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守一座城，为等一个人》 第1章 流落荒城 “嗞嗞——是我、时也，我现在距离‘营地’五公里，目前一切正常。言蹊，你们那边情况怎么样？...言蹊？听得到吗？” 荒城之中，江时也脚下生风、身姿轻盈地穿梭在废弃的高楼间。踏下、跃起，空中扬起阵阵沙尘，很显然这里已经许久没有生人光顾了。 他的视线划过层层楼栋，确认没有敌人后，一个闪身隐藏在高墙的阴影中。 有什么一直在干扰着通信，江时也集中部分注意在无线耳麦上，漫长的“沙沙”声后，耳麦的另一边终于响起了同伴的声音。 “听得见。好消息，浮亭已经脱离危险期了，只是泠泠——” “我没事，我还撑得住！”急切的女声打断的同伴的发言，耳麦另一边的女孩故作轻松回他，“队长放心，我好歹也是五阶异能者。有我在，浮亭一定会没事的。倒是队长，你一个人在外面，务必万事小心。” 看着蒋泠泠白得吓人的脸色，高言蹊欲言又止。见蒋泠泠朝她摇头，高言蹊终是没有拆穿她。掩下眼底的担忧，她音色如常：“...你也听到了，我们这边一切安好。你那边怎么样，联系上总部了吗？” “还没有，我打算再往前一公里。如果还是不行，我就回‘营地’，我们从长计议。” “好，注意安——” 耳麦中的声音戛然而止，江时也眉头一皱。 通讯又断了。 耳边传来一阵忙音，江时也关掉了耳麦，无奈深叹：这座城里果然有什么东西在。 “希望不是七阶。” 末世降临至今已经过了五十多年，世界因为丧尸病毒的出现重新洗牌。五十年间，无止境的争斗出现在人类与丧尸、人类与人类、丧尸与丧尸之间。 无序的混乱总会终结。 丧尸不断进化，逐渐出现了“王级”存在。他们统率着低阶丧尸、圈地为城，捕杀人类。为守护人类文明，各国高层组建人类联盟，对抗丧尸。 时至今日，华国形成了四大人类联盟与五大丧尸城相互制约的平衡局面。 江时也四人的b级13小队隶属于北方总部联盟。按照正常的进展，此时的他们应该已经交还任务，舒舒服服待在基地里面休息。 但现实是，他们被困在这座不知名的荒城中，与总部彻底失联。 事情的发生还得追溯到几日前，彼时江时也一行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不幸偶遇小型“丧尸潮”。 虽然四人的身手还算可以，但寡不敌众，这样下去四人迟早会被耗死。 望向看不见尽头的丧尸群，江时也果断下令撤退。 跟着车载导航，他们一路南行，好不容易凭着汽车的速度甩掉了大部分丧尸，脱离虎口，却在途中又遇变故：走到一个地方时，导航无故失了灵。 不仅电子地图变成了空白的屏幕，就连最根本的指南针都失了方向，指针在表盘里胡乱旋转。通讯设备传来阵阵忙音，暗示他们与联盟失联。 好在他们也算是经验丰富，这种事虽然不常见，但也不是没有遇到过。藏身在安全处等到夜幕降临，四人根据夜星的位置，在第下一个白天继续南下。 按照预想中的发展，他们本该在一个日夜后离开荒野，看见大路。 可事与愿违，离开荒野后，出现在四人眼前的不是黑青公路，而是一座城市。 “这座城市并不存在在联盟的记录里”，不过一眼，江时也和高言蹊就有了判断。 午间的太阳正烈，碎阳零零散散落在城中，寥寥绿意攀延高楼，整座城就像一个金色的怪物坚实挡在了四人面前。 三阶的丧尸鸟在高空发出嘶鸣，除了它们外，四周再无其他的声音。眼前的城市明显是座荒城，空气中却不见半点扬尘，透过光线，四人甚至可以看清建筑外绿植中隐着的点点红意。 这里干净的可怕。 事出反常必有妖，不祥的预感在四人心底升起。李浮亭当机立断调转车头，打算原路返回。 “砰——”偏偏在这种，车抛锚了。 祸不单行，在蒋泠泠的感知中，附近有丧尸游荡。汽车抛锚的声音成功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她清楚地感知到他们正陆陆续续朝这边集聚。 李浮亭性子急躁，一连串事情的发生本就让他心情不佳，听到蒋泠泠的话，他忍不住踹了一脚车轮，怒骂：“真是倒霉透了！” 五阶异能者的力气可不是开玩笑的，这一脚发出的声响比汽车抛锚时还要大。高言蹊冷眼瞪向他：“这么大动静，你是嫌他们来的不够快吗。” 果不其然，感知中丧尸们的移动速度更快了。 李浮亭不以为意：“来啊，你当老子怕他们吗？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丧尸能有多强？撑死了也就五阶，看我不杀穿他们。” “不对！队长...”不知道“看”到了什么，蒋泠泠脸色大变。 蒋泠泠的话还没说完，三人已经知道她要说什么。 沙哑的声音在四人耳边响起：“活人、都不许抢...我的...” 李浮亭瞳孔猛缩，蒋泠泠尖声叫道：“六阶？！这怎么可能？！” 末世中，丧尸不断进化，五阶的丧尸已经基本具有了语言能力，但咬字这么清晰的至少得是六阶。 声音从来时的方向传出，身后就是那座诡异的荒城。在这末世里，未知才是最危险的。在场的四个人有两个都是六阶，对手只是一只六阶丧尸的话，完全有一战之力。 看出了队长的打算，另外两人已经进入迎战状态，将蒋泠泠护在了身后。 江时也腾空而起，落在了不远处的树干上，打算先发制人。六阶的丧尸很快出现在他的视野中，从他的动作来看、应该是一只速度型丧尸。 “目标出现，初步判定是速度型，速战速决。” 听到这话，四人不约而同松了口气，幸好只是速度型，解决完这只再撤退应该来得及。身后的荒城让四人生出巨大的不安，他们只想赶快远离。 一米长的狙击枪悄无声息出现在高言蹊手中，她灵巧翻身躲到车后，只留下漆黑的枪管幽幽对着前方。不过一息，目标的身影已经出现在瞄准镜内。 目标的速度很快，瞄准镜只能勉强看到他的残影。高言蹊不自觉将呼吸放轻，她的任务不是狙杀，只是震慑。 六阶丧尸已经具有一定的智慧和感知力，他不可能感受不到这狙的威力。果不其然，瞄准镜中，目标的身影有一瞬的停滞。 久违的活人！ 人肉的味道阵阵飘入他的鼻子里，这次的猎物甚至还能为自己补充额外的“营养”，丧尸眼中贪婪越来越重。 他自然察觉到有两个不弱于自己的存在，但那又如何？他的目标是另外两个弱小的存在，他相信凭借自己的速度完全可以全身而退。 突然间空气中多出了一股陌生又熟悉的味道，丧尸心底响起警铃，身形一滞，他毫不犹豫朝旁边闪去。 刺痛感贴着丧尸的侧身划过，就在他刚才的位置，地面无端出现一道深痕。痛感逐渐加深，他还是没能完全躲过，被削下了一点皮肉。 “啧，居然躲过去了。” 其中一只猎物口中发出不屑的音调，猎物的同伴挡在了自己面前，还有那黑黑的金属玩意儿，虽然没见过，但本能告诉他这东西很危险。 六阶丧尸已经有了智慧，他清楚意识到自己无法独吞面前的猎物。恼怒和不甘出现在眼底，但这是久违的活人，一想到这个、他仿佛已经听到了肚子的叫声。 四人眼看着丧尸躲开了第一击，还没等到江时也再攻，眼前的丧尸突然骤退，口中发出了长啸。 这只丧尸在呼叫同类。 “什么？！这附近还有六阶？！” 呼唤比自己等级低的丧尸只需要等级威压，根本不需要声音。这说明这只丧尸唤来的是与自己同等、甚至比自己更强大的存在。 一两只六阶还能应付，三只也可以勉强抵御，可超过三只对面前的四人来说就困难了。江时也和高言蹊当然有办法逃掉，可剩下的两个队友怎么办？ 视线的尽头扬起沙尘，这阵仗、来的数量绝对不止三只。 问题来了，末世里已知的绝路和未知的前路该选哪一个？ 江时也果断下令：“进城寻找掩体!” 没有一点犹豫，高言蹊收起狙击枪，一个箭步横抱起蒋泠泠往荒城的方向跑去。 “这叫什么事儿啊！”李浮亭最后看一眼丧尸的位置，连忙转身跟在了两人身后。 江时也断后，阻挡着那只丧尸的攻袭。他且战且退，余光中却看到了同伴的身影。 “怎么回事？我不是说进城吗？” “队长，我们被包围了。” 转过头去，五只零零散散的丧尸挡在了入城的路上，虽然数量不多，但其中两只都是六阶的水准，剩余的三只也有五阶的水平。 “喂喂喂、开玩笑的吧，什么时候高阶比白菜还常见了？” 根据人类联盟的算法，六阶及以上已经属于高阶。 虽说末世已经降临了五十多年，人类和丧尸中也有了八阶的存在，但总体来说高阶丧尸数量并不算多。 出任务这么多年，这还是蒋泠泠和李浮亭头一次同时遇见这么多六阶丧尸。 在蒋泠泠的感知中，低阶丧尸因为高阶的存在不敢靠近，这对四人而言勉强算是好消息。 高言蹊早就放下了蒋泠泠，手中握着一把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唐刀。蒋泠泠持着双枪，紧跟在高言蹊身后，越是这种时候，她越不能拖大家的后腿。 丧尸们看似站的无序，实则将几人的后路全部封锁。 逃是逃不掉了，江时也深深吸口气。扫了眼身后的两只六阶丧尸，他率先朝着那只速度型丧尸攻去。 围住他们的丧尸一共九只，其中六只都是六阶，就算江时也先发制人重伤一只，四人还是陷入了困境。 一路鏖战、且战且退，四人一路被逼入了荒城。 就在他们踏入城中的那一刻，怪事发生了：丧尸们就像是被定住一样，忽然静置不动。 彼时江时也正好降下雷击，成人手臂粗的紫雷从地上蔓延、直击五只丧尸，本该躲开这一击的丧尸们却没有动静，生生挨下。 强势的雷击将他们灰白的皮肤劈的焦黑，离得近的江时也甚至能闻到飘来的焦味，诡异的是他们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如果不是蒋泠泠说他们晶核能量还处于活跃状态，江时也甚至会怀疑他们已经死了。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丧尸们忽然不动了，但三人怎么会放过这次机会。 江时也朝高言蹊使了个眼色，她二话不说转头奔入城中。蒋泠泠的双枪早已不见，她浑身浴血、背着生死不明的浮亭紧跟在高言蹊身后。 确认丧尸们没有追击的打算，江时也当即转身跟上了同伴。 短暂的围杀让四人不同程度挂了彩，其中最严重的无疑是李浮亭。他的胸膛贴在蒋泠泠背上，她能清楚地感受到他胸腔中的跳动越来越微弱。 幽绿色的光源源不断从她的身上发出，涌入李浮亭身体里，随着光芒的流逝，蒋泠泠的脸色逐渐苍白。 高言蹊的右手软软耷拉在身侧，像是没有骨头一样随着她身体的动作晃动，血色从腹中一路蔓延到腹侧，腿上还有各种大大小小的伤口。 江时也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的胸前出现了三个血点，那是被其中一只丧尸贯穿的，另外他的胸腹呈不正常的凹陷。 神色看似如常，实际上每一个动作都让江时也剧痛无比。 四人之中也就蒋泠泠看着还好。 “言蹊，我来带路。” 能在联盟的b级小队里待着，蒋泠泠本来就不可能是个花瓶。 高言蹊看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将速度降低，退到蒋泠泠身侧。 城中的丧尸并不少，但跟在蒋泠泠身后，一路七拐八弯的，他们硬是没遇上一只丧尸。 与之相对的，是蒋泠泠越来越白的脸色。明明身上的伤不如另外三人严重，可她的脸色却比三人更加可怕。 血色完全褪去，蒋泠泠的脚步开始变得虚浮，身为一名五阶异能者，她居然被路边的一块小石子绊倒。 “咚——”身后还背着李浮亭，蒋泠泠单膝跪地、硬撑着没有倒下。 过多的失血让高言蹊的反应慢了半拍，蒋泠泠已经停下，她却依旧在向前。江时也赶到她身侧，尝试接过李浮亭。 “泠泠，还撑得住么？” 蒋泠泠缓慢地摇了摇头，一手护着李浮亭不让江时也带走他。艰难偏过头去，她的脸上满是虚汗：“队...长，前面安全。” 视线中，饱含生命力的荧光还在点点注入李浮亭体内，江时也明白了她的用意，默默收回了手。 顺着蒋泠泠的视线看去，四人的前方是一间废弃的平房。 高言蹊也听到了蒋泠泠的话，左手紧了紧唐刀，她加快了脚步来到平房前。刀尖顶了顶房门，门是锁着的。没有犹豫，她手起刀落劈开了房门，闪身进入其中。 江时也扶起蒋泠泠，慢慢走向平房。在三人即将走到门前时，高言蹊从中出现，朝两人点了点头。 四人在平房中一连休整了三天。有蒋泠泠这个五阶治疗系异能者在，江时也和高言蹊的伤基本没什么大碍，接下来只要静养一段时间就好。 可问题随之而来，他们小队补充能量用的晶核几近见底。三人伤的太重，为了治他们，晶核全被蒋泠泠用光了。可就算是这样，李浮亭还是没有苏醒的征兆。 这次任务不过是外出探寻物资，联盟给出的信息中，目标地附近并不存在高阶丧尸，所以任务本身难度并不高。 谁也没想到半路会出现这种意外，即使四人有准备多余的晶核也不够用。 更糟的是，他们发现自己无法联系上联盟了，这座城似乎有什么在干扰他们的通讯。 唯一称得上是好消息的，可能只有蒋泠泠找的这个地方确实安全，一连三天别说丧尸，连只活物都没看见。 掌中的绿光变成荧光点点，蒋泠泠的异能又用光了。看着面前昏迷不醒的男人，她无奈地叹了口气。 高言蹊握紧手中的唐刀，起身看向两人：“我去外面杀几只丧尸。” 江时也将她按了回去：“不，我去。你在这里守着他们。” 伤筋动骨一百天，就算有蒋泠泠的异能，短时间内高言蹊的右手也不适合再舞刀了。 “这里有东西在干扰我们的信号，只是不确定干扰的范围有多大。以防万一我会先在附近逛逛，天黑之前我会回来的，你们放心。” 高言蹊还想说什么，却被江时也拦住：“我只是去周围逛逛，遇到情况不对会马上回来。我的实力你是知道的，放心、我不会逞强。” 五阶和六阶，听着只有一阶之差，实则两者实力天差地别。 即使是被六只六阶丧尸包围，江时也和高言蹊也有自信成功逃离，虽然会负伤、但好歹还活着，可还在五阶的蒋泠泠和李浮亭却只有死路一条。 两人之所以留下，单纯是为了两位队友，看到蒋泠泠被保护得这么好就知道这两人没少费心。 事实上，如果不是李浮亭被激出了火气，非要上去跟人家碰一碰，他根本不会受这么重的伤。虽说最后他干掉了一只五阶，还伤了其中一只六阶，但自己也倒下不动了。 知道拦不住自家队长，高言蹊沉默了。 右手轻轻拉住江时也的腕，感受着手心传来的温度，她轻声向他作出了妥协：“一定要注意安全。” 第2章 诡异的相遇 在外巡逻的第五天。 现在的江时也已经来到了平房的五公里外。原本按道理说，完全陌生的环境他不应该离队友太远，可这座城的情况比他想象中还要诡异。 平房——如今被他们当作临时营地，附近没有任何丧尸游荡。 刚入城时，蒋泠泠就感知到城中有不少丧尸的存在。 江时也本想杀几只丧尸为同伴补充异能，可在附近找了半天，别说人型丧尸、就连动物丧尸都看不见一只。无奈下他只好扩大搜寻范围。 直到“晃悠”到两公里外，他才终于遇见第一只丧尸。 看见第一只丧尸时，他忽然生出一种“世界恢复正常”的感慨。原因无他，眼前的这只丧尸等级在三到四阶之间，属于低阶丧尸。 同时对付六只六阶丧尸，这至少得是b级高阶小队的任务。 轻松摘下眼前这只丧尸的脑袋，江时也将它扔到了地上，然后起掌生风。 “咔啦——”清脆的骨裂声传来，他抽出匕首在灰白的粘稠物中搅了搅，挑出其中的晶核放入袋中。 猜测着丧尸们的所在，他谨慎地向更远处移动。 越在城中游走，江时也越觉得这座城诡异至极。 最初，江时也几人还会提心吊胆、担心那几只丧尸会不会正四处寻找他们。毕竟世人皆知异能者对丧尸而言是珍馐美味，更别提四人还受着重伤。 荒城并不算大，凭六阶的实力，他们能找到这里是迟早的事。 可连着几天过去，别说那几只六阶丧尸，营地周围连只苍蝇都看不到。 直至江时也伤好离开营地，四处捕杀丧尸，他依旧不见那几只六阶丧尸的身影。他们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半点踪迹。 一连几天，江时也遇到的全是低阶丧尸。 将今日最后一颗晶核收起来，他警惕地环视了一圈。 他们所在的区域大概是曾经的居民住宅区：楼间距不宽，建筑虽然残旧，却依旧可以看出来它们似是一个模子复制出来的。 密集的排布、统一样式的建筑，江时也暗想，这就是老一辈人口中的“小区”吧。 爬山虎布满墙面，夕阳的余晖落在其上。四周澄澈明净，他甚至可以看清叶片上的脉络。 江时也的眼中、光芒渐渐消失，黑暗带着冷意缓慢袭来，是时候该回去了。 低头看了眼还带着血的匕首，江时也心底的疑惑更深。 就算是低阶丧尸，杀起来也不该是这么简单。面对他的风刃，丧尸们根本没有抵抗。不是无法抵抗，而是根本没有抵抗的打算。 许多次他正面出现在丧尸们眼中，可就算是看见他了，丧尸们依旧没有动手的打算。关于这点，无论江时也怎么思考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知道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江时也擦干净匕首上的血、准备回营地。 末世的夜晚比白天凶险太多了，即使是他也不敢在外面待太久。 转身正准备离去，余光中、残影一晃而过，他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那是人影？ 这是一座荒城，理智告诉着他这一点，可是刚才看到的那一幕清晰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很大可能是他看错了，但万一呢？ 纠结不过片刻，他反身奔向了另一个方向。沿着眼前的路不断向前，转过拐角，带着复杂的心情，他抬头看向前方，结果...他什么也没看到。 残破的高楼、空荡的长街，带着凉意的晚风吹过，江时也自嘲一笑。他就知道不可能，刚才所见十有八九是错觉。 背脊无端发寒，猛地回过身、江时也瞳孔紧缩：两米高的人型丧尸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的身后。 “这个人类发现自己了”，知道这一点的丧尸朝着江时也无声弯了眸，他笑了。 这只丧尸站在黑暗中，双眼微微发着光。比江时也整个人还要粗的手臂轻轻抬起，他竖起了食指放到嘴边。 “嘘——” 头皮发麻、汗毛倒立，不过一瞬江时也就猜到了眼前这只丧尸的实力：七阶。 安静的街道中，属于人类的心跳声格外明显。 六阶他还能逃跑，那七阶呢？ 江时也不知道，此时此刻他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绝对不能让这只丧尸发现高言蹊她们的存在。 转身、他毫不犹豫地朝着营地相反的方向跑去。 那只丧尸察觉到了他的打算，双腿一蹬，庞大的身躯从江时也得头顶翻过、落到他的面前。几乎是同时，他的手臂奇异的伸长、握拳下砸，瞄准的位置就是江时也所在。 整个过程中这只丧尸没有发出半点声音，身姿轻盈、动作灵巧得可怕。 不过江时也也不是吃素的。 后跃躲过丧尸的一击，他的眸中染上淡淡的青色。“哗哗——”四周狂风骤起，趁着丧尸被乱发糊住眼睛，江时也背后生风、飞速绕过了丧尸身旁，向前逃去。 根据他刚才的动作，江时也猜测这是一只力量型的丧尸。往好处想，力量型的丧尸不擅长速度，借助风力、他有可能将这家伙甩掉。 头顶忽然降下一片阴影，没有丝毫犹豫、江时也就地一滚，一双巨手覆盖在了他原本的位置。 巨掌带起的劲风撞的江时也生疼，七阶丧尸张着嘴对他无声笑着，巨掌落到地面上，依旧是安静无声。 看到这一幕，江时也心底涌出了怪异感。盯着挡在面前的怪物，他不合时宜地想起了这家伙一开始的那声“嘘”。 江时也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余光扫向身侧的残楼，在怪物再发动攻击的间隙，江时也闪身从窗户翻进废楼中。 又一次挥空后，丧尸看见江时也的身影消失在建筑里。嘴角耷拉下来，脸上笑意不再，他“狠狠”跺了跺脚，露出了不高兴的表情。 挠了挠头，丧尸像是认命了一般叹了口气，安静地从大门踏入楼中。 另一边，遁入楼中的江时也没有半点松懈，他一边警惕着身后的动静，一边朝着预想的方向前进。 五十多年过去，楼中的门窗早就没有了最初的结实。风刃划过，江时也畅通无阻地在楼中穿行着。 一路提心吊胆，却没有等来任何破墙的巨响，他的猜想果然没错：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只丧尸不希望制造出大动静。 前两次的攻击、现在艰难的“躲猫猫”，这只丧尸在尽可能让一切回归“安静”。 江时也意识到这是他的机会。 身为六阶异能者，江时也很有自知之明，他清楚知道自己杀不死这只七阶的丧尸。全盛时期的自己或许还有一战之力，但“大病初愈”的他不可能做到。 江时也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将这只丧尸引得远远的，然后甩掉他。 这里距离营地还是太近了，他得再往远一点。 将面前的大门放倒，这种声响足以让那家伙发现自己的位置。没有片刻停顿，江时也继续往前。 从一栋楼进入另一栋楼...终于他引着丧尸横穿了整片小区。 跃出最后一扇窗时，眼前豁然开朗。 天色已然全黑，皎洁的圆月高悬于夜幕中。乍然从黑暗中冲出，眼前大片的银白刺痛了他的双目，他下意识闭上了眼。 再睁眼时，不可思议的一幕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银辉之中，一位少女翩然独立。 听到身后传出动静，仰头赏月的少女缓缓转身看向来人。 月光下，少女的肤色胜雪，略尖的鹅蛋脸上一双杏眼干净清澈。许是在这荒城中难得看见生人，少女杏眼微微睁圆，看着有些惊讶。 不知是不是月光的缘故，江时也总觉得少女的唇色浅的离谱，饶是他这么好的视力也只能看到一点点粉色。 乌黑的长裙盖住了她的脚踝，堪堪露出她赤着的双脚。及腰的长发自然垂在身后，月华下的她仿佛戴着一层银纱。 少女的长相称得上是温婉、并不让人惊艳，对于见惯了美人的江时也而言，本不该因为她失神。 但此情此景、此地此时，甚至就在上一分钟，江时也还在被七阶丧尸追赶、生死一线，下个瞬间却见少女孤身在寂静处赏月。 四下无声，眼前的场景透露着诡异的和谐。强烈反差带来的冲击感让江时也失了神。 他的心神不受控制地一颤：“...人？” 下午看到的那一幕果然不是幻觉，这荒城之中居然真的有人在。 现在不是慌神的时候，江时也可没忘记身后还有个大家伙在。 “跟我走，这里很危险！” 见少女静静地站在他的面前，没有任何动作，江时也一个跃步上前想要将她带离现场。朝着少女的方向冲过去，江时也成功扑了空。他耳边传来轻语：“危险？” 循声望去，少女居然还在他百步开外。 来不及了，耽误的这一小段时间足够那个大家伙追上来。意识到这一点，江时也冷汗直冒。 “快走！” 极速转身，江时也将少女拦在身后，准备挡住丧尸的进攻，为她争取一线生机。 末世危城，如果少女真的像她表面那样纯良、手无缚鸡之力，又怎么敢在这种危险的地方乱晃。 江时也深谙这一道理，但少女看着不像是坏人，身为华国联盟的异能者，他无法对“无害的普通人”置之不理。 来时的路黝黑深邃，看不见的危险潜藏在其中。等了三息，七阶丧尸依旧没有追赶上来的痕迹。 可江时也没有半点放松警惕。 他们身处的位置似乎是末世前的广场，地段开阔宽敞，他和这个陌生的少女毫无遮掩地暴露在月光之下，简直就是上好的猎物。 江时也的目光紧紧盯着小区中的黑暗，丧尸没等来，反而看到了少女晃悠到他的身前。 “你在干什么？！” 饶是江时也也忍不住生气了，他不是让她跑了吗，还待在这里做什么？一起等死吗？！ 少女没有回答他，只是挡在他的面前，静静望着他、眼中情绪不明。 这莫不是个傻子？ 正当他思考要不要用武力把人强行带走的时候，一直安静的少女突然发话了。 “跟我来。” 说完也不管江时也是什么想法，径直转身走向广场的另一端。 他就知道能在这荒城里面活下来的人，肯定有保命的方法。而且...江时也打量着眼前的身影，她太干净了。 整日在荒郊野外摸爬滚打，江时也一行人早就变得脏兮兮的，就连队伍里的两个女孩子也只是勉强保持脸上洁净。 但面前的少女实在是太干净了，脸上没有半点灰土不说，就连衣裙上也不见污秽。江时也的视线朝地下望去，少女全身上下也就光着的脚脏一些了。 对此江时也只能想到两种可能，要么眼前人很强，强得足以让她不将城里的丧尸放在眼里；要么她对这座城很熟悉，甚至到了可以避开丧尸正常生活的程度。 少女看着二十来岁的模样，江时也更倾向是后者。 无论是强者还是“本地人”，在这充满危险的生地遇上了都是件幸运的事，只是他无法确认她是不是真心想帮自己，毕竟末世之中人心最是经不起考验。 纠结不过一息，江时也最终选择与少女保持一段距离，遥遥吊在她的身后。 末世的夜晚向来是危险的代名词，可一路跟着少女，两人居然没有遭遇半只丧尸，就连前面的七阶丧尸也没了踪影。 绕过方才的小区、继续向前，从直线距离上说离他们的临时营地越来越近，但两地间阻挡的建筑物越来越多，树影丛丛、周围的环境越来越陌生，这是江时也还未探索过的区域。 月光为两人铺路，垂眸看着少女的影子，江时也大致有了猜想，她的异能应该与蒋泠泠一样。 精神系异能，已知异能属性中最为稀少的异能之一，也是最难升阶的异能。 已知蒋泠泠主属性异能五阶，但她的精神异能却才堪堪达到三阶的水准，由此可见精神异能的进阶之难。 精神系异能者自带隐藏属性，所以直到现在江时也也看不穿少女的实力，但见她孤身行走在这荒城中不见半点胆怯，想来不会很弱。 就在江时也胡思乱想的时候，少女的声音再度传来：“到了。” 江时也及时止住脚步，循着少女指尖的方向，他看到了...一栋别墅？ “你和你的朋友们可以在这里落脚，在这里休息应该会比平房舒服。” 蒋泠泠找到的平房说的好听是房子，说的不好听就是一个带盖的空壳。也不知道末世前那里是用来做什么的，房子里除了墙壁什么都没有，就连最基本的床都看不见。 比起平房，眼前的别墅看起来才是人住的地方。 “放心，对你们来说这里很安全。”知道他最在意什么，少女温声补充道。 寒意从心底涌起，少女的“善良”让人毛骨悚然。 她的贴心明显起了反效果。 夜风夹带着刺骨的寒意吹起少女的长发，默默后退与她拉开距离，江时也眼神变得凌厉。 “你有什么目的？” 少女知道他们的存在，甚至知道他们目前的落脚点，这说明她事先查探过他们。可在这之前他们完全没有察觉到荒城里有第五个人的存在，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江时也眼中的敌意毫不作假，即使知道在被他警惕着，少女的安静依旧没有半点改变。 又来了，那种诡异的和谐感。 江时也一直觉得这座城太安静了。 明明他们亲眼看见六阶丧尸入了城，今夜又让他知晓城中有七阶丧尸这种强大的存在，可在这之前，他们居然没有遭到一次袭击。 还有、刚才他明明正在被七阶丧尸追杀，可一见到她丧尸就不见了，半刻钟前的惊心动魄仿佛只是他在做梦。 傻子都能看出来眼前人有问题。 “回答我，你是谁？在这里做什么？有什么目的？” 少女怔愣在原地，纯黑的眸子暗暗垂下，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呢？你又是谁？”思索片刻，她不答反问。 “江时也，华国总联盟b级异能13队队长。” “江...”像是听到什么让人开心的字，少女脸上有了浅浅的笑意，“我叫...云岚。” “放心，我对你们没有恶意。” 望向江时也，云岚表情温柔。只是四周漆黑，唯有头顶的月亮能带来一点点光亮，以至于江时也没有看清，眼前的少女眼底没有半点温度。 云岚声音温婉、语速很慢，似乎在斟酌这样说对不对：“这附近很安全，你们可以安心养伤。” “伤好后就快点离开吧，这里并不适合人类久居。” “你不也是人类吗？”江时也自始至终都没有放下对她的警惕，神色冷淡，手悄无声息地摸上了腰间。 江时也平时多靠异能作战，联盟分配的长刀是他身上唯一的武器。 云岚看到了他的小动作，但并没有放在心上：“快点回去吧。这么晚了，你的朋友们该担心了。” 事情发生的过于巧合，她话音刚落，江时也的耳麦中就传出了高言蹊担忧的声音：“时也，你还好吗？出什么事了？” 江时也还没来得及回答她，云岚再度叮嘱：“不要跑得太远，这座城对你们来说并不安全。” 眼看着她转身移步，身影逐渐遁入黑暗，江时也下意识想要留下她，挥出的兵刃却划了个空。 第3章 荒城之主 回营的路上江时也频频回头，警惕着那个名叫“云岚”的女人有没有在跟踪他，心里还在猜疑着她到底是什么时候探查几人的消息、有什么目的、会不会对他们不利。 殊不知早在几人踏进城里的那一刻，云岚就知道了他们的底细。 只要是这座城里的事，云岚就没有不知道的。 江时也知道她的身份不简单，却没有想过她比他想的还要不简单。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座荒城危机四伏，而云岚则是这里的主人。 早在江时也一行人在城外的时候，云岚就察觉到了他们的气息。只是她一向不爱管闲事，没想到他们会主动踏入她的地盘。 在江时也进城的那一刻，云岚心底生出了异样的熟悉感。这股熟悉感并不浓郁，只是淡淡的萦绕在她心间。 感受着几人的精神波动，她清楚地知道他们且战且退、在这城中建立了临时据点，更知道为了补充能量，江时也每日外出猎杀丧尸。 这些云岚都不关心，虽然说这是她的城市，江时也猎杀的是她名义上的“手下”，但与人类不同，他们这类存在向来没什么同伴意识。 就算是她，也不会说在意城里的每一只丧尸。 几十年间，误入这座城的人类不多，但也不是没有，只要他们不打扰自己、不过分破坏这座城，云岚向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且有活人进来，城里的家伙们也会很“高兴”。 就算这一次闯进来的人有点特殊，云岚也没有刻意去照顾他们的想法，她本来是这么打算的。 可能是冥冥中自有天意，那几个人类好巧不巧将据点安在了她“家”附近。 察觉到队伍里其中一个人类女孩的精神波动，云岚眸光一动，抬头遥遥望向那几个人类所在。 这不是天意，那个女孩与她一样，是精神系异能。虽然蒋泠泠等级不高，但这种异能赋予了持有者超越常人的“第六感”。 感知到他们落脚的位置，即使是云岚也不得不说一句“幸运”。 这座城中没有丧尸敢挑战她的权威，所以以她“家”为中心，方圆一公里内不会有丧尸游荡。 而蒋泠泠选择的据点，正好卡在了一公里这条线上，既没有跨入她的领地，又享受到了她的“庇护”。 如果说蒋泠泠的选择是因为精神系异能造成的“必然”，那今夜与江时也的相遇就完完全全是偶然了。 江时也几人实力太弱，根本不值得云岚放在心上。她不过是和往常一样趁着月色正好、四处走走，彼时的江时也被七阶丧尸追赶，误打误撞遇上了她。 当两人见面、云岚彻底看清他长相的那一刻，她察觉到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当然、前提是她有心跳的话。 但不可否认的是平静了多年的心绪乱了，她难得生出了名为“惊讶”的情绪。 她没有刻意隐藏，江时也清楚看到了她的吃惊。 只不过彼时的江时也以为这份惊讶源于她在这荒城中看到了人类，正如他自己也很吃惊这城里还有其他活人。 “惊讶”的情绪很快消失，云岚又恢复了最初那副淡然模样。 在看到江时也的模样后，云岚对他的态度发生了轻微的改变。 本以为只是和江家人有关，可长得这副模样，肯定和那人有着不浅的关系。就冲着这点，她无法再任江时也他们在这城里自生自灭。 所以她好心帮他找了另一个更舒服的据点，而且这里是“一公里之内”、是城中最安全的区域，他和他的伙伴也能安心养伤。 等他们的伤好后，云岚也不介意“护送”他们安全离开这里。 因着那人的缘故，云岚自认已经给了他们优待，至于江时也会不会接受，那就不是她考虑的了。 江时也只是长得像他，并不是他。这点云岚心里再清楚不过。 与江时也分道扬镳后，她继续着被中途打断的漫步之旅。 今夜月色皓亮，她面容平静、毫无目的地在这城中闲逛。她的影子慢慢划过废墟残瓦，有异光自黑暗中一闪而过，似是错觉。 他们一向喜欢跟在她身后，做着像是“护送”的工作。即使知道云岚不需要，他们还是乐此不疲。 只要他们没有打扰自己，云岚便也随他们去了。 今晚的她看着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依旧平静淡然。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还是被江时也影响了。 说起来江时也和那人只有三分像，可就是这三分，足够乱她心神。毕竟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他了。 缓慢踱步登上了这座城最高的建筑物，她坐在没有护栏的天台边，双脚悬浮在半空。微微敛眸，她盯着自己染尘的双脚，思绪蔓延。 她没有忘记那人的长相，过去的种种清晰印在她的脑海里。可他的身影越清晰，她就越不舒服。 抬手抚在胸前，这里是人类心脏的位置。 胸腔中没有传出一点动静，云岚也清楚她没有“心跳”这种东西，可似乎是这个位置，一直闷闷的、还有点空，让她不太舒服。 这种感觉一直都有，往常她还能忍受。可在见到江时也后，这种感觉忽然加重了。 “您怎么了？” 今夜的云岚有些反常。黑暗中其中一个存在终于忍不住现身，修长的身影出现在月光之下。 男人穿着深色的西装，过肩的长发随意散在背后，他躬着身、刘海遮住了眉眼，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他乖巧地停在了离云岚十步开外的位置，满脸恭敬。 “没什么。” 尽量忽视躯体中的烦闷感，云岚抬头，深邃的目光越过城中建筑物的顶端看向天际。 她的眉眼格外温柔。月光迎面落下打亮了她的眼眸，细看却能发现那光芒丝毫没有落到眼底。 云岚很少外露情绪，今天那短暂的“惊讶”已经算得上是她这几年来最大的情绪波动了。 再加上她特意将人带到安全区，有点脑子都能看出云岚对那个叫“江时也”的人类不同。 只是摸不清这位大人的意思，男人试探着问她：“我去警告城里五阶以上的家伙，让他们不准对那几个人类下手？” 虽说别墅内很安全，但像江时也这种天天往外跑补给物资的，保不准就在城里遇上什么大家伙。 男人不确定江时也的实力，保险起见、只要五阶以上的存在不出手，他就不会有危险。 这座城看着安静，实际上有不少东西藏在暗处。 见云岚没有回答，男人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跟在这位大人身边这么多年，见她情绪有明显变化的场景屈指可数，其中遇见姓江的就占了两次，这是第三次。 前两次姓江的是一男一女，听说是对人类夫妻，每次他们来的时候，大人都会警告城里的丧尸不准对他们出手。 说起来，那两个人类已经很久没来了。 甩了甩脑袋，不再关心与自家大人无关的事务，察觉云岚的情绪恢复如常后，男人安静隐回黑暗中，宛如从未出现。 云岚也想起了那对人类夫妻，恍惚间她终于察觉距离上次见到他们已经过去很长一段时间了。 许是受到了江时也的刺激，她突然很想确认那个人的情况。 他...怎么样了？ 放在身侧的双手不自觉抓紧了台沿，本就没什么血色的指尖变得更加苍白，她抿着唇，无端生出了些许紧张。 虽说她已经对时间没什么观念了，但她也知道距离上一次与他们见面，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 久到这座城已经换了一批低阶丧尸，久到她甚至等来了一个明显是他后辈的人。 眸中的暗色越加浑浊，像是从浑浑噩噩中清醒过来，这一刻她想到了很多可能。 难道江池悦失败了？还是说江池悦已经死了？又或者江池悦也和那群人一样？ 思绪越来越纷杂，聪明如她自然也想到了那个最让自己心寒的可能：江池悦失败了，他已经死了。 难道说，这一次她还是错过了么？ 云岚脸上不动声色，心底的戾气却越来越重。强大的精神力无意识外泄，以她为中心，逐渐覆盖整座城市。 跟在她身后的存在早就被她的精神力压的喘不过气，瘫倒在地。 她的精神力不断蔓延到城市的各个角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丧尸们被迫“五体投地”，趴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沙沙——时——也——时——是——” 平房内，通讯器终于传出忙音之外的声响，而且这声音、江时也听着有些耳熟。 可没等江时也一行的笑意漫上眉梢，声音再次断开。不仅如此，如山的压力毫无征兆地出现、落在了他们身上，三人没有丝毫防备，一下便被压垮在地。 “怎么...回事？” 在这种压力下，吐字都变得格外困难。 江时也和高言蹊强撑起身子，想要找出敌人。可光是屈肘撑起上半身就耗尽了他们所有力气。 “大人！” 天台上，云岚的思绪被身后的声音拉回，意识回笼后她才发觉自己做了什么。平静地收回外泄的精神力，她朝身后柔声道了句“抱歉”。 她的神情没有半分歉意，被迫从黑暗中掉出来的他们也不在意。 “大人，是发生什么事了吗？”语调冰冷，却掩不住其中的关切。 说话的女人梳着高马尾，一身劲装显得格外利落。刚才的西装男就在她的旁边，两人隔着至少两米的距离，看上去关系并不好。 云岚摇了摇头：“刚才想事情想的有些出神，抱歉。” 西装男再次躬身：“大人不必在意，您没事就好。” 云岚极少失控，好在外泄的精神力只是微量，顶多让城里的丧尸们失去行动力，并不会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 丧尸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认为是哪个不长眼的惹那位大人不开心了。 天台上的云岚倒不在意丧尸们怎么想，她的心神放在了另一件事上：她...或许该出城一趟，去北方联盟。她想亲自去确认，他是不是还活着。 ...... “没想到这里变得这么荒凉，也对、末世嘛。” “果然，还是熟悉的地方让人有安全感。” “你来过这里吗？我曾经在这城里住过一段时间。” “云岚，这里以后就是我们的家了。” ...... “我们一定会让他好起来的。” “好，我等你们。” ...... 旧日的场景在脑中闪过，她暗自挣扎，最后还是将离城的念头轻轻放下。算了，再等等吧。 虽说出城的念头是放下了，但云岚不打算就这样干等下去。 于是第二日清晨，江时也一行迎来了不速之客。 休息中的蒋泠泠忽然察觉到门外的动静，她猛地清醒过来、睁眼看向江时也和高言蹊。 多年的默契让两人瞬间明白了蒋泠泠的意思。 冷光悄悄滑下，江时也右手背在身后，掌中握着冷刃。高言蹊靠近蒋泠泠和李浮亭，唐刀在手将两人护在身后。 确认三人的位置安全后，江时也神色如常拉开了门，一抬眼、那道清丽的身影闯入了他的视线。 “你们好。” 云岚站在平房外两米的位置，温和地望着开门的人，嘴角噙着浅淡的笑意。 看见来人，江时也目光一凛：“是你。” 少女的双手交握放在身前，与江时也保持着安全距离。 旭日东升，不算刺眼的阳光与薄雾一起落在少女身上，这份朦胧感让她看上去更加温柔无害。 平房内的两人同样看到了门外的少女，察觉到江时也在戒备着门外的女人。两人对视一眼，立即便反应过来来人是谁。 眼前三人自以为隐藏得很好，殊不知云岚早就将他们的情绪变化收入眼底。 “请不要紧张。”云岚扫了一眼屋内，视线与蒋泠泠交汇的一瞬，高言蹊连忙闪身挡在了人面前。 云岚并不在意，反而笑着朝高言蹊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我今天来只是想和几位做个交易。” 第4章 交易 早在昨晚汇合的时候，江时也就将云岚的事告诉了高言蹊和蒋泠泠。两人心里警惕，只是没有想到今天就见到了本人。 正如江时也所说，神秘的少女黑裙墨发、长相温婉清丽，身上没有武器，周身气息平和的就像个生活在联盟壁垒里的普通人。 但有点脑子都知道，有能力在这荒城里来去自如的怎么可能是普通人。 眼看人都堵到门口了，高言蹊暗中看向蒋泠泠。 感受到队友的目光，蒋泠泠动作极小地摇了摇头。 作为稀有性异能，精神系异能有时候能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发挥作用，比如说感知敌方的具体位置、实力等级，再比如说测谎。 就像现在，蒋泠泠没有从云岚身上感知到多余的情绪波动，也就是说眼前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没有说谎，她是真的打算跟他们做交易。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眼前人的等级比自己高，她没办法探清对方虚实。 昨晚江时也就告诉她们，他怀疑这个女人也是精神系异能者。 “交易？” 江时也也看到了蒋泠泠的动作，队友的默契让他明白了她的意思。 “不知道云小姐想跟我们做什么交易？” 云岚将几人的小动作收入眼中，脸上表情没有半点变化：“我可以护送你们安全离开这座城，甚至可以帮你们联系上人类联盟，在联盟的援助到来之前保证你们的安全。” “听着不错，”江时也没什么表情的开口，“不知道云小姐想从我们这里得到什么。” 有时候可以从一个人的目的中推出对方是敌是友。 江时也话音落下，高言蹊放在背后的手微微虚握，掌心亮起了黯淡的银光。 “我想从你们这里打听一个人的消息。” 听到这话，三人表情微松：“谁？” 檀口微张，那三个字在云岚心底划过，最后终于述之于口：“江聿初。” 那段被珍藏的记忆被掀开一角，念出这三个字时，她的语调比平时更轻更柔，可惜在场没有人察觉到这细微的变化。 话说出口后，她静静盯着江时也，心底带着一股说不明的情绪。但事情终究还是让她失望了，正对着江时也，她清楚地看见他眼底划过疑惑。 江时也回头看向两人，她们也摇了摇头。 “抱歉，云小姐，我们不认识你口里的人。” 顿了顿，江时也补充道：“如果你要找的人就在华国联盟，等我们回去了，我会想办法帮你打听他的消息。” 虽说在华国联盟高层中“江”姓意义非凡，但华国人口庞大，当然不止江时也一家姓江。 同时华国地域广阔，除了北部总联盟外，还有东西南三大分部联盟。江时也自然不可能认识每一个姓“江”的。 不过以江时也和高言蹊的身份，只要回到联盟，找一个人对他们来说不算难事。 没有打听到那人的消息，云岚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仿佛这件事对她来说根本不重要。 在江时也三人看不见的角落，建筑中的黑暗如浪潮一样奇异地翻滚了一下，然后重新回归平静。 “那我换一个人，”没有在‘江聿初’这个人身上继续下功夫，云岚又换了一个名字，“‘江池悦’这个人你们认识吗？” 跟“江聿初”不同，“江池悦”三个字一出，江时也瞳孔一缩。 迅速调整好情绪，江时也神情淡定、再次摇头：“很抱歉，我也不认识。” 江时也身后，蒋泠泠一脸茫然地看向云岚，下意识跟着队长一起摇头。高言蹊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江时也的背影，然后冷声回她“不认识”。 将几人的情绪变化尽收眼底，云岚眼底深处依旧凉薄、表情也依旧温和。她知道眼前的人类在撒谎，但她不打算严刑逼供。 顿了顿，江时也神色自然地问道：“不知道这两个人长什么模样？跟云小姐是什么关系？云小姐可以提供线索给我们，这样也方便我们之后回联盟找人。” “关系？”云岚眨了眨眼，忽然沉默了下来。 晨雾还没有完全散尽，云岚的表情被隐在淡薄的雾中，让人没有办法看清。 她知道江时也他们想知道的是自己和江池悦的关系，至于江聿初、他们是真的不认识。 心底不可避免地出现了类似失望的情绪，但她没有表现出来：“江池悦带走了一件东西，一件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东西。” 江时也忽地看向蒋泠泠，后者一愣，立即反应了过来。 她向前一步，压低声音开口问道：“方便说说那是件什么东西吗？”无形的声波在空中荡开，精神系异能发动、她试图从云岚口中套出更多信息。 可惜在云岚面前动用精神系异能，比在关公面前耍大刀还可笑。 她甚至没有出手，当无形的气浪触碰到她时，反而听见了蒋泠泠的一声闷哼，接着后者七窍出血向后栽倒。 “泠泠！”高言蹊连忙接住了她，将人抱在怀里。 “我..没...事”脑袋里面嗡嗡作响，蒋泠泠眼睛都睁不开，只能颤着声开口安慰两人，声音细若蚊喃。话音刚落，蒋泠泠就坚持不住昏死过去。 “你做了什么！” 江时也怒目瞪向云岚，双臂闪起电花。高言蹊将蒋泠泠轻放在身后，唐刀已经出鞘。 “她只是受到反噬晕过去了，休养一段时间就好。” 云岚的表情依旧温柔平和、没有半点变化。只是在两人看来，这样的表情怎么看都带点挑衅的意思。 事实也的确是这样，云岚完全没有把两人的武力威胁放在眼里。 “交易应该是互利互惠的。如果你们什么也给不了我，很抱歉、我不能协助你们离开这里。” “感谢云小姐的心意，不过我们没有和你交易的打算，请回吧。” 眼前的少女身份不明、实力未知，更重要的是，他们不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要找江池悦。 要知道江池悦可不是什么普通人，无论是对江时也、还是对整个华国联盟来说，江池悦都至关重要。 在没有弄清楚云岚是敌是友之前，江时也不可能答应和她做交易。 “不急，你们可以好好想想，到底认不认识江池悦。如果想起了什么，就到城东的图书馆找我。” 现场气氛变得剑拔弩张，云岚的视线轻轻从三人身上划过，没有多说什么，转身离开。 直到云岚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两人才放松下来。 四目相对，他们很肯定，云岚的实力在他们之上。 灼日高升，云岚的身影和这座城一同暴露在光明下。脚尖偏移、她绕了个小圈，出现在江时也一行人的大后方。 平房的北方是大片的居民区。穿行在各式小区中，身旁高楼丛立，云岚的身后出现了大片的黑暗。 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 停下脚步，云岚凉声开口：“明牙。” 穿着西服的男人再次从黑暗中出现，态度恭敬：“在。” “不用限制他们了，难得有客人进城，都躲着倒是我们招待不周了。” 明牙当然知道“他们”说的是城里五阶以上的丧尸们。虽然不知道云岚为什么突然改了主意，但他没有多问，只要是云岚的命令，他都会去完成。 “除了中心位置和城东的图书馆，其他地方都可以用来招待客人，”云岚的语调一如既往的温和，说出来的话却冰冷的吓人，“别死了就行。” 这座城的“中心”，是云岚的住所。她的意思很明显了，让城里的家伙们敞开了“玩”，留他们一条命就行。 明牙躬身回一句“明白了”，随后消失在云岚身后。另一边黑暗中，女人的身影缓缓出现。 “大人，让我出手吧。” 女人也不知道云岚为什么要突然对那几个人类出手，但她一直跟在云岚身后，看到了他们对云岚的不敬。 如果不是明牙挡着，昨天她已经削下了江时也的脑袋给云岚当球玩。 云岚看了女人一眼，语气听不出情绪：“梧水，他们不能死在这座城里，尤其是江时也。” 梧水脾气火爆，让她出手，江时也他们几个不死也重伤。 梧水当然明白云岚的意思，只能咽下这口气、闷声回了句“是”。 继续迈步，高大的建筑被她抛在身后，再往前、大片的绿意跃然眼中。 梧水适时停下，不再跟随云岚。云岚的住处就在前面那座小山上，换个说法，前面就是这座城真正的禁区。 面前出现一座欧式的锻打铁艺大门，门后灰白的长路蜿蜒到半山腰的位置，那里隔立开来的栋栋别墅曾是末世前上层人士的住所。 梧水停在了门前，尽心充当着“保安”的工作。 云岚一个人踏上了门后的长路。 这条路她走了将近五十年，就算是闭着眼她也能走到自己要去的地方。 无形的精神力覆盖了整座城市，感知中，明牙的气息出现在城中各个位置。短短半个小时，整座城变得格外“活泼”。 江时也和身后的那个女人都对她有所保留，他们的底气来源于这几天的安全。只是他们没有想到，这份底气的源头是云岚的庇护。 那如果云岚撤走这份庇护呢？两个六阶、两个五阶，这四个人在城里那些高阶丧尸看来就是极致的美味。 他们又能撑到什么时候？ 他们能撑多久，云岚并不关心。但他们知道江池悦的信息，而云岚想要这份信息。既然他们不肯交出来，那就别怪她不照顾他的小辈了。 面前出现岔路，云岚毫不犹豫走向其中一条路。路的尽头，熟悉的建筑出现在她的眼中。 云岚不是人，住的地方有没有顶对她来说其实不重要。每天回到这里对她来说只是一个习惯、一个念想。 没有进屋，她倾身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她的身旁躺着一把长刀、两把手枪，很久以前云岚就不再需要借助外物自卫，所以她将它们放在了这里，成为了她的念想之一。 坐在长刀旁，她指腹摩挲着刀柄，缓缓闭上了眼。 “视线中”，城内的画面变得格外清晰。 “江...” 模糊的呢喃从她唇齿间传出，很快随着山风散去，不留痕迹。 接下来几天，云岚一直在“看”着江时也四人。他们比她想的还要顽强。 异能者的身体机能本来就比正常人要好，虽然伤的重，但李浮亭已经苏醒，只是还不能下地，长时间被江时也背在背上。 相对的，蒋泠泠倒下了。她遭受的反噬比他们想的要重，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像是失了魂一样。 队伍中有战斗力的只剩下江时也和高言蹊。如果是前几天，就算是高言蹊一个人护着另外两名队友问题也不大，可不知道为什么，云岚走后没多久，城里的丧尸突然变多了。 因着云岚的存在和她模糊的立场，江时也不放心让高言蹊三人待在原地。于是在云岚走后，两人立即背起队友转移了安全地。 移动时，蒋泠泠难得清醒了过来替两人指了一次路，然后又昏睡过去。 有了前几天的探路经验，江时也领路沿着记忆中的“安全线”前进。可离开平房不过八百米，两人就遭遇了第一次袭击。 第一只丧尸只是三阶，就算背着人，对两人来说也算不上麻烦。利落解决掉后，两人继续前进。 五百米后又一只、四阶，刚解决完又来一只。又是八百米，出现三只四阶。然后是一千米，三只五阶，两天后，首次出现六阶... 面前源源不断出现丧尸，两人升起一股奇异的感觉：这座城好像“活”过来了，难道说这才是这座城的真实样貌。 渐渐地，两个人招架不住了。如果是全盛时期，就算是同时出现几只六阶对他们来说都不算问题。可现在，两名队友在背上，其中一名还是队伍里的“奶妈”。 没了蒋泠泠的支援，两人被困在这荒城里，就算不被丧尸吃了，也会被活活耗死。 放弃了正面迎战，两人选择了游击战。可城里的丧尸数量超出了他们的预想，于是两人选择了避战。 不知是落难的第几天，两人遭遇了第一只七阶。看到魁梧身影的那一刻，两人的脸色“唰”一下变得苍白无比。 第5章 再见 自那天和江时也一行人见面起，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 云岚的生活没有固定的节奏，她不需要进食，更不需要睡眠，每天就是在城里四处闲逛。除了城东的图书馆和后山的别墅区，她从不会在一个特定的地点待着。 但因着“答应”了江时也一行人的缘故，她这几天待图书馆的时间倒是多了。 “大人，他们已经正面遇上了七阶。” 背后出现强烈的精神波动，明牙的声音从虚无中传出。话音落下，他的身影完整显现在云岚身后。 云岚的思绪被打断，视线从指腹的书页移开。 她合上书时，明牙下意识看了眼书封——《红与黑》，视线滑向一旁，梧水毫无形象地倒在地上，手上扯着一本儿童绘本《小红帽》，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 明牙已经四十多年没有做人了，但这并不妨碍他知道，《小红帽》是低龄人类的读物。 “？你什么意思？想打架？”梧水的脸从书面移开，一眼就看到了明牙嫌弃的眼神。 眼看这两尸又要掐起来，云岚适时开口打断了他们：“状况怎么样？” 收回和梧水互瞪的视线，明牙看向云岚，再开口时语气中多了一份不明的情绪：“那两个人类确实顽强，背着两个拖油瓶还能挣扎这么久。不过也应该到极限了。” 云岚听出了什么，转过身、漆黑的眼瞳直直盯着明牙：“明牙，他们不能死。” 二十岁的六阶异能者，这对人类联盟来说是该捧在手心里护着成长的天才，但对于他们这些高阶丧尸来说却是极有趣的玩具。 亲眼看着江时也和高言蹊这几天在绝境中挣扎，就连明牙都有点抵挡不住心里的诱惑。 云岚的这番话是警告。明牙就知道，什么都瞒不过他家大人。被云岚看穿了心思，他脸上却没看到半点窘迫，反而愈发恭敬：“我明白。” “还有一件事，大人，”那四个人类的事还不值得他来打扰云岚，他这次来是为了另一件事，“城外有人找您，我已经让城里的家伙出去‘迎客’了。” 一直没什么情绪的云岚听到这句话眼中闪过微光，从她正式接管这座城开始，它就已经从人类联盟的地图上“消失”，按道理来说根本不会有人知道这里。 除了那两个姓江的人类。 “是江池悦和江书砚吗？” 话音刚落，云岚的感知中、城里出现了三道熟悉的气息，其中两道她很肯定就是江池悦和江书砚，而第三道...他的气息出现时，她僵在了原地。 ...... “嘭——” 一阵气浪撞在江时也和高言蹊身上，将两人掀翻了出去。两人身后，已经苏醒的李浮亭背着蒋泠泠艰难躲闪着飞来的碎石。 翻滚落地后，高言蹊飞速瞥了一眼李浮亭的位置，确定他们没有事后，闪身躲进了周围的掩体后。 黑漆漆的枪口从掩体的缺口中出现，下一秒、带着火光的漆弹直奔七阶丧尸。 漆弹正中丧尸膝关节处，一枪得手，高言蹊没有半点犹豫，收枪撤退。 江时也和高言蹊同时出手，淡青色的风刃从身后出现、砍向了丧尸的另一侧膝盖。 两道瞄准下路的攻击阻拦了七阶丧尸的行动，让四人成功汇合。 看着高言蹊满身血向自己跑来，李浮亭连忙将蒋泠泠放到她的背上，四人瞬间消失在敌人的视线中。 李浮亭扫了眼身后，担忧问道：“能甩掉吗？” 另外两人脸色都不好看，江时也摇了摇头。 “艹，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为什么会有七阶！” 身后的蒋泠泠睁开眼，自觉环住高言蹊的颈，减轻了她单手的负担。没有多说什么，幽幽荧光从她的身上发出，涌进了高言蹊体内。 两天前蒋泠泠就醒了过来，虽然比李浮亭醒得晚，但李浮亭好歹已经能下地行动，蒋泠泠的身体却还是半点劲都提不起来。 好在她只是受到了精神反噬，治愈异能还能用。于是从两天前开始，她就像这样默默充当团队充电宝。多亏她的苏醒，江时也和高言蹊才能撑到现在。 但即使有她，在看到七阶丧尸的那一刻，四人心里还是忍不住生出了绝望。 等级越高，两级之间的实力相差越大。江时也和高言蹊敢说自己能从七只六阶丧尸的包围中杀出，却还是不敢说自己能越级斩杀七阶。 刚一照面，两人毫不犹豫转身就逃。 刚恢复的李浮亭不愿拖累队友，强撑着下地为队长减轻负担。好在异能者的身体素质确实可以，逃习惯后他甚至能暂时接过蒋泠泠，让两位队长自如发挥。 从昨天开始，那只七阶丧尸就像盯上了他们一样，一直跟在他们身后。 更可气的是，他明明有机会一击将四人击杀，可他偏偏不，反而像猫抓耗子一样，将他们钓着玩。 要问他们是怎么看出来的，很简单，那只丧尸根本没有掩饰的打算。 六阶对上七阶，江时也和高言蹊都没有抱着侥幸的心思，被他追上时几乎是耗尽全力为李浮亭和蒋泠泠制造逃跑的机会。 江时也和高言蹊的异能耗尽，那只丧尸不可能不知道这是杀死他们的好机会，可他偏偏在这种时候停手了。然后看一眼两人后，转头就走。 事情发生的太过匪夷所思，四个人面面相觑，都是一脸懵。 可就在他们以为自己逃出生天的时候，他们又遇上了那只丧尸，是的、同一只。 这种情况这两天发生了好几次，四人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他在玩他们。可他们能怎么办？只能玩命去逃。 四人中，江时也的心情最糟。因为唯有他知道，这只追他们的七阶丧尸和那晚他遇到的不是同一只。也就是说，这城里还有另一位强敌存在，甚至可能不止一只。 环视一圈，李浮亭还没完全恢复，蒋泠泠连地都不能下。 高言蹊的右手又一次被伤，如果不赶紧回联盟治疗眼看要废了，而且这次不仅是右手，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她咳出的血沫中带着脏器。 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他的笑容苦涩，就连自己也撑不了多久了。 只能说不愧是七阶丧尸，即使是“游戏”也不是他们能玩的。 难道真的要跟云岚做交易吗？从遇到第一只六阶丧尸开始，江时也就在权衡。 眼前又一次出现指向图书馆的路牌，他眼神一凛，有了决断。 “往图书馆的方向跑！” 李浮亭没有异议，高言蹊听到却是一愣。 她快步跑到江时也身侧，看向他的眼中是不带掩饰的担忧：“时也，你决定了吗？” 她知道江池悦是谁，所以她才会担心。 “放心，我有分寸。” 作为队长，江时也不能看着队员眼睁睁死在自己眼前。但作为联盟的一份子，他同样不会做出背叛联盟的事。 就在江时也一行人前往图书馆时，令他熟悉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响彻全城。 “华国联盟江书砚，请迷城城主相见——” ...... “大人？” 明牙的声音唤回了云岚的思绪，她猛地起身，身后的椅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明牙！” 这一刻，云岚温婉不再。她的唇角上扬，眸中有光。这是明牙和梧水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见她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 明牙抬起右手、朝下一划，银白的淡色光芒从他的指尖流出。空中荡开无形的波纹，紧接着，一道虚无的“门”吞噬了部分空间，无色的空洞出现在他们面前。 云岚没有犹豫，抬脚踏入“门”中。眼前景色一变，她已经出现在迷城边缘。 身后的“门”没有关闭，梧水和明牙分别从其中走出，站定在云岚身后。 “明牙，把那几个人类带来。” 明牙得令躬身，转身再次消失。 城外是一片荒芜，不远处黄沙四起，城内是万重高楼，其中却没有半点生机。 有三个人大咧咧地站在这两者的交界，两男一女。