 墨风把一个油纸包给她:“我家公子带给你家表小姐的。” “哦。” 冬香接过油纸包,失落的在门口扫了一眼,回了邓蕙住的小院。 邓蕙得知谢辰安又送东西来了,拿着油纸包打开,里面包的都是酸楂,叫上冬香和她一起吃。 下午,钟瑞新来找邓蕙练弹弓,看见邓蕙正在院子里练拳,不由也跟着拳打脚踢。 邓蕙练完一套拳,见钟瑞新还兴致勃勃的,问道:“你今天的课业完成了吗?” 钟瑞新比划了两下拳脚:“表姐,我今天的课业完成了。” “练弹弓去吧!” “表姐,我还想跟你练拳。” “只要你每日完成夫子布置的课业,我就教你练拳。” 钟瑞新欢呼道:“太好了!表姐真好。” 邓蕙把弹弓给他拿出来,“先练弹弓吧!” “好。” 钟瑞新练的正起劲时,钟语桐突然闯进来,朝钟瑞新说:“好啊!我就说嘛,你这些天怎么老往这边跑,原来每日不学无术,在这儿打弹弓了,我要告诉父亲去。” 钟瑞新也语气不善:“谁怕你,你去呀!” 钟语桐瞪了邓蕙一眼:“都是你,把小新带坏了,父亲好心收留你,你却带着我弟弟成日里胡混,待我禀明父亲,把你撵出府去。” “你敢。” 不等邓蕙说话,钟瑞新就去推钟语桐,“你出去,我看见你就烦。” 钟语桐气的满脸通红,“我才是你姐姐,你竟然向着外人。” 钟瑞新孩子气道:“你和大姐总和我抢姨娘,还向父亲告我的状,我讨厌你们。” 钟语桐被推的后退几步,一跺脚:“我告诉父亲去,让父亲罚你。”说完跑了出去。 冬香在一旁一脸担忧,欲言又止的样子。 邓蕙朝冬香道:“去给我打包行李,我要搬出去住了。” 钟瑞新抓着邓蕙道衣袖:“表姐,你要去哪儿?” 邓蕙叹口气:“住客栈去,清静。” 冬香劝道:“表小姐,客栈里乱糟糟的,不清静的。” “那就租个小院子住。” “表姐,你还没教我练拳了,你别走。”钟瑞新哀求道。 邓蕙摸摸他的头,“我有空再来教你练拳。” “表小姐,二小姐的话不作数,老爷都没发话了,您别太担心。” 钟锦和刚走进邓蕙的小院,就见邓蕙背着个包裹和钟瑞新告别:“我走了以后,你要好好念书,要多向你大哥学习,有了目标才有进步,我有空就回来教你练拳。” 钟瑞新无精打采的,“知道了。表姐,你要经常回来啊!” “蕙蕙,你这是要去哪儿?”钟锦和突然问道。 钟瑞新见到他爹还是有些害怕,往邓蕙身后缩了缩。 邓蕙淡然道:“大舅舅,这些日子叨扰了,我该走了。” “你要去哪儿?” “我回梁州。” 钟瑞新从邓蕙身后出来,“才不是呢!是二姐要赶表姐走,说表姐是来打秋风的,瞧不起表姐和姑母。” 钟锦和闻言面色尴尬,语桐说蕙蕙带坏了小新,怎么突然变成语桐要赶蕙蕙走了。 钟锦和看向冬香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冬香连忙跪下求情:“老爷,您别赶表小姐走,表小姐没有带坏小公子。” 钟锦和更是一头雾水,“我什么时候要赶我外甥女走,到底怎么回事?你们能不能跟我说清楚了?” 冬香急忙道:“老爷,是这么回事……” 冬香一五一十的把这几天邓蕙教钟瑞新打弹弓的事都说了一遍。 钟瑞新等冬香说完,也跟着说:“父亲,我这几天没有落下功课,夫子还夸我进步了。” 钟锦和歉意的和邓蕙说:“蕙蕙,你安心在这住着,没人能赶你走,你表妹不懂事,别跟她一般见识。” “大舅舅,我行李都收拾好了。” 钟锦和板着脸,“你这孩子,难不成还跟舅舅见外?舅舅的话都不听了?” 邓蕙无奈,只好说:“我听舅舅的。” “你好好休息。” 钟锦和转过身,黑着脸走了。 第135章 受罚 钟语桐在自己屋里悠闲的吃着零嘴儿,等着看邓蕙被赶出府去,可惜没等到丫鬟来回话,她就被钟锦和叫去花厅训斥了一顿,还罚她抄女戒一百遍,禁足半个月。 钟语桐被罚的事被柳姨娘知道,特意赶过来求情,连带的也被钟锦和说教一顿。 柳姨娘觉得面上无光,和钟锦和闹起来,钟锦和忍无可忍,连柳姨娘也被罚抄经文。 家里一时乱糟糟的,钟锦和忍不住走进关氏居住的院子里。 院子里一如既往的宁静,关氏正在石桌旁做着针线活,听见脚步声,抬头看了看,低下头继续做着女红。 钟锦和走过来坐在石凳上,看着关氏缝的衣裳问:“给蕙蕙缝的衣裳。” “嗯。” 钟锦和心里百转千回,她有多少年没给他缝过衣裳了? “有事吗?” 关氏突然问。 “礼部的王侍郎欲和咱们家做亲家,我来问问你的意见。” “你做主就是。” “航儿的婚事少不得你这个母亲给操办,府里的事,你也该管管了。” 关氏突然扎了手,苦涩的扯了扯嘴角,什么话都没说。 钟锦和继续说:“蕙蕙今日受了委屈,你抽空去安慰安慰她。” 关氏停下手里的活问:“蕙蕙在府里受了委屈?” 钟锦和像打开了话匣子,把今日的事都向关氏说了一遍,连柳姨娘和他闹的事都如实说了。 关氏听完神情淡淡的,并无太在意。 钟锦和见她并无过多情绪,心里有点儿烦闷,站起来一甩袖子走了。 关氏思索了一会儿,把针线活儿都收进屋里,从柜子里取出做好的一套衣裙,带上衣裙去了邓蕙住的小院儿。 邓蕙正在教钟瑞新打拳。 冬香见关氏来了,上前行礼:“夫人。” 关氏朝她示意安静,然后立在一旁看邓蕙打拳。 冬香接过衣裙放去屋里。 邓蕙练完一套拳收式,朝钟氏道:“大舅母来了。” “我来看看你。” 邓蕙瞅了眼钟瑞新,“还不见过你母亲。” 钟瑞新老实的给关氏见礼:“见过母亲。” 关氏和蔼的笑了笑:“快起来。小新这几日进步很大,你兄长还夸你来着。” 钟瑞新得意的说:“夫子讲的课一点都不难,我很快就会超过兄长。” 邓蕙轻拍了下他的脑门,“你才认真听了几天课?你兄长都考上举人了,要超过你兄长可要下苦工夫的。” 钟瑞新说:“考上举人很厉害吗?” “当然了,你兄长来年若再考中进士就能入仕为官了。” “我兄长这么厉害?” “是啊!你不懂的课业也可以向你兄长请教。” “可是姨娘说,兄长不喜欢我。” 关氏对他笑了笑:“小新,你兄长可曾打骂过你?” 钟瑞新摇摇头,“没有。” “那他可曾对你不耐烦?言语嘲讽过你?” 钟瑞新又摇摇头。 “既如此,你怎知你兄长不喜欢你?” 钟瑞新有些转不过弯,“可是姨娘说了,兄长将来是要和我争家产的。” 邓蕙无语了,对钟瑞新说:“今日就练到这儿,你先回去吧!” “哦。” “冬香,你送送他。” “是。” 冬香和钟瑞新走后,邓蕙请关氏进屋坐。 关氏进屋道:“蕙蕙,舅母给你做出来了一套新衣裳,你试试合不合身。” “好。” 关氏帮邓蕙试了下新衣裳,称赞道:“我们蕙蕙穿什么都好看。” “大舅母过奖了,是您手艺好。” 大舅母话锋一转:“你放心在府里住着,语桐还小,口无遮拦的,你别跟她一般见识,你大舅舅已经罚过她了。” 邓蕙点头:“我听舅母的。” “缺了什么和舅母说。” “我知道。” 关氏和邓蕙说了话就离开了。 冬香回来后,把屋门一关,兴致勃勃的和邓蕙说:“表小姐,二小姐被老爷禁足半个月,罚抄女戒一百遍,柳姨娘求情都没用,反而被老爷厌恶,也被罚抄经文。” 邓蕙不以为意的问:“你高兴什么?” 冬香俏皮的说:“奴婢替表小姐高兴。” 邓蕙叹气道:“你真以为我软柿子?我根本不屑跟二表妹计较。” “奴婢知道,表小姐不是内耗的人,要真计较起来,就不是禁足这么简单。” 邓蕙点头,“这么些天没白跟着我。” 冬香这些天跟邓蕙出门,也不是没碰见地痞流氓,只是那些人在邓蕙眼里根本不算什么,还不经表小姐揍的。 “跟表小姐出门不受气。” “行了,给我打水去,我要沐浴。” “奴婢这就去。” 邓蕙沐浴完,等到天黑后,悄悄翻墙出去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太师府。 太师府自从上次闯进黑衣人后,加强了防卫,邓蕙刚翻进院内,就看见前面有人影晃动,她连忙隐在暗处,等人影走远了,才照着谢辰安上次给她带的路,提高警惕,七拐八拐的到了揽月馆。 谢辰安的屋里黑着灯,邓蕙从后窗翻进去,心里嘀咕:睡的够早的。 床上没有谢辰安的身影,邓蕙不知他去了哪儿,就先在屋里等他。 没一会儿,外面传来脚步声,邓蕙听着脚步声至少是两个人,她连忙跃上房顶。 屋门被打开,紫烟点燃蜡烛,抱了床被子又出去了。 “墨风,夜里寒凉,你把被子给公子送去。” 墨风拿着被子就走。 紫烟再次回到屋里,吹灭蜡烛,把房门关好走了。 邓蕙从房顶跃下来,从窗户翻出去,寻找墨风的身影。 谢辰安正跪在祠堂里,墨雨跪坐着陪他,“公子,您饿不饿?小的给您弄点儿吃的去。” 谢辰安瞅了他一眼,“你饿了自己去找些吃的去,祠堂里供奉的都是老祖宗,岂能亵渎。” 墨雨悔悟道:“公子说的是,小的知错了。” 墨风抱着被子进来,“公子,夜里寒凉,紫烟让我给您送床被子来。” “你们都回去吧!” 墨雨坚持道:“墨雨要陪公子,您身边总得留个使唤的人。” 墨风把墨雨拽起来,“你回去,我留在公子身边。” 墨雨不乐意道:“凭什么让我回去,我就不回。” 第136章 复杂 眼看墨风和墨雨因为谁留下要吵起来,谢辰安呵斥道:“祠堂内严禁喧哗,你们都回去。” 墨风和墨雨同时闭嘴,先后走出祠堂,从外面关上门。 过了会儿,祠堂的门又被推开,一个灵巧的身影钻进来,反手把门又关上了。 谢辰安跪的笔挺,头也没回道:“不是让你们都回去,怎么又回来了?” 半晌没人回答他,他转头看去,邓蕙的脸突然出现在眼前,他惊喜的问:“蕙蕙,你怎么来了?” 邓蕙半蹲在他身旁,好奇的问:“你在干什么?” 谢辰安不好意思道:“我、我跪祠堂。” 邓蕙站起来在祠堂里看了一圈,问:“你为什么要跪祠堂?” 谢辰安眼眸黯淡:“我顶撞了父亲,被罚跪祠堂。” “你因为什么顶撞你父亲?” “因为一个丫鬟。” “是那个落霞吗?” “嗯。” “为什么?” “母亲认定落霞起了不该有的心思,非要发卖了她。” “不该有的心思,是什么?” 谢辰安看着邓蕙明亮的眼眸,突然不想和她说这些龌龊事。 “你说话呀!” 在邓蕙的追问下,谢辰安只好说:“就是勾引主子。” 邓蕙见过落霞两次,觉得她是个挺忠心的丫鬟,实在不像那样的人。 “你继母是不是在你父亲面前告你状了?” 邓蕙听谢辰安给她讲过家里的情况,知道他母亲过世的早,他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续娶了继母,他从小长在老夫人膝下,与他父亲和继母并不亲厚。 谢辰安低垂着头,“嗯”了一声。 邓蕙朝他道:“你起来。” “蕙蕙,我还没跪够时辰。” “你傻呀!明知道是你继母给你下绊子,还老老实实的跪祠堂,你对着你家先祖,你说说,你犯了什么大错愧对列祖列宗?” 谢辰安想了想,他好像也没犯什么错,只不过顶撞了父亲几句,就被父亲罚跪祠堂,难道他连自己的真实想法都不能表达了? “蕙蕙,我好像没犯什么大错。” “没犯错跪什么祠堂?咱们走了。” 谢辰安拉着邓蕙的手:“蕙蕙,我还不能走。” “为什么?” “我都跪了这么久,总不能白跪了,你放心吧!我没事。” 邓蕙只好半蹲在他旁边,“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蕙蕙,我明天要去我舅舅家,你这几天晚上别来太师府寻我。” “知道了。” 谢辰安把被子展开给邓蕙披上,邓蕙往谢辰安身旁靠了靠,把被子搭在两人身上,相互依偎着。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邓蕙耳力过人,听见外面传来细微的脚步声,从被子里钻出来,跃上房梁。 谢辰安不明所以的看向房梁,邓蕙朝他指了指门口。 祠堂的门被打开,一个身影鬼鬼祟祟的溜进来,随手把门关好。 邓蕙在上面看的真切,是个美貌的女子,手里还端着盘点心,只见她迈着小碎步跑到谢辰安面前,娇娇柔柔的说:“表哥,你饿了吧!我给你送点心来了。” 谢辰安皱眉,夜深了,她来做什么? “严姑娘自重,这里是祠堂,若是被人瞧见,与你与我都不好,你速速离去。” 严芷珊答非所问:“表哥,你这又是何苦呢?你向姑母低头认个错,也不至于挨罚。姑母有心撮合我和表哥,芷珊不知表哥为何总躲着我?是芷珊哪里不好吗?” 谢辰安言辞拒绝:“我已心有所属,严姑娘自重。” 严芷珊难以置信,颤声问:“表哥,你、莫不是故意找借口搪塞我的?我不信。” 谢辰安强忍着不往房梁上看,冷冷的看着她出言警告:“严姑娘还是速速离去的好,这里是祠堂,我被罚祠堂情有可原,你深更半夜出现在祠堂,说出去可不好听,聘为妻,奔为妾,我不介意多个妾室,主母进门发卖了就是。” 严芷珊强装镇定,“姑母定不会同意我为妾,会为我争取正妻的名份。” 谢辰安冷哼一声:“这里是太师府,祖父尚在,不是你姑母一手遮天的地方,你不信大可以试试。” 严芷珊心里发虚,她要的是正妻之位,如今的荣安伯府徒有虚名,她想寻一门好亲事并不容易,她现在只能寄希望在姑母身上,希望姑母能促成她和谢辰安的婚事。 严芷珊思虑再三,她不敢冒这个险,一跺脚,转身走了。 谢辰安见她走了松了口气,抬头看向房梁,“蕙蕙,快下来。” 邓蕙听着脚步声走远了,从房梁上下来,快步走过去把祠堂的门关好。 谢辰安想站起来,跪久了腿上没力气,差点儿又跌倒,邓蕙及时搂住他,轻叹一声:“你们府里够复杂的。” 谢辰安将下巴垫在邓蕙肩上,“用不了多久,咱们就能过自己的小日子了。” “谢辰安,你要是敢纳妾,我打断你的腿。” “我刚才是赶她走,哪里会真纳妾。” “你还要在祠堂里跪多久?” “一个时辰。” 邓蕙把被子重新盖在她和谢辰安身上,靠着他小憩。 过了许久,邓蕙听见外面有脚步声传来,再次跃上房梁。 这次是墨风来接谢辰安回去。 邓蕙等他们走了,从房梁上下来,潜进揽月馆,从后窗翻进去。 谢辰安回到揽月馆就让墨风退下了,进屋后也没点蜡烛,直接走到床边,“蕙蕙。” “嗯,不早了,快睡吧!” 寅时三刻,太师府门口停着辆马车,三老爷身着朝服从太师府出来,车夫殷勤地给他搬来马登,等三老爷上了马车,车夫收起马登,跟着坐了上去,还不等车夫赶车,马儿突然狂奔起来,三老爷措不及防,差点儿被甩出去,脑袋还被磕了几下。 车夫也吓了一跳,好在他常年赶车,没过多久就控制住马儿,马车渐渐恢复平稳。 离太师府不远的一棵老槐树上,一个人影轻巧的跳了下来,朝相反的方向快速奔跑。 两刻钟后,邓蕙回到三元巷,翻墙进了钟府,回到她的小院子里睡了个回笼觉。 第137章 添油加醋 申时,一辆马车停在吏部尚书家门口。 墨雨一只手提着礼物,一只手扶着谢辰安。 谢辰安在墨雨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走到大门口。 墨雨上前叩了几下门,大门很快从里面打开。 看门的家丁往外瞅了几眼,看见谢辰安,马上笑脸相迎,打开大门,“谢公子来了,您请。” 谢辰安刚迈进尚书府,就听身后有人喊他:“辰安。” 谢辰安一回头,就见窦尚书一身朝服从马车上下来,他连忙迎上去,“大舅舅。” 墨雨急忙跟上去,“公子,小心您的腿伤。” 窦尚书见谢辰安走路不利索,一把拉住他问:“辰安,你的腿怎么了。” “我没事,有些日子没来看大舅舅,今儿正好得闲,来看看大舅舅。” “先回府。” 谢辰安随窦尚书进了尚书府。 一路上,窦尚书见谢辰安一瘸一拐的,满腹狐疑。 府里的下人见老爷回来了,一阵忙碌。 窦尚书和谢辰安刚落座,丫鬟就就来给他们倒上茶水。 窦尚书端起茶杯抿了两口茶,墨雨机灵的对窦尚书说:“舅老爷,我家公子知道您爱喝茶,给您带了新采摘的秋茶,还专门去聚福楼排队买了您爱吃的烤鸭,还有夫人爱吃的饴和斋的点心。” 窦尚书见墨风手里提了不少东西,夸奖道:“辰安还是这么孝顺,记着我和你舅母的喜好。” 谢辰安说:“您是我亲舅舅,我自然记着舅舅和舅母的喜好。” “辰安,下午就留这儿用饭。” “我听舅舅的。” 窦夫人带着丫鬟进来,“老爷回来了,听说辰安也来了。” 谢辰安起身向窦夫人行礼:“舅母。” “辰安不必多礼,快坐下说话。” 窦夫人又吩咐丫鬟:“去让厨房多做几个菜。” “是。” 丫鬟转身出去了。 窦尚书问出刚才的疑虑:“辰安,舅舅刚才见你腿脚不便,可是身体不适?” 谢辰安一副没事人的样子,“舅舅,我没事,您不用担心,过几天就好了。” 墨雨咳嗽一声:“公子,舅老爷和夫人又不是外人,您不用什么苦都自己忍着。” 窦尚书板着脸问:“辰安,你可是在府里受了委屈。” 谢辰安低下头,“辰安今日是来看舅舅和舅母的,不提那些事。” 窦尚书朝墨雨道:“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墨雨把昨天的事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 窦尚书听完脸色阴沉。 窦夫人刚想说话,墨雨跪在窦尚书面前:“舅老爷,您可要为我家公子做主啊!公子前阵子还被老爷打了板子,在床上躺了好些天,等伤好了才敢来见舅老爷。三夫人的娘家侄女,三天两头往府里跑,扰的我家公子自己院子里都不敢住,搬去老太师的院子里才考中了举人。可我们公子不能总住太师那儿,这刚搬回自己院里没多久,身边伺候多年的丫鬟也要被发卖了,可能过不了多久,小的也要被发卖了。可怜我家公子,以后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墨雨说着说着还哭上了,拿袖子抹着泪。 窦夫人听完咬牙切齿:“那姓严的欺人太甚,荣安伯府都破落成那样,还敢在太师府作威作福,真当我们窦家没人了。” 窦尚书铁青着脸,心里给荣安伯府记上一笔。 墨雨接着又语出惊人:“舅老爷怕是还不知道,我们公子还中过毒。” 窦尚书大惊失色,拉着谢辰安问:“辰安,你没事吧?” 谢辰安道:“舅舅放心,我中的毒早已解了。” 窦夫人跟着问:“辰安,中毒的事又是怎么回事?快和你舅舅说说。” “舅舅,舅母,我去年回京遭遇土匪打劫,好在我被好心人给救了,还请了大夫给我医治,大夫给我把脉时,说我中毒许久了,好在中毒不深,能救。我吃了半个月的汤药,加上大夫给我针灸,总算把毒解了。” 窦尚书问:“这事你可和太师说过?” 谢辰安摇头:“祖父年纪大了,辰安只盼着祖父身体健康,安度晚年,不想让祖父忧心。” “那你父亲呢?也没跟他提过?” “没有,给我看诊的大夫远在千里之外,我空口无凭,说了父亲也不信,况且过了这么久,即使有蛛丝马迹也已经被抹去了。” 谢辰安觉得,他中毒的事与他继母脱不了关系。 窦尚书吹胡子瞪眼,“亏他谢怀铭还是大理寺少卿,还铁面无私,被个后宅妇人哄得团团转,糊涂啊!他那铁面无私都是冲着自己的亲子去的吧!” 窦夫人责怪道:“辰安,你受了这么多苦,怎么不和我们说?舅舅、舅母又不是外人。” 谢辰安笑着说:“舅舅公务那么忙,我哪好再让舅舅为我操心。还有舅母,辰安可不想这些糟心事坏了舅母的好心情。” 窦尚书道:“你这孩子就是太懂事了,我明日就找你父亲谈话,问问他对你这个儿子究竟做何打算?难道就任个后宅妇人胡作非为?” 谢辰安突然跪在窦尚书面前:“大舅舅,辰安有一事相求。” “有什么事你说就是了,舅舅一定给你办到。”窦尚书把他扶起来。 “大舅舅,辰安求你给我谋个外放的官职。” 窦尚书思索片刻道:“你现在已有举人功名,去外地做个县尉也不是不行,只是有些可惜了,离明年春闱不到半年时间,你若是春闱能考中进士,做县令总比做县尉强,领的俸禄也多些。” “舅舅,我不想考进士了,您就给我安排个外放的职务吧!最好在梁州那边,离小舅舅也不太远。” 窦夫人帮着谢辰安说话:“老爷,要不就给辰安谋个外放的职务,省的他在府里受气。” 窦尚书却不太赞同:“官职不是那么好升迁的,辰安如今已有举人的功名,怎能前功尽弃?太师想必也是支持辰安考进士的。” 谢辰安一脸为难:“祖父是支持我考进士,只是继母刁难,父亲偏心,严府的小姐还三天两头来府里做客,辰安如何能安心备考春闱。” 窦尚书道:“你搬来舅舅府上安心住着。” 第138章 赠钗 窦夫人打理内宅多年,心思细腻,“老爷,辰安该娶妻了。他那继母一门心思想把娘家侄女嫁给他,想来也没给辰安相看过别的人家。” 窦尚书经夫人一提,对那严氏更不满,“她想的美,什么破落户都想塞给辰安,岂能让她如愿了。” 窦夫人道:“辰安要是娶了妻,有人替他打理庶务,倒省了那严氏再找借口管辰安院子里的事儿,辰安也能多些心思读书。” 窦尚书觉得夫人说的有理,“夫人,你与后宅的夫人们时常走动,替辰安相看一门好亲事。” 谢辰安急忙朝窦夫人道:“舅母不必替我相看,我已有了中意的姑娘。” 窦尚书问:“哪家的千金?” “她是我的救命恩人,姓邓,单名一个蕙字。母族姓钟,她大舅舅在朝堂任中书舍人,小舅舅在顾县当县令。” 窦尚书道:“钟舍人的外甥女啊!” 一个胖乎乎的身影走进来,看见谢辰安就凑来:“表哥来了。” “表弟。” 来人正是窦尚书的次子窦殊。” “表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谢辰安温和的说:“来了有一会儿了。” 这时,丫鬟来禀报,饭菜已经准备好了。 窦夫人对他们说:“先用饭,用完饭再合计。” 谢辰安和大舅舅一家融洽的吃着晚饭。 邓蕙此时刚用过饭,门房来禀告,外面有个姑娘找她。 邓蕙朝冬香道:“你去把人领进来。” “是。” 过了会儿,冬香领把落霞领了进来。 落霞肩上还背着个包袱,见到邓蕙行礼道:“娘子,公子让奴婢来伺候您。” “冬香,给她收拾间屋子出来。” “是,表小姐。” 冬香去把邓蕙隔壁的屋子收拾出来给落霞住。 落霞忐忑的向邓蕙道谢:“多谢娘子。” “先坐下歇会儿吧!你用饭了吗?” “没有。” 邓蕙朝隔壁屋里喊:“冬香。” 冬香又急忙跑出来,“表小姐有何吩咐?” “去厨房拿点儿吃的来。” “哦,好的。” 冬香匆忙出去了。 邓蕙对落霞道:“你先坐会儿。” “是。” 落霞规规矩矩的坐下。 冬香提了些饭菜回来,把食盒放在桌子上,“表小姐,厨房剩的饭菜不多了,我随便拿了些来。” “嗯,你接着收拾屋子去吧!” “好的。” 冬香利落地去了隔壁收拾屋子。 邓蕙朝落霞道:“你用饭吧!” “是。” 落霞把包袱放在桌上,打开食盒把饭菜端出来。 邓蕙刚想回自己屋里,就听钟瑞新在喊她:“表姐,我来了。” 邓蕙走出去问:“今天的课业完成了吗?” 钟瑞新说:“表姐放心吧!我都完成了。” “那就开练。” 邓蕙带着钟瑞新在院子里打拳。 落霞吃着饭,不时探头往外瞅,见邓蕙身手这么好,既羡慕又替她家公子担心。 冬香收拾好屋子进来了,她和落霞见过两次,知道她叫什么,带着几分熟络的说:“落霞姐姐,屋子给你收拾好了,你有什么不明白的问我就是。” 落霞感激的说:“冬香,谢谢你。” “不用谢,落霞姐姐,你快用饭。” 落霞快速吃完饭,向冬香打听邓蕙的喜好。 冬香愉快的说:“在表小姐身边伺候最轻松不过。表小姐面前忌口是心非,你心里想的什么就说什么,还有,表小姐不喜欢背后搞小动作,有什么难言之隐直接和她说,表小姐是最大度的主子……” 冬香说了许多,全是赞美邓蕙的话。 落霞听完和冬香道谢:“我记下了,谢谢冬香。” “落霞姐姐不用客气,我先把食盒送去厨房再回来找你。” “我和你一起去,顺便了解一下府里。” “好啊!落霞姐姐随我来。” 钟瑞新和邓蕙练了一个时辰的拳就回去了。 落霞在太师府做了多年的丫鬟,人也勤快,提前打了一盆水来,等邓蕙练完拳给她洗脸用。 次日上午,邓蕙刚用过早食,大舅母身边的丫鬟来传话,让她去花厅一趟。 邓蕙随丫鬟去了花厅。 花厅里除了大舅母和钟语嫣,还有一个富态的夫人。 邓蕙刚走进花厅,那富态的夫人就笑盈盈地打量了她一番。 关氏给邓蕙介绍:“蕙蕙,这是窦夫人。” 说罢又对窦夫人道:“窦夫人,这是我那外甥女,姓邓,单名一个蕙字。” 邓蕙和窦夫人见礼:“窦夫人好。” “快免礼。” 窦夫人起身扶起邓蕙,笑着说:“邓小姐看着甚合我眼缘,初次见面,也没准备什么见面礼,这支钗是我喜爱之物,今日就赠予你了。” 窦夫人从头上取下一支金镶玉的发钗插进邓蕙发间。 钟语嫣嫉妒的看着邓蕙,她一个乡下来的土包子,竟然入了窦夫人的眼。 邓蕙知道,长者赐,不可辞。向窦夫人道谢:“多谢窦夫人。” “不必客气。” 关氏招呼她们坐下说话。 邓蕙坐下后,丫鬟给她倒上茶,又给窦夫人换了杯热茶。 窦夫人又把邓蕙打量了一番,心里满意,辰安眼光不错,相中的人是个美人坯子,而且与京城的女子不同,比一般闺阁小姐更耐看些。 钟语嫣坐在一旁,心里气不忿,她才是钟府正儿八经的小姐,凭什么一个土包子能抢了她的风头?气愤归气愤,她也不敢当场发作。父亲近日整顿门风,姨娘和妹妹都挨罚了,若是她在贵客面前失了礼数,父亲若得知,恐怕会重重罚她。 窦夫人找话和邓蕙闲聊,顺便把她家中的情况都问了一遍,和辰安说的一致。虽然家世差了些,好在母族争气,两个舅舅都入仕为官,表兄今年也考中了举人,比那荣安伯府好多了。 关氏心生疑惑,窦夫人对蕙蕙太热情了,难道相中了蕙蕙?只是蕙蕙说她已经成亲了,要真被窦夫人相中了,可不妙啊! 关氏插不上话,贸然提及邓蕙成亲了也不合时宜,只得干着急。 邓蕙心里奇怪,这窦夫人对她问长问短的,把她家中情况打听了个七七八八,也不知她是何意? 第139章 说不清楚 早朝后,一众臣子纷纷退出太极殿。 谢怀铭刚走下台阶,身后就有人叫住他:“谢怀铭。” 谢怀铭一回头,就见窦尚书朝他走来,他连忙施个拱手礼:“大舅兄。” “我可担不起你这声舅兄,你舅兄在荣安伯府里待着呢!” 谢怀铭只觉得脸上无光。荣安伯府早败落了,子孙多没出息,他那二舅兄早年前也曾捐过官,只不过没过多久犯了点错,官职又被撸了。如今的荣安伯府,只剩个伯府的名号,也已经承袭到了最后一代。 “大舅兄言过了,咱们借一步说话。” 窦尚书冷哼一声道:“没做亏心事怕什么?” 窦尚书嘴上这么说,还是和谢怀铭走到一处没人的地方。 “辰安是不是在大舅兄府上?” 窦尚书道:“你又看不上辰安这个儿子,还管他在不在我府上?我那外甥已经考上举人了,你不稀罕,我稀罕。就让他在我府上住着,到来年考上进士再说。” “这、舅兄,辰安如今是关键时刻,还是在家里住着方便。” 窦尚书来气道:“你既知道辰安如今是关键时刻,还听信严氏挑唆,不是打他板子,就是罚跪祠堂,再把他身边的人都打发了。谢怀铭,你想干什么?枉你还是大理寺少卿,连自己的后宅都管不好,被个妇人哄的团团转,大理寺的案子,你能审明白吗?” 谢怀铭心中不快,“舅兄莫要听辰安胡说,他母亲也是为了他好。” 窦尚书不可思议的看着他:“行了,我跟你说不清楚,我找太师总能说清楚。” 窦尚书一甩袖子走了。 谢怀铭气的一跺脚,骂了声“不孝子”,也转身走了。 钟府,窦夫人走后,钟语嫣轻蔑的看了邓蕙一眼,高傲的抬起下巴走了。 邓蕙看了眼她的背影皱眉。 关夫人倒不在意钟语嫣的无理,只关心邓蕙的事。 “蕙蕙,窦夫人有些太热情了,你莫在意。” “舅母,你对表妹也太纵容了,她都不向你告退一声就走了。” 关氏宽容的说:“无碍,女儿家就这几年在家里的舒坦日子,将来嫁出去了就没这般自由,随她去吧!” 邓蕙知道大舅母大度,不好再说什么,岔开话题:“大舅母,窦夫人是哪个府上的夫人?” 关氏道:“窦夫人是吏部尚书的夫人,我也不知道她今日怎么突然来了,还主动提出想见你。” 邓蕙想起来了,谢辰安跟她提过,他舅舅是吏部尚书,那她刚才有没有失礼啊?对窦夫人是不是有些冷淡了? “蕙蕙,我见那窦夫人好似挺喜欢你的。” 邓蕙带着点惊喜的问:“舅母,你说窦夫人喜欢我,你没看错吧?” “不会错,窦夫人要不喜欢你怎会送你金钗?” 关氏看着邓蕙头上戴的金钗说。 “那就好。舅母,我先告退了。” “去吧!” 邓蕙回到她的院子里,取下发簪看了良久,过了会儿,走出屋去。 落霞见邓蕙一身男子打扮出来了,连忙上前问:“娘子要出门?” “嗯,你在府里好生待着。” “娘子要去哪儿?” “算是远门吧!最迟后天就回来了。” “娘子……” 落霞还想再说,邓蕙道:“你初来乍到,不懂的问冬香,受了气先忍着,等我回来再说。” 邓蕙说完大步走出院里,独留冬香在原地踱步。 邓蕙去马厩牵了马,骑上马出门了。 谢辰安在尚书府住下了,墨雨从太师府把他的衣裳和常用的东西都打包拿过来了,这会儿正整理着带来的行李。 谢辰安认真的看着书,墨雨一边收拾一边说:“公子,我把您交待的事都和墨风叮嘱好了,紫烟也想过来伺候您?让我帮她问问您。” 谢辰安头也没抬,道:“我不需要那么多人伺候,有你在身边伺候就够了。” 墨雨心里高兴,收拾起东西更卖力。 “落霞送去钟府了吗?” “墨风说他亲眼看着落霞进了钟府。” “嗯。” 谢辰安突然放下书,站起来说:“咱们也去钟府。” “公子,现在就去啊?我还没收拾完呢。” “回来再整理。” “是。” 墨风跟着谢辰安出府了,到了钟府门口,墨风去叩门,和门房说找府里表小姐身边的丫鬟落霞。 门房让他稍等,大门又关上了。 过了一会儿,落霞才从钟府出来,背过门房和墨雨说:“表小姐出门了,临走时说最迟后天回来,你回去转告公子。” “知道了。” 墨雨回马车里向谢辰安禀告。 谢辰安没见到邓蕙,失望的回了尚书府,心里疑惑,不知邓蕙去哪儿了?什么事非得自己跑一趟。 墨雨继续整理带来的行囊。 谢辰安拿起书继续看,春闱还不到半年的时间,他不敢再耽搁了,考中进士才能谋个好前程,和蕙蕙过自己的小日子。 第三日傍晚,邓蕙回来了,不仅牵着马儿,还牵了头鹿,马背上还挂着个麻袋。 她没有直接回钟府,而是去了吏部尚书府上。 开门的家丁见是个生面孔,牵的又是马又是鹿的,问道:“您找谁呀?” “谢辰安在你们府上吗?” “您找谢公子啊!我去给您通报。” 邓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就见大门再次打开,谢辰安从里面匆匆出来了。 “蕙蕙,你回来了。” “嗯。” “你这几日去哪儿了?” 邓蕙把拴着鹿的绳子给他:“去捉了头鹿,你牵回去给你舅舅。” 谢辰安见她背着弓箭,问:“你这几日是去打猎了?” “嗯。你快进去吧!我也要回去了。” 谢辰安还想跟她说话,见她一脸倦意,只好说:“那我进去了,明日去寻你。” “嗯。” 邓蕙骑上马走了。 谢辰安看着她走远了,牵着鹿进了尚书府。 邓蕙回到钟府,冬香和落霞都迎上来围着她。 “表小姐回来了。” “娘子,您总算回来了,公子还来寻过你。” 邓蕙问道:“府里都好吗?” 冬香说:“府里都好,就是老爷得知您出府不太高兴。” 第140章 留宿 邓蕙把麻袋给冬香,“送去厨房,让厨房拾掇出来,给我大舅舅加菜。” “这是什么呀?” “一些野味,你送去就是。” “好的。” 落霞道:“娘子,我去给您取些饭菜来。” “先给我打水来,我要沐浴。” “是。” 邓蕙走到屋里,把她新买的弓箭和捕猎用的东西都放下,刚坐在桌边休息,就听院子里传来脚步声和大舅母的声音:“蕙蕙。” 邓蕙赶紧站起来出门迎接:“大舅母。” 关氏见她一身男子装扮,人也好好的才放心。 “这几日去哪儿了?” “出门打了些猎物,明日让厨房做了,给舅舅和舅母尝尝鲜。” “你这孩子,我和你大舅舅这几日都担心你呢!” “我打猎习惯了,让舅舅和舅母操心了。” 关氏进屋和邓蕙说了会话,又叮嘱了她一番,见落霞提来洗澡水,这才回了自己院里去。 邓蕙沐浴完,用饭的时候,落霞和冬香一人拿着块帕子给她擦着湿头发。 邓蕙用完饭,漱了口,头发也没擦干,等两个丫头给她擦干头发,她都打上盹儿了。 “表小姐,头发干了,您去床上睡。” 落霞已经把床铺好了,邓蕙直接脱了鞋上床睡觉。 亥时,钟府墙根边。谢辰安踩着墨雨爬上墙头,等他翻进钟府后,头大了,不知道邓蕙住在哪儿?他又没有邓蕙那么好的身手,不知道该从哪儿找她,只能偷偷摸摸的挨个院子找人。 也是谢辰安运气好,随便摸进的一个院子里,就听见熟悉的声音,“冬香,你快回去睡吧!” “落霞姐姐,那我去睡了,明儿换我守夜。” “快去吧!” 谢辰安喜出望外,暗暗佩服自己运气好,等听见冬香回屋关门的声音,才悄悄的走进亮灯的屋子。 邓蕙睡觉轻,感觉床铺边上一沉,她立马睁开眼,朝黑影就是一脚。 谢辰安猛不丁被踹下床,痛呼一声。 邓蕙从床上下来,蹲在他身边问:“你怎么来了?” 谢辰安揉揉腰,“我不能来吗?使这么大力,你要谋杀亲夫啊!” “我又不知道你过来。” “哎,你怎么又扛着我。” 谢辰安被邓蕙扛去床上放下来,她也跟着上了床。 “睡吧!” 谢辰安往邓蕙身边挨了挨,伸手搂着她,“蕙蕙,我舅母很喜欢你,在我舅舅面前可劲儿地夸你,你又给我舅舅送了头鹿,我舅舅可高兴了。” 邓蕙轻“嗯”一声:“你舅母送了我一支金钗。” “我舅母不轻易送别人自己戴的首饰,送你金钗定是喜欢你的。” “我过几日就走了,家里的稻子该收了,爹娘和小蔚这会儿应该在回家的路上了。” 谢辰安听说她要走,心里一沉,把她搂紧了些,“蕙蕙,我舍不得你走,能不走吗?” “你好好温习,明年不是要考进士吗?我等你的好消息。” 谢辰安情绪低落,“你好不容易来趟京城,咱们俩的事还没解决了,你又要走,我怎么办?” “你祖父不是说,你要考上进士,才许你婚姻自由吗?我在这里也帮不了你,可能还会影响你。” “你在这里我心里踏实,怎会影响我?你别走。” 邓蕙很为难,她总不能一直住在大舅舅家里,小蔚明年也要参加县试,她也放心不下家里。 “先睡觉吧!容我再想想。” 谢辰安不放心,叮咛道:“你可不许背着我一声不吭就走了。” 邓蕙顶回去:“你当初不是也不告而别吗?” “我那是身不由己,不是我的本意,横在咱们之间的问题总要解决。” “知道了,睡觉吧!” 谢辰安见她困的打哈欠,不再说话,脸贴上她的额头,闭眼睡觉。 五更天时,邓蕙迷糊着推了推谢辰安,催他快走,接着转个身继续睡。 清晨,院子里传来嘈杂声,谢辰安刚睁开眼,就对上邓蕙似笑非笑的眼。 “早啊!” 谢辰安不好意思的说:“蕙蕙,我睡过头了。” “你故意的吧!” “怎么会?我是太困了。” “赶紧起来。” “哦。” 两人穿戴好,谢辰安让邓蕙坐在梳妆台前,拿起篦子给她梳头。 邓蕙看着镜中的他们,仿佛回到了花溪村的家里。 谢辰安还是给邓蕙梳了个同心髻,找出两支发簪给她戴上。 落霞给他们送来水洗漱。 邓蕙和谢辰安洗漱完,冬香也提了早饭回来。 冬香发现院里多了个人,开始很惊讶,过了会儿恢复如常。 邓蕙和谢辰安用过早饭,刚想送他出去,就听见钟瑞新的声音,“表姐,我来了。” 邓蕙赶紧把谢辰安推回她屋里去,若无其事地走出来,“小新来了啊!你今天是不是来晚了,这会儿是夫子给你授课的时辰。” “是晚了点儿,夫子上午有事,下午回来给我授课。” “啥?” “表姐,我今年能和你多练会儿拳。” “不行。” “为什么?” 邓蕙找了个借口:“你还没练多久,练时间长了身体吃不消。” 钟瑞新失望道:“那好吧!还和往常一样。” 钟瑞新和邓蕙练了一个时辰的拳,就被邓蕙打发走了。 邓蕙正想回屋找谢辰安,就见他倚在窗边看着她,她走到窗边说:“我送你出去。” “众目睽睽之下,我怎么出去?” “昨天怎么来的就怎么出去。” “我这会儿不走了,你进来。” 邓蕙从窗户外翻进去,谢辰安把窗户关上,圈着她说:“我晚上再走。” 夫妻俩四目相接,不觉又腻歪在一起。 邓蕙的院子除了关氏和钟瑞新,很少有人来,这一天也相安无事。 到了晚上,谢辰安反而不着急走了,次日五更天,才在邓蕙的催促下,和她一起摸到墙根下。 邓蕙把谢辰安送出去,发现墙根下还有个人影,看清是谢辰安身边的人,才催着他们赶紧走。 墨雨见谢辰安出来了,总算放心了。 谢辰安不舍的和邓蕙告别:“蕙蕙,我走了。” “快走吧!” “你可不许背着我回家。” “知道了。” 邓蕙看着谢辰安走远了,才翻墙回了自己住的院子。 第141章 成全 两日后,谢辰安带着邓蕙回太师府见老太师。 太师看着邓蕙道:“果然是你这女娃子,一口气吃了四盘臭豆腐。” 邓蕙笑了下说:“让太师见笑了。” “辰安和我提起过你,夸你箭术高超,还能打死一头老虎。” 邓蕙谦虚道:“养家糊口而已,不足挂齿。” 老太师目光如炬,“你是辰安的救命恩人,又照顾他许久,想要什么尽管提,太师府定会满足你。” “祖父……” 老太师看了谢辰安一眼,谢辰安只好闭嘴,歉然的看着邓蕙。 邓蕙道:“他是我相公,我照顾他不是应该的吗?不需要你们再额外报答我。” “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三书六礼,方结两姓之好。你们无媒无聘,怎可算夫妻。” 邓蕙不服道:“我们也是走了过程的,媒聘婚书一样没少,也去官府立过媒,还摆了酒席,我们村里的人皆是人证。” 谢辰安明白祖父的意思,婚书上的名字不是他的本名,做不得数。 谢辰安拉着邓蕙跪下说:“祖父,我与蕙蕙两情相悦,还请祖父成全孙儿。” 谢太师长叹一声:“也罢,人家姑娘千里迢迢找过来了,总得给人家个名份。” “多谢祖父。” “蕙蕙,快给祖父磕头。” “哦。” 邓蕙糊里糊涂的和谢辰安一起给谢太师磕了个头,她没想到老太师这么通情达理,不是要等到谢辰安考中进士吗?这就同意了他们的亲事? 老太师道:“你舅舅昨日过府寻我叙话,提及你的亲事。辰安,你也不小了,成了家就该立业,莫辜负了你舅舅的一片苦心。” 谢辰安信誓旦旦:“孙儿铭记祖父的训诫,定不会辜负祖父和舅舅的苦心。” “都起来吧!” 三夫人得知谢辰安带了个女子回府,还直接将那女子带去太师院子里,心生警惕,派了身边的丫鬟去打听。 邓蕙见老太师开明,放下戒备,不但把家里的情况都说了,还和老太师说了好些她打猎发生的趣事。 谢太师见惯了尔虞我诈,鲜少见到邓蕙这般率真的人,也难怪自己的孙子会喜欢。发妻生前最放心不下辰安,临终前还叮嘱他,看顾好辰安,如今随了他的愿,也了了发妻生前的心愿。 邓蕙和谢辰安在太师院子里待了半个时辰才离开。 两人刚走出太师院子,一个丫鬟就上前禀告,三夫人请谢辰安去西院。 谢辰安的好心情瞬间被熄灭,带着邓蕙去了西院。 三夫人已经在花厅等他们,邓蕙随谢辰安礼貌的给三夫人见了礼。 三夫人向谢辰安询问:“辰安,这位姑娘是哪家的千金?” 没等谢辰安说话,邓蕙道:“回夫人,我不是哪家的千金,长在乡下,就是个普通女子。” 三夫人轻蔑的笑了下,和气的对谢辰安道:“辰安,落霞那贱人委实留不得,母亲也是为了你好,你怎的还生母亲的气?母亲又亲自给你挑选了两个丫鬟,已经送去揽月馆了,你今儿就搬回来住,你父亲下值回来看见你,一定会很高兴的。” “劳母亲费心了,我得回去和舅舅说一声。” “舅兄是明白人,肯定能体谅你父亲。” 三夫人看了眼邓蕙又和谢辰安说:“辰安,你还未娶妻,若实在耐不住,把你院儿里的紫烟收了房就是,何必上外面找呢,又不知根底儿,万一……” 谢辰安实在听不下去,“儿子的事不劳母亲费心,儿子告退。” 谢辰安不等三夫人说话就告辞了,邓蕙看了眼三夫人,跟着谢辰安而去。 三夫人看着他们的背影,脸色瞬间阴沉。 两人出了太师府坐上马车,邓蕙长出口气,“你们家真大,人也多,而且你那位继母虚假的很。” 谢辰安握紧邓蕙的手:“再忍耐些时日,等我来年考上进士,谋个外放的官职,咱们过自己的日子去。” “离春闱不到半年时间,你可要努力了,最近别来找我了,好好温习。” 谢辰安对邓蕙苦着脸问:“那我什么时候能见你?” 邓蕙抿嘴一笑,“十日一见。” “不行,太长了,最多三日。” “七日。” “五日。” “成交。” 谢辰安抬起邓蕙的手,在她手背上亲了一下,“这下你不能回梁州了吧!我给爹娘写封信送回去,让他们放心。” “好。” “蕙蕙,我带你去醉江楼用饭,那里的鱼做的一绝。” “不去,你回去好好温习功课。” “去吧!你来京城后,咱们一起用饭的次数屈指可数。我回去以后一定好好温习功课。” “你要是又碰到熟人呢?” “碰见也无碍,祖父都同意了咱们的亲事。” 邓蕙在他的软磨硬泡下,只好同意和他去醉江楼用饭。 两刻钟后,马车停在醉江楼门口,谢辰安和邓蕙先后下了马车。 两人刚要迈进醉江楼,一个男子突然从里面窜了出来,谢辰安被他撞了个趔趄,幸亏邓蕙及时扶了他一把,他才没有摔倒。 撞人的男子非但没有道歉,还匆忙往前跑去。一颗石子击中他的小腿,撞人的男子一个扑爬,跌倒在地。 “站住。” 一个捕快突然从醉江楼跑出来,左右看了一下,直奔要逃跑的男子而去,“还敢跑,站住。” 谢辰安朝邓蕙道:“咱们进去吧!” 邓蕙看着捕快追着逃犯狂奔,叹气道:“京城的捕快也不怎么样,抓个犯人都磨磨唧唧的。” “捕快也不是个个都身手好。” “咱们进去吧!” 两人走进醉江月,里面客人还不少,伙计领他们上了二楼的雅间。 谢辰安把醉江楼的招牌菜都点了一份,让伙计先送壶茶上来。 等伙计送上来茶,谢辰安给他们倒上茶,“蕙蕙,先喝杯茶。” 邓蕙端起茶杯喝了两口,“好久没喝你煮的茶了。” “下回见面给你煮茶。” “好。” “我做的桃花酿你喝了吗?” 邓蕙想起来谢辰安还做的一坛子桃花酿,摇头说:“忘了。” “可惜了。” 第142章 反过来 邓蕙道:“你突然就走了,我那些日子忙着进山采药赚银子,没想起来。” 谢辰安酸溜溜的说:“你都忙着赚银子,看来也没多想我。” “我不赚银子,怎么来找你?” “你、赚银子是想来找我啊!” 邓蕙瞪了他一眼,“我不赚银子,怎么养你?” 谢辰安心里美滋滋的,“蕙蕙,你以后不用那么辛苦,咱们有银子,不愁吃喝。” 邓蕙怀疑的问:“你还没有差事,哪儿来的银子?还有你上次送我的头面,又是哪儿来的?” “那套头面是我母亲留下来的。我虽然没有差事,却不缺银子。” 谢辰安自己的钱袋取出来给她,“你先拿着用,等下次见面,我再给你取些银子来。” 邓蕙感觉有些怪怪的,以前都是她给他花银子,来了京城,倒反过来了。 谢辰安把钱袋塞进邓蕙手里:“蕙蕙,跟我不用客气,你以前不是还说了,我人都是你的,那我的钱财,自然也是你的。” 谢辰安给邓蕙的钱袋鼓鼓的,邓蕙打开钱袋瞅了瞅,里面不光有碎银子,还有两块金锭。 “既然你非要给我,那我就笑纳了。” “你收着就是。” 邓蕙装好钱袋,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过了会儿,伙计端着托盘来上菜,等菜都上齐了。 “蕙蕙,尝尝这道芙蓉鲈鱼。” 谢辰安说着给邓蕙布菜,不一会儿,她碗里都装满了。 “我自己来,你也快吃吧!” 两人在醉江楼用过饭,结账时用了八两银子,邓蕙痛快的付了银子,和谢辰安离开了醉江楼。 马车很快到了钟府门口,谢辰安还抱着邓蕙不放。 邓蕙摸了摸他的头,“过几天又见面了,又不是见不着了。” 谢辰安不情愿的松开她,在她唇上亲了一口,“你别乱跑,每日都要想我。” “知道了,我走了。” “嗯。” 谢辰安看着邓蕙进了钟府,才吩咐车夫回尚书府。 邓蕙回到她的小院子里,心情大好,取出谢辰安给她的钱袋看了看,“冬香、落霞,” 两个丫鬟从外面进来,“奴婢在。” 邓蕙从钱袋里拿出两块一样大小的碎银子,给冬香和落霞一人一块碎银子。 “赏你们的。” 两个丫鬟拿着银子,高兴的相互看了一眼,纷纷道:“多谢表小姐。” “下去吧!” “是。” 两个丫鬟退了出去。 邓蕙把钱袋收起来,带着落霞去关氏的院子。 关氏最近忙着给钟瑞航相看,议亲的对象是王侍郎家的三姑娘。她前日去拜访过王侍郎的夫人,顺便相看了侍郎家的三姑娘,那姑娘模样并不出众,中等之姿,胜在气质好,身上带着书香味儿。听王夫人说,她家三姑娘最喜欢看书,要不是女儿身,没准儿就能考个功名回来。 关氏也觉得那三姑娘不错。娶妻取贤,那三姑娘满腹诗文,想来人品错不了。 邓蕙在半路上碰上了大表哥,他手里还提着条鱼。 “表哥,你又去买鱼了。” 钟瑞航和悦的说:“母亲喜欢吃鱼,我送去厨房,表妹下午留母亲院子里用饭。” “好啊!我正好去找舅母。” “我把鱼送去厨房。” 钟瑞航提着鱼走了。 邓蕙转身去了关氏的院子里。 “舅母。” 关氏正写着礼单,听见邓蕙的声音,对身边的丫鬟道:“去把表小姐请进来。” “是。” 邓蕙跟丫鬟走进来,关氏放下笔道:“蕙蕙,你来了。” “舅母,你忙什么了?” 关氏也不瞒着她,“忙着给你表哥议亲。” 邓蕙好奇的问:“舅母,是哪家的姑娘?” 关氏道:“王侍郎家的三姑娘。” “舅母去相看过了?” “看过了,那姑娘挺斯文的,喜欢看书,和你表哥应该合的来。” 邓蕙看着关氏说:“舅母,我和你说个事儿。” 关氏笑道:“蕙蕙,你有什么事只管说,跟舅母可别生分,缺了什么和舅母说,舅母给你置办。” “是这样的……” 邓蕙把她和谢辰安的事,全盘和关氏说了一遍。 关氏听的又惊又喜,外甥女的姻缘也够波折的,难怪独自一人来京城,原来女婿在京城里,好在他们终于圆满了,老太师答应的婚事,做不得假。 “舅母,蕙蕙之前不想给舅舅和舅母添麻烦,才没告诉你们,舅母勿怪。” 关氏叹息道:“你这孩子,跟我们见外了不是?你要早些说,我和你舅舅也能给你打算,倒让你为难了这么些日子。” “舅母说哪里话,我不为难。” 邓蕙在关氏院子里一待就是大半天。 钟锦和下值后直接去了关氏院子里,正好赶上晚饭,关氏让丫鬟添了副碗筷。 邓蕙和大舅舅见了礼。 钟锦和看了看桌上的菜色道:“不错啊!有鱼吃。” 关氏淡淡的说:“航儿去鱼市买的,快坐下用饭吧!” 邓蕙用过饭就和舅舅、舅母告辞,回去她住的院子里。 冬香得了邓蕙的赏钱,干起活来更卖力,早早地去厨房给邓蕙提洗澡水。 钟锦和用过晚饭,也不着急走,还让丫鬟给他泡壶茶来。 关氏见他悠闲的喝上茶了,就把邓蕙下午和她说的事又和钟锦和说了一遍。 钟锦和听完吃惊不已。他知道他那外甥女主意大,没想到她这趟来京城,竟是来找夫婿的。前阵子二弟托他打听的人原来是蕙蕙的夫婿,他当时还说呢!怎么打听太师府的公子,原来是外甥女婿。老太师虽已致仕,但在朝堂上余威尚存,他们钟家要是能攀上太师府这门亲,那真是莫大的荣耀。 钟锦和心里百转千回,难怪窦尚书这几日早朝后,都要找他聊上几句,他心里虽存有疑惑,又觉的与吏部尚书打好关系总是没错的,原来是这么回事。 关氏见钟锦和不说话,问道:“老爷,蕙蕙这事你怎么看,咱们既然知道了,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钟锦和回过神,激动的说:“好,好亲事,你明日去拜访一下太师府的三房夫人。” 第143章 大闹 关氏和钟锦和持相反的意见:“再等两天吧!这会子去拜访显的咱们太心急了,反而不讨好。” 钟锦和想了想道:“你说的也有理,那咱们再等两日,你把上门拜访的礼物都准备好了。” “我知道,明日就提前备好礼物。” 钟锦和美滋滋的又喝上了茶。 关氏见他还不走,心里嘀咕:也不怕喝多了晚上睡不着。 不等关氏去太师府拜访,隔了一日,府里来了贵客。 邓蕙被关氏叫去花厅见了几位夫人,除了一位夫人邓蕙不认识,另外两位夫人都见过,一位是谢辰安的舅母,一位是谢辰安的继母。 经关氏介绍,邓蕙得知另一位夫人是太师府的大夫人崔氏,也是谢辰安的大伯母。 邓蕙心里清楚,谢辰安的继母看不起她,不过她也不喜欢谢辰安的继母。 邓蕙给她们见了礼,说了几句话就回了她院子里。 关氏明白三位夫人此行的目的,热情的招待她们。饶是她这般心胸宽广,也察觉到三夫人不太高兴,还出言贬低邓蕙,好在有窦夫人。窦夫人毫不客气的怼回去,还提了好几次破落户,惹的三夫人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崔夫人笑着给她们打圆场,气氛才缓和一些。 关氏好不容易送走三位夫人,总算松了口气,拿着聘书和礼书去了邓蕙的院子里。 邓蕙给关氏倒上茶说:“劳舅母费心了。” 关氏道:“一家人客气什么。这是崔夫人送来的聘书和礼书。还好今日有窦夫人在,不然我都不知该怎么应对。” “舅母,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关氏难为情道:“蕙蕙,舅母也希望你婚姻幸福,可我看你那婆母不像个好相与的,将来可别受了委屈。” “舅母不用担心,我们自有打算。” “你们心里有数就是,日后嫁去太师府可要多长个心眼。” “我知道了。” 邓蕙看了看聘书和礼书,“舅母,我不会还要再成一次亲吧!” 关氏道:“太师府有头有脸的人家,府里的公子成亲不是小事,当然要办喜事。” “这么麻烦,我们都成过亲了,再重新写个婚书就完事了,哪儿用这么麻烦?” “你想的太简单了。” 关氏喝了口茶,开始给邓蕙讲其中的关系。 邓蕙听的头疼,乡下人家成亲都没这么讲究。 关氏见邓蕙发愁,笑道:“蕙蕙,这些事你不用操心,舅母给你置办。” “有劳舅母了。” “你爹娘那边,我让你舅舅给送个信儿,让他们也放心。” 邓蕙点点头,“舅母做主就是。” 关氏待了会儿,拿着聘书和礼书走了。 钟锦和下值回来,听府里下人说今儿府里来了几位夫人,急忙去了关氏的院子里。 关氏正在用饭,见钟锦和又来了,还吩咐丫鬟给他也拿副碗筷来。 钟锦和边用饭边问起府里今日来的客人,关氏都如实和他说了。 柳姨娘带着钟语嫣突然闯进来。 “老爷,你怎么这么糊涂啊!太师府那么好的亲事,你不想着府里的姑娘,反倒便宜一个乡下来的丫头,她配吗?咱们语嫣过了年就及笄了,你也不为她考虑。” 关氏默默退到一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钟锦和不悦的说:“那是人家蕙蕙的姻缘,太师府专程来给蕙蕙下的聘书,岂是我说了算的?” 柳姨娘不信道:“她一个乡下来的丫头,太师府怎会看上她,定是你有所隐瞒。语嫣可是你的亲生女儿,这么好的亲事,你怎么不为她考虑?” 钟语嫣期盼的看着钟锦和,“父亲。” 钟锦和看着她说:“嫣儿,太师府这门亲真是你表姐的姻缘,不是爹爹说了算的。你不用担心,爹爹会为你寻一门好亲事的。” 钟语嫣撅撅嘴,看向一旁。 柳姨娘看着桌上的饭菜和两副碗筷,心里憋屈,一团怒火也随之爆发:“钟锦和,当年我带着万贯家财嫁给你,拿着我的嫁妆补贴家用,让你的仕途走的更顺利,就连这个宅子,都是我的嫁妆买的,你如今发达了,将我们母子几人视若敝履,你还有没有良……” “你够了。” 随着钟锦和的怒吼,桌上的碗盘纷纷掉落在地上,连桌子都掀翻了。 柳姨娘吓了一跳,刚要掉下来的眼泪又憋了回去。 关氏暗叹:幸亏她离的远,不然非得贱一身汤水不可。 钟语嫣吓的躲到柳姨娘身后去。 钟锦和阴鸷的看着柳姨娘。柳姨娘第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的火,吓的不敢再多言,吧嗒吧嗒直掉眼泪。 关氏叹口气,对柳姨娘道:“你先带嫣儿回去吧!” 柳姨娘福了福身,转身走了。 关氏吩咐丫鬟把屋子里收拾干净。 等屋里收拾干净后,关氏把太师府送来的聘书和礼书拿给钟锦和。 “这是太师府送来的礼书。蕙蕙的生辰八字我也给了崔夫人,崔夫人说,等合完八字再过府商量婚期。” 钟锦和看了看聘书和礼书,脸色稍霁,“甚好,蕙蕙的亲事你多上心,还有嫁妆的事,咱们也得给置办一份。” “我晓得,你给婉清去封信,她若能来一趟最好。” 钟锦和把聘书和礼书给关氏:“你收好了,我这就去给婉清写信。” 柳姨娘在关氏院子里大闹一场的事,府里的下人们都偷偷私下议论。 冬香听了一耳朵就跑回院子里和邓蕙学舌。 邓蕙听完才明白为何柳姨娘在府里那么骄纵,原来是有底气,带着万贯家财嫁给他大舅舅的,连这宅子也是人家买的。 “冬香,柳姨娘家里是做什么的?” 冬香道:“听说是商户,家里好像没什么人了。” “商户啊!难怪家财万贯。” 邓蕙不由为他大舅舅捏把汗,幸亏大舅母贤惠,不跟柳姨娘争风吃醋的,要不然,他大舅舅的后宅可热闹了。 冬香道:“表小姐,您放心吧!咱们老爷是明白人,不会纵着柳姨娘和大小姐胡来的。” 邓蕙往椅背上一靠:“我没什么好担心的。” 第144章 奚落 次日,钟语嫣跑来邓蕙院子里,奚落邓蕙是打秋风来了,不仅得了一门好亲事,还嘲笑她连嫁妆都置办不起。 邓蕙想着住着人家的地儿,就没跟她见识,等她说完了,让冬香给她倒杯茶喝。 钟语嫣见邓蕙不疼不痒的,忿忿然的走了。 冬香在钟语嫣身后做个鬼脸,等她走了,跟邓蕙说:“表小姐别生气,她就是嫉妒您呢!” “我没生气啊!她怎么说也是我表妹,我不跟她计较。” 落霞低头沉思,想着要不要把这事和公子禀告。 邓蕙喝着茶,想着钟语嫣刚才说的话,还要置办嫁妆,麻烦。 邓蕙放下茶杯回了屋里,过了会儿,一身男子装扮走了出来,背上还背着弓箭。 冬香和落霞纷纷上前问:“表小姐,您又要出门?” “嗯,我过几日就回来了,你们老实在院子里待着。” 落霞急忙道:“小姐,我去给您拿件披风带着,早晚寒凉。” “也可。” 落霞赶紧回屋去拿了件披风给邓蕙,邓蕙穿上披风走出了院子。 离京城最近的山,邓蕙已经去过一次了,骑马过去得一天的时间。 邓蕙在城里买了些馒头直接出城去了。 傍晚时,邓蕙到了山脚下,去她上次落脚的农户家里借住。 次日一早,邓蕙在农户家里用过早食,给了老伯一小块碎银,交待他把马儿喂了。 老伯拿着银子让邓蕙放心,一定会帮她照看好马儿。 邓蕙离开农户家去往进山的路。 上山的路上,邓蕙打了些小型猎物,都是野兔、野鸡之类的,没碰到大型猎物。 快到半山腰时,邓蕙离老远看着几个猎户从另外的山道下山去,他们手里都拿着猎物,还有两人抬着头死老虎,看来他们今日收获颇丰。 邓蕙继续往山上走,碰上猎物就打,也都是些小型猎物。 邓蕙走着走着,突然听见几声“嗷嗷”的叫声,她四处看了看,发现前面不远处有一个洞穴,那叫声就是从洞穴里传来的,邓蕙搭弓上箭朝那个洞穴走去。 等她离近了,才发现原来是虎穴,里面还有一只刚出生不久的虎崽,虎崽眼睛都没睁开,站都站不稳。 邓蕙想起刚才几个猎人抬下山的老虎,把虎崽掏出来,裹在披风里,提着麻袋下山去了。 到了山下,邓蕙回到农户家里,询问了老伯这村里有没有养羊的,老伯说有,邓蕙就让老伯帮她买些羊奶回来,又给了他一小块碎银。 老伯拿着碗出去了,过了会儿,端着一碗羊奶回来了。 邓蕙端着碗去她昨日借住的屋子里,喂虎崽喝完羊奶,取下披风,把虎崽裹进披风里。 天色已不早了,邓蕙在老伯家又借住了一宿。 第二天一早,邓蕙让老伯去买了些羊奶喂虎崽,在老伯家里用了早食,才带着猎物回城去了。 快傍晚时,邓蕙进了城,直接去尚书府找谢辰安。 看门的家丁见是邓蕙,马上进去禀告。 邓蕙等了一会儿,就见谢辰安匆忙跑出来。 谢辰安见邓蕙这身打扮就知道她又进山了,他今日一早就去钟府找过她,得知她前天就出门了,既担心又无奈。 “蕙蕙,你又进山了?” “嗯,我在山里捡了只大虫,你带回太师府去,给太师逗个乐。” 谢辰安一听大虫,吓了一跳,“蕙蕙,你又遇到大虫了?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过来点儿。” 邓蕙让他靠近些,把披风敞开了点儿,露出还没睁眼的大虫。 “这小不点儿。” “就是小才能养,大了哪儿养的熟。” 谢辰安伸手摸了摸虎崽,问:“蕙蕙,你从哪儿捡的虎崽?” 邓蕙说:“虎穴里啊!” 谢辰安轻轻敲了下邓蕙的脑门,“虎穴你也敢去,胆子也太大了。” “我进山时,看见几个猎人抬着一头大虫下山了,可能是这只虎崽的母亲。” 邓蕙把虎崽给谢辰安,“你带回去给太师养。” 谢辰安抱着虎崽说:“祖父倒没有养宠物的习惯,我抱回去给祖父看看。” “我走了。” “蕙蕙,我明日去寻你。” “嗯。” 邓蕙骑上马,朝三元巷赶去。 谢辰安见邓蕙走远了,抱着虎崽回了尚书府。 窦殊见谢辰安抱着个毛绒绒的东西,走上前问:“表哥,你抱的什么?” “刚出生的小猫。” 窦殊看了眼虎崽说:“这猫长的有些怪。” “表弟,你这会儿要出门?” 窦殊急忙道:“表哥,我约了朋友,我先走了。”说完急匆匆朝府外走。 谢辰安抱着虎崽回到他住的院里,吩咐墨雨去买些羊奶来。 邓蕙刚回到钟府,就有下人来给她牵马,邓蕙吩咐他把马背上的野味送去厨房,就回了她的小院子。 落霞和冬香见邓蕙回来了,一个留下来伺候她,一个去厨房取饭菜。 邓蕙遗憾这次没什么收获,打的那些野鸡、兔子,也不卖了几个钱,还不如给她舅舅,舅母加菜。 冬香很快又回来了,提了壶热茶过来,“表小姐,厨房正在给您做饭菜,您先喝杯茶。” 邓蕙刚喝了杯茶,关氏就过来了,歉意的和她说:“蕙蕙,嫣儿已经被你舅舅惩罚过了,你莫听她的胡言乱语。” “舅母,我没事。表妹年纪小,我不会跟她计较的。” 关氏和蔼的看着邓蕙,羡慕的说:“婉清命真好,有你这么懂事的女儿。” 邓蕙汗颜:“舅母过奖了,我也没少让我爹娘操心。” 关氏突然严肃起来,责备道:“蕙蕙,舅母上次叮嘱你少出门,你这次又跑去山里打猎,都要成亲了,就不能好好在府里待着?我这几日提心吊胆的,生怕你出个差池,没法和你爹娘交待。” 邓蕙为难,不打猎怎么攒嫁妆?她真不乐意听,总被人说打秋风。 落霞小心的插了句嘴:“夫人,大小姐那日说的可难听了,还说我们小姐连嫁妆都办不起。” 关氏怜爱的拉着邓蕙的手说:“蕙蕙,你放心,舅舅和舅母会给你准备嫁妆的。” 第145章 堂而皇之 清晨,谢辰安用过早食后,开始温习课业。 墨雨去外面买了些羊奶回来喂虎崽子。 一个时辰后,谢辰安放下笔,站起来道:“回太师府。” 墨雨正在给虎崽顺毛,马上站起来,“公子,我去准备马车。” “快去吧!” 谢辰安取了件披风穿上,蹲下顺了顺虎崽的毛。 小小一团的虎崽,眼睛还是没有睁开,软趴趴的蜷缩在墨雨的一件旧衣裳里。 谢辰安把它抱起来裹进披风里,大步走了出去。 不到半个时辰,马车到了太师府。 谢辰安下了马车,回府后,直接去太师的院子里。 谢辰彦刚从太师院子里出来,正好和谢辰安碰上,先是一惊,随后不情愿的对他行个礼,“兄长。” “嗯,忙你的去吧!” 谢辰安不以为意,走进太师院子里。 福伯见谢辰安来了,领他进屋去见太师。 太师刚写完一页字,放下笔,“辰安来了。” 谢辰安走过去,献宝似得拉开披风,“祖父,蕙蕙给你带了个猫崽子来,您瞧瞧。” 太师往谢辰安怀里看了两眼道:“你真当你祖父老眼昏花,猫崽和虎崽都分不清了。” 谢辰安干笑一声,“蕙蕙怕您无聊,给您养个宠物逗乐。” 老太师把虎崽抱过来,“虎崽都有母虎照顾,你娘子又去打虎了?” 谢辰安解释道:“没有,蕙蕙进山看见几个猎户抬了头死老虎下山,恰巧她又碰上了虎穴,里面正好有一只虎崽,蕙蕙就把虎崽带回来了。” “捡漏啊!你娘子也是个妙人。” “我娘子心善,它母亲都被猎人打死了,我娘子要不带它回来,它都饿死了。” “早上喂过了吗?” “喂了些羊奶。” 太师朝福伯吩咐:“阿福,去集市买头奶羊回来。” “是。” 福伯退了出去。 老太师对谢辰安道:“府里给你议亲,你也该搬回来住了。” 老太师都发话了,谢辰安只好说:“祖父,我明日就搬回来。” 谢辰安在祖父院子里待了会儿,回了他的揽月馆。 墨风和紫烟见自家主子回来了,纷纷汇报这几日发生的事。 严夫人派来的两个丫鬟,紫烟吩咐她们去外院当差了。 谢辰安听完汇报,让他们都退下了,只留墨风交待事情。 墨风前脚刚去办谢辰安交待的事,严夫人身边的丫鬟后脚就来了。 谢辰安随丫鬟去西院给严氏请安,谢辰彦也在。 严氏又假扮慈母,苦口婆心婆心的对谢辰安说了许多话,话里还提到邓蕙不及严芷珊懂事,将来未必能替他撑起后宅。 谢辰安左耳朵听,右耳朵出,并不表态。蕙蕙什么样,他心里清楚,把严芷珊说的那么好,怎么不让自己儿子娶去?继母自己都知道娘家破落了,还揪着他不放,无非就是想控制他。 谢辰彦见谢辰安盯着地面,好像母亲说的话与他无关似的,心里来气,面上也带出来,“兄长,母亲和你说话,你怎能心不在焉的?” 谢辰安抬头看着谢辰彦道:“我听着呢!邓姑娘是祖父为我选的妻子,祖父看中的人,定差不了的。” “你……” 谢辰安不等谢辰彦说完,站起来向严氏告退:“母亲,辰安学业繁忙,就先告辞了。” 谢辰彦看着谢辰安走出屋去,对严氏道:“母亲,兄长越发不把您看在眼里了。” 严氏不快道:“他如今考上举人,翅膀硬了,自然不把我放在眼里。”说完看着谢辰彦,“彦儿,你也该刻苦钻研学业,争取早日考得功名,给母亲争口气。” “母亲放心吧!儿子明年一定能考上秀才。” 严氏满意的点头,“母亲相信你。” “母亲,儿子回去温习功课了。” 谢辰彦找了个借口向严氏告退。 “去吧!好好温习。” 谢辰彦赶紧离开了西院。 谢辰安回到揽月馆,吩咐墨雨在外面候着。他直接去了他屋里,从一处暗格里取出把钥匙,用钥匙打开抽屉柜,从里面取了些银两,又拿出个木盒子,锁好柜子,把钥匙又放了回去。 谢辰安把木盒夹在腋下,把外面的披风拉好,走出屋去。 墨风迎上来,把门关好。 谢辰安道:“去钟府。” “是,公子。” 路上,谢辰安还吩咐墨雨去买了趟随手礼。 两刻钟后,马车到了钟府。 墨雨上前叩门,等大门从里面打开了,向门房老伯说找府上的大公子。 门房老伯见过墨雨两次,请他们进来,让外院的一个丫鬟领他们去花厅。 钟瑞航正在写策论,听闻有人找他,随丫鬟去了花厅。只见来人长身玉立,正欣赏着花厅里挂着的画。 墨雨提醒谢辰安,“公子,钟公子来了。” 谢辰安转过身,莞尔一笑,和钟瑞航见礼:“在下谢辰安,久仰钟兄大名,今日特来拜会。” 钟瑞航回礼道:“谢公子,幸会。” “今日冒昧打扰,在下略备薄礼,望钟兄笑纳。” “谢公子客气了,快请坐。” 墨雨把带的随手礼给丫鬟。 谢辰安和钟瑞航都是今年秋闱考中的举人,两人相谈甚欢。钟瑞航还邀请谢辰安去他的院子研讨学问,中午还一起用了饭。 谢辰安和钟瑞航熟识后,提出不情之请,“钟兄,在下可否见见府上的表姑娘。” 钟瑞航心知肚明,笑道:“难为谢公子陪了我这半天。” “钟兄说笑了,我今日确实是来和钟兄结交的,顺便想见一见府上的表小姐。” “我差人去请表妹过来。” 钟瑞航叫来个丫鬟,让她去请邓蕙来一趟。 邓蕙答应了关氏,最近不出门打猎,这会儿正和两个丫鬟吃着零嘴儿,得知钟瑞航找她,带着落霞随丫鬟去了钟瑞航的院子里。 谢辰安见邓蕙来了,对她眨了下眼。 邓蕙假装没看见,朝钟瑞航道:“表哥,你找我?” 钟瑞航看了谢辰安一眼,“是谢公子找你。” 邓蕙还以为谢辰安今日不来找她,原来竟是堂而皇之地来府里找她表哥。 第146章 八字不合 钟瑞航识趣道:“谢公子说要煮茶,我去准备茶具。” “你们两个和我来。” 钟瑞航把身边的下人都带走了。 谢辰安从墨雨手里接过木匣,让他和落霞去外面守着。 屋里只剩下谢辰安和邓蕙两人。 谢辰安把木匣子给邓蕙:“蕙蕙,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 “我之前给你打造的首饰。” 邓蕙接过木匣子打开,里面果然是一匣子嵌着珠宝的赤金首饰。 “怎么突然给我首饰?” “当你的嫁妆,等我下次来,再给你添些嫁妆。” 邓蕙难为情道:“这不太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嫁妆的事你不用担心,我让墨风去打听京郊以外的田庄,等他打听好了,我买下来给你当陪嫁。” 邓蕙心里漏了一拍,谢辰安怎么这么有钱?还要给她买田庄。 “你哪儿来这么多钱财?” 谢辰安也不瞒她,如实和她交待:“我母亲的嫁妆都留给我了,祖母也给我留了一笔财物,还有我自己赚的。” 邓蕙怀疑的问:“你还能赚银子?不会是斗鸡赚的银子吧!” 谢辰安冲她笑了笑:“也有吧!” “我就说嘛!你以后不许去赌博。” “你放心,我不赌博。” “虎崽给你祖父送去了吗?” “送过去了。祖父挺喜欢的,要亲自喂养。” “嗯。” “还有这些银两,你先拿着用。” 谢辰安从袖子里取出个钱袋给邓蕙。 邓蕙拒绝:“不用了,我这会儿不缺银子。” 谢辰安把钱袋塞给邓蕙:“我当初花你的银子都花的心安理得,你如今也该像我当初那般。” 邓蕙低落的说:“那不一样,我又没给你花这么多银子。” 谢辰安揽着她的肩膀,温柔的着她说:“不能这么算。你当初肯把辛苦赚到的银子都给我花用,甚至冒着危险去打虎,就为了给我买一把琴。我如今和你当时的心情是一样的,你可不许把我往外推。” 邓蕙把钱袋放在木匣子上,空出一只手捏了捏谢辰安的脸:“你明明是我的上门女婿,怎么如今成了这样?我还是想过咱们以前在花溪村过的日子。” 谢辰安感慨道:“我也很怀念在花溪村度过的那段日子。” “那咱们回去吧!” 谢辰安笑了笑:“明年让我舅舅给我谋个离梁州不远的差事,你要是想爹娘和小蔚了,就把他们接过来住。” 邓蕙无奈道:“只能这样想了。” 门外传来钟瑞航和墨雨的对话:“茶具准备好了,请你家公子移步。” “是。” 墨雨在外面传话:“公子,钟公子准备好了。” 谢辰安对邓蕙道:“蕙蕙,我给你煮茶吃。” “好啊!” 邓蕙把钱袋装起来,和谢辰安一起走出去。 钟瑞航已经把茶叶、茶具都准备好了,都放在桌子上。 三人坐下后,谢辰安熟练的选茶,碾茶。 邓蕙围着茶炉,托着下巴看他忙碌。 钟瑞航看了看谢辰安和邓蕙,觉得他们二人看起来挺般配。 过了会儿,邓蕙终于又喝上了谢辰安煮的茶,好像和在花溪村喝的茶味道差了点儿。 谢辰安品了一口茶道:“水质差点儿,还是山泉水煮的茶更醇香。” 钟瑞航倒没那么高的要求,悠闲的喝着茶。 人见过了,茶也喝过了,谢辰安和钟瑞航告辞,带着墨雨走了。 邓蕙也和大表哥告辞,带着落霞回了她住的院子里。 落霞把木匣子给邓蕙:“小姐,这个您放好。” 邓蕙接过木匣,“落霞,以后不许和你家公子乱说话。” “奴婢知道了。”落霞恭顺道。 三日后,谢太师刚喂虎崽喝过羊奶。小家伙已经睁开了眼,温顺的趴在太师腿上。 福伯过来禀报,大夫人和三夫人来了。 谢太师让福伯请她们进来。 崔氏和关氏带着两个丫鬟进来了,给谢太师行过礼,崔氏向太师禀报:“父亲,钟舍人的外甥女和咱们家辰安的八字不合。” “怎么个不合?” “相士说,他们两人的八字天克地冲,不合适。” 谢太师听完一皱眉,手上给虎崽顺着毛,吩咐福伯:“阿福,去请许相士来。” “是。” 福伯躬身出去了。 老太师朝崔氏道:“把他们两个的八字拿过来。” 崔氏命丫鬟取取了两人的生辰八字来。 “你们下去吧!” “是。” 崔氏和关氏走出老太师的院子。 关氏忐忑的和崔氏说话:“大嫂,父亲该不会是不相信我们,还要另请许相士来合八字。” 崔氏道:“我请的也是京城有名的相士,错不了。” “我自然是相信大嫂的。” 妯娌俩人同行了一段路就分开了。 许相士下午才被请到府上,合过邓蕙和谢辰安的八字后如实相告,确实如大夫人所说,天克地冲。 阿福把许相士送出府去。 谢太师心中疑惑,难道他们真是天克地冲?事关孙子的终身大事,马虎不得,可是他又答应了这门婚事,老太师左右为难。 福伯回来见太师犯难,帮着出谋划策,“太师,要不问问七公子,他和那姑娘相处时日长,要真是相克,不会没有事情发生。” 太师觉得阿福的话有些道理,让他去把谢辰安叫过来。 谢辰安正在看书,听闻祖父找他,放下书本去了太师的院子里。 老太师让他坐下说话,问了一些他在花溪村的事。 谢辰安兴高采烈的和老太师讲他在花溪村度过的那段日子,提及邓蕙天不亮就去山里给他打山泉水煮茶时,满脸的幸福。 谢太师听闻邓蕙对谢辰安这般爱重,他们怎么会天克地冲呢? “辰安,你知道邓姑娘的生辰八字吗?” “知道啊!” 谢太师把邓蕙的生辰八字给他,“你看看,一样吗?” 谢辰安拿着邓蕙的生辰八字仔细的端看,“不对,我记得岳母说,蕙蕙是丑时出生,这上面怎么写的是巳时。” 谢太师一听,那肯定是中间出了岔子,吩咐福伯再去请许相士来一趟。 许相士刚回家没歇上一会儿,又被请去太师府合八字。 第147章 来京城 谢辰安心中忐忑,直到许相士推算出他和邓蕙的八字五行中和,才彻底放心。 谢太师也松了一口气,让许相士把吉日也算好,命阿福去取赏银,送许相士出府。 次日一早,崔氏和严氏被谢太师叫到院子里训诫了一顿,还把许相士批好的八字给她们,并叮嘱她们莫再出岔子了。 妯娌俩走出老太师的院子,严氏一言不发,低着头准备回西院。 崔氏冷笑道:“三弟妹这么着急回去?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严氏一脸无辜的表情:“大嫂莫说笑了。” 崔氏厉声道:“是你换了那姑娘的生辰八字吧!那日我们一同回府,恰逢府里有事等着我处理,那张生辰八字是你隔天送过来的。你不满意这门亲事,找父亲说去,把我牵扯进来做甚?” 关氏和颜悦色的说:“大嫂,你说什么呢?父亲给辰安定的亲事,我怎么会不满意?” “哼。” 崔氏见她死不认账,只能吃个哑巴亏,气愤着走了。 严氏暗道失算,事没办成还得罪了大嫂,难道父亲又托人去钟府问了女方的生辰八字?看来父亲很重视这门亲事,她反倒不能再干预了。 严氏刚回到西院,严芷珊就迎上来,热情的搀扶着她:“姑母,您回来了。” 严氏看着她,头疼的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刚来一会儿。” “进去说话吧!” 严氏和严芷珊刚回屋坐下,严芷珊就迫不及待的问:“姑母,我听下人说,府里在给表哥议亲。” 严氏看着严芷珊,温和的说:“珊儿,你表哥的亲事,是太师指定的人家,姑母也奈何不得。” 严芷珊眼神黯淡:“姑母,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珊儿过了年就十六了。” 严氏宽慰她:“等姑母下次回伯府,让兄嫂对你的亲事多上心,哪怕小官之家,只要儿郎有出息,你嫁过去也有奔头。” 严芷珊哀求道:“姑母,你再帮珊儿想想办法,珊儿心系表哥,还想常伴姑母左右,您帮帮我。” 严氏无动于衷:“珊儿,姑母这次真的帮不了你。” 严芷珊不甘的问:“姑母,和表哥议亲的是哪户人家?” “钟舍人的外甥女,邓蕙。” 严芷珊酸溜溜的说:“家世也不怎么样吗?还是外甥女。” 严氏看着她摇摇头,严芷珊不懂官品,她却略知一二,中书舍人看着官品不高,却掌有实权。 如今她已确定这门亲事不能更改,就不能让严芷珊再在府上多留,万一她惹点儿事儿出来,岂不带累了她。 “珊儿,既然来了,就在姑母这儿用了午饭再走。” 严芷珊心中不愿,这次来是想多住些时日,没想到姑母不留她。 “姑母,珊儿行李都带了,想在姑母这儿多住几日。” 严氏婉言拒绝:“珊儿,府里最近事儿多,姑母腾不出身招待你,等府里不忙了,再请你来府上做客。” 严芷珊见严氏不容拒绝的态度,只好说:“珊儿听姑母的。” 隔天,钟府收到了太师府送来的一对大雁。 关氏知道男方已合过八字,新人八字相合,就等下聘了。 五日后,谢怀铭和谢辰安带着准备好的聘礼,去钟府下聘。 今日是休沐的日子,钟锦和哪儿也没去,就在府上待着呢! 邓蕙听说谢家来下聘了,很想出去看看,又怕唐突了,只能在自己院子里待着。 许久后,关氏拿着礼单来找邓蕙,“蕙蕙,谢府给你下的聘礼。” 邓蕙拿着礼单看了一眼,又给关氏:“舅母看着办吧!” “那舅母就给你操办了。” “有劳舅母。” 关氏和邓蕙又说了会儿话就走了。 经过两家商议,婚期定在下个月初九,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转眼过去半个多月,关氏把邓蕙的嫁妆也准备的差不多了。 这天下午,外院丫鬟来传话,门外有自称从梁州来的亲戚。 关氏一喜,朝丫鬟道:“快请进来。”说完匆匆去花厅等着。 没过多久,丫鬟领着三个人进了花厅,几人身上还背着包袱,来的正是邓蕙的爹娘和小弟。 关氏在花厅来回踱步,看着人来了,朝钟氏迎上去,“婉清。” 钟氏眼眶泛红:“大嫂。” 关氏激动的拉着她问:“这么多年不见,你都好吗?” “挺好的。我大哥呢?” “你大哥还没下值。他要知道你来了,一定很高兴。” 钟氏向大嫂介绍:“大嫂,这是我夫君,这是小蔚。” 父子俩向关氏行个礼:“大嫂。” “大舅母。” 关氏道:“快免礼,都坐下说话。” 几人落座后,丫鬟给他们奉上茶。 钟氏向关氏询问:“大嫂,蕙蕙呢?” 关氏朝一个丫鬟道:“快去把表小姐请过来。” “是。” 丫鬟转身就出去了。 “大嫂,蕙蕙这些日子在府上叨扰了。”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蕙蕙很好,我很喜欢她呢!” 邓蕙得知爹娘来了,匆忙随丫鬟去花厅。 “爹、娘,小蔚,你们来了。” 钟氏见女儿好好的,放下心,“你舅舅给我来信,说咱们家和太师府结亲,这么大的事,我们能不来吗?” 邓蔚比较关心谢辰安,问道:“阿姐,你找到姐夫了?他在哪儿了?我去找他。” “你姐夫在太师府呢!” 邓蔚高兴的说:“我明天去找他。” 邓勇心情复杂,女儿走后,小舅子跟他说,女婿是太师府的七公子。他还以为他们家高攀不起,等收完稻子再来京城把女儿带回去,再给她寻一门亲。没想到还是和太师府结了亲,这么一来,女儿就离的远了。 邓勇一想到女儿离这么远,心里就不是滋味, “爹,家里的稻子收完了吗?” 邓勇摇头道:“稻子还没收完女婿就来信了,隔了一日,你大舅也来了信。我和你娘一合计,家里的活计都让你大伯和几个堂叔帮着干,我们先来京城把你和女婿的婚事办了。” 邓蕙过意不去的说:“又让爹娘为我的事操心了。” 第148章 陌生 邓勇说:“跟爹娘还客气什么?” 钟瑞航走进花厅,冲关氏道:“母亲,我听下人说府里来了客人。” 关氏高兴的和他说:“你姑姑和姑丈来了,还有你表弟,快来见见他们。” 钟瑞航上前,依次和姑姑一家人见礼。 钟锦和下值回到家,听下人说,梁州来了亲戚,匆忙往花厅赶去。 钟氏见钟锦和一身官服进来,激动的站起身看着他,多年未见,她和大哥都变了样。 “大哥。” 钟锦和端详着钟氏,感叹道:“婉清,当年是大哥没用,如今见到你好好的,大哥也放心了。” 钟氏如今已经释怀了,“大哥,当年的事都过去了,咱们都不提了。” 钟锦和欣慰道:“婉清,快坐下说话。” 钟氏给大哥介绍了丈夫和儿子,邓勇父子给钟锦和见了礼,陪坐在一旁。 钟锦和询问了妹妹这些年的境况,听她亲口说日子过的不错,感激的瞅了眼邓勇。 傍晚,丫鬟备好饭菜。两家人一起用饭时,邓蔚发现又多出个表姐和表弟、表妹。 柳姨娘没有出现在饭桌上,钟锦和只让下人去叫了庶子、庶女来。 钟瑞新这阵子和邓蕙待久了,脾性变了好多,对他大哥没有以前那么无礼,如今见又来个表哥,还主动问邓蔚会不会打弹弓。 钟语嫣和钟语桐也老实了些,低着头默默地用饭。 邓勇陪着大舅兄喝酒闲聊。 饭后,钟氏随邓蕙去了她住的院子里。 钟氏把包袱放下,从里面拿出个木盒子出来,又在身上扒拉了几个金锭出来,“这些都给你当嫁妆。你爹和你弟弟身上还有,我一会都去拿过来。” 邓蕙看着木盒子问:“娘,你不会把家里的钱财都带来了吧?” 钟氏道:“都带来了,你是嫁去太师府,嫁妆寒酸了你在女婿家都抬不起头。” 邓蕙心头一暖,挽着钟氏的胳膊说:“娘,你和爹不用担心,你女婿都想到了,不但送了我好多首饰,还买了个田庄给我当嫁妆。” 钟氏吃惊的问:“真的?” “当然是真的。” 邓蕙把谢辰安送的首饰和田庄的地契都拿给钟氏看。 钟氏看了看两匣子首饰,满意的点点头,再拿着地契一看,吃惊不已,一千多亩的田庄。 “这都是女婿送的?” 邓蕙点点头,“我又没那么多银子买这些东西。” 钟氏怀疑的问:“女婿一个公子哥儿都这般富有?” “他母亲的嫁妆都留给他了,还有他祖母,也留了些财物给他,还有他自己赚的银子。” 钟氏欣慰道:“娘当初果然没看错人,女婿是个值得依靠的人。” 次日一早,邓蔚用过早饭就想去找他姐夫,他对京城又不熟,就去找大表哥领他去太师府。 谢辰安清早温书时,就听见喜鹊在枝头叫。 墨雨提着早食进来,“公子,吃早食了。” 谢辰安放下书,走了过去。 邓蔚初来京城,感觉很新奇,掀开车帘向外看。 钟瑞航温和的对他说:“表弟,表哥这两日带你在京城好好玩玩。” 邓蔚放下车帘,兴奋的说:“多谢表哥。京城真大,比梁州城大的可太多了。” 钟瑞航笑了笑说:“那是自然,京城是咱们大越的国都,繁荣昌盛,汇集了各地的美食,也是文人雅士竞相奔赴的地方。” 邓蔚感叹:“要不是我姐夫在京城,我还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来到京城。” 钟瑞航掀开车帘往外看了看,放下车帘说:“太师府快到了,表弟很快就能见到谢公子了。” 一刻钟后,马车到了太师府门前。 邓蔚心急的跳下马车,钟瑞航跟着下了马车。 钟瑞航来过太师府找谢辰安,门房认得他,让外院的丫鬟去给揽月馆传话。 墨雨听说有人找他家公子,就去门房领人进来,见是钟府的人,对钟瑞航行个礼,“钟公子随我来。” “有劳。” 钟瑞航带着邓蔚迈进太师府的大门。 邓蔚跟在表哥身后,偷偷的打量四周,亭台楼阁、轩榭廊坊,府里的下人都随处可见。他姐夫家也太大了,要没个人带路准转向。 墨雨带两人进了揽月馆,把人领进客堂,去向谢辰安禀告:“公子,钟公子来了,正在客堂呢!” 谢辰安写完最后几个字,放下笔站起来,整理了下衣衫走了出去。 邓蔚来的时候兴致勃勃,这会儿见到谢辰安还有些不敢相认,感觉姐夫看起来又熟悉又陌生。 谢辰安看见邓蔚很惊喜,先和钟瑞航见过礼,看着邓蔚问:“小蔚,爹娘也来了吗?” “来了。” “小蔚,姐夫得罪你了?怎么拉着脸?” 邓蔚老实的说:“姐夫家太大了,我看见姐夫,一时不敢认了。” 谢辰安笑道:“你不必拘谨,以前在花溪村什么样,现在还什么样。姐夫还能变个人不成?” “哦。” 邓蔚叹口气,姐夫家里家大业大,也不知他姐嫁进来能适应吗? “我给你送去的书,你都好好看了吗?” “我好好看了。” “姐夫考考你。” 邓蔚胸有成竹道:“姐夫,你随便考。” 谢辰安笑了笑,考教了邓蔚的学业一番,与他拉近距离。 丫鬟进来给他们奉上茶,候在一旁。 钟瑞航端起茶盏一边品茗,一边听谢辰安和邓蔚交谈。 谢辰安考过邓蔚学问后,夸赞他:“不错,这段日子没耽搁学业。” 邓蔚得意道:“我可是下了苦功夫的,在顾县,小舅舅还指点我学业了。” “下午,我随你一道回去拜访爹娘。” 邓蔚高兴的说:“好啊!爹娘老念叨姐夫,要是看见姐夫一定很高兴。” 谢辰安吩咐墨雨:“墨雨,去把墨风叫过来。” “是,公子。” 墨雨转身出去了。 墨风进来后,谢辰安让他去准备一份厚礼。 邓蔚端着茶盏看了两眼,姐夫家的茶盏都这么精美,晶莹剔透的,还挺好看。他喝完茶水,又看了眼茶盏才放下。 谢辰安留邓蔚和钟瑞航在府里用了午饭,带上墨风准备的礼物,和邓蔚他们一同去了钟府。 第149章 迎亲 邓勇夫妇听说女婿来看他们了,赶紧整理了下衣衫去花厅见女婿。 谢辰安带着歉意给邓勇夫妇行礼:“辰安见过爹娘。” 邓勇托住他的手臂道:“快起来。你如今好好的,我们也放心了。” “让爹娘操心了。” 邓蔚手里提着东西道:“爹、娘,姐夫给你们带了好多礼来。” 钟氏笑着说:“女婿客气了,都是一家人,还带什么礼。” “应该的。岳父、岳母初来京城,辰安带了些京城的特产,聊表心意。” 墨雨把马车里的礼物都提进来,一连搬了两趟。 花厅的桌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东西。 钟氏看着满桌的礼物,眉开眼笑。女婿给他们带来的礼物,有吃的,有用的,连绢帛都拿来好几匹,还有几个木盒子,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 邓蕙得知谢辰安来了,也往花厅赶去。 还没到花厅,就看见钟语嫣探着脑袋往里看。 邓蕙凑近她,顺着她的目光,刚好看到谢辰安长身玉立地给钟氏说着带来的礼物。 “表妹,你看什么了?” 钟语嫣吓了一跳,转头一看是邓蕙,表情不自然的说:“没看什么。”然后转身匆匆走了。 邓蕙刚走进花厅,就被钟氏拉了出去,“蕙蕙,你来干什么?都要成亲了,这几天就别见面了,快回去。” “哦。” 邓蕙被钟氏又撵了回去。 谢辰安遗憾的往外看了两眼,他都有十来天没见到邓蕙了。 钟氏走进花厅,对谢辰安道:“辰安,你也知道蕙蕙的脾气,以后她嫁过去,你多包涵她些。” “娘放心吧!我会好好待蕙蕙的。” 谢辰安在钟府没待多久就回去了。 邓蔚很喜欢姐夫送他的一套茶盏,晶莹剔透,和他在姐夫院子里用的茶盏一样的。 钟氏让爷俩把东西都拿回去,摆这儿太显眼了。 下午,关氏拿着给邓蕙准备的嫁妆单子来找钟氏,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添置的。 钟氏拿着嫁妆单子仔细的看了一遍,衣物首饰,箱笼被褥,还有些常用的物品,连银子也准备了一千两。 “让大嫂费心了。” 关氏道:“时间紧迫,大件的木器来不及做,嫁衣是在锦绣阁定制的,今日刚取回来。明儿我再去牙行给蕙蕙买几个陪嫁丫鬟。” 钟氏过意不去的说:“大嫂,蕙蕙在府上叨扰了这么久,还劳烦你给她准备嫁妆。嫁妆单子上面的物品我都留下了,银子可不能让大哥大嫂给出,该由我们自己出。” 关氏道:“婉清,你这见外了不是?蕙蕙也是我们的外甥女,这银子就当我和她舅舅给添妆了。你看还要添置些什么,再往上加就是了,可不兴跟我们见外。” 钟氏只好道:“那我就不跟大嫂见外了。” 关氏露出笑容:“这就对了,跟大嫂客气什么。你看看,还需要添置些什么?” 钟氏拿笔在上面添了三百两黄金,连谢辰安给邓蕙置办的田庄和首饰,都写进了嫁妆单子里。 “大嫂,我添置好了。明儿我和你一起去牙行买丫鬟。” 关氏接过嫁妆单子,看见钟氏给添置的嫁妆大吃一惊,“婉清,嫁妆单子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钟氏笑了笑,说:“大嫂放心吧!我没乱写,地契和首饰都在蕙蕙手里,三百两黄金我都准备好了。” 关氏没想到小姑子能拿出这么丰厚的一笔嫁妆,果然人不可貌相。 “那就好。你别多心,我也是为了蕙蕙的亲事不出岔子。” “我知道大嫂是为了蕙蕙好,我感激大嫂还来不及了,怎么会多心?” 姑嫂两个又合计了一会儿嫁妆单子,觉得还少些生活用品,就约着一起上街去买。 次日,姑嫂俩又去牙行挑了四个看起来本分老实的丫头,给邓蕙做陪嫁丫鬟。 成亲这日,邓蕙早早的被叫起来梳妆打扮。 关氏和钟氏也一早就起来张罗。 巳时,迎亲的队伍来了。 谢辰安身着喜服,头戴金冠,骑着高头大马,在他几个兄弟的陪同下来接亲。 钟府大门紧闭。 谢辰安从马上下来,兴奋的往钟府大门走去。 谢辰浩和谢辰逸、谢辰彦随后下马,跟上去。 墨雨在外面叩了半天门,里面都没动静。 谢辰浩打趣道:“七弟,你这新妇不着急嫁你啊!” “五哥,你还不帮我想想办法,怎么进去。” “里面没人回应咱们,把门拆了呗!” 谢辰浩招呼几个兄弟:“快,帮老七把门推开。” 谢辰彦见几个兄弟都去帮忙,也只好帮着去推门。 钟瑞新站在在门里问邓蔚:“表哥,他们不会把咱们家大门给拆了吧?” 邓蔚双手抱胸道:“有可能。” “那怎么办?” “要喜钱去啊!” 钟瑞新高兴了,走到门口就要开门。 邓蔚连忙去拦住他,“你打开门他们就进来了。 “那怎么办?” 邓蔚朝院中的丫鬟小厮们道:“你们都过来堵着门。” 院子里的几个丫鬟小厮纷纷过来堵在门口。 邓蔚刚把门拉开一条缝,外面的人就使力推门。邓蔚急忙朝丫鬟小厮道:“快,快把门关上。” 谢辰安朝里面喊:“小蔚,快把门给我打开。” 邓蔚在里面说:“给喜钱。” “喜钱。” 谢辰安赶紧在身上摸了一圈,没带钱袋,朝几个兄弟道:“谁带银钱了?” 谢辰浩取下钱袋给他:“五哥借你用,回头记着还我。” “多谢五哥,明儿我定加倍还你。” 谢辰安接过钱袋,从里面把银钱都倒出来,把钱袋还给谢辰浩。 “小蔚,喜钱来了,快开门。” 邓蔚高兴的对钟瑞新说:“表弟,你离远点儿,别挤到你,表哥给你拿喜钱。” “好。” 钟瑞新听话的往后退了几步。 邓蔚把大门拉开一条缝,“姐夫,喜钱塞进来。” 谢辰安无奈的把喜钱塞进门缝里。 “姐夫,喜钱不够啊!你再想想办法。” 邓蔚说完又要关门,谢辰安眼疾手快,紧紧的靠在门边推门,“小蔚,你先让我进去,姐夫回头再补给你喜钱。” “那不行,必须现在给。” 邓蔚招呼丫鬟小厮,“快关门。” 第150章 烂醉如泥 钟府门口热闹了,来迎亲的新郎官连门都进不去。 谢家几兄弟使出吃奶的劲儿推门,门里的人也不甘示弱,双方一时僵持不下。 谢辰安朝墨雨道:“快去再叫几个人来。” 墨雨马上跑去迎亲的队伍了,叫了几个人来帮他们开门。 大门猛然被推开,门里门外的人都倒了一片。 邓蔚摔了个四仰八叉,钟瑞新跑过来问:“表哥,你没事吧?” 邓蔚揉了下后脑勺道:“我没事。哎,快去捡喜钱。” “哦。” 钟瑞新赶紧去捡地上掉的喜钱。 谢辰安顾不得疼痛,从地上爬起来,朝邓蕙住的院子走去,还没走多远,碰上了邓勇。 邓勇手里还拿着根棍子,朝谢辰安道:“急什么?想过去,须先过我这关。” 谢辰安哪儿打的过老丈人,急忙行礼:“爹,你就让我过去吧!” 邓勇偷笑了下,咳嗽一声道:“我也不为难你,从我手下过几招就放你走。” 谢辰安一听就过几招,那他还是有机会的。 “小婿得罪了。” 谢辰安猛然朝邓勇发难,用的是邓蕙教他的招式。 邓勇侧身躲过,和他交上手。 谢辰安勉强和邓勇过了三招,还吃了老丈人两棍,才放他走了。 谢辰安长出口气,领着几个兄弟直奔邓蕙住的院子。 钟瑞航已在院外等候多时,见谢辰安来了,微微一笑,“谢公子急什么?催妆诗还没做了。” 谢辰安对钟瑞航行个礼:“钟兄手下留情。” “你只管做诗,待我表妹满意,自然就放你进去。” 谢辰浩心想:够狠的。刚挨了老丈人的棍棒,这会儿作诗,新娘子要是不满意,还要重新做。 谢辰安一连做了三首催妆诗,丫鬟来回跑了三趟,才请谢辰安进去接亲。 邓蕙已经梳妆打扮好了,内衬大红色里衣,外罩青色大袖褥裙,嫁衣上绣着宝相花纹,手臂还上挂着一条长长的披帛,手里拿着把团扇遮面,首饰戴的是谢辰安母亲留下的整套鸽血红宝石头面。 谢辰安虽看不见邓蕙的正脸,只一个身影也令他惊艳。 钟氏叮嘱了女儿两句,眼看女儿被女婿接走了,掩面而泣。 邓蕙上了花轿,迎亲队伍没走来时的路,换了一条路回太师府。 太师府张灯结彩,门口车水马龙,来往宾客很多。 一个时辰后,迎亲队伍回到太师府。 花轿停下后,邓蕙踩着红毯,随谢辰安进了太师府。 到了吉时,一对新人拜堂。礼成后,送入洞房。 谢辰安把丫鬟都撵出去,取下邓蕙的团扇,不由看呆了。 邓蕙也看着谢辰安,他今日还挺好看,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一身绯红色喜服衬的他更俊美。 半晌,谢辰安才道:“蕙蕙,你今日真美。” “你也是。” “咱们喝交杯酒。” “好。” 谢辰安牵着她往桌边走。 他们刚喝完交杯酒,谢辰浩就在外面催促:“七弟,三叔叫你去前面待客。” 谢辰安朝门口道:“我马上就去。”转头又对邓蕙说:“蕙蕙,你等我回来。” “嗯。你快去吧!” 谢辰安出去后,邓蕙带来的丫鬟鱼贯而入。 邓蕙对落霞道:“落霞,去给我找点儿吃的来。” “是。” 落霞出去后,顺手把门关好。 邓蕙一天水米未进,早饿了,走到床边坐下,随手拿了床上撒的红枣吃。 她这几个丫鬟都是新来的,取名春燕、雪晴、画眉、秋莲,在钟府学了两日规矩就带来了。 落霞提着个食盒从外面进来,看见邓蕙正在吃床上撒的花生,“小姐,饭菜拿过来了。” 邓蕙又剥了颗花生,吃完走到桌边坐下。 落霞已经把饭菜端出来,一边给邓蕙布菜一边说:“小姐,少用些饭菜,省得晚上起夜。” “我知道。” 邓蕙用了半碗饭就放下筷子,剩下的饭菜让几个丫鬟分食,她们跟她一样,也一天没吃东西了。 很晚了,谢辰安烂醉如泥的被墨雨和墨风扶回来。 邓蕙接过谢辰安,横抱起他往床边走。 墨雨惊讶的看了眼墨风,他们家少奶奶劲儿真大。 墨风见怪不怪,他早就知道这位少奶奶不简单了,那天夜里闯进来的蒙面人就是这位少奶奶。 墨雨见墨风走了,赶紧跟上去,小声道:“唉,墨风,咱们这位七少奶奶看着不好惹,公子醉成这样,会不会吃亏?” 墨风白了他一眼,“要不你去门口守着?” 墨雨摇头,“今儿是公子大喜的日子,屋里那么多丫鬟,我就不去添麻烦了。” 紫烟在外面踌躇,看见他们两个上前问:“公子那边可需要人伺候?” 墨雨道:“不用了,屋里一堆丫鬟,落霞也回来了,你早些去歇着吧!明儿再去见过咱们七少奶奶。” “哦。” 紫烟失落的看了眼婚房,看见落霞从里面出来了,连忙跑上去找落霞。 邓蕙已经帮谢辰安把喜服除去,里衣上也是一股酒味儿。 邓蕙心里郁闷,上次没等到圆房他就走了,这次又喝的烂醉如泥,看来今晚又落不着圆房。 邓蕙走到梳妆台前坐下,“春燕、画眉,过来帮我卸妆。” “是。” 两个丫鬟恭顺的走过来帮她把头上的首饰都取下来。 落霞带着两个丫鬟提来了热水,一个丫鬟拧了个湿帕子去给谢辰安擦脸。 邓蕙皱眉道:“别动他。” 紫烟吓的收回手,转身向邓蕙回禀:“七少奶奶,奴婢是七公子身边服侍的丫鬟。” “你下去吧!这里不需要你服侍。” “是。” 紫烟放下帕子出去了。 邓蕙朝几个丫鬟道:“你们都下去吧!” “是。” 几个丫鬟福了福身都出去后。 邓蕙拿湿帕子帮谢辰安擦脸,他胸前的衣襟微微敞开了点儿。邓蕙别过眼,去拿了套干净的里衣,坐在床边帮他换里衣。 这家伙身材修长,肤如凝脂,不光脸好看,手还很好看,邓蕙强忍着悸动帮他换好里衣,往他身上盖好被子。 邓蕙长出一口气,自己去洗漱,洗漱完后上床睡觉。她刚躺下,就感觉身下膈应人,又起来吧床上撒的枣和花生之类的干果扫到边上去,才又重新躺下。 第1章 狩猎 午时,白云山。 茂密的丛林里,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坐在一棵粗壮的树枝上,正聚精会神的盯着远处。 旁边的树叶微微动了一下,一条细长的身影朝少女白皙的脖颈袭来,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寒光一闪,袭击少女的一条青蛇被斩于两截,落在地上,细长的身躯不甘的扭动着。 “麻烦。” 少女不耐烦的吐出两个字,正欲跳下树去把蛇处理掉,耳畔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蕙蕙。” 远处一人一熊正朝少女隐藏的方向狂奔。 少女立即将匕首归鞘,迅速从背上取下长弓,从箭囊中抽出两支箭矢,搭弓瞄准一头庞大的黑影。 此时,一人一熊已经开战,和黑熊战斗的男子约莫四十岁左右,身高八尺开外,留着络腮胡,拿着把匕首与黑熊搏斗,奇妙的是,他每次都能躲过黑熊的攻击。 黑熊每次都攻击不到男子,异常恼怒,比刚才的攻势更猛了,咆哮着冲向男子,恨不得一巴掌将他拍死,眼看男子就要被黑熊扑倒,两支箭矢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没入黑熊的两只眼睛。 黑熊疼的撕心裂肺,挥舞着熊掌左冲右撞。 “蕙蕙,干的好。” 男子夸奖道。 他这一开口,暴露了所处位置,黑熊迅速朝他攻去。 少女再次从箭囊里取出一支箭矢,瞅准时机,趁黑熊站立之际,一箭射中他的命脉,庞然大物轰然倒地。 男子趁机补了两刀,眼见黑熊没了气息,朝树上的少女说:“蕙蕙,成了。” 少女从树上跳下来,显出身形,她的个子很高,脸上灰蒙蒙的,看不清真容,一双眼睛倒是很明亮,脖颈间白皙的肌肤隐约可见,穿着一身短褐,腰间挂着匕首和水囊,弓箭再次背回背上。 少女快步走向男子,“爹,你没受伤吧?” 男子将匕首归鞘,爽朗的笑道:“这东西还伤不到你爹,我好着呢!” 少女看了地上的黑熊一眼,扬起笑脸看向男子:“爹,咱们这趟也算为民除害了。” 男子点头:“咱们总算没白来一趟,不但除了这祸害,还能用它换些银两。” “爹,咱们回家吧!都出来三日了,再不回去,娘和小弟该担心了。” “好,咱们这就回家。” 少女俯身抓住黑熊的两只腿,正欲把熊扛起来,男子拦住她,“爹来,你个小姑娘家家的,哪能扛着头黑熊过闹市,被人看见,更不好说亲了。” 少女撅撅嘴道:“不好说亲就不嫁了呗,我就守着爹娘过日子。” “说什么傻话,爹娘又不能陪你一辈子,爹娘要看着我们家蕙蕙有良人可依才放心。” 男子不由分说的抢过黑熊,大喝一声:“起。” 黑熊稳稳当当的被男子扛在肩上。 少女连忙把刚才斩断的蛇也塞进布袋里,紧跟在男子身后下山。 父女俩路过山脚下的村子,村民们看见男子肩上扛的黑熊,纷纷朝他们道谢:“多谢邓猎户除了这祸害,我们村子总算安宁了。” 男子停下脚步,把黑熊放在地上,爽朗的笑道:“没啥,没啥,举手之劳的事儿,这家伙沉,哪位乡亲帮忙找辆板车,我付车钱。” “我家有,你稍等片刻。” 一个妇人说完就朝自己家跑去。 等妇人拉来板车,邓蕙给了妇人十个铜钱,和她说好卖完猎物把板车给送回来。 邓勇把黑熊搬到板车上,父女俩拉着板车走了。 等他们走远了,村民们议论纷纷。 “这邓勇是真猛,那么大一头熊瞎子,轻而易举就被他打死了,身上一点儿伤都没有。” “可不是吗?那么大一头黑熊能卖多少银子呢?” “邓勇那姑娘也不小了吧?你们谁家有未娶妻的儿郎,不妨考虑一下邓勇家那闺女,这要成了亲家,还不顿顿有肉吃。” “可拉到吧!邓勇的闺女谁敢娶?那丫头经常跟他爹进山,想来手下功夫不弱,这要两口子干架,说不准谁干过谁,更何况还有个厉害的老丈人盯着,那巴掌跟蒲扇似的,你们谁经的住?” “这……你说的好像也在理。” 几个本来有那心思的村民也歇了心思。 邓勇父女赶在酉时前到了城门口。 城门口的士兵见父女俩拉了这么大一头黑熊进城,都吓了一跳。 邓勇从怀里掏出两块碎银给领头的士兵,“今儿运气好,打了个大家伙,请官爷们喝酒。” 士兵收了银子朝他们摆手,“赶紧走,晚了你就出不了城了。” “唉,多谢官爷。” 邓勇赶紧拉着板车进了城,直接去了他经常卖野味的百味斋。 食肆都要打烊了,伙计整理着店里的桌椅,掌柜的在柜台里忙着算账。 邓勇让女儿在门口等着,然后大步走进百味斋。 “掌柜的在吗?” 伙计见是邓勇,朝柜台里道:“掌柜的,邓猎户来了。” 掌柜的忙着算账,头也没抬的说:“什么事。” “周掌柜,在下打了头熊瞎子,不知……” “什么?你打着熊瞎子了?” 周掌柜打断邓勇,连账也不算了,从柜台里走出来。 “下午刚打的,这不寻思着给你送过来。” “我瞧瞧去。” 周掌柜说完转身就往门外走去,邓勇也跟着走出去。 “唉呀!这家伙真大,我还头一回见,这得有个四五百斤吧?看着还真瘆人……” 周掌柜看着黑熊评头论足。 邓蕙等的不耐烦,再晚会儿宵禁,她和爹都出不了城了。 “周掌柜,您看,这黑熊您要不要?我和爹爹费了老大劲儿才打到的,爹爹说您为人厚道,从不缺斤少两,我们就马不停蹄的给您送来了。” 周掌柜高兴的说:“要、要,你们开个价。” 邓蕙看向邓勇:“爹爹。” 邓勇想了想说:“四十两银子,周掌柜,您看如何。” 周掌柜笑道:“就按邓猎户说的办,我这就给你取银子去。” 邓勇父女俩没等多久,周掌柜就取来银子,邓蕙见周掌柜果然是个爽快人,把布袋里的蛇也倒出来。 “周掌柜,这条蛇就当添头了。” 周掌柜笑着对邓蕙道:“你这小丫头,跟你爹一样,是个敞亮人。” 邓蕙赞同的点点头,“周掌柜好眼光。” 邓勇收到四十两银子和周掌柜客气几句,把黑熊给搬进百味斋后院。 父女俩告别周掌柜,邓蕙拉着板车,和她爹赶在宵禁前出了城。 第2章 救人 月上柳梢。 邓勇父女行走在乡间的泥路上,不时搭上几句话。 “蕙蕙,明日爹带你和你娘来城里,给你们娘俩买两身好衣裳。” “给娘买就是,我经常出入山林,买好衣裳可经不起造。” “那不行,咱不进山就得穿好衣裳,再给我家蕙蕙买几件首饰,咱也打扮打扮,我家蕙蕙要打扮起来,不比城里的小姐们差。” “我又不喜欢那些,花那冤枉钱干嘛?还不如攒着给小弟念书用。” “你小弟念书的银子,你娘都给攒着呢,你就听爹的,银子挣来不就是花的吗?不用省着。” “再说吧!天都黑了,咱赶紧回家。” 邓蕙说完拉着板车大步往前走。 “你这丫头就是犟,这事儿就听爹的……” 邓勇话还没说完,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儿绊到旁边的河里去,等他站稳回头看时,吓了一跳。 “蕙蕙,河里有个人。” 邓蕙拉着板车停下脚步,回头朝河里看去,河面上还真飘着个人。 邓勇不等邓蕙说话,率先跳下河去捞人。 邓蕙只能在河岸上帮着把人拉上来,溺水的是个男子,邓蕙用膝盖顶住男子的腹部,用手拍打他的背部,将他腹腔里的水排出,然后把他仰面放平,给他做心肺复苏。 邓勇在一边干着急又帮不上忙,女儿会的这套急救法还是跟村里的马大夫学的,他看过两次,也学了个七七八八。 两刻钟后,地上的男子有了生机,面色好转了些,邓蕙探了下他的鼻息,有微弱的气息,这才长出一口气,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薄汗。 邓勇忙问:“蕙蕙,这人救活了?” “爹,他不光溺水这么简单,他身上的衣裳上有血迹,应该还有别的伤。” “那咱们赶紧回家,找马大夫给他看看。” 邓勇把板车推过来,把男子抱到板车上去,拉着板车就往家赶。 一个时辰后,终于到了花溪村。 父女俩进村后,邓勇放下板车道:“蕙蕙,你拉着板车回家,我去请马大夫来家里给他医治。” “好。” 邓蕙拉起板车往自己家走去,邓勇则朝相反的方向而去。 邓家住在村尾,院墙垒的挺高。邓蕙到了家门口,叩了几下门,院子里传来一阵狗吠声,接着有人在门里问:“谁?” “我,你阿姊。” 大门马上从里面打开,蹦出来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 少年高兴的说:“阿姐,你回来了?”又朝邓蕙身后看了看问:“爹呢?没和你一起回来吗?” “爹马上就回来了,咱们先进去。” 邓蕙拉着板车走进院子里,少年跟在她身后,惊讶的问:“阿姐,你怎么还带回来个人?” “把大门关上,回屋里再说。” 少年听话的把大门关好。 狗吠声叫的越发欢实,邓蕙放下板车,走过去摸了摸狗头,“旺财,老实点儿。” 狼狗马上老实了,对着邓蕙摇头摆尾。 一个美貌妇人从正房出来,“真是蕙蕙回来了,你爹呢?” 美貌妇人正是邓蕙的娘亲钟婉清。 邓蕙道:“爹去请大夫了,马上就回来。” 钟氏闻言,几步走到邓蕙跟前,拉着她检查,担忧的问:“是不是打猎伤到哪儿了?给娘看看,你这丫头,都说了不让你去打猎,还老跟着你爹进山,哪儿有个姑娘家的样儿……” 邓蕙怕老娘再数落她,连忙说:“娘,我没受伤,是爹救了个人回来,那人伤的严重才去请大夫的。” “救人?”钟氏疑惑的问。 邓蕙指了下板车上的人,“就是他,我和爹在回家的路上碰到的,天都黑了,路上也没人经过,我们要不救他,这人恐怕活不过明早。” 钟氏走到板车上看了看,果然躺着个人,天黑看不清面容,从穿着上看是名男子。 “快把人搬进屋里去。” “唉。” 邓蕙刚要把板车上的人抱进屋里,邓蔚上前阻止,“阿姐,男女授受不亲,你一个姑娘家,哪好抱个男子进屋的,我来。” 钟氏也道:“小蔚说的对,男女授受不亲,让你弟弟抱他进屋。” 邓蕙对邓蔚说:“阿弟,你抱得动他吗?” 邓蔚感觉被轻视了,不悦的说:“阿姐,你看不起谁呢?我闲时也会抽空习武,怎会抱不动他?” 邓蕙笑了下说:“好,你来抱他进屋。” 邓蔚虽然年纪不大,真有把子力气,抱起板车上的男子走进厢房。 钟氏道:“我去拿被褥给他铺上,这天儿不盖被子会着凉的。” 邓蕙微微皱眉,没想到救个人还这般麻烦。 “娘,这人是从河里捞上来的,衣裳都湿透了,还得给他换身衣裳。” “好,我去给他拿身你爹穿的旧衣裳,厨房柜子里有馍,你要饿了就热热吃。” 钟氏说完回了正房。 邓蕙还真饿了,下午忙着卖猎物,饭都没吃上,听她娘说厨房有吃的,回屋把弓箭放下就去了厨房。 一刻钟后,邓勇带着马大夫回来了。 钟氏让丈夫和儿子去厢房听马大夫差遣,女儿则被她勒令回自己屋里待着,不许去厢房。 邓蕙吃了两个馍,老实的听娘亲话,在自己屋里待着。别看邓蕙平时不注重穿着打扮,她的屋子却被她娘收拾的像个女儿家的闺房,梳妆台、架子床、衣柜等家具一应齐全,床边还有屏风挡着,连床上的被褥都是用的好料子,可见钟氏对女儿的疼爱。 邓蕙往床上一躺,满足的叹口气,这几日进山都是风餐露宿,哪儿有自己家里舒服。 钟氏提了半桶热水进来,邓蕙见她娘进来了,赶紧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下来,去抢钟氏手里的水桶。 “娘,我自己来,你快回去歇着。” 钟氏松开手说:“你赶紧洗洗睡了,这几天辛苦了,明儿让你爹进城买两斤羊肉,娘给你做羊肉泡馍吃。” 邓蕙放下水桶,一下精神了,“我还想吃娘做的浆水拌汤。” 钟氏和蔼的看着女儿,笑着说:“好,娘明天早上就给你做浆水拌汤。” 邓蕙搂着钟氏撒娇:“谢谢娘,我是修了几世的福分,才能做娘的女儿。” 钟氏听着女儿的话,心里熨贴,眼中的笑意越发明显,“娘有你这么个贴心的小棉袄,也是修了几世的福分呢!” “娘,明日爹爹进城,让他给娘买两匹好料子做衣裳,过几日我再去山里猎张好皮子,给娘做件斗篷穿。” 钟氏闻言道:“娘又不出门,穿什么斗篷,天气渐凉,山里晚上得多冷,你可不许再进山了。” 邓蕙怕娘亲生气,只好作罢,“我听娘的。” 钟氏欣慰道:“这才是娘的小棉袄,你快去洗漱,一会儿水凉了。” 第3章 命大 邓蕙等钟氏走了,拿水舀子舀了两瓢水倒进木盆里,用娘亲给她买的澡豆洗面。 须臾间,那张原本灰扑扑的小脸发生了变化,她的肌肤如凝脂般细腻,眉毛似远山般清秀,双眸熠熠生辉,鼻梁高挺,樱唇不点自红,柔美之中透着两分英气,与之前相比,犹如云泥之别。 邓蕙洗漱完,换了身干净的里衣爬上床,被子被钟氏晒过了,透着一股子阳光的味道,邓蕙闻着这股味道很快就睡着了。 次日早上,邓蕙睡醒后伸了个懒腰,掀开被子下床穿衣裳。 钟氏正在喂鸡,见女儿从屋里出来了,对她说:“吃饭了,娘做了浆水拌汤,就等你起来吃呢!” 邓蕙知道,只要她在家,娘都会等她一起吃饭。 “娘,我洗完脸马上来,你先吃。” “不着急,娘等你洗漱完一起吃。” 邓蕙去厨房打了些热水回屋,先用盐水漱了口,然后洗脸擦面脂。 钟氏从外面进来,见女儿在擦面脂才放心,却还是忍不住叮咛两句:“洗完脸都要用面脂,尤其现在换季的时候,最容易皴脸,女孩子家的脸面可要好好爱护着些。” 邓蕙俏皮的凑近钟氏:“娘,你闻闻,香不香?” 钟氏闻了闻说:“香。”再看女儿顶着乱糟糟的发髻,无奈道:“坐梳妆台那儿去,娘给你梳头,多大人了,还不会梳头。” “我手笨,没有娘亲手巧,也没有娘梳的发髻好看。” 邓蕙乖顺的坐在梳妆台边,钟氏走过去,拿着篦子利落的给她梳头,编小辫子。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钟氏就给女儿梳好头,在她头顶盘好髻,垂下的头发,编了几个小辫子,还在她的发髻间戴了一朵小巧的粉色绢花。 钟氏看了看铜镜里的女儿,满意的说:“我家蕙蕙花容月貌,怎么打扮都好看。” 钟氏见女儿穿的衣裳还是平时进山打猎时穿的短褐,勒令道:“把你这身衣裳换了,换娘给做的那套散花如意云烟裙。” 邓蕙嘟嘟嘴道:“娘,那身衣裳穿起来干不了活。” 钟氏白了女儿一眼,“在家里干什么活?有你爹和你弟弟,有活儿也轮不到你。” “小弟不是还要温习功课,哪儿有时间干活?” “你换你的衣裳就是,姑娘家就该有个姑娘家的样子,明年三月你就十七了,终身大事还没着落,眼看快入冬了,娘打算趁着冬日不忙,给你好好相看人家,你这段日子也好好打扮打扮,就凭我闺女这模样,怎么着也能觅得如意郎君。” 邓蕙怕她娘再絮叨,忙说:“娘,我这就换衣裳,你先去吃早食,我马上就来。” 钟氏道:“你就换我说的那身衣裳,我先去舀饭,你换完衣裳快来用饭。” “知道了。” 邓蕙连忙去衣柜里翻找衣裳,钟氏向衣柜的方向走了两步,犹豫了下,转身出去了,顺手把门关上。 邓蕙找出钟氏给她缝的衣裙穿好,把洗漱过的水倒掉后,才去了堂屋吃早食。 钟氏已经盛好饭,就等着邓蕙一起用饭了。 邓蕙坐下问:“娘,爹去哪儿了?” 钟氏道:“一早就走了,给人家还板车去,顺便进城买羊肉。” 邓蕙端起碗喝了口浆水拌汤,满足的直咂舌,“娘做的浆水拌汤就是好吃。” “锅里还多着呢!你吃完再去舀。” “嗯,娘也快吃。” 邓蕙一连吃了两大碗浆水拌汤才放下碗,等钟氏吃完,把碗筷收去厨房。 钟氏擦了擦嘴,去了西厢房,床上躺着的人还是不见醒来。 钟氏走到床边看了看床上的人,昨天晚上瞧不清楚,这会儿将床上的人看的一清二楚,这人面白无须,年岁应当不超过二十,睫毛很长,虽然紧闭着双目,也能看出此人长了一副好样貌。 钟氏见他毫无醒来的迹象,转身出去拿起笤帚扫院子。 邓蕙把锅里剩下的半碗浆水拌汤舀进碗里,从厨柜里拿了两个馍,连同半碗浆水拌汤一起端去喂狗。 旺财终于吃上早饭了,高兴的站立起来去扑邓蕙。 邓蕙怕衣裳被它刮坏,连忙躲过,“旺财,坐下。” 旺财摇了几下尾巴,老实的坐下。 邓蕙把馍都掰成小块放进喂狗的盆里,又把浆水拌汤倒进去。 “旺财,去吃早饭。” 旺财摇着尾巴走到它的饭碗前吃早饭。 邓蕙这会儿想起昨日救的人,端着碗走到钟氏身边问:“娘,昨天救的那人怎么样了?” 钟氏停下动作,拿着笤帚道:“这会儿还昏迷不醒,听你爹说,那人身上好几处剑伤,马大夫说他还中毒了。” 邓蕙惊讶的说:“这么严重?他也算命大。” “可不是吗?马大夫今儿专门上山去采药了,说要给他配解毒药。” “能救过来就好,等他好了让他赶紧走。” 邓蕙听钟氏这么说,总有些不放心,又是剑伤,又是中毒的,别给他们家惹来麻烦事儿。 “我看他一时半会也好不了,咱家还养得起一个闲人,等他好利索了再说,你快回屋去歇着,碗放灶台上,娘忙完去洗。” 钟氏说完去拿撮箕,把垃圾扫进撮箕里。 邓蕙端着碗回到厨房,往锅里舀了两瓢水,系上围裙开始刷锅洗碗。 院子里,旺财突然叫起来,门外有人叩门。 钟氏打开大门一看,是大伯家的三丫头邓翠翠,手里还提着满满一篮子芋头。 “是翠翠呀!” “二婶,我家的芋头挖了,我娘让我给你们送些过来。” 钟氏让开门口,“快进来。” 邓翠翠提着篮子往院子里走,旺财朝她叫的更凶了,有狗绳拴着,邓翠翠并不害怕,进了院子, “旺财,别叫了。”钟氏朝自家的狗说。 旺财叫了两声,乖乖的去他的小窝趴着。 邓翠翠把篮子给钟氏说:“昨儿刚挖的芋头,二婶别嫌弃。” 钟氏接过篮子道:“怎么会嫌弃,替我谢谢你娘。” “二婶,蕙蕙姐回来了吗?” “回来了,在厨房呢。” 钟氏说完,朝厨房喊道:“蕙蕙,翠翠来找你了。” 邓蕙刚洗完锅碗,正在洗手,闻言用帕子擦干手,走出厨房。 第4章 青睐 邓翠翠见邓蕙从厨房走出来,眼中闪过一抹惊艳之色,“蕙蕙姐,你今天真好看,我差点儿没认出来。” 邓蕙扯了扯嘴角:“就是干活挺不利索的。” 钟氏看看邓蕙说:“在家里用你干什么活儿?姑娘家就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嘛。” “翠翠,你说是不是?” 邓翠翠被点到,附和着钟氏说:“就是,就是,蕙蕙姐长的这么好看,就该多打扮打扮。” 钟氏满意道:“你们聊,我得去准备午食了,过会儿小蔚该回来了。” 说完提着一篮子芋头去了厨房。 邓蕙领着邓翠翠去了自己屋里。 邓翠翠坐下说:“蕙蕙姐,你什么时候还进山?也带我进山玩玩呗。” “只要大伯母允许,我就带你进山玩。” 邓翠翠努努嘴,“我娘肯定不让我去。” 邓蕙笑了笑说:“你明年五月份就要嫁人了,大伯母肯定让你在家绣嫁衣,不让你出远门。” 邓翠翠脸上泛起一抹红晕,“蕙蕙姐,你也取笑我,就是嫁人了不自由,我才想着没出嫁前能出去玩玩。” 邓蕙耸耸肩,“我也想带你出去玩,奈何大伯母不同意。” 邓翠翠沮丧的叹口气,“我娘就是瞎担心,蕙蕙姐这么厉害,能出什么事?” 邓蕙见小姑娘不高兴了,不忍道:“等明年开了春,我带你进山玩,我去和大伯母说。” 邓翠翠顿时来了精神,“好唉,多谢堂姐,我还要吃烤斑鸠。” “好,等下次进山,堂姐射来斑鸠给你烤着吃。” 邓翠翠高兴的点点头。 院子里传来一阵狗叫声,邓蕙道:“我去看看谁来了。” 邓蕙打开大门,入眼的是一个身着绿色衣裙的少女。 少女看见邓蕙瞪大眼睛,吃惊的打量了邓蕙一番,“蕙蕙姐?是你吗?你今日怎么这么好看?” “咋的?我换身衣裳都不认识了?”邓蕙打趣着问。 少女尴尬的笑了下说:“我不是那个意思,蕙蕙姐平时不穿裙子,都是一身短褐,今日这般穿着太好看了。” “快进来吧!” 邓翠翠伸着脑袋往窗外看,见来的是村长的小孙女张小芙,立马站起来跑出去。 “小芙,你怎么也来了?” 张小芙见邓翠翠也在,高兴的说:“我听我爷爷说,今早看见邓家二叔了,我一想,蕙蕙姐肯定也回来了,吃过早饭就过来看看,没想到你比我还早。” 三个年纪相仿的姑娘边说边回了邓蕙屋里。 钟氏在厨房听见狗吠声,再听见院子里的说话声,知道是女儿的小姐妹来找她了。于是,从一个大坛子里舀了一碗醪糟出来,往锅里添上水,坐在灶台边烧火。 没过多久,又来一个小姑娘找邓蕙,是村里刘老实家的二丫头刘春兰。 邓蕙的屋里一时热闹非凡,几个姑娘年岁相差不大,邓蕙最大,邓翠翠和张小芙比邓蕙小一岁,刘春兰最小,比邓蕙小两岁。 门口传来钟氏的声音,“蕙蕙,快来接一下,娘给你们做了鸡蛋醪糟。” “来了。” 邓蕙打开屋门,接过娘亲手里的鸡蛋醪糟,“娘辛苦了。” “和你的小姐妹们一起喝去。” 钟氏说完回了厨房。 邓蕙把托盘放桌上,“我娘做了鸡蛋醪糟,都过来喝醪糟了。” 几个小姑娘都围在桌边,一边喝醪糟,一边说话。 张小芙问:“蕙蕙姐,你这阵子还进山吗?” 邓蕙喝着醪糟说:“不知道了,我想在入冬前再进山一趟,我娘不让我去,等我爹回来,我让我爹和我娘说去。” 张春兰崇拜的看着邓蕙,“蕙蕙姐真厉害。” “快喝醪糟吧!凉了就不好喝了。” 邓蕙在村里算是一霸,从小就是孩子王,颇受同龄姑娘们青睐,却没有男人缘,有的提起邓蕙甚至咬牙切齿,又不敢招惹她。女娃子都喜欢她,男娃子都怕她,长大后,她还收拾过村里的流氓,附近几个村子,没哪个男娃敢欺负她们村的女娃。 邓翠翠几人喝完醪糟,和邓蕙聊了会儿天就都回去了。 邓蕙送走她们,把碗都收回厨房。 钟氏正在切菜,看了眼女儿说:“碗先放一边,等中午吃完饭一起洗。” “嗯。” 邓蕙把碗放到不碍事的地方,坐在灶台边烧火。 钟氏提醒她:“你坐远点儿,火星子别贱衣裳上了。” 邓蕙依言把小板凳往后挪了点儿。 钟氏把大锅里煮的半熟的米饭捞出来,控干米汤,把锅刷干净开始炒菜。 “蕙蕙,火大点儿。” “好嘞。” 邓蕙熟练的往灶台里添柴,用烧火棍往灶膛里捅了捅,火势比刚才更旺,她这一手烧火的技术掌握的挺娴熟。 钟氏炒了个蒜苗炒腊肉和醋溜白菜,给丈夫单独留了些菜,然后往锅里舀了两瓢水把锅刷干净,把半熟的米饭倒进去,掺了半瓢水焖上,让邓蕙烧小火。 等米饭焖的差不多了,钟氏从灶膛里夹了几块烧红的木炭放药炉里熬药。 院子里传来两声狗吠,钟氏知道是儿子回来了,从厨房柜子里拿碗舀饭,让邓蕙把菜先端桌上去。 邓蕙端着菜出来,见邓蔚半蹲着在给旺财顺毛,对他说:“吃饭了,快去把手洗干净。” “来了。” 邓蔚站起身去舀水洗手。 吃饭时,邓蔚问:“娘,那人醒了吗?” 钟氏道:“还没,我在药炉上煨着药,你一会儿吃完饭,再喂他吃遍药。” “好。” 邓蕙给钟氏和邓蔚每人夹了两片腊肉,“娘,阿弟,快吃饭吧。” 邓蔚想起什么,兴奋的跟邓蕙说:“阿姊,我昨天听爹说,你们打了头熊瞎子,卖了四十两银子呢!下回打猎,带上我呗。” 邓蕙道:“先吃饭。” 钟氏看了眼姐弟俩,什么都没说,默默的吃饭。 邓蔚见娘和阿姊都忙着吃饭,不愿再搭理他,也只好先吃饭。 吃完饭,邓蕙把碗筷收进厨房去洗,钟氏把熬好的药倒进一只小碗,让邓蔚去喂屋里那人吃药。 邓蔚端着药去到厢房,见人还没醒,给他脑后垫高,找出昨天喂药的竹片,塞进那人嘴里,舀了半勺药汁倒进竹片里,把竹片往上抬了下,药汁顺势流入病人嘴里。 第5章 错认 邓蔚刚给床上的人喂了两勺药汁,就见他缓缓的睁开眼睛。 邓蔚吃了一惊,端着药碗跑出去大喊:“娘,阿姊,他醒了。” 钟氏听说人醒了,连忙和儿子去了厢房。 邓蕙正在洗碗,抬头往外看了一眼,接着刷锅。 钟氏和邓蔚进到屋里,果然看见床上的人醒了,还坐了起来。 邓蔚高兴的说:“娘,你看,他醒了。” 钟氏长出一口气,“醒了就好。” 床上的人迷茫的看着钟氏母子,半晌怯懦的说:“娘,我渴。” “啥?” 邓蔚掏掏耳朵问:“你刚才说啥?” 床上的人掀开被子,快步走到钟氏跟前,抱着她的胳膊,委屈的说:“娘,我渴。” 之前这人昏迷的时候,钟氏就觉得他长了一副好样貌,醒来时在看,目若朗星,颜如冠玉,好一个翩翩佳公子。 钟氏心里一软,对儿子道:“小蔚,去倒碗水来。” “我……” 钟蔚不高兴的走到门口,转头还不忘提醒娘亲:“娘,我才是你亲儿子,你可别被他蛊惑了。” 钟氏像没听见儿子的话,扶着男子往床边走,边走边说:“你的伤还没好,身子虚,回床上躺着。” 邓蔚气的一跺脚,转身去了厨房,见到邓蕙,赌气的说:“姐,娘多了个亲儿子,咱们以后都要靠边站。” 邓蕙手里的碗掉进锅里,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你说什么呢?娘只生了我们姐弟俩,哪儿还有亲儿子?” 邓蔚气呼呼的说:“你去厢房看看就知道了,那人仗着自己长了一副好样貌,把咱们娘哄去了。” “我去看看。” 邓蕙也顾不上刷锅了,把手擦干净,匆忙去了厢房。 钟氏正软言细语的喂捡来的人喝药,男子也很听话,不惧药苦,钟氏喂他一勺,他就喝一勺,还满眼依赖的看着钟氏。 “娘。” 邓蕙一连叫了钟氏两声,钟氏才看向她说:“去舀一勺饴糖来。” “我……” 邓蕙见娘亲不理她了,继续给那人喂药,不情不愿的走了出去。 邓蔚端着碗水在门口和邓蕙碰上,欠揍的问:“阿姊,你也被娘使唤着伺候那个捡来的人?” 邓蕙淡漠的看着弟弟,邓蔚怕他姐收拾他,赶紧一侧身,钻进屋里去。 “娘,水来了。” 钟氏接过碗给男子,“先喝水。” 钟蕙去厨房用勺子舀了半勺饴糖,拿去厢房。 男子吃着饴糖,咂巴了下嘴,对着钟氏笑的灿烂,“娘,真甜。” 钟氏慈爱的说:“你要喜欢吃糖,下午吃完药还给你舀一勺饴糖吃。” 男子吃完饴糖,眼巴巴的看着钟氏,“娘,我饿了。” 钟氏看向一双儿女,“小蔚,你怎么还没上学去?” 邓蔚这才想起下午上学要迟到了,马上道:“我这就去了。” 说完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钟氏对女儿说:“蕙蕙,去端些饭菜来。” “我、这就去。” 邓蕙瞅了眼救回来的人,转身去了厨房。 