他们身前，八只丧尸两队排开，这是明牙特意训练的“欢迎”队形。 只是八只丧尸的表情一只比一只狰狞，看着不像是迎宾，更像是想吃人。 为首者是一个穿着灰色风衣的男人，他看着四十多岁的模样，梳着背头，脚上穿着黑色的军靴。 旁边的是一个看着跟他差不多大的女人。女人带着黑框眼镜，一头利落的短发让她看着英气逼人，身上穿着像是研究室的白褂。 云岚的注意力不在为首的两人身上，从他们出现在她的视野开始，她的眼睛就没有移开过最后面的男人。 男人身高在一米八左右，上身穿着灰色的冲锋衣，下半身是黑色的工装裤，脚上是和前面那人同款的军靴。 男人反手握着长刀背在身后，冷眼看着眼前的丧尸，身体紧绷。不难想象，一旦前面的丧尸有什么奇怪的动作，他的刀刃就会出现在他们的颈上。 他脸上戴着黑金色的面具，让人没有办法看到他的长相，但云岚就是知道，他就是自己在等的人。 身高会变、样貌会变，但这股精神波动不会变。 静静看着他，她在回想那面具下的样貌。直到视线与那双眼睛交汇时，她念出了他的名字：“江聿初。” 被人喊出名字的那刻，江聿初的瞳孔下意识收缩。她认识自己？ 先不说他的脸被面具挡住她是怎么认出来的，他很确信，自己不认识眼前的少女。 真的不认识吗？ 他下意识躲开了她的目光。 他的记忆里没有她的存在，可看着她，心里莫名有股说不出来的感觉。感受着胸腔内心脏的跳动，他似乎...有点开心。 “姐姐，我做到了，我把他带回来了。” 回身看向江聿初，江池悦的语气满是道不明的感慨。 八只丧尸看见云岚来了，毫无秩序地大吼一声，然后表情一变，屁颠屁颠地跑到了云岚身后。 对于这几个家伙妄图站在和自己一样的位置，梧水眉头一扬，然后一脚一个“送”他们入了城。 很明显，这几只丧尸和这个女人是一伙的。握刀的手松了松，江聿初拿不准要不要收刀。 江池悦和江书砚对视一眼，后者笑了一声，将江聿初拉到身前，没收了他的刀，然后将人推向了云岚。 “！” 江聿初对江书砚没有任何防备，猝不及防被推了出去，惯性让他不住向前，最后停在了距离云岚一米不到的位置。 “聿初，把面具摘下来吧。” “是！” 军人的习性让他下意识服从命令，摘下了面具。 当那俊朗的样貌彻底暴露在云岚面前时，江聿初能感受到，少女的眼光更炙热了。那感觉，似乎下一秒她就会暴起将自己“生吞下肚”。 眼前人不说话、只是直勾勾看着自己，身后两位长官也不说话、只是含笑看着他们，被夹在中间的江聿初莫名有些手足无措。 片刻后，他轻咳一声，礼节性伸手：“你好，人类联盟江聿初。” 她的目光终于从他脸上移开，移向了他的手。 江聿初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就在云岚准备学他的模样、伸手介绍自己时，明牙的声音打断了她。 “嘭——” “大人，人带来了。” 云岚的目光悠悠扫向明牙，让他无端有种自己来的不是时候的错觉。 明牙默默反省，是不是大人嫌他动作慢了。想到这种可能，他对这几个人类的杀意更大了。 事实上，以他的速度抓几个人当然不需要这么久。问题是当他出现在这几个人类面前时，他们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他说要带他们走，他们却只想着从他身边逃走。 明牙当然可以把他们打晕了强行带过来，但当他想下手的时候，才看到江时也和高言蹊半死不活的样子。 云岚交代过不能出人命，这一掌下去，明牙可不保证他们还有没有命。 无奈下，他只能陪他们“玩玩”，最后还是抓李浮亭作人质，另外两个才乖乖听话跟他一起来的。 刚刚的声音，就是他把李浮亭两人扔到地上的声音。 还没来得及将人扶起来，江时也和高言蹊已经惊呼出声。 “江司令？！江所？！” “司令？！” 蒋泠泠和李浮亭也懵了，他们不认识江池悦，但江书砚可是每个联盟人都认识的。 蒋泠泠的脑子还是晕乎乎的，没转过来，看见江书砚傻乎乎地问：“司令是来救我们的吗？” 看见四人，江书砚和江池悦也怔了一瞬。他们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b13小队。 在看清四人身上的伤后，江池悦瞪了明牙一眼，快步上前将手搭在江时也和高言蹊肩上。 比蒋泠泠还要浑厚的治愈能量注入体内，两人只觉得身上疼痛骤减，各处都是暖烘烘的。 片刻后，江池悦收手，然后看向了蒋泠泠。 “反噬？”她看向了云岚，“姐姐，这是怎么回事？” “姐姐？！” 江时也和高言蹊眼睛都睁圆了，视线来回在江池悦和云岚身上扫。 感情防了半天，防到了自家人头上？不对啊，江时也怎么不知道自己有个这么年轻的姨奶奶？ 再看刚刚抓他们的八阶丧尸一脸恭敬的站在云岚身后，江时也和高言蹊对视一眼，只觉得今天的世界有点魔幻。 眼看江聿初的表情也有了疑惑，云岚轻叹一声，转身进城内：“进来说吧。” 第6章 联盟的筹码 看着云岚带路走向城中，江聿初原想着退回到江书砚身后、守在他们身侧。他是江书砚的兵，保护江书砚和江池悦是他的任务。 可当他转身，却看到明牙和梧水齐刷刷挡在他面前。 江聿初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说话，只是脚尖偏移，打算绕开他们。 谁知道他往哪儿走，明牙和梧水就往哪儿挡。不是江聿初的错觉，这明显就是冲着他来的。 他想开口请两位让让，可一抬头，明牙和梧水就移开眼，看左看右就是不看他。 明牙和梧水不认识江聿初，但他们跟在云岚身边这么多年，怎么可能看不出云岚很在意这个人类。 这两个家伙的想法很简单，自家大人的东西就该跟在大人身边。 求助的目光投向后面的两位顶头上司，看到那两双明显带着揶揄的眼睛时，江聿初开口的心思彻底歇下了。 江池悦也是治愈系异能，与她相比，蒋泠泠的能力就有点不够看了。 江池悦出手，江时也四人身上的伤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伤好后的四人守在了江书砚和江池悦身后，暂时接替江聿初的位置。 在总部的时候，江聿初就听过b13小队的威名，有他们跟着，他也能放心。当然，他不放心也没有办法了。 认命地转过身，江聿初对上了另一双含笑的眼。和江书砚两人的调侃不同，这双眼中的笑意更多是喜悦。 她因为自己的出现感到了欢愉。 眼前的少女和自己是旧识，从眼前的形势来看，江聿初很容易就得到这个结论。但问题是，他的记忆里不存在这个人的任何信息。 “不走吗？” 眼见着后面人没动静，云岚回过身问几人。看似是问大家，实际上她的眼睛直勾勾地只盯着江聿初一个人。 “你看，自从他来了，姐姐就没正眼瞧过我们。” 江书砚侧过身俯到江池悦耳边，看着像是想说悄悄话，实际上他的音量大到全场都能听清。 江池悦瞪了他一眼，骂了句“老不正经”。只是她脸上压不下去的嘴角明晃晃地告诉众人，她也是这样想的。 江时也四人面面相觑，听司令这话，这两个人有猫腻啊。 李浮亭和蒋泠泠不认识江聿初，但江时也和高言蹊认识。虽然没见过他的脸，但他们见过那个面具。 在江时也的印象里，江聿初是被爷爷带着身边培养的江家远房亲戚。江书砚没有细说过江聿初的身世，现在看来他和这个很可能是自己姨奶奶的女人关系匪浅。 而且在看到江聿初的脸时，b13小队几人的视线不自觉在江聿初和江时也身上徘徊。 这两个人虽然不是长得一模一样，但看这五官，说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估计没人会信。 李浮亭用手肘捅了捅江时也：“队长，这是你哥哥？” 江时也摇了摇头，他很确定自己只有一个姐姐：“他是我的远房亲戚。” 云岚听到江书砚的话，但她没有回话，只是无声盯着江聿初。 云岚的长相并不惊艳，而是温婉清丽那一类，耐看且越看越好看。 眼前的人看着一脸冷静，可惜他的身体“有叛徒”，那慢慢红透的耳朵很干脆地暴露了主人的不淡定。 云岚不懂他内心的慌张，只是看了眼他的耳朵，眼中笑意更深。 “别紧张，我不会吃你的。” 江聿初偏过头去避开她的视线，开口时语气听着清冷：“请带路吧。” 云岚也不在意他的冷淡，迈步来到他身侧。她能感受到、她靠近时他身体的僵硬，这样的小细节让她莫名生出了想继续逗弄他的心思。 好在她不打算在这里为难他，她侧着脑袋看他：“嗯，跟我来。” 江聿初故意落后半步，不敢跟她并排走。 重逢的欣喜逐渐冷却，感知到江聿初的精神波动，云岚的“心”慢慢下沉。 他不记得自己了。这个认知让云岚有些心冷。 侧头端详江聿初那和五十年前一模一样的样貌，她心绪复杂。 最初的慌乱过后，江聿初彻底冷静下来了。被云岚盯着看久了之后，他倒也习惯了她的目光。 他能感受到她的目光没了最初的炙热，反而多了些不明的情绪。 一路上，江时也四人都提心吊胆的，生怕哪个犄角旮旯又蹦出丧尸围堵他们。 虽说现在有了江书砚和江池悦给他们撑腰，但这一周发生的事对他们来说印象实在太深了。以至于江时也和高言蹊到现在还觉得身体各处在隐隐作痛。 为了转移注意力，四人在后面悄悄闲聊。 “司令为什么会在这里？” “不知道，但肯定不是来救我们的。”开什么玩笑，他们求援信号都发不出去，江司令怎么可能知道他们落难了。 “应该是联盟的任务。” “可什么样的任务，能让司令亲自出动啊。” 四人的眼神下意识飘向了最前方的云岚，以及跟在她身后的两只丧尸。 蒋泠泠在一旁给高言蹊疯狂打眼色：言蹊姐，前面那两个是八阶吧？！是八阶吧？！ 高言蹊瞄了一眼明牙和梧水的背影，片刻沉默后回看蒋泠泠：应该...是吧？ 语言系统正常、行动和正常人类没有区别、还拥有不输于人类的智慧，这怎么看都是八阶啊。 李浮亭伸手搭上江时也的肩，用眼神瞟了瞟前面的明牙，大概也是在问和蒋泠泠一样的问题。 八阶丧尸和人类和平共处，四个人怎么都觉得不像现实。 几人一路走来，迷城的街上安安静静的，别说丧尸了，连只老鼠都没遇到。 四人觉得更加魔幻了，他们之前莫不是进了什么幻境，不然怎么会觉得这座城的每个角落都藏着丧尸。 云岚最终将几人带进了图书馆，江时也有些感慨，兜兜转转他们还是来了这里。 踏进图书馆的那一刻，一阵凉风袭面，吹散了几人身上的热气。 末世降临后，天气变得极端。明明是四月，室外的温度却比曾经的七八月还要热。没有异能的普通人根本无法在这种天气下久待。 出乎众人意料，图书馆里面很干净，虽然不能说一尘不染，但也不像是被荒废了几十年的样子。 云岚随意找了张空桌让众人坐下，有江书砚在，b13小队的人都不敢坐。 江聿初本想也站在两人身后，却被江池悦喊住：“聿初，坐我身边来。” 聿初？难道他就是江聿初？ 江时也震惊地看着眼前人。江书砚一直没有正式向他们介绍过自己这位“远房亲戚”，江时也只知道他叫“阿初”。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云岚对他的在意，再联想起她和他们的交易内容。江时也觉得“阿初”就是江聿初的可能性太大了。 视线悄悄移向高言蹊，两人的目光在半空相遇，看来他们想到一起去了。 坐下后，江聿初才发现自己对面的就是云岚。 “时也，你们怎么在这里？” 江书砚最先发话，将所有人的注意引到自己身上。 江时也将这几天的事简单说了一遍，江书砚看向云岚，眼神有些幽怨：“姐姐，好歹是一家人，你这也太狠了吧。” 面对江书砚的“控诉”，云岚相当淡定：“我交代过，只是让他们吃点苦头，不会要他们的命。” 视线从江时也四人身上划过，云岚温柔地朝几人笑笑：“而且有我在，他们死不了。” 是死不了，顶多半条命吊着。 江书砚短叹一声，他也不会强求太多。 当初云岚愿意救他和江池悦都是看在江聿初的份上，江时也这个隔了两代的小辈，云岚愿意保他一条命已经是够给自己面子了。 江池悦也明白这一点，转身轻拍蒋泠泠的肩，安抚道：“苦了你们了，回去后你们去后勤组，找他们多要些好东西。就说是我说的。” 蒋泠泠和李浮亭都不认识江池悦，但看她和江司令坐一起就知道她身份不简单。 两人眨了眨眼，连忙压下翘起的嘴角，高声应了下来：“是。” 听着自家爷爷奶奶一口一个“姐姐”叫的亲热，江时也忍不住看向云岚。 温柔的少女怎么看都不超过二十岁。 晶核与异能的出现延长了人类的寿命，因此异能者的年龄不能靠外表判断。就拿江书砚和江池悦来说，两人看着四十多岁，实际上他们俩加起来已经超过一百三十岁了。 江时也没在族谱里见过云岚，更没听说过自家爷爷奶奶还有个姐姐。江时也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爷爷，这是怎么回事？这位是？” “对，给你们介绍一下。” 江书砚轻咳一声，表情淡定地向众人扔下一颗又一颗“炸弹”。 “这位是迷城城主云岚。” “目前已知的唯一一只九阶丧尸。” “也是我和你奶奶的‘姐姐’。时也，你要喊她姑奶奶，当然啦，也可以喊姨奶奶。” 在听到“九阶丧尸”的时候，b13小队的人已经傻掉了，江聿初也是一愣。 b13小队除了李浮亭之外，另外三个人都见过云岚。 他们想过她可能是隐世高人，或者是被迫流落荒城的流浪者，可他们怎么也没想过她会是丧尸！ 丧尸即便到了八阶，从外形上看和人依然有区别。最明显的就是他们的眼睛，丧尸的眼瞳是没有感情的灰白色，这也是人类区分丧尸的最重要标准。 可云岚的眼瞳是黑色的，这也是三人没把她往丧尸身上想的原因。 b13小队集体震撼，原来这就是九阶丧尸。 九阶是什么概念？ 目前已知丧尸城的尸王等级在八阶，人类联盟最高阶的异能者也只是八阶巅峰。等级越高，两者之间的实力差距就越大。 可以说一个九阶的存在完全可以打破目前人类联盟和丧尸城平衡的局面，让局势重新洗牌。 安静的图书馆中，响起阵阵倒吸声。 怪不得八阶丧尸给她当小弟，感情这位才是真正的王。 蒋泠泠身子一颤，她现在才真正理解云岚那句“不要他们的命”是什么意思。三阶和九阶的差距，光是反噬就能要了她的命。 迷城城主是真的留手了啊。 而在听到要喊“姑奶奶”的时候，江时也整个人有点找不着北。他完全没有办法将“丧尸”和“姑奶奶”这两者联系起来。 在江时也抓心挠肺的时候，江书砚忽然开口：“你们是第一次知道迷城吧？那你们可有眼福了，末世前这里可是着名的旅游城市。时也，带你的队员去周围好好逛逛吧。” 这是明显要把他们支开了。江时也最终把话憋回了肚子里，深深看自家爷爷奶奶一眼，应了声是后带着b13小队的人离开了图书馆。 “明牙，让城里的家伙安静待着，不准惹事。顺便安排两个向导，带他们去城里好玩的地方转转。” 明牙的身影消失在图书馆里，云岚望向b13小队远去的背影，语气中是不加掩饰的赞赏：“你们这孙子不错，我以他们的安全为筹码，向他打听江池悦的消息。不确定我的立场，他不愿意和我合作，两个六阶两个五阶硬是在这城里活了七天。” 这是在向他们解释b13小队全员重伤的原因。 江书砚乐呵呵的，模样很是骄傲：“我这孙子跟我年轻的时候一个样，实力强、模样好，就是性子有点犟，认死理。姐姐你看着调教就行，不用给我面子。” 听得江池悦瞥了他一眼，毫不留情地怼他：“不要脸。” 江聿初倒是一脸淡定，显然是习惯了江书砚这个样子。 云岚没有接他这话，只是含笑看着他。 这是要说正事了，江书砚连忙轻咳一声，收起了不正经的样子。 云岚看向江聿初：“他不认得我。” 这话是对江池悦说的。 她看向云岚，明明云岚的表情还是那么平静，但江池悦莫名就是觉得她在委屈。这种反差让她觉得眼前的云岚有点可爱。 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江池悦理了理头发，面露愧色：“抱歉，之前我们专门给他做了脑部检查，可没有找出异常，所以我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云岚的眼神微不可察地暗了下来，但她知道这种事情不能强求。这是她等了这么多年才等回来的人，他还活着，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结，云岚的目光从江聿初身上移开，落到江书砚身上：“说吧，你们这次来是为了什么。” 这下轮到江书砚愣住了。 与江池悦对视一眼，江书砚无奈开口：“果然，什么都瞒不住姐姐你。” 从江书砚、江池悦出现开始，他们的精神波动中一直掺杂着似有若无的愧疚。云岚凭借着强大精神力站在了这个世界的顶峰，在她面前，根本没有人可以隐瞒什么。 她很久没有跟人类打交道，但不代表她不知道人类在想什么。刚一照面她就知道，江书砚和江池悦对她有所求。 再一眨眼，江书砚眼中的嬉笑全然不见，严肃起来的他不怒自威，身上无形散发着上位者的威严。 “华国联盟第二代总司令江书砚，希望能和迷城城主做个交易。” 第7章 去与留 正面迎上江书砚的威压，云岚的神情没有半点变化。手撑着下巴，她瞧着对面坐着的两人，目光像是在看有所成长的小辈：“说说看。” “我们收到消息，华国境内五座丧尸城的尸王似乎有联合的倾向。如果有一天，五大丧尸城同时对联盟发起进攻，我们希望城主能出手相助。” 云岚眨了眨眼，表情似笑非笑：“你让我一个丧尸，去帮人类？” “你就不怕我反手就把人类联盟攻陷了？” 江书砚也知道这是天方夜谭。虽说云岚厌恶外界那些没有脑子的丧尸，但她同样不喜欢人类。 对迷城有所了解的人和丧尸都清楚，迷城是妥妥的中立势力。 来时江书砚就知道，云岚不可能会答应。但这是联盟高层的共同决定，既然让他来，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 “咳咳、城主，要不你先听听我们的条件？” “不用说了，”云岚瞄了一眼江聿初，恹恹地放下手，“我对你们人类的筹码不感兴趣。” 食指轻点桌面，江书砚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联盟给出的，是一张‘空白支票’。” “哦？”云岚恹恹一笑，“也就是说，筹码任我开？” “是，”江书砚肯定道，眼神是和玩笑时截然不同的冷峻，“只要在联盟的承受范围内，筹码任你开。” “这倒是有意思。只是可惜，我还是没兴趣。另外，”云岚撑着脑袋看向对面三人，威胁意味满满的话语和温柔的表情形成鲜明对比，“从踏进这座城开始，你们就落在了我的手里。在我的地盘跟我谈判，谁给你们的胆子？” “别动。” 淡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明牙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江池悦身后，冰冷的匕首贴上了她的脖子。 “冷静冷静，和气生财、和气生财，”江书砚倏地笑开，又变回那副不着调的模样，他抓住明牙的匕首，反手一折将它扔了出去，“听我说完嘛。” 江书砚的动作明明并不快，但在他动手那刻，明牙只觉得身上千斤重，压的他动都动不了。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江书砚的动作，任他卸了自己的武器。 从被威胁到威胁解除，江池悦没有表现出一点害怕。 等明牙重新出现在云岚身后时，梧水啐了他一口：“废物。” 被一个人类拦下，明牙的脸色也不太好。灰白色的眼珠直直盯着江书砚，他阴沉着脸，周身出现虚无的能量波动。 江书砚连忙开口：“等等等等，我没有和你们打架的打算。” 他的能力正好和明牙相克，刚才只是明牙轻敌，才让他这么简单缴了械。真要打起来，场面可不好收拾。虽说江书砚有信心挡住明牙，但明牙旁边还有个梧水在。 江池悦是治愈系，真让对面动了火气，对上梧水她是必死无疑。 眼看明牙准备出手，云岚及时开口将他拦下：“让他说。” 云岚能感受到，两人的精神波动中类似愧疚的情绪完全消失。 看着江书砚偷偷松了口气，云岚温和笑道：“你们一开始就不认为我会答应吧。” 对于云岚的问题，江书砚不假思索地点头：“那群老家伙不了解就算了，我还不了解姐姐你吗。” 作为华国联盟总司令时，云岚对于江书砚来说是迷城城主。而现在他叫她“姐姐”，说明交易已经结束，他又是那个傻弟弟了。 “放心，我和池悦就是来走个过场。最主要的事还是将他带来给你看看。” 目光越过江池悦落到江聿初身上，看着那张年轻的俊脸，江书砚露出怀念的神色。 “没想到我有生之年还能见到这一幕啊。” “呸，瞧你说什么丧气话。” 一直镇定自如的江池悦听到这句话，反手拍向江书砚后脑勺。沉闷的声音一听就是没有手下留情。 “你是看不起我的能力？” 江书砚抱住脑袋痛呼一声“哎呦”，在江池悦收手时，可怜兮兮地看着她：“我哪敢啊，老婆大人。我就是感慨一下。” 江池悦不管他，直接转向了江聿初：“聿初，我知道你现在有疑问。但过去发生了太多事，一时半会我没有办法说清。” “在联盟的时候，我和书砚说过、要带你见一个人，想必你也猜到了，我们要让你见的就是云岚。” “既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们和她之间的约定，”她忽然顿住、看向云岚，眼中有光，“云岚姐姐，我做到了，我保住了他，我真的做到了。” 一年前，江聿初从联盟的研究室中醒来，他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江池悦。那时的她眼里装着的江聿初看不懂的情绪。 时过一年，再次看见这种情绪，经过系统性学习的江聿初明白了，这是欣喜和眷念。 眼前的江池悦像个孩子一样，怔怔盯着云岚，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喜悦。 看着这样的她，云岚忽然记起曾经一幕。她起身微微倾向江池悦的方向，伸手放到她的脑袋上，轻轻揉了揉：“池悦辛苦了，你做的很棒。” 她能感受到，手下的江池悦身子一僵。 云岚表情温和，眼里却泛着凉意。可就算是这样，江池悦还是忍不住将她和某个身影重合。 这一趟本不该轮到她来，但这是她和云岚的约定，所以她必须来。 泪水唰地一下就掉了下来，明明六十多岁的人了，这时候却哭的像个孩子一样，可她忍不住。 这么多年来，江池悦最怕的事就是听到研究人员汇报对象生命体征已经停止，为了江聿初、她根本不敢有一点懈怠。 她是治愈系异能，明明是辅助性异能，却是联盟第一位突破到八阶的异能者。诸般心酸，也就只有她和江书砚知道。 江书砚伸手将她揽在怀里，轻抚着她的背。 他理解她的感受，与江聿初有关的事从来不止是云岚的执念，也是他和江池悦的。 联盟根本不可能将大量资源倾斜到江聿初一个人身上，因此有关江聿初所有的实验都是江家在暗中进行的。 也因为这样，他的事只有极少部分人知道。 夙愿已成，两个人却没有办法将这份喜悦述之于口。所以在得到云岚的肯定后，江池悦才会这么激动。 “姐姐，今天来还有一件事。“治疗”聿初的技术绝无仅有，即使是池悦也没有办法让奇迹再现，所以我们担心有人会将注意打到他身上。” 害怕其他人盯上江聿初身上的技术，江书砚和江池悦甚至不敢大肆宣扬这件事。只能谎称江聿初是江家旁支的孩子，江书砚看他天赋不错，特意调到身边亲自教导。 但这还是不保险，联盟高层不止一个江家。这种事瞒得再紧，其他家族也能收到风声。 所以两人借着和迷城做交易的借口将江聿初带到迷城，既是为了完成当年和她的约定，也是为了保护江聿初。 要问泱泱华国，对江聿初而言最安全的地方是哪儿，江书砚毫不犹豫会回答是迷城。不是因为迷城丧尸数量多，而是因为迷城有云岚。 他敢肯定，就算云岚不答应联盟的条件，也不会放任其他人类再欺负江聿初。 云岚听懂了他的这句话背后的意思，本就没有多少温度的眼神变得更加冰冷。 看向江聿初，她温声问他：“你...想跟我一起留在迷城吗？” 听到她这句话时，江聿初心底无端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情绪很淡、却莫名让他心暖。 很快回过神来，他摇了摇头：“五大丧尸王围攻联盟，如果这个消息是真的，那我必须站在人类联盟的前线。” 云岚眉眼微弯：“我还以为你会说‘五大丧尸王围城，既然你不愿意帮人类联盟，我们就是敌人’这种话呢。” 江聿初一愣，云岚的话没有错，她是九阶丧尸，本质上还是丧尸。她该是敌人，这才是正常人的反应。 b13小队四人就是最好的例子，就算知道云岚是江书砚、江池悦的旧识，就算江书砚一直对江时也强调云岚是他姑奶奶，包括江时也在内，四人眼里依旧有着对敌人的警惕和戒备。 但无论云岚是什么样的身份，从始至终江聿初都没有对她生出敌意。 对面的云岚又在用那种亮晶晶的眼神看他了，垂眸避开她的视线，江聿初彻底确认了他们是旧识的事实。 云岚可不会就这样饶过他，她的手背撑着下巴，身子朝他的方向微微前倾，脸上笑意盈盈：“江书砚邀我帮人类联盟，如果我假意答应，等其他丧尸围攻的时候反水，成为人类公敌怎么办？你会杀了我吗？” 云岚的话让他眉头一皱，他下意识排斥着这个结局。 “杀了我还是放了我？” 眼看云岚是不得答案不罢休了，江聿初语气肯定：“不会，我不会杀了你。” “但你背叛了人类联盟，我也不会放了你。” 听到这话，江书砚和江池悦的脸色都变了。虽然知道他和云岚关系不错，但这明显带有威胁意味的话还是让两人心底一颤。 过去这么久了，也不知道云岚的性子有没有大变化。毕竟都是丧尸王了，心情不爽拍死一个人类好像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江书砚和江池悦对视一眼，最后还是默契地没有开口。看着淡定，实际上两人默默坐直了身，表情无声地诉说着紧张。 他们甚至已经做好了出手救人的打算。 覆在迷城上空的精神力陡然停滞，江书砚和江池悦突然像是被人扼住了咽喉、无法呼吸。 在这个瞬间两人才明白自己错的有多离谱。要是云岚想出手，他们根本没有救人的机会。 窒息感只出现了一瞬，不过眨眼的功夫，两人的感官恢复如初。 庞大的精神力继续在整座迷城流转，刚刚刹那的停滞仿佛只是错觉。 丧尸不需要呼吸，刚刚的一瞬对他们而言只是身上突然重了一点，没什么影响。 在城里闲逛的四人也出现了窒息感，但感觉消失得太快，他们单纯地以为是身体长时间处于负荷状态后出现的后遗症。 “呼——”唯二知道真相的两人同时松了口气，心有余悸地一同看向云岚，而当事尸云岚一脸风轻云淡，仿佛刚刚发生的事与她无关。 她抿了抿唇，被“威胁”的人是她，但她看着反而有些开心：“是他。” 看着自私冷淡、对什么事都不关心，实际心里比谁都在乎人类的安危。可就算是为了人类，也不想对自己的“家人”动手，一心只想求双全法。 这才是江聿初，那个一根筋的江聿初。 “江书砚，给我安排个身份，以后他的安全由我来负责。” 江书砚一口答应下来：“好嘞。”他早就猜到了结果，自然不会有异议。 倒是江聿初表情有些吃惊，然后他坚定开口：“不行。” 云岚眨了眨眼，含笑望着他。 “我的安全我自己会负责，你不用因为我离开迷城。” 他苏醒这一年来，江书砚和江池悦什么都没跟他说，只是一个劲给他安排学习课程，让他能更快地适应现在的生活，所以他也是今天才知道自己的处境不安全。 但那又怎样，云岚是丧尸，却要跟着自己这个人类。这要是让其他丧尸知道了，云岚很可能被其他丧尸当成叛徒。 他知道九阶很强大，但强大不等于无敌。云岚在迷城活得很好，没有义务因为自己涉险。 江聿初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在为云岚担心，在为一只见面不过半天的丧尸担心。 云岚是当今精神系异能的巅峰强者，没有人或者尸能在她面前有所隐瞒。根本不用问，光是看江聿初那副样子，云岚就明白了他在想什么：“你的拒绝没用。” “江聿初，我不会强留你在迷城，所以你也不要试图限制我的自由，除非...你有能力把我强行锁在这迷城里。” 温柔的假象被揭开，云岚鲜少地在人面前露出强势的一面。 “如果想甩掉我，那就努力变强吧。在你彻底能为自己的安全负责之前，我会一直跟在你身边。” “可...” 江聿初还想说什么，云岚连忙捂住耳朵，一副“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的样子，嘴里还喊着：“明牙，把他给我送到那几个人类身边去。” 早在安排好江时也一行后，明牙就回到了云岚身边。对于云岚的命令，他自然是无条件听从的。于是下一瞬，江聿初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图书馆里。 馆里剩下的两个活人看着眼前这一幕，语气无比感慨：“他一回来，就连姐姐都变得更像活人了。” 云岚放下手看向两人，表情一变，又回到那副温婉模样：“不愧是人类的司令，兜兜转转还是让我接受了你们的交易。” 人类联盟开出的筹码是空白支票，而云岚所求不过一个江聿初，如果她接受了他们的交易，江聿初就会被强行留在迷城。 可云岚本身就不会强迫江聿初做任何事情，更别说她厌恶被划到人类阵营。因此这次交易是不可能达成的。 但现状是云岚为了保护江聿初离开了迷城，而江聿初是人类联盟的异能者，他将来必定会为了联盟而战。届时，云岚怎么会选择袖手旁观。 兜兜转转，联盟的目的还是达成了。 云岚不是人，但不代表她不了解人类的那些弯弯绕绕。 只是出乎她的意料，江书砚摇了摇头：“姐姐，你误会了。我和池悦没有打算让你出手帮人类联盟的意思。你只要做你想做的事就行了。” “归根到底，这是我们和五大丧尸城的事，本就不应该拉你下水。最初高层提出这个交易的时候，我是坚决反对的。只是联盟并不是江家一家说了算，即使是我也没有办法阻止他们。” “所以我才争取到机会，作为使者出使迷城。” 按理说，作为人类联盟的最高司令官，外出谈判这种事怎么都轮不到江书砚，但这一次他有不得不来的理由。 “早在三十年前，迷城就消失在了联盟的地图里。联盟缺少包括迷城城主在内，所有有关迷城的信息，”江书砚盯着云岚的眼睛，语气淡然，“姐姐，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 不知道迷城的信息，也就是说除了目前在迷城里的几个人类之外，没有人知道云岚就是迷城城主。 这样的话，留给江书砚的操作空间就大了。 他正襟危坐，食指下意识轻敲着桌面：“迷城拒绝了交易。而你、云岚，是b13小队任务路上偶遇的流浪异能者。” “经过审核，我和江所长认可你加入b13小队，成为联盟的一员。” 这和江书砚一开始的打算有出入，但问题不大。不如说这点“误差”出现的刚刚好。 “很多年前我就说过，云岚、你是我和池悦的姐姐，是我们的家人。只要我还在，就不会让你淌入这趟浑水。” 话音一顿，他轻轻喟叹：“我想，这也是哥哥的希望。” 第8章 江聿初的身世 被江书砚支开的b13小队四人离开图书馆后，就看见两只七阶丧尸守在门外。 和丧尸目光交汇的瞬间，四人头皮发麻。几乎是条件反射，四人当即进入了战斗状态。 他们谨防着丧尸先出手，却见他半天没有动静。就在双方僵持时，明牙优雅的身影从虚空中走出。 “稍安勿躁，他们是你们的向导，”明牙的举止看似绅士，唯有不经意间的对视让四人察觉到隐藏在他谦和姿态下的高傲，“你们是云岚大人承认的客人，在这座城里，你们是绝对安全的。” 斜眼扫向那两只七阶丧尸，明牙向他们嘱咐：“他们的安全由你们负责，如果有不长眼的家伙要对他们出手，宰了就是，听清了吗。” 说是嘱咐，听着更像是命令。 两只丧尸体型庞大，最“小巧”的那只都有一米九的高度。明牙一米七五的身高站在他们面前就像个小鸡崽一样毫无威慑力。 可事实却是两只丧尸在明牙面前像鸡崽一样听话，明牙说什么就是什么。明牙问“听清了吗”，两只“鸡崽”还跟着点头，乖巧的不得了。 四人看着这一幕，嘴角一阵抽搐。这两只丧尸他们都不陌生，其中一只不久前差点把他们玩死，另一只则是江时也在城里遇见的第一只七阶。 等明牙交代好事情，重新回到云岚身边后，两只丧尸一左一右站开，对着四人摆出“请”的手势。 江时也遇见的那一只开口了，说话断断续续的，稍显生疏，显然是不常说人话的。 “这、城、我熟，跟、来。” 说完，两只丧尸乖巧走在前面，为他们开路。 四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跟还是不跟。 李浮亭倒吸一口气，严肃地看向蒋泠泠：“泠泠，掐我一下。” 蒋泠泠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神经病：“干嘛？” “我怀疑自己还没醒，不然怎么觉得现在这个世界有点不真实。” 他的脑子还在因为“九阶丧尸”这个消息回不来神，现在又告诉他自己有了两只七阶丧尸导游，李浮亭觉得他一定在做梦。 蒋泠泠眨了眨眼，其实她也还在懵着，但既然听到了队友的“愿望”，她肯定是要帮他满足的。于是她毫不犹豫出手掐住他腰间的肉，来了个360度旋转。 “嘶——疼疼疼——” 两只丧尸见四人没有动作，自觉停下来看着他们，表情像是在疑惑他们怎么不走。 “够了够了，我知道这是现实了，松手——” 没有去管旁边两个活宝，高言蹊看向江时也：“怎么办，跟还是不跟？” 江时也沉默了一会，点点头：“跟上去看看。” “虽然说云岚是爷爷的姐姐，但她也是丧尸。爷爷身为联盟司令，不太可能因为私事擅自离开联盟，所以他们此行很有可能是代表联盟。” “云岚是丧尸王，也是迷城城主，所以我怀疑是联盟想和迷城达成某项交易，或者联盟想找迷城合作。” “只是我并不确定云岚的立场，如果她念着旧情，愿意和联盟站在一条线，那就是盟友。但如果她是敌人，那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而且有司令在，我们的安全应该可以得到保障。” 只能说不愧是江家嫡孙，从江书砚的三言两语中就将他们此行的目的猜个七七八八。 高言蹊明白他的意思，江时也是想趁这个机会打探清楚迷城的情况。 “说起这个，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迷城’这个地方，队长、副队，你们之前知道这里吗？” 李浮亭抓住蒋泠泠的爪子制止她的恶行，听到江时也和高言蹊的谈话，他下意识问出了心底的疑问。 蒋泠泠感慨道：“这迷城什么来头，城主居然是九阶丧尸。我没记错的话，五城丧尸王才八阶吧？我们联盟最强的异能者也只是八阶巅峰，这怎么打？” 高言蹊老实摇头：“我没听说过这个地方。” 江时也也表示没听过：“有关‘迷城’的信息应该是属于联盟机密，回去之后别乱说话。” 江家和高家同属联盟高层家族，作为江家少爷和高家小姐，江时也和高言蹊掌握着很多普通异能者都不知道的消息。 但既然这次连他们俩都不知道，说明有关“迷城”的信息等级很高，说是“机密”也不过分了。 队长发话了，蒋泠泠和李浮亭连忙站直身，应了声“是”。 那两只丧尸还在安静等着他们，四人相互看了看，还是江时也带头跟在了其中一只丧尸身后。 “那就麻烦你们带路了。” 出生在末世，江时也四人就没有半点有关“旅游”的记忆，他们对“旅游”的认知也仅限于联盟教科书上的图文。 突然放松下来在一座陌生城市闲逛，就算心里想着任务，四人还是忍不住左右乱瞄。 其实也不怪他们，四人中年纪最大的也就23岁，最小的蒋泠泠今年刚成年。这要放在末世前，也就刚步入社会的程度。 “旅游城市”只是江书砚支开他们的借口，迷城在末世前确实有景区，但还没有到旅游城市的地步。 景区距离这里太远，步行是很难到了，两只丧尸只能带他们在附近逛一逛。 但这种体验过于新奇，光是静心看那些五十年前的老建筑就已经让四人目不暇接，更不用说还有中古建筑混在其中。 不过逛归逛，四人也没忘记任务。可惜的是，收到了云岚的命令，城里的丧尸们都“闭门不出”。除了领头的两只七阶丧尸，一路走来他们真的没再遇过半只丧尸。 唯一的收获就是四人大致将城中心的道路记熟了，要是再来一次追击战，四人不会再像上次那样狼狈。 走着走着，领头的两只丧尸突然停下，紧接着面前突然出现奇异的空间波动。明牙带着江聿初从虚无中走出。 “希望你们在这座城里玩得愉快。” 留下这句话后，明牙再次消失，“迷城旅游团”增加了一个人。 江聿初站在b13小队对面，视线扫过四人，他率先伸出了手：“江聿初。” 蒋泠泠惊讶开口：“你就是江聿初？！” 江时也和高言蹊事先已经猜到了，这时也没那么惊讶。李浮亭则是不清楚云岚和他们的交易内容，对“江聿初”三个字没那么敏感。 “队长，你不是说你不认识吗？” 江时也一脸无奈：“我说我也是刚知道初哥的全名叫‘江聿初’，你信吗？” 蒋泠泠老实摇头：“不信。” 知道队长有自己的考量，蒋泠泠没有怪他“害”他们陷入被追杀的境地。她此时的注意力都被江聿初吸引，眼中燃起八卦之火。 自进城起，江聿初再也没带上过面具。望着那张与自己有三分相似的脸，江时也默默伸手：“好久不见，初哥。” 同是江家人，两人还是远房兄弟关系，按理说不该那么生疏。可实际上，江时也只见过江聿初一次，当时他还戴着那张黑金面具。 曾经的江时也还在疑惑这人为什么面对自家人都不愿意摘面具，更不明白二十多岁的三阶异能者，有什么天赋值得自家爷爷亲自带在身边。 现在看到这张脸，他想通了。 江聿初估计是自家老爸年轻时在外面造的孽。他听说江聿初比自己还要大，也就是说是老爸和老妈还没结婚前犯下的错。 应该是后来被爷爷找到了，领回来的。至于为什么爷爷要亲自把人带在身边，还要人戴着面具，江时也猜测是爷爷为了保护他们家的幸福生活。 毕竟他老妈是被称为“人形堡垒”的存在，那战斗力可不是吹的。 以前的“小打小闹”都可以说是年少轻狂，可这次连孩子都整出来了，还都这么大了。江时也猜测这件事要是让他家母上大人知道了，从此夫妻变姐妹。 作为大家族子弟，江时也很自然地脑补了一出大戏，自发帮江聿初圆了身份。 不怪江时也第一时间想到自家老爹，虽说是末世，但高门之间的那些龌龊事并不会因为是末世就消失。 而且实在是老头子年轻时做了太多风流事。他家母上大人三天两头手痒了就揪着以前的事揍他老爸一顿。那要数起来，“罪名”可以说个半年都不带重样的。 更何况江聿初的眉眼和江时也至少有三分像，这别说其他人，他自己都不信江聿初和自己没血缘关系。 江时也后，b13小队的其他人一一上前和江聿初相互介绍。 等相互认识了，蒋泠泠歇下震惊的心思，开始向江聿初八卦：“你认识迷城城主？” 一听这个问题，李浮亭握住江聿初的手不动了，大大的眼睛里面全是好奇，就连高言蹊都悄悄竖起了耳朵。 他们不瞎，江聿初和云岚之间明显有故事。 江聿初试图从李浮亭的掌里抽回手，抽了抽，没抽动。他沉默了，抬头看向李浮亭，四目相对，后者眼中的好奇都快溢出来了。 江聿初老实回答：“我以前认识她。”这种事瞎子都看得出来，没什么好隐瞒的。 “嗯嗯，”蒋泠泠跟着点头，“然后呢？” “然后...我不记得了，”江聿初的回答依旧很老实，“我不记得以前的事了。” 有精神异能在，蒋泠泠就是个人形测谎仪，她能看得出来江聿初没有说谎。 眼中的八卦之火被强行熄灭，她毫不掩饰自己的失落：“这样啊，要不你再想想？我看迷城城主的眼睛就跟黏在你身上一样，你们以前的关系一定不一般！” “好了，别为难人家了，”江时也突然挺身而出，帮江聿初把手从李浮亭手里抽回来，“聿初哥，在爷爷他们没谈完话之前，你就跟着我们小队一起行动吧。” 看到江时也的眼神，江聿初愣住了。为什么他觉得江时也看自己的眼神那么奇怪？ 江聿初认识云岚，江书砚和江池悦又叫云岚“姐姐”，然后江聿初又称自己“失忆了”，将这三件事串联起来，鬼知道江时也又脑补了什么大戏。 别说江聿初了，就连李浮亭和蒋泠泠都觉得江时也的眼神怪怪的。 队伍里唯一能理解江时也的，也就是高言蹊了。 自小和江时也一起长大，高言蹊很清楚自家这个竹马平时看着靠谱，但到了某些时候脑回路会变得格外清奇。 她不懂他脑子里弯弯绕绕的细节，但大概可以猜到他在想什么。 不过这一次，她觉得江时也的猜测很可能是真的。毕竟江父的风流过往在联盟几大家族里不算什么秘密，而江母的强大也是联盟里人尽皆知的。 至于为什么将人带在身边，高言蹊和江时也的想法不同。 江时也认为是江书砚怜悯这个流落在外的孙子，高言蹊却认为是为了牵制云岚。 她不知道云岚和江聿初的关系，但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云岚对江聿初不一般。他很有可能是江书砚用来牵制云岚出手的“武器”。 不管事实真相如何，b13小队里最有话语权的两个人自发完善了江聿初的身世，成功解除了这个人身上所有的疑点。 江聿初也不管这两个人在想什么，他心里记挂着另一件事。 云岚不愿意和人类联盟做交易，但如果她跟在自己身边，就一定会暴露在联盟的视线下。兜兜转转，联盟的目的还是达到了。 江聿初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回事，明明自己就是人类，可一想到云岚因为自己违心去帮人类联盟，他心里就不舒服。 他可以为联盟战死，但他不想委屈云岚。 而且一旦云岚出现在人类联盟，还有谁会相信她中立的立场。她会被其他丧尸当作叛徒，如果联盟和尸城爆发战争，她将是最初的牺牲者。 他不清楚自己曾经和云岚是什么关系，但担心她似乎已经成了他的本能。 有江聿初在，话题很自然地扯到了云岚身上。 “你们说，迷城城主是怎么做到的，九阶啊。不是说丧尸进阶比人类难吗？可联盟里最强的也才八阶巅峰啊。” 一听到“九阶”两个字，几人都沉默了。说实话，他们现在还没有从“九阶丧尸”这个消息里完全走出来。 四人里面最强的只有六阶，六阶到九阶看似只有三阶的差距。但异能者都知道，一阶之差就是云泥之别。 九阶的丧尸王，只凭她一尸就有抗衡整个北方联盟的资本。如果这样的存在成为了敌人，说不忧心是不可能的。 队伍里最强的两人看着镇定，实际上心底一片发凉。 对比江时也和高言蹊两人，蒋泠泠和李浮亭就显得没心没肺了。他们自然知道九阶很强，但在他们看来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江司令在、联盟那么多强者在，怎么都轮不着他们操心。 蒋泠泠甚至还没放弃从江聿初身上挖八卦。她眼里的火苗还没有彻底熄灭。拜托，那可是丧尸王和人类的八卦，哪个人能顶住不好奇？ 可惜的是，李浮亭没有收到队友的助攻信号：“队长，你们知道联盟里的八阶巅峰是谁吗？” “知道，”江时也收起思绪，瞥了他一眼，“其中一位你刚刚才见过。” “你是说江司令？” “不是，”江时也摇摇头，“是坐在他旁边的女性。” “旁边的...”李浮亭自然知道他在说谁，回想起那位女性，他的神情满是钦佩，“真是奇怪，这么厉害的人，我居然没再联盟听过她的名字。” “队长，你们认识她吗？” 高言蹊含笑看向江时也：“何止认识啊，你们队长和她可熟了。” “真的？！” 江时也无奈看她：“那是我奶奶。”说完，他向天上看了一眼。 李浮亭和蒋泠泠明白了，江池悦的身份不能在这里说。 “还是队长厉害啊，爷爷是联盟总司令，奶奶是八阶巅峰强者。得亏是队长，要是换我是这种家世，我在联盟得横着走。” 一行人走走闹闹，直到天色逐渐暗了下去，明牙才重新出现在几人面前。 末世的天气并不适合徒步旅行，就算几人是异能者，一天下来也热的满身是汗。 尤其是最弱的江聿初，只有三阶的他最不耐热。但一路下来他硬是一声不吭，没有因为自己的缘故拖慢队伍进度。 明牙的出现，让五个人不约而同松了口气：“终于不用逛了。” 说着对城里熟的丧尸愣是带着几人在一个地方绕圈，当第五次看到同样的风景时，就连高言蹊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问领路的丧尸吧，他一副开心的样子说着“这里好看”的话。 再好看的风景一天内重复看几遍也是会腻的，要不是几人打不过两只丧尸，他们早就撇下跑了。 再次看到江书砚和江池悦的身影，李浮亭简直热泪盈眶。 五人连忙围了上去。 江聿初忍不住看向云岚，四目相对、她也在看他。 另一边，江书砚向b13小队投下“核弹”：“从今天开始，云岚和江聿初就是b13小队的新成员了。” 第9章 离城 嗯？司令说什么？新成员？谁？ 迷城真是邪门，待久了都出现幻听了。 在这一刻，眼前的四个人不约而同觉得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等了半天，没有得到回应的江书砚疑惑着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从今天开始，云岚和江聿初正式加入b13小队，都听见了吗？” 四人巴巴望着江书砚，一秒、两秒，等到第三秒的时候，他们终于反应过来，眼睛瞪得像铜铃。 “爷爷，什么意思？”江书砚吓得连“司令”都忘叫了。 “就是字面意思，以后云岚和江聿初就是b13小队的一员了，你作为队长要好好照顾新人啊。” 江书砚知道这件事对b13小队来说颇有冲击力，而且云岚离开迷城的事也需要b13小队作掩护。 视线一一扫过四人，他高喝一声：“b13小队所属，听令！” 虽然人还懵着，但四人还是下意识答了“到”。 “因为某些原因，之后云岚城主将会离开迷城，与b13小队同行。” “有关‘迷城’的信息是联盟的最高机密，你们不得将误入迷城的事、以及云岚的身份告诉任何人，甚至包括联盟高层军官。” “如果联盟问起，你们的回答是：失联是因为导航和通讯设备损坏，云岚是任务途中认识的流浪异能者。” “这是命令，都听见了吗！” 在上位者的位置待久了，江书砚认真起来时不怒自威，身上的冷冽的气势瞬间慑住了四人，硬抗总司令威势的几人下意识高声回“是”。 等应下来了，四人一想到以后队伍里就多一只丧尸，还是只九阶的大佬，后知后觉地出了一身冷汗。 江书砚一眼就知道几人在想什么，他再次开口、算是抚慰众人：“你们放心，云岚是不会对你们出手的。而且在你们遇到危机险境的时候，她会是你们最坚硬的护盾，硬度甚至强过金刚石。” “有她在，b13将会是联盟最强大、也是最安全的异能小队。” 听到这话，云岚挑眉看他一眼，加入b13可以，但要保护队里的其他人类这件事，她事先可不知道啊。 江书砚原本的计划就是让云岚和江聿初加入b13，没有别的原因，单纯就是因为b13的队长是江时也，是自家人。 在对待江聿初这件事上，除了他的直系亲人，江书砚不相信其他任何人。 他本是打算事先联系江时也安排好这件事，然后在云岚离开迷城后让她和江聿初直接入队。 对外就宣称云岚是他出使归途路上偶遇的幸存者，而他恰好发现她是一名极有天赋的异能者，出于爱才之心，他将人带回联盟培养。 b13小队在联盟小队中排名不算高，但因着队长是他的孙子，他将人安排进去也不奇怪。 江书砚承认他有赌的性质，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在人类的印象中，丧尸王都是那种出场自带王霸气场的大佬，就像之前那几个叫嚣着要踏平人类联盟的家伙一样。 除了他和江池悦外，没人知道云岚和江聿初的关系。所以任谁也不会想到，堂堂九阶丧尸王会为了一个人类自降身份，混进人类小队。 只是没想到从一周前b13小队就失联了。 外出执行任务的异能小队短时间断联这种事并不少见，江书砚也没放在心上。 计划赶不上变化，联盟几只老狐狸那边催得紧，江书砚只能先来迷城把人弄出来再说。 可谁能想到b13四个人就在迷城里面，这是真的出乎他的意料，属实是天助他也。 有了b13作掩护，云岚的身份就更可信了。毕竟谁能想到四个五六阶的年轻人能误打误撞找到迷城，还活着从迷城里走出来？ 而且江书砚的算盘打得好，虽说云岚离城是为了江聿初，但如果江时也他们遇到危险了，同为队友的江聿初难道会袖手旁观？ 就江聿初这三阶的实力，云岚难道还敢放心让他单独去救人？ 所以说、有她在，江时也四人就永远有后路可以走。江书砚这是为b13找了个坚实的靠山啊。 他直直迎上云岚的目光，表情丝毫不虚。b13整支小队都在为她打掩护了，她帮忙护护怎么了，就当是交点掩护费了。 而且这四个人里面，一个是她的侄孙子，一个很可能是未来的侄孙媳妇，还有两个是侄孙子的至交好友，算算都是一家人。 家人间互帮互助都是应该的，江书砚丝毫不心虚。 理直气壮的江书砚昂首挺胸、表情自信而坚定，在云岚似笑非笑的眼神下，他默默朝江池悦的方向移了一小步。 江池悦冷眼盯着江书砚的小动作，表情隐隐带着嫌弃。虽然看不起自家丈夫这个怂样，但她还是没有动作，任他往自己身上靠。 没有别的，她就是担心云岚动起手来没掌握好力度将人打个半残。她虽然挡不住，但好歹能替江书砚治疗。 其他不说，有她在好歹能保证江书砚不会留下暗伤。毕竟年纪大了，不比年轻的时候，暗伤隐疾什么的还是要及时治疗的。 好在云岚还是很给江书砚这个总司令面子，没有当众否定他的话。甚至相反，她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我可以为他们出手，但仅限陷入生死危机的时候。” 江书砚表现的相当淡定，仿佛一切尽在掌握：“必须得这样，不然这些孩子怎么能成长。” 江池悦瞥了一眼这个表面上风轻云淡，暗地里怂的不行的男人，替他接过话：“姐姐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特意去管这群孩子。联盟的异能者从来不是娇养的花，没那么脆弱。” 沉默地看着这个人类男性大放厥词，明牙眼中隐隐升起情绪，梧水虚握的拳头默默攥紧，指节响起清脆的“咔咔”声。 亏他们在图书馆里的时候还觉得这个人类是个好东西，没有利用大人的意思，反而还积极帮大人实现愿望。感情是在这里等大人啊。 就连梧水这个迟钝的家伙都看明白了，这两个人类算计到云岚头上了。 他们都明白的道理，云岚大人能不懂？ 冰冷的眸子落在了前方那道黑色身影上，他们在等她的命令。 云岚可以利用人类打掩护，做自己想做的事，但人类就不能在云岚身上谋划任何一点事，否则就是对云岚大不敬。明牙和梧水双标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可出乎他们的意料，明知自己被算计了，云岚不仅没有戳穿那两个人类，反而阻止了他们出手，顺着那两个人类的话阶下了。 灰白的瞳孔一转，熟悉云岚的两只丧尸明白了，这在大人看来是交易。那两个人类给她合适的身份，她帮他们护着在意的人。 “明牙、梧水。” 听到云岚的声音，两尸立即应声：“在。” “我离开的这段时间，迷城就交给你们了，”温凉的目光划过他们，她嘱咐了一句，“不许打架。” 两尸对视一眼，眼中毫不掩饰对对方的嫌弃，但碍于这是云岚的命令，他们只能乖巧应下：“大人放心。” 明牙和梧水跟在云岚身后，一行人浩浩荡荡走向迷城边缘。 还没靠近城外，忽然一群黑压压的东西挡住了众人的去路。被迫停下脚步，眼前的景象让在场几个人类心底一阵发麻。 放眼望去，乌泱泱的一片全是丧尸，不仅是面前，就连他们的身后也被丧尸堵住了。 宛如尸潮一般的盛景出现在几人面前，就连在场最强的江书砚也忍不住背脊发寒。 蒋泠泠小脸惨白，她根本感知不到这尸潮的尽头，在场的尸量绝对比他们预想的还要多。 “这是要干嘛、撕票吗？”李浮亭僵硬着脸看向江时也，小腿不自觉的打颤。不怪他胆小，别说加入异能小队了，从出生到现在他都没见过这么“盛大”的场面。 “别紧张，他们都是来为大人送别的。”明牙冷淡的语气在众人耳边响起，他的表情就像是在看一群没见识的乡巴佬。 蒋泠泠扯了扯高言蹊的衣摆，颤着声开口：“言、言蹊姐，这里面一只低阶都没有，最低也是五阶。” 饶是冷静如高言蹊，听到这话也是猛地一惊。 也就是说眼前这乌压压的一片，全是五阶以上，这是什么战力？迷城的整体实力到底有多强？ 如果五大丧尸城都有迷城这种程度的战力，那他们还怎么打？ 尸潮中，最里的一圈全是七阶丧尸，江时也几人还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 此时的他们不像刚开始遇到的那样凶狠残暴，也不像城市观光时那样憨傻但强大，他们和周围的其他丧尸一样低着可怖的头颅，犹如信徒一样虔诚地盯着走在众人之前的少女。 高大的丧尸们不约而同弓着身子，试图让自己看上去娇小无害。 不知是不是江聿初的错觉，周围的阴影似乎也变得“不安分”。黑暗中，有什么藏在其中、蠢蠢欲动。 江书砚看向云岚，语气很是感慨：“姐姐，真不愧是你。” 丧尸不像人类那样情感丰富，即使是六阶丧尸也只是恢复了为人时最基本的喜怒哀惧。江书砚笃定，唯有迷城能出现这种万尸朝拜的盛景。 云岚淡定地站在丧尸们面前，温婉如水的眸子柔柔地划过眼前的丧尸，就连躲在暗处里的家伙她都看了一眼。 “我暂时要外出一段时间，你们留在城里要乖一点。可以打架，但要适可而止，我不希望回来的时候发现房子都没有了。” “遇到问题了可以去找明牙和梧水，他们会暂时接替我的位置。知道了吗？” 在人类的刻板印象中，丧尸王应该是凭绝对的实力和霸道统领尸城，可眼前的云岚却像个要出门的大姐姐一样，没有言语威胁，只是柔柔地嘱咐家里的“弟弟妹妹”们要乖乖的，不要拆家。 江时也几人面面相觑，他们的确没见过丧尸王，但正常的丧尸城应该不是这种画风吧？还是说现在的尸王都这么文明了？ 江聿初定定地望着身旁的倩影，眸光微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吼——” 震天的吼声一浪接一浪在众人耳边响起，云岚身前出现一条宽敞的长道。丧尸们相互拥挤着，乖巧地为她和明牙梧水让出一条道路。 直到云岚彻底踏出迷城的范围，庞大的能量蓦然从迷城上空消失。 丧尸们心头一松，压在身上的“大山”消失了，但同时，那股潺潺流入他们体内、几十年来一直滋润着他们的力量也没了。 迷城外，江书砚的车安然无恙地停在原地，它的旁边不知什么时候还多出了一台车。 李浮亭眼中一亮：“这不是我们的车吗？” 他兴奋跑上前，坐进了驾驶位：“还能打着，没坏！” “明牙，我会留一道精神力在你和梧水身上。要是迷城发生了什么事，你们可以随时找我。” 明牙点点头，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块晶核：“大人，这个请您带着。上面有我的力量，只要您捏碎它就可以立即回到迷城。” 梧水可不管江书砚和江池悦还在场，当着他们的面直接开口：“大人，要不您还是就让我和您一起走吧。人类都是渣渣，我不放心您。” 听到这话，明牙难得表示赞同：“虽然梧水智商不高，脑子还缺了一半，但有她在，您好歹还有个可以用的尸。要打要杀都不用您亲自出手。” 梧水没有废话，反身朝着明牙就是一脚。脚踢过的地方发出了尖锐的破空声，很明显这脚没有半点水分，只可惜被明牙错身躲过了。 她没有追上去补一脚，只是朝着云岚继续自荐：“大人，带上我吧。” 云岚柔柔笑着：“我不在的时候，城里有些家伙估计会不安分，你们好好守城。还有，你们不许打架。” 这意思是不打算带上自己了，梧水“呜”的一声，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明牙。 没拿明牙泄愤，看起来是把云岚的话听进去了。 “时候不早了，该出发了，”江书砚瞅了眼渐暗的天色，收回视线，“聿初，你带姐姐坐b13小队的车吧。” 回盟路漫漫，正是新组成的小队培养感情的好时机。 江书砚学聪明了，直接点江聿初的名，完全没有给云岚拒绝的机会。 江聿初立身应了声是，然后看向云岚。直到她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他又连忙错开眼：“我们走吧？” 挣扎了半天，他还是没好意思直接叫云岚的名字，只能用“我们”混淆过去。 他这副模样让云岚觉得新奇，默不作声地盯着他，直到他的耳廓微微发红，她才笑着回道：“好。” 江书砚和江池悦含笑对视一眼，夫妻俩悄悄咬耳朵。 “你见过哥哥这副表情？” “没见过，从来没见过。没想到哥哥也有这么单纯的一面。” “有些期待哥哥恢复记忆后的表情了。” 江书砚忽然沉默下来，亲眼看着云岚和江聿初上车后，他突然问道：“池悦，你希望他恢复记忆吗？” 江池悦愣了一下，下意识想回他“当然想”。可话还没出口，有什么东西在脑中一闪而过。话到了嘴边硬生生被止住，眨了眨眼，她有些迷茫：“我不知道。” 江书砚牵着她走向另一台车。 “他刚苏醒的那会我是想的，但是现在我不想了。以前的那些事并不愉快，想起来也只是让他徒增烦忧。” “现在这样挺好的，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记得。懵懂迷茫，却也无忧快乐。” “可是云岚怎么办？”江池悦想起了高楼上那个一直在等他的身影。 看向那个人的方向，江书砚轻轻叹了口气：“她比我们更在意他。” “什么意思？” 检查一遍车子的设备后，江书砚坐上驾驶座，发动车子。单手放在方向盘上，他看向江池悦：“你忘了当初哥哥是怎么活下来的？” 这种事她怎么可能忘记，江池悦摇摇头，却突然想起了什么，瞳孔猛缩。 明白妻子已经反应过来了，江书砚打转方向盘，把车开到b13小队的前方：“凭云岚的能力，她怎么可能没有办法让哥哥恢复记忆？” 第10章 新的b13小队 异能者小队出任务的车都是经过联盟改装的装甲车，别说载多两个人，就算来多四个人都不算超载。 但现在显然不是超不超载的问题，当云岚出现在车门旁时，b13小队全员僵住。 按照b13的惯例，李浮亭和江时也坐在驾驶和副驾驶位，两个女孩子坐后面。 坐在边上的蒋泠泠小脸一白，按照目前的形势发展，她就要挨着云岚坐了。 颤巍巍地侧过头去看向队友们，蒋泠泠的眼中写满了三个字：救救我。 知道她胆子小，高言蹊拍了拍她的腿，示意两人换个位置，她来挨着云岚。 但问题是她们这样的举动太有歧义了，很容易被误解成蒋泠泠嫌弃云岚。要是云岚因为这生气，他们小队根本承受不住她的怒火。 蒋泠泠刚想起身换位置，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又僵着身体坐下。高言蹊想和她换位置，她死咬着唇、坚定地摇了摇头，只是将身子往高言蹊那边挤了挤，没有再动的打算。 她余光注视着车外的人，身体在不自觉的发抖，心跳的越来越快。 眼前的光线突然暗下，有人坐到了她身旁。她呼吸一窒，侧眼看过去，然后猛地松了口气。 是江聿初。 身体渐渐放松下来，害怕的情绪慢慢退去，眼泪“唰”地一下涌上了眼眶，蒋泠泠看向江聿初的脸上满是感激。 队长的亲戚是个大好人啊。 车身发出“砰”的声响，是云岚上了车，顺手关上了门。 场面无比安静。不知道是不是b13小队几人的错觉，密闭的空间中，空气变得格外冰冷。 四人的身体在发颤，李浮亭咬着牙，试图闲聊几句缓解诡异的气氛：“呵呵、末世这鬼天气真不是人能受得住的，白天热的恨不得把人烤干，晚上又冷得要死。” 看向发抖的四人，云岚“好心”开口替他们解答：“与夜晚没关系，只是因为我没有体温，靠近我的时候难免会觉得冷。” 什么人会没有体温？四人脑海中瞬间有了答案：死人。 李浮亭干笑了两声，表情比哭还难看。 他没胆子接这句话，云岚一开口就让场面恢复了最初的尴尬。 最后还是江聿初开口，“拯救”了快要哭出来的李浮亭：“那白天的时候，靠近你会很舒服。” 说完之后江聿初自己先顿住了，明明是自己说的话，为什么感觉有点害羞。他侧向云岚那方，轻咳一声解释道：“不要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 云岚看到了他微红的耳朵，眼中笑意盈盈：“可我在的话你们会一直这么冷，你打算怎么办？” 江聿初淡定自如：“没关系，车里有暖气。” 这句话也是在提醒江时也和李浮亭，前者瞬间反应过来，立马按下了某个按钮。 温暖的气息缓慢填满整个空间，将那点冷意一点一点地驱逐出去。 就在这时，江书砚的声音从车外响起，落在四人耳边如同天籁。 “在迷城的周围没有办法用联盟的导航。姐姐，你能带我们走一段吗？等彻底离开这个区域导航就能恢复了。” 云岚隔着车窗朝他点头：“好。” 她和明牙的力量能对磁场、人类的制造的信号以及人类的感知产生影响，一旦靠近迷城周围，所有导航和通讯设备都会失效，甚至连人类自己都会丧失方向感。 而且为了干扰有心人，云岚和明牙时不时会将影响范围放大或缩小。 联盟曾经派人前来想查探迷城的虚实，但大多数人都是长时间在某个地方绕圈圈活生生把自己耗死。偶尔有少数幸运儿找到了迷城，然后迎接他们的，是明牙神出鬼没的利刃和梧水比石头还硬的拳头。 总之都是一个下场，有去无回。这就是联盟这么多年都无法将迷城的位置收录进地图的原因。 三十年来，除了江书砚和江池悦，没有人能活着走出迷城。这也是联盟高层不得不同意江书砚出使的原因。 但这两人能成功走到迷城并不是靠自己，而是凭着云岚给的“信物”。没了云岚给的凭依，即使强如江书砚也没办法安然离开这片区域。 这次迷城城主亲自下场，迷路是不可能迷路的，他们甚至闭着眼都能找到回联盟的路。 “往这个方向开就好了。” “哦，好的好的。” 听到云岚的声音，李浮亭一阵手忙脚乱，像是新手碰车一样，跌跌撞撞发动了车。 云岚看的出来这几个人类在怕自己，可她也没有办法，只能温声开口试图安慰他们：“别紧张，我不会吃了你们的。” 她不开口还好，一开口车上这几个更害怕了。他们怎么忘了，丧尸是会吃人的。 江聿初明显感受到身旁的蒋玲玲抖得更厉害了。 很奇怪，虽然知道云岚是丧尸，但江聿初从始至终都没有生出过害怕的情绪。不如说事实恰好相反，云岚在身边的时候，他非常的安心。 云岚也察觉到车里的气氛更僵了，她的眸中划过微光，表情看着却像是无奈。头转向车窗一侧，她保持缄默，没有再开口的打算。 人类对丧尸的偏见太深了，她不认为凭江书砚的两三句话就能让这群人接纳自己。 事实上她也不打算和这群人类深交，她出城只是为了江聿初。倒不如说现在这个局面正合她意，大家互不干涉、她乐个清闲。 长裙没有口袋，明牙给她的晶核被她拿在手上把玩。两指捏着晶核，她借着窗外残余的阳光看向核心，然后瞳孔一缩。 把晶核握在手心里，直到现在她眼底才透出真正的笑意。 稍稍侧身看向江聿初，云岚忽地开口：“你是什么时候跟在江书砚和江池悦身边的？” 江聿初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云岚并不相信车上这群人，只能模糊问题，从另一个角度打探他身上的事。 几乎是瞬间，江聿初就明白了云岚的意思：“一年前。那时我刚到联盟，司令和江所给我安排了一系列课程，让我尽快熟悉联盟里的生活。” “然后呢？你有加入其他人类队伍吗？” “没有，”江聿初摇摇头，“不久前我才从联盟的训练营里毕业，然后一直被司令带在身边。” “你现在还是三阶？” 这个问题让江聿初犹豫了一下，按联盟的算法，他确实是三阶，但不知道为什么，他隐约察觉体内还有另一股力量存在。 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车上人，他点了点头、神色如常：“是。” 云岚的眼瞳有一瞬变成了灰白色，但在江聿初察觉过来时，她的瞳色已经恢复了正常：“没关系，你很快就不是三阶了。” “你平时都做些什么？在那边过得开心吗？” “上午学基础常识，下午学格斗术和异能运用，”江聿初仔细思考了一下她的问题，补充了一句，“很充实。” 云岚抓住了重点：“也就是说，过得并不开心？” 江聿初沉默了。 说实话，这样的生活说得好听一点叫充实，说的不好听就是枯燥。 如果云岚问他这种生活会不会不开心，江聿初肯定会回答不会。但她问的是开不开心，他又不能违心说开心，毕竟这种答案也太假了。 江时也四人在一旁听着深有同感，江聿初口中的生活他们曾经也体会过。所有异能者编队出任务前都会经过基地统一训练，就连江时也和高言蹊这种大族子弟也不例外。 甚至在李浮亭和蒋泠泠看来，江聿初的“充实”听着都有点假，那段时间对他们来说根本不是充实，是折磨。 晨起跑操、学习格斗术，然后枯坐着听教官讲课，下午到晚上都在和其他的异能者对练，或者被教官锤炼，一天下来人都要散架。 那段时光对他们来说最快乐的就是实战模拟，虽然会被扮作丧尸的教官捶一顿，但锤完之后被骂一顿就可以解散了。 这样无趣的生活江聿初居然说是“充实”。蒋泠泠看他的眼中浮现出一丝怜悯，队长的亲戚以前过的是怎样惨无人道的生活啊。 “既然过的不开心，为什么不早点来找我，”云岚的目光变得幽深，“江书砚和江池悦就没有告诉你任何关于迷城或者、关于我的事？” 也许是云岚宛如邻家大姐姐一般的温柔语气和充满生活气息的闲聊内容让李浮亭放松了警惕，忘了这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他不怕死的接话想替江书砚解释。 “城主大人，这也不能怪司令，他老人家也说了，有关迷城的所有信息都是联盟的最高机密。都是机密了，哪里是我们这些小兵能知道的。” “再说了，我们都是这样过来的，营里的操练虽然是折磨人了一点，但也没有到不开心的程度。你就别担心了。” “咳咳咳！” “队长，你嗓子不舒服吗？” 江时也都要被李浮亭气笑了，这傻大个，怎么以前没觉着他这么莽呢？回想起李浮亭之前做的事，江时也扶额：他怎么忘了，李浮亭一直都是这么莽的。 因为莽，李浮亭在训练营的时候没少挨揍。也多亏这样，他被操练的皮糙肉厚的，再配上他拥有的力量系异能，进步神速。 那时江时也还不认识李浮亭，但他没少见李浮亭被围殴的场景。因为次数过于频繁，以至于当时的江时也以为这是李浮亭独有的训练方式。 可这次不同啊，这次他莽的对象是九阶丧尸啊。云岚要是不高兴了，江时也都不确定李浮亭有没有尸可以收。 好在云岚似乎没有和李浮亭计较的打算。听到李浮亭的话，她只是柔声回了一句“是吗”，神情似笑非笑。 这语气一听就是不接受李浮亭的解释。 一向莽的不行的李浮亭因为这句“是吗”难得清醒过来，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搭的是谁的话。 他白着脸，想再开口为自己解释两句。可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他也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 关键时刻还是江聿初出面解了围：“一年前，当我第一次见到司令的时候，他告诉我，等到我适应了现在的生活，他会带我去一个地方，见一个人。” 这是在向她解释。 “一年啊，”云岚的声音很轻，轻的只有她自己和身旁的江聿初能听到，“没关系，这么多年我都等过来了，也不差这一年了。” 江聿初微愣。他并不傻，从云岚的话里他可以听出很多东西。 回想他苏醒时周围的情形，以及江池悦说的“云岚救过他”的话，他可以推出很多有关以前的事。 他很肯定以前的自己和这两人一尸关系匪浅。只是奇怪，江书砚似乎完全没有让他恢复记忆的打算。 正如江聿初所说，他苏醒后没多久就被送到联盟的训练基地，完成基地的训练内容后就被江书砚带在了身边。 江书砚唤他“阿初”，让他戴上了面具，然后带他见了江家直系和旁系所有人，告诉他们他是江家的子嗣。 他告诉自己，在联盟里面不要摘下面具，更不要向任何人询问关于自己的身世，这个任何人包括江书砚自己、也包括江池悦。 在来的路上，江池悦表现的很兴奋。她看着自己，有数次开口想向他说些什么，但每次都被江书砚打断。 江书砚的一句“一切等见到姐姐再说”，打消了她向他诉说的念头。 然后他们就带着他就见到了云岚。 江书砚说过：“不要向任何人打听有关自己的过往。” 但这个任何人应该不包括云岚，因为她不是人，她是丧尸。如果是云岚的话，他应该可以问。这般想着，江聿初动了动唇。 可还没等他开口，冰凉的食指抵住他的唇，阻止了他的动作。 云岚的眸光深邃，清润的瞳中倒映着他的样貌。她知道江聿初想问什么，但他注定不会从她这里得到答案，至少现在不会。 抵在唇间的食指再次动作，轻抚过他的上唇线一路往下，然后到了他的脸颊。就在这时，拇指和食指一起发力，捏住了他的双颊，迫使他嘟起了嘴。 被她的眼神摄住，江聿初失了先机。等他回过神时，自己已经不能开口了。 江聿初看着瘦，但脸上还是有点肉的。云岚揉捏着他的脸颊，心情大好：“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有关我离开迷城的原因，我是不会告诉你们的。” “你们就当做我和你们的司令做了个交易，不得不离开迷城就行。放心，就像你们司令保证的那样，我不会对你们任何一个人动手，必要的时候我还会保护你们。” “而要你们对我的身份和迷城的事情保密，也是属于交易的内容之一。” “对了、以防万一，我在你们身上下了禁令，你们已经没有办法将这些事告诉其他人了。解除禁令的方法很简单，我主动解除，或者、杀了我。” 这话不仅是说给江聿初听的，更是说给另外四个人听的。 江时也四人听到云岚的话，脸色猛地一变。虽说他们本来就没有泄密的打算，但被人威胁的滋味并不好受。 四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江时也面向云岚，开口表态：“云城主请放心，我们不会违抗司令的命令。” 他的意思很清楚，他们会保密，但这只是因为是江书砚的命令，与她无关。 云岚像是看不到他难看的脸色一样，她松开了捏着江聿初的手，温柔地笑着，朝江时也伸出了手：“叫我云岚就好，江队长，未来一段时间请多多指教。” 第11章 绕路 “嗞嗞——喂，听得清吗？” 通讯设备终于恢复，江书砚的声音出现在车载对讲机里，稍稍驱散了车里面不太妙的气氛。 江时也拿起对讲机回应：“报告司令，听得清。” “很好，看起来已经离开迷城的影响范围了。接下来你们关闭电子导航以及所有定位设备，跟在我们的车后。” 江时也没怎么犹豫，直接照着江书砚的话去做。 迷城的城影已经被他们远远抛在身后，将油门踩到最底，改装后的越野车在宽敞的大道上疾驰。 四周荒无人烟，夜色无声浸染整个天穹。他们运气不错，今夜月色正好，皓白的月华照亮长路。 末世不走夜路是对弱者的劝诫，现在的队伍中有江书砚、江池悦，还有一只史无前例的九阶丧尸王。除非五位丧尸王同时带手下围攻他们，不然谁也拦不住这两台车。 没有了导航，江时也几人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往哪开，但出于对江书砚的信任，他们没有询问，只是默默驱车跟在江书砚身后。 江书砚在前面和江池悦闲聊，嘴里念叨着“不知道云岚和江时也他们相处的怎么样了”，殊不知后面的车里气氛凝重且尴尬。 从云岚笑着对江时也说“多多指教”开始，b13小队就没有一个人说话了，就连最莽的李浮亭都乖乖闭嘴，专心开车。 云岚自是乐得清闲，手里把玩着明牙给的晶核。偶尔侧过身去，笑意盈盈地盯着江聿初看。 江聿初原以为自己习惯了，但被她盯久了才发现是他高估自己了。无声暗叹，他还是定力不够啊。 天色微亮，他们就这样开了一夜的车，而这份诡异的安静一直持续到江书砚让他们“停车”。 李浮亭踩下刹车，抬头看去，江书砚和江池悦的身影出现在车灯下。 停好车，b13小队的人连忙下了车。 云岚不急不慢地跟在最后，视线越过众人看向了面前的庞然大物。 “这就是你们的联盟？” 好看的眉眼上浮现了些许疑惑，怎么说呢，跟她想象的不太一样。 传闻中的人类联盟有十几个迷城那么大，而且铜墙铁壁、固若金汤。 云岚对建筑材料不太了解，也看不出来这是不是用铜和铁做的墙壁，但她的感知已经覆盖了面前的金属疙瘩，大是挺大的，但这面积、连迷城的三分之一都没有。 迷城里面还有挺多丧尸不会说话的，云岚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理解错了他们的意思。 江书砚摇摇头替她解了惑：“不是，这是联盟管辖的人类基地之一。” 末世对于有些人来说是灾难，而对于另一些人来说却是机遇。 末世初期，丧尸横行，那时的人们发现传统的刀和枪对丧尸没有用，除非用炸弹将丧尸的身体炸的稀巴烂，不然对他们来说刀只是身上多道口，枪只是身上多个洞，根本不疼不痒。 而后不久，异能者横空出世，他们就像救世主一样出手杀死了“不死”的丧尸。轻而易举地做到常人做不到的事，他们似乎成为了这末世的主角。 于是他们以“保护”为名义，自发将普通人组织起来、搭建基地，共同度过了末世第一个“危险期”。 再然后华国官方建立起人类联盟，向四散的民间基地“招安”。 其中有部分基地接受了联盟的邀请，受联盟庇护。但也有部分基地的统领者经历了末世，心里生出了别的心思，于是拒绝了联盟，自立为王。 华国人口众多，就算其中一部分已经变异成了丧尸，但剩下的人也不是区区四座堡垒能装下的。 所以联盟并没有解散接受“招安”的基地，只是分派了军队和联盟代表前往基地，协助原基地主共同管理。 而江书砚带他们来的，就是联盟管辖的其中一个人类基地。 蒋泠泠左右看了看，有些好奇：“司令，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我离开前，联盟收到了这座基地的求援信息。我寻思着难得出一次联盟，就顺道看看是什么事儿，刚好一起替他解决了。” 联盟总司令亲自出手？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江时也开口：“能让您出手，看来这座基地的情况很紧急。” “紧急？”江书砚认真回想信息内容，点了点头，“的确挺紧急的，任务等级为a，看着确实不能拖了。” “a？”江时也松了一口气，看向老爷子的眼神有些无奈，“您都出手了，我还以为好歹是个s级呢。” 担心云岚不理解他们的话，江聿初在一旁悄声为她解释。 为了保证任务的完成度以及异能者的人身安全，联盟事先会将所有任务信息汇集，然后根据任务内容评级，最后再分配给各支队伍。 像b13小队平时负责的多是b级任务。而b级排名前三的小队可以越级领取a级任务，同理，a级排名前五的小队可以越级接取s级任务。 江书砚作为联盟总司令，本身不该出现在接取任务的行列上，但能够让他出手的任务，等级不该在s级以下。没想到他会接走一个a级任务，难怪他说的是“顺道看看”。 听他解释完，云岚生出些好奇，她看向江书砚：“去迷城找我这件事，在你们联盟里算什么级别？” 江书砚转身看着她那张温和无害的脸，神情一肃：“出使迷城任务等级——sss。” 三个“s”一出口，江时也四人忍不住侧身偷瞄云岚。联盟至今最高等级的任务还是ss级的抵御尸潮，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听说“sss”级的任务。 这说明在联盟高层看来，出使迷城的任务难度甚至超过抵御尸潮。仅是“出使”不该是这种难度，四人不约而同看向云岚，眼中情绪复杂。 江时也心底一阵后怕，他开始反省：自己在车上的时候是不是态度太差了？他是不是不该和云岚对着来？现在道歉还来得及吗？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就现在这个局面而言，他们和云岚还有好长一段时间要相处。 别跟他说什么人要有傲骨，人要有命活着才能有傲骨这玩意儿。更别提他还是一队之长，他要为b13小队负责。 大致了解了人类的分级系统，云岚看了眼江书砚：“虽然我不知道你们的联盟在哪里，但这可不是朝北的方向。” “顺道”这话骗骗江时也这群小孩儿还行，在云岚这里可就不够看了。 江书砚笑笑：“主要是来见见老朋友的。” 云岚没再说什么，只是模样有些心不在焉，视线时不时扫向身后，似乎那里有什么令她感兴趣的东西在。 她站在队伍的最后，除了身旁的江聿初，其他人都没有发现她的异样。 “怎么了？” 似乎是察觉到她不想让其他人发现，江聿初悄悄挡在了她身前，声音也压得很低。 她含笑望着他，无声将食指竖在了唇前。 晨曦划破夜色，悄悄降临人间。堡垒的外墙是黑色的，它在黑夜中隐身，而当黎明到来时，它就是人类最坚实的壁垒。 堡垒的全貌逐渐映在众人眼中，墙高20余米，墙身沉稳、坚实，那连光都能“吞没”的黑色在这末世中让人格外有安全感。 “下面的朋友，请问是联盟派来的支援吗？” 陌生的声音从堡垒上传来，众人抬头，只能看到乌压压一片。 蒋泠泠“看”到的东西比其他人要多：“是基地的卫兵。” 她的“视线”中出现了一群全副武装的年轻人，为首的那人对着一个黑色的小匣子说话。那应该是一个音波接收器，他的声音被接收器收入，然后从一旁的扩音器传出。 总不可能连隔空喊话这种事都要江书砚亲自来做，李浮亭连忙上前几步、高声回他：“没错，我们是总部联盟b13小队，由联盟总司令带领、前来支援。” 李浮亭在这边喊着，身旁的高言蹊抬起了手，她的掌心握着一块金属铭牌。 “司令？！”听到来人的身份，喊话的人也被吓了一跳。从望远镜里看清了高言蹊手里的东西，为首的年轻人向身边人点点头。 几人的身影消失在墙头。黎明中，面前的堡垒发出了异响。 渐渐地，异响越来越清晰。就在众人眼前，一望无尽的那抹黑从中间“裂开”。“裂缝”越来越大，堡垒的大门在为来人缓缓敞开。 全副武装的健硕青年持械出现在“裂缝”后。 “请进。” 基地外围看着坚实稳固，进入里面就会发现，它给人的安全感是实打实的。 漆黑的墙头上，每隔十米就有两名全副武装的卫兵，卫兵们的身旁还架着一口黑炮。视线的尽头，一口大钟森然伫立。 那种类型的钟b13小队在训练营里见过，一旦响起，至少整座基地都能听到钟声。 除了黑棕色的外墙，堡垒内还有一面“内墙”。十多米高的厚重墙身挡在众人面前，这是进入基地的第二道关卡。 内外墙之间有数个巨大的帐篷，b13小队以及江聿初都是第一次来到这座基地，但对于面前的帐篷，几人一眼就看穿了它的用途。 这是这座基地的“安检区”。 末世刚开始时，丧尸病毒最常见的感染方式是伤口感染，所以凡是外出回来的人都要在安检区接受全身检查。一旦发现伤口，立刻强制隔离观察。 后来，联盟的专家们研发出了“丧尸病毒检测仪”。只要从中走过，安检门一样的检测仪能瞬间察觉出经过者体内是否携带丧尸病毒。 虽然建筑样式各有不同，但安检区和丧尸病毒检测仪已经是联盟及下属统管基地的“标配”。 江聿初侧头看向云岚，眼中隐隐有担忧。不止是他，车上其他人看似不在意，实际上几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的身上。 他们不要紧，可云岚本身就是个会移动的“病毒体”啊。这要怎么躲过检查？ “稍安勿躁，不会有事的。” 似乎是已经猜到了b13的众人会不安，江书砚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出，及时安抚住众人。 听到江书砚这么有把握，几人果然安心不少。 李浮亭跟在江书砚车后开进停车区，车子不过刚停下，帐篷外的卫兵就朝两辆车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可以免去检查、直接进去。 直至完全离开检查区，江聿初的那口气才彻底松下来。 驶入内墙后，迎接他们的是一位穿着皮夹克的中年男人。而刚才喊话的几个年轻人已经收起了枪，正一字排开站在男人身后。 江书砚看到男人，眼中一亮，大笑着上前给男人一个熊抱：“老兄弟，好久不见啊。” “呸、你才老，我还年轻呢，”男人露出嫌弃的表情，身体却是很诚实地回抱他，“你要是觉得老了、不行了，就赶快和池悦离了，别耽误人家。让她跟我过，我保证好好对她。” 目光越过江书砚，男人看到了和他一起来的江池悦：“哎——池悦，你也来啦，好久不见啊，你还是那么美艳动人、哎哎哎哎，轻点！” 男人眼中的光芒更甚，脸上的嫌弃瞬间消失，他立马想推开江书砚，结果被对方抱得更紧了。 “轻点轻点，开玩笑的开玩笑的，我哪儿敢和联盟司令抢人啊，”好不容易挣脱江书砚结实的怀抱，男人“嘶”地一声，揉了揉胸口，“不行了，我骨头肯定断了，池悦你快帮我看看。” 江池悦早就习惯了男人的不着调，没有理会男人的话，她淡淡一笑：“好久不见，陈毅。” 眼看江书砚笑容和善、缓缓举起了右手的拳头，陈毅向后一跳，连连摆手：“没事没事，我一点事都没有。” 身后的年轻人们一脸淡定，显然是已经习惯了。江家三人和高言蹊的表情和那群年轻人差不多，也是见怪不怪。 在场只有李浮亭和蒋泠泠两个没见过世面的家伙面面相觑。虽说江书砚是自家队长的亲爷爷，但他们还真没几次能跟着沾光见见江司令。 江家对小辈的教育堪称严苛，江时也从小到大都没体验过仗势欺人的快乐。 当其他大族子弟在联盟里呼朋唤友、吆五喝六的时候，江时也已经被他爸扔到西部联盟好几年了。 联盟人都知道，西部联盟是四大联盟里环境最恶劣、也是危险系数最高的。 完全放手的磨练教育促成了江家小辈独立的性格，所以就算遇到难事他们第一反应不是去找长辈开“绿色通道”，而是自己解决。 这也就导致b13小队成立已经三年了，但除了训练营结业那次之外，蒋泠泠和李浮亭只有去江时也家做客的时候见过江书砚两次，迷城这次是第三次。 所以在他们印象中，司令的形象还是高大威严的。但就在上一秒，司令那高大威严的形象有了一丝裂痕。 唯有云岚直直盯着陈毅的脸，笑容温和、眼神深邃。这个男人看着嘻嘻哈哈没个正形，实力可不比江书砚差多少。 陈毅动作灵活地绕开江书砚，来到江时也面前：“多久没见了，时也都长这么大了，还记得我吗？” 江时也站直了身：“毅爷爷，好久不见。” 陈毅欣慰地拍拍他的肩，然后看向了高言蹊：“这是高家的小姑娘吧。” 高家和陈毅交情不深，但同为联盟管理者，双方对对方还是有点了解的。 高言蹊点点头，表情平静：“陈基地长。” 视线一一从众人身上扫过，在看到江聿初的时候陈毅的目光一顿。 下车后，江聿初就把面具戴上了。 他狐疑地转向江书砚：“这就是你带在身边那个的孩子？” 江书砚收留了江家一个旁支的孩子，这件事在联盟上层不是什么秘密。陈毅和他多年老友，这件事当然也有耳闻。 出乎意料地，江书砚只是点点头，没有跟他多说什么。 陈毅挑了挑眉，多年交情让他察觉到老友眼里有话，但这话显然不适合现在说。 跳过江聿初，剩下的人都不认识。陈毅大手一挥，语气豪迈：“欢迎各位来到东风基地，我是基地长陈毅。先不多说了，我已经让人给你们安排好了房间。你们先好好休息，晚上我们好好搓一顿。” 第12章 a级任务 东风基地的原身一座占地八十平方千米的小镇，末世前小镇的经济水平并不高，镇上大部分青壮年都在外地务工。末世降临后，没落的小镇反而成了绝佳的“避难处”。 陈毅亲自带路，将几人带到了基地里的“酒店”。 东风基地属于小型基地，承载的人口并不多，里面原有的居民建筑已经足够基地里的人安住，所以镇上唯一一家酒店就被空了出来，留作接待基地来客用。 说是酒店，其实也就是一栋五六层高的小楼。 陈毅大方的给他们一人开了一间房，交代身后的年轻人要好好照顾客人后，他揽着江书砚的肩就把人往外拖，一边还不忘喊江池悦快来。 江书砚嘴上满是嫌弃，眼里却含着笑。看着陈毅和江书砚吵闹不断，就连江池悦也露出怀念的神色。 叮嘱b13小队的人要好好相处后，江池悦缓步跟上了他们。那两人勾肩搭背，不约而同停在了阳光下，他们在等她。 “咳、你们好，我是东风基地a6小队队长、陈星宇，”陈毅走后，为首的年轻人站了出来，朝江时也伸手，“东风基地虽然比不上联盟，但也有不少有趣的地方。各位是第一次来东风基地吧？今天就先好好休息，明天我带你们四处逛逛。” 江时也回握住他的手，礼貌微笑：“北部联盟b13小队队长江时也。多谢陈队长好意，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陈星宇将几人带到他们房间的楼层，b13小队四人相互看了看，他们的视线飞速从云岚身上划过，然后收回。 “我先回房洗个澡！” “我也是。” “额...那我也回房间休息一下好了。” 三个家伙迅速找好了理由开溜，留下了江时也一个人面对江聿初和云岚。 江时也其实也想开口，只是他的速度没那三个人快。心里暗骂着三人没义气，江时也沉默了五秒，终于开口：“抱歉，云、云...岚！” 他本想喊“云城主”，但不知道为什么“城主”两个字就是喊不出来。他的嗓子像是有了自己的想法，一提“城主”就自动噤声，无奈下他只好直呼云岚的名字。 直到目光扫到陈星宇几人时，江时也恍然，这应该就是云岚的“禁令”。 “在车上的时候，我对你的态度不是很好，希望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的无礼。” 道歉的话一旦开了口，后面说起来就没什么心理负担了。江时也几乎没什么别扭感，相当自然的道了歉，态度还非常诚恳，完全看不出来有勉强的意思。 云岚的嘴角微微上扬，时刻舒展着的眉眼让她看上去就像个温柔的大姐姐，让人完全想象不出她生气的样子。 后面的年轻人们还在想这个男人到底做了什么，居然会让这么温柔的人生气，面前的云岚开口了：“没关系，我没有放在心上。” 云岚的嗓音和她这个人一样温柔亲切，让人听着舒适。陈星宇抬眸看她一眼，确定了眼前人就是那么温柔。 再多看云岚两眼，陈星宇的心跳忽然快了一拍，他默默移开眼，压住心底生出的心思。 听到她说没有放在心上，江时也心底存疑，但他实在没有办法从云岚的脸上看出她心底的想法，只能收回目光，暗暗安慰自己：人家好歹是一城之主，应该不会和他们这些小菜鸡计较。 “那这件事就这样翻篇了？” 云岚“嗯”了一声，含笑“看”着江时也的惴惴不安和自我安慰。她其实真的不在意江时也说的事，如果不是他提起，云岚都快忘了自己和这群人在车上发生过不愉快的事。 她虽然是和人类对立的丧尸，但她对人类的敌视情绪没有其他丧尸那么重。倒不如说在她眼里，除了迷城里的和江聿初，丧尸和人类一样都是讨厌的存在，就连江书砚和江池悦都只是不那么讨厌而已。 换句话说，除了迷城里的丧尸和江聿初，她不在意任何人类、任何丧尸，所以车上的那点小插曲根本没有入她的脑。 她不生气，自然谈不上“原谅”。 “好，那我就先回房了。你好好休息，聿初哥也是。” 与陈星宇几人礼貌道别后，江时也挑了离自己最近的一间房，推开门走了进去。 江时也的身影消失在几人眼前后，云岚默默看向了陈星宇。被她温柔的目光注视着，陈星宇心尖一颤。 明明她的表情没有变化，可他莫名就是觉得她在问自己：你们怎么还在？ “...云小姐和这位兄弟好好休息，我们明天见。” 说实话，陈星宇还想和云岚多待一会儿，奈何人家似乎不太想搭理自己。毕竟也是，他们认识还不到一个小时，比起自己，人家肯定更愿意和队友待在一起。 不想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陈星宇向两人摆摆手，然后果断转身、带着队友潇洒离场。 长廊上终于只剩下了她和江聿初。 看向江聿初，她柔声问他：“你不累？” “还好，”他的语气和他这个人一样冷淡，“我先送你回房间。” “我其实不需要休息，”她走在江聿初的身旁，和他并肩，“我们早就丧失了疲倦这种感觉。除了饥饿，我们不具有人类的任何负面状态。” 丧尸是已经“死亡”的人类，牠们不存在寿命这种东西。牠们的活动时间很长，而且不分昼夜。 要说丧尸具体能“活”多久，全看牠们的晶核里有多少能量。 毫无疑问，云岚晶核储存的能量是当今世界之最。所以对她来说，时间这种东西是最无关紧要的。 成为迷城之主后，她最常干的事就是在迷城的图书馆里看书，以及在城里毫无目的的闲逛。她就是靠着这两件事打发漫长的时间。 江聿初不知道云岚的“爱好”，但他可以想到，让她干坐在房间里等他们休息是件多无聊的事。脚步放缓，他侧头看向她：“那我们四处走走？” 不是“我陪你”，而是“我们”。淡漠的眼底涌出丝丝笑意，云岚知道，这个人的冷淡只是装出来的，在他这里，自己想做的所有事都不会是麻烦。 她低着头，没有让江聿初察觉到自己的愉悦。视线偏移，她盯着他的影子，贴心问他：“你不休息吗？” “我只是坐了两趟车，不算累。” 面上的笑容有了几分真心实意，她抬头看向他，眼里似是有光：“那就四处走走。” 另一边，叙旧的老年组们聚在基地最大的茶馆里，江书砚和陈毅正“推杯换盏”，两人硬是把清茶喝出了白酒的气势。 江池悦坐在一旁，无奈地看着像孩子一样斗茶的两人。 眼看着江书砚将面前的热茶一饮而尽，然后杯子倒扣表示一滴不剩，陈毅也不甘示弱，跟着将茶倒进嘴里。 江池悦收回看两人的视线，伸手端起自己面前的茶盏。茶香氤氲、沁人心脾，但她也只是轻嗅，没有入口。 等水雾散去一点，她浅抿一口，抬眸瞥向两人：“不烫吗？” 桌上的紫砂茶壶又一次空了，里面的茶水除了江池悦手上这杯，其他都进了两人的肚子。 她这杯还是壶里的第一杯茶，到现在还热的她没办法下嘴，可想而知两人之前喝下肚子的茶水有多烫。 偏偏两人还在死鸭子嘴硬，回答异口同声：“不烫！” “好吧。”江池悦已经能想到之后两人私下来找她治疗舌头的狼狈模样了。 茶馆的服务生一直在旁边候着，她低垂着头，不看不听不语。只有茶壶见了底，她才很有眼力见地上前给壶蓄满。 为了防止新一轮“斗茶”开始，江池悦先开了口：“这个任务是怎么回事？” a级任务，协助东风基地长陈毅稳固基地管理权。 江书砚身为联盟总司令，每天不说日理万机，也是忙得不可开交，根本没有时间去看联盟发布了什么任务。 这个任务还是他出发前，高家家主特意找上门告诉他的。 高家管理的区域包括联盟任务这一块，高家人知道任务内容不足为奇。但连高家家主都知道了，就说明这任务不像看上去那么简单。 江书砚会接下这个任务，一是因为任务牵扯到了陈毅，二就是因为这是高培勋亲自找上他并交给他的。 江、高两家关系匪浅，高培勋能找上他，说明这个任务有问题。 江书砚能想到的，江池悦也能想到。但他们对这个任务的了解还是太少了，所以才需要陈毅提供更多信息。 说起正事，陈毅也不闹了。挥挥手让侍者退下，他轻咳两声瞥向江池悦，脸上带了红意：“池悦啊，帮我治一下舌头吧。疼得厉害，我有点不好说话。” “哈哈哈哈哈——”江书砚一点也不给他脸，笑得直拍桌子，“我就知道你是装的，认输了吧？” 陈毅气呼呼地瞪他一眼，没有说话。不是他不想说，是实在说不了了。刚刚的那句话发音标准、咬字清晰，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再多说一句他都怕要吐字不清了。 江池悦斜眼看向江书砚，一句话扼住了他的笑声：“你很厉害啊，看来是不需要我治了。” “额...那还是要额。”江书砚也没比陈毅好多少，他已经开始咬字不清了。 江池悦就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两只手一边一个搭在他们腕上，柔和的能量汇集到两人的嘴里，舌头上的疼痛感被减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酥麻感。 烫伤这种程度对江池悦来说只是小事，不过眨眼的功夫，两人的嘴巴就恢复了原样。 “谢谢池悦，还是你对我好，不像某个幼稚的男人。”陈毅意有所指，说完还看了江书砚一眼。 不给他回怼的机会，陈毅接着开口：“你们应该知道东风基地‘隔壁’还有一座人类基地吧？” 江书砚斜眼瞪他，表情看着很不爽，可嘴上还是老实接了他的话：“是那座不愿意被联盟收编的匪城吧？我记得你提过，是叫‘利比基地’？” “对，就是它，”陈毅点点头，“我们两座基地隔得虽然不算远，但平时没什么交集。不过最近这段时间，他们的基地动作不小。” “利比基地新上来的管理者叫田广胜。前段时间，他带着手下来了东风基地，扬言要见我。出于礼貌，我和他见了一面。” “你们知道他来干什么的吗？”指腹轻轻摩挲着茶杯边缘，他笑容玩味，“他是来找‘盟友’的。” “田广胜不知道从哪里打听来了五大丧尸城要联攻人类联盟的消息，然后劝我脱离人类联盟，跟他一起干票大的。” “他想做什么？” “建立‘绝对自由’的王国。” 听到这话，江书砚冷笑出声：“真是什么时候都会有垃圾。” 陈毅听出了话中意：“所以丧尸联攻这事是真的？” “算是吧，”江书砚拿起茶杯，这次他乖乖把茶吹凉了，“东部和南部联盟都收到了丧尸城的‘战书’，上面写着五大丧尸城不日会来拜会。” “呵、那群不人不鬼的玩意儿，居然也学会像人一样说话了...嘶——轻点轻点，我错了！我错了！” 江池悦松开掐他腰间软肉的手，正想说江书砚两句，就见他倾身附到自己耳边极小声说道：“我还没说完呢，姐姐除外！姐姐温柔大度，跟那群玩意儿就不是一个物种的！” 她瞪他：“谁叫你不把话说清楚的。” 江书砚有点委屈：“是你动作太快了，我都还没来得及说呢。” “喂喂喂，在我面前秀恩爱过分了吧？”陈毅听不清两人在嘀嘀咕咕什么，但这不妨碍他给发狗粮的两人翻白眼。 “说回正事，”江书砚坐直了身，“战书上没有说明他们来的具体日期，但既然写的是‘五大丧尸城’，那联攻的事应该是真的。联盟现在正为这件事头疼呢。” “话说回来，我们已经将消息封锁了，这个田广胜是从哪里知道这件事的？” 陈毅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利比基地一直打着‘人类绝对自由’的旗号，吸纳了不少不被联盟接受的流浪者。其他先不说，他们基地的实力是实打实的。” “我拒绝了他的邀请，之后田广胜隔三岔五就派人过来骚扰我们。大大小小的架已经打了不少，双方都出现了伤亡。” “更让人头疼的是，他们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就渗进了我们基地。这段时间一直在基地里鼓吹所谓‘绝对自由’的理念，闹得人心惶惶的，甚至拐跑了我们不少人。” “偏偏他们的人像耗子一样东躲西藏的，根本清理不干净。” “这事儿简单，”江书砚表情轻松，“你也带人去拜访拜访他们基地，顺便把田广胜揍服。这种人多半是欠收拾，打一顿就好了。” 他瞥陈毅一眼，语气疑惑：“你不会是打不过吧？” 陈毅的沉默让江书砚睁大了眼。 “不会吧？你真打不过？你好歹也是七阶巅峰，那个田广胜有这么强吗？” 陈毅没好气瞪他：“你说的轻巧。利比基地上一任管理者无故暴毙，这田广胜就像天降一样突然冒了出来，靠一身实力镇服了基地里那群牛鬼蛇神。” “我曾经派手下人去打探这人的背景，”似乎想到了什么，陈毅的脸色变得难看，“这田广胜是从南边来的。没加入利比基地前，他曾在南边的一座基地待过。” “回来的人说，那座基地曾经的老大、姓林。” 第13章 影子 “联盟总部来的人就是和我们这些‘乡下人’不一样，光是那气势、说他们是a级队伍我都信。” 离开酒店不过百米距离，a6小队几人就迫不及待聊了起来。 “哎、你们有没有觉得，刚刚b13小队里的人颜值都挺高的。还有那个戴面具的，看着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面具下面的脸长什么样。” “我还以为就我一个这么觉得呢！我刚仔细看了一眼，队伍里的三个女生真是一个比一个漂亮，尤其是跟在江队长旁边那个御姐，又欲又飒！你们不知道，她看向我的时候，我老紧张了，心跳都比平时快三个拍！” “我觉得跟在她旁边那个小个子的女生更好看，小小只的，看着就可爱。” 众人聊得正开心，没有人注意到身后的影子出现了轻微的异变。 “队长，你觉得呢？”陈星宇身旁的男人用胳膊肘捅了捅他。 听到队友们的话，回过神的陈星宇皱起了眉：“不要在背后妄议别人的外貌，这样的行为是对她们的不尊重。” 身旁的副队“切”了一声：“少来了，队长。在上面的时候，我看你眼睛都看直了。是那个叫云岚的女生吧？” 后面的队员也想起了这号人，纷纷跟着起哄。 “没想到队长喜欢这种类型啊。” “这种类型怎么了，我觉得那个女生也很好啊。长得好看，看着还温温柔柔的。你不懂，这种类型的会疼人。” “好了，”陈星宇冷声打断几人，“人家是b级小队的队员，不是供你们议论的花瓶。联盟的b级队伍论实力我们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态度都给我放尊重些。” “是——” 眼看陈星宇真的生气了，队伍里的人也不敢再开玩笑了，连忙摆正态度。 东风基地和联盟这种庞然大物不同，整个基地就只有十支异能小队。小队平时接到的外出任务也不多，大多时候他们都窝在基地里，充当基地的守卫。 长期宅在基地里“不动弹”，这里又没有他们在意的人，a6小队一个穿的比一个随便，甚至有几个连着一个星期都没刮胡子了。 望着不修边幅的队友们，陈星宇满眼嫌弃：“今天回去都收拾收拾，整干净点。明天要带客人四处逛逛，你们别给基地丢人。” “好——” 其实这事根本不需要陈星宇提醒。基地里来了客人，其中三个还是漂亮的小姐姐，队伍里的年轻人怎么可能没点想法。他们几个早就在盘算明天穿什么了。 地面的影子神奇地冒了个泡，可惜背对着它的几人还是没有发现。似乎是察觉没人发现自己，影子越来越猖狂。 异动越来越频繁，藏身在里面的东西正准备破影而出。突然间、影子顿了一下，像是发现了什么，停止不动了。 同一时间，基地内部。还在正经议事的三人同时怔住。 “七阶？！怎么可能？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居然出现了七阶？！”陈毅猛地起身，大步走向门外。 江书砚和江池悦也感受到了七阶的气息。 东风基地地理位置偏僻，平时连低阶丧尸都少见，更别说高阶丧尸了。 两人对视一眼，心里有个大胆的猜测。 “不会跟姐姐有关吧？” “我觉得有可能。” 江书砚一惊，连忙追了出去。 酒店楼下，队伍里的一人忽然有所感，他转过身，视线中出现了两道身影。眨了眨眼，在看清其中一道身影后，他语气惊奇地喊道：“哎、老大，你看！那是不是云岚小姐？” 陈星宇回过身，眼中一亮，果然是云岚、还有那个戴面具的。看清来人的模样后，他的脸上瞬间浮出笑容。 a6小队几人在酒店附近逗留太久，正好遇上了下来“四处走走”的云岚和江聿初。 小队里的其他人看到自家队长这明显的表情变化，还有什么不懂的。一时间，个个看他的眼神变得玩味。 意识到队友还在一旁看着，陈星宇连忙收起笑容，摆出一副正经严肃的模样。 “他们这个点下来，肯定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过去看看。”留下这句话后，他大步向两人走去。 从四楼到一楼，云岚和江聿初只是并肩走着，谁也没有说话。 安静地感受着身边人的气息，云岚眼底的淡漠越来越浅，江聿初给人感觉也没那么冰冷了。一尸一人都很享受这份静谧，偏偏这个时候有人过来搅局。 江聿初也看到了陈星宇在向他们走来，好不容易柔和下来的气场瞬间消失，整个人又变回了生人勿近的模样。 云岚早就感知到了这几个人还在，只是没想到他们会特意过来打扰自己。 脚步放缓半拍，她身子一移、藏到了江聿初背后。倒不是怕人，她只是懒得应付他们。有江聿初在，这种麻烦事当然轮不到自己。 云岚能感知到人的情绪，她能察觉朝他们走来的那个人类似乎对自己特别感兴趣。难得的，她对这个人生出了好奇。 很久以前也有一群人对她感兴趣，但他们想的是把自己解剖来看看。在迷城时，明牙曾经对b13小队产生兴趣，他想要的是虐杀他们。 云岚能“看”出来，这个男人对自己不是那些“兴趣”。 这种蠢蠢欲动、又带着羞涩的复杂情绪，云岚曾在人类的书本里读到过。 高阶丧尸只具有基本的喜怒哀惧，即使是云岚，所拥有的情感也只不过比喜怒哀惧略高一层。 云岚第一次亲身感知到这种情绪，这是她无法拥有的东西。 她侧着身子，从江聿初身后悄悄探出头，看似温柔的双眼直勾勾盯着陈星宇。 被她的眼神看的心头荡漾，陈星宇脚步一顿，身后队友们的起哄声更大了。 陈星宇停在了江聿初面前，嘴上是对他说话，眼睛却时不时飘到云岚身上：“怎么下来了？是有什么缺的东西吗？需要我帮忙吗？” “多谢、不用。” 江聿初不是江时也，他现在的记忆满打满算只有一年。训练营只教会了他怎样生存和战斗，而有关人际关系的处理还是要靠他自己摸索。 现在看来，这方面的能力他还是稍有欠缺。 陈星宇还在等江聿初的下文，结果发现他没有下文了。陈星宇很快反应过来，自然地把话接了下去：“是想到处走走吗？要不要我们跟着？” 到了别人家的地盘，有本地人跟着当然是个不错的选择。末世的基地鱼龙混杂，就算是联盟编下的也不是绝对安全。基地外的危险来自丧尸，而基地内的危险来自人。 外来人很容易被基地里的土着“欺负”。 江聿初知道陈星宇是好意，只是他不擅长和人打交道，所以从私心来说他不希望a6小队的人跟着。 但这件事不是由江聿初一个人说了算，他侧了侧头看向身后的云岚，用眼神询问她的意思。 看到云岚收回盯人的目光，朝他浅浅一笑，江聿初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旁人可能不懂，但他明白她的意思：她也不想。 “多谢好意，我们只是在这附近走走，就不麻烦你们了。” 冷淡的态度和明显表达拒绝的话，江聿初在“委婉”的下逐客令。 陈星宇不是不识趣的人，而且明天两个小队还会见面，没必要纠缠一时。 “好，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祝你们在东风基地度过愉快的一天。” “谢谢。” 在a6小队的人走远后，云岚抬头看了看天色，黎明的晨雾彻底散去，刺眼的太阳毫无遮拦的暴露在苍穹中，她眯了眯眼，忽然伸手扯了扯江聿初的衣服。 江聿初侧身看她，这时的云岚已经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温柔的眉眼直直看着他：“我们走吧。” 江聿初察觉到了不对：“你有想去的地方？” 云岚点点头，伸手感受着对他们来说有些炙热的日光，语气不明：“我们动作得快点了。” 整座基地的路线图清晰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她带着江聿初一路来到了内墙下。 “这墙没有看着这么简单，”站在内墙里侧，她伸手按在墙壁上，“这上面有令我们讨厌的东西，没有智慧的丧尸闻到上面的味道会自动绕开、不想靠近。” “就算是我也不喜欢上面的味道。”她收回手，凑近闻了闻，厌恶地皱起了鼻子。 “嗅觉越灵敏，受到的刺激就越大，”她转身看向江聿初，指了指墙外，“我要出去一趟，你要跟我一起，还是在这里等我？” 江聿初没有犹豫：“一起。” “好。”云岚微微眯眼，明明没有在笑，可江聿初就是觉得她心情不错。 既然云岚说了要出去，那她肯定有出去的方法，江聿初知道这一点，只是没想到她出去的方法那么简单直接：她带着江聿初大摇大摆地走向基地大门。 明明面前全是人，偏偏一人一尸如入无人之境一样畅通无阻。身边卫兵来来往往，可他们就像看不见云岚和江聿初一样，目不斜视、任他们经过没有半点反应。 九阶丧尸王何其嚣张，在人类基地里面大摇大摆的闲逛，比在自己家还悠闲。 甚至在经过安检区的时候，云岚还停了下来，指着那一个个帐篷对江聿初说道：“人类确实有点本事，就算是我也没有办法瞒过那里面的东西。” 江聿初站在一旁，看着满脸风轻云淡的云岚以及刚刚经过他的那队巡逻卫兵，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九阶的实力确实刷新了他的认知，所以当他看到基地里的卫兵面无表情地给云岚开门的时候，已经是波澜不惊了。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经过一个卫兵时，他好像看到那人的影子奇异地翻滚了一下。 基地外是一片荒芜，眼前除了大路外再没有第二样东西。 江聿初的视线向外扫了一圈，没有发现异常。直到余光看见基地的影子在黑暗中涌动了一下，他眼神一凝，动作迅速地将云岚护在身后。 他的手刚刚放上刀柄，就被云岚拦住。冰冷的手覆在他的手背，阻止了他的动作。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不要紧张，它是来找我的。” 江聿初凝神一看，面前的黑暗翻涌的更厉害了。 基地里，刚感受到的七阶气息忽然消失，陈毅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丧尸的影子，他正纳闷着，忽然又感受到七阶的气息出现在基地外。 酒店里，刚洗完澡准备弄干头发的蒋玲玲突然顿住。她似乎是感知到了什么，脸色变得煞白。 顾不得擦头发，她扔下毛巾冲了出去，猛敲隔壁的房门：“队长，出事了！” 基地外，云岚绕过江聿初，缓步走进黑暗中。站在翻滚的那团黑影外，她蹲下身，温柔笑道：“我不是让你乖乖在城里待着吗，怎么跟来了？” 话音落下，那团黑影突然不动了。脚下土地平整，墙影一切如常，似乎刚刚发生的只是错觉。 云岚不吃这一套，她含笑盯着脚下的影子，声音更温柔了：“出来吧。” “呜——” 身前的黑暗中忽然传出像是小动物的声音，墙影重新涌动，而且程度更加剧烈。面前的影子大片上涌，逐渐凝成了实体。 涌起的黑影变得比蹲着的云岚还高，无尽的黑色渐渐包裹住云岚。它的身子前倾，像是要淹没面前的少女。 江聿初心里一紧，连忙上前、拔刀护在云岚的身边。 云岚脸上笑意盈盈，她目光柔和地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影子。很快、影子停止了“生长”，站在原地不动。 身子紧绷，江聿初脑中警铃大响。视线一动不动盯着那团黑影，下一瞬，影子突然“暴起”，扑向云岚。 江聿初眼疾手快，单手拉起云岚护在怀里，握刀的手狠狠看向黑影。 “铿——”刀身没过影子，砍在了硬物上。 包裹着硬物的影子如潮水般退去，露出了里面的东西：“呜—汪——” 第14章 古牧 车子刚驶出内墙，陈毅就发现了不对劲。 “他们的反应有点奇怪。” 虽说他是长官，出入不需要接受盘问。但在没有收到命令的情况下看到他突然飞驰出内墙，怎么都会有人好奇前来查探的。 可内墙的卫兵们看见他的车子一点反应都没有，就像是根本没看到他一样。 副驾上的江书砚试图将事情糊弄过去：“是你多心了吧，我没察觉有什么异常。” 江书砚不仅是联盟的总司令，他本身还是一个八阶异能者。正常来说，他对危险的感知能力会比陈毅强，既然他说了没事，那应该就是没事了。 话是这样说，可陈毅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 他哪里知道，一旁的江书砚心里已经慌到不行了。不仅是他，就连坐在后排的江池悦也不如表面上那么淡定。 看到那些卫兵无神的表情，两人已经可以肯定这事就是云岚干的。毕竟除了她，这世上还真没有人能在同时瞒过江池悦和江书砚的情况下对人类出手。 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十有八九是和云岚有关了。 余光瞄到驾驶位的老友，此时的他满脸严肃、如临大敌。回想起他年轻时的那股聪明劲，江书砚觉得这事可能很难瞒过去了。 就在这时，七阶丧尸的气息像脱去了伪装的外壳一般、毫无保留地出现在三人的感知中，气息的终点就在基地外。 远远地，陈毅看到了开了一道“缝”的大门。 “那群兔崽子，谁给他们的胆子敢擅自打开基地大门？！” 一脚油门到底，紧张与怒意同时出现，江书砚明显感受到老友动真格了。 江池悦侧头看向了窗外，神情风轻云淡，放在腿上的手却默默攥紧了衣料。她和江书砚都知道，闹出这么大动静，想要在陈毅面前糊弄过去已经不太可能了。 如果要隐瞒这件事，下下策就是让江书砚敲晕他，然后把他带到联盟的实验室，她亲自动手“修改”这一段记忆。 只是这样做的风险太大，先不说陈毅七阶巅峰的实力有多难缠，光是基地长这一身份也会为他们带来不少麻烦。 但就算麻烦，迫不得已之下她也必须这么做，没有什么比江聿初和云岚的安全更重要。 江书砚不知道妻子的打算，越野车灵巧地绕过巡逻的卫兵，他一边听着陈毅“一定出事了”的自语，一边看向门缝外的基地。 异能者的视力是普通人的几倍，通过“缝隙”、他已经能看清门外那两道身影了。不仅是他，陈毅和江池悦也看到了。 陈毅眉头紧锁、表情凝重：“是谁？！”背影有些熟悉，难道又是利比基地派来的？ 云岚知道陈毅三人就要赶到，但现在的她没工夫理会他们。 好看的眉眼微弯，温柔无害的气质和充满善意的微笑让人如沐春风，她站在江聿初身前，居高临下看着朝自己吐舌头的生物，眼中意味不明。 被黑影包裹时，这迷一样的生物高度超过一米，影子退去后露出了它原本的模样。 真正的它只有半米高，全身被厚重且有质感的银灰色长毛覆盖，甚至连眼睛都没放过，看着毛乎乎的。 脑袋宽大、四肢发达，多亏一年多的常识学习，江聿初认出了眼前的生物——英国古代牧羊犬，俗称“古牧”。 末世已经降临了五十多年，人类强大的适应能力让他们在人造壁垒中恢复了平静的生活。 其中部分人甚至恢复了末世前的生活习惯——驯养宠物陪伴自己，因此江聿初在联盟时没少见家养的小生物。 宠物的确不少见，只是没见过这么特别的“宠物”。他的那一刀结结实实砍在面前这只大家伙身上，却没给它造成半点损伤。 身体在警戒、握刀的手更加用力，江聿初可以肯定，自己刚才那一刀砍在一个普通成年人身上都能把人劈成两半。 而且这扑面而来的压迫感，这狗很强。 很强的狗此时正围着云岚转圈圈，发觉云岚不吃这套，它又蹲坐在她面前叫了两声：“汪——汪——” “不要装傻。我告诉过你，不准跟来。” 这小家伙精得很，云岚猜到它会不老实，在迷城的时候她特意警告过它不许跟着。 双眼微眯，她低头看向了自己腰间。知道明牙给的晶核很重要，担心她拿着不方便，江池悦下车后特意给了她一个小腰包，让她把晶核放在包里。 视线穿过腰包，落在了那块晶核上，她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原来在这里等我呢。” 古牧一直尾随在他们身后，虽说它能力特殊，真要藏起来，江池悦和江书砚不一定能发现，但它不可能瞒得过云岚。 所以它和明牙一开始就计划好了，晶核上明牙的气息为它打了掩护，成功在短时间内瞒过了云岚。 现在狗都跟到这里了，云岚难道还能赶它回去吗？ 她想通了事情，蹲下身子与它平视：“怪不得梧水没有执意跟过来，你们什么时候计划好的？” “汪——”傻狗叫了几声，似乎在回答云岚的问题。 它想蹭蹭云岚，但被她避开了。硕大的狗头转向了身后的江聿初，它很鸡贼地凑到他身侧，蹭了蹭江聿初的腿。 “汪——汪——” “介绍一下，迷城最后一只八阶丧尸，古牧。” 云岚起名一向简单粗暴，从书上知道了这只狗的品种是古牧后，它就叫“古牧”了。 江聿初呼吸一顿，他没听错吧？ 八阶？狗？ 不是他看不起狗，实在是没这个先例。 曾有人说过，人是宇宙的精华，万物的灵长。这话并非是空穴来风，在某些方面人类的确拥有超越其他物种的天赋。 末世降临后，生物中最先诞生出异能的是人类。即使死后成为丧尸，人类丧尸也比兽类的强大。 联盟情报中，唯有人类丧尸拥有八阶的实力，而人类目前遭遇的最强兽类丧尸则是六阶，仅仅是六阶。 看来联盟的情报需要更新了，江聿初沉默地望着眼前这只正对自己吐舌头的狗。云岚不会在这种事上跟他开玩笑，所以它真的是八阶。 想起自己还停留在三阶的实力，江聿初无言。这可真对上了那句话：人不如狗。 他有些疑惑：先是九阶的人，后是八阶的狗。迷城的丧尸质量都这么高的吗？ 两尸一人身后，车子驶来的动静越发清晰，云岚柔柔看它一眼，语气冷淡：“你这次可给我惹麻烦了。” 这种偏僻地方突然冒出一只七阶丧尸，看上去还和她这么亲密，说云岚是正常人类谁会信？ 如果它悄悄出现还好，云岚还能想办法掩住它的气息。偏偏这家伙大张旗鼓的来，还已经被人“抓个正着”了。 古牧像是听懂了这句话，缩起脑袋、低下了头：“呜——” “不过你运气不错，能让你蒙混过去的‘工具人’来了。” 眼前是无尽的长路和大片荒芜，她抬头、目光平静地看着地平线，在目力无法到达的地方，有人在靠近这里。 云岚不认识靠近的人，但她清楚感知到了：他们带着恶意而来。 古牧听不懂人言，但它能明白云岚的意思。“汪汪”叫了两声，它反身向前扑去。 前方黑影涌动，眼见着它准备潜入影子里，云岚抬手将它拦下。 “等等，现在不是时候。” 观众还没到齐，演员怎么能提前上场。 她微微侧过身，古井无波的眼眸中出现了一个小黑点。黑点逐渐放大，那是一辆黑色的越野，车牌不是她和江聿初所熟悉的数字。 即使瞒的再好，在古牧现身的那一刻，它的存在还是会被基地里的高手感知到。 江聿初低头看云岚一眼，她的神情分明是已经知道了他们要来。想来她已经有应对的方法了，他没有询问什么，只是站在她身侧、默默将长刀归鞘。 云岚脸上温柔不变，她示意古牧乖巧坐好，两尸一人就这样安静等着那辆越野的靠近。 车子在他们面前停下，陈毅急匆匆地下了车，大声问面前人：“你们怎么在这里？丧尸呢？” 镇守外墙的卫兵个个眼神呆滞，明显是被人控制了。 陈毅以为来了强敌，他的目光左右横扫，视线从古牧身上划过、很快又移到别处。不怪他不怀疑古牧，毕竟七阶的丧尸狗他是闻所未闻。 江书砚和江池悦跟在陈毅身后下车，担忧的目光落到云岚身上。 云岚没有理会两人，她倾身拍了拍古牧的脑袋，听到它“汪”一声后，柔声开口：“陈基地长说的是这孩子？” 陈毅的目光随云岚的动作落到古牧身上，他诧异地看着眼前的狗：“你是说这只狗是七阶丧尸？”看他的样子，显然是不相信云岚的话。 七阶？江聿初瞳孔微缩，因着面具遮挡，陈毅看不到他略有惊疑的表情。 云岚说古牧是八阶，陈基地长却说它是七阶。江聿初不动声色地收起了疑惑，墨色的眼瞳也随着场中人一起看向古牧。 “七阶？”云岚轻笑，柔和的嗓音中听不出一点异样，“陈基地长误会了，古牧是我养的狗，七阶是伪装出来的气息，实际上它的实力只有五阶的水准。” “不可能！”他很肯定那是七阶的气息。 等等！ 陈毅注意到了另一件事，他的注意力落到云岚身上：“你是说，这只丧尸狗是你养的？” “没错，”云岚点点头，“是我疏忽了。我知道基地里有检测丧尸的装置，就把这孩子留在了外面。谁知道它为了进基地闹出了这么大动静，还惊动了你和两位大人。” 听到云岚称他们为“两位大人”，江书砚和江池悦身体一震，感觉有些不自在。 “司令，这是怎么回事？”陈毅严肃地看向江书砚。 “驯养丧尸”在联盟里是十恶罪之一。可据江书砚所说，云岚是他在外发现的天才异能者，正准备带回联盟好好培养。 “我的异能特殊，本身不具有战斗力，所以古牧是我在这末世荒野里生存的傍依。” “我知道人类联盟仇视丧尸，而我豢养丧尸的行为在正常人眼里有违世俗常理，所以我一直被人类联盟和官方基地排斥驱赶。” “这么多年我和古牧在野外相依为命，直到前段时间遇上b13小队。我欠他们一个人情，本想护送他们一程就当是还清人情，谁知道半路又遇上了江司令。” 不具有人类的复杂情感不代表她不会糊弄人心。作为最了解人类的丧尸，云岚在一瞬间想到解决方法。 幽幽抬头看向江书砚，云岚已经把难题的“答案”告诉他了。 江书砚没有辜负她的良苦用心，他很自然地把话接了下去：“拥有驱使丧尸，这种异能我闻所未闻。而且虽然只是四阶，但云岚的战斗能力完全不逊于时也他们，这样的人正是联盟需要的人才。” “就是这样，”云岚浅笑着接回了话，“虽然我不屑于加入联盟，但我欠b13小队和江司令一个人情。所以我加入了b13小队。” 陈毅听懂了她的意思：简而言之，她在这里不为联盟，只是为了还人情。 “那这七阶丧尸的气息是怎么回事？而且你是四阶？”陈毅将信将疑，“我怎么感知不清你的实力？” “这是我异能的特殊所在。” “你这丧尸狗的异能是什么？怎么能操控我基地里的卫兵给它开门？” “很抱歉，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的是，这次只是意外，是你的卫兵太弱了。而且你也看到了，古牧对他们没有恶意。” 看见云岚眼中不加掩饰的鄙夷，陈毅沉默了。 云岚说的没错。东风基地只是个小型人类基地，整体实力并不强。甚至在他来之前，偌大的基地凑不出一个六阶异能者。 就算是现在，东风基地里六阶以上的异能者也凑不齐两只手。巧合的是，今天值班的卫兵里没有一个六阶的，就连五阶的都没几个。 因为守城者的弱小，所以“五阶”的古牧一不小心实现了操控卫兵开门的壮举。 这样的回答并没有安抚住陈毅。 如果眼前这只狗真的拥有大规模控制人心的能力，那么其他人类基地，甚至联盟都会有危险。 为了人类的安全，陈毅一定会毫不犹豫将它杀死在这里。 末世中像云岚这样不被联盟接受的“流浪者”不在少数。 陈毅也知道，在流浪者眼里联盟和丧尸都是敌人。把傍依的异能告诉敌人，这是傻子才干的事。 事关她的生存，陈毅可以理解她的隐瞒。但他还是无法接受云岚，在他看来眼前的少女妥妥就是个危险分子。 不仅是她，还有那只丧尸狗。才五阶就能操控半城卫兵，如果让它成长起来并成为了联盟的敌人，后果不堪设想。 五指微动，陈毅还是没有放弃将一人一狗就地正法的念头。 他正想说什么，余光却看见江书砚和江池悦两脸沉默。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的话到了嘴边，最终化为一声长叹：“他们这样还要持续多久？” 他妥协了，不是因为相信云岚，而是因为相信自己的挚友。 云岚知道陈毅口中的“他们”指的是基地里的卫兵，对她来说解除对这群人类的控制也就是一眨眼的事，不过... 古牧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是乖巧地望着交谈的双方，模样呆萌。 伸手揉了揉它的脑袋，云岚肯定地回答陈毅：“这次操纵的范围太大，它最多只能坚持一分钟，还有三十秒他们就会醒过来。” 