钟氏满面笑意的看着男子吃饭,男子吃着饭,眉毛微蹙,“娘,醋溜白菜酸味太浓,少放一勺醋,再放一勺小麦淀粉勾芡,味道更好,还有这个腊肉,炒的有点儿柴了,肉皮都煸干了。” 邓蕙忍不住道:“给你吃还挑三拣四的,还有,你面前的人是我娘,不是你娘,别乱攀亲戚。” 男子疑惑的问:“这不是我家吗?”转而又问钟氏:“你要不是我娘,为何对我这么好?” 钟氏温和的说:“我的确不是你娘,我姓钟,你要不嫌弃,就唤我一声钟姨,是我女儿在河边救了你,把你带回家来的。” 男子顿时不好了,自言自语:“我是谁?我是谁?” 饭菜也被他洒了一地,连床上都是,他自己还抱着脑袋喊疼。 钟氏吓了一跳,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邓蕙迅速靠近男子,抬手往他肩颈处劈下,男子软趴趴的倒在床上。 “娘,没事,他应该是暂时忘记自己是谁了,等马大夫采药回来,给他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能如此了,这孩子也怪可怜的。” 钟氏弯腰去捡地上的碎碗,邓蕙拦住她,“娘,小心划了手,我去拿笤帚和撮箕。” “你去吧!” 邓蕙出去后,钟氏把掉在床上的饭菜拍地上,给男子盖好被子。 邓蕙拿来笤帚和撮箕,把地上的碎碗和饭菜都扫进撮箕里,拿出去丢掉。 快申时了,邓勇才回来,手里拿满了东西,腋下还夹着两匹好布料。 钟氏从邓勇腋下取出布料问:“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邓勇爽朗一笑道:“给你和蕙蕙一人买了件首饰,蕙蕙呢?” “在屋里呢,先吃饭吧!锅里给你温着饭呢。” “好,我先吃饭。” 邓勇提着买的东西放去厨房。 邓蕙听见邓勇的声音,从屋里出来,直接去了厨房, “爹回来了。” “唉,回来了。” 邓勇洗了把手,迫不及待的从怀里掏出一只兰花银簪给邓蕙,“这是爹今日进城买的,我们家蕙蕙戴着肯定好看。” 邓蕙靠近邓勇,“爹帮女儿戴上。” “好、好。” 邓勇笨拙的把银簪插进邓蕙发间。 邓蕙挽着钟氏胳膊问:“娘,好看吗?” 钟氏看了看女儿的发髻,点头道:“好看,你爹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那当然了。” 钟氏从锅里把饭菜端出来,对女儿说:“给你爹端去堂屋。” 邓勇道:“端来端去的太麻烦,我就在厨房吃。” 邓蕙支了个长板凳,把饭菜放板凳上,邓勇坐在马扎上吃饭,边吃边问:“昨天救那人醒了吗?” 邓蕙不高兴的说:“醒是醒了,就是脑子不清楚,不知道自己是谁?吃个饭还挑三拣四,等马大夫采药回来还得给他好好看看。” 邓勇疑惑的问:“脑子不清楚,不会傻了吧?” 邓蕙想起那人的反应,“应该没傻,傻子吃饭还能挑三拣四?应该是短暂失忆,过阵子看看他能不能好。” 邓勇爽快的说:“没事,多副碗筷的事,救人救到底,他这样子,咱也不能撵人走,等他记起来自己是谁,家住哪里再让他回家去不迟。” 钟氏道:“那他万一短时间想不起来怎么办?时间长了,他家里人也担心。” 邓勇吃着饭说:“那没办法,咱也不知他家住哪里,我今日去城里,也没见有人贴寻人启事,他应该不是咱这边的人。” 钟氏忆起中午和男子的对话,道:“我听他口音就不像咱们这边的。” “那不是这边的人,咱上哪儿给他找家人去?还得等他自己想起来。” “只能如此了,你快用饭吧!” 第6章 为难 傍晚,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围着桌子吃羊肉汤。 邓蔚满足的喝了口羊肉汤叹息:“还是爹和阿姐在家的伙食好,我和娘两个人在家时,娘都舍不得做肉食,非要等爹和阿姐回来才做好吃的。” 钟氏白了儿子一眼,“你爹和你姐冒着危险进山打猎,风餐露宿的,咱们娘俩不能在家吃独食。” “也可以偶尔改善一下伙食吗?” 邓蕙站在弟弟一边说和钟氏,“娘,我和爹进山打猎,也是想让家里的日子好过,娘不必省着,小弟想吃什么,你给他做就是。” 邓蔚对邓蕙竖个大拇指,“果然是我亲姐。” 邓勇也跟着说和,“婉清,你和小蔚在家该吃吃,该喝喝,不必省吃省喝的,家里短了什么咱就买,过两日我和蕙蕙再进趟山,趁天冷前再打些猎物去卖,入冬后就不打猎了。” 邓蕙马上赞同道:“我听爹的,咱们趁天冷前再进山打些猎物,把冬日里的花销挣出来。” 钟氏犹豫着说:“这次赚的银子不少了,足够咱们家过冬的花销了,眼看天冷了,你们爷俩还是别去了吧。” 邓勇豪迈的说:“没事,现在还不冷,再进趟山咱今年就不去了,你不用担心,咱闺女箭术高超,能百步穿杨,还有我跟着,你把心放回肚子里。” “蕙蕙明年三月就十七了,你真不着急呀?” “着急也没用啊!到时候大不了给官府交五百钱税,这点儿小钱对咱家来说又不算啥。” 邓勇说完喝口羊汤,又掰了个馍泡进去。 钟氏摇摇头,有些话她不好当着儿女讲,只好沉默的喝着羊肉汤。 门外一个声音传来,“钟姨。” 钟氏闻言朝门口看去,厢房屋里那人不知什么时候醒的,此时正扶着门框,眼巴巴的看着她。 钟氏放下筷子站起来去扶他,“羊肉是发物,你身上还有伤,吃不得,我给你做些别的吃。” 邓勇一头雾水,“这几个意思?” 邓蔚吃着羊肉,不忿的说:“娘又多了个儿子,我和姐都得靠边站了。” 邓勇把男子打量一番,称赞道:“这位小郎君长得倒是很俊俏。” 钟氏扶着男子坐下,拿了个饼子给他,“还是热的,你要饿了先垫巴一口,我给你煮粥。” “钟姨,我不想喝粥。” 邓蕙瞅着男子说:“中午的事你不记的了?有得吃还挑三拣四的。” 男子眼神瞬间黯淡,缓缓低下头。 钟氏对女儿说:“蕙蕙,他还是病人,你别老刺激他。” 邓蕙不再说什么,继续往碗里掰饼子。 邓勇道:“都吃饭,吃羊肉汤要趁热,婉清,你也快吃,吃完再给他弄些吃的。” 钟氏心软,不忍见男子饿肚子,对他说:“你等着,我去给你做菜豆腐吃。” 邓蕙拉着钟氏,“娘,你吃完了再去做吧!等你做好羊肉汤早凉了。” “无碍,再热热就是。” 钟氏转身去了厨房,男子也赶紧站起来,跟在钟氏身后。 邓勇对儿女说:“你们赶紧吃,你娘做饭快,一会儿就做好。” 厨房里有泡好的黄豆,钟氏舀出来一碗,用石磨磨成豆浆,去坛子里舀了两勺浆水,捞了两片菜叶,把菜叶切碎,又忙着往灶膛里添柴。 男子坐在小板凳上,看着钟氏忙碌,感觉心里无比踏实。 邓蕙很快吃完饭,端着钟氏那碗羊肉汤来到厨房,温在灶台后面的小锅里,然后坐在灶台边烧火。 不消多久,钟氏做好了菜豆腐,从酱菜坛子里夹了半碟子酱菜出来。 邓勇和邓蔚已经吃完了饭,邓蔚把碗筷都收到厨房,把饭桌也擦干净了。 钟氏把菜豆腐和酱菜端上桌,招呼男子吃饭。 男子却说:“我想和钟姨一起吃饭。” 邓蕙把羊肉汤给钟氏端过来:“娘,你快吃饭吧。” 钟氏把筷子给男子,笑着说:“快尝尝我做的菜豆腐。” 男子夹了块菜豆腐尝了尝,“酸。” “就是酸的,你就着酱菜吃试试。” 男子夹了根酱菜就着菜豆腐吃,吃着吃着感觉也不难吃,一连吃了三碗菜豆腐,把钟氏做的菜豆腐都吃完了才放下碗筷。 “钟姨,好吃。” “好吃下回还给你做。” 男子点点头,钟氏道:“不早了,你快回屋去养着。” 男子左右看了一圈,红着脸问:“钟姨,恭房在哪儿?” 钟氏见儿子在院子里逗狗,朝院子里喊:“小蔚。” 邓蔚摸摸旺财的头,跑回堂屋,“娘,你叫我。” “你带他去下茅房。” 邓蔚撅撅嘴,“我就知道叫我没啥好事。” 转过头对男子道:“你跟我来。” 男子老实的跟在邓蔚身后。 邓蔚眼珠一转,问男子:“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吗?” 男子想了想摇摇头,钟蔚坏笑道:“既然你想不起来,那我以后就叫你旺财。” 男子蹙眉,“不好听。” “哪儿不好听?旺财、旺财,多好听的名字。” 邓蔚见他不说话,道:“那就这么定了,我以后就叫你旺财。茅房到了,你快进去吧。” 男子犹豫着,久久不进去,邓蔚把他推进去,“去个茅房还犹犹豫豫的,利落些,我在外面等你。” 邓蔚在茅房外念叨两声旺财,偷偷笑了起来。 邓蕙把碗收进厨房去洗,钟氏趁机把丈夫拉回屋里训话:“你呀!总想那么简单,咱家蕙蕙如花似玉,真要交税还好,万一被官府配给衙门里的老鳏夫、老光棍的,那不可惜了咱闺女?” 邓勇急眼道:“谁敢把我蕙蕙配给老鳏夫,我跟他拼命。” 钟氏连忙呵斥:“你小声点儿,别让蕙蕙听见了。” 邓勇为难道:“咱家蕙蕙打小就懂事又孝顺,这么好的闺女,我都舍不得把她嫁出去。” “你舍不得,我就舍得了?蕙蕙每次打猎赚到的银子都交给我,让我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一门心思想让家里的日子过的好,村里有几家能赶上咱家过的日子?” 邓勇想都没想道:“真没几家有咱日子好过的,除了村长家和马大夫家,就是在城里开铺子的李二家了。” 第7章 较劲 邓蕙在厨房刷锅,全然不知爹娘为了她的婚事而愁眉不展。 夜幕降临,住在厢房里的男子睡不着,听见院子里有轻微的响动,支开窗户往外看去,入眼是少女打拳的身影,他连忙把窗户又关上,心里暗想:女孩子家家的这么彪悍做什么?也不怕嫁不出去。 邓蕙打了几套拳,去厨房提了热水回屋洗漱。 次日一早,邓蕙刚起床走出屋子,就闻见一股熟悉的油香味儿,她连忙跑去厨房。 “娘,你在炸油糍粑?” 钟氏一回头,看见女儿笑道:“小郎君没吃过咱们这边的油糍粑,我做给他尝尝。” 邓蕙见某人吃的满嘴是油,来气道:“娘,你还真拿他当儿子养?” “这孩子,说什么呢?小郎君是客人,怎能怠慢了。” 邓蕙无力的辩解:“娘,他是我救回来的,算哪门子客人?” “你呀!口无遮拦的,小郎君还帮我磨酒米粉呢,你快去洗漱去,这锅油糍粑快炸好了。对了,今儿没烧热水,后锅里煮着豆汁,你凑合用凉水洗洗脸。” “好。” 邓蕙看了眼锅里,她最喜欢吃她娘做的油糍粑,酒米面包裹着咸豆沙做成圆饼,在油锅里一炸,外酥里嫩,现炸现吃最好,凉了就不好吃了。只是炸东西太费油,钟氏隔好久才会给她做油糍粑吃。邓蕙见锅里飘着的几个油糍粑快炸好了,马上麻利的去洗漱。 钟氏把油锅里几个糍粑翻了个面炸,炸好后捞出来,对男子说:“刚出锅的,趁热吃。” 男子摇摇头:“钟姨,我吃饱了,你快吃。” 钟氏也不再劝他吃,油糍粑吃多了腻,他刚才也没少吃。 “喝碗豆汁解解腻。” 钟氏从后面锅里舀了碗豆汁给男子,男子端着碗喝了口豆汁,豆汁里放了糖,甜度刚好,入口爽口解腻。 邓蕙洗漱完,一阵风似的跑进厨房,“娘,炸好了吗?” “好了,快吃吧!这锅炸的多,我给你爹送两个去。” “爹去地里了?” “大清早就去田里除草了。” “娘吃个油糍粑再去,凉了就不好吃了。” “我刚才吃过了,你吃你的。” 钟氏装了两个油糍粑去了田间。 钟氏走后,厨房里的两人,一个吃着油糍粑,一个喝着豆汁,偶尔眼神碰撞,都是相互较着劲儿,眼神都不善。 邓蕙实在忍不住,问道:“唉,你真忘记自己是谁了?” 男子挑眉道:“我要记的着还用受你的白眼?” “我好歹是你的救命恩人,还好吃好喝的招待你,有你这样跟恩人说话的吗?” “好吃好喝也是钟姨给我做的,你给我做什么了?至于你救我的恩情,我日后定会报答你。” “我……” 邓蕙一时语塞,第一次见被救的人这般理直气壮,他不该感谢她吗?他怎么连一句感谢的话都没和她说。 男子一口气喝完豆汁放下碗,大步走出厨房。 邓蕙狠狠的咬了口油糍粑,真是个令人讨厌的人。 院子里传来一阵狗吠声,邓蕙连忙走出去,“旺财,别叫了。” 屋子里的男子突然推开窗户,盯着邓蕙看。 旺财还恶狠狠的朝门口叫着,邓蕙边往大门口走边说:“旺财,老实些,坐下。” 旺财又叫了几声,回到它的地盘坐下。 男子心里窝火,用力关上窗户,气愤的坐到床边。 邓蕙打开大门,门口站着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还背着个药箱。 邓蕙连忙让开门口,“马大夫来了,快进来。” “蕙丫头竟然在家,难得见你在家,我来看看你们家那个病人。” 马大夫走进院子,邓蕙关上大门,领马大夫去厢房。 马大夫见男子醒了,摸着胡子说:“年轻人底子好,这么快就醒了,手伸出来,老朽给你把脉。” 邓蕙给马大夫搬了把椅子,马大夫放下药箱,坐下给男子把脉,屋里一时寂静无声。 片刻后,马大夫点头道:“无甚大碍,我先给你换药。” 邓蕙知道这时该回避,对马大夫说:“我去外面,有事喊我一声就是。” “蕙丫头先不急出去,你把这包药去熬上。” 马大夫说完从药箱里取了副药出来,邓蕙接过药去厨房熬药。 钟氏从地里回来,得知马大夫来了,去厢房看看有什么需要她帮忙的。 马大夫刚给男子换上药,正在给他包扎。 钟氏问:“马大夫,他中的毒可能解?” 马大夫道:“能解,他中的慢性毒药,已经有很长时间了,好在摄入的药量不多,按时吃药,配合着针灸,有个十天半月就能完全解毒。” 钟氏放心了,“那就好。” 男子蹙眉问:“钟姨,我中毒了?” 钟氏连忙跟马大夫说:“小郎君记不得自己是谁了,麻烦马大夫替他好好看看。” 马大夫在男子头上摸索一番,摸到脑后时突然停顿,他连忙扒开男子的头发查看,挺大一个紫包,没流血,像是被重物所击。 “脑后有伤,可能因此造成他记不得自己是谁。” 马大夫说完从药箱里拿出针带,在男子头上扎了几针。 两刻钟后,马大夫把针取下来收好。 钟氏问:“马大夫,这就行了吗?” “没那么快,还得几日,淤血散开,他脑后的包消了,或许能恢复记忆,我每日辰时来给他施针,直到他痊愈为止。” “有劳马大夫。” 邓蕙熬好药,端去厢房。 马大夫等男子喝了药,在他手腕上扎了几针,两刻钟后,收了针。 钟氏回屋里取了诊金给马大夫,把他送出院子。 邓蕙洗完药碗从厨房出来,迎面看看钟氏过来,几步走上前问:“娘,今天的诊金多少?” “不多,马大夫收了三百五十文。” “这要是等他痊愈,不得花个五六两银子?” “不多,小郎君还中毒了,这要不及时看大夫,还不知道能捱多久,一条鲜活的人命呢,岂是几两银子能比的?” “娘说得是。” 男子在屋里百思不得其解,他到底是谁?又怎么中的毒? 第8章 把关 邓蕙无事把她的箭拿出来,磨磨箭头打猎好用。 钟氏坐在院子里拿着男子之前穿的衣裳缝补,这件衣裳面料极好,衣领,袖口还用金线绣着花样,彰显着主人的身份不同寻常。 “钟姨,你在做什么?” 男子不知何时到了钟氏近前。 钟氏抬起头道:“给你把衣裳缝缝,破了好几个口子,这么好的衣裳丢了怪可惜,我手艺不好,你别嫌弃。” 男子盯着衣裳问:“这是我原来穿的衣裳?” “是啊!你瞧瞧,兴许能想起什么。” 钟氏把针别在衣裳上给男子,“小心别扎着。” 男子拿着衣裳看了半天摇摇头,钟氏安慰道:“没事,来日方长,咱慢慢想,你暂时就把这里当自己家,需要什么跟我说。” 邓蕙摸着箭头,心里不得劲,回头看着钟氏问:“娘,中午吃什么?阿弟快下学了。” “我这就去做饭。” “钟姨,我给你烧火。” “也好,我先把衣裳放屋里去,等缝好了你再穿。” 邓蕙眼见男子跟在钟氏身后去了厨房,得,她现在连给娘烧火的活儿都丢了。 中午,邓蔚下学回来,旺财对他摇头晃脑。 “旺财,坐下,” 邓蔚给旺财顺了顺毛,转身时,就见男子站在他身后,邓蔚扯了扯嘴角问:“你怎么在这儿?” 男子轻蔑的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邓蔚挠挠头,有种被抓包的感觉,他只想整他一下,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他发现了,真不好玩。 邓勇吃完饭,在钟氏的授意下,提着昨日进城买的两包点心去了隔壁村的吴媒婆家。 男子吃过饭,钟氏让他回屋去休息,把男子的衣裳拿出来继续缝补。 邓蕙把箭头磨的光亮,在院子里练箭,靶心上插满了箭矢。 过了一个多时辰,邓勇回来了,钟氏见他心情不错,拉着他进屋就问:“吴媒婆怎么说,可有适龄的青年才俊?” 邓勇爽快的一笑,“还真有,吴媒婆说他们隔壁村有个秀才还未娶妻,好像叫陆通来着,年纪不大,还未及冠,长的那个俊秀,家里也富庶,有几十亩良田。” 钟氏跟着高兴:“还是个读书人,你再去打听打听,要真如吴媒婆所说,对咱们蕙蕙来说,也算一门良缘。” “好,我明儿再打听打听,要是能见见那秀才最好。” 钟氏眼前一亮,“你打听打听,他在哪个书院念书,去书院门口蹲着,要是能见着本人最好。” 邓勇赞同的点头,“这主意好,咱闺女的终身大事,可不能马虎了,我要亲自把关。” “这事不能张扬,你好好看,可别看走了眼。” “放心吧!这事儿关乎咱蕙蕙一辈子的幸福,我可不敢马虎。” 下午吃过饭,邓蕙偷偷把她爹拉到后院,邓勇好笑的问:“啥事还要背着你娘说?” 邓蕙直奔话题:“爹,我明早就进山打猎,家里有外人,咱们不好一起出门,你留在家里照看着,我最迟后天下午就回来。” “这、你自己进山行吗?” “爹放心吧!我不打大型猎物,就猎些野鸡、野兔之类的。” “行,你进山小心些,不可大意。” “我知道,娘那边,爹替我找个说词。” 邓勇为难:“你娘要知道了,我又得被她数落。” “我多打些猎物换银子,回来给娘消气。” “你自己进山打猎,可一定要小心啊!” “放心吧爹,白云山我老去,没事的。” 父女俩商议好,各自回了自己屋里。 次日卯时,邓蕙一身短褐,背背弓箭,腰悬匕首,该带的都带上后,和邓蔚前后脚走出大门。 邓蔚感觉身后有人跟着,一回头见是自家阿姐,见怪不怪的问:“阿姐,你又偷偷进山打猎?” 邓蕙拍了下邓蔚的脑门,“我和爹说过了。” “爹什么都顺着你,你自己进山小心些。” “放心吧!有想吃的野味吗?阿姐给你猎回来。” “给我留两只兔子。” “没问题。” 姐弟俩到了岔路口就分开了,一个去学堂,一个进山打猎。 邓蕙和邓蔚分开后,在地上抓了把土在手里撵了几下,用脏手摸了把脸,加快步伐往山脚下赶去。天光大亮时,终于到了山脚下。邓蕙找了块大石坐下休息,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薄汗。 远处几只野鸡出来觅食,邓蕙悄悄的取下长弓,从箭囊里抽出两支箭搭在弦上,随着两支箭射出,三两只野鸡扑扇着翅膀逃走了。 邓蕙大步走过去,地上躺着两只野鸡,她把箭拔下来,把野鸡装进麻袋里,提着麻袋上山了。 上山的路上,邓蕙又射中两只野兔和一只野鸡,全部收入麻袋里。 快到半山腰时,邓蕙刚想休息一下,眼角余光瞥见一抹小巧灵活的白影闪过,邓蕙也顾不得休息了,脚步轻盈的追了上去,刚才那小东西不是只狐狸就是貂,她岂能错过。 邓蕙费老了劲儿才追上那个小东西,从腰间取下弹弓,捏了颗石子,拉开弹弓蓄满力,随着石子被弹出,那小东西被击中脑袋,瞬间倒地。 邓蕙跑上前把它提起来,果然是只银貂,白色的皮毛里偶尔掺杂着几根黑毛,光亮顺滑,很是好看。 邓蕙心里暗喜:今日这趟没白跑,带回去给娘做斗篷领子用,娘穿上一定好看。 邓蕙把银狐单独装进一个麻袋里,系好麻袋口,提着往回走,她刚才打的猎物都没顾上,得回去拿猎物,等她回到原处时,猎物都没了,只剩下一个空麻袋,想来那些猎物被别的动物吃了。 “算了,我再打猎就是。” 邓蕙只能这么安慰自己,顺手捡起地上的麻袋继续搜寻猎物。 眼看快中午了,邓蕙找了个空旷的地方休息,喝了几口水,吃了三个白面饼,然后继续寻找猎物的踪影。 半下午的功夫,邓蕙又猎到了四只野兔和五只野鸡,还打了两条蛇,今日也算收获颇丰。 邓蕙惦记着给娘亲做斗篷,带着猎物下山了,快到山脚下时,看见野鸡群出来觅食,邓蕙放下麻袋,搭弓射箭,两只箭矢飞出,野鸡群一阵骚乱,都惊跑了。 邓蕙收起弓箭,扛起麻袋去收获自己打到的猎物。 与此同时,和邓蕙相反的方向,一名手持长弓的男子也走向刚才的野鸡群。 第9章 初见 邓蕙捡起地上的两只野鸡,发现其中一只野鸡身上,插着两支箭,有一支箭不是她的。 男子到了近前,清咳一声:“姑娘,在下也射中了一只野鸡。” 邓蕙抬头看去,眼前的男子约莫十八九岁,长相俊秀,身材修长,个子比她略高一点,穿着月白色窄袖长衫,手里还拿着长弓,背上背着箭囊。 男子此时也好奇的打量着邓蕙,这个女猎户个子挺高,身材窈窕,只是长的不甚好看。 邓蕙把背上插着两支箭的野鸡放在地上,“这只算你的。” 说完转身就走了。 男子蹲下身捡起野鸡时,才发现上面插着两支箭,转头欲追时,人已经走远了。 邓蕙美滋滋的扛着猎物回到家里。 邓蔚听见大门响动,放下书走了出去,见是邓蕙扛着麻袋回来了。 “姐,你今日回来的还挺早,当天去当天回。” 邓蕙刚把麻袋放下,邓勇也回来了,看见女儿错愕道:“蕙蕙,你今日回来的还挺早。” “我猎了只银貂就早回来了。” “银貂?这可不常见,快给我看看,没用箭吧?” “没有,我就怕伤了皮子,特意用的弹弓。” “好闺女,不愧是我手把手教出来的。” 邓蕙把麻袋里的银貂拿出来,邓勇父子都凑近去看。 邓勇摸着银貂,激动的说:“好、好,这皮毛真好,我打了快半辈子猎,就猎到过一次银貂,那时你娘刚生下小蔚,家里不富裕,我就拿去城里卖,也是我运气好,那只银貂被一个富家公子五十两银子买走,咱家的日子才渐渐好过起来。” “我记的,这回咱不卖,给娘做斗篷用,这皮毛做斗篷领子一定很好看。” “听闺女的,咱给你娘做斗篷用。” “做什么斗篷?” 钟氏走过来问。 邓勇提起银貂显摆:“咱闺女今日猎到了银貂,要给你做斗篷用,你穿上一定好看。” “你真是,和蕙蕙一起瞒着我。” “咱闺女一片孝心,咱们就别怪罪了。” 钟氏捶了丈夫一拳,“我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吗?我就是担心蕙蕙的安全。” “我媳妇最是通情达理,是我小肚鸡肠,怪我,怪我。” 钟氏摸了摸银貂的皮毛,“这皮毛真好。” 邓蔚把另一个麻袋打开,里面都是猎物。 邓蕙道:“别乱动,里面还有两条蛇……” 邓蔚一听往后跳的老远,“姐,你怎么不早说。” “我还没说完了,蛇是死的,给马大夫送去。” “是死的呀!那就好。” “你傻呀,毒蛇咬一口要人命呢,我能拿活的回来?” 男子透过窗户,羡慕的看见一家人其乐融融。 邓蕙把麻袋里的猎物都倒出来,邓勇夸赞:“蕙蕙今日收获颇丰。” “还好吧!爹,这些猎物是卖还是咱自己留着吃?” 邓蔚先提出来两只兔子,“这两只我要烤着吃。” 钟氏拿了两只野鸡出来,“咱家留一只,给你大伯家送一只,剩下的让你爹明日拿到城里去卖。” 邓蕙吩咐邓蔚:“把这两条蛇给马大夫送去,看够不够明日的诊金。” 邓蔚不情愿的从邓蕙背上的箭囊里抽出一支箭,扎上两条蛇给马大夫送去。 钟氏对女儿说:“蕙蕙,饿了吧?娘去给你做碗扯面,你先回屋去歇会儿。” 说完转身去了厨房。 邓蕙回到屋里,把身上的东西都卸下来。 邓勇把猎物又装回麻袋里放进柴房,然后去了厨房。 钟氏见邓勇进来了,急忙问:“如何?见到人了吗?” 邓勇摇头:“我在书院门口蹲了半天也没见着人。” 钟氏有些失望,“你明日去城里卖猎物,顺便再去书院看看,能见着人最好。” 邓勇点头:“我打听了,书院的学子中午会出来买吃食,我中午蹲点去瞅瞅。” 钟氏和着面说:“行。” “扯面多做点儿,我下午也没用饭。” “知道了。” 邓蔚给马大夫送完蛇回来,把箭丢在院子里,去了厨房。 “爹、娘,蛇给马大夫送过去了,马大夫说抵了明日的诊金。” 钟氏说:“知道了。” 邓蔚就着木盆里的水洗了洗手,回了自己屋里。 邓蕙吃完面,把锅碗洗了,烧了两大锅热水用来沐浴。 次日,邓蕙吃早饭时没看见邓勇,问道:“娘,爹这么早就进城了?” “赶早去卖猎物,你吃完饭给你大伯家送野鸡去。” “好的。” 早食是白米粥和面饼、一碟酱菜,钟氏还煮了几个鸡蛋。 男子白皙修长的手指正剥着鸡蛋,剥好后给钟氏,“钟姨,吃鸡蛋。” “我专门给你煮的鸡蛋,你吃饱了才好的快。” 钟氏拿了一个鸡蛋给邓蕙,剩下的两个鸡蛋都塞给男子。 邓蕙和钟氏抱怨:“娘,我才是你亲生的。” “我又没亏待你,小郎君有病在身,马大夫都说了,要补足营养。” 男子把剥好的鸡蛋放钟氏手里,“钟姨,你也要吃好,等我好了一定好好报答你。” 钟氏不好再推辞,吃着鸡蛋对男子道:“你也快吃饭,马大夫一会儿该来了。” “好,我听钟姨的。” 邓蕙不善的瞅着男子,老在她娘跟前刷好感,真想把这个讨厌的人丢出去。 男子感觉到邓蕙不善的眼神,回敬她一抹得意的笑。 钟氏对两人道:“都吃饭。” 接下来,邓蕙和男子暂时放下成见,各自默默的吃着早食。 刚吃完饭,院子里传来狗吠声,钟氏赶紧去门口迎接马大夫。 邓蕙把碗筷都收进厨房,把剩下的粥舀出来,掰了个两个面饼进去。 钟氏拿着包草药进来,看了看女儿说:“蕙蕙,小郎君是客人,在咱家待不了多久,人家想起来家住在哪儿,肯定就回家了,咱犯不着跟个病人计较。” “我不跟他计较,娘放心吧!” 钟氏搂着女儿,“你既然把人都救了,就让人念着咱的好,别救了人还不落好,那何必呢?” 邓蕙想了想,觉得她娘说的也有道理,反正那人在她家也待不久,跟他置什么气。 “我知道了娘,我去喂狗了。” “你能想明白就好。” 第10章 攒嫁妆 邓蕙提着只野鸡去大伯家。 大伯家在村子中间,是以前的邓家老宅。 邓蕙的爷奶多年前就相继离世了,邓勇这一辈兄妹三人,小妹嫁的人家隔着好几个村子,除了每年过年会回来一趟,平时很少回来。 邓蕙到大伯家的时候,大门开着半扇,院子里有说话声,邓蕙直接进了院子。 一个年轻妇人正和邓翠翠在晒被褥,墙角边,几个小孩在玩泥巴。 “大堂嫂、翠翠,忙着呢?” 年轻妇人是邓翠翠的大嫂孙氏,回头看见邓蕙,笑道:“不忙,今天天气好,晒晒被褥。” 邓翠翠拉开被子看见邓蕙,高兴的迎上去,“蕙蕙姐,你来了。” 邓蕙把野鸡给她:“昨天进山打的,给你们送来炖汤喝。” 邓翠翠接过野鸡,“多谢蕙蕙姐。” 说完小跑着把野鸡拿去厨房。 孙氏对邓蕙说:“蕙蕙,快去屋里坐。” “大堂嫂不必麻烦了,我这就回去了。” 邓翠翠很快从厨房出来,挽着邓蕙的胳膊,“蕙蕙姐,你陪我回屋待会儿。” 邓蕙点头:“行吧!” 邓翠翠高兴的拉着邓蕙去自己屋里。 “蕙蕙姐,你快坐。”邓翠翠把床上放着的嫁衣拿开。 邓蕙眼疾手快的抢过嫁衣,“呦,嫁衣都绣上了,快给我看看。” 邓翠翠眼含羞怯,“蕙蕙姐,我女红不好,你就别取笑我了。” 邓蕙提着嫁衣认真的看着,领口上面刚绣了几朵石榴花,栩栩如生。 “绣的真好看。” “蕙蕙姐过奖了。” 邓蕙把嫁衣还给邓翠翠,“真的绣的很好,哪像我,除了打猎,厨艺和女红一律不通,我娘都没少唠叨我。” “那是蕙蕙姐在这这方面不上心,要是蕙蕙姐多花些心思来学女红和厨艺,肯定不差。” “你还怪会安慰人。” 邓翠翠凑近邓蕙说:“蕙蕙姐,二婶是不是在给你相看人家?” 邓蕙惊讶:“我怎么不知道?你听谁说的?” 邓翠翠得意一笑:“昨儿二婶来家里了,我给二婶和我娘倒茶的时候,听了一耳朵。” 邓蕙不在意道:“我娘想看就看去呗。” 邓翠翠直摇头,她这堂姐真是对自己的终身大事不上心。 邓蕙和邓翠翠待了一会儿就回去了。 马大夫背着药箱出来,和邓蕙打了个照面。 “蕙丫头,以后进山打到蛇都给我留着,要是碰上什么珍贵的草药,都送我这儿来。” 邓蕙尴尬的说:“珍贵的草药我也不认识。” “我这有图册,你多看看,看着眼熟的草药就挖回来。” 马大夫从怀里掏出本图册给邓蕙,“这本草药图册画起来不容易,你都记下来再还给我啊!” “知道了。” 邓蕙接过图册,和马大夫告别进了自家院子,见钟氏拿了个竹筐正要出门,问:“娘,你干什么去?” “去菜地拔些萝卜回来炖鸡汤,你把厨房那只野鸡处理干净。” “晓得了。” 邓蕙目送钟氏出了门,把马大夫给她的草药图册放回自己屋里,随后去厨房烧了锅热水处理野鸡,处理好野鸡后,邓蕙手起刀落,把野鸡都剁成小块丢进木盆里。 厨房门口一道身影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邓蕙剁完鸡,把菜刀插入木墩,看向门口,“你要干什么?” “我、口渴。” “热水没有了,自己烧,不愿烧就喝凉水。” “不、不喝了。” 男子说完,仓促回屋了。 邓蕙处理好野鸡,去柴房找昨天猎到的银貂,想趁天气好把皮子剥下来晾一晾。 邓蕙把她们家找了个遍也没找到昨日猎到银貂,心里不由着急,看见她娘钟氏回来了,连忙迎上去问:“娘,我昨日猎的那只银貂呢?” 钟氏顿了下,笑着说:“我让你爹拿去城里卖了。” 邓蕙急道:“娘,那是我专门猎来给你做斗篷的,你怎么能卖了?” “你的孝心娘知道,娘就是一介农妇,穿不来那么好的皮子,还是卖了银子给我们蕙蕙攒嫁妆。” “娘……” 邓蕙知道爹娘心疼她,可她也心疼爹娘啊! “好了,中午咱们炖鸡吃。” 钟氏边说边拉着女儿去厨房给她帮忙。 中午,邓蔚按时回家吃饭,邓勇进城还未归。 钟氏给丈夫留了饭菜,招呼儿女吃饭,又去厢房叫男子用饭。 邓家人这两日都习惯了和男子一桌吃饭,一点都不拘束。 邓蕙感觉男子吃饭很优雅,自己和他比起来,她那吃相,都能称为粗俗。 吃完饭,邓蔚帮着把碗筷收进厨房,拦着邓蕙道:“好阿姐,你下午帮我把兔子收拾干净呗,等我回来烤兔肉吃。” “知道了,你快去学堂吧!” “好的,我这就走了。” 邓蔚高高兴兴的去了学堂。 邓蕙给狗喂完食,回厨房把锅碗洗了,然后把昨天留下的两只兔子拿到院子里处理,兔皮都留下了。 男子透过窗户看见邓蕙血淋淋的手,打了个寒战,连忙把窗户关上。 邓勇下午才回到家,钟氏神神秘秘的把他拉回屋里问:“如何?今日见到人了吗?” 邓勇叹息道:“中午去晚了没赶上,学子们都回书院了。” 钟氏皱眉,“怎么老这么不凑巧呢?” “可不是吗?” 邓勇从怀里掏出一包银子和一串铜钱给钟氏,“银貂卖了四十八两,野味卖了一百三十文。” 钟氏闻言笑容满面,“卖了这么多,这下好了,都给咱蕙蕙留着置办嫁妆,等她出嫁后,在婆家也有底气。” “都听你的,要不咱先给蕙蕙置办着嫁妆?木器做起来费时间。” “你这说到点子上了,拔步床、镜台这些木器做起来耗费时日,是该早些准备。” “我明儿就去找木匠打。” “书院那边你再抽空去一趟。” “我知道。” 邓蕙把给邓勇留的饭菜端到堂屋,朝里面的屋子喊道:“爹,用饭了。” “来了。” 邓勇说着走了出去。 钟氏把银子锁进钱箱里收好,跟着走了出去。 邓蕙见她娘满脸笑容,就知道银貂卖了个好价格,罢了,爹娘高兴就好。 第11章 壮胆 傍晚,邓蔚在院子里架起火堆,准备烤兔子吃。 邓蕙坐在屋檐下,正拿着马大夫给她的草药册子看,邓蔚教她识的些字,简单的字,她还是认的的。 邓蔚转头朝她道:“姐,你也来搭把手啊!咱俩一起烤兔子吃。” 邓蕙头也没抬的说:“马上来,你先把火生好。” “那你快点儿,我先生火。” “阿弟,你帮我看看,这两个字叫什么。” 邓蔚正要去厨房,闻言走到邓蕙身旁问:“哪两个字不认识?” 邓蕙拿着画册指给他看,“这两个字。” “这个念铁,这个念斛,这几个字合起来是铁皮石斛。”邓蔚耐心的给她讲解。 “铁皮石斛。”邓蕙跟着念了一遍。 “阿姐,你看的这是什么书?”邓蔚好奇的问。 “马大夫给我的草药书,让我进山帮他留意着些,挖到好药材送去他那里。” “原来是草药书。阿姐,空闲在看,咱们先烤兔子吃。” “你先准备好,我马上来。” “那你快些。” 邓蔚说完去厨房拿火折子生火。 邓蕙又翻了一页书,把画上的草药样子记下来,回屋里放下画册,去火堆旁和邓蔚一起烤兔子。 过了一会儿,院子里烤肉的香味四溢,邓蔚高兴的说:“姐,你先帮我拿着,我去厨房拿香料。” 邓蕙接过邓蔚手里的竹棍,“别忘了拿盐。” “我知道。” 钟氏缝补好衣裳拿去厢房,“小郎君,你的衣裳补好了。” “多谢钟姨。” 男子接过衣裳。 邓勇随后也跟着进来,男子心里顿时生了两分警惕。 邓勇先是爽朗一笑,接着问:“小郎君今日感觉如何?可能想起些什么?” 男子为难的摇摇头,“还是想不起来。” “这样啊!没事、没事,想不起来就慢慢想,不着急。” 钟氏看了眼丈夫,笑着对男子道:“你别多想,我们就是关心你,怕你家里人担心你,既然你还是想不起来,就在这儿多住些时日,你好好休息,我们先出去了。” 钟氏说完拽着丈夫的胳膊,拉着他出去,男子起身把他们送出去,关好门,拿起床上的衣裳看了一遍。 邓蕙姐弟俩在院子里欢乐的烤着兔子,邓蕙等兔肉两面都烤的焦黄后,往上面撒上盐和香料。 “阿弟,给爹娘送一只去。” 邓蔚拿着手里的烤兔肉去了正房,没过多久又出来了。 “爹娘就掰了两只后腿,让咱们吃,娘还说,给那人送些去。” 邓蔚说着朝西厢房屋里看。 “你去送吧!” 邓蔚不情愿都往厢房走去,很快又气呼呼的出来了,“他不吃,说咱们肉烤老了,肯定不好吃。” 邓蕙冷哼一声:“跟他计较什么,不吃正好,咱们自己吃。” 邓蔚坐下道:“就是,咱们还能多吃点,阿姐,咱们吃。” 姐弟俩都不是挑食的主,凑在一起吃的津津有味,两只兔子很快就被他俩吃完了。 邓蔚意犹未尽,“姐,你什么时候还进山?再打几只兔子回来呗。” 邓蕙看着他问:“还想吃?” 邓蔚点点头,期待的看着自己阿姐,“没吃够。” “好吧!明日我再进趟山,你在娘跟前给我说说好话。” “我知道。” 姐弟俩把火熄灭,把院子里打扫干净,各自回屋洗漱。 次日鸡叫三遍后,邓蕙起床穿上短褐,收拾利落后,背上弓箭,轻手轻脚的去厨房拿了几个粗粮饼子带上,水囊灌满水,再悄悄的从厨房出来。 邓蕙刚走到门口,旺财就叫了两声,好在邓蔚也醒了,出来打水洗漱看见邓蕙要出门,忙道:“旺财,叫什么?老实点儿。” 旺财对着邓蕙摇头摆尾,邓蕙摸了摸它的狗头,对邓蔚摆摆手,出了自家院子。 出村后,邓蕙还是在脸上抹了把土,才火速往白云山赶去。 兴平府这一带山脉挺多,离花溪村最近的就是白云山,还有几座山脉离这边相对都较远,邓蕙和他爹很少去远处打猎,除非白云山的猎物变少。 邓蕙赶了一个多时辰的路,天光大亮时,终于到了白云山脚下。 邓蕙在她常坐的大石上歇脚,吃了两个粗粮饼子,喝了几口水,向山上出发。 快入冬了,山里的猎物少了,一上午的时间,邓蕙只猎到一只兔子和两只野鸡,好在她在石壁崖上发现了几棵铁皮石斛,这个最好记,昨天他还问过阿弟它的名字。 邓蕙找来一些粗壮的藤条,一头绑在树上,另一头拴在自己腰上,抓着藤条下去采铁皮石斛,费了一番功夫,邓蕙终于采到几棵铁皮石斛,抓紧藤条爬了上去。 邓蕙上去后,摘了两片大叶子,把挖到的铁皮石斛包好塞进怀里,然后继续寻找猎物,走了一段路,就见远处的灌木丛里人影晃动,断断续续传来女子的呼救声。 邓蕙以为是大型野兽袭击女子,顿时提高警惕,从腰间拔出匕首,朝灌木丛快步走去,离近了才发现是一个龌蹉的中年男人对一个花季少女欲行不轨,少女挣扎着反抗,奈何力气太小,根本不是男人的对手,清澈的眸子里流下绝望的泪水。 就在男子狞笑着以为马上就要得手了,猛不丁被人踹出去老远。 邓蕙对少女伸出手,“别怕。” 少女感觉身上一轻,入眼的是一张灰扑扑的脸,看身形像是女子,委屈的低泣着朝邓蕙伸出手。 邓蕙把她拉起来说:“别怕,我不是坏人,把衣裳整理一下。” 男子从地上爬起来,骂骂咧咧,“哪个不长眼的坏了爷爷的好事。” 话音刚落,眼前寒光一闪,一把匕首插入他的发髻,连同他包头的布巾一起钉在身后的松树上。 男人吓的动弹不得,大声求饶:“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邓蕙一抬脚,一根树枝到了手里,她对少女道:“想不想出气?想出气就上去抽他一顿。” 有邓蕙的壮胆,少女接过树枝,上去对着男人劈头盖脸一顿抽打,发泄着心里的怒气。 男子恼羞成怒的骂道:“夏荷,你个小贱人,你敢抽老子,等着我收拾你。” 少女闻言手上更是一顿乱抽,男人着急恼怒之下,拔下匕首就要朝少女刺去,一支箭矢射中刀背,震的男人手腕发麻,匕首掉落在地上。 第12章 虎口脱险 少女吓的跑回邓蕙身后躲着,邓蕙拉满弓直逼男人,冷漠道:“这姑娘以后我罩着,你要再敢打她的歪主意,我定不会放过你。” 话音刚落,箭已射了出去,男人头上的布巾被射掉,吓出一身冷汗,腿一弯,跪倒求饶:“不敢,我再也不敢了,姑、姑奶奶饶命。” 邓蕙高声喝道:“滚。” “是、是,我这就滚。” 男人连滚带爬往山下而去。 邓蕙捡起匕首归鞘,又把两支箭捡起来放进箭囊里。 少女对着邓蕙施礼:“多谢姐姐今日救了我。” 邓蕙刚才没顾得上看少女,这会儿面对面才看清真容,少女约莫十四五岁,长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弯弯的眉毛,小圆脸,看着很可爱,个子比她矮了大半头,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旧衣裳。邓蕙扶起她说:“不必多礼,举手之劳而已。” 少女崇拜的看着邓蕙:“姐姐,我认得你,你和你爹经常来白云山打猎,前几天,你们还打了头熊瞎子。” 邓蕙笑问:“你见过我?可我不记得见过你。” 少女腼腆的说:“我叫夏荷,就住在山脚下的村子,姐姐打猎都要路过村子里,上次我还在人群里瞧见过姐姐,姐姐记不得我很正常。” “原来如此,山里不安全,你怎么自己进山来了?” 夏荷沮丧道:“我娘的咳疾犯了,我没银子买药,就来山上挖些草药给娘煮来吃。” 邓蕙被她的孝心感动:“山里有大型猛兽,你一个弱女子进山很不安全,你爹呢?” “我爹两年前就离世了。” 邓蕙不忍道:“你不是要采草药吗?反正我也要打猎,你跟在我身后。” 夏荷高兴的说:“多谢姐姐,还不知姐姐叫什么名字。” “邓蕙。” “那我叫你邓姐姐。” “走吧!” “邓姐姐等一等,我想把那边的茯苓都挖出来。” 夏荷指了指一棵枯死的松树下面。 邓蕙这才看见,松树下面的泥土被刨了一个小坑,旁边还放着个筐。 “你挖吧!我等你。” “等我把这些茯苓都挖出来,咱们平分。” 夏荷说完在地上找了一圈,找到自己的镰刀,蹲在松树下挖茯苓。 邓蕙警惕的看着四周,以防大型野兽突然偷袭。 野生茯苓不好挖,夏荷又用镰刀又用手刨的,挖了两刻钟才挖了三分之一,怕邓蕙等不及,夏荷一边挖一边和她搭话:“邓姐姐,你再等等我,这棵松树下的茯苓长的好,挖起来慢。” “你挖你的就是,我等你挖完。” 夏荷感激的说:“邓姐姐你真好。” 邓蕙靠在一棵大树上,眼神瞟向四周,丝毫不敢大意。 突然,邓蕙看见远处几头野狼正朝她们这边而来。 “夏荷,别挖了,准备下山。” “啊?” 夏荷站起来转向邓蕙,疑惑的说:“可是,邓姐姐,我还没挖完,这颗松树下还有好多茯苓。” 邓蕙几步窜到夏荷跟前,抓住她的胳膊,把她甩向松树上。 “嗷。” 夏荷被甩上树,腰部正卡在粗壮的树叉上,疼的她惊呼一声,在她还没搞明白发生什么事情时,耳边传来邓蕙的声音:“狼来了,你趴好了。” “啊!” 夏荷吓的脸色苍白,手脚并用,把身子整个趴在树干上。 野狼已经朝着她们而来,邓蕙脚下借力一点,身形轻盈的上了一棵树,迅速取下弓箭拉满,瞄准领头的狼。 邓蕙敢独自进山也是有依仗的。邓勇曾当过八年兵,在军队学了一身好本事,加上他力气大,在战场上立过好几次功,只可惜他一介白衣出身,功劳总是被人顶替,邓勇心灰意冷之下解甲归田,回乡过起了半打猎半种田的日子。 邓蕙一身的本领都是跟她爹学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邓蕙不仅功夫了得,一手箭法更是炉火纯青。 领头的狼被邓蕙一箭射杀,剩下的两头狼仰天长啸一声,紧接着,远处也传来狼嚎声。 “不好。” 邓蕙迅速抽出两支箭搭在弓上,瞄准剩下的两头狼射去,两头狼呜咽一声倒下。 邓蕙利落的跳下来大声对夏荷道:“夏荷,快跳下来,速速下山。” 说着还不忘把射杀的三头狼塞进麻袋。 夏荷刚才见邓蕙射杀几头狼,对她崇拜的五体投地,这会儿毫不犹豫的从树上跳下去,捡起地上的筐,跟在邓蕙身后下山。 邓蕙和夏荷所处的位置位于白云山半山腰,下山最快也要一个时辰,邓蕙一点儿都不敢耽搁,狼是群居动物,刚才那两头狼发出的长啸,肯定是给同伴送信,此时不走,晚了被狼群困住就走不了了,她自己一个人还好说,带着夏荷她也不能保证护的住她。 屋漏偏逢连夜雨,她们还没跑出去多远,一声虎啸传来。 “啊!” 夏荷吓的惊叫。 “别叫。”邓蕙出言警告。 夏荷颤抖着说:“邓、邓姐姐,有、有老虎。” 前方一只吊睛白额大虫毫无征兆地拦住了她们的去路。好家伙,这只大虫身长九尺,站起来比个成年男子还要高,身上布满了五彩斑斓的花纹,看着异常凶猛,此刻正虎视眈眈的盯着邓蕙和夏荷。 邓蕙心中焦灼,想着应对之策,前有虎,后有狼,她此时就算尽力一搏,未必杀不了眼前这只老虎,只是之后再面对狼群的围攻,不一定能全身而退,何况她还带着夏荷。 老虎没那么大的耐性,长啸一声,朝邓蕙扑来,邓蕙松开麻袋口朝老虎丢去,麻袋里的猎物飞了出去,砸向老虎。 与此同时,邓蕙抓着夏荷的胳膊朝另一个方向下山。 夏荷被拉的一个趔趄,要不是邓蕙抓的紧,她肯定要跌倒,跑了一段路,邓蕙见老虎没有追上来才松了口气,脚下却不敢停歇,直到下了山才彻底放松。 邓蕙坐在她常歇脚的大石上,夏荷毫无形象的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筐里的茯苓掉了一地。 邓蕙休息了片刻,取下水囊喝了几口给夏荷,“喝点儿水吧!” 夏荷拿着水囊,瘪着嘴抽搭着说:“邓姐姐,刚才那只大虫太吓人了。” 邓蕙被她的表情逗乐,“吓人你还敢往山上跑?你这小身板还不够那只大虫塞牙缝的。” 第13章 望尘莫及 夏荷懊恼的说:“都是我连累了邓姐姐,还害的邓姐姐丢了那么多猎物。” 邓蕙摇头:“人没事儿就行,打猎对我来说是手到擒来的事,我改日再进趟山就是。” “邓姐姐,你下次还能带我进山吗?”夏荷壮着胆子问。 “刚才还吓的哆嗦,这才多久就忘了?还敢进山?” 夏荷“嘿嘿”一笑:“和邓姐姐一起进山我就不怕,邓姐姐,我还是第一次上到半山腰,山上的好东西比山脚下的多,我还看见一大片那么粗的竹林,下面肯定有冬笋,咱们过几天上山挖冬笋好不好?” 邓蕙无奈道:“你不害怕就行。” 夏荷高兴的说:“有邓姐姐在,我不怕,今天是咱们运气不好,邓姐姐要是没有我拖累,肯定能打死那头老虎换银子。” 邓蕙无语,这姑娘对她是不是盲目自信了些。 “你快喝水吧!” “嗷。” 夏荷拿着水囊小口的喝着水。 邓蕙取出剩下的两个杂面饼,给夏荷一个,“吃吧!” 夏荷感觉过意不去,连忙摆手,“邓姐姐,我不饿。” 她刚说完,肚子里突然响了一声,羞臊的连忙低下头。 邓蕙把杂面饼塞进夏荷手里,“给你就吃,我最讨厌扭扭捏捏的人。” “多谢邓姐姐。” 两人吃完杂面饼,邓蕙和夏荷告别:“我要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家,别让你娘担心。” 夏荷站起来道:“邓姐姐,我和你一起走,我家就在前面。” “那一起走。” 夏荷家住在村东头,离老远就看见门口站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夏荷指着自己家给邓蕙介绍:“邓姐姐,前面就是我家,门口站的是我娘和妹妹,她们肯定是在等我。” 说完跑向自己的亲人:“娘,雪儿,我回来了。” 夏荷的妹妹扶着她娘往前走了几步。 夏荷娘先是咳嗽一阵,急促的说:“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和你妹妹、咳、咳……” 夏荷和夏雪同时去拍娘亲的背,给她顺气。 夏荷道:“娘,我挖了茯苓回来,回家给你煮来吃。” 夏荷娘顺过来气,双目通红,艰难的说:“娘这是老毛病,山里多危险,你可不能再去了。” “姐姐,你别进山了,今天我和娘担心了一天。”夏雪跟着说。 “娘、雪儿,我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我在山上碰到了邓姐姐,挖到了茯苓,还顺利下了山。” 邓蕙走上前,把筐给夏荷,“快回家给你娘煮着吃,我也该回家了。” 夏荷接过筐给她娘和妹妹介绍:“娘、雪儿,这就是邓姐姐,我今日进山多亏邓姐姐相助。” 又向邓蕙介绍:“邓姐姐,这是我娘和妹妹,我娘姓刘,我妹妹叫夏雪。” 邓蕙对她们点点头,“刘婶子,雪儿妹妹。” 刘氏急忙说:“夏荷,快请邓姑娘去家里坐。” 邓蕙阻拦道:“刘婶子不用麻烦了,天色不早了,我家离的远,回家晚了爹娘担心,改日再来刘婶家叨扰。” 夏雪一脸崇拜的看着邓蕙,“邓姐姐,我和姐姐最喜欢你了。” 邓蕙低头看着眼前的小姑娘,约莫十岁左右,和夏荷长得有几分相似,穿着不合身的衣裳,上面还打着几个补丁,她好奇的问:“你们为什么喜欢我?” 夏雪天真的说:“因为邓姐姐很厉害,能随便进山,还能打死熊瞎子,我也想像邓姐姐一样,这样就能保护娘和姐姐,还能让娘和姐姐每顿都有肉吃。” 邓蕙笑了笑说:“想像我这么厉害可不是说说而已,要下苦功夫的。” “我不怕吃苦,我每天都在练弹弓。” “光练弹弓是不行的,还要练体能,要跑的快,每日在你家院子里跑一个时辰。” 夏雪一脸茫然,还是点头道:“我听邓姐姐的,每日都跑一个时辰。” 邓蕙摸摸夏雪的头,对娘三说:“我该走了,你们也快回家去。” 夏荷把筐放下,“邓姐姐稍等,我回家找个小篮子,你带些茯苓回去。” “不必了,你留着给刘婶煮着吃。” 邓蕙说完转身大步往村口走去。 “这……” 夏荷娘仨面面相觑,看着邓蕙走远了,才回家去。 邓蕙到家天都黑了,邓蔚见她空手回来,略感失望。 邓勇很诧异,他闺女的本事他最了解,再不济,兔子野鸡啥的也能猎两只,空手而归,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钟氏给邓蕙煮了碗面,用大海碗盛出来端上桌。 堂屋里点着油灯,一家人都聚在堂屋盯着邓蕙吃面。 邓蔚凑近她不甘心的问:“姐,你今日真空手而归?以你的本事,不应该呀。” 邓蕙吃着面说:“你不都看见了吗?还问。” 说完想起什么,放下筷子,从怀里掏出几棵铁皮石斛,“也不算空手而归,采了几棵草药。” 邓蔚一听是草药,肩膀耷拉下来。 邓蕙见弟弟无精打采,摸摸他的头,“阿姐过两日再进山给你猎几只兔子就是。” 钟氏道:“蕙蕙,先吃面,吃完再说。” “嗯。” 邓勇等女儿吃完面问:“蕙蕙,可是进山发生了什么意外?” 邓蕙轻松的说:“差点儿遇到狼群,下山的时候又碰到只老虎……” “老虎?蕙蕙,你没受伤吧?” 钟氏吓的大惊失色,就要拉着邓蕙检查有没有受伤。 “娘,我没事。” 邓蕙把遇到狼和老虎的事说了一遍,夏荷被男人骚扰的事没提,毕竟事关女儿家的名声,只说在山中碰到她采草药。 钟氏心肠软,听闻夏荷冒险进山给母亲采药,叹息道:“真是个孝顺的孩子,可惜爹去的早,也是个苦命的。” 邓勇夸赞:“蕙蕙今日做的好,不愧是我闺女,有勇有谋,能在虎狼环伺下全身而退。” “都是爹教的好。” 这句话说到邓勇心坎里,自豪道:“我家蕙蕙天赋好,学什么都快,尤其一手好箭法,让多少人望尘莫及。” 邓蔚插话:“爹,你也教教我呀!姐姐已经很厉害了。” “你天赋没你姐好,你就好好读书,不用像你姐那么厉害。”邓勇不怕儿子伤心,直言道。 邓蔚失落的低下头,邓蕙摸着弟弟的头安慰:“阿弟,你好好读书就是,阿姐能保护你。” 第14章 数落 次日上午,马大夫来给男子看诊时,邓蕙把昨天采的铁皮石斛给他,马大夫高兴的合不拢嘴,“蕙丫头,这铁皮石斛是在崖壁上采的吧?” “是啊!” “还得是蕙丫头艺高人胆大,这样吧,这几棵铁皮石斛抵了这小子的诊金,今日起我就不收诊金了,直到给这小子看好为止。” 邓蕙惊讶的问:“这几棵草药这么值钱?” “那是当然,我给你的图册呢?拿过来我仔细与你讲讲。” 邓蕙回屋把草药图册拿给马大夫,马大夫特意给邓蕙讲了图册上不常见的草药,寻常的草药都是直接翻页。 邓蕙听的脑仁疼,暗道:这马大夫不会让她改行专门采草药吧?这她可不在行。 “马大夫,我记这么多草药干什么?我进山是打猎的。” 马大夫干笑道:“话是这么说,你要是碰上我说的这些草药,采回来卖与我也赚银子,你打猎不也是为了赚银子吗?” “好像是。” “所以说呢,你多记些草药对你也没坏处。” “好吧!” “你要是打到蛇和鹿,都能往我这儿送。” “知道了。” 钟氏提醒马大夫:“小郎君针灸的时间差不多了。” 男子全程端坐在床边闭目养神,慵懒中透着几分贵气。 马大夫看了下屋里燃的香,给男子取下针,又看了看男子的脑后,包已经消了,与平常无异。 “你如今能忆起自己是谁吗?” 男子摇摇头。 马大夫道:“这事也急不得,或许过阵子你就能想起来了。” 说完收拾药箱准备走人。 邓蕙把马大夫送出大门,马大夫临走还叮嘱她:“蕙丫头,记住我刚才给你讲的那些草药,进山留意着些。” 邓蕙点头道:“知道了,我碰见了一定给你采回来。” 马大夫听邓蕙这么说才放心离开。 邓蕙关好门回到院子里,钟氏从屋里出来对她说:“明天立冬,你这些天可别往山里跑了。” 邓蕙挽着钟氏的胳膊:“娘,山里的笋子长的好,过几日我进山挖些冬笋做笋干,冬日里吃。” 钟氏想了下说:“等你爹不忙了和你一起进山挖冬笋。” “对了,我爹呢?早上就没见到他。” “进城了。” “又进城了?爹最近怎么来往城里跑?” “家里短了好些东西,你爹进城去买回来。” “这样啊!” 邓蕙是个吃粮不管事的主,家里的大小事都是她娘操心,她就喜欢穿梭在山林间,打来猎物卖了银子都交给她娘保管,她除了打猎精通,别的事一窍不通。 “娘,我去练箭了,做午饭时喊我。” “去吧!” 邓蕙拿了弓箭去后院练箭。 钟氏回屋把冬衣翻找出来,趁着有太阳搭在竹竿上晒晒。 中午吃饭时,邓勇还没回家,钟氏给他留着饭菜温在锅里。 邓蔚吃着饭高兴的说:“姐,学堂明日放假,你教我练箭呗。” “没问题。” 邓蔚又朝钟氏问:“娘,明日立冬,有羊肉汤喝吗?” 钟氏笑道:“就知道你惦记着吃,你爹今日进城,我特意叮嘱他买两斤羊肉回来,明日立冬咱们就做羊肉汤吃。” “好啊!” 邓蔚高兴的欢呼。 邓蕙给邓蔚夹了一筷子小白菜,“快吃饭。” 邓蔚把他姐夹的菜吃掉,欢快的说:“明日就有肉吃了,不用吃小白菜了。” 钟氏看了眼男子,男子斯文的吃着饭,好像桌上的菜不合他胃口,也没夹几筷子菜。 下午,邓勇提着大包小包,乐呵呵的回来了。 钟氏见他这般,心里有数了,定是见着人了,刚进院子就问:“怎么样?今日可见着人了?” 邓勇在院子里瞅了一圈问:“蕙蕙呢?” 钟氏道:“被她的小姐妹叫去玩了。” “人见着了,咱回屋说。” 邓勇说完去了堂屋把东西都放下。 钟氏迫不及待的问:“如何?那后生怎么样?” 邓勇激动的说:“模样俊着呢!我还特意打听过,那秀才的品性好着呢,配的上咱家蕙蕙。” 钟氏高兴的说:“好,好,你明日再去吴媒婆家,托她去给咱蕙蕙说亲。” “唉,我明儿一早就去,这事儿就得趁热打铁。” 钟氏想了想又说:“明日冬至,不能空着手去。” “我知道,糕点都买好了。” “最好让吴媒婆来家里一趟,瞧瞧咱家蕙蕙,蕙蕙平时出门都不拾掇,难免被人说灰头土脸的,让吴媒婆见见,她去提亲时也心里有数。” “婉清,还是你想的周到,咱蕙蕙这模样没的挑。” 钟氏长出一口气,心里盼着,女儿这门亲事可一定要成。 到了下午吃饭的时候,邓蕙和几个小姐妹告辞回到家中,刚一进院子,就闻见满院的肉香味,她连忙跑进厨房。 “娘,下午吃什么?” 钟氏一回头,见女儿的头发也没梳整齐,穿的还是一身短褐,气不打一处来,“咋又穿上这身衣裳了?在家里,你穿的这么寒酸,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爹娘亏待你,还有你这头发,就不能梳整齐些?多大的姑娘了,要是嫁人了还不天天被你婆母数落。” 邓蕙平白无故挨了娘亲一顿说,委屈道:“娘,我平时也这样,也没见你像今日这么发脾气。” 邓勇挺直腰板,从灶台边冒出头,“婉清,你消消气,蕙蕙还小,这阵子你再慢慢教导她就是。” 钟氏瞪了眼丈夫道:“蕙蕙这样,都是你平时惯的,我每次想教导,都被你打马虎眼蒙混过去,如今婚事艰难,怪谁?” “怪我、怪我,咱就一个闺女,咱不疼着,到了婆家被人欺负,你就高兴了?” 钟氏用力把菜刀插入木墩,“谁敢欺负我闺女?老娘天天往他家门口泼脏水。” 邓勇得意的说:“你看,不止我惯着闺女,你不也惯着,这也不能全赖我。” “你好好烧你的火。”钟氏用勺子搅了搅锅里。 邓蕙伸着头往锅里看去,金黄色的液体在锅里翻滚,上面漂浮着一层油渣,这是熬的猪油啊! “娘,咱们下午吃什么?” 邓蔚突然出现在厨房门口。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今天的课业完成了吗?” 钟氏对着儿子又是一顿数落。 邓蕙对于弟弟求救般的眼神无能为力,她也刚被娘亲数落了。 邓勇提醒:“婉清,猪油熬好了,还是赶紧做饭吧!孩子们都饿了。” “饿了好,长长记性。” 钟氏嘴上这么说着,手下却没闲着,还舀了小半碗油渣给姐弟俩解馋。 第15章 练手 次日清晨,邓蕙在衣柜前翻找衣裳,昨日被她娘数落了一顿,今日不敢再穿短褐了,在衣柜里翻找了一遍,找出一套浅绿色的衣裙穿好,又对镜把头发梳的整整齐齐才走出屋去。 吃过早饭,邓勇提着两包点心出门了。 邓蔚好奇的问钟氏:“娘,今日立冬,这大早上的,爹提着点心去谁家串门儿?” 钟氏呵责儿子:“小孩子家家的,少打听。” “不打听就不打听,我去找我阿姐练箭了。” 邓蔚说完朝邓蕙的屋子喊道:“阿姐,你说今儿教我练箭的。” “来了。” 邓蕙很快从屋里走出来。 钟氏走上前给邓蕙整理了下衣裙,打量了她一番,觉得女儿的发髻梳的不太好看。 “回屋,娘给你梳梳头发。” 邓蕙对弟弟道:“你先练着,我马上来。” “好吧!” 邓蕙看着弟弟去了后院,随钟氏回屋梳头。 钟氏给邓蕙梳了个垂髻,绑上发带,插上银簪后,把垂下的头发梳通顺,还抹了点儿桂花油,看着更加顺滑光亮。 “还是娘梳的头好看。” “你呀!没事好好练习梳头,以后出嫁了,娘可不能天天给你梳头。” “我手笨,怎么梳都没有娘梳的好看。” “手笨就多练练,将来出嫁了,少不了伺候夫君、婆母,在别人家里可没自己家舒坦。” 钟氏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不好受,她心疼了十几年的女儿,过不了多久就要嫁人了,又担心女儿嫁出去在婆家吃亏。 “娘,你这么想把我嫁出去?” “女儿大了总是要嫁人的,年纪越大越找不到好婆家,你过完年就十七了,娘也怕耽误了你。” 邓蕙低着头闷闷不乐,她在家的日子过的多自在,要嫁去别人家肯定没自己家自在,她自己的性子自己知道,她可不是受气的性子,谁给她气受,她就能让谁不痛快。 “你这性子也要收敛着点儿,以后嫁人了,该忍的咱就忍忍,没必要和公婆争个对错来,哄好自己的夫婿,有什么事儿让你夫婿去和公婆说,也避免了你和公婆起冲突。” 钟氏苦口婆心的劝解女儿。 “娘,你怎么突然跟我说这么多?你和爹相看好人家了?” “差不离儿吧!你这几天好好在家待着,别往外跑了。” “哦。” 钟氏见女儿无精打采,捏了捏她的脸,“爹娘不会害你的,你听娘的就是。” “知道了,我去教阿弟练箭。” “去吧,去吧!” 邓蕙和钟氏前后脚走出屋去,出门正好看见男子坐在椅子上晒太阳。 钟氏和他打招呼:“小郎君,晒太阳了?” “嗯。” 男子抬起头,目光从邓蕙身上扫过,看向钟氏:“钟姨,我中午帮你做羊肉汤。” 邓蕙忽视男子,直接去了后院。 钟氏惊奇的问:“你会做饭?” 男子摇头:“想不起来了,我可以试试。” 钟氏笑道:“行,那就劳烦你了。” “钟姨客气了。” 邓勇去了没多会儿就回来了,和钟氏说:“吴媒婆说明日来家一趟,你明日好好给蕙蕙拾掇拾掇。” “知道了。” 中午,一家人围着桌子吃饭。 邓蕙满足的喝着羊肉汤,还不忘夸赞:“娘,今日的羊肉汤好喝,娘的手艺又见长了。” 钟氏尴尬的笑了笑:“今日的羊肉汤是小郎君做的。” “啊!” “什么?” 连邓蔚都跟着惊奇,看着男子一脸的不可置信。 邓蕙看向男子,男子也刚好看过来,两人眼神碰撞,邓蕙感觉男子的眼神像在嘲讽她大惊小怪,她气恼的把头转向一旁。 “今日的羊肉汤确实好喝,没什么膻味儿,味道极好。” 邓勇喝着羊肉汤品评论着。 “邓叔喜欢就好。” 男子不卑不亢的态度让邓勇很欣赏,即使穿着他的旧衣,也掩盖不了他出尘的气质。 “小郎君,短了什么和你钟姨说,让你钟姨给你置办。” “我什么都不缺,多谢邓叔。” 邓勇对钟氏道:“今儿就立冬了,小郎君身上衣衫单薄,你给他置办两身冬衣。” “好嘞!等吃完饭就给小郎君裁冬衣。”钟氏痛快的说。 邓蕙虽然不待见男子,但不会跟美食过不去,吃的那个香,还去厨房又添了一碗汤。 一锅羊肉汤很快就见底了,一家人都吃的很畅快。 吃过饭后,邓蕙把锅碗都洗干净,正要回屋去,被钟氏喊去堂屋。 邓蕙拿着裁好的衣裳,不可思议的问:“娘,他的衣裳,为啥让我做?” 钟氏道:“还不是你女红不行,提前练练手,将来好给你夫君做衣裳,也省的你未来婆母挑剔。” 邓蕙苦大愁深的穿针引线,穿好线后,按钟氏教的做。 半下午的时间,邓蕙都被她娘盯着做针线活儿,几个手指头扎的都是针眼儿,钟氏又心疼又生气,硬下心肠视若无睹,一遍又一遍的教女儿一些技巧。 次日早上,钟氏特意把女儿精心打扮一番,邓蕙本来就长的秀美,这么一打扮更美了。 吃早饭时,邓勇见女儿今日光彩照人,对媳妇比个大拇指,钟氏得意的笑了笑,“吃早食。” 男子不经意的看了邓蕙一眼,低下头用饭。 邓蕙吃完早饭就被她娘勒令在屋里做女红。 过了会儿,院子里传来狗叫声,钟氏连忙去开门。 门口站着个三十几岁的中年妇人,长相富态,头发梳的挺利落,鬓边还插着朵大红绒花,穿着一身浅紫色衣衫。 来人见到钟氏就笑,“邓家嫂子,今日冒昧上门,你可别怪。” “不怪,吴妹子快屋里请。” 钟氏把吴媒婆请进堂屋。 邓勇招呼道:“吴妹子快坐。” “我去叫蕙蕙泡茶。” 钟氏说着快步走了出去。 邓蕙认真的缝着衣裳,经过昨天一下午的钻研,她这会儿居然缝顺溜了,没在扎到手,正在兴头上时,莫名其妙的被她娘叫去烧水泡茶,她只好放下衣裳,去厨房烧水泡茶。 钟氏陪着吴媒婆说话,邓勇还取了些瓜子、蜜饯招待吴媒婆。 吴媒婆在邓家被高待,心里舒坦,当下就拍着胸脯保证,一定好好给他们家闺女保媒。 第16章 保媒 邓蕙泡好茶端去堂屋。 吴媒婆打邓蕙一进来就盯着她瞧,嘴里还不忘夸赞:“邓家嫂子,你家这大姑娘长得可真俊俏,跟那画里的仙女似的,真好看啊!” 邓蕙被夸的不好意思,给她爹娘和吴媒婆倒上茶就出去了。 钟氏笑道:“姑娘家面皮薄,经不住夸。” 吴媒婆满意的点头,“挺好的,姑娘家腼腆些好。” 她初来时心里还打鼓,邓勇家的大闺女她远远的见过两回,每次打扮的跟个假小子似的,还灰扑扑的看不清面容,今儿一见让她刮目相看,竟这般好看,就冲这模样,也不难说亲。 “吴妹子,喝茶。” “唉。” 吴媒婆端起茶杯喝了两口放下问:“邓家嫂子,你家大姑娘闺名叫什么?” 钟氏道:“单名一个蕙字,蕙质兰心的蕙。” 吴媒婆仔细的听着,听完说:“好名字,好听。” “吴妹子,我家蕙蕙的亲事就劳你多费心。” “邓家嫂子放心,那陆家小郎君我见过一回,和你家姑娘般配,这门亲我一准给你说成了。” 邓勇豪爽的说:“这门亲你要给我说成了,我必重谢你。” “邓大哥敞亮人,你们就等我的好消息。” 钟氏道:“劳烦吴妹子跑一遭。” “邓家嫂子,咱们就甭客气了。” 钟氏和吴媒婆说说笑笑的聊着天,吴媒婆喝了两杯茶就告辞走了。 钟氏送走吴媒婆去了女儿屋子,邓蕙正在认真的缝着衣裳,她看了看女儿缝的针脚,虽然还是歪七扭八,比昨日却好了不少。 “再缝仔细些,针脚要一般大小,缝整齐点儿。” “我知道,就是这手老不听使唤。” “慢慢来,多下点儿功夫就好了。” 钟氏拿了个板凳过来,坐在邓蕙身边指点她。 吴媒婆从邓家出去后,坐上牛车直接去了石林村,不到一个时辰就到了陆家。 陆家的房子盖的是村里数一数二的,朱红色的大门紧闭着。 吴媒婆下了马车上前叩门,没过多久,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谁呀?” “是我,吴媒婆。” 门从里面打开,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出现在门口。 吴媒婆笑问:“小姑娘,你家大人在吗?” “你进来吧!我娘在呢。” 吴媒婆进了院子,小姑娘把门关好,领着吴媒婆去了堂屋。 “娘,家里来人了。” 一个中年妇人从堂屋走出来,吴媒婆她是认识的,曾经来给她家大儿子提过亲,儿子主意大,提的那两户人家都没成。 “吴妹子快屋里坐。” 吴媒婆笑呵呵的说:“陆家嫂子,恭喜恭喜,你家大郎的亲事有谱了。” 陆娘子笑了笑,把吴媒婆迎进堂屋,对女儿说:“嫣然,去泡茶。” 小姑娘转身去了厨房。 吴媒婆坐下后说:“陆家嫂子,这次给你家大郎说的这姑娘模样真俊呢,咱这方圆百里再挑不出能比那姑娘模样还好的了……” 吴媒婆把邓蕙一顿夸,她保了这么多年媒,好看的姑娘也见了不少,但她就是觉得邓蕙最好看,无论是模样还是身条,都没的挑,再加上邓家大方,去她家两趟,每次都没空着手,她也决心保成这桩姻缘。 陆娘子听吴媒婆说完,有些心动,又打听女方的家境。 吴媒婆尽捡好听的说:“那姑娘是花溪村邓家的姑娘,家里人口简单,爹娘健在,还有个弟弟,也是读书人,家中有十几亩田地,别看她家里田地不多,姑娘的爹是个能干人,田里不忙的时候,就进山打猎,人家家里最不缺肉吃,房子盖的和你家差不多。” 陆娘子听完点点头问:“那姑娘多大了?” “二八年华。” “十六啊!过完年岂不是十七了,为何到现在才说亲?” “哎呀!陆家嫂子,你想多了,人家就一个闺女,家里疼的跟个宝贝似的,不想让姑娘那么早嫁出去,就要等年纪到了再说亲。” 陆娘子半信半疑:“这样啊?” 吴媒婆打着保票:“陆家嫂子,我跟你说,这绝对是门好亲,那姑娘模样好、家境好、人还能干,绝对配的起你家大郎,你可千万别错过了。” 陆娘子犹豫不决道:“我一个妇道人家见识短,我家当家的这会儿也没在家,等他回来我和她商量商量再给你答复。” “行,那就这么着,我过两日再来。” 吴媒婆站起来就要走,陆嫣然端着茶水进来。 陆娘子跟着站起来道:“喝杯茶再走啊!都泡好了。” “行吧!那我就再叨扰会儿。”吴媒婆又坐了回去。 陆娘子趁机又打听了女方家的一些情况。 吴媒婆的娘就是媒人,吴媒婆从小在她娘的耳濡目染下长大,成亲后也做起了媒人,她保的媒,绝大多数家庭和睦,在这片口碑不错,她知道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这会儿尽捡好听的说。 陆娘子听的挺心热,要不是顾及儿子主意大,都想当时定下这门亲。 吴媒婆见差不多了,起身告辞离开,陆娘子热络的把她送出去,刚关好大门,就有人敲门,陆娘子打开门一看,是弟媳妇。 “二弟妹,你咋来了?” “我见你家门口停了辆牛车就过来看看,谁来了?” “进来说吧!” 陆娘子把弟媳领进堂屋叙话。 钟氏这两日都盯着邓蕙做女红,顺便等吴媒婆的信儿。 邓蕙的针线活儿做的已经能看的过去了,虽然还是歪歪扭扭的,针脚已经能缝的细密了。 钟氏却等的有些心急,自吴媒婆那日登门已经过去三日了,还没有信儿传来,让她不免焦虑,晚上睡觉都唉声叹气。 邓勇看不过眼,安慰道:“婉清,你别想些有的没的,能成就成,不能成咱再给蕙蕙相看就是。” 钟氏忧心的说:“你说的简单,可上哪儿找那么条件好的,陆家郎君又是读书人,将来谋得一官半职,咱家蕙蕙也跟着享福不是?” 邓勇叹口气:“你说的我都知道,我也希望蕙蕙嫁的好。姻缘姻缘,也讲究个缘分,就看咱家蕙蕙和那陆家郎君有没有这个缘分。别想那么多了,快睡吧!” 邓勇把钟氏拉回床上躺好,还贴心的给她盖好被子。 第17章 空欢喜 邓蕙要认真做一件事就会全力以赴,经过几日的勤奋刻苦,她终于做好了生平第一件衣裳。 钟氏拿着邓蕙做的衣裳看了又看,“勉强凑合吧!还得多练,把另一件冬衣也做出来。” 邓蕙的小脸都皱成包子了,“还做啊?娘,我能不能不做了?这几天缝衣裳缝的我头晕眼花。” “那就过两天再做,别想偷懒,女红不好会被婆家嫌弃的。” “知道了。”邓蕙往桌子上一趴,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钟氏拿着冬衣去了厢房,“小郎君 ,冬衣做好一件,你先穿着。” “多谢钟姨。” 男子接过冬衣看了一眼。 “没什么事我先出去了,你试试冬衣看合不合身,要不合身我再改。” “有劳钟姨。” 钟氏走后,男子拿着冬衣看了看,拙劣的针脚让他不由蹙起眉。 下午,吴媒婆上门,钟氏热络的把她迎进家里。 吴媒婆唉声叹气,“邓家嫂子,这事儿没成,我好话说尽,陆家还是给拒了。” 钟氏听到答案心里落实了,也生出几分遗憾,看来陆家郎君和她家蕙蕙无缘。 “罢了,没成就没成,还要劳烦吴妹子帮我家蕙蕙在看看别的人家。” “邓家嫂子放心,有优秀的儿郎我一定给你留意着。” 邓蕙泡好茶给端上来。 吴媒婆看着邓蕙说:“多标致的姑娘啊!是那陆家没福分。” 钟氏闻言心里赞同,她家蕙蕙啥都好,就是婚事上欠些气运。 邓蕙送完茶就出去了,从吴媒婆的话里她也听出来了,爹娘看好的人家没看上她,她倒不甚在意,说不成还能在家多陪陪爹娘。 吴媒婆没待多久就走了。 邓勇从地里回来听说陆家没同意结亲,叹息一声,他往城里跑了那么多趟,空欢喜一场。 “蕙蕙没生气吧?” 钟氏道:“你闺女那没心没肺的,她能生什么气,也幸好我没在她跟前提陆家郎君,要生了念想就麻烦了。” “那就好。” 钟氏往木盆里舀了两瓢水,给邓勇洗手用。 次日早上,马大夫来给男子看诊后说:“明日我就不用来了,你的毒已经完全解了。” 男子点头道:“有劳大夫。” “你头上受过伤,虽然现在已痊愈,我也不能保证你什么时候能想起以前的事,你要有什么不适,来找我就是。” “好。” 马大夫背起药箱出去了。 钟氏松了一口气,女儿的婚事虽然不成,小郎君的身体康复了,也算一件好事。 中午做饭时,钟氏切了块腊肉下来改善伙食。 邓蕙看着男子身上穿着自己做的第一件衣裳,怎么看怎么别扭,虽然是练手做的,穿在外人身上总感觉像是喂了狗了。 同样不忿的还有邓蔚,他阿姐辛苦几日做的衣裳怎么穿在个外人身上,就该穿在他身上。 男子面对姐弟俩不善的眼神,翻开袖子里跟蜈蚣爬的针脚,那嫌弃的眼神不言而喻。 邓蕙气恼的低头扒饭,邓蔚不服气的说:“我阿姐辛苦好几日做的衣裳,你还嫌弃怎么的?” 男子诧异的问:“这是你姐做的?我就说吗?钟姨的手艺不至于这般差。” “你……” 钟氏尴尬道:“小蔚,坐下吃饭。” “小郎君,蕙蕙不通女红,我让她好好练练,勿怪。” “无碍,穿在身上也看不出好坏来。” 邓勇咳嗽一声道:“都用饭。” 饭桌上顿时安静下来,只听见碗筷相碰的声音。 邓蕙在家过了两日悠闲的日子,又被她娘揪着做女红,她为此据理力争。 “娘,婚事都没成,我还练什么女红?有这功夫,还不如进山挖些冬笋回来烘笋干,娘不是最喜欢吃笋子吗?我明儿就给你挖去。”说着还帮她娘捶捶肩背。 “你少来,我看你就是想进山打猎。” “娘,我真的去挖冬笋做笋干,你放心吧!你女儿这么厉害,不用担心。” 钟氏知道劝不住女儿,不让她去她也会偷偷进山。 “行了,你去吧!进山小心点儿。” “知道了,多谢娘。” 第二天鸡叫三遍后,邓蕙起床洗漱,在厨房啃了个杂面饼子,装上干粮和水,背上弓箭朝白云山出发,路上还是抓把土把脸抹黑,到白云山脚下时,天已经大亮。 邓蕙特意绕道路过夏荷家,在门口叫了她两声,夏荷很快就来开门,“邓姐姐,你今日进山打猎?” “有猎物就打,没猎物就挖冬笋。” “邓姐姐你进来等等我,我带上筐和锄头。” 邓蕙刚走进院子,夏雪就跑了过来,“邓姐姐,我这几天每天都在院子里跑一个时辰。” 邓蕙摸摸她的头,“坚持下来,时间长了,你就会感觉身体比以前强壮。” 夏雪乖巧的点点头。 邓蕙趁这会儿功夫,教了夏雪几个简单的招式,让她闲时自己练练。 夏雪很兴奋,认真的记着邓蕙教她的每招每式。 夏荷拿了锄头和筐出来,见妹妹和邓蕙练上武功,也在一旁跟着学。 邓蕙见夏雪的姿势练标准了,对夏荷道:“我们走吧!” “好。” 邓蕙领着夏荷进了山,找到夏荷说的竹林。 夏荷把筐往地上一丢,笑嘻嘻的和邓蕙说:“邓姐姐,我来挖,你保护咱们的安全,我干活儿快,今天肯定能挖好多冬笋。” “行吧!” 邓蕙往四周瞅了一圈,现在虽然到冬天了,也免不了有饿极了的猛兽出来觅食。 夏荷果然和她说的一般干活麻利,没多久就挖了一筐冬笋。 邓蕙把装猎物的两个麻袋给她,“你尽管挖,有多少咱装多少,下山以后再平分。” 夏荷仰头看着邓蕙,“邓姐姐,咱们挖这么多拿的走吗?不行明天再来挖。” “拿的走,你挖你的就是。” “好吧!” 夏荷听话的继续挖冬笋。 邓蕙眼尖的看见远处的野鸡群出来觅食,悄悄的取下两支箭瞄准射了出去。 野鸡群里一阵扑腾,除了被邓蕙射中的两只野鸡,其余都逃走了。 邓蕙大步流星走过去,捡起地上的两只野鸡,然后回到原处。 “夏荷,你拿只野鸡回去给刘婶炖汤喝。” 夏荷抬起头,用袖子擦擦汗,“既然是邓姐姐给的,那我就不客气了。” “客气啥?刘婶子好些了吗?” “好点儿了,就是晚上还是咳的厉害。” “还是得找大夫看看。” 夏荷耷拉着脑袋挖笋,“等我赚些银子再给我娘抓药。” “这好办啊!你把挖的冬笋在村里卖,总有人买吧?” 夏荷眼前一亮,“对呀!我还能用冬笋抵娘的诊金。” 第18章 推拒 夏荷经邓蕙提点,挖起冬笋来更带劲儿,不到一个时辰,两个麻袋都装满了 。 邓蕙对她说:“歇会儿吧!” 夏荷往地上一坐,大口呼吸了几下,用袖子抹了把脸。 邓蕙把水囊和带的干粮取出来,“吃点喝点儿下山了。” 夏荷往四周看了看,“邓姐姐,这里安全吗?要不咱们下山再吃,万一来了老虎就麻烦了。” “来了老虎我就扒了它的老虎皮做毯子,你安心吃喝。” 今日没有狼群威胁,邓蕙觉得一只老虎她还是能应付的。 夏荷听她这么说,毫不犹豫的拿起水囊喝了点水,拿了个杂面饼吃。 邓蕙也挨着夏荷坐下,吃着干粮还保持警惕,眼神不时瞟向四周。 两人吃完喝完,邓蕙扛起两个麻袋,“下山。” 夏荷惊的张大嘴巴:“邓姐姐,你力气真大。” 邓蕙扛着麻袋回头道:“跟上我,别被落下了。” “来了。” 夏荷连忙扛起锄头,拿上两只野鸡和一筐冬笋去撵邓蕙。 两人顺利下山后,邓蕙把麻袋放下,坐在她常坐的大石上歇气。 夏荷也把东西都放下,坐在地上大口喘气,邓蕙脚程快,她紧赶慢赶才没被落下。 邓蕙歇够了,扛起两个麻袋继续赶路,夏荷连忙扛起锄头,拿上东西紧跟在后面。 进村后,过路的几个村民好奇的看着两人,还盯着夏荷手里的野鸡和她打招呼,夏荷随便敷衍两句就去追邓蕙。 到了夏荷家,邓蕙把两个麻袋放下。 刘氏正在院子里做针线活儿,夏雪在院子里跑步,见她姐姐和邓蕙回来了,迎上去:“姐姐,邓姐姐,你们回来了。” “嗯。” 夏荷放下东西,“娘,雪儿,我和邓姐姐挖了好多冬笋回来,邓姐姐还打了两只野鸡,给了咱们一只,让我给你们炖汤喝。” 夏雪看着野鸡,馋的两眼冒光,“我们也有肉吃了。” 刘氏站起身招呼邓蕙:“邓姑娘,去屋里歇会儿,我去给你们做些饭食。” 邓蕙拦住她,“我吃过了,刘婶不必麻烦,我这就走了。” “咳、咳,不麻烦,我很快就好,让夏荷陪你坐会儿。” “刘婶,真不用了,等你身体好了再说。” 邓蕙说完扛起一麻袋冬笋就要走,夏荷忙道:“邓姐姐,我家里有独轮车,你推着竹笋回去。” 说完去找独轮车。 邓蕙等夏荷拉来独轮车,把竹笋搬上去,夏荷把一只野鸡放上面,还要把一筐冬笋也往上放。 邓蕙把筐拿下来,“这一筐冬笋你留着,刘婶的病还是要早些看大夫,我下次进山再来喊你。” “好,邓姐姐,你路上小心。” 夏荷把邓蕙送出家门,把大门关好,高兴对妹妹说:“雪儿,快去厨房烧锅热水,咱们晚上炖鸡吃。” 夏雪提着野鸡高高兴兴的去了厨房。 夏荷扶着刘氏说:“娘,我这会儿去隔壁村请大夫给你看病,你先回屋躺着。” 刘氏道:“咱们哪儿有银子请大夫?” 夏荷笑了笑说:“娘,邓姐姐不是带我进山挖了这么多的冬笋吗?咱们可以抵诊金啊。听邓姐姐说,城里卖的冬笋三文钱一斤呢。” “这邓姑娘真是个好人,夏荷,咱们要记着人家的恩情。” 刘氏说完又一阵猛咳。 “我知道,娘,咱们快回屋休息。” 夏荷扶着刘氏回屋躺下,给她盖上被子,去厨房和妹妹交待几句就出去了。 邓蕙回到家时已经傍晚了。 邓蔚围着邓蕙,“阿姐,你从哪儿借的独轮车?” “夏荷家的。” “就是你进山碰到的那个采药的小姑娘?” “人家可比你大。” 邓蕙把麻袋搬去厨房,邓蔚拿着野鸡跟在后面。 钟氏把温着的饭菜端出来摆在灶台上,邓蕙洗完脸就在灶台边用饭。 邓勇把麻袋口打开,拿了个冬笋出来,对钟氏道:“咱姑娘多孝顺,知道你爱吃笋子,挖了这么多冬笋回来。” 钟氏白了眼丈夫,“好像你不爱吃似的,哪回做笋子你少吃了?” 邓勇尴尬的笑了笑。 邓蕙道:“既然爹娘都爱吃,我过两天再去挖。” “让你爹和你一起去。” 邓蕙吃着饭说:“不用了,我和夏荷去挖就是,那丫头干活麻利,挖冬笋挖的挺快。” 钟氏道:“那丫头小小年纪就担起家里的重担,着实不容易。” “是啊!今天挖了冬笋,她就能找大夫给她娘看病了。” 邓蔚提着野鸡看了又看,“娘,野鸡明天咱们烧着吃吧!换个口味。” “行,给你换个口味。” 邓蕙吃完饭把锅碗洗了,烧了锅热水回屋洗漱。 次日,一家人刚吃完早饭,大伯母笑盈盈的来了,在钟氏耳边私语几句,钟氏闻言不好推拒,叮嘱了邓勇几句,随大伯母去了她家。 邓蕙喂完狗正想处理野鸡,邓勇进来说:“我来,你回屋绣花去。” “啥?” 邓勇“嘿嘿”一笑:“蕙蕙,你娘让你没事多练练女红。” “爹,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擅长那些。” “你做做样子,绣不好归绣不好,态度还是要有的。” “知道了。” 邓蕙回到屋里,桌上放着裁好的男子衣裳和针线篮子,地上还放着一筐木棉,她走过去自言自语:“既然嫌我缝的衣裳不好,我也没必要缝那么仔细,反正穿在身上也看不出来好坏。” 钟氏去了一个时辰才回来,邓勇问她:“看的怎么样?” “大嫂那侄子模样也看的过去,人也老实,就是家里人口多,兄弟四个,他行二,还有两个妹妹。” 邓勇摇摇头:“有大嫂这层关系在,我觉得不行,蕙蕙要嫁过去受了委屈,咱们不得给她出气?要闹起来,大嫂面上也不好看。” “你说的也对,大嫂一片好意,我总得想个合理的推辞。” “你就说我不同意,大嫂娘家远,我想把蕙蕙嫁近些。” 钟氏赞成道:“你这说辞好,那我下午就去回绝了大嫂。” “鸡收拾好了,小郎君说要下厨,你中午清闲了。” 第19章 再遇 邓蕙在屋里做了一上午的针线活儿,直到邓蔚下学来喊她吃饭,她才放下衣裳和邓蔚一起去堂屋吃饭。 桌子上摆着两个菜,一大海碗竹笋烧鸡和一盘醋溜白菜。 钟氏和男子一前一后把饭端上来,“吃饭了。” 邓蕙姐弟俩挨着坐下,等人都到才动筷子。 邓蔚吃的津津有味,果然烧的比炖的有滋味,鸡吃着不腥气,竹笋也没有涩味儿。 邓蕙吃着今日的菜就知道不是她娘做的,偷偷瞅了男子一眼,那家伙斯文的吃着饭。 邓勇吃着竹笋烧鸡,夸赞:“好吃。” 钟氏把鸡头夹给邓勇,“好吃你多吃点儿。” “婉清,你也吃。” 邓勇笑呵呵的给钟氏夹个鸡翅膀。 男子不经意地瞅了一圈,见大家都很喜欢吃他做的菜,唇角微微上扬。 吃过饭后,钟氏去了大伯母家一趟,回来后叫邓蕙和她一起做笋干。 一下午的时间,邓蕙和钟氏都在厨房忙着做笋干,冬笋剥去笋衣切开,焯过水后,又在炉火上烘了半干才拿去外面先晾着。 两日后,邓蕙又背上弓箭,推着独轮车往白云山而去。 夏荷两姊妹见到邓蕙很高兴,刘氏更是邀她下午在家用饭。 邓蕙笑着问:“刘婶看过大夫了吗?” 夏荷说:“看过了,大夫还给我娘抓了两副药,我娘吃了好多了,晚上咳的不那么厉害了。” “那就好。” “邓姐姐,你等一会儿,我去拿筐和锄头。” 邓蕙等夏荷拿上东西,一起去了山上。 快到山脚下时,空中传来几声低鸣,邓蕙抬头看去,是一只落单的大雁,立马取下弓箭,拉满弓朝着大雁的方向射去,大雁被射中掉落下来。 夏荷小跑着过去捡起大雁,“邓姐姐,你真厉害。” “上山了。” 邓蕙说着往山上走,夏荷把大雁丢进筐里,赶紧跟上去。 走了一半的路,邓蕙感觉身后有人跟踪,转身看去,果然看见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子在她们后面探头探脑的。 邓蕙转过身双手抱胸,“这位公子,你跟着我们做什么?” 男子见被发现,落落大方的走到邓蕙面前施礼:“在下陆通,见姑娘箭法高明,想向姑娘讨教一番,故跟在后面,在下并无恶意,还请姑娘勿怪。” 邓蕙见男子眼熟,“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一时想不起来了。” 男子咳嗽一声道:“在下与姑娘曾有过一面之缘,前段日子,我们射中了同一只野鸡。” “奥,我想起来了,是你呀,我这会儿没空和你讨教箭法,我要进山挖笋,你自便。” 夏荷好意提醒:“这位公子,你还是赶快下山去吧!这山里有老虎,还有狼,很危险的。” 陆通莞尔一笑:“既然这般危险,两位姑娘就不怕吗?” 夏荷骄傲的说:“我当然不怕,有邓姐姐在我怕什么?邓姐姐射杀过三头狼,要不是带着我拖后腿,老虎也得被邓姐姐扒了虎皮做毯子。” 邓蕙轻咳一声:“夏荷,别吹了,走了。” 说完转身就走。 夏荷连忙跟上,转头还不忘叮咛:“公子,你早些下山去吧!邓姐姐不能带着我们两个拖后腿的。” 陆通闻言无奈的笑了下,依然跟在后面。 夏荷不时往后看看,小跑着跟上邓蕙,“邓姐姐,那人还跟着呢。” “无碍,腿长在他腿上,他愿意跟就跟去。” “嗷。” 几人顺利到了竹林,夏荷把筐往地上一放,拿着锄头去挖冬笋,邓蕙倚在一棵树上环顾着四周。 陆通看了看邓蕙,朝夏荷问:“姑娘,用不用在下帮忙?” 夏荷拒绝道:“不用,你一看就不像会干活的,别弄脏了你的衣裳。” 陆通一脸尴尬的站在原地,感觉自己手脚没地方搁。 邓家,吴媒婆吃过早饭又来了,钟氏把她领进堂屋,让丈夫去泡茶。 吴媒婆开门见山道:“邓家嫂子,我给你说几户人家,咱们斟酌一下。” “吴妹子,你请说。” 吴媒婆把几户人家的情况如实和钟氏都说了。 钟氏感觉都不满意,要么兄弟多家境不好,要么家境好身体弱,还有屠户丧妻再娶的。 吴媒婆见钟氏紧皱眉头,无奈道:“这会儿真没条件好的配你家大姑娘。” 钟氏叹口气,“也是我们夫妻俩平时太宠女儿,不忍心她那么早嫁出去,这会儿竟这般难寻人家。” 吴媒婆安慰:“要不咱再等等,有那优秀的小郎君,我一定给你家大姑娘留意着。” “只能如此了。” 邓勇泡好茶端上来,吴媒婆喝了杯茶就起身告辞。 钟氏送她出院子时,碰上男子从后院出来,男子对她们点个头回了屋里。 吴媒婆看着男子的背影说:“这小郎君长的真俊秀。” 接着又问钟氏:“邓家嫂子,刚才那小郎君是什么人?” 钟氏嫌解释起来麻烦,随意的说:“是我娘家那边的侄子。” 吴媒婆凑近钟氏,神秘道:“嫂子就没考虑下你的娘家侄子?那小郎君和你家大姑娘站一起挺般配,这不是亲上加亲吗?” “这……” 吴媒婆笑了笑:“嫂子不妨考虑考虑,我这边有优秀的儿郎也给留意着些。” “吴家妹子费心了。” 钟氏送走吴媒婆,心里活泛起来,中午做饭都心不在焉的。 夏荷挖起冬笋来一点儿都不含糊,上次挖的冬笋不但给她娘找了大夫看病,她还在村里卖了点儿冬笋,赚了二十几文钱,这会儿干劲十足。 邓蕙见周围暂时安全,取下弓箭,把她的看家本领拿出来,瞄准一棵柳树上的残叶练箭。 陆通惊讶的瞪大眼睛,百步穿杨,他心甘情愿的当起跑腿的,把邓蕙射出去的箭都捡回来,再看每支箭上都插着一片柳叶。 陆通双手拿着箭还给邓蕙,“邓姑娘,可否传在下一些箭术经验?” “可以啊!” 陆通惊喜的说:“多谢邓姑娘。” 邓蕙毫不吝啬的把她的技巧都讲给陆通听,陆通认真的听完,取下自己的弓箭练起来。 邓蕙靠在树干上,看看夏荷周围,不时看看陆通练箭。 第20章 教练箭 邓蕙见陆通总射不中,看不过眼,走到他跟前把他的手臂往高抬了一点,手把手教他射箭。 一箭射出,柳枝微微动了下,陆通高兴的说:“中了。” 转头看向邓蕙,他们此时离的很近,他发现她脸上好像是故意抹黑的,眉眼甚是好看,她脖颈的肌肤很白,与脸上的肤色很不相称。 “照我刚才教你的练,还有,爱惜眼睛,眼力很重要,平时多吃猪肝和鸡蛋。” “我知道了,多谢邓姑娘教习。” “你继续练吧!” 夏荷已经挖了好多冬笋,筐里都装满了,麻袋里也装了一多半,她脚边还堆了一堆。 邓蕙抬头看看天空,已经过了午时,今日或许回家能早点儿,眼角余光瞥见一个灰色的身影蹦跶一下,她连忙搭弓射箭,射中后去拣起猎物,是一只灰兔,正好给邓蔚烤来吃。 又过了会儿,夏荷把挖好的冬笋都装进麻袋里,“邓姐姐,都装满了。” “装满了就回家。” 邓蕙走过去把麻袋都提出来。 陆通也收好弓箭过来帮忙,欲帮邓蕙扛一个麻袋,怎知抓着麻袋口差点儿没提起来,使了老大的劲儿才把麻袋扛在肩上。 夏荷想去提筐,被邓蕙抢了先,“你帮我拿猎物。” “好的,邓姐姐。” 夏荷捡起地上的大雁和兔子。邓蕙提着筐,肩上还扛着一麻袋冬笋,脚步沉稳的下山去。 陆通走在她们后面,对邓蕙佩服不已,如此女子,真是不输男儿。 顺利下了山,邓蕙把麻袋和筐放下,“休息一会儿吧!” 陆通跟着把麻袋放下。 夏荷说:“邓姐姐,下午留在我家用饭吧!” 说完看向陆通,“陆公子要不嫌弃,也来我家用饭。” 陆通摇头道:“不必麻烦姑娘,我帮你们把冬笋送回去也该回家了。” “好吧!今日多谢陆公子。” 陆通看着邓蕙道:“是我该多谢邓姑娘。” “举手之劳而已。”邓蕙不在意的说。 等歇够了,三人继续往夏荷家而去。 到了夏荷家,几人把东西放下,刘氏问夏荷:“这位公子是?” 夏荷介绍:“娘,这是陆公子。” “陆公子,这是我娘。” 陆通对刘氏施礼道:“在下陆通,是邓姑娘的朋友。” “原来是陆公子。邓姑娘,陆公子,快屋里坐,我去准备饭菜。” 邓蕙说:“刘婶不必麻烦,我这就回家了。” 夏荷见留不住邓蕙,推来独轮车,把猎物都放在独轮车上。 邓蕙搬了一麻袋冬笋放车上,剩下的冬笋都留给夏荷。 “夏荷,我走了,过两日再来,” “邓姐姐路上慢点儿。” 夏荷娘三把邓蕙和陆通送出去,等人走远了,回了院子里。 夏雪不高兴的说:“姐姐,你怎么没和邓姐姐要只兔子?” 夏荷闻言严肃的和妹妹谈话:“雪儿,你怎么会如此想?” “邓姐姐人很好,姐姐和她要兔子,她肯定会给姐姐。” “雪儿,邓姐姐是我的救命恩人,还带我进山挖冬笋给娘看病,咱们要记着人家的好,猎物是邓姐姐猎的,咱们凭什么跟人家要?要是养成了习惯,次次都和邓姐姐要猎物,哪次邓姐姐要是烦了咱们,不和咱们来往了,那时又该如何?” 刘氏跟着说:“雪儿,你姐说的对,升米恩,斗米仇,邓姑娘对咱们家有恩,咱们可不能忘本。” 夏雪似懂非懂的说:“我喜欢邓姐姐,我不想邓姐姐不和我们来往。” 夏荷摸摸妹妹的头:“邓姐姐不是在教雪儿本事吗?姐姐相信,等我们雪儿练好本事,以后也能进山打猎。” 夏雪坚定的点点头:“我要和邓姐姐一样厉害,让娘和姐姐顿顿有肉吃。” 说完跑去一边,按邓蕙教她的招式在院子里练起来。 邓蕙和陆通出了村子,陆通问道:“邓姑娘家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不必了,我自己能回去,你自回家去吧!” 邓蕙想了想停下独轮车,从麻袋里拿了几个冬笋出来,“你今日也出力了,拿点儿冬笋回去吃。” “不必了,多谢邓姑娘的好意。” 邓蕙把冬笋塞给他,“出来一趟总不能空手而归。” 陆通抱着冬笋,腼腆道:“如此多谢邓姑娘。” “客气什么。” 邓蕙觉得给他拿的少了,要是家里人口多还不够吃的,于是又拿了几个冬笋出来塞给陆通。 陆通都快拿不下了,连忙说:“邓姑娘,这些足够了。” 邓蕙把麻袋系好,推起独轮车,“那你回去吧!我也该回家了。” “好。” 邓蕙走了一段路,发现陆通还跟在后面,不悦道:“都说了我不用你送,你怎么还跟着?” 陆通笑了笑:“在下家住石林村,这条路是必经之路。” 邓蕙面露尴尬,“我家住在花溪村,这条路也是必经之路。” “那在下能与邓姑娘同行一段路。” “快走吧!” 陆通快走几步撵上邓蕙,与她并肩同行。 “邓姑娘什么时候还会进山打猎?” “不确定,有时候天气好时,有时候看心情,这阵子会经常进山挖竹笋吧!” 陆通去过夏荷家,知道她家里过的清苦,也没看见家中的男丁,夏荷一个姑娘家敢冒险进山挖冬笋,定是家中生了变故。这位邓姑娘看样子像是猎户,进山不打猎,居然带人挖冬笋,定是想帮衬夏家娘几个。 陆通看着邓蕙的侧颜:“希望下次还有机会向邓姑娘讨教箭法。” “没什么,你没事多练习箭术,我的箭术可是练了许多年,当初双手磨的都是血泡。” “邓姑娘好毅力,也着实不容易。” 陆通对邓蕙好感飙升,这姑娘想必也是没有父兄庇护,一个姑娘为了撑起一个家,没日没夜的练习箭法养家糊口,太不容易了。 邓蕙要知道陆通此时的想法,定会大骂他一顿。 “陆公子看着像是读书人,怎的对箭法感兴趣?” 陆通笑了笑说:“读书人也不能读成书呆子,总得有点儿爱好。” 邓蕙点头赞同:“的确,读书人也不能手无缚鸡之力,我弟弟也在私塾读书,休沐的时候总爱让我陪他练箭。” 陆通诧异的问:“邓姑娘的弟弟也在念书?” “在我们隔壁村的私塾念书。” 第21章 入赘 邓蕙和陆通一边聊天一边赶路,很快到了一个岔路口。 “邓姑娘,真不用在下送你?” “不用,我很厉害的,没人敢招惹我。你赶紧回家去吧!” “那咱们就此别过,邓姑娘路上当心。” “陆公子慢走。” 两人分道扬镳,陆通走了几步,回头看着邓蕙走远了,才转身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两刻钟后,陆通回到家,陆嫣然见她哥哥怀里抱了那么多冬笋回来,高兴的问:“哥,你从哪儿弄来的笋子?” “山上挖来的。” 陆通去厨房放下冬笋,陆娘子正在厨房做饭,见儿子回来了,还带来些冬笋回来,对女儿说:“快去给你哥打水洗手。” 陆嫣然舀了两瓢水倒进木盆,又去给陆通拿帕子。 陆通洗着手问:“娘,我爹还没回来?” “还没了,应该也快回来了。” 陆嫣然把帕子给陆通,“哥哥,今日又有媒婆来给你提亲。” 陆娘子往灶台里添了根柴,“这次媒人提的是城里胡员外家的姑娘,把那姑娘夸上了天,改日我让你爹进城打听打听,上次吴媒婆也是把那姑娘夸的跟天仙似的,你二婶说见过那姑娘,长的不好看,五大三粗的,我就给拒了,所以这媒人的话也不可全信。” 陆嫣然插嘴道:“二婶的话也不可全信,她还想把娘家侄女嫁给哥哥呢。” 陆娘子笑道:“小丫头片子别插嘴。” “本来就是。” 陆通道:“娘,我现在无意成亲,等考过乡试再说。” 陆娘子叹息一声,她就知道儿子这会儿不愿意成亲。 邓蕙回到家里时天还没黑。 一家人刚在用饭,听见狗叫声,邓蔚放下筷子跑出去。 “阿姐,你回来了。” “小蔚,今天阿姐打了只兔子,你不是想吃烤兔肉吗?咱们晚上烤了吃。” “还是阿姐疼我。” “我还打了只大雁,明天让娘炖来吃。” “好啊!” 邓蕙把麻袋搬去厨房,邓蔚提着猎物跟在后面。 钟氏去厨房把锅里留的饭菜端上桌。 邓蔚放下猎物忙着给她姐打水洗脸。 吃饭时,钟氏看看女儿,在看看小郎君,怎么看都觉得般配。 吃完饭,姐弟俩又在院子里欢快的烤起兔子。 晚上,钟氏把自己的想法和邓勇说了。 邓勇想了想说:“小郎君看着的确优秀,我那天还听见小蔚背错诗文,小郎君纠正他来着,想来是个读书人,只是小郎君暂时住在咱家里,终有一日会想起来自己是谁,会回到自己家里。” 钟氏道:“那都是后话,你们救他回来时,马大夫说他中毒好久了,想必家中未必和睦,他回去再被人下毒害了还不如留在咱们家。” “你说的也对。” “你想啊!他要留在咱们家,就是咱们家的上门女婿,蕙蕙留在家里多好,就在咱们跟前,也受不了委屈。” 邓勇经钟氏这么一提也跟着心热,一骨碌坐起来,“婉清,你这主意好,咱们都舍不得女儿嫁出去,那就留在家里。” 钟氏也跟着坐起来,“我是这么想的,把咱家旁边的那块地皮买下来,盖个小院子给蕙蕙他们两口子住,将来小蔚成亲也不冲突,再从东厢房那边的墙上开道门,咱不还跟一家人似的。” 邓勇赞同道:“还是你想的周到,蕙蕙成了家是该有个单独的院子,我明天就去找村长买地皮。” “顺便给小郎君办上户籍,就说是我娘家侄儿,逃难到咱们这边来的。 “对、对,户籍也得办了,那叫什么?” 钟氏想了想说:“小郎君长的俊秀,就叫钟秀,你明儿可得把这事儿给办好。” “我知道。” “那就这么说定了,睡觉吧!明天好办正事。” 邓勇和钟氏躺下却怎么都睡不着,都畅想着女儿的婚事,最后又聊了会儿才睡下。 次日吃早饭时,邓勇和钟氏对男子异常热情,又给他夹菜又嘘寒问暖的,男子不明所以,心里升起戒备之意。 邓蕙也不知爹娘今日怎么了,对个外人比对她们姐弟都好。 吃过早饭后,邓蕙被她娘遣回屋里去缝衣裳。 邓勇喂完狗,提着大雁去找男子,“小郎君,我们家蕙蕙昨天打了只大雁,小郎君中午可下厨?” 男子点头道:“大雁滋补,中午我来做。” “好嘞,我去把大雁给你处理干净。” 男子也跟着邓勇走出去。 厨房里一时挺热闹,钟氏和丈夫互相看了一眼,邓勇道:“我家蕙蕙可真能干,大雁都能射下来,小郎君想吃什么野味尽管说,我让蕙蕙给你打回来。” 钟氏插话:“我们家蕙蕙不光能干,还长得好看。小郎君,你看我家蕙蕙好看吗?” 男子表情凝滞,半晌道:“好看。” 邓勇呵呵一笑:“小郎君有眼光,你要喜欢我家蕙蕙,就留在我家如何?” 男子不自然的说:“在下没说喜欢邓姑娘,邓叔莫开在下玩笑。” 邓勇直言道:“没跟你开玩笑,我们家是真想招你做上门女婿,你在我们家也待了段时日,应该清楚我们家里人都厚道,肯定不会虐待上门女婿,蕙蕙有口吃的,肯定也不会饿着你。我再给你们小两口盖个小院子,成亲后你们过自己的小日子,要是想和我们一起吃饭随时都能过来,这多好的事儿。” 钟氏跟着说:“小郎君不妨好好想想,我们家蕙蕙真的是个好姑娘。” 男子低头沉思片刻道:“容我好好想想,过两日再答复你们。” 邓勇见八字有一撇了,爽朗的笑道:“我家蕙蕙这时节能猎来大雁,喜事将近呢。” 钟氏笑着附和,“大雁为聘,咱们家要办喜事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男子碗里堆满了肉,邓蔚不满道:“爹、娘,我和阿姐都没肉吃了。” 钟氏敷衍的说:“你和你姐少吃几块肉怎么了?” “那还不是我姐射下来的大雁。” “你懂什么,那是你姐猎给你姐夫的。” “姐夫?” 邓蕙姐弟俩异口同声道。 男子尴尬的想离席,邓勇一把拉住他,“小郎君还没用饭,吃完饭再回去歇着。” 邓蔚忿忿的问:“爹、娘,你们不会是要把我阿姐嫁给他吧?” 邓勇道:“你姐夫入赘我们家,你阿姐成亲后还在家里,你担心个啥?” 邓蔚眨眨眼,“好像、也行,只要阿姐不离开家,谁当我姐夫都行。” 第22章 板上钉钉 邓蕙见全家人都同意她招婿,仔细的把男子看了一遍,心里评头论足,这人长得确实俊美,面如冠玉,眉目如画,瓜子脸,唇形纤细柔和,好看极了。貌似招他做上门女婿也不亏,她还不用离开爹娘和小弟。 邓蕙的眼神太过明显,男子不悦的看回去,他还没同意呢,这家人不会强买强卖吧? 钟氏见女儿和小郎君还看对眼了,满面笑意:“都用饭,今日的大雁是小郎君做的,味道肯定差不了。” 邓蕙用勺子舀了一勺汤品尝,味道确实不错,她厨艺不通,以后有人做饭她也不用学厨艺,这么想来,她好像捡了大便宜。 吃完饭,邓蔚背着书袋去了私塾。 钟氏给邓勇取了五两银子,又装了半篮子冬笋,让他给村长家送去尝尝鲜。 邓勇装好银子,提着冬笋去了村长家。 钟氏洗完锅碗去后院时,一抬头就看一道修长的身影驻足,正全神贯注的看着邓蕙练箭。 钟氏清咳一声:“蕙蕙,别光自己练,也教教小郎君练箭。” 邓蕙一箭射出,正中靶心,回头看向男子问:“你要练箭吗?” 男子走过去接过弓箭,手臂抬高拉满弓,瞄准放箭。 邓蕙看向箭靶,射中红心边缘,诧异道:“不错啊!你之前练过?” 男子摇头:“记不起来,看着你练总感觉自己也会。” 邓蕙又抽出支箭给他,“你再试试。” 男子毫不犹疑的接过箭搭在弓弦上,这一箭射中了红心。 钟氏看了会儿,越看越觉得女儿和小郎君般配,满意的回了正房。 邓勇从村长家回来把地契给钟氏道:“旁边那块地皮有八分地,村长给算了三两银子,小郎君户籍的事,我也和村长说了,村长明日和我一道去衙门给小郎君办户籍,我顺道去砖肆把砖瓦买了。” 钟氏把地契收起来,“盖房子得抓点儿紧,争取在年前把蕙蕙的婚事给办了。” “我晓得,我这会儿就去把匠人都找好,等明日去衙门登记过后,咱们说干就干。” 邓勇说完又走了。 男子在后院练箭练的起劲,丝毫不知他成为邓家的上门女婿已是板上钉钉。 下午吃饭的时候,连邓蔚都对男子没了往日的成见。 钟氏道:“小郎君,你叔明日带你去衙门办户籍,你如今就是我的娘家侄儿,跟我一个姓,叫钟秀,如何?” 男子筷子一顿,思索片刻,“全凭钟姨做主。” “好,你明日跟紧你邓叔,少说话,有事你邓叔担着。” “嗯。” 钟氏又对女儿说:“蕙蕙,你这两日就别进山了。” “好。” “都吃饭吧!吃完早些歇着。” 次日一早,邓勇带着男子去了村长家。 邓蕙想和钟氏一起做笋干,被她娘拒绝了,“你回屋把小郎君的冬衣做出来。” “好吧!” 邓蕙不情愿的回屋去缝衣裳。 中午就邓蕙娘三吃饭,邓勇和男子没赶回来用饭,钟氏给他们留了些饭菜温在锅里。 申时,邓勇带着男子回来了,钟氏连忙迎上去问:“如何?户籍可办好了?” 邓勇从怀里小心的掏出地契和一张户籍,“村长给担保,花了十两银子总算给办下来了,你都收着。” 钟氏高兴的拿着男子的户籍看了又看,“能办下来就好。锅里给你们留着饭呢,我去端出来。” 邓勇道:“我们中午在城里吃过了,盖房的事也在衙门里登记了,砖瓦也买了,砖肆明儿给拉过来,” “办的好,快去堂屋歇着,我去给你们泡茶。” 钟氏把户籍和地契放好,去厨房烧水泡茶。 堂屋里,邓勇语重心长的和男子谈话,“女婿到了咱们家不必拘谨,有什么事和蕙蕙商量,蕙蕙通情达理,定会和你和睦相处。” “嗯。” 男子嘴上答应着,心里不免气恼,这家人对他有救命之恩,他不好一口回绝,推辞考虑一下,没想到被他们赶鸭子上架,既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全当还了这恩情就是。 钟氏泡好茶端上来,“小郎君,喝茶。” 男子端起茶抿了一口,好看的眉毛微蹙,两年的陈茶,泡茶的水质太差,更不该用铁锅烧水。 下午吃过饭,邓蕙见她娘在厨房洗碗,凑近她爹说:“爹,我明日进趟山。” 邓勇好脾气道:“去吧,去吧。在山里小心些。” “我知道。” 次日鸡叫三遍后,邓蕙起床收拾好,推着独轮车出门了,天亮之前到了夏荷家,夏雪正在院子里跑步,听见邓蕙的声音,高兴的去开门,“邓姐姐你来了。” 邓蕙把独轮车推进院子里问:“你姐姐呢?” “姐姐在厨房给娘熬药。” “你娘亲的病如何了?” “姐姐昨日又请了大夫来看,大夫说我娘吃完这两副药就差不多了。” “那就好。” 夏荷从厨房探出头:“邓姐姐来了,稍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好。” 夏雪拉着邓蕙的衣角,“邓姐姐,你上次教我的招式,我都练会了,我练给你看。” 说完退后几步练起来。 邓蕙等她练完道:“不错,看得出来你下了功夫,邓姐姐再教你几式。” 夏雪高兴的欢呼:“好唉,邓姐姐你真好。” 邓蕙当下又教了夏雪几个招式,让她好好练。 刘氏在房檐下看着女儿和邓蕙练武,夏荷给她端来药,“娘,该吃药了。” 刘氏端着药碗,皱着眉一口气喝完药。 夏荷把药碗放回厨房,拿上背篓和锄头,随邓蕙一起上山去。 她们刚走没多远,后面几个妇人追上她们,“夏荷,我们和你一起进山。” 夏荷回头一看,是廖家的几个妯娌,她们手里都拿着锄头,背后还背着背篓,“嫂子,进山可不是闹着玩的,山里有老虎,还有狼,你们可别去冒险。” 叫住夏荷的妇人看了邓蕙一眼道:“我们和你们一起去,相互有个照应。” 夏荷直接拒绝,“要是遇到老虎怎么照应?你们能打死老虎?” 妇人笑道:“这不是还有邓家姑娘吗?邓姑娘是猎户,上次不是还打了头熊瞎子,反正都带上你了,再多带几个人进山一样的。” “这怎么一样……” 夏荷想跟她们理论,被邓蕙打断:“我不会带几位大嫂进山,山林里豺狼虎豹都有,我可担不起那个风险。” “你都带夏荷了,多带我们几个怎么不行?” “就是,一只羊是放,一群羊也是放。” “夏荷家没有男丁,几位大嫂家也没有男丁?需要你们冒险进山?夏荷,咱们走。” 邓蕙说完不再理她们,转身就走,夏荷赶紧跟上去。 第23章 打到野猪 邓蕙脚程快,夏荷小跑着才能撵上她,几个妇人不甘心的跟在后面。 上山后,邓蕙看见山腰下有村民结伴采山货,挖野菜的。 夏荷也看见了,撵上邓蕙问:“邓姐姐,山里的猛兽不会下来吧?” “不上半山腰应该无事,猛兽很少下山的。” “可是上次那只熊瞎子都下山了,还把我们村的人咬伤了,幸亏当时地里干活的人多,把它吓跑了。” 邓蕙摇摇头:“可能那头黑熊饿极了吧!” 夏荷跟着邓蕙上山走了一段路,回头一看,那几个妇人没有跟上来,这才松了口气。 两人到了半山腰的竹林,夏荷高兴的放下背篓,拿着锄头去挖冬笋,边挖边说:“邓姐姐,这片竹林的冬笋挖的差不多了,下次就没的挖了。” 邓蕙靠在一棵树上说:“夏荷,今天挖完冬笋,下次我就不带你进山了。” “我知道,邓姐姐要打猎,这几次光陪我挖冬笋了,都耽搁了打猎。”夏荷不介意的说。 “过些日子我再带你进山,往上走还有竹林。” “真的?”夏荷高兴的差点蹦起来,要是一冬天都能进山挖冬笋,那她们家的日子岂不是好过很多。 “邓姐姐什么时候骗过你?” “我相信邓姐姐。邓姐姐,前天我三婶带我去城里卖冬笋,我带的冬笋都卖完了,邓姐姐,你猜我卖了多少文钱?” “三百多文?” 夏荷惊讶的说:“邓姐姐怎么知道?” 邓蕙神色淡定,“我陪你一起挖的冬笋,怎么会不知道?” 夏荷憨笑道:“是啊!邓姐姐陪我一起挖的冬笋,前天虽然卖了三百多文,可家里缺的东西实在太多了,一下子又都花出去了。” “你没留点儿冬笋自家吃?” “留了点儿做笋干。” 邓蕙点点头,“那就好,冬天可是没什么新鲜蔬菜。” “没事,我们村子就在山脚下,没菜吃的时候就在山腰下挖野菜。” “如此也好,你自己可不敢上山,挖野菜也约上几个同龄的姑娘。村里要有流氓找你麻烦,你与我说,我替你教训他。” “我知道,多谢邓姐姐为我着想。” 夏荷这几次挖冬笋挖出经验,一挖一个准,很快就挖了半背篓冬笋。 邓蕙紧盯着四周,夏荷挖冬笋挪动时,她也会跟着挪动,和她的距离不超过一丈。 夏荷往身后看了一眼,正欲退后两步,后知后觉的又往后看一眼,吓的连锄头都丢了,惊慌失措的跑向邓蕙,“邓姐姐……” 随着夏荷的惊叫,一团黑影也冲了出来。 邓蕙迅速从背后取下弓箭朝那团黑影射去,虽然射中了,却未中要害,那团黑影已到近前。 “夏荷,躲开。” 邓蕙话音未落,掌中出现一把匕首,和那团黑影交战。 夏荷躲在一棵树后,看清了那团黑影,原来是挺大的一头野猪,獠牙外露,看着挺吓人。 野猪皮糙肉厚,邓蕙费了一番功夫才将其击杀。 夏荷见野猪死了才敢出来,“邓姐姐,刚才吓死我了,我一回头就看见身后草丛里一团黑影,还好我反应快。” “是我大意了,山里处处都存在危险,等下我在竹林里检查一下你再挖冬笋,不过今天挖不了太多冬笋,你把背篓装满咱们就下山。” “好的。” 邓蕙把匕首抽出来,在草厚的地方擦干净上面的血迹归鞘,捡了根粗树枝去了竹林里。 夏荷看了地上的野猪一眼,打了个寒战,赶紧跟在邓蕙后面。 邓蕙在草深的地方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其它的猛兽,夏荷才拿着锄头继续挖冬笋。 邓蕙等夏荷挖好一背篓冬笋,扛起野猪带着她下山了。 两人一路顺畅的下了山,在山腰下碰上几个妇人,她们的篮子里装满了野菜,这几人正是邓蕙和夏荷进山时,想和她们一起进山挖冬笋的那几个妇人。 其中一个妇人阴阳怪气的说:“难怪人家不带我们,一头野猪够几个人分的?” 夏荷直接怼回去:“谁有本事打死野猪就是谁的,为什么要分给别人?” 妇人恼怒道:“夏荷,咱们是一个村的,你怎么向着外村人?” 夏荷急眼了,“邓姐姐是我的救命恩人,要不是邓姐姐,我早被、老虎吃了,邓姐姐对我来说怎么都不算外人。” “夏荷,走了。” 邓蕙无意和几个妇人起口角,率先走出去几步,夏荷连忙跟上。 两人回到夏荷家,夏雪看见这么大一头野猪吓了一跳,连刘氏都惊讶不已,暗叹:这邓姑娘力气真大,这么大一头野猪都能扛回来。 邓蕙她们今日回来的早,刚过未时,夏荷朝她娘问:“娘,给我们留饭了吗?” “留了,我去端饭。雪儿,给你姐和邓姑娘打盆水洗把手。” “好嘞。” 邓蕙扛着野猪走了这么远的路,身上都出汗了,脸上的灰都被汗水浸花了。 夏荷好几次她都发现邓蕙脸上像抹了灰,这会儿看的真切,还真是抹了层灰。 夏雪打来盆水,“邓姐姐,你先洗洗。” “多谢。” 邓蕙把脸也洗了,顿时感觉清爽不少。 夏荷和夏雪姊妹俩盯着邓蕙目不转睛,夏雪道:“邓姐姐,你真好看。” 夏荷跟着说:“是啊!邓姐姐,你为何要在脸上抹层土啊?” “为了出门方便。” “也是,邓姐姐这么好看,又经常出门,别被人说了闲话去。” 刘氏把精心做的饭菜端上桌,“都吃饭了,这会儿还早,邓姑娘今日就留在家里用饭。” 邓蕙刚要拒绝,夏雪拉着她往堂屋走,“邓姐姐,我娘今日专门做了蒸饼招待邓姐姐,而且我和娘都没用饭,等着姐姐和邓姐姐回来一起用饭。” 邓蕙不好再拒绝,“那我今日就叨扰了。” 刘氏道:“邓姑娘客气了,你是我们家的恩人,一顿饭算什么。” 夏荷赶紧洗了把手,跟着去了堂屋。 堂屋的饭桌上放着两盘蒸饼,一盘炒竹笋,一盘炒鸡蛋,还有四碗白米粥。 邓蕙看的出来,刘氏是把家里的好东西都用来招待她了。 “邓姑娘,快坐下用饭。” “刘婶,我单名一个蕙字,刘婶以后就叫我蕙蕙,邓姑娘叫的生分。” “唉,那婶子以后就叫你蕙蕙,快坐下用饭。” “刘婶也快坐下用饭。” 夏荷和夏雪一左一右的挨着邓蕙坐下,热情的给她夹菜,招呼她用饭。 第24章 和而不同 邓蕙在夏荷家吃过饭待了一会儿,就和刘婶告辞,夏荷把独轮车推出来,邓蕙把野猪搬上独轮车对她说:“我今日已经打了头野猪,下次还带你进山挖冬笋。” 夏荷惊喜的说:“好啊!我明日一早进城卖完冬笋就在家等邓姐姐。” 邓蕙点点头,“那我走了。” “邓姐姐路上慢点儿。” 夏荷把邓蕙送出去,看着她走远了才回去。 邓蕙推着独轮车走出去一段路,后面来了一辆牛车,她把独轮车往旁边推,忽然听见有人叫她。 “邓姑娘。” 邓蕙一转头就看见牛车上坐着的陆通,陆通耳根发烫,说话都不利索了:“抱、抱歉,在下、在下认错人了,姑娘勿怪。”说着还对她行礼。 “陆公子。” 陆通听着声音耳熟,瞬间反应过来,让车夫停下牛车,接着从牛车上下来,惊喜的说:“真是邓姑娘,好巧。” 邓蕙微微一笑,“陆公子这是回家吗?” “是啊!邓姑娘又进山了?” “嗯,今日运气好,打了头野猪。” “邓姑娘真厉害。” 邓蕙看了眼他身后的牛车,“天色不早了,陆公子快回去吧!” 陆通笑道:“好、不急,在下和邓姑娘能同行一段路。” “不必了,陆公子先行,牛车还等着你呢!” 陆通对车夫道:“徐四叔,你先回去吧!” 车夫看了他一眼,“那我先回村了,你也早点儿回家,省的家里人担心。” “我知道。” 陆通看着车夫赶着牛车走了,对邓蕙道:“邓姑娘,我来帮你推车。” “陆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这头野猪不轻,推着费力气。” “无碍,我全当锻炼身体了。” 陆通说着就要帮她推车,邓蕙只好松开车把,一只手扶着车沿,“陆公子小心些,别磕到你。” “邓姑娘放心,农假时,我也会下田干些农活,没那么脆弱。” “好!” 邓蕙见他推的挺稳当,就不再扶着车沿。 “上次听邓姑娘说,家住花溪村?” “是啊!” “花溪村有一片桃林,每年桃花开的时候很是好看,我去年休沐还和同窗去游玩过。” “是有一片桃林,离我们家不远,据说是早年间来村里居住的一位夫人种下的,后来那位夫人搬走了,那片桃林却越长越旺盛,还结桃子呢!” 陆通看着邓蕙的侧颜,笑的温和,“邓姑娘必是去那片桃林摘过桃子。” “那是自然,每年桃子成熟时,村里的姑娘都要叫上我去摘桃子,她们都胆子小,不敢爬树,其实那桃树也没多高,还没两丈高,我三两下就爬上树去了,她们都在下面等着我摘桃子丢下去。” “邓姑娘在村里想必人缘很好。” “当然了。” “我就没有邓姑娘这般好人缘,知己好友寥寥无几。” “君子和而不同,陆公子与我不一样。” 陆通眼底的笑意更浓,“邓姑娘也识字?” 邓蕙点点头,“识得几个字,我在家时常能听到阿弟背书,也跟着学几句。”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话,很快到了岔路口,邓蕙停下脚步,“陆公子,到岔路口了,你快回去吧!” 陆通道:“邓姑娘,在下再送你一程。” “不用了,你快回去吧!晚了家里人担心。” “那好吧!” 陆通看着邓蕙推着独轮车走远了,才朝自己村子方向走去。 酉时三刻,邓蕙回到花溪村,村口有几个闲聊的村民,其中一个村民看见邓蕙道:“蕙丫头,你今儿打了头野猪呀?” “是啊六叔,今儿运气好。” 问话的村民是邓蕙她爹那一辈的堂兄弟。 六叔跑过来帮着推车,“我给你推回去,今儿我看见有人往你家送砖瓦,问了你爹才知道,你家要盖房子。” “有劳六叔。” “蕙丫头甭跟六叔客气。” 其他几个村民也跟上来问:“蕙丫头,野猪肉卖不卖?” “当然卖了,这么大一头野猪,我们家也吃不完。” “给便宜不?” “叔伯们放心吧!咱们都是一个村的,价格当然给算便宜。” “蕙丫头就是爽快。” 走在后面的一个中年男子心里叹息,这丫头这么能干,偏偏他家两个小子不争气,都不敢娶她,说蕙丫头凶的很,怕挨揍,挨揍有啥怕的呀?日子过的好就行啊! 六叔到了家门口就喊:“二哥,快出来杀猪了。” 院子里传来狗叫声,邓勇从堂屋出来去开门,看见堂弟推着头野猪回来,赶紧把大门都打开。 六叔推独轮车进了院子,“蕙丫头今日打了头野猪回来,我们都等着买点儿野猪肉回去呢。” 邓勇把野猪搬下来,感觉得有个三四百斤,“都别急,等我把这猪肉拾掇出来再卖。” 钟氏叫着邓蕙去厨房烧水,关心的问:“蕙蕙,没受伤吧?” “没有,娘,你女儿很厉害的,岂是一头野猪能伤的了的。” “没受伤就行,你每次进山,娘都提心吊胆的。” “没事,咱家不是要盖房子吗?总得给人家管饭吧,今儿打到野猪,咱们就不用买肉了。” “说的也是。” 钟氏往锅里添上水,邓蕙坐在灶台边烧火。 六叔帮着邓勇一起拾掇猪肉,忙活到很晚。 第二天,村里还有人来邓家买野猪肉的,都是乡里乡亲的,邓勇一律给算六文钱一斤,除了自家留了三分之一的野猪肉,其余全卖了。 晚上,钟氏坐在桌子旁数着铜板。 邓勇催促道:“数完了吗?没数完明儿再数,早些歇着吧!” “别催,快了。唉,我数到多少了,你看你,给我一打岔,我又忘了。” 邓勇道:“我看你今晚上不数清楚,睡觉都睡不踏实。我不催你了,你数吧!” “你可别打扰我了。” 钟氏说完又数起铜钱。 邓勇坐在旁边一言不发,等钟氏数完铜钱问:“野猪肉卖了多少钱?” 钟氏自信道:“一千四百四十钱。” 邓勇点头夸赞:“不错,咱家蕙蕙真能干,这几次单独进山都赚了多少银子了……” 邓勇提起女儿来满脸骄傲,赞不绝口。 钟氏看着丈夫,无奈的笑了下:“睡吧!你刚才不是还催着我睡觉吗?” “对,咱早些歇着,明儿一早盖房子的匠人就来了。” 第25章 真甜 邓蕙招赘的事在村里传开,连她的小姐妹们都先后跑来问她,这事是不是真的,等听到邓蕙亲口承认,一个个都很高兴。 邓家盖房子,邓勇的几个堂兄弟都过来给帮忙,邓蕙的大伯母和两个堂婶也来厨房帮着钟氏做饭。 邓蕙在家做了一日针线活,终于给她的上门女婿把另一件冬衣缝好了,她拿着冬衣去了找他。 男子正坐在屋里发呆,听见敲门声走过去开门。 邓蕙手里拿着冬衣,“这件冬衣也缝好了。” 男子站在门口,丝毫没有请邓蕙进屋的打算,“多谢。” 邓蕙往屋里看看,“你在做什么?” “没做什么。” 邓蕙只好把冬衣给他,男子拿着衣裳就要关门,被一只手扶住门框。 邓蕙讨好的对他笑了下,“以后我就叫你钟秀,你每日是不是很无聊?你喜欢什么告诉我,我进城给你买回来。” “我没什么喜欢的。” “那好吧!你需要什么再告诉我。” 邓蕙松开手,门瞬间关上,邓蕙撇撇嘴,热脸贴了冷屁股,看她以后还管他。 第二天卯时,邓蕙收拾利落,包了块野猪肉,推着独轮车往山脚下赶。 天大亮时,邓蕙到了夏荷家,把野猪肉给夏荷,让她带上背篓和锄头上山。 两人上山后,夏荷把半山腰那片竹林的冬笋都挖完了,装满了背篓。 邓蕙又带着她往山上走,走着走着,夏荷头上掉下来一物。 “哎呦。” 夏荷痛呼一声。 邓蕙回头问:“怎么了?” “有什么东西砸到我了。” 夏荷说完朝地上看去,忽然惊喜的说:“邓姐姐,是拐枣,这里掉了好多拐枣。” 邓蕙抬头看去,好大一棵拐枣树,树高四五丈,树干有两个人合抱那么粗。 夏荷揪下一截拐枣,在袖子上蹭了蹭塞进嘴里,嚼了两下两眼放光,“真甜。”说完又揪下一截拐枣在袖子上蹭蹭给邓蕙,“邓姐姐,你尝尝。” 邓蕙拿着拐枣丢进嘴里,嚼完汁液把籽吐掉,“是挺甜的,捡些回去。” 夏荷就等邓蕙发话了,马上放下背篓,蹲在地上捡拐枣。 邓蕙抬头看向拐枣树上,上面还挂着好多拐枣,下次还能再来捡些拐枣回去。 夏荷捡了许多拐枣,邓蕙给她一个麻袋,让她把冬笋拿出来一些放麻袋里,背篓里装拐枣。 夏荷依言把背篓里一多半的冬笋都装进麻袋里,把捡的拐枣放背篓里。 邓蕙等夏荷把地上的拐枣都捡完装进背篓里,带着她往山上走。 夏荷跟在后面兴奋的说:“雪儿最喜欢吃甜食,回去吃到拐枣一定很高兴。” 邓蕙不由想起邓蔚,她弟弟也喜欢吃甜的东西,“树上还有很多拐枣,咱们下次再来捡。” “邓姐姐,你真好。” “我只是带你进山,还是你自己勤劳,不怕吃苦。” 夏荷美滋滋的说:“邓姐姐说的轻巧,山里这么危险,要不是邓姐姐带我进山,我娘的病好的没这么快,我们家还过着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我勤快些,娘和妹妹就不用挨饿了。” “快走吧!今日可能要晚些回去了。” “好的。” 夏荷加快脚步跟在邓蕙身后。 邓蕙领着夏荷往山上走,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到了一片竹林。 夏荷望着眼前的竹林,比半山腰的竹林还大,马上放下背篓,拿着锄头就要去挖冬笋。 邓蕙怕草丛里再藏着野猪什么的,一把拉住她,“我先去察看一下,你跟在我后面,没有危险你再挖。” 夏荷点点头。 邓蕙放下麻袋,拿过夏荷手里的锄头进了竹林,夏荷连忙跟在后面。 两人在竹林里转了一圈,邓蕙见没什么危险,把锄头给夏荷,夏荷接过锄头就开始挖冬笋。 邓蕙跃上一棵大树,站在上面向下俯视一圈,没发现什么大型野兽,就从树上跳下来,去把夏荷挖的冬笋装进麻袋里。 半下午的时间,夏荷又挖了半麻袋冬笋。 邓蕙见天色不早了,扛起麻袋,带着夏荷下山去了。 两人到夏荷家时已经过了酉时,夏雪看见夏荷背篓里的拐枣,高兴的说:“姐姐,这是拐枣吗?” “是啊!以前爹爹给我们带回来吃过。” 夏荷拿了两串拐枣给妹妹,“去吃吧!” 夏雪拿着拐枣就吃起来。 刘氏走过来说:“我给你们留了饭菜在锅里温着。” 邓蕙道:“刘婶不必麻烦,天黑了看不清路,我这会儿就得走了。” “吃了再走,耽搁不了多久。” “不了刘婶,我得赶紧回家了。” 刘氏见留不住邓蕙,道:“那你路上小心点儿,我看今日天气不好,我去给你拿把伞。” “多谢刘婶。” 刘氏很快找来把伞给邓蕙。 今日挖的冬笋不多,邓蕙拿了半麻袋冬笋,装了些拐枣,把伞往腋下一夹,扛着麻袋走了。 夏荷把她送出去,看着她走远了才回到家里。 邓蕙扛着麻袋加快脚步往家里赶,半路上下起了毛毛细雨,她把麻袋往地上一放,撑起伞扛着麻袋继续赶路。 天色越来越暗,毛毛细雨渐渐越下越急,前方的路也变得难走起来。 远处一个身影朝邓蕙赶来,邓蕙眼神好,朝来人喊道:“爹,你怎么来了?” 邓勇打着伞大步走到邓蕙面前,“我来接你,今儿天气不好,你娘不放心,让我来找找你。” “没事,刘婶给我拿伞了,没淋到雨。” “把麻袋给爹,爹扛着。” 邓勇接过麻袋扛在肩上,把给邓蕙带的伞给她,父女俩踏着夜色冒雨赶路。 半个时辰后,邓蕙和她爹回到家。 钟氏在堂屋等着,听见狗叫声连忙去开门。 邓蔚也放下书本,从屋里跑出去,见到邓蕙就问:“阿姐,今日怎么这般晚?” “也没多晚,阿弟,阿姐给你带拐枣回来了。” “拐枣,阿姐今日进山捡拐枣了?” 邓蔚心里感动,阿姐对他最好了。 说话间到了屋檐下,邓蕙把伞上的雨水抖了抖合起来。 钟氏接过邓勇的雨伞合上。邓勇刚把麻袋放下,邓蔚就迫不及待的打开麻袋,上面装着挺多拐枣,他拿了一串在袖子上蹭蹭就吃。 “真甜。” 第26章 解围 雨下了一夜,第二天早上才停。 邓蕙吃过早饭后无事可做,回屋里拿着马大夫给她的草药图册看。 今日负责盖房子的匠人没来,钟氏清闲下来,从柜子里取出未绣完的嫁衣,又翻出一匹赤色布料,比照上次给男子量的尺寸裁衣,裁好后拿着去了邓蕙的屋子。 “蕙蕙,抽空把女婿的喜服缝出来,再给女婿做双新鞋。” 邓蕙长出一口气:“娘,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女红不好,我哪儿会做鞋。” “女婿的喜服不用绣什么图样,你把针脚缝平整就是,至于鞋子,我空闲时教你做。成婚是大事,马虎不得,你可得认真些。” “知道了,我缝就是。” 钟氏听到女儿的保证,这才转身回了正房,拿起未绣完的嫁衣接着缝。 