陈毅妥协了：“我明白了，既然江司令和江所长都觉得你没问题，那我也没什么好说了。只希望你不要辜负他们两人对你的期待。” “放心，答应的事我会做到的。”云岚深深看了两人一眼，话中别有深意。 “陈基地长，看来你们有麻烦了，”没等陈毅深想，她弯腰拍了拍狗头，视线移向地平线一侧、悠悠开口，“这点时间差就当做我和古牧打扰贵地的谢礼吧。” 陈毅还在思考她话里的意思，猝不及防听到了熟悉的轰鸣。他虎躯一震，凝重地望向声音发出的地方：“他们来了！” 第15章 各自的底牌 陈毅下意识想退回基地，这才想起今时不同往日了。江书砚和江池悦还站在他身边呢。 联盟最强援兵就在自己身边，陈毅底气十足。他止住转到一半的身体，重新面向声音传来的地方、抬头挺胸。 身后的平静忽然被打破，外墙上突然喧闹起来。云岚没有骗他，卫兵们清醒过来了。 “有人在基地外面？是谁？” “是基地长？！还有联盟来的客人？！” “他们什么时候出去的？是谁开的门！” “不知道啊。” “你们看那里、是不是有人来了？” 城墙上的声音清晰落入基地外几人的耳朵里，陈毅回过头，对着上面大声喝道：“全体听令！立刻召集基地里所有五阶以上的异能者在城头待命！” 陈毅的声音传到城墙上，平息了城上因记忆缺失造成的骚乱。被他这一吼，卫兵们找回了主心骨，都冷静下来、各司其职。 城上的大钟被敲响，洪亮的钟声传遍基地，尖锐的哨鸣紧跟在钟声后面。这是东风基地的遇敌并且摇人的信号。 半开的基地门缓缓关上，整个东风基地进入迎敌状态。 江聿初和云岚不知道来人是谁，江书砚和江池悦倒是能从基地和陈毅的反应里猜到答案。 多半是利比基地的人又来找茬了。 江书砚看到陈毅的态度变化，不免有些好奇。 据他了解，陈毅这人向来傲气得很、整天一副谁也不服的样子，这田广胜到底何方神圣，能把他逼到这个地步。 身后传来刹车的动静，b13小队的人冲破了阻线，掐着闭门的最后一刻离开了基地。 拥有精神异能的蒋泠泠就相当于一个人形雷达。古牧有意隐藏自己的气息，受境界限制，除了八阶以外、基地里的其他人类感受不到它的出现，却没办法瞒过蒋泠泠。 将这件事汇报给江时也后，他猜想这件事或许与云岚有关。顾不上休息，b13小队的四人匆忙赶来。 “司令、所长、陈基地长，发生了什么？” 江时也四人下车后疾步走到江书砚身边，后者向几人简单说明了情况。 “这就是a级任务的内容，协助陈基地长驱赶外敌。” 地平线那端，三辆小卡车晃悠悠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与之相对的，古牧的身影消失了。 江时也他们不知道古牧的存在，此时四人只明白一件事：敌人来了。 卡车离他们只剩不到一公里的距离，b13小队四人已经进入了备战状态。 滔天的战意自四人身上涌出，云岚没有管他们，只是侧身看向江聿初。 “你的刀能借我吗？” 没有犹豫，江聿初侧身抽出长刀，刀尖对着自己、刀柄递给了云岚。 顺着他的姿势握住了刀柄，云岚随手挽了个刀花。不顾身后几人惊讶的模样，她喃喃自语：“好久没用了，希望不会太生疏。” 抬头望了眼太阳，日头正盛，云岚牵了牵唇角，倒是天助她也。 陈毅不解地看她：“你要做什么？” 云岚没搭理他，握着刀径直走了出去。 想起她刚才的话，陈毅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测，只是那念头太过荒谬，他自己都无法相信。 灼日中，视野里的景象出现了一瞬的扭曲。 银白色的卡车底下是深黑的车影，在场众人似乎出现了幻觉：视线中，卡车莫名矮了半截，就像是卡车陷进了自己的影子里。 异能者五感灵敏，在场几人清楚地听到发动机的轰鸣，可车子就是没有再往前哪怕一厘米。 试了半天车子还是在原地不动，车上的人骂了一句什么，然后车门开了。 车内、车后乌泱泱下来了一群人。人都挤在了一起，不好细数，但粗略估计数量不下二十。 蒋泠泠肃声汇报：“司令，全是六阶的。” “这么多？！” 看到这群人，江书砚总算明白了陈毅的顾虑从哪里来了。 来的这一车人每个实力都在六阶以上，而东风基地拥有六阶实力的人加起来不会超过七个。 据陈毅所说，田广胜是七阶异能者，也就是说面前这些人还不是利比基地的全部战力。 两方战力相差这么悬殊，也难怪陈毅投鼠忌器。 在田广胜不出手的情况下，陈毅也不能随意出手。并不是什么将对将、兵对兵的无聊原则，陈毅也不怕和田广胜一战，但关键是他不清楚田广胜身边还有没有七阶。 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什么都不用管、只需一心往前冲的毛头小子了，他肩上担着整个基地的安危。 一旦算错了双方的战力，陈毅被田广胜拖住，那么剩下的七阶可就没人牵制了。 想通问题所在，江书砚不由感慨：陈毅长大了。 一直以来双方都是在“小打小闹”，陈毅顾忌田广胜的后手，田广胜也在忌惮陈毅的底牌。 田广胜一直在关注东风基地的动向。在江书砚一行进入东风基地的那一刻，田广胜就收到了消息。在他看来，这是陈毅亮底牌了。 他这个人看着大大咧咧，实际做事谨慎的不行。就算陈毅亮了底牌，他也不打算一上来就“王对王”。 这三车六阶只是他的一个“小小”的试探。 二十多个六阶，这样的战力就算中型基地对上也会是一场苦战。用来对付东风基地这种小型基地已经是杀鸡用牛刀了。 当然，这只是正常情况。 田广胜的运气不太好，他的第一次试探就踢到了铁板。 古牧被下了命令，现在的它是只“五阶”的狗。多亏它只有五阶，车上的人才有机会继续看到太阳。 骂骂咧咧下了车，为首的大汉顶着烈日点燃叼着的烟，深吸一口后，他看到了有人正向他们走来。 阳光刺的他半眯起了眼，他隐约能看到走来的是一名少女。纯黑色的长裙盖过脚踝，黑裙荡起的涟漪中，莹白的赤足若隐若现。 黑色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肩上，少女表情温柔，眼中看不出情绪。隔着不远的距离，他对上了她的眼睛，无端地、他打了个寒颤。 少女的眼神有点冷，就像她手上握着的长刀。 “娘的，这是什么意思？东风基地就派这么个玩意儿出来？看不起我们？” “嘿嘿嘿——小妹妹，别怪叔叔没提醒你，你一个可打不过我们。还是乖乖回去，叫你们大人出来吧。” “你说什么狗屁话呢！别听这傻叉的！小妹妹，这小地方有什么好玩的，不如跟哥哥们走？让哥哥来教你，什么叫大人的快乐~” “哈哈哈哈，对对对！哥哥保证让你欲生欲死、之后再也离不开我们——” 没有人将提刀走来的云岚放在眼里，在他们看来，她实在是太年轻了。就算是天才、在她这个年纪能有多厉害？六阶？不好意思，他们这里没有一个不是六阶的。 各种污言秽语落在抽烟的男人耳边，男人知道他们的想法没有错，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云岚那对古井无波的双眼，他莫名心慌。 男人们的议论声不小，而且为了侮辱基地的人，他们还特意放大了声音。 “跟上！” 不管他们和云岚之间有什么不愉快，如今的云岚隶属b13小队。既然这样，江时也这个队长就不能让队员自己一个面对危险。 高言蹊在虚空中拔出了刀，李浮亭也从背包里掏出了拳套，江时也一马当先跟在了云岚身后。 蒋泠泠乖巧站在江书砚身旁，她不擅长战斗，所以她会用别的方式支援队友。 男人们对云岚的污言秽语传到江聿初的耳朵里，面具下眉头微皱。江时也发话后，他毫不犹豫迈开脚步准备跟上。 风衣下摆无风自动，江书砚扫了一眼，伸手拦下了他：“你留下吧。” 来人都是六阶，江聿初一个三阶上去就是送死。 江聿初明白江书砚的意思。他自己也明白，他上去根本帮不上忙。说得难听一点，他上去就是拖后腿的。 “是。” 迈出的脚悬在半空，然后慢慢收回。江聿初冷声应下，规矩地站在江书砚身后。 因为实力不够被留下，只能看着队友们冲锋在前。江聿初的反应平淡，似乎没有被这件事影响。 背在身后的手不自觉摸上剑鞘，他注视着前方、拇指轻抚着鞘口，眼神似乎在放空。 因为弱小而生出的无力感自然是有的，但这种感觉对他来说有点矫情了。 坐以待毙、自暴自弃不是他的风格。就算江书砚让他留下，他也有其他出手的方法。 陈毅不赞成地看向江书砚：“让他们去太危险了，这里面就只有时也和高家那丫头六阶吧？” 江书砚摇摇头，表情高深莫测：“你就等着看吧。” 他不是对江时也他们有信心，他单纯是对云岚有信心。 陈毅还是不放心，他回头朝城上大喊：“他们人还没到吗？！” “报告基地长，a1-3小队集结完毕，a4-6、b1-4小队还在赶来的路上！” “叫他们快点！磨磨蹭蹭的，像什么样！” “是！” “四阶——”云岚没有在意身后的动静、更没有在听男人们的话，她在思考另一件事情：四阶该有多强？ 她想起了江时也四人误入迷城时发生的事，那时的他们被一群六阶丧尸围住，然后仓皇落逃。 她明白了，“四阶”和“五阶”都不能杀死眼前这群人类。感受着萦绕在周围的恶意，她觉得有些可惜。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别浑了！”心慌的男人踩灭了刚点燃的烟，后来跟上的三个人被他彻底无视了，他的眼睛里只有那位神色淡然的少女。 猥琐的男人们懒洋洋地站着，虽然嘴里不说荤话了，但看着还是不像正经东西。 头顶是烤人的烈日，周围不是荒地就是马路，连棵草都看不到，偏偏这种时候车子还“抛锚”了。 没了车载冷气的照顾、完全暴露在太阳下，就算是他们实力到了六阶也有点受不了高温。 提刀的少女还穿着一身黑，看着就热。他们热的烦躁，反观来人一脸冷淡，平静的像是看不起他们一样。 终于有人耐不住脾气先动了。 面前人的一举一动都出现在云岚的脑子里，她甚至能预估他的下一步动作。可惜东风基地的人还在后面看着，她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直到脚下传来异样的震感，她才一脸“惊讶”地向一旁躲开。 “嘿嘿——让你瞧瞧老子的厉害。” 震感消失了一瞬间，下一秒、狂暴的“阴影”从地底涌出，铺天盖地砸向云岚。 不知名的植物撕裂了地表、狂涌而出，粗壮的枝干将云岚的身影彻底淹没。 木浪之后回归平静，从地底涌出的植物最后回到了地底。 云岚的身影消失在场中，她原本所站位置的土壤变得粉碎。暖风吹过、扬起大片沙土，露出了一个半圆形的坑洞。 不止一个人出手了。 另一个男人双手按在地面上，他的视线落在那个土坑里面。 “怎么样？” 这两人配合不是一天两天了，按理说云岚不可能逃得过这两人的瞬发技。可为首的男人没有一点安心的感觉。 果然，其中一个人摇摇头，脸色难看：“没打中，被她逃了。” 听到男人的话，原本懒散的众人纷纷站直了身，五花八门的异能在各自身上涌动，眼神警惕。 能活到六阶的都不是没脑的傻子，两个六阶同时出手还拿不下那个女人，足以说明很多问题。 队伍里唯二的辅助型异能者被围在中间，其他人都在警惕着云岚的动向，一时没人顾得上两人。 云岚的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其中一人背后，长刀往他脖子上一抹，红色飞溅、污了面前人的身。 她始终记得四阶是没办法伤到六阶的，所以她下刀的时候特意收住了力，只在那人的脖子上割开一道口子。 不过联盟给异能者配的刀都是好刀，它的锋利弥补了两者间的部分差距，所以那道口子比云岚想象中划得要深。 敌人反应迅速，几乎在她出现那刻，他们的攻击就对准了她。只可惜还是慢了一步。 一击得手，云岚当即抽身向后迈步，硕大的火球和耀眼的雷光擦着她的衣服掠过。 云岚太快了，从出手伤人到撤离、在场的人根本跟不上她的速度。不过随着她的消失，众人终于知道她是怎么突然出现了。 少女脚下的影子变成了圆形的“黑洞”，她后退一步，整个人瞬间下落、进入了影子里面。 “妈的！这是什么异能！怎么这么邪门？！” “医师！快给他治疗！” 众人目不转睛地盯着脚下的影子，“砰——”的一声，云岚出现在他们车旁。她的长刀划破车轮，彻底断了他们的后路。 看着云岚如入无人之境一样在一群六阶里面来去自如，陈毅直咂舌：“还能这样玩？书砚，怪不得你说她是个天才。这才四阶啊？！现在的流浪者都这么强的吗？” 四阶？ 听到陈毅的话，b13小队几人望着云岚那潇洒的身姿，大概猜到了江书砚给云岚的“设定”。 想到云岚的真实实力，江时也瞥了一眼江书砚，默默吐槽：四阶，爷爷您还真敢编啊。 “云...小姐怎么出手了？”李浮亭支吾了半天，终于想到一个没那么冒犯的称呼，“不是说仅限危险的时候她才会动手吗？” 江时也说出自己的猜想：“不清楚，但陈基地长和两位长官都在这里，应该是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 三人离云岚越来越近了，他眯起眼、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云岚不是精神系异能吗？这穿来穿去的、看着也不像啊，比起精神异能，这更像别的东西。 “副队，这看着跟你的异能有点像啊。”就连李浮亭也发觉了。 高言蹊点点头，语气肯定：“我察觉到了空间波动，确实是空间异能。” “嘶——难道云岚还是双属性？” “应该不是。” 看着那道在人群中随意穿行的身影，江时也脑海中浮现出某个在迷城中见过的存在。 作为稀有异能之一，空间异能绝对比想象中还要难缠。 轻松穿行在二十几人里，云岚暂时还不打算暴露自己的异能。 仅凭着古牧的空间，她也有信心将这群人耗死在这里。毕竟她不像人，没有疲惫感这种东西。 就在她准备出手伤第二个人的时候，b13小队的其他人赶到了。 第16章 抓活的 跟普通人打群架时只在边缘试探不同，云岚打群架是直接冲进敌方人群里面的。 以防误伤自己人，利比基地来的六阶异能者都不敢使全力，这才让云岚“偷袭”成功。 反观东风基地这边就没这个顾虑了。不说云岚这个以身涉险的狠人，就连后来的江时也三人也没有顾忌，一上来就是大范围的杀伤招式。 当成人手臂那么粗的紫雷落进人堆时，被轰到的人都懵了。 他们仨和这个女人不是一伙的吗？没有视野的情况下，他们就不怕误杀了人？ 容不得这群人思考那么多，高言蹊的刀刃已经砍上了最外圈人的身体。她是实打实的六阶，没有云岚那样的顾虑。 一刀得手，她反手一松、长刀消失，她从虚空中抽出两把手枪，对着周围的敌人肆无忌惮地开火。 李浮亭仗着皮糙肉厚，径直冲进人堆里、随机挑人肉搏。 空气中的血腥味更浓了，云岚偏过脑袋看向血色弥漫的地方，心里难得生出了羡慕的情绪。 当她的视线再一次落到影子上时，躲在里面的古牧莫名打了一个寒颤。 潜入影子时，云岚虚虚摸了狗头一把，看它一副任君蹂躏的可怜模样，她最终只是拍了拍它的身子，算是放过它了。 她这次出手的目的不是为了替利比基地解决麻烦，只是为了向陈毅证明她和古牧是无害的。 只要陈毅真的相信了，人类联盟那边、她和古牧也算是有个“保证人”了。 确定好自己的立场，云岚再次从一个人的影子中出现，反手给那人开了道口子、顺便剃掉了他的头发。 她从书里读到过，有些人类很在意自己的头发数量，不知道她这样算不算伤人诛心。 “啊——老子的头发啊！！！” 听到那堪比杀兽的声音，云岚无声弯了唇，她确信了：算！ 人群外围的骚动越来越大，b13的三人像一柄尖刀直刺入人群当中。 察觉到江时也和高言蹊的实力不下自己，被打出血气的男人们终于没有了顾虑。 正所谓死贫道不死道友，同伴的命哪有自己的命重要。 于是云岚下次出现在地面时，上面已经乱成一团了。 狂风卷着冰凌、沙尘挟着粗藤，土浪翻滚、拳头大的火球如雨一般砸下。云岚不见踪影，所有人都瞄准了后来的江时也三人。 在迷城外单是几只丧尸就能把三人逼入迷城，更别说面前这乌泱泱的六阶异能者。 云岚的强大只是例外，密集的攻击让三人狼狈躲闪。 余光看到云岚的身影，一直在关注他的男人高声大喊：“都散开！” 周围人瞬间明白是那个女人又出来了。瞄准三人的攻击停了大半，聚在一起的众人飞速散开。靠近云岚的人全都转身，一致选择先对付那个女人。 这个女人的杀伤力确实不高，但她神出鬼没的太烦了。就像夏天的蚊子，伤害性不强、仇恨值拉满。 江时也三人有了喘息的时间，云岚这边可没那么轻松了。 刚刚离开黑暗、眼睛还没适应光明，另一道阴影就覆盖了光线，出现在她面前。 她条件反射地用手里的刀去挡，“铛——”一声震鸣，刀身接下了覆盖着金属的一拳。 几乎是她接下这一击的同时，身后传出巨响。还没等人反应过来，她听到了轻微的破空声。 面对着她的三人看得清楚：云岚身后、一个男人手里握着一把短枪，枪口正对着云岚。巨响是从枪口发出的，男人瞄准了她、连开三枪。 云岚准备躲开，面前的男人突然松开拳头，死死握住了她的刀。 云岚抽了一下，没抽动。男人嚣张地大笑，意思很明显，要么留下刀、要么留下命。 身后逼近的不仅是那三枪，冰火雷电风、各种大威力的异能全往她身上砸。 虽然知道她不会受伤，但就这样远远看着、三人还是替她捏了把汗。 面前的男人笑得更嚣张了，直到现在云岚还不愿意舍弃这把刀，在他看来这女人必死无疑。 “你有点吵。” 刺耳的笑声戛然而止，男人看着面前依然淡定的女人，面露不解。她怎么还能这么冷静？ 眼前突然一暗，很快男人就知道了她这么冷静的原因。 黑色的浪从云岚脚下涌起，浪花越来越高、甚至没过了云岚的头顶。三颗子弹先后没入黑浪中，就像陷入了棉花一样、悄无声息地下沉，直至彻底消失。 “什么东西？！啊——” 原本紧跟着子弹的攻击突然慢了半拍，直到子弹的踪迹完全消失，它们才姗姗来迟。 只是这改变不了任何结果，它们最后落得和子弹一样的下场。 黑色的影子就像柔软但坚韧的盾牌，将云岚死死保护在内。 后面的人突然吵闹了起来，云岚侧头用余光扫了眼，她“看到”了风。 风色无痕，但在她眼里、一切有形之物都无所遁形。 青色的风沿着固定的轨迹飘动，它很微弱，却又坚定地刺入那些对她动手的人的眼球里。她的视线沿着风的轨迹走，不出所料、它的尽头是江聿初的指尖。 傻不傻啊，她可是九阶啊。 她眼底升起笑意，一个没留神拔出了长刀，在面前人震惊的眼神中砍下了他的头。动作行云流水，没一点滞涩。 一不小心没收住手弄死了人，好在古牧的影子完全包裹住了她，没让陈毅看到这一幕。 注意力从江聿初身上抽离，云岚淡淡瞥了眼滚落的头颅，没什么感情的道了声歉。 甩了甩刀上的血，她轻声感叹、语气无奈：“扮猪吃老虎这种事真不好做。” 她的声音很低，在场没有一个人听清她的话。不顾旁人吃惊的表情，她提刀砍向下一个。 陈毅没看到，但在她附近的人可不瞎。被她选中的目标连忙打起十二分精神，认真对待。 谁说这女人是蚊子的，哪家蚊子会杀人啊。 感受到周围人更加警惕的情绪，云岚身形一顿，紧接着整个人突然下坠。 面前的男人反应很快，朝前的攻击瞬间改变方向向下攻去，可惜他也没办法打破黑影的防御，只能眼睁睁看着云岚再次消失在影子里。 “槽！这到底是什么异能！” 不仅是他有这个疑问，在观战的陈毅也有。 他看向江书砚，问出了和那人一样的问题：“这到底是什么异能？不是说是四阶和五阶吗？我怎么感觉她和那只狗在玩这群人？” 就在刚才，看到云岚被围攻时他差点都忍不住出手救人了。 在他的认知里面，别说四五阶，就算六阶的异能者也没办法在那种攻势下存活。可别说存活了，这踏马是毫发无伤啊。 这踏马是四阶？！陈毅都怀疑自己打不打得过那一人一狗了。 “老江、你老实告诉我，那姑娘到底什么来历？” “我不是说了嘛，就是路上捡到的...” “捡到的？你踏马告诉我到哪儿可以捡到这样的极品，我天天去那里蹲着。这是四阶？我都不敢想她成长到七阶的时候得有多强！” “不然我怎么会生出爱才之心，”江书砚拍拍他的肩，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能让我都觉得是天才的人，你觉得会简单？” “那倒是，”想到旁边这两人曾经也是被称为“妖孽”的存在，陈毅竟然觉得有那么一点道理，“只是老江啊，此子太妖孽了，我担心你们降不住啊。” 被一群六阶的围攻，江时也三人都已经负伤，显得有些狼狈。云岚还是一脸轻松地游走在人群中，时不时给人来上几刀，虽然伤不重，但确实挺招人烦的。 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陈毅到现在还没见那姑娘被伤到。倒不是说他希望云岚受伤，只是她是最早冲进人群里的，直到现在受的最重的伤就是裙子被轰破了一大截。 这是不是有点过分了？这是四阶？ “我还是好奇，她到底是什么异能？”陈毅自己琢磨，“那狗我是看出来了，应该是稀有的空间系异能，可是那姑娘我是真没看出来。书砚，给个提示呗。” 眼看江书砚没有搭理他的打算，陈毅突然坏笑，目光看向了安静的江池悦：“池悦~” 江书砚毫不犹豫给他一巴掌：“滚！” “报告基地长，五阶以上异能者集合完毕！” “终于齐人了。这群崽子效率太低了，还是欠操练！”陈毅回身看向城头，脸色一肃，朝城上高声喝道，“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a1到a6小队出城，与联盟b13小队一起迎敌，其他人继续守着！都给我警惕起来，基地内外都盯紧了！要是被敌人钻了空子，之后有你们好受的！” “是——” 从陈毅下命令到集合完成，时间才过去不到十五分钟，这个速度不算慢了。只是一直让外人为基地拼命，陈毅实在过意不去。 基地的大门打开，由陈星宇带队，三十人从门内有序走出。知道是敌袭，所有人都全副武装。 看着面前这群孩子，陈毅眼中隐有担忧。 a级队伍听着唬人，实际上他们只有队长是六阶，其余队员都是五阶，甚至还有四阶的。要不是有陈毅在，东风基地早就被利比基地强制收编了。 当然，如果不是有陈毅在，田广胜未必看得上东风基地。 看看那边呼啦啦一群六阶，再看看自己这少得可怜的六阶，陈毅既心酸又担心。 拍拍陈星宇的肩头，陈毅的语气就像个操心的老父亲：“去吧，总不能一直让客人劳累。东风基地是我们的家，最后还是得靠我们自己守好。” 陈星宇立正应下：“是！” 东风基地的支援一来，江时也三人压力大减。 虽然东风基地这边六阶的只有六个，但其余四五阶的以组为单位，默契配合还是能牵制住两三个六阶。 人数和实力上，双方还是存在差距，但神出鬼没的云岚打乱了利比基地的阵脚。在见识过她轻松砍下一个六阶的人头后，利比基地这边就不得不分出部分心神警惕她的偷袭。 利比基地这边的六阶异能者们本就是临时集合起来的，大部分人之间没什么默契可言，还被云岚牵制没法发挥全部实力。 再加上一直以来东风基地的人都被利比基地压着，这次好不容易有扬眉吐气的机会了，他们几乎是把这段时间的怨气全发泄出来了。 局势瞬间颠倒，变得对利比基地这边不利了。 从始至终都在忌惮着云岚的男人眼看局势不对，果断大手一挥：“撤！” 利比基地的人一听这话果断抽身，后退的速度比最开始打起来都快。 不再顾虑异能的损耗，各种大规模的招式径直往东风基地的人身上砸，还有人甚至拿被云岚弄死的同伴当挡箭牌，为自己制造逃跑的机会。 两辆卡车早就在混战中报废，土浪无声将唯一一辆完好的小卡车运到后方。 他们已经猜到车子动不了是那个诡异女人的杰作，以防万一、他们只能将车子移到她到达不了的地方。 是的，他们已经发现了那个女人异能的“缺陷”，她只能在一个特定的范围里进行空间移动。 根据刚才混战时的表现，他们估测这个范围不会超过五米，也就是说那个女人的手伸不到方圆五米之外。 速度型异能者第一个跑到卡车的位置，拉开车门跳上了驾驶位，果然、车子能动了。看了眼后视镜，想到这群人好歹算是自己的同伴，他咬牙决定等他们半分钟。 眼看这群人就要跑光了，陈毅连忙开口：“哎哎哎、别让人都跑了，给我抓个活的回来！” 扫了一圈人，只不小心弄死了一个。云岚满意了，她的目的已经达成，自然不会管陈毅在说什么。 东风基地的人收到命令，准备上去抓人，江时也三人也打算去帮忙。可惜他们中没有一个人拥有速度异能，根本追不上。 陈毅没办法，只能看向云岚：“小姑娘！” 江书砚在一旁小声提醒：“云岚。” “云小姐！能帮忙抓个活口吗？” 刚才局面混乱，而且云岚一直游走在现实和影子里，陈星宇根本没察觉她的存在。 听到陈毅的话，他才发觉她的身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场上。 此时的她正蹲在一个脑袋旁边，听到陈毅的声音，她顿了顿、素手拍了拍脚边的影子。 “去吧，抓一直盯着我的那个。” 陈星宇还在疑惑她在和谁说话，就看到她脚边忽然蹿出一团黑影，径直蹿向小卡车的位置。 云岚要抓的就是下令撤退的男人。 男人名叫吴鬼，才刚刚突破六阶没多久，但凭着对危险强大的敏锐感，他也被田广胜安排进了这次的“试探”队伍。 他是这支队伍名义上的“队长”，所以他跑在了所有人的最后面。 还没上卡车的人都看到了那团向他们“游”来的黑影，跑在倒数第二的人毫不犹豫发动异能，绊倒了他们的“队长”。 “你！”双脚被从地底出现的枝藤死死缠住，吴鬼睁大眼、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队友”。 前面的人只回头看了一眼，果断抛下他跃上了车。 卡车发动，扬长而去，只留下一地尾尘和面色铁青的吴鬼。 他听到了“汪”的一声，紧接着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咬住了自己的后颈。 第17章 试探战后 他的后颈似乎是被某种猛兽咬住，尖锐的牙尖稍微用力就会刺破皮肤、深入皮肉，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涌上心头。 吴鬼有预感，只要挣扎一下，会有非常可怕的事情发生在他身上。 耳边传来凌乱的脚步声，紧接着陌生的男声从头顶传来：“这是...狗？这里怎么会有狗？” “先不说这个，队长、我们要怎么把人从狗嘴里捞出来？” “要不...我试试？” “嘬嘬嘬、乖狗狗，能把你嘴里的人交给我们吗？” 吴鬼察觉到背后一松、咬住他的生物有动静了，不过不是把自己放了，而是把他叼了起来。对、没错，就是叼了起来。 古牧无视了周围一群傻子，咬着吴鬼的脖子把人往云岚的方向拖。 古牧力气惊人，真的把人拖动了，只是吴鬼就不好受了。为了防止狗牙刺穿自己的脖子，求生欲很强的他甚至用双手撑住地面往后挪，帮古牧移动自己。 赶来的几人看着这诡异的一幕都沉默了。 东风基地的几人转向陈星宇：“队长，你看这...” 看到古牧移动的方向，江时也三人倒是隐约猜到了怎么回事。担心陈星宇几人起疑，江时也连忙开口打断了他们的思绪：“陈队长，我们也回去吧。” “哦，好。” 刚往基地的方向走几步，他们就看到了血腥的一幕：云岚的刀尖对准了头颅太阳穴的方向，双手发力、她一刀插进了死者的脑子里。 刀身搅了搅，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她抽出刀改用手指探进血洞里，掏出了一颗亮晶晶的东西。 晶核。 几人硬生生停下了脚步，看着云岚做的一切。 这是末世，一切有助于生存的东西都是资源。这是所有人都明白的道理。 但随着末世初期无序与混乱的结束，所谓人道主义又回到了“和平者”的视线里。在联盟庇护下成长的“娇花们”从没有挖过人类的晶核。 他们明白云岚的行为无可非议，但心理上不太能接受。 b13小队四人知道云岚的真实身份，所以他们没想那么多，只是单纯觉得背脊有些凉凉的。 倒是陈毅，看到这一幕时更加确定了云岚流浪者的身份。 他曾接触过流浪者，他们的生活不比活在联盟里的人，浪费任何能用的东西在他们看来都是会被谴责的行为，这其中当然包括人类的晶核。 比起在壁垒保护下日渐丧失危机感的联盟人，流浪者活的更像经历过末世初期的他们。 所以看到云岚的举动，陈毅眼中不仅没有厌恶，反而满是怀念与理解。 云岚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这颗晶核对她有用，而这个人又是她杀的，所以这晶核她挖的理所当然。 甩了甩晶核上沾着的迷之粘稠物，云岚刚站起身，就看到古牧拖着吴鬼欢快地跑向她。 到了云岚跟前，古牧松嘴将吴鬼踩在脚下。 一人一狗无视了吴鬼的痛呼，古牧还用脑袋哼哧哼哧地蹭着云岚的腿求抚摸，丝毫不在意她的手还脏着。 另一只手还算干净，云岚敷衍地伸手在狗头上摸了两把，看向陈毅的方向：“把人送过去吧。” 听懂了她的话，古牧又再一次把人叼起，抬脚就往陈毅那边拖。 云岚慢悠悠的回到江聿初身边，看了眼他空着的刀鞘和自己手上沾着不明物体的刀。 “这刀脏了。” 顺着她的话，江聿初也看到了刀尖的那点红白。回想起她刚才的举动，轻易就能想到这不明物体是什么。 不过他并不在意：“没事，我回去擦擦。”说完，他伸手准备把刀接过来。 还没等江聿初的手碰到刀柄，云岚稍稍闪身避开了。 “这刀脏了，等晚一点、我给你一把新的。” 江聿初以为她要自己洗，摇头说着不用。对上她的眼睛，他看清了她眼底淡淡的笑意。她什么也不说，只是把手背在身后，眉眼含笑、静静地望着他。 与她相看不过三秒，江聿初败下阵：“好，麻烦你了。” 她眉眼的弧度更深，视线又转到他腰间，盯着那空刀鞘：“我这样拿着不方便，你把刀鞘也给我吧。” 江聿初应了声好，低头去解挂刀的腰带，这一低头、他自然看到了她破掉的裙摆。裙摆的布料被异能炸开，她白皙的小腿和赤裸的双脚暴露在空气中。 江聿初一顿，默默将视线移开。将腰带连带着刀鞘解下后，他又脱下冲锋衣一同递给她。 云岚接过刀鞘，疑惑地看向他。 江聿初言简意赅：“裙子破了。” 她低头，这才发觉自己身上满是血污不说，长裙也已经变成了超短裙。接过江聿初的衣服，她道了声谢。 脑中闪过刚才看到的片段，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她：“你光着脚，不痛吗？” 九阶的身体强度不是一般人能想象得到的，别说走在平地上，就算让云岚在刀尖上跳舞，她都不会皱一下眉。 但想起之后要融入人类社会，不穿鞋在旁人看来确实有点奇怪。云岚抬头看他，似乎有些苦恼：“我没有鞋。” 江聿初以为她真的疼，俯身蹲下、检查她脚上有没有伤口：“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先穿我的，等回基地之后我带你去买一双。” 云岚也跟着蹲下，系在腰间的冲锋衣拖在地上，含笑的眼眸在半空和他对上：“不用，我不疼。不过之后还是带我去买一双吧。” “好。” 古牧已经把吴鬼拖到三人面前，陈毅刚想向云岚说点什么，转头就看到蹲在地上说“悄悄话”的两人。 江书砚轻咳一声，陈毅连忙把视线从两个年轻人身上移开，自觉检讨：“果然是老了，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了。” 直到现在，他对云岚的戒心终于放下大半了。不过是个孩子，还在陷入“热恋”的年纪，能有什么威胁呢。 不远处的陈星宇看到这一幕好像明白了什么，眼中的光暗了下来。 利比基地的人跑光后，蒋泠泠就跑到了b13三人身边为三人检查伤势，陈毅三人又移开了视线。 趁着这个机会，云岚悄悄伸手，朝江聿初手里塞了什么东西。 手里被塞入冰凉的物体，触碰的瞬间，磅礴的能量从掌心灌入、进入他的体内。 面具下的双眼微微睁大，他正想开口，就见云岚竖起食指放在唇边。她没有开口，他却莫名明白了她的意思：“这东西对你有好处，不要声张，悄悄收了它。” 江聿初猜到了那是什么，他刚想拒绝，云岚的手就覆在了他的手背上。她的掌心比手里的晶核更冰凉，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她不容拒绝地将两人的手推向他。 手向他怀抱移去，她的身体随之倾向他，她俯身靠近他耳边，声音极轻：“你不要，我就毁了它。” 话落，她从他耳边抽离，笑意盈盈地望着他。 她总是一副温柔的模样，偶尔却会在他面前展示强势的一面。 除江聿初外，没人听到云岚说了什么。但看到他们这旁若无人的亲密举动，陈星宇好不容易生出的少男心思碎了一地。 他的副队伸手拍了拍陈星宇的肩，安慰他道：“队长，晚上一起去喝点吧。” a6小队其他人也看到了，两人间那完全插不进去的气氛让他们可怜了自家队长三秒。 “队长，我也去！” “算上我。” ...... 江聿初最终还是收下了那枚晶核。 他比任何人都知道自己需要这枚晶核，队友在奋战、而他却被保护在后方这种事，他不想再经历第二遍了。 两人的悄悄话说完了，其他人也回来了。旁边站着被五花大绑的吴鬼，陈毅大手一挥：“好了，架打完了，先回基地吧。今天我们大胜，晚上搞个庆功宴，大家好好放松放松。” 这一次只是双方的一次底牌试探，利比基地没有倾尽全力，东风基地也没有赶尽杀绝。双方都有受伤，但死亡的，只有云岚误杀的那一个。 陈毅问起时，顶着云岚的目光，高言蹊硬着头皮承认是自己杀的。毕竟除了云岚外，b13小队就只有她一个善用刀的。 那时东风基地的援兵还没赶到，场面又有些混乱、古牧的影子还穿来穿去的，影响场外人的视线。除了混战中的人，没人看清那人是怎么死的。 见场上另外的三人没有否认，陈毅相信了高言蹊的说辞，看向她的目光里满是“后生可畏”的欣慰。 至于古牧是“七阶”的疑点，陈毅也弄清楚了。 战斗时，古牧身上的气息和展现的实力确实只有五阶的水平。那时在基地里感受到的七阶气息，应该就如云岚所说，是它的“障眼法”。 唯一让人郁闷的就是，古牧这“五阶”有点太猛了，居然能在一瞬间防住好几个六阶的攻击。 对此，云岚拿出了一瓶药水，据说是古牧在一处建筑里意外发现的。看到那瓶药水的时候，陈毅相信了。 那是联盟研发的“强化剂”，能在短时间内强行激发人的异能。不过这药副作用也很大，所以除非生死关头，很少有人会服用它。 而副作用？不好意思，古牧是只丧尸，药剂可以强化它的异能，却没办法对它的身体造成伤害。 听到这里陈毅咂舌，没想到丧尸还能在这种地方卡bug。 至于云岚的药剂是从哪儿来的，自然是回程路上江池悦偷偷塞给她的。 再由江书砚开口对云岚的品性做担保，陈毅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而之后三位长官的关注点，转移到了吴鬼身上。 这是东风基地第一次活捉到的敌人，陈毅和江书砚都很期待能从他身上挖到什么“惊喜”。 庆功宴前，b13众人决定到东风基地的交易圈看看。 虽然在酒店休息的时间不算长，但对常年奔波在外的异能者小队来说足够了。身上的伤也在蒋泠泠的治疗下恢复的七七八八。 利比基地的试探让他们有了危机感。江时也询问其余人的意见，于是几人决定去交易圈补给物资。 江聿初和云岚当然也在内，如今的他们也算是b13小队的一员。古牧也没有异议，好不容易跟上主人了，云岚在哪儿它就去哪儿。 对于这多出来的一条狗，江时也四人看它一直粘着云岚，云岚也没有驱赶的意思，大概猜到了它的来历。 a6小队的人见江时也一群人满脸淡定地接受了这狗的存在，似乎它也是b13小队的一员。纠结了一下，几人最后也没好意思问。 古牧就这样极其自然地融入了两队里面。 听到江时也几人说要去交易圈，陈星宇站了出来，自告奋勇说带他们去。队长都发话了，a6小队的其他人自然作陪。 a6小队的副队长是五阶巅峰，他和蒋泠泠一样是治疗系异能。有他在，参战不久的a6小队基本没怎么受伤。可以说就算不是全盛，状态也不会很差。 可在逛街这件事上，男女生天生有精力差距。踏进交易圈不到半小时，蒋泠泠和高言蹊就走到了最前面，时不时反身催促后面的男生走快点、不要拖后腿。 东风基地的交易圈自然没有联盟的热闹，交易的东西也没有联盟丰富，但两个女孩子就是逛的不亦乐乎。就连平时一脸冷艳的高言蹊，也一反常态笑容不断。 江时也和李浮亭面不改色地加快脚步，显然是习惯了队伍里两个女孩子旺盛的“战斗力”。江聿初和云岚也没有异议，安静地跟在两人身后。 古牧就更快乐了。进了人类堆里，它比谁都兴奋，东瞧瞧西闻闻，看着和普通的宠物狗没差别。 一个小时后，想着高言蹊和蒋泠泠两人没那么快结束，江时也贴心地看向a6小队几人：“陈队长，你们先回去休息吧，不用顾虑我们。我们可以自己随便逛逛，晚些庆功宴上见。” 陈星宇也察觉到两个女孩子正在兴头上，不过他不在意这点时间：“江队长，这怎么好意思呢。来者是客，让你们自己逛岂不是我们待客不周。” “不用介意，既然都是联盟的一份子，那我们就是自家兄弟。兄弟之间不用那么客气。刚才紧急集合，大家都累了吧，先回去休息吧。” 听听，这话说的多贴心。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而且陈星宇看了眼身后的队友，几人虽然没说什么，但脸上多多少少有了疲态。 他点点头：“好，那我们就先回去了。如果遇到什么事，随时用通讯器叫我，这是我的通讯信号。” 江时也伸手接过陈星宇递来的纸条：“好，一定。” “晚上见。” 送走a6小队，江聿初看着前方的交叉路，淡声开口：“队长，我打算带云岚去另一边看看。” 听到他的称呼，江时也一愣。这还是江聿初第一次开口叫他“队长”，他连忙摆手：“初哥，你叫我时也就好。” “我现在隶属b13小队。”江时也是b13的队长，江聿初称呼他为队长是对他的尊重。 江时也摇摇头：“我不在意这些，你叫我时也就好了。你看，言蹊也是直接叫我的名字。” 光是江聿初是自己亲哥这层关系，他就不介意他直呼自己姓名。 而且看云岚对江聿初的重视程度，要是她跟着江聿初称呼自己“队长”，单是想想江时也就觉得背上凉飕飕的。 使不得、使不得，他怕折寿。 既然江时也都这么说了，江聿初也没有纠结。他改了称呼，重新开口：“时也，我打算带云岚去另一边看看。” 江时也心里满意地点点头，目光随着江聿初的视线看过去。 第18章 交易圈 面前是一道岔口。 左边的路上人声鼎沸，或卖家叫卖、或买家砍价，热闹的不行。 与它相比，右边的路上人少的不是一星半点。商品被大大咧咧扔在路边，卖家沉默地售卖，三两个买家安静地挑选，氛围和谐却又冷清。 高言蹊和蒋泠泠已经一脚迈进了右边的商路。察觉到身后的队友没有跟上，两人驻足回身、等着他们跟上。 左边贩卖的是日常用品和食物，右边的商品则多是武器弹药。东风基地里多是没有异能的普通人，除了基地的卫兵，几乎没人会去买右街的东西。 江时也几人的主要目的是补充弹药物资，自然要去右街。而江聿初要去的，是左街。 异能者从联盟的训练营结业时，联盟会为每一个人量身定制作战服。作战服由特殊材料制成，防火御水、刀枪不入。 包括江聿初的冲锋衣在内，b13小队全员穿的就是联盟发的战服。 但东风基地这种小型基地，不具备制作战服的能力，像陈星宇他们穿的就是常服。所以江聿初只能带云岚先去买普通的衣服。 为节省时间，分头行动是最正确的选择。 江时也点点头：“好，那买完东西之后在这里集合。” 说完，江时也从身后的背包里掏出一袋晶核递给江聿初。 末世里，晶核成为了流通货币。但高阶晶核是珍贵的稀有物品，所以用于交易的一般是一到三阶的低阶晶核。 b13小队公用的物资一般放在高言蹊那里，江时也现在给江聿初的、是他自己的小金库。 “初哥，这些你先拿着，如果不够你再找我。” 江聿初把江时也拿晶核的手推了回去。摇了摇头，他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包东西。也是晶核，而且他手上的量看着比江时也给他的还多。 刚调到江书砚身边时，他就给过江聿初一堆晶核。后来江书砚带他认识江家其他人时，那些长辈也给他塞晶核作为见面礼。 江聿初没什么物欲，除了同属性的晶核被他吸收了，其它的晶核他一直没怎么动。 所以别看江聿初从没出过任务，他的小金库一点也不比江时也的小。 见兄长颇有“资产”，江时也放心地将晶核放回包里，转身拉着李浮亭跟上了前面的两人。 左街果然比右街热闹不少，除了固定的铺面外，沿街还有不少小摊，日用品、食品、小饰品，江聿初甚至还看到了一个摊子在卖奇形怪状的石头。 一路上江聿初和云岚的回头率不下百分之八十。 没办法，这对组合看着太奇怪了。 先是江聿初，一个大男人戴着面具，看着就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然后是云岚。 长裙的下半被炸的粉碎，上半身的衣袖也被划烂、露出衣服下白皙的皮肤。土尘混在血污里，随着血迹的干涸一起沾在衣服上，看着脏兮兮的，还光着脚，整个人看上去一个大写的惨。 她的腰间系着江聿初的外套，腰侧还挂着长刀，变相震慑住了不怀好意盯着她看的人。 再加上江聿初跟在她身旁，感受到不善的目光他就冷眼扫过去，一副要暴起的模样吓得路人对这对组合退避三舍。 如果不是脸还算干净，现在的云岚看着就像是从哪个难民窟里出来的。 东风基地地理位置偏僻，别说丧尸了，平时连只鸟都少见。基地里的普通人过了太久的安逸日子，哪里见过这么惨的人。 听说最近有别的基地的人来找事，这两个星期听到爆炸声比这几年加起来都多。 基地的人没见过江聿初和云岚，但看云岚被炸的这么惨，下意识把他们当成了基地的异能者。 无视沿街人的窃窃私语，江聿初看到了一家服装店。 “你有喜欢的款式吗？” 听到他的话，云岚摇摇头。她对人类现下的服装款式没什么关注，但考虑到之后可能还会因为各种原因被迫出手，她认真回他：“方便行动就好。” “好。”江聿初明白了。 顶着众人异样的眼光，两人走进一家服装店。 店面不算大，大概三十平方米。装修整体是蓝色色调，售卖的衣服环形布置在店内，男装在左、女装在右。 店主是个四十来岁的女人，两人来的时候店里没什么客人，店主正坐在收银台内剪指甲。 看到有客人了，她立马放下指甲钳，热情地迎了上去。 “欢迎光临——” 看清来的两人，她笑的更开心了。 云岚虽然穿的破破烂烂的，但那刀、那长相、那气质，看着就不像普通人。江聿初就更不用说了，光是那副面具看着就不便宜。 店主从两人身上看到了明晃晃的三个大字：不差钱。 “呀！这么漂亮一小姑娘怎么被伤成这样了，快来我这坐着。” 店主上前想拉云岚坐下，谁知道这看着温温柔柔的小姑娘动作比她还快，店主都还没看清她的动作，人已经闪到另一边去了。 店主丝毫不在意，她转向江聿初，态度甚至比刚才更热情了。 “是带小姑娘来买衣服的吧？你们就在这儿休息，我帮你们拿衣服去。” 末世后，卖服装饰品类的商铺门可罗雀。虽然这类商品价格不贵，但在物资紧张的情况下谁会浪费晶核买这东西。 “呦、这哪儿来的小狗啊，胖乎乎的，真可爱。”难得有客人，看着还是两位贵客，店主高兴的连路边的狗都夸了两句。 “汪——” “哎呦、看着真精神。” 想到云岚那温婉的气质，还有她那身明显不是不小心弄破的衣服，店主特意在店里找了套布料结实的旗袍。 “来看看这条，这可是店里新到的旗袍，就这一条呢！穿在这小姑娘身上绝对好看。” 是不是只有一条不清楚，但新到的绝对是假话，店主手上的旗袍皱巴巴的，也不知道被压在其他衣服下多久了。 店主显然也看到了上面的皱痕，她不好意思地笑笑，拍了拍痕迹试图把它掩盖过去：“这点折痕烫烫就好了。别光看啊，穿上试试吧。” 江聿初盯着上面的皱痕直皱眉，站起身就准备带云岚走。 “哎——别走啊，你别看我这儿的衣服款式一般，我敢说、这基地里就我这里的衣服最新了。” 江聿初理都没有理她，带着云岚径直离开了店内。 眼看到手的贵客飞了，店主出奇地没有挽留，只是回到店里拿出了某个工具。 江聿初没有回头，带着云岚准备前往下家。最后让他停下脚步的，还是云岚的话。 “江聿初，她没有说谎，这基地里确实她家的衣服最新。” 店主虽然情绪激动了一点，但精神波动没有异常。再加上她已经用精神力探过了，这条街上就两家服装店，另一家的店面比这家小一倍。 这店主说的话八成是真的。 其实对云岚来说，换不换衣服没差别，她并不介意继续穿着这身破衣服。只是从旁人的眼光不难看出她这身穿着有问题。 衣服的款式在她看来不重要，穿什么都无所谓。既然这里有现成的，那何必再白跑一段距离。 见他无动于衷，她伸手扯了扯他的衣服下摆：“刚刚那件就可以了。” 想起刚刚那条皱巴巴的裙子，江聿初沉默了。转身怔怔地望向云岚，他突然开口：“抱歉。” 她安静地站在他面前，眼波忽的荡开温柔的涟漪，她轻轻笑着：“这有什么好道歉的。” 他摇摇头，没有解释什么，只是反身带她重新回到那家店。 云岚也没追问，她怎么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语言和表情会骗人，但精神波动骗不了人。 江聿初在内疚，虽然只有一瞬，但还是瞒不过云岚。 他在内疚什么？ 顺着他当时的视线，她低头朝身上看了眼。衣服上不是污迹就是破洞，没有一块完好的布料，看着实在凄惨。 果然是个傻瓜，她明明没有受伤啊。 她没有说什么，只是安静地走在他身旁。 店外的古牧见两人从店里出来，以为要走了，连忙屁颠屁颠地起身。刚走到云岚身侧，就见两人又回去了。 呆呆站在店门口目送着云岚，古牧回到了原本的阴凉地又趴下了。 店主早就猜到他们会回来，趁着两人离开的功夫，她赶紧拿熨斗熨了熨衣服。 等江聿初和云岚回到店里时，店主拿出的衣服总算有点新衣服的样子了。 “刚刚那就是压褶，熨一熨就好了，你们看，”店主将熨好的旗袍递到两人面前，“信我的眼光，小姑娘穿上肯定好看。” “我这儿还有鞋子卖，小姑娘鞋子被炸坏了吧？这光着脚的，多可怜啊，不买双鞋穿伤到脚怎么办？”说着，她从旁边的一排衣服下拿出一双黑色的平底鞋。 不愧是生意人，一个照面就拿捏了两人的需求，她这单是非开不可了。 等云岚换好衣服之后，店主似乎已经听到晶核入袋的声音了。没有办法，这身衣服实在太适合云岚了，甚至比店主想象中还要适合。 小店里没有镜子，云岚走到江聿初面前：“怎么样？” 衣服修身，而且布料富有弹性，不影响她的动作。裙长到她小腿，侧衩开到大腿根部，但它又很贴心地配了及膝的短裤。 腰间多了一条黑色的腰带，那不是衣服自带的，是云岚自己的腰带。腰带上挂着曾经属于江聿初的长刀。 眼前的美人温婉、性感，却又带着一丝神秘与危险，简直绝杀。 云岚对这身衣服还算满意，毕竟它是黑色的，不容易弄脏。 江聿初点点头：“很适合你。”语气相当真挚。 “好，那就它了。” 将换下的衣服放到一边，云岚坐到椅子上就准备穿鞋。 眼看她拿起鞋就准备往脚上套，江聿初叫住了她：“等等。” 云岚抬头看他时，他已经蹲在了她面前：“我来吧。” 听到这话，云岚没有多想，直接把鞋放下，脚伸到他面前。 从背包里拿出饮用水和干净毛巾，他湿了毛巾，单手握住她的脚，另一只手轻轻擦去她脚上的灰和泥。 云岚脚伸的自然，江聿初接脚擦的认真，一人一尸都没有多想，丝毫不知道他们的动作在外人看起来多亲密。 店主识趣地背过身，走到店里其他衣服前，一副“我很忙”的样子。她无奈暗笑，早该想到两人关系不一般。只是有些疑惑，她似乎没在基地里见过这两人。 小姑娘这种美人不说，基地里似乎没人整天戴着个面具乱晃啊。 想着想着，她突然想起店里还有一双黑色的小高跟也很适合这姑娘。又想到异能者战斗时穿高跟可能不方便，只能作罢。 直到把云岚的两只脚都擦干净，江聿初才捡鞋帮她穿上。 不得不说店主眼光确实毒辣，不仅衣服码数合适，就连鞋都是云岚的码。 “好了，起来看看舒不舒服。” 云岚听话起身，双脚踩到地上。许久没穿鞋了，脚底刚踩上软的鞋底时，她还有点不习惯。不过这点不适感可以忽略，走两步后她大概适应了这种感觉。 点点头，她客观说道：“鞋子很合适。” 江聿初拿起被云岚放到一旁的冲锋衣，抖了抖上面的灰尘，重新穿上身。 看着云岚走两步，确认鞋合脚后，他将她破掉的衣服拿在手上，转身看向店主：“老板，结账。” 听到江聿初的声音，店主连忙从一排衣服前回头：“一件衣服就够了？我们家还有其他款式的衣服，还有方便动作的运动服，不多看看？” “不用，一件就够了。” 这件只是应急用，等回联盟后，联盟自然会安排后勤局给她定制作战服。 店主不死心地还想多推销几件，可见两人都兴趣恹恹的，她见好就收，重新扬起笑脸：“好嘞，一共是两枚一阶晶核。多谢惠顾！” 一件普通材料的衣服和一双再普通不过的鞋就要两枚晶核，这也就骗骗江聿初和云岚这种“贵族子弟”。店主就是看两人一副不谙世事的样子，故意报高价的。 虽然报价的时候，店主的心很虚，但从明面上根本看不出来。如果是普通人，说不定就被店主的“淡定”唬住了。 可惜，她面前的两个都不普通。 不说能“看穿人心”的云岚，光是接受过联盟系统学习的江聿初她都骗不过。 江聿初有钱，但不代表他喜欢被人当冤大头。 店主报价后，店内是一片沉寂。江聿初和云岚都没有开口。 云岚笑吟吟的，看着很好说话的样子。倒是江聿初，面具遮住了他的脸，让人根本猜不到他在想什么。 面具下的双眼透着冷意、不言自威，被这双眼睛看着，店主心里越来越慌。沉默不过一分钟，店主败下阵来。 她狠狠咬牙：“一枚！” 江聿初冷冷扫她一眼，淡声开口：“成交。” 店主松了口气，面前这个男人还是给她留了活路，一枚晶核、她总归是赚了。 “另外，店里有伞吗？” 店主一愣，她们这是服装店，哪里有卖伞？顺着江聿初的视线，她看到了被自己随手放在收银台上的遮阳伞。 那是她刚买的伞，还没用过几次。 “不好意思，我们这里不卖伞。” 江聿初不打算和她废话：“一枚晶核。” “成交！” 江聿初的话音还没落完，店家就迫不及待应下，那急切的语气像是怕江聿初反悔了一样。 最后，江聿初得到了一衣一鞋一伞，店家得到了晶核。双方都对这场交易很满意，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第19章 利比基地 离开服装店时，江聿初第一时间开了伞，将云岚纳在伞下。 阴影里的古牧看见两人出现，连忙站起身。当看见那把遮阳伞时，它的步伐明显更欢快了。 “为什么要买多一把伞？”云岚仰头看了会儿头顶黑色的伞面，收回目光转向身边人。 余光见古牧屁颠屁颠挤进伞下，她贴心地往江聿初身边靠了靠，给它腾出更多位置。 江聿初也注意到了古牧，撑伞的手侧倾，伞下的阴影完全偏向了两只丧尸。 伞面不大，他半个身子都暴露在了阳光下。 确保阳光不再落在她身上后，他才把注意力放到云岚刚才的问题上：“你是不是不喜欢阳光？” 双眼微微睁圆，她有些惊讶，然后又弯成了月牙。 云岚含笑望着他：“你注意到了？” 他点点头。在她这句话之前，他只是猜测，现在倒是确信了。 训练营的课程里有教导过：除了异能为火的丧尸外，大部分丧尸都不喜欢光和热，所以夜晚丧尸的活动频率会比白天高。 从外表看云岚和人类根本没有区别，就算她暴露在阳光下也没表现出什么异常，以致于几人都下意识忽略了她可能不喜欢阳光这件事。 江聿初能想起来，多亏了古牧。 在酒店外，江聿初听到了云岚的低语：“我们动作得快点了。”而后她带他离开东风基地找到了古牧。 与平时的她相比，见到古牧之前的云岚态度明显有些急切，像是在忧心什么。江聿初看得清楚，见到古牧之后，她明显放松了下来。 八阶丧尸走丢或者受伤的可能性不大。江聿初本以为云岚是担心古牧找不到她然后暴走伤人，可见到古牧之后，他察觉到事情没那么简单。 古牧比他想的更有灵性、也更聪明，而且云岚就在基地里，有她的气息牵制，古牧直接暴走的可能性并不大。 除非有什么东西在刺激它。那时的江聿初脑海里有什么。呼之欲出 可惜云岚告诉他基地的防御壁上涂有丧尸不喜欢的东西，这一信息误导了他。 直到在两人进入服装店前，江聿初余光看到古牧自己找个建筑阴影待着，而在两人出来又进去后，古牧也跟着在阴影里来回走动。 他忽然想起来：从见面开始，古牧就是躲在影子里的。 东风基地外是一片荒芜，视线范围内甚至看不到一棵树。而且太阳越升越高，阴影会越来越小。 江聿初这才恍然：云岚那时候担心的，不仅是防御壁气味的刺激，还有太阳。 云岚是九阶，但本质还是丧尸，而且还是非火系异能的丧尸。是他疏忽了，他早该察觉到的。 “抱歉。”他淡声开口，态度倒是诚恳。 “这已经是你第二次和我道歉了，”云岚的眼底笑意渐浓，“还真是个傻瓜。这种程度对我来说不痛不痒。” 弱小的丧尸会因为强光和酷热变得狂躁，但她早就脱离了这个阶段。 现在的她确实还是不喜欢太阳，但也仅是不喜欢，它根本影响不了她。不然她也不会为了省事，选择穿吸热的黑衣。 可江聿初低头看她，待在阴影里的她明显更放松了。 没有和她争辩什么，他只是默默举着伞，将一人一狗护在了伞影下。 云岚为了他离开迷城，他无力回报，只能用这种方式默默“报恩”。 没有听到江聿初的回答，云岚也不在意。微微侧头，她盯着他脸上的面具、捻了捻指尖。 移开眼，她还是压下了揭下他面具的念头。 江聿初和云岚来左街就是为了云岚的衣服和鞋。事情都办完了，他们也没有继续闲逛的打算，于是两人一狗相当利落地回到了集合点。 他们动作快，到集合点的时候，另外四人还没好。找了个阴凉的地方等四人，最后却只等回来三个人。 江聿初扫了一眼，没有看到蒋泠泠的身影。 江时也主动开口：“泠泠她被司令和基地长叫走了。” 既然是被三位长官单独叫走，那肯定是有什么秘密任务了。江聿初收回视线，识趣地没有多问。 话是这么说，但他们大概能猜到蒋泠泠被叫去是干什么的。 蒋泠泠是治愈、精神双异能者，但有江池悦在，显然不可能需要她的治愈能力。而且不久前他们才生擒了敌人，蒋泠泠这个时候被叫走，十有八九是和审讯有关。 他们猜得没错。 半个小时前，江书砚和江池悦受邀走进东风基地的邢房。 吴鬼被吊在半空，双手双脚被特殊装置固定在石墙上。整个人看上去还算干净，没有想象中那种被抽得皮绽肉开的血腥情景。 据审讯员说，吴鬼态度非常老实，几乎是问什么答什么，所以没吃什么苦头。 两人进去时，刚巧听到吴鬼张着嘴向审讯员讨水喝，似乎是说太多话，口渴了。 审讯主位上已经换了人，原来的审讯员站在了椅后，他面前坐着的是基地长陈毅。 陈毅正拿着审讯笔录一页页翻看，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见陈毅的表情不像想象中轻松，江书砚淡淡扫向被锁着的吴鬼。暗含威压的目光吓得吴鬼一颤，水都洒出来了一点。 “怎么、这家伙不老实？” 放下笔录，陈毅摇摇头：“不、相反，他太老实了。” 江书砚明白了：“你是担心他说假话？” 江池悦坐到一旁的空位上，眼中没有任何情绪。她的视线一寸一寸划过吴鬼身上，像是在看一个物件。 “人在说谎的时候，身体会出现明显的生理变化。这样看确实很难看出来，”竖起食指，她隔空对着吴鬼身体的中央划下，“你可以把他从中间剖开、露出心脏，或者掀开他的头盖骨、露出大脑，这样看的更直观。” 说这话时，江池悦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就连语气都格外平静。 审讯员下意识看了她一眼，心想着不愧是联盟来的大人物，还没用刑就让人想招了，这训话技巧比自己高不知道多少个档次。 这般想着，他放轻了呼吸，看江池悦的眼神不自觉带上了尊敬。 被那双眼看的心底生寒，吴鬼双腿不自觉开始打颤，直觉告诉他：这个女人不是在开玩笑。他挣扎起来，大喊着自己绝对没有说假话。 陈毅哈哈笑两声，试图缓和气氛：“都剖开了还怎么问，人都死了。” 江池悦瞥他一眼，说出来的话让吴鬼更害怕了：“有我在，他死不了。而且我能阻断他的痛觉，就算剖开了他也感觉不到痛，可以正常审讯。” 那样的场面，谁还敢审讯啊。光是想想，陈毅都头皮发麻。 想是这样想，陈毅可不敢把这话说出来。昔日的女神变得更强了，按理说陈毅该为她高兴，只是现在这个场面明显不适合谈这个。 他轻咳一声，求助的目光看向江书砚：“你怎么看？” 江书砚拍了拍妻子的手：“好了，别吓他们了，你看、连审讯的人都被你吓坏了。” 听到这话，江池悦转头瞪他一眼。见江池悦终于不再看自己了，吴鬼一个大男人开心的差点哭出来。 “我这次带来的孩子里，有一个是稀有的精神异能。虽然等级不高，但测谎的话绰绰有余。” “居然还有这样的好苗子？！”陈毅没想到江书砚真能给他意外之喜，“联盟这几年觉醒的异能者质量可以啊！” “算帮我一个忙，那孩子借我用用。” “这人情可不能算我的。” “我知道，你这家伙、还是那么宠着小辈，”陈毅态度爽快，“算我欠b13小队的。” 别看陈毅只是个小小的基地长，他可是连田广胜都想招揽的七阶巅峰。得了这种强者的人情，b13这次是赚大了。 “那孩子叫蒋泠泠，你让人把她带过来吧。” 蒋泠泠进入邢房时，陈毅认出了这是那个治愈系的小姑娘。 他啧啧称奇：“居然还是双异能？” 这小姑娘的天赋不亚于江聿初和高家那小丫头啊，当然、跟那个流浪者小姑娘比还差了点儿。 见识过云岚一个四阶在六阶堆里全身而退后，在陈毅心里、她的天赋值已经到了和江书砚、江池悦一样的高度。 将事情大致和蒋泠泠说一遍后，她很快就明白自己要做什么。 邢房里的人搬来椅子让她坐下，审讯员重新开始审问。 问题和笔录上的一样，蒋泠泠要做的，就是辨别吴鬼在回答时有没有说谎。 前面的问题一切正常，吴鬼果然像他表现的那么老实，直到陈毅突然插话。 “田广胜的目的是什么？” “田基地长知道基地来了联盟的援军，他让我们来打探援军的实力。” “像你们这样的六阶异能者队伍，利比基地还有多少？” “不多，除了我们以外还有三支。” “这附近位置偏僻，没什么人类活动。他从哪里招来这么多六阶异能者？” “我们大多都是有案底的流浪者，偶然听说利比基地信奉‘绝对自由’，不会在乎收留者的过去，只要是人就可以加入。于是就一路找了过来。” 回答这个问题时，吴鬼出现轻微的精神波动。蒋泠泠果断开口：“司令、陈基地长，他在说谎。” 吴鬼一愣，他没想到这么一点“小口误”小姑娘都能听出来。 眼看江池悦那像看死人的目光又出现了，吴鬼着急开口：“等等等等！我说的是真的！只是这是我的情况，其他人怎么样我不清楚。” “我才加入利比基地不到一个月，对其他人的情况不熟悉。” 江书砚眯起眼：“你从哪里听说利比基地的事？” 陈毅虎躯一震，他知道江书砚想问什么了。 他们这地方这么偏，说是与世隔绝都没有问题。利比基地的事是怎么传到那么远的？ 被蒋泠泠点出来后，吴鬼更老实了：“利比基地的事在流浪者的圈子里流传的很广，只要是上点年纪的流浪者几乎都听说过这个基地。” “我当时实在走投无路了，沿路打听了好久才找到这一个落脚点。” 这话听着有点奇怪，但哪里奇怪陈毅也说不上来。看向江书砚，他也是一副凝重的样子。 倒是江池悦听出了问题：“这一个落脚点？” 吴鬼有点怕她，听到她的声音连连点头：“对，‘利比’是一个组织代号，华国境内存在很多利比基地。这里的只是其中之一。” 这种事就连江书砚也是第一次听说。他看向蒋泠泠，后者朝他点头，意思是这是真话。 这下就连江池悦都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她看向了江书砚，恰好他也在看她，两人眼里是一致的凝重。 