邓蕙把喜服往柜子里一塞,接着看草药册子。 下午,吴媒婆来了家里,热络的拉着钟氏道:“我就说你家大姑娘和你那侄儿般配,还是亲上加亲,我先恭喜邓家嫂子了。” 钟氏笑意盈盈的领她进了堂屋,两人坐下后,钟氏说:“今儿还得请吴妹子给当保媒人。” “那是必然的。” “等他们成亲那日,还少不得劳烦吴妹子。” “邓家嫂子客气了,你们定好日子来告知我一声就是,那日我肯定来给新人唱礼。” 自古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虽然邓蕙是招赘,钟氏觉得也得按照老规矩走。 邓勇还去把村长请来代写婚书。 婚书写好后,村长当着邓勇两口子和媒人的面念了一遍。 邓勇和钟氏很满意,如今就差盖好房子给小两口成婚了。 吴媒婆和村长走时,钟氏给他们每人装了一篮子冬笋和一块野猪肉。 邓勇送走两人回到堂屋,就见钟氏拿着婚书笑的嘴都合不拢。 “蕙蕙的亲事可算是定了,等他们成婚咱就彻底了了这批事。” “是啊!你抽空进城去,把该买的都买回来,省得到时候抓瞎。” “不着急,房子还没盖好,咱们看好日子我在进城去采买。” “也行,你抽空去找趟许半仙,等看好日子咱们再筹办婚事。” “知道了。该做饭了吧?小蔚快回来了。” “这就去了。” 钟氏回屋把婚书收好后,转身去了厨房做饭。 次日天还没亮,盖房的匠人陆续都来了。 钟氏剁好鸡食,往里抓了两把米糠,拌好后把鸡喂了,麻溜的去厨房烧水做早食。 邓蕙听见钟氏剁鸡食就醒了,起床穿上冬衣就去厨房烧火。 热水烧好后,邓蕙往木桶里舀了两瓢热水,又往里兑了两瓢凉水,提回屋里去洗漱。 吃过早食,邓勇对女儿道:“蕙蕙,你这几日就别进山了,家里忙,爹和你叔伯们还得进山砍些木材回来,你留在家里,有啥事给你娘出出主意。” “我知道了。爹,你进山当心些,山里有大虫。” “放心吧!我们不往深处走,再说了,你爹这身手,对付一只大虫绰绰有余。” “可总得考虑叔伯们的安危,要不我和你们一起进山。” “不用,如今天儿冷了,没那么多猛兽出来活动。” “那好吧!你们小心些。” 钟氏刚把锅碗洗好,大伯母就带着邓翠翠过来了,邓翠翠直接去找邓蕙,大伯母去厨房帮着钟氏做午食,每日管匠人们两顿饭,大工小工加起来十几个人,还有自家的堂兄弟们来帮忙的,人多了做的饭就多,钟氏一个人还真忙不过来。 邓翠翠见到邓蕙,稀奇的说:“呀!蕙蕙姐也绣起嫁衣来了。” 邓蕙无奈的说:“这不是嫁衣。” “不是嫁衣?那就是新郎官的喜服。蕙蕙姐,你的嫁衣绣了没?” 邓蕙惭愧道:“我哪儿会绣花?我娘在给我绣喜服。” 邓翠翠不由感叹:“蕙蕙姐命真好,不用自己绣嫁衣,我娘都让我自己绣嫁衣。” “用不着羡慕我,你女红好,是该自己绣嫁衣,你要不要把你的嫁衣拿来和我一起做女红。” “好啊!我这就回去取。” 邓翠翠说完火急火燎的走了,没过多久又拿着嫁衣回来了。 两人各自缝自己的衣裳,不时说上几句,活儿也干了还不无聊。 中午,大伯母和邓翠翠都留在这边吃饭,邓勇的几个堂兄弟都带着媳妇来给帮忙,吃饭的人多,男的一桌,女的一桌。 钟秀这几天习惯了邓蕙的叔伯们开他玩笑,该吃饭还吃饭,他们的话听听就好。 邓蔚和钟秀一桌用饭,如今把他当姐夫看待,谁要说他不好,邓蔚就会替他解围,几个堂叔伯相互笑笑,也就不怎么为难钟秀。 吃过饭,几个妯娌收拾碗盘去厨房洗碗刷锅。 邓蔚跟着钟秀进了他屋里,自来熟道:“姐夫,在家里你就别拘束,谁要让你受气,你跟我说,我给你出气。” 钟秀看了他一眼,淡淡的开口:“又有什么学业上的问题问我?” 邓蔚“嘿嘿”一笑:“什么都瞒不过姐夫,我去拿书本,今日夫子讲的有些听不懂。” 说完跑了出去,很快拿着书袋又进来了,从书袋里翻出本书给钟秀:“夫子说下午要考,这里、还有这里,我有些没听懂。” 钟秀拿着书本耐心的给他讲解。邓蔚听明白了,高兴的说:“我懂了姐夫,下午不怕夫子考教了。” “快走吧!再耽搁你就迟到了。” “那我走了,姐夫要是无聊就练字,我屋里有笔墨纸砚。” 钟秀微微点头,等邓蔚走了,他又陷入沉思。 邓蕙和邓翠翠还是回屋去做女红。 此日天还没亮,邓勇的几个堂兄弟陆续来到家里,他大哥和六堂弟每人还拉着辆板车来。 钟氏和邓蕙多做了些早食,邓勇和几个堂兄弟吃过早食,拉上板车朝白云山出发。 钟氏忧心了一整天,直到傍晚见到丈夫他们拉着三车木料回来才放下心来。 邓蕙和邓翠翠就伴做了几日女红,这天上午终于把钟秀的喜服缝好,她正拿着喜服欣赏,钟氏来找她,“蕙蕙,我今日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第27章 及时雨 邓勇和几个堂兄弟陷入困境,被狼群袭击,即使他武艺高强,奈何面对一群狼也有些力不从心,他的几个堂兄弟也没有他一身的好功夫,都拿着斧头或棍棒乱舞,有两个都被狼咬了。 就在这危机时刻,一支箭射中了快要咬上邓大伯的饿狼,紧接着又有两头狼倒下。 “蕙蕙来了。”邓大伯惊喜的说。 邓勇看见女儿心里一喜,打起精神继续杀狼。 几头恶狼凶狠的朝邓蕙奔来,邓蕙跃上一棵树,迅速从箭囊里取下两支箭朝攻击他爹的几头狼射去。 随着邓蕙的箭一支支射出,狼群里的狼一头头倒下,转眼间只剩下五六头狼,邓蕙的箭也用完了,她果断的跳下树,抽出匕首冲向那几头狼。 一番搏斗下,邓勇父女俩解决掉剩下的几头狼。 “蕙蕙,你怎么来了?” “娘早上说心里发慌,我不放心就来找你们。爹,你没事吧?” “我没事,就是你叔伯有被狼咬的。” 邓大伯刚才吓得胆颤心惊,这会儿见危险解除,长出一口气:“幸好蕙蕙来了。” 邓蕙问:“大伯,你没事吧?” 邓大伯摇摇头:“你来的及时,我没被咬,就是你四堂叔和六堂叔被狼咬了。” 邓勇走过去检查两个堂弟的伤势,一个伤在小腿上,一个伤在手腕上,幸亏冬天穿的厚,伤口不深,邓勇撕下自己的衣摆先给他们包扎上。 “咱们赶紧下山,找大夫给四弟和六弟看伤。” 邓蕙的六堂叔看着满地的死狼说:“二哥,咱把这些狼都带回去剥皮子。” 三堂叔也跟着说:“是啊!二哥,这些皮子可不能浪费了。” “那就都带回去。” 邓勇本来也没打算扔下这些狼皮。 邓蕙把自己的箭都拔下来,在草丛里蹭干净血迹装回箭囊。 今日的木料没砍多少,邓勇当下决断,木料先不拿了,把死狼都带回去剥皮子。 一行人每人都拖着几头狼往山下走,下山的路还算顺当。 他们路过山脚下的村子,引起几个过路村民的驻足,纷纷感叹邓勇父女艺高人胆大。 邓勇把三辆板车借放在一户农户家里,到了农户家取了板车,和农户道过谢,把死狼都放在板车上,让两个受伤的堂弟坐在板车上,拉着他们往花溪村赶。 回到家时天还没黑,钟氏见他们都回来了,悬着一天的心才放下来。 邓蔚见到这么多的狼吓了一跳,“阿姐,你们怎么打了这么多狼?” “遇到狼群了。” 邓勇吩咐儿子:“小蔚,快去把马大夫请来。” “爹你受伤了?” 邓蔚担心的问,连钟氏也跟着担心。 “我没事,这是狼血,你四堂叔和六堂叔被狼咬了。” “我这就去叫马大夫来。” 邓蔚说完风风火火的跑了出去。 大伯母走到邓大伯身边担忧的问:“你没事吧?” 邓大伯摇摇头:“我没事,幸亏蕙蕙来的及时。” 大伯母松了口气,“那就好。” 四堂叔从板车上跳下来,“二哥,没啥大事,不碍事。” 邓勇道:“那也得让马大夫给看看咱才放心。” 邓大伯也说:“是啊!四弟,听你二哥的,大夫看了咱才放心。” “都去堂屋里坐。” 几个堂兄弟先后进了堂屋。 钟氏妯娌俩赶紧去厨房给他们准备饭菜。 钟秀走到窗户边,看见几车的死狼,连忙用衣袖捂住口鼻把窗户关上。 马大夫很快就来了,给四堂叔和六堂叔看过伤口,用个小瓷罐烧热,把伤口的淤血拔出来,消毒清理干净,又让邓勇去取狼的脑髓来。 邓勇取来狼脑髓,见马大夫给他们抹在伤口处,担心的问:“马大夫,我四弟和六弟的伤能治好吗?” “说不好,我再给开两剂汤药,一个月内没啥事就算痊愈了。” 六堂叔道:“二哥,被狼咬一口不至于那么严重。” 马大夫一瞪眼:“你懂啥,这阵子老老实实在家待着,别干重活。” 邓勇道:“四弟、六弟,被那畜牲咬了可不敢大意,咱就都听马大夫,这段时间好好在家待着。” 四堂叔和六堂叔纷纷点头:“那我们就听二哥的。” 邓勇在几个堂兄弟里颇被倚重,他为人豪爽,谁家有个事求到他面前,他从不推辞,还借过银子给他们。同样的,他家里有个事儿,几个堂兄弟也跑前跑后的。 马大夫合上药箱道:“带的药材不齐全,让你家蔚小子和我回家取一趟。” 邓勇马上吩咐儿子:“小蔚,你和马大夫去一趟。” “好。” 邓蔚跟着马大夫走了。 钟氏妯娌把饭菜端上来,“都去洗洗手用饭了。” 邓蕙在厨房用的饭,大伯母笑眯眯的看着她用饭,“蕙蕙,听你大伯说,今日多亏你去了,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钟氏想想都后怕,“几个叔伯也是为了我家盖房子才进山砍木料,这要真出个什么事儿,我家哪儿担待的起。” 邓蕙吃着饭说:“娘,这不是没事吗?你就别担心了。” “就是,还杀了那么多狼,咱们蕙蕙就是能干。”大伯母夸赞道。 钟氏摇摇头,“能干归能干,也是让我操不完的心。” 堂屋里,几个堂兄弟一边吃饭一边商议狼皮的事。 邓勇道:“我刚才数了数,一共二十九头狼,咱们兄弟六个平分。” 大伯父说:“二弟,你咋没算上蕙蕙,蕙蕙今儿可是及时雨,哪儿能少了蕙蕙的。” “就是,怎么也得算上蕙蕙的。”六堂叔赞成道。 “那就算上蕙蕙一份,我明儿剥了皮子给你们送过去。” 五堂叔道:“二哥,你经常卖野味,知道皮子的价格,你就都拿去卖了,分我们银子就是。” 其余人都赞同:“就是,拿去城里卖了再分银子。” 邓勇道:“那行,等我把狼皮处理好,咱一起进城卖皮子。都用饭,吃完都早些回去歇着。” 等他们用过饭,邓蔚也从马大夫那儿回来了,手里还提着几包药。 邓勇让钟氏去熬药,看着两个堂弟喝了药,才让他们各自回家去。 第28章 冷淡 第二天早上,邓勇用过早食后,把死狼都拿去后院剥皮。 邓蕙把缝好的喜服拿去给钟秀,钟秀还是拦在门口,双手接过喜服道:“有劳。” “娘还让我给做双新鞋,你多大的脚?用我帮你量量吗?” “不必,我在纸上拓下来再给你。” “行吧!” 邓蕙转身就走了。 钟秀看了看她的背影把门关上。 过了会儿,邓大伯和几个堂兄弟陆续过来帮着邓勇剥狼皮。 几个妯娌还去后院看了看,见地上堆着那么多狼都吓了一跳,想看又不敢看,踌躇片刻都走了,去厨房帮钟氏做午食。 钟秀拿了张纸在上面拓下鞋印,刚打开门就见几个姑娘进了邓蕙屋里,他连忙把纸塞进袖中,把门又关上了。 邓勇和几个堂兄弟忙碌了一天,终于把狼皮都剥了下来,清理干净后晾在后院,邓勇一家子都不喜狼肉,一点都没留,狼肉全分给邓大伯和几个堂兄弟。 傍晚,钟秀等人都走后,敲开了邓蕙的屋门。 邓蕙心里得意,也堵在门口问:“找我何事?” 钟秀从袖子里取出一张纸给她,“你不是要给我做新鞋吗?鞋印我都拓在纸上了。” “知晓了。” 邓蕙接过纸“啪”一声把门关上。 钟秀面对两扇门板,袖中的手不由握了握,转身回了自己屋里。 邓蔚从马大夫家送完诊金回来,回自己屋里拿了象棋去找钟秀,“姐夫,咱们下象棋玩。” “天都快黑了,还是早些歇息吧!” “不碍事,我点上油灯,咱们下两盘象棋再睡。” 邓蔚放下象棋去自己屋里拿油灯。 邓蕙去厨房打水洗漱,听见钟秀的屋里传来邓蔚的声音,她心里很奇怪,小弟这几天和他走的很近,对他很是维护,性子那么冷淡的人是怎么相处的? 次日,邓勇兄弟俩和三堂弟、五堂弟去山里把前天砍好的木头搬下山运回家里。 邓勇估摸着这些木料也差不多了,第二天就去找了木匠来下料。 木匠见了直摇头:“不行,湿木此时用不得。” “我再晾上一个来月使的吗?”邓勇问。 “使不得,至少也得到明年三月才使得。” 邓勇作难了,吉日都看好了,腊月十八,他还想赶在年前女儿成亲能住上新房子呢。 钟氏道:“要不先给蕙蕙把婚事办了,就先住这院儿,等房子盖好再让他们搬过去。” 邓勇摇头:“不行,蕙蕙成亲得让他们住上新房子,咱家办喜事也敞亮些。” 木匠提议:“要不你就买些木料,或是看看这村里谁家存的有风干的木料,和他们换换。” 邓勇茅塞顿开,对木匠道:“你倒提醒我了,我在村里换些风干的木料,我记得村长家就有干木材,我去问问。你要有活儿就先回去,等我找来干木再去请你过来。” 木匠说:“我好歹来了一趟,也不能白来,我去看看你家新盖的房子,规模大小都看好了,下回来了直接下料。” “就在我家旁边,我先领你过去看看再去村里换木料。” “行,我随你过去看看。” 邓勇领着木匠师傅去看隔壁新盖的房子。 新房子已经有了雏形,十几个匠人正忙碌着。 木匠和邓勇转了一圈道:“还早了,还得半个多月才能上梁。” “袁师傅,我家的活儿着急,我家姑娘腊月里成亲,你能否先紧着我家的活儿,我给你多加工钱。” 袁木匠道:“我尽量错开别人家的活儿,紧着你家的活儿干,你去换木头吧,我在这儿四处转转,你要换来木头,我今日还能干些活儿。” “行、行,那你四处转转,可别跑远了,我换来木头来喊你。” 邓勇说完急匆匆走了。 村长家里真有好几根干木头,被邓勇都换走了,额外多给了村长家一根湿木。 邓勇回家叫上邓大伯和两个堂弟就去村长家扛木头,又把自己家的湿木头给村长家扛过去。 邓勇换好木材,去隔壁找袁木匠,见袁木匠正拿着门公尺测量,就没打扰他,等他量好才说:“袁师傅,我换了几根木头来,你随我去看看还得换多少够搭房梁的。” “我收拾好东西。” 袁师傅把他的工具收拾好,随邓勇走了。 邓勇从村长家换了八根木头,袁木匠道:“杉木换杉木,谁都不吃亏。” “袁师傅说笑了,你看我这还差几根木头。” “再去换十八根木头来。” “行,我再去村里瞅瞅,看看谁家还有干木头。” 三堂叔和邓勇说:“二哥,老四家有几根木头,咱们去给他换了。” “去看看。” 邓勇从四堂弟家换了六根木头,又去村里每户都转了转,总算把木材都换齐了。 傍晚,邓蕙和钟氏在厨房洗碗,邓蕙看了眼钟氏说:“娘,我明日想再进趟山。” “年前就别去了吧!安安稳稳的把亲成了,过完年再说。” “娘,我明日再进趟山就不去了,顺便和夏荷说一声。” 钟氏知道女儿想帮衬夏荷家,娘几个无依无靠也怪可怜,只能无奈道:“去吧!进山当心点儿,早点儿回来。” “娘放心吧!我当天去当天回。” “既然明日要进山,你就早些歇着去。” 邓蕙被钟氏撵出厨房,洗漱完早早睡了。 次日五更天时,邓蕙起床收拾利落,背上弓箭,去厨房带了些干粮就朝白云山出发了。 天亮时,邓蕙到了夏荷家,开门的正是夏荷。 夏荷惊喜的说:“邓姐姐,快进来。” 邓蕙刚走进院子,夏雪就跑过来抱着她,“邓姐姐,你都好些天没来了。” “哪儿有好些天?也就有十日没见,邓姐姐家里最近事儿多。” 夏荷道:“雪儿这几天都盼着邓姐姐来呢。” 邓蕙捏了捏夏雪的小脸,“我这不是来了吗?” “邓姐姐,你上次教我的,我都学会了,我练给你看。” “好啊!” 邓蕙看着夏雪练了一遍她教的招式,夸奖道:“不错,邓姐姐今日再教你几招。” 说完取下弓箭放地上练起来。 夏雪认真的看着邓蕙的动作跟着学,学了两遍后说:“邓姐姐,我记住了。” 刘氏端着碗热腾腾的扯面从厨房出来,“蕙蕙,我给你煮了碗面,快来用早食了。” 夏荷挽着邓蕙的胳膊朝堂屋走,“邓姐姐,你先吃早食,吃完咱们再进山。” “有劳婶子,你们用过饭了吗?” 刘婶把碗筷放在桌上道:“我们都用过早食了,你快吃。” 第29章 打听 邓蕙在夏荷家吃完早食就带着夏荷进山了。 到山上的竹林时,已经巳时了,夏荷放下背篓,拿上锄头就去挖冬笋。 邓蕙在竹林里转了一圈,没发现猛兽就跳下来去帮夏荷。 夏荷经验老道的从一棵粗壮的毛竹下面顺藤摸瓜,挖出来好几个冬笋,然后放下锄头用手把它们刨出来。 邓蕙走过去蹲下身帮夏荷刨冬笋。 “邓姐姐,你不用帮忙,我自己就可以。” “今天多挖些回去,家里事情多,我年前就不进山了。” “那咱们今天就多挖些回去。” 邓蕙看了看夏荷,见她丝毫没有不高兴的样子。 夏荷道:“邓姐姐这几次带我进山挖冬笋,村里好多人家都眼红,我要每天都挖这么多冬笋回去,她们就该针对我了,正好今天挖完冬笋我就不进山了,就在山腰下挖挖野菜,省的她们眼红。” “今天挖的冬笋都给你。” “那可不行,邓姐姐放心吧!我这几次卖冬笋的银子够我们家里过冬了。” “你听我的就是,今天挖的冬笋卖了扯些布,给你们娘仨做身新衣裳。” “好。” 夏荷挖着冬笋,一滴眼泪掉入泥里。 “我家就住在花溪村,你要是遇到什么困难就来找我。” 夏荷点点头:“嗯。” 邓蕙即使帮夏荷刨冬笋也没放松警惕,不时朝四周看看。 花溪村村口,两个身着窄袖长衫的男子正拿着画像向村里人打听。 村口闲聊的几人看了眼画像纷纷摇头,都说没见过。 六堂叔和平时一样去村口闲聊几句,老远就看见两个生面孔和刘老三几个打听事儿,离近了才发现两人衣着打扮不寻常,袖口都扎着束袖,脚上穿着长靴,腰间鼓鼓囊囊,要不是他和二哥待的久,也分辨不出这两人是习武之人,腰间鼓鼓囊囊的肯定是惯用的武器。 两个生面孔见又来人了,把画像拿给六堂叔,傲慢的问:“你可见过此人?” 六堂叔看了眼画像,心里惊讶,画上这人和二哥家的女婿有两分相像。 其中一个生面孔不耐烦的问:“你见没见过此人?” 六堂叔摇摇头:“没见过。” 其中一人生疑道:“你没见过还看这么久?” 六堂叔“嘿嘿”一笑,“我这不得看仔细些,画上的人还挺好看,我们村的后生都没他长的好看。” 两人鄙夷的看了六堂叔一眼,心里暗骂:真是个乡巴佬,没见过世面,白耽搁他们时间。 后面又来了两个村民,两个生面孔又拿着画像去问,得知都没见过,一脸不高兴的走了。 他们走后,刘老三往地上吐口唾沫,“呸,打听人还鼻孔朝天的,谁搭理你们。” “就是。” “咱甭搭理他们,咱们接着聊。” 六堂叔在村口聊了会儿天,去了邓勇家,见到邓勇把他叫到一旁说话。 “二哥,我刚才在村口碰到两个生面孔打听人,那画像上的人,跟蕙蕙的夫婿有点儿像。” 邓勇心里一惊,面上沉着的说:“相像的人那么多,不足为怪。” “是啊!我看那两人都不是善茬,有武艺在身,还带着家伙呢。” “那肯定不是好人,不能招惹,村里人没乱说吧?” “没有,都说不认识,那两人灰溜溜的走了。” “走了就好。你这两日感觉咋样?身体可有不适?” 六堂叔摆手,“没事,和平时没什么区别,二哥多虑了。” “不可大意,下午我再让马大夫来给你和老四看看。” “不必了,我真没事,花那冤枉钱呢。” “你和老四平平安安的,我花几个冤枉钱算啥?这事儿听二哥的。” 六堂叔心里感动,二哥解甲归田后,对他们兄弟几个都多有照顾,家里的日子都比以前好过的多。 天快黑了,邓蕙和夏荷才下山去。夏荷背的背篓里装满了冬笋,邓蕙扛的两个麻袋也装的满满的。 两人到夏荷家时,已经亥时了。 邓蕙放下麻袋就告辞要走,刘氏着急的说:“蕙蕙,就在这歇一宿吧,大晚上赶路不安全啊!” “就是,邓姐姐,你就在我家住一宿,明日一早再走吧。” “邓姐姐,你明日再走吧,天都这么黑了。” 夏荷和夏雪也留邓蕙在家过夜。 邓蕙道:“我晚上不回去家里人会担心的,刘婶、夏荷、夏雪,你们放心吧!我有功夫傍身,不怕。” 刘氏娘三见留不住邓蕙,只好送她出门,夏荷想送她出村子,被邓蕙拦住:“你不用送我,快和刘婶回去,大门都关好了。” “邓姐姐,你路上小心点。” “我知道,快回去吧!” 夏荷娘三看着邓蕙的身影消失在夜幕里,才回家去。 邓蕙健步如飞的赶路,一只手按在腰间挂的匕首上,以防万一。 子时,邓蕙顺利到家,还没等她敲门,院子里就传来狗叫声,大门很快从里面打开。 邓勇见到女儿问:“今儿咋回来这么晚?” “帮夏荷多挖些冬笋就回来晚了。” 邓蕙走进院子里,钟氏也从正房出来,对邓蕙说:“锅里给你温着饭呢。” “我知道了。爹、娘,你们回屋歇息去吧,我吃完就睡了。” “那你吃完早些睡。” “好。” 邓勇和钟氏这才放心回屋睡觉。 邓蕙朝钟秀的屋子看了眼,屋里没亮灯,应该早就睡了,随后移步去了厨房。 次日天光大亮,院子里传来嘈杂的声音,邓蕙伸了个懒腰,掀开被子起床穿衣裳。 家里人都用过早饭了,邓蕙起晚了,自己在厨房吃早饭。 钟氏摘着菜问:“年前就不进山了吧?” “不去了,我昨天和夏荷说好了。” “那就好,咱家还一个来月就办喜事了,你在家安安稳稳的成了亲,我和你爹也省点心。” 邓蕙边吃饭边附和着点点头。 钟氏又问:“女婿的喜服缝好了吗?” “缝好了,都给他了。” “鞋呢?还得给他做双新鞋。” “我哪儿会做鞋,等娘抽空教我呢。” 钟氏摇摇头:“你呀!多大的姑娘了,鞋都不会做,等下午不忙了再教你。” 第30章 抓小偷 接下来的几日,邓蕙在钟氏的言传身教下,学会了做鞋。 狼皮也晾的差不多了,邓勇一早带着邓大伯和三堂弟进城去卖狼皮。 邓蕙拿着鞋敲开了钟秀的门:“鞋做好了。” 钟秀接过鞋,“多谢。” 邓蕙见他还是挡在门口,清“哼”一声走了。 钟秀把门关上,坐在桌边拿着鞋看了看,针脚比给他初次缝衣裳时好了许多。他把鞋放在地上,两只脚都穿上走了几步,觉得还算合脚,又走到桌边坐下把鞋换下来。 邓勇到下午才回来,在家里等了一会儿,邓大伯和三堂弟把另外几个堂兄弟也叫过来了。 邓勇见人都到齐了,把银子都掏出来,“狼皮一共卖了六十八两银子,都在这儿了,咱们把账算好,银子平分。” 其他几兄弟都很激动,卖了六十八两银子呢,平均每人能分到八九两银子,今年过年能过个富年。 邓勇每人先分了九两银子,邓蕙的那一份他先替她收着,余下的五两银子,邓勇也给分的明明白白的,毕竟亲兄弟还明算账了。 邓家几个堂兄弟拿到银子,高高兴兴的走了。 钟氏给邓勇端来饭菜,邓勇看了看桌上的银子道:“银子你都收好了。” “唉。” 钟氏见到银子眉开眼笑,这阵子家里花销大,这会儿有了进账过年也富裕些,于是,连忙拿着银子放回屋里去。 新盖的房子一天一个样,邓勇每日都要去转几圈,工钱都提前给匠人们结了一半,每日还给他们多加十文钱,伙食顿顿都有油水,就是让他们抓紧时间干活。 在邓勇的监督下,新房子很快建起来,到了上梁盖房顶这一步。 匠师和邓勇商议三日后上梁,那天是个好日子。 邓勇点头答应了,让匠师带着匠人们这几日先垒院墙,三日后再上梁。 下午吃饭的时候,邓勇看向钟秀问:“女婿,你看看缺什么,我明天进城采买给你带回来。” 钟秀摇头:“我不缺什么。” 钟氏道:“多买些布料回来,给他们小两口做几身新衣裳,过年穿。” 邓蔚提醒钟氏:“娘,还有我的新衣裳别忘了。” “忘不了,哪年少了你的新衣裳穿?” 邓蔚满意的点点头,接着吃饭。 邓勇对女儿说:“蕙蕙明儿和我一起进城去,爹带你去挑几件喜欢的首饰。” 邓蕙道:“我就不去了,爹看着买就是。” “那哪儿行,得挑你喜欢的。” 邓蔚朝她说:“姐,你就去吧,我明日休沐,有我和姐夫在家,你放心去。” 邓蕙想了想说:“行,你看顾好家里。” “我知道。” 钟氏催促他们:“都用饭吧!” 次日早上,邓勇父女俩用过早食,钟氏给邓蕙重新梳了个发髻,给她换了身袄裙,才准她出门。 村口停的牛车还没拉满人,邓勇和邓蕙来的刚刚好。 邓蕙刚坐上牛车,村里的两个婶子就问长问短。 “蕙丫头打扮这么俊俏是进城去?” 邓蕙礼貌的笑了笑点头说是。 “你那上门女婿婶子见过一回,长的真是一表人才。” “你见过?快跟我说说长啥样啊?我还没瞧见过。”另一个妇人道。 “长的好,比咱们村的后生都俊,听说是蕙丫头的表哥。” 一路上,邓勇尽听见两个妇人拉着女儿闲扯,等到了地方,赶紧付了六文钱的路资,叫邓蕙下车。 邓蕙跳下牛车,和邓勇进了城。 邓勇先带着邓蕙去扯布,他经常来这家布庄扯布,铺子里这会儿没几个客人,有个伙计认识他,领他去看新上的布料。 邓勇对邓蕙说:“蕙蕙,你看看你喜欢什么料子,咱们就买什么料子。” 邓蕙在铺子里看了看各种布料,指了指一匹黄色和蓝色的麻布道:“就扯这两种颜色,每样扯七尺。” 邓勇对伙计道:“你先给我扯布,我再看看别的。” “好的。” 伙计麻溜的拿着竹尺去量布。 邓勇往左边的好布料那边移步,这边都是绫罗绸缎,他也曾来买过两回。 伙计扯好布叠起来,跑到邓勇身旁,邓勇指了指三个颜色,“这几样给我各扯七尺。” “好的,您稍等。” “还有做中衣的料子给我扯一丈。” “好的。” 伙计算好完账对邓勇说:“客官,您的一共六两六钱,两文钱的零头都给您抹了。” 邓蕙唇瓣微启,好贵。 邓勇付了银子,拿着布料和邓蕙走出布庄。 “蕙蕙,咱们去首饰铺给你买两件首饰,买完再去买别的。” “嗯。” 在首饰铺里,邓蕙只选了一对银耳坠,邓勇道:“再看看,再选两件。” “那就这个吧!” 邓蕙指了指柜台上展示的一支紫檀木簪子。 “小姐好眼光,这支紫檀木簪子是男款,这还有女款,您看看。” 掌柜的又拿出一支镶着珠玉的女款紫檀木发簪给邓蕙。 邓勇眼前一亮,“这发簪好看,把这个也给我包起来。” 掌柜的笑道:“这发簪是一对,要买就是一对买。” “这一对多少银子?”邓勇问。 “三两银子。” 邓蕙拉拉邓勇的袖子:“爹,我再看看别的。” “就这个吧!你回去把簪子给女婿。” “掌柜的,都给我包起来。” “好嘞。” 掌柜的把首饰都包起来,道:“一共三两五钱。” 邓勇付了银子,邓蕙拿着东西和邓勇走出首饰铺。 父女俩朝集市那边的方向走,没走出多远,就听有人喊:“抓贼啊!” 街道上人还不少,邓蕙抬头看去,就见两个文质彬彬的年轻男子追赶着一个衣着带着补丁的少年。 邓蕙眼见那少年与自己擦肩而过,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少年惊慌失措,“你抓着我干什么?” “你要没偷东西慌什么?” 邓勇道:“小小年纪不学好,你对的起你父母吗?” 少年怎么都挣脱不开邓蕙的钳制,眼睁睁瞅着两个男子到了近前。 一个男子上前抓着少年的胳膊,邓蕙趁机松开手。 男子询问那少年:“我的钱袋呢?快还我。” 少年道:“你抓的疼,松开手我给你拿。” “你想的美,我松开手你就跑了。” “邓姑娘?”陆通惊喜的看着邓蕙。 邓蕙没想到在城里能碰到陆通:“陆公子,你怎么在这里?” “在下好友的钱袋被这小贼给偷了,我们追他至此,多谢邓姑娘出手相助。” “不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第31章 没法比 邓勇看着陆通眼熟,想了想恍然大悟,这不是陆家那小子吗?他多次来城里的书院蹲点,就为了看看他长啥样,还托媒婆去他家里提亲,结果婚事也没成,被他家给拒了。 邓勇想到这里就来气,再看陆通怎么都不顺眼,出言提醒女儿:“蕙蕙,咱们还要去采买,今天买的东西多。” 邓蕙见邓勇好像不太高兴,急忙对陆通道:“陆公子,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邓姑娘慢走。” 陆通看着邓蕙走远了,才收回目光,一转头就看见一张放大的侧脸,把他吓了一跳,“苏兄,你看什么?” 苏文冕道:“我看你在看什么了?那姑娘挺好看的。” “苏兄说笑了。” “我看那姑娘还梳的垂髻,陆兄要是喜欢就得抓紧了,别等人家成亲了再去后悔。” 陆通不自然的看向苏文冕身边,没看见刚才那少年,问道:“苏兄的钱袋拿回来了?那小贼呢?” “钱袋拿回来了,那小贼我放了,我看他年少,且衣裳上都是补丁,想必家中难捱,他自己也哀求我,说是母亲生病了,没钱抓药,迫不得已才行偷盗之事,我就给他一次改过的机会,让他给她母亲抓药去。” “苏兄仁善。” “就是还没来得及谢谢那位姑娘。” “邓姑娘性子洒脱,不会计较这些的。咱们快走了,赵兄应该都到地方了。” “陆兄说的是,那咱们快走。” 两人转身朝刚才的来路返回去。 邓勇等走远了才问女儿:“蕙蕙,刚才那人你认识?” 邓蕙说:“进山打猎碰到过两次。” 邓勇担心的问:“你和他不熟吧?你过阵子就要成亲了,咱得注意点儿。” “爹,我和他不熟。” “那就好,那簪子回家记得给女婿,女婿这人安安分分的,对咱也没要求,咱可别亏了人家。” “哪儿亏到他了,没少他吃,没少他喝,也没少他穿,别人家的上门女婿每日都是干不完的活儿,哪儿像他一样成日闲的没事干,他入赘到咱们家,是他的福气。” “咱不能跟别人家的上门女婿比,咱家的上门女婿长得俊秀,斯斯文文、白白净净的,懂的还挺多,咱们村吴家那上门女婿像在煤窑挖煤的,没法比、没法比。” 邓蕙忆起吴家那个上门女婿,不由打个寒战,还好她的上门女婿没那么难看,每天面对那么一张黑乎乎的丑脸,饭都吃不下去。 她自言自语道:“是没法比,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 爷俩到了集市,邓勇先奔肉摊上买二十斤猪肉,付了二百文,又去买了两只活鸭,付了一百二十文,最后才去买了些瓜果蔬菜。 邓蕙手里都拿满了,邓勇一手提着菜筐,一手提着两只鸭子。 父女俩出了城,城门口停着几辆拉人的牛车,邓勇给车夫多加了三文钱,车夫才同意拉他们。 一个时辰后,牛车到了花溪村,邓勇父女刚一下车,就被村口闲聊的人围上来。 “二哥,咋进城采购这么多,家里要办席面?” “新盖的房子大后天上梁,你们有空就来家里热闹热闹。” “大后天呀!那我们有空一定去。” “好、好,你们聊,我得回去了。” 邓勇和他们寒暄几句就去撵邓蕙,“蕙蕙,走慢点儿。” “爹,上梁那日咱们办几桌呀?” “没几桌,就你大伯家和你那几个堂叔家,还有村长家,等你成亲那日咱再大办。” “那就好,办席面最累人。” “心疼你娘啊!咱请个庖厨来家里做菜,你娘就跟着打打下手,不累。” “那就好。” 父女俩说话间到了家门口,院门开着半扇,旺财看见邓蕙直往过来扑。 “旺财,坐下。” 旺财叫了两声乖乖坐下直摇尾巴。 邓蕙把东西放进屋里,邓勇提着菜筐和两只活鸭去了厨房。 邓蔚正和钟秀在屋里下棋,抬头往窗外看了看,“我姐回来,姐夫,咱们赶紧下完这盘棋。” 钟秀盯着棋局问:“你怕你姐?” “不怕,我姐最疼我了,我想去看看她买了什么回来。” 钟秀下了一步棋道:“该你了。” “唉,姐夫,我怎么输了?” “你不是说要赶紧下完这盘棋吗?” 邓蔚哭笑不得,合着以前下棋都是让着他了。 “姐夫,咱们一起去看看。” “我不去了,你去吧!” “那我去了,棋盘别收,咱们一会儿接着下。” 邓蔚说完跑了出去。 钟秀盯着棋盘出神,没过多久,邓蔚又回来了,手里还拿着几个柑橘。 “姐夫,吃柑橘。” 钟秀这些天和邓蔚混熟了,不客气的拿了一个柑橘剥开。 邓蔚见他吃了一瓣柑橘问:“是不是很甜?” “嗯。” 邓蔚也剥开柑橘,掰一瓣喂嘴里,满意的点头:“甜,下次爹进城让他多买些柑橘回来。” “姐夫,咱们接着下棋。” 钟秀把棋盘重新摆好,两人又下起棋来。 邓蕙本想把买的簪子给钟秀,邓蔚老在钟秀屋里待着,她只好做罢。 第二天早上,邓蕙敲开钟秀的门,把用帕子包着的簪子给他。 “给你的。” 钟秀看了看帕子,不像是新绣的,里面好像包着东西。 “是什么?” “你拿着就是了。” 邓蕙强行拉过钟秀的手腕,把手帕放进他手里,转身就走了。 钟秀关上门,打开手帕,果然是一支发簪,这样式,他不由想起昨天下午吃饭时,邓蕙头上戴的那支紫檀木发簪,和他这支样式相同,只不过她那支上面镶了流苏。 他对这个即将成亲的新妻子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反正是报恩,她只要不苛待他都好说。 中午吃饭的时候,邓蕙看见钟秀头上戴的簪子,觉得还挺好看,等他们成亲后,她再给他多买几支发簪,让他每日换着戴给她看。 邓勇也看见钟秀头上戴的簪子,再看看女儿,越看越觉得女儿女婿般配,比那个姓陆的强多了,听儿子说,女婿的学问渊博,他不懂的就问女婿,学堂的夫子最近都老夸他。 第32章 完工 很快到了上梁这日,一家人早早都起来了。 邓蔚今日请了一天假,要搁往常,邓勇和钟氏肯定不同意他请假,怕他耽搁学业,如今家里有钟秀能教导他学问,邓勇和钟氏管的就没那么严了。 一家人吃过早饭,邓勇去了旁边新盖的房子,匠人们都已经来了,院墙这几日也垒起来了。 邓蕙把剩余的饭菜端去喂狗。钟氏把锅碗洗了,烧好一锅热水,和邓蕙去后院杀鸭子炖汤。 过了会儿,大伯母和几个堂婶过来帮忙,厨房里顿时热闹起来。 钟氏道:“蕙蕙,去菜地里拔些萝卜,还有白菜也砍几颗回来。” “好。” 邓蕙拿了个大筐和镰刀去了菜地里。 邓蔚跟在邓勇身边跑前跑后,把新房子对联也贴上了,瓜果都摆在香案上,等着祭祀上香。 午时,邓蕙在厨房听见一阵鞭炮声,鞭炮声过后,旁边传来嘈杂的声音。 上梁时,邓勇一直在一旁盯着,就怕出点儿意外,好在上梁很顺当,无事发生。 邓家几个堂兄弟把自家的桌椅都搬了过来。 邓蔚跑去厨房,“娘,上梁挺顺当,可以上菜。” “知道了,你先把炸的面片端上去。” “好的。” 邓蔚拿来托盘,把几碟炸面片放进托盘。 三堂婶八卦的打听:“小蔚,怎么没见你那姐夫,家里忙,也该让他出来干点儿活儿,帮着你上菜。” 邓蔚道:“我忙的过来,哪儿用的着我姐夫,再说了,我姐夫可不是干活儿的料,万一打了盘子,婶子们不还得重新做菜。” 邓蔚说完端着托盘去上菜了。 四堂婶瞅了眼三堂婶,她最不喜三嫂,嘴上没个把门的,什么话都说,还爱瞎打听,跟你有什么关系?偏偏她们还是妯娌,门对门,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 六堂婶口快道:“三嫂,你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二哥家的事,你瞎指挥什么?” 三堂婶闹了个无趣,讪讪的说:“我这不是看今日忙才多嘴两句,又没别的意思。” “那谁知你是怎么想的,二哥家今日才办了几桌席面?咱们这么多人还忙不过来?” 钟氏打圆场:“多大点事儿,有什么好争的,赶紧把这几个菜整出来,咱也好上桌吃席去。” 四堂婶配合道:“二嫂说的对,咱们忙完也赶紧上桌吃席去。” 三堂婶和六堂婶都不说话了,各自忙各自的。 邓蔚端着空托盘又进来了,“娘,案板上这些菜我都端上去了。” “端吧!” 钟氏对邓蕙道:“蕙蕙,你去喊钟秀用饭。” “嗯。” 邓蕙洗了洗手,去钟秀门口敲了敲门,里面好像没人,她一推门就开了,走进去一看,屋里果真没人,屋子收拾的倒是挺干净,被子也叠的方方正正。 邓蕙走出去关好门,去地窖拿了两坛酒送去席上,一眼就看见钟秀挨着他爹坐一桌。 邓蔚来回跑了好几趟,等菜都上齐了,坐到钟秀旁边。 厨房里,钟氏叫上几个妯娌一起去用饭。 六桌全坐满了,邓蕙挨着钟氏坐,邓翠翠挨着她坐。 开席后,邓蔚给钟秀夹了个鸭腿,“姐夫,快吃。” 邓勇看了眼儿子,这小子对他姐夫还挺好。 散席后,大伯母、四堂婶和六堂婶帮着把碗筷洗了,厨房收拾干净才回家去。 后面的活儿干了十来天就完工了,木匠把门窗都给装上了,邓勇之前给邓蕙定做的大件木器也陆陆续续给送过来。 此时已经腊月初五,还十来天就是邓蕙的婚期。 大伯母这几天都过来帮着钟氏缝被褥,连邓蕙都缝出来两件衣裳,邓翠翠每天都拿着嫁衣来绣,这些天竟然把嫁衣都绣好了。 钟秀每天都很清闲,除了给邓蔚讲解学问,也偶尔下厨做饭。 邓勇包了村里的牛车去了城里两趟,每趟回来,牛车上都塞的满满当当。 腊月初九这天,邓蕙的小姑回来了,还带了她的两子一女回来。 钟氏把她们招呼进堂屋,让邓蕙去熬醪糟。 醪糟邓蕙还是会熬的,在锅里添上水,刚把灶台里的火引燃,钟秀就进来了,“钟姨是让你熬醪糟吗?” 邓蕙点点头,“刚才来的是小姑一家。” “嗯,我来做,你帮我磨半碗糯米粉。” 邓蕙不知道钟秀要糯米粉做什么,但是知道他做的东西好吃,舀了半碗糯米就去磨粉,她力气大,很快就磨好了糯米粉,端去厨房给他,“好了。” 钟秀接过碗,往里面放了些水,把糯米粉揉成团,捏成小指甲盖大小的圆子,做好吩咐邓蕙,“烧火。” “嗷。” 邓蕙往灶台里添了两根柴,后知后觉的发现被他使唤了。 钟秀等水烧开了,放入醪糟,熬煮一会儿,依次放入糯米圆子,石蜜,打好的蛋液,最后还放了一勺猪油进去。 邓蕙伸着脑袋往锅里看,这么看着挺有食欲,忍不住问:“钟秀,你以前是不是厨子?做起吃的来一套一套的。” 钟秀好看的眉毛微皱,伸出自己的手给她看。 邓蕙不明所以,仔细看了看钟秀的手掌,白皙红润,连一个茧子都没有,忍不住站起来把他的手翻过来看,手背白皙,手指修长,连指甲都那么好看。 “你干什么?” 钟秀抽回手,不悦的问。 “你不是让我看你的手吗?” “你见过庖厨的手这么光洁?常年干庖厨的人,手上少不了有伤疤。” “你说的好像挺有理的,那你以前是干什么的?读书人?” 钟秀摇摇头,“我暂时还是想不起来。” “想不起就不要想了,赶紧拿碗舀醪糟了。” 邓蕙说完又坐下,把灶台里的火熄了,偷偷看了他一眼。 钟秀拿了一摞碗放灶台上,往碗里舀着醪糟。 邓蕙拿了几个勺子放进碗里,用托盘端了上去。 钟氏看了眼醪糟就知道不是女儿做的,女儿的手艺她知道,这肯定是女婿做的,招呼小姑子和她的孩子们:“小蝉,喝醪糟。” “春生、秋生、巧云,都别客气,喝醪糟。” 邓蝉往碗里看了看,料加的挺足,脸上顿时爬满笑容,“麻烦二嫂了。” “一家人说啥麻烦不麻烦的。” 邓蕙端了一碗醪糟放在钟氏面前,“娘,你也吃。” 第33章 算计 邓蝉看了邓蕙两眼,一边喝醪糟一边和钟氏说话:“二嫂,二哥给我捎信儿说蕙蕙腊月十八成亲。” “是啊!没几天了。” “挺突然的,我还说过年来和二嫂说道说道,把蕙蕙嫁给我家春生,亲上加亲,没想到二哥、二嫂这么快就给蕙蕙定好人家了,男方多大了?是哪片儿的?” 钟氏闻言拉下脸,有些不悦的说:“她小姑,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蕙蕙没几日就要成亲了,幸好你二哥不在家,不然非得跟你急眼。” 邓蕙转身出去了,她没空听小姑在那扯闲篇儿,在她印象中,徐春生总是吊着两筒大鼻涕,恶心吧啦的。 厨房里,钟秀正端着碗,斯文的喝着醪糟。 邓蕙走进厨房,灶台上还有一碗盛好的醪糟,她端起醪糟喝了一口,“好喝。” 钟秀几口喝完醪糟把碗放在灶台上,转身出去了。 邓蕙看了眼他的背影,啥意思?她一进来他就走,她又不是洪水猛兽,就这么不想和她待着? 邓婵喝完醪糟,带着儿女去了大伯家一趟,没待多久又过来了,还去旁边新盖的院子转了转。 邓勇快申时了才到家,又进城买了许多东西回来。 邓婵让两个儿子去帮他二舅拿东西,邓勇见到小妹一家很惊讶,“小蝉,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中午到的,蕙蕙成亲这么大的事儿,我带着孩子们提前回来了,在娘家多住几日。” “行,来了就多住段日子,让你二嫂给你们收拾屋子。” “这阵子就劳烦二哥、二嫂了。” “一家子说什么客气话,下午让你二嫂多做几个菜招待你们。” “唉。” 下午吃饭的时候,钟秀感觉到有人老看他,抬眼望去,此人除了眼神不善,长相倒是挺憨厚,皮肤黑里透红,眉毛很粗,嘴唇很厚,好像是邓蕙小姑的大儿子。 钟秀看了他一眼低头用饭。 邓蝉看了儿子一眼,又看看钟秀,心事重重的吃着饭。 巧云不时偷偷的看看邓蕙,再看看钟秀。 邓蔚感觉到小姑家一来,吃饭的氛围都变了,主动给钟秀加菜:“姐夫,多吃点儿。” 徐秋生丝毫不顾及吃相,在菜里挑肉吃。 邓蝉提醒他:“秋生,好好用饭。” “嗷。” 徐秋生随意的答应着,眼睛还盯着菜盘子里的肉。 钟氏心里虽有不快,面上并未显露,小姑子嫁的人家条件不好,丈夫常说,小妹不容易,能帮衬就多帮衬些。 邓勇放了盘肉菜在徐秋生面前,“喜欢吃肉?明儿还让你二舅母给你做肉吃。” 徐秋生高兴的说:“多谢二舅舅。” “客气什么?春生、巧云,想吃什么自己夹,筷子都伸长点,小蝉,你也是,都别客气。” 邓蝉道:“二哥不用管我们,你快吃你的。” 邓蕙今日用饭也感觉没往常自在,尤其小姑中午说的话让她膈应。 钟氏给邓蕙夹了两片肉,“蕙蕙,多吃点。” “多谢娘。” 邓蕙吃完饭,把剩下的饭菜盛出来去喂狗,刚走出厨房,徐春生迎面而来,“表妹,我帮你喂狗。” “好啊!” 邓蕙把碗给许春生,转身往自己屋子走去。 “表妹……” 许春生眼看着邓蕙进了屋,只能端着狗食去喂狗,还没走到近前,旺财就对他一阵狂叫,他吓得往后退了几步,不敢上前。 最后还是邓蔚看不过眼,从徐春生手里接过狗食去喂狗。 邓蕙这边的东厢房空出来一间,钟氏收拾好了给小姑子母女住。 西厢房住着邓蔚和钟秀,钟氏本来打算让两个外甥和邓蔚挤一挤,邓蔚不愿意,他可不想住的那么拥挤,他屋里东西又多,就去钟秀屋里搬他的被褥。 钟秀皱着眉问:“你要做什么?” 邓蔚“嘿嘿”一笑:“姐夫,这些天你跟我住,你这屋子暂且让两个表兄住,我屋里东西多不好搬,就搬你屋里的,咱们凑合凑合,等你和我阿姐成亲了,你们就住新院子去。” 钟秀只好任由邓蔚搬他的被褥,比起那两兄弟,他和邓蔚更熟些,和邓蔚挤挤总比和两个陌生人挤强。 邓蔚把钟秀的被褥搬去自己屋里,又把他的衣裳都搬去自己屋里。 晚上,徐春生哥俩去邓蝉的屋里找她。 徐春生一见面就质问:“娘,你以前总说让表妹给我做媳妇,如今表妹也要成亲了,我哪儿还有媳妇?” 邓婵为难的说:“春生,等咱们回村去,娘在托媒人给你说亲。” “你说的容易,我都二十一了还没媳妇,村里家境好的都娶妻了,要不你和二舅舅再去说说,把表妹嫁给我。” 邓蝉拉下脸来,“胡闹,这不可能。” “我不管,我就要娶表妹。” 邓蝉叹口气劝解:“娘也中意蕙蕙,二哥二嫂对她疼的紧,我前年回娘家就和你二舅舅提过这事,你二舅舅说蕙蕙还小,想多留她两年。娘想着今年过年和你二舅舅再说说,没想到你二舅舅和你二舅母已经给蕙蕙招婿了。我今日只是试探你二舅母一下,你二舅母差点儿跟我翻脸,咱们这时候再生事端,你二舅舅和二舅母得记恨咱们。” 巧云道:“娘,二舅舅家的日子这么好过,又疼表姐,表姐要是嫁到咱们家,少不了帮衬大哥,家里的日子肯定会好过些。” 邓蝉摇摇头:“你二舅把你表姐看得跟眼珠子似的,这事现如今是不成的。” 徐秋生犹豫了片刻道:“二舅舅这些年没少帮衬我们,娘每次从娘家回来都是大包小包的带回来,还有给我们做的新衣裳。二舅舅对我们这么好,要知道你们算计表妹,恐怕连亲戚都走不成。” 徐巧云瞪了她一眼,“你难道不想天天能吃上肉,表姐也会打猎,表姐要是嫁到咱们家,家里也能每天都有肉吃。” “表妹既然会打猎,肯定不是弱女子,更不会任由你们拿捏。” 徐秋生说完又对邓蝉道:“娘,巧云你该好好管管了,小小年纪都会算计别人,小心以后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娘,你看他……” “你闭嘴。” 邓蝉接着呵责女儿:“娘多次和你说,别和你三婶家的素芳学,你非不听,你那满眼的算计以为别人看不出来?” 第34章 起了贪念 徐巧云挨了她娘的说,狠狠的瞪了徐秋生一眼,不高兴的低下头。 徐春生看着徐秋生不满的问:“你是不是徐家人?怎么胳膊肘往外拐?” “我是徐家人,只不过不想和你们一起算计二舅舅,二舅舅这么帮衬我们,你们还算计他,我都为你们感到丢人。” “你……” 邓蝉怕两个儿子吵起来再把二哥二嫂引来,连忙捂着徐春生的嘴,小声说:“都给我闭嘴,这是你们二舅舅家。” 徐春生把邓蝉的手拿下来,狠狠的瞪着徐秋生。 “娘,早些歇着吧。” 徐秋生说完走了出去。 “娘,你看他。”徐春生不满的控诉。 “春生,你也回去歇着吧。” 徐春生无奈,只好先回去了。 邓蕙睁着眼睛躺在床上,她耳力好,隔壁屋子发生的事都传进她的耳朵里,徐秋生让她刮目相看,那个在饭桌上只知道抢肉吃的人,竟还是个明白人。谁敢坏她亲事,她定不会饶过,邓蕙翻了个身闭上眼睛睡觉。 次日大清早,邓蕙在院子里剁鸡食,菜墩被她剁的嗡嗡响,回荡在整个院子里。 徐春生刚走出屋子,就见一把菜刀朝他奔来,他吓的后退两步,菜刀笔直的插入他脚尖前的泥地上。 “表、表妹。” 邓蕙冷漠的看了他一眼。 徐秋生和徐春生前后出屋,飞来的菜刀也吓了他一跳。 “表妹,谁惹你了?大早上就这么大火气?” 邓蕙冷冷的说:“昨天晚上不小心听了些龌龊事,心里不爽发泄一下,秋生表兄多担待。” 徐秋生心里有数,昨天的话定是被表妹听去了,这是告诫他们安分守己呢。 邓蝉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心里不是滋味,悄悄的退回屋里。 钟秀从屋里出来,邓蕙朝他道:“钟秀,把刀给我捡过来,就在那里。” 邓蕙说完给他指了指。 钟秀听话的去捡起菜刀给邓蕙,邓蕙接过菜刀展露笑颜,“真乖,中午让娘给你做好吃的。” 钟秀瞪了她一眼走了。 邓蕙见人走了,脸上恢复冷淡,菜刀在手里挽了个花,菜墩又被她剁的“砰砰”响。 徐秋生赶紧拉着徐春生回屋去了。 下午,吴媒婆来找钟氏,问了问亲事筹备的怎么样了,然后对钟氏使了个眼色,钟氏心里明白,小姑子和大嫂这会儿在,吴媒婆有什么不方边说的话,借故请吴媒婆帮她看看东西准备的全不全,领她去了堂屋右边的屋子。 钟氏刚关好门,吴媒婆就说:“嫂子,那陆家娘子后悔了,前几日来我这儿打听你们家大姑娘呢。” 钟氏吃惊的问:“还有这回事?我家蕙蕙都要成亲了。” “可不是吗?我也是这么跟陆娘子说的,陆娘子走的时候可失落了。” “妹子,我也不怕你笑话,当初为了这门亲,我家那口子往城里跑了好几趟,就为了看看陆家小郎君,还打听了他的品性,这才托你上门提亲,没想到那么快就被拒了。不过现在也好,我们招赘上门,也不怕女儿受委屈。” 吴媒婆叹息道:“本来是桩好亲事,奈何陆家娘子听了她妯娌的话,白白错过了,现在后悔也来不及。” 钟氏笑了笑:“多谢妹子特意来告知,腊月十八那天,你可一定要来。” “嫂子放心吧!这桩亲事也是我促成的,我肯定来。” 吴媒婆临走时,钟氏给她拿了两包糕点,把她送出去院子,关好大门往回走时,暗道:“姻缘姻缘,果然讲究个缘分。” 接下来的几日,邓蕙觉得平静无波。对于某些人来说,天差地别的生活,让他们心里滋生了不该有的贪念。 徐春生这几日过着饭来张口的日子,还有新衣裳穿,每日的饭菜都能见着荤腥,越看钟秀越不顺眼,觉得是钟秀坏了他的好姻缘,他要是娶了表妹,每日都能过这么舒坦的日子,旁边新盖的院子也该是他的。 同样这样想的还有徐巧云,二舅母也给她做了新衣裳,她明年就及笄了,若是能嫁给表弟,以后岂不是吃香的、喝辣的,还有新衣裳穿,表弟日后要考上功名做了官,那她岂不是官夫人? 徐巧云越想越美,下午吃饭的时候老盯着邓蔚看,邓蔚丝毫不知道,他此时也成了香饽饽。 晚上,徐巧云把自己的想法和邓蝉说了。 邓蝉吃了一惊,看着女儿很陌生,这都是什么事儿啊?她的大儿子和小女儿都惦记他二舅家的表妹、表弟,这要是让二哥知道,以后这亲戚是走不成的,大哥大嫂不怎么待见他们,她往后也没娘家可回了。 “巧云,你表弟过完年才十三岁,你二舅和你二舅母不会这么早让他成亲,你过完年就十五岁了,咱们可等不起,况且娘已经托村里的王媒婆给你留意了,有好的后生,她一定跟娘说。” “我不想嫁给别人,我就想嫁给表弟,二舅舅和二舅母不想让表弟早成亲,我们可以先定亲,等表弟十五岁再成亲,那时我也才十七,表姐不也是快十七了才成亲吗?” “你混账,你以为什么事都是你说了算吗?你当你二舅舅、二舅母是摆设不成?” 邓蝉说完气的不行,抓着自己的衣襟喘着粗气。 徐巧云轻拍着邓蝉的背,帮她顺气,一边说:“娘,你帮帮我,你也不希望我将来过得不好吧?二舅舅家的日子过的这么好,表弟又是读书人,将来要是考上功名,爹娘也跟着沾光不是。娘,你帮我好好和二舅舅说说,促成这门亲事好不好?” 邓蝉后知后觉的想起什么,打了个寒战,小声对徐巧云说:“你小声点儿,隔壁是你表姐的屋子,让她听见再说给你二舅母听,咱们都得落个没脸。” 邓蕙躺在床上冷哼一声,她下午吃饭就发现了,徐巧云老盯着小蔚看,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爹对小姑她们太好了,让她们生了不该有的念想,如意算盘打的挺响,可惜要让她们失望了,她弟弟的亲事岂容她们算计? 第35章 失踪 第二天早上,邓蕙又在院子里剁鸡食,菜炖被剁的“砰砰”响。 邓勇和钟氏一前一后从正房出来。 “蕙蕙,你使小点儿劲儿,菜墩都快让你剁烂了。” 钟氏走过来道:“蕙蕙,还是娘来剁鸡食,你使劲儿太大了。” 邓蕙把菜刀插菜墩上,提高声音:“爹,娘,你们对小弟的婚事是怎么看的?” 钟氏感觉女儿的话问的莫名奇妙,“你小弟才多大?着什么急,眼下是把你的婚事办了。” 邓蕙点点头,又问邓勇:“爹,你呢?你是怎么看的?” 邓勇道:“我和你娘一样,你小弟过完年才十三岁,他就是二十几岁成婚,我和你娘都不着急,眼下着急的是你的婚事。” “那就好。” 邓蕙朝她隔壁的屋子看了一眼,把菜墩上的剁碎的菜叶装进木盆里,“娘,鸡食剁好了,我去拌两把米糠。” “好。” 钟氏细心的发现女儿往小姑子母女住的屋子看了一眼,心头升起疑惑。 邓蕙隔壁屋里。 徐巧云的脸色不好看,双手紧紧交握。 邓蝉劝解她:“巧云,此事不可再提了,你表姐已经告诉咱们答案了,我就是去和你二舅舅说,也是徒劳无功,还伤了两家的和气。” “可是咱们村里没有比二舅舅家好过的人家了,家境好的人家也看不上我们家。娘,你帮帮女儿。” 徐巧云说着掉下眼泪。 邓蝉左右为难,最后还是决定帮女儿一把,“待我瞅准时机好好和你二舅舅说说。” “谢谢娘。” 徐巧云破涕为笑。 很快到了邓蕙成亲的前一天,按照当地习俗,头天下午也要请宾客们来吃一顿。 一大家子刚吃完早饭,邓大伯和几个堂兄弟就带着家里人来了,还把自家的桌椅板凳,碗盘筷子都给拿了过来。 邓勇和邓大伯挂灯笼,贴喜联,其他几个堂弟去村里借桌椅和碗盘筷子。 没过多久,邓勇请的厨子也来了,还带了两个学徒来。 钟氏连忙从地窖里把肉菜拿出来,和大厨说后院有鸡鸭鹅,大厨吩咐两个徒弟去后院把鸡鸭鹅都宰杀出来。 大伯母和几个堂弟媳妇也来厨房帮忙,杀鸡的杀鸡,摘菜的摘菜,洗菜的洗菜,钟氏还往菜园子跑了好几趟。 邓勇的几个堂弟把村里许多人家的桌椅板凳都借了来,两边院子都摆满了。 邓蕙的屋里也很热闹,和她关系好的小姐妹都来给她添妆,张小芙送了她两根发带,邓翠翠送了她两朵绢花,还有的送自己绣的手帕或荷包。 徐巧云坐在一旁羡慕不已,她送邓蕙的也是自己绣的手帕。 邓蕙屋里摆着两盘点心和一碟蜜饯,邓蕙让她们都别客气,想吃什么就拿什么。 邓翠翠不客气的拿起块绿豆糕就吃,其他人也纷纷拿着糕点吃。 钟秀这边还跟邓蔚悠哉悠哉的下着象棋。 徐春生推门进来,不高兴的说:“二舅舅那么忙,你们不去帮忙,还有闲心下棋。” 邓蔚不在意的说:“我姐夫是新郎官,干什么活儿?再说了,我爹和大伯,还有几个堂叔忙的过来,不需要我们帮忙。” 徐春生见他们脚边放着炭盆,桌子上还摆着盘柑橘,生气道:“上门女婿不是都要干活吗?他哪儿那么大脸?还烤着火下棋。” 邓蔚不高兴了,“别人家是别人家,我们家的上门女婿就是不用干活。” 徐春生讨了个没趣,气呼呼的又走了。 邓蔚下了一步棋说:“姐夫,徐春生好像对你有成见。” “他羡慕我。” 邓蔚对钟秀比个大拇指,“姐夫高见,这都能想到。” “他不是你表哥吗?没听你叫过?” “我小时候就和他不对付,也不喜欢他。” 钟秀下了步棋问:“这次请了几天假?” “三天。夫子把这几日要学的都给我勾画出来,让我在家学习,姐夫抽空还得给我讲讲。” “好说。” 酉时开席,邓蕙家里的两边院子都坐满了人,堂屋里还摆了三桌,村里每户人家基本上都来人了。 邓家的席面做的好,肉菜多,来吃席的人纷纷夸赞,筷子都没离过手。 邓蕙也想出去吃席,才刚走出屋就被她娘又给拉回屋里去。 “娘,我也想去吃席。” “你就在屋里待着,娘给你留着饭菜呢,我去给你拿过来。” 钟氏走了一会儿,再回来时手里提着个食盒,进屋就把饭菜都端出来,“蕙蕙,娘还给你留了酒米饭,快趁热吃。” “娘,你和我一起吃。” “不了,你吃你的,娘还得去外面招呼宾客。” “晚一会儿又没事,娘坐下吃点儿再去。” 邓蕙把钟氏按坐在椅子上,钟氏只好和邓蕙一起用饭。 “娘,这个好吃,你尝尝。” 邓蕙给钟氏夹了两片糯米藕。 钟氏尝了尝道:“你爹今儿请的庖厨手艺不错,味道挺好的。” “嗯。” 邓蕙跟着点点头,“娘,你再尝尝这个排骨,也好吃。” 钟氏用了点儿饭菜放下碗,“蕙蕙,你慢慢吃,不着急,娘得出去了。” “好。” 外面的席面到戌时才散,钟氏和大伯母忙着收桌,几个堂婶也留下来帮忙,拾掇了大半天才把锅碗瓢盆都洗干净,厨房归置好。 等人都走了,钟氏伸伸胳膊,揉揉腰,邓勇走过来问:“今儿累着了吧?” “家里办个喜事是真累。” “明儿再累一天就了心事了。” “是啊!明儿蕙蕙就成亲了,好在咱们不嫁女儿,我就算累点儿想着女儿在身边心里就高兴。” “我也是。” 两人还没感叹多久,邓蔚惊慌的跑来问:“爹、娘,你们看见姐夫了吗?” 邓勇和钟氏闻言心里“咯噔”一声,着急的问:“你姐夫去哪儿了?” “你姐夫没在屋里吗?” 邓蔚着急的说:“姐夫没在屋里,我两边院子都找过了,连茅房都去了也没找到人。” 钟氏忧心道:“明日就成亲了,可别在这节骨眼上出什么事儿。” 邓勇宽慰她:“先别担心,咱们去外面找找,女婿没准儿是去外面透透气。” “那咱们快去找。” 邓勇对儿子道:“小蔚,你去喊你姐一起出去找找你姐夫。” “婉清,你在家里等信儿,家里不能没人。” 钟氏急忙道:“好,你们快去。” 第36章 揭穿 邓蕙得知钟秀失踪了,直觉和徐春生有关,只是这般无凭无据的去找他,他肯定不会承认。 邓蔚着急的说:“阿姐,咱们快去找姐夫吧。” “你最后一次见到你姐夫是什么时候?”邓蕙问。 “酉时我们还一起吃席了,吃完席就没再见过姐夫。” “徐春生呢?他现在在哪儿?” 邓蔚睁大眼睛问:“姐,你怀疑徐春生?” 邓蕙道:“你姐夫绝对不会自己出去,这段日子,你见他出去过吗?” 邓蔚摇头,“姐夫面皮薄,最不喜人打趣他,也不爱出门。” “嗷,对了,我那会儿去后院找姐夫时,看见徐春生从新院子过来,现在想想,他那时的神态确实可疑。阿姐,咱们去问问他。” 邓蕙不赞同的说:“无凭无据的去问他,他肯定不会说,反而打草惊蛇。咱们先在村里找找,能藏人的地方多找找。” “好。” 姐弟俩出了家门,分头去找人。 邓蕙觉得徐春生肯定是把人藏起来了,就从村尾开始找,每户死角处,柴火垛都挨个翻找,直到和邓蔚会合也没找到人。 “阿姐,前边我全找过了,没找到人。” 邓蕙说:“后边我也全找了。爹呢,你看见爹了吗?” “我在沟坎上看见爹了,爹顺着沟坎找人呢。”邓蔚道。 邓蕙皱眉,村里都找过了,酉时以后宵禁,大路上不会过牛车,徐春生对他们村子也不熟,没人会帮他藏人,他到底把人藏哪儿去了?难道钟秀被他……,不可能,徐春生没那胆量。 “小蔚,你去后院找你姐夫时,徐春生从哪边过来?” “新院子。” “咱们回家找。” “姐,你是说,姐夫还在家里。” “村外的柴火垛咱们都找了,家里的没找,咱家的柴火垛一直码在新院子那边,院子盖起来一直没动过,去咱家的柴火垛找找。” 邓蔚催促道:“那咱们赶紧回去。” 姐弟俩急匆匆回到家里,旺财扑上来,邓蕙上前摸了摸它的狗头,旺财老老实实坐下摇尾巴。 新院子和原来的院子只一墙之隔,墙上还开了道门。 邓蕙和邓蔚直奔新院子里的柴火垛,果然发现柴火垛被人动过。 邓蔚率先去搬菜籽杆,邓蕙也跟着搬,柴火搬到快一半时,邓蔚看见了钟秀的衣摆,“姐,是姐夫。” 两人赶紧把盖在钟秀身上的菜籽杆都搬走,钟秀软趴趴的,双目紧闭,邓蕙把他扶起来,探了下鼻息,还有气。 “我送他去马大夫家医治,你去找爹回来,悄悄的跟爹说……” 邓蕙压低声音吩咐邓蔚,邓蔚听完点头,“我知道了姐,你快去找马大夫给姐夫医治。” 邓蕙扛起钟秀悄无声息的走了,邓蔚把菜籽杆摞上也走了。 正房里,邓蝉和她的儿子、女儿都陪着钟氏,徐巧云格外殷勤,给钟氏倒了杯茶安慰:“二舅母,喝杯茶降降火,你放心吧!二舅舅他们都去找姐夫了,肯定一会儿就回来了。” 徐春生看着妹妹讨好二舅母,心里不屑,他们可不一定找的到人。 钟氏唉声叹气,“青天白日的,一个大活人怎么就不见了,明儿就办喜事了,偏在这节骨眼上出了岔子。” 邓蝉道:“二嫂,你这会儿着急上火也没用,反而伤了身子,咱们等二哥回来,万一人找到了,你不是白白生气了?” 徐秋生看了眼徐春生,他也不确定这事和他大哥有没有关系。 “大哥,咱们也跟着去找找表妹夫。” “对呀大哥二哥,你们也出去找找姐夫,省的二舅母担心。”徐巧云马上顺着徐秋生说。 徐春生本来不想去,被徐巧云这么一说,不想去也得去做做样子。 徐秋生和徐春生刚走出大门,徐秋生就问:“大哥,表妹夫这事儿跟你有关系吗?” 徐春生冷哼一声:“他不见了关我啥事儿?腿长在他自己身上,他想去哪儿去哪儿,我又管不着他。” 徐秋生没问出来什么,只好道:“那咱们去找找人吧。” 徐春生慢吞吞的跟徐秋生在后面,心不在焉的。 邓勇和邓蔚父子俩在半道上遇到徐春生哥俩。 徐秋生迎上去问:“二舅舅,找着表妹夫了吗?” 邓勇垂头丧气道:“村里都找遍了,没找着人。” “二舅舅,表妹呢?”徐春生问。 邓勇道:“你表妹没找到人不甘心,顺着河道那边去找了。” 徐秋生问:“二舅舅,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夜深了,都先回去,明儿再找找,找不着就报官。” “也只能如此了。” 一行人回到家里,钟氏见丈夫和儿子垂头丧气,也没看女婿,就知道没找到人,眼泪婆娑的,“我苦命的女儿,眼看明儿就要成亲了,女婿突然失踪了,我们家今年是冲了那路神仙?这般不顺。” 邓勇安慰她,“婉清,气大伤身,你别太伤心了,别气出个好歹的。” “明天的亲事可怎么办?全村人都知道咱们明天办喜事,女婿没了,还怎么办?我可怜的蕙蕙。” 钟氏说着又难过的不行。 徐春生洋洋得意,毛遂自荐,“二舅舅、二舅母,不是还有我了吗?我娶表妹,咱们还是亲上加亲,既然全村人都知道咱们明天办喜事,不能丢了面子,我和表妹从小一起长大,我娘又是二舅舅的亲妹妹,我一定好好对表妹。” “不行。” 几道道声音同时响起,分别是邓蔚,徐巧云和徐秋生。 徐巧云责备的说:“哥,你怎么能代替姐夫?二舅舅和二舅母也不会同意的。” 徐春生此时觉得小妹太碍眼,和她针锋相对,“我怎么不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你不就是想嫁给表弟,来二舅舅家过好日子,嫌我挡了你的道。” “你胡说。”徐巧云脸色苍白的反驳,还向邓蝉求救,“娘,你管管大哥。” 邓蔚不可思议的看着徐春生,他刚才听见什么了?他过了年才十三,小姑这家人怎么连他都惦记上了。 同时震惊的还有邓勇和钟氏。邓勇知道女儿找到女婿了,已经送去马大夫那儿医治,儿子还跟他说别声张,回家有好戏看,没想到来了这么一出,合着他的一双儿女都被小妹一家惦记上了,这都什么事儿啊! 第37章 算计落空 邓蕙把钟秀扛去马大夫家医治,马大夫今日也去邓家吃席了,喝了不少酒,刚歇下一会儿,就被邓蕙叫起来看病。 马大夫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是你这丫头呀,你明儿都成亲了,这会儿还来找我看病?” 邓蕙扶着门板道:“不是我看病,是他看病,你快给他看看。” 马大夫这才看见邓蕙还扶着个人,对她说:“快进来。” 邓蕙把钟秀又扛进去,放在一张榻上。 马大夫给钟秀把了脉,又扒开他的眼皮看了看说:“哎呀!这是吸入了多少迷药?我要不给他医治,他得睡个三天三夜,蕙丫头,你明天就成亲了,新郎官咋成了这样?” 邓蕙道:“马大夫,你快给他医治吧,医晚了明天就没酒席吃了。” “那不行,蕙丫头的酒席我吃定了。” 马大夫说完拿出他的药箱,从里面取出银针,扎在钟秀几个穴位上,然后燃了一炷香。 “等香燃尽他就醒了。” “多谢马大夫。” “我小憩一会儿,香燃尽了你叫我。” “马大夫请便。” 邓蕙借着烛火看着钟秀清俊的面容,他那白嫩的脸上被菜籽杆划出两道红印,看着很碍眼。 邓家这会儿闹的不可开交。 钟氏气的身子发抖,“我说呢,打你们来了家里,我就感觉家里怪怪的,原来、原来你们是惦记我的一双儿女呢。” 邓蝉见儿子和女儿的事被揭穿,既感觉到愧疚,又感觉这些事也能敞开了说。 “二哥、二嫂,你们都消消气,春生和巧云争取自己的亲事有什么错?二哥家的日子越过越好,就不能拉小妹一把吗?二哥、二嫂,小妹这些年过的苦啊!孩子们一年到头也添不上件新衣,能吃饱饭就不错了。” 钟氏气恼的质问:“你们一家子哪回回来,我和你二哥亏待过你们?你们每次走,你二哥大包小包的给你拿,还总与我说,小妹的日子过的紧巴,咱们能帮衬就帮衬,你呢?就是这么回报我们的?我们帮衬着你还不算,还要我的一双儿女也贴补给你的儿女,你怎么敢想?” 邓勇听着妻子的控诉,对邓蝉失望至极。他当兵多年退伍回来时,妹妹早已嫁人生子,妹夫家兄弟多,条件差,妹夫除了人老实没啥本事,两口子经常被家里的其他兄弟妯娌欺负,他还去给妹妹出过头,也时常接济他们,没想到今日会闹成这样。 邓蝉突然跪倒在邓勇面前,声泪俱下:“二哥,你对我最好,你就可怜可怜小妹,与我家结一门亲吧!小妹求你了。” 邓勇心酸的说不出话来。 “不可能。” 邓蕙话音刚落,就扛着钟秀进来了。 “女婿。” 钟氏惊喜的走上前,“蕙蕙,你把女婿找回来了。” 有人欢喜有人忧,徐春生此时颓败的低下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 邓蕙把钟秀放下,钟秀干呕两声,委屈的向钟氏告状:“娘,邓蕙一路把我扛回来,吊的我犯恶心,我都说了自己走,她非要扛我回来。” 邓蕙惊讶的看着钟秀,呵!学会告状了。 “娘回头再说她,你这孩子去哪儿了?让我们一顿好找。”钟氏担忧的问。 “娘,我被人用迷药迷晕了。” 钟氏吃惊不已,“什么?到底怎么回事?快和爹娘说说。” 钟秀看向徐春生指着他说:“他骗我去新院子,也是他用迷药把我迷昏的。” 邓蕙来气道:“你傻呀!他骗你去新院子你就去?” 钟秀两颊泛起红晕,“他说你在新房等我,有要事和我商量。” 邓蕙抚着脑门:“平时我叫你爱搭不理的,怎么别人叫你跑那么快?” “我……不和你计较,都还没成亲了,总待在一起,于理不合。” “你还有理了。” 钟氏看着徐春生质问:“春生,二舅母对你不薄吧?刚才二舅母那么着急你都不和我说实话,为什么?” 邓蔚替她娘解惑:“娘,你白疼他了,他嫉妒姐夫,他想成为咱们家的女婿,想过好日子呗。” 邓蕙接过话茬:“娘,我送钟秀去马大夫那儿医治时,马大夫说了,钟秀吸入的迷药够他睡三天三夜的,徐春生起的什么心思一目了然。” 徐春生也豁出去了,理直气壮道:“是我又怎么了?我娘总说二舅舅对她好,表妹以后会是我媳妇,二舅舅要真对我娘好,为什么不把表妹嫁给我?还不是装装样子。” 钟氏被气笑了:“你二舅舅帮衬你娘还帮衬错了?就是因为你二舅舅对你娘好,才让你们动了歪心思,你二舅舅也有家,他就不过日子了?凭什么都要顺应你们?” 邓蔚在一旁道:“太贪心,心眼还小,让人昏睡三天的迷药呢,姐夫被他塞进柴火垛,我们要没及时找到姐夫,他不是被冻死就是被菜籽杆压死。” “你姐夫要有个好歹,我让他偿命。” 邓蕙冷冷的看着许春生,徐春生被她的眼神吓的打个寒颤。 邓勇复杂的看着邓蝉,往后退了几步,“小妹,你刚才说的事我不会答应,你也看见了,蕙蕙和小蔚都不同意。二哥也有家,也要过日子,我负担不起你们一家人,后天一早,你们就回去吧!往后、没什么事儿就别来了。” 邓蝉听了邓勇的话心如死灰,恍惚的跪坐在地上。 徐秋生去扶邓蝉,“娘,你别伤心,过完年我就去城里找活儿干,赚了钱给娘用。” 徐巧云心有不甘,“二舅舅,二舅母,我大哥不懂事,我没有做对不起二舅和二舅母的事,我很能干,以后嫁进来一定好好孝敬二舅舅和二舅母。” 邓蔚不干了:“巧云表姐,我爹刚才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我们不会和你们结亲,况且我还小,也不喜欢你,巧云表姐还是另寻良配。” 徐巧云被邓蔚直接回绝羞愧不已,一跺脚跑了出去。 钟氏连忙对女儿道:“蕙蕙,快去追巧云,别让她跑出去了,这大晚上的不安全。” 邓蕙不太情愿的转身出去追徐巧云。 邓蝉被徐秋生扶起来,对邓勇和钟氏弯腰致歉:“二哥、二嫂,对不住……” 邓勇和钟氏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她,无法她的话茬。 徐秋生也觉得没脸面对二舅舅一家,只能劝解他娘,“娘,咱们先回屋去歇息,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 “唉……” 邓蝉叹了口气,被徐秋生扶着走了,徐春生赶紧灰溜溜的跟在后面。 第38章 成婚 邓蕙去追许巧云,许巧云哪儿有邓蕙跑的快,刚出门口就被邓蕙一把扯住。 “你放开我。”徐巧云愤怒的喊道。 “表妹,你是个聪明人,晚上出去碰到什么危险可是你吃亏,表妹要是执意不计后果,我自然不会多管你,出了什么事你自己担着就是。” 邓蕙松开手,徐巧云跑了出去,没跑多远又返了回来,灰溜溜的回了邓蕙隔壁的屋子。 邓蕙把大门上闩,回到正房。 钟氏问:“巧云回来了吗?” “回来了。” “那就好。” 邓勇道:“都早些回去睡吧,明天还有的忙呢。” “姐夫,咱们回去歇着吧。”邓蔚拽着钟秀走了。 邓蕙也转身要走,钟氏急忙道:“蕙蕙,明日要早点儿起。” “我知道,爹娘早些歇着。” 邓蕙洗漱完躺在床上,隔壁屋子里这会儿倒挺安静,她闭上眼很快睡着了。 五更天时,钟氏在外面敲门,“蕙蕙,该起了。” “起来了。” 邓蕙马上起床穿戴。 钟氏拿着托盘进来,托盘上放着叠好的嫁衣。 “你快洗漱,娘给你开脸上妆。” “嗯。” 邓蕙洗漱完,钟氏给她开脸,疼的邓蕙直哼哼。 钟氏给邓蕙把头发梳好,画好妆容,又帮她把嫁衣穿上,最后掏出个小册子给邓蕙,“入了洞房和女婿一起看。” “好。” 邓蕙把小册子塞进衣袖里。 天快亮时,邓勇雇的吹拉弹唱的人都来了,吴媒婆后脚也来了。 邓勇还把村长家的毛驴借了来。 钟秀用过早饭,邓勇让他骑上毛驴在村里转两圈,吹拉弹唱的人跟在他后面。 村里人家都知道邓勇家今天办喜事,这会儿都站在自家大门口,看倒插门的新郎官。 一道孤寂的身影出现在村口,村中的热闹与他脸上的落寞形成鲜明的对比。 黄昏后,到了吉时,吴媒婆唱礼,一对新人拜堂成亲,礼成后,送入洞房。 洞房就在新院子的正房,钟氏前两天就给收拾好了,被褥都铺好,屋里一应用品都齐全,床、榻、衣柜等木器都是新做的,烛台上一对红烛照的屋里格外亮堂。 邓蕙坐在床边,把团扇往旁边一放,侧头看向钟秀,他今日穿上她做的喜服还挺好看。 “姐夫,爹叫你去外面招待客人。” 邓蔚在门外道。 钟秀马上起身走了出去,顺手把门关好。 邓蕙正无聊着,外面传来脚步声,来人停在门口,“蕙蕙姐,二婶让我给你送饭菜来。” “快进来。” 邓翠翠提着食盒走了进来。 邓蕙接过食盒,把里面的饭菜都端出来,钟氏给她准备的饭菜还挺丰盛。 “翠翠,陪我一起用些饭菜。” “好啊!” 邓翠翠往桌边一坐,“蕙蕙姐,真羡慕你,守在爹娘身边,不用嫁出去受委屈。” 邓蕙笑了笑,说:“大伯和大伯母也挺疼你的呀。日子是人过的,不管你将来的夫君如何,公婆怎样,找到相处之道,总能过下去。” 邓翠翠点点头,“蕙蕙姐说的有道理。” “快吃吧!” 邓翠翠陪邓蕙用了饭,又待了会儿,才提着食盒出去了。 钟秀到亥时才步入洞房,白皙的脸上染上红晕。 邓蕙靠在床边都快睡着了,见他回来了说:“早点儿睡吧。” 说完把头上的首饰摘下来放好,脱衣裳时想起来什么,从袖子里掏出钟氏给她的小册子丢给钟秀,“娘让你看的。” 钟秀拿着小册子翻了两页,顿时面红耳赤的把小册子丢给邓蕙,“你怎么不看。” 邓蕙见他神色古怪,拿起小册子,“看就看,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说着刚翻开一页,还没看清楚上面的内容就被一只手抢走了。 钟秀别扭道:“你也别看了。” “你怎么奇奇怪怪的?” 钟秀看了看她,清咳一声道:“我今天、身体不适,不能洞房。” 邓蕙打个哈欠,“准了,不早了,赶紧睡吧。” 钟秀迅速脱下喜服爬上床,“我睡床,你睡榻。” 邓蕙一脸懵,他什么意思?不想和她睡一张床? “哼,你是不是搞错了?你是我的上门女婿,不想和我睡一张床就睡榻上去。” 邓蕙说着把人扛起来丢到榻上去。 “邓蕙,你太……” 钟秀话还没说完,一床被子从天而降,直接兜头罩住他,接着又有一物甩在他身上。 钟秀把被褥都拿下来,往床上看去,邓蕙已经躺下了。 “这么利索。” 钟秀自言自语的从榻上下来铺床。 一对红烛燃了一夜。 邓蕙早上起来穿戴好,看见桌上的酒壶酒杯,朝钟秀看去,“昨天让你气糊涂了,交杯酒都没喝。” 钟秀整理了下衣襟,“他日你若对我千依百顺,我再与你喝交杯酒。” 邓蕙像看白痴一样看着钟秀,对他千依百顺,做梦了吧? “你是不是还没睡醒?大早上的说胡话。” 钟秀不以为意,“走吧!给爹娘敬茶去,再晚了爹娘该生气了。” 邓蕙见时间确实不早了,就没跟他计较,两人前后出了屋。 邓勇和钟氏正在堂屋等着,邓蔚坐在一旁吃着零嘴儿。 邓蕙和钟秀并肩进入堂屋,钟氏笑容满面的看着他们。 钟秀给岳父岳母敬完茶,收到两个红封。 邓蔚跳到钟秀身边,把右手伸出来,“姐夫,我的见面礼呢?” 钟秀从袖子里掏出一支毛笔给他,邓蔚惊讶不已,“姐夫,你还会做毛笔?” “用兔毛做的。” 邓蔚不由想起他前两次和阿姐烤兔子吃的光景。 “姐夫连毛笔都会做,我以后连笔都不用买了。” “下次用鸡毛给你做笔。” 邓蔚点点头。 钟氏笑着对丈夫说:“你看咱们家的女婿多能干,什么都会,小蔚最近都变了不少。” “是啊!” 邓勇嘴上赞成,心里不由猜测钟秀以前的身份,会的这么多必定是大家族精心培养的子弟。 邓蕙没见到小姑他们,就问钟氏:“娘,小姑他们呢?” 钟氏道:“一早就走了。” “走了也好,清静。” “你小姑早上走的时候,又抹泪,又给你爹说好话,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邓勇道:“人都走了,咱就不说那些了,该用早食了。” 第39章 打雪仗 邓蕙吃完早饭,钟氏悄悄的领她回屋,给她拿了二十两银子。 邓蕙推辞道:“娘,我在家里,用不到银子。” 钟氏坚持把银子给她,“你如今成家了,短了什么就去买,不用回回跟娘张口要。” “那我就收下了,多谢娘。” 邓蕙把银子装进袖子里。 “跟娘还客气。快过年了,过两日你带女婿进城去玩玩,看看女婿有什么要买的。” “还带他去城里呀?” 钟氏戳了下女儿脑门,“你呀!对女婿好点儿,女婿是要和你过一辈子的,你不对他好对谁好去?娘可是希望你们夫妻恩爱,白头偕老的。” 邓蕙随口道:“知道了。” “和女婿回你们院儿歇着去吧。” “那我回去了,娘也歇着,这几天操办女儿的亲事都累坏了。” “我省的,你快回去吧。” 邓蕙出了正房去找钟秀,在邓蔚屋里听见他的声音,推门走了进去。 钟秀正在给邓蔚讲解课业,邓蔚一抬头看见邓蕙,“阿姐,姐夫在给我指点学业。” “你好好听,我就是过来看看。” 邓蕙说完又退了出去,把门给他们关好。 邓蔚道:“姐夫,咱们继续。” 钟秀往门口看了一眼,接着给邓蔚讲解。 邓蕙回到自己屋里,把银子收进衣柜里,看见榻上的被褥,赶紧抱走塞进柜子里,要是被她娘看见了,免不了数落她一顿。 等她收拾完往床上一躺,拉开被子给自己盖上。以后她也有了小家,还是一家之主,她美滋滋的想着,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钟秀做好午饭来叫邓蕙用饭,刚在床边驻足,就见邓蕙睁开眼睛,连忙道:“饭好了,我来叫你用饭。” 邓蕙把被子一掀,站起来说:“走吧!” 钟秀见她发髻松散,提醒她:“把头发梳好。” “那你等我一会儿。” 钟秀等了一会儿,见邓蕙笨手笨脚的对镜忙活半天,梳的发髻比她刚才也好不了多少,他不忍直视,别过头去,暗道:真笨啊! 邓蕙自己觉得梳的发髻还看的过眼,站起来道:“我好了,走吧!” 钟秀跟在她后面去了老房堂屋,饭菜都已经摆上,钟氏笑盈盈的招呼他们:“快来用饭,午饭是女婿做的。” 邓蔚道:“我负责烧火。” “你们都孝顺,娘今日吃个现成饭。” 邓蕙坐下后看了看桌上的菜色,一碗鸡蛋羹,一盘凉拌的脆藕,一盘姜丝炒肉,还有一盘她叫不上名的菜,看着像糕点似的,梅花样的形状,看着挺好看。 还不等她问那道菜叫什么,钟秀先夹了一块给邓勇,“爹,你尝尝这个花折鹅糕。” 说完又给钟氏夹了一块,“娘,你也尝尝。” “哎呦,女婿这糕饼做的真好看。”钟氏说着尝了一口,随后点头道:“好吃。” 邓勇边吃边夸赞:“女婿这手艺比城里的大厨还好。” 钟秀谦虚的说:“爹娘过奖了,小婿可比不得大厨,随便做做。” 邓蔚自己夹了块花折鹅糕,边吃边说:“姐夫随便做做都这么好吃,要是认真做起来,比大厨做的还好吃。” 最高兴的莫过钟氏,女儿除了精通打猎,下田干活,其他一概不通,正好女婿厨艺好,会的多,两口子日后也饿不着,再有她和丈夫帮衬着,日子定过不差。 邓蕙没等到钟秀给她夹菜,也和邓蔚一样,自己给自己夹。 钟秀看了眼邓蕙,自顾自的夹菜用饭。 晚上,钟秀慢慢吞吞回到屋里,去柜子里拿他的被褥。 邓蕙见他这架势还是不打算和她睡一张床,索性随他去,强扭的瓜不甜,她就不信了,他还能一直睡榻上。 夜里下起了鹅毛大雪,纷纷扬扬下了一宿。 邓蕙早上起来感觉到一阵寒意,比往日还冷,出门一看,原来是下雪了,地上,房顶上都积了一层厚厚的雪,这还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梁州气候宜人,有几座大山挡着,夏天不太热,冬天不太冷,每年冬天下雪的时候不多。 邓蕙朝屋里喊道:“钟秀,下雪了。” 喊完欢快的跑到院子里去堆雪狮子。 钟秀穿戴好走出屋,眼前白茫茫的一片,邓蕙像个小兔子一样,蹲在雪地里堆雪狮子,没想到她还有这么生动的一面。 钟氏端着炭盆过来,“这两天冷,娘把炭盆给你们点上了。” 邓蕙一边堆雪狮子一边说:“多谢娘。” “我给你放进屋里去。” “好。” “娘,还是我来吧。” 邓蕙想起钟秀昨天还是睡榻上,要是被娘发现就糟了,连忙去抢过炭盆,还对钟秀使眼色。 钟秀赶紧转身回屋里去。 邓蕙道:“娘,我端进去,你忙你的。” “行,那你们赶紧收拾收拾来用早饭了。” “马上来。” 邓蕙端着炭盆回到屋里,见钟秀已经把被褥收起来了,松了口气,“好险啊!” 幸亏她反应及时,才没有被她娘发现。 钟秀看着她若有所思。 小夫妻用过早饭又回来了,邓蕙接着堆雪狮子,刚堆好,一个雪球打在她身上,她抬头看去,钟秀朝她说:“小蔚去学堂了,你陪我下棋。” 邓蕙揉了个雪团朝他打去,“我不会下棋。” “我教你。”一个雪球砸向邓蕙。 “不学。”邓蕙揉了个雪球砸回去。 “你不会比小蔚还笨吧?” 两个雪球砸向钟秀,“你才笨,你全家都笨。” 某人丢给她两个雪球,得意的说:“我是上门女婿,你数数我全家有几个人?” 邓蕙气的朝他丢了一堆雪球。 两人一来一往互砸雪球,最后,邓蕙还是被钟秀拽去下棋。 在她连输五盘棋后,把棋子打乱,“不下了。” 钟秀也很无奈,教了她半天还不会下,太笨了。 “你静下心来下棋,别光想着赢我。” “下棋不就是为了输赢吗?你站着说话不腰疼。” “那我让你两盘。” “这可是你说的,棋盘摆好接着下。” 钟秀摆好棋盘,和邓蕙继续下棋。 两刻钟后,邓蕙又输了,幽怨的看着钟秀,“你说了让我的。” 钟秀觉得自己也很无辜,“我尽力了,没路可走了,你能撑这么久,没发现你的棋艺有所进步?” 邓蕙回想一下,这一盘棋好像比之前那几盘棋下的久,“照你这么说,我的棋艺好像是进步了。” 第40章 置办年货 邓蕙觉得自己的棋艺有所进步,主动把棋盘摆好,和钟秀继续下棋。 两刻钟后,邓蕙终于赢了一盘棋。 钟秀心里一松,让她赢比让他自己赢还困难。 “再下一盘咱们去做饭,我想吃你昨天做的什么鹅来着?”邓蕙说。 钟秀道:“是花折鹅糕。” “对,就是那个。” “前天办喜事就剩那么点儿鹅肉,昨天都用了,你今天想吃也做不成,不过……” 钟秀看着邓蕙微微一笑,“我可以做别的给你吃,我看家里还有两条鱼,我做鱼烩给你吃,如何?” “好啊!” “我都专门给你做菜了,你下次进城是不是该带上我?” 邓蕙爽快的说:“你想要什么?我带你去买就是。” “我要一套茶具。” “等这场雪过去,我带你进城去买,赶紧下棋,下完这盘棋去做饭。” “你负责杀鱼,我只负责做菜。” “知道了。” 一盘棋下完,邓蕙又赢了,她高兴的挽起钟秀的胳膊,“走了,做饭去了。” 钟秀被她拉着走,回头看向炭盆,“急什么?炭盆该添炭火了。” “不用管,用完饭再回来引燃就是。” 小夫妻去厨房做饭,钟氏没的事做,回堂屋和邓勇喝茶。 邓勇边喝茶边说:“女婿会做饭,你以后就轻松不少。” 钟氏笑道:“是啊!我也过过饭来张口的日子。” 邓蔚中午回来用饭,看见桌上的菜色食欲大增,比平时多吃了半碗饭,吃完饭还去堆了会儿雪狮子才去学堂。 一场雪下了两天,邓蕙没事的时候,不是玩雪就是和钟秀下棋,小日子过的很惬意。 等雪融化后离过年没几日了。这天中午用饭时,邓勇和钟氏商量明天进城置办年货。 邓蕙自告奋勇:“爹,娘,我和钟秀明天去城里采买。” 邓勇道:“也行,让你娘看看家里还缺什么,让小蔚给你写在纸上,一次都买回来,省得在往城里跑。” “好。” “阿姐,多买点儿零嘴儿回来。” “知道了。” 当天晚上,钟氏就把采买的单子给邓蕙,还给她拿了五两银子买东西用,邓蕙把银子和采买单子都收好。 次日早上,邓蕙和钟秀穿戴整齐。钟秀把他的被褥塞进柜子里,邓蕙又从衣柜里取了十两银子出来,她答应给钟秀买一套茶具,今日正好进城一次买回来。 两人去老宅吃了早食,邓蕙拿上背篓,带着钟秀去村口坐牛车。 年关将近,进城的人不少,村口停的牛车就剩一个空座了,眼看后面又有人来,邓蕙赶紧把钟秀推上牛车。 钟秀诧异的问:“你呢?” “你快坐好,我脚程快,你到了城门口等我。” 邓蕙说完给了车夫三文钱,“史二叔,人都坐满了,赶紧走吧!” 史二道:“行嘞!这就走了。” 钟秀心下微微不安,对邓蕙道:“你早点儿来。” “我知道。” 车夫一甩鞭子,牛车向前奔驰。 邓蕙见钟秀单薄的身影远去,飞快的朝牛车跑去,追上牛车后,取下自己的兔毛围脖给他,“坐牛车冷,你戴上。” “不用,你戴好。” “我跑着碍事,你快戴上。” 钟秀只好接过兔毛围脖围上。 邓蕙送完围脖减慢速度,远远的跟在后面。 牛车上的人都看着钟秀,一个妇人道:“蕙丫头怪疼他的上门女婿,宁愿自己受累挨冻,也不让上门女婿受累。” 她旁边的妇人接话:“人家女婿细皮嫩肉的,经不起风吹日晒,蕙丫头可不得宝贝着。” 钟秀把脸贴在柔软的围脖上,无视她们打趣。 一个时辰后,牛车到了城门口。 钟秀下了牛车,在城门口等邓蕙。 他本就长得好,加上气质出尘,引来不少人侧目。 一辆出城的马车上,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正掀开车帘向外看,正好看见钟秀,她不由多看了两眼。 钟秀在城门口等了两刻钟,才看见邓蕙急匆匆而来,她的额头上浸了一层薄汗,双颊染上红晕,发髻也乱了,他不由抬脚走向她。 邓蕙看见钟秀快跑两步迎上去,“等久了吧?” “还好。” 邓蕙掏出手帕擦擦汗,“还好围脖给你了,我跑了一路,一点儿都不冷,还出汗了。” 钟秀等她休息了一会儿,取下兔毛围脖给她戴上。 “咱们进城去。” 城门口有士兵盘查进出城的人,轮到邓蕙他们时,邓蕙报了自家住址,士兵听她的口音是当地人,就放他们进去了。 两人进城后,先去置办年货,刚到集市就看见有卖牛肉的,牛肉可不好买,除非耕牛死了才能卖肉,价格也便宜,和猪肉差不多。邓蕙当下毫不犹豫的买了五斤牛肉,付了五十文。 她这边刚买好牛肉,钟秀已经在旁边的羊肉摊上选了块羊排,小贩麻利的算好账:“公子,您的羊排九斤八两,一共二百九十四文钱。” 邓蕙掏出银子付了钱,接着又去买了个猪头,等他们把年货都买齐后,邓蕙问钟秀:“你要的茶具从哪里买?” 钟秀朝邓蕙身后的铺子指了指,邓蕙回头一看,铺子的牌匾上写着“当铺”两个字。 “当铺会有你要的东西?” “去看看,当铺里的东西多而杂,没准儿就能买到。” “那就听你的,去看看。” 当铺里五花八门,卖什么的都有,还有几个客人在挑衣裳。 当铺的伙计仰起头在柜台里问他们:“客官是当还是赎?” 钟秀道:“都不是。你这里可有风炉、茶釜?” “当然有,客官稍等。” 伙计缩回脑袋,去拿钟秀要的东西。 邓蕙他们没等多久,伙计就拿着东西来了,直接走出柜台将东西拿给他们。 钟秀看了看,直接问:“这两样多少银子出?” 伙计道:“八两银子。” 邓蕙一听吃了一惊,看着不起眼的小东西就要八两银子。 钟秀清“哼”一声道:“风炉生铁所铸,看这使用年限最少用了三年,茶釜用的同样的材料,和风炉是配套的,最少也使用了三年,当初当它们的人定是死当,不超过二两银子,你反手转卖要八两银子,这要价未免太高些。” 伙计一时无语,这位客人猜的真准,当初收的时候一两八钱,搁了好几个月了也没卖出去,穷人买不起,富人看不上。 伙计犹豫片刻问:“那客人的意思,多少银子买?我们铺子也不能亏本卖,搁这儿放了这么久,看管费、保养费都不能少吧?” 钟秀微微一笑:“上面的灰尘还没擦干净,何谈保养费?小二哥说笑了。” 伙计不耐烦道:“说了半天你倒是给个价啊?价格合理就出了。” “二两三钱。” “太少了,四两银子,你要就拿走。” 钟秀摇摇头,“娘子,咱们走。” 第41章 酥酪 钟秀走出当铺,发现邓蕙没跟上来,回头蹙眉道:“娘子,走了。” 邓蕙这才意识到他在叫她,连忙跟上去追问:“不买了?” “去别处看看。” “好。” 伙计从当铺出来,见他们当真不买了,越走越远,连忙跑上去喊:“小郎君留步,东西卖给你们。” 钟秀停下脚步转过身,伙计也到了近前,“小郎君,咱们移步,那套风炉卖给你。” 钟秀满意的点点头,随伙计重新回到当铺,邓蕙也跟着走进当铺。 钱货两讫后,邓蕙和钟秀走出当铺,她以为能回家了,哪知钟秀道:“还要买别的茶具。” “啥?还没买齐呀?” “当然,缺的东西多了。” “喝个茶还那么讲究。” 钟秀领着邓蕙去买他要的东西,跑了好几趟街才买齐,茶叶买了好几种,连茶盏都买了六个,邓蕙带的十五两银子都花的差不多了,眼看他还在瞅东西,忍不住说:“钟秀,今天买的差不多了,银子都见底了,下次再来。” 钟秀这才作罢,两人正准备回家时,一个男子出现在邓蕙眼前,“姑娘,好巧。” 邓蕙看着男子眼熟,想不起来是谁,“你是?” “在下是陆通的同窗,姑娘上次出手相助,帮我抓到小偷,在下都没来的及向姑娘道谢,今儿赶巧碰上了。” 苏文冕说着对邓蕙行个礼,“在下苏文冕,多谢姑娘上次帮我追回钱袋。” “苏公子免礼,举手之劳的事,不必客气。” “恕在下冒昧,不知姑娘该如何称呼?” “我姓邓……” 钟秀轻咳一声。 邓蕙想起自己已经成亲了,忙道:“苏公子,我已经成亲了,这是我夫君钟秀。” 苏文冕注意到邓蕙今日梳的妇人髻,不由替陆通惋惜,看钟秀时不免带上些许情绪,令他生气的是,邓蕙背着沉重的背篓,手上还拿满了东西,而她的夫君一身轻松,手里仅拿了一个木盒子。 苏文冕忍不住为邓蕙抱不平,“钟公子堂堂七尺男儿,且为人丈夫,怎的如此劳累妻子?岂是大丈夫行为?” 钟秀感觉此人莫名其妙,好像对他有看法,反唇相讥道:“苏公子未免管的太宽了,我与娘子如何,关你何事?” 苏文冕摇摇头,对邓蕙说:“邓姑娘,此人绝非良配。” 不等邓蕙说话,钟秀道:“苏公子慎言,老话说的好,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毁人姻缘可是要遭报应的。” 苏文冕也不甘示弱,“钟公子,你虐待妻子,让她背负这么多的东西,怎么好意思说出这番话?” 钟秀冷笑一声:“我娘子心疼我,怕我累着,你待如何?” 邓蕙见二人莫名其妙的吵起来,连忙对苏文冕说:“苏公子,我们今日还有事,先告辞了。” 说完拉着钟秀就走。 苏文冕看着他们离去,一甩袖子也走了。 钟秀停在一个卖羊乳的小摊上,对小贩道:“来五斤羊乳。” “好的,客官稍等。” 卖羊乳的小贩马上用竹筒装羊乳。 邓蕙朝小贩道:“少来点儿,二斤就够。” 钟秀马上说:“不够,就要五斤,你装就是了。” 小贩看看钟秀,再看看邓蕙,“公子、娘子,你们到底要多少?” 钟秀道:“就要五斤。” 邓蕙忙问小贩:“羊乳多少钱一斤?” 小贩答:“二十文一斤。” 邓蕙和钟秀商议:“咱们先买两斤,下次再来多买些。” 小贩笑道:“娘子定是很少买羊乳,我不常来,就这么会儿功夫,我带来的羊乳都快卖完了。” 钟秀对小贩说:“你赶紧给我装羊乳。” “好的,那我就听公子的。” 邓蕙看着钟秀,“你可别后悔。” “有什么好后悔的,付银子。” 小贩给装了三个大竹筒,“公子、娘子,一共一百文。” 邓蕙掏出身上剩下的铜钱,付完羊乳钱还剩下两文钱,这下好了,回村的坐牛车的钱都不够了。 两人出了城,走在回家的路上,邓蕙越想越不得劲,合着她跑着来跑着回去,午饭还没用呢,她早就饿了。 钟秀心虚的看了看邓蕙,他刚才确实有些草率了。 “我帮你拿些东西。” 邓蕙不理他,加快脚步往回家赶,钟秀赶紧撵上她。 两人回到家时已经快傍晚了。 邓蔚接过邓蕙手里的东西问:“姐,姐夫,你们怎么回来这么晚?” “问你姐夫。” 邓蕙没好气的说。 钟秀干笑两声:“买的东西有点儿多。” 邓蕙放下背篓就去了厨房,她都快饿死了,再不吃饭一点儿力气都没了。 钟氏后脚来到厨房,“蕙蕙,你和女婿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邓蕙说:“多买了点儿东西就回来晚了。” “我说呢,饿了吧?锅里给你们温着饭菜呢。” 邓蕙把锅里温着的饭菜端出来,就在厨房吃。 钟秀洗了洗手,和邓蕙一起在厨房里用饭。 钟氏去把背篓里的东西都拿出来。 晚上,钟秀躺在他的小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转过身看着床上的人,“邓蕙。” 钟秀一连叫了好几声,邓蕙翻个身不耐烦的问:“干什么?” “中午那人是谁?” “他今天不是说了吗?他叫苏文冕。” “你和他很熟吗?” “不熟,今天是第二次见面。” “陆通又是谁?” “不熟,打猎碰到过两回。” “不早了,快睡吧!” 钟秀翻个身,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邓蕙感觉他今日莫名其妙的,大晚上的问东问西。 次日天还没亮,钟秀就轻手轻脚的爬起来,穿好衣裳出去了。 邓蕙在他关门的时候就醒了,赖了会儿床也起来了。 下午,钟秀兴冲冲的端着一个瓷碗回到屋里,见到邓蕙把瓷碗给她,“我做的酥酪,快尝尝。” 邓蕙接过瓷碗,瓷碗里放了勺子,她拿勺子舀了半勺酥酪吃。 钟秀迫不及待的问:“怎么样?好吃吗?” 邓蕙点头道:“好吃,是用昨天买的羊乳做的?还放了核桃仁,你刚才说它叫什么?” “酥酪。羊乳不好买,碰上就多买了些,累你昨天和我走着回来。” “你做了多少酥酪?给爹娘和小弟也尝尝。” “放心,多着呢,我都放在地窖里,还够你吃两回。” “看在你给我做酥酪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 邓蕙满足的吃着酥酪,还不忘催促钟秀:“快给爹娘送去尝尝,你也吃一碗。” 第42章 进山打水 堂屋里,邓蔚和他爹娘吃着酥酪。 钟氏见儿子和丈夫都吃的香,也舀了一勺酥酪吃,入口即化,还掺了捣碎的核桃仁,嚼着挺香。 邓蔚吃完一碗意犹未尽,“姐夫真是能人,什么都会做,我还是第一次吃酥酪。” 邓勇道:“你爹我也是头一回吃这东西,听说是大户人家才吃的起。” 邓蔚眼珠子一转:“姐夫入赘到咱们家,又什么都会做,咱们家日后岂不是也过上了大户人家的生活。” 邓勇看着儿子爽朗一笑:“你小子还挺会想。” 钟氏提醒他们:“你们爷俩吃的倒是美,吃的都是银子啊!光买这些食材都不少花银子,咱们家有多少家底够每日这么吃的?” 邓勇无所谓道:“能花几个钱?蕙蕙如今也成亲了,咱们暂时没啥用大钱的地方。吃喝玩乐,吃排在最前面,女婿厨艺好,每日给你做着好吃的,咱们也过过那富人过的日子。” 邓蔚非常赞同:“娘,你就是多虑了,咱们家又不是吃不起,就是不会做,买了食材让姐夫做又花不了多少银子,总比去食肆吃省银子。” 钟氏拿他们爷俩没办法,“行行行,你们说了算,到时候家底给你们吃干净了别后悔。” 邓勇说:“咱们家才几口人?好像多能吃似的,况且家里还有十几亩田地呢,吃不穷的,你放心吧!” 钟氏赌气的舀了一大勺酥酪喂嘴里,软糯香甜的口感让她心情好了些。 新房里,邓蕙刚吃完一碗酥酪。 钟秀正坐在矮几旁煮茶,风炉茶釜都用上了,邓蕙放下碗坐到他对面,看他又是擦拭茶杯,烤茶杯,又是炙茶,又是碾茶的,喝个茶还这么讲究。 “你这么煮出来的茶好喝吗?” “不煮,点茶。” “点茶?”邓蕙疑惑的说。 钟秀看了她一眼,“你要想喝煮的茶,我下次给你煮来喝。” “我没那么讲究,你泡什么茶我喝什么茶,你做什么吃的,我就吃什么,我不讲究。” 邓蕙说完露齿一笑。 钟秀不再说话,手下却没闲着。 邓蕙在一旁认真的看着钟秀点茶,见他往茶盏里添了好几次水,每次添完水,都用茶筅搅动茶汤,不由被他那双白皙且骨节分明的手吸引。 钟秀在邓蕙愣神之际把茶盏放在邓蕙面前,“尝尝。” 邓蕙看着茶盏里浮现的一支蕙兰,惊讶不已:“这么好看,我都舍不得喝了。” 钟秀得意的勾起唇角。 “喝吧!你不喝一会儿也散了,我下次再给你调。” “好吧!” 邓蕙端起茶盏小心的抿了一口茶。 “如何?”钟秀问。 邓蕙咂巴下嘴,“比我以前喝的茶好喝。” 邓蔚突然跑进来,“阿姐,姐夫,你们在干什么了?” 邓蕙抬了抬茶盏,“你姐夫在点茶,我第一次见茶汤上出现汤花的。” “我看看。” 邓蔚凑近去看,茶盏中的汤花已经有些散去。 “姐夫,给我也来一盏茶。” “坐下。” “好嘞。” 邓蔚挨着邓蕙坐下,看钟秀点茶。 过了会儿,邓蔚如愿以偿的端着茶盏,上面的汤花是一片蒿草。 他端着茶盏喝了一口,回味了片刻,又喝了一口茶道:“好喝。” 院子里传来邓勇的的声音,“小蔚,让你喊你姐和姐夫用饭,咋半天喊不来人?” 邓蔚朝外面喊:“爹,先来喝盏茶。” “喝什么茶,你娘饭都做好了。” 邓勇边说边往新房屋里走去。 钟秀见老丈人也来了,又忙着烫杯点茶。 一家四口都在新房子里喝上茶了。 钟氏在厨房左等右等,儿子和丈夫都一去不返,只好亲自去叫他们用饭,最后连她也喝了杯女婿点的茶才一起回了老宅。 钟秀用过饭就回到新院子里忙着清洗茶具。 邓蕙见自己也帮不上忙,就在一边陪他。 钟秀清理好茶具问邓蕙:“你平常去打猎的那座山,离这里远吗?” 邓蕙说:“不近,脚程快点儿得一个半时辰。” “明天带我去。” “你要干什么?都快过年了,过完年再带你去。” “我去打些山泉水回来泡茶。” 邓蕙吃惊道:“跑那么远打山泉水泡茶?” “山泉水泡茶比井水好喝。” “你泡的茶都好喝,咱还是先用井水吧!过完年我再进山给你打山泉水。” “你告诉我在哪儿?我自己去。” 邓蕙见他坚持要去打山泉水,无奈道:“好了好了,我明天进山给你打山泉水去,你老实在家里待着。” 钟秀目的达到,莞尔一笑,“你想吃什么?我明日给你做。” “我不挑,你做什么,我吃什么。早些睡吧!我明日一早进山。” 钟秀从柜子里抱出自己的被褥去榻上铺床。 邓蕙洗漱完早早躺下了。 次日五更天,邓蕙收拾利落,背上弓箭,又去厨房拿了水桶,装了几个面饼,踏着夜色出门了。 邓蕙到山脚下时天已经亮了,这次她没有去夏荷家,在她常歇脚的大石上坐了会儿,吃了两个面饼,喝了几口水直接上了山。 前几天刚下了雪,山上的雪还没全化,山头上还是白茫茫一片,山道越往上越不好走。 邓蕙今日无心打猎,上山时也没碰到猎物,她直接找到一处清澈的山泉水,装满一桶山泉水提着下山了。 邓蕙下山时就没那么顺当,碰上野鸡群出来觅食,既然碰上了,她也不会放过,放下水桶打猎,猎到两只野鸡。后面又碰到一只野兔,她强忍着打猎的冲动下山去了。到了山脚下,还是在她常坐的大石上歇脚,把剩下了两个面饼也吃了。 等她歇够了,一手拿着猎物,一手提着水桶继续赶路,路过山脚下的村子时,碰到了夏雪,她就给了夏雪一只野鸡。 夏雪拿着野鸡,高兴的邀请邓蕙去家里吃饭,邓蕙谢绝了她,让她赶紧回家去,然后提着水桶离开了。 夏荷见妹妹拿着野鸡回来,听说邓蕙来了,追到村口也没看见人,失望的又回去了。 酉时,邓蕙快到花溪村时,看见一抹踌躇的身影,不是她的上门女婿还能是谁?她没想到他还能在村口等她,小蔚说他最不喜别人打趣他,平时也不爱出村子,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钟秀也看见了邓蕙,大步朝她走来。 两人离近了,钟秀去接水桶:“我来提。” 邓蕙把野鸡给他,“你拿野鸡。” 钟秀拿着野鸡和邓蕙一起往回家走。 两人回到家,邓蕙直接把水桶提去他们院里。 第43章 贼匪袭村 钟秀趁邓蕙洗手的功夫,去厨房往灶膛里添上柴。 邓蕙一进厨房就问:“给我做了什么好吃的?” 钟秀道:“我包了娇耳。” “是什么?” “北方的一种吃食,薄皮大馅,煮好了蘸醋吃,或是带汤吃。” 邓蕙看见案板上摆的一排一排的面食,看着倒挺像人耳朵。 “这里面包的什么鼓鼓的?” “白菜肉馅。” “爹娘和小弟吃了吗?” “吃过了。” 水烧开后,钟秀指挥着邓蕙煮娇耳,邓蕙按他说的,把案板上的娇耳都放进锅里,用大铁勺搅了搅,煮开后又加了碗凉水进去。 邓勇和邓蔚从外面撵了两只大鹅回来,旺财看见大鹅狂叫不已。 “旺财,老实点儿。” 邓蔚牵住狗绳,邓勇把大鹅撵进院子里。 邓蕙拿着铁勺从厨房探出头,“爹,从哪儿弄了两只大鹅回来?” 邓勇道:“从村里张栓子家买的,过年杀来吃。” “姐,你回来了?”邓蔚问。 “回来了。”邓蕙说完进了厨房。 邓蔚关上大门,跑到厨房去。 “姐夫,爹买了两只大鹅过年吃。” “知道了。” 邓蕙看着锅里煮的娇耳,迫不及待的问:“好了吗?” “可以了,用漏勺捞出来。” 邓蕙马上拿漏勺把娇耳捞进盘子里。 钟秀取了两个小碟子,调上蘸料。 邓蕙夹了个娇耳蘸上醋吃,吃完说:“好吃,好吃。” 钟秀看了看她说:“喜欢吃过年再给你做。” “好。” 邓蔚看他们吃又馋了,拿了双筷子想再吃几个娇耳。 钟秀眼疾手快夹住邓蔚的筷子,“吃可以,锅碗你洗。” “没问题,不就是刷锅洗碗吗?我包了。” 钟秀松开筷子,“成交。” 邓蔚如愿的吃上娇耳,边吃边说:“姐,我明天放假了。” “放多久?” “十天。” “恭喜你,能多玩几天了。” 邓蔚对钟秀道:“姐夫,过年咱多做点儿好吃的呗?” 钟秀吃着娇耳说:“可以,你给我打杂。” “没问题。” 晚上,邓蕙给钟秀打好洗澡水,见他规规矩矩的坐在榻上,朝他笑了笑,“要不要我给你搓澡?” “不、不必了,你出去。” 钟秀不自在的说。 “都成亲了还害羞。你赶紧沐浴吧,我出去了。” 邓蕙说着提起水桶走了出去,还贴心的把门关好。 钟秀见她走了才走向浴桶。 邓蕙把水桶放回厨房,又往锅里添上水,把灶膛里火引燃,给自己烧洗澡水。 半个时辰后,钟秀走进厨房就见邓蕙坐在灶台下打盹儿,眼见她的头快磕上灶膛,他连忙伸手扶住她的额头。 邓蕙惊醒,额头上传来温热的触感,她仰头看去,笑着问:“你洗完了?” “嗯。”钟秀快速收回手藏于袖中。 邓蕙见他头发还湿着,站起来让出烧火的位置,“你在这儿烤烤头发,别着凉了。” 钟秀顺势坐下道:“你快去沐浴吧!” “好。” 邓蕙舀了一桶热水提去她们屋里,浴桶里的水还没倒,她拿起木盆从浴桶里舀水去倒,把浴桶里的水倒去一半时,邓蕙连浴桶一起搬出去倒水。 等她重新把浴桶打满水后,才更衣沐浴,顺便把头发也洗了,洗完换上身干净的冬衣,然后把洗澡水倒出去。 钟秀烤干头发回到屋里时,邓蕙正在用帕子擦头发,他端起屋里的炭盆又出去了,再回来时,炭盆里已经点燃炭火,火苗正旺。 他把炭盆放在她脚边,拍了拍手,去柜子里拿他的被褥。 邓蕙感觉到腿边的热源,放下手中的帕子,凑近炭盆烤头发。 钟秀铺好被褥,脱下冬衣躺进被子里。 邓蕙往榻上瞅了一眼,等头发干的差不多了也上床睡觉。 半夜,一阵狗叫声吵醒了邓蕙。 邓蕙迅速起床穿上衣裳,今日旺财叫的声音不对。 钟秀也被吵醒,见邓蕙已经穿戴好,半边身子坐起来问:“你要出去。” “我出去看看,你接着睡,别出这屋。” 邓蕙背上弓箭快步走出去,反手把门关上。 钟秀再次躺下却睡不着了,他见过邓蕙练功,也见识过她的箭法,知道她很厉害,可还是忍不住担心。 旺财还在狂叫不已,邓蕙走过去摸摸它的头,旺财才老实些,外面嘈杂声一片,隐约能听见马蹄声。 邓蕙借力跃上屋顶,一看之下惊了一跳,前面有两户人家着火了,一伙蒙着面的贼匪肆意在村子里抢劫,几个贼匪狞笑着从村长家出来,其中一人肩上还扛着个女子。 邓蕙看那女子的身形像张小芙,急忙顺着自家房顶跃上后邻的屋顶,寻到个好位置,抽出三支箭朝那几个贼匪射去。 三个贼匪中箭倒下,张小芙被摔倒在地上,她惊慌的爬起来跑回家里。 邓蕙箭无虚发,又有几个贼匪相继中箭,此时,她的位置也暴露了。 一个贼匪指着她的方向:“他在那儿。” 邓蕙见行踪暴露,下手毫不留情,射出箭囊里仅剩的两支箭矢。 贼匪头子见自己这边又倒下了两个兄弟,垂下的手暗暗蓄力,三枚带着寒光的飞镖射向邓蕙。 邓蕙眼力好,反应快,闪身躲过三枚飞镖,迎面又来一枚飞镖,只见她出手如电,飞镖被她徒手夹住。 “还给你。” 贼匪群里有一人倒下。 贼匪头子见自己的飞镖都没有伤到邓蕙,知道今日遇上硬茬了。 突然,一人冲进贼匪群,抢过一个贼匪的刀,一顿狂舞。 邓蕙见她爹也来了,从房顶上一跃而下,加入战局。 村里一阵急促的锣声响起,各家各户都打开自家的门,男人们都拿着自家的锄头或镰刀出来同仇敌忾。 村民们汇合在一起,纷纷气愤的喊着:“打死这帮贼人。” 贼匪头子见村子里有练家子,村民又齐心,朝手下道:“风紧,扯呼。” 村子里的人齐心协力,还是让几个贼匪逃脱了。 余下无力逃脱的贼匪都让村里的壮丁捆的结结实实。 村长叮嘱村民,“把他们先押到暖房里去看好了,天一亮就送交官府。” 暖房是村里每年培育秧苗的屋子,如今不是培育秧苗的季节,屋子里可称不上暖和。 十几个村民照办,把这些贼人先押去暖房。 邓勇朝问:“蕙蕙,你没事吧?” “我没事。” 邓勇刚才只比邓蕙晚一点儿出来,刚好看见女儿独自面对盗匪,接下盗匪头子的飞镖,怒火中烧之下冲进贼匪群里,恨不得把那群贼匪都砍死。 村长朝村民们说:“快灭火。” 村民们此时都看见村里两户人家着火了,纷纷回自己家取水桶挑水灭火。 第44章 卤肉 邓蕙父女俩也帮着提水灭火。 村里人齐心协力,不消片刻就把两家的火给灭了。 村长对邓蕙父女俩说:“今日多亏了你们父女俩才赶走了贼人,我先谢谢你们。” 邓勇豪爽的说:“村长客气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咱们都是一个村的,贼匪还能放过我家里咋的?我们都是出于自卫。” “村长,你们家没受什么损失吧?”邓蕙问。 村长苦涩的摇摇头,“被抢去些银两,还好蕙丫头救了小芙,无甚大碍。” 邓蕙说:“小芙没事就好。” 马大夫这会儿很忙,背着药箱去给受伤的村民看伤。 村长连忙喊住他:“马大夫,抽空去我家给我三儿媳看看伤。” “好的。” 马大夫说完匆匆走了。 村长对邓勇说:“你先别走,村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那群贼匪要是心存报复,再杀个回马枪,咱们村可就倒霉了。” 邓勇道:“这好办,把村里的壮丁都召集起来轮流在村里巡逻,有情况就敲锣。” “那就照你说的办,我明天一早就进城报官。” 村长叫来一个村民,让他去把村里的青壮年都召集过来。 邓勇和女儿说:“蕙蕙,你先回去和你娘报个平安。” “好。” 邓蕙提着水桶回家去,刚到门口,邓蔚就迎上来问:“阿姐,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我听着动静挺大。” “没事了,赶紧回去睡吧!” “哦。” 姐弟俩走进院子。 钟氏在廊下踱步,见儿女都回来了,忙问:“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儿?” 邓蕙道:“没什么大事,年关了,几个小毛贼在村里偷东西。” “你爹呢?” “村长组织壮丁巡逻村子,爹留那儿开会呢。” 钟氏彻底放下心,“没事就好,都去歇着吧。” 邓蕙把水桶放进厨房,回到自己屋里放下弓箭,往榻上看了看,榻上的人正熟睡着,榻太窄,被子滑落半边,她走过去帮他把被子盖好。 钟秀转过身问:“刚才发生了何事?” “你没睡着啊?就是几个土匪来村里抢劫,已经被打跑了,你安心睡觉。”邓蕙道。 “你没事吧?” “没事。” “睡觉。” 钟秀翻了个身,背朝她。 邓蕙看着他的后脑勺微愣,这人变脸还挺快,她还以为他关心她,原来不是那么回事啊?她默默的走到床边,脱了外面的衣裳上床睡觉。 第二天早上,张小芙来找邓蕙,还提了一篮子鸡蛋来,感谢邓蕙昨天救了她。 邓蕙笑着说:“你还跟我客气?鸡蛋提回去。” “我爷让我送过来的。” 张小芙坚决不肯,把篮子给放进厨房。 邓蕙只好把鸡蛋捡进自家篮子,见张小芙心事重重,关切的问:“小芙,你好像不太高兴。” 张小芙难过道:“我娘昨天被贼匪一脚踹在心窝子上,疼了半宿,我出来时她才睡着。” “找马大夫给看过了吗?” “看过了,也吃了药,马大夫说我娘得好生养一阵子。” “没事就好,你也别太担心了。” “蕙蕙姐,那我先回去了。” “我送送你。” 邓蕙把张小芙送出家门,看着她走远了才转身进了家门。 钟氏和邓勇已经忙上了,邓勇拿着棕毛扫帚在扫房梁上的灰,钟氏头上包着布巾打扫屋子。 邓蕙想去帮忙被钟氏赶出去,“女婿在厨房忙,你给他打下手去。” “哦。” 邓蕙转身去了厨房。 邓蔚也在厨房给钟秀打下手,刚把猪头烧好剁开。 钟秀正在配置调料,看了眼邓蕙,“起火。” “唉。” 邓蕙坐在灶台前,折了两根菜籽杆塞进灶膛里引燃,又添了两根柴进去。 卤肉的时候,钟秀往盆里舀了两碗面粉,用开水烫熟,又用凉水和面,最后都掺在一起揉成个面团。 邓蕙见他忙来忙去,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吃食,反正他做的东西挺好吃,做什么她吃什么。 钟秀等猪头肉、牛肉、和邓蕙昨天打的野鸡都卤好后,在锅里烙大饼,还不忘指挥邓蔚切一块猪头肉。 邓蔚和她姐正窝在灶台边,一人啃着一个野鸡腿。 邓蔚含糊不清的说:“姐夫,我吃完就去切猪头肉。” “邓蕙。” “唉。” 邓蕙一抬头,对上钟秀似笑非笑的眼,讪讪的问:“干什么?” 钟秀见她吃的满嘴油,一副憨傻的样子,心情莫名变好,语气也变的柔和,“火小了,添柴。” “哦。” 邓蕙赶紧往灶膛里填上柴,用烧火棍捅了捅。 下午吃的大饼卷猪头肉。 邓勇吃着卷好的大饼,称赞:“还是这么吃着痛快,想当年我还在军营里时,有一年过年,也是吃的大饼卷猪头肉,我当时吃着那个香啊!后来退伍回家也让你们娘给我做过,她做出来的大饼卷猪头肉总是差点儿意思,今儿这饼我吃着和当年一样。” 钟氏承认道:“我做的大饼卷猪头肉确实没有女婿做的好吃,单这饼吃着都比我做的好吃,再加上豆芽,吃着也不腻,越嚼越香。” 钟秀谦虚的说:“爹娘过奖了。” 钟氏问:“这个饼怎么做的?我烙出来的饼总是太硬。” “这个要半烫面,一半面粉用开水烫熟,一半用凉水和面,这样烙出来的饼没那么硬,也不会松软。” 钟氏受教了,“原来是这样,我都是用凉水和面,面团揉的再软,烙出来的饼还是那么硬,你爹总说口感不一样,不是那味儿,下回我也学着你的法子和面。” 邓蕙姐弟俩一言不发,吃的津津有味。 钟秀见她又卷了个大饼吃的欢快,也带动了他的食欲,跟着大口吃饼。 一家人吃过饭,邓勇说:“明儿就年三十了,都早点儿起,吃完早食先去上坟。”又问儿子:“春联写了吗?” 邓蔚道:“我今儿才放假,明天写了就贴上。” 邓勇站起来道:“吃撑了,我得出去转转,你们都早些洗洗回屋歇着。” 说完出去溜达了。 邓蕙姐弟把碗筷收回厨房,邓蔚伸出拳头:“姐,猜拳,谁赢了谁洗碗。” “来,一局定胜负。” 邓蕙和邓蔚都将右手背于身后,邓蔚道:“开始。” 姐弟俩纷纷伸出右手。 邓蕙得意的一挥手,“你赢了,洗碗去。” 邓蔚仰天长叹一声,老老实实的去刷锅洗碗。 第45章 梦魇 邓蕙喂完狗回到他们院子,一进屋就闻见一股茶香。 她大步走过去坐在钟秀对面,看着他忙碌。 钟秀煮好茶,盛出一盏放在邓蕙面前,又给自己盛了一盏。 邓蕙见茶盏中没有汤花,问:“这次的茶怎么没有汤花。” “这次是煮茶,用你带回来的山泉水煮的,尝尝。” 邓蕙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和上次的味道不同,清香爽口,还带着点儿橘子味儿。 “我怎么喝出了橘子味儿。” 钟秀说:“茶包里我放了橘皮。” “也挺好喝。” 钟秀看着她问:“是不是比井水彻的茶好喝?” “有吗?” 邓蕙端着茶盏又喝了一口茶,心想:她以后不会隔三差五地就得进山给他打山泉水吧? 钟秀优雅的抿了口茶,道:“山泉水甘甜,泡出的茶更能发挥茶香,下次我和你一起进山取山泉水。” “不必,我给你取回来就是。” 邓蕙可不想带他进山,他那文弱的身板,带进山那不是自找罪受,别到时候走不动还要她扛着下山。 “如此多谢娘子。”钟秀和煦一笑。 邓蕙打个寒颤,还挺不习惯他这般叫她,他直接喊她名字更正常点儿。 邓蔚突然闯进来,“阿姐,姐夫,你们又在点茶喝?” 钟秀给邓蔚盛了一盏茶,“煮的消食茶,尝尝。” “好嘞,我正好渴了。” 邓蔚挨着邓蕙坐下,端起茶盏就喝了两口,“嗯,不错,姐夫泡的茶都好喝。” 邓蕙喝完一盏茶道:“我给娘端一盏茶去。” 钟秀重新取了个茶盏盛好茶,邓蕙端着茶盏出去了。 晚上,外面响起爆竹声,钟秀翻了个身,心里莫名有些悲凉,看向床上,半晌开口唤她:“邓蕙。” “干什么?” 邓蕙刚才就被爆竹声吵醒,翻个身面朝他。 “爹是行伍出身?”钟秀问。 邓蕙道:“不算。我家祖上都是平民,我爹当年征兵入伍,在军队当了八年兵,也立了好几次功,但那些功劳都被有家世背景的子弟顶替了,我爹眼看着自己的功劳被人顶替,又没地儿说理去,心灰意冷下解甲归田,回到家乡种田,农事不忙时就进山打猎补贴家用。” 钟秀听完说:“原来如此,没想到行伍之中也有这等龌龊事。” “自古以来不都是官官相护吗?平头百姓想出人头地太难了。”邓蕙不屑道。 钟秀想了想说:“回乡种田也挺好,安居一隅,没有那么多勾心斗角。” 邓蕙赞同,“我也觉得种田挺好,闲的时候再进山打猎,家里的日子过的也不差。” “咱们家里有多少田地?”钟秀问。 “十二亩田,三亩地,加起来一共十五亩,产出的粮食交完赋税足够咱们家一年的口粮,包括你的哦。”邓蕙说出家中境况。 钟秀笑了笑,问:“那我是不是还要下田干活?” 邓蕙想着他那文弱的身板当场拒绝,“你就算了吧!你那身板下田再累出个好歹,干那点儿活儿还不够给你抓药的银子。” 钟秀面色难看道:“邓蕙,你瞧不起我?” 邓蕙忍住笑说:“没有啊!到了农忙的时候,你就在家做做饭,多做些好吃的饭菜,我吃饱了能顶两个人干活,你要是再学会缝衣裳就更好了。” 钟秀恨恨的说:“你想的美。哪有女子不做女红的,还让我做,我学会做女红,你以后是不是连衣裳鞋袜都不做了?都让我来做?” “是啊!我又不擅长那些,你那么心灵手巧,要是能把家里打理好最好不过,我下田干活,进山打猎,这么分配活计多好。” 邓蕙越想越觉得这么分配活计合理。 钟秀气的半边身子坐卧起来,“邓蕙,你想的美,哪儿有大丈夫做女红的?我才不会学女红,你别想都别想。” 邓蕙也据理力争,“这有什么不好的?你做你擅长的,我做我擅长的……” “我不擅长女红,咱们的衣裳要么你缝,要么买成衣,想让我做衣裳,没门儿。”钟秀打断她。 邓蕙见他态度坚决,只好道:“以后再说吧!不早了,咱们赶紧睡吧,明儿还要早起呢。” “哼。” 钟秀重新躺下盖好被子,心里没有了之前的悲凉,被替代的是对邓蕙的愤愤不平,在这股情绪中很快入眠。 次日一早,邓蕙起床时往榻上看了看,钟秀还睡着,朝他喊道:“钟秀,该起了。” 邓蕙喊了两声,见床上的人没有反应,走过去察看。 钟秀双目紧闭,好看的眉头紧锁,脸色还有些发白。 邓蕙伸手覆在他额头上,没感觉到发烫,又推了推他,“钟秀,该起床了。” 钟秀突然睁开眼睛,对上邓蕙担忧的眼眸。 邓蕙松了口气,“你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我去叫马大夫给你看看?” 钟秀摇摇头,“我没事,刚才梦魇了。” 邓蕙对他说:“你再躺一会儿吧!” “不必了。” 钟秀坐了起来。 邓蕙把他的冬衣拿给他。 两人穿戴好去了隔壁院子。 钟氏已经在煮早食了,邓勇在准备上坟的供品。 一家人吃过早食后,邓勇提着供品和纸钱,带着儿子、女儿、女婿去上坟了。 邓家的祖坟离得不远,出了村子走了约莫两刻钟就到了。 到了地方,邓勇见坟头上有香烛和纸钱燃烧的痕迹,想来应该是大哥一早来上过坟了。 邓勇把供品摆上,香烛点燃插在坟头上。 邓蕙姐弟和钟秀毕恭毕敬的跪下烧纸钱。 几人回去的时候,邓蕙特意去桃林砍了根挺粗的桃枝。 邓蔚不解的问:“阿姐,你砍桃枝干什么?” “有用。”邓蕙道。 “那我来帮你。” 邓勇等姐弟俩砍下来桃枝才带着他们回家去。 邓蕙回到家,把桃枝放进她们院子里。 邓蔚拉着钟秀道:“姐夫,咱们写春联去。” “走吧!” 钟秀随邓蔚去了他屋里。 钟氏剪了窗花去厨房熬浆糊。 不一会儿,院子里焕然一新,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窗户上都贴上了窗花,门框上之前贴的喜联都换上了春联,灯笼又重新挂上了。 第46章 除夕夜 今年的年夜饭,钟氏交给钟秀做,邓蕙和邓蔚姐弟俩给他打下手。 杀鸡宰鸭的事儿都是邓蕙来做,邓蔚跟在钟秀后面,钟秀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傍晚开席,邓勇在门口放了挂爆竹,回到堂屋后,看着一桌子的佳肴直咂吧嘴,太丰盛了,还有他都叫不出来的菜名。 邓蔚清咳两声,充当伙计的角色给大家报菜名。 “咱们今年的年夜饭有:凉拌猪耳朵、酱牛肉、糯米藕、香酥山药、青笋炒肉、八宝鸭、清蒸鱼、佛手金卷、笋干烧鸡、红焖羊排。姐夫一共做了十道菜,寓意十全十美。” 邓勇笑道:“好、好,都坐下用饭。” 邓蔚拿起酒坛子说:“爹,我给你倒上酒。” 邓勇豪爽道:“都满上,今儿除夕,咱们一家人都喝两杯。” “好嘞。” 邓蔚给每个人都满上酒。 邓蕙看着钟秀问:“你喝酒吗?” 钟秀道:“小酌怡情,今儿又是除夕,无妨。” 邓蔚等爹娘动了筷子,迫不及待的夹了块羊排。 邓蕙给钟秀夹了个鸡腿,又给自己夹了个鸡翅膀。 钟秀靠近她说:“我喜欢吃鸡翅,和你换换。” “难怪你手巧。” 邓蕙说着把碗里的鸡翅夹给他,把他碗里的鸡腿夹到自己碗里。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吃着年夜饭。 外面陆续传来一阵阵爆竹声,昭示着新的一年即将到来。 一顿饭吃到亥时,桌上的菜吃了个七七八八,没剩下多少。 邓蕙姐弟俩把桌子收拾干净,钟秀把剩下的菜倒进一个盘子里,又舀了些饭端去喂狗。 旺财看见钟秀直摇尾巴,这段日子,钟秀没少喂它,它看见钟秀也不叫了。 守岁时,钟氏给了邓蕙姐弟和钟秀一人一个荷包。 邓蔚把荷包打开,从里面倒出个小银锭,他高兴的说:“一两银子,多谢爹娘。” 邓蕙也从荷包里倒出来个小银锭,和邓蔚的一样,“多谢爹娘。” 钟秀的荷包里和邓蕙姐弟俩的一样,也是一两的银锭,“多谢爹娘。” 钟氏笑盈盈的说:“跟爹娘还客气什么?” 邓勇道:“过年城里热闹,你们想去城里玩就去城里玩,想吃什么就买什么。” 邓蔚惊喜的问:“爹,你说让我们去城里玩?” 邓勇说:“去吧!和你姐、你姐夫一起去城里玩,不过你得听你姐和姐夫的话,不能瞎跑。” “爹娘放心,我肯定不会乱跑的。” 邓蔚保证道。 邓蕙也说:“爹娘放心吧,我会看好小蔚的。” 邓蔚不满道:“姐,我都十三岁了,不是小孩子了。” “不管你多大,都是我弟弟。” “行,都听你的,咱们什么时候去城里玩?” “后天吧!” “一言为定。” 姐弟俩就这么商量好了后天去城里玩。 后半夜,邓蔚从地窖里把剩下的两小碗酥酪端出来,问过邓勇和钟氏,他们都说不吃,让他们三人分着吃。 钟秀也摆摆手说自己不吃,让她们姐弟吃。 姐弟俩凑一起把仅剩的两碗酥酪吃了。 邓蔚吃完酥酪又没事干了,去屋里把象棋拿出来,让钟秀和他下棋。 钟秀道:“你先和爹下棋,我去拿茶具煮茶。” 邓蔚高兴的说:“这好,一边下棋一边喝茶。” 邓蔚把棋盘摆好,和邓勇下象棋玩。 钟秀去新院子拿茶具,邓蕙知道他用的茶具多,怕他一趟拿不上,也跟着他去新院子帮他拿茶具。 等两人拿来茶具,钟秀把风炉引燃,把茶釜放在上面烧水。 后半夜,一家人下棋品茗,围炉夜话,时间也没那么难捱,终于熬到了天空泛起鱼肚白。 邓勇让他们都回去睡会儿,晚点儿再做早食。 邓蕙和钟秀拿着茶具回到他们院子。 邓蕙放下茶具,打个哈欠就倒在床上,钟秀把她扯起来,“这么睡会着凉,脱了衣裳鞋袜盖好被子睡。” 邓蕙三两下除去衣裳鞋袜,爬上床裹上被子就睡。 钟秀从柜子里把他的被褥抱出来放榻上铺好,褪了衣裳鞋袜躺进被子里睡觉。 巳时,钟氏在屋外敲门,“蕙蕙,钟秀,起来吃早食了。” 邓蕙揉揉眼睛刚想说话,钟秀突然抱着被褥爬上床来。 她瞪大眼睛看着他睡在她旁边,半晌不知道说什么,他不是不想跟她睡一张床吗? 钟秀朝门外道:“娘,我们马上起了。” “你们快点儿。” “好。” 钟秀趴在床边,探着头往门口方向看,听见钟氏离去的脚步声,小声道:“还好我反应灵敏。” “我们都成亲了,娘不会随便进我们的屋子。” 钟秀一转头,就看见邓蕙近在咫尺的脸。 他羞窘的两颊微微泛红,片刻后,从床上下来,抱着被褥放去榻上,找自己的冬衣穿。 邓蕙说:“我给你拿新衣裳,大年初一要穿新衣裳。” 说完从床上下来去柜子里翻找新衣裳。 钟秀看着她婀娜的背影,两颊又泛起红晕,他连忙别过脸。 邓蕙从柜子里取出两套新衣裳,一套是钟秀的,一套是她的,都是她年前缝好的,料子都是好料子。 她把钟秀的衣裳给他放在榻上,拿起自己的衣裳穿起来。 钟秀拿起新衣裳穿好,把被褥叠起来放进柜子里。 邓蕙对着铜镜梳头,梳的发髻勉强能看的过去。 钟秀等她梳好头发,拿起篦子梳起自己的头发。 他的头发又黑又浓密,连邓蕙都忍不住羡慕。 “你的头发平时都怎么养护的?这么好?” 钟秀一边梳头一边说:“用澡豆洗头。” 邓蕙惊讶的说:“我也用的澡豆洗头,怎么没有你的头发好。” “配方不同。”钟秀道。 邓蕙不解的问:“澡豆的配方也分好坏?” “当然了,铺子里卖的都是普通的澡豆。”钟秀肯定道。 邓蕙看着钟秀问:“你是不是知道澡豆怎么做?” 钟秀点点头。 邓蕙想了想说:“算了吧!你做出来的澡豆成本一定很高,我用不起。” 钟秀梳头的手停顿,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继续梳理着头发。 “我去提热水洗漱。” 邓蕙说完走了出去。 第47章 桃木手串 初一这天很清闲。 钟氏吃过早食就回屋歇着了。 邓勇爷三一边下棋,一边煮茶品茗。 邓蕙在自己院子里,把昨天砍回来的桃木枝加以处理,打磨成十几颗圆珠,对比了一下自己的手腕,又切了一小块桃木枝打磨好,在上面刻上“平安”两个字,最后把打磨好的珠子都穿上孔,用一条红绳串上。 她拿起桃木手串,欣赏着自己忙活了大半天的杰作,觉得不够光滑,又拿起节节草打磨珠子。 “阿姐,用饭了。” 邓蔚突然出现在院子里。 邓蕙连忙收起桃木手串道:“马上来,你先去。” 邓蔚却走向她,“姐,你大半天的干什么了?还有你背后藏的什么。” “没什么,你姐夫做的什么菜?”邓蕙岔开话题问。 “炖的大鹅,我们爷仨一起做的,我和爹给姐夫打下手。” “那咱们快去用饭。” 邓蔚往邓蕙身后看,“是什么?还神神秘秘的。” “小孩子管那么多干什么?” “我不小了。” 姐弟俩边说边朝老宅走去。 晚上,邓蕙等钟秀睡着了,轻手轻脚的走下床,把桃木手串放在他枕边,又轻手轻脚的回到床上。 第二天清晨,钟秀叠被褥时发现枕边的桃木手串,拿起来看了看,工艺粗糙,珠子大小不一,打磨的也不够圆润,只能用一个字形容,丑。 他举起桃木手串朝邓蕙问:“这是你做的?” 邓蕙得意的说:“对呀,好看吧?你赶紧戴上。” 钟秀默默的把桃木手串放在一旁,那么丑的东西他才不要戴。 邓蕙见他嫌弃的表情,气愤道:“你什么意思?嫌弃我做的桃木手串难看?爱戴不戴,活该你梦魇。” 说完转身出去了。 钟秀愣在原地,桃木辟邪,原来她送他桃木手串是怕他梦魇,只是这手串做的太难看,能带出去吗? 他把桃木手串放在被子里,把被褥都放进柜子里。 一家人吃过早食,邓蔚催促道:“姐,姐夫,咱们赶紧进城去。” “我回去拿银子,你和你姐夫先去村口坐车。” 邓蕙说完回他们院子取银子。 邓蔚朝她喊道:“姐,你快点儿啊!”又对钟秀说:“姐夫,我们走。” 钟氏急忙叮咛他们:“出门在外多长个心眼,可别走散了。” “我知道,娘放心吧。”邓蔚道。 钟秀跟着说:“娘,我们都知道怎么回家,丢不了。” 钟氏朝他们摆摆手:“去吧!早去早会。” 邓蔚和钟秀一前一后走出院子。 邓勇对钟氏说:“儿女们都大了,都有自己的想法,咱们就少操点儿心。” 钟氏摇头道:“说的轻巧,儿行千里母担忧,哪儿能少操心。” “咱们也去田里转转,看看咱的庄稼。” “走吧!在家也没事儿。” 邓蕙取了银子出来,急匆匆往外跑,“爹、娘,我走了。” “慢点儿。” 钟氏见女儿跑没影儿了,吩咐丈夫:“去拿上锄头,草多了还能锄地。” “好嘞。” 邓勇去后院拿上锄头,钟氏把大门一锁,两口子去了田间。 邓蕙到村口时,牛车正等着她呢,邓蔚给她占了个座儿,等她一上车,史二赶着牛车朝城里去。 一个时辰后,牛车到了城里。 邓蕙付了车钱,三人相继下了牛车,一起朝城里走去。 城门口看守的士兵比往日还多,进城的人都排着队。 邓蕙三人也去排队,士兵很快检查到他们,听他们的口音是当地人,问了他们家住哪儿,就放他们进城去了。 三人进城后,直接去了最热闹的那条街。 街上卖什么的都有,也异常拥挤,邓蔚看什么都新奇。 邓蕙一手扯着钟秀的衣袖,紧紧的跟着邓蔚。 邓蔚停在一处斗鸡的摊子上,兴奋的喊“姐、姐夫,有斗鸡。” 钟秀来了兴致,仔细的打量围栏里的两只雄鸡。 周围下注的人不少,引的邓蔚也眼红,拉拉钟秀的衣袖,“姐夫,咱们也玩玩。” 钟秀道:“可以。” 邓蕙反对,冲他说:“这算赌博了,你怎么能任由他胡来。” 钟秀朝她笑了笑,“小赌怡情,玩一把就走。” “就是,姐,咱又不玩大的,就下注几个铜板。” 邓蔚正说着,就见钟秀掏出三两银子对小贩道:“我赌那只红鸡赢。” 邓蔚惊的张大嘴,拉着钟秀说:“姐夫,你怎么能下那么大的赌注?而且那只黑鸡看着更凶猛一些,咱别下错注。” 钟秀道:“无妨,既然是玩一把,就玩儿把大的。” 邓蔚叹口气,“既然你下注了,我就不下注了,万一要没赌赢,咱们也有银子买东西。” 邓蕙拉拉钟秀的衣袖问:“你哪儿来这么多银子?” “爹娘给的。”钟秀坦然道。 邓蕙无语,爹娘给他的就是他的了,她也不好意思要回来,只能由他去。 周围的人多是下注那只黑鸡赢的,等他们都下完注,围栏里的两只鸡也开始了斗争。 邓蔚比钟秀还急,在围栏外给那只公鸡打气,“小红,咬它。” 邓蕙的心也提到嗓子眼,三两银子呢,要是输了可就打水漂了。 钟秀一脸平静的看着两只公鸡打架,好像刚才下注的不是他一样。 围栏里的两只公鸡经过一番厮杀,黑鸡败下阵来,钟秀看中的红鸡赢了。 邓蔚连忙去找小贩要银子,小贩肉疼的把钟秀赢的银子给邓蔚。 周围参与下注的人都羡慕的看着钟秀他们。 黑鸡下注的人多,钟秀不但收回本金,还额外赢了七两银子。 邓蔚眉开眼笑的拿着银子给钟秀,“姐夫,咱们赢了。” 钟秀道:“街上人多,银子给你姐保管。” “好的。” 邓蔚把银子给邓蕙,“姐,银子你收着。” “算你们有眼力。” 邓蕙把银子都装在身上,三人正欲离开时,一个满脸络腮胡的汉子拦住他们,“赢了就想走?” 邓蔚问:“你为什么拦住我们的去路?你想干什么?” 满脸络腮胡的汉子不善道:“我这儿的规矩是不管输赢必须玩上三把,下三次赌注。” 第48章 斗鸡 邓蔚见那汉子拦住他们的去路,分明是不讲理,争辩道:“我们下注的时候,那小贩也没说,看见我们赢了就不让走了,你们还讲不讲理?” “不讲理有不讲理的办法。” 邓蕙说完伸出右手扣住男子挡路的手臂,稍微用力,强势将他的手臂放了下来。 男子吃了一惊,感觉到自己的胳膊像被铁钳擒住一般,不受控制。 就在他们剑拔弩张时,钟秀道:“不就是下三次赌注吗?娘子,咱们接着玩儿。” “你确定要玩?” 邓蕙看都没看他问。 钟秀按住邓蕙的手臂:“娘子,咱们不必跟个刺头计较,再玩两把就是。” 邓蕙松开男子的胳膊道:“既然我夫君想玩,就再玩两把。” 小贩又换了两只公鸡,周围的人犹豫不定,纷纷看向钟秀,都等着看他下注。 钟秀指着围栏里的白鸡道:“我赌那只白鸡赢。娘子,下注。” 邓蕙丢出两块银子给小贩。 周围的人纷纷都下注赌白鸡赢。 第二场斗鸡一开始,邓蔚就紧张的不行,盯着白鸡呐喊助威,盼着白鸡能赢。 两只鸡打了半天,最后白鸡竟然输了,邓蔚泄气的耷拉着脑袋。 钟秀大惊失色,一脸深思,自言自语道:“怎么输了呢?” 第三场又换了两只公鸡,钟秀指着一只没有鸡冠、无精打采的公鸡,“娘子,赌那只没鸡冠的鸡赢,银子全押。” 周围的人刚才跟着钟秀押注赌输了,这会儿都觉得他第一场是侥幸赢了,这次下注都下了对面那只精神的公鸡。 邓蕙把钟秀刚才赢的银子都拿出来押那只没有鸡冠、无精打采的公鸡。 第三场斗鸡开始了,邓蔚却提不起兴趣,感觉钟秀这场也一定会输。 就在众人都觉得自己这次一定能赌赢的时候,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那只无精打采、没有鸡冠的公鸡遇强则强,打起架来凶猛无比,很快就制服了对面的公鸡。 邓蔚欢呼道:“赢了,姐夫,我们赢了。” 邓蕙第二场斗鸡只押了二两银子,这次听钟秀的,把剩下的八两银子全押了,一下子又赢了十三两银子。 邓蔚忙着找小贩要银子,拿到银子给邓蕙,“姐,我姐夫真厉害。” 邓蕙“嗯”了一声,说:“时候不早了,走吧!” 众目睽睽之下,小贩和满脸络腮胡子的男子不好再出尔反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走了。 三人走远了,邓蕙看着钟秀问:“你第二场是故意输的?” 钟秀唇角微扬,“娘子是怎么看出来我故意输的?” 邓蕙道:“第一场赢了那么多银子,第二场都没人先下注,都等着看你赌哪只鸡赢,好跟风下注。” 钟秀夸赞:“你也不笨,没有把银子全押在第二局,我若第二局再赢了,第三局他们必做手脚。” 邓蔚对钟秀佩服不已:“姐夫真聪明。” 邓蕙弹了下弟弟脑门,“你可别跟你姐夫学,那是赌博,赌上瘾了后果不堪设想。” 邓蔚捂着脑门道:“姐,我是你亲弟弟,怎么下手这么重?” 钟秀看见前面的食肆说:“中午就在食肆用饭,用过饭去成衣铺。” “去成衣铺干什么?”邓蕙问。 钟秀道:“当然是买成衣,给爹娘买身好衣裳。” 邓蔚很赞同,“姐夫不但聪明还孝顺,就按姐夫说的做。” 对于钟秀的提议,邓蕙心里也很赞成,有了银子能记着爹娘,品性确实不错,当下道:“快走吧!” 三人走进食肆,就有伙计来招呼,报了本店的菜名,邓蔚点了个香酥鸡,邓蕙点了个胡辣汤和一盘素菜,钟秀点了个糖醋鱼。 他们等了快半个时辰,菜上齐后,邓蔚尝了尝鱼,道:“姐夫的手艺还真赶上大厨了。” 钟秀说:“快吃吧!吃完还要去买东西。” 三人饱餐一顿,结账时用了二两三钱银子。 邓蔚走出食肆才说:“来食肆用饭真贵,要是姐夫在家做这顿饭,哪儿用的了这么多银子。” 钟秀敲了敲他脑门,“拿我当免费的庖厨呢?” 邓蔚“嘿嘿”一笑,“姐夫,咱们能者多劳,况且我和我姐还给你打下手,你就负责做菜,咱们全家都能吃好。” 钟秀“哼”了一声道:“当初是谁管我叫旺财来着?” 邓蔚马上赔罪:“姐夫,我那时眼拙,有眼不识金镶玉,姐夫多包涵。” 邓蕙不明所以,问道:“什么旺财?旺财不是咱们家的狗吗?” 钟秀瞪了他们姐弟俩一眼,一甩袖子走了。 邓蔚赶紧追上去给钟秀道歉,“姐夫,我错了,你别生气……” 邓蕙悠哉悠哉的跟在他们后面,看着小弟给钟秀说好话。 成衣铺不远,三人没走多久就到了。 铺子里买衣裳的人不多,钟秀给邓勇和钟氏一人选了一身好面料的衣裳,给邓蔚也买了一身,最后问邓蕙:“咱们是买布料还是买成衣?” 邓蕙道:“咱们先不买了,过阵子才暖和,等暖和了再说。” “那行吧!” 钟秀朝伙计说:“就这些,结账。” “好嘞,客官稍等。” 伙计算好账,把衣裳都给包好,“客官,您的一共七两银子。” 邓蕙付完钱,邓蔚拿着包裹,三人走出成衣铺。 钟秀看见药铺走了进去,邓蔚不解的跟在后面问:“姐夫,咱们来药铺做什么?” 钟秀对小药童说:“我要丁香、沉香、青木香、麝香、玉屑各一钱。” “好嘞,客官稍等。”小药童清脆的声音传来。 小药童称好药材,用油纸包起来,然后拿起算盘算账,算好后说:“客官,你买的药材一共二两六钱银子。” 邓蕙掏出银子结了账。 钟秀问小药童:“小二哥,首饰铺怎么走。” 药童道:“从我们铺子出去往左边走,前面有个路口往右走,没多远就能瞅见。” “多谢。” 钟秀拿着香料出去了。 邓蔚看看邓蕙说:“姐,姐夫是想给你买首饰?” 邓蕙听邓蔚这么说,也以为钟秀是要给她买首饰,心里一喜,说:“去看看。” 第49章 茶百戏 邓蕙姐弟俩走进首饰铺时,钟秀正拿着一颗珍珠看,掌柜的还热情的跟他介绍。 钟秀见她们进来了,对掌柜的说:“给我拿这种真珠,要一两。” 掌柜的见钟秀要买品相差的真珠,就知道他是用来做其他用途,笑着说:“客官稍等。” 邓蔚看着掌柜的给称真珠,不解的问:“姐夫,你买这个做什么?” 钟秀道:“自然是有用。” “这有什么用?又不能戴。”邓蔚小声嘀咕道。 掌柜的称好真珠用个小木盒装好,“客官,一两真珠一共二两银子。” 邓蔚吃惊的问:“这么贵?” 掌柜的笑道:“小公子说笑了,真珠价格昂贵,还有看品质的,那都是按颗卖的。” 邓蔚问:“那品质好的真珠一颗多少银子?” “这个嘛,说不准,我店里最贵的真珠三两银子一颗,若是比我店里品质还要好的真珠,价格自然更贵。” 邓蔚去看柜台上摆的真珠,果然看见按颗卖的真珠,最大的真珠有他大拇指的指甲盖那么大,不仅圆润还很亮泽。 “那我姐夫买的那种就是最差的了?” 掌柜的微微一笑:“品质差的真珠自然有它的用处,像做面脂之类的。” 邓蔚受教了,“多谢掌柜的告知。” “小公子客气了。” 邓蕙一开始见他买真珠,心里还有点儿不得劲,听掌柜的说真珠能做面脂用,这会儿也搞不懂钟秀要做什么,掏出银子结了账。 三人走出首饰铺。 邓蔚问:“你买真珠是给我姐做面脂?” 钟秀脚下一个趔趄,“别乱说?我不是用来做面脂的。” “那你做什么?” “做澡豆洗头。” 邓蔚看了眼钟秀的头发,又黑又亮,“姐夫,你做好澡豆给我点儿,我也用用。” “好说。” 钟秀偷眼瞄了眼邓蕙,见她没有不高兴,转头问邓蔚:“还去哪儿玩?” 邓蔚往左右看看,看见一家茶楼,朝那一指:“咱们去茶楼听书。” “好。” 两人说走就走,直奔茶楼而去。 邓蕙默默的跟在后面,她咋感觉自己这趟来的多余呢。 三人刚踏进茶楼,就听见哄闹声和叫好声,邓蔚顺着声音看去,大堂里围着一群人,不知道在干什么,他问钟秀:“姐夫,那些人都围在一起干什么?” “斗茶。” “斗茶?还挺新奇,我去看看。” 邓蔚说着走了过去。 “我也去看看。” 邓蕙把东西塞给钟秀,随后也去看人斗茶。 钟秀找了张空桌坐下,把东西放在茶桌上,朝伙计要了壶茶。 过了会儿,邓蔚从人群里挤出来,跑到钟秀身边坐下,“姐夫,那边斗茶挺热闹的,你也去和他们玩玩。” 钟秀喝了口茶说:“不去,又没彩头。” 邓蔚见他不愿意去,给自己倒了杯茶,喝完站起身道:“我再去看看,我姐好像还碰到熟人了。” 钟秀看着邓蔚离去的背影,略微思索,拿上东西也朝人群走去。 他挤进去时,看见邓蕙身边站着个男子,两人还有说有笑的,心头升起一股无名火,走过去把买的东西塞给她。 邓蕙莫名其妙的看着他,旁边的陆通笑道:“邓姑娘,我帮你拿东西。” “多谢陆公子的好意,我自己能拿。”邓蕙婉言谢绝。 钟秀看向场中斗茶的两人,居然看到一张讨厌的面孔,正是上次进城和他起口角的苏文冕。 场中比试激烈,二人都拿着茶筅击拂茶汤,胜负很快就能见分晓。 邓蔚凑近钟秀道:“姐夫,你猜他们谁会赢?” 钟秀故意说:“那个穿青衫的人赢。” 邓蔚和他持相反的看法:“我感觉那个那个穿白衫的赢。” 须臾后,场上两人都完成了点茶。 在场经验老到的人开始点评,纷纷认为穿白衫的人赢了。 苏文冕正得意之际,忽闻有人道:“我来与你比试。” 邓蔚拉拉钟秀的衣袖,“姐夫,你不是说没有彩头不玩吗?” “你闭嘴。” 钟秀呵斥完邓蔚走向苏文冕,“刚才这位仁兄与你半斤八两,若不是最后一次注水时没有掌控好,未必输给你。” 苏文冕见挑衅的人是钟秀,讥讽道:“钟公子既然这般自信,在下就见识见识你的茶艺。” 钟秀冷哼一声,走到刚才青衫男子身旁,“这位兄台,借茶具一用。” 青衫男子道:“兄台请便。” 苏文冕也收拾茶具,准备和钟秀再斗一场。 邓蕙心中无奈,刚才斗鸡,这会儿斗茶,她这个上门女婿咋这么好斗呢? 钟秀这边已经准备上了,清理完茶具,选好茶叶,炙茶、碾茶、筛茶,整套动作驾轻就熟。 苏文冕也不甘落后,对自己很有信心。 陆通见邓蕙的的目光一直落在钟秀身上,心里不是滋味。他年前让娘亲给他提亲时,才知道她家曾托媒人来提过亲,娘亲听了二婶的胡言乱语,拒了这门亲,听闻她招了个上门女婿,他心中郁闷,还生了一场病。今日再见到她,她还是那如往常那般洒脱,想来最近过的不错。 钟秀和苏文冕此时都专注点茶。 周围的人看着他们的动作,纷纷评头论足。 过了会儿,钟秀将一盏茶呈现在众人面前。 有人激动的说:“这是茶百戏,你们快看。” 众人纷纷靠近看向茶盏,茶盏里出现一株盛开的蕙兰,转瞬又变成了一叶孤舟,最后变成一道河流散去。 等他们看完纷纷点头,“这场斗茶,这位公子胜出。” 苏文冕输的心服口服,觉得钟秀那手分茶的确高明。 邓蔚高兴的说:“姐夫,咱们赢了。” 邓蕙走过去对两人道:“不早了,该回家了。” “我点了壶茶,还没付银子。” 钟秀说完转身走了。 邓蕙付了茶钱,跟着走出茶楼。 等他们走出茶楼后,苏文冕一只手搭在陆通肩上说:“没想到邓姑娘那个上门女婿有两下子。” 陆通把他的手拿开,“不早了,我也该回家了。” 苏文冕见他面色不好,安慰道:“天涯何处无芳草,陆兄日后定能再遇到心仪的女子。”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陆通脸色更难看,一甩袖子走了。 苏文冕愣在原地,反省着自己哪句话说错了? 第50章 要哄 邓蕙三人回到家里已经傍晚了。 钟氏听见狗叫声就从堂屋里走出来,看见儿女们都回来了,笑着说:“都回来了,锅里给你们温着饭呢。” 邓蔚迎上去:“娘,姐夫给你和爹一人买了身好衣裳。” 钟氏道:“这孩子,我和你爹都有衣裳穿,还买什么衣裳?浪费那银子做什么?” “娘,姐夫孝顺你们,咱也别辜负了人家的好意。” 邓蕙把买的衣裳给钟氏,“娘,买都买了,你和爹出门子穿。” 钟氏拿着衣裳说:“既然是女婿买的,我和你爹就收下了。你们快去用饭吧。” 钟秀和邓蕙用完饭前后脚回了他们院子。 邓蕙把剩下的银子掏出来,加上她出门带的一两银子,还剩八两银子。 她取出一两银子,把剩下的七两银子给钟秀,“你今日赚的银子。” 钟秀正在摆弄他买的香料,看都没看银子一眼,说:“先放你那儿。” “好吧。” 邓蕙把银子都放进柜子里。 “今日与你有说有笑的那个人是陆通?” 钟秀冷不丁的问。 “是。” 邓蕙说完转头看向他,“你从哪儿看到我和他有说有笑的?我和他一共也没说几句话。” “笑的那么开心,我又不是没长眼睛。” 邓蕙听他这般说话,上来脾气,走上前一把抓起他的衣领提起来,“你什么意思?从茶楼出来就给我甩脸子,别人家的上门女婿都是每日干不完的活儿,你呢?我对你够好了,天天哄着你,你还给我脸色看?” 钟秀被她提着衣领,手里的香料撒落一地,他被迫与她对视,微微蹙眉,语气平静道:“你就是这么哄着我的?我要是不顺着你的意,你是不是就要动手打我?在你眼里,我就该像别人家的上门女婿一样,成日里干活,你不让我干活,就是对我的恩赐,我就该对你感恩戴德?” “胡说什么?我又没有打你。”邓蕙赶紧松开手,暗自后悔刚才有些冲动。 钟秀转身要出去,邓蕙连忙拉住他,“你要去哪儿?” 他冷漠的看着她问:“怎么?我出门还得经过你同意?” 邓蕙急忙解释:“天都黑了,外面不安全,白天你再出门,我肯定不拦着你。” “松手。” 邓蕙松开手,看着他走了出去,蹲下身去捡香料,呢喃道:“脾气怎么这么大?” 她把香料都捡起来包好,又从柜子里把他的被褥抱出来。铺床时看见被子里的桃木手串,她拿起来看了看,不觉得多难看,某人却是不喜欢,看来她白忙活了大半天。她把桃木手串放进她的首饰盒里。 等了好一会儿,钟秀才从外面进来,她见人回来了才放心出去提热水洗漱。 等她提了热水回来,钟秀黑着脸说:“你以后不许动我的东西。” “好。” 邓蕙心里生气,又不敢对他发脾气,怕把人再惹毛了。 次日五更天,邓蕙轻手轻脚的走出屋里,小心的把门关好,去厨房提了个水桶,啃着干粮出门了。 天大亮后,邓蕙到了山脚下,也顾不上休息,直接上山了。 家里有个大爷要哄,邓蕙今日无心做别的事,去上次打山泉水的地方打了一桶山泉水,折了几支梅花和梨花,匆忙下山去了。 等她回到家里已经下午了,她把山泉水提去她们院子,回到屋里后放下弓箭。 钟秀正在品茶,邓蕙快步走过去,把手里的花举到他面前,小心翼翼的说:“我专门进山给你采的花,还给你打了山泉水回来。” 钟秀并未理睬她,自顾自的品茶。 邓蕙见他不理她,把花放下,给自己倒了杯茶,“走了一路都渴死了。” 说完端着茶杯刚要喝,钟秀抢过她手里的茶杯,“这只杯子没有洗,你换个杯子。” “好。” 邓蕙见他理自己了,心情也好了,重新拿了个茶杯倒了杯茶喝。 邓蔚突然进来,“姐,你回来了?” “嗯,厨房给我留饭了吗?” “在锅里温着呢。” 邓蕙喝完茶站起来道:“我先去用饭了。” 邓蔚等他姐走了,坐在钟秀对面,端起刚才钟秀阻止邓蕙喝的那杯茶就喝。 钟秀想拦他已来不及,眼睁睁看着他把一杯茶全喝了。 晚上,邓蕙殷勤的给钟秀烧洗澡水,烧好水把浴桶搬进屋里,一桶一桶的给他提洗澡水,等打满了洗澡水,忐忑的去叫他沐浴。 钟秀看了看她,走进屋里去沐浴。 邓蕙被关在门外,只好先去厨房给自己烧洗澡水。 夜里,邓蔚跑了好几趟茅房,次日早上用早饭时无精打采的。 钟氏担心的问:“小蔚,你看着没精神?哪里不舒服?请马大夫给你看看。” 钟秀藏于袖中的手不由握成拳。 邓蔚道:“没事,有点儿闹肚子,过两天就好了。” 钟氏一听只是闹肚子,就说:“许是过年吃的太好了,这几天得吃清淡些。” “我听娘的。”邓蔚道。 “既然小蔚这几日不能吃油腻的,那我每日饭菜做清淡些。” 钟秀主动揽下这几日做饭的活儿。 钟氏感激的说:“那就辛苦你了。” “娘说哪里话,做几顿饭而已。” 一家人用过饭,邓勇去后院拿了农具,和钟氏准备去田里。 邓蕙忙道:“爹、娘,我也去田里。” 钟氏说:“你就别去了,我和你爹去田里锄草,没多少活儿,过些天才翻地种谷子。” 邓蕙道:“我在家也没事,你们先去,我换身衣裳就来。” “那行吧!” 钟氏和邓勇先去了田里。 邓蕙回屋里换了身干活的衣裳,刚走出屋子,就见钟秀站在院子里。 她对他说:“我去田里干活,你在家里待着,闲了就和小蔚下棋或是煮茶喝。” “我和你一起去田里干活。”钟秀道。 邓蕙诚恳的说:“钟秀,我那日说的话是无心的,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又不会干农活,好好在家里待着。” 钟秀看着她的背影出神,直到看不见了,才回了屋里。 邓蕙到了她们家的田里,邓勇和钟氏已经在干活了。 田里种的油菜,此时已经抽苔了,村里每户人家都养的有家禽,各家的孩子每天早上不是在地里割猪草,就是去田坎上割草喂鸡,田地里的草都长不了多深。 第51章 难哄 邓蕙在田里干了一上午的活儿,快中午了才和爹娘一起回家。 厨房里,邓蔚擀好最后几个娇耳皮道:“姐夫,我现在烧水?” 钟秀边包娇耳边说:“烧吧,爹娘应该也快回来了。” 邓蔚马上往锅里添上水,坐在灶膛边,往灶膛里塞了两把稻草,又折了两根油菜杆塞进去,用火折子把火引燃。 邓蕙回到家先跑去厨房,看见案板上摆的一排排娇耳说:“中午吃娇耳呀,小蔚闹肚子,不是说这几天饮食要清淡吗?” 邓蔚道:“饮食清淡也不能清汤寡水的,姐夫包的白菜素馅儿,没放肉。” “那就好。” 邓蕙说完看向钟秀,见他刚洗了手,正用帕子擦着手。 钟秀感受到她的目光,抬眼看了她一眼,把帕子洗了晾去外面的竹竿上。 邓蕙无奈的叹息一声,这人也太难哄了,都两天了还对她爱搭不理的。 中午用过饭,邓蕙和她爹娘又去田里锄草了。 邓蔚洗完锅碗,见钟秀从厨房舀了一碗大豆出来,就问:“姐夫下午要做豆汁?豆子这么短时间也泡不开呀。” 钟秀看着他思索道:“下午煮豆汁也行,用温水泡。” “行,那我再烧上水。” 邓蔚说完又把灶膛里的火引燃烧热水。 钟秀把一碗大豆倒进盆里,又去舀了一碗大豆。 邓蔚见他又去舀大豆,连忙说:“姐夫,一碗大豆就够了,煮多了喝不完。” 钟秀道:“我知道够了,这碗大豆我另有用处,你只管泡豆子就是。”说完端着大豆出去了。 院子角落里有个大石磨,钟秀走到石磨边,把一碗大豆倒入漏斗里,抓着手柄转动磨盘。 别看他看起来文弱,磨起豆子来没感觉多吃力,一会儿就磨好了一碗豆子。 他用毛刷把豆粉扫进碗里,拿着碗去了他们院子,回屋后,把豆粉放在堂屋里,把昨日邓蕙从山里采来的花瓣都摘下来晾在阴凉处。 钟秀做好这些又找来石杵,取了香料出来,用石杵捣碎,研成粉末状。 邓蔚泡好豆子,来找钟秀,帮着他一起研磨香料。 快傍晚时,邓蕙和她爹娘终于把十几亩田的草都锄干净了,扛着锄头回家了。 钟秀和邓蔚已经做好了饭菜,煮了豆汁,还做了烧饼,一盘凉拌的萝卜丝,一盘炒的小白菜。 钟氏尤其喜欢吃那盘凉拌的萝卜丝,直夸赞:“今日拌的萝卜丝好吃,味道好还脆,除了萝卜丝切的粗了点儿,没别的毛病。” 邓蔚正吃着饭,抬头冲钟氏道:“娘,萝卜丝是我切的。” 钟氏笑了笑:“多跟你姐夫学着点儿。” “姐夫切的萝卜丝比我切的萝卜丝还粗。”邓蔚嘀咕道。 邓蕙听见他的嘀咕,向着钟秀说话,“你姐夫要是刀工也了得,食肆里的大厨恐怕都得丢了活计。” 邓勇“哈哈”一笑,“你姐说的没错,你姐夫总不能抢人家大厨的饭碗。” 钟氏也跟着笑。 晚上,邓蕙给钟秀打来热水洗漱。 钟秀泡脚时,拿了本书看。 邓蕙洗完脸,目光落在钟秀白嫩的脚上,这人连脚都那么好看。 她觉得自己都挺白了,跟他一比,还是差了一个肤色,没他白。 “我那串桃木手串呢?”钟秀突然问道。 邓蕙收回目光,“我收起来了。”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送别人的东西还能收回去的。” 邓蕙道:“你不是嫌弃我做的手串不好看吗?哪天进城给你买一串。” “嫌弃归嫌弃,你送我了不就是我的东西吗?怎么处置也是我说了算。” 邓蕙搞不明白他的想法,一边嫌弃她做的手串,一边又理所应当的说是他的东西。 她深吸一口气,从首饰盒里拿出那串桃木手串给他,“你都有理,你的东西你处置。” 钟秀拿起桃木手串放在枕边,拿起帕子擦干净脚,穿上鞋去倒洗脚水。 邓蕙去厨房打了盆热水,洗完脚也上床睡觉了。 她刚翻个身,就听钟秀问:“娘过年怎么没有回娘家?” 邓蕙又转个身面朝他,“娘是荥州人,多年都未曾回去过,也不知道家乡的亲人还在不在。” “两地相隔这么远,娘是怎么和爹相识的?”钟秀好奇的问。 邓蕙道:“这事说来话长,二十年前荥州遭了水灾,娘和家人冲散了,恰逢我爹那时退伍回家乡,碰上我娘被几个难民刁难,就出手教训了那几个难民,然后继续赶路。我娘无处可去,悄悄的跟在我爹后面,我爹还赶过我娘好几回,我娘如今提起这事来还耿耿于怀,跟爹翻旧账了。” 钟秀道:“原来如此,那娘后来回过家乡吗?” 邓蕙继续说:“那时我娘无依无靠,觉得跟在爹身边安全,我爹无奈之下,只好带我娘又回了趟荥州,也没找到我娘的家人,这下我爹更没法不管我娘了,带着我娘回到梁州,没过多久就成亲了。这么多年我娘也没再回过荥州。” “看来爹娘当年也一起经历过一些事。” “是啊!我娘说了,她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能遇见我爹。” “看的出来爹娘感情很好。” “快睡吧!我明日不用去田里干活,进山给你打山泉水,过几天地里忙起来就没空去山里了。” 邓蕙说完转了个身闭上眼睛。 钟秀突然来了一句:“我也要去山里。” “我去就行了,你就别去受累了。” “我要去采摘蜂蜜。” 邓蕙闻言又转过身,“你敢去取蜂蜜?也不怕被蜜蜂蜇。” 钟秀道:“我不取,你取。” “我为什么要去蜂窝里取蜂蜜?我又不吃蜂蜜。” “我要蜂蜜有用。” 邓蕙无语,这人也太理所当然了,他要蜂蜜她就得蜂窝里取蜂蜜? 某人接着欠揍的说:“你不是说哄着我吗?我要蜂蜜你都不给我取,还大言不惭的说对我好?” “行、行,我说不过你,我给你取蜂蜜去行了吧?” 邓蕙气恼的把被子蒙在头上,过了会儿又把被子拿开,侧头看着榻上说:“我明天进山给你取蜂蜜,之前那事就过去了,以后不许再提。” 第52章 赏心悦目 钟秀看着床上的人说:“你能保证以后不会像那日一样对我?” 邓蕙道:“我那日也没对你怎么样吗?一时冲动而已,你怎么不想着我对你的好?夫妻之间,哪儿有不磕绊、不吵架的?我这两日对你够尽心了吧?” “勉强凑合。” “什么叫勉强凑合?你这条件也太高了。” “我在家无聊,明日和你一起进山。” “你就别去了吧!来回那么远的路,山里还有大虫,我脚程快,下午就能回来。” 钟秀想了想说:“行吧!你进山小心点儿。” “放心吧!我下午就回来了。” “睡觉。” 钟秀在榻上翻个身背对她。 邓蕙也翻个身,两人背对背各自睡觉。 次日五更天,邓蕙就整装出发了。 钟秀在她起床时就醒了,等她走后也睡不着了,躺了会儿就起床了。 钟氏吃早食时,得知邓蕙又进山了,抱怨道:“这孩子,都成亲了还三天两头的进山,山里多危险啊!” 邓勇安慰她:“蕙蕙是我手把手教出来的,猛兽见到她都得绕道走,没什么好担心的,下午就回来了。” 钟氏问钟秀:“女婿,蕙蕙和你说了吗?她进山干什么去了?” “采摘蜂蜜。” 邓勇和钟氏说:“你看,蕙蕙就是进山去取蜂蜜,没什么好担心的。赶紧用饭吧。” “取蜂蜜危险吗?” “不危险,找到蜜蜂的巢穴避开蜜蜂,把蜂巢蜜取下来就是。” 钟氏这才放心的用早食。 邓蔚吃完早食就回屋去完成假期的课业。 钟秀喂完狗也回了他们院子,继续研磨昨日没有磨好的香料。 天都黑了,邓蕙才回到家里,先把山泉水提回她们院里,把头上的幕篱取下来,见到钟秀把篮子给他:“你要的蜂蜜。” 钟秀接过篮子,篮子里装了一篮子的干蜂巢。 他迟疑着问:“没被蜜蜂蜇吧?” “没有,我先去用饭了。” 邓蕙说完转身去了老宅。 钟氏见邓蕙回来了才放心,对她说:“厨房给你温着饭呢,吃完饭早些歇着。” 邓蕙道:“娘,我下次进山给你采些蕺菜回来,今日没带镰刀不好挖。” “家里不缺菜,你少往山里跑两趟,我也少操些心。” “娘,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 “行了、行了,赶紧用饭吧。” 钟氏说着从锅里把饭菜端出来。 “我自己来,娘早些回屋歇着吧。” 邓蕙催着钟氏去休息。 “那你用过饭也早些歇着。” 钟氏说完回了正房。 邓蕙舀了两瓢水在木盆里,小心的洗着手,右手手背上有明显的红肿。 钟秀掰了一小块蜂巢蜜放进嘴里咀嚼,甜腻的味道充斥着口腔。 他看着一篮子的蜂巢蜜,觉得邓蕙太憨傻,取了这么多蜂巢蜜,她真的没被蜜蜂蜇? 晚上,邓蕙洗漱完刚要睡,就听钟秀问:“你真的没被蜜蜂蜇?” “没有。” 邓蕙说完脱了鞋钻进被窝里。 “那就好。” 钟秀从柜子把他的被褥抱出来铺好,熄了灯上榻睡觉。 次日,邓蕙梳头时,钟秀看见她手背上被蜜蜂蜇过的红肿还未消退,不由气恼,昨天问她两遍都说没被蜇,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他走过去抢过篦子,“笨手笨脚的,梳个头都梳不好。” 邓蕙莫名其妙被说,反驳道:“我哪里笨手笨脚了?我觉得我梳的发髻很好啊。” 钟秀反唇相讥:“哪里好了?丑不拉几的,每天都还都梳同样的发髻。” 邓蕙讪讪道:“我只会梳那一种发髻。” 钟秀拿着篦子轻轻的给她把头发梳通顺,不一会儿就给她梳了个同心髻,把那支紫檀木发簪插入她的发间。 “好了。” 钟秀给她梳好发髻又拿着篦子给自己梳头。 邓蕙对着铜镜看了看,扭头问他:“你怎么连女子的发髻都会梳,你以前是不是给别人梳过?” 钟秀看了她一眼,道:“胡说什么?梳个发髻又不难,我多看两眼就会。” 邓蕙站起来靠近他问:“你今日给我梳的发髻是多看了谁两眼?” 钟秀往后退了两步,“我好意给你梳头,你还质问起我来了?谁让你梳个头都不会。” 邓蕙扬起下巴警告:“以后不许乱看别的女子,要是被我发现了绝不饶你。” “哼。” 钟秀冷哼一声道:“我不看别的女子,你也别跟别的男子说话,要是被我发现了也饶不了你。” 说完把篦子重重的放在梳妆台上,转身出去了。 邓蕙被他惊了一跳,一时词穷,眼看着他出去了。 一家人吃过早食后,邓蔚直接回屋去温习功课了。 钟秀和邓蕙前后脚回了他们院子。 钟秀把真珠拿出来碾碎。邓蕙看的直心疼,二两银子买的东西,某人眼都不眨的碾碎做面脂,难怪他皮肤那么好,用的东西也价格不菲。不过他的手真好看,会做的又那么多,光看他做事都赏心悦目。 她不由双手托腮看着他忙碌,目光一直留恋在他那双白皙的巧手上。 钟秀碾碎真珠,把它们都研磨成粉末,又用筛子过了好几遍,把没有磨好的碎粒又重新研磨,直至他满意为止。 他把珍珠粉重新包好,站起来朝外面走去。 邓蕙马上站起来撵上去,“你要干什么去?” “去摘几枝早开的桃花。”他道。 “我和你一起去。” 两人一起出了自家院子,走在乡间的小道上。 邓蕙家在村尾,离桃园不远,田间有不少劳作的村民,邓蕙碰上了都和他们打个招呼。 约莫一刻钟后,他们抵达桃林,几株早开的桃花静立枝头。 “我去摘。” 邓蕙迫不及待跑过去,借力跃上一棵桃树,站稳后,把那几株早开的桃花摘下来,然后跳下树来,跑到他面前,献宝似的把花捧在他面前,“我把桃花给你摘来了。” 钟秀接过桃花道:“回家。” 说罢转身就走。 邓蕙连忙跟上去,“钟秀,你喜欢桃花?” 他说:“谈不上喜欢。” “那你喜欢什么花?”邓蕙追问。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要是和我说了,我下次就摘你喜欢的花送你,省的胡采一堆花。” 第53章 娇艳 回家的路上,钟秀听着她没完没了的追问,不耐烦的说:“兰花。” 邓蕙闻言心里一喜,走在他前面,期盼的问:“那你喜欢哪种兰花?” “不告诉你。” 钟秀说完绕过她往前走去。 “那我下次进山给你挖几株兰花回来,种在咱们院子里。” 邓蕙在他身后说。 钟秀假装充耳不闻,朝回家的路走去。 刘春兰赶着一群鸭子朝这边而来,离老远就朝邓蕙招手:“蕙蕙姐。” 邓蕙到了她跟前问:“你去放鸭子?” “嗯,蕙蕙姐干什么去了?” “去桃林折了几枝桃花。” 刘春兰看见钟秀手里的桃花,抿嘴一笑,“蕙蕙姐对姐夫真好。” 邓蕙看了钟秀一眼,尴尬道:“就折了几枝桃花,谈不上多好。” 钟秀没功夫听她们闲聊,抬脚往回家走。 邓蕙对刘春兰说:“春兰,你忙你的,我也先回去了,有空来家里玩。” “好的蕙蕙姐,回头见。” 刘春兰见鸭子都跑远了,连忙去追赶鸭群。 钟秀和邓蕙前后脚到家。 钟秀直接回了他们院子,把桃花花瓣都摘下来放进簸箕里,晾在阴凉处。 邓蕙不解的问:“你要用这些桃花做什么?” 钟秀也不隐瞒,如实道:“做澡豆。” 邓蕙惊喜的拉着他的手腕问:“你给我做的?” 钟秀把她的手扒拉开,“你想多了,给我自己做的。” “口是心非。” 邓蕙挽上他的胳膊,“我知道你给我做的,谢谢你。” 钟秀这次没有挣脱开自己的胳膊,拿起她的右手看了看,手背上的红肿还没有消退。 邓蕙收回手,“没事,就被蜇了两下,过两天就好了。” “笨,就不知道戴上手衣。” “不习惯戴,也没做过手衣。” 钟秀微微皱眉,“我给你画出来,你自己缝制手衣。” “你不给我缝啊?” 邓蕙笑嘻嘻的问。 钟秀瞪了她一眼,邓蕙马上改口,“说笑了,我空闲了自己缝。” 她和钟秀相处了这些日子,基本上了解了他的脾性,知道他性子冷淡,什么事都不会上赶着。山不就我,我便就山,他冷淡,她热情些就好,找到相处之道,他们还是能和睦相处的。 “蕙蕙,女婿。”钟氏在外面喊他们。 邓蕙从屋里跑出去问:“娘,怎么了?” 钟氏道:“中午去你大伯家用饭,你们两都收拾一下,咱们一起过去。” “好,我们马上过来。” 邓蕙说完又跑回屋里去叫钟秀,两人换了身新衣裳去了老宅。 邓勇和钟氏见他们来了,提着准备好的礼,两坛酒、一刀腊肉去大伯家。 钟氏朝邓蔚的屋子喊道:“小蔚,该走了。” “来了。” 邓蔚拿着书本出来。 邓勇道:“你这会儿知道用功了,拿着书本去,当心你大伯和几个堂叔取笑你。” 邓蔚想了想,又把书放回屋里,狗腿的跑到钟秀身边抱着他的胳膊,“姐夫,你这两天陪我呗,夫子留的课业我还有不懂的。” 钟秀把他的胳膊拿出来,“怎么跟你姐一样,你不懂的问我就是。” “姐夫你真好。” 邓蔚松开手。 一家人走出院子,钟氏把大门一锁,都往邓大伯家而去。 大伯母带着三个儿媳妇一早就在厨房忙着张罗饭菜了。 邓蕙一家人到的时候,三堂叔一家和六堂叔一家已经到了,正在院子里喝茶聊天。 钟秀不习惯走亲戚,人一多难免有打趣他的,上门女婿多被人瞧不起,即使他再优秀,也免不了被说闲话。 邓蔚在来的路上就被他姐拉去一边叮咛,让他护着些钟秀,别让钟秀受委屈。他也拍着胸脯保证,一定照顾好他姐夫。 邓蕙一到大伯家就被邓翠翠拉到屋里去说话。 邓蕙见她笑容里藏着羞涩,问道:“你夫婿过年来了?” 邓翠翠娇羞的晃着邓蕙的胳膊,“蕙蕙姐。” “这有什么不好说的,你都快出嫁了,提前了解一下也好。” 邓翠翠摸了一下头上的银簪,“他带了件首饰给我娘,让我娘给我的。” 邓蕙看了看邓翠翠头上的银簪说:“挺好看的,看来你夫婿对你挺上心的。” “还行吧!蕙蕙姐,你和姐夫相处的怎么样?他对你好吗?” “挺好的。” 两人聊了一会儿,邓翠翠的大嫂来叫她们去用饭。 院子里摆了两桌,男女分桌坐。 邓蕙往男的那桌看了眼,钟秀挨着邓蔚坐的,左边坐着二堂兄,心里才放心,二堂兄老实忠厚,大堂兄和三堂兄一个心眼多,一个狡猾,要挨着他们两坐,钟秀指不定得被灌多少酒了。 结果还是邓蕙想多了,男的那桌都没少喝酒,连邓蔚都被劝着喝了两碗酒。 钟秀喝的的脸蛋粉红粉红,他本来就白,这会儿看着比那枝头绽放的桃花还娇艳,偏他此时像喝糊涂了似得,别人给他倒酒,他都来者不拒,傻呼呼的端着碗喝,喝完还傻笑。 邓蕙看不过眼,和钟氏说:“娘,我吃好了,先回去了。” 钟氏知道她牵心女婿,把家门钥匙给她道:“回去给女婿煮碗姜汤喝。” “知道了。” 邓蕙装好钥匙,走过去把钟秀手里的酒碗抢走,“好了,咱们不喝了,当心晚上头疼。” 钟秀看着她傻笑。 邓蕙小心的把他扶起了,给邓勇和邓大伯打了声招呼就回去了。 三堂婶道:“蕙蕙还挺疼她的上门女婿。” 六堂婶挨着她坐的,给她夹了块鸡脖子,“三嫂吃肉。” 三堂婶看了眼碗里的鸡脖子,夹了块鸡肋骨给六堂婶,“六弟妹,吃肉。” 四堂婶憋着笑,给六堂婶夹了块腊肉。 大伯母招呼大家,“吃,都吃,别客气。” 钟氏说:“明儿中午都来我们家用饭。” 大伯母道:“你不说明儿也是去你家用饭。” 钟氏笑了笑,“那我这不是多此一举了?早知道就不说了。” 邓蕙扶着钟秀出了邓大伯家,左右看了看没人,横抱起钟秀就往家跑。 钟秀猛不丁被抱起来,紧紧的抓着邓蕙的肩膀,等她跑起来后,又改圈着她的脖子。 第54章 心灵手巧 邓蕙一口气跑到家门口,把钟秀放下,掏出钥匙打开大门,又把人抱回她们院里。 她回到屋里,直接把人放在床上,帮他脱衣衫时,某人极不配合,抓着自己的衣领说:“别动我。” “穿着冬衣睡会着凉。听话,我帮你把冬衣脱下来。” 某人看着她,半晌说:“邓蕙。” “是我。老实点儿。” 邓蕙这次帮他脱冬衣时,他倒挺配合,很快换下来冬衣,只剩里衣。 里衣领子宽松,她清晰的看清他脖颈下的白皙肌肤,小声说:“连身上都这么白。” 钟秀一头倒在床上,邓蕙赶紧给他盖上被子,顺便帮他把鞋袜也脱了,盖在被子里。 她转身出去给他煮醒酒汤,前脚刚跨过门口,就听见一道声音叫住她。 “蕙蕙。” 邓蕙惊喜的回头,快步走到床边,“你叫我什么?” 可惜床上的人好像睡着了,对她的问话毫无反应。 邓蕙失望的去厨房煮姜汤。 邓勇也喝多了,被钟氏扶着回来,邓蔚还好些,自己能走回来。 邓蕙刚煮好姜汤,盛了三碗出来,给邓勇和邓蔚都送了一碗去,然后才端着姜汤回到她们院里。 钟秀好像睡着了,脸颊比刚才还红。 邓蕙叫了他两遍才有点儿回应,好看的眉头微皱。 她坐在床边,一只端着姜汤,一只手从他脖颈下穿过,把他扶起来圈进怀里。 “喝碗姜汤就好些了。” 邓蕙捏着他的脸摇晃了几下,钟秀睁开眼睛,不高兴的看着她。 “还好喝醉了不耍酒疯。” 邓蕙说完喂他喝姜汤,他倒是听话,老老实实的喝完一碗姜汤,舔舔嘴道:“难喝。” “难喝你也喝完了,睡吧。” 邓蕙把他放下,帮他盖好被子,拿着碗出去了。 钟秀睡到晚上也没见醒,邓蕙只好从柜子里取出他的被褥铺在榻上,换她睡在榻上。 不到五更天,钟秀就醒了。他揉了揉发胀的脑袋,从床上坐起来,想去拿衣裳时,发现自己睡在床上,而邓蕙睡在榻上,盖着他的被褥,他连忙掀开被子下床去找衣裳穿。 邓蕙等他出去了,翻个身继续睡,一觉睡到天亮。 到吃早饭时,钟秀回他们院子来叫邓蕙,见她又梳着四不像的发髻,接过篦子帮她梳头。 邓蕙冲他笑笑:“谢谢。” 钟秀用发带缠绕,给她梳了个朝天髻,最后再插上发簪。 邓蕙照照铜镜夸赞:“好看,我家夫君真是心灵手巧。” 钟秀淡淡的说:“吃早食了。” “来了。” 邓蕙站起来把被褥放进柜子里,和钟秀一起去了老宅。 爹娘和小弟都坐在饭桌上等他们了,邓蕙连忙拉着钟秀坐下。 早食还炸了邓蕙爱吃的油糍粑,她高兴的说:“娘辛苦了。” 钟氏和蔼的笑道:“早饭是女婿做的,我只是教他怎么做糍粑。” 邓蕙看向钟秀说:“辛苦了。” “我也喜欢吃糍粑。”钟秀道。 “那正好,我们有同样的喜好,能吃到一处去。” 邓蕙说着给他夹了一个油糍粑,“趁热吃。” 钟氏道:“都赶紧用饭,今天家里待客。” 一家人吃过早饭,邓蕙在厨房里给钟氏打下手。 钟秀昨天喝醉了,今天决计不再像昨天那样实在,多长了个心眼,堂兄弟们谁来敬酒都能言善辩的,还灌醉了两个。 邓蕙不时往男宾那桌看,见他今日没喝醉,讲起话来一套一套的,她那几个堂兄被他说的还有自罚酒的,不由对他刮目相看。 接下来的几日,邓蕙一家都是去几个堂叔家走亲戚。 邓蕙还抽空做了一双手衣,钟秀给她画的图,她用了不到半天的时间就缝好了。 邓蔚已经去了学堂上课。 这天下午,邓蕙悄悄把她爹叫到她们院说话。 邓勇听邓蕙说要进山去采蜂巢蜜,不大赞成,“蜂蜜虽然贵,采不了多少,不值当来回折腾。再说了,马上快种谷子了,咱们得把地翻出来。” 邓蕙道:“爹,你听我说我完呀!我发现的那块蜂巢可大了,咱们挑着水桶去,一趟都不一定能取完,你觉得咱们进山一趟取两桶蜂蜜还少吗?” 邓勇闻言不可置信的问:“有那么多蜂蜜能取回来?” 邓蕙道:“当然了,我上次进山取蜂巢的时候发现的,只不过取起来有些难度,我一个人取不回来。” “怎么了?不好取呀?” “在崖壁上,得拴着藤条下去取。” 邓勇明白了,当即道:“咱们明天进山去取蜂蜜。” “你别跟娘说咱们去悬崖上取蜂蜜,省的她担心。” “我知道了,你早些休息,明儿五更天就走。” 爷俩商量完各自回了各自的院子。 钟秀喝着茶,见邓蕙进来了,问道:“你刚才跟爹在商量什么?” 邓蕙说:“我明天跟爹进趟山。” “进山干什么去?” “去取蜂蜜。” “没被蜇够?还叫上爹一起去。” 邓蕙坐在他身旁,给自己倒了杯茶,说:“我上次发现了好大的一块蜂巢,不取回来心里老惦记着。” “为什么叫爹一起去?” 邓蕙喝着茶说:“蜂巢在悬崖上,我一个人取不回来。” 钟秀看了她一眼,“悬崖上也敢去,真是胆大包天。” 邓蕙向他保证:“你放心吧!我有信心能把蜂蜜取回来。你别和娘说我们去悬崖上取蜂蜜。” 钟秀道:“娘不问,我就不说。” 邓蕙无奈的笑了笑,“随你吧!” 次日五更天,邓蕙收拾利落,戴上幕篱,脖子上也用块布捂的严严实实,把手衣塞进怀里,背上弓箭出去了。 邓勇在厨房里烧火,连钟氏都早起给他们做早食。 父女俩吃过早食,邓勇挑着水桶,邓蕙拿了个筐,丢了把镰刀进去,爷俩一起出门了。 辰时,父女俩赶到白云山,在山脚下歇了会儿就上山了。 邓蕙带路,领着她爹往那处悬崖走。一路上也没碰到猛兽,约莫两个时辰后,父女俩到了邓蕙说的悬崖。邓蕙指了指前面,“爹,看见了吗?那儿就是。” 邓勇此时也看见了,咂舌道:“那么大一块蜂巢,咱们这一趟是带不走那么多。” “爹,咱们绕过去。” “快走。”邓勇挑着桶率先往那边走。 第55章 进山取蜜 父女俩绕到对面的悬崖。 邓蕙把筐放下,找了些藤蔓来,邓勇帮着一起把藤蔓搓成两股,把两股藤蔓都拴在一棵树上。 邓蕙把弓箭给邓勇,绑了一股藤蔓在身上,另一股绑在水桶上。 邓勇又仔细的检查了一遍藤蔓,对邓蕙说:“蕙蕙,下去小心点儿,有事喊我。” “我知道,你在上面也小心点。” “放心吧。” 邓蕙戴上手衣,抓着藤蔓谨慎的往悬崖下面攀爬,邓勇收紧另一头的藤蔓,慢慢的往下放。 没多久就听邓蕙的声音传来,“爹,我到了,不用往下放藤蔓了。” 邓勇马上抓紧藤蔓,防止藤蔓再下滑。 一群蜜蜂在蜂巢周围徘徊,邓蕙今日捂的严实,又戴了手衣,不怕再被蜇了。 她拔出匕首,在蜂巢外面划了一刀,里面马上就有蜂蜜流出来,她赶紧用桶去接,嫌蜂蜜流的太慢,她又用匕首在刚才划过的地方把上面的蜂巢都割下来。 邓勇在悬崖上面也不敢大意,紧盯着四周,以防猛兽突袭。 邓蕙很快取满一桶蜂蜜,朝上面喊:“爹,把桶拉上去。” 邓勇马上去拉绑着水桶的那根藤蔓,很快就把一桶蜂蜜拉上来。 他把藤蔓取下来,换了另一只水桶绑上,然后慢慢往悬崖下面放去。 邓蕙拿着另一只空桶,用匕首划开旁边的蜂巢,蜂蜜都流进桶里。等她桶装满后,朝上面喊:“爹,拉桶。” 邓勇马上把桶拉上去,接着把邓蕙也拉上来。 邓蕙上来后问邓勇:“爹,怎么样?这趟没白来吧?” 邓勇看着满满的两桶蜂蜜,心满意足:“取了这么多蜂蜜肯定没白来。” 邓蕙把匕首在草地上蹭干净归鞘,“爹,咱们走吧,我还要给娘挖点儿蕺菜回去。” “现在就走。” 邓勇说完把桶盖盖上,挑着桶往山下去。 邓蕙背上弓箭,提着筐紧跟在后面。 回去的路上,邓蕙挖了些蕺菜,顺便挖了几株兰花放筐里。 下山碰上几只野兔,邓蕙也没打,春夏是动物繁衍的时节,不适宜打猎。 天黑前,父女俩顺利回到家。 邓勇向钟氏炫耀,“快看看,满满两桶蜂蜜。” 钟氏惊喜的说:“这么多蜂蜜,拿到城里去卖,得卖好几两银子呢。” 邓勇道:“这还没取完,蕙蕙说还能再取一趟,我们明天还得去。” “明天还要去呀?隔天再去呗,省的这么辛苦。” “早取回来早安心,一趟拉去城里卖了,咱就不惦记了。” “那行吧!你们赶紧去用饭,锅里给你们温着饭呢。” “我先把兰花栽上去。” 邓蕙把兰花取出来,对钟氏说:“娘,我还挖了蕺菜回来。” 钟氏道:“知道了。” 邓蕙拿着兰花回了她们院子,屋里亮着灯,隐约能听见邓蔚和钟秀的声音。 她没进屋,直接蹲在墙角边栽兰花,栽好兰花才回屋放下弓箭和幕篱。 邓蔚看见她道:“姐,你回来了?” “嗯。” “取了多少蜂蜜回来?” “两桶。” “哇,这么多。姐夫,快,下完这盘棋咱们去看看。” 钟秀下了一步棋道:“你去吧!” 邓蔚看向棋盘,“姐夫,你也让让我啊!太不留情面了。”说着急忙走了出去。 “没被蜇吧?”钟秀突然问道。 邓蕙把手在他眼前晃晃,说:“这回戴了手衣,没被蜇。我还挖了几株兰花回来,栽在院子里了,明天进山我再挖些花草回来,把咱们院子装点一下。” “山泉水快用没了。” 钟秀轻飘飘的一句话让邓蕙败下兴来,苦着脸道:“我知道了,抽空进山给你打山泉水。” 钟秀眼中闪现一抹得逞的笑意,给自己续上茶,优雅的端起茶杯品茶。 邓蕙苦恼的在他对面坐下来,“给我倒杯茶。饮水思源,泡茶的水是我大老远提回来的,好歹给我喝一杯,我心里也平衡些。” 钟秀给她倒了杯茶,邓蕙摊开手心,“手脏,你喂我喝。” 钟秀依她,端起茶杯放在她嘴边。 邓蕙一口气喝完茶,站起来道:“平衡了。”说完走了出去。 次日五更天,邓蕙父女俩又朝白云山出发了。 这次取蜂蜜也很顺利。 回来的路上,邓蕙又挖了好多花草,还挖了一棵三米多高的山茶花。 爷俩今天回来的比昨天晚。 钟氏专门在村口等他们,看见人回来了,连忙迎上去:“今天怎么回来晚了?没遇上啥事吧?” 邓勇道:“没事,蕙蕙在山上挖了些花草,耽搁了一会儿。” “那就好。” 钟氏看见邓蕙扛着一棵那么大的山茶花,一边接过她手里的锄头和筐,一边说:“你们院子里是该栽些花花草草的装点一下。” 邓蕙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山上的花草多,就挖了些回来。” 三人回到家后,邓蕙扛着山茶花先回她们院子栽上。 她一进院就喊钟秀,钟秀从屋里出来问:“何事?” 邓蕙看向他说:“你看看这棵山茶花栽在哪里?” 钟秀指了指院子西北角,“栽那里。” “好。” 邓蕙拿了锄头去西北角刨坑,某大爷不仅袖手旁观,还指挥着她干活。 她把锄头一丢,“是你在干活还是我在干活?站着说话不腰疼。” 某大爷理直气壮的问:“不是你喊我出来的吗?” “我错了,不该喊你出来,你快回去喝茶去吧。” “晚上喝多了茶睡不着。” 邓蕙无语,默默的捡起锄头,继续栽花。 她把山茶花栽好后,又把一筐花草也栽在院子里。 钟秀看了看他们的院子,好像越来越像样儿了。 邓蕙把花草都栽完,拿着筐和锄头去了旁边的院子。 邓勇已经在厨房里用饭了。 邓蕙洗了手,给自己盛了碗饭,也在厨房里吃,边吃边问:“爹,你什么时候进城卖蜂蜜?” 邓勇道:“明天就去,早卖了早省心。” “我和你一起进城卖蜂蜜。” “行,咱们明儿一早就去。” 邓勇吃过饭去了史二家包牛车。 次日天还没亮,史二就把牛车停在邓蕙家门口。 父女俩把几桶蜂蜜搬上牛车,去城里卖蜂蜜了。 第56章 卖蜂蜜 牛车到了城门口,邓勇和史二约好申时在城门口等候,随后和邓蕙一人挑着两桶蜂蜜进了城里。 父女俩进城后,邓勇并没有急着卖蜂蜜,他得探探价,省的卖贵了没人买,卖便宜了又少赚银子。 邓蕙跟在邓勇身后问:“爹,咱们去哪儿卖蜂蜜?” 邓勇道:“先去百味斋,看看周掌柜那里要不要蜂蜜。” “好。” 两人走了快两刻钟到了百味斋。 上午食肆没多少人用饭,邓勇朝食肆里问:“小二哥,要蜂蜜吗?” 伙计正在擦桌子,闻言看向门口,见是邓勇父女,放下抹布,走到门口问:“你有蜂蜜卖?” 邓勇指了下地上放着的几个木桶,“这几桶都是蜂蜜,咱们都是熟人,先紧着你们这儿卖。” 邓蕙把桶盖掀开给伙计看,伙计见真是蜂蜜赶紧跑去叫掌柜的。 没一会儿,周掌柜跟着伙计走出食肆,看见邓勇道:“邓猎户,别来无恙。” 邓勇客气的说:“无恙,劳周掌柜挂念,您最近可好?” “挺好的。我听伙计说你今儿来卖蜂蜜?”周掌柜问。 “正是,咱们相熟,我一进城就先往您这儿来了。” 邓勇打开一个桶盖又说:“刚从山上取下来的蜂蜜,您过目。” 周掌柜蹲在低头看了看,真是蜂蜜,还是满满一桶,旁边还有三个木桶,看样子也是蜂蜜,他跟邓勇说:“我要两桶蜂蜜,你开个价。” 邓勇客气道:“咱们都这么熟了,您看着给,我也不怕您亏我银子。” 周掌柜哈哈一笑,道:“蜂蜜年前卖一百二十文一斤,如今暖和了,价格会降一点儿,我给你算一百一十七文一斤如何?” 邓勇爽快的说:“行,就按周掌柜的价格来。” 周长柜吩咐伙计:“快去拿秤和坛子来。” 伙计马上跑去铺子里去拿来称和坛子,开始称蜂蜜。 两桶蜂蜜称了有一会儿,称出来一百一十二斤蜂蜜。 周掌柜算好账,一共十三两一钱零四个铜钱,邓勇把零头给抹了,就算十三两一钱银子。 周掌柜回食肆取了银子给邓勇。 邓勇拿收好银子和周掌柜说:“出门匆忙,还得借周掌柜的称和钵盂,还有舀子一用,等我卖完蜂蜜给你送过来。” 周掌柜说:“你拿去用就是。” “多谢啊!周掌柜。” 邓勇说着客气话看着周掌柜进了食肆。 伙计把称和钵盂都给邓勇,抱着个摊子进了食肆,邓蕙帮伙计把另一坛蜂蜜搬进食肆。 等她出来,邓勇已经挑起两桶蜂蜜等她了。 邓蕙挑起两个空桶和邓勇走街串巷卖蜂蜜。 邓勇嗓门大,吆喝着卖:“蜂蜜,甘醇的蜂蜜。” 很快有人喊他们,“卖蜂蜜的,等一下。” 邓勇和邓蕙赶紧往回走。 买蜂蜜的是个中年妇人,看了看他们的蜂蜜问:“这是山里取的蜂蜜吧?怎么卖的?” 邓勇刚要开口,邓蕙道:“一斤一百二十文。” 妇人熟络的说:“便宜点儿,我要的多。” “您要买十斤以上,我给你算一百一十八文一斤。”邓蕙说。 “我买的可不止十斤,你再给我便宜点儿。” 邓蕙装做为难的样子看向邓勇,“爹,你看这……” 邓勇明白女儿的心思,对妇人道:“我最多再让一文钱,不能再多了,我总不能赔钱卖吧?” 妇人精明的笑着:“你进山取蜂蜜赔什么钱?再便宜三文钱我就多买点儿。” 邓勇不爱听了,反驳道:“话不能这么说,山里多危险,取这些蜂蜜,我们父女俩冒了多大的风险,还被蜜蜂蜇了。你要想不花银子,也自己去山里取蜂蜜去。”说完挑起担子要走。 妇人连忙拦着他们,“我还没买蜂蜜呢,你们走什么?就按你们说的价卖,不过你可得多给我多舀一点儿蜂蜜。” 邓勇问:“你买多少蜂蜜?” 妇人道:“我买二十斤蜂蜜,我家就在前面不远,你们随我来。” 邓勇父女挑起担子随妇人去了前面的巷子。 妇人领着他们走了一段路,停在一处宅子门口,敲了敲门,过了会儿,门从里面打开,妇人冲少年道:“快去取个坛子来。” 少年很快取了个坛子来。 邓勇给称了二十斤蜂蜜,知道妇人难缠,还多让了小半舀子蜂蜜,邓蕙算好账,一共二两三钱零四十文钱。 妇人付了银子,邓勇父女俩挑起担子继续去卖蜂蜜。 眼看快到中午了,邓勇看见前面有家面摊,带邓蕙去吃了碗扯面,吃完继续走街串巷卖蜂蜜。 邓蕙路过一个摊子时,看见摊子上有桃木手串卖的,问了小贩价格,三十文一串。 她赶紧撵上邓勇,跟他要了三十文钱,去把那串桃木手串买下来。 邓勇见女儿拿着串桃木手串稀罕的不得了,心疼的说:“咱们卖完蜂蜜去给你买个银手镯,木头的有什么好戴的。” 邓蕙连忙解释:“不是我戴。钟秀晚上梦魇,桃木辟邪,我给他买串桃木手串戴,晚上就不怕再梦魇了。” “是给女婿买的呀!” 邓勇又担忧的问:“女婿没想起以前的事吧?” 邓蕙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他和平时一样,应该是没想起来。” 邓勇松了口气,“没想起来就好,你们就好好过日子。” “嗯。” 邓蕙点点头。 半下午的时间,父女俩把蜂蜜都卖完了,去百味斋还了称、钵盂和舀子,挑着空桶出了城。 史二已经在城门口等着了,父女俩坐上牛车回村了。 到家已经傍晚了,史二直接把牛车赶到邓勇家门口,邓蕙跳下牛车,把几个空桶都拿下来。 邓勇数了三十文钱付了来回的路费,史二收了铜钱,赶着牛车回家去了。 钟氏见他们回来了,迎上前问:“蜂蜜都卖完了吗?” 邓勇道:“都卖完了。” “卖完了就好。” 钟氏给他们打盆水洗手。 邓蕙吃过饭回了他们院子。 邓勇和钟氏回到他们屋里,邓勇把钱袋掏出来给钟氏。 “今天卖蜂蜜的银子。” 钟氏拿着鼓鼓的钱袋,高兴的说:“卖了这么多银子。” “蜂蜜本来就贵。咱闺女有本事,能在山里弄到这么多蜂蜜。” “咱们蕙蕙命里带财运。” 钟氏眉开眼笑的把银子倒出来数。 邓勇看着媳妇财迷的样子,也跟着高兴。 第57章 沾光 邓蕙刚回到她们院子,邓蔚就从屋里蹦了出来。 “阿姐,明天上元节,学堂放三天假,咱们去城里看灯会。” 邓蕙说:“灯会在晚上,太晚了咱们怎么回家?” 邓蔚提议:“太晚了咱们就在城里的客栈住一宿。” “你还挺会想,你和爹娘说去,爹娘要是同意咱们就去。” “我这就去和爹娘说。” 邓蔚说完跑去他们院子。 钟氏刚数完银子,钱袋里的银子和铜钱算下来一共二十六两零十八文钱。 邓勇还向她交代今日的花销:“中午我和蕙蕙在城里吃了碗面,花了六文钱,一来一回路费三十文,蕙蕙买桃木手串三十文,这就是今天的花销。” 钟氏满意的点头,又问:“蕙蕙买桃木手串干什么?给她买个银镯子戴,也比戴那玩意儿强。” 邓勇解释道:“是给女婿买的,女婿梦魇,桃木辟邪,蕙蕙就给女婿买了一串。” 钟氏听完担心起来,“要不请许半仙来给女婿看看,别沾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邓勇道:“不用,你想多了,女婿身强力壮没啥事儿。” 邓蔚突然跑进来,“爹、娘,明日上元节,城里有灯会,我和阿姐想去城里玩。” 钟氏看着儿子说:“是你想去城里看灯会吧?还拿你姐当借口。” 邓蔚“嘿嘿”一笑:“学堂放三天假,在家里也没事干。夫子都说了,眼界要开阔,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我出去玩也是长见识了。” 邓勇赞同儿子的说法:“没错,多出去走走是能开阔眼界,明儿吃过早食,你和你姐、姐夫一起去城里看灯会。” 邓蔚趁机道:“爹,我们要是看灯会,晚上就回不来了。” “这好说,在客栈住一宿就是。” 钟氏看向丈夫,“你放心他们晚上不回家?这皮猴子可别在外面惹祸。” 邓勇说:“这怕啥,男子汉都是磕磕绊绊长大的,我不也在军队当了八年兵,一路摸爬滚打,虽然没什么建树,好歹学了一身本事,回乡种田也过上了安稳的日子。” 邓蔚马上顺着他爹说:“就是,爹有本事,学堂里的学生都羡慕我呢!” 钟氏无奈道:“你们爷俩一个比一个有道理,想去就去吧!刚好卖了蜂蜜有银子给你们去玩。进了城听你姐的话,别乱跑。” 邓蔚高兴的说:“谢谢爹娘,我去告诉我姐去。” 邓蕙回到屋里,见到钟秀就拉起他的手腕,把桃木手串戴在他手腕上。 “我进城给你买了一串桃木手串,晚上睡觉戴上就不怕梦魇了。” 钟秀看了看手上戴的桃木手串,虽然做工比邓蕙给他做的那串好的多,他却有想要摘下来的冲动。还不等他行动,就听邓蕙道:“不许摘,这串是用铜钱买的,确实比我做的那串好多了,看着也顺眼。” 钟秀半晌吐出一个字:“丑。” 邓蕙道:“晚上睡觉戴又没人看见。” 钟秀茅塞顿开,轻“嗯”一声。 邓蔚兴冲冲跑进来,“姐,姐夫,爹娘同意咱们明天进城看灯会。” 邓蕙转身看向他问:“爹娘同意咱们晚上住客栈?” 邓蔚说:“同意了,爹娘让咱们吃过早食就去城里。” “既然爹娘都同意了,明天就去呗。我去烧洗澡水了。” 邓蕙说着走了出去,去柴火垛抱了一捆油菜杆去厨房。 邓蔚和钟秀说:“姐夫,你也早些歇着,我回去了。” 钟秀点头,目送他离开。 邓蕙烧好洗澡水,先给钟秀打满水,让他先洗,然后又去厨房烧了两锅热水。 钟秀沐浴完,换了身干净的衣裳,用帕子擦着头发。 邓蕙烧好水,在灶台边坐了一会儿,去屋里看钟秀洗好了没有。 屋门虚掩着,想来是已经洗好了。邓蕙推门进去,屋子里很香,钟秀正坐在榻上擦头发,邓蕙把浴桶里的洗澡水倒掉,搬着浴桶放进堂屋右边的空屋子里,拿了身干净的衣裳放去空屋子里。 钟秀见她去旁边的空屋子里沐浴,趁她去厨房提水的空隙,拿着刚做好的澡豆放了进去,又蹑手蹑脚的回了他们屋里。 邓蕙打满洗澡水准备沐浴时,突然闻见一股香味儿,和刚才他们屋里的香味相同,她连忙四处查看,发现浴桶右侧的马扎上放的一个瓷盒,盖子是打开的,里面装的澡豆。 她拿起瓷盒,从里面取了一颗澡豆放在鼻下闻了闻,真香,外面还包裹着花瓣碎屑。 她心里一暖,脸上也带出笑容,这几天她早出晚归,没想到他把澡豆都做出来了,还挺体贴。 钟秀把头发擦了半干,用篦子把头发梳通顺,披散着头发去柜子里把他的被褥抱出来,从被子里取出邓蕙做的桃木手串,把两串桃木手串拿在一起比较。最后还是把邓蕙做的桃木手串戴在手腕上,反正晚上睡觉戴,再丑也没人看见。 邓蕙沐浴完,换上干净的衣裳,把洗澡水倒掉,拿着澡豆回了他们屋里。 钟秀盖着被子,倚在榻上看书。 邓蕙走过去坐在榻上,拿着瓷盒朝他晃了晃,“谢谢你专门给我做的澡豆。” 钟秀往后挪了挪,一本正经道:“都说了不是专门给你做的,是给我自己做的,让你沾沾光。” 邓蕙不在意的说:“沾光也行,能用上就行。你做的澡豆真香,还好用。” 钟秀一把将她推开,“头发上的水都滴到我被褥上了。” 邓蕙不满的嘀咕:“脾气见长了,都敢推我了。” 钟秀淡淡的瞅了她一眼,继续看书。 邓蕙把瓷盒放在梳妆台上,去找了块干帕子,一边擦着头发一边问:“你从哪里找的书看?” 钟秀头也没抬的说:“小蔚从他夫子那里借来的。” 邓蕙道:“晚上光线不好,看书费眼,还是早点儿睡吧!” “头发都还没干了。” “我去点个炭盆来。” 邓蕙放下帕子就出去了。 没一会儿,她就端着个炭盆进来了,直接把炭盆放在榻边,对他说:“快烤烤。” 钟秀放下书,掀开被子,着一身中衣从榻上下来。 邓蕙拿了两个马扎来,两人围着炭盆烤头发。 第58章 鸡蛋里挑骨头 钟秀坐着炭盆边烤头发,白皙的手指穿梭在乌发间,淡然自若的神态透着几分贵气。 邓蕙烤着头发,不时偷瞧他几眼,总是被他的动作吸引,觉得他怎么样都好看。 钟秀闻见一股烤糊了的味道,拿起自己的头发看了看,看向邓蕙问:“你的头发是不是烤糊了?” 邓蕙正看着钟秀的手出神,听他这么说,赶紧拿起自己的头发看,果然看见发梢被烤卷了。 钟秀一脸果然如此的神情,直言道:“真笨。” 邓蕙看着被烤焦的头发,懊恼道:“怎么不经烤呢。”说完又看向钟秀,“谁让你长那么好看,光看你了,头发都烤焦了。” “我也没让你看?你管不住自己还赖我。”钟秀说完径自去了榻上睡觉。 “你头发烤干了吗?”邓蕙问。 “烤干了。” 钟秀转个身,背对着她。 邓蕙又烤了会儿头发,把炭盆端出去,熄了灯上床睡觉。 次日早上,邓蕙穿戴好,见钟秀也收拾妥当,把梳子递给他:“给我梳个头呗。” 钟秀接过梳子道:“坐好。” 邓蕙马上坐在梳妆台前。 钟秀拿起篦子给她梳头,梳到发尾时觉得碍眼,从针线篮子里取来剪刀,把昨日烤焦的头发修剪了一下。 他看着修剪后的头发顺眼了,放下剪刀,给她梳了个流苏髻,用发带缠绕垂于脑后,又把发簪给她戴上,看了镜子里的人两眼说:“好了。” 邓蕙满意的点点头,站起来道:“我去给你打水洗漱。”说完快步走了出去。 钟秀叠好自己的被褥,把手腕上的桃木手串摘下来放进被褥里,抱着被褥放进柜子里。 邓蕙打来热水对他说:“娘煮了元宵,咱们洗漱完快去吃。” “嗯。” 钟秀用盐水漱了口,取了截柳枝咬着清洁牙齿,脑中闪过一个画面,他以前好像不用这个清洁牙齿。 “城里有卖刷牙子的吗?”他突然问。 “刷牙子?也是用来清洁牙齿的?” “算了,问你也是白问,今日去城里看看。” 邓蕙心中疑惑,村里人不都是用柳枝洁齿的吗?她知道钟秀花起银子来毫不手软,问道:“今日去城里带多少银子?” 他说:“都带上。” 看吧!她就知道他费银子,和他商议:“也不用带那么多吧?买不了多少东西。” 钟秀道:“天气暖和了,我该添几套应季的衣裳。” “是该添衣裳了,那也用不了那么多银子,我们带五两银子就够了。” “不够。” “够了,五两银子呢,搁以前是我们一家人大半年的花用。” “那是以前,不能同日而语。” “怎么不同了?就多了你一个人,总不能把家底都花干净。” “花完再赚就是了。” “你说的倒轻巧,银子哪儿那么好赚的?你也不许再去斗鸡了,别搞些歪门邪道的赚银子。” “哪里是歪门邪道?是凭本事赚银子。” 两人意见不合,为进城带多少银子又争吵起来。 “姐,姐夫,你们吵什么了?” 邓蔚突然进来问。 两人顿时都歇了火。 邓蕙说:“没事,我和你姐夫在算账。” 邓蔚把邓蕙拉到一旁小声说:“阿姐,姐夫脾气那么好,你别欺负人家。” 邓蕙惊讶道:“他脾气好?我怎么没看出来?” 邓蔚说:“你别鸡蛋里挑骨头,你和姐夫成亲后,没发现自己都变了个样吗?” “哪儿变了?”邓蕙担心的问。 邓蔚摸着下巴道:“变好看了,发髻看着都顺眼多了,姐夫给你梳的吧?你前几天早出晚归,还是姐夫给你洗的衣裳呢。” 邓蔚这么一说,邓蕙才想起来她好久没洗衣裳了,昨日洗澡时还有干净的衣裳换,原来是他给她洗的衣裳。 “只不过,姐夫好像是第一次洗衣裳,没把控好力度,把你的一件衣裳给搓烂了。” “什么?”邓蕙惊讶的问。 邓蔚吞吞吐吐的说:“还是过年做的好衣裳,你别怪姐夫,他也是无心的。” 邓蕙看向钟秀,难怪他要多带银子呢,原来是把她的衣裳洗烂了。 钟秀心虚的别过眼,看向别处。 “姐,姐夫,娘叫你们吃早食,我先回去了。” 邓蔚说完麻溜的跑了。 邓蕙若无其事的咬着杨柳枝洁齿。钟秀舀了两瓢水在木盆里,取了帕子洗脸,仿佛刚才的事都没发生过。 两人洗漱完,邓蕙从柜子里取了十两银子装好,和钟秀一起去了老宅。 一家人吃过早食,钟氏又给他们拿了四两银子,有铜板有碎银。 邓蕙推拒道:“娘,我带银子了。” 钟氏把银子塞给她:“都拿着,出门在外,多带些银两保险。” 邓勇道:“拿着吧,你们还要在外住一宿,住店可不便宜。” 邓蕙把银子装好,和爹娘说:“爹、娘,我们最迟明日下午回来。” 钟氏道:“看顾好你弟弟,别让这个皮猴子在外面惹祸。” “娘放心吧,我会看好小蔚的。”邓蕙保证道。 钟氏把他们送出家门,看着他们走远了,关上大门回了正房。 三人来到村口,等了好一会儿,史二才赶着牛车回来,看见邓蕙姐弟俩笑道:“今儿城里可热闹了,我大早上都往城里跑一趟了。” 邓蔚说:“我们也是去城里玩儿的,史二叔,咱们走了。” “好嘞,这就走。” 三人坐上牛车,史二赶着牛车往城里去。 一路上,邓蕙还看见有些村民陆陆续续走路去城里的,史二叔半路上又载了两个人。 牛车到了城门口,邓蕙掏出九文钱付了车费,邓蔚和钟秀先后跳下牛车。 城门口今日人挺多,还有摆摊卖东西的。 三人进了城,钟秀见街上人这么多,和邓蕙说:“今日人多,先去找客栈。” “好。” 邓蕙对城里相对熟一些,带着他们去了一家客栈。 客栈里人也不少,都是来订客房的,轮到他们时,还剩两间上房。 钟秀直接就订了两间上房。 邓蕙向掌柜的问了上房的价格,五百钱一宿,两间一千钱,住一宿就是一两银子,入住还需先付食宿费,用不完的银子退房时归还。 邓蕙心想:真贵啊!看来出门在外的确费银子。 她从钱袋里掏出二两银子给掌柜的,掌柜的给登记好,拿了房号牌给他们,吩咐伙计带他们上楼。 第59章 抢绣球 伙计领着邓蕙三人去了上房,两间空房挨着,伙计推开一间屋子的门,“客官,里面请,您有什么需要唤我就是。” 钟秀道:“泡壶茶送过来。” “好嘞,您稍等。” 伙计说完下楼去了。 邓蕙把房门关上,邓蔚四处看看,往床上一趟,道:“上房还挺大,床也软和。” 邓蕙说:“一宿五百文,可不好吗?” “要是在城里住着也挺好的,做什么都方便。”邓蔚向往的说。 “城里可不是那么好待的,费银子,没个营生如何生活?” “说的也是,还是乡下好,不愁吃喝,咱们偶尔进城里玩玩就行了。” 姐弟俩正讨论着,伙计在门外敲门:“客官,您要的茶来了。” 邓蔚一个鲤鱼打挺,蹦到地上站好。 邓蕙打开门,伙计进来把茶水放在桌子上又退了出去。 三人围坐在桌边喝茶,钟秀把三个杯子用茶水烫了烫,才给他们都倒上茶。 邓蕙端着茶喝了两口,不知是不是喝钟秀泡的茶习惯了,喝着客栈的茶没那么好喝。 邓蔚更直接,“这茶比姐夫泡的茶差远了。” 邓蕙道:“出门在外没那么讲究。” 钟秀倒不甚在意,粗茶好似也能入口。 邓蕙喝了一杯茶就放下杯子不敢多喝了,出门在外,喝多了小解成问题。 钟秀和邓蔚喝了两杯茶也不喝了。 三人从客栈出来,去街上游玩。 城里各处都张灯结彩,沉浸在节日的气氛中。 街上人来人往,小摊小贩卖什么的都有,还有街头卖艺的。 邓蔚看什么都新鲜,都要去瞅两眼,看见套圈的摊子,还要拉着邓蕙去套圈,“姐,你箭法好,咱们去套圈,那摊子上有好多好玩儿的。” 邓蕙无奈道:“箭法好和套圈是两回事,我试试吧。” 邓蔚指着摊子上摆着的一个小猪形状的扑满道:“姐,给我套那个小猪扑满。” 邓蕙看了看那个扑满,陶瓷质地,看着挺精致。 他们前面有两个人在套圈的,没一个套中的。 邓蔚询问小贩:“摊主,你这怎么套的?” 摊主道:“十文钱十个圈,套中的东西归你。” 邓蔚拉拉邓蕙的胳膊,“姐,咱们也套圈,给我套那个扑满。” “行,姐给你套。” 邓蕙说着从钱袋里掏出十文钱给摊主,摊主给她取了十个竹圈。 邓蕙掂了掂手里的竹圈,再看看场上的东西,他这竹圈不大,分量又轻,想套中还真不容易。 她拿起一个竹圈,找了个角度朝那个扑满套去,可惜没套中。 邓蔚遗憾的叹了口气,“姐,就差了一点儿。” 邓蕙说:“不急,我得找找手感。” “嗯。” 邓蔚对他姐崇拜的不是一星半点,在他眼里,他姐最厉害了,答应他的事就没有办不到的。 邓蕙接连失手了三次,第四次时,终于套中了小猪扑满。 “耶……” 邓蔚高兴的欢呼,去找摊主要套中的扑满。 摊主一脸苦相的把小猪扑满给邓蔚。 邓蕙手里还剩下六个竹圈,把场上的物品都看了一遍,相中了一个距离较远的细口花瓶。 她毫不迟疑的拿了个竹圈朝那个花瓶套去。 摊主见她没套中松了口气,随着邓蕙又甩出的竹圈,令他脸色更难看。 邓蔚惊呼道:“又中了。” 摊主哭丧着脸把花瓶给邓蔚。 邓蕙把剩下的竹圈给邓蔚,“你套着玩吧!” “好啊!我也玩玩。” 邓蔚把扑满和花瓶给邓蕙,拿着几个竹圈去套场中的物品。 摊主见他一个都没套中放松下来。 邓蕙把扑满给邓蔚道:“行了,走吧!” “好。” 姐弟俩走出去一段路,邓蕙往后看了下,没看见钟秀问:“你姐夫呢?” 邓蔚连忙四处瞅,连钟秀的影子都没看见,担忧的说:“街上人这么多,姐夫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他一个大活人丢不了,再不济也知道去客栈等我们。”邓蕙道。 邓蔚稍稍安心,“我们找找姐夫去。” “你跟紧我,别乱跑。” “我知道。” 姐弟俩在这趟街上找了一圈也没看见钟秀的影子。 邓蕙带着邓蔚又去别的街上寻人,还没走出去多远,就见一处阁楼前围着一群人,几个汉子唉声叹气,“可惜啊!没抢到朱小姐的绣球。” 另一人道:“那个小白脸运气真好,路过都能接到绣球。” 又一人说:“依我看,那朱小姐就是看上那小白脸了,故意把绣球丢给他的。” 邓蕙听了一耳朵刚要走,隐约听见了钟秀的声音,不由拨开人群,往里挤了进去。 钟秀被几个家丁扯着往阁楼上带,他挣扎着说:“你们好不讲理,我都说了有娘子,还非把这绣球塞给我。” 他说着把那个绣球又丢了出去。几个家丁不依不饶,捡了绣球又塞给他。 邓蕙此刻脸色难看,好不容易找到人,他竟然敢跑来接人家小姐的绣球,看她回去怎么收拾他。 邓蔚已经跑上去扯开一个家丁,怒目相对:“你们都干什么?我姐夫是有家室的人,娶不了你们家小姐。” “什么?他真有家室?” 几个家丁面面相觑,一个家丁说:“我去禀报老爷和小姐。” 邓蕙脸色难看的走上前,把几个家丁扒拉开,扯着钟秀的衣裳质问:“你长能耐了?都有家室了还跑这儿来接人家小姐的绣球。” 钟秀此时也顾不上被她扯着衣裳,连忙解释:“我没有,我去那边杂货铺瞅了一眼,出来就找不着你们了,路过这里就被人丢了个绣球,我不想要都不行,他们强塞给我的,还要强拉我去他们府上。” 邓蕙听了他的解释脸色好了些,松开手道:“在家里脾气挺大,出来几个家丁都对付不了,以后每日和我练半个时辰的武功。” 钟秀有苦说不出,这是他的错吗?他也是无辜的。 “咱们走。” 邓蕙转身刚要走,就听有人喊道:“几位留步。” 一个家丁从阁楼上跑下来,到了他们面前说:“我家老爷请几位上楼喝茶。” 邓蕙把钟秀拽到自己跟前,道:“喝茶就不必了,你替我转告你家老爷和小姐,他是我相公,娶不了你们家小姐,今日算是误会一场。” 第60章 牵手 阁楼周围,没抢到绣球的人群里有人说话:“既然这位公子有家室,朱小姐是不是该重新抛绣球?” 有人接话:“是啊!咱们再等等,没准还能抢到绣球。” 还有人打趣:“就是,朱家家财万贯,朱小姐长的又花容月貌,要是多等一会儿能抢到绣球也不亏。” 周围的人都没有散去的迹象,都等着朱小姐再抛一次绣球。 邓蕙无意在这里留恋,抓着钟秀的手腕就要离去。 几个小厮拦着他们的去路,从阁楼上下来那个小厮道:“我家小姐当众抛绣球招婿不是儿戏,娘子和公子还是随我们走一趟,和我家老爷说清楚,不然我们也不好交差。” “不许走,他是我的。” 突然,阁楼上跑下来个臃肿笨拙的身影,出门槛时脚下不利索,还被绊了一跤。 她身后几个丫鬟吓得大惊失色,“小姐,您慢点儿跑。 臃肿的女子被摔得不轻,哀嚎着:“哎呀!摔死我了,你们快扶我起来。” 几个丫鬟合力才把她扶起来。 阁楼上又下来个富态的中年男子,急忙跑到肥胖女子跟前,关切的问:“盼盼,你没事吧?” 肥胖女子说:“爹,我没事。” 她说罢又指着钟秀:“我就要他,他长得好看。” 中年男子道:“放心,爹一定满足你的愿望。” 父女俩来到钟秀面前,中年男子对他行个拱手礼:“在下姓朱,这是小女,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钟秀见对方礼数周全,回个礼道:“在下姓钟,单名一个秀字。” 朱老爷说:“能否请钟公子去阁楼喝杯茶?” 钟秀拒绝道:“不必了,今日是误会一场,在下已有家室。朱老爷还是给朱小姐另择佳婿。” 刚才抢绣球的人群炸了锅,议论纷纷。 “那会儿抛绣球的可不是这个朱小姐,好像是她身边的那个丫鬟。” “原来这才是朱小姐呀,这也太、太圆润了些了。” “那是圆润吗?都快顶三个我了,无福消受,我走了。” “原以为朱小姐花容月貌,没想到是这般,我也无福消受,走了。” 抢绣球的人走了一多半,还剩下一少半留下来看热闹的。 朱老爷不在意那些人,她闺女有相中的人选,把这个人抢回去就行了。 “钟公子,大庭广众之下,你既然接了小女的绣球,此事就没那么简单,坏了小女的名声,让她以后还如何嫁人?” 邓蔚不满道:“你们不讲理,都说了我姐夫有家室,你们还想强买强卖不成?” 朱老爷也不恼,笑脸相迎,“这位小公子息怒,咱们是在商量事情,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要不你们移步,去阁楼上喝杯茶,咱们好好商议此事。” 邓蕙见那朱小姐的眼睛都快长在钟秀身上了,往他身前站了站,对朱老爷说:“朱老爷,事情已经跟你们说清楚了,钟秀已与我成婚,娶不了朱小姐,也非朱小姐良配,朱老爷莫在纠缠了。” 邓蕙说完拉着钟秀就走,朱老爷朝几个家丁道:“拦着他们,把钟公子带回府里去。” 几个家丁上来就要拦人,他们哪里是邓蕙的对手,没几招都被制服了,一个个被摔在地上哀嚎。 “你别走。” 朱小姐着急的要去拉钟秀的衣袖。 邓蕙出手如电,在朱小姐快触碰到钟秀衣袖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顺势一推,把朱小姐甩出去倒退好几步。 几个丫鬟连忙去扶她们家小姐。 “小姐,你没事吧?”一个丫鬟问道。 朱小姐摇摇头:“我没事。” 邓蕙厉声质问:“朱老爷,你这是何意?还想强抢不成?事情都与你讲明白了,若还纠缠,咱们就上官府说理去。” 朱老爷见邓蕙不是善茬,府里的家丁都奈何不了她,闹到官府去他也讨不了什么便宜,只能从长计议。 他朝几个丫鬟道:“你们几个,送小姐回府。” 朱小姐还不愿意走,拉着他爹的袖子,指着钟秀说:“爹,我要和他一起回去。” 钟秀心中气恼,怎么什么人都想对他强买强卖的,邓蕙也就罢了,是他的救命恩人,别人可不行。 他朝朱老爷父女俩道:“今日纯属误会一场。在下刚才只是路过这里,无意接朱小姐的绣球,贵府的家丁很是热情。在下家中已有娘子,不会再娶旁人,朱小姐日后定有良缘。在下与娘子就此别过。” 钟秀说完,牵起邓蕙的手道:“娘子,我们走。” 夫妻俩携手离开,邓蔚赶紧跟着他们后面,周围的人见没热闹可看都相继散去。 朱小姐抱着朱老爷的胳膊撒娇:“爹,怎么让他们走了?” 朱老爷严肃道:“大庭广众之下能怎么办?那小娘子也不是省油灯,闹到官府去,咱们未必能讨着便宜。” “那就这么算了?可我就看那个公子顺眼,爹。” 朱老爷被她晃的没脾气,安慰她道:“急什么?先打听打听那公子的家世,能用银子私下解决最好。” 朱小姐闻言眉开眼笑,肥胖的脸上,眼睛都被挤成了一条缝。 钟秀第一次牵邓蕙的手,她的手很暖和,手心里带着薄茧,略感粗糙,手背的肌肤也有些皱巴,即便如此,确能带给他些许安心。 邓蕙走远了才问他:“你去杂货铺做什么?” 钟秀道:“想买些东西。你们刚才去哪里了?” 邓蕙拿着花瓶给他看,“我们刚才去那边套圈了,这个花瓶就是套圈套来的,回家插花用。” 邓蔚拿着小猪扑满给钟秀炫耀:“阿姐可厉害了,还给我套了个扑满。” 钟秀看了看他手上的小猪扑满说:“还挺好看。” 邓蔚骄傲的抬起下巴:“我选的当然好看了。我阿姐花十文钱套了两样东西,套圈的摊主都不高兴了,阿姐见好就收,剩下的几个圈让我随便玩了。” 钟秀看着邓蕙的侧颜说:“你阿姐当然厉害。” “那是。”邓蔚自豪道。 路过杂货铺门口,邓蕙对钟秀说:“你不是想买东西吗?进去看看。” “好。” 钟秀不舍的松开邓蕙的手,三人先后走进杂货铺。 第61章 逗你玩 杂货铺掌柜的见钟秀又回来了,迎上前:“公子,您那会儿看的东西还要不要?” 钟秀说:“当然要了。” “那我给您拿来。” 掌柜的马上去拿钟秀要的东西,不消片刻就把东西都给他拿过来。 邓蔚见掌柜手里拿的东西,问钟秀:“姐夫,这是什么?还带毛的。” 掌柜的笑着解释:“小公子,此物叫刷牙子,是专门洁齿用的。” 邓蔚道:“原来是洁齿用的,还挺新鲜。” 掌柜的说:“是啊!我铺子里去年才卖的此物,从京城那边流传过来的,颇受城里富户们的青睐。” 邓蔚从掌柜的手里接过一个刷牙子问:“怎么卖的?” “三十文一个。” 邓蔚拿着刷牙子朝邓蕙道:“姐,咱们买五个刷牙子。” 邓蕙从钱袋里掏钱的时候,掌柜的又拿了罐牙粉给他们介绍:“客官,本店还有牙粉,配合刷牙子一起用。” 钟秀拿起小罐子打开闻了闻,里面就是茯苓和松脂研磨成的粉末。 他把小罐子给掌柜的说:“牙粉就不必了。这种小罐子要三个,最好精致一些的。” “好的,您稍等。” 掌柜的去拿了几个精致的小罐子来,“公子,精致的瓷罐都给您拿来了,您选选。” 钟秀拿着几个瓷罐看了看,还有个小的,倒是适合装口脂,他对掌柜道:“这几个都要了。” “您稍等,我给你包起来。” 掌柜的把几个瓷罐和刷牙子都包起来后,拿起算盘算账,算完道:“客官,一共三百文。” 邓蕙掏出一块银子给掌柜的,掌柜的用称银子的称过了称,找了邓蕙三十个铜钱,把包好的东西给她。 三人从杂货铺出来,钟秀道:“去首饰铺买珍珠。” 邓蕙一听就肉疼,家里的大爷又要花银子了。 邓蔚问他:“姐夫,还要买真珠?这次买来做什么用?” “我做的澡豆好用吗?”钟秀问。 邓蔚称赞道:“好用啊!我昨天下午洗头用了姐夫做的澡豆,头发都比以前都顺滑多了,还好梳。” 钟秀点头,“这次买的真珠也有用。” “好吧!我听姐夫的。” 三人走了一段路,来到首饰铺。 铺子里这会儿还有几个挑首饰的客人。 钟秀进去直接和掌柜的要了一两真珠,掌柜的见是钟秀,笑脸相迎道:“公子稍等。” 说着拿称给他称真珠,边称边问:“公子频繁买真珠是做什么?” 钟秀道:“这次做手膏。” 掌柜笑了笑:“公子真是能人,会做的东西不少。” 邓蔚看了看自己的手,手背都有些皴了,他美滋滋的想:等姐夫做好手脂,他也能跟着用用。 邓蕙在铺子里看了一圈,觉得一支男款的银簪挺好看的,簪子是树枝形状,还带着分枝,看着挺别致。 她抬头看了看钟秀,觉得他戴上这支发簪应该挺好看的。 掌柜的称好珍珠,装起来给钟秀。 邓蕙付了二两银子,三人走出首饰铺。 半路上,邓蔚说:“姐,我饿了。” 邓蕙看了看他说:“饿了咱们就回客栈用饭,傍晚再出来逛灯会。” “那咱们快走。” 邓蔚迫不及待的走在最前面。 三人到了客栈后,点了几个菜和三碗饭,让伙计送到房间里来。 邓蕙吃完饭,找了个由头溜出客栈,直奔首饰铺而去。 进了铺子里,看见那支银簪还在,就向掌柜的询问价格:“掌柜的,这支银簪怎么卖?” 掌柜的笑道:“一两三钱银子。” 邓蕙马上掏出两块碎银子放在柜台上,“我买了。” “您稍等。” 掌柜的把银簪取出来给她,去拿称称银子。 邓蕙拿着发簪看了半天。 掌柜的称好银子,找给邓蕙三十五个铜钱。 邓蕙装好铜钱和发簪直接回了客栈。 客栈里,钟秀正和邓蔚在下围棋。 邓蔚不怎么会下围棋,钟秀一边下棋还一边给他讲解。 邓蕙一进来就看见两人在悠哉的下棋,朝他们说:“你们还挺会享受,哪儿来的棋?” 邓蔚道:“待着无聊,姐夫找客栈的掌柜借的。” 钟秀抬头看了邓蕙一眼问:“你去哪儿了?去了这么久?” “出去走了一圈消消食。” 邓蕙搬了个圆凳坐在旁边看他们下棋。 邓蔚几乎每盘棋都下不了多久就输了,眼看他又要输了,不满的说:“姐夫,我姐还在了,你让着点儿我。” 钟秀道:“要不你和你姐下?” 不等邓蔚回答,邓蕙说:“你姐夫也就赢我们这种棋艺不精的人,要是碰上下棋厉害的人,他也得和你一样着急。” 邓蔚摇头,“姐,你不知道,姐夫下棋很厉害,不管是象棋还是围棋,姐夫都是各中翘楚。” 邓蕙看了看钟秀,不确定的问:“真的?我也没感觉他多厉害,和我下盘棋还要下半天呢。” “他逗你玩了,他想让你输眨眼间的事儿。”邓蔚揭露道。 邓蕙顿时不好了,感情他之前都是无聊打发她玩儿了? 钟秀被揭穿了也面不改色,从容的落下一子,邓蔚又输了。 邓蕙对自己弟弟说:“输就输了,多磨练棋艺,时间长了一定能赢你姐夫,让他先骄傲些时日。” 邓蔚点点头,“勤能补拙,我就不信了,我多练习还不能和姐夫下个和局。” 邓蕙闻言揉揉他的头发,“你就这点儿出息?不想着赢你姐夫,还想和他下个平局?” 邓蔚一笑道:“赢姐夫不可能,姐夫定是从小就研习棋艺,想赢他太难了,不钻研个十年八年的,想都别想。” 邓蕙看着钟秀,略带紧张的问:“钟秀,你是从小就研习棋艺吗?” 钟秀思索片刻道:“记不得了,我对棋盘感觉很熟悉。” “那你、能想起以前的事吗?”邓蕙小意的问。 钟秀摇头不语。 邓蕙放心了,看样子他还想不起以前的事。只是,他应该也想知道自己是谁吧? 邓蔚打断他们,“姐夫,咱们接着下棋,等会儿天黑了去逛灯会。” 钟秀把白子收进棋盒,等邓蔚的黑子先行,随后落下一子。 第62章 认错人 天黑后,城里挂的花灯都亮了起来,邓蕙催促他们:“咱们去逛灯会了。” “好。”钟秀落下一子站了起来。 邓蔚看着棋盘叹了口气也跟着站起来:“走吧!” 三人走出客栈,往热闹的街上走去。 城中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映的整个城里灯火辉煌,亮如白昼,邓蔚赞叹道:“真美啊!” “是啊!真美。”邓蕙看着一盏盏精致的花灯说。 “姐,姐夫,咱们去那边,那边热闹。” 邓蔚说着往热闹的地方跑去。 邓蕙跟在后面道:“街上人多,别跑散了。” 说着又转身回去,拉着钟秀的手腕,带着他去追邓蔚。 邓蔚停在一个卖面具的摊子上,转头朝邓蕙招手,“姐,咱们也买几个面具。” “你挑你喜欢的。” 邓蕙在摊子看了一圈,拿了两个好看点儿的面具,递给钟秀一个。 钟秀摇头,“戴上丑。” “街上这么多人戴,哪里丑?” 邓蕙拿着个狐狸面具要帮他戴上,钟秀不配合的躲闪。 她一把拽住他,一脸严肃道:“别动。” 钟秀只好任由她把面具给他戴上。 邓蔚也挑了个猫面面具戴上。 邓蕙给钟秀戴好面具,付了银子,给自己也戴上面具。 “姐,那边,那边有社火,咱们去看看。”邓蔚说着又跑去看社火。 邓蕙赶紧拉着钟秀跟在他后面。 看社火的人不少,邓蕙拉着钟秀挤到邓蔚跟前。 场中是舞狮,耍旱船,还有踩高跷的。周围看社火的人连连叫好。 邓蔚看了一会儿,拉着邓蕙和钟秀挤出人群。 三人在人潮中不知不觉走到城里最亮堂的地方,也是各种花灯云集的一条街。 邓蔚跑过去欣赏着各式花灯。 这趟街上好似年轻的男女多一些,且大多都戴着面具。 邓蕙看着一个戴面具的男子,向一个同样戴着面具、身形婀娜的女子搭讪。还有成双成对的年轻夫妻一起来观赏花灯的。整条街的氛围令人感觉到很安宁。 钟秀已紧快她一步,跟上邓蔚的脚步,和他一起观赏花灯。 邓蕙跟在他们后面欣赏着一盏盏精美的花灯。 就在这安宁的时刻,天空突然燃起烟花,一朵朵绚丽的烟花绽放,周围观赏花灯的人都不由看向天空中。 邓蕙抬头看向空中绚丽多彩的烟花,她还是第一次来城里过上元节,烟花自然也很少见。此时满天的烟花把天空装扮的很美丽,也令她很震撼。 一场烟花雨足足燃放了两刻钟,等天空恢复宁静,周围看烟花的人还意犹未尽。 邓蕙走到邓蔚和钟秀身旁,邓蔚激动的说:“姐,刚才的烟火真好看,上元节这么好玩,咱们这趟没白来。” “嗯,咱们再去别处逛逛。” “好。” 三人逛到一处杂耍台子旁,邓蔚说:“姐、姐夫,咱们看杂耍。” “看吧!” 邓蕙三人停留在杂耍台子旁。 此处搭了高台,台子上两人正在表演吐火。 邓蔚看的新奇,不由往前挤了挤。 台上一个杂耍接着一个杂耍,什么走索、吞刀、耍酒坛,爬高杆。 邓蔚看的心潮澎湃,见周围的人都往台上扔铜钱和碎银子,也向邓蕙要了几个铜钱,挤进去往台上扔。 正当围观的人群看的兴起时,高台上,右侧的一个台柱朝邓蕙所在的这边砸来。 她自己若想躲开轻而易举,只是她身旁都是看杂耍的人,免不了被砸伤的。 火石电光之际,邓蕙徒手接住那根柱子,她周围的人受到惊吓,纷纷四散逃窜。 随着一根台柱子掉落,上面搭的绳索木板失去平衡,也随之往下掉落。 杂耍班子的人都吓了一跳,反应快的立马跳下高台。 邓蕙放下柱子,四处寻找邓蔚和钟秀,离她不远处一人戴着狐狸面具,邓蕙心里一喜,跑上前拉着他就走,引得他旁边的两名男子一头雾水,相互看着对方。 高台上搭的木板瞬间全部掉落,周围的人群乱成一团。 邓蕙接住一块飞向她们的木板,丢下木板继续寻找邓蔚。 她焦急的朝散乱的人群喊:“小蔚。” “阿姐,我在这儿。” 邓蔚拨开人群向她跑来。 邓蕙松了口气,拉着钟秀朝邓蕙走去,“小蔚,你没被砸到吧?” 邓蔚道:“我反应快,没砸到我。” “那就好,咱们赶紧离开这里。” 邓蕙奇怪的看着邓蕙拉着的面具男子,问道:“阿姐,我姐夫呢?” “你姐夫不在这儿了吗?” 邓蕙说着朝身后看,细看之下,她慌乱的松开手,朝身后的人说:“抱歉,认错人了。” 她身后的人也戴着狐狸面具,与钟秀的身形相似,穿的衣裳颜色也差不多,只是款式不同,当时慌乱之下竟没辨认出来。 邓蔚突然朝邓蕙身后喊:“姐夫。” 钟秀已经摘下面具,等邓蕙转过身,看了她两眼就走。 邓蕙连忙跟上去追问:“你跑哪儿去了?刚才没砸到你吧?” 钟秀闻言淡漠的说:“我有没有被砸到关你何事?你将别人护的倒是挺好。” 邓蕙取下面具,心虚的说:“我认错人了,那人和你身形很像,又戴着一样的面具,连衣裳的颜色都差不多,我一时眼拙看错了。” 邓蔚也替他姐解释:“姐夫,不怪我姐没认出来,当时场面那么乱,那人又戴着和你一样的面具,我姐难免会认错人。” 钟秀心中不快。当时,他就在离她不远处,眼睁睁看着她越过他去拉着别人从他眼前跑过。 三人走远了,刚才被邓蕙拉着跑的男子才取下面具,两个身着长衫的男子朝他而来。 苏文冕把面具取下来问:“陆兄,你没事吧?” 陆通摇摇头,苦涩的说:“没事。” 与苏文冕一起来的男子说:“刚才那姑娘真猛,敢徒手接住那么粗的台柱子,这般女子我还是头一回见。” 苏文冕看了眼陆通,刚才那女子虽然戴着面具,他一眼就认出是邓姑娘,邓姑娘的身形很好辨认,她比普通女子要高半头,身姿也比一般女子挺拔。陆兄应该也是认出了邓姑娘,才带着他们往杂耍班子这边来的。 果然陆通开口了,“赵兄,刚才要不是邓姑娘接住那根柱子,周围免不了有被砸伤的人,你我也不一定能幸免。” 赵诚承认道:“确实,刚才要不是那姑娘,我们也有可能被砸到。” “唉,陆兄怎知那姑娘姓邓?”他后知后觉的问。 陆通未答,朝他二人道:“咱们去前面观赏花灯。” 说罢自己先行一步。 苏文冕对赵诚说:“走吧!别瞎打听了,当心陆兄跟你急眼。” 第63章 厚颜无耻 邓蕙一边走一边偷眼看钟秀,她又不是故意认错人的,他怎么那么大火气?又不理她了。 邓蔚看见天空有放天灯的,朝他们说:“阿姐,姐夫,咱们也去放天灯。” 钟秀道:“你们随意,我回客栈了。” 邓蕙拉住他说:“放完天灯我们一起回客栈。” “不去。”钟秀拒绝道。 邓蕙小声哄着他:“你陪我去放天灯,我回去送你个礼物。” 钟秀不为所动,言之凿凿:“我是一个礼物就能打发的吗?” 邓蕙再次问:“你去不去?” 钟秀把头偏向一旁,“不去。” “好。” 邓蕙拽着他的胳膊,一个矮身把人扛起来,随后对邓蔚说:“放天灯去。” 钟秀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转眼就到了邓蕙的肩上,他拍打着邓蕙的后背,怒道:“邓蕙,你放我下来。” 邓蔚瞪大眼睛,半晌说:“阿姐,在大街上这样不太好吧?” 邓蕙道:“你姐夫走累了,我扛着他走。” 邓蔚点点头,“好吧。” 邓蕙没走出去几步,钟秀妥协道:“我去,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邓蕙露出个得意的笑容,把他放下来,“早这样多好。” 钟秀瞪了她一眼,又拿她没办法,谁让她力气大呢,他气呼呼的一甩袖子走了。 邓蕙在一个摊子上买了做天灯的材料,三人找了个空地一起做天灯。 钟秀最早做好一盏天灯,看着邓蕙笨手笨脚的做天灯,心里一阵畅快,谁让她刚才未经他同意又扛着他走,他才不会帮她做天灯。 邓蕙忙活半天,越忙越乱,连天灯的雏形都没做出来,她朝钟秀看去,见他正幸灾乐祸的看着她做天灯。 “过来帮我做天灯。” “你要许愿,当然是自己做的天灯更能实现愿望。”钟秀说完扬起脸偏向别处。 邓蕙站起来,去拿他做好的天灯,“我们是夫妻,还分你的我的?你的就是我的,连你人都是我的。” 她拿着钟秀做好的天灯看了看,说:“手艺不错。” 钟秀张口结舌,她这、脸皮太厚了吧?还说的那么冠冕堂皇,真是厚颜无耻。 邓蔚朝钟秀道:“姐夫,赶紧做天灯吧,你又抢不过我姐,还是老老实实重新做一个天灯。” 邓蕙朝钟秀露出抹得意的笑容。 钟秀忍了又忍,长出一口气,认命的重新去做天灯。 邓蕙去找小贩借来笔墨,在天灯上面写字。 邓蔚做好天灯时,邓蕙已经在天灯上面写好愿望。 他拿起毛笔蘸了蘸墨,在天灯上面写愿望。 邓蕙看了眼邓蔚写的字,比她写的可好太多了,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写的字不好看。 钟秀做好天灯,拿起毛笔蘸上墨,龙飞凤舞的在天灯上写下两行字。 邓蕙姐弟俩凑近去看,邓蔚佩服的说:“不愧是我姐夫,一手字笔走龙蛇,大气。” 邓蕙看着上面的两行字,还有她不认识的字。 钟秀看了眼邓蕙的天灯,好看的眉头微皱,这字也太丑了,歪歪扭扭的,像蚯蚓爬似的,还有几个画圈的,不明白她是何意。 “你上面画圈的是何意?” 邓蕙不好意思的说:“不告诉你。” 邓蔚“扑哧”一声笑了,“姐夫,我姐不会写的字就画圈代替。” 钟秀看了眼邓蕙:“原来如此,你姐也算个人才。” 邓蕙被揭穿,感觉耳根发烫,恼怒道:“放天灯了,放完回客栈。” 说完用火折子把自己的天灯点上,放向天空。 邓蔚和钟秀也先后点上天灯,往天空放。 邓蕙看着他们放的天灯越升越高,对他们说:“不早了,咱们回客栈,明天用过早食就回家。” 邓蔚道:“阿姐,都来了一趟,咱们晚点儿回去,还能在城里再逛逛。” “明日再说吧!” “阿姐,我有些饿了,咱们去那边小摊上吃碗扯面再回客栈。” “好吧!” 三人去卖馄饨的小摊上吃了碗扯面才回了客栈。 邓蔚直接回了他们旁边的房间睡觉。 钟秀看着房间里仅有的一张床说:“我去和小蔚睡一间。” 邓蕙看了他一眼,“你不怕爹娘知道咱们分床睡,你只管去。” 钟秀犹豫了,“只有一张床,咱们怎么睡?” 邓蕙道:“床这么大,你睡里面,我睡外面,我又不会把你怎么的。” 钟秀不放心的说:“你保证不对我使蛮力。” 邓蕙道:“你当我有劲儿没处使啊?你听话,我自然不会把你怎么样。” “那就将就一晚吧。” 钟秀说完又看着她问:“你不是说要给我一个礼物吗?礼物呢?” 邓蕙说:“我们当时又没商量妥,你还要什么礼物?没有。” “哼,我就知道你是骗我的。” 钟秀觉得邓蕙就是在哄他玩儿,愤愤的坐在桌边,给自己倒了杯凉茶一饮而尽,冰凉的茶水下肚,心里的火气也被压了下去。 伙计给他们送来热水。钟秀准备洗脸时,一支银簪出现在眼前。 邓蕙道:“送你的。” 钟秀心中一喜,脸上却没表现出来,淡淡的问:“你什么时候买的?” 邓蕙轻描淡写的说:“我下午在外面闲逛时,无意之间看着这支银簪挺别致的,就顺手买了。你要不要?” 钟秀转过身,面对着她说:“给我戴上。” “呃,还要我给你戴上啊?” 他不悦道:“我每日给你梳头,你给我戴个发簪都不愿意?” 邓蕙连忙说:“没、没有,我不是怕你嫌我笨手笨脚的吗?我给你戴上就是。” 邓蕙仰头给他把头上戴的木簪取下来,换上银簪。 他看起来文弱,个头却不矮,比邓蕙高了小半头。 两人此刻离的很近。钟秀看着她姣好的脸庞,不得不承认,她长得很好看,眉宇间比一般女子多了两分英气,就是性子一言难尽,总和他不对付,一言不合就对他动粗,动不动就把他扛起来,他是男子,总被个女子扛来扛去的,他的尊严何在? 邓蕙给他戴上发簪,望着他说:“好看。” 钟秀取走邓蕙手里的木簪,提出要求:“以后在大街上,不许把我扛起来。” 第64章 美梦 邓蕙听着钟秀提的要求,点头道:“准了,我答应你。” 钟秀说:“既然咱们已经说好了,你以后可不能言而无信。” “当然了,我是不讲信用的人吗?” 邓蕙谨记着不能在大街上扛着他,只要不在大街上扛着他就行吧。 “早点儿洗漱睡了,明天还要去买东西。” 钟秀说完把木簪塞进怀里,拿帕子洗脸。 邓蕙拿着刷牙子按照他刚才的样子,蘸了点盐刷牙。 入口的盐粒令她挺不习惯,太咸了,她两下刷完牙,用清水漱口,直到嘴里的咸味消失才感觉好多了。 “还有别的能用来刷牙吗?”邓蕙问。 钟秀已经洗完脸,一边用帕子擦着脸一边说:“当然有了,明日去药铺买几种药材,回家自己做。” “哦。” 邓蕙现在对钟秀越来越满意,她的上门女婿懂的那么多,她家里的生活都跟着提高了档次,除了费银子没毛病。 钟秀把床上的两床被子铺好,脱下冬衣上了床。 邓蕙洗漱完上床时,发现两个枕头被横放在床中间。 她不解的问:“有枕头不枕,放中间干什么?” 钟秀枕着自己的冬衣翻个身,面朝她说:“你睡觉不老实,我怕被你挤到床底下去。” 邓蕙反驳道:“我睡觉可老实了,你放两个枕头就是多余的。” 她把两个枕头放回床头,嘀咕着:“谁会自找罪受,有枕头不睡,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钟秀拿她没办法,只好道:“你睡觉不许挤我。” “挤不到你,赶紧睡吧。” 邓蕙熄了灯爬上床。 半夜,邓蕙感觉腰上一沉,她猛然睁开眼,拿走横在她腰上的手臂,心想:还说她睡觉不老实,睡觉不老实的人是他吧! 她闭上眼继续睡觉,没过多久,那条手臂又横在她腰上,她不厌其烦的把他的手臂塞进被子里放好。 清晨,钟秀还沉浸在美梦里。豪华的屋子里,他正被几个丫鬟服侍着更衣洗漱,一个丫鬟手捧托盘,托盘中放着华美的衣衫,一个丫鬟端着银盆。 他换好衣衫,丫鬟送来漱口水,他漱了口,端着银盆的丫鬟卑躬屈膝的上前来,他刚要洗面,蓦然发现那丫鬟长的怎么那么像邓蕙,在他发愣之时,邓蕙的脸突然出现在他眼前,只见她怒目圆睁,朝他吼道:“钟秀,你长出息了,竟要姑奶奶伺候你。” 他猛然惊醒,邓蕙的脸就在眼前,正不悦的看着他。 邓蕙见他醒了,讥讽道:“你不是睡觉老实吗?昨天还放枕头防着我,你看看你都给我挤哪儿去了?还有你的胳膊腿,能不能老实点儿?” 钟秀这才发现他手脚并用,整个人都快挂在邓蕙身上了,还和她盖着一床被子,而且,他都快把她挤下床去了。 他的脸颊上瞬间浮上红晕,赶紧收回自己不听话的胳膊腿,嘴硬道:“我平时睡觉很老实的,我自己睡在那么窄的榻上都没事发生。” 邓蕙服了他,问:“这还能怪到我身上来?” 钟秀翻个身背对她:“我就说不能睡一张床,跟你睡一张床准没好事。” “你都有理,我懒得跟你计较。” 邓蕙说着下床去穿衣裳。 钟秀回想刚才的梦境,不解邓蕙怎么会出现在他梦里?一定是这些日子和她待久了,梦里才会梦见她,肯定是这样的,钟秀给自己找着理由。只是,梦里的场景让他莫名有些熟悉,他好像身临其境过那般真实。 邓蕙穿好衣裳叫他:“该起了,用过早食还要去买东西。” 钟秀慢吞吞的从床上下来去穿衣裳。 邓蔚进来他们屋时,钟秀正在给邓蕙梳头。 邓蔚现在对这个姐夫十分满意,姐夫对他阿姐好,对他也很照拂,还孝顺爹娘,打着灯笼都找不着这么好的上门女婿。 钟秀给邓蕙梳了个双螺髻,他昨日在街上还见到有女子梳的包髻,也很好看。正好一会儿要买衣裳,寻两块好看的丝绢做成头巾给她梳包髻。 三人在客栈里用过早食,带上自己的物品下楼去退房,掌柜的给他们算好账,一共花费一两八钱银子,退给邓蕙二百文钱。 邓蕙装好铜钱,三人相继走出客栈。 钟秀要买药材,他们就先去了药铺,一进入药铺,钟秀直接和伙计说:“我要茯苓、松脂、桃仁、杏仁、橘仁,各二两,丁香、藿香、沉香、檀香、乳香各一钱,还要……” 邓蕙越听越心惊,他不是说只要买几种药材吗?怎么要买这么多? 她拉拉他的袖子:“少买点儿。” 钟秀朝伙计道:“先这些吧。” 伙计按照他说的药材,一样一样的给他称好份量包好。 这些药材一结账用了二两八钱银子。 三人从药铺出来,邓蕙看了看手里的药材说:“下次你要什么我去山上采,还能省些银子。” 钟秀道:“药材也是分季节采摘的,你这会儿进山不一定能寻齐这些药材。” “这样啊!那现在的季节适合采什么药材?” “我又不是大夫,怎会知道那么多?马大夫不是给了你一本草药册子吗?你按照上面的去采就是。” 邓蕙转头看向他:“那上面草药太多了,还有我不认识的字,你回家看一遍告诉我现在能采什么草药,我记下来再进山去采好不好? 钟秀看了她一眼说:“你想的还挺美。” 邓蕙追问:“怎么样?行不行吗?” 钟秀学着她的口气道:“看在你这么勤快的份上,准了。” 邓蔚指了指前面的铺子说:“前面就是成衣铺,姐,你不是要给姐夫买衣裳吗?” “不去成衣铺,去布庄。” 邓蕙说完挽住钟秀的胳膊,笑着讨好道:“咱们去布庄买好料子自己缝衣裳,今日剩的银子不多了。” “哼,我说了把银子全带上你不听,现在不够用了吧。”钟秀不高兴的说。 “本来是够用的,我哪儿想到你又买了那么多药材。” 钟秀望着她说:“买布可以,必须要好料子,还有,你给我缝衣裳,休想让我自己缝。” 邓蕙痛快的说:“行,我给你缝,那咱们就去布庄买布料吧。” 布庄在东市,邓蕙领着他们绕过两趟街,到了布庄。 钟秀在布庄里选了好布料,给伙计指了指道:“这几种布料各要七尺。” 邓蕙连忙对伙计说:“要不了这么多。”她指着钟秀刚才选的其中两种布料,“就要这两种,各要七尺。” 第65章 回家 钟秀看了邓蕙一眼,默认了她挑的布料。指了指两种颜色的丝绢说:“这两种布料各扯一尺。” 邓蕙问他:“扯一尺能做什么?” 钟秀道:“跟你说了你也不会做,我找娘给做出来。” 伙计却笑道:“这位相公对娘子真好,我这就给您扯布。” 伙计的话让邓蕙一头雾水,他对她好吗? 伙计给他们扯好布包起来,掌柜的算好账,一共四两六钱银子。 邓蕙付了银子,拿着布料和钟秀、邓蔚走出布庄。 路过卖蜜饯的铺子时,邓蔚想吃蜜饯,邓蕙给他买了包蜜饯。 从蜜饯铺子出来,邓蕙道:“回家了,这会儿回去还能赶上午食。” 邓蔚吃着蜜饯问:“姐,不玩儿了?” 邓蕙摇头:“在玩就得走着回家了。” “好吧!”邓蔚听话的说。 三人出了城,去城门口坐牛车,邓蕙付完路费,钱袋里还剩几文钱。 一个时辰后,牛车到了村里,邓蕙三人先后跳下马车。 回到家时,钟氏正在厨房里做午食,听见狗叫声和推门声,从厨房出来,见他们都回来了,高兴的上前询问:“玩的好吗?城里热闹吗?” 邓蔚眉飞色舞道:“娘,城里可热闹了,晚上灯火通明,那花灯可好看了,照的跟白天一样,还有杂耍班子和社火看,姐还给我套了个扑满,我那些铜板在也不愁没地方放了。” 邓蕙拿着花瓶跟钟氏说:“娘,我还套了个花瓶。” 钟氏见儿女们玩的都高兴,心里也跟着高兴,“你们玩的高兴就好,都还没用饭吧?我正在做午食,再去多做几个菜。” 钟氏说完又急匆匆地去厨房做菜。 邓蕙和钟秀回到他们院子里,把东西放下后去厨房帮钟氏烧火。 “娘,我爹呢?”邓蕙问。 钟氏说:“在地里干活呢。” 邓蕙知道这时节该种谷子了,她娘今日也穿着下地干活的衣裳,这会儿应该是回家做午食,便说:“下午我也去翻地,要不了几天就能种上谷子。” 钟氏笑着说:“不急,咱家就三亩地种谷子,慢慢干。你和女婿进城玩的开心吗?” 邓蕙点点头:“挺开心的。” “你们夫妻俩有事好好商量。女婿还是个能干人,做的澡豆我用着还挺好使的。” “他是不错,就是费银子,出门前娘给我的银子都用完了。” 钟氏道:“女婿以前想必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入乡随俗,慢慢地就改过来了。” 邓蕙想了想钟秀穿着粗布麻衣干活的样子,摇了摇头,他还是现在这样看着顺眼,看来她得多进几趟山,多赚些银两回来。 饭快做好时,钟氏叫邓蔚去地里喊他爹回来用饭。 邓勇正拿着锄头在地里翻地,听见邓蔚喊他,抬头望去:“你姐呢?” 邓蔚撅撅嘴:“爹,你看见我就问我姐,咋一点儿都不惦记我呢?” 邓勇笑道:“你都在我眼前了还有啥好担心的。” “姐在家里帮娘做午食。” 邓勇拿着锄头朝邓蔚走过来,“在城里玩的好吗?” 邓蔚点头道:“可好玩了,就是费银子,我们在客栈住一宿就用了小二两银子。” “那可不,出门在外没银钱寸步难行。” 邓蔚接过他爹手里的锄头,“爹,我们赶紧回家,娘都做好饭了。” 父子俩说着话往回家走。 钟氏和邓蕙已经做好饭菜,等他们父子回来后,把饭菜摆上桌。 邓蕙去他们院子叫钟秀吃饭,钟秀正在捣鼓买的药材。 她冲他道:“先去用饭了。” “马上来。” 邓蕙等钟秀忙完一起去老宅用饭。 一家人吃饭时,钟氏打趣丈夫:“你们昨日没在家,你爹唉声叹气的,饭都吃不踏实。你们今日回来的早,他总算能踏踏实实的用顿饭了。” 邓勇笑道:“你不比我担心呀?是谁昨天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我那是腰疼。” 邓蕙姐弟俩担心的看着钟氏问:“娘,你没事吧?” 邓勇抢先说:“没事,你们娘就是给自己找借口,昨天又没下地干活,她好着呢。” 钟氏脸上一红,瞪了丈夫一眼,招呼儿女们吃饭。 邓蕙吃完饭,和她爹娘一起去地里干活,临走时和钟秀打了声招呼。 钟秀和邓蔚负责喂狗和刷锅洗碗。 邓蔚知道钟秀不喜欢洗碗,揽下洗碗的活儿,把喂狗的活儿交给他。 钟秀把剩菜剩饭端去喂狗,旺财看见他直往他身上扑。 “坐下。” 旺财老实的坐下朝他摇尾巴。 他摸了几下旺财的狗头,把剩菜剩饭倒进旺财的饭碗里。 旺财欢快的跑去它的饭碗前吃食。 钟秀把碗放去厨房。 邓蔚见他进来了,边洗碗边问:“姐夫,咱们一会儿干什么?” “夫子布置的课业完成了吗?”钟秀问。 邓蔚“嘿嘿”一笑道:“还没有。” “你先完成夫子布置的课业。” “姐夫,你呢?你一会儿干什么呀?”邓蔚问。 “做牙药。” “牙药?是什么?”邓蔚惊奇的问。 “刷牙时用的,洁齿、护齿。” 邓蔚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我和你一起做呗,明日再完成老师布置的课业。” 钟秀用手指点了下他的脑门,“完不成课业别怪我。” 邓蔚高兴的说:“不会的,我还有姐夫教导,肯定不会耽误课业。” 钟秀道:“赶紧洗碗,洗完和我出去一趟。” “去哪里?” “去找些薄荷和皂角。” 邓蔚道:“姐夫,家里就有皂角。咱们村子里有几颗皂角树,每年皂角成熟了,村里每户人家都要摘些回家洗头洗衣裳。薄荷我也知道哪里有,我带你去摘。” “好。” 钟秀等邓蔚洗了锅碗,一起出门了。 邓蔚领着钟秀去田坎上找野薄荷,刚到田里,迎面过来一个扛着锄头的黑脸汉子,那汉子看着三十岁左右,中等个头,长的也不甚好看,身着褐色的麻布衣裳。 汉子还和邓蔚打了个招呼,等人走远了,邓蔚才和钟秀说:“姐夫,刚才那人是老吴家的上门女婿,人可勤快了,不但干田里的活儿,家里的活儿也没少干。” 第66章 找不痛快 钟秀看向邓蔚,沉着脸问:“怎么地?你还想让我也下地干活?” 邓蔚急忙解释:“没有、没有,姐夫你误会了,我就随口一提,姐夫哪儿是干粗活儿的人。” “还找不找薄荷了。” “找、找,田坎上就有野薄荷,娘有时还割来喂鸡呢。” 两人在田坎上找了些野薄荷就回家了。 钟秀把要用的药材都分好了,需要研磨的都交给邓蔚。 他把风炉引燃,取了个陶碗放上面把蜂巢蜜化开。 邓蔚一边研磨药材,一边嚼着蜂巢。 一下午的时间,邓蔚看着钟秀又是蒸又是煮,最后做成两小罐牙药。 邓蔚拿着罐子闻了闻:“姐夫,牙药还挺香啊!” “刷牙时蘸取一点用,你手里那罐留着和爹娘一起用。” “知道了。” “天色也不早了,该做饭了。” “好,我去放下牙药。” 邓蔚说完跑去老宅。 钟秀把刚才用过的器皿都收拾好后去了厨房。 下午一家人吃的扯面,邓勇吃着女婿做的面,觉得面虽然有点儿厚了,但这味道不错。 邓蔚吃的津津有味,觉得他姐夫做的饭都好吃。 邓蕙也很捧场,一大碗面吃的连汤都不剩。 钟秀用过饭,回他们院子把那两块丝绢取来找钟氏,让她给做两块头巾。 钟氏听说是给女儿做头饰的,高兴的答应着,又问他做成什么样的。 钟秀和她说了要做的样式,还和她道了谢。 钟氏等钟秀走了,拿着布去屋里找丈夫,“你看看,女婿让我给蕙蕙做两条头巾,还怪体贴。” 邓勇道:“他们小两口感情好咱们也省些心。” “这阵子我都瞧见了,蕙蕙的头发每天梳的都不是一种发髻,她哪儿会梳那么多种发髻,都是女婿给她梳的。”钟氏说。 “蕙蕙不会的女婿会,女婿干不了的活蕙蕙能干,小两口正好互补,以后的日子差不了。” “是啊!如今蕙蕙也不用咱们操心了。” 钟氏说着取出针线篮子,按照钟秀说的,把两块丝绢裁好,穿针引线缝制头巾。 晚上,邓蕙给钟秀打好洗澡水,趁他沐浴的时候,用他做的牙药刷牙,感觉比盐好用多了,嘴里还有股甜味儿。 她如今对钟秀太佩服了,动手能力太强了,人又聪明,总让她感到意外。 次日五更天,钟秀被人摇醒,他睁开眼,不悦的看着眼前的罪魁祸首问:“干什么?” “起来练武。”邓蕙说。 “不练。”钟秀翻个身背对她继续睡觉。 “你起不起?” 邓蕙见钟秀不搭理他,把人连被子抱下床。 “你干什么?我都说了不练。”钟秀恼怒道。 “不行,你这小身板连几个家丁都应付不了,以后要再被人为难,我又不在你身边,你怎么办?” “那是意外,怎么会老碰上。” 邓蕙皱眉道:“那可说不好,你不听话,我可扛你去院子里了。” 钟秀气的颤抖着指着她说:“你、你言而无信,说了以后不扛我的,这才隔了一天你就忘了?” “你说的不可在大街上扛你,这是在家里。”邓蕙理直气壮道。 钟秀欲哭无泪,刚穿上衣裳就被邓蕙提去院子里和她练武。 邓蕙见他一开始排斥,慢慢的也跟着她练,心里稍安。她救下他时,他命悬一线,若是将来他想起自己是谁,害他的人要是还不放过他,他有武艺傍身总有两分逃命的胜算。 天快亮时,邓蕙收式,“今日就练到这里,明日继续。” 钟秀练了这么久,感觉后背都出汗了,身上倒是挺暖和。 邓蕙去厨房烧了热水提过来,两人洗漱完去了隔壁院子。 钟氏已经在剁鸡食了,邓勇扛着锄头又去了地里。 邓蕙对钟秀说:“你帮娘做早食,我去地里干活了。 钟秀“哼”了一声,去了厨房。 傍晚,邓蕙从地里回来,吃过饭回了他们院子。 他们屋里点着灯,钟秀正坐在桌边写着什么,邓蕙走过去看了看问:“你在写什么?” “字帖。” “哦,我去烧热水,洗漱完早点儿睡。” “你回来。”钟秀道。 “干什么?”邓蕙停下脚步问。 “过来。” 邓蕙只好走到他身旁问:“叫我干什么?” 钟秀把毛笔给她:“练字。” 邓蕙吃惊不已,不可思议的问:“你让我练字?” 钟秀淡然道:“对,瞅你那两笔字,要多丑有多丑,还有许多不认识的字,多练练吧。” “不练,我又不考功名,认那么多字干什么?”邓蕙大言不惭道。 钟秀讥笑道:“小蔚是要考功名的,将来要做了大官,他的阿姐却大字不识几个,万一因为不识字再让人骗了,岂不丢人?” 邓蕙想了想,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行,我练,就知道你会给我找不痛快。” 钟秀把写满的一页纸放在她面前,“照着写。” 邓蕙看着这么多字就头大,上面她认识的字不多,更别提写了。 她把一页纸推到钟秀面前,“你写的字太难写,我不会,你写些简单的字。” 钟秀把字帖推到她面前,给她铺好一张纸道:“照着练,没商量。” “练就练。” 邓蕙拿起毛笔蘸上墨,在纸上写起字,好多字她都不会写,照着写也写的乱七八糟。 钟秀实在看不过眼,凳子往她身旁挪了挪,握着她执笔的手,亲自上阵教她怎么写。 邓蕙在他手把手的教习下,渐渐熟悉了写字的规律,一笔一划的认真练字,不懂的字还向他请教。 钟秀把字帖上的字都手把手教她写了一遍,然后重新拿了一张纸让她自己练。 邓蕙自己练字时,偷偷瞅了眼钟秀,见他正拿着马大夫给她的草药册子看。 “好好练字。”他道。 邓蕙被抓包,“嘿嘿”一笑:“知道了。”随后低头继续练字。 在钟秀的监督下,邓蕙写了五页大字,写好拿给他看。 钟秀把她写的五页字都看了一遍,前面写的几页不忍直视,最后写的一遍勉强能看出来她写的什么字。 他把几页纸摞一起道:“以后每日都练五篇字。” 邓蕙长出口气,“不早了,我去打热水来。” 第67章 找上门 次日五更天,邓蕙照旧叫钟秀起床去练武。 钟秀从睡梦中被她叫醒,既对她有怨言,又拿她没办法,只能起床穿戴好和她去院子里练武。 天亮时,邓蕙才喊停,洗漱完又去了地里干活。 钟氏做好头巾给钟秀,剩下的边角料还做了几朵绢花。 钟秀拿着头巾和绢花,心中不免感叹:“娘都心灵手巧的,邓蕙却不精通女红,还一点都不温柔。” 傍晚,邓蕙吃过饭又被钟秀叫去练字。 接下来的几日,两人都相互较着劲儿,虽然各自都不退让,却都有进步。钟秀能熟练的打一套圈,邓蕙也多识了几个字,写的字也比以前好看了点儿。 家里的谷子已经种上了,邓蕙在家里的时间多了,练字的时间也变长了,甚至中午吃完饭都被钟秀拉去练字。 邓蕙也不甘示弱,习武的时间也多加了一个时辰。 这天夜里下起了大雨,到天亮都没停。 钟秀终于睡了个懒觉,早上起床时,见邓蕙不高兴的样子,心中暗喜,他不用练武了,她还得练字。 邓蕙洗漱完坐在梳妆台边梳头,这几天她和钟秀较劲,他也不给她梳头发了,她又梳上常梳的发髻。 钟秀这会儿心情不错,从梳妆台里拿了条头巾出来,拿过她手里的梳子帮她梳头,给她梳了个包髻。 邓蕙照着镜子问:“你那日买的丝绢就是给我做头巾的呀?” “嗯。” “还挺好看的。” 两人打着伞去了隔壁院子,吃过早食,邓蕙又被钟秀喊去练字。 她拿着笔和他商量:“你今日都没习武,也让我休息一天呗。” 钟秀不为所动:“我想习武,可惜下雨了练不成,你可不能再懈怠。” 邓蕙见和他商量不通,只好老老实实的练字。 钟秀拿来茶具煮茶,一边品茗一边监督邓蕙练字。 邓蕙练完一页字坐在他对面,给自己倒了杯茶喝。 钟秀拿起她的字看了看,又重新写了张字帖,教她认识上面的字,让她自己练习。 邓蕙发愁的说:“怎么这么多的字,我得练到什么时候去。” “多识些字没坏处。”钟秀道。 邓蕙指着上面的字说:“这么多难写的字,你不来教我写?” “笨。” 他嘴上这么说着,还是放下茶杯,坐到她旁边,手把手教她写字。 邓蕙鼻息间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清香,似茶香又似药香,她忍不住向他靠近,脸几乎快贴在他脸上。 钟秀猛然站起来,邓蕙身形不稳,幸亏她及时扶住桌角才没有绊倒。 她不满的看着他:“你干什么?” 他稳了稳心神说:“你离的太近了。” “我们是夫妻,不能亲近吗?你那天还抱着我睡,我也没把你推开呀。”她一脸无辜的问。 “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邓蕙反问道。 钟秀敷衍道:“你、赶快练字。” “行,练字,你怎么都有理。” 邓蕙说完认真的练起字。 钟秀给自己倒了杯茶,喝茶时偷偷的瞟了她两眼。 一连下了两天雨,钟秀不用练武倒是很清闲。 邓蕙就不同了,下雨天还得接着练字,比前两天还多练了半个时辰。 天晴后,邓家迎来了不速之客。 邓勇看着眼前富态的朱老爷,想了半天也想不起来认识此人。 朱老爷满脸笑容,“在下略备薄礼前来拜会邓兄,还望邓兄笑纳。” 伸手不打笑脸人,邓勇见他身后的小厮还提着礼,稀里糊涂的把人领进堂屋里。 钟氏以为家里来了客人,去厨房烧水泡茶。 朱老爷自打进了院子,就悄悄的把邓家的房舍都看了一遍,进去后,大眼看了眼屋里的格局和摆设,心里默默地盘算着什么。 小厮把带来的礼物放在桌子上,退到朱老爷身后。 两人落座后,邓勇实在想不起来朱老爷这号人,就问:“朱老爷,我们以前应该没见过面吧?” 朱老爷笑道:“有朋自远方来,咱们现在不就相识了吗?” 邓勇当过兵,性子虽然豪爽,但也警觉,无事不登三宝殿,况且他还不认识这个朱老爷,他突然造访必是有事。 他直截了当地问:“在下与朱老爷不相识,不知朱老爷今日因何事而来?” 朱老爷没想到邓勇这么直接的问,他还想着和他热络几句,一会儿谈起正事也好说话。 邓勇见朱老爷没有很快答话,心里越发起疑,觉得他一定是有事想谈。 朱老爷脸上挂着笑,开门见山道:“邓兄,实不相瞒,钟秀钟公子,在上元节那日接了小女的绣球,我是来商议这门亲事的。” 邓勇听完目瞪口呆,转瞬间恼羞成怒,对朱老爷说:“钟秀是我家的上门女婿,已与我女儿成婚,你是不是弄错了?拿上你的东西赶紧走,别想讹上我们家。” 邓勇说着把桌上的东西都塞给小厮,赶他们出去。 朱老爷财大气粗道:“我出五百两银子买你们家的上门女婿,反正他也是上门女婿,你在给你女儿招一个就是。”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让邓勇更生气,“我们家女婿多少银子都不卖,赶紧走。” 邓勇力气大,直接把朱老爷和小厮推到门外去。 钟氏提着茶壶从厨房出来,不解的问:“这是怎么?” 邓勇气道:“他们走错门了,在家里胡言乱语的。” 朱老爷挣扎着不甘心的说:“你要嫌银子少,咱们好商量,我再给你长二百两,不、再长五百两,一千两银子如何?” 他身边的小厮吆喝着:“我家老爷和你好商好量的,你别不识抬举。” “我就不识抬举怎么了?