怪不得高培勋找上了他，看来他早就知道了什么。 提起高培勋，江书砚想到了另一个问题。他坐直了身，双眼盯着吴鬼：“利比基地的田广胜和林随峰是什么关系？” 听到这个问题，陈毅和江池悦也坐直了身，两脸严肃。 “林随峰”三个字一出，端坐着的蒋泠泠身子一抖，她好像听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用余光悄悄偷瞄江书砚，她一边害怕一边兴奋。 “林随峰？”吴鬼重复着这个名字，认真想了想，最后摇头，“不知道。我没在基地见过这个人，也没听过这个名字。” 挺直的腰弯了回去，江书砚瘫回椅子上。他也不清楚这是不是好消息。 陈毅的探子只说田广胜的前老大姓林，但华国里姓林的多了去了，说不定只是刚巧和林随峰一个姓。 高培勋找上他，或许也只是因为“利比”这个组织的事，和林随峰没有关系。 可“利比”的人知道联盟封锁的消息，姓林的老大又恰好来自南方某个基地，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那么巧合的事吗？ 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看来只能回去问高培勋那个老狐狸了。 说实话，江书砚更希望这件事和林随峰没关系，他是江书砚最不愿意对上的人之一。 那家伙，就是个疯子。 “利比基地接下来还有什么打算？” “我不知道，”吴鬼摇头，“我刚加入利比基地没多久，田广胜对我还不是很信任。这一次让我带队其实也是一种变相的试探。” “结果很明显了，”吴鬼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我被舍弃了。” “田广胜在这么多个利比基地里扮演什么角色？” 吴鬼还是摇头，他知道的已经全说了。 “陈毅，我和池悦必须回联盟一趟了。之后我会让a级小队过来协助你对抗利比基地，b13小队会暂时留下助你度过这段空白期。聿初那几个孩子就拜托你了。” “好，你放心。” 第20章 争执 “事出有因，我和江所需要提前回联盟。之后我会调a级小队过来，在那之前，你们留在这里，全力协助陈基地长。” 回到酒店后休息没多久，江书砚和江池悦就将所有人叫到江时也的房间。 蒋泠泠乖巧跟在江池悦身旁，看见人都到齐了，自觉归队站到高言蹊身边。 她挨在高言蹊身边，抱着她的手臂，下巴抵在她的肩上。眼睛亮亮的望着自家副队，像是想说什么。 高言蹊伸手摸摸她的脑袋，然后就见她鼓起腮帮子，垂下了头。 虽然司令他们没有明说，但蒋泠泠明白刚才的事是肯定不能乱说的。 因为精神异能，在联盟的时候蒋泠泠也经常被“借去”审讯，所以她明白什么事情可以说、什么事情该烂在肚子里。 久而久之，高言蹊也习惯了她审讯后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知道这丫头有很强的分享欲，隐瞒事情对她来说不容易。可在这件事上她帮不了蒋泠泠，只能揉揉她的脑袋，以表安慰。 房间里没有外人，江书砚少了顾忌。交代完b13小队后，他看向了云岚。 “姐姐，东风基地这边应该不会对你的身份有怀疑了。我和池悦回联盟后，会替你打点好身份，”想了想，他还是有些不放心，“您可悠着点，别再给我整出什么意外了。” 江书砚意有所指地看了眼趴在一旁的古牧。可以驱使丧尸这一个设定，他事先可不知道啊。 古牧似乎也知道他在说自己，抬起头开心地“汪”了一声，像是在回应江书砚。它这副憨厚无害的模样，实在很难让人将它和丧尸联想在一起。 云岚没有告诉他古牧的真实实力，但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家伙绝对不简单。能被云岚带在身边的，能有几个是无害的。 想到明牙和梧水，江书砚甚至怀疑这狗也是八阶的。想完他自己都笑了，怎么可能。 抛开杂念，他继续叮嘱江时也几人：“你们要好好和新队员相处，不要因为他们两个是后来的就排挤人家。” 听到这话的四人疯狂摇头。开什么玩笑，排挤云岚？他们还想多活两年。 江书砚这话当然不是说给他们听的，他这话真正说的对象是云岚。 好好和江时也他们相处，然后成为一个“真正的四阶异能者”。 有些话他不敢明说，毕竟云岚的身份在那儿，他怎么说都像在教她做事，所以他只能用这种拐弯抹角的方式说给她听。他相信云岚明白自己的意思。 云岚当然听出了他的话中意，她大大方方地回应他：“放心，我会做到的。” 江书砚点点头，最后转向江聿初：“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在外人面前、你的面具尽量少摘下来。” 江聿初正准备点头，却被云岚开口打断：“不需要。有我在，没人能对他做什么。” 江书砚似乎猜到了她的反应：“这也是以防万一，有些麻烦如果能避免自然是最好的。” “如果连最基本的自由都不能给他，你觉得我离开迷城的意义是什么？” 这还是云岚第一次在江时也几人面前直接顶撞江书砚。从她的话里，江时也几人似乎听到了什么关键信息。 “姐姐——”江书砚更无奈了，一人一尸在这个问题上谁也不想让步，“这只是暂时的。等他有了足够强的力量，自然不用再担心什么。” “我说了，他不需要。”云岚的语调一如往常，温柔、悦耳，只是说出来的话怎么听都霸气十足。 江池悦夹在一人一尸中间，她自然明白丈夫的苦心，但也明白云岚是不想委屈江聿初。这种情况下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帮谁。 纠结再三，终是理智占了上风：“姐姐，书砚说得对。在江聿初没到七阶之前，这面具还是少摘下来吧。” 可惜云岚的态度不会因为说话的是江池悦而有所改变，她转过身、看向江聿初，朝他伸手：“面具给我。” 她嘴角上扬，眼底却不见半点笑意。她的表情冷静，江聿初却无端从她身上感受到轻微的戾气。 面对这样的云岚，江聿初哪敢把东西给她。 犹豫了片刻，他摇摇头：“我戴着就好。” 面具是特殊材质制成、轻巧透气，他戴着不会有半点不适。而且这一年来他一直戴着面具，已经是习惯这样的生活了。 所以就算江书砚让他一直戴着，他也不会觉得有什么。 云岚抬头静静看着江聿初。她看得出来，他确实不抵触这件事。 云岚在意的只是江聿初可能会觉得委屈，既然本人都觉得没什么，她自然不会在这件事上继续纠缠。 沉默半晌，她开口说了声“好”，然后整个人安静了下来。 场面突然僵住，江书砚和江池悦面面相觑，不敢出声。两位长官都不说话，江时也四人就更不敢说话了。 江聿初戴着面具看不清表情，但他的手似抬非抬，让人感觉他有点慌。 别说江聿初慌了，在场的人多多少少都有点慌。云岚平时只有一个表情，除了江聿初、基本没人看得出来她在想什么。 明明是在替江聿初说话，却被本人驳了面子，这种让人下不来台的行为，正常人会恼羞成怒吧？可关键是他们根本看不出来云岚有没有生气。 江时也四人脑子里生出了疑问，他们怎么觉得、江聿初以真面目示人这件事可能会要了他的命？不然为什么司令和云岚都这么紧张？ 这一瞬，江时也对自己之前有关江聿初身份的猜测产生了怀疑。 江池悦的手肘捅了捅江书砚，示意他自己收拾残局。 江书砚轻咳一声，给云岚找了个台阶：“也不用一直戴着，身边都是自己人的时候可以摘下来休息一下。” 云岚没有搭腔。 完了，几人心里咯噔一下，这是生气了吧？ 云岚生气了吗？当然没有，不搭腔只是因为她认为江书砚这话是对着江聿初说的。 她看着太像人了，以至于在场所有人都下意识用人的行事标准看待她。 江时也四人已经开始担心自己的小命了。 房中诡异的沉默着，云岚疑惑地感受着几人不同的精神波动，有些疑惑：“事情都交代完了？” 江书砚下意识回她：“差不多了。”确实没什么好交代了，b13小队又不是第一次出任务，该注意的事情他们自己清楚。 “好。” 这几人的精神波动差异太大，云岚也不打算深究。见没自己的事了，她又回到队伍最后，继续充当“小透明”。 好像又没生气？江书砚也拿不准了，只好就这样将这件事情揭过。 事关重大，江书砚和江池悦只在东风基地待了半天就驾车离开了，连晚上的接风宴和庆功宴都没参加。 夜幕降临，当b13小队出现在宴席上时，陈星宇敏锐地察觉到这支队伍气氛不对。队伍里几人的视线频频落在云岚身上。陈星宇微愣，这是怎么了？ 云岚和同队那个戴面具的男人关系似乎不一般，陈星宇本来都要放弃了。现在两人还是并肩走着，可那个男人明显在顾虑什么，两人之间的氛围也不像上午那样难以融入了。 看到这一幕，陈星宇心底那熄灭的火苗又有复燃的趋势。没办法，这么多年难得一次动心，哪有那么简单说放弃就放弃。 经过基地医师的治疗，上午在混战中受伤的人都恢复的差不多了。至少宴会上的他们都活力十足，看着完全不像伤者。 a6小队的人都在，队友们在一旁闹得不行，陈星宇还在“趁虚而入不道德”和“第一次遇上心动的人”里面纠结。 担心每个人口味不一样，助理特意去询问陈毅打算怎么弄。陈毅大手一挥“搞烧烤”，于是宴会场地被安排在了户外。 四周的建筑挂着五颜六色的彩灯，篝火被架在场地中间，半人高的火焰不倦燃着。油滴落架下发出“滋滋的声音”，基地食堂的后厨忙着在烤架上给肉翻面。隶属不同小队的卫兵们大声笑闹，明天不值班的人已经喝上了。 b13的人才刚到，宴会的氛围已经热闹得不行。他们还在观察四周的环境，面前突然来了人。 “江队长，”礼貌性和江时也打招呼后，来人转向了云岚，“云小姐，你想吃什么？” 来人正是陈星宇，虽然在心里唾弃着自己的不道德，但他最后还是凑到了云岚身边。 a6小队的人看似还在自顾自的玩，实际上眼睛早就控制不住往这边瞟。跟着陈星宇这么久，他们当然明白自家队长的心思。 人都是帮亲不帮理的，比起江聿初这个外人，他们自然更偏向陈星宇。 “b13小队的兄弟来了！” 不知道是谁吼了一嗓子，原本笑闹着的众人突然停了下来。场中就像是被按下了静止键一样、瞬间安静，然后“哗——”人群蜂拥，呼啦啦将b13围住。 “江队长你好，我是东风基地a1小队队长，今天真的很感谢各位的出手。” “你们今天真的好帅啊，才四个人居然能挡住那群六阶的，要是换成我们小队的话估计早就被团灭了！” “你们是总部联盟来的援兵吗？能不能跟我们说说联盟里面是什么样的？” ...... b13小队被冲散，几人被热情的基地人分开。 其中有人故意在往云岚和江聿初中间挤，似乎是想将两人分开。云岚察觉出了这几个人的意图，只是奇怪他们似乎并没有恶意。 她将计就计离开了江聿初身边，不着痕迹地避开旁人的触碰，游离在了人群之外。 云岚对人类的酒和食物都没兴趣，今晚不过是作为b13的一员赴宴。 她本以为脱离人群可以躲个清静，可惜有人一直在盯着她。在“看”清那个人的一瞬，云岚想通了那几个人类的目的。 他们的目标是她。 “云小姐。” 云岚回过头，是那个一直缠着自己的人类。这个人类虽然烦了点，但对她确实没有恶意。这样想着，云岚唇角的笑意深了些：“你好。” 陈星宇没和女生打过交道，他实在不知道该和面前人说些什么，纠结了半天，他最后憋出一句：“新衣服很好看，非常适合你！” 云岚柔声回他：“谢谢。” “今天的战斗很精彩。” “谢谢。” “听我父亲说，你才四阶，真是了不起。我如果还是四阶，一定打不过你，”想到白天战斗时她的从容，他开玩笑似的补充，“说不定现在也打不过。” 云岚不清楚眼前的人类找自己的目的，只能耐着性子陪他闲扯。 “陈队长也很厉害，年纪轻轻就是a级小队的队长了。” “哪里哪里，”陈星宇挠了挠头，余光看到一直跟在云岚身旁的古牧，他语气含笑，“这就是云小姐的家人吧，真可爱。” 蹲下身摸了摸狗头，他赞道：“你今天也很厉害。” 陈星宇的态度诚恳真切，让人明明知道他别有所图，却生不出一点反感。 云岚浅笑不语，只是“温柔”地注视着一人一狗。a6小队其他人看到这一幕，心里大呼有戏！ “饿了吗？我带你去吃点东西吧？” 陈星宇依旧保持着蹲下的姿势，让古牧误以为这个人类在对自己说话。它听不懂人类的语言，但还是很给面子的“汪”了两声。 虽然回答的不是云岚，但他的目的还是达到了。顺理成章地带人走到其中一台烧烤架前，他笑着和烧烤师傅打招呼：“阿叔，我来烤吧，您去歇歇。” 师傅是过来人，一眼就看出了陈星宇的那点小九九。这孩子可以说是他看着长大的，现在终于有了喜欢的人，师傅非常欣慰。 “好啊，那叔我就去歇着了，”师傅伸手拍了拍陈星宇的肩膀，话说的意味深长，“有什么不懂的就来问叔，叔就在那边坐着。” 可惜陈星宇读不懂师傅的深意，单纯的以为他说的是烧烤技巧。 “好，叔您放心去歇着吧。” 让云岚坐在烟吹不到的地方，陈星宇接过烧烤串，贴心问她想吃什么。 云岚原想说不用，但古牧先她一步开了口：“汪汪——” 低头看了眼趴在脚边的狗，云岚顿了顿、还是改了口：“我都可以。” 陈星宇拿不准这个“都可以”，想着早上战斗消耗那么大，他最后烤了满满一盘子肉，然后...进了古牧的嘴里。 见自己的劳动成果都进了狗嘴里，说实话陈星宇有些心塞。但看云岚喂的开心，他也傻乎乎地满足了。 a6小队的队员们虽然人在江聿初身边，但心早就飞到陈星宇那边了。他们时刻关注着那边的进展，当余光瞥见陈星宇那呆憨的笑容时，几人纷纷移开眼。 这谁？太辣眼睛了！ 视线与其他队友在半空交汇，他们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笑意。 有戏！绝对有戏！ 第21章 宴会 别说旁观的人了，就连陈星宇自己都觉得氛围不错。 低头给手上的串串翻面，他的余光一直悄悄落在云岚身上。 火光映照下，她白皙的双颊染上浅浅的橘红。眉眼低垂、嘴角上扬，她举着竹签，耐心地等着面前的大狗吃完。 她的双眼如深潭、平静幽深，又像黑曜石、温润通透。他的眼里渐渐容不下其它东西，只能映出她的身影。 外界的声音逐渐远去，陈星宇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的声音格外清晰。 “汪——” “陈队长，”面前的少女抬起头，他也撞进了她的眼里，他呆呆地看着她的嘴一张一合，“好像有什么糊了。” 她这么一说，陈星宇好像也闻到了糊味。他猛地回过神，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还在烤着东西。 “我k、的天，”着急忙慌地止住脱口而出的话，他企图在云岚面前留个好印象，“幸好不算太焦。” 举起手上的肉串，朝下的面微微有了焦色。自觉将焦了的这串留给自己，他状似不经意地问云岚：“你一直在喂它，自己不吃点吗？” 她温声拒绝了：“谢谢，我不饿。” 眼见着古牧将她手上的鸡翅完全吞进了肚子里，她看向了它的肚子。扁扁的，像是完全没吃过东西的状态。 伸手探向了古牧的肚子，她有些好奇，丧尸真的能消化人类的食物吗？ 迷城里偶尔也会有丧尸对人类的食物好奇，就连梧水都尝过一次。看起来，他们吃人类的东西应该不会有什么不良反应。 自家主人似乎对自己的肚子有了兴趣，古牧很上道地翻了个身、肚皮朝上，让她随便摸。 云岚的好奇也只是一瞬，敷衍地拍了两下肚皮，她收回了手。 古牧也不介意自己被敷衍了，依旧很高兴地接过云岚递过来的烤肉。 感觉气氛烘托的差不多了，陈星宇把烧烤架让给了旁边的人，端着自己的盘子神色自然地坐在了云岚身边。 “听说云小姐加入b13小队之前是流浪者？” “嗯。” “长这么大我都没有离开过东风基地，能和我说说外面的世界吗？” 嫌弃地拍过古牧凑过来的狗头，云岚指了个方向让它自己去想办法把嘴擦干净。听到陈星宇的要求，她静下来想了几秒。 沉默之后，她的回答出乎陈星宇的意料：“外面的世界和东风基地差不多。” 陈星宇的精神波动很奇怪，他似乎不是真的想要她回答什么。云岚不清楚这个人类到底想知道什么。 “能和我说说你以前的生活吗？” “？”云岚奇怪地看了眼身旁的人类，这是想打探她的情报？ 看来这个人类真的对她很感兴趣，云岚微微眯起眼，语气意味不明：“没什么有意思的，相似的风景、相似的情景，还有杀不完的敌人。” 这个答案让陈星宇沉默了。他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流浪者的生活肯定没有想象的轻松，他这不是在揭她伤疤吗？ 他的沉默不仅是因为在埋怨自己嘴笨，还有心疼。身旁看着比自己还小的少女，以前到底过的是怎样艰难的生活啊。 云岚只是刚加入b13小队，和江时也他们的感情应该不会很深。现在的话，或许有机会留下她，然后把她纳入自己的羽翼。他会爱她、敬她、护她。 身旁的人类不知道在想什么，精神波动突然变得奇怪。他看自己的眼神让云岚不适，她生出了挖下他眼珠的冲动。 要瞒过陈毅挖下这人的眼睛确实不容易，但在旁人无法察觉的情况下把它弄瞎，云岚还是有办法的。 脸上笑意加深，她不动声色地朝旁边移了移。两人的距离本来就不算近，这下更远了。 关注这边的人比想象中还多。 b13几人虽然被各自分散，但他们不约而同分出了部分注意力在云岚身上。从陈星宇以烧烤为名的蓄意接近，到云岚移开的动作，他们看的清清楚楚。 和a6小队没来由的信心不同，b13几人非常清楚云岚那动作不代表羞涩，那是排斥。 江聿初观察的更仔细，他清楚地看到她脸上的笑容深了。她不耐烦了。 看到陈星宇主动接近云岚，江聿初原本乐观其成。 因为丧尸的身份，b13小队其他人始终对云岚带有警惕和戒备。 可江聿初知道云岚很好，他希望江时也他们也能认识到她的好，然后真正接纳她。 在他看来，陈星宇是个很好的突破口。他看到了云岚的好，而且主动接触她。如果陈星宇成功了，江时也他们对云岚的偏见也许会减轻不少。 可惜他失败了，而且似乎失败得很彻底。再不赶快过去救他，他或许会有危险。 伸手拨开人群，江聿初正准备去救人，却被a6小队几人拦下。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b13小队里面，云岚和江聿初关系最好。a6小队的几人自然把江聿初当成重点关照对象。 眼看陈星宇那边情势大好，怎么能在这种时候让人搅了局。 “江兄弟，能不能和我们讲讲联盟训练营是怎么训练新生的？” “江兄弟，你知道东风基地有名的八大怪谈吗？” “江兄弟，你今年多大了？为什么要一直戴着面具？” ...... 几人你一言他一句的将他重新围住，眼看前路不通，面具下的眉深深皱起。 他冷声高喝：“让开！” 身边人就像聋了一样，对他这句话不作反应。在场人不知道江聿初实力不强，他们有恃无恐只是因为觉得江聿初不会在这种场合对他们动手。 江时也他们也听到了江聿初的声音，他比他们更了解云岚。见他一副赶着过去的模样，四人都意识到事情可能严重了。 隔空对视一眼，四人正打算拨开身边人上去帮忙，只听到江聿初大喊了一声：“古牧！” “汪——！” 雀跃的狗叫声从不远处传来，紧跟着、一道胖乎乎的身影径直扎入人群堆，向江聿初奔去。 按理说，在场除了云岚谁也叫不动古牧，但江聿初不同。迷城的丧尸都知道城主很在意这个人类，主人在意的人类它自然也会在意。 古牧是狗，没人类那么多讲究。谁挡在它面前，它就把谁撞开。很快，毛绒绒的大狗出现在江聿初面前，顺道给他开了条路。 陈星宇说的话越来越奇怪，看她的眼神也越来越让她恶心，云岚的耐心就快告罄了。 是她错了，这个人类和以前那些人类没什么不同，他对自己的兴趣一样令她烦躁。脸上温柔依旧，她的心里已经在盘算找个时间把这双眼挖出来喂古牧了。 眼前人还在喋喋不休，云岚的注意力却转移到了身后。江聿初来了。 “云岚，我有事找你。” 突然出现的声音打断了陈星宇的话，江聿初停在了云岚身前。话落后，他看向陈星宇，冷淡的眼神在陈星宇看来就是挑衅。 “抱歉，云岚我带走了。” 这副胜利者的姿态让陈星宇极度不爽：“江先生，你这话似乎没有在征求云小姐的意思。她不是物件，不是你说带走就带走的。” 下一秒，陈星宇被啪啪打脸。 “抱歉，我先走了。” 温柔的嗓音在耳边响起，余光中身旁的人毫不犹豫地起身。 走到一半，云岚像是想起什么，转过身礼貌向他点点头：“谢谢你的招待，古牧很开心。” 话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跟着江聿初离开了，独留一个伤心人。 周围人闹得太厉害，江聿初脚步一转，带着她朝人少的地方走。 陈星宇静静看着两人并肩远去的背影，神色由最初的礼貌客气逐渐变得黯然。 背上突然被人拍了拍，左肩搭上一只手，陈星宇偏过头，是他的队友们。 “早就听说队长的手艺一流，今天我可得好好尝尝。” “就是，队长可不能藏私啊。” “我刚和a5小队的队长沟通过，明天换班，今天我们可以好好喝一顿。” “芜湖~不愧是副队，万岁！” “你们...”他们没有提起刚才的事，似乎只是来找自己喝酒的。陈星宇一怔，而后反应过来、重新笑开：“好，今晚保证撑死你们！” 嘈杂声逐渐淡去，云岚侧头看向身边人：“什么事？” 江聿初突兀开口：“抱歉。”声音依旧冷淡，态度依旧诚恳。 “？”云岚不解，怎么又道歉了。 看到了她眼里的疑惑，他连忙解释：“我今天不是故意让你下不来台。” “惹你不开心了，真的很抱歉，”面具下的薄唇微抿，今天的事是他没有处理好，“你有什么希望我做的吗？只要你的心情能好一点。” 原来是这件事，云岚恍然。她明白了，下午的时候几人的精神波动都变得奇怪，原来是以为她生气了。 “我知道你是不希望我受委屈，谢谢。” 用最冷淡的语气说最真诚的话，在这一瞬，云岚突然明白了什么是“反差萌”。 嘴角的弧度落下，眼里的笑意却深了，她摇了摇头：“你不需要道歉，我没有在生气。我想要的不过是你能自由选择做自己想做的事，所以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不知不觉中，不耐烦的心慢慢回归平静。只是不知道这平静是因为远离了陈星宇，还是因为身边人。 “至于道谢，我也不需要。江聿初，我们之间不需要‘谢谢’，更不需要‘对不起’。你只要做你想做的事情就可以了，剩下的、交给我。” 江聿初曾听到江书砚私下感慨云岚有些太宠自己了，那时的他还没什么感觉。直到现在他突然觉得江书砚说的没错，就连他都感觉云岚有些太宠自己了。 居高临下望着身旁人的侧脸，江聿初心情复杂。他和云岚认识不过几天，何德何能让她这么在意自己。 江书砚和江池悦的全心相护，还有云岚毫无理由的偏袒，江聿初明白、自己现在享受的不过是旧时自己的“余荫”。眸色微暗，他越来越好奇自己的过去了。 “云岚，以前的我是个怎么样的人？” 这不是他第一次询问有关过去的自己，可惜每一次他都得不到答案。他停下脚步，安静地望着身边人。他在等她的回答。 周围环境昏暗，光源在云岚的身后，因为背光，他看不清她的表情，脑海中却自发浮现出她淡漠的双眼。 等了许久都没有听到回答，面具下的唇勾出自嘲的弧度。 不远处的喧闹有了一瞬的停歇，他听到了“基地长来了”的欢呼。转过身背对着她，他放弃了向她索要答案。 “基地长到了，回去吧。” 刚迈出一步，那温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现在的你怎么样，以前的你就怎么样。” 意料之外的，这次他听到了答案。 “你就是你，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没有任何变化。” “是吗？”他顿住身子，等她走到自己身侧。 “嗯，”云岚的语气肯定，没有半分迟疑，“所以在第一次见面时，我就认出了你。” 即使隔着厚实的面具看不到他的脸，她还是一眼就知道，那个人就是他。 灯光下，陈毅的身影被簇拥着移动到人群中央。江时也几人都在，他们俩也该过去了。 知道有些事急不来，江聿初也没有着急问下去。收回落在云岚身上的视线，他和她从黑暗中走出。 看得出来陈毅平时和基地里的人关系不错，作为基地长出现的他不仅没有让场面变得严肃正经，反而有不少卫兵拉着他一起闹。 陈毅的登场将整场宴会推向了高潮，之后是一片混乱。等一切都结束，已经是深夜了。 回到酒店后，云岚平躺在床上。古牧浑身散发着烧烤的气味，乖巧地卧在她的脚边。 安静盯着天花板，云岚将思绪放空，正打算靠发呆度过这漫漫长夜时，房内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看到”门外的人，云岚眼中闪过惊讶。 下床开门，她看着门外人，语气疑惑：“你怎么来了？” 能让她产生情绪波动的除了江聿初外，也没别人了。 他还戴着面具，看着像是刚从外面回来。 云岚在看他的时候，他也在看云岚。她完全没有要休息的样子，身上穿的整整齐齐，就连鞋都没换。 她果然没有睡。这般想着，他将手上的东西递给了她。 是一本书。 江聿初不知道云岚打发时间的习惯，但他记得她说过自己不需要休息。猜到她可能不会睡觉，在送她进房间后，他找了基地其他小队，用晶核跟他们换了几本书。 末世后，人类文明倒退。曾经互联网、电子游戏一类能打发时间的东西虽然还存在，但受技术限制，只能在固定范围使用。 在联盟里有相关设备售卖，但东风基地显然没这个条件。所以他找来了书。 接过他手上的书，她随意翻了翻：“给我打发时间的？” “嗯。” “谢谢。” “不用。” 他似乎真的只是来送书的，东西交到云岚手上后，他毫不犹豫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 他是人类，需要休息。云岚没有拦他，只是站在门口静静看着他消失在另一扇门后。 无聊的夜晚终于有点事做了。 许是没怎么维修过，酒店的灯光有些昏暗。云岚靠在床头，借着头顶的微光翻页。古牧看不懂人类的文字，但不影响它趴到云岚身边凑热闹。 黑夜无声，不知过了多久，趴着的古牧忽然抬头、看向基地外的方向。 云岚平静翻下一页，表情冷淡。 “感受到了？” “呜——” “嗯，今晚不太平了。” 第22章 敌袭 基地外五公里，看不见尽头的车队无声且快速地向前移动。 无灯无月，夜色完全笼罩了这片区域、伸手不见五指。 为了保证奇袭成功，这条不见尽头的车队上，每一位司机都是拥有夜视能力的异能者。凭着独特的视觉能力，他们没有打开车灯，默默守护黑暗，然后没入黑暗。 距离基地外墙三公里，平坦的土地毫无征兆地隆起，形成一道两米高的土墙。为首的越野在土墙前停下，车里的人动作整齐地开门下车。 车辆所在的土壤下陷，将车身隐藏在土地之中。确保车子藏好后，负责遮挡视野的土墙重回地底，不见踪迹。 为首者朝身边的同伴挥了挥手，那人鼓起嘴，口中发出清脆的长鸣。 鸣声像鸟，声音悠长尖锐。身后人听到这个声音四下散开，无声前进隐入了黑暗。 东风基地占地面积不大，外墙呈环形将整个基地保护在内。可惜的是基地里面异能者不多，即使城墙上有24小时轮值的卫兵巡逻，他们还是无法确保整个外围安全。 敌人的距离太远，目前的蒋泠泠还无法感知那么大的范围，整个东风基地只有云岚和古牧发现了敌人的存在。 而发现敌人后的云岚选择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继续看书。她身旁的古牧看了眼基地外，又看了眼云岚，最后选择继续凑过去，陪云岚看书。 酒店内安逸祥和，基地外暗潮涌动。 过了大约四十五分钟，基地的警报响了。 云岚合上了书，坐在床边等着江聿初来找自己。 敌人选的时机很好。江书砚和江池悦刚走，基地里只有陈毅一个实力还算看得过去。而为了庆祝上午的“大捷”和联盟援军的到来，基地刚刚举办过宴会。 除了明天值班的卫兵，其他人才刚刚闹完睡下，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属于疲惫状态，就算有敌袭也根本没办法那么快做出反应。 按理说这种情况本不该发生在联盟基地，说到底还是东风基地的人安逸太久了，忘了身处末世该有的警惕感和危机感。 利比基地的到访可以说是东风基地这些年来遇到过的最大危机，上午的“大捷”让他们有些得意忘形了，丝毫没有考虑过这可能是敌人示敌以弱的计谋。 好在东风基地还是有正常人的。陈毅想到了这种可能，所以晚上根本没有喝酒。宴会上的异能者或多或少被他阻止，都少喝了不少。 回家后的陈毅也是衣服都没换直接睡下。在听到警报声的那一瞬间，他就从床上弹了起来，直奔城墙。 又过了大约两分钟，江聿初的气息出现在门外，然后敲门声响起。 云岚慢悠悠起身开门，在江聿初说话之前将手上的东西塞给了他。 坚硬冰冷的物件被塞进手心，江聿初微微怔住，低头看去。 “你的刀脏了，这把给你，”她的目光落在刀身上，神情看上去柔和了许多，“算是赔礼？” 入眼是漆黑的刀鞘，刀身长约60厘米，刀柄的地方挂着暗红色的刀穗。江聿初拔出一部分，借着房内昏暗的光线，银亮的刀身映入他的眸中。 他并不懂刀，但看到这柄刀的一瞬，他还是明白这是把好刀。 “谢谢。”他和云岚都明白，赔礼只是一个借口，从云岚把他原本的刀拿走的那一刻，她就打算把这把刀给他。 没有问这刀是哪来的，也没有假意推辞，江聿初直接收刀挂在了腰间。 酒店外，警报声还在响着。 江聿初说出了来找她的目的：“敌人来了，基地里的异能小队通知我们到外墙集合。” 云岚点点头，一副纯良模样：“好。” 江时也四人提前一步在楼下集合，江聿初带着云岚出现后，李浮亭将越野开到了五人面前。 刀身太长不好放置，江聿初将刀解下竖在身边，这一动蒋泠泠发现他的刀变了。 “初哥，你这刀是哪来的？怎么之前没见过？” 对于江聿初，蒋泠泠和李浮亭原本还在纠结喊什么。在听见江时也喊他“初哥”后，两人就打算跟着一起喊了。 听到这个称呼，江聿初斜眼看向她。视线扫过车内，几人都一副淡定模样，江聿初沉默了。 江时也年纪比他小，两人又都是江家人，这声哥江时也叫着是没什么问题。可真正要以资历和实力来说，江聿初在b13无疑是垫底的。 一旁的蒋泠泠还在等他的回答，江聿初淡声开口：“叫我‘江聿初’就好，这刀是云岚给的。” “啊，是云...云岚姐给的啊，”蒋泠泠脖子一缩，看到云岚那笑盈盈的表情，连忙把自己的好奇心压下去，“这刀看着真好，哈、哈哈哈。” 虽然江书砚保证过云岚不会对他们动手，但她还是怵云岚。不怪她胆子小，九阶的丧尸哎，谁知道了不怕。 也只有云岚能压住蒋泠泠那旺盛的好奇心，在她面前别说好奇了，蒋泠泠甚至不敢大声说话。 出乎蒋泠泠意料的是，云岚居然开口了：“嗯，的确是把好刀。” 听到她的声音，蒋泠泠身体一僵，江时也三个人的注意力已经放到了两人身上，就连江聿初都有些意外地看向云岚。 感受到江聿初的目光，云岚回看他，浅浅一笑。视线下移，她抬手拂上鞘身，低声轻喃：“这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你说什么？” “没什么。” b13小队很快就到了外墙范围，六人一下车，东风基地的人就迎了上来。云岚不认识眼前的人类，只知道他们在宴会上出现过。 除云岚之外的其他人倒是认识眼前人，江时也握住面前人伸来的手：“李副队。” 东风基地一共有六支a级小队，面前人就是a1小队副队长—李天舒。 “江队长，你们来了，基地长在上面等你们呢。” “好，我们这就上去。” 沿着阶梯一路往上，李天舒一边给b13众人解释当前的状况。 “值班的时候，我们闻到了一股奇怪的气味，然后在八百米左右的地方突然出现了光。我们觉得不对劲，于是拉响了警报。” “基地长是第一个赶到的，他来了之后马上下令让所有异能者小队集合。” 登上墙头后，几人也看到李天舒所说的火光。每隔五十米，地面就隆起一个用土做的“桶”。 “桶”高两米，半径大概有一米。里面不知道放了什么，炙热的火焰熊熊高燃，从远处看就像粗壮的火柱。 盯着一个个火柱，云岚睫羽微颤，对来人生出了兴趣。 她很肯定一开始东风基地没有察觉对方的到来，但对方没有利用这段时间差发起偷袭，而是做了这么多火桶。 就连云岚也没看懂这群人的操作。 “这些火柱是做什么的？” “我们也不知道，基地长在那边，我带你们过去。”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臭味，云岚鼻子耸动，眼中闪过惊讶。她好像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了。 “陈基地长。” “你们来了。” 陈毅的身旁，各小队的队长都来齐了。 陈星宇的眼底隐有倦色，在看到江聿初和云岚的时候他不自然地撇过头去，脸色有些难看。 在场没有人注意到陈星宇的异样，在b13全员到齐后，陈毅看着基地外那数道火柱，神色凝重。 “有人在那里。” 听到他的话，众人下意识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可视线所及之处一片漆黑，被火光照亮的地方也空无一人。 就在众人还在找那所谓的“人”时，陈毅高声喝道：“全员——战斗准备！” “一支小队守一个炮口，散！” 各小队队长们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开始服从命令各自分散。 东风基地背靠荒山，在联盟接管基地后，他们便派人上山“扫荡”了一次，排除了山中的隐患。所以敌人从山上出现的可能并不大，低阶的异能小队看守绰绰有余。 而a、b级小队则负责守着大门附近的炮口。 众人还在警惕着那不知道用来干什么的火柱和陈毅口中的“敌人”，突然看见一道道人影从火柱后走出。 他们脸上清一色戴着半黑半白的面具，熊熊火光中，那半边白色朱红如血。 为首者拿出一个喇叭似的东西，“咔哒”一声后，有些嘶哑的女声从喇叭中传出。 “东风基地的同胞以及陈毅基地长，各位晚上好。我们来自利比基地，这一趟是专程来跟大家做朋友的。” “之前种种都是误会，我们无意伤害大家。也希望东风基地的各位能放下成见，大家坐下来好好聊聊。” 墙头上的人大致数了数，今晚利比基地至少来了上百人，也许还有人隐在黑暗中。这种场面，怎么看都不像是来交朋友的。 扫了一眼说话者，陈毅微微皱眉，来者不善啊。 “打开通讯器。” 听到陈毅的命令，城上的人动作迅速地调开了设备。确认通讯广播正常运作后，设备员将麦克风递给了陈毅。 “你们这群土匪，到底想干什么？！” “陈基地长误会，怎么能将我们和土匪相提并论。我们是真心想和东风基地交朋友的。” “这里哪里轮得到你这个小喽啰讲话，让田广胜给老子滚出来。” 看样子陈毅这个人是拉拢不过来了，女人的叹气声从喇叭里清楚传了出来：“真可惜，既然东风基地不相信我们，那就让各位看看我们的诚意。” 说完，她五指松开，喇叭摔落在地，朝身后挥了挥手，立刻有人抱着一个像火箭筒的东西上前。 终于要来了。城头上所有人已经拔出了武器，只等对面发起攻势。 原本安静坐着的古牧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忽然站起了身，毛绒绒的脑袋抬起看向云岚。 云岚揉了揉狗头，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依旧平静。 陈毅冷静地下达命令：“土系、木系异能者准备，对面一旦开火立刻防御。” 众人大气不喘地盯着前方，众目睽睽之下，女人接过了火箭筒，然后筒口朝上，扣下扳机。 异能者们紧紧盯着，蓄势待发。 火花从筒口出现，有什么东西“咻——”地一声从火箭筒里面窜了出来，一飞冲天。 “砰——”仅有一瞬、火红驱散了黑暗，半空中绽开了绚烂的花，是烟火。然后一道接着一道，带着火光的花不断出现在基地的上空。 看着这一道道烟花，城上的人有一瞬间的怔愣，利比基地这是在干什么？ “要来了。” 火花炸开发出的巨响完全掩盖了云岚的声音，就连在她身边的江聿初也只能听到模糊的音调。 他收回看烟花的视线，低头凑近她：“你说什么？” 半空的烟花持续了将近五分钟，直到利比基地手上所有的“火箭筒”都空了，黑暗重新笼罩了夜幕，只留下袅袅硝烟。 空气中充斥着刺鼻的辛辣味，有人忍不住捂住了口鼻。气味飘进了云岚的鼻子里，她皱眉往烟少的地方移了移，眉眼里透着嫌弃。 低眉瞥了眼腿边的古牧，她拍了拍狗头，轻斥它：“别闻。” “希望东风基地的各位喜欢我们送出的这份礼物。” 利比基地的众人往后闪去，毫无征兆地消失在火柱后，留下东风基地的众人面面相觑。 李浮亭傻了眼：“这就走了？真的走了？” 陈毅的表情却没有半点放松：“没那么简单。” 不仅是他，身旁的江时也和高言蹊也是一脸严肃。 蒋泠泠刚想说什么，突然一愣，整个人僵在原地。双眼瞪圆，嘴巴微张，她看到了难以置信的一幕。 “队、队长，言蹊姐，”蒋泠泠的声音在颤抖，“有丧尸，一大群丧尸在向这边靠近。东风基地快被包围了。” “你说什么？！” 别说蒋泠泠了，其他人听到这个消息也是满脸不可置信。 陈毅很快冷静了下来，他知道蒋泠泠的能力，当下也没有怀疑：“数量有多少？到什么地方了？” “很多，多得数不清。来了！” 第23章 入险 “吼——” 根本不需要蒋泠泠多说，城墙上的众人已经听到了不太妙的声音。 八百米外，零零散散的一群东西像无纪律的大军，东歪西扭地朝东风基地靠近。 不明真相的人们看到那奇形怪状的“人类”发出惊呼：“那是什么？！” 火光撕开了黑暗，照出他们的样貌：毫无血色的脸以及灰白的双眼，身形或高或矮、或瘦或壮，还有不少四肢不全或是只有半颗脑袋。 人类是不可能在只剩半颗脑袋的情况下活着的，这群家伙的身份不言而喻了。 丧尸们双目无神，迈向基地的步伐却异常坚定且统一。从城头一眼扫过去，灰蒙蒙的一群，看着不下一百只。 b13来自联盟，比这数量更多的丧尸都见过，这种小场面丝毫不慌。但东风基地的人不同，远离外界的东风基地什么时候见过那么多丧尸。 除了陈毅，东风基地所属全都愣在了原地，眼瞳放大，显然是被吓得不轻。 蒋泠泠收回目光，“呼”的松了一口气：“好消息，里面最高的只有五阶，而且五阶的只有一只。” 江时也冷静地点出事实：“敌人应该是用了某种方法将附近的丧尸都引了过来，但万幸的是东风基地位置太偏僻了，所以引过来的丧尸等级也不高。” “只是担心他们还有后手。”高言蹊淡定地接话，右手虚握，纯黑色的长狙在虚空中若隐若现。 “所以我们速度要快，”江聿初看向陈毅，“陈基地长，我觉得可以用它了。” 顺着他的视线，陈毅看到了放在墙边的一口口黑炮。 “当然，它就是为了这种时候准备的，”大手一挥，他高声号令，“炮手准备！” 陈毅的声音将众人从震惊中唤醒，蕴着惊惧的眸子深深看一眼基地外。众人各司其职，忙碌起来、做开炮前的准备。 云岚沉默地混在人群中，跟在b13身后的她不太起眼，自然没人看到她别有深意的眸光。 古牧的脑袋高高仰起，长毛下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高空，似乎那里有什么东西吸引着它。撇过头看了眼不作声的云岚，古牧也选择了闭嘴不叫，鬼精鬼精的模样跟云岚如出一辙。 作为实力仅次于陈毅的人，b13几人当仁不让站在了靠近墙头的位置，六人一狗直面着丧尸压境的压力。 蒋泠泠细数了一遍，数量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多，感知里出现的丧尸数量已经接近两百只了。 “这是打算以量取胜啊。”她的语气里只有感慨，没有惧怕。 与b13几人相比，基地这边的卫兵就有点不够看了。除了实力在五、六阶的异能者，其他人神情里明显带着惧意。陈毅甚至从部分人脸上看出了逃跑的打算。 这不是等级的差别，而是心境的差别。陈毅无奈叹息，这样的他们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惧怕与慌乱是因为从未遇到过，这代表东风基地的人们一直以来都生活在与末世不符的和平中，但面对如今这种情况，恐惧和慌乱是最无用的东西。 心底繁杂的思绪没有影响陈毅，他冷静地旁观着丧尸们踏入黑炮的射程，然后下令：“开火——” “轰——” 对付丧尸用的火炮和普通的大炮不同，炮弹的威力更恐怖。 震天的轰鸣和地震彻底惊醒了基地中熟睡的民众，他们不明所以，胆大的人已经离开家门，朝外观望。 陈毅对此早有准备，很快、好奇的民众就被守在街上的守卫劝回了家。 白天的敌袭让陈毅有了不好的预感，所以晚上听见警报声后，他毫不犹豫调集了基地里所有的卫兵。 异能者在外墙上迎敌，普通卫兵负责在基地里维持秩序。 第一波炮轰很快结束，硝烟散去后，场上的情况比陈毅想象的要糟。 厚实的土浪从地底拔起，将前进的丧尸们笼罩在内。土墙的表面隐隐流过异光，它将东风基地的黑炮尽数挡下，丧尸们的伤亡几近为零。 炮轰结束，土浪也回到地下，地表平整，掀起的土浪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 看到这一幕，陈毅的脸色相当难看。 联盟给的黑炮至少能重伤五阶、直接轰杀四阶，六阶以下的丧尸根本不可能抵挡住。显然是有人在帮这群丧尸。 “那群垃圾玩意儿，居然跟丧尸搅在一起了？！还帮丧尸对付人类？！什么杂碎，他们根本不配叫‘人’！一群残渣！” 一旁的江时也四人有些心虚。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也算是和丧尸搅在了一起。 陈毅像是想起了什么，他转过头对着云岚：“你不要误会，我没有说你的意思，垃圾的是下面那群东西。” 城头上不明真相的异能者听到这话下意识看向云岚，表情疑惑。顶着众人和陈毅的目光，江时也四人更心虚了。 云岚本人倒是没什么感觉，她甚至淡定地回了一句：“我知道。”看样子是真的不在意陈毅说了什么。 江聿初扫了一眼江时也四人，然后收回目光。嗯，云岚确实不在意，因为陈毅骂的人里面根本不包含她，只是包含b13其他人罢了。 眼见着陈毅皱眉盯着下方越来越近的丧尸，甚至开始组织人准备出城迎敌都不肯开第二炮，江时也有些疑惑：“陈基地长，为什么不继续开炮？黑炮威力惊人，那群人不可能一直这样挡下去。” 陈毅表情凝重地摇摇头：“开一炮后至少需要五分钟的时间冷却。” 江时也一愣，想也不想地否认：“不可能！联盟的黑炮冷却时间只要二十秒。” 这下轮到陈毅愣住了。 高言蹊想到一种可能，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我记得联盟最初造出的对丧尸黑炮冷却时间就是五分钟，可那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陈毅听懂了她的话中意，东风基地被人阴了，或者说、他被人阴了。 基地里的黑炮显然就是联盟淘汰的款式了，但因为东风基地一直以来都太和平了，以至于负责联通联盟和基地的负责人根本没有“想起”要给东风基地替换黑炮的事。 而这个“没有想起”是有意还是无意，陈毅心里有数了。 非专业人士没有办法从外表判断出黑炮的“版本”，就连江书砚和江池悦也没看出东风基地的黑炮是旧世代。 如果不是今天这事，陈毅可能到死都不知道基地的炮有问题。 也不对，说不定幕后人就是想让他死在这里呢。陈毅忽然就松开了眉头，他嘴角上扬、笑容带着嘲意：“我都到这儿了，怎么还有人想要老子的命啊。” 丧尸离基地越来越近了，速度异能的丧尸甚至已经到了墙下。他们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丧尸爬上来。 江时也和李浮亭一脚踏上了墙边，江聿初沉默拔刀，紧跟在两人身后。 余光中，江时也看到了江聿初的动作。他刚想开口让江聿初留下，视线中出现了那黑色的人影。 强行止住到嘴边的话，江时也安心收回视线。也是，这边有个大佬看着呢，江聿初的安危怎么轮得到他来管。 “你们要做什么？”陈毅看出了三人的打算，他连忙上前想拉住三人，“就这样下去太危险了，谁知道那群垃圾会不会有其他后手？” “陈基地长，无论他们有没有后手，我们下去都是最好的选择。” 当了这么久领导人，陈毅不可能听不懂他的意思。基地里面除了陈毅，就属江时也和高言蹊最强。当然，这是在不算云岚的情况下。 陈毅不能有事，所以缴清丧尸、试探敌人底牌这种事只能交给b13小队。 “放心吧，陈基地长，我们会活着回来的。” 江时也说完没给陈毅回话的机会，直接一跃而下。江聿初和李浮亭紧跟在他的身后。 “等等——”陈毅焦急地看着三人远去的背影，身旁忽然传来“咔啦”的奇响。 三道银光毫无征兆地出现，直追那三人而去。 “那是...” 循着银光出现的方向，陈毅回过头，高言蹊举枪的身影出现在他视线之中。 枪身架在城墙上，高言蹊单眼看着狙击镜。 “砰——” 高言蹊朝下开出了第一枪，双手已经触碰到基地的丧尸应声倒地。一击毙命，那只丧尸没了动静。 “那只五阶有点聪明，混在了一群四阶里面。言蹊姐，南偏东三十度，穿着红衣服的那个。” 蒋泠泠伸手指向了一个方向。 “收到——” 江聿初三人已经杀入了丧尸群中。 嘈杂的嘶吼声从四面八方涌进耳朵里，鼻腔中满是恶心的尸臭味。 江时也的周身环绕着紫雷，不多时、焦臭味取代了身边的尸臭味。李浮亭戴上了拳套，拳拳到肉，每一拳都带下丧尸腐烂的尸肉。 五阶和六阶的两人进入四阶丧尸堆里，就像虎入羊群，所过之处瘫倒一片。 原本江时也还有些担心江聿初一个三阶会被瞬杀，可当他看到江聿初一个闪避，然后挥刀斩下一颗丧尸头时，他的心放回了肚子里。 城上的人不知道江聿初的等级，对他一刀砍死丧尸的事没什么想法。 但江时也不一样，他可是知道江聿初的实力的。心里生出疑问：江聿初是三阶吗？怎么杀四阶这么轻松？ 回想起自己三阶的时候，确实也能越级杀四阶，但绝对没有江聿初杀的这么轻易。 江聿初是三阶吗？当然是，暂时是。 面具下的脸没有表情，江聿初沉默挥刀，如同一个无情的收割机器。丝毫不在乎尸血溅到身上，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年了，这个等级是时候升一升了。 这个念头刚起，体内属于他的晶核开始有了变化。 收拾完靠近基地的丧尸，高言蹊开始注意三人周边的情况。一旦发现有丧尸想偷袭三人，她就会开一枪替他们解决这个隐患。 枪内的子弹很快就耗尽。换子弹时，她装作无意地朝身后扫了眼，只是一眼，她悄悄松了口气。 云岚和古牧都不见了。高言蹊知道她去了哪里，如江书砚所愿、江时也所想，她还是成为了b13的后盾。 江时也怎么可能不知道敌人会有其他的准备。他敢这么直接跳下去，不过是在赌。赌云岚和江书砚的约定。 云岚会保护江聿初这点毋庸置疑，只要不瞎都看得出来她对江聿初的在乎。但她到底会不会像江书砚所说，在危急关头出手保护b13其他人，这点依旧还是个迷。 所以江时也以身犯险，就是赌云岚不会放着他们不管。当然，为求保险，他还带上了江聿初。 知道云岚会保护江聿初的安危，所以不阻止他跟着，这点只是其一。江时也在城墙上时没有开口，心里也是存了让江聿初成为他和李浮亭的保险的念头。 同是江家人，江聿初不会白白看着江时也死在这里。只要江聿初为救他涉险，云岚就不可能置之不理。 两人青梅竹马这么多年，在看到江时也义无反顾跳下去的时候，高言蹊就猜到了他的想法。接下来就是看敌方到底有什么后手了。 狙击镜中逐一出现三人的身影，即使知道云岚在暗中护着，高言蹊还是忍不住心跳加速、生出紧张。 墙头上的其他人不知道b13小队间的暗潮涌动，他们甚至没有注意到云岚已经消失在墙头上。 陈毅单纯是在担心下面三人，以及警惕利比基地的人的动作。东风基地的其他人心情则要复杂得多。 在场并不是只有江时也和高言蹊六阶，可只有b13的人毫不犹豫跳进了尸堆里。而在看到三人跳下城头的那一刻，心中升起的窃喜感让众人惊醒。 有人心生羞愧，无声祈祷着三人能平安；有人幸灾乐祸，庆幸下去的不是自己；有人生出恶念，希望三人死在尸堆里，以此证明自己的懦弱反而是“明智的选择”。 在场中所有人的注视下，终于，下方有了不一样的动静。 有动作的不止是下方，东风基地的上空也传来了奇怪的声音。 陈毅疑惑地抬头，然后瞳孔猛缩：“找掩体！！！” 第24章 内鬼 城墙上反应最快的是蒋泠泠。附近根本没什么可以掩护的东西，情急之下她伸手拽住高言蹊，然后抱着她卧倒在地。 高言蹊反应也很迅速，在蒋泠泠抓住她的一瞬就猜到了有什么会发生。她抱着蒋泠泠一个翻滚，将人护在了身下。 上空传来尖锐的鸣响，声源体在急速接近。城墙上根本没什么掩体，加上事情来的太突然，城上一阵慌乱。 “艹！不发火真当老子是好欺负的！？” 陈毅朝天怒吼，脚下的堡垒忽然剧烈震动起来。外墙内外的地面开裂，灼热从地底上涌、爆发，比那火柱更耀眼的光骤然出现在眼前。 被突如其来的强光闪了眼，在场所有人在这一瞬集体失明。 高言蹊闭眼前看见最后一幕，天上有什么东西坠入了那片灼热中，然后瞬间化为灰烬。 灼目的地火不仅挡下了来自天空的危险，它顺势铺开、席卷基地外。密密麻麻的丧尸被热浪一扫而空，只剩下零碎的十几只散落在三人周围。 未免误伤，陈毅特意略过了三人所在的一片。 他的本意是打算直接折断利比基地弄出来的火柱，可那几根柱子绝对不像它看上去那么简单。柱身坚固无比，火浪撞在上面一点损伤都没有。 如海一样的火焰彻底照亮了基地内外。 东风基地内，听从指令躲在家里的民众们望着那莫名亮起的天空惴惴不安。猜到是利比基地那群人又来骚扰基地，可这次的动静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不安的不仅是民众，负责守卫平民安全的基地卫兵们感受着那边的动静，心里也是没底。 空气中的温度急剧升高，终于有卫兵忍不住开口：“这么强的力量，不会是基地长出手了吧？” “不会吧？”另一个卫兵接过话，“如果连基地长都出手了，那这次来的敌人得多强？” “可是我听说利比基地收留的都是些穷凶极恶的流浪者，那种人实力强点也正常吧？” “哎、老李，我记得你以前见过a级小队的异能者动手，你觉得这是他们弄出来的动静吗？” “...我觉得不太像，虽然a级小队也很强，”老李扯了扯衣领企图凉快一点，“但这里离基地大门还挺远的吧？连这里都受影响了，我感觉不太像他们。” “你们在聊什么？” 爽朗的声音突然响起，这声音听着有些熟悉。卫兵们一愣，整齐转过头去。看到来人时，他们眼中一亮，悬着的心终于有了着落。 “杨副官！” 炙热的光芒持续了将近一分钟，地火熄灭后，看到完好无损的几根柱子，陈毅眉间的“川”字更深，脸色更难看了。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场中剩下的丧尸数量不算多，江聿初三人利索解决掉，正准备回基地时，不远处的柱子有了动静。 柱子顶上的火焰已经熄灭，柱身突然从中间裂开，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三人率先看到的，是那半黑半白的面具。是利比基地的人，他们居然一直躲在柱子里面。 两米高的柱身瞬间瓦解，藏身在里面的敌人彻底暴露在东风基地面前。 为首的女人声音沙哑：“既然下来了，就留下吧。” 周身的雷光渐渐暗下，江时也平静看着面前人，声音满是冷意：“就凭你们这些人，恐怕还留不下我们。” 他的周围忽然起风了。 江聿初沉默地站在江时也身后，虽然只有三阶，但他杀的丧尸不比江时也和李浮亭少。无悲无喜的眼眸注视着对面一群人，他手中的长刀泛着寒意，刀身银亮如新。 周围的风越来越大了，地面的沙土被卷起，漂浮在众人周围。 为首的女人眯起眼：“双异能？不愧是联盟来的异能者，天赋很不错。只不过这种障眼法未免太低级了，你是在瞧不起我们？” “嘀——队长、浮亭、初哥，你们小心点！这个女人可能是七阶！” 蒋泠泠的声音从耳麦中传出来，三人看女人的眼神凝重了三分。 蒋泠泠的精神异能不是万能的，她没有办法“看出”这个女人的底细。但结合陈毅的攻击被利比基地的人挡下，蒋泠泠合理猜测对方也来了七阶。 城墙上，高言蹊的枪口已经瞄准了女人。她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如果顺利，这一枪就能取对方性命。 可惜蒋泠泠口中的“可能”成真了。甚至没人看清楚女人是怎么做到的，等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徒手接下了高言蹊的狙击弹。 五指张开，被包在掌心里的子弹掉落在地。女人语气轻淡地开口嘲讽：“一言不合就放暗枪，这就是联盟的待客之道？” 李浮亭完全不怕她：“我呸、你也配？” “配不配可不是你说了算，”女人没有继续理会李浮亭的打算，旁边人递来了喇叭，女人抬头、直接开口，“陈基地长，我们做个交易吧。” 窸窸窣窣、利比基地的人四下散开，将江聿初三人包围起来。 “你想说什么？”陈毅已经猜到她要做什么了，脸色黑的吓人。 “我保证这三个孩子能安全回东风基地，相对的、你跟我们走。” “做梦！”江时也连忙开口，“言蹊，你告诉陈基地长不用担心我们，千万不能答应对方。” “好，你们自己小心。” 高言蹊自然知道江时也三人最大的倚仗是什么，对方这次明显是冲着陈毅来的，当务之急是稳住陈毅。 “陈基地长，你不用理会对方，时也他们有脱身的方法。” “可是...”高言蹊态度坚定，陈毅看得出来她是认真的，但对方可是七阶，陈毅不敢拿三人的命去赌。 “请相信我们。” 女人不知道高言蹊和陈毅的对话，但她听到了江时也的话。迟迟听不到陈毅的回答，她决定“加码”。 “看来这三个人在陈基地长心里没那么重要，没关系，我们追加条件。” “用整个东风基地的人的性命来换陈基地长一个人，不知道这个筹码能不能让陈基地长心动？” “你什么意思！”听到这话，陈毅没办法淡定了。 “时间差不多了。” 女人的话音刚落，巨大的花火突然在陈毅等人身后绽开，那是从基地内部发射的烟花。 半空的花火迅速盛开，然后凋零。烟花绚丽，却看得人心底生寒：它和利比基地一开始放的烟花一模一样。 “这怎么可能...” 陈毅的声音在颤抖。他明明已经肃清了基地里的“老鼠”，按理说他们现在应该还在牢里待着。 可那巨大的烟花明晃晃地告诉着所有人，基地里还有内鬼。 像是想到了什么，陈毅赶紧看向身边的卫兵：“快联系杨副官，问清楚基地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 东风基地内—— 所有卫兵都被调集在一座庞大的建筑物附近。建筑物看着只有表面一层，但占地面积相当大。这里是东风基地的避难所。 不久前，卫兵们收到了命令，将基地内所有平民护送到避难所内。 “你们就在这里守着，不能有半点松懈。” “是！” “杨副官，你要走了吗？” “嗯，基地长该找我了。” “祝副官、基地长武运昌隆！我们在这里等你们凯旋！” “好，你们也要小心。” 东风基地的人口并不多，居民区的位置也相对集中，所以转移起来花不了多少时间。 处理完这边的事后，杨景阳哼着小曲发动了车子。半路上，他接到了通讯申请。 按下确认键，嘈杂的声音从音响里传出：“沙——杨副官，请汇报您现在的位置。” “我在基地里，发生什么事了？” “我们怀疑基地里有内鬼！您看到刚才的烟花了吗？那是从基地内部发射的！” “哦~你说那个啊，我当然看到了。” “基地长的命令，请您立即调查放烟花的是谁。” 杨景阳笑了：“这个啊，我知道是谁。” “您说真的？！” “对啊，那烟花是我放的。” “...您在说什么？” “先不说了，我快到外墙了。帮我带句话给陈毅，我们待会见。” 特殊时期，内墙的卫兵全部被调走，整个“安检区”空无一人。杨景阳一路畅通开出内墙，他已经能看到外墙的轮廓了。 外墙上—— 听到卫兵的汇报，陈毅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你再说一次？” 直到卫兵将原话重述第二次，陈毅完全愣在了原地。他每个字都听得懂，可当几个字连在一起时，他不明白它的意思了。 在东风基地里，唯一称得上是陈毅家人的只有义子陈星宇。可如果说基地里陈毅最信任的人是谁，陈星宇只能排第二，杨景阳才是第一。 他对杨景阳的信任度有多高？这么说吧，即使到了现在，陈毅也不相信杨景阳背叛了他。他还在试图说服自己，这只是杨景阳在跟他开玩笑。 “基地长，之后怎么办？”看陈毅呆愣在地，没有再下指示，卫兵小心翼翼问道。 陈毅挥挥手示意他退下，靠近墙边，他看着下方的利比众人：“等等吧。” 杨景阳说了“待会见”，他会来的。陈毅需要一个解释。 这似乎也是对方计划的一环，那朵花火熄灭后，利比基地的人没有再说话。没有催促，也没有继续威胁，他们安静地和江聿初三人对峙着。 江聿初三人也看到了烟花，他们猜到是基地出了叛徒。这下事情变得麻烦了。 和身旁两人对视一眼，江时也直白开口：“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嗯？”为首的女人显然心情不错，愿意搭理江时也。 “以这种方式威胁陈毅，他不可能答应加入你们。” “呵、我们当然知道，所以我们一开始的目标就是陈基地长的命啊。” 女人并不避讳三人，自顾自说着：“也不知道田广胜怎么想的，这样的人怎么看都不可能加入利比。” “我和田广胜那个理想主义者不同，我是个实打实的恶徒。有人开了高价要陈毅的脑袋，陈毅不好对付，杀了他还会被联盟盯上，惹一身腥。” 女人用嘶哑的嗓音发出轻笑：“可对方给的太多了，实在是连我都心动了。所以委屈你们了，小家伙。” 江时也已经不是第一次和这样的人打交道了，在她“和盘托出”的时候他就明白了她的话外意。 这个交易从一开始就不成立。他们三个和东风基地的平民，她一个都不打算留。 周围的人忽然逼近一步，三人下意识后退、与同伴靠近。 四周的风无端变得更急，江时也疑惑地扫了眼自己掌心，这不是他的异能。 “呦，小娃娃害怕了~”周遭的男人放肆大笑，笑声浑浊不善。 李浮亭也感受到风变得混乱，他以为是江时也的异能，可印象里江时也不是这么胆小的人。他疑惑地瞥了那边一眼。 被众人忽略的江聿初闭上了眼。体内的能量突然“暴动”，他知道、自己这是要突破了。 眼下不是破阶的好时机，但江聿初没得选。 “汪！” “嗯，他要突破了。” 一直消失的云岚此时就站在包围圈外，外圈的人只要后退一步就能触碰到她。 可就是这么近的距离，利比基地的人没有一个发现她的存在。就连高墙上的陈毅和高言蹊也没有注意到她。 她一直在这里。从三人自高墙跃下、杀入丧尸堆，到陈毅出手逼出利比的人，她就在三人不远处默默旁观。 她知道江时也的打算，这也是她和江书砚约定的一部分，所以她并不介意江时也利用自己。 利比引来的丧尸并不强，云岚本以为不需要自己出手。只是没想到事情有了反转。 “背叛，还真是符合人类的风格，”她并不在意人类那边发生了什么，似水无波的眸子里倒映着面前的场景，“眼下有更重要的事。” 隔着人圈，她看向了被包围在内的那道身影。江聿初破阶的动静太大了，容易出意外。 静静注视着他，她眼瞳的黑色渐渐褪去，眸色变得灰白，现在的她才真正有了丧尸的模样。 “...云岚？”脑中的思绪出现一瞬的混沌，这种感觉有些熟悉，江聿初下意识默念出那个名字。 “是我，”温柔的嗓音似乎夹杂着笑意，“放松，我来引导。” 第25章 背叛 晶核是末世后生物体内异变出来的能量器官，它是纯能量形态，不存在半点精神波动。深入某人的能量体、助他疏导，这种事即使是云岚也做不到。 但在云岚这里，江聿初永远都是那个例外。 他体内的晶核核心上有她少量的能量残余，借着这点残余，云岚可以轻而易举探入他的晶核。 除此之外，“触摸”能量体也需要突破其主人的精神防护。毕竟对异能者而言，晶核比心脏还重要。 心脏被贯穿，如果有治疗系异能者在还能救一救，可晶核被贯穿，那是要直接去地府报到了。这么重要的东西，没点防御措施实在说不过去。 即使是云岚，在突破精神防护的时候也需要耗点功夫。 原本该是这样。 可当她眨眼就进入江聿初的“体内”时，她恍然，这个人对自己根本就没设防。 江聿初的晶核是青蓝异色的，还有一丝淡白色的能量轻轻缠绕在核外，偶尔渗入核内，保护着晶核的核心。那是她的异能。 他的情况比她想的要糟，晶核内两股能量变得狂躁混乱，原本清晰的界限开始变得模糊，平衡被打破，青和红开始渗透入对方的地界。 淡白色的能量只能保护核心不被狂暴的能量影响，没有办法阻止核内的“原住民”相互攻击。 整颗晶核就像会呼吸一样，不断从体外吸收着其他能量，同时原有的能量又不断从晶核里溢出。外来的能量不纯，斑驳的能量未经过滤直接进入晶核内，引的晶核一阵阵颤抖。 云岚能感受到江聿初现在的状态很不好。也难为他还是一副什么事也没有的模样了。 “放松，我来引导。” 她毕竟只是精神系异能，无法控制不存在精神的能量，她能做的只有用自己的能量将其它斑驳的杂质挤压出去。将杂质排出去，剩下能量更精纯、也更好吸收。 将杂质全部挤出晶核，然后“打包”，狂暴的能量变得安分下来，江聿初终于能好好吸收了。 她“看着”他的晶核如同心脏一样鼓动，每一次跳动，晶核的气息变得更加强大。一道柔和的能量从一旁出现，缓缓注入江聿初的晶核里。 顺着能量丝看过去，云岚看到了一个“巨大的茧”。 “这是...无属性能量？”云岚认出了那个东西，浅浅笑开，“看来池悦给你留了‘好东西’。” 这么多精纯的无属性能量，就算江聿初什么都不做也能进阶。 云岚一直守着他，直到他彻底吸收，成功破阶。 就在她准备离开时，缠绕在晶核外的白色能量线从中断开，看着就像是被成长了的晶核撑裂。能量从断口处逸散，慢慢淡化，与那些杂质一起被排出体外。 那点残余的能量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不容易，云岚深深看了那颗变得更加深邃的晶核一眼：“看来以后只能靠你自己了。” 外界，没有一个人察觉到江聿初的异常。与普通人破阶闹出的大动静不同，江聿初破阶动静小的可怜。 直至他进阶完成，周围人都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唯一有变化的，就是狂躁的风忽然变得乖顺了。 第一个察觉到江聿初破阶的是蒋泠泠。 “咦、初哥，你四阶了？” 她的声音从三人的耳麦里传出，江时也和李浮亭一脸惊喜地看向江聿初。 两人没有说话，但江聿初能看出两人脸上询问的意思，他小幅度地点点头，算是肯定了蒋泠泠的话。 点头时，江聿初的视线下意识看向了某个方向。隔着人潮，那里有一个只有他能看到的人在。 四目相对时，她眼中荡开温柔的笑意。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却也猜到她在为自己高兴。 面前的局面显然不是说话的好时机，得到答案的两人没有追问下去，回过头继续和利比基地的人对峙。 城墙上，杨景阳的身影姗姗出现。他的车停在了大门内，按了两下喇叭，他示意面前人给他开门。 “基地长，这...” 守在门后的卫兵汇报情况后，将通讯器递给了杨景阳。 通讯器放在耳边，杨景阳简单明了地自报家门：“是我。” “杨景阳！这到底怎么回事？！你最好给老子一个解释。” 陈毅显然是气狠了，隔着通讯器，周围的卫兵清楚听到了他的声音。杨景阳很有先见之明地将通讯器拿远了些，避免被他的大嗓门震到耳朵。 “结果不是显而易见嘛，我敬爱的基地长，我背叛了基地啊。”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城下的卫兵还没收到消息。乍一听到杨景阳说这种话，周围的卫兵们都惊愣在地。 出乎意料，听到这话通讯器的另一边反而安静下来了。 “景阳，告诉我为什么？” “先不说这个，基地长，让我出去呗，”他吊儿郎当地朝城墙上挥了挥手，“现在待在这里，我有点担心我的人身安全啊。” “我相信您会答应我的要求的，毕竟我手上还握着基地里几千条人命。”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杨景阳把通讯器拿开外放，陈毅阴沉的声音从中传出：“开门、让他出去。” “多谢基地长了~” 城上的众人看着深绿色的越野出现在视线内，然后一路开到利比基地众人面前停下。车门打开，杨景阳的身影从车内出现，然后面向他们挥手。 事情发展成这样，就连陈毅也不得不接受事实：杨景阳真的背叛东风基地了。 通讯器还开着，杨景阳的声音从中响起：“基地长，你就接受利比基地的交易吧。几百条人命，外加联盟的天才小队，这些筹码足够了吧？” 江聿初三人见过面前这个男人，就在昨晚的宴会上，他站在陈毅身后，似乎是陈毅的助理。 三人的视线过于明显，杨景阳根本没法忽视。他就这样开着通讯器，看向三人，声音爽朗：“你们好，我还没有正式做过自我介绍吧？” “我叫杨景阳，十分钟前是陈毅基地长的助理兼副官，现在的话，”他扫过利比基地众人，语气不变，“是东风基地的叛徒。” 这么别开生面的自我介绍倒是让三人愣了一下。 “杨副官这么坦荡的叛徒真是少见，”为首的女人话里满满都是嘲讽，“看来我还是见识太少了。” “没关系，您这不就见识到了吗？”杨景阳笑眯眯的，“说来我也是见识不够。总听说利比的‘毒藤’雇佣团有多厉害，可现在看来不过是夸大其词。” “连一个小小的东风基地长都拿不下，还要我一个‘叛徒’出手。” “你说什么！” 女人伸手拦下身后的手下，冷笑一声：“不愧是东风基地的‘大脑’，嘴皮子够利索的。” 没有继续管杨景阳，女人看向东风基地：“陈毅，五分钟，我要看见你一个人离开东风基地。” “不过我这个人一向敬重强者，愿意给强者最后的体面，所以我允许你携带武器。至于能不能反杀我们，就看你的本事了。” “对了，未免让你误认为我们是虚张声势，杨副官——” “团长说笑了，我现在只是区区一个叛徒。”这般说着，杨景阳从兜里拿出一个按钮，抬指按下—— “嘭——”基地内的某处发出巨大的爆破声。 城墙上一片混乱：“那是居民区的方向！” 基地外，女人嗓音含笑：“陈基地长，刚才的是我们的‘诚意’。” 耳麦内，蒋泠泠及时汇报情况：“队长，陈基地长打算下去了！言蹊姐和基地的人都劝不住他。” 利比基地的人明显是要逼虎出山，现在陈毅离开基地绝对是下下策。可对方手上握着基地上百条人命，陈毅似乎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队长，我们怎么办？” 江时也后退一步，错身借着李浮亭阻挡，他呢喃般念出两个字：“按钮。” b13的通讯频道是队内通用的，不仅蒋泠泠听得到，高言蹊也听得到。江时也相信她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他的信任没有落空。下一秒，耳麦内传出高言蹊独有的清冷音色：“收到。” 神色蓦然一松，江时也重新抬头看向面前人。 “杨副官，没想到最大的内鬼是你。” 早在昨天早上利比基地来人时，江书砚就怀疑过基地防御层有内鬼，不然的话对方来的可太凑巧了。 援军前脚刚到，后脚他们就来试探实力了。 为此陈毅和江书砚还特意做了人员排查，只可惜当时没找到结果。没想到江书砚刚走，这内鬼就迫不及待的“自爆”了。 杨景阳耸耸肩：“我也想和基地长多待一段时间，谁能想到联盟的人来得这么快，而且来的居然是总司令大人。” “计划赶不上变化，以防万一、只好让计划提前了。” “说实话，我原本还怕总司令在这儿待着不走了。有那位大人在，就算利比基地全部来了我都担心计划会失败，幸好他没过多久就走了。” “总司令江书砚嘛...有机会的话我真想会会他。” “你？”杨景阳瞥了女人一眼，嘴角的笑容很是不屑，“不是我看不起你，团长大人。你或者说整个‘毒藤’在总司令面前都撑不过一击。” 面具下女人的声音听着更感兴趣了：“他这么强？” “不然我为什么传信让你们不要轻举妄动，也不知道田广胜怎么想的，还派人过来找死。幸好他还算聪明，只是试探。二十多个六阶，我想对利比来说也是个不小的损失吧？” 女人看他一眼，收回视线后语气不明：“原来你不知道啊。” “什么意思？” “田广胜不在这里了。” “他很早之前就离开了，唔...大概在他上次来东风基地后吧。回去之后，他就离开了。目前这里的事是另一个人在代理。” “看来那个人没有完全信任你啊，连这种事都没和你说。”女人的语气里满满都是讽刺，望向他的眼里也都是不善的笑意。 “呵，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 出乎女人的意料，杨景阳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看着他这副姿态，女人意识到似乎有什么脱离了他们的掌控。 她还没想明白，杨景阳继续笑道：“我同样不信任你们，一码归一码，至少眼下我们还能保持愉快的合作关系。” “先不说这个了，”杨景阳的视线忽然转移，望着前方，女人察觉到他眼里的笑意变真实了，“我们敬爱的陈基地长来了。” 四周气温升高，空气变得黏腻，眼前也变得明亮。陈毅的身上燃着熊熊火焰，一步一步来到众人面前。 “杨景阳，我需要一个解释。”他的声音很平静，可他周身似要吞噬一切的烈焰暴露了他的狂怒。 “我也很想给您一个解释，不如这样吧，如果您能在我面前杀了‘毒藤’的团长大人，我就告诉您所有一切。” “喂喂喂，你这是要拖我下水啊。” 杨景阳扫一眼身旁的女人：“是吗？可我怎么感觉你很兴奋呢？” 女人脱掉了遮身的外衣，其中穿着贴身的夜行衣。她摘下脸上的黑白面具，露出那张极具标志性的脸。脸上一道长疤自额头贯穿到下巴，破坏了整张脸的和谐，为她平添几分凶悍。 臂、腿上隆起的肌肉与力量系的李浮亭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女人腰上挂着一条满是倒刺的软鞭，一手握上鞭把，她笑容嗜血。 “我说过，我会给你最后的体面。” 陈毅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看了一眼杨景阳，然后倾身直冲女人而去。 没有废话，两人直接战到了一起。 两人都是七阶的实力，女人没有半点留手的打算，陈毅自然不敢拖大，只能全力应付。担心波及基地，陈毅还分出神将两人的战场往远处拉。 女人似是金属性异能，软鞭被她舞的虎虎生风。金异能加强了鞭子的属性，让它不惧水火。它直接抽开了陈毅的火焰，好几次差点伤到陈毅。 但鞭子加强了，人可没有，按理说女人应该很快就承受不住这股高热。可陈毅发现了女人身上的玄机：她那身衣服似乎也是特制的，他的火根本伤不到她。 这是一场从一开始就没有公平可言的战斗。 第26章 混战 在场的人都看出了陈毅的劣势，“毒藤”的人已经放肆大笑起来。 江时也向后缩了缩，趁着团里的人没注意，他朝李浮亭打了个眼色。李浮亭看出了他想要说什么，顺着江时也的视线看过去，是杨景阳。 他看似和利比的人站在了一起，但细看就能发现，他站的位置接近人群边缘。离他最近的“毒藤”与他隔着至少两个人的空间。 明明是利比基地的功臣，杨景阳的身边却没有半个人护着。比他们三个人质都不如。 李浮亭瞬间明白江时也的意思。他想趁周围人不注意，顺势杀了杨景阳。起爆器在他手上，只要他死了，起爆器自然到手。 李浮亭用力眨了眨眼，示意他知道了。趁着周围人的注意力都在激战的两位七阶身上，李浮亭向前一步与江时也换了位置。 健硕的身躯挡住了众人的视线，让他们无法察觉到江时也的小动作。 安静旁观的云岚将两人的动作收入眼中，如果他们做的事能破局，她不介意助他们一臂之力。 她穿过毫无觉察的人群，径直走到江聿初身边。在他看向自己时，她的食指抵在唇边，而后指了指前面两人。 江聿初明白了她的意思，身子微侧，即使知道周围人看不见她，他还是下意识把人往自己身后藏。 江时也和李浮亭都不知道云岚已经出手了，只是看到周围人似乎没有察觉他们一样，梗着脖子朝团长那边呐喊加油，心里暗道一声幸运。 李浮亭一直注意着杨景阳那边，可他似乎也没有将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就这样大大咧咧地站在人群外看热闹。 江聿初看的多一点，杨景阳的表情不太对。陈毅逐渐被团长压着打，作为敌方的杨景阳在笑，但那笑中没有一点嘲讽或兴奋的感觉，反而更像是... “怀念”，这个词出现在江聿初脑中时，他自己也愣了。他本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可杨景阳的表情越看越像。 不是高兴，而是怀念。江聿初忽然觉得，杨景阳背叛基地这一件事似乎没那么简单。 “毒藤”的人多是五阶，只有零散的五六个六阶和团长一个七阶。最强战力被牵制，剩下的人江时也并不放在心上。 如果他有意，甚至现在就可以带着江聿初和李浮亭冲出重围，但眼下有更重要的事。 似有若无的热风吹拂过周围人的脸颊，有人觉得痒，伸手挠了一下，没放在心上。 另一边，江时也的异能已经准备好了。没有选择猛烈的雷，这一次他用了无形的风。 锐利的双眼无声盯紧杨景阳的脖子，江时也五指律动，隐形的利刃在杨景阳脖子外十厘米的地方凝成。 五指合拢朝下一划，风刃无声砍向脆弱的颈脖，李浮亭已经能看到杨景阳身首异处的场景了。 可下一秒，异变突生。 风刃如他们所想那般落下，却在触碰他皮肤前的一刻被挡下。挡住风刃的，是一堵看不见的“墙”。 杨景阳噙着笑望向三人所在的位置，他张嘴、无声做口型：“不-好-意-思。” 抬手在身前一挥，江时也清楚感知到他的风刃散了。青色的气旋在杨景阳手中汇聚，在他合拢掌心时，气旋也随之消失。 江时也明白了，对方也是风系异能。风在他那儿根本隐藏不了踪迹。 可是他想不通，知道有人要杀自己，杨景阳为什么不说出来让其他人杀了他们。就算他和利比基地的人关系不和睦，但在共同的利益面前，利比基地的人再不愿也得保护他周全。 可杨景阳偏偏什么也没说，只是自己散掉了“暗器”。江时也看不懂面前人了。 藏在身后的手打了个手势，狙击镜中的高言蹊接收到了信号，扣着扳机的指头微松。瞄准杨景阳脑袋的枪口移开，她继续蹲守时机。 “不行！我要下去帮基地长！这样下去他会输的！” “你去？你拿什么帮他？你那五阶的实力？别笑死人了，你去就是给对方送菜。” “那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吗？” “别傻了，杨副官都背叛了，东风基地已经没有未来了。” 没了陈毅和杨景阳坐镇，东风基地这边已经乱套了。高言蹊和蒋泠泠作为外人不好插嘴什么，只是从蒋泠泠的表情里能看出她的不耐和厌烦。 b13之前没接过小型基地的任务，她没想过小型基地的人居然会是这种鬼样子，真是开眼了。 她凑到高言蹊身边，小声问她：“言蹊姐，接下来怎么办？” 高言蹊言简意赅：“时也那边有发现，你继续关注情况，我继续待机。” “好。” “轰——”这次的爆炸声不是从两人战斗的地方发出，而是基地内。杨景阳又引爆了一个地方。 陈毅被迫停下，双目瞪得浑圆：“杨景阳！” 女团长没有给陈毅喘息的机会，一鞭抽出。鞭子划破空气发出刺耳的鸣音，这一鞭抽到身上可不是开玩笑的。 可陈毅顾不得那么多了，他必须先杀了杨景阳。 他毅然转身，扑向杨景阳所在的位置。利比基地的人这时候想起来了杨景阳的重要性，毫不犹豫拦在了陈毅面前，挡住陈毅的去路。 身后长鞭已经杀到，硬扛下这鞭就算是陈毅也不会好受。 “陈基地长！” 危急时刻，如成人般粗壮的紫雷从天而降，落在了鞭子和陈毅之间。江时也的助攻到了，可惜他只是六阶，即使紫雷看着凶猛，依旧无法完全拦住被七阶异能加强的长鞭。 雷柱落下，只是勉强改变了长鞭的路径，让它偏移了一分。不过这一分足够了，陈毅借着这空挡朝旁边一滚，躲开了长鞭的攻击。 站稳后，陈毅看向了江时也三人，只见他朝自己大喊：“杨景阳交给我们，你放心对付面前的敌人。” 这种时候容不得想太多了，陈毅点点头：“你们多加小心！” 担心人数劣势为三人带来麻烦，陈毅深吸一口气，然后火力全开。 他落脚的位置正好在“毒藤”团员之间，他这一放火，团长想阻止都来不及。 “快散开！” 提醒还是慢了一步，离陈毅最近的几人已经烧起来了。 不过“毒藤”也不是浪得虚名的，在看到陈毅站稳的那一刻所有人默契地往四处跑去。甚至有人很仗义地拉上了杨景阳一起跑。只是被烧的那几人实在离得太近，留给他们的时间根本不够。 团员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杀，团长暴怒了。不再隐藏实力，她大吼一声，江聿初和江时也手上的长刀“不听话”了。 刀身剧烈颤抖起来，似要挣脱主人的手。不仅是他们俩，周围所有的兵器都是这副模样，就连云岚腰间的也不例外。 于是有“毒藤”的团员发现了奇怪的事：明明那个地方没有东西，却发出了金属的撞击声。他频频朝云岚所在的方向看了好几眼，惊得江聿初以为那人发现了云岚的存在。 “毒藤”团的团员们默契松手，让自己的兵器飞走。匕首、长刀、银枪、板斧、戟...各式各样的兵器悬空在女团长的头顶，锋利处对准了陈毅。 这次是真的动真格了。 江聿初这边也是。陈毅和江时也的对话彻底暴露了三人，“毒藤”也没想到区区三个人质居然会那么狂。 也是三人的长相太有欺骗性，他们看着太年轻了，“毒藤”的人以为他们撑死也就五阶。谁能想到联盟来的异能者天赋这么逆天，不仅是双异能，还是年纪轻轻的六阶双异能。 江时也和李浮亭也不再藏拙，狂风四起，沙尘作掩护，两人全力爆发扑向“毒藤”。 “泠泠！” “收到！三点钟方向，有一个六阶...” 城墙上两位女生配合相当默契，漫天黄沙中，蒋泠泠就是高言蹊的“眼睛”。高言蹊无条件相信她，她说哪里、高言蹊就打哪里。 看似场下只有三个人，实际上b13小队全员参战。 双异能者天赋远超一般人，看江时也就知道了，当初他四阶时就有越阶挑战五阶的实力。江聿初同样如此。 他不仅是风系异能。蓝色的火焰从他脚下出现，以他为中心，蓝焰如蜘蛛网一样向四周铺开。避开雷声响起的方向，脚下的“蜘蛛网”还在向外蔓延。 “奇怪，这是什么火？” 在场的人从没见过蓝色的火焰，好奇归好奇，没人敢用自己的身体去试。“毒藤”的人在蛛网的空隙中穿梭，试图接近江聿初。 一条条“蛛丝”成了江聿初的眼睛，“蛛丝”上的火被拨动，他清楚地感知到敌人有多强、会从哪个方向攻来。 脚底忽然传来震动，土层出现了异变，是土系异能者出手了。 江聿初眼神一凛，正准备放弃火蛛网闪避。土层的动静戛然而止，他闻到了淡淡的硝烟味。 “哇！初哥，你这是什么异能啊？！好帅的火焰啊！” “哦、对，你放心，我们都在上面看着呢。哼哼，没人躲得过言蹊姐的枪，你们就只管大胆往前、干他丫的！” “泠泠，你一个女孩子嘴巴就不能干净点。” “管我！你这个只长肌肉不长脑子的家伙！” 两人也知道现在不是斗嘴的好时机，极有默契地点到为止。 “浮亭，你后面有个速度型的家伙想偷袭。” “ok！” 江聿初刚升到四阶，异能正是充沛的时候。虽然打不死面前这群五阶的，但拦一下他们的脚步、给高言蹊创造开枪时机的能力还是有的。 拔刀挡下一击，江聿初本想驱风逼退近身的敌人，谁知反手一划，刀口轻而易举地划破了那人的皮肤，从右到左给对方留下一道不短的血口。 这下不仅对方，连江聿初都惊住了。 面前的敌人可以加强身体属性。他提高了身体的硬度，仗着这副钢铁之躯不怕死一样冲到江聿初面前，谁能想到被他这把看着一般的刀给伤到了。 这不是砍伤肉体那么简单了，这是直接砍开了他的异能啊。 江聿初下意识看了眼云岚，她依旧那副温婉淡然的模样，安静地注视着场中的一切。察觉到江聿初的视线，云岚也看向了他，眼眸如水般温柔。 这场混战持续了很久，借着沙尘作掩护，最开始江聿初三人打的不算艰难。但等“毒藤”的人反应过来后，人数上的劣势还是体现出来了。 “言蹊，不用管我们，先杀了杨景阳。” “好，你们自己小心。” 两边都知道，这场战斗的关键不是在他们，而是在那两个七阶身上。团长赢了，东风基地就归“毒藤”了。相反，要是陈毅赢了，“毒藤”势必会全军覆没。 东风基地上的争论终于结束了，作为场中最强，a1小队队长站了出来。五阶以下留下守基地，五阶以上出城协助江时也三人。 虽然数量不多，但东风基地的援助好歹是帮江聿初三人分担了压力。尽管如此，还是改变不了蒋泠泠对东风异能者的鄙夷。 场中的关键，陈毅和女团长，两人相当默契地将战场拉远。双方都担心波及到自己人，离远了双方也能更肆无忌惮的开打。 于是不远处，动静掀天。震鸣不止，火焰不熄。黑夜亮如白昼，就连基地内的平民都看到了那映天的火光。 黄沙中，“毒藤”的其中一位团员单手扯着杨景阳：“你不是东风基地的‘大脑’吗？！快想想现在该怎么办！” 杨景阳痴痴地盯着那火光，直到被对方扇了一巴掌，才回神瞥向对方：“‘毒藤’不是最讨厌叛徒了么？怎么，这种时候就要依靠叛徒的智慧了？” “少废话，把起爆器给我。” “哦、那个啊，场面太混乱了，我不小心弄丢了。” “妈了个巴子的，”男人抬手又给了他一巴掌，“你玩儿我们？！” 男人是团里仅有的几位六阶之一，这一巴掌他没半点留情，杨景阳被扇的眼冒金星。即使是这样，他还是那句话：“我说了，被我弄丢了。你爱信不信。” 他脸上的不屑和嘲弄刺激了男人，他一把掐住了杨景阳的脖子：“你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弄死你！” 第27章 一切为了我所敬爱的你 东风基地内—— 地牢中，一个男人被悬吊在半空。他的双手被贯穿，双脚也被锁住，异能被死死禁锢在体内。 男人听不到地面的动静，却也感受到那不太妙的震动。又一次震晃，男人艰难抬头瞄了一眼顶上，低声喃喃：“这里不会是要塌了吧？” “叮——”金属碰撞的声音在昏暗的地牢里格外清晰，男人警惕望去，视线的尽头，一个女人哼着歌打开了牢门。 “吴鬼是吧？杨副官有令，让我带你出去。” 女人走到他下方，借着牢内不亮的光源，吴鬼看清了她的模样：女人看着四十来岁，短发、个子不算高，身穿一条深色的连衣裙。 如果江聿初在这里，一定能认出她就是服装店的那位老板娘。 此时的老板娘一改在服装店时的那副和善模样，整个人如一把即将脱鞘的利刃、锋芒欲露。 吴鬼看着女人的手放上了机关，只要她拉下，他就能获救。眼中抑制不住露出渴望的光，怕女人发觉，他连忙撇过头掩饰自己，余光却眨也不眨地直直盯着女人。 “哦、对了，”她似突然想起什么，松开了手，“放下你下来前得先问你几个问题。” 吴鬼的心高高悬起，思绪随她而动，下意识问出声：“什么问题？” “你是否愿意弃暗投明，从今往后全心全意跟在陈毅大人身后，为那位大人献上你全部的忠诚。” 听到这个问题，吴鬼想都没想直接回答：“我不愿。” “要我成为一个人的走狗，我宁愿死在这里。” “是吗？” 于是吴鬼看到，那个女人笑了。 基地外—— “你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弄死你！” “很遗憾，我不信。”即使被掐住了脖子，杨景阳依旧不慌，脸上的笑容依旧满是嘲讽的意思。 江时也和江聿初合力制造出来的风场本意是削弱敌人的视野范围，缩小双方之间的实力差距，但在风场之中同样属于杨景阳的主场。 第二位六阶异能的注入让周围的风变得更加狂乱，男人掐着他脖子的手臂上无端出现血痕，痕迹深可见骨。 风中多了一股血色，伤口还在增加，男人忍痛收手，指着杨景阳大怒：“杨景阳，你这混蛋敢骗我们？！” 杨景阳淡定整理衣领，淡淡瞥他一眼，眉眼间满是不屑：“不过是自卫而已。这次只是警告，下次再用你的脏手碰我，我会直接砍下它。” “还有，我建议你现在马上返回利比基地搬救兵。” 听到这话，男人愣在原地：“你什么意思？” “陈毅的实力可不止这些，按照我的计算，一对一，你们团长八成会输，六成会直接死亡。” “毒藤”的人最是敬重他们的团长，听到杨景阳的话，男人忍不住再次冲上来想给他两脚：“你踏马放屁！” 杨景阳躲不过，生生挨下。捂住被踢的地方，他直起身、语气浅淡：“你现在回去还来得及。当然，你信或不信就与我无关了。” 男人当然不信，但他想起了杨景阳的外号，“东风的大脑”。他现在勉强属于自己人，他的智慧自然也为他们所用。 万一杨景阳的计算是真的...男人看了眼团长的方向，咽了口口水。他的异能比起战斗，更适合用于辅助，这里少他一个没关系，可万一杨景阳说的是真的... 男人挣扎了一会，最终下定决心：“要是敢骗我，你就死定了。” 狠狠剜了他一眼，男人转身脱离了战场。他是速度型异能，眨眼间身影就消失在了场中。 男人走后，杨景阳参战。他一眼便看出江时也是场中最强，他周身的雷霆饶是同阶的杨景阳都不敢靠近。 于是他将目光移向了李浮亭。至于江聿初，杨景阳自然看得出他实力不强，但不知为何，他本能的抵触与那个男人为敌。 杨景阳周身的风散的干净，尘沙飞舞中，只有他周围宁静如初。带着这份异样的宁静，他出现在李浮亭面前。 “让我来看看，联盟的天才到底有多强。” 五阶的力量系异能者对上六阶的风系异能者，这怎么看都是一场实力悬殊的战斗。 “毒藤”的所有人都认为李浮亭会被秒杀，结果却出乎他们意料。李浮亭居然接下了杨景阳的第一招，之后还跟他打的有来有回。 “他奶奶的，联盟来的人都这么猛吗！”眼瞅着风刃在地上割出深痕，他们确定杨景阳没放水。 “别看了，快上吧。” 旁边的人正想以多欺少，幽蓝色的火焰像是活过来一样，突然出现在他们脚下，顺着他们的裤管一路上游。 “这是什么——” 话还没喊完，几人已经被东风基地的援兵围了起来。 四周狂风不断，藤蔓四处游荡，土地涌起翻滚，蓝焰和雷光诡异地出现在各处，场面异常壮观。一波又一波冲击撞到黑墙上，黑墙终于不堪重负，墙面出现裂痕。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人反应过来：“杨景阳，你在等什么？！炸了东风基地，牵制住陈毅！” 战况最猛烈的还是那两位七阶，这种关键时刻，如果其中一方敢分神，另一方必能将其重伤。 杨景阳冷冷扫了说话人一眼，语气不耐：“知道了。” 见他后撤，“毒藤”的人自觉顶上了他的位置。眼看他从口袋里掏出起爆器，李浮亭着急上前想砸烂它，却被赶来支援的“毒藤”拦下。 杨景阳毫不犹豫按下按钮，比前两次更大规模的爆炸出现在基地内。大地震颤，墙头上的众人摔倒在地，那一瞬的巨响差点震聋了他们。 巨大的蘑菇云出现在基地上空，这种程度的爆炸，近距离目睹的蒋玲玲甚至怀疑内墙以内的建筑都已经被轰上天。 刚才的爆炸无疑是雪上加霜，黑墙上的裂痕越来越大，高言蹊甚至已经听到了什么东西碎落的声音。 “这是最后一次了。” 无人听见杨景阳的低语，下一秒，他的手掌骤然炸开。起爆器跌落在地，中间出现一个大洞，显然是已经损坏不能用了，它的旁边还躺着杨景阳的断指碎肉。 场中b13几人同时听到一个声音：“起爆器确认破坏。” 事情发生的太快，就连杨景阳本人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是一个眨眼，他的手就没了。原地愣了两秒，眨眨眼，他终于感觉到疼了：“啊啊啊——” “干得漂亮，言蹊姐！” 高言蹊收枪换弹，眉头紧皱，模样似是懊悔：“还是慢了一步。” “才没有！言蹊姐已经很厉害了！” “泠泠说的没错，”江时也的声音出现在她耳边，“至少我们不用担心下次爆炸了，言蹊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江时也的话让高言蹊好受了些，可是...她的余光看向身后，心中担忧：真的还有下次么？ 陈毅离开基地前已经安排人去疏散基地民众，刚才的大爆炸后，身后东风基地的人也已经组织人手去检查基地内的伤亡情况了。 基地外的火焰突然消失，然后暴涨—— 大地在震颤，高墙上的众人清楚地看到不远处地面涌出红色的液体。 “那是...” “岩浆！东风基地的那家伙拼命了！” “团长撑住啊！” 然后众人便见岩浆上突然泛起金光，光粒相连成片，岩浆表面像是覆盖了一层金膜，金膜上有一个黑点，那是一个人。还有一人半身泡在岩浆中，与她遥遥相对。 “言蹊姐，陈基地长他撑得住吗？” 蒋泠泠遥遥感知着，面色担忧。调动这种程度的自然灾难，对异能者而言消耗极大，一个不小心就会力竭而亡。 和同阶打了那么久，按理说陈毅早该疲惫了。 双方释放的能量过于强大，饶是蒋泠泠也不敢长久感知。一个不小心就又会被反噬，想到被反噬时的难受，她连忙收回异能不敢多看。 听到那声爆炸声后，江聿初明显有些心不在焉。虽然战斗时依旧果断，但云岚还是看出了他在分神。 “担心里面的普通人？”她何等了解他，一语就道破了他心中所想。 江聿初没有否认，干脆点头：“他们是无辜的。” 无辜吗？云岚揉了揉古牧的脑袋，表情温柔。这末世无辜的死人可太多了。 她心里对那些人生不出半点感情，却还是会开口安慰江聿初：“放心吧，他们没事。” 江聿初闻言一震，抑制住自己想看向她的动作，眼中满是惊喜：“是你？” “不是我。”云岚摇摇头。她可没有那么多无聊的同情心。 江聿初一愣，似是想通了什么，侧身看向某个方向：“是他。” “还有个好消息，”云岚抬头看向那片火海，“你们的陈基地长赢了。” 金膜上面的黑影最终坠入了岩浆中，陈毅胜了。 “啊——杨景阳，我要杀了你！” “江聿初，快走。” 陈毅的怒吼和云岚的声音重叠，江聿初没有听清楚她的话。看到他眼中的茫然，她直接伸手牵住他，领着他在混乱中穿行。 低头看着两只相握的手，江聿初明白了她的意思。空出来的那只手点开耳麦：“泠泠，通知下面的人马上撤回基地。” 乍然从耳麦里听到江聿初的声音，蒋泠泠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直到一旁的高言蹊起身，径直走到墙头的扩音器时，她才反应过来：“初哥竟然说话了！” 同样听到江聿初声音的李浮亭忍不住吐槽：“...你的关注点也太奇怪了。” “你少管我！” b13小队的其他人都不明白为什么江聿初突然让他们撤退，但秉着对同伴的信任，他们没有多问。 高言蹊和蒋泠泠在扩音器前冷声下达撤退命令，江时也和李浮亭更是率先退出了混战圈。 东风基地的人不明所以，但见主要战力都撤退了，他们也连忙收缩阵型，往基地的方向撤。 利比基地的人更是一头雾水，他们还不知道自己的团长已经战死，看见面前的敌人突然后撤，他们下意识追了上去。 见己方被人缠住，江时也果断止步，反身去帮忙。高墙上的高言蹊也重新架好了狙击枪。 落在最后方的利比人脑门上直冒汗，他无意识地嘀咕：“怎么突然变热了。” 混在人群中的杨景阳也感受到了这股热意，他身子一颤，回头看向安静下来的那个方向，神色不明。 有人疑惑杨景阳在看什么，跟着他一起回头，然后整个人僵在原地，冷汗直冒：“火...火过来了！” 所有人的动作在这一刻停住，他们都看到了那抹迫近的红。东风基地的人终于明白为什么让他们撤退了。 “动作快！” 江时也和高言蹊护道，东风基地的人连滚带爬终于在最后一刻关上了大门。基地外只剩下江时也和“毒藤”的人。 “团长呢！团长在哪里？” “防御！快防御！” 没有人顾得上江时也，曾经的敌人都在自救。 江时也悄悄退到人群后方，手腕上闪过一抹银色，然后钢绳从腕上射出，坠入了高墙中。紧接着，他整个人突然腾空飞起，像炮弹一样飞上墙头。 平稳落地，他拆下手腕上的装置递给高言蹊。东风基地的人全部平安归来，只留下利比基地的人在外面承受陈毅的怒火。 连七阶的团长都陨落在这地火下，何况外面这群五六阶的异能者，他们的下场已经注定。 杨景阳混在惊叫着的人群中，异常冷静。他的平淡与周围人显得格格不入，终于还是有人看出了他的异常。 “是你！是不是你！这一切都是你们计划好的！你从一开始就不是叛徒！” 他的脖子再次被掐住，对面的人将他压倒在地，强烈的窒息感侵入感官。这一次杨景阳没有再反抗。 “我确实是个叛徒，我的目的就是毁了东风基地。” 他的脸变得青紫，临近昏厥前，他艰难开口。周围人都以为他在辩解，唯有杨景阳知道，这话是他说给自己听的。 那股热意越来越近，不远处已经响起了尖锐的惨叫。灼热舔舐皮肤，在被岩浆彻底淹没的那一刻，杨景阳缓缓闭上了眼。 “一切为了我所敬爱的你。” 蛛网般的裂痕遍布墙体，高热的岩浆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黑色的高墙彻底崩溃。 东风基地被毁了。 第28章 你曾是我们的光 天亮了，东风基地也毁了。正如杨景阳所愿，毁的彻彻底底。 外墙被陈毅的异能熔化，内墙以内被杨景阳的炸弹炸的只剩下废墟。如今的东风基地只剩下内墙和一座扁平的建筑物看上去比较完好。 而那座建筑物，被东风基地的人称作“避难所”。 “嗞——报告基地长，幸存者三千三百一四五名，轻伤六十三名，死亡人数...零。” “你说什么？” “听守卫的兄弟们说，是杨副官让他们把居民全都集合到这里的。他们也听到了爆炸声，但爆炸完全没有波及到这里。” 听到侦查小队的汇报时，陈毅整个人都是懵的。他想不通，这到底是为什么，杨景阳到底想做什么。 略微呆滞的目光移向基地外，岩浆退去，视线所及处尽是焦黑一片。杨景阳和利比基地的人尸骨无存。 陈毅那口气没撑住，眼前一黑，他两眼上翻、毫无征兆地向后栽倒。 “嘭——” “基地长！” 蒋泠泠立马上前，双手轻按在陈毅身前，柔和的异能徐徐注入他的体内。 “没事，异能耗尽了而已，躺个十天半个月就好了。” 闻言，周围人目光怪异地看向她。 蒋泠泠一看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她反瞪回去，没好气道：“等阶越高，身体对异能的依赖就越强。像陈基地长这种级别的强者，异能耗尽的后遗症本来就很严重。” “十天半个月还是在我治愈的前提下，要是没有治愈系异能者辅助，至少得躺一个月。” 经过刚刚的事，蒋泠泠对东风基地的人好感直接降到谷底，一群贪生怕死的胆小鬼。 b13小队三人已经回到基地，除了云岚。云岚还没回来，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场中，就连江聿初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云岚去了哪里？她去替他们扫尾了。 “不知道团长那边怎么样了，不行、我得再快点。” 在旷野中疾跑的男人抛去脑海中那些多余的念头，专心致志朝他们的地盘跑去。可越跑，越不对劲。 “怎么还没到？” 他们的基地离东风不近，可他是六阶的速度型异能者，按理说以他的速度早该到了。就算没到也该快到了，但目光扫过身旁，周围的风景依旧陌生。 陌生？不对。 男人停下了脚步。 “不对，太不对了。” 男人意识到了奇怪的地方。他身边的风景好像一直没变化。那种感觉就像是...他一直在原地奔跑。 他大喝一声：“是谁！” “终于发现了。” 从没听过的声音自黑暗中响起，男人眯起眼看向前方：那里有什么在动，有什么在向他靠近。 今夜月色不错，借着月光，男人终于看清了那“东西”。 是一个女人，她还牵着一条狗。女人穿着黑色的旗袍，长发披散在身后，雪白的肤色和她那一身黑形成鲜明对比。 荒郊野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面前突然出现一个全身黑的女人，这场景怎么想都有些诡异。 这是末世，更诡异的画面男人都见过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自然也吓不到他。 “你是异能者？” 云岚摇摇头，面色温柔：“我不是。” “呼——”男人松了口气，立马换了副嘴脸，“可惜啊，要不是哥哥我现在有急事，真想留下来陪你玩玩。你在这里好好等着，等哥哥完事儿了再来找你玩。” 云岚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望着他。娴静温柔，目光似水，这样的云岚怎么看都像是个无害的温柔女子。 被她的这副模样欺骗，男人没有立马反应过来。但当他往前走两步时，突然醒悟：“不对！这是你搞的鬼吧？！” 云岚歪了歪脑袋，语气依然温柔：“你是指什么？” “当然是呃——” 强烈的窒息感涌了上来，男人下意识捂住脖子，他疯狂撕扯着衣领，试图让自己放松些，可惜失败了。 有什么限制住了他呼吸，但那绝不是衣领。 “是指我控制了你的意识，让你觉得自己一直在往外跑？还是指...嗯？已经死了？” “汪——”古牧叫了一声，像是在回应云岚的话。 云岚走到男人面前，瞳孔放大、面色发绀，胸腔也没了起伏，显然是死的不能再透了。 “嗯，死了，我们回去吧。” “汪——” 除了杨景阳和女店主，她是东风基地第三个知道杨景阳不是坏人的人。她不知道杨景阳的计划，也不在乎自己这样做会不会破坏他的计划，她只会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 就像她觉得这个人跑回去了会给她、给江聿初带来麻烦，于是她就来了。 以防身份暴露，她还特意让他跑了一段距离，直到周围彻底没人，她才出手杀了他。 “嗷——” “呜——” 这里已经彻底脱离东风基地的监察范围，周围不是荒山就是野林。 为了消耗东风基地的战力，利比基地用了某种手段吸引附近的丧尸。诱饵耗尽了，有丧尸落单在这种地方也没什么奇怪的。 刚走两步，一只衣衫褴褛、面色青紫的丧尸就出现在云岚面前。他附近三四百米的地方，还有一两只丧尸在游荡。 云岚径直路过这只丧尸，看都没看他一眼。 这几只丧尸也像瞎了一样，云岚那么大一个目标出现在面前，他们一点反应都没有。口里发出模糊不清的音节，几只丧尸像是失了神一样，漫无目的地继续晃荡着。 直到云岚和古牧彻底消失在这片黑暗中，丧尸们才骤然恢复了“神志”。他们闻到了人的味道，像是饿了几天的猛兽，发狂般扑向了死去的男人。 撕咬、争抢的声音在安静的空间响起，血肉横飞、白骨横陈，这样的场景在末世已经是司空见惯。 陈毅醒过来已经是七天后的事了。 “陈基地长，你醒啦。”身旁的声音让他回过神，侧头看向说话者，是蒋泠泠。 她收回为他输送异能的手，伸了个懒腰：“你异能耗尽，晶核枯竭。蒋医生建议，短期内不要使用异能了。” 知道是小姑娘救了自己，陈毅笑了笑：“好，我都听医生的。” 陈毅躺在临时搭起的帐篷里，搭帐篷的人似乎知道他醒时最想看到的是什么，特意给他安排了一个带窗的帐篷，让他一眼就能看到基地现在的情况。 他迫不及待朝窗外望去，断壁残垣、满目疮痍。 “到底发生什么了？”他沉默了，直到现在陈毅还是想不通杨景阳到底想做什么。 蒋泠泠提醒他：“有一个人自称知道事情的真相。” 闻言，陈毅眼中一亮：“谁？！” “初哥说她是服装店的店主。七天前她开车载着吴鬼出现在我们面前，她说她接了杨景阳的委托，事情的真相由她来说明。不过前提是得等你醒过来。” 听到这话，陈毅一刻也等不下去。他挣扎着起身：“快带我去。”身体的虚弱感还没有完全退去，他才刚撑起身，手一软又跌回了床上。 “你别激动，我这就去把人喊过来。” 蒋泠泠回来时，身后呼啦啦跟了一堆人。有b13小队的几人，有东风基地a级小队，还有关键的女店主。 看到女店主的那一刻，陈毅叹了一口气：“我就知道是你，依琳。” “在这里景阳能交心的人不多，除了我之外，也就只有你了。不，”他突然笑起来，唇角的弧度苦涩，“也许从始至终只有你。” 张依琳耸耸肩，语气轻松：“那您可太抬举我了，基地长大人。景阳他最信任的只有您，至于我和他，我们就是单纯的金钱关系。” “我的历届雇主里面，就属他给的最多。” 张依琳看上去对杨景阳的这点很满意，陈毅却没有心情陪她开玩笑了。 “依琳，这到底怎么回事？景阳他真的背叛东风基地了吗？” “是啊，”张依琳抬手指了指窗外，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您不是都看到了吗，东风基地都被炸成这鬼样了。” “可是基地里没有一个人死亡。那种规模的爆炸，你不要跟我说是巧合。” “这个啊，”张依琳依旧是满脸随意，可云岚却察觉到这个女人的情绪变了，“他是背叛了东风基地，可他从来没有背叛过您啊，我亲爱的队长。” “队长”这两个字一出，张依琳的眼神变了。她盯着床上的男人，眼中似有怀念，似有痛苦，似有憎恶，又似有憧憬。 “他是个自以为是的家伙，总觉得自己是为了你好。可无法否认，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他串通利比基地的人，和他们里应外，目的就是为了毁了东风基地，毁了这座困住你三十多年的牢笼。” 听到这句话时，陈毅猛地怔住。周围的人脸上浮现疑惑，蒋泠泠则眸中一亮。 “想当年，你陈毅在联盟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就算风头不及江书砚，但也不逊他多少。联盟建立初，你们所在的特级小队更是为联盟立下汗马功劳。” “可这样的你怎么会被发配到东风基地这种破地方。鸟尽弓藏？没有那么简单，他们真正要废的人是江书砚。” “为了能让江书砚顺利登上司令的位置，你放弃了联盟另外三家抛出的橄榄枝，亲手斩断了自己的未来，流落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锐利的目光直逼陈毅，张依琳的脸色冷到了极点：“我亲爱的基地长，这就是你当年离开的真相吧。” 众人的目光随着她的话集中到陈毅身上，他们的眼中满是惊讶。江时也更是没想到，陈毅成为基地长这其中居然还有自己爷爷的原因。 众目之下，陈毅脸色平静，至少张依琳无法从他这张脸上看出什么。 “当年我和景阳都不明白你为什么突然放弃了联盟的高位，硬是要到这落魄的小地方当什么基地长，我们只当是你厌倦了打打杀杀的生活，只想闲云野鹤、归隐于众。” “我是无所谓的，去哪儿都是活着，这种小地方很难遇到仇家，对我来说反而是好事。杨景阳那个傻子更无所谓，你去哪儿他就去哪儿。” “如果不是那个联络人喝多了乱说话，也许到死我们都会蒙在鼓里。” 陈毅明白了：“是负责联系联盟和基地的那个人。” “你早就知道了他是某一家安插的眼线，”张依琳忽然走到窗边，弯下腰，她的脸凑近了他，“杨景阳听出了他们要杀你，所以他先下手，把他给杀了。” 没有看到想要的表情，她恹恹直起身。 “黑炮被动了手脚，你迟早会被困死在这个破地方，哦、不对，你一开始就打算老死在这个地方吧？可惜杨景阳不许你这样死去。” “与其什么都不知道，死在被困无援的绝望中，还不如主动出手破了这局。所以在利比基地的人来的时候，杨景阳出手了。他说这是天赐的机会，他不能错过。” “他主动成为了对方的内应，由着对方一步一步渗透整个基地。还在基地各处安好了炸药，然后‘嘭’的一声，”张依琳做出一个炸开的姿势，“基地破了。” “为了不让对方起疑，他必须以身入局，以自己为筹码换取对方的信任。攻城的人选也是他特意找来的，据他所知这里的利比基地只有‘毒藤’雇佣团仅有一位七阶。” “太强的东风撑不住，太弱的会让对方起疑，‘毒藤’是最好的选择。江书砚来了属实是在意料之外，我们都担心计划会失败。好在一个吴鬼就能保证计划顺利进行，不然我们还要想办法多送几个利比人进地牢。” “杨景阳这人实在是烂透了，他为了你赔上了一整个雇佣团、赔上了整个东风基地，甚至赔上了他自己。但是陈毅，东风基地破了，你自由了。” “接下来，按照他的计划，你该回联盟了。” 陈毅已经闭上了眼，他想开口，但嗓子像是被什么哽住了一样，艰涩难启：“他根本不需要做这些。” “陈毅，你甘心吗？”张依琳突然蹲下身，双手环在膝上，俯视着他，“我和他认识的陈毅，桀骜不羁、光芒万丈。陈毅不是个英雄，但也不该是个死在无名角落的炮灰。” “陈毅，我爱他，但你也曾是我的光，所以他找到我时，我选择了帮他。” “陈毅，回去吧。就当是为了他。” 第29章 遗物 陈毅甘心吗？当然不甘心。可是联盟非江家一家独大，更别说当时的江书砚深陷泥沼。 为了江书砚和江池悦，当初的他瞒着身边人答应了另外三家的要求。 不仅是陈毅，当年的特级小队除了江书砚和江池悦外，其他人都是这般下场。 聪明如江书砚当然看出了其中的阴谋，但彼时的他自身难保，根本腾不出手阻止另外三家。 等江书砚摆脱了身上的麻烦时，那些不平等的协议已经生效，他单方面撕毁就是公然和三家开战。 就像他不敢说自己能保住江聿初，只能寻求云岚的帮助，如今的他依旧不能凭一身之力与三家叫板，更别提当初。 不能不敢，而是不能。江家位四家之首，表面上风光无限，但居高位者有属于他的“不可为”。 江书砚能做的，只有尽可能为昔日的兄弟铲除暗刺，在遥遥之地护他们周全，或是假借任务的名义，探访昔日老友。 陈毅明白江书砚的无奈，所以他从来没有强求过他什么，更没有主动提过重回联盟。 但杨景阳是谁，他是这个世上最在乎陈毅的人。只要陈毅想，杨景阳就会为他铺路，不论代价。 “东风基地人数不多，理论上打散后归入其它基地没有问题，但它们绝对不会让一个曾经的基地长过来分自己的权。” “几天前我们已经和江司令取得联系，江家会全力帮我们周旋，争取让东风基地全员并入总部联盟。” “卡车已经准备好，物资也全都装上了车。基地长，我们随时都可以出发。” 杨景阳死前已经安排好了一切，现在只需要陈毅点头。 “对了，”张依琳像是刚想起什么，“以防万一，杨景阳交代过他会特意放跑一个人回去通风报信，所以我们动作最好快点，不然利比的人又要杀过来了。” 这个“万一”是担心联盟派人过来重修基地，杨景阳连这个可能性都想到了，直接来一手放虎归山断了联盟的后路。 其实东风基地灭了对方的一个雇佣团，已经是和利比基地结下死仇。除了联盟，现在估计也没几家基地愿意收留他们。 一直没什么反应的云岚听到这句话时抬头看了张依琳一眼，她口里那个被放跑的人，应该就是被她截杀的那个倒霉鬼。 这样的话，他们似乎暂时不用担心利比的人杀过来了。唯一知道这件事的云岚一言不发，任由事情继续发展。 故事是个好故事，云岚总算有了在人类社会待着的实感。她在迷城几十年见过的事加起来都不如外出这短短几天精彩，如同死水一样的生活总算有了涟漪。 果然，还是活人有趣。 不出意料，陈毅最后还是点了头，他亲口下令明天出发。让各小队队长下去做准备，陈毅借口累了，让其他人离开了他的住处。 今天接收到的信息量过于庞大，东风基地的人带着震惊离开。帐篷外，几人面面相觑，然后默契保持沉默。他们都需要时间好好消化这些事。 帐篷外，张依琳头也不回朝外走去。 陈毅昏迷期间，张依琳曾多次前来探望，自带社牛属性的蒋泠泠和她聊了“几句”，因此两人也算是混熟了。 见张依琳要走，蒋泠泠习惯叫了她一声“张姨”。 “您这是要去哪儿？” “去替杨景阳收尸，”张依琳回头看她，眼里是平静的笑意，“虽然找到的可能性不大，但还是去看看，毕竟这么多年老朋友了，而且他现在还是我的雇主。” 想起张依琳在帐篷里那句“我爱他”，蒋泠泠有些不放心。 “张姨，我们陪您一起去吧。我担心利比基地那些人还在附近蹲着，您一个人我不放心。” 她真正不放心的哪是这个，张依琳一眼就看穿了小姑娘的心思，但有人愿意担心自己总是好的。 “好啊，那就麻烦你们抽空陪我这个老阿姨了。” 在外执行任务，b13向来都是共同行动，所以蒋泠泠很自然地替队伍里的其他人做了决定。 等跟着张依琳走了一段路，她才反应过来云岚现在也是b13的一员了。对于这个非人的满级新队员，蒋泠泠至今还是怵得不行。 偷偷侧过一点脑袋瞄她，好在大佬看上去没有不满。不过大佬一直都是这个表情，蒋泠泠好像还没见过她其他样子。 云岚自然知道蒋泠泠在看自己，温和的视线回望她，四目在半空交汇，后者吓了一跳，赶紧收回了眼睛。 “怎么了？” “她怕我。” 顺着云岚的视线看去，江聿初也看到了蒋泠泠。 身旁的江时也三人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事实上不止是蒋泠泠怕她，他们也怕。只是他们怕的没那么明显罢了。 云岚像是听到了他们的心声一样，温柔的目光看向一旁的三人：“其实你们可以放松一点，我不会伤害你们的。” 她的语气也如三月春风、温柔和煦，江时也很给面子的点头：“我们相信您。” 眼看江时也紧张的敬语都出来了，蒋泠泠赶紧想办法转移话题。目光一移，她看到了江聿初，然后她想起了一件事。 “初哥，你也是双异能吗？为什么你的火是蓝色的啊？” 江聿初没想到话题会被引到自己身上，听到蒋泠泠的问题，他肯定回她：“对，风火双异能。不过我的火是变异异能。” 这话一出，李浮亭和蒋泠泠的嘴已经成了“o”型，江时也和高言蹊没那么夸张，但脸上也是愕然。 张依琳只是个身手好一点的普通人，不懂变异异能的意思，但见他们这副模样，她大概猜到了什么：“变异异能很稀有吗？” “很稀有，”蒋泠泠肃着小脸，“联盟划定的稀有异能有三：精神、空间和变异异能。” “哇——”她反应过来，眼中一亮，“我们小队好厉害，居然集齐了所有稀有异能。” “初哥，你的变异异能是怎样的？” “幽火，继承常火高温、爆裂属性的同时，多出了火焰不该具有的附着性。另外比起常火，它更难被水浇灭。” 出乎众人意料，回答蒋泠泠的不是江聿初，而是云岚。这些话就像是印在她脑中一样，张口即来。 昔日的那人如今就在身边。她清楚记得说这话时，那人自信中带着一丝嚣张。 她还记得后面他对她说的话。 “放心吧，云岚。就我这天赋，就算在末世也一定能带你混的风生水起。” 她记得他那意气风发的模样，对着如今这人，她隐去后面的内容，将他那时的话娓娓道出、一字不差。 末了，她半弯着眸子看他：“我说的对吧。” 江聿初微怔，望着她那含笑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觉得她在得意。心情无端晴朗不少，他点了点头，眼中也有了点笑意：“没错。” 两人之间的氛围太过融洽，莫名让旁边几人生出插不进去的感觉。盯着他们，蒋泠泠眼中的八卦之火在燃烧。 张依琳轻笑出声，眼底深处划过一抹难以察觉羡意：“你们关系倒是好。” 蒋泠泠看向她，一时没控制住自己：“张姨，您和杨副官是恋人吗？”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这不纯纯往人伤口上撒盐吗。 她刚想开口补过，张依琳却快她一步：“不是。”她的态度果断，听不出一点伤感的意思。 蒋泠泠倒是没想到，她小心翼翼看她：“可您不是说...”后面的话她没说完，她相信张依琳知道她想说什么。 张依琳含笑望着她：“傻姑娘，我爱他又怎么样，难道喜欢一个人就一定要跟他在一起吗？” “我是喜欢他，但我和他都知道，我们俩不合适。而且爱情从来都不是人生的全部，这个世界上有太多东西比爱情重要了。” “比如说？” “比如说晶核啊，”说到晶核的时候，张依琳眼中有光，“晶核是这个世界上最实在的东西。爱人、朋友、甚至血脉至亲都可能背叛你，但晶核不会啊。” “在财富面前，爱情算个屁啊。” 说起晶核的时候，张依琳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刚才的悲伤和惆怅仿佛都是假的，此刻的欢愉才是真实。 蒋泠泠想到了什么，她不确定地问道：“您说杨副官是您的雇主，他给了您多少？” “他的全部身家，”张依琳幽幽叹了口气，“所以我才喜欢他。这个世界上像他这么大方的雇主可不多了。” 知性深情的形象瞬间碎成了渣渣，如今的张依琳在b13小队几人眼中俨然是一个财迷。这副样子，倒有点像江聿初和云岚当时在交易圈遇见她的模样了。 身边几人见她这副样子，好笑又无奈。唯有云岚静静望着面前的女人，唇边笑意不明。 几人到了彻底坍塌的墙外，正如他们所料，场外只有一片焦土，连块骨头都看不到。循着当时的记忆，众人甚至移开了碎石也没有发现尸体的痕迹。 古牧凑热闹似的跟在众人身后，东嗅嗅西闻闻，偶尔“汪”两声引起众人注意，看着也是忙得不行。 江聿初看向云岚，试探性询问她能否感受到什么。 云岚摇摇头：“他已经死透了。没有精神波动的东西，我也无法察觉。” “不过，”她忽然抬头，如水的眸中荡开一片温柔，“我很高兴你找我帮忙。” 她的表情专注，眼中只有他的身影。被她这样注视着，江聿初忍不住移开视线，耳朵微微泛红。 细想起来，两人相遇以来，江聿初从来没要求过云岚做任何事。即使他知道只要自己开口，云岚一定会去做。 这听起来不错，说明他对云岚没有企图，但从另一个角度想，这何尝不是两人生分的表现。 云岚知道这不能怪他，毕竟对他来说，他们才认识几天，比陌生人亲近不了多少。但这不是她愿意看到的。 “江聿初，现在的我很强，”云岚突然开口，在他望过来时，她直白道，“所以你可以多依赖我一点。” “江聿初，我为你而来。” 其他人都四散着寻找杨景阳的痕迹，这里只有他们两人。被这直白的话语击中，江聿初大脑宕了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似乎很喜欢他现在的反应，眼底升起淡淡的笑意。转过身，她看向不远处的众人，柔声开口：“古牧。” 远处的狗子动作突然停住，它顿了一下，然后回头、猛地朝云岚的方向奔来。 她蹲下身，揉了揉狗头：“认真找找。” “汪——” 云岚开口了，这对古牧来说性质就不一样了。身下的阴影突然扩大，无声的黑暗以它为中心向外蔓延。 b13小队几人察觉到了不对，几人下意识朝云岚的方向看了一眼，这一看可不得了。 “张姨！”蒋泠泠突然拔高了声音，把张依琳吓了一跳。 “怎么了？” b13四人连忙移动身形，把张依琳围在中间，尽可能遮挡她的视线。 负责转移注意力的蒋玲玲绞尽脑汁:“就是..那个...” 这片区域并不大，古牧的搜索很快就完成了。阴影消失的那刻，四人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 “汪——”古牧愉快地叫了一声，然后朝一个方向跑去。 云岚就跟在它身后，走了两步发觉江聿初没有跟上，她停下脚步回头看他：“走吧。” “好。” 刚才的动静江时也四人也看到了，几人猜到是古牧发现了什么，带着张依琳也走了过去。 古牧最后停在了某块碎墙前，对着碎墙刨两下，江聿初快步上前移开了碎墙。 墙下，一块金色的方牌静静地卧在黑土上。 “这是！”张依琳身躯一震，蹲下身拾起方牌，她的指尖遏制不住地轻颤着。 “汪汪——” 云岚贴心充当翻译：“古牧说，有关杨副官的东西，这附近只有这一个。” 张依琳的身体挡住了几人的视线，除她之外在场没人看到牌子上写了什么。 起身时，她已经将方牌收了起来。面对六人，她表情平静，除了眼尾有点红外看不出其它异样。 “好了，我们回去吧。” 翌日，基地内的所有人都在避难所外集合。 陈星宇和a1小队的队长搀扶着陈毅出现在众人面前，陈毅环视一圈，郑重开口：“上车，我们出发。” 第30章 大迁移 三千三百一四五，这个数字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但自华国联盟成立后，华国的领土上已经近十年没有出现过这种规模的人口移动。 东风基地没那么多卡车，就算加上异能小队的越野也不能保证每个人都上车。陈毅只能先将老弱妇孺安置好，然后让基地的异能者带着剩下的普通人前行。 好消息是b13小队已经和联盟总部取得联系，他们可以去邻近的联盟基地调用他们的卡车，而且据联盟派出的增援回应，他们已经快到东风基地的辖区范围。 确定全员到齐后，陈毅上了b13小队的越野。异能耗尽的后遗症比他想的要严重，躺了一个多星期，现在的他也只是勉强能下地。 作为场中的最强战力，陈毅的重要性毋庸置疑。商议过后，他决定跟着b13小队，让蒋泠泠给他回复状态。 治疗能力虽然不属于稀有异能，但比起常规的异能，拥有的人也不算多。就算是联盟的直属异能队也不是每队都能配有治疗系异能者。 清楚感受着脱力感一点点从体内抽离，陈毅已经不是第一次感慨幸好江书砚带来的是b13小队。 蒋泠泠这小丫头就是个宝，又能治伤又能侦查，还能测谎。如果她不是江时也的队友，陈毅会不惜一切代价把人挖到陈星宇的队伍里。 江时也不知道车里这位曾经的东风基地长正盘算着挖自己墙角的事，他正看着导航给李浮亭指路。这次迁移，b13小队主要负责在最前面排除隐患、给车队开路。 车后座多出一个陈毅，原本的四人坐着就有点拥挤了。蒋泠泠要留下给陈毅治疗，所以高言蹊坐到了前排，身边就是江时也。 有江聿初和陈毅两个人隔在中间，蒋泠泠和云岚同排也没那么害怕了。 光是这样坐着，人自然闲下来了。陈毅忍不住上下打量联盟分配的越野，视线一移，他看清了江聿初放在身旁的长刀。 乍一眼看过去没什么，但看第二眼时，陈毅觉得有些不对劲：“你这刀...我怎么感觉有些眼熟？” 他越过江聿初，朝那柄刀伸手。在指腹即将触上刀鞘的那一刻，有一双手比他更快覆上了鞘身。冷白的柔荑毫不客气地抢在他前面，握紧了刀鞘，也挡住了他想触刀的手。 视线移过去，陈毅对上了一双温柔的眼睛。两人只隔着一个江聿初，离得近了，陈毅第一次看清那温柔下的淡漠。 被那双眼睛看着，强势如陈毅也莫名生出几分不自在：“放心，我只是看看。” 云岚寸步不让：“不是你的东西，最好碰也别碰。” 两人间的气氛变得异常紧张，连趴在云岚脚下的古牧都察觉到了不对。它抬起脑袋，随主人一起盯着陈毅。 抛去基地长的身份，陈毅本身就是个七阶的强者，也就只有云岚敢这样硬刚陈毅。可正常来说，一个四阶怎么敢硬刚七阶。 车内几人下意识就以为是云岚忘记了自己的“设定”，眼看事情不太妙，几人着急打圆场。 江时也率先开口：“陈基地长，请不要介意，云岚她就是这种性格。” “对对对，云岚..姐姐她以前流浪惯了，对谁都是凶凶的！” 因为害怕云岚，蒋泠泠下意识想说云岚大人，可“大人”两个字怎么都说不出口，她又不敢像江聿初那样直呼云岚的名字，只能生硬的转成“姐姐”。 但因为太着急了，以至于“姐姐”两个字咬的太重，听着反而显得她很慌。 