也不看看你们办的事儿,想买女婿去别处买去,我家的女婿多少银子都不卖。”邓勇不为所动道。 旺财见主人不高兴,也跟着张牙舞爪的狂叫。 这么大动静,邓蕙和钟秀的院子就隔着一道墙,怎么会没发现。 两人此刻都躲在墙后听墙角。钟秀本来想出去解释,被邓蕙给按在墙边,不许他去,还把他的嘴给捂上了。 邓蕙知道他爹能处理好,钟秀出去解释只会更乱,等朱老爷走了,她再出去和爹娘解释就是。 第68章 涟漪 朱老爷连同随行小厮被赶出门外,连礼物都被扔了出来。 小厮捡起礼物跑到朱老爷身边问:“老爷,咱们如今怎么办?” 朱老爷看着紧闭的大门,一甩袖子:“能怎么办?先回府上。” “好嘞。” 车夫把马凳放下来,朱老爷踩着马凳上了马车,小厮跟着坐上马车,车夫赶着马车离开了花溪村。 钟秀被邓蕙捂着嘴,双颊涨的通红,趁她松手之际,一口咬在她的食指上。 邓蕙脑中一片空白,愣在原地。虽然被他咬的有点儿痛,却还夹杂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就如一颗石子打破了平静的湖面,令她心里都跟着泛起涟漪。 钟秀咬了她一口,冷“哼”一声去了旁边的院子。 邓蕙拿起被他咬的手看了看,食指都给她咬破皮了,留下几个鲜红的牙印,这人脾气不小,下口还挺狠的。 钟氏刚才听了个七七八八,担忧的问丈夫:“刚才那两人是不是冲着咱女婿来的?” 邓勇道:“他说是女婿接了他女儿的绣球,咱们也不能听他的一面之辞,要是真有事儿,蕙蕙能不跟咱们说?” “对呀!咱们去问问蕙蕙和女婿。” 钟氏把茶壶放在地上就往隔壁院子走。 夫妻俩还没走几步,就见钟秀急匆匆过来,邓勇连忙上前追问:“女婿,刚才朱老爷来说你抢了他女儿的绣球,这是怎么回事?” 钟氏也问:“你不是和蕙蕙一起进城的吗?那朱老爷是不是胡说八道,想讹上咱们家?” “爹、娘,是这么回事……” 钟秀把那天无意抢朱小姐绣球的事说了一遍。 邓勇和钟氏听完都放下心来。邓勇气愤的说:“这朱老爷,还想强买强卖的,咱们家的女婿哪儿是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给多少银子都没的谈。” 钟氏仔细看了钟秀两眼,又见女儿杵在一旁一声不吭,拉着邓蕙去了她们屋里说话。 钟氏很少进女儿、女婿的屋子,这会儿进了堂屋就问:“你那天怎么不把女婿跟紧点儿?” 邓蕙说:“娘,他一个大活人,长的有腿,我又不能把他拴在身上。” 钟氏戳了下邓蕙的脑门:“自己的相公还不看紧些,女婿那模样走在大街上本来就显眼,以后出门多长个心眼。” 邓蕙想着刚才被钟秀咬的事,敷衍道:“知道了。” 钟氏去她们屋子里看了看,没发现什么不妥,清“咳”一声说:“好好和女婿过日子,早日要个孩子,我和你爹也好含饴弄孙。” 邓蕙吃惊的说:“娘,我们刚成亲没多久,现在要孩子早了些吧?” “哪儿早了?娘十七岁的时候都有你了。” “我还没想那么多。” 钟氏见女儿提起这事有些古怪,怀疑的问:“女婿在那方面不行?” “那方面是什么?”邓蕙好奇的问。 钟氏不自然的说:“房事上面,都成亲一个月了还这么马虎。” 邓蕙被问的不自在,扯了个谎:“我们挺好的,娘不用担心。” 钟氏半信半疑道:“真的挺好的?” “我们感情好着呢,娘就放心吧。” “你们好我就放心了,小蔚快下学了,我去做饭了。” 钟氏相信的邓蕙的话,转身出去了。 钟秀陪邓勇喝了杯茶回了他们院子。 他一踏进屋子,就见邓蕙正在认真的缝制他的衣裳。 他咳嗽一声,想引起她的注意,哪知她连头都没抬,他只好道:“你以后别对我动手动脚的。” 邓蕙放下手里的衣裳,站起来逼近他,他紧张的结巴着问:“干、干什么?” 邓蕙视线停留在他红润诱人的唇瓣上。钟秀瞪大眼睛,一动都不敢动,怕她再对他动粗。 “你以后也不许咬我。”邓蕙与他拉开距离,继续去缝衣裳。 “你不对我动粗我怎会咬你。你、没事吧?” 钟秀心虚的问,他刚才气愤时咬她那一口可不轻。 邓蕙不在意的说:“我能有什么事,我好着呢。” “你没事就好。” 钟秀走过去看了看她缝的针脚,比之前给他缝的衣裳针脚细密些。 晚上,邓蕙躺在床上难以入睡,想着被咬的那一口,还有她娘跟她说的话,翻了个身面朝榻上。 榻上的人呼吸平稳,背对着她,显然是睡着了。 “他倒是睡的安稳。” 邓蕙强忍着想把他抱上床睡的冲动,暗想:此时她要是强行把他抱来床上睡,他肯定得跟她发脾气吧?搞不好又得几天不理她。她怎么这么难呢? 邓蕙翻个身,闭上眼睛想着怎么能让钟秀自己搬来床上睡。 次日五更天,邓蕙背上弓箭,挑着水桶出门了。 钟秀一觉睡醒,天已经亮了,他还好奇今天邓蕙没叫他起床练武,朝床上看去,早没了人影。 他从榻上下来穿戴好,从手腕上取下桃木手串,把被褥叠起来放进柜子里。 钟秀去老宅吃早食的时候,钟氏没见到邓蕙,问他:“蕙蕙呢?还没起吗?” 钟秀道:“我早上起来时就没见到她。” “那她这跑哪儿去了?吃早食也不见个人影。” “又上山了呗,蕙蕙没事就爱往山里跑。”邓勇说。 “那咱们就不用等她了,都用饭吧。” 邓蔚已经坐下吃上了,只见他几口吃完拌汤,站起来拿了个鸡蛋说:“我来不及了,我先去学堂了。爹、娘,姐夫,你们慢用。” 说完急匆匆回屋背上书袋走了。 钟秀吃过早食回了他们院子里,去厨房里看了眼,果然没见到水桶,他转身回了屋里,取出上次买的几种药材研磨。 下午,邓蕙挑着水回来,手里还拿着两只野鸡。 她直接把水挑去他们院子,野鸡放去老宅厨房里。 锅里给她留了饭菜,她洗了洗手,就在厨房里用饭。 钟氏从外面回来,手里还挎着个篮子,篮子里装满了野菜。 邓蕙吃着饭问:“娘,你去挖野菜了。” 钟氏道:“这会儿的荠菜嫩,我挖了些回来蒸包子吃。” 说着放下篮子,看着地上的两只野鸡说:“你是不是馋肉了?大老远跑山里打了两只野鸡回来?” 邓蕙点头道:“好几天没吃肉了,就去山上打了几只回来,还捡了一窝野鸡蛋,留给夏荷了,我还给了夏荷一只野鸡。” 第69章 桃花酿 钟氏听邓蕙提起夏荷,问道:“夏荷家如今过的咋样?” 邓蕙说:“夏荷家的日子还过的下去。过两日我进山再带上她,让她跟着我一起去采药材。” 钟氏点头道:“也行,咱能帮衬就帮衬一把。你进山也要小心些,天气暖和了,山里的蛇多,别被咬了。” “我知道。” 邓蕙吃完饭把碗洗了,回到他们院子里。 钟秀拿着个小瓷瓶正犹豫着,听见脚步声赶紧把小瓷瓶放在梳妆台上。 邓蕙见他鬼鬼祟祟的,问:“你今天是不是没有练武?” “嗯。”他老实的承认。 “我就知道,我不在家你肯定偷懒。” 钟秀岔开话题:“你进山去取山泉水了?” “嗯,刚取回来的,你要不要煮茶吃。” “你都取山泉水回来了,自然要煮茶。” 钟秀说完去拿茶具。 下午用过饭,邓蕙挑着水桶,去井里打水。 村子里的水井离邓蕙家不远,没几步路。 邓蕙的大堂兄刚打了一桶水上来,看见邓蕙来打水见怪不怪,他这个堂妹有把子力气,比一般男子都强。 “蕙蕙,你也来打水。” “嗯。” 邓蕙放下水桶。 “这些活让妹夫干就是,你就是太惯着他了,你看人老吴家的女婿,田里的活儿也干,家里的活儿也干,多勤快。” 邓蕙道:“我干习惯了,我家相公干活慢,有他耽搁的时间我都挑两趟水了。” 大堂兄笑了笑:“也是啊!我那妹夫看着斯斯文文,不像个会干活的人。” 他说完挑着两桶水走了。 邓蕙打上来两桶水挑着回家了,来回跑了好几趟,把水缸挑满后烧洗澡水。 钟秀等着邓蕙给他打好洗澡水,心里生出些许感动,大老远给他取回来山泉水,又不辞辛劳的去挑洗澡水。 邓蕙试了试水温,感觉刚好,对钟秀说:“好了,你沐浴吧。” “多谢。”他道。 邓蕙心直口快的说:“你要真想感谢我,要不你搬来床上睡?” 钟秀刚才升上来的好感瞬间没了,当场拒绝:“我不,你睡觉不老实。” “不老实的是你吧。” “那你还想让我和你一起睡?” “我们是夫妻啊!分床睡总感觉怪怪的。” 钟秀思索片刻道:“我想上床睡时自然会去。你出去,我要沐浴了。” 邓蕙被撵出去,望着紧闭的房门心中惆怅。呆愣片刻后,老老实实去厨房烧热水。 次日天还没亮,邓蕙把钟秀叫起来去习武。 钟秀不情愿的起床穿好衣裳,和她去院子里练武。 邓蕙和往常一样,练了一个时辰后收式。 钟秀也跟着停下来,歇了会儿,回屋里把被褥叠起来。 邓蕙梳头时,看见梳妆台上放着一个小瓷瓶,打开一看,里面是紫红色的口脂,她闻了闻还挺香,拿着瓷瓶问钟秀:“这是你给我做的口脂?” 钟秀刚把被褥放进柜子里,回头看了眼瓷瓶“嗯”了一声。 邓蕙用手指蘸取了一点口脂,对着铜镜涂抹在唇上,涂好后跑到钟秀面前问:“怎么样?好看吗?” 钟秀的眸光落在她的唇上,“嗯”了一声,看向她的发髻微微皱眉,“坐好了,梳头。” “好的。” 邓蕙听话的坐在梳妆台前,钟秀走过去拿起梳子给她梳头。 两人去老宅用过早食回了他们院子。 钟秀看院子里的山茶花开的正好,去厨房提了个篮子就要出门。 邓蕙追上去问:“你干什么去?” 钟秀头也没回道:“去摘些桃花回来。” “我和你一起去。”邓蕙跟在他后面说。 钟秀没说话,默许她跟着去。 两人还没到桃林,就看见远处一片粉色,村里的几个孩子在桃树下面玩耍。 等他们离近了,一个七八岁的女孩跑向邓蕙:“蕙姑姑,你也来桃林玩儿?” 女孩是大伯家的大孙女邓笑笑,她身后还跟着个三岁大的小不点。 邓蕙摸摸她的头:“笑笑,你带弟弟来这里玩儿?” 邓笑笑点点头:“我带弟弟来看花。” “去玩儿吧。”邓蕙道。 邓笑笑领着他弟弟去和那些小孩玩。 邓蕙朝钟秀道:“我上去采花了。” “你小心些,别从树上掉下来了。”钟秀提醒她。 “放心吧,我身手好着呢。” 邓蕙说完瞅准一棵桃树,一个借力跃了上去。 钟秀见她轻松跃上桃树,被她的灵巧折服,也跟着够低处的桃花采摘。 那几个在桃林玩耍的小孩,见他们在摘桃花,都帮着他们采低处的桃花,或是捡地上掉落的新鲜桃花。 钟秀感觉到他们的热情,摸了摸邓笑笑的脑袋。 邓蕙把摘的桃花都兜在衣摆里,等采多了,让钟秀拿篮子在下面接着,她把桃花倒进篮子里。 有几个小孩子的帮忙,钟秀很快收集到一篮子的桃花。 他朝邓蕙道:“下来吧,回家了。” 邓蕙跳下来,看着满满一篮子的桃花,不解的问:“你要这么多桃花做什么?” “做桃花酿。” 邓蕙兴奋的说:“我娘给我做过桃花饼,没想到桃花还能做酒。” “桃花能做的多了,能做粥,做糕点,泡茶,还能做面脂。” “面脂? 邓蕙上前挽着钟秀的胳膊,笑着凑近他:“那你要不要给我做面脂?” 钟秀看了眼她谄媚的笑颜,傲娇的说:“看我心情,我要是心情好了,没准就大发慈悲,给你做桃花面脂。” 邓蕙笑着在他腰间挠了一下,“那你要怎么样心情好,我给你挠挠痒痒?” 他严肃道:“别嬉皮笑脸的,这招对我没用。” “真没用?我再试试。” 邓蕙说着在腰间一阵乱挠。 钟秀放下篮子,捉住她做乱的手:“别闹了,我不怕痒。” “还真没用啊!咱们回家了。” 邓蕙反手握住他的右手,拉着他回家。 钟秀被拉着走,回头看着一篮子桃花道:“篮子还没拿。” “哦。” 邓蕙又返回去提起篮子,牵着钟秀的手,心情大好的回家了。 两人回到家,邓蕙把一篮子花苞倒进筛子里。 钟氏见他们小两口亲亲热热的牵着手回来,心里高兴,午饭都多炒了两个菜。 钟秀用过中午饭就回了他们院子。 邓蕙把狗喂了,锅碗都洗了才回到他们院子。 第70章 山魈 钟秀正在挑选桃花,把不好的花瓣都挑出来。 邓蕙走到他旁边帮他捡花瓣。 他瞅了她一眼道:“练字去。” 邓蕙无奈的站起来,把屋里的案几搬出来。 今天太阳好,比屋里暖和,光线还好,她就在外面练字了。 钟秀把桃花挑拣好,拿去厨房清洗。 过了会儿,邓蕙见他从厨房出来,朝他喊:“相公,我有不会写的字。” “笨,前天不是教过你吗?”他说着走向她。 “你才教了我一遍,这会儿又忘了。” 钟秀把马扎放在她旁边,坐下教她写不会的字。 这次,他不厌其烦的多教她练了两遍,看着她会写了,松开她的手道:“自己练。” “哦。” 邓蕙见他去了老宅,收回目光认真写字。 钟秀去老宅取了糯米和酒曲,回到他们院子里直奔厨房去做桃花酿。 邓蕙写好三页大字,偷偷往厨房看了看,悄悄的回到他们屋里。 她围着榻四处检查,这张榻还是他们成亲前,她爹找木匠给打的,包括她们屋里的大件木器,都是崭新的。 邓蕙犹豫不决,这么好的榻让她给损坏了怪浪费的。 就在她下定决心在榻上做手脚时,耳边传来钟秀的声音:“你要干什么?” 邓蕙吓了一跳,顺着声音望去,钟秀正站门口看着她,她机敏道:“我看这张榻有点儿小,你晚上睡着不舒服,想着要不要给你换一张大点儿的榻。” 钟秀走进来坐在榻上:“我的榻睡的挺好的,不用换。” 邓蕙忙不迭的点头:“好、好,咱们不换。” “你练字还不到一个时辰就心不在焉,今日多加半个时辰练字。”他道。 邓蕙垮着脸,偷鸡不成蚀把米,刚才就不该犹豫。 她无精打采的说:“我这就去练字。” 钟秀看着她的背影走出去,轻声低喃:“真笨。” 他又不是傻子,她那么明显的意图,他能看不出来? 晚上,邓蕙躺在床上睡不着,朝榻上看了会儿,转过身面朝里。 在她转身后,榻上的人轻轻的翻个身,睁开眼往床上看去。 两日后,邓蕙背着弓箭进山了,还带着夏荷一起进山。 夏荷有阵子没跟着邓蕙进山了,一路上打开了话匣子,向邓蕙说起来没完。 路上,邓蕙看见能挖的草药就挖,夏荷看她挖什么也跟着挖。 邓蕙还特意去她去年采铁皮石斛的崖壁上,看还有没有铁皮石斛可采的。 夏荷却有点儿担心,“邓姐姐,这悬崖峭壁的,不长什么药材吧?咱们还是去别处找药材。” “怎么不长,长得还是值钱的药材。”邓蕙一边说一边往下面瞅。 “啊?悬崖上还长药材,看来我还是见识浅薄。”夏荷道。 邓蕙在这处崖壁四处走了走,眼尖的发现了几棵铁皮石斛长在崖缝中。 她朝夏荷道:“你在上面等着我,我下去采了药就上来。” 夏荷往四周看看,有点儿害怕的说:“邓姐姐,你早点儿上来。” “你别怕,我很快就上来。” 邓蕙找来藤条搓好,一头拴在离的近的树上,一条拴在自己腰上,身手利落的去崖壁下面采铁皮石斛。 夏荷警惕的盯着四周,害怕时就和邓蕙说话。 邓蕙刚采好铁皮石斛,就见一个黑影一闪而过,敏捷的爬上悬崖,紧接着就听见夏荷惊恐的声音传来:“邓姐姐,有、有怪物。” 邓蕙不敢耽搁,抓紧藤条,脚下借力,几个跳跃上了悬崖。 夏荷见到邓蕙,连忙跑到她跟前,手指着一棵树上结巴道:“邓、邓姐姐,那怪物在那儿、那儿。” 邓蕙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树上挂着的东西,人面长臂,还是个花脸。她和他爹以前进山也碰到过,她爹和她说过,那是山魈,它不会主动攻击人。 她安慰夏荷道:“是山魈,不用怕,我们不招惹它,它就不会攻击我们。” 夏荷闻言心里没那么害怕了,挽着邓蕙的胳膊说:“邓姐姐,我们快走吧。” 邓蕙和夏荷绕过那只山魈,去别处继续采药材。 走出去老远,夏荷往身后看了看,一张彩色的鬼脸突然出现在眼前。 “啊!” 山林里传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惊叫声。 邓蕙早就发现那只山魈跟着她们,感觉到它没有恶意,就没理会它。这会儿见它吓人,邓蕙迅速取下弓箭瞄准那只山魈,“再吓人一箭射杀你。” 山魈吓的蹿上一棵大树,用树叶挡着它的鬼脸。 邓蕙安抚夏荷:“没事,别怕,它不伤人。” 夏荷长出一口气,靠在一根藤上问:“邓姐姐,它怎么老跟着咱们?” “可能无聊吧,不用理会它。”邓蕙道。 “嗯,咱们去别处采药材。” 邓蕙看着夏荷身后靠的藤蔓眼熟,从怀里掏出马大夫给他的草药图册,翻了几页就发现类似的叶片。 她把夏荷拉开打量着这根藤蔓,有她的大拇指那么粗,下面还有几个分枝。 夏荷见她盯着那根藤蔓,紧张的问:“邓姐姐,怎么了?这根藤蔓成精了?” 邓蕙笑道:“成什么精,我看着医书上说,这是种药材叫何首乌,咱们把它挖出来。” “原来是药材啊!那咱们赶紧挖。” 夏荷说干就干,拿着锄头就要往根上挖。 邓蕙见状连忙拦住她,“你小心点儿,这一锄头下去挖坏了就不值钱了。” “对、对,不能这么挖,我小心着点儿。”夏荷道。 两人忙活了一阵,完好无损的挖出挺大的一棵何首乌。 夏荷高兴的问:“邓姐姐,这么大一棵何首乌值多少钱?” 邓蕙摇头道:“我哪儿知道,等回村里问问马大夫,卖了银子咱们平分。” 夏荷觉得她占了便宜,拒绝道:“邓姐姐带我个累赘都吃亏了,卖了银子你多拿点儿,少分我点儿。” “还跟我客气上了?记得邓姐姐以前就说过什么吗?”邓蕙问。 夏荷记性倒是好,马上说:“邓姐姐最讨厌扭捏,不痛快的人。” 邓蕙满意的点头,“你听我的就对了,咱们再采些药材下山了。” 第71章 主动 邓蕙带着夏荷又采了些药材就下山了。 路上她们商量好,邓蕙把药材带回去卖,卖的银子两人平分。 下山后,夏荷邀邓蕙去家里用饭。 邓蕙也确实饿了,就去夏荷家用饭。 刘婶特意多做了饭菜,见女儿把邓蕙带回家了,让夏雪给她们打水洗手,自己麻利的把饭菜端上桌,热络的招呼邓蕙去用饭。 邓蕙用过饭,教了夏雪几个新招式,带着着两筐药材回家了。 天气日渐暖和,天也黑的晚了。 邓蕙到家时天还没黑,她直接带着药材去了马大夫家。 马大夫正好刚出诊回来,看见邓蕙带来的两筐药材说:“我还寻思着最近上山采些草药,你就给我送来了,甚好、甚好。” 邓蕙道:“马大夫需要什么草药说一声,我最近不忙,进山给你采来。对了,还有这个。” 邓蕙从筐里取出用树叶包裹着的几株铁皮石斛给马大夫。 马大夫接过铁皮石斛,吃惊的说:“唉,这好,铁皮石斛,又让你这丫头给找到了。” “嗯,今天运气好。” “好、好。” 马大夫笑着去看翻看邓蕙采的草药,在下面还看到挺大一棵何首乌。 他把何首乌拿出来说:“看这年份得有个七八十年了,蕙丫头今日运气不错啊!” 邓蕙笑道:“是啊!今日运气挺好。” 马大夫把药材都看了一遍,给邓蕙算了二十两银子。 邓蕙装好银子,马大夫和给她说了几种草药,让她进山给采回来。 邓蕙翻开草药图册,记住马大夫说的几种草药,装好草药册子,提着两个空筐回家了。 她刚走进她们院子,就听见邓蔚的声音,好像是在下棋。 她把筐放在屋檐下,洗了把手回到屋里把弓箭放下。 邓蔚看见邓蕙说:“阿姐,你回来了?娘给你留了饭菜在锅里温着呢。” “我在刘婶家用过饭了。爹娘呢?” “爹娘去菜地种菜了。” 邓蕙这会儿无事,拿了钟秀的衣裳去外面缝。 这些天她已经给他缝出来一件春衫了,她一边缝着衣裳一边想:等她再赚些银子,就去把他上次看中的另外两种锦缎买来给他做衣裳。 晚上,邓蕙把十两银子放进衣柜里,留了十两在她的钱袋里,然后去烧水沐浴。 跑了一天,邓蕙上床后很快就睡着了。 次日五更天,她装好钱袋,背上弓箭,拿着两个筐又出门了。 钟秀听着门响,翻了个身,过了会儿坐起来,下床穿戴好去院子里习武。 邓蕙到夏荷家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刘婶没想到邓蕙今日也要进山,她们刚用过早饭,就让邓蕙坐会儿,她去厨房把家里仅剩的一碗白面取出来和面。 没过多久,刘婶就端上来一碗热腾腾的扯面,叫邓蕙吃早食:“蕙蕙,快吃。” “多谢刘婶。” 邓蕙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就吃,刘婶还给她磕了个鸡蛋。 “这孩子,客气啥。” 刘婶看着她吃的欢快,脸上露出笑意,她挺喜欢邓蕙,这丫头心眼好,脾气也好,尤其她的两个女儿也喜欢她,在她面前总是邓姐姐长,邓姐姐短的。 邓蕙吃完面,让夏雪去把院门关上。 夏雪听话的去把院门关好。 邓蕙从钱袋里取出十两银子给刘氏,“刘婶,这是昨天卖草药的银子,我和夏荷商量好的,一人一半,这十两银子您收好。” 刘婶吃惊的连忙摆手:“这、这使不得,夏荷有多大能耐我心里清楚。你不嫌弃她,带着她进山挖药材已经是对我们家的恩惠了,我哪儿能要这么多银子。” 邓蕙把银子放进刘婶手里:“刘婶,你就拿着吧,夏荷今年也十五了,你就当给夏荷攒嫁妆了。” 刘婶听邓蕙这么说,感激的说:“蕙蕙,婶子谢谢你这般照顾夏荷,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银子我就收下了,给夏荷攒着嫁妆。” 夏荷感动的抱着邓蕙的胳膊:“邓姐姐真好。” 夏雪抱着邓蕙另一条胳膊,靠在她肩上,“跟着邓姐姐有肉吃。” 邓蕙朝两姊妹道:“好了好了,我鸡皮疙瘩都出来了,今日还要进趟山,再磨蹭回来的就晚了。” 夏荷和夏雪松开邓蕙的胳膊,夏荷道:“邓姐姐,咱们现在就走。” “走吧!” 两人拿上筐和锄头出发了。 刘氏看着她们走了回屋里去藏银子。 邓勇和钟氏吃早食时,又没看见邓蕙,问了钟秀,才知道她又上山了。现在田里的活儿也不忙,就随她去了。 傍晚时,邓蕙从马大夫家里出来,今日运气也不错,采的药材卖了六两银子。 邓蕙刚回到她们院里,就看见钟秀孤寂的坐在院子里。 她放下筐问:“小蔚今日怎么没陪你下棋?” 钟秀看了她一眼,起身回了屋里。 邓蕙一头雾水,她没得罪他吧?她连忙跟进屋里问:“是不是谁给你气受了?你跟我说,我给你出气。” 见他不说话,邓蕙掏出今天赚的银子,“我这两日赚了十三两银子,明儿就进城把上次没买的锦缎买回来,再给你做两身衣裳。” 钟秀听她这么说,心里的气消了一大半,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反正就是心里不痛快。 “我要沐浴。”他道。 “好,我去给你打水。” 邓蕙把银子塞进柜子里,放下弓箭,去厨房挑起水桶就去打水。 次日天还没亮,钟秀不等邓蕙叫他就自己起来了,和邓蕙习武时也很用心。 两人吃过早食,一起坐上牛车进城了。 今日邓蕙把家里的银子都带上了,除去要分夏荷的三两银子,她身上一共带了二十二两银子。 进城后,邓蕙和钟秀说:“要不咱们直接去成衣铺买成衣?我女红不好,也不会绣花。” 他看着她说:“不买成衣,去布店,你不会是想偷懒,不想给我缝衣裳吧?” “怎么会?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女红不好,那就听你的,咱们去布店买料子自己缝。” “嗯。” 他满意的点头,很自然的牵着她的手朝布店走去。 邓蕙心里惊讶,看来他今日心情不错,都肯主动牵她的手了。 第72章 郎才女貌 夫妻二人在布店买了不少布料,连做里衣,做鞋的布料都买了。 掌柜的算好账,一共八两六钱银子,邓蕙痛快的结了账。 两人从布店出来,邓蕙慷慨的说:“还要买什么?咱们今日带的银子富足,一趟买回去。” “你把家里的银子都带上了?”他问。 “嗯。” “不怕我把银子花干净?” 邓蕙看着他笑的灿烂:“花干净我再赚就是,你高兴就好。” 钟秀挑眉道:“好啊!咱们去药铺。” “听你的,走。” 她空出的手拉起他就往药铺走。 他们到了药铺,就在邓蕙以为他要买许多药材时,他却只跟伙计要了白芍一种药材。 结账时,邓蕙还有些懵,数了三十五文钱给伙计。 他们刚走出药铺,邓蕙就问:“是不是买少了?咱们今日带的银子多。” 他看向她,好笑的问:“银子没地儿花了?要不我再进去买点儿?” 她摇头道:“不必了,谁还会嫌银子没地儿花,咱们走吧。” 她挽着他的胳膊赶紧离开药铺。 他轻松的说:“去买羊腿,买完回家。” “你饿不饿?要不要去食肆用点儿饭?”邓蕙问。 “咱们回家用饭,我和娘说了中午回去,娘肯定给咱们留着饭呢。” 邓蕙记得他喜欢吃羊肉,看着他的侧颜说:“好,咱们去买羊腿,你喜欢吃羊肉,咱们再买一扇羊排。” 钟秀唇角微扬,她总算能记得他喜欢吃什么了。 两人走了没多远,到了卖羊肉的摊子上,邓蕙直接让小贩给称一条后腿和一扇羊排。 小贩称好斤两,算了账,羊排加羊腿十三斤七两,一共四百一十一文钱。 邓蕙付了一块碎银,小贩称了银子,找了她三十文钱。 钟秀要去提羊腿和羊排,被邓蕙拦住:“我力气大,我来提。” 钟秀去拿她另一只手的东西,“这些东西我拿。” 邓蕙把东西给他。 “回家。” 他拉起她的手往城门口的方向走去。 卖羊肉的小贩看着他们相携的背影,感叹道:“郎才女貌,真般配啊!” 回家的路上,钟秀见邓蕙老看着她傻笑,要不是顾及牛车上还有人,他真想敲敲她的脑袋。 牛车停在村口,邓蕙先跳下牛车,朝钟秀伸出手,把他扶下来。 两人到了家门口,邓蔚正好去学堂,看见邓蕙手里提着羊腿和羊排,高兴的说:“阿姐,买羊腿和羊排了?咱们下午烤羊腿吃。” 邓蕙道:“你快去上学吧!我们等你回来烤羊腿。” “那我走了。” 邓蔚说完急匆匆走了。 邓蕙和钟秀进了院子里,邓蕙把羊腿和羊排放去厨房,钟秀把布料和白芍放去他们院子。 钟氏在锅里给他们留了饭菜,两人就在厨房里吃饭。 钟秀用过饭,拿刀在羊腿和羊排上剔了几块肥肉。 邓蕙洗着碗问:“你要肥肉做什么?” “熬羊脂。”钟秀道。 “做什么?” “有用。” 钟秀把几块肥羊肉装进碗里去了他们院子。 下午,一家人在邓蕙她们院子里烤起羊肉。 钟秀把茶也煮上了,邓蔚还串了两个馍烤着吃。 邓勇一边喝着女婿煮的茶,一边烤着羊腿。 钟氏眉开眼笑的和邓蕙说着话,一家人好不不惬意。 羊腿烤好后,邓勇给大家分羊肉。 邓蔚吃着香喷喷的羊肉说:“难怪姐夫以前看不上我和姐烤的兔子,这经过腌制的肉烤出来味道大不相同,我和姐烤的兔子吃着确实柴。” “你姐夫把你嘴都养叼了。” “可不吗?” 一顿饭吃到了傍晚才散。 邓蔚帮着把院子里收拾好回了老宅。 邓蕙去厨房烧上热水洗漱。 晚上,钟秀刚躺在榻上,就听邓蕙说:“我明日去刘婶家一趟,顺道给你打山泉水,下午就回来了。” “知道了。” 他翻个身又说:“进山小心点儿。” “放心吧!我对山里很熟悉,不会有事。倒是你,你明日可不许偷懒,要早起习武。” “你都三日没练字了。” 邓蕙看着榻上说:“你是一点亏都不吃,我回头补上,多写几页字行吧?” “嗯,睡吧。” 钟秀转个身,平躺着睡,头偏向床的方向。 次日,邓蕙前脚刚走,钟秀就起来穿戴好去院子里练武。 天亮后,邓蕙到了夏荷家。 刘婶让夏荷和夏雪陪着邓蕙,她利落的去厨房。 没过多久,刘婶端着个大碗回来了,她把大碗放在桌子上招呼邓蕙:“蕙蕙,婶子给你做的红糖鸡蛋,快趁热吃。” 邓蕙朝大碗里看去,心里一惊,刘婶是不是把家里的鸡蛋都给她磕里面了,满满一大碗鸡蛋,少说也得有八九个荷包蛋。 “刘婶,你给我打的鸡蛋太多了。” 刘婶笑着说:“不多、不多,婶子再给你拿几个馍去。” 说完一阵风似地又出去了。 邓蕙在刘婶的热情下招待吃撑了,一大碗红糖鸡蛋加五个大馍。 她把三两银子给刘婶,“刘婶,这是前天卖了药材的银子,你收好。” 刘婶接过银子笑着说:“婶子就不和你客气了。” “婶子不用和我客气。” 邓蕙又对夏荷道:“我今日不挖药材,要去取山泉水,改日进山在带你。” 夏荷点点头:“我听邓姐姐的。” 邓蕙告别刘婶一家,挑着水桶往山里走。 刘婶关山院门,好奇的问夏荷:“蕙蕙大老远跑来取山泉水做什么?山泉水虽然比井水好喝,也不值当跑这么远取水。” 夏荷道:“邓姐姐年前成亲了,姐夫喜欢喝山泉水泡的茶,邓姐姐就来山里取。” 刘婶闻言生气道:“他想喝怎么不自己去取?蕙蕙从这么老远给他挑回去,他喝的安心吗?” 夏荷挽着刘婶的胳膊说:“娘,邓姐姐和姐夫好着呢,姐夫身子骨弱,哪儿能从这么远的地儿挑水回去?邓姐姐心疼姐夫,心甘情愿给姐夫取山泉水,咱们就别操心了。” “我年前见过邓姐姐两次,她每次都提着桶山泉水。” 夏雪说完又发愁的叹息:“唉,姐夫的身子骨怎么那么弱呢?连桶水都提不动。” 钟秀刚跨出门口,重重的打了两个喷嚏,他揉揉鼻子,他也没染风寒啊?怎么突然打喷嚏? 第73章 掳走 下午,邓蕙挑着山泉水回到村里。 她家的大门虚掩着,邓蕙推开门,直接把山泉水挑回她们院子里。 院子里静悄悄的,邓蕙把水桶挑去厨房放下,洗了把手回了屋里放下弓箭。 屋子里空荡荡,没有钟秀的身影,她又去了老宅。 老宅也静悄悄的,她喊了几声都没人回应她。 邓蕙又去了厨房,掀开锅盖一看,里面空空如也。 她很纳闷,爹娘这是去哪儿了?难道去田里干活了?那钟秀呢?也去田里干活了?他那小身板能干什么活? 她如此想着,迈开步子朝外走去。 旺财冲她叫了几声,亲昵的朝她摇着尾巴。 邓蕙摸了摸它的狗头,关上大门出去了,还没走多远,就见钟氏挎着个篮子匆匆回来了。 钟氏看见邓蕙小跑着迎上去,拉着她回到家里。 邓蕙进了院子就问:“娘,你们干什么去了?钟秀呢?” 钟氏一脸愁容,叹口气道:“女婿用过午饭和我说去桃林摘些桃花给你做面脂,这一去就没回来过,我和你爹在村里找遍了,也没找着女婿,只在桃林下找到了咱家的篮子。” 钟氏说完把篮子给邓蕙看。 邓蕙接过篮子,里面还有一些未绽放的桃花。 钟氏发愁的说:“女婿一个大活人,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咱们家也没得罪过谁啊?” “我爹呢?”邓蕙问。 她虽然心里着急,也知道盲目的找人不一定能找到。 “你爹去隔壁的村子找了。”钟氏道。 “娘,你该做饭做饭,我去桃林看看。” 邓蕙说完提着篮子急匆匆出去了。 她脚程快,没多大会儿就到了桃林,在桃林里找遍了,也没找到任何线索。 邓蕙不甘心的又在村子里找了一圈,也没有收获,回家的路上碰上邓蔚,邓蔚下学听说他姐夫不见了,也着急的去村子里找人。 “阿姐,你也没找到姐夫?” “回去再说。” 邓蕙姐弟俩回到家里。 钟氏心神不宁不宁的在厨房里做饭,听见大门响动,放下漏勺就出来了,只看见自己的一双儿女回来,没看见女婿,心里失落,叹口气回厨房接着做饭。 过了一会儿,邓勇一筹莫展的回来了,周围他都找遍了,连钟秀的人影儿都没看见。 家里少个人,其他人吃饭都没胃口。 邓勇想不明白,他在乡里人缘不错,没和谁结仇啊!他也不相信女婿能自己跑了,桃林里他也去看过了,没有打斗的痕迹,倒是有两条拖痕,他更相信女婿是被人掳走的。女婿平时很少出门,在这边更没仇家,谁会掳走他呀? 邓蕙此刻也在思考,想来想去也没觉的村里谁可疑,倒是之前朱老爷突然造访,还财大气粗的花一千两银子买钟秀,他倒挺可疑的。 她朝邓勇问:“爹,你觉得那个朱老爷可疑吗?会不会是他拐走了钟秀。” 邓勇听女儿这么一提,觉得朱老爷很可疑。 “我这会儿进城去朱府要人。” 邓蕙摇头:“要真是朱老爷派人掳走了钟秀,肯定做贼心虚,不会把人藏在家里,到时候找不到人,他还会告咱们私闯民宅。” 邓蔚说:“咱们去衙门里去报官。” “不行。” 邓勇一口否定了。女婿的身份他可不敢报官,年前就听老六说有两个人在村口打听女婿,这要报了官,城里的告示栏肯定贴上女婿的画像,要被那两人找到就麻烦了,如今还只能私下找女婿,不能明目张胆的。 邓蔚不解的问:“为什么不报官?官府帮着咱们找人不是更快吗?” 钟氏对儿子说:“小蔚,你忘了你姐夫是怎么来的咱们家?” “咱们只能私下找你姐夫,不能明目张胆的找。”邓勇道。 邓蔚反应过来:“是我想岔了,咱们不能报官。” “都先用饭,吃完饭我就进城,晚上再去朱府一探究竟。” 钟氏也跟着招呼大家:“都用饭,吃饱了饭才有力气找女婿。” 邓蕙担心钟秀,很快就吃完饭和邓勇商量:“爹,我和你一起进城。” 邓蔚几口吃完饭,放下碗道:“我也去。” 邓勇对儿子说:“你就别去了,该念书念书去。” 邓蔚不满道:“姐夫都丢了,我哪有心情念书,现在重要的是怎么把姐夫找回来。” “我们晚上夜探朱府,你去了又帮不上忙。” 邓蔚反应机敏道:“那我也能跑个腿啥的,人多力量大,没准儿就是我找到的姐夫。” “爹,让小蔚跟着去吧!”邓蕙道。 邓勇对儿子说:“那你也跟着去,机灵点儿,别拖后腿。” “爹放心吧,我拖不了后腿。” 邓勇两口吃完饭,放下碗道:“我去史二家租牛车。” 邓蕙和邓蔚姐弟俩各自回屋收拾了一下,去大门口等牛车。 钟氏回屋取了二十两银子去大门口交给邓蕙,又叮嘱儿女几句,看着丈夫租来了牛车,又交待丈夫看顾好儿女。等他们都走了,忧心忡忡的回了院子里。 比起邓家一家人的焦虑,钟秀此时的处境也好不了多少。 他刚睁开眼,一张肥胖的大脸就出现在眼前,他吓的一骨碌坐起来缩回床里,朝那张脸吼道:“你是谁?你走开。” “钟公子,是我呀,我是朱盼盼,你抢过我的绣球,你忘了吗?” 朱盼盼脸上流露出难过的表情。 钟秀这才看清楚,正是那日非要扯他回府的朱小姐。 他气愤的质问:“你把我掳来是何意?你这般行径,与强盗何异?” 朱盼盼连忙道:“钟公子,你听我解释,那日一别,我就对你念念不忘。我爹爹打听过了,你是上门女婿,那家人家境清贫,你在她们家能有什么好日子过?我们朱家家财万贯,我爹也就我一个女儿,你做我的上门女婿,和我过锦衣玉食的日子好不好?” “不好。我有娘子,不会在进你们家的门。” 钟秀趁机从床上窜下来,跑去开门。 朱盼盼着急的去追他:“钟公子,你别跑。” 钟秀刚打开门,就看见两个家丁堵在门口,手里还拿着棍棒。朱盼盼那肥胖的身躯又近在眼前,他连忙绕到圆桌旁,朝她吼:“你别过来。” “钟公子,我对你没恶意。”朱盼盼一边解释一边朝钟秀靠拢。 “你没恶意我是怎么到的这儿?” 钟秀围着圆桌躲避着朱盼盼。 第74章 守株待兔 傍晚时分,邓勇带着一双儿女进城了。 三人进城后,先找了家客栈住下。 邓勇等伙计走后,走到窗户边往下看,下面就是街道,这会儿街上还有几个过路的行人。 他把窗户关上,对儿女道:“我去街上打探一下去朱府的路线。” “我也去。” 邓勇对女儿说:“放心吧!这点儿小事,你爹能办好,你们在客栈等我信儿就是。” 他说完走出屋去,反手把门带上。 邓蕙姐弟俩守在客栈等消息。 半个时辰后,邓勇回到客栈,关好房门,爷仨围在桌边商议,定下丑事夜探朱府,邓蔚留守在客栈,他和邓蕙去朱府摸摸底。 邓蕙姐弟俩都没有异议,听从邓勇的安排。 邓蕙和衣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好不容易挨到丑时,听见门口轻微的敲门声。 邓蕙利落的翻下床去开门。 邓勇父子进来后,邓蕙关好房门,从怀里抽出两块布,给邓勇一块,她自己拿了一块布把脸包上。 邓蔚对邓蕙竖个大拇指,佩服她准备的还挺周全。 邓勇用布包上脸,轻轻的打开窗户,父女俩先后从二楼的窗户跳下去。 邓蔚看着他们安全落地了才放心,关上窗户,坐在桌旁等他们。 街上空无一人,邓勇按照打探的路线朝朱府出发,邓蕙紧紧的跟在他身后。 约莫一刻钟左右,父女俩到了朱府角门。 邓勇绕过角门,从旁边的院墙翻过去。邓蕙随后也翻进朱府。 邓勇朝邓蕙比了几个手势,邓蕙点头,父女俩分开在朱府找人。 邓蕙去了后宅,小心谨慎的去各个屋子寻找钟秀。 两刻钟后,父女俩在角门碰面,邓勇朝女儿摇摇头,他在前院没找到女婿。 邓蕙也摇摇头,她在后院既没找到钟秀,也没见到朱小姐。 父女俩原路返回客栈。 邓蔚在窗户边守着,见他们回来了,丢了根绳子下去,父女俩先后抓着绳子从窗户爬进去。 邓蔚关好窗户小声问:“有发现吗?姐夫在不在朱府?” 邓勇摇摇头。 邓蕙低声道:“你姐夫不在朱府,不过,我发现朱小姐也没在府里。” 她又问邓勇:“爹,朱老爷在府里吗?” 邓勇点头道:“在,那鼾声老大了。” “这就奇怪了,朱小姐一个闺阁小姐不住在府里?” “狡兔三窟,姐夫会不会被他们关在别处?”邓蔚猜测道。 邓蕙觉得有这个可能,毕竟朱家是城里的富户,应该也有别院和田庄吧。 邓勇说:“我明天在城里打探打探朱家的产业。” “我明日去朱府门口守着。”邓蕙道。 邓蔚问:“爹,我呢?我做什么?” “你和你姐都去朱府门口守着,如今只能守株待兔。” “行吧!” 三人商议完,邓勇和邓蔚去隔壁屋里休息。 邓蕙还是和衣而卧,心里挂念钟秀,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有没有受罪?她越想越心塞,更加睡不着。 次日一早,邓勇爷仨用过早食就出了客栈,各自去干昨天商量好的事。 邓蕙姐弟路过告示栏,就见那里围了一圈人。 邓蔚道:“姐,咱们去看看,万一有姐夫的消息呢?” “你去看吧!” 邓蕙不抱什么希望,告示栏里贴的告示多是重金悬赏之类的任务。 果不其然,邓蔚去告示栏里看了眼就回来了,泄气道:“没姐夫的消息,是城里的张员外要一头老虎,悬赏一百两银子。” “走吧!” 邓蕙此时对这事没兴趣,要是往常还考虑考虑。 姐弟两人很快到了朱府所在那条街上。街上过路的人不少,还有好几户小摊贩。 邓蕙让邓蔚和她分散开盯梢,毕竟两个人在一起目标大,容易让人怀疑。 过了会儿,朱府的角门打开,从府里出来一辆马车,紧接着,朱老爷从正门出来,坐上马车走了。 邓蕙连忙跟上去,走时还不忘给邓蔚使个眼色。 邓蔚知道她姐的意思,继续守在朱府门口。 邓蕙跟着朱府的马车到了钱庄,眼看着朱老爷进了钱庄。 半个时辰后,朱老爷才从钱庄出来。 邓蕙一路跟着朱老爷的马车在城里各处转,一点儿收获都没有。 姐弟俩垂头丧气的回到客栈,只能寄希望于邓勇,希望邓勇能带回来可靠的消息。 邓勇到傍晚才回到客栈,一连喝了三杯茶道:“朱家的产业不少,城里开着好几家铺子,还有两处别院,三个田庄。” 邓蔚张口结舌,这朱家果然富有,有这么多产业。 邓蕙紧皱眉头,这么多地方都有可能藏人,挨个找得找到什么时候去? 邓勇道:“这只是我明面上打探到的消息,挨个找都费劲,万一人家在别的城里还有产业,想找女婿更是难上加难。” “那怎么办?”邓蔚揪心的问。 邓勇安慰女儿:“别急,我回来的路上已想好对策。明儿我去朱府诈一诈朱老爷,让他露出马脚,你们两个在朱府门口守着,有可疑的人出来就跟上去看看。” 姐弟俩纷纷赞同,商量好后各自回房休息。 第二天早上,邓勇和邓蕙姐弟前后脚出了客栈。 邓蕙姐弟到了朱府门前,看着邓勇进了朱府,各自找了个不起眼的地方盯梢。 邓勇过了半个时辰才出来,他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两个朱府的家丁跟踪他。 邓蔚朝邓蕙的方向看,邓蕙对他摇摇头,那两个家丁不重要,爹能应对。 半个时辰后,跟踪邓勇的其中一个家丁回了朱府。 姐弟俩一直等到下午,才见朱府的角门又打开了,马车从里面赶出来,直接往街道上而去。 邓蕙直觉这辆马车有问题,毫不犹豫的跟上去。 邓蔚也跟了上去,可惜他脚程没邓蕙快,出城没多远就跟丢了,他只好先回客栈等消息。 马车出城后疾驰起来,邓蕙也加快速度奔跑,远远的跟在马车后面。 一个时辰后,邓蕙已累的气喘吁吁,额头上布满了汗珠,前面一片荒芜,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看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她不敢大意,即使很累,也不敢停下来喘口气,生怕把马车跟丢了。 傍晚时,邓蕙看到了农田,心里燃起希望,打起精神追赶马车。 第75章 找到 邓蕙跟着马车到了一处田庄。 田庄上有一处别院,占地面积挺大,悠扬的琴声从别院里传来。 马车停在别院门口,一个丫鬟从马车上下来,进了别院。 邓蕙躲在暗处看着别院的院墙,她走正门肯定是不行的,只能翻墙进去。 别院里,朱盼盼一脸痴迷的盯着钟秀,等他弹完一曲,鼓掌叫好:“钟公子的琴艺真乃天籁之音,太好听了。” 钟秀礼貌的对她笑了笑,心里却如热锅上的蚂蚁。他都在这里待了三日了,每日都费着脑子与朱小姐周旋。邓蕙那么笨,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这里来,要是她过几个月才找来,他咋办呀?这处别院这么偏僻,想逃出去都难。 小厮端着一个托盘过来,朝朱盼盼哈腰道:“小姐,燕窝好了。” 朱盼盼端着一碗燕窝来到钟秀面前,“钟公子,我让厨房给你炖了燕窝,快趁热吃。” “劳朱小姐费心了。” 钟秀接过燕窝,漫不经心的吃了两勺。 朱盼盼迷恋的看着他,觉得他吃东西都那么优雅。 从朱府出来的丫鬟前来向朱盼盼禀告:“小姐,老爷让你去美阳县那边的庄子上住些日子。” 朱盼盼不解的问:“为什么?” 丫鬟看了眼钟秀,和朱盼盼说:“小姐,咱们借一步说话。” 朱盼盼道:“钟公子不是外人,有什么话就直说。” 丫鬟无奈,只好道:“钟公子的岳父来府里找人了,老爷说那家人不简单,保险期间,小姐带着钟公子先去外地躲一躲。” 钟秀一听心里凉了半截,去外地?邓蕙更找不到他了吧?邓蕙的脑子本来就不够用,这下完了,他得自己想办法逃出去。 正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两个家丁先后破门而入,重重的跌倒在地上。 朱盼盼和她的丫鬟吓了一跳,朝门口看去。 一道修长苗条的身影走了进来。 邓蕙看着钟秀道:“过的挺滋润啊!还有心思弹琴,你这就乐不思蜀了?” 钟秀见邓蕙来了,惊喜的跑向她:“你来了,我还以为你找不到这里。” 邓蕙见他面色红润,精神头十足,连衣裳都换了,穿着精美的衣衫,整个人看起来更好看了。 她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他倒像是来这儿享福来了。 “我是不是不该来?耽误你在这儿享福了?” 钟秀急忙说:“你别瞎说,我这几天每天都想着你来接我回家。” “真的?” “当然了。” 邓蕙看了眼朱小姐,问钟秀:“那个朱小姐有没有为难你?” 钟秀摇头道:“朱小姐倒没有为难我,就是不让我出这个庄子。” “没有为难你就好,咱们回家。” 邓蕙说完去拉钟秀。 朱盼盼不甘心的叫住钟秀:“钟公子,这几日我对你不薄吧?若是留在朱家,你就能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你又何必回去自找苦吃呢?你喜欢弹琴,喜欢看看书,喜欢山珍海味、锦衣华服,她能给你什么?只要你留下来,就能过上你想过的日子,你可要想好了。” 钟秀看看身上的衣裳,对朱盼盼说:“这几日多谢朱小姐款待,我来时穿的衣裳呢?我要换衣裳回家了。” “不用换了,你穿的衣裳咱们买了。” 邓蕙从怀里掏出十两银子放在桌上,并出言警告朱盼盼:“朱小姐,念在你没有亏待我夫君的面子上,你绑走他这事我不跟你计较,若再有下次,我绝不饶你。” 朱盼盼期待的看着钟秀说:“钟公子,你再考虑考虑,跟着我不比跟着她强吗?” 钟秀心里一阵恶寒,拉着邓蕙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钟公子,你要是后悔了随时来找我。”朱盼盼追出去喊道。 前院几个家丁戒备的看着他们不敢动手,刚才他们都被邓蕙教训过了,这会儿谁都不敢上前挑衅。 邓蕙和钟秀走出别院,外面一片漆黑,路途坎坷。 钟秀看向邓蕙问:“咱们怎么回去?” “走回去啊。”邓蕙道。 “天都黑了,晚上赶路不安全。” “要不你回别院住一晚,明日一早让朱小姐送你回去?” 钟秀听出邓蕙话里不高兴,连忙说:“不用了,咱们走着回去。” “走吧,有我在你怕什么?走不动了说一声,我背你。” 邓蕙率先往前走。 钟秀连忙跟上去,小心翼翼的捉住她的手。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跟着朱府的马车来的。” “也不是那么笨。”钟秀小声嘀咕。 “你说什么?”邓蕙问。 “没什么,你挺聪明的,这么快就找到这里来了,我还怕你找不来这里。” “怎么会?你那日不见了,家里人都急坏了。爹在村里人缘很好,你在村里也没得罪谁,我们一合计,觉得朱老爷绑走你的可能性最大。这两日我和小蔚都在朱府门前盯梢,爹去打听朱家名下的产业,功夫不负有心人,这才找到你。” 邓蕙简单的和钟秀说了一下这几日的事。 钟秀听完说:“让爹娘和小蔚担心了。” 邓蕙道:“一家人不必客套,你是咱们家的女婿,爹娘和小蔚关心你是应该的。咱们得先回城里,小蔚还在客栈,爹应该也回了客栈。明日得赶紧回家,这几天娘一个人在家里肯定提心吊胆的。” 钟秀点点头道:“咱们明天一早就赶回去。” 虽然前方的路看不到尽头,四周漆黑一片,钟秀也未感觉到害怕,掌中传来的温度令他格外安心。 他们路过一片树林时,林子里传来几声猫头鹰的叫声,钟秀吓的朝邓蕙身旁靠近。 邓蕙握紧他的手安慰,“别怕,是猫头鹰在叫。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了吗?你娘子可是打猎的好手,几只猫头鹰算什么?” “你今日又没带弓箭。” “没带弓箭怎么了?甭管什么豺狼虎豹,敢袭击我们,我一定扒了它的皮给你做皮袄穿。” 钟秀连忙摇头:“我才不要穿皮袄,咱们也别碰见那些猛兽。” “放心吧,碰不见猛兽,这片树林又不大,还不够它们藏身的呢。” “你知道没有猛兽还哄着我玩儿。” “我不是怕你害怕吗?” 两人说话间走出了树林。 邓蕙道:“咱们快点儿走,再往前几十里有村庄,到了村庄找户人家借住一晚。” 第76章 到家 夫妻俩走了许久才到了有人烟的地方。 邓蕙找了户还亮着灯的人家借住,还向主人家买了些食物。 她从下午就一直奔波,早就饿了,这会儿吃着凉的杂面饼子也感觉异常美味。 钟秀见她大口的吃着杂面饼并不感觉粗鲁,反而觉得她很真实,跑了这么远的路来找他,肯定都累坏了。 他拿着杂面饼咬了一口,嘴里粗糙的感觉袭来,和他在家里吃的杂面饼子不是一个味啊!这么粗糙的食物她怎么能吃的津津有味?也不怕拉嗓子。 邓蕙见他吃不下去,劝道:“先将就着吃一点,早上进城吃扯面。” 钟秀皱着眉说:“这户人家做的杂面饼子怎么这般难吃,娘做的杂面饼子都比这好吃的多。” “娘做的杂面饼子没掺米糠,嚼着没这么粗糙,许多贫寒的人家做杂面饼子都掺米糠,还能省些粮食。” “这么看来咱家过的日子还是富足的。” “那当然了,咱们家在村里算富户了。快吃吧,吃完好睡,一早还赶路了。” “嗯。” 钟秀细嚼慢咽,吃了一个杂面饼子就不想再吃了。 两人漱了口,在农户家里将就一晚上。 虽然现在天气变暖和了,夜里还是有些凉的。农户家没有多余的床给他们睡,把草席铺在地上,盖的被子也是又小又薄,两个人都盖不住。 钟秀翻个身,邓蕙身上盖的被子都被他卷走了。 邓蕙道:“你过来点儿,离那么远干什么?我都没被子盖了。” 钟秀又翻过来面朝她:“这被子太小了,不够两个人盖的。” “咱们将就一下吧,你过来点儿。” 钟秀往邓蕙身边挪了挪,两人重新盖好被子。 次日早上,钟秀睡的暖洋洋的,仿佛置身在火炉旁,都不想起来了。 邓蕙看了看外面,天色已经亮了,拍了拍怀里的人,轻声叫他:“钟秀,该起了,咱们还要赶路了。” 钟秀迷糊的睁开眼,入眼的是邓蕙英气的眉眼,他则以一种怪异的姿态窝在她怀里,他涨红了脸,连忙坐起来背对着她。 邓蕙站起来道:“咱们该赶路了,我去问问这村里有没有牛车。” “我和你一起去。” “好,一起去。” 邓蕙朝他伸出手,钟秀抓住她的手站起来。 两人一起去问了借住的人家,得知村里有牛车,邓蕙和主人家道了谢,带着钟秀去坐牛车。 一个时辰后,邓蕙和钟秀从牛车上下来,两人顺利进了城。 邓蕙先带钟秀去吃了碗扯面才往客栈走去。 客栈门口,邓蔚正焦急的探着头看向前方。等了一会儿,他失望的走进客栈。 邓勇正坐在大堂里喝茶,见儿子灰溜溜的进来了,宽慰道:“你不用老去外面看,你姐该回来时就回来了。” 邓蔚见老爹还自在的喝茶,奇怪的问道:“爹,你不是最关心姐吗?姐都一晚上没回来,你不担心吗?” 邓勇看了儿子一眼,他能不担心吗?再担心也得沉住气,女儿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有多大本事他知道,他也相信女儿能平安回来。 “安安心心等着,你姐说不定还能把你姐夫带回来。” 邓蔚给自己倒了杯茶,在没见到他姐和姐夫前,他心里始终七上八下,喝茶时眼神一直往门口瞟。 父子俩喝完一壶茶,邓蔚突然站起来往门口跑,“姐,姐夫,你们回来了。” 邓勇见女儿把女婿也带回来了,总算放心了,这几天的辛苦没白费。 邓蕙拉着钟秀进了客栈,“爹,小蔚,我们回来了。” 邓勇站起来走上前,拉着钟秀看了看道:“回来了就好,没受罪吧?” 钟秀摇摇头:“朱小姐绑走我倒没虐待我,让爹娘担心了。” 邓勇想起家里的妻子,着急的说:“咱得赶紧回家,这几天你娘自己在家里,肯定吃不好睡不好的,咱们早点儿回去让你娘放心。” 钟秀点点头。 邓蕙去柜台找掌柜的退房,入住的时候付了五两银子的定钱,退房时,掌柜的退给邓蕙三十文钱。 爷几个出了城,直接租了辆牛车回家。 钟氏这几天食不下咽,夜不能寐,每日都要往村口跑几趟,去等丈夫和儿女们。这会儿也不例外,早饭随便吃了一口,就来村口看看。 村口还有两个妇人聊天,看见钟氏来了,一个妇人和她闲聊,“她婶子,我这几天怎么没看见你们家人呢?” 钟氏笑了笑说:“吴嫂子,你这说的,我不是人吗?” 吴嫂子笑着拍了下自己的嘴:“她婶子,你瞧我这嘴不会说话,我是说,没看见你家那口子和你们家的蕙丫头和蔚小子。” 钟氏心里虽然担心家里人,面上却云淡风轻,家丑不可外扬,村里人大多朴实,也有个别爱说三道四,看别人家里笑话的,她可不会让人看她们家的笑话。 “我家那口子这几天带着孩子们进山挖药材了,趁着这会儿田里不忙赚个零用钱。” 吴嫂子旁边的妇人道:“嫂子家还缺零用钱啊!嫂子家过的日子在咱们村里都数一数二的。” 钟氏说:“谁还嫌钱多啊?赶上家里有个事,那花银子如流水,就说我家蕙蕙年前招婿吧,攒的银子正好都用来办喜事了。” 吴嫂子点头道:“可不是吗?不过你家的席面办的真好,肉多油水足,我从你家坐完席回家拉了两天肚子。” 吴嫂子说完笑了起来,又道:“平时素的吃多了,吃油大了肠胃就不行了。” 钟氏也跟着笑,“你这么说还怪我席面办的太好?那天就该给你吃些杂粮饼子。” “那可不行,好不容易赶上油水足的席面,我就是拉肚子也乐意。” 她旁边的妇人指着前面的牛车道:“唉,那好像是蕙丫头和女婿。” 钟氏往大路上看去,果然是女儿和女婿,丈夫和儿子也在牛车上。她长长了出了口气,这几天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 钟氏和吴嫂子她们说:“我不和你们聊了,我家当家的回来了,我去迎迎他们。” 第77章 赔礼 牛车还没停稳,邓勇和邓蔚就先后跳牛车。 邓蔚跑到钟氏跟前挽着她的胳膊说:“娘,我们都回来了。” 钟氏欣慰道:“回来了就好。咱们回家,中午杀只鸡炖上。” 邓蕙和钟秀先后下了牛车,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回到家里。 邓勇简单的给钟氏说了这几天在城里发生的事。 邓蕙把剩下的银子给钟氏,“娘,你给我的二十两银子就剩这些了。” 钟秀略带愧疚道:“让爹娘担心了,还花了这么多银子。” 钟氏拿着银子满不在乎的说:“能把你找回来就好,花点银子算什么?你别往心里去,是那朱家不讲理,办的这都什么事儿啊?” 邓蔚也安慰钟秀:“姐夫,这本来就不怪你,也不知道朱家人都咋想的?家财万贯还办这糊涂事儿。” 钟氏担忧的问:“那朱家不会再找咱们家麻烦了吧?” 邓勇道:“应该不会了,他们父女也不像多坏的人,这次绑了钟秀去倒没为难他。朱老爷在城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这事儿要传出去,他脸上也无光,应该不会再使同样的伎俩。” “那就好。这朱老爷也是,她女儿不懂事,他也跟着胡来。” 邓勇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同为父母,我能理解他为什么这么做,只是不认同他的做法。” 钟氏想了想,是那么回事,当初她和丈夫为了女儿的亲事不也操碎了心。 “那这事就算了,不跟他们计较。” 邓勇安抚妻子:“咱们不惹事也不怕事儿,那朱老爷要是再胡来,我也给他点儿教训尝尝。” “好了,这事就算过去了,中午杀只鸡给女婿补补。”钟氏轻松的说。 “多谢娘,这几日没吃到娘做的饭,我都食不知味。”钟秀道。 钟氏催着丈夫:“你快杀鸡去。”说罢又笑着对儿女们说:“你们这几日辛苦了,都回屋歇着,鸡炖好了叫你们。” 邓蕙和钟秀回到他们院子里,两人一商量,都想先洗个澡。 邓蕙让钟秀去烧热水,她再去挑几桶水回来。 钟秀沐浴完往他的小榻上一躺,满足的长吸一口气,果然还是在家里舒服。 “你几时学会弹琴的?” 邓蕙的脸突然出现在他眼前,他连忙坐起来,“我也不记得,反正就是会。” 邓蕙坐着榻边说:“我看你和朱小姐相处的还挺愉快的。” 钟秀急忙解释:“没有的事儿,你别误会,我那就是应付她,好让她放松戒备,我才能寻找机会逃跑。” “算你有良心,没有枉费我这几天的辛劳。” “你快去沐浴吧,洗完早些休息。” “你盖好被子,我去沐浴了。” 邓蕙把洗澡水倒掉,把浴桶搬去对面的房间洗澡。 她刚沐浴完,邓蔚就来喊他们去用饭。 邓蕙和钟秀吃过午饭就回他们院子里休息了。 邓蕙这几天都没睡好,沾枕头就着。 钟秀还想和她聊几句,见她睡着了,叫了她几声都没听到她回话。他偷偷下了床,蹲在床边看着她的睡颜,用手指轻轻戳了戳她的脸。 她突然睁开眼睛,钟秀吓的一屁股坐在地上,“你没睡着啊?” 邓蕙微微一笑,轻声说:“我睡觉轻,你蹲在床边干什么?想和我睡床上?” “没、没有。你赶紧睡吧。” 他慌乱的站起来往榻上去,脚下一滑,半边身子扑倒在榻上。 邓蕙从床上下来去扶他,“你小心点儿,没摔疼吧?” 他被扶着站起来,嘴硬道:“我没事,你快去睡吧。” “真没事?” “没事。” 邓蕙重新回到床上睡觉。 钟秀躺在榻上,在被子揉着腰,刚才在榻上搁了一下还挺疼。 次日早上,大门外有人叩门,旺财朝门口狂叫不已。 邓勇打开大门一看,当即又要把大门关上。 朱老爷连忙伸手扶住大门,朝邓勇笑道:“邓兄,别着急关门啊!在下今日上门是来赔罪的。” 邓勇沉着脸问:“你来干什么?还想打我们家女婿的主意?” 朱老爷急忙解释:“没有、没有,我这次是来赔罪的,上次的事是我的不对,是我一时想歪了,还望邓兄见谅。” 朱老爷顺势把大门推开一点,喊身边的小厮把带来的礼送进去。 小厮顺着门缝把礼物塞进去。 朱老爷趁机说:“邓兄,上次的不愉快咱们就过去了,邓兄下次来城里一定要来我府上喝杯茶,在下告辞了。” 朱老爷不等邓勇说话就匆忙上了马车,让车夫赶紧走。 邓勇打开大门走出去,看着疾驰而过的马车,心想:不愧是生意人,处事圆滑,也不随意与人结仇。 钟氏走过来拿起地上的一个木盒问:“这是什么?” 邓勇说:“朱老爷送来的。” 钟氏不明所以:“他为什么要给咱们送礼?闹成这样还好意思上门,你咋还收了呢?” 邓勇走进院子把大门关好。 “朱老爷是生意人,为人处事自然要比咱们多考虑些,他送礼来无非就是不想跟咱们结仇,也是封咱们的口,怕咱们去衙门告他。” “那这些礼咱们能收吗?”钟氏问。 “先拿进去吧。” 邓蕙从他们院子过来问:“爹、娘,刚才谁来了?” 邓勇道:“朱老爷来赔罪,还给带了这些礼。” 钟氏打开手里的木盒子,惊讶的说:“这礼有些贵重了。” 邓蕙凑近去看,里面装着一柄银如意,的确有点儿贵重。 邓勇看了看其他的物品,两包茶叶、四包点心,还有两本书。他说:“这朱老爷的确精明,收下吧,不碍事。” 钟氏马上拿了茶叶和两包点心给邓蕙:“拿去你们院儿,给女婿泡茶喝。” 邓勇把两本书也塞给邓蕙,“这两本书也给女婿拿过去,他无聊的时候能看看。” 邓蕙拿着东西回到他们院子里。 钟秀正在写字帖,邓蕙把东西放下,坐在他对面看他写字。 “刚才谁来了?” “朱老爷,听爹说是来赔罪的,还带了礼物来,送完礼匆匆忙忙走了。” “嗯。” 她看着他的手出神,没想到他还会弹琴,那日朱小姐说的话回响在邓蕙脑中,他喜欢弹琴,喜欢看书,喜欢山珍海味,锦衣华服…… 第78章 买琴 邓蕙发呆之际,钟秀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想什么了?” 邓蕙回神,对他笑了笑:“没事,看你写字不觉看入迷了。” 钟秀的唇角微扬,露出浅浅的笑意,把字帖给她,“照着练。” “哦。” 邓蕙把朱老爷送来的两本书拿给他,“这是朱老爷送来的赔礼,爹让你无聊的时候看看,还有两包茶叶,娘让你泡茶喝。” 钟秀拿着两本书都翻了几页,把书放在案几上。 邓蕙问:“这书不好看吗?” 他说:“这两本书我都看过了。” “看过了啊!那拿给小蔚看吧。” 钟秀拿起两包茶叶打开看了看,茶叶不错,两包都是今年刚采摘的春茶。 “你怎么还不练字?”他看着她问。 “知道了,这就练字。” 邓蕙拿了张纸放好,提笔蘸墨,照着钟秀新写的字帖练习。 钟秀放下茶叶,坐在她身旁说:“好好写,开头的字都写的歪歪扭扭。” 他握住她的手,认真的教她写字。 一个时辰后,邓蕙放下笔,开心的说:“今日练字的时辰到了。” 钟秀拿起她写的几页字看了看,比她刚开始练字时好太多了,他放下纸说:“和我去桃林。” “我喝杯茶就去。” 邓蕙给自己倒了杯钟秀刚才泡的茶,喝完放下杯子说:“走吧。” 钟秀去外面拿了个篮子,和邓蕙一起去桃林摘桃花。 这时节桃花开的正好,在桃林玩的人不少,大人小孩都有,还在桃林里绑上了秋千,好几个孩子排着队等着玩秋千。 邓蕙摘着桃花朝钟秀看去,只见他长身玉立,正够着一枝桃花采摘,一头秀发上还沾着几片花瓣。 两人采了一篮子桃花回家了。 下午,邓蕙把她打猎的利器都拿出来磨。 钟秀见她忙着磨刀,蹲在她跟前问:“你要进山打猎?” 邓蕙说:“我明天进趟山,最迟后天就回来。” 钟秀不高兴的说:“你还要夜不归宿?” 邓蕙磨好匕首,对他笑笑,“太晚了我就不回来了,在刘婶家借宿一宿,你放心吧,我又不在山里过夜。” “那我和你一起去。” “天气暖和了,山里蛇多,你不怕啊?” “不是有你在吗?我不怕。” “你好好在家待着,没准我下午就回来了,一来一去那么远的路,我也舍不得你遭罪,你没事就煮煮茶,和小蔚下下棋。” 钟秀听了她的话心里美滋滋的,她说她舍不得他受罪唉。 “那行吧,你进山小心点儿,最好当天去当天回。” “我知道。” 钟秀看着邓蕙打磨箭头,盯着她的手看了会儿,站起来去摆弄早上摘的桃花。 晚上,邓蕙把要进山带的东西都准备好,比她平时准备的还齐全,干粮也带的充足,够她吃三顿的。 次日五更天,邓蕙准备妥当出门了。 她走后,钟秀也起来了,穿戴好去院子里练武。 辰时,邓蕙到了山脚下,在她常坐的大石上歇脚,吃了几个杂面饼子,喝了几口水就进山了。 钟秀在院子里打了一个时辰的拳,洗漱好后,去了老宅。 一家人吃早食时,钟秀和爹娘提了邓蕙进山的事,说她最迟明天回来,下山太晚就在刘婶家住一宿。 邓勇和钟氏没太在意,女儿是打猎的好手,武艺又高强,她说最迟明日回,那肯定差不了。 他们此时还不知,邓蕙此行的目的是山里的那只大虫。 邓蕙上山后,直奔山林最深处,走着走着,她感觉背后有异动,迅速拔出匕首朝后刺去。 那异动利落的躲开,呲牙咧嘴的朝邓蕙挥舞着爪子。 邓蕙看清她身后的异动,还是个花脸,好像是上次跟着她的那只山魈。 她将匕首归鞘,朝它道:“别跟着我了,万一我一不留神,你的小命就没了。” 邓蕙说完继续寻找老虎的踪迹。 钟秀花了一天时间做好了两罐桃花面脂,给钟氏送了一罐,另一罐放在邓蕙的梳妆台上。 眼看天都黑了,钟秀也没等到邓蕙回来,虽然她提前给他打好招呼,他心里也忍不住失落。 邓蕙不在家,他也没心思烧热水洗漱,打了盆凉水洗漱完歇下了。 他躺在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干脆跑去床上睡,床上宽敞,反正她晚上也不回来。 他拿起邓蕙的被子盖在身上,在床上翻了几次身,过了会儿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家人用早食时,邓勇见女婿无精打采的,宽慰他:“秀儿,你不用担心,蕙蕙那一身本事,进山吃不了亏,她今天肯定能回来。” 邓蔚几口吃完饭,拍拍钟秀的肩膀,“我姐厉害着呢,姐夫不用操心,你要没事干去我屋里找书看,或是自己下棋也行,我得去学堂了。” 邓蔚说完匆忙走了。 钟秀吃完早食回了他们院子,把邓蕙和他的脏衣裳拿出来洗。 张府门口,夏荷无聊的等在外面,她旁边还停着一辆板车。 过了会儿,邓蕙从张府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布袋子,夏荷连忙上前问:“邓姐姐,事情办妥了?” 邓蕙轻松的说:“办妥了,咱们去琴行。” “去琴行?”夏荷疑惑的问。 “嗯,买琴。” 邓蕙说完直接往琴行走去,夏荷想不明白,眼见邓蕙要走远了,连忙拉起板车跟上去。 两人到了琴行,夏荷眼见邓蕙痛快的拿一百两银子买了一把琴,她惊呆了,那是一百两银子啊! “夏荷,走了。” 邓蕙都走出琴行了,没发现夏荷跟上,又回来叫她。 夏荷傻愣愣的跟着邓蕙走出琴行。 两人出城后,夏荷才回过神来,不解的问:“邓姐姐,你买琴做什么?又不当吃,又不当喝的,那可是一百两银子呢。” 邓蕙云淡风轻道:“你姐夫喜欢弹琴。” “姐、姐夫喜欢?” 夏荷在心里嘀咕,“又是姐夫,也不知道姐夫有什么好?让邓姐姐冒着危险进山打老虎,就为了给他买一把琴。” 邓蕙低头沉思,朱小姐凭什么看不起她?她靠着家里的产业过活是她出身好,而她,凭着自己的本事也能让钟秀过上好日子。 第79章 喜欢 傍晚,邓蕙远远看见一个身影等在村口,她大步朝他走去。 钟秀看见邓蕙回来了,心情瞬间变好,朝她跑去。 两人离近了,钟秀不满的说:“你回来的也太晚了,天都快黑了。” “不管多晚,我今天不是回来了吗?咱们回家,我有东西给你。” 邓蕙迫不及待的拉着钟秀往回家跑。 邓蔚见他姐和姐夫回来了,刚想跟上去,被钟氏喊住:“你干什么去?你姐和你姐夫有话说,你跑过去不碍事吗?” 邓蔚想了想,觉得娘亲说的有道理,转身回屋去温习功课了。 邓蕙兴冲冲的拉着钟秀回到她们屋里,放下弓箭,把用麻袋裹着的琴摆在案几上,对他说:“你看看喜欢吗?” 钟秀刚才就看见她腋下夹着东西,竟然是把琴。 “你哪儿来的银子买琴?” “打猎换的银子。” 钟秀拿起琴看了看,打猎换银子,这把琴看着值四十两银子,她要打多少猎物才能买一把琴?除非能打到大型的猛兽。 “你有没有受伤?”他放下琴问。 邓蕙愣了一下,连忙摇头,“没有,我没事。你看看这琴怎么样?我也不懂,听掌柜的说这把琴音质好,我就买了,以后我不在家的时候,你也多个乐趣。” 钟秀用手指拨动了几下琴弦,音质还凑合。 “还可以,多少银子买的?” “一百两。” 钟秀一惊,这把琴值一百两?难道他看错了,他又把琴拿起来,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没错啊!杉木做的琴身,琴弦是常见的丝弦,这把琴怎么值一百两?五十两银子顶天了。琴行的掌柜肯定是看邓蕙不识货,故意高价卖给她。 他放下琴,屈指轻轻敲了敲邓蕙的脑门,“笨,这把琴最多值五十两银子,你是银子没地儿花了?” 邓蕙吃惊道:“竟然相差这么多?那掌柜的不地道,我明天找他去。” 钟秀突然靠近她,盯着她问:“一百两银子,你打的什么猎物能卖到一百两?” 邓蕙讪讪的说:“打了头老虎卖了一百两银子。” 钟秀心中震惊,她这两日未回家,竟是进山打虎去了,就为了给他买把琴? “你……” 他忍不住抱住她,“笨。” 邓蕙被他按到伤口上,疼的倒吸一口凉气。 钟秀察觉到她的异常,松开她担心的问:“你是不是受伤了?” 邓蕙见瞒不过他,老实跟他交代,“一点小伤,已经处理过了,不碍事。” “伤在哪儿?我看看。” “这,不好吧?” 他生气的说:“我们是夫妻,有什么不能看的?” 她无奈说:“伤在后肩上,皮肉伤,真没什么事。” “我看看。” 钟秀固执的非要看她的伤口。 邓蕙只好拉下半边衣裳给他看伤口。 夏荷已经给她上过药,还用细布帮她包扎好了。 钟秀看着细布上渗出的血迹,帮她把衣裳拢上去,从后面拥住她。 “我不喜欢弹琴,你下次要给我买东西能不能先问问我?” “啊?你不喜欢弹琴?” “我都跟你说了,那几日弹琴是和朱小姐周旋,你可别听她胡说。” “那你喜欢什么?” “你要是能经常在家里,我就没什么喜欢的。” 邓蕙心中一喜,高兴的问:“你喜欢我?” “嗯。” “那我以后就少出门,多在家陪你。” “好。” “那这把琴怎么办?” “明天拿去琴行退了。” “好吧!” “饿了吗?” 邓蕙点点头。 “去用饭。” 钟秀松开她,拉起她的手往外走去。 晚上,钟秀重新给邓蕙上了遍药,找来干净的细布把伤口包扎上。 邓蕙刚想上床,就听钟秀说:“你睡里面?” 邓蕙错愕的看着他,“你要跟我睡床上?” 他不悦的说:“我们是夫妻,哪有长期分床睡的道理。” “当初是谁要睡榻的?”邓蕙问道。 钟秀“哼”了一声道:“当初是我要睡榻吗?是你把我赶到榻上去睡的。” 邓蕙想起他们成亲那晚,也不服气道:“你还好意思说,是你不想和我洞房,还要我去睡榻上。” “那等你伤好了咱们圆房。” “啥?” 邓蕙问完感觉自己脸上像着火了似的。 “睡觉。”他说完径自上了床。 邓蕙熄了灯爬上床。 她刚躺下,钟秀就翻个身面朝她,她也转过来面对他。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邓蕙依稀能看见他的眉眼。 “手。” 他突然朝她伸出手。 邓蕙笑了笑,伸出手与他十指相扣。 “睡吧。” 他往邓蕙身边又靠了靠,额头都快抵上她的额头。 “明日不用早起,咱们用过早食再去城里。” “你不早起习武?” “等你伤好了,我和你一起练。” “我看你就是想偷懒。” “那又如何?我还不能和娘子赖会儿床。” “你都有理,睡觉。” 邓蕙闭上眼睛睡觉。 清晨,邓蕙感觉脸上痒,伸手去挠却摸到一片肌肤,她睁开眼睛,眼前是钟秀放大的俊脸。 “你干什么?” 钟秀做贼心虚道:“我看看你醒了没?” 邓蕙见他害羞的小模样,明白过来,“你刚才偷亲我。” “我起床了。” 他羞恼的坐起来。 邓蕙一把扯住他,“跑什么?我们是夫妻,你想亲就亲,怎么跟做贼似的?” “我……” 钟秀一时不知该如何表达。 邓蕙先下手为强,直接把他扑倒,在他脸上亲了几口,最后还在他唇上亲了一口,然后一骨碌跳下床,朝他说:“咱们扯平了,以后想亲我不用偷偷摸摸的。” 她说完就去柜子里找衣裳穿。 钟秀还沉浸在喜悦中,半晌才下床穿衣裳。 邓蕙已经洗漱完了,坐在梳妆台旁,用钟秀给她做的桃花面脂擦脸。 钟秀洗漱完,自觉的拿起篦子给她梳头,没用多久,就给邓蕙梳了个同心髻。 邓蕙等钟秀梳完头发,一起去老宅吃早食。 小夫妻吃早食时,眉来眼去的,钟氏看在眼里,乐在心里,看来要不了多久,家里就能添人了。 邓蔚得知他姐和姐夫要进城,托他们给带两刀纸和两锭墨回来。 钟氏要给邓蕙拿银子,被邓蕙叫住:“娘,你不用给我拿银子,我有,你快坐下用饭。” 钟氏又坐下道:“行,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进城了多在城里玩玩,你们中午就在城里吃饭,我就不给你们留饭了。” 小夫妻相互看了一眼,邓蕙说:“知道了。” 第80章 店大欺客 邓蕙和钟秀用过早食回了他们院子里。 两人用隔夜的茶水漱了口,邓蕙从柜子里取了块碎银和十几个铜钱。 钟秀拿上琴,两人携手去村口等牛车。 他们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牛车来,钟秀和邓蕙商量:“去琴行退了琴,咱们也买辆牛车,每次进城都要等半天。” “好啊!”邓蕙赞成道。 钟秀想了想又说:“还是不买牛车,买马车。马儿还能骑,你要想进山打猎,也不用走那么远的路,骑马去,到了山下把马拴在刘婶家里。” 邓蕙思索片刻道:“买马也行,咱们进城也方便。” “那咱们就买马。” 两人商量好,又等了快半个时辰,才看见远处一辆牛车朝村口驶来。 牛车在村口停下,牛车上的人下来后,邓蕙和钟秀坐上牛车,史二还想再等了会儿,想多拉两个人。 邓蕙对他说:“史二叔快走吧,村里这会儿没人进城了,你路上没准能再拉两人。” 史二朝村子里瞅了瞅,见没人往这边来,只好赶着牛车朝城里出发。 一个时辰后,牛车到了城门口,邓蕙跳下牛车,把钟秀扶下来,掏出六文钱付了路费,和钟秀一起进了城。 夫妻二人进城后,邓蕙带钟秀去了琴行。 琴行的掌柜的刚出门口透口气,眼尖的看见邓蕙往这边来,身旁还跟着个公子,那公子怀里还抱着把琴,他心虚的跑进店里,对伙计说:“昨天那姑娘找回来了,你就说我今日身体抱恙,在家休养,店里的事你做不得主。” 掌柜的说完匆忙躲进店里的暗房。 伙计等他进了暗房后嗤笑一声,他都不太瞧的上他家新来的掌柜,对店里一窍不通,还克扣他的工钱,要不是活计不好找,他早不干了。 邓蕙和钟秀走进琴行,邓蕙朝伙计问:“小二哥,你们掌柜的呢?” 伙计朝邓蕙笑道:“掌柜的今日身体抱恙,在家里休养。” 邓蕙转头看向钟秀,遗憾的说:“咱们今日来的不巧,掌柜的不在店里。” 钟秀冲她温柔的笑了下说:“无妨,伙计不是在吗?再说了,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这么大的琴行总不会为了区区几十两银子关门闭店吧。” 钟秀对伙计道:“小二哥,我今日是来退货的,小二哥可否让人去掌柜的家中捎个信儿?” 伙计看向暗门的方向说:“我也不知道掌柜的家住哪里,不能为公子分忧,还请公子见谅。” 钟秀顺着伙计的视线看去,清“哼”一声,“内子一百两银子买了把劣质琴,你们琴行果真不地道,这把琴卖五十两银子顶天了,你们却张口要一百两银子,也不怕砸了店里的声誉,今日这事不解决,你们店里也别想做生意。” 伙计道:“公子,我就是在店里打杂的,你为难我也没用啊!” “既然掌柜的不在,你即不掌管银钱,我这把琴也退不了,我就换一把琴,我换那把琴。” 钟秀说着指了指那把紫檀木做的琴。 伙计为难道:“这、我也做不了主啊!” 钟秀胸有成竹道:“那把紫檀木做的琴才值一百两银子,我总不能花了银子买了低劣的东西,你要做不了主就叫你们掌柜的来,他要来不了你们店的生意就别做了。” 邓蕙直接把那把紫檀木做的琴取下来,“就这把了,你们掌柜的也太不实诚了,幸好我夫君懂琴,要不然就被他骗了。” 钟秀把手里的琴给伙计,“做生意还是实诚些好。” “夫君,我们走吧。” “嗯。” 两人还没走出琴行,就被叫住。 掌柜的急忙从暗房出来:“两位留步。” 钟秀和邓蕙同时回头,店里的掌柜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两位客人,本店卖出去的琴拒不退换,客人莫要搞错了,把你们手里的琴留下,不然咱们就见官说话。” 钟秀转过身,朝掌柜的道:“好啊!咱们见官说话,你门口可没贴着本店售出商品拒不退换的通告,单凭你红口白牙就能店大欺客?” 掌柜的狡猾的说:“这店里我说了算。柱子,去拿纸笔来,我这就写上告示贴在门口。” 伙计听命去拿纸笔。 钟秀把掌柜的打量了一遍,“你尽管写,墨迹骗不了人。你东家不知道你的所做所为吧?高价把琴卖给不懂行的人,你好从中谋利,坏了店里的名声,你的差事也干不久。” 掌柜的不服气道:“你当你是谁?能让我丢差事?” 这时,一个富家公子走进店里,他摇着折扇道:“哪个是掌柜的?把你们这儿最好的琴拿出来。” 掌柜的去拿邓蕙手里的琴,邓蕙一个闪身,掌柜的扑了个空。 他恼怒道:“青天白日,你们还能白抢不成?” 邓蕙说:“我们花银子买的,怎么算是白抢?倒是你,又想忽悠这位公子?” 进来的公子不明所以,问道:“我难道走错了?这是家黑店?” 掌柜的忙道:“不是、不是、公子说笑了,本店童叟无欺。” 钟秀对那公子笑了笑,“公子可懂琴?” 那公子道:“略懂一二。” “那依你所见,这琴行里的琴,哪把琴最好?”钟秀问。 公子在店里看了一圈,看向邓蕙手里的琴,“那位娘子手里拿的那把琴最好。” 钟秀笑了笑,从货架最下面拿起一把不起眼的琴,对伙计道:“麻烦小二哥取些清水来。” 伙计不明所以,还是依言去取清水,等他端来一盆清水,钟秀从怀里掏出手帕,沾上清水擦拭琴身,如此反复数遍,他手里的琴变了个样。 钟秀放下手帕,用手指拨弄了几下琴弦,清脆醇厚的声音传来。 他拿起琴给那公子,“这把琴的琴身乃沉香木所制,琴弦也是上好的丝弦,只是店里的掌柜的不识货,更不懂保养,才使这把琴被埋没了。” 公子拿着琴闻了闻,果然能闻见淡淡的清香。 掌柜的傻眼,他咋不知道店里还有这把沉香木的好琴,上一任掌柜也没跟他说啊! 他谄媚的跟那公子介绍:“没错,这把琴是我们店里最好的琴,公子要是看上了,咱们价格好商量。” 伙计见掌柜的那副德性,看着那把琴若有所思。 第81章 结识 富家公子摸了摸琴身,又拨弄了几下琴弦,问掌柜的:“这琴怎么卖?” 掌柜的谄媚的笑道:“公子既然看上了,价格咱们好说,三百两银子如何?” 富家公子皱眉,“这么贵?” 掌柜的脸上堆满笑:“这把琴可是沉香木做的,公子要是觉得贵,我再让十两,二百九十两银子。” 钟秀讥讽的笑了笑,摇了摇头。 富家公子见钟秀摇头,询问他:“这位公子是行家?你看这把琴价值几何?” 钟秀道:“不超过三十两。” “什么?” 这下不止富家公子,连琴行的掌柜都不可置信的问:“这不是沉香木做的琴吗?怎么会只值三十两银子。” 钟秀从富家公子手里拿过琴,翻开背面,“这么多道裂纹,三十两都不一定卖出去。” 富家公子仔细看着琴身背面,果然有几道细小的裂纹。 钟秀鄙夷的看着掌柜的说:“这裂纹虽然看着不大,里面恐怕已经断裂,若是不小心掉在地上,难保不会摔成两半,不信你试试。” 富家公子听了钟秀的话,指着掌柜的怒骂:“不长眼的狗东西,还真是家黑店。” 掌柜的被骂,把怒气撒在钟秀身上,想动手把他推出店里去。 邓蕙眼疾手快,一把攥住他的手腕,手下一用力,就听掌柜的求饶:“疼疼疼,娘子手下留情。” 富家公子向钟秀施礼道谢:“今日多谢公子仗义,否则我就要被这黑心的掌柜给骗了。” 钟秀回个礼道:“公子客气了,在下也是吃了这黑心掌柜的亏。内子不懂琴,来琴行买了把琴,想给在下一个惊喜,哪知是给了在下一个惊吓,价值四十两的琴卖给内子一百两,在下今日是来琴行退琴的。” 富家公子问:“公子的事可解决了?” 钟秀摇头:“掌柜的说,本店售出的东西不退不换。公子刚才也见到了掌柜的嘴脸,麻烦在公堂之上帮在下做个见证。” “岂有此理。” 富家公子朝掌柜的道:“你赶紧给这位公子退银子,小爷在这梁州城也有些人脉,你若非要刁难这位公子,咱们公堂上见。” 掌柜的眼见今日不退银子不能善了,只好乖乖的把一百两银子退给钟秀。 钟秀拿了银子和富家公子道谢:“今日多谢公子相助。” 富家公子道:“兄台客气了,今日要不是兄台提醒,我也少不得被这黑心掌柜的敲诈。” “既然在下的事已经办成,兄台,咱们就此别过。” “告辞。” 邓蕙松开掌柜的,把那把紫檀木的琴放在柜台上,和钟秀前后走出去。 两人出了琴行,还没走出去多远,那富家公子又追上来叫住他们:“兄台留步。” 邓蕙和钟秀纷纷转过身,富家公子来到他们跟前,对钟秀作揖道:“在下范鸿,有心与兄台结识,不知兄台尊姓大名?” 钟秀回个揖礼:“在下钟秀。” 他说完又向范鸿介绍邓蕙:“这是我娘子邓氏。” 范鸿向邓蕙作揖道:“嫂夫人好。” “范公子。”邓蕙和范鸿见了礼。 范鸿和钟秀说:“钟兄与嫂夫人这会儿可有空闲?咱们去茶楼喝茶。” 钟秀道:“我与娘子这会儿打算去买马,范公子若是得闲,不妨先去茶楼稍坐,我与娘子买了马来茶楼寻你。” 范鸿爽朗的说:“买马这事我熟,我与钟兄和嫂夫人一同去。” “那正好,我正愁怎么挑马呢,范兄,请。” 钟秀做个请的姿势,二人并肩朝骡马市走去。 邓蕙跟在钟秀旁边,见二人挺聊的来,也为钟秀高兴,他有投缘的朋友,也能时常走动,不用天天闷在家里。 范鸿对城里熟悉,在他的领路下,三人很快到了骡马市。 邓蕙把在卖的马儿都看了一遍。 范鸿指着一匹高头大马和钟秀说:“钟兄,那匹马不错,长的高大,耳朵灵活,眼睛也明亮,咱们再去看看马的年龄。” “好。” 范鸿叫来马贩,询问了那匹马的年龄,马贩说那匹马六岁了,还把那匹马牵来给他们看。 马儿的皮毛也光滑,范鸿摸了摸马背,对钟秀道:“钟兄,这马不错。” “范兄果然是识马之人,我看着也不错。” 钟秀询问马贩:“这匹马怎么卖?” 马贩报了价:“这匹马三十五两银子。” 钟秀刚要还价,就听范鸿道:“这马哪里值三十五两银子?也就值三十两银子。” “这、公子,您再给加二两银子我就卖了。”马贩讨价还价道。 “不加,就三十两银子,你要卖就卖,不卖就算。” 范鸿转头对钟秀道:“钟兄,咱们先回家,买马这事不急,骡马市隔几日就会来一批骡马,我让小厮常来盯着些,有合适的马咱再买。” “就依范兄所言。”钟秀配合着说。 马贩急忙说:“两位公子留步,这匹马三十两银子卖给你们了。” 钟秀和范鸿正打算走,两人听马贩这么说,相视一笑。 钟秀道:“范兄,既然来了就别白跑一趟,省得下次还要劳烦你家小厮。” 范鸿看着马贩说:“就按你说的,三十两银子我们买了。” 邓蕙手里拿着一袋银子,从里面取了三十两银子给马贩。 银货两讫后,范鸿又带着他们去钉马掌,买马鞍、马镫、马鞭等马具。 三人跑了好几趟街才买齐马具。 邓蕙心里感叹,幸亏范鸿对城里熟,要不然她和钟秀得多跑好些冤枉路。 眼看到下午了,范鸿陪着他们跑了这么多路,钟秀过意不去,邀他去食肆用饭。 范鸿爽快的答应了,钟秀让他选地方,毕竟他对城里熟悉,肯定也清楚哪家食肆的味道好。 范鸿领着他们去了一家食肆。 邓蕙抬头看了看食肆的牌匾,“风味斋。” 虽然这处位置不属于闹市,但从外面看,里面坐了好几桌,看样子生意不错。 范鸿向他们夫妻介绍:“别看这处食肆位置偏僻,他们家的菜色不错,尤其烤鸭是一绝,故而每日来这里用饭的人也不少。” 里面出来个伙计招呼他们:“范公子快里面请。” 范鸿朝伙计道:“把马儿牵下去喂些草料。” “好嘞。” 邓蕙把马绳给伙计,伙计牵着马绕到后院去喂养。 第82章 学会骑马 范鸿三人刚要走进风味斋,就听身后有人朝他们喊道:“公子,我可算找着你了。” 范鸿不用看就知道是他身边的小厮兴儿。 兴儿很快来到范鸿身侧,“公子,您都出来大半天了,夫人让我来找您回去。” 范鸿道:“你回府上向夫人回话,我与好友在风味斋相聚,过会儿回去。” “是。” 兴儿瞅了钟秀和邓蕙一眼,又走了。 “钟兄,嫂夫人,里面请。” “范兄,请。” 三人走进风味斋。 邓蕙方才在外面就觉得里面生意不错,进来之后,发现里面没空几桌。 范鸿好像对这家食肆很熟悉,直接领他们上了二楼,去了他常坐的位置。 伙计上来询问:“范公子今儿吃点儿什么?” 范鸿道:“今儿我兄弟做东,把你们这儿的菜都报一遍。” “好嘞。” 伙计清了清嗓子,开始报菜名。 钟秀听着伙计报菜名,手指还不时在桌上敲几下。 等伙计报完菜名,钟秀朝伙计道:“粉蒸排骨、豆豉鱼、枸杞煨鸡汤、生炒菜心、荷包豆腐,再来一只烤鸭和一壶竹叶酒。” “好嘞,我这就吩咐厨房去做。” 伙计去厨房吩咐好,给他们泡了壶茶送上来。 一顿饭吃了一个时辰,范鸿好似很喜欢和钟秀谈话,分别时,两人互相都留了家里的住址。 钟秀一手牵着马绳,一手握着邓蕙的手,“咱们去书肆买纸墨。” “嗯,买完纸墨再去棋肆给你买盘围棋。” “好。” 两人买完东西,出城时都快傍晚了。 邓蕙还没骑过马,好在她胆子大,又有功夫在身,在城外的大路上骑了两个来回,渐渐掌握了技巧。 她骑马折返回来,朝钟秀伸出手,“我会骑马了,快上来。” 钟秀握住她的手,邓蕙手上一用力,将钟秀提起来坐在她身后。 “咱们回家喽。” “驾。” 钟秀一只手拿着东西,一只手环抱着她的腰,两人一骑在大路上疾驰。 他们平时坐牛车去城里都要一个多时辰,两人骑马比坐牛车快多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花溪村。 邓蔚在村口探着脑袋,见他们回来了,还骑着马,高兴的跑上去,“姐、姐夫,哪儿来的马?” 邓蕙双腿夹着马腹,一勒缰绳,马儿停了下来。 她朝邓蔚道:“买的。” “这是咱们家的马。”邓蔚惊喜的说。 “是啊!咱们家的马,让爹找木匠再做辆车子,以后咱们一家子进城去耍。” 邓蔚高兴的蹦起来,“太好了。” 钟秀从马上下来,邓蕙也跟着下来。 邓蔚摸摸马背,“让我也骑骑呗。” “行,你上来。” 钟秀道:“小蔚不会骑马,你牵着马走两圈,让他熟悉熟悉,再教他如何骑马。” “知道了。” “我回家把东西放下去。” “嗯。” 钟秀拿着东西回到家里,把纸和墨放进邓蔚屋里,把围棋放到他们院子去,还有小半袋银子塞进柜子里。 他刚走出大门口,碰见钟氏从外面回来,钟氏问:“小蔚说去村口等你们,他没跟着回来?” 钟秀说:“蕙蕙在村口教小蔚骑马。” “骑马?哪儿来的马?”钟氏惊讶的问。 “娘,这事儿说来话长,一会儿蕙蕙回来和您说。” 钟秀说完脚底抹油赶紧溜了,他得去和邓蕙商量商量,怎么和家里说。 邓蔚在邓蕙的指点下,也学会了骑马,此时正高兴的骑着马疾驰在村口的大路上。 钟秀急匆匆来到村口,看着邓蔚远去的背影,和邓蕙说:“买马的事怎么和家里说?” 邓蕙道:“就说我挖到了值钱的药材,换了银子买的马。” 钟秀摇头:“不行,你都没拿值钱的药材去马大夫那儿卖,要是再传到马大夫耳朵里多不好,马大夫教会你辨识药材,你挖了好药材却卖去别处,让人家怎么想。” 邓蕙想了想,他说的也对,问道:“那怎么跟爹娘说?” “就老实说吧!” 邓蕙有点儿为难,爹就不说了,娘肯定免不了数落她。 “老实说也行,不能提我买琴这事,你记住了。” 钟秀知道她是为他好,怕娘怪罪到他身上。 “好。” “还有啊!我可没有受伤,你别瞎说。” “知道了。” 邓蕙看着远处,这么会儿功夫,邓蔚也掌握了骑马技术。 突然,邓蕙感觉脸上一片湿热,刚转过头,就被钟秀在唇上亲了一口。 “注意点儿,在外面了。” “我看了,没人。” 两人眉目传情,甜蜜的手牵着手。 邓蔚骑马跑了两圈,见天色暗了,折返回来,兴奋的说:“姐、姐夫,我会骑马了。” 邓蕙道:“下来吧,咱们回家了。” 没走多远,几人见邓勇朝他们走来,邓蔚高兴的跑向他爹,“爹,我学会骑马了。” “你姐教你的?” “嗯。” 邓勇走过来摸了摸马背,“这马看着不错。”他又看看邓蕙,“想好咋跟你娘说了?” 邓蕙干笑两声:“爹,家里买马不是好事吗?你再找木匠做辆车子,咱们一家子都能去城里玩儿。” 邓勇道:“想的还挺好,咱们都走了,家里的庄稼谁伺候?” “咱们就去城里玩一两天,不碍事的。” 邓蔚也说:“姐说的是,家里的庄稼又不会长腿跑了。明年上元节,咱们一家子都能去城里玩儿。” “赶紧回去吧!让你们娘也看看新买的马。”邓勇催促道。 几人回到家里,钟氏见邓蔚牵着的马,就问:“还真买马了?蕙蕙,你哪儿来的银子买马?” “娘,咱们回屋里说。” 邓蔚把马牵去后院,先拴在一个石墩上。 邓蕙挽着钟氏进屋坐下,清了清嗓子道:“娘,我前两天进山打了头老虎,换了一百两银子。” 钟氏吃了一惊,想想都后怕,“你胆子肥了,敢去打老虎,老虎可吃人呢,是那么好打的吗?你爹都不敢贸然去打虎,你倒好了,一声不吭进山去打老虎,你是真不害怕啊?” 邓勇帮着女儿说话:“那有啥好怕的?咱们蕙蕙初生牛犊不怕虎,再说了,你咋知道我不敢去打老虎?我是没碰上,碰上了也得打了换银子,既然敢当猎人,就不能害怕,得有那股子狠劲。” 第83章 一起进山 钟氏白了丈夫一眼,看着女婿问:“秀儿,蕙蕙进山打虎,你知道吗?” 邓蕙抢先说:“他不知道,我就和他说是进山采草药,他要知道能不跟你们说吗?” 钟氏想了想,也觉得女婿实诚,要是知道蕙蕙进山打虎肯定得跟他们说。 钟秀带着自责道:“爹、娘,是我的错,没察觉到蕙蕙要进山打老虎,要是知道,我也不让她去。” 邓蕙和钟氏说:“娘,我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还剩了些银子,我一会给娘送过来。” 钟氏拉着她看了看,问:“没受伤吧?” “没有,我这不好好的吗?我们还骑马回来的。” 邓勇道:“行了,行了,蕙蕙这不是活蹦乱跳的,这事儿就过去了。” 他又对邓蕙赞扬:“不愧是我闺女,勇气可嘉。” 钟氏说:“银子你和女婿自己留着用,你们将来再有了孩子,少不得花银子的地方。锅里给你们留着饭菜,快去用饭吧。” “娘,我们下午吃的晚,这会儿还不饿,我们先回去了。” “行,回去歇着吧。” 邓蕙和钟秀回到他们院子里。 邓蕙把布袋拿出来,数了数剩下的银子,买马三十两,钉马掌加上马具用了六两银子,请范鸿吃饭用了七两银子,加上笔墨和围棋用去十二两银子,一百两银子如今还剩下四十五两银子。 钟秀就坐在她旁边,双手圈着她,看她数银子。 她数完把银子装进布袋里,蹭了蹭他的脸道:“还剩四十五两银子。” “咱们留五两,剩下的四十两给娘送去,小蔚还在念书,以后花银子的地方更多。” “行,听你的。” 邓蕙从布袋里取出五两银子说:“我给娘送过去。” “嗯。” 钟秀看着邓蕙去了老宅,站起来去厨房烧热水洗漱。 晚上,小夫妻俩洗漱完,钟秀又给邓蕙上了遍药膏,两人躺下后,相拥而眠。 次日,一家人吃过早食后,邓勇父女去后院搭马棚。 钟秀回到他们院里,先写了一页字帖,然后拿出新买的围棋,自己和自己下棋。 邓蕙搭好马棚回他们院子里找钟秀,见他正坐在院子里盯着棋盘沉思,轻轻走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钟秀脸上露出笑容,放下棋子,把她拉到怀里坐下,“偷亲我,我要亲回来。” 邓蕙笑盈盈的看着他,把脸凑近他,“让你亲回来。” 他托着她的下巴,把她的脸转过来正对他,毫不犹豫的亲上她的唇。 半晌后,两人紧紧的抱在一起。 夫妻俩一天都待在一起,练字、下棋,黏黏糊糊的。 第二天,邓翠翠来找邓蕙,让邓蕙带她去山里玩儿,去采野果子。 邓蕙年前承诺带她去玩,刚想答应,钟秀咳嗽一声说:“我也要去。” 邓蕙为难了,一匹马只能坐两个人,咋带这么多人去呢? 钟秀看出她的顾虑,“给马儿套上一辆板车,咱们都能去。” “行,那一起去。” “小蔚明日休沐,也带上他去玩。” “好,把你们都带上。” 邓翠翠高兴的挽着邓蕙的胳膊说:“多谢蕙蕙姐。” “进山别穿好衣裳。” “我知道了。” 邓翠翠待了一会儿就回去了。 钟秀对邓蕙道:“以后进山都要带上我。” 邓蕙摇头:“这可不行,秋季是打猎的旺季,我和爹进山打猎,时常好几天回不来。” “秋季另当别论,你平时进山要带着我去。” 邓蕙笑了笑,捏了捏他白皙细腻的脸,“夏天山里凉快,我可以偶尔带你去玩玩。” 他张嘴去咬她的手,她连忙松手,“又咬我。” “哼。” 她挽着他的胳膊笑道:“我尽量多在家里陪你。” 钟秀闻言眼含笑意,握住她的手说:“练字去。” “我如今都认识好多字了,不用再练了吧?” “不行,你才认识几个字?最起码得把常用的字都认识了。” 邓蕙垂头丧气的被钟秀拉着去练字。 第二天,邓蕙一家人刚用过早食,邓翠翠就来了,背上背着背篓,手里还拿着把锄头,见到邓蕙抱怨:“我是去玩儿的,我娘还让我给她挖些笋子回来。” 邓蕙笑道:“反正也是去一趟,挖春笋也不耽搁咱们玩,我也要挖些春笋回来吃。” 邓勇一早就把马喂了,给他们把马牵出来,还叮嘱邓蕙,进了山,别带他们往深处走。 邓蕙道:“爹,你放心吧,我们不往深处去,下午就回来了。” “进山警觉些。” “我知道。” “我去给你们把板车套上。” 钟秀去了厨房一趟,拿了火折子,用油纸包了些盐和调料带上。 邓勇把板车套在马身上,又检查了一遍绳索,和邓蕙说:“行了,你们去玩儿吧,早去早回。” 钟氏又叮嘱邓蔚和邓翠翠,让他们进山,跟紧邓蕙,不要瞎跑。 两人都和钟氏保证不乱跑,一定跟紧邓蕙。 邓蕙背上弓箭,带上她惯用的打猎用具,一行人坐上马车往白云山赶去, 邓勇和钟氏看着他们走远了,邓勇搂着妻子的肩宽慰:“不用担心,孩子们也得出去玩玩,长时间在家里也闷得慌,蕙蕙连老虎都能打,没什么好担心的。” “我去菜地里看看,前几天点的豇豆出苗了吗?”钟氏道。 “咱们一起去,顺便把菜地里的草除除。” “回去拿上锄头。” “唉。” 夫妻俩去后院拿了农具,把院门一锁下地了。 邓蕙一开始还不太会赶车,马车颠簸的差点儿把邓蔚掉下去。 邓蔚急忙抓稳车檐,朝邓蕙说:“姐,你就不能把马车赶稳当些。” 邓蕙喊道:“路不平,你扶稳了,我也是第一次赶车,得练习练习。” 马车行了一段路,渐渐平稳,没刚才那么颠簸了。 往常邓蕙要走一个半时辰的路,如今半个时辰就到了。 邓蕙直接把马车赶去夏荷家门口,几人下了马车,还没等邓蕙去叫门,夏雪就把门打开了,夏雪见门口来了这么多人,还停着辆马车,询问邓蕙:“邓姐姐,这几位是和邓姐姐一起来的?” 邓蕙点头道:“这几位都是我家里人,今日带他们进山玩。” 夏雪把大门打开,“邓姐姐快进来。” 夏荷放下扫帚,迎上前:“邓姐姐来了。” “嗯。” 邓蕙把马车赶进院子,把马拴在石榴树上,和夏荷两姊妹介绍钟秀、邓蔚和邓翠翠。 第84章 童言无忌 夏荷和夏雪第一次见钟秀,都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夏雪一直以为钟秀身子骨弱,一步三咳嗽那种,没想到不是她想的那样,姐夫不但长的好看,身子骨好像也没那么弱。 夏荷心中感叹:“难怪邓姐姐对姐夫那么好,姐夫这般超凡脱俗的人,看着就与村里的汉子不同,好像就是要被娇养起来的。” 邓蕙见她们姐俩盯着钟秀看,问道:“怎么了?你们姐夫有什么不妥之处?” 夏荷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我们第一次见姐夫,姐夫和邓姐姐真般配。” 夏雪跟着点头道:“我还以为姐夫身子骨不好,竟然不是我想的那样。” 夏荷责怪妹妹:“雪儿,别乱说话。” 夏雪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赶紧捂着嘴。 钟秀笑了笑,说:“无妨,童言无忌。” 邓蕙对夏荷说:“我们进山挖春笋,你去不去?” “去。邓姐姐等我一会儿,我去拿上锄头和背篓。” 夏荷背上背篓,拿上锄头,临走时叮嘱妹妹:“雪儿,你在家看好邓姐姐的马车,等娘回来了让她给马儿喂些草料。” 夏雪听话的点头,“我知道了。姐,你放心去吧,我在家里看家。” “我们走了,你把大门关好。” “我知道。” 一行五人朝山上出发了,到了山脚下,邓蕙折了一根粗树枝给钟秀,又能当拐杖还能当武器。 山腰下的野果、野菜基本都被村里的村民们摘回家了。 邓蕙她们想摘野果子,挖春笋还得往上走。 路上碰见一棵野生枇杷树,树上有成熟的枇杷,邓翠翠和夏荷都去摘枇杷。 邓蔚也背了个背篓来,他赶紧放下背篓和锄头,也去摘枇杷。 钟秀刚想和邓蕙说话,看见一棵树上吊着一条蛇,吓的说话都不利索了,“蛇、蛇,有、有蛇。” 邓翠翠和夏荷都吓一跳,“蛇、蛇在哪儿?” 邓蕙也看见了那条蛇,拔出匕首刚要出手,蛇好像也受了惊吓,呲溜一下窜走了。 她拍拍钟秀的背,“跑了,没什么可怕的,它再敢来吓你,我宰了它给你炖蛇羹吃。” 钟秀连忙摇头:“我才不吃蛇呢。” “那一会儿我给你叉鱼烤来吃。” 钟秀点点头,身子忍不住往邓蕙身边靠。 邓蕙心中无奈,就这还想经常跟她进山,胆子那么小,一条蛇都吓成那样。 “跑了啊!” 邓翠翠和夏荷都松了口气,她们长在乡间,农忙时偶尔也会看见蛇,不是那么怕蛇。两人继续摘枇杷。 邓蔚摘了一捧枇杷给钟秀,“姐夫,吃枇杷。” 钟秀拿了颗枇杷,把皮剥了吃,水分挺足,就是有点儿酸。 “怎么样?甜吗?”邓蕙问。 “有点儿酸。” 邓蔚也吃了颗枇杷,往枇杷树上看了看说:“姐,上面的枇杷个大又红,肯定甜,我上树去摘。” 邓蕙道:“你跟你姐夫待着,我去摘。” “也行,你慢点儿。” 邓蕙利落的爬上树,专找熟透的枇杷摘,夏荷和邓翠翠都在下面接着。 钟秀左顾右盼,邓蕙没在他身旁,他总感觉不安心。 邓蔚边吃枇杷边说:“姐夫放心吧,我姐又没走远,她站那么高,有危险早跳下来了。” 邓蕙把树上熟透的枇杷都摘下来,从树上跳下来。 一行人继续往山上走,碰上能摘的都摘,几人背篓里装了不少山货。 邓蕙领他们到了去年挖冬笋的那片竹林,此时竹林里冒出了许多春笋。 夏荷放下背篓,轻车熟路的拿起锄头去挖春笋,邓翠翠和邓蔚见状,也都放下背篓,和夏荷一起挖春笋。 邓蕙掏出弹弓,对准树上的一只斑鸠,刚要下手就被钟秀给按住,“那么可爱的鸟儿,身上还没二两肉,打它干什么?” “呃,好吧!咱不打它。”邓蕙收回弹弓。 “吃兔子吗?我给你打两只野兔。”邓蕙问。 “嗯。”这回他倒没反对。 邓蕙在附近搜索猎物,还真被她发现一只野兔,她迅速搭弓射箭,野兔被射中,她走过去捡起野兔又折返回来。 “一会儿给你烤着吃。” “嗯。” 夏荷三人挖了些春笋,把背篓装满就没再挖了。 邓蕙带着他们往山下走,领他们去有水的地方。 夏荷得知要在外面野餐,碰上野葱还拔了一把丢进背篓。邓蕙顺手又打了只野兔。 一行人到了有水的地方,都纷纷松懈下来,把背篓放下来。 邓蕙割了根竹子,用匕首把一头削尖,然后把匕首给邓蔚,让他先处理兔子。 夏荷和邓翠翠结伴在附近捡些枯树枝。 邓蕙拿着削尖的竹竿,聚精会神的盯着水里。 钟秀看她叉鱼,安静的待在她身边。 突然,邓蕙动了,拿着竹竿使劲叉向水里,等她拿起来竹竿时,上面插着一条大鱼。 钟秀崇拜的看着她,夸赞道:“厉害,我娘子真了不起。” 邓蕙被她夸的不好意思,“就叉条鱼而已,没什么了不起的。” “别人还叉不上来鱼呢,我娘子就是厉害。” 邓蕙听他夸赞心里还是很高兴的,把鱼取下来,丢给邓蔚,让他把鱼也处理了。 她拿着竹竿继续叉鱼,接连又叉了好几条鱼上来。 邓蔚提醒她:“姐,这些鱼和野兔够咱们吃了,不用再叉鱼了。” “行吧!” 邓蕙丢下竹竿,和邓蔚一起处理野味。 邓翠翠和夏荷捡了好多柴火过来,要生火时,夏荷犯难道:“没拿火石。” “我带了火折子。”钟秀从袖子里取出火折子给她。 夏荷拿着火折子高兴的说:“姐夫真细心,连火折子都带了。” 邓蔚看向钟秀问:“姐夫,带盐来了吗?” “当然带了。” 钟秀取出一小包盐给邓蔚。 邓蔚接过盐道:“还是姐夫准备的周到,没盐烤出来的食物也不好吃。” “我还带了调料。” 钟秀说着把一小包调料给邓蔚。 邓蔚打开一看,花椒、桂皮都有,对他竖个大拇指,“高明。” “一会儿连野葱一起塞进鱼肚子里烤。” “知道了。”邓蔚把调料重新包备用。 夏荷点燃火堆,和邓翠翠一起去洗了些野果。 邓蕙很快处理好鱼和野兔,一群人围着火堆烤东西吃。 第85章 期待 就在大家的食物烤熟准备享用时,一个黑影突然窜过来,蹲在邓蕙面前,把邓蔚几人吓了一跳。 夏荷虽然见过那只山魈两次,这会儿见着还是有点儿害怕。 邓翠翠被吓的尖叫,夏荷离她最近,出声安慰道:“别怕,它不伤人,我都见过它两次了,这不好好的。” 邓翠翠听夏荷这么说,心里的害怕减少了几分。 邓蕙把烤好的野兔丢给面前山魈,“离远点儿,你吓到人了。” 山魈灵巧的接住野兔,窜上一棵大树。 钟秀此时还攥着邓蕙的衣角,见那只山魈窜走了,松开她的衣角,“蕙蕙,那是山魈?” 邓蕙诧异的问:“你没进过山,怎么认识山魈?” “应该是在杂书上看过。” “那只山魈帮过我,上次进山打虎,还是它帮我寻到的老虎。” “据说山魈灵性,能听懂人语,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邓蔚往山魈藏身的树上看了一眼,他还是第一次见到长的这么奇怪的动物。 邓蕙对几人道:“鱼烤好了,都赶紧吃,吃完好下山。” “哦。” 邓蕙把另一只烤好的兔子给大家分着吃,钟秀把烤好的鱼拿给邓蕙,两人合吃一条鱼。 一行人野餐一顿后,把火堆熄灭,背上背篓下山去了。 刘婶回到家听说邓蕙的相公也来了,一下午除了给马儿割了些草料回来,哪儿都没去,就想看看她相公长啥样。这会儿见到人心里才踏实,觉得他和邓蕙挺般配的,身子骨也不弱,两人看着感情很好,看来是她想多了。 “蕙蕙,你们快上屋里坐。” 刘婶对邓蕙说完又吩咐夏雪:“雪儿,快去把饭菜端上去。” 邓蕙道:“刘婶不必麻烦了,我们在山上烤了鱼吃,这会儿准备走了。” “我听雪儿说你们来了,饭菜都给你做上的,吃了饭再走。” 邓蕙摇头:“刘婶,真不用了,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家了。” “那你们路上小心点儿。” “我知道。” 邓蕙把马车赶出去,告别刘婶一家,等钟秀他们坐上马车,赶着马车回花溪村。 半路上,一个身着玄色衣衫的男子与他们擦身而过。 玄色衣衫的男子骑马行过一段路,突然勒住缰绳,调转马头,朝邓蕙他们的马车上看去,片刻后,男子打马往城里赶去。 邓蕙赶着马车回到花溪村。 村口几个妇人在闲聊,钟氏和大伯母也在其中。 邓蕙把马车停稳,大伯母和钟氏走过来,另外两个妇人也围过来看邓蕙她们采的山货。 钟氏慷慨的从自家背篓里取了些春笋出来,让那两个妇人带回去尝尝鲜。 其中一个妇人还不客气的向钟氏要了些野果子回去,说是哄自家小孙子。 钟氏也大方,给她们每人又拿了点儿野果子,然后朝邓蕙说:“你们先回去吧。” 邓蕙赶着马车进了村,到了大伯家,邓蕙停下马车,看着邓翠翠回了家,才赶着马车往村尾去。 三人到家后,邓蔚把背篓背去厨房,邓蕙把板车卸下来,把马儿牵到马厩里去。 钟秀把邓蕙的弓箭放去他们院里,然后去马厩找她。 邓蕙正给马儿喂草料,突然被钟秀从身后抱住。 她看着他的侧脸笑问:“今天累不累?” “不累,就爬个山,夏雪那个小丫头小看我也就罢了,你也小看我?” “没有,我怎么会小看你。” “真的?” 邓蕙连忙点头,“当然是真的,我小看你不是小看我自己吗?” 钟秀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我去给你煮茶。” “嗯。” 邓蕙喂完马,洗了把手回了她们院子里。 钟秀已经在院子里煮上茶,还一边和邓蔚下棋。 邓蕙走过去,坐在一旁看他们下棋。 钟秀见她来了,快速下完一盘棋,邓蔚长叹一声,“姐夫,你是不是着急赶我走?” “天也不早了,喝杯茶就赶紧回去歇着吧。” 正好茶也煮好了,钟秀给先邓蕙倒了杯茶,还叮嘱她小心烫,其次才给邓蔚倒上茶。 邓蔚端起茶杯吹了吹,几口喝完放下茶杯,“我走了。” 邓蕙和钟秀相视一笑,两人悠闲的品茗,看晚霞。 晚上,钟秀给邓蕙上药,看着她的伤口神奇的说:“伤口好的真快,都结痂了。” “我体质好,又是皮肉伤,当然好的快。” 邓蕙突然拢上衣裳,将钟秀按坐在床上,坐在他腿上,搂着他的脖子,期待的说:“你说等我伤好了就圆房,我的伤已经好了,咱们今天就圆房。” 钟秀脸红心跳,喉结动了动,“圆房也得准备一下,咱们交杯酒也没喝,还得再买一对喜烛。” “还有娘给的小册子,你放哪儿了?咱们一起看。” “压箱底儿了,等咱们洞房那天看。” “咱们明天就进城买喜烛,家里有酒,明天晚上就洞房。” 邓蕙说完又羞又喜,搂着钟秀的脖子,把脸埋在他脖颈里。 钟秀把脸贴在她额头上,又亲了亲她的额头,满心期待明天晚上。 次日,夫妻俩早早醒了,一起在院子里练武。 钟秀练着练着突然抱住她,邓蕙一脚踩在他的脚背上,胳膊肘朝后一击,正中他的软肋。 钟秀吃疼,连忙松开手,“你谋杀亲夫啊?” “我都没用力,顺便教你被别人挟制怎么脱身。” “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 “那倒不必,咱们夫妻之间,不用言谢。” 邓蕙上前挽着他的胳膊,帮他揉揉腰,“今天就练到这儿,我去烧热水洗漱。” “一起去。” 两人洗漱完,钟秀给她梳了个同心髻,邓蕙照了照镜子道:“这几天都梳的一种发髻。” “同心髻,寓意好。” 邓蕙笑了笑,“那你以后就给我梳同心髻。” “嗯。” 钟秀拿着篦子给自己梳头,邓蕙凑上前,“我帮你梳头。” “你自己的头都梳不好,还给我梳头。” “给自己梳和给别人梳不一样,我试试嘛。” 钟秀把篦子给她,“别给我梳你那种丑不拉几的发髻。” “我知道。” 邓蕙拿着篦子,拉着他坐在铜镜前,用篦子给他梳头。 第86章 落空 邓蕙按照钟秀常梳的发髻给他梳头,梳好把银簪给他戴上,在他耳畔问:“怎么样?我梳的还不错吧?” 钟秀对着铜镜看了看说:“勉强能看吧!” “走吧,去老宅。” 钟氏已经做好了早食,见他们小两口来了,盛了几碗米粥端上桌。 小两口吃过早食,邓蕙回她们院子里拿了二两银子,和爹娘打了声招呼就要去城里。 钟氏嘀咕:“咋又要去城里,一天天的不着家。 邓勇对女儿、女婿一挥手,“去吧、去吧,好好玩儿。” 邓蕙把马牵出来,两人骑上马往城里赶去。 邓勇见他们疾驰远去,一回头就对上自家媳妇不高兴的样子,搂着她往院子里走,“小两口正是黏糊的时候,也是好玩儿的时候,就让他们玩儿去,等将来有了孩子,他们想玩都没功夫去。” 钟氏不赞成道:“咋没功夫去?咱俩不都没事儿吗?就不能给他们带带孩子?” “能,当然能了,现在不是还没有吗?就随他们去,让他们好好玩玩,再说刚买了马,总得骑出去溜溜。” 钟氏没搭话,往厨房走去,邓勇忙问:“去厨房干什么?” “串门子去。” 钟氏拿了个小篮子,往里面捡了点儿春笋和木耳,挎着篮子去六弟妹家串门子。 阳光明媚,微风轻拂,邓蕙和钟秀二人共骑一匹马,奔驰在田间的大道上,两旁的农田里,早开的油菜花一夜之间冒出头,引来勤劳的小蜜蜂光顾。 钟秀搂着邓蕙,此时的心情也像今日的阳光般明媚。 半个时辰后,两人进了城,买完喜烛也没耽搁,直接回家了。 城门口,一个身着玄衣的男子正欲打马离开,忽然看见一个背影越过他,骑在马上一闪而过,他盯着那道背影越看越眼熟,急忙扬鞭去追。 邓蕙一路快马加鞭,半个时辰就到了家门口。 大门口停了辆驴车,院门半开着,邓蕙见这辆驴车看着眼熟。 钟秀从马上下来,往自家院子里瞅了瞅,“家里来客人了?” “回家说。” 邓蕙叹了口气从马上下来,牵着马进了自家院子。 钟秀感觉到她没有了刚才的好心情,拿着喜烛跟上去。 果然,邓蕙刚走进院子,就听见堂屋里交谈的声音。 钟氏听见马蹄声从厨房出来,惊讶的问:“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买了东西就回来了。” “我再多做两个菜。”钟氏转身又回了厨房。 钟秀对邓蕙说:“我先回咱们院里。” “嗯。” 邓蕙把马牵去马厩,拴好马去了厨房。 “娘,家里谁来了?” “白云村的村长,来家里请你们爷俩去帮忙。” “山上有猛兽下来?” “说是山上下来一群野猪糟蹋庄稼,请你们爷俩去除害。” “难怪我看着家门口的驴车眼熟。” 邓蕙心中失落,看来今天晚上的洞房是不成了。 钟氏见她发愣,吩咐道:“蕙蕙,往灶膛里添柴。” “好。” 邓蕙坐在灶台边,往灶膛里面添了几根油菜杆。 中午,邓勇留白云村的村长和他小儿子在家里用饭。 白云村的村长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这几年没少和邓勇打交道,山里要是有猛兽下山,他都是来请邓勇去除害。 钟秀也得知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心里像被浇了盆凉水,食不知味。 邓蕙看出他不高兴,用过饭对邓勇说:“爹,我回去准备一下。” 邓勇道:“去吧,我也得收拾一下。” 邓蕙拉着钟秀回了他们院子里。 进屋后,她拉起他的双手,歉然的说:“野猪群下山祸害庄稼,我和爹下午要去白云山除害。” 他不高兴的问:“什么时候回来?” “短则一两天,多则三五日。” “你小心点儿,别再受伤了。” “我知道。” 她温柔的望着他,“等我回来。” “嗯。” 他拧着眉头把她拥在怀里。 两人温存了一会儿,邓蕙推开钟秀,“我去老宅了,你在家无聊就煮茶、下棋,或是进城找范公子叙旧,小蔚下学了也可以让他陪你。” “嗯。” “我去准备一下。” “我帮你。” 邓蕙找出她进山的衣裳换上,把买喜烛剩的银子都装进钱袋里,还不忘和他叮咛,“银子就在柜子里放着,你花用时自己拿,用完了我再去赚就是。” “知道了。” 钟秀把她打猎的工具都拿出来,箭矢还多拿了几支。 邓蕙收拾利落,在钟秀脸上亲了一口,“我走了。” “早点儿回来。” “知道了。” “我送你出门。” “好。” 两人携手去了老宅。 邓勇他们都等着邓蕙了,见她收拾好过来了,纷纷往外走。 钟秀把邓蕙送出去,看她坐上驴车走远了,才转身回了他们院子里。 他回到屋里,看见床上邓蕙换下来的衣裳,随手收拾了,把她之前换下来的脏衣裳也一起拿到院子里去洗。 厨房水缸里的水还有多半缸,钟秀觉得不够用,就挑起水桶去打水。 钟氏刚从后院出来,看见女婿挑着水桶要去打水,忙道:“秀儿,打水时小心点儿。” “娘,我知道。” “水井离咱家不远,就在那边。” 钟氏还给他指了指水井的方向。 “娘,蕙蕙领我去过。” “那你小心点儿。” “嗯。” 钟秀挑着水桶出门了。 村里两个过路的村民看见钟秀挑着水桶都很稀奇,他们从没见过邓家的这个上门女婿挑过水,更何况下田干活了。 这会儿没人打水,村里人一般早上或下午来挑水,中午打水的人少。 钟秀用井绳把水桶拴好,摇着轱辘把水桶放下去打水,等他打满一桶水上来,刚要去提,一只有力的手臂抢先把水桶提上来。 钟秀扭头看向帮他提水的人,眼前这人一身玄色衣裳,二十来岁,长得倒挺周正,不像坏人,此人正神情激动的看着他,张嘴结舌,“公、公子。” “多谢。” 钟秀不知他为何激动,他又不认识他,钟秀把水桶上的井绳解下来,绑在另一只空桶上。 玄衣男子单膝跪地,“公子,墨风来迟,让您受苦了。” 钟秀被他吓了一跳,闪身躲开,“你认错人了,兄台别妨碍在下取水,在下取完水还有活计要干。” 第87章 墨风 墨风不可思议,他们家公子这是怎么了?好似不认识他了。 “七公子,我是墨风啊。” “你是谁与我有关吗?都说了你认错人了。” 钟秀说完不再理他,把另一桶水打上来,拿起扁担就要去挑水。 墨风连忙去抢扁担,“公子,您怎么能干这等粗活,属下为公子效劳。” 钟秀心里起疑,难道这个人认识他?他现在只想和蕙蕙在一起,管他以前是谁呢?他可不想和蕙蕙分开,也不能听他的一面之词,万一他是骗子呢。 “你放手,我不认识你,你在纠缠我,我就喊人了。” 墨风此刻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人了,他在公子身边十年了,公子怎么会不认识他?这完全像变了个人似的。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钟秀已经晃晃悠悠的挑着水桶走了。 他赶紧跟上去,仔细的盯着钟秀的身影瞧,直到钟秀进了一户人家。 墨风站在邓家大门口,紧盯着门口的春联,心中再次掀起波澜,这字是他们家公子的字迹,看来他没认错,他家公子一定是遭遇变故,才想不起来他。 他刚想敲门,钟氏挽着个菜篮子从里面出来,不仅他一愣,钟氏也愣了一下,问道:“这位公子为何站在我家门口。” 墨风快速找了个理由,“大婶,在下途经此地,口渴难耐,前来讨碗水喝。” 钟氏心想:原来是路过村里的。就对他说:“公子稍等一下,我去给你盛碗水来。” 墨风对钟氏作揖,“多谢大婶。” “出门在外,谁还没个难处,你等着啊。” 钟氏挎着篮子又回了院子里。 墨风往门里走了走,探头往院子里瞅,记住里面的布局,退回门口。 钟氏很快盛来一碗水给墨风。 墨风端起碗一饮而尽,把碗还给钟氏,“多谢大婶。” “公子客气了。” “在下告辞。” 钟氏见他走远了,拿着碗放回厨房,又挎起篮子,把大门关好去了菜地里。 钟秀往木盆里倒上水,取来皂荚,先洗邓蕙的衣裳。 墨风刚爬上墙头就看见令他吃惊的一幕,他家公子竟然在洗衣裳,公子何时干过这种粗活儿,这都是府里下人干的活儿。 墨风心里不是滋味,这几个月,公子一定吃了不少苦,他从墙上翻进院子里。 钟秀正专注的洗着邓蕙的衣裳,没注意院子里翻进来个人。 墨风抢过木盆,“公子,您忘了自己是谁了?” 钟秀见又是他,气不打一处来,“你敢私闯民宅,再不走我绑了你报官。” 墨风张大嘴吃惊道:“公子,你真不记得我了?” “我管你是谁,你赶紧走,再不走别怪我不客气。” “我好不容易才找到公子,我不走。” 钟秀心中升起警惕,这人竟然敢私闯民宅,别是什么偷盗的小毛贼,爹和蕙蕙都不在家,不过没关系,他这些日子都在和蕙蕙练武,对付这个小毛贼应该没问题吧。 他马上拉开架势,“这里不是你偷盗的地方,赶紧滚,要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墨风傻眼,他家公子真失忆了?连他都忘了,还把他当个毛贼,那肯定连府里的人都不记得了。 钟秀趁他呆愣之际,一拳打在墨风的下巴上,紧接着一个扫堂腿,墨风没想到他家公子会对他下手,结结实实的摔在地上,连他手里的木盆也脱手了,落在地上,里面的衣裳掉了一地。 钟秀心里高兴,看来他跟蕙蕙练武没白练,他继续要对墨风出手,墨风连忙往旁边一滚,紧接着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应对着他家公子的攻击。 “这毛贼有两下子。” 钟秀心里想着,手下一点都不敢大意。 墨风也吃惊不已,他家公子什么时候学的武功,还有模有样的,这招式像是军队里惯用的。 两人过了几招,墨风找准时机,从身后控制住钟秀,“公子,我带你去看大夫。” 钟秀被擒住也不慌乱,用后脑勺狠狠的撞向墨风的面门。 墨风猝不及防,被钟秀撞的眼冒金星,手上卸了力道,被钟秀趁机挣脱,他自己也疼的捂着鼻子哀嚎。 钟秀脱困,心里得意,蕙蕙教他的果然好使。 墨风眼见他家公子又对他挥拳相向,连忙躲开,几个箭步窜到墙根上,从院墙上翻出去。 钟秀见他翻墙逃跑了,“哼”了一声,他现在可不是软柿子,打一个、两个的没问题。 他把木盆放好,把地上的衣裳捡起来放进木盆里,又往里倒上水,接着洗衣裳。 墨风蹲在墙根下给自己处理伤口,手帕上沾的都是鼻血,他把鼻血擦干净,暗道:“公子下手可真狠,也不知道是谁教他的。” 他既然找到了公子,就要把他带回去,墨风忍不住又偷偷爬上墙头。 钟秀洗好邓蕙的衣裳晾在竹竿上,还特意凑近闻了闻,脸上露出个笑容,然后去拿自己的脏衣裳出来洗。 墨风趴在墙头又吃了一惊,他家公子刚才洗的是女子的衣裳,这是什么情况?公子还没娶妻呢,要是在外面有了外室可如何是好,府里是不会答应的。 墨风抓耳挠腮,心里想着对策,这事可不能让府里知道。 钟秀洗好自己的衣裳,拧干水晾在竹竿上。 他用帕子把手擦干,去屋里取出茶具来,在院子里煮茶。 墨风见他熟练的煮茶,有种久违的熟悉感,这才是他家优雅的公子。 邓勇父女此时已经到了白云村,村长请他们去家里坐。 野猪一般都是清晨和晚上出来活动,这会儿去了地里也是白等着。 邓蕙和邓勇打了声招呼,去了夏荷家。 夏荷家的母鸡刚孵出了一窝小鸡仔,夏雪很高兴,围着小鸡仔转。 刘婶和夏荷都在院子里晒着太阳,做着针线活。 大门是虚掩着的,邓蕙在门上敲了两下,推门进去。 夏荷见是邓蕙来了,高兴的迎上来,“邓姐姐,我就知道你这两天要来。” “你们家的庄稼没事吧?” 夏荷摇头,“我家地少,没被野猪霍霍。” 刘婶从屋里拿个马扎出来,“蕙蕙,坐下说话。” 第88章 进贼 邓蕙坐在马扎上,看着夏雪和鸡仔玩儿。 刘氏笑着跟她说:“家里的母鸡昨天刚孵了一窝鸡仔,蕙蕙,你回家时带几只回去。” 邓蕙摇头,“不用了,多谢刘婶。” 夏荷也发现邓蕙一直盯着小鸡仔看,对她说:“邓姐姐,你要喜欢小鸡仔就别跟我们客气。” 邓蕙不好意思的解释:“我只是看着小鸡仔挺可爱的,想给我家相公也弄几只小动物养着,我不在家的时候,也能给他逗个乐。” 刘婶遗憾的说:“牛嫂子家的猫,上个月刚下了一窝崽,可惜都被村里人要走了,早知道我也该抱一只回来给你留着。” “刘婶不用操心,我去别处寻一只幼猫就是。” 夏雪和小鸡仔玩了会儿,跑到邓蕙面前说:“邓姐姐,我能打一整套拳了。” 邓蕙摸摸她的头,“雪儿真聪明。” 刘婶道:“这孩子,就爱习武,每天早上都要把你教的练一个时辰。” 夏荷很赞成妹妹习武,“女孩子学点儿武艺也能防身,没坏处。” 夏雪对邓蕙说:“邓姐姐,我练给你看。” “好啊!” 夏雪找了片空地上练起来。 邓蕙觉得夏雪在练武这方面有几分天赋,最主要的还是勤奋,不怕苦。 夏雪打完一套圈急切的问:“邓姐姐,我练的怎么样?” “不错,有模有样的,有时间就勤加练习。” “邓姐姐,你能教我练箭吗?”夏雪问。 夏荷也看向邓蕙,邓蕙的箭法极好,她每次出手都是箭无虚发,猎物都是手到擒来。她也很希望邓蕙能教妹妹射箭。 邓蕙道:“当然可以,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我能教你练箭的技巧,箭法精不精还得靠你自己勤奋。” 夏雪高兴的说:“谢谢邓姐姐,我一定好好练箭。” “雪儿,给你邓姐姐磕个头,你学了人家的本事,你邓姐姐就算你的师傅。”刘氏道。 夏雪听她娘的话,跪在邓蕙面前就给她磕了个头。 “唉,快起来,不用如此的。” 邓蕙连忙把夏雪扶起来。 夏雪挺高兴的,她要跟邓姐姐学好本事,以后也能像邓姐姐一样进山打猎,还能保护娘和姐姐。 “我回头给你做一把轻弓,你就可以跟我练箭了。” “多谢邓姐姐。” 邓蕙摸了摸夏雪的头,“武功也不可落下,想进山打猎,也得有利落的身手,万一遇到猛兽,你也能与之一搏。” 夏雪点点头,“邓姐姐,你放心,我不会落下武功的。” 邓蕙出来有一会儿了,她此行目的是给村子里歼灭野猪群,也该回去了,“刘婶,夏荷、夏雪,我得去村长家了。” “空了过来玩。” “嗯。” 刘婶娘三把邓蕙送出去,看着她走远了,都回到院子子里。 夏雪最高兴,在院子里又打起拳。 刘婶看了眼小女儿,夏雪习武她是支持的,她家就两个女儿,总得有一个留在家里,哪个留在家里,她还没想好,抽空再问问她们姐妹俩的意见。 “夏荷,去把柜子里那块布拿出来。” “好的,娘。” 夏荷从柜子里把她娘要的布拿出来,看着她画样子,问道:“娘,你做什么?” “给蕙蕙做双鞋。” “娘,我也跟着纳鞋底。” “咱们抽空去蕙蕙家一趟,蕙蕙帮衬咱们不少,按说咱们早该登门拜访了。” 