李浮亭跟着接上：“陈基地长无聊了吧，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高言蹊没有说话，但她侧着头、斜眼紧紧注意着后排的情况，显然也是十分关注。 江聿初被两人夹在中间，眸子右移看了眼陈毅，然后又转过去看云岚，他默默伸手握住了长刀的中段。 他的手就在云岚手的下方，云岚随即看他，面具的存在让人无法看透他在想什么，但她知道。 两人无声对视了几秒，云岚最终松开了手。 这几人的反应明显不正常，所幸陈毅现在的注意力不在这上面，他静静盯着长刀。半晌，他再次开口，吐出了两个字：“和光。” 云岚和江聿初都没有反应，似乎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车内的人都不清楚他在说什么。 他开口解释：“很多年前我曾见过这把刀，这刀的主人当时救了我一命。后来有人告诉我，这刀叫‘和光’。” “‘和光’怎么在你手上？你认识它的主人？” 一听这话，车内几人下意识提口气，然后无声屏住了呼吸。他们都知道这刀是云岚给江聿初的，所以她才是这刀的主人。 也就是说陈毅曾经见过云岚，而且云岚还救过他。两人见过？完了完了，身份要暴露了。 在东风基地这么久，云岚没有什么异样，陈毅也没有对云岚起疑。谁能想到两人居然见过。 车里四人很紧张，云岚很淡定。 “我给他的，这刀是我在路上捡的。” 提起的气默然松下，四人心里直呼厉害。不愧是云岚，说谎都这么淡定。蒋泠泠最是佩服，号称“人体测谎机”的她可一点都没发现云岚有说谎的迹象。 “捡的？” 陈毅有些怀疑，这明显是把好刀，它的主人不可能无故把它舍弃。而在末世里，好东西被舍弃的可能性只有一种：它的主人死了。 可陈毅曾经见过它的主人。在他印象里，她不是那么容易死的人。 但这是末世，末世里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不是吗？ 直直盯着“和光”，陈毅的神情渐渐黯下：“也是，末世里死个人不奇怪。” 他收回视线，不再看它：“这是把好刀，好好用吧。这种垃圾时代，武器用好了可以救你无数次。” 事情貌似糊弄过去了，五人提起的心缓缓放下。 蒋泠泠嗅到了故事的味道。她偷偷瞄一眼云岚，她正俯身替古牧顺毛，侧脸表情温和娴静，看着没什么危险。 实在没忍住，她悄悄凑近了陈毅：“陈基地长，这刀的前主人是个怎样的人啊？”说话期间，她时刻观察着云岚的表情，但凡她表现出一点点不高兴，蒋泠泠都会打住问题。 但直到她都问完了，云岚都没什么表现，想来是不在意她问陈毅这件事。想到这里，蒋泠泠放心八卦了。 当事人没什么感觉，前排的三人却忍不住替蒋泠泠捏一把汗。高言蹊转头瞥了一眼蒋泠泠，无奈暗叹：都说好奇心害死猫，这丫头迟早会栽在她的好奇心上。 陈毅没察觉出有什么异常，听到蒋泠泠这样问，他眉间挤出一个小小的“川”字，认真回忆。 “很强，非常强。她是我那时见过最强的人。” 蒋泠泠跟着点头，眼珠子控制不住往云岚那儿飘：可不是吗，她也没见过这么强的人。不对，是这么强的尸。 “那年我还在联盟的特级小队，江书砚还是我的队长。当时我们和往常一样出发执行任务，谁知道那个任务本身就有问题。我们被坑了。” “弹药用尽，异能也消耗的七七八八，周围还有数不清的丧尸。那时候我们所有人都以为自己会交代在那儿。然后那个人提着‘和光’出现了。” “一个人、一把刀，她为我们开了一条血路。上百只丧尸啊，直到杀出重围我们都还觉得是在做梦。那场面，真的是比科幻大片还刺激。” “然后呢？” 不仅是蒋泠泠，其他人也悄悄竖起了耳朵。 “然后她就走了，”说起这个，陈毅叹了口气，“也怪我们当时没缓过来，连个名字都没问人家，弄得连自己的救命恩人都不知道是谁。” 蒋泠泠问的提心吊胆：“您还记得她长什么样吗？” 好在陈毅摇头：“不是不记得，是没法记。她的头发很长，甚至把脸都挡住了，偶尔有风把头发吹开，她的脸上满是血和泥，我们根本看不清她的模样，只知道她是个女人。” “把我们送到安全的地方后，她很快就走了。甚至连一句话都不愿意多说。” 五人松了一口气，不知道就好。 “不过她真的很强，”想起那个身影，陈毅万分感慨，“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是我们队的偶像。每次杀了丧尸后，我们几个总是会下意识将自己和那人比较。” 即使现在上百只丧尸对陈毅来说已经不是问题，但每每想起那个人，他还是会觉得自己还不够强。 不过有一点他没有告诉车内几人。和他不同，江书砚、江池悦应该认识那人。他能看出，那人对他们两人的态度与对他们的不同。 但两人矢口否认，陈毅多多少少猜到了什么，也就没有揭穿。 如今再看，陈毅想到了一种可能，那人的死亡会不会与联盟有关。 毕竟当时江书砚在联盟的处境已经不太好了，这个时候被联盟发现他认识这种强者，他们一定会想尽办法抹杀掉她。 不清楚陈毅心里的弯弯绕绕，车内几人再次感慨云岚的强大。几十年前就被联盟特级小队的人视作偶像，不愧是现任唯一一位九阶。 听完故事的江聿初目光向故事的另一位主人公移去，此时的她还在和古牧玩闹，眸如秋水，清透无波。 感受到身旁的视线，云岚转过头看他，脑袋浅浅一歪。半晌，她明白了什么，美眸微弯，点了点头。扫了眼“和光”，她右手抬起，指腹轻轻拂过刀鞘。 很多年前的事了，她的确顺手救过陈毅。不过这对她来说并不重要，她也没有放在心上。再见陈毅，她甚至没有记起这号人。 如果不是他叫出了“和光”的名字，也许她根本不会想起来这回事。 异能者的异能是有限的，更何况东风基地的异能者整体等阶并不高。将异能者恢复的时间算在内，一天下来东风基地整体也就移动了几百公里。 末世的夜晚并不适合赶路，b13几人找了个近水源的地方扎营。 一天下来整个东风基地的异能者都累得不轻，陈毅并没有允许他们休息，反而让他们像在基地时那样轮班警戒守夜。 一直偏安一隅、悠闲日子过惯了的异能者们哪里吃得了这些苦，但碍于是陈毅的命令，他们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乖乖照做。 不满只是被暂时压下，并没有消失。蒋泠泠已经不止一次听到东风的异能者们苦声埋怨。她环视一圈，然后看向江时也，表情有些不安。 江时也明白她的意思，对方毕竟是一个基地的管理者，江时也在思忖着用词。 李浮亭在检查车子的状况，高言蹊借着巡逻为由去找适合狙击的地点，江聿初和云岚也巡逻去了。 b13小队只剩下蒋泠泠和江时也两人。 江时也的对面，陈毅正围着刚刚燃起的火堆，搓手取暖。感受到江时也的目光，他头也不抬：“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是不是觉得我太不近人情了。” 江时也摇摇头：“我没有那个意思。” “这是他们应得的，”陈毅冷哼一声，“虽然那时我不在城墙上，但看你们三个人在基地外撑了那么久，我大概就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那群小崽子贪生怕死，不敢出来支援你们吧？” 见对面的两人同时保持沉默，陈毅嗤笑一声：“我就知道。还是太安稳了啊，都让他们忘了这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末世。” “东风基地毁了，也意味着他们的好日子到头了。到了联盟总部，还有的是苦日子等他们呢，现在这点就算是我为你们出出气吧。” “抱歉啊，”道歉时，陈毅的声音变得比以往低沉，“明明我们才是基地的主人，却一直在麻烦你们。” “职责所在，陈基地长不必在意。” 陈毅扯了扯唇，话说的伤感：“别叫我基地长了。东风基地已经毁了，我这个基地长算是名存实亡了。我跟你爷爷是兄弟，你就叫我叔爷爷吧。” “也算是我沾沾书砚的光，找个便宜孙子。” “叔爷爷。”想到他和江书砚的关系，江时也这声叔爷爷叫的真心实意。 “嗯。”陈毅点点头，因江时也这声称呼，他的脸色有所和缓。 摸了摸身上，他有些尴尬地收回手：“叔爷爷身上没什么好东西当见面礼，有机会我杀个六七阶的丧尸，给你挖个晶核玩玩。” 这话说的霸气，也就只有他这种七阶强者有底气说这种话了。 一旁的蒋玲玲听到这话，眼睛都在放光。陈毅看见了，补充了句：“泠泠也有份，算是感谢你这么多天的治疗。” 小姑娘欢呼道：“好哎！” 蒋泠泠不作伪的开心模样让陈毅心情大好，连着看基地那帮不争气的小崽子都顺眼了些。余光像是瞄到了什么，陈毅突然表情一肃：“作为长辈我得提醒你一句。” “我知道江书砚有自己的考量，其他的我也不好多说什么。但有的人就像野狼，驯服的过程中你得时刻警惕着她会反咬你一口。” 他始终记得在车上，那双看似温柔的眼眸下透着怎样的冷漠，那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冷。一个强大且冷血的人有多恐怖，陈毅曾亲身体验过。 “而且狼的野性是刻在骨子里的，你必须做好驯服失败的准备，关键时刻该抛弃就抛弃，不要有一点犹豫。” 听到这话，江时也和蒋泠泠都愣住了。两人不傻，自然听得懂陈毅的话中意。可是驯服云岚？太恐怖了，他们想都不敢想。 知道陈毅是误会了，江时也不好解释，只能随便说几句糊弄过去。 蒋泠泠则往外边挪了挪，试图远离陈毅，以示她和对面人划清界限。同时她的眼睛还四处乱瞟，焦急地找着云岚的位置，生怕对方听到一点。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云岚和江聿初一起回来了，两人身旁还跟着半路遇上的李浮亭。 李浮亭表情自然，走路的动作也顺畅。江时也有些感慨，他们小队的人逐渐在适应云岚的存在。也许再过不久，云岚真的能融入b13小队。 蒋泠泠则是松了口气，云岚姐表情看上去没什么变化，大概率是没有听到的。 将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云岚一言不发，面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 她听到了吗？自然听到了。以她的实力，这么点范围，就算不刻意去听，声音也会自己飘进耳朵里。 随江聿初坐到火堆旁，她的左边是江聿初，右边正好是陈毅。云岚并不在意陈毅的话，却把蒋泠泠看的心惊胆战，生怕陈毅再口出狂言。 好在陈毅没再说什么，一夜相安无事。 翌日继续赶路没多久，众人就迎来了好消息。他们终于和联盟派来的援助小队汇合了。 第31章 增援 活人气息对丧尸的吸引力是常人无法想象的，东风基地三千多号人聚集在一起，想不出事都难。 第二天一早，重新出发的云岚一行刚上路没多久就遭遇了袭击。丧尸们并不傻，避害的本能让他们绕开了b13小队所在的第一辆越野，从车队“尾巴”下手。 车队拉开的距离太长，以至于蒋泠泠也没能第一时间发现丧尸的出现。 云岚不会管人类的死活，就算察觉到后面发生的事也不会表现出异样。反倒是趴在她脚边的古牧感受到了同类的气息，兴致高昂地朝车后的方向抬起半个身子。 江聿初看到了古牧那副异常高兴的模样，心中起疑。 顺着它脑袋抬起的方向，江聿初朝后看去，什么也没看到。思考了一会儿，他朝云岚的方向压低了身子：“后面是发生了什么吗？” 像是害怕身旁人听见一样，他的声音也压得很低。 云岚回过身，温柔的双眸盯着他、无声眨了眨，学着江聿初的样子朝他凑近，声音极低：“嗯，后面有丧尸，现在已经和最后面的人类打起来了。” “！” 答案过于出乎意料，饶是江聿初也被吓了一跳，他连忙高喊：“快停车，后面被丧尸袭击了！” 李浮亭一脚猛刹，后排几人惯性朝前面的座椅撞去。江聿初稳住身形的同时下意识伸臂护住云岚，等他回过神时，前排的江时也和高言蹊正一脸严肃地看着他。 “初哥，你确定？” 高言蹊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一旁的蒋玲玲，后者脸色难看、幅度极小地摇了摇头。 “千真万确。” 江时也听后没有半点犹豫，转头对着李浮亭：“打灯提醒后面的异能者戒备，我们绕到最后去。” 李浮亭也没有质疑，直接打转方向盘：“好。” 江时也的身旁，高言蹊动作迅速地解开安全带，两只手扒住车窗，纵身一跃翻上了车顶。 车顶上，她俯身趴好，漆黑的长狙架在了身前。 “他们在做什么？” “是敌袭的信号，快通知后车！” 围上来的丧尸数量不算多，目前受到波及的只有最后的三辆卡车。卡车被逼停，跟车的异能者们纷纷将普通人护在身后。 需要保护的人太多，他们只能不断将保护圈缩小。担心丧尸数量不止眼前这些，被截停的异能者们甚至不敢让负责前车安全的异能者留下支援。 “咻—”、“咚”，一只扑向他们的丧尸无故倒在了脚下，与丧尸正对面的那人很快反应过来，眼中有了光。 “是基地长他们！” 外形不同于基地所有的黑色越野强势闯入视线的尽头，冰冷的枪口正对着丧尸群，持枪的冷艳少女淡定按下扳机，又一只丧尸应声倒地。 无形的硝烟从枪口飘出，高言蹊按下耳麦，清冷的声音在车内响起：“我看到了。” “我也看到了！”蒋泠泠接过她的话，“大概二十只，等阶四到五阶，暂时没发现‘首领’的存在。” “这种地方居然有五阶的丧尸？真奇怪。”李浮亭望着前方动作明显不像人类的生物，默默抬高了车速。 并不奇怪，唯一知道真相的云岚撩眼扫了一圈，精准地从一堆丧尸里找出五阶的存在。几个眼熟的家伙，是那晚她遇见的几只丧尸。 他们分食了那具六阶的尸体，自然会升级。只可惜死的那人是速度型，但凡他的异能霸道些，这几个家伙里兴许会出现六阶的存在。 东风基地里实力强的异能者没多少个，其中最强的a1、a2小队被陈毅安排到了队尾，此刻挡在人群前方的正是他们。 a1、a2小队都有六阶的存在，应付起来不算吃力，只是担心殃及普通民众，发挥起来难免有些束手束脚。 b13小队的支援来的很及时，a1、a2小队的人甚至还在奇怪自己还没发求援信号，最前方的b13是怎么知道的。 但很快，他们的疑惑点变了。视线中，黑色的越野车速不仅没有降低，反而越来越快，犹如脱缰的烈马、带着隐隐的残影朝他们撞过来。 两只小队当然知道他们不会撞自己，但眼睁睁看着这样一个铁皮的大家伙加速朝自己冲过来，是个人都会有些心慌。 “砰——” 提起的心震了一下、到达顶端，两队人无声松了口气。越野的确撞上了，但撞的不是他们，是外圈的几只丧尸。 联盟分发给异能者小队的越野是经过改造的，车的外壳不仅能防弹防爆，甚至能挡住五阶以下的异能。 外围的丧尸都是四阶，越野撞上去连道划痕都没有，反倒是那几只丧尸被撞飞出去，四肢在半空裂散。 两队人都没有做出放弃普通人的举动，而是坚定站在普通人身前，车内的蒋泠泠高看了他们一点，但也只是一点。 越野撞上的那一刻，高言蹊飞速收枪换成唐刀率先冲了下去。江聿初四人紧随其后，临下车前江时也想起什么，回头嘱咐了一句：“云岚，你留在车上保护泠泠和陈基地长。” 比起“嘱咐”这更像是掩护，他猜到云岚不会出手，为了防止陈毅起疑，他为她找好了借口。 云岚抬头，平淡的目光对上江时也，江时也都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她不会搭理自己。正准备回身下车，却见她眉眼舒展、唇边扬起浅浅的笑。 “好。” 她轻轻点头，温声嘱咐他：“一切小心，队长。” 江时也心底一震，面上却还强撑着维持平静。 “嗯。” 踏上地面的那一刻，江时也脚步虚浮，望向面前奇形怪状的丧尸，莫名有种自己在做梦的感觉。 吓到的不仅是他，还有待在车上的蒋玲玲。她眼睛瞪得像铜铃，眼珠子凸得恨不得掉出来。 想起陈毅还在旁边，她连忙把头瞥向窗外假装自己在观察情况。 “放心吧、泠泠，我会保护好你们的。” 语气温柔似水，声音轻如三月春风，明明是这么美好的场景，却听得蒋泠泠心脏“咚咚”直跳。 蒋泠泠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跳到嗓子眼了，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惊愕，她侧过头，强行扯了扯嘴角：“嗯嗯，我信你，云岚姐。” 明明是一副团队间“和谐友善”的场面，可陈毅莫名觉得蒋泠泠笑的比哭还难看。 感知中，蒋泠泠在“瑟瑟发抖”，云岚满意了。 俯身逗着脚边的古牧，云岚不再管身边两人。外面的丧尸最强不过五阶，也不用担心江聿初会受伤。 有了b13的加入，东风基地的异能者安心退居二线，反身安抚民众、准备继续上路。江聿初几人也不负他们所望，一上来就是碾压式攻击。 不想闹出太大动静，江聿初和江时也用异能时“低调”了不少，但对付眼前这些丧尸足够了。 越野内，状似无聊的云岚忽然看了一眼窗外，低头、如墨的眸子右移，余光中蒋泠泠的小脸映入眼中，一瞬后她就收回了视线。 按她的估算，蒋泠泠也快“看”到了。 果然，念头落下的瞬间，蒋泠泠“咦”了一声。 “好像有人来了，”眨眨眼，她直起身子探出窗外，“‘看’不清底细，来的人都比我强，难道是联盟的援助？” 来人离她所在的位置越来越近，蒋泠泠眼中的光慢慢点亮：“这股气息，真的是联盟的援助！” “队长！言蹊姐！联盟的人来了！” 刚喊出口，她一个激灵，连忙捂住嘴、把脑袋缩了回去。b13几人暗道不好。他们参战的时间太短，场中还存活着不少丧尸。 “蒋泠泠啊蒋泠泠，你怎么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就算敌人不强，你也不该在这种时候犯蠢！” 蒋泠泠连忙把车窗升上去，抱头谴责自己。悄悄瞄一眼车外，果然丧尸们听到她的声音都围过来了。 再瞄一眼车内，足足有两位大佬，蒋泠泠顿时不慌了。 “没事，有我在，不至于让区区五阶欺负了去。”不愧是大佬，满满的安全感。 车内三人：云岚隐藏了真实实力，陈毅异能耗尽还没有完全恢复，蒋泠泠五阶治疗系异能，从气息上来说的确不如外面这几人强势。 四五阶的丧尸还没有生出智慧，更多是依靠本能行动。感受到车内弱小的气息，他们毫不犹豫转过身朝那边晃荡过去。 还活着的丧尸里有只拥有土系异能，她第一时间向越野发动了攻击。奇怪的是，车子没有她预想那样翻过去、被砸的稀烂，车下的土地没有丝毫变化，她的异能似乎失效了。 疑惑的丧尸歪了脑袋，她的脖子上有道碗大的疤。脑袋一侧，裂缝越拉越大，她的脑袋差点掉下来。 丧尸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抬手指着越野，她嘶哑地叫着。 “吼—啊—” 可惜在场没人能听出她的疑惑。 丧尸们张牙舞爪地进攻着越野，唯有一只丧尸呆站在原地。透过车窗，他傻傻盯着里面的云岚，灰白的眼珠里划过不明的情绪。 半晌，他终于动了。迈出一步，他融进了其他丧尸里。 “吼——da——”喉咙里似乎发出了奇怪的音节，他的声音被淹没在其他丧尸的吼声中，无人听清。 高言蹊和李浮亭留下帮忙，江时也和江聿初大范围释放异能逼退了拦路的丧尸，成功挡在越野车前。 正当两人准备出手时，巨大的植物破土而出。突然出现的植物像是有智慧一样，异常凶猛地向前横扫。 粗枝扫过的地方，半数丧尸躯体破碎、尸首分离。场中只剩下五阶还活着。 江时也感受到了什么，目光移向了某处。那个方向，有一辆与身后这台极像的越野正向他们驶来。 越野的顶上，一个男人迎风而立，手上散发着暗绿色的光。 江聿初也看到了那个张扬的男人，他们就是联盟派来的援军。 “呦、江小少爷，好久不见啊。连这点杂碎都清不了，你们是不是太窝囊了？” 人还没到面前，嘲讽拉满的声音先飘入在场人耳中。 江聿初很少以江家人的身份出现在大众面前，所以男人口中的“江小少爷”不是他。江聿初看向了身边人。 江时也木着脸，看不出什么表情。但下一刻，江聿初就看见车顶的男人左右晃动、一副站不稳的模样，然后跌坐在了车顶上。 江聿初的视野中，刚才有一瞬间、风的轨迹变了。 “da...d大人...” 江聿初和江时也脸色一变，这不是他们发出的声音。眼神一凛，两人扫向丧尸群。 说话的丧尸混在丧尸群中，他的声音被嘶吼声淹没，如果不是离得近，两人根本听不清他说什么。 咬字清晰、意识渐生，这是六阶的征兆，放着不管那只丧尸迟早要进化成六阶。 江时也一个箭步冲了出去，紫色的雷光从他的指尖溢出，电倒周围一片。离普通人远了，他也不再有顾忌。 眸光微黯，江时也就要劈开面前丧尸的首级，蓝色的火焰却比他更快一步。 “哄——”比人高的火墙拦在了江时也身前，在他眼中蓝焰淹没了里面的丧尸。正当他以为那丧尸必死的时候，火墙中的身影却消失了。 背后阵阵灼热，江时也惊愕转身，那只丧尸不知道什么时候绕过了两人，出现在越野外。 幽蓝的火焰不断舔舐着身上的衣服和灰白的皮肤，他抬起覆着火焰的手，动作迟缓地贴上车身。 江时也大惊：“不好！” 江聿初二话没说，提刀反身扑去。 车内蒋泠泠看着那只丧尸的动作，心底突然升起一股不协调感。余光注意到陈毅想用异能，她连忙把人按住。 “不行不行，异能透支不好好恢复是会留下后遗症的。不就是五阶吗，相信队长他们能搞定的。” 见蒋泠泠一副完全信任外面人的模样，陈毅只好作罢。 离窗最近的云岚听到外面的动静，淡淡瞥一眼朝她而来的丧尸。两尸的目光在半空交汇，只一眼、那丧尸便停了下来。 他与车门相距不过半米的距离，云岚轻描淡写的一瞥让他止步原地。呆呆盯着车内人，他忽然弯下了腰。 “...大人” 丧尸的膝盖弯曲，眼看着就要跪倒在车前，江聿初暗道不妙。长刀划过、将那丧尸横向腰斩，他终于还是没能完全跪下。 被分成两段的身体同时落地，蓝焰沾地即燃。 不过瞬间，火光吞噬了地面的尸体。隔着蓝焰，江聿初望向车内，似乎在确认里面人的安全。 他的目光与云岚撞上，视线下移、他在无声地向她传达着什么。 移开眼，云岚淡淡看着地面的尸体在火焰中消失。 一切燃尽后，原地只剩下焦黑一片。 第32章 a33小队 五阶到六阶对丧尸来说是质的飞跃。到了六阶，丧尸会重新诞生意识，具备最基本的智慧。 有了思考能力的丧尸有多棘手，常年和他们打交道的江时也再清楚不过。 所以在察觉到眼前的丧尸具有进化的潜质后，他才会不假思索出手。直到那只丧尸在眼前灰飞烟灭，江时也悬起的心总算落下。 越野的隔音效果让陈毅和蒋泠泠都没听清丧尸口中的音节，两人只看到那丧尸忽然停了下来、身子前倾，然后就被江聿初腰斩，最后烧成了灰。 江时也反身解决了剩下的丧尸，危机似乎解除了。 另一辆越野离众人越来越近，最后在东风基地的卡车前停下。车顶上的男人一跃而下，走到守着众人的高言蹊面前。 “高小姐，好久不见。” 一改在江时也面前的嚣张嘲讽，男人在高言蹊面前态度恭敬、举止绅士，表现得相当正经。 越野的车门被打开，三男三女陆续从车上下来，一个个昂首挺胸，恨不得用鼻孔看人。 高言蹊看来的是这几人，几不可查地皱了眉。不仅是她，江时也和李浮亭看到来的是这支队伍，表情都不太好。 车里的蒋玲玲已经鼓起了脸，一脸厌恶：“怎么来的是他们。” 陈毅离开联盟太久，不清楚来的人是谁。见蒋玲玲满脸嫌弃，他好奇问她：“你认识？” “认识，”想到自己认识这群家伙，蒋泠泠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总联盟所属a33小队，一群惹人厌的家伙。”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后半句话音调近乎呢喃，但还是被陈毅和云岚听清了去。 陈毅望着蒋泠泠那副不爽的模样若有所思。云岚本就看着窗外，她的目光一直放在江聿初身上，但在蒋泠泠话音落后，她感受到了一股恶意。 视线划过，她对上了另外一人的目光，是那所谓的a33小队里的人。望向云岚三人的方向，那人眼中的嫌恶很淡，却没有一点掩饰的意思。 似乎是察觉到云岚发现了自己，他平静地移开视线，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笑着上前和高言蹊打招呼。 蒋泠泠注意到云岚在看什么，顺着云岚的目光看去，她也看到了那人：“他叫李耀宇，是a33小队的队长。土系异能者，目前等阶应该在六阶巅峰。” “联盟的a级小队所有人都在六阶以上，序号在15之前的小队会有七阶异能者。排名前五的小队甚至都是八阶，他们直接归属联盟四大家，是联盟的顶尖战力。” 五支八阶小队，这实力的确可怕。即使是云岚，一次性对上几十个八阶的异能者也很难保证能将他们全部杀死。 除江书砚一家外，联盟的其他人都可能是云岚的敌人。她还在思考着一次性灭掉那些顶尖战力的可能，又有一股恶意闯进她的感知。 这次恶意的发出者是一个女人，她同样是a33的人。云岚很清楚那股恶意针对的就是自己。不止是那两人，a33的所有人或多或少都对她抱有敌意。 这就奇怪了，她很确信自己并不认识这群人。 古牧也察觉到了这针对云岚的恶意，可爱的狗狗顷刻间褪去了无害的外壳。黑色的车垫让陈毅和蒋泠泠都没有看到其中有阴影在扩散。 古牧的身子在下陷，不远处、女人的影子在无声沸腾。拥有七阶实力的古牧认真起来，蒋泠泠根本察觉不了它的异动。 加上古牧有意隐瞒自己的气息，与它同阶的陈毅异能又没彻底恢复，自然也察觉不了。 于是就在两人眼皮子底下，古牧半个身子沉入黑暗。 云岚伸手轻轻拍了下狗头，语气含笑：“不行。” 异能被打断，古牧有些委屈的“呜”了一声。 伸手揉着古牧的脑袋，另一只手打开车门，云岚下了车径直走到江聿初身旁。 江时也和江聿初已经与基地的大部队汇合，身旁是高言蹊和李浮亭，对面则是a33小队。 云岚的出现打断了两方的“友好寒暄”，李耀宇随意扫了一眼云岚：“这位就是司令说的、那个‘无籍’的新人吧。” 他的身后有人吹了声口哨：“身材挺正的，不知道手感怎么样。” 李耀宇转过头，笑骂那人：“正经点，别一上来就吓到人家。”明面上在训导那人，但在场人都听得出来他没有责怪的意思。 高言蹊的眼神冷了下来，江时也的脸色也不好看。江聿初反手将云岚护在身后，一句话没说。 下一秒李耀宇的声音戛然而止，连带着身后人也噤了声。 和光无声出鞘，刀刃正贴在李耀宇的脖子上。不是单纯的吓唬，锋利的刃面没入他的皮肉中，血液沿着刀身流下，脏了李耀宇的衣领。 李耀宇动了动，和光切入的更深。他微微移动头颅，第一次正眼看这个不过四阶的新人。 “我兄弟不过是嘴贱了一点，何必拿我撒气。新人得懂规矩，尊重前辈。” 脚下的土地突然异动，江聿初所站的位置忽然升高。李耀宇脸上的笑容还没彻底绽开就僵住，江聿初只升高了不过一厘米，土地就没了动静。 想象中新人出糗的画面没出现，相反、因为江聿初的移动，和光平行上移，削下了他一块皮肉。 李耀宇连忙打开长刀，向后躲去。 看着连姿势都没有变的江聿初，李耀宇满脸不可置信：“这怎么可能！”他很确信自己的异能还在发动中。 “队长！” 李耀宇低眼看过去，土地还在颤动，但江聿初却纹丝不动。他的脚下有一块极深的阴影，细看下阴影还在蠕动。 李耀宇明白了，他的土都被这块阴影“吞”进去了。 “空间异能！”他咬牙切齿，冷眼瞪向高言蹊。 高言蹊知道他误会了，但她可不会去解释，倒不如说她不介意把这件事坐实。 “咔哒”手心划过银光，再看时她已经握住了双枪。高言蹊的手很漂亮，白皙无瑕、十指纤长，指甲泛着健康的淡粉色。 此时这双好看的手正握着手枪，枪口直指李耀宇的脑袋。 “你们敢！” 身后的队友眼见情势不妙，快步上前站到了李耀宇身边。 江时也移了半步，错位挡在高言蹊身前。双眼紧紧盯着对面，掌心雷光跳动，他在防着对方偷袭。 李浮亭习惯性站在了队伍最前方，硬扛对面的威压。古牧也从云岚身后挪到了李浮亭身边，呆萌的像一只普通的大狗。 东风基地的人懵了，来的不是友方么，双方怎么都一副想砍死对方的样子。 看着最前面的李浮亭，李耀宇单手捂着脖子上的伤口，气的发笑：“江时也，谁给你们的勇气让一个五阶站在我面前？” 另一只手五指骤然合拢，李浮亭身旁土浪翻涌。将近两米高的土浪气势汹汹地滚动，迟迟没有落下，李耀宇在威胁他们。 江时也没有说话，土浪中隐隐传出了雷声，高言蹊按住扳机的食指隐隐发力。江聿初眸色凉漠，手中的和光还沾对面人的血。 双方剑拔弩张，一时间气氛紧张至极。 “呵——” 极不合时宜的轻笑打破了僵局，a33小队几人下意识看向发声的人。 “是谁给你们的勇气对我释放恶意？” 云岚从江聿初背后出现，上前一步，靠近李耀宇。 “又是谁给你们的勇气对我无礼？” 云岚慢慢向他们走去，她脸上的表情依然温和，语调也依旧轻柔。 李耀宇知道她只是区区“四阶”，根本没把她放在心上，他身旁的队友也是。 “嘁，就一个四阶，对你无礼又怎么样？不过是在野外晃荡久了点，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这倒是提醒云岚了，她现在只是四阶，实在是可惜。 下一秒，人不见了。云岚毫无征兆消失在原地，李耀宇七人愣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这可能是她的异能。 “应该是速度异能的，小心些。” 说是这样说，但对方只是一个四阶的速度型异能者，a33小队七人还真提不起什么劲去小心她。 于是直到刀刃贴上唐振寰的脖子，他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小心脑袋搬家。” 温柔的低语自背后响起，唐振寰只觉得背脊发寒。他下意识向前躲去，脖子自己送上了刀刃。 联盟配的刀终究是不够锋利，堪堪划开了一道口就被唐振寰避开，如果她手上拿的是和光，云岚能轻易割破他脖子上的动脉。 唐振寰的反应极快。感觉到疼的一瞬，成人手臂粗的枝蔓从地底涌出，将两人分隔开来。他捂住自己的脖子回到队友身边，眼中惊疑未褪。 云岚都出手了，江聿初四人也不再犹豫。第一声枪响成了进攻的信号，不过眨眼江聿初三人已经冲进a33小队七人中间。 江时也冲出去的瞬间，高言蹊立刻离开原地，靠着诡异的步伐游走在场外。时不时放一枪震慑a33的人。 对方同是联盟小队，高言蹊不能下死手，但也不会放任同伴被对方欺负。 东风基地众人彻底傻眼了，没想到双方真的打起来了，场面甚至比刚才打丧尸还要激烈。 江时也冲过来时，李耀宇笑了，他要的就是这种结果。 江时也和高言蹊怎么说都是两大家族的人，他们不好主动对b13小队做些什么。但如果是对方主动攻击自己，他们正当防卫不过分吧。 正是从一开始就打着这个主意，他才放任唐振寰去调戏云岚。 上头那位给的指令很简单，要他们挫挫江家的锐气。 江时也是江书砚的爱孙，也是江家默认的下任当家。江聿初不清楚身份，但江书砚亲自将他带在身边，足见他也是个重要人物。 伤了他们，自己也算是完成任务了。 但和放养流的江家不同，高家人是出了名的护犊子。所以来之前他特意交代过队友，无论怎样都不能伤了高言蹊。 现在高言蹊自己“退场”，对他们来说是最好的局面。 六人不约而同忽略五阶的李浮亭和“四阶”的云岚，集中攻向江聿初和江时也。 唯有被割破脖子的唐振寰紧盯着伤他的云岚，刚才感受到的那股寒意不仅是心理上，更是生理上的。直觉告诉他，那个女人藏着秘密。 a33七人的异能清一色是攻击性异能，且每个人的异能属性都不同。双方打起来场面那叫一个精彩。 虽然声势没有陈毅那时的浩大，但胜在“种类丰富”。 东风基地的异能者们已经看呆了，东风的两位a级队长也是六阶，但他们自认自己的攻击达不到这种威力。 此刻的他们再一次体会到了自己和联盟异能者的差距。 借着古牧的异能，云岚像一道鬼影自由穿梭在场中，她无意插手他人的战斗，她的目标只有两个人。 与其他人不同，从云岚消失那刻开始，唐振寰一直在观察着她。 他“看穿”了云岚的把戏：那个女人是空间异能，借着自己的空间神出鬼没、到处乱窜，但她每次都会从“黑暗”中出现。 凭这点发现，唐振寰警惕着场中所有的黑色。他自认为自己抓到了规律，也挡住了云岚几次的偷袭，却没想到自己还是栽了。 “噗嗤——”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自体内传出，那是利器刺入皮肉的声音。 双眼瞪得浑圆，他不可置信地向下看去：长刀的刀身没入他胸膛的正中。还有半寸，刀尖就能刺穿他体内的晶核。 艰难、缓慢地抬头，唐振寰看到了一双温柔的眼睛。他深刻意识到一件事：她不单单是想杀了他，她还要废了他。 “他不能没有晶核”，抱着这样的信念，唐振寰赤手抓住她的刀刃，不让它再往前半分。刀刃轻而易举划开他的手掌，陷入他的骨肉。 唐振寰不在乎那点痛，但看到云岚古井无波的双眼，他没来由的一阵心慌。紧紧抓着刀刃，他慌忙后退。 他得逞了，刀刃终于离开了他的身体。他想大笑，身体却失控了。 “砰——” 两队的交手结束的比想象中快。唐振寰倒下是所有人始料未及的，尤其是他们看到下手的人是云岚后，a33小队暴走了。 李耀宇的叮嘱被抛之脑后，几人的攻势更猛了。上一秒他们只是想伤人，这一秒他们想杀人。 “还有你。” 他们的暴走在云岚眼里不过是笑话。她要做的事，谁来也无法阻止。她要伤的人，天王老子来的都护不住。 不等他们冲向自己，云岚莲步轻移，率先走向他们。 旁人眼中所谓的“狂风烈焰”“恶藤雷暴”对她来说都只是小孩过家家，她戴着旁人给的“镣铐”，在震天的恐怖中漫步。 李耀宇根本捕捉不到云岚的身影，他的眼中明明有她，却在下一秒两眼空空。 a33小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诡异的异能，不仅是他们，任谁遇上云岚都会吃亏。六人的攻击对象早就换成了云岚，可就算是六个人联手也留不住云岚。 他们看到她在火海中起舞，下一刻她在土浪粗枝上漫步。狂风掀起了她的裙摆，她在雷光中浅笑。 李耀宇双手一合，巨大的土掌从两边出现，轰然拍向中间的云岚。就在李耀宇以为她死在巨石间时，她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而后他只觉颈间一痛，而后大片鲜红出现在眼前。 “砰——” “队长！” 第33章 驯狼 长刀深深砍入李耀宇的脖子，直到触到颈骨才被迫停住。看着李耀宇倒下，云岚脸色温和地拔出长刀，随手甩了甩刀上的血。 细看才会发觉，云岚刀口砍入的地方正好覆盖江聿初割开的伤口。 越野中的陈毅已经傻眼了，这他喵的是四阶？！ 他不蠢，从云岚的表现和b13其他人对她的态度可以猜到她的“四阶”实力有隐情。 看在江书砚和江池悦的面子上，他可以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但她好歹在他面前装一装啊。 一个四阶挑翻了两个六阶的，还差点把人干掉，这让他怎么继续装糊涂。 身旁的小丫头已经开始紧张了，陈毅无奈扫她一眼，默默闭上眼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到。 外面已经乱成一片了。 a33小队的人没想到他们真的敢下狠手。 就算异能者的生命力比普通人强，但倒下的两个一个胸口被开了个大洞，一个脖子被砍开了一半，伤口怎么看都骇人得很。 “你们！” “联盟规定，异能者间可以相互切磋，但不许出现伤人致死的情况。” a33的副队赵夙姝站了出来，她厉声指挥着队员为两人止血，冰冷的目光扫向云岚几人。 “今天这事我会如实上报联盟的。” 虽说是a33挑起的事，但就两人这伤势，上报联盟怎么都是b13小队吃亏。 a33小队中没有人是治愈系异能，就两人这个伤势，能不能撑到联盟都是问题。 如果让他们死在这里，b13小队的麻烦就大了。 江时也当机立断打开耳麦：“泠泠，快来看看。” 蒋泠泠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在江时也叫她名字时，她就已经打开了车门。 云岚轻柔的声音插入几人中：“放心吧，他们死不了。” 她陈述的是事实，b13几人听到她的话放松了些。 a33的人却不这么想。伤唐振寰和李耀宇的就是云岚，她现在说这话在他们听来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果然是没人要的流浪垃圾，就你还想进联盟？呸！” “你脑子是不是有病？”就连李浮亭都忍不住吐槽，“现在唯一有能力保住你们队长和队友命的只有我们的人。” “你再骂多两句，信不信我们不让泠泠给他们治了。” “你们敢！”李紫柔恶狠狠瞪着几人，咬牙切齿的表情看着恨不得活剥了面前人。 “怎么不敢？”李浮亭指了指身后，态度相当嚣张，“我们的队长、副队还有初哥，两个江家人一个高家人。就算李耀宇和唐振寰死了，你觉得联盟会拿我们怎么样？” 抑制不住的怒气被李浮亭这番话浇灭，赵夙姝的理智回笼，a33其他人也都沉默了。 李浮亭说得对，四大家明面上和谐互利，他们背后的那家人绝对不会为了他们和江、高两家撕破脸。 他们不过人家手上的一杆枪，这个哑巴亏最终只能他们自己咽下。 看向云岚，赵夙姝眼神复杂。本想借着这个没有背景的流浪者激怒b13，谁知道踢到铁板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江司令会让一个七阶的异能者加入b级小队。 是的，在赵夙姝看来云岚七阶无疑，不然怎么会轻松拿下六阶的李耀宇。 这一定是江书砚的安排，让云岚混在江时也所在的队伍里扮猪吃老虎。 是她大意了。也是，江、高两家的直系子嗣同时在这支队伍，江书砚怎么可能不做点”保护措施“。 想到他们招惹的是七阶的强者，赵夙姝心底发寒。 能当上副队，她不是蠢人。当务之急是稳住李耀宇和唐镇黄的伤势，所以他们不能再招惹b13的人了。 想到这里，赵夙姝毫不犹豫转向李紫柔：“紫柔，给这位小姐道歉！” “赵夙姝，你说什么？！” 没有理会她，赵夙姝看向江时也：“江队长，其他事之后再说。先请你们的人为我们队长和队员疗伤。” 蒋泠泠已经赶到众人身边，她正准备上前给两人看看，却被江时也抬手拦下。 李紫柔的话提醒了江时也。 云岚的身份本就经不起推敲，如果让a33上报了今天的事，她进联盟的事就真悬了。 “队长？”蒋泠泠有些疑惑，但出于对江时也的信任，她没有多问，只是沉默后退。 赵夙姝见江时也这副模样，心中暗叫不好。 “虽说我们伤人是不对，但今天这事归根到底是你们先挑起来的。如果上报联盟，我们谁也不占理。” 江时也的话中意很明显，a33小队的人都听明白了。 另外一个男人跳了出来：“你们还敢威胁我们？！” “两个六阶异能者死在b13手上，就算你是江家嫡子也无法善了！” 异能者的身体经过晶核改造超越常人，但这不代表他们是不会死。 血还没止住，李耀宇和唐振寰的状态是个人都看出来不太妙，要是放任不管能不能撑过半路都是问题。 两队争辩时，云岚接过古牧不知道从哪里叼来的破布擦拭着刀身。 拭刀的动作娴熟优雅，一看就是个用刀的老手。 江聿初一直注视着她。感受到他的目光，云岚抬起头会看他，浅浅笑开。 这副模样让他怎么都无法将她和丧尸联想到一起。 云岚收刀时，两队还在吵。她听了一会，轻声开口：“有些吵了。” 她一开口，两方人马不约而同噤了声。 她开口时，正好是在那人喊“你们还敢不治人”之后。她扫了一眼说话那人，看向江聿初。 “那两个人类死了，我就不能跟你进联盟？” 就算江聿初不了解联盟高层的弯弯绕绕，但云岚一个来历成谜的外来者贸然杀了联盟的异能者，这事肯定没办法化小。 他老实点头：“应该很难。” 就在a33几人以为云岚会妥协时，她语出惊人。 “那他们都死了，就没人告状了吧？” 刚刚归鞘的长刀重新到她的手上，云岚口中的“他们”是谁不言而喻。 抽刀的动作和认真的表情，怎么看云岚都是来真的。 站在a33最前面与江时也对峙的赵夙姝下意识咽了口水、后退一步。后面的人则愣在了原地。 太狂了，她太狂了。 可李耀宇和唐振寰还在地上躺着，气息微弱。两人这副模样明晃晃告诉着其他人，云岚有狂妄的资本。 云岚这话不仅吓住了a33，就连江时也他们也被吓了一跳。高言蹊望了望重伤垂危的李耀宇，又看了眼云岚，一时不知道自己该帮谁。 李浮亭壮着胆子凑到她旁边：“不至于不至于，姐，这事儿我们会处理好的。您就在一旁好好休息，不用出手。” 云岚含笑望了他一眼，语气不明：“你也想驯狼？” 听到这话李浮亭还不明白什么意思，一旁的江时也和蒋泠泠先愣住了。 江时也把头撇到一边，表情有些不自然。 蒋泠泠欲哭无泪，她总算知道在车上时云岚异常的原因了。这位大佬她听到了。 江聿初也不明白云岚这话的意思，但他看得出来云岚是真的想将整个a33灭口。 古牧已经潜入江聿初的影子，只要云岚一个念头，它就会出现在a33那群人中。 江聿初伸手拦住云岚，摇摇头。 云岚只是一笑：“没关系，我会处理干净，联盟的人类不会看出来的。” 他没有回她，也没有放手，只是固执地看着她。 江聿初的眼中看不出情绪，可云岚知道他不赞同自己的做法。 最终还是她先妥协：“好吧，我不杀他们。” 眼睁睁盯着云岚把刀放回刀鞘，a33几人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回来吧。” “汪！” 响亮的狗叫声毫无征兆地从身后响起，赵夙姝几人虎躯一震。然后他们就看到一只白色的东西从他们身后蹿出，径直停在云岚脚下。 打心底升起的寒意直冲天灵盖，他们根本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时候绕到自己身后的。 云岚本可以让它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去，可她偏偏没有这样做。很明显，她在恐吓他们。 赵夙姝头皮发麻，一口应下：“江队长，今天发生的事都是我们的错。你说的对，闹到联盟那边我们也不占理。今天这事就这样揭过吧。” 江时也一愣，没想到赵夙姝这么干脆地认怂。狐疑地看向赵夙姝，他试探道：“那李队长那边...” “你们放心，等队长他们好了，我会好好说服他的。还要麻烦你的队友为我们治疗了。” “对了，我们这里有些晶核，虽然不是什么高级货，但品质也还过得去。就当是给你们那位新队员的赔礼了。” 这次a33没有人敢质疑赵夙姝的做法了。 不敢靠近云岚，赵夙姝只能把晶核递给江时也。 低头看着被硬塞过来的晶核，江时也哭笑不得。 得到江时也的许可，蒋泠泠过去救人了。趁着这个功夫，赵夙姝将联盟的指令告诉了b13。 “东风基地的事情我们已经听说了。对于东风基地的遭遇，我们深表遗憾。” “联盟派我们过来，全力协助东风基地搬迁。但考虑到基地普通人太多，联盟建议将部分普通人安置到最近的中型基地。” “明指挥官已经和最近的比雄基地取得联系，那边也已经做好接纳平民的准备。另外不愿意留在比雄的人，基地也会为他们准备物资和卡车。” “等泠泠小姐治疗结束后，我们就继续往比雄基地前进，争取在天黑前到达。” 云岚的震慑效果惊人，江时也几人不是第一次和a33打交道了，但这是他们第一次觉得a33这么好说话。 说话不会夹枪带棒、阴阳怪气，态度恭逊，沟通顺畅。 对方过于正常，就连一向冷言的高言蹊语气都和缓不少。 蒋泠泠那边的治疗很快就结束了。 李耀宇的伤势看着吓人，但没伤到要害，蒋泠泠救起来不算吃力。反倒是唐振寰那边问题比较严重。 云岚的刀尖已经触到他的晶核，晶核表面看着没有损伤，但里面的能量已经处于混乱状态。 蒋泠泠精神异能只有三阶，做不到像云岚那样替人梳理能量。 她不清楚能量长时间处于这种状态会变成什么样，但直觉告诉她不会有好事。 算他倒霉吧，惹到了云岚，不死都是小惩。 可真的不会死吗？ 蒋泠泠还是小看了云岚。她要杀的人，江池悦来了都救不了。 几个月后，在外执行任务的唐振寰突然暴毙。 尸体运回来时，联盟的医师也看不出异样，只能诊断为劳累过度。 因为时间跨度太大，没有人把这件事联想到云岚身上。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李耀宇很快苏醒，赵夙姝向他说了事情经过。他神色复杂地看了眼云岚，没有多说什么，算是默认了赵夙姝的做法。 毕竟是重伤刚愈，身体还没恢复，之后的事他全权交给了赵夙姝。 事情似乎已经解决。 江时也招呼东风基地的人继续上路，对方的异能者脸上的震惊还没退去。 他们想不到b13里面最厉害的居然是一直不显山不显水的云岚。 那晚在东风基地，江聿初三人以身犯险，高言蹊和蒋泠泠在高处辅助，唯有云岚没有出手。 他们还以为是云岚太弱了，队友在照顾她。谁知道人家才是真正的大佬。 等等，异能者们突然一愣。 直直盯着云岚的身影，他们想起、云岚好像是四阶。 四阶？东风基地所谓的六阶异能者们陷入了沉默。 这个瞬间，他们对这个世界产生了怀疑。 江时也去安排后续事宜，其他人则往回走。 高言蹊三人走在前面，云岚和江聿初并排走在人后。 毫无征兆地，江聿初问她：“驯狼是什么意思？” 云岚没想到他还记着，她歪着脑袋看他，眼中带着漫不经心的笑。 “你想要驯服野狼吗？”不答反问。 江聿初一愣，显然没想到她会问这种问题。 思索片刻后，他摇了摇头：“不想。” 云岚似乎不意外他的回答，只是继续强调：“很凶的狼哦，是可以一口咬掉人类脑袋的那种。” 她忽然想到一个很中二的形容方式：“唔...驯服成功的话，是可以帮你统治世界的程度？” 江聿初一噎，他着实被她可爱到了，面具下的眼中难得浮现明显的笑意。 她的条件很诱惑人，但他的回答却没有变。 “我并不想驯服它。狼不属于我，也不属于任何人，它只属于它自己。” 第34章 惧与恨 江聿初没有听到昨晚几人的对话，自然不明白云岚的问题意味着什么，他只是凭本心在回答。 云岚收回视线，她的眉眼浅浅弯着，看着和平时没什么不同，但江聿初莫名就是感觉她心情不错。 不仅是她，就连跟在脚边的古牧看着心情也挺好。原本跟在云岚身边的它不知道什么时候绕到江聿初身边，时不时用脑袋蹭着他的小腿。 江聿初本想问问云岚这话的意思，担心踢到古牧，他只好止了话，蹲下身安抚它。 恰好这时江时也安排好事情回来，车队准备重新出发，江聿初只能歇下询问的心思。 a33小队几人性格虽然恶劣，但对待联盟的任务还是上心的。 接到任务后，他们特意调查了离东风基地最近的联盟基地，还提前开车去检查了一遍周围环境，尽力排除前路的隐患。 与b13小队汇合后，他们顺理成章接管了领队的位置。b13小队到了车队的末端，接替东风基地异能队的位置，负责后方安全。 这个安排无可非议。从实力上看，a33队伍的整体实力远超过b13小队。只是谁也没想到a33的最强者会给云岚废了。虽说有蒋泠泠在，李耀宇死不了，但短期内是无法正常作战了。 而且两人伤的不算轻，以防万一、两队商量了一下，决定让李耀宇和唐振寰先跟着b13。 赵夙姝本来想让其他队员扶着两人，将他们送到车上，被两人异口同声拒绝。两人没说原因，但想到这两人的尿性，赵夙姝不难猜到理由。 无非就是怕在b13面前丢面子之类的。赵夙姝理解他们，也就没有强求，让他们俩强撑着去了。 彼时云岚几人已经回到越野上。云岚一向是坐在靠窗的位置，带着凉意的目光不经意就和李耀宇两人对上。后者浑身一颤，寒意从脚底涌了上来。 她的视线一扫而过，轻描淡写地掠过两人，没有在他们身上停留。那股害怕的感觉没了，两人又开始不服气。 他们带着“身后人”的特殊任务而来，对云岚本就没有好感。本想在回联盟的途中给对方下绊子，最好能一举干掉她，谁能料到被对方反收拾了。 a33小队的人本就不是什么好鸟，平时更是仗着异能者的身份在联盟作威作福惯了，这次栽了跟头，那口气怎么都咽不下去。 最憋屈的是被对方收拾了，还要拜托对方给自己疗伤。 一想到这点，李耀宇和唐振寰脸都黑了。 江时也后面跟着那么大的两个人，不瞎都能看见。 李浮亭按下车窗探出头：“队长，这是怎么回事？” “以防李队长和他的队员不小心死在路上，我们把人带着。泠泠，车里多两个病号，辛苦你多看着了。” “可不是辛苦吗，我才区区五阶，一下照顾两个六阶的‘高手’，可不得累死我。” 蒋泠泠的声音从车内传来。 “队长，咱好歹还是b13的人。这给别的小队治疗，是不是该讨点好处？不然白给人当苦力，我这心里不平衡，可能一不小心异能就失灵了。” 见识到赵夙姝给云岚送“见面礼”后，蒋泠泠有了主意。 “你说的有道理，不知道李队长怎么看？” 蒋泠泠话一说出来，江时也就反应过来她想做什么。两人一唱一和，配合相当默契。 李耀宇脸更黑了。 这伤本就是他们队员干的，这两人根本就是把他们当作冤大头了。可就算是知道他们是在敲诈，李耀宇还是只能咬牙答应下来。 “江队长和泠泠小姐说的是，我们队里还有些晶核，之后我就让夙姝送过来。” a33小队已经出过一次血，蒋泠泠也不敢要多，生怕对方狗急跳墙。 “五枚四阶晶核。” “成交”两个字像是从李耀宇牙缝里挤出来的，颇有种要将蒋泠泠碎尸的狠劲。 目的达成，蒋泠泠心满意足。她一改前态，相当热情地邀请两人上车。 前排的高言蹊看着依旧一副冷淡模样，只是眼里透出的笑意暴露了她的真实心情。李浮亭更不客气了，直接笑出了声。 车里的古牧不知道这群人类在开心什么，爱凑热闹的性子让它直起身子想往外探头。然后就被云岚一个按住，无情镇压。 因为古牧，云岚再一次看向车外两人。看似温柔的眸子又一次落到两人身上，只是这一次不再马上划走，而是定定望着两人。 距离有点远，两人看不清云岚眼中的情绪，但被她刺那么一下，两人现在见她本能发怵。 刚生出的不满瞬间熄灭，两人很没志气地蔫了下去。 让人没想到的是，最没志气的居然是一向最嚣张的唐振寰。 “咳，不用那么客气，泠泠小姐。我们自己来就好。” 李耀宇白了他一眼，却也没说什么。 见他们俩这副怂样，蒋泠泠“噗呲”笑出声，却在看到云岚时止住了笑意，默默缩起了身子。 她想起来了，自己这边还有事儿没解决呢，她没资格笑他们。 一番折腾，两人总算是上了车。东风基地一行继续前进。 前往比雄基地的路上必经一座荒城。在和b13几人汇合前，a33小队已经将荒城“清扫”了一遍。 诸如东风、比雄这类人类基地大都建在偏远荒凉的地界，或依山或傍河，主打一个丧尸量少、易守难攻。 来之前，a33小队已经确认过城内状态“干净”。为首的越野一马当先，带着众人驶入城中。 先前在路上耽搁的时间太长，众人进城时天色已经开始暗下来。 四周的气温逐渐下降，橘红的落日隐在残破的建筑之后，含着凉意的余晖散落高楼之间。 七阶以下不夜行是联盟人都知道的规矩，驶入城中后，a33小队所在的越野轻车熟路地领众人找到落脚点。 东风的人太多，城中唯一能同时容纳下这么多人的只有城中心的体育馆。 安排好人分发物资和值夜后，赵夙姝将剩下的异能者叫到了一起。 “收到联盟总部的命令，比雄基地方已经做好接纳准备。我们来的时候和他们取得联系，他们派了十辆大卡过来接应。” “以防万一，我让他们的人留在这城里待机。今晚休息后，东风基地剩下的普通人就上大卡，有了车辆我们的行进速度就可以加快了。” a33小队初登场给人观感太差，见识过他们挑衅b13的东风两队本以为他们就是一群烂人，谁想到人家也是有本事的。 毕竟是联盟直属的异能队伍，赵夙姝有条不紊的安排让东风基地的异能者又一次对他们改观。 东风基地只有a1、a2两队亲眼见到联盟两只小队的内斗，其他异能者虽然听到了动静，但因为距离隔得远，他们以为是和丧尸在战斗。 听到这是联盟总部来的a级小队，东风基地的人们下意识将他们与云岚一行想到了一起。 联想b13小队在东风基地的表现，其余人对这支a级队伍肃然起敬。 “听说陈基地长异能损耗过多，您是我们之后一路的重要战力，所以这些请您收下。” 赵夙姝的同伴从背包里拿出一小袋晶核，核体晶透、是如朱砂一样的红色。袋子不大，但满满一袋都是火系晶核。 “这是我们小队和比雄基地能拿出的品阶最高的火系晶核，您先拿去用。” 晶核散发着灼热的气息，浓郁的能量从袋口溢了出来。这种程度的能量绝对不是五阶能够散发出来的。 六阶、甚至还有一枚七阶的晶核，这手笔太大了。 陈毅连连摆手：“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下。” “您放心，联盟会报销异能者在外的所有开销，比雄基地那边，联盟也作出了补偿。可以说这是联盟给予您的医疗补助，还请您收下。” a33的人就这样举着晶核，一副陈毅不接就不罢休的模样。 陈毅的目光下意识扫向b13几人，江时也点点头：“赵副队说得对，这属于异能队外出任务的正常开销，联盟会报销的，您就收下吧。” 两位年轻人都这样说，陈毅也就不推脱了。 前往联盟的这一路，如果遇上两支联盟小队处理不了的危险，七阶的陈毅就是最后的保障。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尽快恢复实力有多重要。 而且他恢复好了，蒋泠泠的担子也能轻不少。越阶治疗没有想象中那么轻松，蒋泠泠一直是b13小队里面消耗最大的那一个。 从他们出发开始，蒋泠泠的脸一直都泛白，眼下的黑影也没有消下去的一刻。 见陈毅收下，赵夙姝转向蒋泠泠。她一挥手，刚送出去晶核的同伴接着从背包里拿出另一包。 “泠泠小姐，这是队长答应你的五枚四阶晶核。” 突然被点名的蒋泠泠一愣，马上反应过来，脸上绽开的笑容比天际的还余晖灿烂。 “哎呀，这多不好意思啊。” 说是这样说，她接晶核的速度比陈毅还要快三分。手掌兜着晶核袋的底部，她嘴角的笑容根本压不下去。 “放心，我肯定给你们队长和队友治的明明白白。过两天就还你们两个活蹦乱跳的队友。” 见自己辛辛苦苦收集的晶核就这样被送出去，a33小队其他人恨得牙痒痒，偏偏两位队长在头上压着，他们只好认下这个哑巴亏。 李耀宇撇过头去眼不看为净，赵夙姝一脸淡定，看不出喜怒：“诸位一路奔波辛苦了，今晚守夜的任务就交给我们。你们安心休息。” 云岚站在b13小队的最后，没有关心赵夙姝几人的虚与委蛇，她的注意力被人群中的两个普通人类吸引。 那是一男一女，男的风流清俊、女的明艳动人，两人的样貌虽然比不上b13小队几人，但在普通人里也是难得的好看。 他们不远不近的吊在a33几人身后，和东风基地的平民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两人的衣服破破烂烂的，只能勉强遮住重点部位，但奇怪的是他们身上却很干净，尤其是两人的脸，白白净净、没有一点灰尘。 吸引云岚的自然不是两人的长相，而是他们散发出的、那股隐藏在情绪最深处、充满凌虐气息的杀意。 这股杀意针对的人不是云岚，而是a33小队全员。这两个普通人，深深恨着整个a33小队。 从一开始云岚就知道这两个人的存在，他们一直在a33的越野车上。在其他队员下车挑衅她时，那两人安安静静地待在车里。 直到刚才，大部队在体育馆安顿，两人才从车上下来。 a33对外解释说这两人是在城里发现的幸存者，其他人也就没多问。 唯有云岚知道事情有蹊跷。 她毫不遮掩自己的目光，直勾勾盯着那两人，眼底深处漫出淡淡的趣意。 江聿初注意到了云岚的目光，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他看到了那两人。 对方也注意到了云岚的目光，一男一女就像受惊的羊羔、身子一颤。 两人看了云岚一眼，像是看到了什么猛兽，抖着身子靠近a33最末的一人，躲在了那人身后。 成为“庇护所”的那人感受到了身后的暖意，抬头看向了这边。 视线与云岚相撞，那人下意识瞪过来、眼神凶煞狠恶，却又突然想起云岚白天干的事，整个人一愣，着急把脑袋撇向别处，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做。 云岚眼中的笑意有了一分真实，那两人可以瞒过所有人，但唯独骗不了她。那两人根本不怕自己，比起自己，他们更害怕被他们当成“庇护所”的那个男人。 他们的恐惧和恨意都像巨海般深不见底，唯有人类能产生的浓烈情绪对云岚来说是最好的精神食粮。 她很久没“品尝”过这么纯粹的情感了。 “怎么了？” 她周身的气息有了轻微的变化，担心其他人发现她的异变，江聿初半步向前、将她护在了身后。 他看出了她对那两个人类有兴趣，非常贴心地没有挡住她观察两人的视线。 那两人躲在了a33小队后面，云岚的眼中没了他们的身影。抬头看向江聿初，她眉眼的弧度变得更深了。 “我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 第35章 死而复生 关注着云岚的不仅有江聿初，b13其他人也留意到了云岚的视线。 顺着她的目光，众人的焦点不约而同集中到那两个普通人身上。 在外奔波了这么久，包括b13小队在内，东风基地一行身上多多少少都沾着尘土灰泥。也就只有一直待在车上的陈毅和云岚稍微好一点。 与他们相比，a33小队几人好太多了。可就算是这样，那两个普通人身上也太干净了。 脸上一点灰都没有不说，身上也没有异味。除了身上的衣服破了点，一点都看不出来两人是生存在末日荒城里的幸存者。 不仅是云岚，其他人也发现了问题。 a33小队中有水系异能者，她的出手打消了部分人的疑虑，可惜依旧瞒不过云岚和熟悉他们的b13小队。 身为狙击手的高言蹊观察最为细致，她似乎看到了什么，好看的眉头忽然深深皱起，眼中划过嫌恶的情绪。 “嗯？” 高言蹊来到江时也身边，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角。 江时也看到了她的表情，脑中思绪一闪，青梅竹马间的默契让他瞬间抓住了什么，脸色变得阴沉。 蒋泠泠的精神异能不如云岚，在她的感知中，那两人的精神波动弱如萤火、忽明忽暗，连唐振寰那个病号都不如。 江聿初戴着面具，不知道在想什么。 至于李浮亭，他是个粗神经，什么都看不出来。 云岚笑吟吟地盯着对面两人，眉目温和的像个无害的邻家大姐姐。她对那两个人没什么想法，区区两个没有异能的普通人，没有出手的价值。 但这不妨碍她“欣赏”那两人。 她比任何人都知道人类拥有无限的可能，这么浓烈的憎恨，她很期待他们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的惊喜。 “越野的空间有限，你们小队人又多。载多两个人难免会拥挤，接下来的路让他们跟着我们队伍吧。” 江时也忽然上前一步，朝那两人伸手。 虽然不敢相信，但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只要存在这种可能，江时也就不可能眼睁睁看着那两人待在狼窝。 高言蹊紧跟在他身旁。她一句话也没说，但迈步的动作足以表明她的态度：她同意江时也的决定。 江时也的语气还算客气，高言蹊看上去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她的眉头依旧皱着，眉间出现浅浅的“川”字，唇抿成一条直线。