夏荷点头赞成,“娘说的是,过两天咱们就去邓姐姐家。” 傍晚,村长召集了十几名壮丁,和邓勇父女俩一起守在野猪常出没的地里。 一行人守了半宿,也没见野猪群下山觅食。 村长留了两名壮丁守着,吩咐他们有情况就赶紧来传话。 邓勇父女在村长家将就一宿。 邓蕙睡自家的大床习惯了,此时和两个小姑娘挤一张床还挺不习惯,闲下来就想着家里的小相公,他这会儿正在睡梦中吧。 夜黑风高,墨风翻进邓家院子里,悄悄的摸去厨房,大半天没吃东西,他早饿的前心贴后背了,偏偏他家公子不认他,连顿饭都不给他吃。 墨风在厨房里找到一篮子馒头,拿了两个大馒头就啃起来,心酸的差点儿流泪,他家公子这样可愁死他了,得想个办法才行。 墨风一连吃了五个大馒头,吃完舀了瓢水喝,又拿了几个馒头装在身上,他要不准备着点儿吃的,明儿又得饿肚子,公子肯定是不管他的。 墨风装好馒头,把篮子放回原处,掏了一块碎银放在灶台上,刚走出厨房,就传来一阵狗叫声,他赶紧翻出墙去。 次日清晨,钟氏去厨房做早食时,发现灶台上放着的一块碎银子,她拿起银子看了看,奇怪灶台上怎么会有银子,她昨天晚上打扫的厨房,灶台上绝对没有这块银子。 钟氏把银子塞进袖子里,热馒头时,发现篮子里的馒头少了不少,把她吓了一跳,家里不会进贼了吧? “娘,你愣着干什么?赶紧做早食了。” 邓蔚不知何时进的厨房,他直接走到灶台边坐下烧火。 钟氏道:“小蔚,咱家馒头少了不少。” “啥?咱家进贼了?难怪我昨天晚上听见旺财叫了。” “我在灶台上还看见一块银子。” 钟氏把银子拿出来给儿子看。 邓蔚拿着银子看了看,说:“看来咱家是进贼了,不过人家也不算偷,还给留了银子。” 他把银子给钟氏:“娘,不用担心,要是小偷进来,肯定不会留下银子。” “唉。” 钟氏把银子重新装回袖子里。 邓蔚嘴上说的轻松,安慰钟氏,心里可没那么轻松,昨天进来的小贼只是找吃的,要是进来真贼,他们家就倒霉了,看来这两日不能睡太死了。 娘三吃早食时,钟氏还和钟秀提起这事,钟秀心里怀疑,是不是昨天那个小贼溜进厨房去偷吃的。 邓蔚还帮着偷馒头的小贼说话:“人家给留了银子,也不算偷,咱就不计较了。” “也是这么回事,他留的银子都够买一筐馒头了,咱们还赚了,不计较了,都吃饭。” 钟氏心情大好,招呼着儿子、女婿用饭。 第89章 来访 邓蔚用过早食就去学堂了。 钟秀端着剩菜剩饭去喂狗,旺财欢快的冲着他摇尾巴。 他蹲下身子,摸了摸旺财的狗头,“昨晚上都进来贼了,你是怎么看门的?都不知道叫几声。” 旺财委屈的看着他直哼哼,尾巴摇的比刚才还欢实。 “下次可不能偷懒了,偷懒没饭吃。” 钟秀把饭食倒进它的饭碗里,旺财可算能吃上饭了。 墨风饮马回来,把马拴在一棵树上,绕到墙根旁,刚翻上墙头,就见一根竹竿向他敲来,他连忙又跳下院墙,心情无比沮丧,公子这是拿他当仇人了,咋办呢? 钟秀拿着竹竿在院子里等了会儿,见那小贼不敢来了,才把竹竿放下。 老宅那边传来一阵狗叫声,接着听见外面有人说话的声音。 钟秀心里一喜,飞快的跑向大门口,高兴的拉开大门。 门口,范鸿见到钟秀先是一惊,接着朝他行个揖礼,“钟兄近日可好?范某今日前来叨扰了。” 钟秀见是范鸿,心里失落,回个礼道:“范兄,里面请。” 钟秀把大门全打开,范鸿和他的小厮走了进去。 旺财朝着陌生人一顿狂叫。 范鸿见这大狼狗真凶,特意绕着它走。 “旺财,老实点儿,该叫的时候不叫,不该叫的时候你倒是叫的欢。” 钟秀怕它咬到人,把狗绳又拴短了些。 “秀儿,家里来客人了?”钟氏从厨房出来问。 “娘,这位是范公子,我和蕙蕙上次去城里买马结识的朋友。” 范鸿和钟氏见礼,“伯母好,范某今日前来叨扰,您多包涵。” 兴儿挺有眼力劲儿,提着礼物上前,“夫人,我家公子略备些薄礼,我给你放屋里了。” 钟氏笑道::“范公子太客气了,还带礼来。” “秀儿,快带范公子去屋里坐,我去泡茶。” “娘,您不用麻烦,我来泡茶就是。” 钟氏一拍脑门,“是啊!你煮的茶好喝,那你好好招待范公子,中午留范公子在家里用饭。” “娘辛苦了。” “没啥,快带范公子去你们院子里叙旧。” “范兄,请。” 钟秀领着范鸿去他们院里说话。 范鸿走进隔壁院子,四处看了一眼,三间正房,院子里打扫的倒挺干净,院中摆着一套石桌石凳,墙角边还开垦了一片花圃,几株兰花开得正好。 钟秀请他去堂屋里坐,取来茶具煮茶吃。 范鸿打见钟秀第一眼就觉得他身上的气质与众不同,不像是寻常人,更像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公子哥。这会儿见他熟练的煮茶,好似对茶道也颇有研究,不由对他更好奇。 “钟兄,今日怎么没看见嫂夫人?” “为民除害去了。”钟秀随口道。 “啊?”范鸿没明白他的意思。 钟秀笑了笑,“山下的野猪群下山霍霍庄稼,我娘子去杀猪了。” “原来如此。” 范鸿心想:这夫妻俩都不简单。 水烧开后,钟秀熟练的烫杯点茶,将第一杯茶给范鸿。 范鸿看着杯中的仙鹤图案,惊叹:“我今日这趟没白来,能喝上钟兄煮的茶,乃我之幸。” “范兄不嫌弃就好。” “怎会。” 范鸿等杯中的图案消失后,端起茶盏品了一口,点头称赞:“清香爽口,今年的新茶。” “范公子对茶也颇有研究。” 范鸿谦虚道:“略有研究,不及钟兄。” “范兄过奖了。” 钟秀品了口自己点的茶,心想:朱老爷送的茶倒不错。 他放下茶杯,给范鸿身边的小厮也泡了杯茶。 兴儿受宠若惊,双手接过茶道谢:“多谢钟公子。” “不必客气。” 墨风蹲在墙角边看的心酸,别人家的小厮都能讨着他家公子的茶喝,他跟了公子十年,如今别说喝茶了,都不能光明正大的跟在公子身边,成天偷偷摸摸的,他得想办法带公子去看大夫,总这么下去可不行。 中午,邓蔚放学回到家,听钟氏说家里来客人了,让他把饭菜端去隔壁院子里,和钟秀他们一起用饭,她就不过去了,在她们院里吃。 钟氏特意杀了只鸡炖上,炒了个鸡杂和笋干炒腊肉,还有两盘素菜,她又去拿了一小坛酒来,让邓蔚一起给送过去。 邓蔚端着托盘跑了两趟,把饭菜和酒都拿了过去。 范鸿得知邓蔚是钟秀的小舅子,还有点儿不知所措。 钟秀倒不介意,大方的和他说自己是上门女婿。 范鸿大吃一惊,觉得像钟秀这样的人,不至于给人当上门女婿,他会的那么多,养家糊口没问题啊。 同时吃惊的还有听墙角的墨风,他做梦都没想到,他家那金贵的公子给这家农户做上门女婿,这要让三老爷知道了,公子少不得挨罚,府里那些嫉妒公子的人也会笑话他。 墨风早上差点儿被他家公子给揍了,这会儿强忍着冲动,继续蹲在墙角探听消息。 钟秀看出范鸿的疑惑,为他解惑:“内子对我有救命之恩,况且我与内子两情相悦,只要能一起生活,我不在意做上门女婿。” 邓蔚道:“当我们家的上门女婿又没什么不好,我姐对我姐夫那么好,我姐夫就是想要天上的星星,我姐也得想办法给他够去。” 范鸿听了哈哈一笑,“看来钟兄还是有福之人。” 他端起酒杯朝钟秀道:“既如此,我祝钟兄和嫂夫人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范兄这话我爱听,这杯酒我必须要喝。” 钟秀端起酒杯和他碰了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邓蔚这回高兴了,拿起酒坛子给他们倒上酒。 墨风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从袖子里取了个馒头出来,幸好他昨天多留了个心眼,要不然今天又得饿肚子。 三人用过饭,邓蔚把碗盘叠在一起拿去老宅。 墨风趁他们收拾碗盘的时候,赶紧翻出院墙去,过了会儿,又悄悄的爬上墙头。 范鸿和钟秀在院子里下了几盘棋,待到了下午才告辞离开。 院子里恢复了冷清,钟秀不免又想起邓蕙,不知道她何时才能归家。 第90章 除害 傍晚时分,太阳渐渐西沉,天空被染成了一片橙红。 一群野猪从山上下来,这些野猪体型庞大,身上覆盖着粗糙的黑色毛发,尖锐的獠牙从嘴角突出,显得十分凶猛。 邓蕙潜伏在一棵树上,见野猪群数量庞大,得有十几头,野猪的实力可不容小觑,冲撞力很强,普通人被它撞上非死即伤。 蹲守在地里的壮丁们,一个个都打怵,纷纷朝邓勇看去。 邓勇朝他们说:“野猪皮糙肉厚,你们都小心点儿。” 邓蕙已经搭弓上箭,瞄准了领头的公猪,一支箭矢破空而出,正中野猪的命门,领头的野猪瞬间倒地。 野猪群受到惊吓,在庄稼地里横冲直撞。 邓勇见女儿动手了,马上带领着村里的壮丁围击野猪群。 经过一场激烈的战斗,一群野猪被邓勇父女和村里的壮丁击杀。 有两个壮丁受了伤,村长安排村民去请大夫给他们医治。 邓蕙走到邓勇跟前,拉起他的手道:“爹,你受伤了。” 邓勇看了看手腕上血迹,“没事儿,刮破点皮。” “我带了金疮药,给你处理一下伤口。” 邓蕙从袖子里拿出金疮药,给邓勇处理伤口。 村长看着被糟蹋的不像样的庄稼地直叹气,好在把这群祸害都除了。 村长向邓勇父女道谢:“多谢邓壮士和令嫒为我们村除了这群祸害。” 邓勇豪爽道:“村长不必客气,这些野猪都留给你们村,庄稼地被糟蹋成这样,换了银子给大伙儿分一分,也少些损失。” 村长闻言惊喜不已,又感觉受之有愧,忙道:“这不行,你们出了大力,怎么能空手而归,这些野猪你们得拿几头回去。” 一个壮丁数了数野猪的数量,一共十四头,向村长禀告:“一共十四头野猪,其中大部分身上都插着邓姑娘的箭。” “邓姑娘箭法高超,真是打猎的好手。”村长赞叹道。 “村长过奖了。” 邓蕙把金疮药装好,去拔野猪身上的箭矢。 两名壮丁帮她一起拔箭,回收的箭都给邓蕙。 邓蕙把箭头上的血迹在草地上蹭干净,装回箭囊。 邓勇已经和村长商议好,这些野猪他拿两头回去,其余的都留给白云村,毕竟庄稼糟蹋了那么多,村民们的日子也要过。 野猪群已经解决,邓蕙迫不及待的想回家,和邓勇道:“爹,我们回家吧。” 白云村的村长连忙说:“天色已晚,你们不妨多留一晚,明日再赶路也不迟。” 邓勇也着急回家,出来两天了,早点回家早安心。 “多谢村长的好意,我们父女二人出来两日了,早点儿回家,家里人也好放心。” 村长见留不住他们,就给他们找了俩板车,让几个壮丁把两头野猪搬上板车。 邓勇父女俩告别村长,拉着板车回家了。 快到子时了,父女俩才回到家。 旺财对着门口狂叫,邓蔚被敲门声惊醒,急忙点上油灯去开门。 “爹,姐,你们回来了。” 邓勇拉着板车进了院子里。 邓蕙走进来问:“家里这两日都好吗?” 邓蔚道:“挺好的。” “你快回去睡吧。” 钟氏也披了件衣裳出来,“都饿了吧?我去给你们煮碗面。” 邓蕙说:“娘,不用麻烦了,我回去了。” 邓勇知道女儿心里惦记女婿,她不不饿他饿呀。 他对钟氏“呵呵”一笑,“蕙蕙不吃,我吃,我早饿了。” “知道了,我去给你煮面。” 邓蕙火急火燎的回了她们院子,院子里黑灯瞎火的,她先去厨房打了水洗漱,她可不想灰头土脸的见他。 邓蕙洗漱完,轻手轻脚的回到他们屋里,走到床边时,发现不对劲,床上没人,被子叠的整整齐齐的,她往榻上看去,榻上也没人。她赶紧点上油灯,打开衣柜,从里面取出钱袋,里面的银子一分不少。她又去院子里找了一圈,都没有发现钟秀的身影。 邓蕙心里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钟秀不会又被人掳走了吧?她急忙跑去老宅。 老宅点着灯,钟氏刚和好面,邓勇洗了把脸,坐在灶台边烧火。 “娘,你下午见到过钟秀吗?”邓蕙突然跑进来问。 钟氏见她来的突然,问:“怎么了?下午女婿还过来用饭了。” “那他有没有出去过?” “这个我没太留意。” 邓勇着急的问:“蕙蕙,女婿又不见了?” 邓蕙点头,“他没在家里,床上的被子也叠的整整齐齐的。” “这大半夜的,他不在家能在哪儿?不会又让那个朱老爷掳走了吧?” 钟氏担忧的问:“这可怎么办?那个朱老爷咋老盯着咱家女婿不放呢?” 邓勇道:“这会儿也宵禁了,明儿一早,咱们进城去朱府要人。” 钟氏安慰女儿:“蕙蕙,你也别太着急,这会儿黑灯瞎火的,咱也没地儿找人去,你吃饱喝足的,咱们明天一早去找女婿。” “就是,听你娘的,吃饱了才有力气找人。” “嗯。” 钟氏煮好面,邓蕙吃了碗面回了他们院子里。 寅时,邓蕙收拾利落,简单洗漱了下,装好钱袋,去马棚里给马儿喂了些饲料,看着马儿吃完饲料,牵着马出门了。 邓蕙一路快马加鞭往城里的方向赶路,等她到城门口时,城门已经打开,还有三五个挑着担子进城赶早市的百姓。 士兵例行检查,邓蕙顺利进了城,直奔朱府而去。 邓蕙之前夜探过朱府,知道朱府小姐的闺房在哪儿,她直接把马拴在朱府角门边的一棵树上,随后借力一跃,翻进朱府去。 朱盼盼正在丫鬟的伺候下吃早食,忽然听见外面乱糟糟的,接着就闯进来一个人。 朱盼盼身边的丫鬟吓了一跳,呵斥道:“大胆,你是何人?竟敢私闯民宅,你不怕坐牢啊?” 邓蕙闯进朱盼盼的闺房,只看到朱盼盼一个人,不由一愣,强装镇定的问:“我相公被你藏去哪儿了?” 朱盼盼见是邓蕙,不悦的说:“怎么是你,私闯民宅可不是小罪,看在钟公子的面子上,这次我不跟你计较,赶紧从我眼前消失。” 第91章 鸿沟 邓蕙靠近朱盼盼,薅起她的衣领将她提起来,不耐烦的问:“你把我相公藏哪儿了?” 朱盼盼这会儿才听懂邓蕙的话,着急的问:“你什么意思?钟公子不见了?他去哪儿了?” “你没派人去抓他?” “我没有啊!我最近都老老实实的在府里待着,哪儿都没去啊。” 朱盼盼身边的丫鬟也跟着保证:“我家小姐这几天哪儿都没去过,你快放开我家小姐。” 邓蕙看朱盼盼不像说谎的样子,放开她,转身就朝外面走。 朱盼盼连忙拉住她问:“钟公子去哪儿了?他有没有危险?” “不知道。” “你是他娘子,你竟然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邓蕙一把甩开朱盼盼,大步走了出去。 朱盼盼的丫鬟及时扶住她,“小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快,去通知府里的人,都给我去找钟公子。” “这、小姐,老爷怪罪下来,我可担不起责任。” “我担着,你去把府里人都给我召集起来。” 丫鬟无奈,只能出去召集府里的家丁。 邓蕙漫无目的地在城里四处寻人,看见酒楼、客栈,都要进去打听打听。 钟秀在颠簸的马车上悠悠转醒,他揉了揉发胀的脑子,掀开车帘往外看去,外面陌生的景象令他心生不安,他朝车夫喊道:“停车,快停车。” 墨风听见自家公子的声音,知道他醒了,赶紧停下马车。 “公子,您醒了。” 钟秀掀开车帘,从马车上跳下来。 墨风连忙拦住他,“公子,这处荒郊野岭的,咱们到了城镇再休息。” “又是你,你怎么老缠着我不放?我要回家。” “您的家在京城,这就是回家的路啊。” “你让开。” “我不让。公子,您忘了自己是谁,我没忘,您是太师府的七公子,我要带您回府,太师要知道您还活着,一定很高兴。” 钟秀也没了耐心,对墨风大打出手,坚持要回花溪村。 两人打斗间,钟秀不小心滚下陡坡,墨风吓的连忙去够他。 钟秀下跌的速度太快,磕磕绊绊,直接掉进水潭里。 墨风心里自责不已,毫不犹豫的跳下水潭去救钟秀。 钟秀被捞上来时昏迷不醒,墨风给他按压胸膛,见他吐出积水才长出口气,背起钟秀往陡坡上爬去。 墨风好不容易爬上陡坡,把钟秀直接背去马车里,从行囊里拿出一身干净衣裳给他换上,换好后自己也换了身衣裳,然后继续赶路。 钟秀再次醒来时已经傍晚了,身处一家客栈里。 墨风守在床边,见他醒了,高兴的说:“公子,您醒了。” 钟秀看着屋顶的房梁,半晌道:“墨风,扶我起来。” “是,公子。” 墨风扶着钟秀坐起来,后知后觉的发现公子刚才叫了他的名字。 他高兴的说:“公子,您记起我来了。” “墨雨呢?” “回公子,墨雨在益州一带找您,我已经飞鸽传书给他,在荥州同福客栈碰面。” 墨风见他沉默不语,小心的问:“公子,我让伙计把药给您端来?” “我无碍,不必吃药。你去准备马车,我要回花溪村。” 墨风不理解他,既然都想起来了,不是该启程回府里吗? “公子,您失踪这些天,太师和咱们老爷都急坏了,派了好几拨人找您,还有您的小舅舅,听说您遇难,也派了人四处找您,您还是早些回府吧。” 钟秀淡淡的瞟了他一眼:“本公子的事,何时轮到你做主?” “公子,恕属下多嘴,你还未娶妻就在外面先有了外室,府里也不会答应的,你要真为那姑娘好,就先忍耐忍耐,等娶了妻,再把那姑娘接进府里当个……” 钟秀的手不由紧握成拳,当场就发作:“大胆,主子的事,岂容你多嘴,蕙蕙是我的妻,你若再对她不敬,以后也不必跟着我了。” 墨风“扑通”一声,跪在钟秀面前,“属下不敢,请公子责罚。” 半晌,钟秀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吧。” “是。” 墨风退出房间把门关好。 钟秀抬起手腕,看着邓蕙给他做的桃木手串,不知道她回家了吗?要是发现他又不见了,会不会很生气? 他此刻心乱如麻,他和蕙蕙之间有一道很难跨越的鸿沟,如果无法跨过去,他和她注定没有好结局。 钟秀一直摇摆不定,心里恨不得马上就回去找邓蕙,理智上又觉得这么做不妥,即便他此刻回到她身边,也只能获得短暂的快乐,他下一次再离开,是不是更让她难过? 墨风在门外敲门,“公子,您一天没用饭了,我给您端了些饭菜来。” “进来。” 墨风推门走了进去,把饭菜摆在桌子上。 “公子,您慢用,有事吩咐我。” 墨风刚要退出去,就听钟秀唤他:“等等。” 他急忙问:“公子有何吩咐。” “去把门关上。” “是。” 墨风走过去把门关好,又折返回来,恭敬的等钟秀问话。 “府里这半年如何?” “回公子,府里一切都好。太师很挂念您,二公子、五公子和九公子还向我打听您呢,夫人在老爷面前很担心您,私底下可开心了,还向紫烟打听先夫人留给您的嫁妆。” “哼,我这位继母惯会做样子,不必理会她。” “对了公子,还有一件喜事,您的大舅舅年前升迁了,现任吏部尚书。” “真的?” 钟秀激动的站了起来。 “当然是真的,老爷还派人送了礼去。” “太好了。” 钟秀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他大舅舅当了吏部尚书,他只要再努努力,这次秋闱能中举,就能让他大舅舅给他安排个外放的官职,最好在离梁州不远的地方为官,他就能以谢辰安的身份娶邓蕙为妻。 “公子,快用饭吧,饭菜都要凉了。”墨风提醒他。 谢辰安心情大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墨风退了出去。 谢辰安坐下吃了几口饭菜,刚才的喜悦劲儿过去,一想到要和邓蕙分别这么久,他心里又难受的要紧。 第92章 来信 邓蕙一连找了钟秀三天,连隔壁几个县都去找了,依然一无所获,最后只能先回家,看看有没有遗漏的线索。 邓勇和钟氏这几天愁坏了,女婿又不见了,女儿也好几天没回来了。 邓蔚这几天也没去学堂,请了几天假,在家里帮着卖野猪肉。 傍晚,邓蕙打马回到花溪村,老远就看见她娘在村口等她。 离近了,邓蕙勒住缰绳,从马上跳下来。 钟氏见女儿面容憔悴,忍不住流下眼泪,她用袖子抹了把脸。 邓蕙知道,她这几天没回家,爹娘一定很担心她。 “娘,我回来了。” “没找着女婿?” “娘,咱们回去说。” 邓勇父子俩刚把最后剩的一点野猪肉卖完。 邓蔚见他姐回来了,身边却没有他姐夫,心里清楚,她姐这是没找到姐夫。 邓勇把大门一关,一家人回到正房叙话。 邓蕙对家人摇摇头,“这次不是朱小姐绑走了钟秀,我在这一带都找遍了,也没找到人。” “那会是谁呢?女婿总不能自己跑了。”邓勇道。 邓蕙问钟氏和邓蔚:“娘,小蔚,我和爹去白云村那两日,家里可发生过什么事?” 邓蔚一筹莫展,他挺喜欢他姐夫,平时相处的也融洽,这会儿也不知道上哪儿找他姐夫去。 “你们回来那日,范公子来家里找姐夫叙旧,其它没什么事发生。奥,对了,家里还遭了贼。” 钟氏也想起来这回事,“那贼偷了咱们家的馒头,还给留了一块银子。” 钟氏说完回屋把那块银子拿给邓蕙看,邓蕙拿着银子看了看,就是普通的银块,没什么特别的。 “娘,你再想想,还有什么事情发生吗?有没有看到可疑的人?” 钟氏仔细想了想,记起来讨水喝的那个男子,“有个外地来的男子,在咱们家门口逗留,还向我讨了碗水喝。” 邓蕙急忙问:“娘,你可记得那男子的口音?像哪一片的?” 钟氏回忆了一下,“不像咱们这边的,更不像荥州的。” 钟氏突然想明白了,激动的说:“那男子的口音像女婿刚来的时候,女婿那时候说话的口音和那男子是一个地方的。” 邓勇一脸沉思:“看来是女婿家里人找来了,女婿和那人回家了。” 钟氏自责道:“都怪我没及时发现,才让那人钻了空子。只是女婿,女婿和蕙蕙那么好,就这么说走就走了?连声招呼都不打?” 邓蕙心里不是滋味,他想回家为何不和他说一声?就这么一声不吭的走了,怕她拦着他?不让他回家吗?往日的甜蜜浮上心头,仿如黄粱一梦。 “爹、娘,我回去了。” 邓蕙说完转身回了她们院子里。 屋子里到处都留有她和钟秀一起生活过的痕迹。 邓蕙在屋子里四处翻找,他的东西全在,一样都没带走,走的竟这般匆忙。 她把柜子里的被褥又翻找了一遍,在被子里发现了一串她买给她的桃木手串,她做的那一串呢?会不会被他带走了? 邓蕙把她们屋子里整个都找了一遍,唯一少的就是那串她亲手给他做的桃木手串。 邓蕙心里升起希望,他会一走了之,其中一定有什么隐情。她简单的去洗漱了一下,回屋倒头就睡。 次日,刘氏带着夏荷、夏雪来邓蕙家里拜会,还带了礼来。 钟氏第一次和刘氏见面,家里现在虽然乌云罩顶,来了客人也得招待。 夏雪新奇的看着邓蕙家,和夏荷说:“姐姐,邓姐姐家真大。” “邓姐姐有本事,家里当然大了。” “雪儿以后也要像邓姐姐一样有本事,让娘和姐姐也住大房子。” 夏荷摸摸妹妹的头:“姐姐相信雪儿以后一定有本事。” 邓蕙给刘婶娘三倒上茶,刘婶从包袱里拿了双鞋出来,“蕙蕙,你经常进山,肯定费鞋子,婶子给你做了双鞋,快试试,合不合脚。” 刘婶拿着鞋,热情的要给邓蕙试鞋。 “刘婶,我自己来。” 邓蕙连忙接过鞋子,在脚上试穿了一下,不大不小,刚刚好。 “挺合适的,多谢刘婶。” “客气什么。” 钟氏笑着对刘氏道:“妹子有心了,蕙蕙总往山里跑,的确是费鞋子。” “蕙蕙这孩子好,钟姐姐有福气。” “妹子也是有福之人,女儿们都孝顺。” 家里人多热闹了,邓蕙心里也少了两分忧郁。 突然,门口传来狗叫声,邓蕙急忙跑出去看。 门口一个汉子牵着马,邓蕙心里失望,就听那汉子问:“请问,这里是邓勇家吗?” “是,你有何贵干?”邓蕙疑惑的问。 汉子从怀里掏出封信对邓蕙说:“我是镇远镖局的镖师,有人托我给邓勇的女儿送一封信。” “我就是。” “那正好,这封信给你。” 镖师把信给邓蕙。 邓蕙接过信打开一看,刚平静下来心情瞬间汹涌澎湃,是他的字,上面只有短短两个字,平安。 那镖师道:“既然信已经送到,那我就告辞了。” 邓蕙连忙叫住他:“这位大哥,让你送信来的,是不是一个很俊秀的公子?气质很儒雅,大概这么高、比我高半头。” 镖师听了她的形容道:“像你说的那位公子。” “那你知道他去往哪里了吗?” 镖师摇头:“不知道,那公子还带了个跟班,留下信和银子就走了。” 邓蕙失望的说:“多谢大哥告知。” “不客气,在下告辞。” 镖师骑上马走了。 邓蕙把信又看了一遍,装进怀里。他还算有良心,知道给她送封信报平安,只是,他就这么走了? 刘婶娘仨在邓蕙家吃过午饭就回去了。 下午,邓蕙把钟秀托人给送信的事和爹娘说了。 钟氏心里疑惑,“女婿是什么意思,这还回不回来?” 邓勇说:“女婿能送信回来,心里肯定是有蕙蕙的,他可能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那这事怎么办?咱们也不知道他家住哪儿?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邓勇心里有数,女婿家里肯定不是普通人家,原来还想把他留在家里和女儿好好过日子,如今怕是不行了。 “先等等吧,没准儿女婿过阵子还来信儿。” 钟氏高兴的问:“女婿还会给蕙蕙来信儿?” “说不好,且等等吧。” 邓蕙也满心期待钟秀能给她写信,要是让她知道他在哪儿,她一定去把他绑回来。 第93章 彩虹 次日早上,邓蕙在家里做弓箭,门口传来一阵狗叫声,过了会儿,钟氏领着朱盼盼和她的丫鬟过来了。 “蕙蕙,朱小姐来找你。” 邓蕙瞅了眼朱盼盼,继续做弓箭。 钟氏道:“那你们聊,我去泡茶。” “有劳伯母。” 朱盼盼等钟氏走了,凑到邓蕙跟前问:“你找到钟公子了吗?我在城里找遍了也没找到他。” 邓蕙不耐烦的说:“我相公如何,关你什么事儿?” 朱盼盼叹口气道:“我自认配不上钟公子,没想到你也没留住他。” 朱盼盼不由有些同情邓蕙,她和钟公子相处时间不长,邓蕙就不一样了,每日朝夕相处的,人突然消失了,她肯定最难受。 “所以,你今天是来看我笑话的?”邓蕙盯着朱盼盼问。 “这个,我一开始是有些幸灾乐祸,不过,我今日见到你,觉得你也挺可怜的。”朱盼盼老实承认。 “笑话,我用你可怜?一个男人而已,我又没有要死要活的。” 朱盼盼讥讽道:“你看看你,头发像顶着个鸟窝,黑眼圈那么浓,脸色这么差,哪儿像你说的那么潇洒。” “小姐,咱们现在在别人家里。”朱盼盼身边的丫鬟提醒她。 “什么鸟窝?我这是同心髻,至于脸色差,我是这几天找人没睡好,没你说的那么糟。”邓蕙争辩道。 “同心髻哪儿是你这么梳的。巧云,去教教她怎么梳同心髻。” “是。” 巧云随身带带有梳子,来到邓蕙身边,“邓娘子,我帮你梳头。” “不用。” 朱盼盼道:“你总不能天天顶着个鸟窝出门,我让丫鬟教教你怎么梳同心髻,省得你下次出门污了别人的眼。” “你是不是管的太宽了?” “我为了你好,你还不领情,你就顶着个鸟窝吧。” 钟氏泡好茶给她们送过来,“朱小姐,喝茶。” “多谢伯母。” “蕙蕙,你怎么还在做活?洗洗手,陪朱小姐坐坐,聊聊天。” 钟氏知道女儿心情不好,要是有个人陪着说说话也好,也就没介意朱小姐以前绑走钟秀的事。 邓蕙站起来,去厨房舀了水洗手。 “你们聊。” 钟氏转身回了老宅,拿着筐和镰刀出门了。 朱盼盼喝了两杯茶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对邓蕙的发髻还很执着,非要让巧云给她梳整齐了。 邓蕙从屋里拿了铜镜出来,跟着巧云学梳同心髻,钟秀都走了,以后没人给她梳头了,她总得自己学着梳头。 朱盼盼心下满意,她这也算做了件好事呢。 邓蕙跟着巧云学了几遍,终于会梳同心髻了。 朱盼盼看着邓蕙的发髻说:“这回顺眼了。” 邓蕙这会儿看朱盼盼的胖脸也顺眼了几分。 “多谢。” “不客气。本小姐走了,有空再来找你叙旧。” “我们有什么旧可叙?” “我好歹让丫鬟教会你梳头,你转脸就不认人了?” “我刚才不是谢过你了吗?” “也不知道钟公子喜欢你什么?” 朱盼盼说着走了出去。 邓蕙送她出了大门,看着她笨拙的上了马车。 钟秀走了好几天,村里有人问起,邓勇和钟氏统一口风,都说钟秀回荥州探亲了,过阵子就回来了。由于他们一家人在村里人缘好,暂时也没什么流言蜚语传出来。 邓蕙做好弓箭,第二天用过早食就去了刘婶家教夏雪练箭。 夏雪收到弓箭很高兴,拿着弓箭爱不释手。 邓蕙用稻草做了个箭靶,手把手教夏雪练箭。 师徒俩一个肯教,一个下功夫练,仅一天时间,夏雪就有很大的进步。 邓蕙临走时,让夏雪不可懈怠,有空就好好练箭。 夏雪也向她保证,一定会好好练箭,不会偷懒。 转眼到了收谷子的季节,邓蕙一大早就拿着镰刀下地干活了。她干活儿快,一早上就割了快一亩地的谷子,一共三亩地的谷子没两日就割完了。 钟氏把收获的谷子摊开晾在两处院子里。 邓蕙在家里帮着钟氏翻晒谷子,忙了几天,终于把谷子都晒干脱粒,收进粮仓里。 地里的活儿都干完了,邓蕙不愿闲着,次日一早就骑马去了白云山,傍晚时才回来,背了一筐草药去马大夫那儿卖。 半个月后,邓蕙把她这些日子赚的银子拿出来数了数,一共四十六两银子,她总觉得银子太少,要是钟秀回来了,还不够给他买几身衣裳的。 邓蕙把钱袋放进衣柜里,心里盘算着,怎么能多赚点银子,等钟秀回来了,也够他花用的。 邓蔚兴奋的跑进来,手里还拿着两条很好看的发带。 “姐,我从同窗那里买了两条发带给你,你看,可好看了。” 邓蔚把发带塞进邓蕙手里,邓蕙拿起发带看了看,说不上来是什么颜色,粉色、橘色、绿色、黄色、好几种颜色掺在一起,亮闪闪的,看着很好看。 “姐,这发带在阳光下面更好看,你和我出来看。” 邓蔚说着拉起邓蕙就往外走,邓蕙被弟弟拉出屋去。 邓蔚举起发带对她说:“姐,你看,是不是很好看。” “好看,就像彩虹一样。” “那你喜欢吗?” 邓蕙点点头:“喜欢。我阿弟长大了,都知道送阿姊礼物了,这两条发带一定很贵吧?你是不是把你的零用钱都拿来买这两条发带了?” “阿姊喜欢就好,你可要每天都带着。” “知道了,我阿弟送的礼物,我一定每天都带着。” “阿姐,你最近不要老进山了,这季节,山里毒虫多。” “我会小心的。翠翠快出嫁了,我明日进城给她买个银簪添妆,你要带什么吗?我明日一道买回来。” 邓蔚被她打岔过去,只好说:“帮我带两刀纸回来。” “好,我明日给你带回来。” “姐,我帮你把发带系上吧。” “好。” 邓蕙坐在石墩上,邓蔚笨手笨脚的帮她系发带,还不忘夸赞:“阿姐系上这发带更好看了,你可要每天都带着,也别弄丢了。” 邓蕙笑了笑,“阿姐知道了,一定每天都戴着,不会把小蔚送的发带弄丢的。” 第94章 回府 谢辰安回到太师府已有半个月。 谢太师曾担任宰相之职,辅佐当今圣上坐稳皇位,三次平定边疆之乱,完善了本朝律法,还曾下放到多地州府做官,为圣上分忧。两年前,谢太师致仕,圣上感念谢太师劳苦功高,特封颍国公,并赏赐了府邸。 谢太师膝下三子,长子谢怀德,乃正室夫人所出,现任中书侍郎。次子谢怀远,乃赵姨娘所出,现任济州通判。三子谢怀铭,乃正室夫人所出,现任大理寺少卿。 谢辰安乃三房嫡长子,在府里的兄弟中行七,生母早逝,自幼养在老夫人膝下,常得太师亲自教导。老夫人于三年前病逝,谢太师也因此致仕。 这半个月来,谢辰安每日都早起练一个时辰的拳,用过早食后,就去向谢太师请教学问,私底下更是勤学苦读。 谢太师为此很欣慰,发妻生前最放心不下这个七孙儿,如今见他发奋图强,谢太师更是不吝赐教,恨不得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 今日,谢辰安用过早食又去听谢太傅授课,快午时了,才从清心堂走出来。 墨雨等在外院,见他家公子出来了,忙跑上前去:“公子,刚才夫人身边的梅香来传话,老爷请您去用饭。” 谢辰安微微皱眉,抬脚往西院走去,墨雨连忙跟上去。 严夫人身边的丫鬟正在路口等候着,见谢辰安来了,连忙迎上前:“七公子,老爷和夫人已经在花厅等您了。” 谢辰安进了花厅,向三老爷和严夫人请安,“父亲、母亲。” 三老爷四十来岁,相貌周正,为人刻板严肃,“坐下用饭。” “是。” 谢辰安坐下后,严夫人殷勤地给他布菜,谢辰安表面恭敬,“有劳母亲,辰安自己来。” 三老爷道:“听闻你最近常去向老太爷请教学业。” 谢辰安如实禀报:“儿子打算参加今年的秋闱。” 三老爷闻言面色舒缓,“甚好,你也不小了,也该为自己的将来考虑。我刚才还与你母亲谈起,让你母亲为你寻得一门好亲事。” 谢辰安心里一紧,“父亲、母亲,儿子的亲事不急,儿子想等考过秋闱之后,再做打算。” 三老爷道:“让你母亲先相看着,你不必操心,只管用心备考秋闱。” 严夫人慈爱的看着谢辰安,“辰安,你父亲说的对,咱们也得相看着,有合适的小姐也不能错过了,这事包在母亲身上,你只管好好读书就是。” “是。” 谢辰安没什么胃口,用了几口饭菜就起身告辞了。回去的路上心事重重,他考科举是为了婚姻能自主,如今父亲和继母横插一脚,他现在能依仗的,只有祖父了,若能求得祖父同意,他才能名正言顺的和蕙蕙在一起。 谢辰安刚回到揽月馆,就听紫烟在责备院里的小丫鬟,“这可是七公子最喜欢的兰花,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还不赶紧去换个花盆来,非要等七公子回来责罚你。” 谢辰安连忙上前去看他的兰花,花盆已经摔碎了,叶子也折断了几片,他连忙把那株兰花捧起来。 墨雨朝小丫鬟道:“还不赶紧去换个花盆。” “是。” 小丫鬟一溜烟就跑没了影儿。 紫烟向谢辰安伸出手,“七公子还是将兰花给奴婢吧,别脏了您的手。” 谢辰安把兰花交给紫烟,“院子里的兰花都给我仔细照料着。” “是。” 谢辰安拍拍手吩咐墨雨:“去备车,我要出府。” “是。” 墨雨马上去马房准备马车。 一刻钟后,谢辰安坐上马车去了花市。 花市里卖的花,什么品种都有,墨雨不明白,那么多好看的花,他家公子全买了些兰花回去,手里还抱着一盆蕙兰不撒手,这也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啊。 谢辰安回到揽月馆,吩咐墨雨把买回来的兰花都栽在院子里,他自己抱着一盆蕙兰放去他的房间。 紫烟来向他禀报:“公子,小红打碎的那盆兰花已经种好了。” “交给你个任务。” 紫烟忙道:“公子吩咐就是。” “你素来人缘好,盯着点夫人那边的动向。” “是。” “去把墨雨叫过来。” “是。” 紫烟退了出去。 谢辰安抬起手腕,看着手腕上的桃木手串,想着邓蕙现在在做什么?是不是每日也像他想她一般想着他? 邓蕙刚从首饰铺出来,她头上的发带异常引人注目,还有姑娘上前询问她的发带是从哪儿买的? 邓蕙再次和她们解释,是家里兄弟送的,她也不知道在哪儿买的,询问的姑娘失望的离开了。 邓蕙摸摸脑后的发带,小蔚还挺会买,刚才首饰铺的老板也盯着她的发带看,询问她从哪儿买的? 邓蕙牵着马往书肆走,路上看见几个地痞欺负一对母女,她就随手教训了几个地痞一顿,不等那母女俩感谢她就走了。 邓蕙去书肆买了两刀纸,又去盐行买了五斤盐就回家了。 邓翠翠成亲的前一天,邓蕙去给她添妆,同村好几个小姑娘也在,都是来给邓翠翠添妆的。 几个小姑娘聚在一起闲话家常,邓翠翠好奇的问邓蕙:“蕙蕙姐,姐夫是不是快回来了?” 邓蕙牵强的笑了笑,“他好不容易回去一趟,可能要多呆几天吧。” “那倒是,好不容易回去一趟,是要多待些日子。” “蕙蕙姐,你也放心让姐夫自己回去,他要不回来了呢?”张小芙问。 邓蕙气愤道:“他不回来,我就去把他绑回来。” “蕙蕙姐霸气。”刘春兰看着她满眼的崇拜。 邓蕙后面没再收到钟秀的来信,心里有点儿恼火,这都过去一个多月了,他难道不打算回来了? 邓翠翠发现堂姐有些不高兴了,连忙岔开话题,“小芙,你的嫁衣绣好了吗?” 张小芙道:“我八月份才成亲,还有三个月,不着急。” “你们聊吧!我回去了。” 邓蕙站起身就往外走。 “蕙蕙姐,这就走了?” 张小芙几人面面相觑,邓翠翠暗骂自己嘴贱,说点什么不好?惹堂姐不高兴了。 第95章 农忙 钟氏这两日都在大嫂家帮着打下手,三堂婶也向她问起她家女婿:“三嫂,你们家女婿快回来了吧?” 钟氏找了个理由搪塞,“远路上的事,我也说不好。” 六堂婶帮着钟氏说话:“三嫂,咱们又没去过荥州,离咱们这边这么远,好不容易回去探亲一趟,怎么着不得三五个月才能回家。” “我也没见过二嫂回娘家呀。”三堂婶嘀咕道。 钟氏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离的太远了,我也帮衬不上娘家,娘家也指不上我,这么远的路还能常来往不成?” “三嫂,咱自家人就别那么碎嘴子了。”四堂婶跟着说。 三堂婶闹了个无趣,讪讪的说:“我就问问,咱自家人有啥不好说的?咋都针对我呢?” 六堂婶道:“自家人也不能啥都说啊!” 大伯母打圆场:“都干活儿吧!厨子等着用菜了。” 几人都不再说话,忙着各自手里的活儿。 中午,钟氏给邓蕙端了些饭菜回来,看着女儿跟没事人一样吃饭,心里放心了些,“蕙蕙,你先吃着,我还得过去帮忙,你下午记得去大伯家吃席,翠翠明日就出嫁了。” “我知道。娘,你去忙你的吧!不用担心我。” “唉。” 钟氏走后,邓蕙继续吃饭,她才不是那种娇滴滴的小姐,遇到点儿事儿就哭鼻子。钟秀刚来时的口音她记得,农忙过后,他再没消息传来,她就去找他,等她找到他,把他腿打折了再绑回来。 邓蕙一边吃饭一边愤愤的想着。 傍晚,邓大伯家摆了几桌席面,来的都是自家人和村里关系好的一些人家。 今晚是邓翠翠在家吃的最后一顿饭,邓蕙挨着她坐,见她吃着饭还哭了,豪气的说:“哭啥?要是在婆家受了气和堂姐说,堂姐给你出头。” 大伯母也一副难过的表情,钟氏安慰她:“翠翠嫁的又不远,回趟娘家还不容易?你还能经常去看她。” 几个妯娌也相继安慰她们娘俩,“离的不远,没什么好担心的。” “就是,咱们家也不是好欺负的,翠翠受不了委屈。” 大伯母吸了吸鼻子,招呼几个妯娌,“都吃菜,做了这么多菜可不兴浪费了。” 次日,邓翠翠出嫁,邓蔚请了一天假,参加到送嫁的队伍里。 邓勇和钟氏从邓大伯家回来,钟氏道:“可算忙完了翠翠的事儿。” 邓勇感慨道:“大哥昨天晚上喝多了,还哭了,还好我家蕙蕙就在咱跟前。” 钟氏叹了口气说:“女婿咋还不来信儿呢?” “女婿口音像是京城那边的,相隔这么远,这事急不得。” “爹,你说他是京城那边的?” 邓蕙突然从隔壁院子过来。 “呃,我当兵那会儿,有个校尉就是京城人士,和女婿口音差不多。” “蕙蕙,你可不敢乱来,女孩子家出门在外的不安全。”钟氏出言提醒。 “娘,我就问问,况且我又不是一般女子。” 邓勇严肃道:“蕙蕙,虽然你身手好,出门在外也不是那么容易的,稍有不慎就落得个任人宰割的下场,不可胡来。” “爹,我知道。” “你又要进山?” “闲着也是闲着,我进山采草药去。” 邓蕙去马厩牵马。 钟氏无奈道:“这孩子总不爱着家。” 邓勇说:“随她去吧,做她想做的事心胸开阔些,比闷在家里好。” 邓蕙骑上马往白云山赶去。 没几天就到了农忙的时候,邓蔚学堂里放一个月的田假,邓蕙也不再进山了,在家里收菜籽。 一大早,姐弟俩带上草帽都去田里割菜籽,邓家种了十亩田的油菜,他们一家四口得忙好几日。 邓蕙干活麻利,割起菜籽来很快,邓蔚不常干活,没她姐干的快,很快就被她姐甩在身后。 快到中午时,钟氏回家去做饭,做好了饭直接给送到田里来,还带了水囊来。 一家人就坐在田坎上吃饭,吃完饭歇了会儿继续干活。 邓勇见割了有两亩田的菜籽了,这会儿也不早了,让姐弟俩先不割了,把两亩田的菜籽先打出来。 邓蕙姐弟俩拾掇了一片空地出来,把带来的大油布铺在田里,几人把割下来的菜籽抱了一些放油布上去,每人拿了根竹棍敲打菜籽,一粒粒菜籽都掉落在油布里。 天黑时,两亩地的菜籽都打出来了,一共装了四个麻袋。 邓蕙和邓勇每人扛了两麻袋菜籽回去,钟氏和邓蔚拿着农具跟在后面。 几人回到家,钟氏热了些馒头,炒了两个菜,一家人吃过饭都各自歇着了。 邓蕙回她们院里烧了一大锅热水,洗了个澡才去睡觉。 次日,钟氏早早起来做早食,一家人用过早食又下田干活了。 田间这几日很热闹,每户人家都忙着收菜籽,许多半大的孩子也下田帮着家里大人干些活儿。 邓蕙家的十亩田没挨在一起,他们昨天割的是一块六亩多的田,再有两天就能把剩下的菜籽收完,后天就去另一片田里收菜籽。 中午饭一家人还是在田坎上吃的,这几日天气好,得趁着好天气把菜籽都收回家晒干。 邓蕙用袖子擦了擦汗,向前面看了看,拿起水囊喝了些水,埋头继续割菜籽。 一家人一连忙碌了五天,终于把十亩田的菜籽都收回家。 次日,邓蔚在家帮着钟氏晒菜籽,邓勇和邓蕙去把地里的油菜杆连根拔出来,油菜杆晾干了能当柴烧,还有半大的孩子专门上田里捡柴火的。 父女俩忙碌了两日,终于把地里的菜籽杆都背回家里,码在院外的墙边晾晒。 村里的暖房已经烧起来了,各家都把谷种送去暖房育苗,钟氏前天就拿了自家留的谷种送过去。 邓勇每日还得去田里,排队往田里灌水,等着犁田插秧。 每年的这个时候,总有为田里灌水吵架的,今年也不例外,田坎上又吵起来了,邓勇不掺和这些事,这会儿又轮不到他们家田里灌水,扛起锄头先回家了。 第96章 值得 邓勇排了两天队,终于等到往自家水田里放水了,晚上还在田里守了半夜,次日一早,又赶紧去找水牛来犁田。 邓家那片小点的田犁好后,邓蕙姐弟俩也跟着下田拾掇秧母田,忙了三日才把田里泥土抹平,能插小苗秧了。 插小苗秧是个累人的活儿,老得弯着腰,钟氏干了一个时辰就感觉到腰疼。 邓蕙冲她说:“娘,你回去做饭吧。” 钟氏站了会儿说:“还早了,我再干一会儿再回去做饭。” “不早了,娘回家给我们做点儿好吃的,干活也有劲儿。” “那行吧!我回去杀只鸡给你们炖上。” 钟氏洗了洗手,上到田坎上洗了脚,穿上鞋袜回去了。 过了一会儿,钟氏又回来了,“蕙蕙,那个朱小姐来找你叙旧。” “娘,你跟她说我忙着呢,让她先回去,空了再说。” “这不太好吧,人家大老远来一趟,你去见见,别下了人家面子。” “知道了。” 邓蕙洗了洗手,刚抬起脚,发现腿上趴着条蚂蝗,她赶紧大步走上岸,把蚂蝗拍下来。 邓蔚吓的赶紧看看自己腿上有没有蚂蝗,见腿上光溜溜的才放心,继续插小苗秧。 邓蕙穿好鞋袜和钟氏回家去了。 朱盼盼见到邓蕙,把她打量了一番,“比我上次见时好多了,你的发带还挺好看?好像是浮光锦,你从哪儿弄到的?” “我阿弟从他同窗那儿买的。你来找我干什么?我这会儿正忙着呢。” “我就是瞅农忙的时候才来找你,平时哪儿能见着你人啊?” “你找我干什么?” “叙旧啊!” “你来的不是时候,我这会儿忙着呢,哪有功夫陪你叙旧。” “你既然都回来了,肯定有时间陪我叙旧喽。” “你一个富家小姐,这大热天的来找我叙旧,也不嫌累。” “是啊!我大热天儿来找你,你也不给我倒杯水?” “不好意思,怠慢了,我这就给你倒水去。” 邓蕙从水缸里舀了两杯凉水来,“家里忙,没空烧开水,凑合着喝。” 朱盼盼也不嫌弃,端起水就喝了几口,丫鬟见她家小姐都不讲究,也端起水杯喝起水来。 朱盼盼喝完水问:“你不再找找你相公了?” “干什么?你还惦记我相公?” 朱盼盼一笑,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那也得找着人啊!” 钟氏给她们切了盘甜瓜送过来,“朱小姐,吃甜瓜。” “多谢伯母。” “朱小姐客气了,你们聊。” 钟氏忙着去做饭了。 “吃吧!别客气。” 邓蕙从盘子里拿了两块甜瓜,给朱盼盼一块,两人一块儿吃起甜瓜。 “巧云,你自己拿甜瓜吃。”邓蕙一边吃一边说。 朱盼盼对巧云使个眼色,巧云也拿了块甜瓜陪她们一起吃。 吃完甜瓜,朱盼盼就告辞了,邓蕙惊讶的说:“你不是找我叙旧的吗?不留下吃顿饭?这就走了?” “刚才还嫌我耽搁你干活了,这会儿还留我吃饭?等你下次来城里,我款待你。” “那多不好意思,我都没管你饭呢。” “我像是差一顿饭的人吗?走了。” 邓蕙把她们主仆送出去,看着马车走远了,又去了田里插秧。 一家人忙了四天,终于把小苗秧都插上了,就等着过阵子秧苗长大了再移栽。 邓蕙这几天也累坏了,感觉干田里活儿比她打猎还累。 晚上,邓蕙洗完澡坐在梳妆台前梳头时,发现梳妆台上放着两个罐子,一高一矮,她记得家里没有这两个罐子啊。 她拿起一个高的罐子看了看,罐子做工挺精致,她打开一看,里面是液体状的,有很浓郁的花香味道,她盖上盖子放下,又拿起矮罐子打开看,里面装的是面脂,味道和刚才那个高罐子里装的液体味道相同。 邓蕙心里激动,是钟秀回来了吗?家里只有他会做这些,她放下罐子急忙去外面找了一圈,并没发现他的踪迹。 邓蕙有些失落,回屋拿了两个瓷瓶去了老宅。 老宅正房还亮着灯,邓蕙在院子喊:“娘,睡了吗?我有事问你。” “还没睡下了。” 钟氏穿上鞋去打开堂屋的门。 邓蕙见到钟氏就问:“娘,钟秀回来过吗?” 钟氏疑惑的说:“没有啊!我今日就去菜地拔了些菜,其余时间都在家里,没见女婿回来过啊!” 邓蕙把两个罐子给钟氏看,“他没回来?我梳妆台上怎么多了一瓶面脂和香露。” 钟氏拿着一个罐子打开,凑近闻了闻“哟,还挺香。” “娘,你不觉得奇怪吗?谁会往我梳妆台上放面脂。” “是啊!女婿会做这些,难道女婿回来过了?” 邓蕙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梳头时发现梳妆台上放着两个罐子。” 钟氏确实感到奇怪,人没回来,这两个罐子还能凭空变出来? “娘,你早些休息,我回去了。” 钟氏把罐子给邓蕙,安慰道:“女婿回去一趟没那么快回来,给他些时间,该回来时他就回来了。” “我知道了,娘早些歇息。” 邓蕙拿着两个罐子回到屋里,把罐子放在梳妆台上,心里有很多疑问,奈何人不在跟前,也没处问去。 谢辰安此时正趴在床上看书,墨雨在一旁伺候着,给他打着扇子。 过了会儿,墨雨提醒他:“公子,不早了,您该歇着了。” 谢辰安头也没抬道:“你看我能睡的着吗?” “公子,您何苦呢?非要跟老爷对着干,白挨了这顿板子。” 谢辰安莞尔一笑,心情不错道:“不白挨。” “啊?您都这样了还不白挨,要不是太师回来的及时,您不得去半条命?” “你不懂,去半条命也是值得的。” 墨雨不明所以,还有什么比命更重要的? 谢辰安想起祖父对他说的话,你若是想婚姻自由,明年春闱就考中进士,不依仗联姻维系荣耀,你就得自己立起来。 墨雨嘀咕道:“夫人也太过分了,竟然想把自己娘家侄女嫁给公子,她们伯府早败落了,子孙没出息,空顶着个荣安伯府的名号,老爷也不知道咋想的?” “不可非议老爷的事。” “是。” 墨雨赶紧闭嘴,过了会儿又问:“公子,墨风都去庄子上反思两个多月了,是不是该让他回来了?咱院里也缺人手。” “明天传话让他回来。你、给我闭嘴,话这般多,影响本公子看书。” “是。” 墨雨不敢在说话,换了只手打扇。 第97章 收获 邓蕙在家里歇了几日,又按捺不住往山里跑,次日天没亮就骑马去了白云村。 夏荷刚起来就听见敲门声,打开门见是邓蕙,连忙把大门都拉开,“邓姐姐这么早。” “你家的活儿干完了吗?” “昨天刚干完。” 邓蕙把马拴在树上,“我今日进山就不带你了,你好好在家休息,过几日我再带你进山。” “好,邓姐姐在我家用了早饭再进山吧。” “不了,我带了干粮,记得帮我喂马。” 夏荷点点头,“邓姐姐放心吧,我一定把马儿喂的饱饱的。” 邓蕙笑了笑,“我走了。” 夏荷把她送出去,看着她走远了,回到院子里去舀水洗脸。 邓蕙这次的目的是往白云山深处走走,听马大夫说,山林深处或许有珍贵的药材。 夏季蛇虫多,她这次进山准备的很齐全,除了她打猎常带的工具,还有驱蛇药粉、金疮药、外用药膏,还带了几粒解毒丹,都是马大夫给她的。 邓蕙在她常歇脚的地方吃完干粮,取下水囊喝了两口水,挂好水囊后,拿了个小瓷瓶,从里面取了点药膏抹在手腕上,马大夫说这种药膏能驱赶毒虫,她上次进山时就抹了,的确有点儿作用。 邓蕙折了根粗树枝就上山了。夏季山里蛇多,邓蕙一路上都碰到好几条,还踩上过一条蛇,幸亏她反应快,在蛇发动攻击时,一棍子给它打飞了。 邓蕙上到半山腰换了条路走,从草木茂盛的地方上山。 前面的草丛动了动,邓蕙刚准备取下弓箭,就看见一只梅花鹿幼崽从草丛里窜出来跑了。 原来是虚惊一场,邓蕙没理会那只梅花鹿幼崽,继续往山上走。 忽然,邓蕙神色突变,马上取下弓箭搭弓上箭,眼前这个家伙黑白色,背对着她,像在吃东西。 黑白色的动物好像也察觉到邓蕙,转过身面朝她,好像还害羞了,丢掉竹子捂着脸。 邓蕙瞪大眼睛,终于看清楚了它的的正脸。只见那脑袋又大又圆,黑白相间的皮毛,除了四肢是黑色,眼睛、耳朵、鼻子也是黑色的,其它部位都是白色的。 这是食铁兽?邓蕙记得以前和她爹进山曾见过一回,不会主动攻击人,见到人还会害羞,属于温顺的大型动物。 邓蕙见它很可爱,收回弓箭,绕过它继续赶路。 眼看到午时了,邓蕙找了个地方坐下来休息,把剩下的几个杂面饼子都吃了,取下水囊喝了些水,继续往前走,没走多远,眼前一亮,终于让她找到珍贵药材了,前面腐烂的树干上生长着几棵紫灵芝。 邓蕙正要去采灵芝,发现那里盘踞着一条毒蛇,邓蕙迅速抽出一支箭朝那条毒蛇射去,毒蛇被射中七寸,身躯不甘的扭曲了几下,没过多久就不动了。 邓蕙采到灵芝用布包好,系好结绑在身上。死蛇也别浪费了,给马大夫送去,邓蕙取下箭矢,把死蛇装进麻袋里下山去了。 下山时又碰上了那只食铁兽,这次它倒没那么害羞,邓蕙没理会它,绕过它走了。 邓蕙下山后,去夏荷家里骑马。 “邓姐姐,我今天喂了两次马。” “多谢。” 夏雪还拉着邓蕙看她练箭。 邓蕙见她能命中红心了,夸赞道:“不错,看来你这段日子没少下功夫。” 夏荷在一旁说:“邓姐姐,雪儿下了苦功夫的,每日没事了就在院子里练箭,天不亮就起来练拳,我看着都替她累。” “姐姐,我不累。” 邓蕙拿起夏雪的手看,手心里都磨出了血泡,和她当初练箭一样。 “功夫不负有心人,等你将来有收获时,就会感觉今日的坚持是对的。” 夏雪点点头,“我只想让娘和姐姐过好日子,能保护她们。” “那就加油。” 刘婶从厨房出来招呼邓蕙:“蕙蕙,吃了饭再走,饭菜我都给你做上的。” “有劳刘婶,那我就叨扰了。” “哎哟,客气啥,在这就当自己家,不用客气。” 夏荷给邓蕙打了盆水洗手。 刘婶知道邓蕙今日来了,特意杀了只鸡炖上。 邓蕙用过饭,告别刘婶娘三,骑马回了花溪村了。 邓蕙回到村里后,先去了马大夫家,马大夫正好在家,邓蕙先把那条死蛇从麻袋里倒出来。 马大夫吓了一跳,“这是五步蛇,剧毒。” “采灵芝的时候,它盘在那里,我就打了。” “灵、灵芝,蕙丫头采到灵芝了?” “嗯,今天运气好。” 邓蕙解下系在腰间的布结,打开后,露出里面包着的几棵紫灵芝。 马大夫激动的拿着一棵紫灵芝辨认,“没错,是紫灵芝,你这丫头天生就适合采草药,总能让你找到些珍贵的药材。” “这几株我都要了,连这条蛇,我给你算六十两银子,如何?” “行,按马叔说的算。” “蕙丫头爽快人,马叔也不会坑你,这价格虽然比外面便宜点儿,但也没便宜多少。你们一家人以后有个啥头疼脑热的,尽管来找我,我不收诊金,免费给你们看诊。” 邓蕙笑了笑,“马叔客气了,还是你教我识别的草药,我采了草药当然拿来你这儿卖。” “行,那就按我说的来,我去给你取银子。” 邓蕙等马大夫取来银子,收好银子和马大夫告辞回家了。 “姐,你回来了?”邓蔚迎上来问。 “嗯。” “娘给你留了饭菜。” “我在刘婶家里用过饭了,爹娘呢?” “去田里还没回来。” “农假都过去一半了,你的功课也不能荒废了,该温习的都不可懈怠。” “姐,我知道,我有空就看书,最近还进步了。” “那就好。” 邓蕙牵着马去了马厩,邓蔚跟在后面,“姐,你今日进山有收获吗?” “当然有了。想要什么跟姐说,有什么想买的书,姐都给你买。” “我才不需要买书,姐、我有书看,不需要再买书了。” “不用给姐省银子,几本书你姐还是买的起的。” “知道了,我需要再跟你说,你可不许去乱买,再让人骗了。” 邓蕙拴好马,在弟弟脑门上弹了一下,“你姐是那么好骗的吗?再说了,你姐夫教我识了不少字,我怎么会被骗?” “姐夫走后都没见你提笔练字,姐夫教你的字,你恐怕早就忘了吧?” 第98章 大长虫 邓蕙也想起来好久没练字了,自从钟秀走了,她就没动过笔。 邓蔚看她姐的样子就知道,她这段时间肯定没练过字。 “姐,你抽空还是练练字吧。” “我知道了。你把马喂了,我先回去了。” “哦。” 邓蔚提了个筐,拿上镰刀,去外面割草喂马。 邓蕙回到隔壁院子里,放下打猎的工具,把卖灵芝的银子和她之前赚的银子放一起,如今她有一百三十多两银子了,还得再攒攒,万一钟秀回来了,他有想要的东西,她也能买的起。 次日,邓蕙吃过早食又进山了,想再去碰碰运气,看还能不能采到灵芝。 进山前,邓蕙在手腕上涂了药膏,还洒了些驱蛇粉在身上,还是按照昨天走的路线上山。快晌午时,邓蕙本想找个地方歇一下,忽然听见前面一阵尖锐的叫声,似是什么动物发出的。 她不由大步往前面走去,走了十几米后,看清楚了前面的动静,是她昨天上山时碰到的那只食铁兽,正和几只青鼬搏斗,它身后的树上还挂着一只未成年的食铁兽幼崽,刚才的声音就是食铁兽幼崽发出的。 别看青鼬体型不大,却很凶悍,加上行动敏捷,那只食铁兽还要保护幼崽,并不占上风。 动物生存的环境本就是弱肉强食,她也不该插手,可是树上还挂着只幼崽。 邓蕙一时心软,从怀里掏出弹弓,裹上石子朝一只青鼬打去,连射几发石子后,几只青鼬被驱赶,不再攻击食铁兽,掉头跑了。 食铁兽幼崽这才从树上爬下来,去找它的亲人。 邓蕙助它们脱困后就离开了,找了个有水的地方,洗了洗手,取出带来的干粮吃,吃饱喝足后,继续往山里走。 半个时辰后,邓蕙到了昨天采灵芝的地方,在附近又找了一圈,还真让她又找到了几棵灵芝,这次没发现有毒蛇,邓蕙采了灵芝,用布包好绑在腰间,正要离去时,赶觉身后树叶有细微的响动,她连忙拔出匕首,转身应对。 袭击她的是一条蟒蛇,比碗口还粗,邓蕙知道不能被这东西缠上,在山林里灵活的躲避着蟒蛇的攻击,手里的匕首也发挥到极致,这东西滑不溜秋的不好对付。 邓蕙的狠戾劲儿上来,趁机将匕首交与左手,从背后抽出斧头,一边灵巧的走位躲闪,一边挥舞着斧头朝蟒蛇砍去。 经过一场战斗,那条蟒蛇被邓蕙砍成两半,蛇头都被她砸扁了,邓蕙终于能歇口气。 她检查了一下身上绑着的灵芝,幸好刚才打斗的时候没弄丢,还在她腰上系着呢。 这条蟒蛇她也要带回去,一个麻袋都装不下,还露出来半截尾巴。 邓蕙提着麻袋下山,途中又碰上了那只食铁兽,只见它摇晃着大脑袋跟她卖萌,邓蕙没功夫停留,直接下山去了。 食铁兽失望的看着她走远了,回去接着照顾她的幼崽。 邓蕙下了山,直接去夏荷家,她把麻袋放在门口,怕吓着刘婶她们。 夏荷给她牵出来马,看见麻袋里露出的蟒蛇尾巴吓了一跳,“邓、邓姐姐,怎么有这么大的蛇。” “别怕,是死蛇。” 夏荷拍拍胸脯,邓姐姐上次扛着死老虎过来,也吓了她们一跳。 夏雪听见她们说话,从院子里跑出来,“哪儿有蛇?” 夏雪不敢看,指了指麻袋,“哪儿,好大一条。” 夏雪胆子比她姐大,看见麻袋里露出的蛇尾巴,激动道:“这么大的长虫,邓姐姐真厉害。” “你练好武功,以后也可以很厉害。” “真的吗?” “当然了。” 夏雪憧憬着自己将来很厉害的样子。 “我该走了。” 夏荷挽留她:“邓姐姐,吃了饭再走吧。” “不了,我下次带你进山。” 夏荷点点头,“邓姐姐慢走。” 邓蕙骑上马,弯腰拿起麻袋,打马往回家赶。 半个时辰后,邓蕙到了花溪村,直接去了马大夫家。 马大夫还没在家,出诊去了,就他娘子在家。 邓蕙和马大夫的娘子道:“李婶,马大夫要是回来了,让他去我家一趟。” 李婶知道邓蕙这段日子总来卖草药,当下就答应着:“我知道了,等你马叔回来,我就和他说。” “李婶,那我走了。” “不上家里坐会了?” “不了,婶子不用送。” 邓蕙扛着麻袋,牵着马回家去了。 李婶看见麻袋里露出的蛇尾巴吓了一跳,这蕙丫头胆子太大了。 邓蕙回到家里,把麻袋往地上一撂,牵着马去了马厩。 忽然听见前院她娘的叫喊:“哎哟,长、长虫,勇哥。” 邓勇大步从堂屋出来,“多大的蛇能把你吓成这样?” 钟氏别过脸指着麻袋,“你自己看去,你女儿打了那么大一条长虫带回来。” 夏天黑的晚,这会儿虽然已经过了酉时,天色还亮堂着呢,邓勇看见麻袋里露出的蛇尾巴,把麻袋倒出来。 “哎呀。” 钟氏扫了一眼长虫,往后倒退好几步,“那么粗,花里胡哨的,看着就慎人。” 邓勇看着被砍成两半的蟒蛇,还拿起来掂量了一下,“得有个百十来斤。” “你还敢上手,晚上睡觉把你的手洗干净了。”钟氏叮咛道。 “没啥好怕的,咱姑娘更狠,蟒蛇都被她砍成两半,蛇头都砸扁了。” 邓蔚听见爹娘说话,好奇的从屋里走出来,看见地上那么粗的蟒蛇也吓了一跳,“好大的长虫。” 邓勇骄傲的说:“你姐打的,厉害吧?” “这算啥,我姐不是还打过老虎吗?这条长虫还能比老虎厉害?” “这个不能相提并论,蟒蛇的缠劲不小,能把人骨头勒断,它们都属于猛兽了。” 邓蕙拴好马,从后院过来,“娘,吓着了吧,我本来拿去马大夫那里,看他收不收,结果马大夫没在家,我就先把死长虫拿回来了。” 钟氏道:“是怪吓人的,你没事吧?” 邓蕙摇头,“我没事,我把它拿我们院里去,省的娘看见膈应。” 邓蕙刚要把蟒蛇再装进麻袋里,钟氏拦住她,“让你爹装,他刚才就上手了,你就别沾手了。” “我来、我来。” 邓勇走过去把蟒蛇重新装进麻袋里,放在墙角边。 邓蕙放下打猎的工具,去厨房打了盆水,把手好好洗了洗。 钟氏把锅里温的饭菜给她端出来,“蕙蕙,快吃饭了。” “来了。” 邓蕙擦干净手,就在厨房里吃饭。 第99章 收税 天快黑时,马大夫来了邓蕙家,院门开着半扇,邓勇一家四口正坐在院子里乘凉闲聊。 旺财叫了几声,接着,马大夫从外面走进来,“都在呢。” 邓勇笑道:“马大夫来了,这会儿院子里凉快,我们一家子都在这儿歇凉了。” “小蔚,去屋里拿个马扎来。” 邓蔚马上起身去屋里拿了个马扎放在马大夫脚边,“马大夫,坐。” 马大夫坐下问:“蕙丫头,你婶子说你找我?” 邓蕙道:“马叔,我今天又进了趟山,大长虫你收不收?” “当然收了,大长虫的药用价值高,我这会儿还有两个病人等着大长虫的血入药,你打的大长虫在哪儿了?我看看。” “我去拿。” 邓勇站起来,去墙角边把麻袋给拿过来。 马大夫见一麻袋都装满了,还露了大半截尾巴出来,就知道这条长虫不小。 邓勇把麻袋里的长虫倒出来,去把大门关好。 钟氏刚才见过了蟒蛇,这会儿人多,看着也没初见时那么瘆人了。 马大夫站起来去看,都砍成两截了,蛇脑袋惨不忍睹,“这是蕙丫头今天打的?下手真狠。” “是啊!我家丫头今天发狠了,蛇头都砸烂了。” “这倒无碍。蕙丫头这阵子总进山,我的家底都要掏光了。” 邓勇笑了几声说:“马大夫医术高明,咱们这片的人都找你看诊,还有远道而来请你看诊的病人,掏光家底倒不至于。” 马大夫笑了笑,朝邓蕙问:“蕙丫头,今天采的有药材吗?” “有。” 邓蕙把腰间系着的布兜解下来,“我今天又找到几株紫灵芝。” “你这丫头就是运气好。” 马大夫接过紫灵芝,挨个都看了一遍,确认无误后,对邓蕙说:“紫灵芝和大长虫我都要了,给你算一百两银子。” 邓蕙道:“行,就按马叔说办。” “你跟我回家取银子,顺便帮我把长虫处理一下。” “好。” 钟氏对女儿道:“蕙蕙,让你爹去给马大夫处理长虫,你就别去了。” 邓勇把蟒蛇往麻袋里装,“马大夫,我给你处理长虫去,这我在行。” 马大夫道:“也行,能给我拾掇出来就行。” 邓勇装好蟒蛇,提着麻袋,和马大夫一起去了他家里。 钟氏对邓蕙说:“蕙蕙,这几日就别去山里了吧,在家好好休息几日。” 邓蕙知道她娘担心她,点头道:“我听娘的,在家歇几日。” 邓蔚盯着地面若有所思,突然站起来道:“我回屋温习功课了。” 钟氏说:“去吧,天有些暗了,点上灯。” “我知道。” 邓蔚回了自己屋里,过了会儿,他屋里点上了油灯。 邓蕙往邓蔚屋里看了一眼,跟钟氏说:“娘,小弟最近好像比以前勤奋了些。” 钟氏笑了笑,“你小弟明年开春要参加县试。” 邓蕙吃惊的问:“小弟明年就要参加县试了?” “是啊!你小弟亲口跟我说的。” “娘,咱们家没那么着急,小弟不用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 “我也跟他说了,他说学了六年学问了,参加县试还能看清楚自己的实力,如果考不过,再勤学苦读,后年继续参加县试。” 邓蕙凑近钟氏小声问:“娘,小弟明年考县试有把握吗?” 钟氏压低声音道:“小蔚说他有八成的把握能考过。” 邓蕙点点头,“那就好。” 县试虽然能测出邓蔚的真实学问,要是心态不好难免受不住打击,邓蕙不免替她弟弟捏把汗,希望邓蔚明年能考过县试。 次日清晨,邓蕙洗漱好,坐在梳妆台前,倒了些香露出来用,莫名出现在她梳妆台上的这两样东西还挺好用,她总觉得是钟秀给她送回来的。 邓蕙刚擦好面脂,就见钟氏拿了一袋银子进来,“马大夫昨天让你爹捎给你的,你爹昨儿回来的晚,我就没过来,这会儿给你把银子拿过来。” 邓蕙从里面倒了一半的银子出来,把剩下的银子给钟氏,“娘,这些银子你收着,给小弟读书用。” “这、家里有银子,够你小弟读书用了……” “娘,你收着吧,小弟明年还要考县试,将来还要去城里的书院求学,少不得花银子的地方,你快收着。” 钟氏犹豫了一下,拿着钱袋说:“那娘就收着了,你要缺银子用就跟娘说。” “娘,你安心收着银子,我最近攒了不少银子,不缺银子。” “那我先收着,你收拾好了过来吃早食。” “知道了。” 钟氏拿着银子走后,邓蕙把桌子上的银子用钱袋装好,放进衣柜里,梳好头发去了老宅。 邓蕙吃早食时没见邓蔚,问钟氏:“娘,小弟呢?” 钟氏道:“去学堂了,他用过早食了,你快吃。” “哦。” 一家正吃着早食,突然听见外面响起敲锣声,接着旺财也叫了几声。 邓勇快速吃完饭站起来,“我去外面看看。”说完大步走了出去。 钟氏给邓蕙拿了个鸡蛋,“蕙蕙,吃个鸡蛋。” “娘,你也吃。” 母女俩还没吃完早食,邓勇又回来了,“官府来收田税了。” 钟氏道:“今年收田税比往年还早几日。” “反正菜籽都晒干了,早收晚收都要来收的。” 钟氏对邓蕙说:“赶紧吃,官差一会儿该上门来了。” 母女俩吃完早食,一起把碗筷收回厨房。 邓蕙把剩下的粥舀出来,掰了两个杂面饼子进去,端着碗去喂狗,喂完狗回了她们院子里。 过了会儿,两个官差上门来催收田税,邓勇把狗绳拴短了些,一个官差向邓勇了解家里田地的情况,收成多少,该交多少田税,然后拿着簿子做登记。 邓勇去仓里搬了两袋菜籽出来,另一名官差打开麻袋,把里面的菜籽检查了一遍,系上麻袋口,让邓勇把两麻袋菜籽搬到门口的马车上去。 邓勇按官差的吩咐,把两麻袋菜籽搬到马车上去,送两名官差出了家门,等他们走远了,把大门关好。 两名官差从邓家出来后,又去了另一家催收田税。 第100章 幸运 邓蕙洗完衣裳没事做了,想起来练字,把笔墨纸砚拿出来,找出钟秀以前给她写的字帖练习。 一上午的时间,邓蕙都在认真练字,坐累了就起来活动一下,再接着练字。 中午,邓蔚来叫她去吃午饭,邓蕙放下笔,活动了下手腕。 邓蔚拿起邓蕙一早上练的字看了看,“姐,你的字比以前写的好多了,看来我姐夫没白教你。” “那当然了,当初我可是下了苦功的。” 邓蔚挨个看完放下说:“写的字都能看的过眼。” “我这边没纸了,你一会儿给我拿几页纸过来。” “好,咱们先用饭去。” 姐弟俩一起去老宅吃午饭。 钟氏包的娇耳,刚端上桌。 邓蕙坐下问:“娘,你怎么不喊我来帮忙?” 钟氏道:“现在田里没活儿,我一个人忙的过来。” “娘包的什么馅儿的?” “韭菜和鸡蛋馅的,你们都快趁热吃。” 邓勇动了筷子,姐弟俩才先后拿筷子夹娇耳蘸醋吃。 一家人吃完饭,邓勇道:“我出去一趟,托袁木匠做的马车应该做好了,我去拉回来。” 邓蕙说:“爹,你骑马去,回来套上马车也省事。” “我知道。” 钟氏给邓勇取了银子,叮嘱他,“路上小心点儿。” “你放心吧!” 邓勇把装好银子,从马厩里牵出来马,骑马去了袁木匠家里。 邓蔚回自己屋里取几页纸和一本书给邓蕙:“姐,这本书上的字,你没事也可以练练,不认识的字问我就是。” 邓蕙接过纸和书道:“知道了,你快去学堂吧。” “那我走了。” 邓蔚回屋背上书袋去了学堂。 邓蕙把纸和书先放在桌子上,喂完狗,把锅碗洗了,才拿上纸和书回了她们院子里。 下午,邓蕙正在练字,外面突然刮起大风,天色也暗沉下来,邓蕙赶紧出去把衣裳收回屋里,没过多久,天空响起两声惊雷,接着下起了瓢泼大雨。 邓勇回来时,身上都淋湿了,钟氏连忙打着伞出来迎接他。 邓勇把马车卸下来,把马牵去马厩,钟氏一路跟着他,给他打伞。 邓勇说:“你快回去,我都淋湿透了,你别再淋了雨。” “我没事。” 邓勇快速拴好马,和钟氏一起往正房走,到了屋檐下,钟氏把雨伞合上立在墙边,和邓勇回到屋里,从衣柜里找出干净衣裳给邓勇,“相公,快换上,我去煮姜汤。” 邓勇道:“不用那么麻烦,我身体这么壮,淋点儿雨不碍事。” “不麻烦,你赶紧把湿衣裳换下来,我很快就煮好姜汤。” 钟氏说完快步去了厨房。 邓勇知道自己媳妇性子执拗,就随她去,把湿衣裳脱下来,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裳。 他刚换好衣裳,钟氏又进来了,找了块干净帕子给他擦头发。 邓勇看着眼前的娇妻,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过了半辈子,当初她随他回到家乡时,他一贫如洗,连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没有,他们在大哥家里借住了两个月,才在村尾盖了两间土坯房。 婉清家乡遭了水灾,与家人走散,他退伍回乡时,路遇她被几个流民刁难,他只是随手帮她解围,并不求她回报什么,没想到她却一路尾随他,他无奈之下,只好先送她回家乡找亲人。 洪水退去后,婉清的家乡一片颓败的景象,他也没有帮她找到家人,只能以义兄的名义带着婉清先回到他的家乡。 他本想等手头富裕些,再带婉清回她家乡找她的家人,婉清却突然和他说,想和他好好过日子。 他做梦都没想到,婉清想跟他过日子,他一贫如洗,年纪也不小了,婉清比他小十岁,花一样的年纪,长得还好看,嫁给他不是委屈了她吗? 他一开始是不同意的,有次打猎回到家,发现婉清不见了,桌上给他留了封信,她知道他识字不多,只在信上写了三个字,我走了。 他那时急坏了,一个小娘子哪儿能在外面流浪,万一再遇到坏人可如何是好?他在这一片找遍了,终于在土地庙里找到婉清,婉清当时扑在他怀里哭成了泪人。 他心里也跟着软的一塌糊涂,同时也发现,自己心里早已有了婉清,他问她为什么走,婉清说,有媒婆上门给他提亲,她再留下怕耽搁了他。 他带婉清回家的后,请了大嫂给他说媒,与婉清结为夫妻,还在村里摆了酒席,婉清从此成了他的妻子。 “勇哥,想什么了?” 邓勇的记忆被拉回,柔声问妻子:“婉清,家里如今也有了马车,等插完大秧,我带你回荥州再找找岳父和舅兄他们。” 钟氏眼神瞬间黯淡:“勇哥,这么多年了,他们说不定搬去别的地方生活,我也不放心蕙蕙和小蔚,还是不找了吧。” 邓勇叹息道:“这么些年委屈你了。” 钟氏不满的争辩:“我哪儿委屈了?夫君疼爱,儿女孝顺,我一点儿都不感觉委屈。” 邓勇揽着妻子,笑道:“我不是怕你留下遗憾吗?跟我生活了这么多年,别等年纪大了再埋怨我,后悔嫁的这么远。” “怎么会,当年要不是勇哥,我活不到今日,我此生最幸运的事,就是能遇到勇哥。” “你又乱说话,以后可不能说丧气话。” “知道了,我去给你端姜汤。” 钟氏放下帕子,去厨房盛了一碗姜汤端过来,“勇哥,快趁热喝,也别烫着。” 邓勇接过碗,小口的喝着姜汤,喝完感觉身上都出汗了。 钟氏把碗拿去厨房洗了,然后准备做晚饭。 邓蕙见时候不早了,放下笔走出去,大雨还在下着。 邓蔚也快放学了,邓蕙拿了把伞撑开,又去老宅拿了把伞,去厨房和钟氏打了声招呼:“娘,我去给小蔚送伞。” 钟氏道:“雨大,路上小心,早点儿回来。” “我知道,隔壁村不远,我接上小蔚就回来了。” 邓蕙撑着伞走出家门,泥巴路被大雨冲刷的泥泞不堪,邓蕙走了一段路,鞋底上都沾上了一层泥巴。 第101章 劳役 邓蔚就在隔壁村的私塾念书,两个村子相隔不远,有个三四里的路程。 私塾先生姓郭,是个屡试不第的老秀才,如今已是花甲之年。这片能读的起书的人家,多是把孩子送去郭先生的私塾,每年二两银子的束修,逢年过节再送些节礼去。 邓蕙听邓蔚说,学堂里现在有十二名学生,往年最多的时候有二十多名学生,那些学生念三四年书就去参加县试,要是考过了就继续念书,考不过的,家里认为资质差,就不会再供养他们念书,毕竟寻常人家供养个读书人不容易。 邓蕙走了一刻钟,到了郭先生家里,院门开着一条缝,邓蕙推开门走了进去,随手把院门又关上。 屋檐下已经站着两个妇人,手里都拿着伞,应该也和邓蕙一样,是来给家里的学生送伞的。 邓蕙走到屋檐下,把伞合上,在一旁等着。 过了会儿,私塾放学了,学生陆续从屋子里走出来。 邓蔚刚才就从窗户口就看见他姐来接他了,这会儿出来直接朝邓蕙走来,“阿姐,你来接我下学?” “嗯。” 邓蕙递给邓蔚一把雨伞,“回家了。” 邓蔚撑开伞,和邓蕙先后走出郭先生家里。 一连下了五天雨,天晴后,衙门里的人来了村子里征集劳役。凡年满十七岁以上的男丁,每年都要给朝廷服劳役,筑城修路、开河筑堤、逐捕盗贼等,衙门需要干活的人,就下乡从百姓中征集人手。 钟氏听说衙门又来人了,赶紧回屋去取银子,不服劳役就要出银子,眼看快到插大秧的时候了,家里还有十亩田等着干活了,她也不想让丈夫去服劳役,吃不好睡不好的,家里如今也不缺银子。 邓勇见妻子着急忙慌的去拿银子,笑了笑,知道妻子是担心他,其实没啥好担心的,就是干些体力活而已,只是马上要到插大秧的时候,他要去服劳役,家里就少个人干活,十亩田,妻子和女儿得干好些天。 钟氏拿了五两银子给邓勇,“女婿的户籍也在家里,一会儿官差来了,咱们给银子免劳役。” 邓勇拿着银子说:“我知道了。” 钟氏转身去新院子找女儿。 过了会儿,两名官差上门,一名官差拿着户籍簿子和邓勇了解情况,得知家里两名成年男丁。 邓勇问道:“差爷,今年的活儿要干多久?” 登记的官差说:“一个月。” 邓勇一听连忙对官差道:“差爷,马上该插秧了,我们家出银子免劳役。” 登记的官差道:“行,一个人二两银子,你们家两个人,四两银子。” 邓勇取出四两银子给官差,官差收了银子,把他们家名字划去。 两名官差走后,钟氏和邓蕙从新院子里出来。 钟氏问丈夫:“银子给了?” 邓勇点头道:“给了,加上女婿的,一共四两银子。” 钟氏松口气:“走了就好。” 邓勇有点儿担心他大哥家,“大哥家里人口多,肯定不会出银子免劳役,他们爷几个要是都去服劳役,田里的活儿恐怕干不过来。” 钟氏道:“你别小看了大嫂的两个儿媳妇,个顶个的能干,再不济,咱们干完田里的活儿,去给大嫂帮帮忙就是。” “只能如此了。” 邓蕙听说给了官差四两银子免劳役,有些待不住了,劳役每年都有,看来她还得多赚些银子回来。 钟氏又对丈夫道:“家里的菜油不多了,田税也交了,明天拉几袋菜籽去油坊榨油,顺便问问油坊还收不收菜籽,怎么收的?把今年的菜籽卖一半。” 邓勇说:“行,我明儿就拉几袋菜籽去油坊榨油,顺便问问油坊还收不收菜籽。” “爹,明天我跟你一起去榨油。”邓蕙道。 邓勇说:“不用,我自己去就行,你在家里待着。” “好吧。” “家里那块大田刚灌上水了,我还得去找牛犁出来,过几天好插秧。” 钟氏道:“快去吧,看看史二家的牛耕到谁家的田了。” 村里就两户人家家里有耕牛,史二家的牛,不忙的时候就拉车,农忙的时候就耕田,耕一亩田十文钱。 邓勇走了几步又回来了,“要不咱们也省些银钱,把咱家的马套上去犁田。” 钟氏问:“咱家有犁头吗?” 邓勇笑了笑:“没有。” “那怎么犁田?再说了,咱家马多少银子买的?哪儿能当牛使。” “说的也是。” 邓勇说完又出去了。 下午,邓大伯来找邓勇,先问了他去不去服劳役。 邓勇跟他说拿银子免了劳役。 邓大伯和三个儿子都要去服劳役,明天一早就要走了,就托邓勇这阵子帮着照看一下他家里。 邓勇让邓大伯放心,大哥家里要有事,他肯定不会袖手旁观。 这次的劳役是一个月时间,邓勇下午在村里转了一圈,得知花银子免劳役的没几户人家,大多数人家都是出人去服劳役。眼看又快到移栽秧苗的时候,村里人都愁眉苦脸的。 几日后,邓蕙家的水田犁好了,秧苗已经长了快一尺高了,该移栽了。 次日早上,一家人吃过早饭,邓蕙见弟弟还不着急去学堂,催促他:“你赶紧去学堂。” 邓蔚道:“我跟夫子请了三天假,在家插秧。” “家里的活儿用不着你,你好好念书就是,你不是明年要参加县试吗?时间紧迫,不能浪费了。” “阿姐,我给家里干活,这怎么算浪费时间?学堂里许多同窗都请假了,都是回家帮着家里插秧,不打紧的,明年县试我有把握。” “那行吧!你要是想买什么书,一定要和阿姐说,阿姐给你买。” “我知道。” 钟氏对姐弟俩说:“我和你爹去田里了,你们俩收拾一下,后头来。” “好。”姐弟俩同时道。 邓勇扛起锄头,钟氏扯了把稻草,两口子先去了田里。 邓蕙姐弟俩把桌子收拾了,两人又猜拳,谁赢了去洗碗,结果邓蕙又输了,邓蔚叹息一声,只得去洗碗。 邓蕙把狗喂了,让邓蔚后面来,她先去田里干活了。 第102章 插秧 邓勇和钟氏这么会儿功夫,已经拔了一小片秧苗,捆成小捆放在水田边上。 邓蕙脱了鞋袜,把裤腿往上卷起来,下田去干活。 钟氏见她来了,指了指田坎上放的草帽,“蕙蕙,日头大,戴上草帽。” “好。” 邓蕙戴上草帽,下田去拔秧苗捆。 邓蔚没过多久也来了田里干活。 姐弟俩一起比谁干活快,都卯着劲,不一会儿,两人脚边都堆了好几捆秧苗。 过了会儿,邓勇抬头看了看日头,对姐弟俩说:“你们把秧苗提去大田那边插秧,我和你娘再捆些秧苗就来。” “好。” 钟氏提醒他们:“秧苗插正了,别歪七扭八的。” 邓蔚道:“娘,我们知道。” 大田离的不远,姐弟俩每人提了几捆秧苗往大田那边去,两人都没换鞋,光着脚走在田坎上,一连跑了好几趟,才把成捆的秧苗都提到大田那边去插秧。 姐弟俩把秧苗均匀的扔在水田里,一人一边,隔了些距离插秧。 插大秧比插小苗秧快多了,还轻松点儿,不用老猫着腰在一片儿干活。 不到半个时辰,姐弟俩就插了半亩田的秧苗。 邓勇和钟氏把成捆的秧苗都提了过来。 钟氏看了看姐弟俩插的秧田,横平竖直,排列有序,看着挺整齐。 邓蔚拆开一捆秧,看了看她姐那边,比他还多插两行,他赶紧弯腰继续插秧。 邓勇和钟氏也下田来插秧,人多干活快,一早上的时间就插了快两亩田,秧苗也用的差不多了,邓勇又去秧母田里拔秧苗捆。 钟氏见时候不早了,回家去做午饭。 邓蕙姐弟俩继续在大田里插秧,把拿来的秧苗都插完了,一起去秧母田里拔秧苗。 钟氏简单做了些饭菜,来田里喊他们回家吃饭。 邓蔚和她姐说:“姐,回家吃饭了。” “我把这一捆秧苗捆上,你先去穿鞋。”邓蕙道。 邓蔚洗了把手走上田坎,在水田里洗了洗脚,穿上鞋袜。 邓蕙捆好一捆秧,走上田坎。 一家人吃完饭,邓勇和钟氏先去了田里,邓蕙姐弟俩把碗盘收去厨房。 邓蔚不想洗碗了,和他姐说:“姐,我去插秧了,你洗了碗再来。”说完麻利的跑了出去。 邓蕙眼见他跑没影儿了,嘀咕:“不就洗个碗吗?跑那么快做什么?” 她把剩饭剩菜盛出来端去喂狗。 旺财吃着吃着,突然朝门口叫。 邓蕙拿着碗还没走远,听见旺财叫就出门去看看,离她家门口不远处,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正往这边瞅,那人手里还拿着个包袱。 邓蕙不认识,觉得是过路的人,见他走远了,回到院里把大门关上,去厨房刷锅洗碗,收拾完后,戴上草帽,把大门一锁,去田里干活了。 天黑时,一家人才往回家走,一天的时间,邓蕙一家人插了有四亩田的秧苗。 钟氏回到家,先洗了把脸,才去厨房做饭。 一家人吃完饭都亥时了,邓蕙回到他们院子里,烧水洗了个澡才躺下。 邓蕙白天有事做还好些,到了晚上就忍不住想钟秀,他都走了三个月了,一封信都不给她写,她也不知道他家住哪里,姓甚名谁?田里的活儿快干完了,秋收还得些日子,她得趁这段时间好好打算,只是她也没出过远门,京城在哪儿更是不知道,她得找个人问问,了解一下京城。 邓蕙想到了朱盼盼,她爹是做生意的,应该知道京城在哪儿吧?心里有了定论,邓蕙就不想这些事了,眼下先把田里的活儿干完再做打算。 次日一早,一家人吃过早食又下田干活儿了。 邓家的十亩田,用了三天时间就插完了秧苗。 家里的活儿干完,邓蔚次日就去了学堂上学。邓勇带着妻女去帮邓大伯家插秧,大伯母带着两个儿媳妇已经下田插了两天秧,还剩五亩田没插上秧苗,有邓勇一家给帮忙,一天时间就把活儿干完了。 邓蕙在家里歇了一日,隔天吃过早食,骑马去了城里。 朱府她去过两次,进城后直奔朱府而去,到了朱府门口,邓蕙把马拴在马桩上,去门口叩门。 开门的小厮年岁不大,得知邓蕙是来找他们家小姐的,让她在门口稍等,他去和小姐通禀一声。 邓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小厮又把门打开了,一个丫鬟领着邓蕙去见朱盼盼。 朱盼盼见到邓蕙说:“稀客啊!今儿怎么从正门来了?” 邓蕙道:“前两次情况特殊才走的偏门,这次可是你邀请我来的,当然要走正门了。” 朱盼盼笑了下,“巧云,给、看坐。” “是。” 巧云搬了个圆凳放在邓蕙旁边,“邓娘子,请坐。” 邓蕙也没客气,直接坐下了。 朱盼盼看着她问:“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邓蕙。” “好简单的名字。” “我就喜欢简单的,不喜欢复杂的。” “我也不喜欢复杂的。” 巧云给邓蕙倒了杯茶,“邓娘子,喝茶。” “多谢巧云姑娘。” 朱盼盼对巧云道:“巧云,去吩咐厨房,中午做一桌好菜,我要宴请朋友。” “是。” 巧云退了出去。 邓蕙见巧云出去了,直接问朱盼盼:“你知道京城在哪儿吗?” 朱盼盼闻言道:“我就知道你今天不是专程来找我叙旧的。” “是叙旧啊!该问的话咱也问问,总不能下次再来问。” 朱盼盼道:“京城啊!远着呢。” “有多远?” 朱盼盼想了想说:“我爹曾带我去过一次京城,那会儿我才十岁,坐了二十多天的马车才到京城,虽然京城很繁华,离着那么远的路,我是不想再去第二次了。” 邓蕙一听,惊讶道:“那么远?” “当然了,我还能能骗你不成?”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相隔的太远了。” 朱盼盼好奇的问:“你打听京城做什么?” 邓蕙也不瞒着她:“我相公在京城。” “啊?” 朱盼盼吃惊不已,“钟公子去了京城?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应该是回自己家了。” “所以你想去京城找他?” 邓蕙点点头。 朱盼盼不了解她和钟秀之间的事,奇怪的问:“他回家都不带你,这摆明了是想一走了之,和你划清界限,你竟然还要去找他?找到人又能怎么样?” 第103章 问清楚 邓蕙淡然道:“找到他问清楚,若他真想与我划清界限,也要当面说清楚,以后各自安好,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你说的也几分有道理,稀里糊涂的被抛下,搁谁心里都不好受,是该问清楚,也不能让他耽搁着。” 邓蕙又问:“我要是骑马去京城,多久能赶到?” 朱盼盼思考道:“骑马去,怎么也得十天左右吧。” 她看看邓蕙摇头道:“你一个女子,出门在外不妥、不妥。” “这好办,我换上男子衣裳就是。” “你、你站起来。” 邓蕙听她的,站了起来。 朱盼盼也站起来,她的个子不矮了,在女子里面算高个子,邓蕙比她还高一点,她点点头:“还别说,你眉宇间自带英气,个子又高,穿上男装还真是雌雄难辨。” 邓蕙也觉得她这个办法挺好的,换上男装还省事。 朱盼盼道:“你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回来。”说完走了出去。 她前脚刚走没多久,巧云后脚进来了,没看见朱盼盼,问邓蕙:“邓娘子,我家小姐呢?” 邓蕙摇摇头:“你家小姐让我等她一会儿,我也不知道她去哪儿了?” “邓娘子稍坐,我去找找我家小姐。” “巧云姑娘请便。” 邓蕙等了一会儿,就见朱盼盼和巧云从外面进来。 朱盼盼走到邓蕙身边坐下,“我去我爹书房拿了份地志,咱们研究研究路线。” 两人围着桌子一边看地址,一边研究路线。 邓蕙看着地志上的路线是挺远的,两地隔着两千多里路,骑马都得十来天的路程。 朱盼盼觉得路途太远了,劝邓蕙:“要不就别去了,这么远的路,你一个女子,出门多不方便,为了一个男人跑这么远不值当的,大不了再找一个上门女婿就是。” 邓蕙坚持道:“不管有多远,我都要去问清楚,不找到他问清楚,我不甘心。” 朱盼盼见她意志坚定,不好再劝,提醒她:“你要去找钟公子,该准备的都要准备好,路引一定要带上,没有路引进不了城。” “你倒提醒我了,我还得办路引。” 邓蕙又犯难了,她打算女扮男装上路,路引该怎么办?邓蕙脑中灵光一闪,她可以用钟秀的户籍去衙门办路引啊。 朱盼盼接着叮咛:“还有啊,你最好别在城外住店,城外开的店有黑店,我和我爹以前去外地就碰到过黑店,一碗面二两银子,住一宿五两银子,你尽量赶在天黑前进城住店,上路时带足干粮和水。” 邓蕙感激道:“多谢你提醒我,我都记下来了。” “还有、闲事莫管,外面什么人都有,指不定你帮了别人,还被人反咬一口。” “我知道了。” 朱盼盼把他爹做生意那一套都拿来和邓蕙讲,巧云都给她续了两次茶,朱盼盼喝完继续讲。 邓蕙后面听的云里雾里的,她又不做生意,没必要听这些吧? 她连忙打断朱盼盼,“朱小姐说的我都记下来了,多谢了。” “唉,叫我盼盼就是,叫朱小姐听着生分。” “好,我单名蕙字,你以后也叫我蕙蕙就是。” 朱盼盼不客气道:“蕙蕙,我刚才跟你说的,你都要记下来,人心复杂,出门在外切记独善其身,莫要多管闲事,以免惹祸上身。” “知道了,你刚才说的我都记下来了。你这张地志能卖给我吗?” “送你了,你只管拿走就是。” “你从朱老爷书房拿的,要是被朱老爷发现了,他不会责怪你吧?” “不会的,你放心收下吧。” “好吧!多谢盼盼。” “客气什么。” 朱盼盼看向丫鬟问:“巧云,去厨房看看饭菜做的怎么样了?” “是。” 巧云领命出去了。 邓蕙问:“你真要留我用饭啊?” 朱盼盼道:“当然了,我上次不是跟你说了吗?你进城来找我,我设宴款待你。” “我马还在府外拴着呢。” “这好办,我让小厮把马牵进来喂些饲料就是。” “行吧,那就有劳盼盼。” “不客气。” 朱盼盼站起来,去门口叫来一个小丫鬟,让她去门口把马牵去马房喂些饲料。 巧云去了一会儿就过来回禀朱盼盼:“小姐,饭菜快准备好了,我和厨房说了,让他们准备好饭菜就端上来。” “知道了。” 邓蕙和朱盼盼又聊了会儿,一个丫鬟来回禀,花厅已经摆好了饭菜。 朱盼盼站起来和邓蕙说:“不早了,咱们去用饭。” “叨扰了。” 邓蕙站起来,跟在朱盼盼后面去了花厅。 两人落座后,朱盼盼道:“别客气,想吃什么自己夹。” 邓蕙见桌子上的菜都摆满了,尽是大鱼大肉的,拿起筷子毫不拘束的夹菜吃。 朱盼盼见她不拘束,也毫无形象的掰了个鸡腿吃。 邓蕙比一般女子饭量大,朱盼盼也是个能吃的,一桌菜只剩点儿残羹剩渣。 朱盼盼吃饱了,满意道:“蕙蕙,你也挺能吃的,咱们俩倒能吃一块去。” 邓蕙说:“你饭量也不小,咱俩半斤八两。” 朱盼盼看着她,满眼羡慕,“你吃这么多怎么不胖呢?” “我活动量大啊,每日很少闲着的时候。” 朱盼盼偷偷捏了捏腰上的一坨肥肉,心里叹气,她也想瘦,管不住嘴,也懒的活动。 她的小动作没逃过邓蕙的眼,邓蕙道:“能吃是福,不过你每日也该活动活动,早晚跑半个时辰,时间长了也能瘦一些。” 朱盼盼摇头,“我还是算了吧,院子里的下人们看见怪羞人的。” “这好办啊,你让下人们和你一起跑,全当锻炼身体了。” 朱盼盼突然开窍,“有道理啊!我让下人们陪我一起跑,一起锻炼身体。” 邓蕙又待了会儿,向朱盼盼告辞:“盼盼,今日多谢款待,我得走了,等我回来再找你叙旧。” “你路上多加小心啊!我那会儿跟你说的,你一定要牢记着。” “我知道,你记得早晚都要锻炼身体。” 朱盼盼点点头,“我送你出去。” “好。” 朱盼盼送邓蕙出了内院,看着她走了还有点不舍,心想:难道是一顿饭吃出感情来了? 第104章 准备(一) 邓蕙出城后,见天色还早,打马去了白云村。 夏雪见到邓蕙很高兴,“邓姐姐来了。” 邓蕙问:“你这几天有没有好好练箭?” “邓姐姐,我每日有空就练箭,没有偷懒。” “那就好。” 夏雪接过马绳,把马拴在石榴树上。 “邓姐姐来了。”夏荷从屋里走出来。 “你们家插完秧了吗?” “我们家就两亩田,前天就插完秧了,外面日头大,邓姐姐屋里坐。” 夏荷又吩咐妹妹:“雪儿,去洗点儿山杏来。” “好。” 夏雪答应着跑去厨房。 邓蕙和夏荷进了堂屋问:“你进山了?” 夏荷说:“我昨天没事,和村里几个婶子们进山摘了些杏子,没往深处去,就在山腰下摘的杏子。” 邓蕙道:“我最近有点儿事,过阵子才能带你进山。” “邓姐姐最近不来白云山了?” 邓蕙点点头,“有些私事要办。” 夏荷善解人意道:“邓姐姐只管去办自己的事,等你不忙了再说。” 夏雪洗了一碗山杏端过来,“邓姐姐,吃杏子。” “雪儿也坐下吃杏子。” 夏雪坐在邓蕙身边,给她挑了个杏子,“邓姐姐,吃这个,这样的不酸。” “多谢雪儿。” 邓蕙和夏荷姐妹两待了会儿,又对夏雪的箭法指点了一番,就告辞离开了。 邓蕙到家时,家里的大门是锁着的,她拿钥匙开了锁,进去后关好大门,把马牵去马厩拴好。 她们一家的户籍都是钟氏保管,邓蕙知道她娘放户籍的地方,进了爹娘的房间,从衣柜里找出一个小木盒打开,里面放着她们一家人的户籍,她从里面找出钟秀和她的户籍,把木盒合上,重新放进衣柜里。 邓蕙取了户籍就赶紧回了她们院子,把钟秀和她的户籍收好,又从衣柜里翻出钟秀的衣裳来。 邓蕙试穿了一下钟秀的衣裳,感觉长了一点,当下就找来针线篮子,把袖子和衣摆收短了点儿。 邓蔚放学后,见家里没人,就去了隔壁院子,堂屋门是打开的,他知道他姐回来了。 “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拿的是姐夫的衣裳?” 邓蕙连忙把钟秀的衣裳放下,“我回来有一会儿了,你姐夫的衣裳,袖口脱线了,我帮他缝一下。爹娘怎么没在家?” 邓蔚道:“爹娘去帮六堂婶家插秧了,六堂叔不是去服劳役了吗?他家的秧还没插完,爹娘就去给六堂婶家帮忙了。” “既然爹娘不在家,时候也不早了,咱们去做饭。” “姐,你会做菜吗?” “别小看你姐,咱们做些简单的饭菜。” “好吧!” 邓蕙姐弟俩先后走出屋,去厨房做饭。 菜篮子里还有几个茄子和一把豇豆,邓蕙把豇豆摘出来,和茄子洗洗切好,从厨柜里拿了些馒头出来,热了热馒头,把茄子和豆角都炒一起。 邓蔚坐在灶台边烧火,看他姐手忙脚乱的,茄子和豇豆还炒在一起,这能好吃吗? 邓蕙忙碌一番,终于炒好菜了,后锅里馒头也热好了。 钟氏正好从外面回来了,走进厨房说:“我还说回来给你们做饭,你们自己都做好饭了。” “姐炒的菜,也不知道能不能吃。” 邓蕙把铲子放下,瞅着弟弟说:“我炒的菜,怎么不能吃?” 邓蔚急忙改口:“能吃、能吃,我说错了。” 邓蕙问钟氏:“娘,爹还没回来?” 钟氏道:“你们先吃,你六堂婶家的秧还没插完,我和你爹一会儿再回来吃饭。” 钟氏说完又走了。 邓蕙盛了一盘菜,捡了几个馒头装盘,姐弟俩就在厨房吃饭。 邓蕙吃了口自己炒的菜,好像有点儿咸了,没娘炒的菜好吃,也比不了钟秀做的菜。 她对弟弟道:“凑合吃。” 邓蔚吃一口他姐炒的菜,得多吃两口馒头才不觉的咸,他不由怀念起姐夫做的菜。 他看着邓蕙小心的开口:“姐,姐夫会回来的,你不用太挂念他。” 邓蕙提起钟秀,瞬间没了胃口,“你怎么知道他会回来?这都多久了,连一封信都不往回来捎,谁知道他是不是想和我撇清关系。” “不会的,姐夫或许有苦衷呢?” “有什么苦衷也不至于一封信都不捎回来。” 邓蔚一时也不知该怎么替钟秀说话。 “不提他了,吃饭。” 邓蕙吃了两个馒头,放下筷子回了她们院子里,把刚才没改好的衣裳拿起来继续缝。 天快黑时,邓蕙改好了衣裳,拿起来重新试了一下,这回刚刚好。 京城路途遥远,她也不能只穿一身衣裳去,又从柜子里找了一套钟秀的衣裳,点上油灯,在灯火下做活儿,直到把这一套也改短了点,才去洗漱休息。 次日一早,邓蕙拿着镰刀,提了个筐,去外面割了一筐草回来喂马。 一家人吃过早食,邓蕙回她屋里装好她和钟秀的户籍,又拿了十两银子,去老宅和钟氏打了声招呼,借口去城里给邓蔚买纸墨。 钟氏也没在意,叮嘱她路上小心,顺便买坛酱油回来。 邓蕙答应着,去马厩牵了马出门去了,一路风驰电掣,半个时辰就到了城门口。 陆通刚从牛车上下来,就看见一道潇洒的身影打马而来,他连忙从袖中掏出几个铜钱给车夫,追着那道身影而去。 “邓娘子。” 邓蕙已经放缓了马速,扭头见是陆通,从马上下来,“好巧,竟在这儿碰上陆公子。” 陆通莞尔一笑,对她说:“邓娘子也进城?” 邓蕙点头道:“是的,陆公子也进城?” “去衙门办路引。” 邓蕙惊讶,“巧了,我也去衙门办路引。” 陆通心中一喜:“在下可否与邓娘子同路?” “当然了,咱们不都是去办路引吗?” “邓娘子,请。” 陆通慢了邓蕙两步,看见她头上系的发带愣了一下,随即抿嘴一笑。 两人一起进了城,陆通看着邓蕙的侧颜问:“在下办路引去省城赶考,不知邓娘子办路引为何?” “我也要出趟远门。” 陆通心里惊讶,“外面不比家里,邓娘子要是自己出远门,还需慎重考虑。” 邓蕙道:“陆公子多虑了,我会多加小心的。” 陆通不好再说什么,心里很好奇,她要去哪儿?她夫君怎么没和她一起? 两人走了一刻钟的路程,到了官府衙门,门口有个差役值班。 邓蕙把马拴在马柱上,塞给差役一块碎银,请他帮忙照看一下马儿。 第105章 准备(二) 陆通来过衙门两次,知道在哪里办路引,和邓蕙进了衙门后,走在前面领路。 邓蕙跟陆通到了一间屋子前面,从里面走出来个男子,手里还拿着一纸公文,好像也是刚办完路引的。 陆通和邓蕙解释:“邓娘子,就在这里办路引。” 邓蕙道:“多谢陆公子引路,咱们进去办路引吧。” “邓娘子先。” 邓蕙和陆通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办路引的官差认识陆通,还和他打招呼:“陆秀才,你是来办路引的?” 陆通笑了笑,道:“正是,秋闱在即,在下特地来办路引,好赶往省城参加秋闱。” 官差道:“我先给你办。” 陆通看了眼邓蕙说:“这位娘子在我前面,先给她办吧。” 邓蕙心里有些忐忑,她第一次来官府,还不知道能不能办下来路引。 官差打量了邓蕙一番,怀疑的问道:“你一个小娘子来办路引,你要去往何处?你家里人怎么没有和你一起来办路引?” 邓蕙张口就来:“差爷,是这样的,我家夫君患了恶疾,看了好些大夫都没治好他,我听我们村的大夫说,京城的大夫医术高明,没准能治好他,我就打算带夫君去京城寻医问药,今日特地来办路引。” “你夫君怎么没跟你来?” “他病的起不来床,来不了。” 官差怀疑的问:“床都起不来,能经受得住长途跋涉吗?” 邓蕙故作哀痛的样子,还用袖子摸了把脸,“长途跋涉总比人没了好。” 陆通不忍官差再为难邓蕙,替她说话:“费书吏,在下与邓娘子的夫君是故交,没想到他年纪轻轻就染了恶疾,还请费书吏通融一下,给他们办了路引,让他们去往京城治病吧。” 有陆通给邓蕙做保,费书吏松口道:“行吧!既然你夫君与陆秀才相识,我就相信你,户籍带了吗?” “带了。” 邓蕙赶紧取出户籍给费书吏。 费书吏看了眼邓蕙带来的户籍,给她办了路引。 邓蕙拿到路引,心情有点儿激动,对陆通投去一抹感激的眼神。 费胥吏叮嘱邓蕙:“等你和你夫君从京城回来了,记得来衙门销路引。” 邓蕙点头,“我记住了,多谢费书吏提醒。” 邓蕙给陆通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在外面等他。 陆通朝她点了下头,邓蕙去了外面等他。 费胥吏给陆通办路引还不忘和他寒暄,陆通谦和有礼的和他说话,等办好路引,对他施了个礼告辞。 邓蕙在衙门外等陆通,见他出来了,对他招招手,“陆公子。” 陆通走向她,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邓娘子,你夫君染了什么恶疾?半年前不是还好好的吗?” “咱们先离开这里。” 邓蕙说完先牵着马离开衙门口,陆通疑惑的跟上去。 两人走了一段路,离衙门口远些了,邓蕙向陆通道谢:“刚才多谢陆公子为我解围,我夫君没病。” “没病?”陆通有些难以置信,合着他刚才替她做了假证。 邓蕙歉然的说:“陆公子,此事说来话长,我请你喝杯茶再跟你解释,正好我也有事相求。” 陆通虽然不喜刚才被她骗了,那也是他自找的,不是吗?就像此刻,他也无法拒绝她的要求,老老实实的和她进了茶楼。 邓蕙找了个僻静的位置,和伙计要了一壶茶。 等伙计上来茶后,邓蕙给陆通和自己倒上茶,才简单的和陆通说了一下她办路引的用途。 陆通听完心中震撼,并不觉得她冒失,相反很佩服她的勇气和率真,一介女流之辈,敢千里寻夫。他既羡慕她的夫君,又遗憾自己竟然错过了她,若不是母亲听了二婶的胡话,她和他的结局就不会如此。 邓蕙说完路引的事,又问道:“陆公子可会作画?” 陆通谦虚道:“会,只不过画技不精。” 邓蕙听邓蔚说过,读书人最是谦虚,什么事都要谦让一番。 “我想请陆公子帮我画一幅我夫君的画像,我到了京城也好寻他。” 陆通毫不迟疑的答应:“好。” 邓蕙高兴道:“多谢陆公子。” 她又给他续上茶,“陆公子喝茶,一会儿我要去书肆买纸,正好借书肆的笔墨一用。” 陆通道:“邓娘子不必客气,我或许还要感谢你。” 邓蕙疑惑的问:“感谢我什么?” “邓娘子前些日子进城,是不是替一对母女解围来着?” 邓蕙仔细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她有一次进城,看见几个地痞欺负一对母女,就出手教训了几个地痞,没等那对母女道谢就走了,都没看清楚她们长什么样。 “陆公子怎知我替人解围?我都不记得那对母女长什么样了。” “那是家母和小妹。小妹后来与我说过,她和母亲进城被几个地痞欺负,是一个个子很高、长的很好看的姐姐出手打跑了地痞,她头上系的发带像彩虹一样好看,还牵着匹马。我觉得小妹说的像是邓娘子,故此一问。” “举手之劳而已,不值一提。” “在下多谢邓娘子那日出手相助。” 陆通说着突然站起来,对邓蕙施礼道谢。 邓蕙跟着站起来,“陆公子不必客气,快请坐。” 两人再次落座后,邓蕙问道:“陆公子何时启程去省城?” “后天一早就出发。” 邓蕙给自己倒上茶,端起茶杯道:“陆公子一路顺风,这次的秋闱定能蟾宫折桂,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借邓娘子吉言。” 两人端着茶杯一饮而尽,邓蕙又给他们都续上一杯。 “邓娘子何日启程去京城?” “明日。” 陆通端起茶杯道:“在下祝邓娘子一路顺风,早日找到你的夫君。” “希望我们都能达成所愿。” 邓蕙见事情都办妥了,如今只差去京城寻人了,心情一放松,脸上也不自觉的带出了笑意。 陆通看着她的笑颜,情不自禁的跟着微微一笑。 邓蕙见一壶茶喝的差不多的,找伙计结了账,带陆通去了书肆。 邓蕙和陆通都常来书肆买纸墨,掌柜的很痛快的借给他们笔墨和砚台,还把书案借给他们用。 第106章 出发 陆通曾见过钟秀,不需要邓蕙再给他描述,坐在书案前,按照记忆中的印象画起来。 邓蕙不便打扰他,去向掌柜的买了两刀纸,又从书架上随手拿了本书看起来。 一刻钟之后,陆通放下笔,抬起头张望,只见邓蕙正安静的立于书架旁看书,她微微低垂着头,正认真的看着书,屋里光线柔和,使得她整个人看起来格外恬静和美好。 片刻后,陆通回过神,等画上的墨迹干了,拿起钟秀的画像走到邓蕙身旁,“邓娘子,画好了。” “画好了?” 邓蕙说完合上书,凑近去看陆通手里的画,陆通又把画拿高了些,方便她看画。 邓蕙看着画像称赞:“陆公子果然画技高超,画的太像了,还好我今日碰上了陆公子,要是找旁人画,定没有陆公子画的像。” 陆通谦虚道:“邓娘子过奖了。” 邓蕙把书放在书架上,拿起钟秀的画像又看了看,“有了这幅画像,我去京城找人事半功倍。” 她把画折起来装进怀中,“陆公子,咱们走吧。” “好。” 陆通点了下头。 邓蕙拿上两刀纸,和陆通先后走出书肆。 陆通和邓蕙告辞:“邓娘子,在下还要去趟书院,咱们就此别过。” 邓蕙诚恳道:“今日多谢陆公子,告辞。” 两人在书肆门口分道扬镳,陆通走了两步忍不住回头叫住她,“邓娘子。” 邓蕙听见陆通叫她,转过身看向他。 “京城路远,邓娘子一路小心。” “我会的,陆公子也是,路上多加小心。” 陆通点了点头,邓蕙对他笑了笑,转身牵着马走了。 陆通看着她的背影变得模糊,才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邓蕙去酱坊买了一小坛酱油就牵着马出城去了。 邓蕙出城后,骑上马往家赶,两旁的稻田里,还有些许多农户正忙着插秧。 半个时辰后,邓蕙回到家里,爹娘又不在家,可能去给几个堂叔家里帮忙插秧了吧。 邓蕙用钥匙打开门锁,进院后,关好大门,先把纸和酱油都放下,才把马儿拴去马棚,往马槽里添了了些饲料。 邓蕙回到他们院子里,把户籍、路引,和钟秀的画像先收好,然后去了厨房,邓蔚快放学了,得赶紧做饭了。 她刚走进老宅的院子,就见爹娘从外面回来了,两人都带着草帽,穿的也是干活的衣裳。 “爹,娘,今日去田里了?” 钟氏道:“你三堂叔家还没插完秧,我们去给帮了半天忙。” “哦。酱油我买回来了,放厨房里了。” “我得赶紧做饭了,小蔚该回来吃饭了。” 钟氏小跑着进了厨房,往木盆里舀了两瓢水,把手又洗了一遍,赶紧去做饭。 邓蕙跟着走进厨房,坐在灶台边把火引燃。 过了会儿,邓蔚背着书袋回来了,书袋里装的鼓鼓的,他见院子里没人,赶紧背着书袋回了自己屋里,把里面装的东西都拿出来,十来本书和一个小巧的紫檀木的盒子。 邓蔚兴奋的把每一本书都翻了两页,爱不释手,心里更是感叹:“真是我的亲姐夫,每次送来的书都是市面上难以买到的书。” “小蔚,回来了吗?”邓蕙在他门外问。 邓蔚连忙合上书:“姐,我回来了。” “午食做好了,出来用饭。” “我马上来。” 邓蕙喊了邓蔚,就去厨房端饭。 邓蔚连忙把带回来的书放进书架里面,把木盒子也随手放在书架上,然后若无其事的去堂屋用饭。 一家人吃过午食后,钟氏和邓勇又去田里了,邓蔚也背着书袋去了学堂。 邓蕙喂了狗,洗了锅碗就回了他们院子里,找出笔墨纸砚,砚好墨,铺上一张纸,提笔在纸上写起来。 邓蕙写好信,等墨迹干了,把信折起来先放进梳妆台的抽屉里,然后把她的脏衣裳拿去院子里洗,洗好晾在院子里。 下午,邓蔚放学后,先去了邓蕙的院子里,见堂屋门开着的,朝里面喊了一声,“阿姐。” 邓蕙刚把衣裳打包好塞进柜子里,朝外面喊:“我在家了,马上就去做饭。” 邓蔚一听,今儿又得吃他姐做的菜,往堂屋里走去。 邓蕙放好包袱在门口碰上邓蔚,“走了,做饭去了。” “姐,今天做菜少放点儿盐,昨天都炒咸了。” “知道了。” 邓蔚回屋里放下书袋,去厨房帮邓蕙烧火。 下午还是邓蕙做的饭菜,没馒头了,她就煮了一锅白米饭,炒了一盘韭菜鸡蛋和一盘豇豆,这次她特意少放了点儿盐,炒熟后还尝了尝,没昨天那么咸。 邓蕙给爹娘留了些饭菜,和邓蔚就在厨房里用饭了。 邓勇和钟氏傍晚了才回来,邓蕙给他们盛好饭端上来。 “爹、娘,几个堂叔家的活儿都干完了吗?” 钟氏道:“都忙完了,终于能好好歇几日了。” “爹娘快用饭,锅碗留着我一会儿来洗,我先回去把衣裳收了。” “去吧。” 邓蕙回到旁边院子里,把下午洗的衣裳都收进屋里叠起来,放进柜子里。 晚上,邓蕙洗了个澡,把包袱拿出来又检查了一遍,还把朱盼盼给她的地志拿出来,标记好明日赶多远的路,在哪里歇脚,做足充分的准备后,才上床睡觉。 次日不到五更天,邓蕙就起来了,去给马儿添了些饲料,然后回到她屋里,扯了条白布束胸,再换上钟秀的衣裳,头发梳成男子的发髻,把包袱又检查了一遍,户籍、路引、银两、水囊,该带的都带上了,又装了把匕首在身上,最后把昨天写的信放在梳妆台上,背上包袱大步走了出去。 邓蕙关好屋门,去马棚里把马牵出来,轻手轻脚的往外走。 旺财眼巴巴的瞅着她,扑到她跟前冲她直摇尾巴。 邓蕙摸了摸它的狗头,轻轻的打开大门,牵着马出去后,又轻轻的把大门关好。 此时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邓蕙背好包袱,骑马出了花溪村,沿着大路走,踏上了去往京城的路。 第107章 老实交代 清晨,邓勇剁好鸡食去后院喂鸡,看见马没在马棚里,心里疑惑:蕙蕙这丫头连早饭都不吃,又进山了? 钟氏做好早食,让邓蔚去喊邓蕙来吃早食。 邓蔚快步跑到隔壁院子,看见堂屋门紧闭着,嘀咕道:“这都什么时候了,阿姐怎么还没起?” 他走到窗户边上,朝里面喊:“阿姐,吃早食了。” 半晌没人回答他,他又叫了一遍:“阿姐,吃早食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还是没人回答他。 邓蔚又喊了邓蕙几遍,依然没人回答他,他急忙走到门口,敲了敲门道:“阿姐,我进来了。” 屋子里还是没有回应,他推开门,走进邓蕙住的屋子里。 屋子里没人,床上的被子叠的整整齐齐,邓蔚心里疑惑:大早上的,阿姐去哪儿了?难道又进山了? 他突然想到什么,赶紧跑回他屋里,从书架上取下一个紫檀木盒子塞进袖子里,再次折返回邓蕙的房间,正要把木盒子放在邓蕙的梳妆台上时,看见梳妆台上放着的一张纸,他拿起那张纸看,看完脸色大变,拿着纸去找邓勇和钟氏。 “爹、娘,不好了,阿姐去京城找姐夫了。” 钟氏刚端着一碟酱菜从厨房出来,听见邓蔚的话,手里的碟子掉在地上,酱菜撒了一地,她颤声问:“你说什么?” 邓勇也从堂屋里出来,着急的问儿子:“你刚才说的是真的?” 邓蔚拿着信给他们看:“姐留了封信,说上京城找姐夫去,找到姐夫就回来了,让我们别担心。” 钟氏拿着信很快看完,心慌道:“这可怎么办?京城这么远,她一个女娃子,跑那么远的地方去,万一路上再遇到歹人……” 钟氏越想越心慌,邓勇安慰妻子:“你别急,蕙蕙没那么笨,她敢往京城去,肯定做了万全的准备。再说了,蕙蕙从小跟我习武,那一身功夫不是白练的。” “她就是本事大了,敢一个人往京城跑,你当初教她那么大本事干什么?”钟氏心里着急,此时说话口无遮拦。 邓勇无辜道:“婉清,当初还是你提议让我教蕙蕙练武的,你说女孩子自己有本事了,将来遇到困境也能自保。” 钟氏想起独自逃难的那段日子,每日里都担惊受怕的,还要躲避着流民的骚扰,找口吃的都不容易,要不是那时遇上勇哥,她很难活下来。后来女儿出生,她怕女儿将来也遇到她那时的困境,就和勇哥提议让女儿习武,恰好女儿也是块习武的料子,没想到她本事练大了,都敢离家出走了。 邓勇道:“你们都别太着急了,我出去找找,看能不能撵上蕙蕙,把她带回来。” “勇哥,你等等。” 钟氏把信折好装进袖子里,从厨房拿了几个刚蒸好馒头给邓勇:“勇哥,拿着路上吃。” 邓勇拿着馒头,大步走出院子。 钟氏跟儿子道:“你快去吃早食吧,吃完赶紧去学堂。” 邓蔚知道自己干着急也没用,听钟氏的话,去堂屋里吃早食。 钟氏重新从酱菜坛子里夹了一碟酱菜出来,端到桌子上去,把刚才掉落的酱菜打扫干净。 邓蔚快速吃完饭,回到自己屋里,从袖子里取出木盒子放在书架上,背起书袋去了学堂。 邓勇去村长家借了毛驴,出了花溪村,沿着大道去找邓蕙。 邓蕙此时已经在梁州城里吃完扯面,又去卖馒头的摊子上买了十个馒头带上,才牵着马走东门出城。 邓蕙出了城门,骑上马,风驰电掣的行驶在官道上。 晌午时,邓蕙找了片干净的水源,从马背上下来,牵着马去饮马,等马儿吃饱喝足了,邓蕙骑上马继续赶路。 邓蔚一天都心不在焉的,心里担心他姐,连夫子授课都没听进去,下午急匆匆回到家,见他爹已经回来了,他连忙问:“爹,找到阿姐了吗?” 邓勇摇摇头,“没有,我也不知道你姐走的哪条路。” 钟氏也唉声叹气,无精打采的。 邓蔚心里过意不去,向邓勇和钟氏老实交代:“爹、娘,这阵子姐夫有给我捎信来,还让人给我捎了几次书来。” 邓勇和钟氏吃了一惊,邓勇急忙问:“你姐夫现在在哪儿了?” 钟氏也问:“你姐夫家住哪里?” 邓蔚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姐夫家住哪里,姐夫信里也没提,只说他很快就会回来,让我好好念书,明年去参加县试,还托人给我捎了好多书回来,还给阿姐捎了东西,阿姐头上系的那两条发带就是姐夫捎回来的,还有上次捎回来的香露和面脂……” 钟氏打断他:“合着上次是你把那两瓶香露和面脂放在你姐的梳妆台上的?” 邓蔚挠挠脑袋,不好意思的说:“是我放的,我昨天又收到了姐夫捎来的东西,我去取来。” 邓蔚说完跑去自己屋里拿东西,很快就把钟秀昨天捎来的东西拿过来,还有钟秀第一次捎给他的信。 “爹、娘,这是我昨天收到的东西,都是姐夫让人捎来的。” 邓勇拿着两本书看,他一个大老粗都觉得女婿捎来的书看着挺珍贵,纸张都和普通书籍不一样。 钟氏看着紫檀木的盒子很精致,拿起来打开后吓了一跳,里面是一只色泽洁白、晶莹剔透的玉镯子,看着就很贵重的样子。 “勇、勇哥,你看女婿给蕙蕙捎回来的镯子,看着挺贵重的。” 邓勇放下书,接过木盒看去,他也不懂玉,光是看着就觉得不像普通的玉镯。 邓勇看向儿子,无奈的问:“你咋不早跟你姐说呢?早说了,你姐就不用跑那么远去找你姐夫,就在家等你姐夫回来了。” 邓蔚一脸无辜,“我也想和阿姐说,姐夫不让我说,姐夫说他家里情况复杂,怕姐找过去吃了亏,等他把家里的事处理好了,再回来找我阿姐。” 邓蔚说完把钟秀写给他的信给爹娘,“不信你们看,姐夫给我写的信就在这儿。” 钟氏接过信打开看了一遍,和儿子说的一般无二,看来儿子没撒谎。 第108章 破庙 钟氏把信折起来,对丈夫说:“小蔚没说谎,女婿信里是这么说的。” 邓勇叹息道:“蕙蕙上京城找女婿去了,京城那么大,也不知道蕙蕙能不能找到女婿。” 钟氏不满的说:“送这些东西回来,他咋不捎封信回来?好让蕙蕙放心,这下好了,两人见面不知道会不会闹的不愉快?女婿说他家里的情况复杂,蕙蕙去了会不会被他家里人为难?” 邓勇把木盒子合上说:“咱们担心那么多也没用,就看他们两人的造化,我倒盼望蕙蕙能早日找到女婿,也少受点罪。” “娘,这只镯子你先替姐保管着。”邓蔚道。 “行吧!我先给她收着。” 邓蔚和爹娘说开了,钟氏和邓勇心里好受了些。 钟氏把信给邓蔚,“我去做饭了,日子还得过,希望你姐早日找到你姐夫吧!” 邓蔚拿着信,抱起一摞书回了他屋里。 钟氏把玉镯放好后,去厨房做饭,邓勇也跟着她去厨房,坐在灶台边烧火。 傍晚时,邓蕙赶到一座县城,向城门口的士兵出示了路引,顺利进了城。 这座县城面积不大,邓蕙很快就找到了客栈,伙计见来客人了,热情的帮她把马牵下去喂。 邓蕙走进客栈,看见掌柜的正在算账,故意压粗声音:“掌柜的,住店。” 掌柜的抬起头,见是一个年轻俊秀的公子,看穿着打扮不像没钱的,问道:“公子是住上房?” 邓蕙这次出门带的银子足,她又是女儿家,肯定不会住通铺,爽快的和掌柜说:“就住上房。” “好嘞。上房一日六百文,食宿单算,您是骑马来的吧?马儿的饲料一次四十文,您还需多付些银两,退房时再给您结算。” 邓蕙知道住店需先付银子,取出二两银子放在柜台上,“我住一宿,明日一早就走,马儿给我喂饱了。” 掌柜的收了银子,笑道:“您放心,马儿一定给您喂的饱饱的,方便您赶路。”说完吩咐伙计领邓蕙去上房。 邓蕙随伙计上了二楼,到了一间屋子前,伙计打开屋门,“客官,您的房间到了。” “麻烦小哥给我送些饭菜来,顺便再送壶茶来。” “好的,您稍等。” 伙计走后,邓蕙把房门关好,往床上一躺,把包袱放在身旁,她这才赶了一天的路,都感觉有些劳累,到京城得十多天的路程,看来这一路很辛苦,等她找到钟秀得好好跟他算算账。 谢辰安此时还不知道,邓蕙已经在来往京城的路上。 离秋闱还有一个多月,他最近忙着备考秋闱,每日都早起晚睡,不是在清心堂听谢太傅授课,就是在他的揽月馆苦读,每日基本不出府。 墨雨从外面进来,在谢辰安身旁小声道:“公子,严小姐又给您送汤来了,被落霞姑娘给拦下来了。” 谢辰安皱眉道:“你去把她赶走。” “公子,严小姐是夫人的侄女,夫人要是在老爷耳边吹吹风,我怕咱们院儿的人倒霉。” 谢辰安把书一撂,不快的说:“你只管照做就是,有事儿我担着。” “是。” 墨雨马上出去了。 谢辰安看了看手腕上戴的桃木手串,站起来把他的书本都整理出来。 过了会儿,墨雨进来说:“公子,严小姐回夫人那边去了。” 谢辰安道:“去把落霞叫进来。” “是。” 墨雨把落霞叫进来,谢辰安嘱咐她:“把我屋里的东西收拾一下,一会儿送去祖父院子里,那盆兰花一定要带上。” “是。”落霞恭敬道。 谢辰安又吩咐墨雨:“拿着这些书,随我去祖父那里。” “是。” 墨雨搬起书本,随谢辰安去了太师居住的院子。 谢太师见谢辰安又来了,连家当都搬来他这边,疑惑道:“辰安,你这是做什么?” 谢辰安上前挽着老太师的胳膊,亲昵道:“祖父,秋闱在即,孙儿打算这阵子搬来祖父院子里住,方便随时向祖父请教学问。” 老太师欣慰的说:“既然辰安有这份上进心,祖父就留你住些日子。” “多谢祖父。” 老太师招来仆从去给谢辰安收拾屋子,谢辰安如愿住进谢太师院子里,既免去了不必要的麻烦,又能随时向谢太师讨教。 邓蕙在客栈用过饭,洗漱了一番就歇下了。 次日一早,邓蕙在客栈里用过早食,让小二送了些水来,把水囊罐满水,背上包袱下楼去找掌柜的结算食宿费。 客栈掌柜算好账,退给邓蕙八钱银子,邓蕙收好银子,等伙计给她牵来马,去卖馒头的摊子上买了十几个馒头带上,出城后继续赶路。 邓蕙一路快马加鞭往京城的方向赶。转眼到了第四天头上,天都黑了她也没碰上能落脚的地方,只能踏着夜色赶路,看看前面有没有能休息的地方。 半个时辰后,邓蕙发现前方有微弱的火光,她朝马儿抽了一鞭,加快速度往有火光的地方赶。 邓蕙很快到了地方,离近了才发现这是一处破庙,破庙门口还停着一辆马车,马车看着挺宽敞,有两匹马拉车,看来已经有人在这里歇脚了,有歇脚的地方总比连夜赶路强,马儿也需要休息。 她刚从马背上下来,破庙里就出来一个中年汉子,那汉子眼神不善的打量着她。 邓蕙也多看了那汉子两眼,眼前的汉子个头不矮,腮骨横出,身板挺结实,眼神里带着凶光,不像个善茬。 不等邓蕙开口,眼露凶光的汉子先说话了:“小兄弟,破庙里容不了这么多人,你还是去别处寻个落脚的地方。” 邓蕙心里不悦,破庙又不是他家的,凭啥不让她歇脚?大晚上乌漆嘛黑的不利于赶路,她上哪儿还能找着落脚的地儿? 虽然眼前的汉子一脸凶相,邓蕙也不是吃素的,仗着自己有功夫在身,对上那汉子的眼神:“这位大哥,你我皆是赶路人,这黑灯瞎火的,我还能上哪儿找着落脚的地儿?这座破庙看着也没那么小,多一个人怎会容纳不下?” 第109章 人贩子 “我说容纳不下就容纳不下。” 那汉子说着伸手就去推邓蕙,还不等他触碰到邓蕙的衣衫,只见邓蕙出手如电,五指紧紧扣着他的手腕。 “这位大哥,有话好说,何必动手?再伤着了,这荒郊野岭的,也没地儿说理去。” 大汉使了两次力都没有抽回自己的手腕,另一只手握成拳朝邓蕙的面门打去。 邓蕙偏头躲过,攥着他的手腕一拧,迫使他转了身,一脚朝他后腰踹去。 汉子跌了个狗啃泥,从地上站起来,凶神恶煞般的冲向邓蕙。 “阿彪,住手。” 汉子没刹住,被邓蕙灵巧的躲过攻击,一脚踹在腿弯处,又跌了一跤。 破庙里又出来一个人,朝邓蕙作揖,“这位小兄弟,我这兄弟不懂事,我替他向你赔礼了,你莫跟他计较。” 邓蕙打量了这人两眼,约莫三十多岁,穿的挺体面,看着慈眉善目的,邓蕙总感觉他笑的虚假,他兄弟都不讲理,他能好哪儿去?就像钟秀教她的那个成语,叫物以类聚。 “看在这位兄台的面子上,我不跟他计较。” “多谢这位小兄弟。” “好说。” 邓蕙拴好马,走进破庙里。 她还以为破庙里得有多少人歇脚,这哪有几个人?除了刚才出来的那两人,破庙里还有三个人,一男两女,男的和刚才那两人岁数相仿,警惕的看着她,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照顾着一个睡着的女孩。 邓蕙找了个角落坐下来。 破庙门口那两男子过了会儿才进来,直接挨着破庙里的那三人坐下。 邓蕙从包袱里拿了两个馒头出来吃。 刚才向邓蕙赔礼的男子解下水囊给那名少女,“去给那位小兄弟送些水。” 少女唯唯诺诺的接过水囊,走到邓蕙跟前,双手举着水囊:“公子,我家主人给您送水喝。” 邓蕙注意到少女手背上有一道新鲜的疤痕,她解下自己的水囊道:“不必了,我带水了,替我谢谢你家主人。” 少女苦着脸回去向那男子复命:“那位公子带了水囊。” 那男子瞅了少女一眼,少女吓的身子不自觉的颤抖。 这一幕落在邓蕙眼里,她心里不屑,果然不是好东西,那少女虽然是他的下人,看那样子平时没少挨罚。别人的家事,邓蕙也不会多管闲事,只等天亮了再启程赶路。 如今在野外,身边还有陌生人,邓蕙可不会安然睡觉。 旁边那群人不知从哪儿弄来的肉,架在火上烤肉,破庙里顿时香气四溢。 肉烤好后,那少女又拿着肉过来,“公子,刚烤好的肉,我家主人让我给你送些过来。” 少女看向邓蕙的眼神很奇怪,邓蕙也说不上来哪儿不对,对她摆手道:“多谢你家主人的好意,我刚才吃过了,这些肉你拿回去吧。” 少女好似松了口气,拿着肉回到那男子身旁。 邓蕙耳力好,听见刚才朝他出手的汉子低声咒骂那少女:“没用的东西。” 邓蕙提高警惕,这几人不是善茬,她需小心提防,等天一亮就赶紧离开。 佛像那边传来些许动静,邓蕙站起来朝佛像走去。 那三个汉子注意到邓蕙的举动,纷纷朝地上的黑布摸去。 邓蕙在佛像前看了看就回到她刚才休息的角落坐下。 对面三个汉子悄悄的松开黑布裹着的东西。 邓蕙一夜未眠,对面除了那名从她一进来就在睡觉的女孩,其他几人也一夜没睡,那名少女困的直打盹也不敢睡。 天空泛起鱼肚白,邓蕙站起来,背好行囊准备上路。 那名少女突然用希冀的眼神看着邓蕙,就在邓蕙即将跨出破庙的时候,睡觉的女孩突然醒了,爬起来就朝破庙门口冲去。 那几人只关注邓蕙的行动,谁都没注意到女孩已经醒了,这会儿反应过来时,昨日和邓蕙动手的男子站起来就去抓女孩。 那名少女趁机跑到邓蕙身后躲起来,哀求她:“公子救我,他们是人贩子。” 邓蕙一听人贩子,伸手一扯,将女孩拽到身后,毫不客气的朝人贩子挥拳相向。 邓蕙昨日和他交过手,知道这人看着凶神恶煞,实则武功平平,和他过了两招,化拳为掌,狠狠的劈在他的脖颈处,汉子吃痛的倒退好几步。 女孩脱困,躲在邓蕙身后哀求:“哥哥,救救我,我爹娘会报答你的。” 邓蕙盯着那三人的动向,头也没回的问:“你们都是被他们拐来的?” 女孩急忙道:“是,我是被他们拐来的,他们还给我下迷药。” 女孩刚说完,少女道:“公子,我也是被他们拐来的,还有好几个姑娘被他们喂了迷药藏在佛像后面。” 对面三人已经拿上了家伙,每人手里都多出一把名晃晃的大刀,昨天还对邓蕙笑脸赔礼的男子,一改昨日的做派,换上了丑陋的嘴脸,挥舞着刀砍向她。 邓蕙手里多出把匕首迎上来人的刀,既然是伙人贩子,就没必要手下留情。 少女连忙拉着女孩躲到破庙外面,另外两人欲把她们捉回来。 邓蕙抽身拦下他们,以一敌三和他们打在一起。 邓蕙常年出入山林间,身形灵活,穿梭在三人间游刃有余。 经过一场搏斗,邓蕙将三个人贩子制服,打的他们站不起不来,还缴获了他们的武器。 女孩和少女先后跑到邓蕙身边,邓蕙朝少女问:“有绳子吗?” “有。” 少女马上跑到佛像后面去,没过多久又出来了,手里拿着好几条绳子,“公子,这些绳子都是他们这几日绑我们用的。” 邓蕙冷哼一声道:“也让他们尝尝被绑的滋味。” 邓蕙拿着绳子把几人捆的结结实实。 佛像后面被喂了迷药的少女们都醒了,挨个从佛像后面走了出来。 少女跑上去,激动的跟她们解释:“我们得救了,是这位公子救的我们。” 那几个姑娘纷纷向邓蕙施礼道谢:“多谢公子救我们于水火之中。” “都起来。” 邓蕙见这三个人贩子拐的女子还不少,一共六名女子,年纪都不大,十五六岁的样子,最小的就是在破庙睡觉的那个女孩,看着有十二三岁的样子,小女孩虽然年纪不大,长得却很漂亮,眉眼和她娘钟氏有几分相似。 第110章 送官 三个人贩子出言不逊,骂骂咧咧的,邓蕙塞了几块破布堵上他们的嘴,三人瞬间老实了。 几个少女对着人贩子一顿拳打脚踢,发泄着这几日受的罪。 最小的女孩朝邓蕙问:“哥哥,你能送我回家吗?” 那几个姑娘都停下动作,眼巴巴的看向邓蕙。 此处荒郊野岭的,邓蕙要是不管她们,她们可能很难回到自己家里,况且还有三个人贩子需要送交官府。 邓蕙问:“你家住哪里?要是太远了我就送不了你,我把你们都送到最近的官府,请官差送你们回家。” 女孩道:“哥哥,我家住顾县,我爹爹是当地的县令。” “顾县。” 邓蕙拿出地图翻看,离这里快有二百里的路程,而离这里最近的官府有五十里的路程。 邓蕙对几个姑娘说:“你们都收拾一下,咱们要上路了,我送你们去最近的官府,让官差送你们回家。” 几个姑娘一听现在就回家,都高兴不已,相互帮对方整理了一下仪容,等着邓蕙发号施令。 邓蕙见她们都收拾好了,问:“谁会赶马车?” 手上有疤的那名少女说:“公子,我可以试试。” 邓蕙点头:“你来赶马车,即刻出发。” 少女看着地上蜷缩的几个人贩子问:“公子,这几人要送官吗?” 邓蕙道:“当然要送官了,把他们绑在马车后面,我盯着他们,你放心赶车。” “好的,公子。” 几个姑娘坐上马车,邓蕙把三个人贩子绑在马车后面,骑上马跟在后面。 最小的女孩掀开车帘往外面看,见邓蕙跟着马车心里才放心,她探出脑袋问邓蕙:“哥哥,你能送我回家吗?” 邓蕙说:“到了官府,官差也会送你回家,你爹爹不是顾县的县令吗?他们肯定不会怠慢你。” 女孩望着她,期盼的说:“我想早点儿回家,哥哥,你送我回家吧,我还没有报答你呢!” 邓蕙看着女孩熟悉的眉眼,不忍拒绝道:“我不需要你报答,你要执意让我送你,我送你一趟就是。” 女孩高兴的说:“多谢哥哥,我叫钟语宁,哥哥你叫什么?” 邓蕙诧异的问:“你也姓钟?” 钟语宁惊喜的问:“哥哥也姓钟?” 邓蕙笑了笑说:“巧了,我也姓钟,单名一个秀字。” 钟语宁口齿伶俐道:“没准咱们以前是一家呢?我曾听爹爹说,以前家乡遭了水灾,有的族人都搬去外地定居了。奥,对了,我还有个姑姑,就是在那次水灾中被冲散的,至今还下落不明,爹爹常与我提起姑姑,说我长的像我姑姑。” 邓蕙听她这么说心中起疑,十八年前,娘亲也是在水灾中和家人走散,娘亲很少和他们提起这件事,她和小蔚都不知道娘亲的亲人还有谁? “你家乡在哪里?” “荥州啊!” 邓蕙心思活泛起来,荥州也是她娘亲的家乡,看来她得亲自送一趟钟语宁,顺便打听一下娘亲的家人。 几个姑娘想早点儿回家和家人团聚,路上谁也没提休息,恨不得马上就能到官府衙门。 邓蕙让赶车的少女把马车赶快点儿,几个人贩子被迫跟着马车跑,等他们精疲力尽时,邓蕙让少女把马车赶慢些,如此这般,一个多时辰就到了最近的县城黎阳县。 城门口有士兵例行检查,邓蕙出示了路引,向士兵说明缘由,几个姑娘都是人证,领头的士兵还踹了三个人贩子一脚,派了个手下领他们去衙门。 一行人到了衙门里,不用邓蕙开口,士兵先把情况和守值的衙役交代一下。 一个衙役把他们领进县衙大堂里,一个去后面通禀县令。 没过多久,县令在几个衙役的拥簇下来到大堂。 邓蕙多看了县令几眼,她长这么大,见官的次数不多。 黎阳县的县令挺年轻,二十多岁,瘦高个,长得挺斯文,身着一身绿色官服。 衙役已经把情况跟他说了,县令当即命师爷录口供,亲自询问邓蕙和几个姑娘案情。 邓蕙把如实把经过向县令讲了一遍,还把他们的凶器呈上。 县令看了眼三把明晃晃的大刀,让衙役把凶器收起来。 几个姑娘也向县令陈述了她们都是怎么被人贩子拐走的,那三个人贩子对这几个姑娘都是用的迷药,打算把她们卖去远点儿的妓院赚钱。 县令听完很气愤,当即就命衙役打了三个人贩子二十大板。 师爷写好供词,衙役拿去给三个人贩子签字画押,走完流程,县令命人把人贩子押去大牢。 师爷挨个询问了几个姑娘家住哪里,做好登记,得知钟语宁还是官眷,他爹爹治理的顾县距离黎阳县还不太远,特意询问县令:“杜县令,要不要派人通知顾县的钟县令来接钟小姐?” 杜县令道:“顾县虽然离咱们县不远,钟县令也不方便来接钟小姐,咱们多派两个人送钟小姐回去就是。” “是。” 钟语宁对杜县令行个礼:“杜县令,不用劳烦您送我,这个哥哥答应我会送我回家。” 杜县令看了眼邓蕙,觉的这少年看着秀美,没想到能凭一己之力拿下人贩子团伙,肯定不是一般人,只是两县隔的不远,他也不想再出别的岔子。 “钟小姐,保险起见,我再派两个人送你们回去。” 钟语宁只好道:“多谢杜县令。” 杜县令招来几个衙役就要送几个姑娘回家,邓蕙知道她们自从被人贩子拐来后就没怎么吃东西,向杜县令作揖道:“杜县令,这些姑娘从被拐来后就没怎么吃东西,我可否给她们买些吃食,等她们吃饱了再走?” 杜县令懊恼道:“这位小公子提醒的是,我命人去准备饭食,等她们吃饱再送她们回家。” 邓蕙跟着几个姑娘在县衙蹭了顿饭,一起吃饭时,几个姑娘都和邓蕙说了她们的闺名,纷纷感谢邓蕙的恩情。 那个手上有伤疤的姑娘叫何花,此时情绪低落的说:“我出来好几天了,现在回去,免不了被人说闲话。” 第111章 面善 何花这么一说,其他几名少女的脸上也染上愁容。 邓蕙不在意的说:“又不是你们的错,错的是人贩子,你们有什么好自责的?” 钟语宁也跟着说:“哥哥说的对,是人贩子的错,怪也是怪人贩子,都好好吃饭吧!吃完好回家。” “就是,回家才是正事,你们出来几天了,家里人肯定很担心。” 邓蕙和钟语宁劝了她们几句,几个姑娘心情好点儿了,继续大口吃着饭菜。 姑娘们吃完饭,在衙门口和邓蕙道别,邓蕙看着她们坐上马车,在衙役的护送下远去,转头对钟语宁说:“走吧!我送你回家。” 两名衙役已经在一旁等着送钟语宁回家,还准备了马车。 邓蕙等钟语宁坐上马车,也翻身上马,紧跟在马车后面。 到顾县有一百多里路,现在已经过了中午,路上要是不休息的话,傍晚就能赶到顾县。 钟语宁着急回家,一路上也没要求停下休息,几人马不停蹄的往顾县赶,终于在傍晚时抵达顾县。 城门口的士兵不少,进出城盘查的挺严,检查到他们时,两名衙役和领头的士兵交涉,士兵得知马车里是县令家的小姐,赶紧放行,还派了两个人护送他们去衙门。 马车进了城,有两个士兵引路,很快就到了县衙。 顾县的县令得知女儿回来了,快步从二堂出去迎接。 钟语宁下了马车,直接走进县衙里。 邓蕙拴好马,跟着走进了县衙。 钟县令见女儿果真回来了,大喜过望,拉着女儿打量,激动的说:“回来了就好,爹派人在县里找遍了也没发现你的踪迹,你娘这两日都以泪洗面的,你快去见见她。” “我这就去见我娘。” 钟语宁走了几步又折返回来,指着邓蕙对钟县令说:“爹,是这个哥哥救了我,你记得报答人家。”说完跑去后宅。 钟县令朝邓蕙看去,觉得她有些面善,向她道谢:“多谢这位公子救了小女。” 邓蕙打量了钟县令几眼,也觉得钟县令面善,谦虚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小公子护送小女回来,一路辛苦了,我让人给你安排住处,等你休息好了咱们再谈。” “有劳钟县令。” 钟县令命一个衙役去安排邓蕙的食宿,邓蕙跟着衙役走了。 黎阳县来的两名衙役最后和钟县令说上话,钟县令了解了情况,让衙役领他们下去休息。 邓蕙在衙役的安排下,住进了一间客栈,还包吃包住。衙役走后,伙计给她送来饭菜,邓蕙用过饭,让伙计提了几桶洗澡水上来。 钟语宁此时正和爹娘、弟弟一起用饭。钟夫人让厨房做了一桌子女儿爱吃的菜,看着女儿狼吞虎咽的模样心疼不已,劝她慢些吃,明天再给她做好吃的。 钟瑞轩给钟语宁夹了个鸡腿,“姐姐,多吃点。” “谢谢阿弟。” 钟语宁拿起鸡腿就啃。 钟夫人此刻有儿女承欢膝下,苦闷了两日的心情也变好了。 钟语宁一边吃一边问钟县令:“爹,你报答那个哥哥了吗?” 钟县令道:“不着急,我差人给他安排了住宿,明日再带着谢礼前去道谢。” “我明日和爹一起去。” “也好,你也该跟人家当面道个谢。” 钟语宁吃饱后,眉飞色舞的和她爹娘讲起邓蕙,把她怎么得救的事都说了一遍,最后道:“爹、娘,那个哥哥可厉害了,我在门外看的清清楚楚,他三两下就把那几个人贩子打的动弹不得,我和那几个姐姐才得救的。” 钟县令见过邓蕙,看着挺秀气的一个小伙子,没想到还是练家子。 钟语宁又说:“而且,那个哥哥也姓钟,我感觉和他很亲切。” “姓钟?” 钟县令吃了一惊,看着女儿的面庞,恍然大悟,原来他感觉那个小公子面善,他好似和女儿有两分相像,钟县令马上站起来朝外面走去。 钟夫人好奇的问:“老爷,你去哪儿?” 钟县令像是没听见钟夫人的问话,大步往外走,很快就看不见人影了。 钟瑞轩也疑惑的问:“爹爹这是去哪儿?” 钟语宁给弟弟夹了块肉,“大人的事,小孩子少管。” 钟瑞轩不满道:“姐姐,我都八岁了,不小了。” 钟语宁得意的说:“不管你多大都是我弟弟。” 邓蕙洗完澡刚要歇下,就听伙计在外面敲门:“小公子歇下了吗?县令大人找你谈话。” 邓蕙听闻县令找她谈话,麻利的拿起衣裳穿好,然后打开屋门,果然看见伙计和钟县令站在门外。 “钟县令,请。” “这么晚叨扰了。” “县令大人,你们聊。” 伙计给他们关上门离开了。 两人落座后,钟县令开门见山道:“听小女说,公子也姓钟?” 邓蕙正想打听钟氏的亲人,见他这么问,老实回答:“我娘姓钟,荥州是她的家乡,十八年前,荥州遭了水灾,我娘与家人被冲散了。” 钟县令炙热的看着邓蕙,激动的问:“你娘,可是叫钟婉清?” “你认识我娘?”邓蕙诧异的问。 钟县令看着邓蕙道:“像,真像,难怪我看你面善,原来是姐姐的孩子,我是你的小舅舅。” “小舅舅?” “唉,好孩子。” 钟县令眼含泪花,带着些愧疚的问:“你娘可好?” 邓蕙还没搞清楚状况,眼前这人真是她娘的弟弟?她的小舅舅? 她怀疑的问:“你真是我小舅舅?我娘都没和我们提过你,我和弟弟只知道娘亲的家乡在荥州,十八年前荥州遭了水灾,她和家人被冲散了,其它的娘亲都没怎么和我们提过。” 钟县令听邓蕙这么说,更加愧疚,“是我对不起姐姐。” 钟县令至今想起十八年前的那场洪水还心有余悸,逃难的情景历历在目,全家人抓着半截浮木,眼看浮木撑不住他们一家人,父亲舍弃了姐姐,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姐姐被洪水冲走,离他越来越远。他这些年每去一个地方为官,都要把当地的人口都查一遍,希望能找到姐姐,却都徒劳无功,他万万没没想到在这般光景下,还能碰到姐姐的孩子。 第112章 相认 钟县令忆起往事,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邓蕙,他如今只想尽快找到姐姐团聚,希望姐姐能冰释前嫌。 “你娘亲可是属马?六月初九的生辰?今年三十有四?” “是,我娘亲的生辰是六月初九,和你说的都能对上。” 钟县令苦笑道:“那就没错了,我是你的小舅舅钟锦贤,你还有个大舅舅,叫钟锦和,在京城为官。荥州水灾过后,你外祖父曾带我们回去找过你娘,我们找遍了整个荥州,也没找到姐姐,你外祖父的临终遗愿,就让我和你大舅舅一定要找到你娘。我这些年每去一个地方上任,都要把当地的人口调查一遍,希望能找到姐姐,没想到今日先找到了你,你娘这些年过的好吗?” 邓蕙听钟县令言之凿凿,不由相信了他的话,人家堂堂一个县令,总不能诓骗她一介平民。 “我娘过的挺好的,当年娘被洪水冲走,流浪时被几个流民刁难,恰逢我爹爹退伍回乡,顺手替我娘教训了几个流民,我爹还带我娘回荥州找过家人,那一次没找到娘的家人,我爹就带我娘回了梁州,后来我娘就嫁给了我爹,我还有个弟弟。” 邓蕙简单和钟县令说了一下家里的事。 钟县令听闻姐姐过的挺好,这么多年的心结总算解开了,问邓蕙:“那你叫什么?不会跟着姐姐姓吧?” 邓蕙不好意思道:“我这次出门情况特殊,我爹姓邓,叫邓勇,我叫邓蕙,我弟弟叫邓蔚。” 钟县令记住他们的名字,站起来道:“跟小舅舅回家,见见你小舅母和你弟弟妹妹。” 邓蕙没想到,她随手一救的女孩,竟然是她的表妹,还连带的把娘亲的家人都找着了。 邓蕙出门没带多少东西,装好行囊和刚认的小舅舅回家去了。 钟县令回到县衙,招来一个衙役把马牵去马厩,带邓蕙去后院的花厅里坐,让丫鬟去把钟夫人和儿女就叫过来。 钟夫人第一个过来的,见到邓蕙一愣,老爷很少带陌生人来后宅,不由对邓蕙的身份很好奇。 钟县令兴奋的对夫人道:“雨柔,这是姐姐的孩子,叫邓会。说来也巧了,宁宁被拐走,还是邓会救的她,宁宁这次的苦头没白吃,我终于找到姐姐了。” 钟夫人知道钟老爷这些年一直在找姐姐,一直也徒劳无功,没想到突然就找着了。 “这是姐姐的孩子?” 邓蕙站起来,别扭的喊了声:“小舅母。” “唉,快坐下说话。” 钟语宁和钟瑞轩前后脚来到花厅。 钟语宁见到邓蕙很高兴,“哥哥,你怎么来了?” 不等邓蕙说话,钟县令跟儿女们道:“这是你们的表哥。” “表哥?” 姐弟俩异口同声的问。 钟县令说:“没错,你们的姑姑找到了,宁宁,这次还多亏了你,才能找到你姑姑。” 钟语宁反应过来:“哦,我说怎么感觉这个哥哥亲切,原来是表哥啊!” 钟瑞轩和钟语宁纷纷和邓蕙见礼,邓蕙听着他俩叫她表哥,清咳一声:“是表姐,我出门不便,就做男子装扮。” “表姐?” 两人又吃了一惊,连钟县令和钟夫人都吃了一惊。 钟县令忙问:“你是女儿家?怎么一个人出门在外?可是家中有什么变故?” 邓蕙道:“家里都挺好的,我去京城办点儿事儿,打扮成男子方便些。” 钟县令听她说家里没事才放心,“你去京城办什么事?我捎信给你大舅舅,让他替你办了,京城这么远,你一个女孩子家就别乱跑了,你家住哪里?我派人去把你娘接过来,不行,我亲自去接姐姐来……” 钟夫人打断他:“老爷,你还在任上,怎能擅自离开?我去一趟就是,我去把姐姐接来团聚。” 钟县令犹豫道:“你去也行,让外甥女带你去,一定要把姐姐接过来。” “老爷放心吧!” 邓蕙心里叹息,得了,她这趟本来是去京城找钟秀的,没想到阴差阳错,替娘找到了家人,看来这趟京城是去不了了,回去可能还会被爹娘数落一顿。 钟语宁凑近邓蕙,见她耳朵上有耳洞,亲昵的挽着邓蕙的胳膊,崇拜道:“表姐,你真厉害,三两下就制服了几个人贩子。” 邓蕙道:“我从小就跟着我爹习武,对付几个人贩子不算什么。” 钟瑞轩心里泄气,以为是哥哥,能好好相处一番,结果又是姐姐,他不甘的问:“表姐家里还有哥哥吗?” 邓蕙对他笑了笑说:“有啊!表姐还有个弟弟,比你大些,今年十三了。” 钟瑞轩一听高兴了:“表姐家在哪儿?我跟你回家找表哥玩。” 钟语宁也说:“我也要和表姐回家,去姑母家里玩。” 钟县令高兴的说:“你们都去,和你们娘一起去把你们姑母接过来。” 钟夫人担忧的问:“老爷,梁州离的也不近,真要带他们去?” 钟县令道:“你们都一起去,这么多年了,也让姐姐看看宁宁和轩儿,大不了我多派几个人护送你们。” 钟语宁丝毫不担心,“娘,表姐可厉害了,跟着表姐一起去,路上没什么好担心的。” 钟夫人只好说:“行吧!那就把你们也带上。” 钟夫人又吩咐身边的丫鬟:“小蝶,去收拾一间屋子出来给表姑娘住。” “是。” 钟夫人看向邓蕙问:“你在家里,姐姐都是怎么叫你的?” 邓蕙道:“我单名一个蕙字,是蕙质兰心的蕙,爹娘都叫我蕙蕙。” “那舅母也叫你蕙蕙。” “好。” 钟县令这会儿才知道邓蕙的蕙字是蕙兰的蕙字,他一开始以为她是男子,自然没往这上面想。 邓蕙和舅舅一家说了些家里的趣事,钟语宁正听的起劲,丫鬟过来和钟夫人回禀:“夫人,表姑娘的屋子收拾好了。” 钟夫人道:“时候也不早了,宁宁,轩儿,让你们表姐好好休息,明日再和你们表姐叙话。” “是,母亲。” “蕙蕙,你也早些歇着。” “有劳舅母费心了。” “一家人客气什么,到了你舅舅家就和自己家里一样,需要什么和舅母说。” 邓蕙点头道:“我知道了,舅母。” “这才对嘛。” 钟语宁和钟瑞轩和邓蕙告辞,回去自己的屋子休息。邓蕙也被丫鬟领去收拾好的屋子歇息。 第113章 启程 次日,邓蕙和舅母,表妹、表弟一起吃的早食。 邓蕙没看见小舅舅,就问:“舅母,我舅舅呢?” 钟夫人道:“你舅舅去衙门里了,咱们吃,不用管他。” “哦。” 钟语宁给邓蕙夹了个小包子,“表姐,尝尝灌浆馒头,可好吃了。” “多谢表妹。” 包子很小,薄皮大馅,邓蕙一口就能吃下,里面还带着汤汁,吃着挺香。 钟语宁看着她的,迫不及待的问:“表姐,怎么样?好吃吗?” 邓蕙点头:“好吃,我第一次吃这么小的包子,还带着汤汁。” “表姐喜欢吃就多吃点儿。” 钟语宁给邓蕙又夹了两个灌汤馒头。 钟夫人给邓蕙盛了碗油茶,“蕙蕙,吃碗油茶。” “多谢舅母。” 几人吃完早食,钟瑞轩去了前院听夫子授课,丫鬟把桌上的碗盘都撤走。 钟夫人朝邓蕙道:“蕙蕙,舅母带你去成衣铺买几身新衣裳,再去给你买几件首饰。” 邓蕙谢绝道:“多谢舅母的好意,我这次出门办事才做男子打扮,家里不缺衣裳首饰,不用买了。” “听舅母的,到了你舅舅家,别跟舅母客气。” “娘,我也要去。”钟语宁道。 钟夫人说:“去吧!顺道给你表姐选选衣裳首饰。” 邓蕙无奈,不好驳了舅母的面子,只好和她们一起出门去了。 钟夫人给邓蕙买了几身好料子的衣裳,还买了几件首饰,邓蕙全挑的银首饰,钟夫人看不过眼,非又给她选了两件金首饰,钟语宁也给自己选了支珠花。 三人回到县衙后院,钟夫人让丫鬟给邓蕙去换回女儿装。 邓蕙换好衣裳后,丫鬟给她梳头,邓蕙问她:“迎春,你会梳同心髻吗?” 迎春道:“奴婢会梳,表姑娘想梳同心髻?” “嗯,你就给我梳同心髻。” “奴婢遵命。” 迎春熟练的给邓蕙梳了个同心髻,把刚买的首饰都给她戴上。 钟夫人在花厅喝着茶,见邓蕙来了,打量她一番道:“这才像个女儿家,快坐下喝杯茶。” 邓蕙挨着钟夫人坐下,小蝶给邓蕙倒上茶。 钟夫人又道:“蕙蕙,咱们明日就启程去梁州,你准备一下。” “我知道了,舅母。” 钟夫人突然望着她问:“蕙蕙,昨天听你说,你十七了?可许了人家?” 邓蕙道:“我年前就成亲了,是招赘。” “招赘?”钟夫人心里疑惑。 “嗯,爹娘舍不得我嫁出去,就给我招了个上门女婿。” 钟夫人有些惋惜,上门女婿有几个有本事的,可惜了蕙蕙,要是早点儿能找到姐姐就好了。 邓蕙看出钟夫人眼里的怜悯,对她道:“舅母,我夫君是个有本事的,他学问渊博,教我识了不少字,还会做很多好吃的东西,我用的澡豆、面脂和口脂,都是他亲手给我做的。” 钟夫人半信半疑的问:“有本事的还甘愿做上门女婿?” 邓蕙道:“他当时就是心甘情愿的。” 邓蕙想起小舅舅昨天说的话,她大舅舅在京城,有什么事给她大舅舅捎个信儿,让大舅舅帮她办,那她可以托大舅舅帮她打听一下钟秀家住哪里,等打听好了她再去京城找他也行。 钟夫人也不了解情况,邓蕙说好就好呗,等到了梁州就能见着蕙蕙的上门女婿。 中午,钟县令回来和家人一起用饭,见邓蕙换上女装,对夫人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钟夫人笑了笑,殷勤的给钟县令夹菜。 钟县令用过饭歇了会儿,就起身去县衙里。 邓蕙连忙跟上去,快到垂花门时叫住他:“小舅舅留步。” 钟县令听见邓蕙叫他,转过身问:“蕙蕙,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邓蕙把钟秀的画像给钟县令:“小舅舅,画上的人也在京城,你帮我给大舅舅捎个信儿,让他帮我打听一下画上的人住在哪里。” 钟县令接过画像看了两眼,问:“这是哪家的公子?长的还挺俊美。” “我也不知道他是哪家的,小舅舅,这事就拜托你了。” 钟县令道:“行吧!我给你大舅捎个信,让他帮你打听一下。” “多谢小舅舅,那我先回去了。” “去吧!” 钟县令又看了眼画像,虽然不知道外甥女要找的人是谁?但是刚认的外甥女第一次有求于他,他也得把这事儿给办好了,钟县令装好画像去了县衙二堂。 下午,钟夫人吩咐丫鬟打包行囊,又去库房里选了些礼物,让丫鬟把礼物和行囊放在一起。 邓蕙回到她住的屋里,她没多少东西,一个包袱全都装下了。 次日早上,邓蕙和小舅舅一家吃过早食,启程回梁州。 马车已经在衙门口等着了,还有六七个乔装打扮的士兵候在马车旁。 钟县令送她们到衙门口,叮嘱了钟夫人和邓蕙一番,看着她们上了马车,才回到衙门里去。 钟夫人此行只带了两个丫鬟,一个是她身边的小蝶,另一个是钟语宁的丫鬟雁儿。 马车出城后,一路疾驰,朝梁州的方向出发。 钟氏这几天每日都和丈夫一起下地干活,她家田坎上光溜溜的,都看不见杂草。 邓勇知道妻子担心女儿,不找些活做心里更不得劲。 这会儿两人又在拔麦地里的草,眼看麦地里的活儿也要干完了。邓勇发愁啊!没活儿干了,妻子肯定又得胡思乱想的。 邓勇凑近妻子说:“婉清,明天我带你去城里玩玩。” 钟氏道:“进城去干什么?又没有要买的东西。” “怎么没有了,你想买什么,咱们就买什么。” “我没什么想买的。” “你今年夏天还没做新衣裳,咱们进城去扯些布,给你做两身新衣裳。” “我去年夏天做的新衣裳还能穿,不用扯布再做新的。” “那给我做一身新衣裳,我都好久没做新衣裳了。” 钟氏狐疑的望着丈夫,以前给他做新衣裳他都不愿意,总说自己有衣裳穿,扯布也总是给她扯些好料子回来,她只好托几个妯娌进城时帮她捎些布料给丈夫做衣裳,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主动要求给自己做新衣裳。 第114章 探亲 邓勇看着妻子“嘿嘿”一笑:“婉清,我的鞋也该做了。” 钟氏道:“知道了,明天进城扯布给你做新衣裳。” 邓勇一脸傻笑:“好,我娘子真好。” “赶紧干活吧!” 邓勇把脚边的草锄干净道:“日头起来了,咱回家做饭了,小蔚一会儿该回来了,” 钟氏带着草帽,用袖子蹭了蹭额头上的汗,“那走吧!下午凉快了再来。” 邓蕙一行人一路上很顺利,赶了七天路,傍晚时,终于进入梁州地界。 钟夫人心里可算轻松了些,很快就能见到姐姐了。 随行的士兵向钟夫人请示:“夫人,咱们是去最近的城镇落脚,还是继续赶路?” 钟夫人问邓蕙:“蕙蕙,离家里还有多远的路程?” 邓蕙道:“舅母,要不咱先找个城镇落脚,离家还有半日的路程。” 钟夫人隔着车帘对士兵说:“先找个城镇落脚。” “是,夫人。” 一个时辰后,邓蕙一行人路过一个镇子上,就在镇子上的客栈落脚了。 次日一早,一行人吃过早食又上路了。 下午时,他们终于到了花溪村。 邓蕙给车夫指路,往自己家而去,路口有几个闲着的村民,看着两辆马车驶进村里,都在猜测这是谁家的富贵亲戚来探亲了? 车夫把马车赶到邓蕙家门口,朝马车里说:“夫人,到地方了,只是,大门是锁着的。” “家里没人?” 邓蕙从马车上下来一看,大门果然是锁着的,她朝马车里道:“舅母稍等一下,我去开门。” 钟夫人刚要和她说话,邓蕙已经从大门口绕过去了,她们家是村尾最后一家,她出门又没拿钥匙,只能翻墙进去拿钥匙开门。 邓蕙绕到新院子这边,翻墙进了院子里,去她屋里拿了钥匙出来,又翻墙出去了,走前门去开门。 钟夫人和儿女们已经下了马车,正四下打量着。 钟瑞轩听见院子里狗叫声,和她姐姐说:“阿姐,姑姑家里还养的有狗。” 钟语宁道:“我听见了,姑姑家住在村尾,养条狗家里安全些。” “舅母,表弟、表妹,我爹娘可能出门了,咱们先进家里歇会。” 邓蕙说着走到大门口用钥匙开锁。 钟语宁和钟瑞轩带着好奇的心态,随邓蕙进了院子里。 旺财叫的欢实,直往邓蕙身边扑。 “旺财,安静点儿。” 邓蕙给它顺了顺毛,把狗绳拴短些,让钟夫人他们进来。 钟语宁姐弟俩没想到院子里的狗还挺大,看着也挺凶的,都绕着它走。 两个丫鬟把行囊都搬下马车,邓蕙让她们先把东西放进她以前住的屋子里。 院子里晒着些木耳和花椒。 邓蕙领着舅母和表弟、表妹进堂屋里坐。 “舅母,你们先歇会儿,我去烧水泡茶。” 小蝶刚放好行囊过来:“表小姐,你告诉奴婢厨房在哪儿?奴婢去烧水泡茶。” 钟夫人说:“蕙蕙,让小蝶去吧!你陪我们歇会儿。” 邓蕙给小蝶指了指厨房的位置,小蝶去了厨房烧水。 邓蕙对钟夫人道:“舅母,你们稍坐会儿,我去田里看看有没有我爹娘。” 钟夫人笑着说:“好。” 邓蕙快步走出院子,去了自己家田里,田坎上的草锄的挺干净,就是没看见爹娘的身影,她又去地里找了一圈,地里的草锄的也挺干净,还是没找到邓勇和钟氏。 邓蕙心里疑惑,爹娘能去哪儿?难道进城了? 邓蕙陪着舅母和表弟、表妹待了会儿,又领她们去新院子里坐了会儿。 邓蔚放学回来,见自家大门口停着的马车,心里一喜,难道是姐夫回来了?他高兴的冲进院子里,“姐夫。” 院子里几个喝茶的士兵都看向邓蔚,邓蔚一脸尴尬,问道:“你们是谁?怎么在我家里?” 一个士兵站起来抱拳道:“我们是顾县的士兵,送县令夫人来探亲。” “探亲?” 邓蔚一头雾水,他们家没有当官的亲戚啊? “你们没走错门吧?我家的亲戚都在这十里八村的,没有远道上的亲戚。” 士兵笑道:“小公子说笑了,表小姐给我们引的路,怎会走错,我们夫人和表小姐就在隔壁院子里。” 邓蔚急忙跑去隔壁院子,进院就喊:“阿姐,你回来了吗?” 邓蕙正和舅母、表弟、表妹闲聊,听见弟弟的声音,对她们说:“小蔚回来了,我去看看。” 邓蔚见邓蕙从堂屋里出来,快步走上前:“阿姐,你真回来了?姐夫呢?” 邓蕙道:“我都没去到京城,在半路上找到了娘的家人,你快随我来见见小舅母和表弟、表妹。” 邓蔚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邓蕙拉去见钟夫人她们。 邓蕙姐弟俩长得挺相似,都随钟氏多一些。 邓蕙给邓蔚介绍:“这是小舅母,这是表弟、这是表妹。” 邓蔚云里雾里的,挨个跟她们见了礼,心里有很多疑问。 钟夫人见到邓蔚,热络的说:“小蔚这是刚下学回来吧?我听蕙蕙说过你,舅母给你准备了见面礼。” “小蝶,快去把礼物拿过来。” “是。” 邓蔚突然多出来个小舅母和表弟、表妹,一时还有点儿不习惯。 小蝶很快拿来礼物,钟夫人道:“听闻你在念书,我就准备了砚台、笔墨这些你用的着的东西。” 邓蔚接过礼物道谢:“多谢小舅母。” “都是自家人,小蔚不用客气。” 邓蕙见爹娘还没回来,问弟弟:“小蔚,你知道爹娘去哪儿了吗?” 邓蔚道:“爹这两日都带娘进山采山货,昨天还采了好多野花椒和木耳回来,这会儿应该也快回来了。” 大路上,一辆驴车正朝着花溪村的方向赶来。 邓勇赶着驴车,钟氏坐在他旁边提醒:“勇哥,驴车赶慢点,小心咱们采的山货掉出来。” “我知道了。” 驴车上还放着一个背篓和一个筐,里面装的都是他们今日进山采的山货,还有邓勇打的两只野兔。 钟氏高兴的说:“咱们明天还进山,多采些花椒回来,等晒干了拿去城里卖。” 邓勇见妻子高兴,附和着她说:“行,都听你的。” 第115章 认亲 邓勇赶着驴车回到花溪村,先去村长家把驴车给还了,又给村长家送了些山货。 老村长对邓勇说:“你快回去看看,你们家来客人了,门口停着两辆大马车。” “来客人了?” 邓勇疑惑的走出村长家。 夫妻俩回到家门口,果然看见门口停着两辆马车,两人相互看了一眼,邓勇道:“蕙蕙这么快就把女婿带回来了?” 钟氏闻言高兴的说:“咱们快回去,正好你今天打了两只兔子,给蕙蕙和女婿炒上吃。”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院子里,院子里坐着几个生面孔,邓勇放下背篓和筐,朝他们问:“几位是从哪里来?” 领头的士兵站起来笑道:“我们是从顾县来的,送钟夫人来探亲。” “探亲?” 邓蕙从厨房出来:“爹、娘,你们回来了。” 钟氏看见邓蕙惊喜的问:“蕙蕙,你真回来了?女婿也回来了?” 邓蕙放下茄子,从厨房里走出来,“娘,我没去京城,走到半路遇见了小舅舅,小舅母和表弟、表妹来咱们家了。” 钟氏心中慌乱,“你碰上你小舅舅了?没认错吧?” “娘,我又不是傻子。小舅舅知道您的名讳,还知道你您的生辰,小舅舅说他叫钟锦贤,我还有个大舅舅,叫钟锦和,你看对不对?” 钟氏闻言脸色发白,往事浮上心头,眼眶渐渐湿润。 邓蕙见她如此,担心的问:“娘,你怎么?” 邓勇也担心的问:“婉清,你怎么了?” 钟氏摇摇头:“我没事。” 邓勇感觉妻子的神情很怪异,按说蕙蕙找到舅兄他们是好事,他怎么感觉她像受到惊吓的样子。 邓蕙问:“娘,我没认错人吧?” 钟氏看向地面道:“没有,你没认错人。” “没有就好,小舅舅和小舅母对我可热情了,小舅母还给我买了衣裳首饰。” 钟氏猛然抬头看着邓蕙问:“他们、对你挺好的?” “嗯,挺好的,小舅母还给小蔚带来文房四宝来,这会儿在我那院儿里,小蔚陪着呢!我来厨房看看有什么食材,好做晚饭。” 邓勇对妻子道:“婉清,弟妹带着孩子们大老远来探亲,咱们也不能失了礼数,你换身衣裳去见见她们。” “我知道,你也换身衣裳去。” “好,我听你的。” 邓勇又朝女儿道:“蕙蕙,爹打了两只野兔,你拾掇一下,晚上加个菜。” “好。” 夫妻俩洗了把脸,回屋去换衣裳。 邓蕙把筐和背篓拿到屋檐下放着,翻了翻里面的山货,除了两只野兔和花椒、木耳,还有野菜、李子和桃子。” 小蝶从隔壁院子过来,“表姑娘,我来帮你。” “你厨艺怎么样?”邓蕙问。 小蝶道:“尚可。” “那就好,你把这些野菜洗一下,我把两只兔子处理了。” “好。” 小蝶抱着野菜去厨房洗。 邓勇和钟氏换了身好衣裳,一起去了新院子里。 “小蔚。” 邓蔚听见他爹的声音,对钟夫人道:“小舅母,我爹娘回来了,我去迎他们。” “我去迎迎姑母。” 钟瑞轩说完也走了出去。 钟语宁也坐不住了,后脚也走了出去。 钟夫人见他们都出去了,赶紧站起来整理了下衣裳。 钟瑞轩和钟语宁围着钟氏给她见礼。 “姑母,我叫钟瑞轩,你叫我轩儿就好。” “姑母,我是宁宁,爹爹常说我长的像姑母。” 钟氏心里五味杂陈,当年水灾,她被父亲亲手推下浮木,任由她自生自灭,逃难的那些日子,她至今想起来都心有余悸。 邓勇提醒妻子:“婉清,孩子们都叫你了。” 钟氏牵强的笑了笑,问他们:“轩儿,宁宁,你们都多大了?” 钟语宁抢在弟弟前面说:“姑母,我十二岁,轩儿八岁了。” 钟氏看着他们,眼前浮现出小弟稚嫩的脸庞,眼中泛着泪光,“好,你们父亲可好?” 这回钟瑞轩抢先说:“爹爹挺好的,本来爹爹也想来的,就是他太忙了,走不开,就让娘带我们来看姑母。” 钟夫人在屋里也坐不住了,走出来笑盈盈的说:“这是姐姐吧!我常听夫君提起姐姐,今儿总算见着面了。我姓杜,姐姐叫我雨柔就是。” 钟氏打量了弟媳两眼,长相温婉,应该是个好相处的。 钟氏向杜氏介绍邓勇:“这是我夫君。” 杜氏给邓勇见礼:“姐夫。” 邓勇道:“一家人不必客气。” 杜氏对儿女说:“宁宁、轩儿,快见过你们姑父。” 钟语宁和钟瑞轩纷纷给邓勇见礼。 邓勇笑着对他们说:“你们来的匆忙,姑父没来得及给你们准备礼物,赶明儿给你们补上。” 钟氏道:“都去屋里坐吧!” 邓蕙和小蝶在厨房里做饭,家里来的人多,邓蕙煮了一大锅米饭,炒菜的活儿就交给小蝶。 小蝶好像对厨房的活计挺熟练,邓蕙和她闲聊:“小蝶,你好像挺会做菜的?” 小蝶一边做菜一边说:“我爹是庖厨,我跟他学过做菜。” 邓蕙好奇的问:“既然你爹是庖厨,养家糊口没问题啊!你怎么做起丫鬟来了?” 小蝶道:“我爹后来染上了赌瘾,家里的日子一日不如一日,连房子都抵给了赌坊,我娘本来身体就不好,没多久就过世了,我也被我爹卖给了牙行,后来有幸在夫人身边伺候。” “你没事吧?” “我没事儿,挺好的。” “你没事就好。” 邓蕙往灶膛里添了些柴又说:“我今日也尝尝小蝶大厨做的菜。” 小蝶“扑哧”一声笑了:“表姑娘过奖了,我可当不得大厨。” “那你喜欢做菜吗?” 小蝶点头:“喜欢啊!只是府里有庖厨,我基本上落不着做菜。” “这好办,明天的饭菜都交给你做,你想做什么菜和我说一声,我给你准备食材。” “真的?”小蝶高兴的问。 “当然了,你想做什么菜只管跟我说,水里游的,天上飞的,我都能给你猎来。” 小蝶忙说:“倒不用那么麻烦,我要的食材都能买的到。” “不麻烦,你只管做你想做的菜,舅母和表弟、表妹好不容易来一趟,我得好好招待她们。” 第116章 心结 钟语宁和钟瑞轩姐弟俩挺爱吃兔肉,钟氏把一盘兔肉放在他们跟前,“都喜欢吃兔肉?明日让你们姑父再打几只兔子炒着吃。” 邓勇笑道:“好说,想吃什么野味跟姑父说,姑父给你们猎来吃。” 姐弟俩很高兴,他们吃野味的时候不多,钟瑞轩问:“姑父,还有什么好吃的野味?” 邓勇道:“好吃的野味多了,等吃完饭,姑父给你网几只鹌鹑烤着吃。” 钟瑞轩高兴的说:“好啊!姑父,我也要去。” “行,姑父带你一起去抓鹌鹑。” 钟瑞轩挨着邓蔚坐着,转头看向他问:“表哥,你去吗?” 邓蔚道:“咱们一起去。” 钟瑞轩高兴了,果然还是和表哥能玩儿到一起。 钟氏换了双筷子给弟媳夹了几块鸡肉,“雨柔,吃肉,这是我自己养的鸡。” 杜氏笑道:“姐姐,你也吃。” 邓蕙吃着小蝶做的菜,觉得味道不错,这丫头的厨艺挺好。 饭后,邓勇去后院找出来一张渔网,带着邓蔚和钟瑞轩去了麦地里。 钟氏和邓蕙一起收拾房间,家里一下来了这么多人,幸亏有两处院子,不然还真住不下。 天黑时,邓勇带着邓蔚和钟瑞轩回来了,渔网里网着好几只鹌鹑。 邓勇把鹌鹑处理好,在院子里挂上灯笼,让他们就在院子里烤鹌鹑吃。 钟瑞轩来到乡下,什么都感觉到好奇,和邓蔚一起烤着鹌鹑。 “表哥,你经常烤野味吃?” 邓蔚道:“当然了,我爹和姐姐都是打猎的好手,我家从来不缺野味吃。” 钟瑞轩羡慕的说:“还是乡下好玩,我每日不是念书就是念书,都没有玩儿的地方。” “那你在这儿多玩几天,我后天休沐,带你去沟里捉鱼去。” “好啊!” 邓蔚提醒他:“鹌鹑该翻一面烤了。” “好的表哥,我知道了。” 钟瑞轩把鹌鹑翻了一面烤。 过了会儿,钟语宁闻着烤肉的香味,也出来了。 钟瑞轩朝她道:“阿姐,我烤的鹌鹑快熟了,烤好了给你吃。” 钟语宁撇撇嘴:“你这一面都烤焦了。” 钟瑞轩不在意的说:“也没怎么焦,能吃的。” 邓蔚把刚烤好的一只鹌鹑给钟语宁:“表妹,你吃这个。” 钟语宁高兴的接过竹签,“多谢表哥。” “不客气。” 钟瑞轩看看自己烤的两只鹌鹑,都有些焦了,好像是没表哥烤的好。 邓蔚把另一只烤好的鹌鹑给钟瑞轩:“表弟,你吃这只。” “这,我烤的鹌鹑没有表哥烤的好。” “没关系,你们又不常来,我在家有的是机会吃。” 邓蔚拿走钟瑞轩手里的一根竹签,把他烤的鹌鹑给钟瑞轩。 “多谢表哥。” “快吃吧!” 邓蕙收拾完屋子出来,见他们都吃上了,问:“都烤好了?有我的份儿吗?” “表姐,我烤焦了。” “没事,焦了也能吃。” 邓蕙拿着烤焦的鹌鹑咬了一口,坐下和他们一起吃鹌鹑。 夜里,邓勇见钟氏辗转难眠,搂着她问:“婉清,你是不是有心事?” 钟氏叹息道:“弟妹来的太突然,我都没准备好。” 邓勇笑着说:“那你就多准备几日,反正咱家院子大,粮仓里的粮食也足,不怕他们给咱吃穷了。” 钟氏拍了下丈夫的胳膊,“你说什么了?我说的没准备好,是没想到在有生之年还能和娘家的兄弟相认。” 邓勇不明她的意思,问道:“婉清,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钟氏把头埋在丈夫胸前,闷闷的说:“当年那场水灾中,我是被父亲抛弃的那个,全家人靠着半根浮木救命,父亲见浮木上撑不下这么多人,就把我推了下去。” 钟氏每当想起这一幕就难以释怀,虽然她知道当时情况危急,总得有人做出牺牲,但是她被父亲放弃,心里还是很难过。 邓勇没想到是这样,难怪这些年没见妻子主动提及找娘家人,原来是有心结。 他拍拍妻子的背:“岳父大人明智啊!他这么一推倒便宜了我,我要没遇上你,这辈子就得打光棍了,岳父推的好啊!让我白捡了个美貌的小娘子。” 钟氏气恼的捶着丈夫的胸膛,“你咋没听明白呢?我是对牛弹琴了。” 邓勇抓住她的手腕:“婉清,我听明白了。过去的都过去了,岳父已经过世了,况且舅兄他们这些年都没有放弃找你,弟妹还给咱带了那么多礼来,咱们就别想以前的事了。宁宁和轩儿那两孩子都挺好的。” “我像是那么不讲理的人吗?我只是没想到娘家的兄弟还记挂着我。” “婉清,我都知道。你觉得岳父既然放弃了你,就当没有你这个女儿了,只是没想到舅兄他们这些年一直在找你。陈年往事咱就不计较了,你这两日收拾收拾,随弟妹去顾县和小弟团聚。” “你不和我去啊?” “还半个来月该收麦子了,家里离不开人,你带蕙蕙和小蔚去,在小弟那儿多待些日子。” “你也一起去吧!家里的麦子让大哥帮着收一下。” “弟妹是来接你的,咱一家子都去了合适吗?” “锦贤也没见过你这个姐夫,我们特意去见见他有什么不合适的?” “行、行,都听你的,不早了,咱早点儿睡吧!” 钟氏和丈夫把话说开了,多年的心结也算解开了,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次日,邓蕙吃过早食回屋换了身衣裳,带上打猎用的工具走了出去。 钟语宁见她这身打扮,走过来问:“表姐,你要干什么去?” 邓蕙道:“进山给你们打些野味回来。” “我能一起去吗?” “山里蛇虫多,别吓着你。” “那算了,我怕蛇,我还是在家陪姑母。” “我很快就回来了。” “好。” 邓勇刚牵着马出来,见女儿也要进山,对她说:“你就别去了,在家陪你小舅母。” “爹,我进山打猎,你在家里歇着,家里这么多人,咱俩总得留个在家才放心。” “那你去吧!早去早回。” “知道了。” 邓蕙牵着马走了出去。 第117章 崇拜 钟氏把昨日摘的木耳和花椒分开装在筛子里,均匀地铺开后晾在院子里。 杜氏蹲在她旁边,抓了把花椒闻了闻:“姐姐,这都是从山上采回来的?” 钟氏道:“是啊!等晒干了给你带回去做菜用。” 杜氏笑着说:“那我就多谢姐姐了,夫君最喜花椒这味儿。” “锦贤喜欢吃花椒啊!那你们多住几日,我抽空再进山给你们摘些花椒,晒干了都带上。” “也行,宁宁和轩儿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我看他们都挺喜欢在姐姐这儿玩。” 钟氏回头看了看廊檐下的侄子、侄女,两人正吃着她昨天从山里摘的果子。 钟氏笑了笑,“喜欢就多住几日。” 杜氏打来了以后,觉得姐姐家的日子过的不错,姐夫有本事,对姐姐又好,夫君要知道姐姐过的挺好,肯定放心了。 她四处看了下,问:“姐姐,怎么没见蕙蕙的夫婿?” 钟氏道:“女婿家里有事,他回家了,过阵子才得回来。” “哦,回家了呀!那我这趟来的不巧了。” “下次来就见着了。” 隔壁院子里传来叫好声,钟瑞轩赶紧吃完一个李子,然后跑去隔壁院子里。 院子里,邓勇正和两个士兵较量,两名士兵年纪都不大,明显不是邓勇的对手,没过几招就败下阵来。 看他们比试的一名士兵站起来跃跃欲试,“我来。” 邓勇豪爽道:“来。” 士兵两步蹿到邓勇近前和他交手。 钟瑞轩靠在墙边崇拜的看着他姑父。 六七个士兵轮流上都没打过邓勇,钟瑞轩跑过来欢呼:“我姑父真厉害。” 邓勇一高兴把他举起来坐在肩膀上,“你姑父可是上过战场的人,想当年大大小小的战役没少参加,要没几下子早阵亡了。” 钟瑞轩坐在邓勇的肩上“咯咯”的笑着。 几个士兵输的心服口服,他们都是府兵,当兵年限短,加上这几年太平,都还没上过战场。 院门开着半扇,旺财突然叫了两声,大伯母带着大儿媳从外面进来:“弟妹,家里来客人了?” “二婶,谁来家里了?” 钟氏和杜氏刚坐在屋檐下聊天,见来人了,起身相迎:“大嫂,丹丹,我娘家弟妹来了,快进来坐。” 小蝶从屋里搬来两把椅子放在屋檐下。 钟氏向杜氏介绍:“这是我大嫂和她的大儿媳妇。” 又给大伯母婆媳介绍杜氏:“这是我娘家弟媳。” 杜氏和大伯母婆媳相互见了礼,大伯母道:“弟妹,娘家人好不容易来一回,可得好好招待,缺了啥菜上我家菜地里去拔就是。” 钟氏拿果子招呼他们:“大嫂,丹丹,吃果子,我昨天去山里摘的。” 孙氏拿了个李子,“二婶昨天又进山了。” “闲着也没事,就和你二叔进山采点儿山货。” “二婶多会儿还进山?我跟着去摘点儿花椒。” “花椒你拿点儿回去就是,咱去的人多了,你二叔顾不过来,山里蛇多的哟,走几步路就看见条蛇,还有在树上挂着的,幸亏我是跟你二叔去的,我自己可不敢去。” 孙氏道:“那我就不去了,蛇多了也怪吓人的。” 大伯母和大儿媳在这儿待了会儿就回去了,钟氏把昨天晒干的花椒和木耳给她们装了点儿回去。 下午,邓蕙满载而归,马儿身上套上了一辆板车,车上放着她今天打的猎物。 邓勇见女儿打了头鹿回来,高兴道:“鹿好啊!晚上烤来吃。” “我在村口碰上马大夫了,他说鹿茸给他留着。” “知道了。” “麻袋里装的什么?” 邓蕙不光打了头鹿,野鸡和野兔也打了几只回来,还有几条蛇,怕家里的表弟表妹们害怕,她把蛇装进麻袋里的。 邓蕙笑了下,“娘害怕的东西。” “蛇啊!” 爷俩都笑了笑,把车上的猎物都搬下来。 邓蕙把板车卸下来,把马牵去后院,士兵们的马都拴在后院,马棚里都容纳不下,哪儿有地方往哪儿拴,后院显得很拥挤。 钟瑞轩和钟语宁都过来看邓蕙今日打的猎物。 “这里面是什么?”钟语宁好奇的要去打开麻袋。 邓勇一把抢过麻袋,“这个就别看了,花里胡哨的,你看着害怕。” “颜色鲜艳的不是应该好看吗?” “这些家伙可不好看,有的还有剧毒,被它咬上一口,就得见阎王了。” 钟语宁吓的一哆嗦,“这么吓人呢?表姐怎么还带回来了。” 钟瑞轩也往后躲,攥着邓勇的衣角。 邓勇道:“都别怕,你表姐把它们都打死了,这些家伙虽然毒,但是能治病,村里的大夫收这些,你们表姐就带回来了。” 钟瑞轩问:“姑父,你说了半天,麻袋里到底是啥呀?” “是蛇。” 邓蕙走过来说。 “蛇。” 钟语宁连忙倒退好几步,离麻袋远远的。 钟瑞轩大着胆子说:“我看看。” 邓勇笑道:“好小子,胆子不小,你离远一点,我倒出来给你看。” 钟瑞轩躲到邓蕙身后去。 邓勇把麻袋里的死蛇都倒出来,五彩斑斓的,什么颜色都有。 钟锦轩从邓蕙身后探着脑袋瞅了两眼,“姑父,你快装起来吧!” 两个士兵从外面回来,看见地上的蛇两眼冒光,凑近去看,一个说:“蛇肉烤着吃好吃。”另一个说:“做蛇羹好吃。” 邓勇问:“你们都想吃啊?” 两个士兵点点头。 “那给你们留着吃,我得给你们把肉处理好了,毒囊给取了。” “勇哥,蛇胆给我留着。” “勇哥,我给你帮忙。” “哎呀!这还有头鹿,我去叫哥几个来帮忙。” “表姐,蛇不是有毒吗?也能吃?”钟瑞轩问。 “处理好了就能吃,你要不要尝尝?大补的。” 钟瑞轩问:“表哥敢吃吗?” “当然敢了,你表哥以前吃过烤蛇肉。” “那我也尝尝。” 钟语宁看了眼地上的蛇,打了个哆嗦,赶紧去找她娘和姑母。 傍晚,邓家院子里热闹非凡,空气中飘着阵阵烤肉的香味。 第118章 心上人 次日,邓蕙吃过早食,把板车套在马儿身上,这辆板车是从夏荷她们村子里借的,今天得给人还回去,顺便在摘些花椒回来,她听钟氏说,小舅舅喜欢吃花椒,这趟去就多给他带些花椒去。 邓蕙套好板车,带上打猎的工具,拿了个背篓出发了。 半个时辰后,邓蕙到了白云村,把板车还了,骑马去夏荷家。 刘婶已经托了媒婆给夏荷说亲,她昨天来就赶上媒婆在她们家。 夏雪给邓蕙开的门,“邓姐姐,你来了。” 夏荷也从屋里走出来,“邓姐姐,你用过早食了吗?” “用过了,今天带你进山摘花椒。” “花椒?是什么?” “一种调料,这阵子正是采摘的时候,你跟我去摘就是了,城里卖的不便宜,四十两银子一斤。” 夏荷一听花椒这么贵,连忙说:“邓姐姐等等我,我换身衣裳就来。” “你快去换吧,我等你。” 夏雪对邓蕙道:“邓姐姐,你看看我的箭法有长进吗?” “行,你练给我看。” 夏雪当下就拿着弓箭朝靶子射去,她现在已经能射中靶心了。 邓蕙见她连射两箭都能射中靶心,对她道:“不错,没少下苦工夫,有空可以在农田里拿活物练练手。” 夏雪闻言高兴的问:“邓姐姐,我能打猎了吗?我就在山腰下。” “还不行,活物和死物不同,你抽空可以去农田里找活物练习,等练好了功夫才能进山打猎。” 夏荷失望的说:“我知道了。” 邓蕙提醒她:“不要觉得自己练了三脚猫的功夫就无敌了,山里的猛兽多,没有好功夫极有可能变成猛兽的口中食。” 夏雪心里一惊,保证道:“邓姐姐,我不进山,就在农田里找活物练手。” 夏荷换好衣裳出来,“邓姐姐,我收拾好了。” “背上背篓走了。” “好。” “雪儿,别忘了帮我喂马。”邓蕙道。 “邓姐姐放心吧!我一会儿就出去割草喂马。” “谢谢了。” “邓姐姐不用客气。” 夏雪开心的笑着,把她们送出门。 邓蕙经常来山里,知道哪些地方有花椒树,除了被她爹娘摘过的几棵花椒树,别的地方也有花椒树,她直接领着夏荷去有花椒树的地方。 谢辰安正在写策论,墨风进来提醒他:“公子,时辰到了。” 谢辰安没理会他,继续写策论,等写完一篇策论才放下笔问:“礼物送过去了吗?” “回公子,给五小姐送去了。” 谢辰安站起来朝外面走去,墨风连忙跟上去。 西院那边很热闹,今日是五小姐及笄的日子,五小姐乃三房夫人嫡出,来参加及笄礼的贵女不少。 谢辰安作为五小姐的嫡兄,自然也不能缺席,其他兄弟姐妹都到了,谢辰安是最后一个来的。 “七弟,你快过来。” 谢辰安走到五哥身旁,“五哥。” “五妹妹的及笄礼快开始了。” “兄长,你怎么这会儿才来?”谢辰彦不高兴的问。 谢辰彦在兄弟中行九,是谢辰安的继母所出,和五小姐是亲兄妹。 “马上要秋闱了,多看了会儿书。”谢辰安淡淡的说。 他从小在老夫人膝下长大,和三房的弟弟妹妹并不亲厚,相反和二房的五公子谢辰浩,大房的二公子谢辰佑更亲近些。 “今日可是五妹及笄的日子,兄长也太不上心了。” 谢辰浩道:“九弟,你七哥怎么不上心了,五妹妹的及笄礼不是还没开始吗?再说了,秋闱在即,你兄长还要参加秋闱,这可不是小事。” “五妹的及笄礼就是小事?”谢辰彦阴阳怪气的问。 谢辰安不欲与他争辩,“五哥,咱们去那边。” “走。” 谢辰浩素来看不惯谢辰彦,仗着自己是三房的嫡出公子,瞧不起他们二房,他们二房也不差啥,他父亲任济州通判,他嫡亲三哥还在金吾卫任长史,他骄傲了吗? 谢辰彦见他们无视他离开,眼神变的阴沉。 宾客就位,喜乐声响起,五小姐的及笄礼开始了。 今日来的贵女不少,个个都盛装出席,仪态大方。 谢辰安往宾客那边扫了一眼,看见有两名女子穿的衣裳款式挺好看,不由多看了两眼,引得宾客席上的贵女娇羞的低下头。 谢辰浩就在他旁边,小声提醒他:“七弟,你看什么了?” 谢辰安收回眼神,跟谢辰浩说:“没看什么。” “你是不是看上哪家的小姐了?” 谢辰安道:“五哥莫乱讲,我有心上人。” 谢辰浩更好奇了:“是哪家的小姐?” 谢辰安想起邓蕙,不自觉的笑了笑,“我心上人没在京城,五哥莫问了,观礼。” 谢辰浩见他不想多说,也就没问了,转头参观五小姐的及笄礼。 谢初晴的及笄礼结束后,三老爷致辞感谢。 谢辰安和谢辰浩告辞:“五哥,我要回去温习了。” “去吧!不敢耽搁你。” 谢辰安转身朝揽月馆走去,墨风连忙跟上去。 主仆路过碧波亭时,一道娇柔的声音传来:“表哥,你要去哪儿?” 谢辰安不用看,光听声音都令他起一身鸡皮疙瘩。 墨风道:“公子,是严小姐。” 谢辰安连头都没回,快步往揽月馆走去。 “表哥。” 严芷珊提着裙摆,小跑着撵上去,她的丫鬟跟在后面担心的说:“小姐,你慢点儿,小心摔着。” 严芷珊终于撵上谢辰安,朝他扑去,“表哥。” 谢辰安连忙闪身躲过,严芷珊重心不稳,扑倒在地,她的丫鬟赶紧上前把她扶起来。 严芷珊站起来后,谢辰安早已走的没影儿了,她气恼的一跺脚,朝西院走去。 谢辰安回到揽月馆,从他屋里的暗格中取出一个木盒,从盒子取出把钥匙。 墨风在外面候着,见谢辰安出来了,跟随他去了库房。 谢辰安用钥匙打开库房进去了,墨风替他关上门,在外面守着。 谢辰安在库房里挑挑捡捡,选了几匹上好的布料出来,又从库房的柜子里找出一个紫檀木的盒子打开,里面装着两块婴儿拳头大小的蓝宝石。 他把木盒重新盖好,和那几匹布料放在一起,又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精致的木匣子打开,木盒子里瞬间出现夺目的光彩,里面是一整套的鸽血红宝石赤金头面。 这是他母亲留下来的首饰,母亲去世后,嫁妆都由老夫人保管,老夫人去世前,把他母亲的嫁妆都归还给他,还把自己的体己给了他一小部分。 第119章 捏把汗 谢辰安很想把一整套的鸽血红宝石头面给邓蕙捎过去,转念一想还是作罢,他亲手交给她更稳妥些。 他把木匣子重新放回去,抱起在库房选好的东西走了出去。 墨风想去接过他手里的东西,被谢辰安拒绝:“你把库房门锁好。” “是。” 谢辰安抱着布料回到他屋里放下,提笔在纸上画起女子穿的衣裳,修修改改,最终选出五套草图。 “紫烟。” “奴婢在。” 紫烟连忙从外间进来,“公子有何吩咐?” “拿着这些布料去锦绣坊,让绣娘照着这几张图纸做衣裳。” “是。” 紫烟走上前接过谢辰安手里的图纸。 “墨风。” 墨风从外面进来,“公子有何吩咐?” 谢辰安把檀香木的盒子交给他:“拿着这两块宝石,去翠玉坊打造一套赤金头面。” “是。” 墨风接过木盒子,和紫烟一起出去了。 紫烟退出去后,看了眼手里的图纸,全是女子的衣裳,心里一沉,难道公子有意中人了? 紫烟和墨风一同出府,路上,紫烟向墨风打听:“墨风,公子怎么突然要做女子的衣裳首饰?” “不知道,公子的事,咱们少打听,我上次犯错就被公子罚到庄子里去干活,要是再惹的公子不快,以后也别在公子身边伺候了。” 紫烟见打听不出什么,只好不再问了。 墨风心里清楚,他们家公子是给谁做的衣裳首饰。公子对他不薄,他喜欢练武,公子就给他请了师傅教他习武。五年前,她娘病危,还是公子请了御医给她娘治病,使得她娘多活了三年。只是公子与他中意的人,门不当户不对,他不由为公子捏了把汗。 谢辰安盯着邓蕙的画像发了会儿呆,把画像收好,去了谢太师的主院。 夏荷干活挺麻利,摘起花椒来更是不含糊,听说花椒四十两银子一斤,她都不敢歇口气,恨不得把背篓都装满了。 “邓姐姐,这个花椒是就这么拿去卖吗?” 邓蕙把这一块的猎物都清走后,也跟着摘花椒。 “当然不是,还要晒干才能拿去卖银子。” 夏荷还以为花椒就这么拿去卖,她背篓里至少摘了有十斤花椒了,要是晒干得少一半吧?那也没关系,赚的已经不少了,她很知足。 “夏荷,歇会儿再摘花椒。” “好。” 邓蕙取出带的干粮,和夏荷一起吃。 “邓姐姐,你每年这个时候都进山摘花椒吗?” “也就这几年吧!以前我和爹也不认识花椒,后来才知道花椒挺值钱的。” “哦。” “邓姐姐,你能不能帮我把花椒拿去卖?这么贵的东西我不敢卖。” 邓蕙笑了笑:“行,我帮你卖,卖了银子给你送过来。” “多谢邓姐姐。” “不客气。” 两人歇够了,继续摘花椒。 一天的时间,夏荷和邓蕙都摘了半背篓的花椒。 下山后,两人坐在大石上歇脚。邓蕙提醒夏荷:“你晒花椒的时候注意点儿,别乱说。” “我知道。邓姐姐放心吧!” 夏荷把自己背篓里的花椒往邓蕙背篓里倒了一半。 “夏荷,你这是干什么?” “邓姐姐,我要不了这么多,邓姐姐带我来摘花椒,就应该多拿些,太多了我心里也不踏实。” “你要慢慢习惯,谁还嫌银子多?” “我、我就是担心,我家孤儿寡母的,家里没个男丁,银子多了我怕惹祸。”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夏荷低着头不说话。 “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在邓蕙的逼问下,夏荷才和她交代,原来还是去年骚扰夏荷的那个二流子找她麻烦,那个二流子叫廖老二,家里兄弟多,夏荷惹不起他,每次都躲着那个廖老二。前几天,廖老二还当着村里人说夏荷和他有私情,刘婶为此还在村里吵了一架,这两日着急给夏荷找人家。 “那个廖老二家住哪儿?”邓蕙问。 “邓姐姐,你不用管,等我娘看好人家,我就嫁出去了。” “你是嫁出去了,你娘和妹妹还在村里生活,那种人不给他点儿教训,他只会更猖狂。” “他家住在村头第三家,家门口有棵榆树。” 邓蕙记下了,那个廖老二她有印象,只要知道他家住哪儿,她就能认出来。两人说完话背上背篓回夏荷家了。 邓蕙到了夏荷家,刘婶热情的留她用饭,又和邓蕙说起夏荷的亲事,还让邓蕙帮她拿拿主意。 这个邓蕙真帮不上忙:“刘婶,这事您多打听打听,不着急给夏荷定下来,先把男方家打听清楚了再下决定,其他的我也帮不上啥忙。” “唉,你倒提醒我了,是该打听清楚。” “蕙蕙,吃菜。” 刘婶把几盘菜往邓蕙跟前挪了挪。 邓蕙把菜往中间挪,“刘婶,我够的着,你们也夹菜吃。” “蕙蕙,你别客气,就跟在自己家一样。” “刘婶,我没客气,你快用饭。” 邓蕙在刘婶家用过饭,骑马回家了。 钟氏见女儿又摘了大半背篓的花椒回来,掂了掂重量,得有个四十多斤。 “娘,我们晚几日去舅舅家,山里的花椒还能采些回来。” “行,我和你舅母说。” “娘,我一会儿还要出去一趟。” “这么晚了还出去?” “去办点儿小事,很快就回来了。” 邓蕙把马牵去马厩,给马儿喂了些饲料,看着马儿吃饱了,拿了个大麻袋牵着马儿又出门了。 天已经黑了,邓蕙轻车熟路的到了白云村,找了个隐秘的地方把马拴好,然后摸进村口第三家,看见门口的榆树,邓蕙确定就是这一家。 邓蕙绕到房后去,轻轻跃上院墙,矮身往院子里看。 这家屋子里连个灯都没点,整个院子黑灯瞎火的。 邓蕙看见一个人影从大门进来,嘴里还哼着小调,来人进了院子随手把大门关上。 正房里又出来个人影,朝来人道:“老三,你这么晚回来,又和那曹寡妇厮混去了?” “大哥,你别管。” “有本事把那曹寡妇整家里来,咱们兄弟都乐呵乐呵。” 廖老三轻哼一声,走进西边的屋子里。 第120章 出气 邓蕙在墙头上听的真切,这特么一家子没个好东西。 东边屋子里传出一个声音:“大哥,等我把夏荷那小贱人弄到手,给你也乐呵乐呵。” 邓蕙当即朝那间屋子看去,说话的应该是廖老二,既然一家子都不是好东西,一个也是揍,一双也是揍。 邓蕙轻巧的跃下院墙,两步窜到廖老大近前。 廖老大刚转身往屋里走,突然感觉脑后生风,接着人事不知,软趴趴的往地上倒。 邓蕙一把抓住他的后脖领子,薅着他放到墙角边喂蚊子。 东边屋里的廖老二正得意着,突然门被打开,他还没看清楚来人的长相,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见了,接着失去了意识。 邓蕙扛着麻袋从院墙跃出去,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照着麻袋一顿拳打脚踢。 廖老二被疼醒了,在麻袋里骂骂咧咧:“谁特么敢打老子,有种的把麻袋打开,老子跟你单挑。” 迎接他的是更重的拳头,只听麻袋里传来哀嚎:“窝的牙,掉、掉、掉了。” 邓蕙才不管那么多,对付廖老二这种人,她可不会手下留情,不把他打怕了,他是不知悔改的。 邓蕙把廖老二暴揍了一顿,拖着麻袋回到廖家门口,把麻袋解开,把廖老二倒出来。 廖老二这会儿已经昏死过去,邓蕙拿上麻袋去她拴马的地方,骑上马回家了。 次日,邓蕙用过早食就出门了,她刚走一会儿,邓勇也提着个布袋骑马出去了。 钟氏把邓蕙昨天摘的花椒晾在院子里,把小细杆子挑出来。 杜氏也过来帮她一起挑。 钟氏和她说:“弟妹,咱们晚几日启程,你再多住几日。” 杜氏没有不快,善解人意道:“行,我听姐姐的,等姐姐家里不忙了咱再走。” 钟瑞轩跟着邓蔚去了学堂,钟语宁有些无聊,安安静静的坐在屋檐下。 钟氏回头看了眼侄女道:“宁宁,下午姑母带你进城玩儿。” “好啊!” 钟语宁突然来了精神。 邓蕙刚到白云村村口,就听见村口闲聊的妇人在议论廖老二。 “廖老二个二流子,被人打没啥稀奇的,他就不是个好东西。” “他们哥几个都不是好东西,作恶多了,活该被打。” 一个妇人还和邓蕙打招呼:“这不是邓姑娘吗?又进山呀?” “嗯。” 邓蕙点点头,绕过几个妇人,打马进了村子里。 夏荷正在家门口张望,看见邓蕙打马而来,高兴的对她招手:“邓姐姐。” 邓蕙到了夏荷近前勒住缰绳,马儿停了下来。 夏荷把大门打开,“邓姐姐快进来。” 邓蕙下了马,牵着马走进院子里。 夏荷把院门关上,挽着邓蕙到胳膊道:“多谢邓姐姐给我出气。” “你都知道了?” 夏荷道:“我们村就这么大,村里人都起的早,廖老二被人揍的鼻青脸肿这事儿,一早上就在村里传开了。” “他活该。” 刘婶刚喂完鸡,看见邓蕙问:“蕙蕙,吃早食了吗?” 邓蕙道:“刘婶,我用过早食了。” “哦,快屋里坐。” “不了,我和夏荷这就进山了。” 邓蕙又朝夏荷道:“夏荷,收拾收拾准备走了。” 夏荷说:“我都收拾好了,背篓里还装了干粮,邓姐姐咱们走吧!” “嗯。” 邓蕙带着夏荷又进山了。 傍晚时,邓蕙在刘婶家用过饭,才骑上马往回家赶。 邓勇比邓蕙回来的还晚,家里人都歇下了,钟氏连忙给他端来饭菜。 邓勇把屋门关好,从两只袖子里摸出几个金锭,又从怀里摸出几个金锭,桌子上瞬间摆放了八九个金锭。 钟氏眉开眼笑,轻手轻脚的拿着金锭回屋去藏好,等她藏好金锭回到堂屋时,邓勇已经吃上饭了。 钟氏坐在一旁,看着他用饭,“勇哥,我下午进城给宁宁和轩儿挑了件礼物,用了五十两银子。” 邓勇一边吃饭一边说:“应该的,宁宁和轩儿大老远来,你这个当姑姑的,哪儿能少了见面礼。” “蕙蕙下午又摘了半背篓花椒回来。” 邓勇想了下说:“家里这会儿也忙,我明天进城办路引,要不你和弟妹先去顾县。” 钟氏不乐意道:“勇哥,不是说好了一起去吗?我都和弟妹说了晚几日启程。” 邓勇见妻子执意要和他一起走,只好道:“行吧!山里的花椒应该摘的差不多了,让蕙蕙明儿就别进山了,等这次的花椒都晒干,咱就去顾县。” 钟氏点点头:“勇哥,你快用饭。” 五日后,邓蕙摘回来的花椒都晒干了。 早上,钟氏拿了个布袋,装了十几斤花椒进去,把晒干的木耳另装了一个布袋,还有去年冬天晒的笋干也装了些。 钟氏装好给弟弟带的东西,把剩下的花椒留了些自家用,其余的拿了个布袋装起来,给丈夫拿去城里卖。 邓勇等邓蕙从夏荷家拿了花椒来,上称称了一下女儿从夏荷家拿来的花椒,十斤冒头。 “蕙蕙,在夏荷家里过秤了吗?” “没有,夏荷倒不甚在意卖多少,还怕银子多了,她们娘几个守不住。” 邓勇能理解,他们家这几年卖花椒赚了不少银子,他每次去城里都不敢把花椒都拿上,要分好几次卖,还要提防被城里的小混混们盯上,赚来的银子也不敢大手大脚的花用,怕遭来祸患。 邓勇觉得夏荷能这么想,是个聪明的姑娘,她们家又没个男丁,夏雪武艺还没学成,银子多了不一定能保的住。 “你给夏荷银子的时候小心点儿,别被有心人看见。” “我知道。爹,我和你一起进城卖花椒,我顺便去朱府找朱小姐。” 邓勇思索着:“要不问问朱老爷收花椒吗?咱这些花椒全卖给他,省的再去酒楼、食肆问去了。” 邓蕙也觉得他爹这想法不错,“爹,那我去吧!我和朱小姐算熟人了,我直接问朱小姐就是,你把家里安顿一下。” “也行,你路上小心点儿。” “爹放心吧!谁敢劫我的道?我打的他亲娘都不认识他。” 邓勇笑了笑,女儿的身手不在他之下,要真打起来,他还不一定打得过女儿。 “你爹这是客套话,咱谦虚点儿。” “知道了,爹放心吧!” 邓勇从马棚里牵出马,把两布袋花椒绑在马儿身上,看着邓蕙送出家门。 第121章 出头 邓蕙进城后,直接去了朱府。 朱盼盼正要出门,看见邓蕙出现在她家门口很惊讶:“你这么快就回来了?找到你相公了吗?” 邓蕙道:“半道上遇到点儿事儿,还没去京城。” “啊?那你不是白折腾了一场?” “也不算,我这趟替我娘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家人,也不算白折腾。” “这么神奇呢?咱回府说。” “你不是要出门儿吗?” “也没啥事,咱们进去聊。” 邓蕙拴好马,把花椒拿下来,和朱盼盼一起走进朱府。 “你拿的这是什么呀?”朱盼盼问。 “好东西,我今儿来除了看看你,还和你谈笔买卖。” “好啊!我最近在跟我爹学做生意。” 邓蕙看了她两眼:“你好像瘦了点儿。” 朱盼盼高兴的问:“是吗?我真瘦了点儿?” “我这眼神错不了,你比我上次见瘦了点儿。” 两人说话间到了朱盼盼的院子里,进屋后,朱盼盼迫不及待的说:“快给我看看你带的什么东西。” “花椒。” 朱盼盼两眼放光,“花椒,花椒好啊!我最爱吃花椒了,快给我看看。” 邓蕙把两个布袋放在桌子上,把布袋都打开,“验验货吧!” 朱盼盼抓了一把花椒闻了闻,道:“你不简单啊!搞了这么多花椒来。” “怎么样?咱们这笔买卖能做吗?” “当然了,这些花椒我都要了,你开个价。” “你不和朱老爷商量一下?” “不用,花椒是稀罕物,我能做主。” “我爹卖别人都是四十两银子一斤。” 邓蕙正想着该卖给朱盼盼多少银子,就听朱盼盼道:“行,就按四十两一斤算。” “巧云,去拿称来。” 巧云取来称,邓蕙和朱盼盼一起称花椒,和邓蕙在家里称的差不多,一共三十三斤花椒。 “巧云,去账房支银子。” 邓蕙道:“最好给我换成金锭,我方便携带。” “巧云,都换成金锭。” “是,小姐。” 巧云走后,朱盼盼道:“咱们买卖谈完了,快说说你是怎么找到你娘的娘家人的?” “这事说来话长。” 邓蕙把怎么认亲的事和朱盼盼讲了一遍。 朱盼盼听完感叹:“失散了十八年,这都能让你遇上,你的气运不错啊!” 邓蕙说:“虽然没找到我相公,这趟总没白跑,我还托了我大舅舅帮忙,等我大舅舅打听到他家住哪儿再去找他。” 朱盼盼打趣道:“幸亏我当时没和你结怨,你这会儿发达了要跟我翻旧账,我不是倒霉了。” “说什么了,你传授我的那些经验我都记着了,一路上也帮了我不少。” “能帮到你就好。” 巧云个提着个布袋进来了,“小姐,金锭换来了。” 朱盼盼把一小袋金锭给邓蕙:“你检查一下。” “不着急,我回来再取,这会儿也不早了,我请你去食肆用饭。” 朱盼盼想去又有些迟疑,邓蕙拉着她的胳膊往外走,“走了,犹豫什么?我知道有家食肆的烤鸭挺好吃,我带你去尝尝。” “你劲儿真大,我这体格你都拽的动。” “你这体格怎么了?我扛着你走都没问题。” “算了吧!我自己能走。” 朱盼盼把一小袋金锭给巧云,“巧云,放我柜子里收好。” “是,小姐。” 邓蕙带朱盼盼去风味斋用饭。 朱盼盼一走进风味斋,就被好几个用饭的客人指指点点,她不以为意,她这体型出门没少被人嘲笑。 邓蕙朝小二问:“还有雅间吗?” “还有一间,客人随我来。” 邓蕙和朱盼盼随伙计往楼上走,朱盼盼体型重,木质楼梯被踩的“吱吱”响,引得楼下两个男子的嘲笑。 突然,嘲笑朱盼盼的两个男子哀嚎一声,一个捂着左脸,一个捂着右脸。两人愤愤的朝周围问:“谁打我?” “哪个王八蛋敢打我?” 周围的人纷纷看向他们,片刻后,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邓蕙和朱盼盼已经走进雅间,邓蕙把她上次和钟秀一起来吃的菜都点了一遍。 朱盼盼心里感激邓蕙,她因为胖,没少受人嘲笑,从小到大也没什么朋友,除了爹爹护着她,没人会为她出头。 “刚才谢谢你。” 邓蕙给她们倒上茶,“有什么好谢的,我听那两人笑的难听,让他们闭嘴而已。” 朱盼盼笑了笑:“你也是个有趣的人。” “喝茶,这家食肆生意不错,咱们多等一会儿。” “你从顾县回来记得来找我啊!我给你接风。” “知道了。” 过了会儿,伙计陆续来上菜。 邓蕙和朱盼盼饱餐一顿,结完账从雅间下来时,一个公子哥向邓蕙打招呼:“嫂夫人。” 邓蕙一看,这不是范鸿吗?邓蕙回个礼:“范公子。” “嫂夫人,我前些日子去府上拜会,听伯母说,钟兄回老家探亲了,这会儿可回来了?” “我相公家里远,还得过阵子回来。” 范鸿有些遗憾,他还想和钟秀多多来往,没想到他突然就回老家了。 “范公子,告辞。” “嫂夫人,请。” 马车里,朱盼盼问邓蕙:“刚才那位公子是谁?” “我相公的朋友。” 朱盼盼若有所思道:“他长的也不错。” 邓蕙提醒她:“范公子家境不错,可不会做你的上门女婿。” 朱盼盼叹口气:“我咋没你那么好的运气。” “缘分可遇不可求,兴许你的缘分还没到吧!” 马车到朱府后,邓蕙随朱盼盼回去拿了金锭就和她告辞,“我走了,等我从顾县回来再来找你。” “咱们一言为定。” “我下次来,你可要再瘦一些。” “那肯定的,我每天傍晚都要跑半个时辰。” “我走了。” “我送送你。” 朱盼盼送邓蕙走出院子,看着她出了大门才转身回去了。 邓蕙出城后,打马往家里赶。 钟氏正在打包行囊,邓勇从外面走进来,“我跟大哥和老六他们都交代了,家里那三亩地的麦子让他们帮着收一下,咱们赶在收稻子前回来。” 钟氏拿着个紫檀木的盒子问:“女婿的事怎么跟蕙蕙说?这个镯子也得给蕙蕙。” 邓勇道:“照实说呗,让蕙蕙安心在家等着。” 邓蔚带着钟瑞轩从外面进来,“娘,我的东西都打包好了。” “带着你表弟去玩儿吧!” 第122章 叫嚣 邓蕙先去白云村给夏荷送金锭,刚进白云村就碰见了廖老二,廖老二脸上的青紫还没有完全消退,看见邓蕙吓了一跳,壮着胆子问:“那天是不是你打的我?” 邓蕙勒住缰绳,盯着廖老二眼睛微眯,她下手轻了?还敢跟她叫嚣。 廖老二见邓蕙眼神不善,吓的赶紧往回家跑,边跑边喊:“我不是怕你啊!”可惜没跑出去多远摔了个狗啃泥。 “驾。” 邓蕙骑马朝廖老二冲去。 廖老二眼见马蹄朝他腾空而来,吓的用胳膊去挡。 邓蕙的马儿越过廖老二疾驰而去,把廖老二吓的魂飞魄散,半天才缓过神来,等看不见邓蕙的身影了,才大着胆子对着空气喊:“老子怕你呀!”喊完赶紧爬起来踉跄着跑了。 夏荷娘三都在家等着邓蕙,尤其刘婶,听夏荷说花椒能卖四十两银子一斤,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这几天晒花椒都可仔细了。 夏雪再一次去门口张望,看见邓蕙疾驰而来,高兴的说:“邓姐姐来了。” 刘婶连忙站起来,去门口迎接邓蕙。 邓蕙下马后,夏雪接过缰绳,把马牵进院子里拴上。 刘婶招呼她:“蕙蕙,快进屋去坐。” “刘婶,进去说。” 邓蕙又朝夏雪道:“雪儿,把大门关好。” “我来。” 夏荷快步走到大门口,把大门从里面插好。 几人先后进屋,邓蕙把堂屋门也关上,才从袖子里摸出四个金锭放桌上。 “刘婶,夏荷,这是你们卖花椒的银子,我都给换成了金锭,拿着方便。” 刘婶娘三惊呆了,金锭啊!她们都没见过,如今一下子就拥有好几个金锭。 “蕙蕙,给我们换点银子就行,这么大一个金锭,我们娘仨都不敢使。” “刘婶,你先把金锭藏好了,今日匆忙,我明天就启程去我舅舅家了,等我回来给你换银子。” “明儿就去你舅舅家了?这么快,蕙蕙,下午留家里用饭,婶子给你杀只鸡。” “刘婶不用麻烦,我这就走了。” “那不行,你这一去少说也得十天半月的,下午就在家用饭。” 夏荷、夏雪也留邓蕙一起吃饭,邓蕙拗不过她们,只好答应留下和她们一起吃饭。 刘婶高兴道:“我马上就去杀鸡。”说完先把几个金锭拿去屋里藏。 邓蕙在夏荷家里用过晚饭,骑上马回家了。 半个时辰后,邓蕙回到家,邓蔚正陪着钟瑞轩玩陀螺。 “阿姐,你回来了。” “表姐。” “娘呢?” “和小舅母、表妹在正房呢!” 邓蕙把马牵去后院拴好,往马槽里添了些饲料,去正房找钟氏。 “娘,小舅母。” “蕙蕙回来了。” 杜氏吩咐丫鬟:“小蝶,快去摆饭。” “不必了,舅母,我用过饭了。” “蕙蕙,咱们明日就启程了。” “舅母,我知道,我去收拾行囊了。” “表姐,我和你一道。” “走吧!” 钟语宁和邓蕙一起回她屋里收拾行囊。 天快黑时,邓蕙去正房找钟氏,把金锭给她,钟氏先把金锭放进柜子里,然后从柜子里拿出个檀木盒子交给邓蕙。 “娘,这是什么?” “女婿给你的。” 邓蕙吃惊的问:“娘,他回来过?” “没有,托人给你捎回来的。” “那他来信了吗?” 钟氏把邓蔚跟她交代的都和女儿说了一遍。 邓蕙听完咬牙切齿,“小蔚胆子大了,敢瞒着我。”说完直奔弟弟屋子而去。 邓蔚正陪着表弟玩,就听门被大力推开,接着传来他姐的魔音:“邓蔚,你胆子大了,竟敢瞒着你姐。” 邓蔚冷不丁被他姐拧着耳朵,连忙求饶:“疼、疼,阿姐,我错了,我不该瞒着你。” “你姐夫的信呢?” “姐,你松手,我给你取去。” 邓蕙松开手,邓蔚麻溜的去拿钟秀给他捎的信。 邓蕙打开信看了一遍,看完把信折起来给邓蔚,“你姐夫都给你捎了些什么书?” 邓蔚指着书架上面的一排书说:“这些书都是姐夫给我捎来的。” 邓蕙看了看,得有个三十多本书,难怪她想给邓蔚买书,他都说不用了,原来是被人收买了。 邓蕙瞪了眼弟弟:“你好样的,伙同外人一起瞒着你姐。” 邓蔚争辩:“姐夫也不算外人啊!给我捎来这么多书,要去外面买得花不少银子。” 邓蕙和他说不通,转身走了出去。 钟瑞轩等邓蕙走了才说:“表姐真凶,还好我阿姐文静,不会拧我耳朵。” 邓蔚不服气道:“我阿姐能打死一头老虎,在这方圆几十里,没人敢惹我。” 钟瑞轩犯难了,他姐姐是温柔些,可是表姐很厉害,他也想称霸方圆几十里。 邓蕙回到屋里点上油灯后,把木盒打开,里面是一只洁白莹润的玉镯子。 邓蕙拿起手镯看了看,又拿出两条发带,这两样东西应该价值不菲吧!能送她这么贵重的东西,想必家境富裕。 邓蕙把手镯和发带都装进包袱里,简单洗漱了一下上床休息。 次日天还没亮,院子里的人都陆续起来了。 邓勇去后院把自家的鸡都捉进鸡笼。 邓蔚不舍的给旺财顺毛,“旺财,我很快就回来了。” 钟瑞轩也凑近摸摸旺财,“旺财乖。” 邓勇提着鸡笼出来,“小蔚,把旺财牵去你大伯家。” 邓蔚不情愿的把狗绳解开,牵着旺财跟在邓勇身后。 钟瑞轩也跟上去,“表哥,我也要去。” 小蝶和雁儿已经在做早食了,杜氏带着钟语宁去找钟氏叙话。 两个士兵去外面割了草料回来喂马。 一大群人用过早食后,几个士兵去把马车套上停在大门口。 邓勇把自家的马车也套上,给小舅子带的东西都搬进马车里。 钟氏自从和邓勇成婚后就没出过远门,突然要出远门了,还挺放心不下家里。 邓勇看出妻子恋家,安慰她:“收稻子就回来了,再说小蔚明年还要参加县试,耽搁不了多久。” 一行人都准备好后,邓勇把大门一锁,三辆马车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第123章 消息 九天后,邓蕙一行人终于到了顾县。 钟县令听衙役来报,夫人回来了,正往衙门口而来,他连忙去外面迎接。 马车停在衙门口,杜氏率先下了马车,看见钟县令,对他点点头,往后面的马车看了一眼。 钟县令往最后一辆马车看去,一个中年男子扶着个妇人下来了,他一眼就认出那妇人是他失散多年的亲姐姐。 钟氏下车环顾了一圈,视线落在钟县令身上。 钟县令激动的走上前:“阿姊。” 钟氏望着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弟,鼻头一酸,一颗眼泪划过脸颊。 “锦贤。” “阿姊,咱们进去说。” 邓勇把带来的东西都拿下来。 钟县令把姐姐一家人迎进县衙后院。 两家人进了花厅后,钟氏给弟弟介绍:“锦贤,这是你姐夫,姓邓,单名一个勇字,这是你外甥邓蔚,今年十三了。” “勇哥,这就是锦贤。” 邓勇笑道:“锦贤,你姐给我提过你,来的匆忙,就给你带了点儿家里的山货,你别嫌弃啊!” “姐夫说哪里话,一家人不必见外。” 邓蔚和钟县令见礼:“小舅舅。” 钟县令托起邓蔚的胳膊,“小蔚,蕙蕙和我提起过你,说你在念书,明年打算考县试。” 邓蔚点头道:“正是。我听小舅母说,小舅舅是进士出身,这阵子我能向小舅舅请教学问吗?” “当然行了,只要你肯学,小舅舅定知无不言。” “多谢小舅舅。” “跟小舅舅不用客气。” 两家人在花厅叙话,钟县令得知姐姐这些年并没受什么苦,相反过的很幸福,总算放心了。 丫鬟收拾好屋子后,钟夫人让丫鬟领着邓蕙一家人先去休息。 花厅里只剩钟县令和杜氏,钟县令对杜氏道:“雨柔,你这趟去姐姐家,姐姐当真如她所说,过的那般好?” 杜氏笑了笑说:“老爷,你就放心吧!姐姐家的日子过的好着呢,姐夫和蕙蕙都能干,姐夫对姐姐好的没边儿了,家里都是姐姐当家。” 杜氏说完打开一个布袋,“你看看姐姐给你带的东西。” 钟县令低头一看,木耳,好东西啊!再看夫人打开的另一个布袋,笋干,也是好东西。 等杜氏打开第三个布袋,钟县令不淡定了,花椒,还带了这么多,一个布袋子快装满了,他一年的俸禄产出也就买几斤花椒,这些花椒得是他两年的俸禄了。 “这些花椒姐姐是从何得来的?” 杜氏道:“你忘了姐夫是干什么的?农田不忙的时候,姐夫就带着蕙蕙进山打猎,这些花椒都是从深山里采来的。我这趟去,正好赶上采花椒的时节,姐姐得知你爱吃花椒,就给你多带了些来。” 钟县令抓起一把花椒闻了闻又放下,“好啊!姐姐日子过的好,我和大哥都放心了。” 邓蕙还是住她之前住过的那间屋子,进屋后,邓蕙把行囊放在床上,坐在床边整理行囊,她这次估计得在小舅舅这里待个十天半个月的,正好等等大舅舅那边的消息。 过了会儿,迎春来喊邓蕙去花厅用饭。 小舅舅从食肆订了一桌席面给她们接风,邓蕙到花厅的时候,爹娘已经落座了。 人都到齐后,小厮开了坛酒,给邓勇和钟县令满上,哥俩喝起了酒,小舅母吩咐丫鬟给钟氏布菜。 邓蕙用了些饭菜就离席了,丫鬟给她送来热水,邓蕙沐浴完就歇下了。 第二天,邓蔚和钟瑞轩一起去听府里请来的夫子讲课。 接下来的几日,杜氏和钟氏每日待在一处,不是在家闲聊做女红,就是上街采买。 钟氏还给邓蕙塞了两个金锭,让她看上什么买就是了。 邓勇闲的没事,不是去和县里驻扎的士兵操练,就是去街上闲逛,顾县的大街小巷都让他转遍了,当地的美食都吃了不少。 这天,邓蕙刚从外面回来,迎面碰上了钟县令,“小舅舅。” 钟县令从袖子里掏出封信给她:“你大舅来信了。” 邓蕙刚要去拿,钟县令把信又揣回袖子里,“你跟舅舅老实说,你让打听的公子是不是你的夫婿?” 邓蕙老实的点点头:“是啊!大舅打听到了?” 钟县令心情复杂,太师府哪是他们这等家世能攀亲的,他把信重新掏出来给邓蕙:“你自己看吧!” 邓蕙接过信打开看,钟县令等她看完说:“蕙蕙,你和女婿怎么结的亲,舅舅也不了解,太师府门槛太高了,舅舅也怕你去了受委屈。” 邓蕙折好信,不在意的说:“小舅舅放心吧!我受不了委屈。” “你可不兴再私自乱跑了。” “知道了。” 钟县令还想多说两句,外甥女已经往院里走了,他无奈的撵上去,“你大舅舅在京中任中书舍人,住在三元巷,一打听就知道,你大舅舅的名讳记着了吗?” “小舅舅,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我又没说去京城。” 钟锦贤叹口气,他还不是怕外甥女又偷偷跑去京城,知道大哥家的住址也好有个落脚的地儿。 “小舅舅,多谢了。” 钟锦贤在她身后叮咛:“你可不能乱跑啊!和你爹娘商量好。” “知道了。” 邓蕙回到屋里开始打包行囊,太师府的七公子,长能耐了,管他哪个府的公子,他不跟她说清楚,别想安安稳稳的当他的七公子。 次日五更天,邓蕙已经收拾利落,一身男子装扮,挎上行囊轻手轻脚的去马厩牵马,从侧门出来后,骑上马直奔城门而去。 天亮时,小蝶去叫邓蕙用早食,敲了两遍门都没回应,只好去禀报杜氏。 钟氏刚坐下,听小蝶说女儿房里没人,猛的站起来朝邓蕙住的屋子走去。 钟氏直接推门而入,房里空无一人,钟氏在屋里转了一圈,看见邓蕙留的信,叹息道:“儿大不由娘。” 杜氏跟着进来问:“阿姐,蕙蕙去哪儿了?” 钟氏把信给杜氏,“说去京城了。” 杜氏拿着信看完,劝慰钟氏:“姐姐别太担心,大哥在京城,让相公给大哥去封信。” 第124章 中举 邓蕙出了顾县,途经一个小镇子,就在镇上的面摊上吃了碗面,吃完继续赶路。 谢辰安正拿着本书看,不时往窗外张望,神色略显紧张。 过了会儿,墨雨兴冲冲的跑进院子,还没进屋就喊:“公子,中了、中了,你中举人了。” 谢辰安高兴的站起来问:“我中举人了?排在多少名?” 墨雨激动的说:“甲榜第七名。” 谢辰安心里有了些底,名次靠前总是好事,待他明年考中进士,就能回去见蕙蕙了。 邓蕙连着赶了五日路,眼看离京城越来越近。 这天下午,路过一片树林时,听见前面传来打斗的声音,邓蕙放慢马速往前行。 前面战况还挺激烈,一群蒙面人袭击一伙过路的人,被劫的人里还有好几个女眷。 邓蕙心里犹豫,挡着她的去路了,她是管还是不管,青天白日的劫道,那伙蒙面人肯定不是好人。 邓蕙正犹豫着,被劫队伍里一匹马儿受惊了,马车横冲直撞的向邓蕙袭来,邓蕙赶紧驱马躲开。 马车“蹭”的从邓蕙身旁路过,扬起一片尘土,窗檐上紧紧扒着一只手。 马车里有人,邓蕙反应过来,赶紧驱马去追赶马车。 前面道路不平,马车偶尔碰在树干上,车里的人被颠的痛呼连连。 邓蕙听声音像是个妇人,连忙加快马速,等追上马车,邓蕙弃了自己的马,伸手抓住受惊马匹的马鬃,被马儿拖着跑了一段路,找机会上了马背,费了些力气控制住受惊的马儿,马车渐渐慢下来,又跑了一段路停了下来。 邓蕙平复了下气息,从马上下来,向马车里问:“你没事吧?” 马车里的人惊魂未定,等缓过神来才道:“我没事。” “没事就好,你们是遇到劫匪了吗?” 马车里的人掀开车帘,打量了邓蕙两眼,道:“老身去往天禅寺进香,不曾想半路遇到了歹人,今日多谢姑娘出手相助。” 邓蕙见是个老太太,约莫五十多岁,穿着打扮很素净,长得慈眉善目的,“被你看出来了呀!我出门在外,这样打扮方便些。” 老妇人笑了笑:“我年轻的时候,也曾女扮男装过。” 邓蕙道:“难怪你能认出来。” “可否麻烦姑娘送我去就近的州府。” “你不等你的护卫?” “他们一时半会儿脱不了身。” 邓蕙觉得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人既然都救了,也得确保她的安全。 “行,离这最近的州府是凤城,我就是从那边过来的,我送你到凤城可行?” 老妇人点头道:“甚好,麻烦姑娘了。” “你坐好了,我回去寻到我的马儿就送你去凤城。” 老妇人担心的问:“还要回去呀?” “老人家放心,我既答应护送你,就不会食言。” 老妇人只好重新坐回马车里。 邓蕙把马车掉了个头,赶着马车回去找她的马,没走多远,就看见她的马儿正在草木旺盛的地方吃草。 邓蕙停下马车,把她的马也套在马车上,赶着马车往凤城而去。 赶了两个时辰的路,终于到了凤城,马车进城后,老妇人让邓蕙把马车赶去官府衙门,邓蕙明白了,老人家这是要报官,就听她的,把马车赶到衙门口。 邓蕙停下马车,对老妇人说:“老人家,衙门到了。” “扶我下来。” 邓蕙跳下马车,把老妇人扶下来,老妇人下了马车后,仿佛换了一个人,浑身透着股威严。 “敲鼓去。” “啥?” “敲鼓。” “哦。” 邓蕙想着她年纪大了,又遭逢匪徒劫道,就不跟她计较,敲个鼓而已,她上前拿起鼓槌,敲响了衙门口的大鼓。 很快,衙门里出来两个衙役,“何人击鼓?” 老妇人从怀里掏出枚印章在两个衙役眼前晃了一下,“去把你们长官叫出来。” 年纪大点儿的衙役恭顺道:“小人这就去。” 邓蕙等了会儿,就见凤城的长官在几个衙役拥簇下来出来了。 那名长官见到老妇人好像很吃惊,给老妇人行了个礼,把老妇人请进衙门里。 邓蕙的任务完成了,牵着马去城里找客栈。 次日,邓蕙在客栈里刚用过早食,就听外面伙计敲门:“客官,有人给您送东西来。” 邓蕙起身去开门,伙计把一块玉佩给她,“有人托我把这枚玉佩给您,还给您捎了话,说是感谢您昨日出手相助。” 邓蕙从伙计手里接过玉佩,把门关好,心想:这枚玉佩定是昨日那老妇人送来的谢礼。 邓蕙把玉佩装进包袱里,收拾好行囊下楼去退房。 两日后,邓蕙终于到达京城。 京城不愧是天子脚下,当真繁华!街道都比普通州府的街道宽出许多,街上人声鼎沸,人来人往,两旁店铺林立,茶楼、酒肆、客栈,做什么的都有。 邓蕙初到京城,感觉既新奇又陌生,忍不住四处打量,等她转了一条街,新鲜感过去了,向路人打听三元巷在哪儿。 邓蕙问好路,刚准备转身,一个黑乎乎的手伸向邓蕙的包袱里,邓蕙迅速抓住他的手腕,“京城还有小偷啊!” 眼前的孩子不过十一二岁,脸上灰扑扑的,穿的衣裳也是补丁摞补丁,一双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她。 “看在你年少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邓蕙松开他的手腕。 少年没了束缚,一溜烟跑了。 邓蕙牵着马,一路问到了三元巷,终于找到她大舅舅家,门口的牌匾上写着“钟府”两个字。 邓蕙上前叩门,过了会儿,大门从里面打开,一个老伯出现在门口,见邓蕙面生,问:“你是哪位?来府上有何贵干?” “老伯,这里可是钟大人府上?” 老伯点头:“正是,您是?” “老伯,钟大人是我舅舅,麻烦你去禀告一声。” 看门的老伯马上说:“您稍等,我这就去禀告夫人。” 大门又合上了。 邓蕙在门口又等了一会儿,听见里面传来脚步声,接着大门又打开了,刚才开门的老伯领了个丫鬟来。 丫鬟打量了邓蕙一番,问:“你说你是我们老爷的外甥?” “正是。” “可有凭证?” 邓蕙傻眼,啥玩意儿啊?上门认个亲还要凭证? “你想要什么凭证?我娘叫钟婉清,是你家大人的亲妹妹,我舅舅这会儿在府上吗?” 第125章 认错 丫鬟见邓蕙说的有模有样,穿着打扮也不显寒酸,还牵着匹马,有点儿像远道而来的客人,万一真是老爷的外甥,她可吃罪不起。 “我们家老爷这会儿不在府里,你先随我进来吧!” 邓蕙向老伯道:“老人家,我的马儿麻烦你照料一下。” 老伯急忙道:“公子放心吧!我会把您的马儿照料好的。” 丫鬟领邓蕙进了院子里,邓蕙四下打量了一番,大舅舅家的院落不小,院中还有几名来往的丫鬟小厮。 邓蕙随丫鬟到花厅里,丫鬟道:“公子,您稍坐片刻,我去禀报夫人。” “有劳。” 丫鬟施了个礼退下了。 邓蕙等丫鬟走后,在花厅里看了一圈,往靠背椅上一坐。 过了一会,一个貌美的妇人在丫鬟的拥簇下走了进来。 领邓蕙进来的丫鬟向美妇人禀告:“就是这位公子自称是我们老爷的外甥。” 邓蕙没想到大舅母这般明艳,满身珠光宝气的,看着和二舅母年岁差不多。 邓蕙站起来向她行礼:“这位是大舅母吧!我叫邓蕙,这次从顾县来京城办事,顺道前来拜访大舅舅。” 美貌妇人看了邓蕙两眼,“我们家老爷还没下值,我让丫鬟给你安排房间,等老爷回来我再向他禀告。” “多谢大舅母。” 美妇人并没多留,吩咐刚才领邓蕙进来的丫鬟去收拾一间屋子出来,随后在几个丫鬟的拥簇下又走了。 邓蕙感觉这个大舅母看她的眼神怪怪的,不像二舅母那般温婉和善,感觉很生分。 丫鬟朝邓蕙道:“公子请随我来。” 邓蕙跟在丫鬟后面走了出去,没走多远,就听见一个稚嫩的声音传来,“你蹲下,让我骑大马。” 邓蕙朝那边看去,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少年在说话,他身旁的小厮愁眉苦脸的趴在地上,那少年毫不犹豫的跨坐在小厮背上,“驾,快跑。” 小厮被为难着在地上爬,邓蕙皱眉,七八岁的孩子都这般嚣张,再长大些岂不尽惹祸了? “那是谁?”邓蕙朝丫鬟问。 “那是小公子。” “府里有几位公子?” 丫鬟如实和她说:“府里一共两位公子,两位小姐。” 邓蕙随丫鬟去了靠近外院的一排屋子,丫鬟打开一间屋子的门道:“公子,这间屋子许久没住人了,我帮你打扫一下。” “有劳了。” 邓蕙看了眼这排屋子,得有个六七间,每间屋子好像都不大,出门在外她也没那么讲究,有个地儿住就行。 丫鬟收拾好屋子出来,“公子,奴婢已经打扫干净了。” “多谢。” “奴婢告退。” 邓蕙走进屋子里,够简陋的,一张木板床,一张桌子,外加一条长板凳,床上连被褥都没有。 邓蕙把包袱往床上一放,坐在冷板凳上,没有被褥她一会儿出去买就是了。 邓蕙刚歇了会儿,正打算去买被褥,刚才那个丫鬟又匆忙过来了,“公子,我家老爷回来了,要见你。” “好。” 邓蕙马上站起来,背上包袱,跟在丫鬟后面。 邓蕙重新进入花厅后,看见主座上坐着一男一女,女的就是她刚才见过的大舅母,男的看着不到四十的样子,面如冠玉,目若朗星,留着八字胡,和小舅舅有些相似。 男子打邓蕙进来就盯着她看,丫鬟回禀:“老爷,人带来了。” 男子不自觉的站起来上前两步,问:“你是、婉清的孩子?” 邓蕙对他施个礼:“大舅舅,我娘已在顾县和小舅舅团聚。” 钟锦和激动道:“好、好,这么多年了,总算找到你娘了。” “快坐下叙话。” 丫鬟给邓蕙搬了把椅子来,邓蕙坐下后,钟锦和问:“锦贤来信都和我说了,婉清有一子一女,你是蕙蕙?” 邓蕙点头道:“正是,大舅舅,我这趟来的匆忙,未准备礼物,大舅舅勿怪。” 钟锦和笑道:“都是自家人,不用客气。” 邓蕙又对大舅母道:“大舅母,这阵子叨扰了。” 钟锦和看着邓蕙“哈哈”一笑:“蕙蕙,你认错了,这是柳姨娘。” 柳姨娘陪着笑:“蕙蕙说笑了,你能来我们都很高兴,怎么会叨扰呢!” 邓蕙有些尴尬,认错人了,既然不是大舅母,刚才喊她的时候还不澄清。 柳姨娘和蔼的说:“蕙蕙,你一路辛苦了,我让丫鬟给你准备了房间,晚上给你接风洗尘。” “有劳姨娘。” 钟锦和道:“蕙蕙,你远道而来,先去梳洗一番,晚点儿给你接风,见见你的表弟表妹们。” “好。大舅舅,姨娘,我先告退了。” 邓蕙随丫鬟出了花厅,丫鬟领她去了一个小院落。 邓蕙还有些懵,这么快就换地儿了?小院子看着比刚才那一排倒座房好太多了。 丫鬟打开一间屋子,伏身道:“公子,到了,我去给你打水沐浴。” “多谢了。” 邓蕙走进屋里,这间屋子里的摆设倒是齐全,连床都比刚才那间屋子的床好的没谱,床上的被褥都是齐全的。 过了会儿,丫鬟请邓蕙去隔壁屋子里沐浴。 邓蕙从行囊里拿了套衣裙,去隔壁屋里沐浴,等她沐浴完出来时,丫鬟惊呆了,原来表少爷是女扮男装的。 邓蕙用干净的帕子把头发绞干了些,从行囊里取出篦子梳头。 丫鬟连忙上前:“表小姐,我帮您梳头。” 邓蕙问:“你叫什么名字?” 丫鬟道:“奴婢叫冬香,这阵子由奴婢伺候您。” 晚宴的时候,邓蕙见到了大舅母,大舅母穿着朴素,不像柳姨娘般鲜亮,人也谦和些。 邓蕙不明白,大舅舅怎么还有妾室?她从小在乡下长大,村里的爷们都娶一个妻子,也有家里穷的娶不上娘子的,没见村里哪个爷们还纳妾的。 大表哥钟瑞航只比邓蕙大一岁,是大舅母所出,小表弟钟瑞新就是邓蕙下午看见的那个混小子,两个表妹,一个十四岁,一个十二岁,和小表弟都是柳姨娘所出。 除了柳姨娘,大舅舅还有一个妾室,膝下无子,在府里没什么地位。 第126章 闭门羹 通过席间的接触,邓蕙觉得大舅母和大表哥相对亲厚些,柳姨娘的两个女儿看她的眼神都不太友好,还有那个混小子,故意蹿到她面前打翻了一盘菜。 大舅舅虽然呵斥了他,却没有责罚他。 邓蕙感觉大舅舅家里太乱,不像待在小舅舅家里舒坦,她办完事还是尽早离开吧! 大舅母给邓蕙夹菜:“蕙蕙,来了就多住些日子,舅母屋里织了好些布,空闲了给你做几身衣裳。” “多谢大舅母。” 大表妹钟语嫣阴阳怪气和柳姨娘说:“娘,我要做新衣裳。” 二表妹钟语桐也和柳姨娘撒娇:“娘,我也要做新衣裳。” 大舅舅面露不悦,“想要什么私下和你们姨娘说。” 钟语嫣和钟语桐不情不愿的坐好用饭。 邓蕙快速用过饭,和大舅舅、大舅母告辞离席了。 次日早上,冬香给邓蕙送来早食,邓蕙让她坐下一起吃。 冬香连忙摆手,“奴婢伺候完表小姐再去厨房用饭。” “坐下一起吃吧!你提来的早食分量不少,够咱们俩人吃了。” 冬香往外瞅了瞅,坐下和邓蕙一起用早食。 邓蕙用过早食漱了口,冬香把碗盘收进食盒,提去了厨房。 邓蕙今日给自己梳了个同心髻,把钟秀捎给她的发带和手镯都戴上了,她站在铜镜前照了照,涂上了点口脂,带了些银两出门了。 冬香送完食盒刚好看见邓蕙从院子里出来,连忙迎上前:“表小姐,您要出门?” “嗯,出去逛逛。” 冬香连忙说:“奴婢随您一起去。” 邓蕙看出她眼里的期待,爽快的说:“行,带你一起去。” “表小姐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快去吧!我今日要出门办事,你麻利些。” “我马上就来。” 邓蕙回院子里等了一会儿,等冬香收拾好过来,带着她出门了。 门房老伯见邓蕙要出府,问她要不要准备马车? 邓蕙谢绝了老伯的好意,说在京城四处转转,坐马车不方便。 冬香跟在邓蕙身后问:“表小姐,咱们去哪儿?” 邓蕙淡定的说:“去太师府。” “太师府?”冬香很惊讶。 “你知道太师府怎么走吗?” 冬香摇头道:“奴婢不知。” “没关系,找人问问就是。”邓蕙朝着热闹的人群走去。 “表小姐,奴婢去找人打听。” “行吧!你去打听。” 邓蕙在一旁等着冬香,等她打听到去太师府的路,两人一起往太师府走去。 都城太大,邓蕙和冬香走了半个多时辰才到达太师府。 邓蕙站在太师府门口,果然如小舅舅说的,门槛高啊!从外面看占地面积很大,青砖砌成的院墙,得有个四五米高,朱红的大门紧闭着,门匾上刻着“颍国公府”四个大字,门口一对石狮子威严肃穆。 冬香有些胆怯,提醒邓蕙:“表小姐,太师府到了,咱们也看过了,赶紧回去吧!” “谁说我只是来看看?” “敲门去。” 冬香疑惑的问:“表小姐在太师府有相熟的人?” 邓蕙道:“有啊!很熟了。” 邓蕙说完走上台阶,冬香连忙跟上,大着胆子去敲门。 没过多久,里面传来开门声,冬香连忙退到邓蕙身后,大门从里面开了条缝,一个家丁探出头来张望,朝邓蕙二人问:“是你们敲的门?” 邓蕙理直气壮道:“我找钟、不,找谢辰安。” 家丁打量了邓蕙一番,问她:“可有请柬?” “没有。” 家丁觉得可笑,认定邓蕙是仰慕他们府里的七公子,只是这般大张旗鼓的,未免落人口舌,也不怕坏了她的名声。 “这位娘子自重。” 家丁说完把大门重重的关上了。 邓蕙想再敲门,被冬香拦住,“表小姐,太师府高门大户,没有请柬进不去,除非咱们老爷亲自来拜会。” 邓蕙本以为今日能找钟秀说明白,没想到吃了闭门羹,只能另做打算,“走吧!” 冬香见邓蕙不再执着敲太师府的门,长出一口气。 邓蕙下台阶的时候被绊了一下,幸亏她反应快,及时稳住身形,她回头看了眼太师府的台阶,果然门槛高啊! 回去的路上,冬香向邓蕙请求:“表小姐,奴婢想回趟家,请表小姐成全。” “你家住京城?” 冬香点头:“奴婢的卖身契是活契,等奴婢攒够了银子就赎身。” “那走吧!我随你回家去。” 冬香听说能回家探亲,高兴的说:“奴婢多谢表小姐成全。” “前面带路。” “是。” 邓蕙跟着冬香走了很久,终于到了冬香家,冬香家这片属于贫民区,居住的都是普通百姓。 “表小姐,我家到了。” “进去吧!” 邓蕙随冬香走进一处小院儿,院子不大,房屋低矮,院中一个中年妇人正在晾衣裳。 冬香走过去帮妇人一起晾衣裳。 妇人一扭头看见冬香,高兴的说:“香儿回来了。” 冬香道:“表小姐和我一起回来的。” 冬香娘回头看见邓蕙,在衣裳上擦了擦手,给邓蕙拿了个马扎:“家里简陋,表小姐快请坐。” 邓蕙道:“大娘,你忙你的,不用管我,冬香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们好好说说话。” 冬香娘感激的说:“多谢表小姐体恤。” 冬香很快晾好衣裳,“表小姐,我和我娘说会儿话。” “去吧!我等你。” 冬香拉着她娘回屋里去说话。 邓蕙坐在马扎上,心里盘算着怎么能进去太师府。 过了会儿,冬香从屋里出来,“表小姐,我和我娘说完话了。” “走吧!” 邓蕙站起来,和冬香一起离开了。 “表小姐,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府吧!” “不急,咱们去尝尝京城的美食,转一圈再回去。” “可是……” 不等冬香说话,邓蕙打断她:“赶紧走吧!有事我担着,你别怕。” 冬香只好闭嘴,跟着邓蕙往热闹的那条街上去。 邓蕙带着冬香去食肆用了午饭,又在街上闲逛了一圈,才回到大舅舅家。 晚饭时,邓蕙被大舅舅叫去一起用饭,还叮嘱她在京城别乱跑。 第127章 相见 深夜,一道灵活的身影跃进太师府。 邓蕙刚进入太师府,就听见头顶上传来细微的声音,她悄悄躲在一棵树后小心察看。 一个黑影如鬼魅般悄然出现在太师府的房顶,只见他行动灵敏,几个起跃间,落进一处院落里。 邓蕙看的真切,脚下一个借力,重新上了院墙,追着那道黑影而去,等她赶到那处院落时,已经不见了那道黑影。 邓蕙以为那道黑影是小偷,反正太师府家大业大,她没能阻止,被偷几件东西应该无碍吧!她还是赶紧找钟秀,耳畔听见细微的响动,她连忙躲进暗处。 只见那道黑影鬼鬼祟祟的从一间屋子里出来,在他正要跃上房顶时,突然感觉小腿上传来一阵疼痛,接着脑后一股劲风袭来,他敏捷的闪身躲过。 黑衣人见和他交手的是个蒙面人,不像太师府的人,他无心恋战,和邓蕙过了几招,寻了个破绽跃上房顶逃走了。 邓蕙刚要追,就听太师府里有人喊:“抓刺客。”她连忙往另一处院落跑去。 太师府里瞬间灯火通明,一队护卫分散追缉闯进来的刺客。 墨风听闻府里进了刺客,迅速穿好衣裳,刚打开门,就见一道人影闪过,他来不及多想,大步追上去拦住刺客。 谢辰安突然从床上坐起来,“蕙蕙。”只见他大口喘着气,额头上布满了细汗。 墨风已经和刺客交上手,他发现这刺客和他们家公子的路数有些相同,只不过这刺客的招式比他家公子的拳法刚劲有力,拳拳到肉,一个不留神就够他喝两壶的。 墨风还是高估了自己,几招过后,他被刺客一掌拍在后背上,差点儿没摔个狗啃泥,等他稳住身形时,早没了刺客的身影。 墨风伸手摸了下被打的地方,还有些疼,反正他尽力了,只能看府里的护卫能不能拿下那名刺客,他得赶紧回去保护公子。 墨风回到揽月馆时,谢辰安的屋子里亮着灯,他大步走过去守在门口。 “墨风。” “公子,是我。” “进来回话。” “是。” 墨风推门而入,顺手把门关好。 谢辰安听见外面传来的嘈杂声问:“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回公子,府里进刺客了。” 谢辰安想起刚才的噩梦,一掀被子从床上下来,随手拿起件外衫就穿。 墨风上前帮他更衣,“公子,您要去哪儿?” “出去看看。” “公子,那刺客武艺高强,我都不是他的对手。” 谢辰安手下停顿,“你说什么?你和刺客交过手?他长什么样?” 墨风摇头:“那名刺客蒙着面,我没看清长什么样,只知道他功夫很好,和公子练的拳法有些相似。” 谢辰安心里一紧,顾不得有没有穿好衣裳就往外走,墨风连忙跟上去。 邓蕙此时已经换上丫鬟的衣裳,把头发整理了一下,从一处隐蔽的地方走出来,她得趁那名丫鬟醒来之前找到钟秀。 邓蕙见前面有几个丫鬟路过,拿起地上放着的果盘混进她们之中。 一个丫鬟转头看了邓蕙一眼,“你是哪个院儿的?” “七公子院里的。” 丫鬟奇怪的问:“你既然是七公子院里的,跟着我们做甚?我们又不同路。” 邓蕙装作低眉顺目:“我新来的,府里太大迷路了,麻烦几位姐姐给指一下路。” 说话的丫鬟见她手里端着果盘,也没在意,朝西边一指,“七公子的揽月馆在那边。” 邓蕙顺着丫鬟指的看去,向丫鬟道谢:“多谢这位姐姐。” 丫鬟还不忘叮嘱她:“你记着些路,下次可不一定有这么好的运气,万一冲撞了主子,你少不得挨罚。” “多谢姐姐提点。” 邓蕙顺利问到谢辰安住的位置,匆忙朝那边走去。 谢辰安去外面打探情况,还碰见了他三哥,得知没有抓到刺客,他心里莫名的轻松,带着墨风回了揽月馆。 揽月馆里漆黑一片,连守夜的丫鬟都不见人影。 墨风奇怪的说:“公子,咱们出门时,您屋里还亮着灯呢。” 他刚说完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儿被绊倒。 谢辰安感觉脚下软绵绵的,像踩到什么东西,他连忙收回脚。 墨风蹲下身子查看,“公子,是墨雨,他怎么躺这儿了?” 墨风探了下墨雨的鼻息,有气儿,像是被人打晕了,他站起来小声道:“公子快走,咱们院儿里进了刺客。” 谢辰安没听墨风的建议,径自朝自己的屋子走去。 墨风见状只能跟上去,率先打开屋门进去,把蜡烛点燃,在屋里搜查了一遍,没有发现刺客才放心。 谢辰安失望的对墨风说:“你下去吧!” “是。” 墨风走后,谢辰安坐在书案前发呆。 “钟秀。” 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谢辰安猛然站起来,“蕙蕙。” 他在屋里又找了一遍,没发现邓蕙的身影,不甘心的对着空气问:“蕙蕙,是你吗?” 邓蕙从房梁上跃下来,“是我。” 谢辰安一转身,就见邓蕙立于他身后,他扯出一抹笑容,上前紧紧的抱住她,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邓蕙一把推开他,“咱们俩的账还没算呢!你离我远点儿。” 谢辰安被推开,看着邓蕙傻笑,“蕙蕙,你还是找来了。” “怎么?你不想我来?” “没有,能再见到你,我很高兴。” “我是叫你钟秀还是谢辰安呢?” “随你,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 谢辰安发现邓蕙穿着丫鬟的衣裳,去他的衣柜里翻出一套衣裙来,“蕙蕙,把身上的衣裳换下来。” 邓蕙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裳,随手把外面的衣裳一脱。 谢辰安拿着新做的衣裙帮她穿。 “我自己会穿。” “我帮你,这是京城流行的新款式,你自己穿不好。” 邓蕙狐疑的问:“你屋里怎么会有女子的衣裙?你是不是有了旁人?” 谢辰安瞅了她一眼,不悦的说:“果然脑子不灵光,这衣裳的尺寸是按照你的尺寸做的,你没觉得很合身吗?” “分开这么久,谁知道你有没有变心。” 第128章 互诉衷肠 谢辰安没想到,他给她做几身衣裳也会被误会,他冤不冤。 “自己穿去。” 他见邓蕙笨手笨脚的系着裙带,又忍不住插手,人好不容易来了,总不能因为跟她置气,白白错过了相处的时间。 邓蕙穿好衣裳问:“你跟不跟我回家?” 谢辰安心里一紧:“蕙蕙,我现在还不能走。” “为什么?” “等我明年考中进士,祖父才应允我婚姻自由。” “你当初为何不告而别?” “说来话长……” 谢辰安把墨风怎么找到他的,和他回府后的事都如实和邓蕙交代了一番。 邓蕙听完不高兴的问:“有这么麻烦吗?你们家人丁这么兴旺,你做我家的上门女婿,还给你们家省了粮食呢!” 谢辰安咳嗽一声:“蕙蕙,谢家不要脸面吗?我倒无所谓,爹娘对我和亲儿子一样,比起府里,我更喜欢和你在花溪村度过的那段时光。” 邓蕙愤愤的说:“这个墨风,等我下次见到他,必须好好教训他一顿。” 谢辰安温柔的看着邓蕙:“账算完了,能抱了吗?” 邓蕙“哼”了一声:“账是算完了,我气还没消了。” 谢辰安知道她一路找来不容易,笑了笑说:“那你打我两下出出气?” “算了吧!你回头又得跟我翻旧账。” 谢辰安突然抱起邓蕙往床边走。 邓蕙惊讶道:“你的力气变大了?” 谢辰安得意的说:“我每天早上都练拳的。” 两人坐在床边,谢辰安把邓蕙揽在怀里,亲了亲她的额头:“蕙蕙,你什么时候来的京城?” “昨天。” “你住在哪家客栈?” “我没住客栈,住我大舅舅家里。” 谢辰安好奇的问:“大舅舅?娘不是和家人走散了吗?” “这个说来话长……” 邓蕙把两次来京城找他的事都和他说了一遍。 谢辰安庆幸道:“看来我和墨风回京城算是明智之举,你要不来找我就碰不到小舅舅一家,娘也找不到亲人,多遗憾啊!” 邓蕙在他腰上掐了一把:“照你这么说,我还要感谢你?” “咱们是夫妻,不用客气。” “你……” 这次谢辰安及时攥住邓蕙的手腕,“娘子息怒,有话好好说。” “长能耐了?” 邓蕙手腕一翻,反手握住谢辰安的手,谢辰安抽了两下没抽出来手,唇角微扬,直接将邓蕙扑倒亲了上去。 两人正浓情蜜意之时,外面传来嘈杂的声音,接着有人敲门,墨风的声音传来:“公子,三公子带护卫来咱们院儿里搜查刺客。” 邓蕙警觉的推开谢辰安。 谢辰安不快的朝门口吼道:“我睡下了,去别处查去。” 三公子谢辰骏隔着门耐心的说:“七弟,三哥也是为了府里的安全着想,刺客袭击了一名丫鬟,扮成丫鬟潜伏在府里,我总得把这个隐患揪出来。” 谢辰安眼神示意邓蕙老实待着,然后起身走过去开门。 “三哥,刺客还没找到了?”谢辰安出去后,反手把门关上。 谢辰骏道:“那刺客不但功夫好,还很狡猾,换了府里丫鬟的衣裳,一时半会儿没那么快找到。” 揽月馆的几个丫鬟都站在院子里接受检查。 谢辰安堵在门口,打了个哈欠:“三哥,我院子里没问题,你快检查完我好歇下了。” “七弟,有没有问题得检查过才知道。” 谢辰骏突然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谢辰安猝不及防,跟着走进屋里:“三哥,我屋子里你还检查?我还能包庇刺客不成?” “有没有包庇刺客得检查过才知道。” 谢辰骏在谢辰安屋里找了一圈,没有发现刺客的踪迹,只好道:“七弟,得罪了。” 谢辰安一脸受伤的说:“三哥,你不相信我。” “七弟,三哥也是为了府里的安危着想,你体谅一下三哥。” 谢辰安故作大度:“行吧!这次我不跟三哥计较。” 谢辰骏无奈道:“你歇着吧!我去别的院儿了。” “三哥慢走。” 谢辰安把谢辰骏送出去,吩咐院里的下人都各自去歇着,然后赶紧回到自己屋里,把屋门关好,小声喊道:“蕙蕙。” 他朝房梁上看去,竟然没有人。 后窗户突然打开,邓蕙从外面翻了进来。 谢辰安快步走过去把窗户关好,和邓蕙紧紧相拥。 “蕙蕙,你今晚闹的动静不小啊!” “谁让你们太师府的门槛太高了,我走大门不让进,只能晚上来了。” “你白天来过了?” “嗯。” 邓蕙想起闯进太师府的黑衣人,推开谢辰安:“今晚夜探太师府的不止我一个,还有一个黑衣人,我跟着那个黑衣人到了一处院落,和他打起来才被你们府里的护卫发现的,也不知道你们府里丢没丢东西。” 谢辰安一听还有黑衣人夜探太师府,不敢大意,问了邓蕙全部过程。 邓蕙和他全盘交代了。 谢辰安道:“这事我得禀报祖父,你在屋里等我。” “你快去吧!我等你。” 谢辰安不放心,把她拉回床上,塞进被子里,还把鞋帮她脱了,“你先睡,我很快就回来了。” “嗯,把蜡烛熄灭。” “好。” 谢辰安熄灭蜡烛,走了出去。 邓蕙翻了个身,闭上眼小憩。 过了许久,邓蕙听见开门声,突然睁开眼睛。 谢辰安摸黑走到床边,还没等除去外衫,就被邓蕙按在床上。 “怎么去了这么久?” “在祖父那儿耽搁了会儿。” 邓蕙在他唇上亲了一口,“睡觉,我五更天再走。” 谢辰安搂着她问:“大舅舅家住哪儿?” “三元巷。” “知道了,我得空去寻你。” “嗯。” 邓蕙刚闭上眼,感觉脸上痒痒的,接着唇上一片柔软。 五更天时,邓蕙醒了,拿开环在腰间的胳膊,刚要坐起来,谢辰安的胳膊又环上来,脸贴着她的脸:“蕙蕙,我舍不得你。” “你不怕我把太师府闹的鸡犬不宁?” “不怕。” “我都一宿未归了,再回去晚了就得被大舅舅训话了。” 第129章 淳朴 谢辰安把邓蕙搂紧了些,过了会儿,不情愿的说:“我送你出去。” “不用了吧!两个人目标大。” “这是太师府,没有人比我更熟了,我领你走捷径出去。” “那行吧!” 两人起床后,谢辰安拉着邓蕙从后窗翻出去。 邓蕙跟在谢辰安身后,七拐八拐的,到了一处院墙边,这边很僻静,还栽着一片竹林。 谢辰安松开邓蕙的手,去墙角边把堆积的几块石头搬走,朝邓蕙道:“蕙蕙,从这里走。” 邓蕙瞪了他一眼,“这就是你说的捷径?我再不济也不会钻狗洞出去。” 谢辰安干笑了两声:“这块儿偏僻,平时没什么人来,出去也方便。” “你是不是经常钻狗洞?” 谢辰安解释道:“我没有经常钻狗洞,都是以前的事了。” “我翻墙走,才不钻狗洞呢!” “蕙蕙。” 谢辰安急忙拉住她,“路上小心点儿。” “我知道。” “你踩着我上去。” 谢辰安矮身屈膝,示意邓蕙踩着他腿上去。 邓蕙微微一笑,俯身在他唇上亲了一口,踩上他的腿,足尖在他肩膀上一点,轻盈的跃上墙头。 谢辰安被迫往后退了两步,抬头看向墙头时,已经没了邓蕙的身影。 邓蕙出了太师府,加快脚步往三元巷而去。 谢辰安送走邓蕙,心情舒畅的回到揽月馆,从后窗户翻进屋里,把外衫一脱,上床睡个回笼觉。 他此时睡的安稳,却不知在谢太师的书房里,大老爷和三老爷正在被谢太师训斥。 谢太师将一封信函甩给谢怀铭,带着怒气道:“这是在你书房找到的,你自己好好看看。” 谢怀铭不明所以,忐忑的捡起信函打开仔细看,越看越后怕,连忙和谢太师解释:“父亲,儿子冤枉,儿子绝对没有勾结西凉细作。” 谢怀德连忙抢过谢怀铭手里的信函看,一目十行看完,向老太师告罪:“父亲息怒,定是朝中有人嫁祸咱们太师府,三弟是被人陷害的。” 谢太师心里清楚,随着皇子们长大,如今夺嫡之争越演越烈,他们太师府成了各个皇子拉拢的对象,稍有不慎就会大祸临头。 “我难道看不出来?怀铭,你也太大意了,这封信函若是被有心人士加以利用,后果不堪设想。” 谢怀铭自责道:“是儿子疏忽了,日后定会对书房加强管理。” 谢太师语重心长的说:“今上龙体康泰,正值壮年,你们在朝中切莫跟皇子们走的太近,以免引起陛下猜疑,惹来祸端。” 谢怀德和谢怀铭兄弟俩齐声道:“儿子谨遵父亲教训。” 谢太师对他们摆了摆手:“都回去吧!” “儿子告退。” 邓蕙赶在天亮前回到大舅舅家,翻墙进了府里,朝她的小院子快步走去,快到院门口时,看见冬香提着食盒进了小院。 冬香刚要敲门,就听邓蕙道:“冬香,早食提过来了?” 冬香转过身,看见邓蕙笑着说:“表小姐起的这么早?” 邓蕙道:“早上空气清新,我刚去花园转了一圈。” 冬香看着邓蕙穿的衣裳说:“表小姐,你的衣裙真好看。” “好看吗?” 邓蕙觉得裙摆和袖口都太大,她翻墙怪不利落的。 冬香重重的点了下头:“很好看,表小姐个子高挑,很衬这身衣裙。” 邓蕙心情大好,叫上冬香一起进屋去吃早食。 邓蕙用过早食去了大舅母院子里。 大舅母的院子也不大,院中还种着几棵桑树,邓蕙还没进屋,就听见屋里传来织布机摇动的声音。 邓蕙走进屋里,就见大舅母坐在织布机前织布,她走过去看大舅母织布。 关氏看着邓蕙笑道:“蕙蕙过来了。” 邓蕙不解的问:“大舅母,大舅舅都当四品官了,您为何还要亲自织布?” 关氏笑了笑:“习惯了,每日不织布,心里不踏实。” 邓蕙看着大舅母熟练的干活,又问道:“大舅母以前经常织布?” “是啊!我以前就经常干这些活儿,采桑养蚕,纺线织布。” “大舅母真能干。” “你大舅舅曾经也经常这么夸我。” 邓蕙一时不知如何接话,大舅舅好像对柳姨娘挺好,孩子都生了三个。 “婉清还好吗?”关氏突然问道。 邓蕙说:“我娘挺好的。” 关氏忆起往事,“我嫁进钟家那会儿,婉清刚及笄,可惜我们姑嫂还没相处多久,荥州就发了大水,一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你都长这么大了。” “大舅母,我家住在梁州,你要想我娘了,就去梁州看看她,我娘见到你,一定会很高兴的。” 关氏停下织布机,站起来道:“蕙蕙,和舅母去选几匹布料,舅母给你做几身新衣裳。” 邓蕙推让说:“舅母,我有衣裳穿。” 关氏看看邓蕙穿的衣裳,“你站起来舅母看看。” 邓蕙听关氏的,站了起来。 关氏看了看她身上穿的衣裳,又走到她后面看了看说:“你这身衣裳舅母也会做,跟舅母选料子去。” 邓蕙见关氏走了出去,只好跟上去。 关氏进了隔壁屋里,邓蕙走进来抬眼看了看屋里的陈设。 大舅母的屋子就像她本人一般淳朴,屋里的摆件都显得低调不奢华。 关氏把角落里的一个大木箱子打开,里面装的全是布料。 邓蕙看着满满一箱子的布料问:“大舅母,这些布料都是你织出来的?” 关氏自豪道:“是啊!不止这些布料。” 她又打开旁边的一个大木箱,里面也装满了布料。 关氏道:“你大表哥一年四季的衣裳,全是我做的。” “大表哥真幸福。” 关氏听的心酸,她除了给瑞航做这些,还能做什么? “蕙蕙,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料子,选好了舅母给你缝新衣裳。” “那我就不跟舅母客气了。” “客气什么,这都是我自己织的布,能穿在你和瑞航身上,我心里高兴。” 邓蕙拿着两匹布料看了看,询问关氏:“舅母,你也帮我选选料子。” 第130章 管教 关氏看了看邓蕙手里的两匹布料,“这两个颜色都衬你,大舅母一样给你做一身。” “我听大舅母的。” “蕙蕙,你再选选。” 邓蕙道:“大舅母给我做两身衣裳就够穿了。” 关氏把两匹布料先放床上,“再选选,你正是花儿一般的年纪,穿什么都好看,舅母给你多做几身衣裳换着穿。” “不了,做多了大舅母太辛苦。” 关氏见邓蕙坚持只选两匹布料,只好依她,“我们蕙蕙真贴心,婉清真有福气。” “大舅母过奖了,大表哥也很孝顺。” “是啊!你表哥也很孝顺。” 关氏取出量衣尺,给邓蕙量体裁衣。 邓蕙在大舅母院子里待了大半天,陪关氏用过午食才告辞离开。 路过花园时,一颗石子擦着她的头顶而过,打在栏杆上。 邓蕙转身看去,她那小表弟正得意的冲她笑。 邓蕙朝他不屑道:“你这两下子,连鸟都打不着,有什么好得意的?” 钟瑞新鄙夷的说:“要你管?娘说了,你是乡下来的穷亲戚,来咱们府里打秋风的。” 钟瑞新说着拿了颗石子裹好朝邓蕙打去。 邓蕙冷哼一声,躲过石子,几个箭步窜到钟瑞新跟前,揪着他的耳朵:“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你父亲没空管你,正好你表姐有空管管你,别被你姨娘带偏了,多向你兄长学习,省的将来尽闯祸,连你兄长的万分之一都不如。” 钟瑞新恼怒的说:“你快松开我,你这个小蹄子。” 邓蕙来气了,小表弟跟柳姨娘竟学了些什么? 邓蕙正想着怎么教训他,柳姨娘身边的丫鬟跑过来,“表小姐,小公子是府里的主人,他犯了什么错自有老爷惩罚,还轮不到你责罚。” 邓蕙冷冷的问:“你又是个什么东西?我想干什么还轮不到你来指手划脚。” 丫鬟对上邓蕙的眼神竟有些害怕,慌忙低下头,“夫人让奴婢伺候小公子,表小姐莫为难奴婢。” “夫人?柳姨娘算哪门子夫人?府里这妻不妻,妾不妾的,我大舅舅知道吗?” 丫鬟连忙改口:“奴婢一时糊涂,是姨娘让奴婢伺候小公子。” 邓蕙不再理她,拿走钟瑞新手里的弹弓,松开他的耳朵,“你这技术,在我面前就是班门弄斧,你看好了。” 邓蕙手里多出一颗石子,只见她突然拿着弹弓朝枝头上停着的鸟儿打去。 鸟儿扑腾了两下翅膀,从枝头上掉了下来。 “好厉害。” 钟瑞新赶紧跑过去捡起鸟儿。 “表妹好身手。” 钟瑞航朝邓蕙走来。 “表哥。” “小叔来信说,表妹常随姑父进山打猎,一手箭法更是炉火纯青。” 邓蕙谦虚道:“小舅舅过誉了。” 钟瑞新拿着小鸟走到邓蕙跟前:“你是怎么打中鸟儿的?能不能教我?” 邓蕙道:“不能。” “为什么?” “我为什么要教你打弹弓?你连表姐都不会叫,瑞轩和你差不多大,表姐长,表姐短的叫着我,我就乐意给他打野味吃。” “野味好吃吗?” “好吃啊!” 钟瑞新张了张嘴:“表、姐。” 邓蕙道:“大点儿声。” 钟瑞新提高了声音:“表姐。” “嗯,听见了。” “表姐,你能教我打弹弓了吗?” “现在不行,明天早饭后,你来我院子里,我教你打弹弓。” “表姐,你不会骗我吧?” “你一个小孩子,我犯的着骗你吗?” “那就好,我明天早上去找你。” 钟瑞航冲钟瑞新问:“小新,你今日的课业完成了吗?” 钟瑞新朝他翻了个白眼,“要你管?” 邓蕙皱眉:“小新,大表哥是你的嫡亲兄长,夫子没教过你兄友弟恭吗?” 钟瑞新转身跑了,丫鬟连忙跟上去。 钟瑞航尴尬道:“让表妹见笑了。” “小新这个样子,大舅舅就不管吗?”邓蕙问。 “父亲公务繁忙,对小新管教的宽松些。” “小新怎么没有记在大舅母名下?柳姨娘未必能管教好小新。” “小新两岁时,父亲曾提议记在母亲名下,柳姨娘不肯,寻死觅活的,父亲只能作罢。” “这样啊!” “表妹,我送你回去。” “大表哥不用送,我自己回去。” 邓蕙告别大表哥,转身回到自己院子里。 过了会儿,冬香过来禀告:“表小姐,门外有个姑娘找您,请您务必去门房一趟。” “姑娘?” 邓蕙想了想,她在京城没有朋友啊!难道是…… 邓蕙急忙站起来,朝门外走去,到了门房,看门的老伯打开大门,果然看见一个姑娘。 老伯道:“表小姐,就是这位姑娘找您。” 那姑娘看了邓蕙两眼,上前问:“您是邓娘子?” 邓蕙道:“正是。” “娘子,我家主子在茗香斋等您,您随我来。” 邓蕙见门口还停着辆马车,刚要迈出大门,冬香跟在她身后,“表小姐,老爷吩咐过,您出门得带上我。” 邓蕙道:“走吧!” 主仆二人随门口的姑娘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的朝茗香斋驶去。 落霞偷偷的打量邓蕙,心里充满好奇。 一刻钟后,马车停在茗香斋门口。 邓蕙下了马车,随落霞走进茗香斋,三人上了二楼,落霞停在一间屋子门口,对邓蕙道:“娘子,我家主子说,您来了只管进去就是。” 邓蕙推门走了进去,冬香也想跟进去,被落霞拦住:“我家主人只邀请了你家小姐,我们还是在门口候着吧!” 落霞关上房门,冬香只好和她一起等在外面。 谢辰安见邓蕙来了,起身迎上去,“蕙蕙,你来了。” 他拉着邓蕙的手走到茶几旁,“我给你带了些糕点、蜜饯、还有果脯和干果。” 邓蕙见茶几上都快堆满了,“你买这么多零嘴儿干什么?” “给你解闷啊!你在府里无聊时,就吃些零嘴儿解闷。” 谢辰安拿了一个小木盒打开,从里面取出两颗小白果子剥开给邓蕙:“尝尝,你肯定喜欢吃。” 邓蕙拿起一粒果仁尝了尝,点头道:“好吃,这是什么?” “阿月浑子。” 谢辰安将另一粒果仁喂进邓蕙嘴里。 第131章 越理越乱 “蕙蕙,咱们坐下说话。” 谢辰安和邓蕙围着茶几坐下。 邓蕙翻了翻谢辰安给她准备的零嘴儿。 谢辰安又给邓蕙剥了几粒松子,“蕙蕙,吃松子。” 邓蕙边吃边说:“好吃,京城的零嘴儿花样还挺多。” 谢辰安喂她吃了颗杏脯,“你都尝尝,喜欢吃什么和我说,我下次还给你带。” “嗯。” 邓蕙正享受着谢辰安的投喂,就听门外有人禀告:“公子,胡饼买回来了。” 谢辰安道:“送进来。” “是。” 墨风推门进来。 邓蕙瞅了眼墨风,感觉眼熟。 墨风目不斜视,放下胡饼就出去了。 谢辰安向邓蕙献殷勤:“蕙蕙,快尝尝,刚出锅的胡饼,趁热吃。” 邓蕙接过胡饼咬了一口,里面还夹着羊肉。 “怎么样?好吃吗?” 邓蕙点头:“好吃。” “好吃你就多吃点儿。” “嗯。” 邓蕙吃着胡饼问:“刚才那人看着挺眼熟。” 谢辰安笑了笑,说:“是墨风,你昨天晚上不是和他交过手吗?” “他就是墨风?” 邓蕙放下胡饼就要出去。 谢辰安连忙拦腰把她抱住,“蕙蕙,胡饼还没吃完呢,咱们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别为这些小事耽搁了。” 邓蕙暗自后悔昨天晚上对墨风下手轻了。 “你松开。” 谢辰安听话的松开胳膊。 邓蕙重新坐下拿起胡饼吃。 谢辰安给她倒了杯茶,“蕙蕙,喝杯茶。” 邓蕙端起茶杯喝了两口,看着谢辰安问:“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谢辰安道:“我家人口众多,我慢慢和你讲。” 谢辰安把家里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和邓蕙说。 邓蕙一边吃胡饼一边听他介绍家里。 两刻钟后,她都吃完胡饼,喝了两杯茶了,也没听谢辰安讲完。 她耐着性子听他说完,感慨道:“你们家人口真多。” 谢辰安小心的问:“人丁兴旺不好吗?” 邓蕙反问:“你们府里姨娘多少个?”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邓蕙凑近谢辰安盯着他看。 谢辰安被她看的发毛,“蕙蕙,你这般看着我做甚?” “你有没有通房丫鬟?” 谢辰安赶紧摇头:“没有。” 邓蕙满意,和他拉开距离,“我该走了。” “我送你。” “嗯。” 谢辰安把茶几上的零嘴儿都收进食盒里,提着食盒跟邓蕙一起走出去。 冬香见邓蕙出来了,迎上前:“表小姐。” “回家了。” “是。” 谢辰安巴巴的跟在邓蕙身后,落霞和墨风都很诧异,除了老太师,他们家主子在府里没这般讨好过谁。 邓蕙和谢辰安刚走下楼梯,一个公子哥突然拦住他们,“谢辰安,还真是你,有阵子没见你了。” 谢辰安见来人是郑裕,敷衍道:“最近忙,改日再和你叙旧。” 郑裕看了眼邓蕙,朝谢辰安挤眉弄眼,“你小子可以啊!有外室了?” 邓蕙看向郑裕问:“你说什么?” 谢辰安急忙和邓蕙道:“别听他胡说。” 郑裕诧异的问:“谢辰安,我记得你没娶妻吧?” 邓蕙道:“他娶妻还要告诉你吗?” 郑裕一脸懵,什么情况,难道谢辰安真娶妻了? 邓蕙心里不快,大步走出茗香斋。 谢辰安连忙追出去。 马车里,谢辰安看着邓蕙,小心翼翼的说:“蕙蕙,你别听郑裕的浑话。” 邓蕙低垂着头道:“我犯不着跟他生气。” 谢辰安心里暗骂郑裕不长眼。 马车到了钟府门前,谢辰安把食盒给邓蕙,忐忑的说:“蕙蕙,有事给我捎个信,门房我吩咐过了。” “嗯。” 邓蕙提着食盒下了马车,冬香接过食盒,和邓蕙进了钟府。 谢辰安看着钟府的大门关上了,才吩咐墨风回太师府。 晚上,邓蕙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来京城找谢辰安问清楚,怎么现在越理越乱,他们明明是夫妻,如今出个门还要偷偷摸摸,她还被谢辰安的朋友认成外室,这都什么事儿啊! 次日一早,邓蕙刚吃过早食,钟瑞新就来找她。 邓蕙把弹弓拿出来,在晾衣裳的竹竿上系了个靶子,教钟瑞新打弹弓。 钟瑞新渐渐掌握了技巧,偶尔也能打着靶子,他高兴的说:“表姐,我能打着靶子了。” “看见了。” 邓蕙从袖子里掏出几颗阿月浑子给他,“奖励你的。” 钟瑞新两眼放光,“表姐,你哪儿来的阿月浑子?这个可好吃了。” “别人送的,你吃就是了。” 钟瑞新刚想去拿,邓蕙收回手,“夫子没教过你礼仪吗?” 钟瑞新撅撅嘴:“多谢表姐。” 邓蕙把阿月浑子给他,“吃吧!” 钟瑞新高兴的接过阿月浑子,一颗颗剥开来吃。 邓蕙等他吃完了说:“快回去听夫子授课。” “表姐,我下午再来找你。” “想来找我就要完成夫子给你布置的课业。” “啊!那我岂不是还要好好听夫子授课?” “要是耽搁了课业,我可不会再教你打弹弓。” “知道了。” 钟瑞新垂头丧气的走了。 一连三天,邓蕙没再去找谢辰安,每日不是教钟瑞新打弹弓,就是去陪大舅母聊天,还出了两趟门,带着冬香去吃京城的美食,逛京城的街道,想回去之后也和爹娘、小弟讲讲京城的繁华。 谢辰安这几日没有邓蕙的消息,心里不免着急,又怕她突然就走了,好不容易捱到天黑,正想去后院,老太师院里的人来寻他,他只好先去了祖父院里。 次日早上,邓蕙陪钟瑞新练了会儿弹弓,看着他走出院子后,带上冬香出门了。 冬香跟在邓蕙身后问:“表小姐,咱们今日去哪儿?” “去西市,西市还没逛了。” “好。” 主仆俩一路走一路逛,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西市。 西市也很热闹,小摊贩不少,叫卖声络绎不绝,来往的行人也很多。 冬香紧紧跟在邓蕙身后,邓蕙见前面围了一圈人,不自觉的朝那边走去。 几个行人从邓蕙身旁匆匆路过,“快,前面就是赏吃大赛,咱们也去看看。” 第132章 赏吃大赛 邓蕙问冬香:“什么是赏吃大赛?” 冬香道:“就是比谁在短时间内吃的多。” “白吃吗?” 冬香点头:“嗯,赏吃大赛由举办的食肆免费提供食物。” “还有这好事呢?咱们也去参加比赛。” 邓蕙说完大步朝人群走去。 冬香连忙跟上去:“表小姐,赏吃大赛都是些饭量大的人。” “先去看看再说。” 邓蕙还没到跟前,就闻见一股臭味儿,这股臭味儿难以形容,好像比茅坑还臭,又夹杂着油香味儿。 冬香捏着鼻子道:“表小姐,好臭啊!” 邓蕙心想,免费的食物,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表小姐,咱们走吧!” “都到这儿了,先去看看。” 邓蕙走进人群,就听食肆门口的掌柜问问:“可有食客参加本店的赏吃大赛?” 周围的许多人都捏着鼻子,还有个别人抱怨:“比茅坑都臭?这能吃吗?” “就是。” 一个彪形大汉走上前,“我参加。” 接着,又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子走上前,“我也参加。” “我也试试。” 邓蕙正要上前,冬香拦住她:“表小姐,这么臭的东西怎么能吃?万一吃出个好歹的。” 邓蕙凑近她耳边道:“不好吃我认输就是。” 冬香只能眼睁睁看着邓蕙参加赏吃大赛。 后面又来了两个人,掌柜朝人群道:“人数够了,本次赏吃大赛即将开始。” 食肆门口摆放的有桌椅,等参赛的人就位后,伙计把一盘盘黑乎乎的食物搬上桌,引的围观的人瞠目结舌。 掌柜的不忘给大家介绍:“这是本店新推出的臭豆腐,闻着臭,吃着香,保管你们吃完回味无穷。” 周围的人都不太相信,议论纷纷。 邓蕙面前摆着的食物不仅臭气熏天,还很难看,她都不知该如何下嘴。 她旁边已经有人动了筷子,正狼吞虎咽的吃着黑乎乎的东西。 冬香在台下忍不住为邓蕙捏一把汗。 邓蕙夹起一块臭豆腐,皱着眉咬了一口,吃着吃着感觉还不错,于是大口吃起来。 一刻钟后,邓蕙已经吃了两大盘臭豆腐。 此时,已经有两个人吃不动了,还有两人正埋头苦干。 邓蕙也不甘示弱,继续吃另一盘臭豆腐。 又过了会儿,那名衣衫褴褛的男子突然捂着肚子跑了。 邓蕙只剩下一名竞争者,她快速把盘子里剩下的臭豆腐都吃完,最终赢得比赛。 掌柜的没想到邓蕙一个女子能赢得比赛,拿了个泥偶给她,“这是本次赏吃大赛的奖品。” 邓蕙拿着泥偶看了看,这是照着店里伙计捏的吧!泥偶手里还端着盘臭豆腐。 掌柜的对人群道:“此次赏吃大赛胜负已分,就此结束。今日凡在我们店里用饭者,送一份臭豆腐。” 邓蕙拿着泥偶去找冬香,冬香担心的问:“表小姐,你没事吧?” 邓蕙摇头道:“我好的很,就是有点儿吃撑了。” “表小姐,那臭豆腐好吃吗?” “好吃的,下次带你来吃。” 人群围观的渐渐散开,有去食肆用饭的,有去别处逛的,还有直接回家的。 一个花白胡须的老者看着邓蕙主仆离去,微微一笑,这女娃子有意思。 邓蕙吃多了,带着冬香在街上转了一圈儿才回家。 主仆二人刚到钟府门口,就见门口停着辆马车,一男一女站在马车旁。 落霞也看见邓蕙,高兴的朝马车里说:“公子,邓娘子回来了。” 谢辰安立马掀开车帘往外看,“蕙蕙。” 邓蕙对冬香道:“你等我一会儿。” “是。” 冬香一脸担忧的等在一旁。 邓蕙上了马车,坐下问:“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 邓蕙不喜欢偷偷摸摸的,找了个理由:“你不是要参加明年的春闱吗?不在家好好温习?” “蕙蕙,你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 “那你怎么不来找我?都好几天了。” “你在太师府过的好好的,我又没啥可担心的。” “你就是生气了。” 谢辰安往邓蕙身边坐了坐:“蕙蕙,我和祖父说了我们的事,过几日我带你去见祖父。” “好。”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赏吃大赛的奖品。” “看着还挺有趣。” 邓蕙把泥偶给谢辰安:“有趣给你了。” 谢辰安拿着泥偶欢喜的看了看,随后紧紧抱着邓蕙,“蕙蕙,我不告而别就是怕你找过来受委屈,既然你都找来了,就别想撇下我,有什么事情咱们一起承担,你休想一走了之。” “我没说走啊!我这会儿还不走了,京城还没逛遍了。” “我这几日吃不好,睡不好的,你倒好,每日玩儿的挺开心。” 谢辰安看了眼泥偶,顿时失了兴趣,觉得一点都不有趣。 “那我下次带你出去玩儿?” “好。” 谢辰安情不自禁的靠近邓蕙,片刻后忽然问:“蕙蕙,你吃什么了?这味道怪怪的。” 邓蕙忆起臭豆腐那味儿,连忙捂着嘴,“我先回去了,明天见。” 谢辰安不许她走,拿开她的手,又亲了上去。 过了会儿,邓蕙从马车上下来,手里还拿着个包裹。 谢辰安看着邓蕙进了钟府,才吩咐墨风回太师府。 邓蕙和冬香回到她住的小院儿里,打开包袱看了下,里面是两套新衣裙,衣裙里面还包裹着一盒木匣子。 邓蕙把木匣子打开,里面顿时光彩夺目,是一整套的鸽血红宝石赤金头面。 饶是邓蕙这般不识货的人,都觉得这一匣子首饰价值不菲。 冬香惊呼道:“好漂亮的头面,表姑娘戴上一定很好看。” 邓蕙看着她问:“冬香,你怎么不问问,和我私会的公子是谁?” 冬香说:“主子的事,做下人的不能瞎打听。” 邓蕙笑了:“你就不好奇?” 冬香忍不住问:“表小姐,那位公子是谁呀?” “我相公。” 冬香深信不疑,表小姐那么洒脱的人,是不屑说谎的。 “表小姐,这匣子首饰您可得收好了。” “我知道。” 邓蕙不明白,谢辰安怎么突然送她这么贵重的首饰,难道让她下次戴上去见他祖父,第一次见长辈,戴去是不是有点儿太奢华了? 第133章 伪善 谢辰安刚回到太师府,迎面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就迎上来,“表哥。” 谢辰安脚步一顿,她怎么又来了?三天两头往太师府跑,是家里吃不上饭了吗? 落霞快走两步挡在严芷珊前面行礼:“表小姐。” 严芷珊呵斥她:“你让开,挡着我和表哥说话了。” 落霞充耳不闻,严芷珊又不是她的主子,想耍威风回她们伯府去。 “表妹,我还有事要和祖父商议,先行一步。” 谢辰安说完绕过她们,头也不回的走了。 墨风连忙跟上去,趁严芷珊不注意,回头对落霞竖个大拇指。 严芷珊见谢辰安走远了,一脸阴沉的看着落霞,抬起胳膊朝她就是一巴掌,“大胆奴婢,敢拦本小姐的路,赶明儿就让姑母发卖了你。” 落霞被打懵了,眼泪围着眼眶直转,哽咽道:“表小姐,这里是太师府,奴婢是七公子的人,你无权发卖我。” “你还敢顶撞我。” 严芷珊趾高气扬的抬起胳膊又朝落霞打去,落霞这次反应快,后退一步躲开,转过身,头也不回的跑了。 严芷珊看着落霞的背影一跺脚,朝西院走去。 谢辰安刚到祖父院子里就闻见一股臭味。 “福伯,什么味儿这么臭?” 福伯笑着和他说:“七公子,太师去外面买的新鲜吃食,味儿是大了点儿。” 老太师正坐在院子里吃臭豆腐,看见谢辰安来了,对他说:“辰安,快来尝尝臭豆腐。” “祖父,您大早上又出门了?” 谢辰安走过去坐在谢太师对面,看了看桌上摆着的臭豆腐,一块块黑乎乎的东西,这能吃吗? 谢太师夹起一块臭豆腐吃进嘴里,吃完对谢辰安道:“臭豆腐闻着臭,吃着香。” 福伯递给谢辰安一双筷子,“七公子,尝尝。” 谢辰安连忙摇头:“不必了,我吃不习惯。” “你呀!没口福。” 谢太师说完又夹了块臭豆腐吃。 “祖父,你适可而止,吃多了再不好消化。”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谢辰安看着谢太师吃臭豆腐,越看那盘臭豆腐越眼熟。他把藏在袖袋里的泥偶拿出来比对,泥偶手里端着的东西,好像也是照臭豆腐捏的,难道蕙蕙今天吃的是臭豆腐? “福伯,给我双筷子。” 谢太师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刚才不是还嫌弃吗? “你手里这个泥偶挺有趣。” 谢辰安把泥偶放在石桌上,“我娘子送我的。” 谢太师放下筷子,看了看泥偶,了然道:“你那娘子也是个有趣的人。” “那当然了,我娘子性格洒脱、不拘小节,不是一般女子能比的。” 福伯给谢辰安取来筷子,谢辰安夹了块臭豆腐先咬了一角,确定邓蕙今天吃的就是臭豆腐。 “不错吧!不好看的食物不一定难吃。” 谢辰安吃完一块臭豆腐,脑中灵光一闪而过,问谢太师:“祖父,你今天也去买臭豆腐,有没有看见一个、个子很高,长的也很好看的姑娘。” 谢太师道:“看见了,那姑娘一口气吃了四大盘臭豆腐,还赢了个泥偶,跟你手里那个泥偶很像。” “啊!” “祖父,我先回去了。” 谢辰安走了两步又回来拿起泥偶装进袖子里,“祖父,孙儿告退。” 老太师对他摆摆手:“去吧!” 谢辰安刚走出老太师的院子,就见一个小丫鬟焦急的迎上来:“七公子,落霞姐姐被夫人院子里的赖嬷嬷带走了。” 谢辰安皱眉问:“夫人为什么带走落霞?” 丫鬟如实禀告:“赖嬷嬷带着几个丫鬟闯进揽月馆,说落霞姐姐冲撞了表小姐,带她去西院领罚。” “去西院。” 谢辰安掉头往西院走去,墨风和小丫鬟连忙跟上去。 西院离老太师住的院子不远,谢辰安走进西院,就见落霞被几个丫鬟按在长凳上,正挨着板子。 “住手。” 几个丫鬟闻言,都朝谢辰安看去,见是府里的主子,松开落霞。 落霞忍着疼痛,踉跄着扑到谢辰安脚边,“公子,奴婢冤枉,您走后,表小姐打了奴婢,还向三夫人告状。” “把落霞扶起来。” “是。” 小丫鬟上前把落霞扶起来。 一个嬷嬷从花厅出来,上前和谢辰安回禀:“七公子,三夫人听闻你来了,命老奴领您去花厅。” 谢辰安认的这个婆子,正是三夫人身边的赖嬷嬷。当年他母亲刚过世一年,父亲就续娶了继母,这个赖嬷嬷就是当年随严夫人陪嫁进府的。 谢辰安跟着赖嬷嬷到了花厅。 严夫人和严芷珊都在。 谢辰安上前向严夫人行礼:“母亲。” 严夫人笑的和善:“辰安过来了。” 严芷珊站起来娇羞的和谢辰安见礼,“表哥。” 谢辰安碍于严夫人的面子,和严芷珊搭话:“表妹免礼。” 严夫人朝丫鬟道:“给七公子看坐。” “七公子请坐。” 谢辰安坐下后,丫鬟给他倒上茶退到一旁。 还不等谢辰安开口,严夫人先发制人:“辰安,你院子里的人也该整顿整顿了,一个个都偷懒耍滑的,还有个别的丫鬟,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蛊惑主子。要不是芷珊提起,我都不知道落霞那丫头对你还起着别的心思,这等祸害留不得,你不好处置,母亲替你分忧,把那丫头打一顿发卖了就是。” 谢辰安心里冷笑,这是他继母惯用的伎俩,打着为他好的借口,总能挑出来错,红的都能让她掰扯成黑的,尤其在他父亲面前更是对他嘘寒问暖,不知道的还以为继母待他如亲子一般,实际上,她对他可算不上好。 “母亲,落霞是祖母为我挑的人,且尽心尽力伺候我多年,不似母亲说的那般,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 严夫人见谢辰安袒护落霞,不悦道:“能有什么误会?她都敢顶撞芷珊,你可别被那狐媚子给骗了。” “母亲,事情如何,也不能只听表妹的片面之词,丫鬟也是人,不妨把落霞叫过来问问,她因何得罪的表小姐。” 第134章 告状 严芷珊不屑的说:“表哥,一个奴才有什么好问的?敢顶撞主子的奴才要来何用?” 谢辰安目光变冷:“落霞是我院子里的人,她何时顶撞过我?” 严芷珊口不择言:“表哥,她顶撞我了。” “表妹,这里是太师府。” 严夫人突然看了谢辰安一眼,眼中闪过一抹厌恶。 “表哥,你就是太惯着那些下人了。” 谢辰安不想搭理严芷珊,起身向严夫人行礼:“母亲,落霞是祖母派来我身边伺候的,如今祖母已不在了,我若随便将她发卖,只怕愧对祖母在天之灵。” 严夫人突然慈爱的看着谢辰安:“辰安,你还是太心软了,正是因为老太太不在了,那狐媚子才起了不该有的心思,你还未娶妻,若是让她得逞了,将来恐怕给你的新妇添堵。” “母亲,落霞是我院子里的人,她犯没犯错,我这个主子最清楚不过,就不劳母亲费心了,人我带回去了,辰安告辞。” 谢辰安说着就往外走去。 “表哥。” 严芷珊不舍的看着谢辰安离开,走到严夫人身旁,酸溜溜的说:“姑母,我就说那狐媚子有问题吧!人还让表哥带走了。” 严夫人冷笑一声:“不急,你就是太沉不住气了。” 谢辰安带着墨风和落霞回到揽月馆,紫烟在揽月馆门口张望,见他们回来了,急忙迎上去。 “公子。” 谢辰安吩咐道:“你带落霞回去上药。” “是。” 紫烟和小丫鬟扶着落霞走了。 墨雨也跟着迎上来,担忧的问:“公子,您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 谢辰安回到屋里,把泥偶放在书案上,吩咐墨风:“你去买些酸楂送去钟府给我娘子。” 墨风此时已经知道了邓蕙的身份,不敢懈怠,马上去办谢辰安交待的事。 邓蕙正吃着冬香给她煮的小米粥,门房老伯来传话,门口有人找冬香。 冬香还以为她家里人来了,高兴的随老伯去门口,等见到来人顿时挎下脸,根本不是她家里人。 墨风把一个油纸包给她:“我家公子带给你家表小姐的。” “哦。” 冬香接过油纸包,失落的在门口扫了一眼,回了邓蕙住的小院。 邓蕙得知谢辰安又送东西来了,拿着油纸包打开,里面包的都是酸楂,叫上冬香和她一起吃。 下午,钟瑞新来找邓蕙练弹弓,看见邓蕙正在院子里练拳,不由也跟着拳打脚踢。 邓蕙练完一套拳,见钟瑞新还兴致勃勃的,问道:“你今天的课业完成了吗?” 钟瑞新比划了两下拳脚:“表姐,我今天的课业完成了。” “练弹弓去吧!” “表姐,我还想跟你练拳。” “只要你每日完成夫子布置的课业,我就教你练拳。” 钟瑞新欢呼道:“太好了!表姐真好。” 邓蕙把弹弓给他拿出来,“先练弹弓吧!” “好。” 钟瑞新练的正起劲时,钟语桐突然闯进来,朝钟瑞新说:“好啊!我就说嘛,你这些天怎么老往这边跑,原来每日不学无术,在这儿打弹弓了,我要告诉父亲去。” 钟瑞新也语气不善:“谁怕你,你去呀!” 钟语桐瞪了邓蕙一眼:“都是你,把小新带坏了,父亲好心收留你,你却带着我弟弟成日里胡混,待我禀明父亲,把你撵出府去。” “你敢。” 不等邓蕙说话,钟瑞新就去推钟语桐,“你出去,我看见你就烦。” 钟语桐气的满脸通红,“我才是你姐姐,你竟然向着外人。” 钟瑞新孩子气道:“你和大姐总和我抢姨娘,还向父亲告我的状,我讨厌你们。” 钟语桐被推的后退几步,一跺脚:“我告诉父亲去,让父亲罚你。”说完跑了出去。 冬香在一旁一脸担忧,欲言又止的样子。 邓蕙朝冬香道:“去给我打包行李,我要搬出去住了。” 钟瑞新抓着邓蕙道衣袖:“表姐,你要去哪儿?” 邓蕙叹口气:“住客栈去,清静。” 冬香劝道:“表小姐,客栈里乱糟糟的,不清静的。” “那就租个小院子住。” “表姐,你还没教我练拳了,你别走。”钟瑞新哀求道。 邓蕙摸摸他的头,“我有空再来教你练拳。” “表小姐,二小姐的话不作数,老爷都没发话了,您别太担心。” 钟锦和刚走进邓蕙的小院,就见邓蕙背着个包裹和钟瑞新告别:“我走了以后,你要好好念书,要多向你大哥学习,有了目标才有进步,我有空就回来教你练拳。” 钟瑞新无精打采的,“知道了。表姐,你要经常回来啊!” “蕙蕙,你这是要去哪儿?”钟锦和突然问道。 钟瑞新见到他爹还是有些害怕,往邓蕙身后缩了缩。 邓蕙淡然道:“大舅舅,这些日子叨扰了,我该走了。” “你要去哪儿?” “我回梁州。” 钟瑞新从邓蕙身后出来,“才不是呢!是二姐要赶表姐走,说表姐是来打秋风的,瞧不起表姐和姑母。” 钟锦和闻言面色尴尬,语桐说蕙蕙带坏了小新,怎么突然变成语桐要赶蕙蕙走了。 钟锦和看向冬香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冬香连忙跪下求情:“老爷,您别赶表小姐走,表小姐没有带坏小公子。” 钟锦和更是一头雾水,“我什么时候要赶我外甥女走,到底怎么回事?你们能不能跟我说清楚了?” 冬香急忙道:“老爷,是这么回事……” 冬香一五一十的把这几天邓蕙教钟瑞新打弹弓的事都说了一遍。 钟瑞新等冬香说完,也跟着说:“父亲,我这几天没有落下功课,夫子还夸我进步了。” 钟锦和歉意的和邓蕙说:“蕙蕙,你安心在这住着,没人能赶你走,你表妹不懂事,别跟她一般见识。” “大舅舅,我行李都收拾好了。” 钟锦和板着脸,“你这孩子,难不成还跟舅舅见外?舅舅的话都不听了?” 邓蕙无奈,只好说:“我听舅舅的。” “你好好休息。” 钟锦和转过身,黑着脸走了。 第135章 受罚 钟语桐在自己屋里悠闲的吃着零嘴儿,等着看邓蕙被赶出府去,可惜没等到丫鬟来回话,她就被钟锦和叫去花厅训斥了一顿,还罚她抄女戒一百遍,禁足半个月。 钟语桐被罚的事被柳姨娘知道,特意赶过来求情,连带的也被钟锦和说教一顿。 柳姨娘觉得面上无光,和钟锦和闹起来,钟锦和忍无可忍,连柳姨娘也被罚抄经文。 家里一时乱糟糟的,钟锦和忍不住走进关氏居住的院子里。 院子里一如既往的宁静,关氏正在石桌旁做着针线活,听见脚步声,抬头看了看,低下头继续做着女红。 钟锦和走过来坐在石凳上,看着关氏缝的衣裳问:“给蕙蕙缝的衣裳。” “嗯。” 钟锦和心里百转千回,她有多少年没给他缝过衣裳了? “有事吗?” 关氏突然问。 “礼部的王侍郎欲和咱们家做亲家,我来问问你的意见。” “你做主就是。” “航儿的婚事少不得你这个母亲给操办,府里的事,你也该管管了。” 关氏突然扎了手,苦涩的扯了扯嘴角,什么话都没说。 钟锦和继续说:“蕙蕙今日受了委屈,你抽空去安慰安慰她。” 关氏停下手里的活问:“蕙蕙在府里受了委屈?” 钟锦和像打开了话匣子,把今日的事都向关氏说了一遍,连柳姨娘和他闹的事都如实说了。 关氏听完神情淡淡的,并无太在意。 钟锦和见她并无过多情绪,心里有点儿烦闷,站起来一甩袖子走了。 关氏思索了一会儿,把针线活儿都收进屋里,从柜子里取出做好的一套衣裙,带上衣裙去了邓蕙住的小院儿。 邓蕙正在教钟瑞新打拳。 冬香见关氏来了,上前行礼:“夫人。” 关氏朝她示意安静,然后立在一旁看邓蕙打拳。 冬香接过衣裙放去屋里。 邓蕙练完一套拳收式,朝钟氏道:“大舅母来了。” “我来看看你。” 邓蕙瞅了眼钟瑞新,“还不见过你母亲。” 钟瑞新老实的给关氏见礼:“见过母亲。” 关氏和蔼的笑了笑:“快起来。小新这几日进步很大,你兄长还夸你来着。” 钟瑞新得意的说:“夫子讲的课一点都不难,我很快就会超过兄长。” 邓蕙轻拍了下他的脑门,“你才认真听了几天课?你兄长都考上举人了,要超过你兄长可要下苦工夫的。” 钟瑞新说:“考上举人很厉害吗?” “当然了,你兄长来年若再考中进士就能入仕为官了。” “我兄长这么厉害?” “是啊!你不懂的课业也可以向你兄长请教。” “可是姨娘说,兄长不喜欢我。” 关氏对他笑了笑:“小新,你兄长可曾打骂过你?” 钟瑞新摇摇头,“没有。” “那他可曾对你不耐烦?言语嘲讽过你?” 钟瑞新又摇摇头。 “既如此,你怎知你兄长不喜欢你?” 钟瑞新有些转不过弯,“可是姨娘说了,兄长将来是要和我争家产的。” 邓蕙无语了,对钟瑞新说:“今日就练到这儿,你先回去吧!” “哦。” “冬香,你送送他。” “是。” 冬香和钟瑞新走后,邓蕙请关氏进屋坐。 关氏进屋道:“蕙蕙,舅母给你做出来了一套新衣裳,你试试合不合身。” “好。” 关氏帮邓蕙试了下新衣裳,称赞道:“我们蕙蕙穿什么都好看。” “大舅母过奖了,是您手艺好。” 大舅母话锋一转:“你放心在府里住着,语桐还小,口无遮拦的,你别跟她一般见识,你大舅舅已经罚过她了。” 邓蕙点头:“我听舅母的。” “缺了什么和舅母说。” “我知道。” 关氏和邓蕙说了话就离开了。 冬香回来后,把屋门一关,兴致勃勃的和邓蕙说:“表小姐,二小姐被老爷禁足半个月,罚抄女戒一百遍,柳姨娘求情都没用,反而被老爷厌恶,也被罚抄经文。” 邓蕙不以为意的问:“你高兴什么?” 冬香俏皮的说:“奴婢替表小姐高兴。” 邓蕙叹气道:“你真以为我软柿子?我根本不屑跟二表妹计较。” “奴婢知道,表小姐不是内耗的人,要真计较起来,就不是禁足这么简单。” 邓蕙点头,“这么些天没白跟着我。” 冬香这些天跟邓蕙出门,也不是没碰见地痞流氓,只是那些人在邓蕙眼里根本不算什么,还不经表小姐揍的。 “跟表小姐出门不受气。” “行了,给我打水去,我要沐浴。” “奴婢这就去。” 邓蕙沐浴完,等到天黑后,悄悄翻墙出去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太师府。 太师府自从上次闯进黑衣人后,加强了防卫,邓蕙刚翻进院内,就看见前面有人影晃动,她连忙隐在暗处,等人影走远了,才照着谢辰安上次给她带的路,提高警惕,七拐八拐的到了揽月馆。 谢辰安的屋里黑着灯,邓蕙从后窗翻进去,心里嘀咕:睡的够早的。 床上没有谢辰安的身影,邓蕙不知他去了哪儿,就先在屋里等他。 没一会儿,外面传来脚步声,邓蕙听着脚步声至少是两个人,她连忙跃上房顶。 屋门被打开,紫烟点燃蜡烛,抱了床被子又出去了。 “墨风,夜里寒凉,你把被子给公子送去。” 墨风拿着被子就走。 紫烟再次回到屋里,吹灭蜡烛,把房门关好走了。 邓蕙从房顶跃下来,从窗户翻出去,寻找墨风的身影。 谢辰安正跪在祠堂里,墨雨跪坐着陪他,“公子,您饿不饿?小的给您弄点儿吃的去。” 谢辰安瞅了他一眼,“你饿了自己去找些吃的去,祠堂里供奉的都是老祖宗,岂能亵渎。” 墨雨悔悟道:“公子说的是,小的知错了。” 墨风抱着被子进来,“公子,夜里寒凉,紫烟让我给您送床被子来。” “你们都回去吧!” 墨雨坚持道:“墨雨要陪公子,您身边总得留个使唤的人。” 墨风把墨雨拽起来,“你回去,我留在公子身边。” 墨雨不乐意道:“凭什么让我回去,我就不回。” 第136章 复杂 眼看墨风和墨雨因为谁留下要吵起来,谢辰安呵斥道:“祠堂内严禁喧哗,你们都回去。” 墨风和墨雨同时闭嘴,先后走出祠堂,从外面关上门。 过了会儿,祠堂的门又被推开,一个灵巧的身影钻进来,反手把门又关上了。 谢辰安跪的笔挺,头也没回道:“不是让你们都回去,怎么又回来了?” 半晌没人回答他,他转头看去,邓蕙的脸突然出现在眼前,他惊喜的问:“蕙蕙,你怎么来了?” 邓蕙半蹲在他身旁,好奇的问:“你在干什么?” 谢辰安不好意思道:“我、我跪祠堂。” 邓蕙站起来在祠堂里看了一圈,问:“你为什么要跪祠堂?” 谢辰安眼眸黯淡:“我顶撞了父亲,被罚跪祠堂。” “你因为什么顶撞你父亲?” “因为一个丫鬟。” “是那个落霞吗?” “嗯。” “为什么?” “母亲认定落霞起了不该有的心思,非要发卖了她。” “不该有的心思,是什么?” 谢辰安看着邓蕙明亮的眼眸,突然不想和她说这些龌龊事。 “你说话呀!” 在邓蕙的追问下,谢辰安只好说:“就是勾引主子。” 邓蕙见过落霞两次,觉得她是个挺忠心的丫鬟,实在不像那样的人。 “你继母是不是在你父亲面前告你状了?” 邓蕙听谢辰安给她讲过家里的情况,知道他母亲过世的早,他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续娶了继母,他从小长在老夫人膝下,与他父亲和继母并不亲厚。 谢辰安低垂着头,“嗯”了一声。 邓蕙朝他道:“你起来。” “蕙蕙,我还没跪够时辰。” “你傻呀!明知道是你继母给你下绊子,还老老实实的跪祠堂,你对着你家先祖,你说说,你犯了什么大错愧对列祖列宗?” 谢辰安想了想,他好像也没犯什么错,只不过顶撞了父亲几句,就被父亲罚跪祠堂,难道他连自己的真实想法都不能表达了? “蕙蕙,我好像没犯什么大错。” “没犯错跪什么祠堂?咱们走了。” 谢辰安拉着邓蕙的手:“蕙蕙,我还不能走。” “为什么?” “我都跪了这么久,总不能白跪了,你放心吧!我没事。” 邓蕙只好半蹲在他旁边,“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蕙蕙,我明天要去我舅舅家,你这几天晚上别来太师府寻我。” “知道了。” 谢辰安把被子展开给邓蕙披上,邓蕙往谢辰安身旁靠了靠,把被子搭在两人身上,相互依偎着。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邓蕙耳力过人,听见外面传来细微的脚步声,从被子里钻出来,跃上房梁。 谢辰安不明所以的看向房梁,邓蕙朝他指了指门口。 祠堂的门被打开,一个身影鬼鬼祟祟的溜进来,随手把门关好。 邓蕙在上面看的真切,是个美貌的女子,手里还端着盘点心,只见她迈着小碎步跑到谢辰安面前,娇娇柔柔的说:“表哥,你饿了吧!我给你送点心来了。” 谢辰安皱眉,夜深了,她来做什么? “严姑娘自重,这里是祠堂,若是被人瞧见,与你与我都不好,你速速离去。” 严芷珊答非所问:“表哥,你这又是何苦呢?你向姑母低头认个错,也不至于挨罚。姑母有心撮合我和表哥,芷珊不知表哥为何总躲着我?是芷珊哪里不好吗?” 谢辰安言辞拒绝:“我已心有所属,严姑娘自重。” 严芷珊难以置信,颤声问:“表哥,你、莫不是故意找借口搪塞我的?我不信。” 谢辰安强忍着不往房梁上看,冷冷的看着她出言警告:“严姑娘还是速速离去的好,这里是祠堂,我被罚祠堂情有可原,你深更半夜出现在祠堂,说出去可不好听,聘为妻,奔为妾,我不介意多个妾室,主母进门发卖了就是。” 严芷珊强装镇定,“姑母定不会同意我为妾,会为我争取正妻的名份。” 谢辰安冷哼一声:“这里是太师府,祖父尚在,不是你姑母一手遮天的地方,你不信大可以试试。” 严芷珊心里发虚,她要的是正妻之位,如今的荣安伯府徒有虚名,她想寻一门好亲事并不容易,她现在只能寄希望在姑母身上,希望姑母能促成她和谢辰安的婚事。 严芷珊思虑再三,她不敢冒这个险,一跺脚,转身走了。 谢辰安见她走了松了口气,抬头看向房梁,“蕙蕙,快下来。” 邓蕙听着脚步声走远了,从房梁上下来,快步走过去把祠堂的门关好。 谢辰安想站起来,跪久了腿上没力气,差点儿又跌倒,邓蕙及时搂住他,轻叹一声:“你们府里够复杂的。” 谢辰安将下巴垫在邓蕙肩上,“用不了多久,咱们就能过自己的小日子了。” “谢辰安,你要是敢纳妾,我打断你的腿。” “我刚才是赶她走,哪里会真纳妾。” “你还要在祠堂里跪多久?” “一个时辰。” 邓蕙把被子重新盖在她和谢辰安身上,靠着他小憩。 过了许久,邓蕙听见外面有脚步声传来,再次跃上房梁。 这次是墨风来接谢辰安回去。 邓蕙等他们走了,从房梁上下来,潜进揽月馆,从后窗翻进去。 谢辰安回到揽月馆就让墨风退下了,进屋后也没点蜡烛,直接走到床边,“蕙蕙。” “嗯,不早了,快睡吧!” 寅时三刻,太师府门口停着辆马车,三老爷身着朝服从太师府出来,车夫殷勤地给他搬来马登,等三老爷上了马车,车夫收起马登,跟着坐了上去,还不等车夫赶车,马儿突然狂奔起来,三老爷措不及防,差点儿被甩出去,脑袋还被磕了几下。 车夫也吓了一跳,好在他常年赶车,没过多久就控制住马儿,马车渐渐恢复平稳。 离太师府不远的一棵老槐树上,一个人影轻巧的跳了下来,朝相反的方向快速奔跑。 两刻钟后,邓蕙回到三元巷,翻墙进了钟府,回到她的小院子里睡了个回笼觉。 第137章 添油加醋 申时,一辆马车停在吏部尚书家门口。 墨雨一只手提着礼物,一只手扶着谢辰安。 谢辰安在墨雨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走到大门口。 墨雨上前叩了几下门,大门很快从里面打开。 看门的家丁往外瞅了几眼,看见谢辰安,马上笑脸相迎,打开大门,“谢公子来了,您请。” 谢辰安刚迈进尚书府,就听身后有人喊他:“辰安。” 谢辰安一回头,就见窦尚书一身朝服从马车上下来,他连忙迎上去,“大舅舅。” 墨雨急忙跟上去,“公子,小心您的腿伤。” 窦尚书见谢辰安走路不利索,一把拉住他问:“辰安,你的腿怎么了。” “我没事,有些日子没来看大舅舅,今儿正好得闲,来看看大舅舅。” “先回府。” 谢辰安随窦尚书进了尚书府。 一路上,窦尚书见谢辰安一瘸一拐的,满腹狐疑。 府里的下人见老爷回来了,一阵忙碌。 窦尚书和谢辰安刚落座,丫鬟就就来给他们倒上茶水。 窦尚书端起茶杯抿了两口茶,墨雨机灵的对窦尚书说:“舅老爷,我家公子知道您爱喝茶,给您带了新采摘的秋茶,还专门去聚福楼排队买了您爱吃的烤鸭,还有夫人爱吃的饴和斋的点心。” 窦尚书见墨风手里提了不少东西,夸奖道:“辰安还是这么孝顺,记着我和你舅母的喜好。” 谢辰安说:“您是我亲舅舅,我自然记着舅舅和舅母的喜好。” “辰安,下午就留这儿用饭。” “我听舅舅的。” 窦夫人带着丫鬟进来,“老爷回来了,听说辰安也来了。” 谢辰安起身向窦夫人行礼:“舅母。” “辰安不必多礼,快坐下说话。” 窦夫人又吩咐丫鬟:“去让厨房多做几个菜。” “是。” 丫鬟转身出去了。 窦尚书问出刚才的疑虑:“辰安,舅舅刚才见你腿脚不便,可是身体不适?” 谢辰安一副没事人的样子,“舅舅,我没事,您不用担心,过几天就好了。” 墨雨咳嗽一声:“公子,舅老爷和夫人又不是外人,您不用什么苦都自己忍着。” 窦尚书板着脸问:“辰安,你可是在府里受了委屈。” 谢辰安低下头,“辰安今日是来看舅舅和舅母的,不提那些事。” 窦尚书朝墨雨道:“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墨雨把昨天的事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 窦尚书听完脸色阴沉。 窦夫人刚想说话,墨雨跪在窦尚书面前:“舅老爷,您可要为我家公子做主啊!公子前阵子还被老爷打了板子,在床上躺了好些天,等伤好了才敢来见舅老爷。三夫人的娘家侄女,三天两头往府里跑,扰的我家公子自己院子里都不敢住,搬去老太师的院子里才考中了举人。可我们公子不能总住太师那儿,这刚搬回自己院里没多久,身边伺候多年的丫鬟也要被发卖了,可能过不了多久,小的也要被发卖了。可怜我家公子,以后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墨雨说着说着还哭上了,拿袖子抹着泪。 窦夫人听完咬牙切齿:“那姓严的欺人太甚,荣安伯府都破落成那样,还敢在太师府作威作福,真当我们窦家没人了。” 窦尚书铁青着脸,心里给荣安伯府记上一笔。 墨雨接着又语出惊人:“舅老爷怕是还不知道,我们公子还中过毒。” 窦尚书大惊失色,拉着谢辰安问:“辰安,你没事吧?” 谢辰安道:“舅舅放心,我中的毒早已解了。” 窦夫人跟着问:“辰安,中毒的事又是怎么回事?快和你舅舅说说。” “舅舅,舅母,我去年回京遭遇土匪打劫,好在我被好心人给救了,还请了大夫给我医治,大夫给我把脉时,说我中毒许久了,好在中毒不深,能救。我吃了半个月的汤药,加上大夫给我针灸,总算把毒解了。” 窦尚书问:“这事你可和太师说过?” 谢辰安摇头:“祖父年纪大了,辰安只盼着祖父身体健康,安度晚年,不想让祖父忧心。” “那你父亲呢?也没跟他提过?” “没有,给我看诊的大夫远在千里之外,我空口无凭,说了父亲也不信,况且过了这么久,即使有蛛丝马迹也已经被抹去了。” 谢辰安觉得,他中毒的事与他继母脱不了关系。 窦尚书吹胡子瞪眼,“亏他谢怀铭还是大理寺少卿,还铁面无私,被个后宅妇人哄得团团转,糊涂啊!他那铁面无私都是冲着自己的亲子去的吧!” 窦夫人责怪道:“辰安,你受了这么多苦,怎么不和我们说?舅舅、舅母又不是外人。” 谢辰安笑着说:“舅舅公务那么忙,我哪好再让舅舅为我操心。还有舅母,辰安可不想这些糟心事坏了舅母的好心情。” 窦尚书道:“你这孩子就是太懂事了,我明日就找你父亲谈话,问问他对你这个儿子究竟做何打算?难道就任个后宅妇人胡作非为?” 谢辰安突然跪在窦尚书面前:“大舅舅,辰安有一事相求。” “有什么事你说就是了,舅舅一定给你办到。”窦尚书把他扶起来。 “大舅舅,辰安求你给我谋个外放的官职。” 窦尚书思索片刻道:“你现在已有举人功名,去外地做个县尉也不是不行,只是有些可惜了,离明年春闱不到半年时间,你若是春闱能考中进士,做县令总比做县尉强,领的俸禄也多些。” “舅舅,我不想考进士了,您就给我安排个外放的职务吧!最好在梁州那边,离小舅舅也不太远。” 窦夫人帮着谢辰安说话:“老爷,要不就给辰安谋个外放的职务,省的他在府里受气。” 窦尚书却不太赞同:“官职不是那么好升迁的,辰安如今已有举人的功名,怎能前功尽弃?太师想必也是支持辰安考进士的。” 谢辰安一脸为难:“祖父是支持我考进士,只是继母刁难,父亲偏心,严府的小姐还三天两头来府里做客,辰安如何能安心备考春闱。” 窦尚书道:“你搬来舅舅府上安心住着。” 第138章 赠钗 窦夫人打理内宅多年,心思细腻,“老爷,辰安该娶妻了。他那继母一门心思想把娘家侄女嫁给他,想来也没给辰安相看过别的人家。” 窦尚书经夫人一提,对那严氏更不满,“她想的美,什么破落户都想塞给辰安,岂能让她如愿了。” 窦夫人道:“辰安要是娶了妻,有人替他打理庶务,倒省了那严氏再找借口管辰安院子里的事儿,辰安也能多些心思读书。” 窦尚书觉得夫人说的有理,“夫人,你与后宅的夫人们时常走动,替辰安相看一门好亲事。” 谢辰安急忙朝窦夫人道:“舅母不必替我相看,我已有了中意的姑娘。” 窦尚书问:“哪家的千金?” “她是我的救命恩人,姓邓,单名一个蕙字。母族姓钟,她大舅舅在朝堂任中书舍人,小舅舅在顾县当县令。” 窦尚书道:“钟舍人的外甥女啊!” 一个胖乎乎的身影走进来,看见谢辰安就凑来:“表哥来了。” “表弟。” 来人正是窦尚书的次子窦殊。” “表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谢辰安温和的说:“来了有一会儿了。” 这时,丫鬟来禀报,饭菜已经准备好了。 窦夫人对他们说:“先用饭,用完饭再合计。” 谢辰安和大舅舅一家融洽的吃着晚饭。 邓蕙此时刚用过饭,门房来禀告,外面有个姑娘找她。 邓蕙朝冬香道:“你去把人领进来。” “是。” 过了会儿,冬香领把落霞领了进来。 落霞肩上还背着个包袱,见到邓蕙行礼道:“娘子,公子让奴婢来伺候您。” “冬香,给她收拾间屋子出来。” “是,表小姐。” 冬香去把邓蕙隔壁的屋子收拾出来给落霞住。 落霞忐忑的向邓蕙道谢:“多谢娘子。” “先坐下歇会儿吧!你用饭了吗?” “没有。” 邓蕙朝隔壁屋里喊:“冬香。” 冬香又急忙跑出来,“表小姐有何吩咐?” “去厨房拿点儿吃的来。” “哦,好的。” 冬香匆忙出去了。 邓蕙对落霞道:“你先坐会儿。” “是。” 落霞规规矩矩的坐下。 冬香提了些饭菜回来,把食盒放在桌子上,“表小姐,厨房剩的饭菜不多了,我随便拿了些来。” “嗯,你接着收拾屋子去吧!” “好的。” 冬香利落地去了隔壁收拾屋子。 邓蕙朝落霞道:“你用饭吧!” “是。” 落霞把包袱放在桌上,打开食盒把饭菜端出来。 邓蕙刚想回自己屋里,就听钟瑞新在喊她:“表姐,我来了。” 邓蕙走出去问:“今天的课业完成了吗?” 钟瑞新说:“表姐放心吧!我都完成了。” “那就开练。” 邓蕙带着钟瑞新在院子里打拳。 落霞吃着饭,不时探头往外瞅,见邓蕙身手这么好,既羡慕又替她家公子担心。 冬香收拾好屋子进来了,她和落霞见过两次,知道她叫什么,带着几分熟络的说:“落霞姐姐,屋子给你收拾好了,你有什么不明白的问我就是。” 落霞感激的说:“冬香,谢谢你。” “不用谢,落霞姐姐,你快用饭。” 落霞快速吃完饭,向冬香打听邓蕙的喜好。 冬香愉快的说:“在表小姐身边伺候最轻松不过。表小姐面前忌口是心非,你心里想的什么就说什么,还有,表小姐不喜欢背后搞小动作,有什么难言之隐直接和她说,表小姐是最大度的主子……” 冬香说了许多,全是赞美邓蕙的话。 落霞听完和冬香道谢:“我记下了,谢谢冬香。” “落霞姐姐不用客气,我先把食盒送去厨房再回来找你。” “我和你一起去,顺便了解一下府里。” “好啊!落霞姐姐随我来。” 钟瑞新和邓蕙练了一个时辰的拳就回去了。 落霞在太师府做了多年的丫鬟,人也勤快,提前打了一盆水来,等邓蕙练完拳给她洗脸用。 次日上午,邓蕙刚用过早食,大舅母身边的丫鬟来传话,让她去花厅一趟。 邓蕙随丫鬟去了花厅。 花厅里除了大舅母和钟语嫣,还有一个富态的夫人。 邓蕙刚走进花厅,那富态的夫人就笑盈盈地打量了她一番。 关氏给邓蕙介绍:“蕙蕙,这是窦夫人。” 说罢又对窦夫人道:“窦夫人,这是我那外甥女,姓邓,单名一个蕙字。” 邓蕙和窦夫人见礼:“窦夫人好。” “快免礼。” 窦夫人起身扶起邓蕙,笑着说:“邓小姐看着甚合我眼缘,初次见面,也没准备什么见面礼,这支钗是我喜爱之物,今日就赠予你了。” 窦夫人从头上取下一支金镶玉的发钗插进邓蕙发间。 钟语嫣嫉妒的看着邓蕙,她一个乡下来的土包子,竟然入了窦夫人的眼。 邓蕙知道,长者赐,不可辞。向窦夫人道谢:“多谢窦夫人。” “不必客气。” 关氏招呼她们坐下说话。 邓蕙坐下后,丫鬟给她倒上茶,又给窦夫人换了杯热茶。 窦夫人又把邓蕙打量了一番,心里满意,辰安眼光不错,相中的人是个美人坯子,而且与京城的女子不同,比一般闺阁小姐更耐看些。 钟语嫣坐在一旁,心里气不忿,她才是钟府正儿八经的小姐,凭什么一个土包子能抢了她的风头?气愤归气愤,她也不敢当场发作。父亲近日整顿门风,姨娘和妹妹都挨罚了,若是她在贵客面前失了礼数,父亲若得知,恐怕会重重罚她。 窦夫人找话和邓蕙闲聊,顺便把她家中的情况都问了一遍,和辰安说的一致。虽然家世差了些,好在母族争气,两个舅舅都入仕为官,表兄今年也考中了举人,比那荣安伯府好多了。 关氏心生疑惑,窦夫人对蕙蕙太热情了,难道相中了蕙蕙?只是蕙蕙说她已经成亲了,要真被窦夫人相中了,可不妙啊! 关氏插不上话,贸然提及邓蕙成亲了也不合时宜,只得干着急。 邓蕙心里奇怪,这窦夫人对她问长问短的,把她家中情况打听了个七七八八,也不知她是何意? 第139章 说不清楚 早朝后,一众臣子纷纷退出太极殿。 谢怀铭刚走下台阶,身后就有人叫住他:“谢怀铭。” 谢怀铭一回头,就见窦尚书朝他走来,他连忙施个拱手礼:“大舅兄。” “我可担不起你这声舅兄,你舅兄在荣安伯府里待着呢!” 谢怀铭只觉得脸上无光。荣安伯府早败落了,子孙多没出息,他那二舅兄早年前也曾捐过官,只不过没过多久犯了点错,官职又被撸了。如今的荣安伯府,只剩个伯府的名号,也已经承袭到了最后一代。 “大舅兄言过了,咱们借一步说话。” 窦尚书冷哼一声道:“没做亏心事怕什么?” 窦尚书嘴上这么说,还是和谢怀铭走到一处没人的地方。 “辰安是不是在大舅兄府上?” 窦尚书道:“你又看不上辰安这个儿子,还管他在不在我府上?我那外甥已经考上举人了,你不稀罕,我稀罕。就让他在我府上住着,到来年考上进士再说。” “这、舅兄,辰安如今是关键时刻,还是在家里住着方便。” 窦尚书来气道:“你既知道辰安如今是关键时刻,还听信严氏挑唆,不是打他板子,就是罚跪祠堂,再把他身边的人都打发了。谢怀铭,你想干什么?枉你还是大理寺少卿,连自己的后宅都管不好,被个妇人哄的团团转,大理寺的案子,你能审明白吗?” 谢怀铭心中不快,“舅兄莫要听辰安胡说,他母亲也是为了他好。” 窦尚书不可思议的看着他:“行了,我跟你说不清楚,我找太师总能说清楚。” 窦尚书一甩袖子走了。 谢怀铭气的一跺脚,骂了声“不孝子”,也转身走了。 钟府,窦夫人走后,钟语嫣轻蔑的看了邓蕙一眼,高傲的抬起下巴走了。 邓蕙看了眼她的背影皱眉。 关夫人倒不在意钟语嫣的无理,只关心邓蕙的事。 “蕙蕙,窦夫人有些太热情了,你莫在意。” “舅母,你对表妹也太纵容了,她都不向你告退一声就走了。” 关氏宽容的说:“无碍,女儿家就这几年在家里的舒坦日子,将来嫁出去了就没这般自由,随她去吧!” 邓蕙知道大舅母大度,不好再说什么,岔开话题:“大舅母,窦夫人是哪个府上的夫人?” 关氏道:“窦夫人是吏部尚书的夫人,我也不知道她今日怎么突然来了,还主动提出想见你。” 邓蕙想起来了,谢辰安跟她提过,他舅舅是吏部尚书,那她刚才有没有失礼啊?对窦夫人是不是有些冷淡了? “蕙蕙,我见那窦夫人好似挺喜欢你的。” 邓蕙带着点惊喜的问:“舅母,你说窦夫人喜欢我,你没看错吧?” “不会错,窦夫人要不喜欢你怎会送你金钗?” 关氏看着邓蕙头上戴的金钗说。 “那就好。舅母,我先告退了。” “去吧!” 邓蕙回到她的院子里,取下发簪看了良久,过了会儿,走出屋去。 落霞见邓蕙一身男子打扮出来了,连忙上前问:“娘子要出门?” “嗯,你在府里好生待着。” “娘子要去哪儿?” “算是远门吧!最迟后天就回来了。” “娘子……” 落霞还想再说,邓蕙道:“你初来乍到,不懂的问冬香,受了气先忍着,等我回来再说。” 邓蕙说完大步走出院里,独留冬香在原地踱步。 邓蕙去马厩牵了马,骑上马出门了。 谢辰安在尚书府住下了,墨雨从太师府把他的衣裳和常用的东西都打包拿过来了,这会儿正整理着带来的行李。 谢辰安认真的看着书,墨雨一边收拾一边说:“公子,我把您交待的事都和墨风叮嘱好了,紫烟也想过来伺候您?让我帮她问问您。” 谢辰安头也没抬,道:“我不需要那么多人伺候,有你在身边伺候就够了。” 墨雨心里高兴,收拾起东西更卖力。 “落霞送去钟府了吗?” “墨风说他亲眼看着落霞进了钟府。” “嗯。” 谢辰安突然放下书,站起来说:“咱们也去钟府。” “公子,现在就去啊?我还没收拾完呢。” “回来再整理。” “是。” 墨风跟着谢辰安出府了,到了钟府门口,墨风去叩门,和门房说找府里表小姐身边的丫鬟落霞。 门房让他稍等,大门又关上了。 过了一会儿,落霞才从钟府出来,背过门房和墨雨说:“表小姐出门了,临走时说最迟后天回来,你回去转告公子。” “知道了。” 墨雨回马车里向谢辰安禀告。 谢辰安没见到邓蕙,失望的回了尚书府,心里疑惑,不知邓蕙去哪儿了?什么事非得自己跑一趟。 墨雨继续整理带来的行囊。 谢辰安拿起书继续看,春闱还不到半年的时间,他不敢再耽搁了,考中进士才能谋个好前程,和蕙蕙过自己的小日子。 第三日傍晚,邓蕙回来了,不仅牵着马儿,还牵了头鹿,马背上还挂着个麻袋。 她没有直接回钟府,而是去了吏部尚书府上。 开门的家丁见是个生面孔,牵的又是马又是鹿的,问道:“您找谁呀?” “谢辰安在你们府上吗?” “您找谢公子啊!我去给您通报。” 邓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就见大门再次打开,谢辰安从里面匆匆出来了。 “蕙蕙,你回来了。” “嗯。” “你这几日去哪儿了?” 邓蕙把拴着鹿的绳子给他:“去捉了头鹿,你牵回去给你舅舅。” 谢辰安见她背着弓箭,问:“你这几日是去打猎了?” “嗯。你快进去吧!我也要回去了。” 谢辰安还想跟她说话,见她一脸倦意,只好说:“那我进去了,明日去寻你。” “嗯。” 邓蕙骑上马走了。 谢辰安看着她走远了,牵着鹿进了尚书府。 邓蕙回到钟府,冬香和落霞都迎上来围着她。 “表小姐回来了。” “娘子,您总算回来了,公子还来寻过你。” 邓蕙问道:“府里都好吗?” 冬香说:“府里都好,就是老爷得知您出府不太高兴。” 第140章 留宿 邓蕙把麻袋给冬香,“送去厨房,让厨房拾掇出来,给我大舅舅加菜。” “这是什么呀?” “一些野味,你送去就是。” “好的。” 落霞道:“娘子,我去给您取些饭菜来。” “先给我打水来,我要沐浴。” “是。” 邓蕙走到屋里,把她新买的弓箭和捕猎用的东西都放下,刚坐在桌边休息,就听院子里传来脚步声和大舅母的声音:“蕙蕙。” 邓蕙赶紧站起来出门迎接:“大舅母。” 关氏见她一身男子装扮,人也好好的才放心。 “这几日去哪儿了?” “出门打了些猎物,明日让厨房做了,给舅舅和舅母尝尝鲜。” “你这孩子,我和你大舅舅这几日都担心你呢!” “我打猎习惯了,让舅舅和舅母操心了。” 关氏进屋和邓蕙说了会话,又叮嘱了她一番,见落霞提来洗澡水,这才回了自己院里去。 邓蕙沐浴完,用饭的时候,落霞和冬香一人拿着块帕子给她擦着湿头发。 邓蕙用完饭,漱了口,头发也没擦干,等两个丫头给她擦干头发,她都打上盹儿了。 “表小姐,头发干了,您去床上睡。” 落霞已经把床铺好了,邓蕙直接脱了鞋上床睡觉。 亥时,钟府墙根边。谢辰安踩着墨雨爬上墙头,等他翻进钟府后,头大了,不知道邓蕙住在哪儿?他又没有邓蕙那么好的身手,不知道该从哪儿找她,只能偷偷摸摸的挨个院子找人。 也是谢辰安运气好,随便摸进的一个院子里,就听见熟悉的声音,“冬香,你快回去睡吧!” “落霞姐姐,那我去睡了,明儿换我守夜。” “快去吧!” 谢辰安喜出望外,暗暗佩服自己运气好,等听见冬香回屋关门的声音,才悄悄的走进亮灯的屋子。 邓蕙睡觉轻,感觉床铺边上一沉,她立马睁开眼,朝黑影就是一脚。 谢辰安猛不丁被踹下床,痛呼一声。 邓蕙从床上下来,蹲在他身边问:“你怎么来了?” 谢辰安揉揉腰,“我不能来吗?使这么大力,你要谋杀亲夫啊!” “我又不知道你过来。” “哎,你怎么又扛着我。” 谢辰安被邓蕙扛去床上放下来,她也跟着上了床。 “睡吧!” 谢辰安往邓蕙身边挨了挨,伸手搂着她,“蕙蕙,我舅母很喜欢你,在我舅舅面前可劲儿地夸你,你又给我舅舅送了头鹿,我舅舅可高兴了。” 邓蕙轻“嗯”一声:“你舅母送了我一支金钗。” “我舅母不轻易送别人自己戴的首饰,送你金钗定是喜欢你的。” “我过几日就走了,家里的稻子该收了,爹娘和小蔚这会儿应该在回家的路上了。” 谢辰安听说她要走,心里一沉,把她搂紧了些,“蕙蕙,我舍不得你走,能不走吗?” “你好好温习,明年不是要考进士吗?我等你的好消息。” 谢辰安情绪低落,“你好不容易来趟京城,咱们俩的事还没解决了,你又要走,我怎么办?” “你祖父不是说,你要考上进士,才许你婚姻自由吗?我在这里也帮不了你,可能还会影响你。” “你在这里我心里踏实,怎会影响我?你别走。” 邓蕙很为难,她总不能一直住在大舅舅家里,小蔚明年也要参加县试,她也放心不下家里。 “先睡觉吧!容我再想想。” 谢辰安不放心,叮咛道:“你可不许背着我一声不吭就走了。” 邓蕙顶回去:“你当初不是也不告而别吗?” “我那是身不由己,不是我的本意,横在咱们之间的问题总要解决。” “知道了,睡觉吧!” 谢辰安见她困的打哈欠,不再说话,脸贴上她的额头,闭眼睡觉。 五更天时,邓蕙迷糊着推了推谢辰安,催他快走,接着转个身继续睡。 清晨,院子里传来嘈杂声,谢辰安刚睁开眼,就对上邓蕙似笑非笑的眼。 “早啊!” 谢辰安不好意思的说:“蕙蕙,我睡过头了。” “你故意的吧!” “怎么会?我是太困了。” “赶紧起来。” “哦。” 两人穿戴好,谢辰安让邓蕙坐在梳妆台前,拿起篦子给她梳头。 邓蕙看着镜中的他们,仿佛回到了花溪村的家里。 谢辰安还是给邓蕙梳了个同心髻,找出两支发簪给她戴上。 落霞给他们送来水洗漱。 邓蕙和谢辰安洗漱完,冬香也提了早饭回来。 冬香发现院里多了个人,开始很惊讶,过了会儿恢复如常。 邓蕙和谢辰安用过早饭,刚想送他出去,就听见钟瑞新的声音,“表姐,我来了。” 邓蕙赶紧把谢辰安推回她屋里去,若无其事地走出来,“小新来了啊!你今天是不是来晚了,这会儿是夫子给你授课的时辰。” “是晚了点儿,夫子上午有事,下午回来给我授课。” “啥?” “表姐,我今年能和你多练会儿拳。” “不行。” “为什么?” 邓蕙找了个借口:“你还没练多久,练时间长了身体吃不消。” 钟瑞新失望道:“那好吧!还和往常一样。” 钟瑞新和邓蕙练了一个时辰的拳,就被邓蕙打发走了。 邓蕙正想回屋找谢辰安,就见他倚在窗边看着她,她走到窗边说:“我送你出去。” “众目睽睽之下,我怎么出去?” “昨天怎么来的就怎么出去。” “我这会儿不走了,你进来。” 邓蕙从窗户外翻进去,谢辰安把窗户关上,圈着她说:“我晚上再走。” 夫妻俩四目相接,不觉又腻歪在一起。 邓蕙的院子除了关氏和钟瑞新,很少有人来,这一天也相安无事。 到了晚上,谢辰安反而不着急走了,次日五更天,才在邓蕙的催促下,和她一起摸到墙根下。 邓蕙把谢辰安送出去,发现墙根下还有个人影,看清是谢辰安身边的人,才催着他们赶紧走。 墨雨见谢辰安出来了,总算放心了。 谢辰安不舍的和邓蕙告别:“蕙蕙,我走了。” “快走吧!” “你可不许背着我回家。” “知道了。” 邓蕙看着谢辰安走远了,才翻墙回了自己住的院子。 第141章 成全 两日后,谢辰安带着邓蕙回太师府见老太师。 太师看着邓蕙道:“果然是你这女娃子,一口气吃了四盘臭豆腐。” 邓蕙笑了下说:“让太师见笑了。” “辰安和我提起过你,夸你箭术高超,还能打死一头老虎。” 邓蕙谦虚道:“养家糊口而已,不足挂齿。” 老太师目光如炬,“你是辰安的救命恩人,又照顾他许久,想要什么尽管提,太师府定会满足你。” “祖父……” 老太师看了谢辰安一眼,谢辰安只好闭嘴,歉然的看着邓蕙。 邓蕙道:“他是我相公,我照顾他不是应该的吗?不需要你们再额外报答我。” “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三书六礼,方结两姓之好。你们无媒无聘,怎可算夫妻。” 邓蕙不服道:“我们也是走了过程的,媒聘婚书一样没少,也去官府立过媒,还摆了酒席,我们村里的人皆是人证。” 谢辰安明白祖父的意思,婚书上的名字不是他的本名,做不得数。 谢辰安拉着邓蕙跪下说:“祖父,我与蕙蕙两情相悦,还请祖父成全孙儿。” 谢太师长叹一声:“也罢,人家姑娘千里迢迢找过来了,总得给人家个名份。” “多谢祖父。” “蕙蕙,快给祖父磕头。” “哦。” 邓蕙糊里糊涂的和谢辰安一起给谢太师磕了个头,她没想到老太师这么通情达理,不是要等到谢辰安考中进士吗?这就同意了他们的亲事? 老太师道:“你舅舅昨日过府寻我叙话,提及你的亲事。辰安,你也不小了,成了家就该立业,莫辜负了你舅舅的一片苦心。” 谢辰安信誓旦旦:“孙儿铭记祖父的训诫,定不会辜负祖父和舅舅的苦心。” “都起来吧!” 三夫人得知谢辰安带了个女子回府,还直接将那女子带去太师院子里,心生警惕,派了身边的丫鬟去打听。 邓蕙见老太师开明,放下戒备,不但把家里的情况都说了,还和老太师说了好些她打猎发生的趣事。 谢太师见惯了尔虞我诈,鲜少见到邓蕙这般率真的人,也难怪自己的孙子会喜欢。发妻生前最放心不下辰安,临终前还叮嘱他,看顾好辰安,如今随了他的愿,也了了发妻生前的心愿。 邓蕙和谢辰安在太师院子里待了半个时辰才离开。 两人刚走出太师院子,一个丫鬟就上前禀告,三夫人请谢辰安去西院。 谢辰安的好心情瞬间被熄灭,带着邓蕙去了西院。 三夫人已经在花厅等他们,邓蕙随谢辰安礼貌的给三夫人见了礼。 三夫人向谢辰安询问:“辰安,这位姑娘是哪家的千金?” 没等谢辰安说话,邓蕙道:“回夫人,我不是哪家的千金,长在乡下,就是个普通女子。” 三夫人轻蔑的笑了下,和气的对谢辰安道:“辰安,落霞那贱人委实留不得,母亲也是为了你好,你怎的还生母亲的气?母亲又亲自给你挑选了两个丫鬟,已经送去揽月馆了,你今儿就搬回来住,你父亲下值回来看见你,一定会很高兴的。” “劳母亲费心了,我得回去和舅舅说一声。” “舅兄是明白人,肯定能体谅你父亲。” 三夫人看了眼邓蕙又和谢辰安说:“辰安,你还未娶妻,若实在耐不住,把你院儿里的紫烟收了房就是,何必上外面找呢,又不知根底儿,万一……” 谢辰安实在听不下去,“儿子的事不劳母亲费心,儿子告退。” 谢辰安不等三夫人说话就告辞了,邓蕙看了眼三夫人,跟着谢辰安而去。 三夫人看着他们的背影,脸色瞬间阴沉。 两人出了太师府坐上马车,邓蕙长出口气,“你们家真大,人也多,而且你那位继母虚假的很。” 谢辰安握紧邓蕙的手:“再忍耐些时日,等我来年考上进士,谋个外放的官职,咱们过自己的日子去。” “离春闱不到半年时间,你可要努力了,最近别来找我了,好好温习。” 谢辰安对邓蕙苦着脸问:“那我什么时候能见你?” 邓蕙抿嘴一笑,“十日一见。” “不行,太长了,最多三日。” “七日。” “五日。” “成交。” 谢辰安抬起邓蕙的手,在她手背上亲了一下,“这下你不能回梁州了吧!我给爹娘写封信送回去,让他们放心。” “好。” “蕙蕙,我带你去醉江楼用饭,那里的鱼做的一绝。” “不去,你回去好好温习功课。” “去吧!你来京城后,咱们一起用饭的次数屈指可数。我回去以后一定好好温习功课。” “你要是又碰到熟人呢?” “碰见也无碍,祖父都同意了咱们的亲事。” 邓蕙在他的软磨硬泡下,只好同意和他去醉江楼用饭。 两刻钟后,马车停在醉江楼门口,谢辰安和邓蕙先后下了马车。 两人刚要迈进醉江楼,一个男子突然从里面窜了出来,谢辰安被他撞了个趔趄,幸亏邓蕙及时扶了他一把,他才没有摔倒。 撞人的男子非但没有道歉,还匆忙往前跑去。一颗石子击中他的小腿,撞人的男子一个扑爬,跌倒在地。 “站住。” 一个捕快突然从醉江楼跑出来,左右看了一下,直奔要逃跑的男子而去,“还敢跑,站住。” 谢辰安朝邓蕙道:“咱们进去吧!” 邓蕙看着捕快追着逃犯狂奔,叹气道:“京城的捕快也不怎么样,抓个犯人都磨磨唧唧的。” “捕快也不是个个都身手好。” “咱们进去吧!” 两人走进醉江月,里面客人还不少,伙计领他们上了二楼的雅间。 谢辰安把醉江楼的招牌菜都点了一份,让伙计先送壶茶上来。 等伙计送上来茶,谢辰安给他们倒上茶,“蕙蕙,先喝杯茶。” 邓蕙端起茶杯喝了两口,“好久没喝你煮的茶了。” “下回见面给你煮茶。” “好。” “我做的桃花酿你喝了吗?” 邓蕙想起来谢辰安还做的一坛子桃花酿,摇头说:“忘了。” “可惜了。” 第142章 反过来 邓蕙道:“你突然就走了,我那些日子忙着进山采药赚银子,没想起来。” 谢辰安酸溜溜的说:“你都忙着赚银子,看来也没多想我。” “我不赚银子,怎么来找你?” “你、赚银子是想来找我啊!” 邓蕙瞪了他一眼,“我不赚银子,怎么养你?” 谢辰安心里美滋滋的,“蕙蕙,你以后不用那么辛苦,咱们有银子,不愁吃喝。” 邓蕙怀疑的问:“你还没有差事,哪儿来的银子?还有你上次送我的头面,又是哪儿来的?” “那套头面是我母亲留下来的。我虽然没有差事,却不缺银子。” 谢辰安自己的钱袋取出来给她,“你先拿着用,等下次见面,我再给你取些银子来。” 邓蕙感觉有些怪怪的,以前都是她给他花银子,来了京城,倒反过来了。 谢辰安把钱袋塞进邓蕙手里:“蕙蕙,跟我不用客气,你以前不是还说了,我人都是你的,那我的钱财,自然也是你的。” 谢辰安给邓蕙的钱袋鼓鼓的,邓蕙打开钱袋瞅了瞅,里面不光有碎银子,还有两块金锭。 “既然你非要给我,那我就笑纳了。” “你收着就是。” 邓蕙装好钱袋,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过了会儿,伙计端着托盘来上菜,等菜都上齐了。 “蕙蕙,尝尝这道芙蓉鲈鱼。” 谢辰安说着给邓蕙布菜,不一会儿,她碗里都装满了。 “我自己来,你也快吃吧!” 两人在醉江楼用过饭,结账时用了八两银子,邓蕙痛快的付了银子,和谢辰安离开了醉江楼。 马车很快到了钟府门口,谢辰安还抱着邓蕙不放。 邓蕙摸了摸他的头,“过几天又见面了,又不是见不着了。” 谢辰安不情愿的松开她,在她唇上亲了一口,“你别乱跑,每日都要想我。” “知道了,我走了。” “嗯。” 谢辰安看着邓蕙进了钟府,才吩咐车夫回尚书府。 邓蕙回到她的小院子里,心情大好,取出谢辰安给她的钱袋看了看,“冬香、落霞,” 两个丫鬟从外面进来,“奴婢在。” 邓蕙从钱袋里拿出两块一样大小的碎银子,给冬香和落霞一人一块碎银子。 “赏你们的。” 两个丫鬟拿着银子,高兴的相互看了一眼,纷纷道:“多谢表小姐。” “下去吧!” “是。” 两个丫鬟退了出去。 邓蕙把钱袋收起来,带着落霞去关氏的院子。 关氏最近忙着给钟瑞航相看,议亲的对象是王侍郎家的三姑娘。她前日去拜访过王侍郎的夫人,顺便相看了侍郎家的三姑娘,那姑娘模样并不出众,中等之姿,胜在气质好,身上带着书香味儿。听王夫人说,她家三姑娘最喜欢看书,要不是女儿身,没准儿就能考个功名回来。 关氏也觉得那三姑娘不错。娶妻取贤,那三姑娘满腹诗文,想来人品错不了。 邓蕙在半路上碰上了大表哥,他手里还提着条鱼。 “表哥,你又去买鱼了。” 钟瑞航和悦的说:“母亲喜欢吃鱼,我送去厨房,表妹下午留母亲院子里用饭。” “好啊!我正好去找舅母。” “我把鱼送去厨房。” 钟瑞航提着鱼走了。 邓蕙转身去了关氏的院子里。 “舅母。” 关氏正写着礼单,听见邓蕙的声音,对身边的丫鬟道:“去把表小姐请进来。” “是。” 邓蕙跟丫鬟走进来,关氏放下笔道:“蕙蕙,你来了。” “舅母,你忙什么了?” 关氏也不瞒着她,“忙着给你表哥议亲。” 邓蕙好奇的问:“舅母,是哪家的姑娘?” 关氏道:“王侍郎家的三姑娘。” “舅母去相看过了?” “看过了,那姑娘挺斯文的,喜欢看书,和你表哥应该合的来。” 邓蕙看着关氏说:“舅母,我和你说个事儿。” 关氏笑道:“蕙蕙,你有什么事只管说,跟舅母可别生分,缺了什么和舅母说,舅母给你置办。” “是这样的……” 邓蕙把她和谢辰安的事,全盘和关氏说了一遍。 关氏听的又惊又喜,外甥女的姻缘也够波折的,难怪独自一人来京城,原来女婿在京城里,好在他们终于圆满了,老太师答应的婚事,做不得假。 “舅母,蕙蕙之前不想给舅舅和舅母添麻烦,才没告诉你们,舅母勿怪。” 关氏叹息道:“你这孩子,跟我们见外了不是?你要早些说,我和你舅舅也能给你打算,倒让你为难了这么些日子。” “舅母说哪里话,我不为难。” 邓蕙在关氏院子里一待就是大半天。 钟锦和下值后直接去了关氏院子里,正好赶上晚饭,关氏让丫鬟添了副碗筷。 邓蕙和大舅舅见了礼。 钟锦和看了看桌上的菜色道:“不错啊!有鱼吃。” 关氏淡淡的说:“航儿去鱼市买的,快坐下用饭吧!” 邓蕙用过饭就和舅舅、舅母告辞,回去她住的院子里。 冬香得了邓蕙的赏钱,干起活来更卖力,早早地去厨房给邓蕙提洗澡水。 钟锦和用过晚饭,也不着急走,还让丫鬟给他泡壶茶来。 关氏见他悠闲的喝上茶了,就把邓蕙下午和她说的事又和钟锦和说了一遍。 钟锦和听完吃惊不已。他知道他那外甥女主意大,没想到她这趟来京城,竟是来找夫婿的。前阵子二弟托他打听的人原来是蕙蕙的夫婿,他当时还说呢!怎么打听太师府的公子,原来是外甥女婿。老太师虽已致仕,但在朝堂上余威尚存,他们钟家要是能攀上太师府这门亲,那真是莫大的荣耀。 钟锦和心里百转千回,难怪窦尚书这几日早朝后,都要找他聊上几句,他心里虽存有疑惑,又觉的与吏部尚书打好关系总是没错的,原来是这么回事。 关氏见钟锦和不说话,问道:“老爷,蕙蕙这事你怎么看,咱们既然知道了,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钟锦和回过神,激动的说:“好,好亲事,你明日去拜访一下太师府的三房夫人。” 第143章 大闹 关氏和钟锦和持相反的意见:“再等两天吧!这会子去拜访显的咱们太心急了,反而不讨好。” 钟锦和想了想道:“你说的也有理,那咱们再等两日,你把上门拜访的礼物都准备好了。” “我知道,明日就提前备好礼物。” 钟锦和美滋滋的又喝上了茶。 关氏见他还不走,心里嘀咕:也不怕喝多了晚上睡不着。 不等关氏去太师府拜访,隔了一日,府里来了贵客。 邓蕙被关氏叫去花厅见了几位夫人,除了一位夫人邓蕙不认识,另外两位夫人都见过,一位是谢辰安的舅母,一位是谢辰安的继母。 经关氏介绍,邓蕙得知另一位夫人是太师府的大夫人崔氏,也是谢辰安的大伯母。 邓蕙心里清楚,谢辰安的继母看不起她,不过她也不喜欢谢辰安的继母。 邓蕙给她们见了礼,说了几句话就回了她院子里。 关氏明白三位夫人此行的目的,热情的招待她们。饶是她这般心胸宽广,也察觉到三夫人不太高兴,还出言贬低邓蕙,好在有窦夫人。窦夫人毫不客气的怼回去,还提了好几次破落户,惹的三夫人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崔夫人笑着给她们打圆场,气氛才缓和一些。 关氏好不容易送走三位夫人,总算松了口气,拿着聘书和礼书去了邓蕙的院子里。 邓蕙给关氏倒上茶说:“劳舅母费心了。” 关氏道:“一家人客气什么。这是崔夫人送来的聘书和礼书。还好今日有窦夫人在,不然我都不知该怎么应对。” “舅母,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关氏难为情道:“蕙蕙,舅母也希望你婚姻幸福,可我看你那婆母不像个好相与的,将来可别受了委屈。” “舅母不用担心,我们自有打算。” “你们心里有数就是,日后嫁去太师府可要多长个心眼。” “我知道了。” 邓蕙看了看聘书和礼书,“舅母,我不会还要再成一次亲吧!” 关氏道:“太师府有头有脸的人家,府里的公子成亲不是小事,当然要办喜事。” “这么麻烦,我们都成过亲了,再重新写个婚书就完事了,哪儿用这么麻烦?” “你想的太简单了。” 关氏喝了口茶,开始给邓蕙讲其中的关系。 邓蕙听的头疼,乡下人家成亲都没这么讲究。 关氏见邓蕙发愁,笑道:“蕙蕙,这些事你不用操心,舅母给你置办。” “有劳舅母了。” “你爹娘那边,我让你舅舅给送个信儿,让他们也放心。” 邓蕙点点头,“舅母做主就是。” 关氏待了会儿,拿着聘书和礼书走了。 钟锦和下值回来,听府里下人说今儿府里来了几位夫人,急忙去了关氏的院子里。 关氏正在用饭,见钟锦和又来了,还吩咐丫鬟给他也拿副碗筷来。 钟锦和边用饭边问起府里今日来的客人,关氏都如实和他说了。 柳姨娘带着钟语嫣突然闯进来。 “老爷,你怎么这么糊涂啊!太师府那么好的亲事,你不想着府里的姑娘,反倒便宜一个乡下来的丫头,她配吗?咱们语嫣过了年就及笄了,你也不为她考虑。” 关氏默默退到一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钟锦和不悦的说:“那是人家蕙蕙的姻缘,太师府专程来给蕙蕙下的聘书,岂是我说了算的?” 柳姨娘不信道:“她一个乡下来的丫头,太师府怎会看上她,定是你有所隐瞒。语嫣可是你的亲生女儿,这么好的亲事,你怎么不为她考虑?” 钟语嫣期盼的看着钟锦和,“父亲。” 钟锦和看着她说:“嫣儿,太师府这门亲真是你表姐的姻缘,不是爹爹说了算的。你不用担心,爹爹会为你寻一门好亲事的。” 钟语嫣撅撅嘴,看向一旁。 柳姨娘看着桌上的饭菜和两副碗筷,心里憋屈,一团怒火也随之爆发:“钟锦和,当年我带着万贯家财嫁给你,拿着我的嫁妆补贴家用,让你的仕途走的更顺利,就连这个宅子,都是我的嫁妆买的,你如今发达了,将我们母子几人视若敝履,你还有没有良……” “你够了。” 随着钟锦和的怒吼,桌上的碗盘纷纷掉落在地上,连桌子都掀翻了。 柳姨娘吓了一跳,刚要掉下来的眼泪又憋了回去。 关氏暗叹:幸亏她离的远,不然非得贱一身汤水不可。 钟语嫣吓的躲到柳姨娘身后去。 钟锦和阴鸷的看着柳姨娘。柳姨娘第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的火,吓的不敢再多言,吧嗒吧嗒直掉眼泪。 关氏叹口气,对柳姨娘道:“你先带嫣儿回去吧!” 柳姨娘福了福身,转身走了。 关氏吩咐丫鬟把屋子里收拾干净。 等屋里收拾干净后,关氏把太师府送来的聘书和礼书拿给钟锦和。 “这是太师府送来的礼书。蕙蕙的生辰八字我也给了崔夫人,崔夫人说,等合完八字再过府商量婚期。” 钟锦和看了看聘书和礼书,脸色稍霁,“甚好,蕙蕙的亲事你多上心,还有嫁妆的事,咱们也得给置办一份。” “我晓得,你给婉清去封信,她若能来一趟最好。” 钟锦和把聘书和礼书给关氏:“你收好了,我这就去给婉清写信。” 柳姨娘在关氏院子里大闹一场的事,府里的下人们都偷偷私下议论。 冬香听了一耳朵就跑回院子里和邓蕙学舌。 邓蕙听完才明白为何柳姨娘在府里那么骄纵,原来是有底气,带着万贯家财嫁给他大舅舅的,连这宅子也是人家买的。 “冬香,柳姨娘家里是做什么的?” 冬香道:“听说是商户,家里好像没什么人了。” “商户啊!难怪家财万贯。” 邓蕙不由为他大舅舅捏把汗,幸亏大舅母贤惠,不跟柳姨娘争风吃醋的,要不然,他大舅舅的后宅可热闹了。 冬香道:“表小姐,您放心吧!咱们老爷是明白人,不会纵着柳姨娘和大小姐胡来的。” 邓蕙往椅背上一靠:“我没什么好担心的。” 第144章 奚落 次日,钟语嫣跑来邓蕙院子里,奚落邓蕙是打秋风来了,不仅得了一门好亲事,还嘲笑她连嫁妆都置办不起。 邓蕙想着住着人家的地儿,就没跟她见识,等她说完了,让冬香给她倒杯茶喝。 钟语嫣见邓蕙不疼不痒的,忿忿然的走了。 冬香在钟语嫣身后做个鬼脸,等她走了,跟邓蕙说:“表小姐别生气,她就是嫉妒您呢!” “我没生气啊!她怎么说也是我表妹,我不跟她计较。” 落霞低头沉思,想着要不要把这事和公子禀告。 邓蕙喝着茶,想着钟语嫣刚才说的话,还要置办嫁妆,麻烦。 邓蕙放下茶杯回了屋里,过了会儿,一身男子装扮走了出来,背上还背着弓箭。 冬香和落霞纷纷上前问:“表小姐,您又要出门?” “嗯,我过几日就回来了,你们老实在院子里待着。” 落霞急忙道:“小姐,我去给您拿件披风带着,早晚寒凉。” “也可。” 落霞赶紧回屋去拿了件披风给邓蕙,邓蕙穿上披风走出了院子。 离京城最近的山,邓蕙已经去过一次了,骑马过去得一天的时间。 邓蕙在城里买了些馒头直接出城去了。 傍晚时,邓蕙到了山脚下,去她上次落脚的农户家里借住。 次日一早,邓蕙在农户家里用过早食,给了老伯一小块碎银,交待他把马儿喂了。 老伯拿着银子让邓蕙放心,一定会帮她照看好马儿。 邓蕙离开农户家去往进山的路。 上山的路上,邓蕙打了些小型猎物,都是野兔、野鸡之类的,没碰到大型猎物。 快到半山腰时,邓蕙离老远看着几个猎户从另外的山道下山去,他们手里都拿着猎物,还有两人抬着头死老虎,看来他们今日收获颇丰。 邓蕙继续往山上走,碰上猎物就打,也都是些小型猎物。 邓蕙走着走着,突然听见几声“嗷嗷”的叫声,她四处看了看,发现前面不远处有一个洞穴,那叫声就是从洞穴里传来的,邓蕙搭弓上箭朝那个洞穴走去。 等她离近了,才发现原来是虎穴,里面还有一只刚出生不久的虎崽,虎崽眼睛都没睁开,站都站不稳。 邓蕙想起刚才几个猎人抬下山的老虎,把虎崽掏出来,裹在披风里,提着麻袋下山去了。 到了山下,邓蕙回到农户家里,询问了老伯这村里有没有养羊的,老伯说有,邓蕙就让老伯帮她买些羊奶回来,又给了他一小块碎银。 老伯拿着碗出去了,过了会儿,端着一碗羊奶回来了。 邓蕙端着碗去她昨日借住的屋子里,喂虎崽喝完羊奶,取下披风,把虎崽裹进披风里。 天色已不早了,邓蕙在老伯家又借住了一宿。 第二天一早,邓蕙让老伯去买了些羊奶喂虎崽,在老伯家里用了早食,才带着猎物回城去了。 快傍晚时,邓蕙进了城,直接去尚书府找谢辰安。 看门的家丁见是邓蕙,马上进去禀告。 邓蕙等了一会儿,就见谢辰安匆忙跑出来。 谢辰安见邓蕙这身打扮就知道她又进山了,他今日一早就去钟府找过她,得知她前天就出门了,既担心又无奈。 “蕙蕙,你又进山了?” “嗯,我在山里捡了只大虫,你带回太师府去,给太师逗个乐。” 谢辰安一听大虫,吓了一跳,“蕙蕙,你又遇到大虫了?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过来点儿。” 邓蕙让他靠近些,把披风敞开了点儿,露出还没睁眼的大虫。 “这小不点儿。” “就是小才能养,大了哪儿养的熟。” 谢辰安伸手摸了摸虎崽,问:“蕙蕙,你从哪儿捡的虎崽?” 邓蕙说:“虎穴里啊!” 谢辰安轻轻敲了下邓蕙的脑门,“虎穴你也敢去,胆子也太大了。” “我进山时,看见几个猎人抬着一头大虫下山了,可能是这只虎崽的母亲。” 邓蕙把虎崽给谢辰安,“你带回去给太师养。” 谢辰安抱着虎崽说:“祖父倒没有养宠物的习惯,我抱回去给祖父看看。” “我走了。” “蕙蕙,我明日去寻你。” “嗯。” 邓蕙骑上马,朝三元巷赶去。 谢辰安见邓蕙走远了,抱着虎崽回了尚书府。 窦殊见谢辰安抱着个毛绒绒的东西,走上前问:“表哥,你抱的什么?” “刚出生的小猫。” 窦殊看了眼虎崽说:“这猫长的有些怪。” “表弟,你这会儿要出门?” 窦殊急忙道:“表哥,我约了朋友,我先走了。”说完急匆匆朝府外走。 谢辰安抱着虎崽回到他住的院里,吩咐墨雨去买些羊奶来。 邓蕙刚回到钟府,就有下人来给她牵马,邓蕙吩咐他把马背上的野味送去厨房,就回了她的小院子。 落霞和冬香见邓蕙回来了,一个留下来伺候她,一个去厨房取饭菜。 邓蕙遗憾这次没什么收获,打的那些野鸡、兔子,也不卖了几个钱,还不如给她舅舅,舅母加菜。 冬香很快又回来了,提了壶热茶过来,“表小姐,厨房正在给您做饭菜,您先喝杯茶。” 邓蕙刚喝了杯茶,关氏就过来了,歉意的和她说:“蕙蕙,嫣儿已经被你舅舅惩罚过了,你莫听她的胡言乱语。” “舅母,我没事。表妹年纪小,我不会跟她计较的。” 关氏和蔼的看着邓蕙,羡慕的说:“婉清命真好,有你这么懂事的女儿。” 邓蕙汗颜:“舅母过奖了,我也没少让我爹娘操心。” 关氏突然严肃起来,责备道:“蕙蕙,舅母上次叮嘱你少出门,你这次又跑去山里打猎,都要成亲了,就不能好好在府里待着?我这几日提心吊胆的,生怕你出个差池,没法和你爹娘交待。” 邓蕙为难,不打猎怎么攒嫁妆?她真不乐意听,总被人说打秋风。 落霞小心的插了句嘴:“夫人,大小姐那日说的可难听了,还说我们小姐连嫁妆都办不起。” 关氏怜爱的拉着邓蕙的手说:“蕙蕙,你放心,舅舅和舅母会给你准备嫁妆的。” 第145章 堂而皇之 清晨,谢辰安用过早食后,开始温习课业。 墨雨去外面买了些羊奶回来喂虎崽子。 一个时辰后,谢辰安放下笔,站起来道:“回太师府。” 墨雨正在给虎崽顺毛,马上站起来,“公子,我去准备马车。” “快去吧!” 谢辰安取了件披风穿上,蹲下顺了顺虎崽的毛。 小小一团的虎崽,眼睛还是没有睁开,软趴趴的蜷缩在墨雨的一件旧衣裳里。 谢辰安把它抱起来裹进披风里,大步走了出去。 不到半个时辰,马车到了太师府。 谢辰安下了马车,回府后,直接去太师的院子里。 谢辰彦刚从太师院子里出来,正好和谢辰安碰上,先是一惊,随后不情愿的对他行个礼,“兄长。” “嗯,忙你的去吧!” 谢辰安不以为意,走进太师院子里。 福伯见谢辰安来了,领他进屋去见太师。 太师刚写完一页字,放下笔,“辰安来了。” 谢辰安走过去,献宝似得拉开披风,“祖父,蕙蕙给你带了个猫崽子来,您瞧瞧。” 太师往谢辰安怀里看了两眼道:“你真当你祖父老眼昏花,猫崽和虎崽都分不清了。” 谢辰安干笑一声,“蕙蕙怕您无聊,给您养个宠物逗乐。” 老太师把虎崽抱过来,“虎崽都有母虎照顾,你娘子又去打虎了?” 谢辰安解释道:“没有,蕙蕙进山看见几个猎户抬了头死老虎下山,恰巧她又碰上了虎穴,里面正好有一只虎崽,蕙蕙就把虎崽带回来了。” “捡漏啊!你娘子也是个妙人。” “我娘子心善,它母亲都被猎人打死了,我娘子要不带它回来,它都饿死了。” “早上喂过了吗?” “喂了些羊奶。” 太师朝福伯吩咐:“阿福,去集市买头奶羊回来。” “是。” 福伯退了出去。 老太师对谢辰安道:“府里给你议亲,你也该搬回来住了。” 老太师都发话了,谢辰安只好说:“祖父,我明日就搬回来。” 谢辰安在祖父院子里待了会儿,回了他的揽月馆。 墨风和紫烟见自家主子回来了,纷纷汇报这几日发生的事。 严夫人派来的两个丫鬟,紫烟吩咐她们去外院当差了。 谢辰安听完汇报,让他们都退下了,只留墨风交待事情。 墨风前脚刚去办谢辰安交待的事,严夫人身边的丫鬟后脚就来了。 谢辰安随丫鬟去西院给严氏请安,谢辰彦也在。 严氏又假扮慈母,苦口婆心婆心的对谢辰安说了许多话,话里还提到邓蕙不及严芷珊懂事,将来未必能替他撑起后宅。 谢辰安左耳朵听,右耳朵出,并不表态。蕙蕙什么样,他心里清楚,把严芷珊说的那么好,怎么不让自己儿子娶去?继母自己都知道娘家破落了,还揪着他不放,无非就是想控制他。 谢辰彦见谢辰安盯着地面,好像母亲说的话与他无关似的,心里来气,面上也带出来,“兄长,母亲和你说话,你怎能心不在焉的?” 谢辰安抬头看着谢辰彦道:“我听着呢!邓姑娘是祖父为我选的妻子,祖父看中的人,定差不了的。” “你……” 谢辰安不等谢辰彦说完,站起来向严氏告退:“母亲,辰安学业繁忙,就先告辞了。” 谢辰彦看着谢辰安走出屋去,对严氏道:“母亲,兄长越发不把您看在眼里了。” 严氏不快道:“他如今考上举人,翅膀硬了,自然不把我放在眼里。”说完看着谢辰彦,“彦儿,你也该刻苦钻研学业,争取早日考得功名,给母亲争口气。” “母亲放心吧!儿子明年一定能考上秀才。” 严氏满意的点头,“母亲相信你。” “母亲,儿子回去温习功课了。” 谢辰彦找了个借口向严氏告退。 “去吧!好好温习。” 谢辰彦赶紧离开了西院。 谢辰安回到揽月馆,吩咐墨雨在外面候着。他直接去了他屋里,从一处暗格里取出把钥匙,用钥匙打开抽屉柜,从里面取了些银两,又拿出个木盒子,锁好柜子,把钥匙又放了回去。 谢辰安把木盒夹在腋下,把外面的披风拉好,走出屋去。 墨风迎上来,把门关好。 谢辰安道:“去钟府。” “是,公子。” 路上,谢辰安还吩咐墨雨去买了趟随手礼。 两刻钟后,马车到了钟府。 墨雨上前叩门,等大门从里面打开了,向门房老伯说找府上的大公子。 门房老伯见过墨雨两次,请他们进来,让外院的一个丫鬟领他们去花厅。 钟瑞航正在写策论,听闻有人找他,随丫鬟去了花厅。只见来人长身玉立,正欣赏着花厅里挂着的画。 墨雨提醒谢辰安,“公子,钟公子来了。” 谢辰安转过身,莞尔一笑,和钟瑞航见礼:“在下谢辰安,久仰钟兄大名,今日特来拜会。” 钟瑞航回礼道:“谢公子,幸会。” “今日冒昧打扰,在下略备薄礼,望钟兄笑纳。” “谢公子客气了,快请坐。” 墨雨把带的随手礼给丫鬟。 谢辰安和钟瑞航都是今年秋闱考中的举人,两人相谈甚欢。钟瑞航还邀请谢辰安去他的院子研讨学问,中午还一起用了饭。 谢辰安和钟瑞航熟识后,提出不情之请,“钟兄,在下可否见见府上的表姑娘。” 钟瑞航心知肚明,笑道:“难为谢公子陪了我这半天。” “钟兄说笑了,我今日确实是来和钟兄结交的,顺便想见一见府上的表小姐。” “我差人去请表妹过来。” 钟瑞航叫来个丫鬟,让她去请邓蕙来一趟。 邓蕙答应了关氏,最近不出门打猎,这会儿正和两个丫鬟吃着零嘴儿,得知钟瑞航找她,带着落霞随丫鬟去了钟瑞航的院子里。 谢辰安见邓蕙来了,对她眨了下眼。 邓蕙假装没看见,朝钟瑞航道:“表哥,你找我?” 钟瑞航看了谢辰安一眼,“是谢公子找你。” 邓蕙还以为谢辰安今日不来找她,原来竟是堂而皇之地来府里找她表哥。 第146章 八字不合 钟瑞航识趣道:“谢公子说要煮茶,我去准备茶具。” “你们两个和我来。” 钟瑞航把身边的下人都带走了。 谢辰安从墨雨手里接过木匣,让他和落霞去外面守着。 屋里只剩下谢辰安和邓蕙两人。 谢辰安把木匣子给邓蕙:“蕙蕙,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 “我之前给你打造的首饰。” 邓蕙接过木匣子打开,里面果然是一匣子嵌着珠宝的赤金首饰。 “怎么突然给我首饰?” “当你的嫁妆,等我下次来,再给你添些嫁妆。” 邓蕙难为情道:“这不太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嫁妆的事你不用担心,我让墨风去打听京郊以外的田庄,等他打听好了,我买下来给你当陪嫁。” 邓蕙心里漏了一拍,谢辰安怎么这么有钱?还要给她买田庄。 “你哪儿来这么多钱财?” 谢辰安也不瞒她,如实和她交待:“我母亲的嫁妆都留给我了,祖母也给我留了一笔财物,还有我自己赚的。” 邓蕙怀疑的问:“你还能赚银子?不会是斗鸡赚的银子吧!” 谢辰安冲她笑了笑:“也有吧!” “我就说嘛!你以后不许去赌博。” “你放心,我不赌博。” “虎崽给你祖父送去了吗?” “送过去了。祖父挺喜欢的,要亲自喂养。” “嗯。” “还有这些银两,你先拿着用。” 谢辰安从袖子里取出个钱袋给邓蕙。 邓蕙拒绝:“不用了,我这会儿不缺银子。” 谢辰安把钱袋塞给邓蕙:“我当初花你的银子都花的心安理得,你如今也该像我当初那般。” 邓蕙低落的说:“那不一样,我又没给你花这么多银子。” 谢辰安揽着她的肩膀,温柔的着她说:“不能这么算。你当初肯把辛苦赚到的银子都给我花用,甚至冒着危险去打虎,就为了给我买一把琴。我如今和你当时的心情是一样的,你可不许把我往外推。” 邓蕙把钱袋放在木匣子上,空出一只手捏了捏谢辰安的脸:“你明明是我的上门女婿,怎么如今成了这样?我还是想过咱们以前在花溪村过的日子。” 谢辰安感慨道:“我也很怀念在花溪村度过的那段日子。” “那咱们回去吧!” 谢辰安笑了笑:“明年让我舅舅给我谋个离梁州不远的差事,你要是想爹娘和小蔚了,就把他们接过来住。” 邓蕙无奈道:“只能这样想了。” 门外传来钟瑞航和墨雨的对话:“茶具准备好了,请你家公子移步。” “是。” 墨雨在外面传话:“公子,钟公子准备好了。” 谢辰安对邓蕙道:“蕙蕙,我给你煮茶吃。” “好啊!” 邓蕙把钱袋装起来,和谢辰安一起走出去。 钟瑞航已经把茶叶、茶具都准备好了,都放在桌子上。 三人坐下后,谢辰安熟练的选茶,碾茶。 邓蕙围着茶炉,托着下巴看他忙碌。 钟瑞航看了看谢辰安和邓蕙,觉得他们二人看起来挺般配。 过了会儿,邓蕙终于又喝上了谢辰安煮的茶,好像和在花溪村喝的茶味道差了点儿。 谢辰安品了一口茶道:“水质差点儿,还是山泉水煮的茶更醇香。” 钟瑞航倒没那么高的要求,悠闲的喝着茶。 人见过了,茶也喝过了,谢辰安和钟瑞航告辞,带着墨雨走了。 邓蕙也和大表哥告辞,带着落霞回了她住的院子里。 落霞把木匣子给邓蕙:“小姐,这个您放好。” 邓蕙接过木匣,“落霞,以后不许和你家公子乱说话。” “奴婢知道了。”落霞恭顺道。 三日后,谢太师刚喂虎崽喝过羊奶。小家伙已经睁开了眼,温顺的趴在太师腿上。 福伯过来禀报,大夫人和三夫人来了。 谢太师让福伯请她们进来。 崔氏和关氏带着两个丫鬟进来了,给谢太师行过礼,崔氏向太师禀报:“父亲,钟舍人的外甥女和咱们家辰安的八字不合。” “怎么个不合?” “相士说,他们两人的八字天克地冲,不合适。” 谢太师听完一皱眉,手上给虎崽顺着毛,吩咐福伯:“阿福,去请许相士来。” “是。” 福伯躬身出去了。 老太师朝崔氏道:“把他们两个的八字拿过来。” 崔氏命丫鬟取取了两人的生辰八字来。 “你们下去吧!” “是。” 崔氏和关氏走出老太师的院子。 关氏忐忑的和崔氏说话:“大嫂,父亲该不会是不相信我们,还要另请许相士来合八字。” 崔氏道:“我请的也是京城有名的相士,错不了。” “我自然是相信大嫂的。” 妯娌俩人同行了一段路就分开了。 许相士下午才被请到府上,合过邓蕙和谢辰安的八字后如实相告,确实如大夫人所说,天克地冲。 阿福把许相士送出府去。 谢太师心中疑惑,难道他们真是天克地冲?事关孙子的终身大事,马虎不得,可是他又答应了这门婚事,老太师左右为难。 福伯回来见太师犯难,帮着出谋划策,“太师,要不问问七公子,他和那姑娘相处时日长,要真是相克,不会没有事情发生。” 太师觉得阿福的话有些道理,让他去把谢辰安叫过来。 谢辰安正在看书,听闻祖父找他,放下书本去了太师的院子里。 老太师让他坐下说话,问了一些他在花溪村的事。 谢辰安兴高采烈的和老太师讲他在花溪村度过的那段日子,提及邓蕙天不亮就去山里给他打山泉水煮茶时,满脸的幸福。 谢太师听闻邓蕙对谢辰安这般爱重,他们怎么会天克地冲呢? “辰安,你知道邓姑娘的生辰八字吗?” “知道啊!” 谢太师把邓蕙的生辰八字给他,“你看看,一样吗?” 谢辰安拿着邓蕙的生辰八字仔细的端看,“不对,我记得岳母说,蕙蕙是丑时出生,这上面怎么写的是巳时。” 谢太师一听,那肯定是中间出了岔子,吩咐福伯再去请许相士来一趟。 许相士刚回家没歇上一会儿,又被请去太师府合八字。 第147章 来京城 谢辰安心中忐忑,直到许相士推算出他和邓蕙的八字五行中和,才彻底放心。 谢太师也松了一口气,让许相士把吉日也算好,命阿福去取赏银,送许相士出府。 次日一早,崔氏和严氏被谢太师叫到院子里训诫了一顿,还把许相士批好的八字给她们,并叮嘱她们莫再出岔子了。 妯娌俩走出老太师的院子,严氏一言不发,低着头准备回西院。 崔氏冷笑道:“三弟妹这么着急回去?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严氏一脸无辜的表情:“大嫂莫说笑了。” 崔氏厉声道:“是你换了那姑娘的生辰八字吧!那日我们一同回府,恰逢府里有事等着我处理,那张生辰八字是你隔天送过来的。你不满意这门亲事,找父亲说去,把我牵扯进来做甚?” 关氏和颜悦色的说:“大嫂,你说什么呢?父亲给辰安定的亲事,我怎么会不满意?” “哼。” 崔氏见她死不认账,只能吃个哑巴亏,气愤着走了。 严氏暗道失算,事没办成还得罪了大嫂,难道父亲又托人去钟府问了女方的生辰八字?看来父亲很重视这门亲事,她反倒不能再干预了。 严氏刚回到西院,严芷珊就迎上来,热情的搀扶着她:“姑母,您回来了。” 严氏看着她,头疼的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刚来一会儿。” “进去说话吧!” 严氏和严芷珊刚回屋坐下,严芷珊就迫不及待的问:“姑母,我听下人说,府里在给表哥议亲。” 严氏看着严芷珊,温和的说:“珊儿,你表哥的亲事,是太师指定的人家,姑母也奈何不得。” 严芷珊眼神黯淡:“姑母,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珊儿过了年就十六了。” 严氏宽慰她:“等姑母下次回伯府,让兄嫂对你的亲事多上心,哪怕小官之家,只要儿郎有出息,你嫁过去也有奔头。” 严芷珊哀求道:“姑母,你再帮珊儿想想办法,珊儿心系表哥,还想常伴姑母左右,您帮帮我。” 严氏无动于衷:“珊儿,姑母这次真的帮不了你。” 严芷珊不甘的问:“姑母,和表哥议亲的是哪户人家?” “钟舍人的外甥女,邓蕙。” 严芷珊酸溜溜的说:“家世也不怎么样吗?还是外甥女。” 严氏看着她摇摇头,严芷珊不懂官品,她却略知一二,中书舍人看着官品不高,却掌有实权。 如今她已确定这门亲事不能更改,就不能让严芷珊再在府上多留,万一她惹点儿事儿出来,岂不带累了她。 “珊儿,既然来了,就在姑母这儿用了午饭再走。” 严芷珊心中不愿,这次来是想多住些时日,没想到姑母不留她。 “姑母,珊儿行李都带了,想在姑母这儿多住几日。” 严氏婉言拒绝:“珊儿,府里最近事儿多,姑母腾不出身招待你,等府里不忙了,再请你来府上做客。” 严芷珊见严氏不容拒绝的态度,只好说:“珊儿听姑母的。” 隔天,钟府收到了太师府送来的一对大雁。 关氏知道男方已合过八字,新人八字相合,就等下聘了。 五日后,谢怀铭和谢辰安带着准备好的聘礼,去钟府下聘。 今日是休沐的日子,钟锦和哪儿也没去,就在府上待着呢! 邓蕙听说谢家来下聘了,很想出去看看,又怕唐突了,只能在自己院子里待着。 许久后,关氏拿着礼单来找邓蕙,“蕙蕙,谢府给你下的聘礼。” 邓蕙拿着礼单看了一眼,又给关氏:“舅母看着办吧!” “那舅母就给你操办了。” “有劳舅母。” 关氏和邓蕙又说了会儿话就走了。 经过两家商议,婚期定在下个月初九,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转眼过去半个多月,关氏把邓蕙的嫁妆也准备的差不多了。 这天下午,外院丫鬟来传话,门外有自称从梁州来的亲戚。 关氏一喜,朝丫鬟道:“快请进来。”说完匆匆去花厅等着。 没过多久,丫鬟领着三个人进了花厅,几人身上还背着包袱,来的正是邓蕙的爹娘和小弟。 关氏在花厅来回踱步,看着人来了,朝钟氏迎上去,“婉清。” 钟氏眼眶泛红:“大嫂。” 关氏激动的拉着她问:“这么多年不见,你都好吗?” “挺好的。我大哥呢?” “你大哥还没下值。他要知道你来了,一定很高兴。” 钟氏向大嫂介绍:“大嫂,这是我夫君,这是小蔚。” 父子俩向关氏行个礼:“大嫂。” “大舅母。” 关氏道:“快免礼,都坐下说话。” 几人落座后,丫鬟给他们奉上茶。 钟氏向关氏询问:“大嫂,蕙蕙呢?” 关氏朝一个丫鬟道:“快去把表小姐请过来。” “是。” 丫鬟转身就出去了。 “大嫂,蕙蕙这些日子在府上叨扰了。”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蕙蕙很好,我很喜欢她呢!” 邓蕙得知爹娘来了,匆忙随丫鬟去花厅。 “爹、娘,小蔚,你们来了。” 钟氏见女儿好好的,放下心,“你舅舅给我来信,说咱们家和太师府结亲,这么大的事,我们能不来吗?” 邓蔚比较关心谢辰安,问道:“阿姐,你找到姐夫了?他在哪儿了?我去找他。” “你姐夫在太师府呢!” 邓蔚高兴的说:“我明天去找他。” 邓勇心情复杂,女儿走后,小舅子跟他说,女婿是太师府的七公子。他还以为他们家高攀不起,等收完稻子再来京城把女儿带回去,再给她寻一门亲。没想到还是和太师府结了亲,这么一来,女儿就离的远了。 邓勇一想到女儿离这么远,心里就不是滋味, “爹,家里的稻子收完了吗?” 邓勇摇头道:“稻子还没收完女婿就来信了,隔了一日,你大舅也来了信。我和你娘一合计,家里的活计都让你大伯和几个堂叔帮着干,我们先来京城把你和女婿的婚事办了。” 邓蕙过意不去的说:“又让爹娘为我的事操心了。” 第148章 陌生 邓勇说:“跟爹娘还客气什么?” 钟瑞航走进花厅,冲关氏道:“母亲,我听下人说府里来了客人。” 关氏高兴的和他说:“你姑姑和姑丈来了,还有你表弟,快来见见他们。” 钟瑞航上前,依次和姑姑一家人见礼。 钟锦和下值回到家,听下人说,梁州来了亲戚,匆忙往花厅赶去。 钟氏见钟锦和一身官服进来,激动的站起身看着他,多年未见,她和大哥都变了样。 “大哥。” 钟锦和端详着钟氏,感叹道:“婉清,当年是大哥没用,如今见到你好好的,大哥也放心了。” 钟氏如今已经释怀了,“大哥,当年的事都过去了,咱们都不提了。” 钟锦和欣慰道:“婉清,快坐下说话。” 钟氏给大哥介绍了丈夫和儿子,邓勇父子给钟锦和见了礼,陪坐在一旁。 钟锦和询问了妹妹这些年的境况,听她亲口说日子过的不错,感激的瞅了眼邓勇。 傍晚,丫鬟备好饭菜。两家人一起用饭时,邓蔚发现又多出个表姐和表弟、表妹。 柳姨娘没有出现在饭桌上,钟锦和只让下人去叫了庶子、庶女来。 钟瑞新这阵子和邓蕙待久了,脾性变了好多,对他大哥没有以前那么无礼,如今见又来个表哥,还主动问邓蔚会不会打弹弓。 钟语嫣和钟语桐也老实了些,低着头默默地用饭。 邓勇陪着大舅兄喝酒闲聊。 饭后,钟氏随邓蕙去了她住的院子里。 钟氏把包袱放下,从里面拿出个木盒子出来,又在身上扒拉了几个金锭出来,“这些都给你当嫁妆。你爹和你弟弟身上还有,我一会都去拿过来。” 邓蕙看着木盒子问:“娘,你不会把家里的钱财都带来了吧?” 钟氏道:“都带来了,你是嫁去太师府,嫁妆寒酸了你在女婿家都抬不起头。” 邓蕙心头一暖,挽着钟氏的胳膊说:“娘,你和爹不用担心,你女婿都想到了,不但送了我好多首饰,还买了个田庄给我当嫁妆。” 钟氏吃惊的问:“真的?” “当然是真的。” 邓蕙把谢辰安送的首饰和田庄的地契都拿给钟氏看。 钟氏看了看两匣子首饰,满意的点点头,再拿着地契一看,吃惊不已,一千多亩的田庄。 “这都是女婿送的?” 邓蕙点点头,“我又没那么多银子买这些东西。” 钟氏怀疑的问:“女婿一个公子哥儿都这般富有?” “他母亲的嫁妆都留给他了,还有他祖母,也留了些财物给他,还有他自己赚的银子。” 钟氏欣慰道:“娘当初果然没看错人,女婿是个值得依靠的人。” 次日一早,邓蔚用过早饭就想去找他姐夫,他对京城又不熟,就去找大表哥领他去太师府。 谢辰安清早温书时,就听见喜鹊在枝头叫。 墨雨提着早食进来,“公子,吃早食了。” 谢辰安放下书,走了过去。 邓蔚初来京城,感觉很新奇,掀开车帘向外看。 钟瑞航温和的对他说:“表弟,表哥这两日带你在京城好好玩玩。” 邓蔚放下车帘,兴奋的说:“多谢表哥。京城真大,比梁州城大的可太多了。” 钟瑞航笑了笑说:“那是自然,京城是咱们大越的国都,繁荣昌盛,汇集了各地的美食,也是文人雅士竞相奔赴的地方。” 邓蔚感叹:“要不是我姐夫在京城,我还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来到京城。” 钟瑞航掀开车帘往外看了看,放下车帘说:“太师府快到了,表弟很快就能见到谢公子了。” 一刻钟后,马车到了太师府门前。 邓蔚心急的跳下马车,钟瑞航跟着下了马车。 钟瑞航来过太师府找谢辰安,门房认得他,让外院的丫鬟去给揽月馆传话。 墨雨听说有人找他家公子,就去门房领人进来,见是钟府的人,对钟瑞航行个礼,“钟公子随我来。” “有劳。” 钟瑞航带着邓蔚迈进太师府的大门。 邓蔚跟在表哥身后,偷偷的打量四周,亭台楼阁、轩榭廊坊,府里的下人都随处可见。他姐夫家也太大了,要没个人带路准转向。 墨雨带两人进了揽月馆,把人领进客堂,去向谢辰安禀告:“公子,钟公子来了,正在客堂呢!” 谢辰安写完最后几个字,放下笔站起来,整理了下衣衫走了出去。 邓蔚来的时候兴致勃勃,这会儿见到谢辰安还有些不敢相认,感觉姐夫看起来又熟悉又陌生。 谢辰安看见邓蔚很惊喜,先和钟瑞航见过礼,看着邓蔚问:“小蔚,爹娘也来了吗?” “来了。” “小蔚,姐夫得罪你了?怎么拉着脸?” 邓蔚老实的说:“姐夫家太大了,我看见姐夫,一时不敢认了。” 谢辰安笑道:“你不必拘谨,以前在花溪村什么样,现在还什么样。姐夫还能变个人不成?” “哦。” 邓蔚叹口气,姐夫家里家大业大,也不知他姐嫁进来能适应吗? “我给你送去的书,你都好好看了吗?” “我好好看了。” “姐夫考考你。” 邓蔚胸有成竹道:“姐夫,你随便考。” 谢辰安笑了笑,考教了邓蔚的学业一番,与他拉近距离。 丫鬟进来给他们奉上茶,候在一旁。 钟瑞航端起茶盏一边品茗,一边听谢辰安和邓蔚交谈。 谢辰安考过邓蔚学问后,夸赞他:“不错,这段日子没耽搁学业。” 邓蔚得意道:“我可是下了苦功夫的,在顾县,小舅舅还指点我学业了。” “下午,我随你一道回去拜访爹娘。” 邓蔚高兴的说:“好啊!爹娘老念叨姐夫,要是看见姐夫一定很高兴。” 谢辰安吩咐墨雨:“墨雨,去把墨风叫过来。” “是,公子。” 墨雨转身出去了。 墨风进来后,谢辰安让他去准备一份厚礼。 邓蔚端着茶盏看了两眼,姐夫家的茶盏都这么精美,晶莹剔透的,还挺好看。他喝完茶水,又看了眼茶盏才放下。 谢辰安留邓蔚和钟瑞航在府里用了午饭,带上墨风准备的礼物,和邓蔚他们一同去了钟府。 第149章 迎亲 邓勇夫妇听说女婿来看他们了,赶紧整理了下衣衫去花厅见女婿。 谢辰安带着歉意给邓勇夫妇行礼:“辰安见过爹娘。” 邓勇托住他的手臂道:“快起来。你如今好好的,我们也放心了。” “让爹娘操心了。” 邓蔚手里提着东西道:“爹、娘,姐夫给你们带了好多礼来。” 钟氏笑着说:“女婿客气了,都是一家人,还带什么礼。” “应该的。岳父、岳母初来京城,辰安带了些京城的特产,聊表心意。” 墨雨把马车里的礼物都提进来,一连搬了两趟。 花厅的桌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东西。 钟氏看着满桌的礼物,眉开眼笑。女婿给他们带来的礼物,有吃的,有用的,连绢帛都拿来好几匹,还有几个木盒子,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 邓蕙得知谢辰安来了,也往花厅赶去。 还没到花厅,就看见钟语嫣探着脑袋往里看。 邓蕙凑近她,顺着她的目光,刚好看到谢辰安长身玉立地给钟氏说着带来的礼物。 “表妹,你看什么了?” 钟语嫣吓了一跳,转头一看是邓蕙,表情不自然的说:“没看什么。”然后转身匆匆走了。 邓蕙刚走进花厅,就被钟氏拉了出去,“蕙蕙,你来干什么?都要成亲了,这几天就别见面了,快回去。” “哦。” 邓蕙被钟氏又撵了回去。 谢辰安遗憾的往外看了两眼,他都有十来天没见到邓蕙了。 钟氏走进花厅,对谢辰安道:“辰安,你也知道蕙蕙的脾气,以后她嫁过去,你多包涵她些。” “娘放心吧!我会好好待蕙蕙的。” 谢辰安在钟府没待多久就回去了。 邓蔚很喜欢姐夫送他的一套茶盏,晶莹剔透,和他在姐夫院子里用的茶盏一样的。 钟氏让爷俩把东西都拿回去,摆这儿太显眼了。 下午,关氏拿着给邓蕙准备的嫁妆单子来找钟氏,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添置的。 钟氏拿着嫁妆单子仔细的看了一遍,衣物首饰,箱笼被褥,还有些常用的物品,连银子也准备了一千两。 “让大嫂费心了。” 关氏道:“时间紧迫,大件的木器来不及做,嫁衣是在锦绣阁定制的,今日刚取回来。明儿我再去牙行给蕙蕙买几个陪嫁丫鬟。” 钟氏过意不去的说:“大嫂,蕙蕙在府上叨扰了这么久,还劳烦你给她准备嫁妆。嫁妆单子上面的物品我都留下了,银子可不能让大哥大嫂给出,该由我们自己出。” 关氏道:“婉清,你这见外了不是?蕙蕙也是我们的外甥女,这银子就当我和她舅舅给添妆了。你看还要添置些什么,再往上加就是了,可不兴跟我们见外。” 钟氏只好道:“那我就不跟大嫂见外了。” 关氏露出笑容:“这就对了,跟大嫂客气什么。你看看,还需要添置些什么?” 钟氏拿笔在上面添了三百两黄金,连谢辰安给邓蕙置办的田庄和首饰,都写进了嫁妆单子里。 “大嫂,我添置好了。明儿我和你一起去牙行买丫鬟。” 关氏接过嫁妆单子,看见钟氏给添置的嫁妆大吃一惊,“婉清,嫁妆单子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钟氏笑了笑,说:“大嫂放心吧!我没乱写,地契和首饰都在蕙蕙手里,三百两黄金我都准备好了。” 关氏没想到小姑子能拿出这么丰厚的一笔嫁妆,果然人不可貌相。 “那就好。你别多心,我也是为了蕙蕙的亲事不出岔子。” “我知道大嫂是为了蕙蕙好,我感激大嫂还来不及了,怎么会多心?” 姑嫂两个又合计了一会儿嫁妆单子,觉得还少些生活用品,就约着一起上街去买。 次日,姑嫂俩又去牙行挑了四个看起来本分老实的丫头,给邓蕙做陪嫁丫鬟。 成亲这日,邓蕙早早的被叫起来梳妆打扮。 关氏和钟氏也一早就起来张罗。 巳时,迎亲的队伍来了。 谢辰安身着喜服,头戴金冠,骑着高头大马,在他几个兄弟的陪同下来接亲。 钟府大门紧闭。 谢辰安从马上下来,兴奋的往钟府大门走去。 谢辰浩和谢辰逸、谢辰彦随后下马,跟上去。 墨雨在外面叩了半天门,里面都没动静。 谢辰浩打趣道:“七弟,你这新妇不着急嫁你啊!” “五哥,你还不帮我想想办法,怎么进去。” “里面没人回应咱们,把门拆了呗!” 谢辰浩招呼几个兄弟:“快,帮老七把门推开。” 谢辰彦见几个兄弟都去帮忙,也只好帮着去推门。 钟瑞新站在在门里问邓蔚:“表哥,他们不会把咱们家大门给拆了吧?” 邓蔚双手抱胸道:“有可能。” “那怎么办?” “要喜钱去啊!” 钟瑞新高兴了,走到门口就要开门。 邓蔚连忙去拦住他,“你打开门他们就进来了。 “那怎么办?” 邓蔚朝院中的丫鬟小厮们道:“你们都过来堵着门。” 院子里的几个丫鬟小厮纷纷过来堵在门口。 邓蔚刚把门拉开一条缝,外面的人就使力推门。邓蔚急忙朝丫鬟小厮道:“快,快把门关上。” 谢辰安朝里面喊:“小蔚,快把门给我打开。” 邓蔚在里面说:“给喜钱。” “喜钱。” 谢辰安赶紧在身上摸了一圈,没带钱袋,朝几个兄弟道:“谁带银钱了?” 谢辰浩取下钱袋给他:“五哥借你用,回头记着还我。” “多谢五哥,明儿我定加倍还你。” 谢辰安接过钱袋,从里面把银钱都倒出来,把钱袋还给谢辰浩。 “小蔚,喜钱来了,快开门。” 邓蔚高兴的对钟瑞新说:“表弟,你离远点儿,别挤到你,表哥给你拿喜钱。” “好。” 钟瑞新听话的往后退了几步。 邓蔚把大门拉开一条缝,“姐夫,喜钱塞进来。” 谢辰安无奈的把喜钱塞进门缝里。 “姐夫,喜钱不够啊!你再想想办法。” 邓蔚说完又要关门,谢辰安眼疾手快,紧紧的靠在门边推门,“小蔚,你先让我进去,姐夫回头再补给你喜钱。” “那不行,必须现在给。” 邓蔚招呼丫鬟小厮,“快关门。” 第150章 烂醉如泥 钟府门口热闹了,来迎亲的新郎官连门都进不去。 谢家几兄弟使出吃奶的劲儿推门,门里的人也不甘示弱,双方一时僵持不下。 谢辰安朝墨雨道:“快去再叫几个人来。” 墨雨马上跑去迎亲的队伍了,叫了几个人来帮他们开门。 大门猛然被推开,门里门外的人都倒了一片。 邓蔚摔了个四仰八叉,钟瑞新跑过来问:“表哥,你没事吧?” 邓蔚揉了下后脑勺道:“我没事。哎,快去捡喜钱。” “哦。” 钟瑞新赶紧去捡地上掉的喜钱。 谢辰安顾不得疼痛,从地上爬起来,朝邓蕙住的院子走去,还没走多远,碰上了邓勇。 邓勇手里还拿着根棍子,朝谢辰安道:“急什么?想过去,须先过我这关。” 谢辰安哪儿打的过老丈人,急忙行礼:“爹,你就让我过去吧!” 邓勇偷笑了下,咳嗽一声道:“我也不为难你,从我手下过几招就放你走。” 谢辰安一听就过几招,那他还是有机会的。 “小婿得罪了。” 谢辰安猛然朝邓勇发难,用的是邓蕙教他的招式。 邓勇侧身躲过,和他交上手。 谢辰安勉强和邓勇过了三招,还吃了老丈人两棍,才放他走了。 谢辰安长出口气,领着几个兄弟直奔邓蕙住的院子。 钟瑞航已在院外等候多时,见谢辰安来了,微微一笑,“谢公子急什么?催妆诗还没做了。” 谢辰安对钟瑞航行个礼:“钟兄手下留情。” “你只管做诗,待我表妹满意,自然就放你进去。” 谢辰浩心想:够狠的。刚挨了老丈人的棍棒,这会儿作诗,新娘子要是不满意,还要重新做。 谢辰安一连做了三首催妆诗,丫鬟来回跑了三趟,才请谢辰安进去接亲。 邓蕙已经梳妆打扮好了,内衬大红色里衣,外罩青色大袖褥裙,嫁衣上绣着宝相花纹,手臂上还挂着一条长长的披帛,手里拿着把团扇遮面,首饰戴的是谢辰安母亲留下的整套鸽血红宝石赤金头面。 谢辰安虽看不见邓蕙的正脸,只一个身影也令他惊艳。 钟氏叮嘱了女儿两句,眼看女儿被女婿接走了,掩面而泣。 邓蕙上了花轿,迎亲队伍没走来时的路,换了一条路回太师府。 太师府张灯结彩,门口车水马龙,来往宾客很多。 一个时辰后,迎亲队伍回到太师府。 花轿停下后,邓蕙踩着红毯,随谢辰安进了太师府。 到了吉时,一对新人拜堂。礼成后,送入洞房。 谢辰安把丫鬟都撵出去,取下邓蕙的团扇,不由看呆了。 邓蕙也看着谢辰安,他今日还挺好看,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一身绯红色喜服衬的他更俊美。 半晌,谢辰安才道:“蕙蕙,你今日真美。” “你也是。” “咱们喝交杯酒。” “好。” 谢辰安牵着她往桌边走。 他们刚喝完交杯酒,谢辰浩就在外面催促:“七弟,三叔叫你去前面待客。” 谢辰安朝门口道:“我马上就去。”转头又对邓蕙说:“蕙蕙,你等我回来。” “嗯。你快去吧!” 谢辰安出去后,邓蕙带来的丫鬟鱼贯而入。 邓蕙对落霞道:“落霞,去给我找点儿吃的来。” “是。” 落霞出去后,顺手把门关好。 邓蕙一天水米未进,早饿了,走到床边坐下,随手拿了床上撒的红枣吃。 她这几个丫鬟都是新来的,取名春燕、雪晴、画眉、秋莲,在钟府学了两日规矩就带来了。 落霞提着个食盒从外面进来,看见邓蕙正在吃床上撒的花生,“小姐,饭菜拿过来了。” 邓蕙又剥了颗花生,吃完走到桌边坐下。 落霞已经把饭菜端出来,一边给邓蕙布菜一边说:“小姐,少用些饭菜,省得晚上起夜。” “我知道。” 邓蕙用了半碗饭就放下筷子,剩下的饭菜让几个丫鬟分食,她们跟她一样,也一天没吃东西了。 很晚了,谢辰安烂醉如泥的被墨雨和墨风扶回来。 邓蕙接过谢辰安,横抱起他往床边走。 墨雨惊讶的看了眼墨风,他们家少奶奶劲儿真大。 墨风见怪不怪,他早就知道这位少奶奶不简单了,那天夜里闯进来的蒙面人就是这位少奶奶。 墨雨见墨风走了,赶紧跟上去,小声道:“唉,墨风,咱们这位七少奶奶看着不好惹,公子醉成这样,会不会吃亏?” 墨风白了他一眼,“要不你去门口守着?” 墨雨摇头,“今儿是公子大喜的日子,屋里那么多丫鬟,我就不去添麻烦了。” 紫烟在外面踌躇,看见他们两个上前问:“公子那边可需要人伺候?” 墨雨道:“不用了,屋里一堆丫鬟,落霞也回来了,你早些去歇着吧!明儿再去见过咱们七少奶奶。” “哦。” 紫烟失落的看了眼婚房,看见落霞从里面出来了,连忙跑上去找落霞。 邓蕙已经帮谢辰安把喜服除去,里衣上也是一股酒味儿。 邓蕙心里郁闷,上次没等到圆房他就走了,这次又喝的烂醉如泥,看来今晚又落不着圆房。 邓蕙走到梳妆台前坐下,“春燕、画眉,过来帮我卸妆。” “是。” 两个丫鬟恭顺的走过来帮她把头上的首饰都取下来。 落霞带着两个丫鬟提来了热水,一个丫鬟拧了个湿帕子去给谢辰安擦脸。 邓蕙皱眉道:“别动他。” 紫烟吓的收回手,转身向邓蕙回禀:“七少奶奶,奴婢是七公子身边服侍的丫鬟。” “你下去吧!这里不需要你服侍。” “是。” 紫烟放下帕子出去了。 邓蕙朝几个丫鬟道:“你们都下去吧!” “是。” 几个丫鬟福了福身都出去后。 邓蕙拿湿帕子帮谢辰安擦脸,他胸前的衣襟微微敞开了点儿。邓蕙别过眼,去拿了套干净的里衣,坐在床边帮他换里衣。 这家伙身材修长,肤如凝脂,不光脸好看,手还很好看,邓蕙强忍着悸动帮他换好里衣,往他身上盖好被子。 邓蕙长出一口气,自己去洗漱,洗漱完后上床睡觉。她刚躺下,就感觉身下膈应人,又起来把床上撒的枣和花生之类的干果扫到边上去,才又重新躺下。 第151章 结发 喜房里静谧无声,一对红烛默默地燃烧着。 就在邓蕙快要进入梦乡时,一条手臂突然横在她的腰间,接着后背贴上来一道热源。 谢辰安揉了揉脑门,贴着邓蕙说:“蕙蕙,咱们还没洞房呢!” 邓蕙睁开眼,转过身问:“你刚才不还醉的不省人事吗?” “是没少喝,倒也不至于不省人事,刚才脑子有些晕沉,这会儿好点了。” 谢辰安一边说着,手下也没闲着,去解邓蕙的衣带。 邓蕙伸手推他,头往后仰,“酒味儿太浓,去漱口。顺便去拿压箱底的小册子。” 谢辰安又凑上来,“春宵一刻值千金。小册子我都看过了,你不用看了。” “你看过了?什么时候看的?” “昨天。你听我的就是了。” 谢辰安手下麻利的除去邓蕙的里衣,里面的春光令他心跳加速,气血上涌,猴急的贴了上去。 邓蕙被他亲的晕乎乎的,双手不受控制的攀上他的脖颈。 夫妻俩缠绵到大半夜才相拥而眠。 次日天没亮,床榻又晃动起来,邓蕙揉揉眼,被迫接受他的热情,在他白皙的肩膀上咬了一口。 许久后,床榻恢复平静。过了会儿,又剧烈晃动起来。 天亮后,谢辰安餍足的搂着邓蕙,在她脸上亲了又亲,“蕙蕙,咱们终于圆房了。” “嗯。” “你累不累?” “有点儿。” 谢辰安忽然想起什么,光溜着身子下床去。 邓蕙朝他瞅了一眼,把被子往上拉了拉。 谢辰安取了香囊和剪刀来,重新上床盖好被子,“蕙蕙,咱们还没结发呢!” 邓蕙拉过一绺头发,谢辰安剪了邓蕙一绺头发,又剪了自己一绺头发,把两绺头发合在一起打上结,装进香囊里。 邓蕙坐起来,“咱们该起了,还要给长辈敬茶,可不能去晚了。” 谢辰安见她春光乍现,真想再扑上去,忍了忍道:“你再躺一会儿,我让丫鬟去提热水来。” “嗯。” 谢辰安给邓蕙盖好被子,下床穿好里衣,隔着门唤丫鬟去提热水来。 过了会儿,丫鬟提来热水,谢辰安让她出去。 夫妻俩收拾好,换上干净的里衣,取了今日要穿的衣裳穿上。 门外响起一个声音:“七公子,夫人命我来取元帕。” 邓蕙脸上一红。 谢辰安走到床边取元帕,脸上也跟着一红,将沾有落红的元帕取下来,装进一个长木盒里,拿出去给梅香。 梅香福了福身道:“老爷和夫人已经在正厅等着了。” “知道了。” 谢辰安朝门口的丫鬟道:“你们都进来伺候七少奶奶。” 几个丫鬟走进屋里。落霞和秋莲伺候邓蕙梳妆,雪晴去整理床榻。 谢辰安吩咐雪晴,“被褥全都换了。” “是。” 雪晴去箱笼里拿了新的被褥换上。 邓蕙整理好仪容,把给小辈准备的礼物又检查了一遍,和谢辰安携手去了正厅。 花厅里聚集了谢家一大家子人,有站着的,有坐着的。 老太师坐在主位上,脚边趴着一只小虎崽。下首依次是大老爷和大夫人,三老爷和三夫人,二房的老爷夫人没见。谢辰安这一辈有坐着的,还有站着的,还有几个小孩,最大的约莫四五岁,最小的还被一个妇人抱在怀里。 谢辰安和邓蕙一进入正厅,一家人的目光都落在他们身上。 邓蕙扫了眼正厅里的人。谢辰安之前都和她说过了,他家里人多,他这一辈的男丁,除了早夭的大公子,还有十一个兄弟,姐妹七个。 邓蕙先给谢太师敬茶,礼仪周全,“祖父,请用茶。” 谢太师笑着接过茶盏,“好。”用过茶后,给了邓蕙一个荷包。 邓蕙依次给公婆敬茶,公爹给的也是一个荷包,婆母给了她一只翡翠手镯。 邓蕙又给大伯和大伯母敬茶,也同样收到了敬茶礼,大伯给她的也是荷包,大伯母给了她一块玉佩。 邓蕙这一圈走下来,收了不少礼,也送出去不少礼。 茶也敬完了,家里人都见了,谢太师朝一家人道:“都散了吧!”说罢抱着小虎崽回他的院子里。 邓蕙随谢辰安回到揽月馆。 落霞已经提来饭菜,见他们回来了,赶紧摆上早食。 春燕端着盆水,给邓蕙和谢辰安洗手。 邓蕙洗了手擦干,坐在桌边,昨天她都没怎么吃东西,此刻早饿了。 谢辰安擦完手挨着她坐。 邓蕙不习惯下人伺候着用饭,给落霞拿了些饭食,让几个丫鬟去旁边屋里用饭去。 这边只剩她和谢辰安,顿时感觉自在多了。 谢辰安给邓蕙夹了个蒸饼,“蕙蕙,以后离九弟远一点。” 邓蕙正吃着粥,奇怪的问:“我跟他又不熟,何谈远近的?” 谢辰安想起刚才谢辰彦看邓蕙的眼神就膈应,不悦的说:“你听我的就是。” “知道了。快用饭吧!” 谢辰安见邓蕙吃的双颊鼓鼓的,心情跟着好了些,又给她盛了碗粥:“多吃点儿。” “嗯,你也吃。” 邓蕙用完早食,坐在桌边整理收到的礼物。 她先打开谢太师给她的荷包,里面竟然是一张地契。 她惊喜的朝谢辰安道:“谢辰安,祖父给了我一张地契,你快来看看。” 谢辰安走过来,抬起邓蕙的下巴:“叫夫君。” 邓蕙冲他嫣然一笑,“叫习惯了嘛!” “府里人多口杂,你直呼夫君大名,不怕传到母亲耳朵里,被母亲说教?” “知道了,夫君。你快看看,这是哪里的地契?” 谢辰安拿起地契看了看说:“永春巷那边的一个小宅院。” “永春巷在哪儿?你抽空带我去看看。” “好。” 谢辰安挨着邓蕙坐下,把地契放下,搂着她的腰,看她继续拆荷包。 三老爷的荷包里装的两块金饼。 大伯的荷包里装的也是两块金饼。 邓蕙又看了看严氏和崔氏送她的礼物,感叹道:“你们家真阔绰,长辈出手都挺大方的。” 谢辰安再次纠正她,“是咱们家。” 邓蕙道:“哦,对。是咱们家。” 谢辰安把她的身子转过来,亲上她的唇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