深棕色的眼眸直直望着a33那方，眼神冰冷的吓人。 这副模样活像是对方不答应，她就会直接动手抢人。但她和江时也都知道对方不会这么轻易放人。 “感谢赵队长的好意，但不过是多两个人，我们还是带的下的。” “而且两人似乎都患上了pdst（创伤后应激障碍），我们好不容易取得他们的信任，这个时候将他们转交给你们，恐怕对双方都不是好事。” 不出所料，赵夙姝婉拒了。而且她拒绝的理由相当合理，就连江时也都挑不出什么毛病。 垂在身边的手握紧又松开，高言蹊最后还是没有出手。 那两个普通人没有出言反驳，而且他们表现得的确非常依赖a33小队几人。 她现在出手师出无名不说，还容易被反咬一口。当下最重要的是护送东风基地的平民安全抵达比雄基地，现在出手百害无利。 高言蹊从来不是个感情用事的人，事情的轻重缓急她分得清。 将在场者的表现尽收眼中，云岚悄悄往江聿初的方向挪了一小步，然后学着高言蹊的动作，扯了扯他的衣角。 在江聿初看过来时，她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靠近些。 “有意思的事来了。” 她凑近他耳旁，极小声地说道。吐出的气轻轻扑到江聿初的耳朵上，冷白的耳廓微微泛红。 他转过头、也靠近她，学着她的说话方式将声音压到最低：“什么事？” 声音被脸上的面具挡住，听着有些模糊。幸好云岚离得近，这才听清。 “多注意那两个普通人类。” “？”江聿初还是不懂。 食指抵在唇前，她微微仰着头、悄声轻语：“人多眼杂，之后告诉你。” 众人解散时，高言蹊看着那两人被a33的人带走，下意识想去阻拦，只是脚刚迈开就僵在了原地。 无声挣扎几秒，她最终还是没有作出行动。 “言蹊姐，你怎么了？脸色看上去不太好啊。” 望着一脸单纯的蒋泠泠，高言蹊摇摇头，什么也没有说。 在赵夙姝的坚持下，b13小队今晚难得休息。一解散，云岚就拉着江聿初远离了人群。 警戒中的a33队员看到远去的人影原本打算上前阻拦，但一看清离开的是云岚，两人默默收回了迈出的脚步，动作相当整齐。 天色还“早”，云岚带着江聿初进入荒城中心晃荡。 末世前的人们审美似乎很统一，这座荒城的整体构造看着和迷城没什么太大区别。 虽说样式有不同，但同样都是摩天高楼、钢筋铁林。 云岚穿行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中，落脚时无意踩上散落在街面的碎玻璃，清脆的裂鸣回响在空旷的四周。 末世不走夜路，这条“通则”不适用于她。夜幕下，她就是最大的危险。 江聿初沉默着跟在她身旁。荒城里没有通电，繁星高悬夜空，它的光照不到街上。 眼前一片漆黑。 江聿初伸出手、虚虚握着，幽蓝色的火焰在他的掌心跃动。 贴心地将光源向云岚的方向偏移，他安静地充当路灯的角色。 街上除了两人再没有别的东西，古牧难得没有跟在他们身边。 真的没有跟着吗？ 视线游移，江聿初看向了两旁的建筑，有什么在黑暗中游走着。 就在刚刚，他的余光捕捉到了那团会移动的“黑”。 云岚看着像是在没有目的地闲逛，江聿初也不在意方向，只是一言不发跟在她身侧。 时间流逝，两人离大部队越来越远。 终于，云岚停下来。 江聿初看了看四周，他们到了一个像是购物中心的地方。 楼体约是四五层的高度。一楼的橱窗和展柜被敲碎，玻璃散落一地，街旁停着好几辆报废的轿车。 商场的地面和轿车的车身落了厚厚一层灰。一眼扫去，除了商场地面有几个浅浅的脚印，似乎没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江聿初随云岚走进购物中心，转头看她时，后者忽然开口道：“出来吧。” 五秒过去，场中一片寂静，没有人回应她。 云岚和江聿初都没有说话，他们在等。 又是十秒过去，终于、“吼——” 嘶哑的吼叫声在空旷的楼体里回荡，黑暗中，一个身影歪歪曲曲地出现。 蓝色的蛛网从江聿初脚底出现，不断扩张、蔓延。 火焰将要触及到某个存在时自发绕开，没有伤他分毫。蛛网彻底成型，那个存在被包围在火焰中，既是让他显形、也是予他震慑。 “haha、k大、大...人——” 艰难地吼出不成型的字句，那个存在正磕磕绊绊地向云岚献上自己的敬意。 火光照出了他的真容，要是江时也在这里一定能认出他。这是那只“死”在江聿初手下、即将迈入六阶的丧尸。 本该被烧成灰的丧尸神奇生还了，还出现在两人面前。而且看两人的反应，对他的“死而复生”并不意外。 江聿初根本就没有杀他。在听到这只丧尸喊出“大人”时，云岚的声音出现在江聿初的脑中。 “留下他。” 没有多余的犹豫，江聿初立即抢在江时也前面出手。 大火作掩护挡住了众人的视线，古牧的通道悄无声息出现在丧尸的脚下，将他收了进去。临走时还扔了件无用的衣服在火里，让它代替丧尸被烧成灰。 一人一尸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下偷天换日。 江聿初不知道云岚留下他要做什么，但他相信云岚。 现在再见到这只丧尸，他也没有多问，只是在一旁默默看着她和丧尸互动。 没有人拦着，这只丧尸终于弯了下去，结结实实地跪在云岚面前。 “谢谢谢大、大人。” 他本是这次袭击的丧尸里面最强的一只，但在感受到云岚气息的那一瞬，他就放弃了抵抗，冒着被砍死的危险向她俯首称臣。 像他这种已经具备自主思考能力的丧尸本不该成为其他丧尸的提线傀儡，但看到这位大人的那一瞬，他不可遏制地生出了膜拜的念头。 在那一刻，他遵从了自己的本能。 好在这位大人回应了他。 俯下的视线中出现了一双脚，温柔的声音自他的头上响起。 “从这里往北方走，你会看到一座城，它叫‘迷城’。那是我的巢。” 低头看着这只异常乖顺的丧尸，云岚从古牧身上薅下一撮狗毛。 “拿上它，如果你足够幸运能够活着到那里，它就是你的‘入场券’。” 直起身接过狗毛，丧尸的动作依旧有些僵硬。他似乎没有把东西收起来的意思，那撮狗毛被他紧紧攥在手里变了形。 云岚无声弯眸，嘴边挂着笑：“希望你不要辜负我的期待。” 他点点头，动作幅度太大，颈骨的位置发出“咔哒咔哒”的响声。 听得江聿初心惊胆战，生怕他的脑袋被点掉了。 仰着头呆呆望着云岚，见她好像没有别的吩咐了，那丧尸站起身往出口走了。 江聿初一直盯着他离开的方向，直到尸身完全消失在视野中。 收回目光时，云岚正含笑看着他。脸上的笑意有点淡，她看上去心情很不错。 江聿初回看她。两人对视一阵后，见她没有开口的打算，他主动问道：“怎么了？” “你没有什么要问我的？” 江聿初知道她想说什么，但他相信她。 见他摇头，云岚眼里亮亮的。虽然知道他说的是真的，但为免以后生出误会，她还是开口解释了。 “他是个好苗子，既然他选择向我俯首，我就给他一个机会，”瞥一眼他消失的方向，她补充了一句，“，迷城已经十年没进过新尸了，我很期待之后会在迷城见到他。” 她是迷城之主，是丧尸王，遇到能成为下属的好苗子自然会“心动”。江聿初理解她的想法。 “这里离迷城有些距离，路途遥远，你不担心...” 她低头扫了古牧一眼，后者正为她拔了自己的毛不开心。伸手揉了揉古牧的脑袋，它又不记仇地朝她摇起尾巴。 脸上的笑容忽然加深，云岚的眼中带着三分的凉意。她漫不经意道：“这个世界弱肉强食，只有强者才有资格加入我的游戏。” “如果他到不了，只能说明是我看错了。迷城不缺一只六阶的丧尸。” 用最温柔的语气说出最凉薄的话，这就是迷城之主，现世唯一一只九阶丧尸。 江聿初想起了离城时那密密麻麻的一圈丧尸哑然无言。云岚说的没有错，以迷城现在的战力，的确不缺这一只六阶。 听完她的解释后，他沉默了。 “只有强者有资格加入她的游戏”，那他呢？ 想来也是，现在的他连入围的资格都没有。骗不了自己，他在意着云岚，这份在意也许暂时无关情爱，但同是发自本心。 只是可惜，现在的他没有与她并肩的资格。 眸光无声黯下，面具下的表情不知道有多失落。 只是云岚想要知道一个人的情绪，根本不依靠对方的表情。更何况表情会骗人，但精神波动不会。 “只有强者才有资格加入我的游戏，但凡事总有例外。” 她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他看过来时，云岚侧着脑袋，意有所指：“我的例外可不多。” 像是想到什么，她忽然凑近，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你想知道他是谁吗？” 明明是九阶的大丧尸，身份说出去是能把人吓死的程度。偏偏有的时候举动像个孩子一样，可爱的让人心颤。 江聿初强撑着不看她，把脑袋撇向另一边，一本正经地回她：“想。” 云岚的脸上没了笑意，可熟识她的人都知道，这才是她最开心的状态。 她绕到江聿初身前，瞥他一眼，语气温柔：“明知故问。” 江聿初轻咳了一声，低沉的情绪一扫而空。他跟上她，问起了另一件事：“你说的有意思的事是什么？” “那两个普通人类，他们和那群聒噪的家伙之间关系没那么简单。等着吧，好戏还在后头呢。” 第36章 驯狼一事的后续 彼时云岚让他注意a33带着的那两个普通人时，江聿初多看了他们两眼。 不过他毕竟“岁数不大”、经历的事还不够多，不如江时也和高言蹊见多识广，一眼就能看出其中蹊跷。 这时候听云岚说起那两人，他又仔细回忆了一遍。 朦胧思绪中，他好像抓住了什么，但又像什么都没抓住。 江聿初看着冷漠不近人情，本质上却是个善良正直的人。他根本不会把事情往糟糕的方面想。 云岚与他截然相反，温柔的笑面下藏的是对世界最深的漠然。她从不吝于将事情往最糟糕的方面想，毕竟人类能有多龌龊，她五十年前就见识过了。 “你在想什么？” 身边人垂首不语，云岚能感受到他思绪中的茫然。考虑再三，她还是没有直接告诉他真相。 现在的江聿初就是一张白纸，她还不想让他被其他色彩沾染。 “别着急，虽然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以那两个人类的‘特性’，很快就不太平了。” “不太平”这个说法有些奇怪，江聿初试图向她确认：“是会出什么事么？” 想到某种可能，江聿初眼神变得凝重：“那两个人是敌人派过来的？” 云岚摇头，蓝色的火光中，她脸上绽开浅浅的笑意：“放心，那两人对我们而言是无害的。” “你的意思是？” 江聿初到最后也没能从云岚那里得到答案。 云岚让他静心等待，他也只能静待事情发展。好在他不是好奇心重的人，只是在那之后，他的视线总会时不时飘到那两人身上。 次数多了之后，他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好像不是他的视线主动找上两人，是那两人频繁出现在b13小队几人面前。 明明赵夙姝说两人似乎患上了pdst，不愿意与a33小队以外的人有过多接触。可事实好像和她的话有所出入。 有了a33提供的晶核，陈毅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不再需要蒋泠泠时刻看着。 身为最强的他自然到了车队的最前方开路。 b13这边只剩下李耀宇和唐振寰两个“外人”，但这两人一直对自己委屈在“敌营”的事耿耿于怀。 每次队伍停下休息，李、唐两人就会借着“交流”的借口去找东风基地的人。 而这时，那两个普通人类就会出现在b13小队面前。 据他们本人介绍，男人叫王衍川、女人叫苏念。被a33小队找到前，两人都是“流浪者”。 谁也不知道这两人是怎么穿过“漫长”的车队，从a33小队所在的第一辆车来到b13小队所在的最后一辆车前。 事实就是，两人的出现雷打不动、风雨无阻。 关于“驯狼”的事，蒋泠泠还想找个机会和云岚好好解释。 在车上时，有两个“外人”存在，蒋泠泠不好开口。好不容易等到休息时，那两人走了，王、苏两个人又找过来了。 但人都来了，总不能赶人走吧。而且两人虽然长得不及b13小队的人，但也算养眼。被好看的人满眼憧憬地盯着，大部分人都无法拒绝。 虽然没有明说，但蒋泠泠骨子里其实是个颜控。再加上王、苏两人又没做什么坏事，只是单纯来找他们聊天的，蒋泠泠自然不会怪他们。 b13里面，蒋泠泠和李浮亭是两个没心眼的，每次王、苏来，就属两人最热情。江时也和高言蹊一开始也很欢迎，但次数多了，两人开始察觉到不对劲了。 江聿初一直记着云岚的话，这一次他反而是最先察觉到异状的人。 至于云岚，她不是人。 她一直站在b13小队的最后，这是个很有讲究的站位。既没有与队伍里的人表现得太亲近，又没有完全脱离队伍。 她站在界线处，冷眼旁观这一切。 通过几天的接触，王衍川和苏念自认为已经粗略摸清b13的情况。 如果将这支队伍的人分成三等，核心无疑是江时也和高言蹊，次要人物是蒋泠泠和李浮亭，至于那个戴面具的男人和那个总是笑眯眯的女人则是队伍的边缘角色。 虽然每次提到那两个人时，蒋泠泠总是顾左右而言他、一副不愿意多讲的模样，但王衍川和苏念下意识觉得是那两人与队伍里的人关系不好，并没有多想。 而通过这几天的闲聊，王、苏两人也大概摸清了几人的性格。 蒋泠泠八卦话痨、李浮亭鲁莽无脑，两个人最单纯好骗。 江时也看似稳重，高言蹊性格冷淡，但两人一个队长一个副队，尽心看顾着队伍里的每一个人。 至于那个叫江聿初的面具男和叫云岚的笑面女，两人一次都没成功接近他们，对他们的了解仅限于蒋泠泠口中“不要去招惹”的警告。 出乎王、苏两人意料之外的是，b13小队里的每个人似乎都是好人。 这真的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在某次休息结束返回时，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王衍川和苏念无声对望、相视一笑。 比雄基地支援的十辆卡车已经全部满员，东风基地的普通人尽数上了车，赶路的速度一下就提上去了。 全速前进的情况下，仅仅四天他们就完成了三分之二的路程。 第四天夜里，王衍川和苏念终于没有再来找他们，蒋泠泠悄悄松了口气。 虽然和苏念聊天很开心，但她还有事要做。 斜眼、偷偷打量一旁的云岚，蒋泠泠深呼吸，属于她的战斗才刚刚开始。今晚，她一定要解除大佬对她和队长的误会！ 不过坐下一会儿，云岚频频接受到来自蒋泠泠的目光。偏偏当事人觉得自己打量得很隐蔽，云岚一定察觉不到。 云岚不知道蒋泠泠想做什么，但她没有从那视线里面感受到恶意，也就假装没发现、随她去了。 比起蒋泠泠，她更期待今天没来的那两人。 刷了几天的存在感，今天突然没来，难不成是在攒波大的？ 一想到那两人会给她带来“惊喜”，云岚眼中的笑意难得真实了三分。 “云岚姐！” 眼前的光被阴影遮挡，视线中出现少女紧张的脸。 蒋泠泠突然站到了云岚面前，与她仅仅隔着半个身位，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与云岚接触。 少女握紧了拳，深吸口气。眉眼舒展开的瞬间，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你听我说，那晚的情况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紧张的情绪还没有彻底散去，蒋泠泠的声音被自己无意拔高。 少女独有的高音在属于b13小队的这片空间回荡、扩散，不出所料引来了周围人注视。 吓得她赶紧捂住嘴，降低了音调：“你听我解释，那些话真的跟我和队长没有关系，那就是陈基地长自己胡思乱想理解错了在那里乱说话。” “您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看蒋泠泠那么紧张，李浮亭还以为有什么大事。提起精神听了半天，他愣是一句都没听懂：“泠泠，你在说什么？” “我正到关键时候呢，你别插嘴。” “云岚姐，您要相信我们。我和队长真不可能会生出那种大逆不道的想法，我们哪敢啊。” 高言蹊和江聿初四目茫然，场中就只有江时也听出了她在说什么。 虽然没有说话，但他已经默默挺直了腰背，全神贯注关注着云岚的回答。 而当事尸云岚仰头看着蒋泠泠，后者似乎已经说完，正满脸期待地望着她。 然后蒋泠泠从云岚眼中看到了...迷茫？她眨巴眨巴眼，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云岚这一次确实外露了情绪，那情绪也的的确确是迷茫，是那种听不懂她在说什么的迷茫。 似乎要印证蒋泠泠的猜想，云岚开口了：“你在说什么？”温柔的语气中带着清晰的疑惑。 云岚的确是在装傻。她深知，有时候装傻是解决事情最快的方式。 她并不在意外界怎么评价她，就算评价她的人就在身边也无所谓。只要不对她怀有恶意，她压根懒得理会他们。 云岚想要伪装，根本没有人能够看出来，即使是被称为“人形测谎仪”的蒋泠泠。 确认眼前人没有在开玩笑，蒋泠泠脸上先是闪过惊讶，下意识瞟一眼江时也，然后马上反应过来。 “啊哈哈哈哈，没什么。不记得挺好的、不，是非常好！云岚姐大气！” 第一声“云岚姐”叫出口后，后面就没那么难叫了。 云岚眉宇间蕴着淡淡的疑意，望着她这副模样，蒋泠泠心里恍然：难怪除了最开始那两句“阴阳怪气”的话，云岚之后再没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敢情是她根本没放在心上。 蒋泠泠的身后，江时也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云岚。 无论是神情还是小动作，云岚都表现得天衣无缝，看着真的是忘记了的模样。就连江时也也没办法看穿她的真实想法。 但她堂堂九阶的大能，应该不屑于伪装欺骗他们一群五六阶的“小辈”吧？ 江时也不确定，对方毕竟是丧尸，不能用人类的想法去揣摩。 虽然这三人像在打哑谜一样，说的话不明所以，但江聿初和高言蹊还是大致猜到了事情的经过。 陈毅应该是说了什么话冒犯到云岚，当时江时也和蒋泠泠在场听到了这番话，或者说有可能那番话就是对着两人说的。 好巧不巧，这番话被云岚听到了，于是就有了今天这个场景。 李浮亭还在一旁以为自己很小声地问江时也：陈基地长说了啥。江聿初和高言蹊已经反推出了事情发生的时间。 像是想到了什么，江聿初突然一僵。 “你想要驯服野狼吗？” “很凶的狼哦，是可以一口咬掉人类脑袋的那种。” “驯服成功的话，是可以帮你统治世界的程度？” 面具下的眉头皱起，他好像猜到陈毅会说什么了。 知道云岚没有把那件事放在心上，蒋泠泠狠狠松了一口气，反身走向她的位置。 猜到了真相的江聿初转过头看向云岚，身体俯下、微微倾向她：“陈毅说你是狼？” 他的声音不算小，更别说在场人的异能都不低，他们理所当然地听得一清二楚。 还没回到位置的蒋泠泠身形僵在原地。 她艰难转过身看向江聿初，眼睛瞪得像铜铃，里面装满了难以置信和被“背叛的悲痛”。 然后，她看到云岚温柔的脸上露出恍然。 “原来说的是这件事。” 高言蹊也明白了，蒋泠泠就是因为这件事焦虑了好几天。 完了。蒋泠泠欲哭无泪，连忙重新回到云岚面前。 “云岚姐，您真的别听陈基地长瞎说啊，我和队长真的没那个意思！” “他不了解您，我们还不了解您吗，我们哪敢啊？！” 蒋泠泠是真害怕，驯服云岚？她会折寿的吧？不不不，已经不是折寿的程度了，她会即死吧？ 眼前的人类突然激动起来，不明所以的古牧抬起身子，憨憨地望着她。 江时也站起身，也想过来解释一下，还没走出第一步，云岚就开口了。 “你们不用紧张，我没把那件事放在心上。” 看着云岚发话，蒋泠泠重重咽了口口水。 察觉到她的紧张，云岚决定把话说开：“我虽然身份有异，但你们也不用担心。” 出乎云岚的预料，人类的适应能力比她想象中要强。 曾经的四人在她面前战战兢兢，而现在、连最胆小的蒋泠泠都已经敢站到她面前了。 云岚本打算借着几人的恐惧与他们保持距离，可现在看来是行不通了。 以防这种“澄清误会”的戏码再发生，她决定把事情说清楚。 “如果我想对你们出手，就算人类联盟的高阶异能者来齐了，也照样保不住你们。” “我说过，这是我和江书砚的交易。这场交易对我而言意义非凡，所以它的稳固程度远超你们所想。” “在这场交易结束之前，除非你们怀抱恶意对我出手，不然我不会伤你们一毫。” “别再做无谓的试探，也不用担心安危问题，”她话音一顿，无形之中霸气外露，“江书砚说的没错，现在的你们是这个世界上最安全的存在。” “我在这里，就算人类的最强者和丧尸王齐集也伤不了你们、哪怕只是一根头发。” 第37章 比雄基地 几天不断的车程，第二天中午他们终于到达比雄基地。 为表欢迎，比雄基地的基地长明愿提前出现在基地外等着东风基地一行到来。 对于愿意归属联盟的人类基地，联盟会根据区域分派人员坐镇基地。比雄和东风都属北部总联盟管辖，因此从人员归属上说，陈毅和明愿都属于联盟。 不过与陈毅不同，明愿是正儿八经的“关系户”。明愿的姐姐明茹早年间嫁入了高家，托姐姐的福，异能等阶不高的她混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 虽然只是一个小型基地的基地长，但“知足常乐”一直是明愿的座右铭。 与其他“吃不饱”的关系户不同，明愿非常珍惜现在的生活。 东风基地附近的人类基地不止她一家，但其他基地长在听说陈毅得罪了“流氓基地”后纷纷找借口拒绝，唯有明愿一口答应了下来。 虽然其中也有不忍看普通民众颠沛流离的原因，但更重要的是因为护送东风基地的是b13小队。 对明愿来说，b13里面有一个事关她未来幸福生活的重要人物——高家千金高言蹊。 她不奢求往上晋升，只求保住现在的安稳生活。 所以即使对方很有可能压根不知道她这号远房姻亲，也不妨碍明愿在高言蹊面前刷好感。 明愿不是傻子。 因为陈毅得罪了自家基地，所以特意来找收留东风普通民众的比雄基地的麻烦。除非那捞什子“利比基地”的领导者是个脑残，不然干不出这种傻x事。 毕竟找陈毅麻烦还能说是私怨，要是同时找两个基地的麻烦，那等于是在向联盟宣战。 一个小小的“流氓基地”挑战华国人类联盟，怎么想都是螳臂当车。 所以比起其他基地的消极回避，明愿相当干脆地接下了这份差事。 为了在“大东家”面前刷足好感，明愿甚至主动联系了负责支援的a33小队，让他们带走了比雄的异能者和十辆大卡。 “陈基地长、幸会，我是比雄基地的明愿。” 将东风的人全部送进基地后，明愿热情上前握住陈毅的手。余光中出现了b13小队的身影，果不其然、那位看起来很高冷的千金听到她的名字后动作一顿。 “明愿？” 她不过是轻喃出声，明愿立即笑开了花：“对，明茹是家姐。您就是高家的千金吧，果然卓尔不群，身边几位也是一表人才。” 她的视线向下，看到了毛绒绒的古牧：“这是各位的狗吧？看着真活泼。” 高言蹊和江时也对视一眼，明白了。 高、江两家都是大家，平时这种情况见得多了，一眼就看穿了明愿的小心思。 不过明愿的分寸把握得很好，高言蹊并不反感。 想到身后三千平民，她向明愿点点头，语气放缓了些：“明基地长，这些民众就劳烦您多加照顾了。” “哎、您这是说的什么话啊，都是小事，”明愿的反应就像个热心的邻家大娘，“都累了吧，我已经让人准备好了房间，各位快去休息，剩下的事就交给我！” 明愿的度确实把握得好，即使是冲着高言蹊去的，也不会表现得过分热情。 与高言蹊打过招呼后，接下来的话她都是对着陈毅说的。 几人在进行官方交谈时，云岚正左右察看。看似只是对身边的环境感到好奇，暗地里她的精神网已经覆盖了整座基地。 比雄基地的整体情况比东风基地好不少，基地人数在一到两千之间，土地面积却比东风大一倍。 居民区和商业区界限分明，而且基地内有山有水，完全可以做到自给自足。 不难看出明茹确实对这个妹妹上了心，比雄基地的环境比起其他小型基地着实好上不少。 基地内异能者接近五百人，异能等级最高的是六阶的明愿。除去陈毅这个超标的大杀器，两个基地的异能者水平也是相当。 收回精神力，云岚已经大致对这座基地有了了解。 明愿不知道云岚已经将自家基地的底细摸透了，她将云岚的动作尽收眼底，看云岚“意犹未尽”地收回视线时，她热情招呼道：“这位小姐对我们基地感兴趣？” “要不我让人带你四处逛逛？虽然比不上东风基地热闹，但我们基地也有有意思的地方。” b13四人的脚步微不可察地一顿，静待着云岚的回答。 “多谢好意，我有些累了，稍后逛也不迟。” 意料之中的拒绝了，明愿脸上笑容不变：“哎、好，要是你之后来兴致了随时找我。我一定让人安排的妥妥当当。” 内外双墙的设计几乎是联盟下属基地的标配，只是比雄基地的“安检区”不是简陋的帐篷，而是宽敞的平房。 来到平房前，五人那颗心又一次高高悬起。 这一次可没有江书砚帮他们打掩护了。 江聿初侧头看向云岚，暴露在外的眼中藏着隐晦的担忧。他记得云岚说过，就连她也没有办法瞒过联盟的检测仪。 江时也和高言蹊不约而同放慢脚步，逐渐退到云岚身前，两人一左一右挡住了身后的云岚。 蒋泠泠偷偷瞄一眼云岚，下意识揪住了身侧的衣服。 就连李浮亭都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眼神不停往云岚那边飘。 停在“安检区”前，明愿转过身，脸上带着少许歉意：“抱歉啊，陈基地长，这是惯例。委屈你们一下了。” 陈毅摇摇头：“明基地长这是什么话，规矩我们都懂。” 同时检测三千多人不是个小工程，江时也借着“防止人闹事”的借口，带着b13小队躲到了队尾。 但这样躲着也不是办法，迟早会轮到他们。 队伍的末尾，蒋泠泠左右瞄了瞄。确定周围没人后，她压低声音问身旁的云岚。 “云岚姐，如果站到那机器下面，你有办法瞒过那机器的检测吗？” 云岚老实摇头：“没有办法。” “啊，那怎么办？” 蒋泠泠没想到无所不能的云岚也有束手无策的时候，情急之下她看向了江时也和高言蹊。 这两人，一个皱着眉、一个冷着脸。片刻后，冷着脸的那人毅然朝平房的方向迈步，然后被另一人拉住。 “你去干什么？” “去找明基地长，说不定能用我的面子让她开个‘绿灯’。” 听到这话，蒋泠泠和李浮亭不约而同瞪大了眼。 “开绿灯”这种话从别的高家子弟嘴里说出来再正常不过，可是放到他们队里这两人身上就有些陌生了。 虽然也有云岚被发现了会连累整个b13的原因在，但蒋泠泠和李浮亭都明白，包括自己在内、他们已经开始将云岚划归为自己人了。 契机也许是昨晚的霸气宣言，也许是这么久以来的和平相处，也许是出于对江书砚和江池悦的信任...... 害怕依然是有的，但无法否认，他们对云岚的态度已经不像一开始那么排斥了。 江聿初很高兴能看到这种变化，而云岚，她不理解两人的心路历程，但也能感受到他们是在真心为自己着想。 这不是她第一次收到来自人类的善意，只是她依旧无法回应他们的善意。 “云岚，这个世道对你怀有恶意的人一定不会少，遇到这种人不要手软、该杀就杀。” “但也有极小的概率会遇上对你释放善意的人。如果真的遇到这种人，我希望你能用自己的方式去回应他们的善意。” “至少留他们一命。现在这个世界、善良太珍贵了。” 脑中又响起那个人的声音。 云岚浅浅笑着，温柔地望着面前几人。她眨了眨眼，有了决定。 如那人所愿，她留他们一命。 江时也四人不知道自己在云岚那里已经有了一次“免死金牌”。他们还在商量着怎么帮云岚躲过去。 “去找明基地长，说不定能用我的面子让她开个‘绿灯’。” “陈基地长和a33的人都在，如果只有云岚一个人不用被检测，他们会怎么想？” “偷偷地做，不会让其他人发现的。” “你觉得可能吗？你不会不知道a33那群人身后站着人，他们都在盯着云岚。那天的情况你也看见了，他们就是冲着云岚来的。” “那你说怎么办？” “实在不行，我们就住在基地外？” “傻子，你闭嘴。” “其实你们不用紧张，或许我有办法。” 柔和的声音插入四人的对话中，场中人一顿、纷纷看向了云岚。 蒋泠泠眨巴眨巴眼：“云岚姐，你不是说没有办法瞒过那机器吗？” “如果站在那机器下面，即使是我也瞒不过去。但我可以不站下面啊，”她歪了脑袋，眯眼微笑，“不需要瞒过机器，只要瞒过看机器的人不就好了。” 她的话打开了众人的思路，五人恍然大悟，原来还能这样。 云岚分别看了眼高言蹊和蒋泠泠，目光定在后者身上：“可能需要委屈委屈你。” 被点到的蒋泠泠一愣，马上挺起胸膛：“云岚姐，你要我做什么，尽管说！” “到时我会让古牧制造空间通道，让我们两个互换位置。你只要找个安全的地方站着就行。” 以为会有重大任务的蒋泠泠傻眼了：“就这样？” “就这样，”云岚点点头，“我会用异能干扰负责检测的人类，让他们将你看成我。这样就能瞒过去了。” 在四人商量不出对策时，江聿初已经打好主意带着云岚在基地外住。虽然这种行为会有些可疑，但找好借口的话未必不能蒙混过去。 云岚的话让他一怔，想起她在东风基地时的“壮举”，江聿初眼中的隐忧散去，另外四人却还是不放心。 “这样能行吗？” “放心吧，”这一次开口的是江聿初，他眼中映出云岚的身影，语气坚定，“能行。” 第38章 隐秘的计划 “言蹊姐，你说他们真的会派人来盯着我们吗？” 蒋泠泠将高言蹊和江时也的话听了进去，排在队末，她时不时向周围扫视一圈，一副看谁都可疑的模样。 高言蹊没有说话，沉默地点点头。 在这种事情上，她相信江时也的判断。只是她不知道对方会派谁过来。 赵夙姝？她似乎是最有可能的人选。抬眼看向江时也，感受到对方的目光，江时也也抬头。 他知道高言蹊想问什么，可惜他也不知道。不过他也倾向对方来人会是赵夙姝。 “那两个被我伤了的人类不对劲，他们的真实情绪并没有他们表现得那么夸张。” “而且那两个人类每次离开，表现出来的情绪都很奇怪。不是正常归队的兴奋，而是一种隐秘的欢愉。” 云岚忽然开口，两句话点醒了b13几人。 江时也他们自然不会去怀疑云岚话的真实性，于是几人醍醐灌顶、恍然大悟。 夸张的屈辱、隐秘的欢愉，江时也和高言蹊蓦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李耀宇和唐振寰就是a33的“眼睛”。 这次两队的交锋，看似是b13全胜，a33锐气受挫。可换个角度来看，b13怎么不算是落入了对方的圈套呢。 赵夙姝以养伤为借口降低b13的戒心，将a33最强的两人送到b13的眼皮子底下，成功打入b13内部。 每一次休息时，那看似屈辱的离开不过是掩饰，两人真正在做的是将云岚的信息送回小队。 两人眼底闪过微光，这样一来事情就说得通了。 这招很妙，如果不是云岚提醒，他们依旧被蒙在鼓里。 这绝不是事先就准备好的计划，就算是赵夙姝也不可能料到云岚会这么猛，刚一照面就折了他们两人。 但当事情没有按照计划发展时，能迅速反应过来、做出补救，这就是赵夙姝的厉害之处。 想通一切的江时也不禁感慨，虽然a33小队几人的人品有待商榷，但能被联盟看上、授予a级称号，足够说明这支队伍不简单。 饶是他也想不到，“养伤”背后还藏着深意。 不过既然暴露了，那他们这步棋也算是废了。 蒋泠泠和李浮亭还是两脸茫然，江时也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了两人。然后就见两人的嘴越张越大，表情也越来越呆滞。 想要印证这个猜想很简单，看a33的人会不会大老远绕到队末来找他们、来的人是谁，就知道答案了。 一时间，他们同时闭上了嘴、安静下来。四人的目光不约而同望向队伍最初的方向，按照正常发展，a33现在正接受着比雄基地的检查。 忽略前方不见尽头的队伍，不多时、四人视线中出现两道逆行的黑影。 来了。 当看清两道黑影的面貌时，四人莫名松一口气，心里冒出了“果然如此”的念头。 江聿初侧头看向身边的倩影，清亮的眸里情绪不明。 “是李耀宇和唐振寰。”他开口，平淡地说出结果。 云岚并不在意来的是谁，她只是浅浅“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他的话。 在看到李耀宇和唐振寰两脸不忿、嘴里还骂骂咧咧地出现在他们身前时，b13几人对两人生出了敬意。 四人对视一眼，还是蒋泠泠先开了口：“你们来做什么？a33小队不是该在最前面吗？” “这队这么长，你们得排到什么时候？我们兄弟俩伤还没好，要是碰上什么特殊情况不就糟了。” “你们可是收了我们的报酬的，别想赖账！” 抛开这里是人类基地、一般不会有特殊情况这一点，这借口乍一听居然还有那么一丝合理。 李浮亭没忍住，上前拍了拍唐振寰的肩。他没有说话，只是看唐振寰的眼神格外复杂。 这么好的演技，当异能者实在有些屈才了。 李浮亭作为力量系异能者，就算是无心的举动力气也不小，唐振寰被拍得一阵不稳。 伸手揉了揉李浮亭拍过的地方，唐振寰疼得龇牙咧嘴。这傻大个不知道突然抽什么风，下手没轻没重。 既然已经看穿了对方的底细，那剩下的就简单了。 李耀宇和唐振寰虽然紧跟着他们，但对云岚来说毫无威胁力。不如说瞒过整个比雄基地对云岚都是小菜一碟。 只是还有一个问题，她看向跟在身边的古牧，蹲下身揉揉它的脑袋。 她已经料到它会引起多大的骚动了。 知道古牧是丧尸的人不多，也就只有b13小队和东风基地的部分异能者。 为了引起不必要的麻烦，陈毅向东风基地的知情者下了“封口令”。可惜这一次是瞒不过去了。 云岚不是万能的，精神系异能可以隐藏、可以变造，却无法伪造。她可以“抹去”事物在人类视觉中的存在，也修改既定的事实，却做不到无中生有。 简单来说，她可以修改人类看到的“事实”，将蒋泠泠的身影替换成她的。但她无法伪造出一只不存在的狗代替古牧过安检。 她当然可以让古牧“消失”在人类眼中，但它的存在已经被东风基地的人知晓，现在“消除”难免有种欲盖弥彰的感觉，搞不好还会暴露她的实力。 幸好古牧的身份已经在江书砚那边“报了备”，相当于被联盟盖过章。接下来就看比雄这边的人接受度如何了。 b13其他人根本顾不上古牧。他们不是江聿初，没见过云岚“瞒天过海”的手段，自然担心。 眼前就是史无前例的九阶丧尸，如果被发现了，估计用不着一个小时，他们就会上联盟的通缉榜。 李浮亭和蒋泠泠先不论，江时也和高言蹊作为联盟世家的直系子孙，盯着两人的人可不少。 一旦他们失去“庇护”，哪怕只有短短一个小时，已经足够两人死上八百回。 江书砚和江池悦两人远在联盟，根本来不及救他们。 种种权衡下，四人满脑子都是怎样帮云岚糊弄过去，下意识都忽略了脚边那只看着人畜无害的狗。 唯有江聿初注意到了云岚的动作，稍一思索他便明白了云岚的顾虑。 “不会有事的，”他也蹲下身，就在云岚的身边，“有陈基地长在，他会替我们解释的。” 古牧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见云岚主动揉自己了，它兴奋地把脑袋凑上去蹭她，一副憨憨模样。 “人类憎恶丧尸，特别是没有异能的普通人类，他们恨不得这世上的丧尸全部死绝。” 云岚轻声开口，收回放在古牧脑袋上的手，她侧身看向江聿初，音调舒缓：“古牧‘只有五阶’，在场任意一位六阶都能杀了它。” 她突然凑近江聿初，压低声音：“江聿初，你猜这比雄基地会不会有人想趁我不注意，偷偷取它狗命？” 云岚的声音很轻，江时也四人只知道两人在说悄悄话，但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至于后面跟着的两人，李浮亭将人看得死死的，他们根本没法靠太近。 听到云岚的问题，江聿初沉默了。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因为直觉告诉他答案是“会”。 云岚瞒骗了所有人，但古牧做不到。 一旦它暴露在众目之下，它的一举一动都是错误的。 有人要杀它，它反抗了，那就是不受控的魔鬼；不反抗，那等待它的只有死亡。 以古牧的实力，这座城的人想杀它根本是天方夜谭。可如果人们发现杀不死它，那将会牵扯出最糟糕的结果。 不过一瞬，江聿初就明白了云岚的意思。 在这个满是人类的城邦，她和古牧的存在本身就是原罪。 云岚并不执着他的答案，见江聿初想明白了，她歪着脑袋，笑容灿烂：“江聿初，如果我杀人了，你要杀了我吗？” 不是“会”而是“要”。 客观来说，谁都知道四阶的江聿初无法杀死九阶的云岚，但云岚只在意他的想法。 如果有人怀着恶意对古牧出手，无论古牧会不会还手，她都不会放过对它出手的人。 她只是有些好奇，如果她杀了普通人，江聿初会不会生出杀死她的想法？ “算了——” 事到如今在意这些也没什么意义，云岚从来不是那种矫情的女人，她最后揉了一把狗头，准备起身。 “就算你想杀了我，我也会杀了他们，”猝不及防靠近他，她声音中还带着笑，“没有人能动我的尸。” 说完即离，她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皱痕，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她抬脸看他，双眸似月：“另外、如果是你的话，说不定真的能杀了我。” “要不试试看？” 她半开玩笑地问他，像是试探，又像是真心实意。 “不要。”没有丝毫犹豫，江聿初速答。 说这两个字时，他的声音比以往更冷三分。 前面的话听不清，但这段对话江时也几人倒是听得一清二楚，几人都是一愣。 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间就“闹翻了”？可看两人这表现，也不算是闹翻的样子啊。 江聿初站了起来，没有再说话。两人的距离明明没有变化，但就连被特意隔开的李耀宇两人都能感受他们间氛围变了。 云岚当然没有变化，依旧是那副浅笑温婉的模样，但江聿初给人感觉却更冷了。 不要问隔着面具他们是怎么看出来的，问就是凭直觉。 队伍里“脾气最好”的两个人闹翻了，剩下四人更不敢开口了。 蒋泠泠对着李浮亭疯狂使眼色，但这憨大个突然开窍读懂气氛了。就算看到了蒋泠泠的暗示也死活不开口。 江时也和高言蹊一个看天、一个看地，就是不看那两人。 李耀宇和唐振寰面面相觑，想到云岚那利落的一刀，两人默契地闭上了嘴。 队伍还在不断缩短，在这诡异的安静中，“偷天换日”行动开始了—— 第39章 意外 明愿手下人的办事效率比想象中的要快，半天不到就轮到b13小队过检。 比雄基地的检查装置和东风基地稍有不同。 仪器看上去是一扇科技感十足的金属圆拱门，这一点和东风没什么差别。但比雄这边，仪器的顶端、拱门的中心位置，镶嵌了一颗紫色的“水晶”。 “水晶”外形为菱形，表面光滑、整体通透折光。空气中的光透过水晶穿射到另外一端。 普通人眼中，折出的光线没有什么变化。唯有异能者能看出，透过水晶的光里隐隐泛着紫意。 云岚的视线被那颗水晶吸引，她抬头仰视着它，平静的眸中难得有暗光浮动。 “这是用来‘杀毒’的晶核，”见她感兴趣，江聿初压着嗓子向她介绍，“和平时见到的晶核不同，那是人类异能者的晶核。” “联盟的专家在研究时发现人类晶核拥有‘剿杀’丧尸病毒的能力，异能等阶越高的人类，晶核里储存的能量就越强。” “联盟异能者死后，他们体内的晶核会被联盟回收。联盟会将其中部分晶核运用在检查丧尸病毒的仪器上。” “安上人类晶核的仪器一旦发现丧尸，会自动触发晶核里存储的能量，‘镇压’怀有丧尸病毒的人。” 江时也几人在一旁听到了江聿初的解释。他的说明没有问题，可异能者的晶核是有限的，联盟不可能给每一个人类基地的检查区都安上晶核。 按理说只有大型基地才能有这种待遇，而比雄基地也有，看来明茹属实在意这个妹妹。 云岚静静听着江聿初说话，仰着脑袋凝望向那颗紫色晶核。 在江聿初问她“怎么了”时，她收回目光，摇了摇头。 云岚并不在意这颗晶核属于人类还是丧尸，更不在意它的用途是什么。她只是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那颗晶核来自她认识的人类。 她消失在人世已经三十多年，没想到会在这里与旧识以这样的方式再遇，属实是世事无常。 如果不是丧失了为人时的大部分情感，云岚估计会感慨一句造化弄人。而现在、她不过是被熟悉的气息吸引，走了一下神。 东风基地的人已经检查完，终于只剩下b13小队和李、唐两人。 按照事先说好的计划，b13小队进入房间后，蒋泠泠和李浮亭率先穿过安检门。 安检门的门身有两人合抱那么粗，银灰色的外壳上连插着数不清的金属导线。纯黑的导线向两旁蔓延，导线的另一头连接的是一个看不懂用途的金属巨块。 金属块旁站着两女一男三位负责监察的工作人员。收到明愿基地长的指令，三人知道这支小队里有两位“大人物”。 因此自b13进来起，三人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 “辛苦几位在外面等那么久，要不要先喝杯水休息休息？” “多谢三位好意，不用那么客气，我们按规矩来就好。” 听到江时也的话，蒋泠泠没有半点迟疑，一脚迈进安检门。她的表情没有一点变化，动作神态十分自然。 停在扫描线中，头顶这扇质感十足的金属拱门没有半点反应，安静得就像是一扇普通拱门。 仪器旁的工作人员盯着手中的表盘，脸色没有丝毫变化。 十秒后，蒋泠泠穿过大门，而后是李浮亭。 在离开安检门的范围后，两人脸上表情微变。对视一眼，两人动作自然地走向一旁的墙边，面朝着队友。 无声对视一眼，两人身子后倚、半靠在墙上，看动作似乎是打算在那里等江时也他们。 人形的黑暗投射在墙上，被两人的半身遮挡。 江时也和监察人员们扯着闲话，李、唐两人时刻盯着云岚、江时也和高言蹊三人。 没有人注意到，蒋泠泠和李浮亭的影子泛起了黑色的涟漪。 空间中荡开无形的波纹，没有人注意到，云岚的精神力已经开始影响这片区域。 除b13几人，场中其他人身形一僵、眼里出现了一瞬的失神。如果不是江聿初他们时刻紧盯着，他们也会错过面前人眸中转瞬即逝的茫然。 “唔！”下意识的惊呼被强行咽在嘴里。 僵硬的墙面莫名变成绵软的触感，即便是做好心理准备，蒋泠泠还是被吓了一跳。 大片黑暗涌出，蒋泠泠定了神，强行压下挣扎的欲望，任由黑暗覆盖。 一旁的李浮亭亲眼看着蒋泠泠在一瞬间被自己的影子吞没，转过头去，他压下了眼底的惊愕。 再睁眼时，蒋泠泠发觉自己已经在江聿初身旁。脚下传来毛茸茸的触感，低头是古牧。 她抬头往自己刚才在的位置看去，一身黑裙的温婉美人已经取代了她，站在李浮亭身旁。 在两人交换位置时，江聿初、江时也和高言蹊一直在关注周围几人的反应。 这么明显的举动李耀宇不可能看不到，他警惕起来，以为b13会有什么异举。等半天却发现他们只是在盯着自己和唐振寰看。 被他们的目光盯得心里发毛，李耀宇忍不住问出口：“看我们做什么？” 确认他们没有发现异常，三人才松了口气。江时也语气轻快，甚至有心情调侃对方：“没什么，只是突然发现李队长英姿不凡。” 李耀宇一阵恶寒，他肯定b13的人做了什么、或者说打算做什么。用手肘捅了捅身旁的唐振寰，对方也明白他的意思，两人打起精神，更卖力盯着b13小队了。 转换身位后，云岚笑吟吟地回视蒋泠泠。察觉到身旁人的僵硬，她侧过身，温声安慰他：“不用紧张，放松一点。” “好。”李浮亭机械地操控着身体点点头。 大脑在下达放松的指令，本能却让他丧失了对身体的控制权。不过是站在云岚身旁、距离近了点，他就有些喘不上气。 他知道现在自己的表情一定很呆，但他实在是控制不住。 这是他第一次和云岚“单独”相处，以前有江聿初挡在中间，好歹有缓冲的余地。而且云岚自己也没有察觉，江聿初在身边时，她的温和才是真实的。 如今江聿初不在身边，李浮亭全身的细胞都在告诉他面前这位的危险。 他与云岚间不过一指的距离，光是抑制住身体的颤抖已经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实在没更多的精力去让身体放松了。 云岚自然察觉到了对方的紧张，她贴心地往旁边移了移，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直到拉开到一臂远，李浮亭才放松下来。 按照b13的计划，过机的顺序该是蒋泠泠、李浮亭、江聿初、云岚（蒋泠泠饰）、高言蹊、江时也，最后则是古牧。 现在蒋泠泠已经就位，江聿初按照计划越过机门，没有异常。 事情发展的很顺利。 蒋泠泠深吸一口气，提脚往机门的方向走，正准备一举迈过机门时，异变突生。 安检间的后门里突然走进来两个人，一男一女、样貌不凡。 来的女人一进门视线扫过房内众人，看到李耀宇和唐振寰时瞳孔微缩，下意识往后退了一小步，不自然地撇开脸。 这一瞥，她看到了云岚。 眼中一亮，她径直朝着云岚的方向走去：“泠泠，现在才轮到你们吗？” 她走到云岚身旁，双手非常自然地挽上云岚的胳膊，半挂在她身上。 房间里响起了不易听清的抽气声。 苏念动作微顿，奇怪地看向周围，瞄了一圈也不知道是谁发出的声音。 狐疑地收回目光，她身子前倾、下巴抵在云岚肩上，向她撒娇：“我和衍川跟这座基地的人打听了一下，发现附近有几个有意思的地方，待会陪我去看看好不好？” 又是一片抽气声。 这次不仅是苏念听到了，王衍川也听到了。两人看过去时，发现李耀宇和唐振寰两人正盯着b13的一个人。 是那个没什么存在感的“云岚”。 毫无疑问抽气声就是她发出的，苏念歪着脑袋表示疑惑，这是什么意思？ “云岚”像是察觉到自己被发现了，在几人的目光中，她微微抿唇，笑而不语。 云岚这人一向神秘惯了，就连一路跟着b13的李、唐两人都没怎么听过她说话，对她这副不作反应的样子见怪不怪。 只是苏念这表现，唐振寰双手环在胸前，抬起下巴上下扫了她一眼，眸中的笑意带着邪念，开口时语气不明：“念念，你们什么时候和b13的人玩得这么好了？” 他开口时苏念的身体一僵。该来的还是来了。 苏念很快反应过来，转向唐振寰，脸上扬起甜甜的笑：“念念知道b13的几位大人和队里面的大人们是同属联盟的战友。” “接下来的路程危险重重，念念想着和b13的大人们打好关系，这样对双方都好。” “对双方都好？呵，”唐振寰怎么会看不出眼前人打的什么主意，碍着b13的人都在，他不好对苏念做什么，只是剜了她一眼，“念念，想玩可以，但要学会适可而止啊。” 苏念身体微不可察地一颤，脸上笑容不变。她腻着声应了一声“好”，然后侧回脑袋继续看“蒋泠泠”：“泠泠，待会陪我去看看好不好？” 她的眼里带着难察的乞求，好看的眸子直直盯着“蒋泠泠”，表情楚楚可怜。 如果是平时的蒋泠泠这个时候早就应下来了，但现在站在苏念面前的不是她啊。 向前的身体止在原地，蒋泠泠目不转睛地盯着云岚和苏念，垂在身旁的手无意识拽紧了衣服。 千算万算漏掉了这种可能，蒋泠泠很害怕云岚发飙，然后苏念横尸现场。 静止不过一秒，“云岚”就恢复了行动，面色如常地往安检门走去。 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虽然很担心苏念，但蒋泠泠清楚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她现在是“冷淡的云岚”。 不仅是蒋泠泠，b13全员都提起了心。偏偏为了防止外人起疑，几人还要抑制住往那边飘的目光，假装一切正常。 虽然视线不能乱瞟，但几人的耳朵早就高高竖起，时刻关注着那边的动静。 过机的江聿初正想抬脚往云岚的方向赶去，却在落下第一步时犹豫了。眼睛朝李、唐两人的方向瞟去。 “云岚”就在身后，他这一走，事情很有可能会暴露。 正当众人高悬着心时，耳边响起熟悉的温声：“好啊，那待会我们让基地的人带路，我们好好逛逛比雄。言蹊姐，我们一起去吧！” 五人皆是一愣。 像，太像了。无论是语气还是内容，都像是蒋泠泠本人说的话。 如果不是这声音太过温柔，就连他们也会认为这就是蒋泠泠。 五人忍不住抬头，云岚脸上依旧挂着笑容，只是不像平时那样浅淡得体。双眼弯弯，她咧开嘴、笑得像个可爱的少女。 手自然搭在苏念的手上，身子微微向她倾去，两人动作亲昵得就像寻常的好友。 五人眼中划过错愕。虽然知道其他人眼里看到的是蒋泠泠，听到的也是蒋泠泠的声音，但面前的场面对他们来说还是有些魔幻。 李浮亭的动作最为滑稽。 看见苏念动作的那一瞬，他第一反应就是把人拉开。但平日里苏念和蒋泠泠关系不错，他这突然把人拉开反而显得奇怪。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然后他就看到云岚笑容灿烂地和对方聊了起来。 “不过可能得等等，这一路上都没什么机会洗澡，我觉得我都臭了。” 说起这个“蒋泠泠”皱眉，抬手闻了闻身上的味道，满脸嫌弃。 “说得也是，”苏念点点头，深有其感，“我也得找地方洗个澡了。那待会洗完之后一起逛逛？” “嗯，一定！” 下意识想收回手揉揉眼睛，如果不是面前人是云岚的模样，李浮亭真的会以为这是蒋泠泠。 两人寒暄期间，“云岚”已经穿过了安检门，警报器没有响起，一切正常。江时也和高言蹊也快步跟上。 所有人松了口气。 “那就这样说好了，念念你也先回去吧。我要去和队长他们汇合了。” “嗯，好，待会见！” 苏念松开了“蒋泠泠”的胳膊，朝她挥挥手后，快步跟着王衍川离开了房间。 轮到李、唐两人过机了，再不走他们就麻烦了。 “蒋泠泠”也朝她挥手，目送她离开后转向李浮亭，语气欢快：“走吧，队长他们已经好了。” 第40章 搅事 面前人眉眼弯如新月，脸上挂着与她平日里完全不一样的灿烂笑容。 很好看，但看的李浮亭毛骨悚然。 生生抑制住回避的念头，他强行让自己镇静下来。感受到身后人的目光，他定了定神，不退反进。 向前迈出一步，李浮亭动作和神态都相当自然：“看到了，我又不是没长眼睛。” 你看，就连对话反应都是那么真实。旁观的江时也几人心底涌出了对李浮亭的敬意。 直到走到云岚身边、与她仅剩下一拳的距离，李浮亭才停下。 云岚含笑看着他的动作。她大发慈悲放过了他，没想到他会自己再撞上来。 知道对方的用意，云岚也没有再避让，只是语气欢快地回怼他：“我只是好心提醒你，谁知道你那双眼睛是不是摆设。” 云岚本身不是只严肃的尸，她的人生结束在最美好的年纪，她的脸也保持在最美的时刻。像这种活泼的少女姿态，她做起来其实没有半点违和。 只是见识过万尸朝拜的盛况，再看面前的少女，怎么看怎么奇怪。 场中见识到真实的人中，也就只有江聿初觉得理所当然、甚至觉得这样的她格外可爱。 与她肩并肩走着，李浮亭面上淡定，实际大脑已经宕了机。向前走两步，身为力量系异能者的他隐约有了顺拐的趋势。 溃散的目光在半空和队友相撞，他慢慢回过神。看到江时也和真正的蒋泠泠时，他眸光微动。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正在过机的李耀宇总觉得李浮亭像是快哭出来了。 两队人马汇合的一瞬，云岚收回力量，房间内除了b13外的人思绪被迫僵止。 在他们本人看来，自己不过是突然走了神，丝毫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 短暂的意识盲区间，云岚和蒋泠泠的位置已经换了过来。 现在自己身边的人是真正的蒋泠泠了，李浮亭脸上的喜意压都压不住。要不是男女有别，他现在就想上去给她一个拥抱。 虽然只有短短几分钟，但云岚给他的压力太大了。 看到云岚回到自己身边，江聿初面具下的眉眼微松。连他本人都没有意识到自己不宁的心绪，而这仅仅只是因为云岚不在身边。 察觉到这一点的云岚半侧过身子看向他，脸上活泼的笑容消失不见，三秒前那个可爱的少女不复存在，她又变回了那副温柔淡雅的模样。 在他看过来时，她嘴角的弧度并不大，眼底深处有着极淡的笑意。 成功会合的b13小队松了一口气，总算是蒙混过去了，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 蒋泠泠抬手拍了拍李浮亭的肩，一切尽在不言中。 云岚的事已经成功解决，就在几人打算不管李、唐两人直接离开时，变故又发生了。 “咦、那只狗什么时候过去的？”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一直盯着b13的唐振寰。他和李耀宇本来一直盯着云岚，发现“她”一切正常后，两人将注意力移到了她的宠物狗上。 这一看，两人吓了一跳。 那只狗不知道什么时候越过了机器，跟在了b13小队身边。 虽然两人也觉得为难一只狗有些奇怪，但既然这是云岚的狗，那就总得找找茬。 “江队长，联盟明文规定，一切进入人类聚集地的活物都要经受检查。”李耀宇的视线落在了古牧身上，意思不言而喻。 该来的还是来了。 记起云岚不久前刚说的话，江聿初蹲下身揉了揉古牧的脑袋。再起身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身体恰好挡在了古牧前。 古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刚刚被江聿初摸的很舒服。狗头蹭蹭云岚，它还想再来一遍。 云岚半躬下身，一手按住它不安分的脑袋，视线似有若无扫向了对面两人，但笑不语。 不约而同地，对面两人忽然感觉脖子凉飕飕的。 低头对上了云岚的眼，两人又想起了那干脆利落的一刀。 白亮的刀身和呼吸间充斥的腥气，那极致的反差。濒死的记忆冲击两人，被她这样看着，两人心尖一颤。 可话已经说出去了，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去。 想想自己背后的人，两人的腰杆又硬了起来。 “云小姐不要生气，我们也只是按规矩做事。这也不过是走个过场，我们当然知道您的爱犬没有问题。” 两人还是被吓到了，对“同龄”的云岚甚至用上了“您”字。 李唐两人自己也觉得奇怪，在外执行任务那么多年，也不是第一次濒死了，按理说他们早该习惯了。 可莫名的，他们就是怵这个看上去比他们还小的少女。这种恐惧甚至不受他们控制。 但怕归怕，金主的任务还是要完成的。 听到李耀宇这么说，蒋泠泠立马站了出来。 “既然觉得没问题，那就不麻烦三位工作人员了，让我们直接走就是了。不过是一只狗而已，难道你们害怕它是丧尸？” 说着她还蹲下身揉了一把狗头：“你看，这么乖的狗狗，怎么可能是丧尸。” “所以还是别浪费时间了，你们刚也看到了，我还约了人呢！” 蒋泠泠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再看那狗确实乖巧，的确不太像是丧尸的模样。 三位工作人员想到基地长的嘱托，本也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古牧直接过了。但李、唐两人不依不饶。 就连工作人员都怀疑这两个人是不是和这只狗有什么过节了。 直到两人给他们扣上“徇私”“开后门”的帽子，说着要去举报揭发他们，三位工作人员怂了。 “不好意思，按规矩这只狗也是要接受检查的。” “你们！” 蒋泠泠被气到了，那两个人根本就是故意的。她都要怀疑他们是不是知道古牧的身份了。 实际上李耀宇和唐振寰根本不知道古牧有问题，他们只是单纯在和b13作对而已。蒋泠泠不想让古牧接受检查，他们就偏要让它也走一走安检门。 “这位小姐放心，我们都知道这只狗狗没问题，只是走个流程而已。” “不需要停留，让它直接穿过这扇门就行了。你放心，不会耗费你们很多时间的。” 第41章 暴露 基地长交代过眼前这支小队身份特殊，三位工作人员也不想得罪贵人。这已经是他们在给b13小队开后门了。 殊不知他们以为最安全的古牧恰恰是最有问题的。 蒋泠泠气呼呼地转过身，在背过去的一刻，她脸上表情瞬变。抬眼看向江时也和高言蹊，灵动的眸里充斥着不安。 不仅是她，江时也和高言蹊脸色也不太好。 是他们疏忽了，兽型丧尸数量本就不多，而且古牧表现得这么乖，怎么看都不像是丧尸。 本以为对方不会揪着一只狗不放，是他们低估了李耀宇、唐振寰这两个无赖。 眼神一顿，蒋泠泠的视线慢慢落到了安静的云岚身上。 最该着急的“人”表现得却最淡定。 就连平时最少话的江聿初都表现出了不平静，身为古牧主人的云岚却没有半点慌乱。 她有办法瞒过他们，还是说她有别的打算。 不知道为什么，见云岚这么安静，蒋泠泠心底涌出了强烈的不安。 “呜~” “叫你了，去吧。” 云岚轻轻拍了拍狗头，抬头看向了安检门。 古牧明白了她的意思，兴奋地汪了一声，哼哧哼哧地就往门那头跑。 场中的三位工作人员松了口气。幸好b13的人好说话，不像李、唐两人那么难缠。 在他们看来，古牧过机就是走个过场。三人甚至没有低头看机器的打算，满脑子都是收拾收拾准备下班。 三人中的一位男性靠近身边人，压着嗓子刚想开口问一旁的女同事要不要一起去吃点什么，猝然响起的警报声震耳欲聋。 尖锐的声音像是直接刺进了大脑里，他整个人一震、僵在了原地。 “哔——哔——哔” 不止是安检房内，整个比雄基地都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 在基地里安排接风宴的明愿一愣。 另一边，终于想起了古牧的陈毅大叫一声“不好”，反身带人冲了回去。 房内的三位安检人员还没反应过来，李耀宇和唐振寰已经指着古牧大喊。 “那狗是丧尸！！！” 刹那间，所有目光集中在了古牧身上。 它的前脚刚刚迈过门框，整个房间就开始闪红。 震天的锐鸣闯进它的耳朵里，当事狗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眼前突然一暗。 愣愣抬头，它的脑袋上落下一个巨大的黑影。 “呜嗷？” 看清了那是什么的蒋泠泠惊呼出声：“古牧！” 古牧只是看起来呆呆的，实际上整只狗鬼精鬼精的。 根本不需要人提醒，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古牧已经重新出现在云岚身边。 “呜嗷？” 偷袭的黑影扑了个空，停在了原地。 那是一个宽超过三米的巨大钢手，手掌的部分连着不知道什么材质的绳索。 “嘟、咻——”奇怪的声音在房中回响，面前的钢手再次动起来。手掌灵活转动，掌心对准了古牧的方向，一顿、再次出手。 厚重的钢材看上去能轻松碾碎人类的骨头，这么沉重的大家伙运行起来本该很迟钝，可这钢手挥舞的却相当轻松。 如果不是听到了沉闷的风声，场中人许真的会被这家伙的动作骗过去。 这是安检门的自动防御系统——“捕尸器”。 世人将末世看成“祸”，而末世后出现的异能则是“福”。这莫名其妙出现的祸与福将人类分成了三六九等。 多数人习惯让自己躲在异能者的羽翼和桎梏下，但总有人不愿屈服。 那群“普通人”们贯彻了以己身之力在末世中夺取自由和尊严的信念，用独属于人类的智慧创造出了末世科技。 眼前的“捕尸器”就是属于非异能者的“奇迹”之一。 直到看到捕尸器出现，三位工作人员才终于清醒过来。 “快！启动基地的防御系统！” 没有半句废话，三位工作人员各自归位操作起面前的仪表盘。 无人再提起面前这支小队的特殊身份，三位工作人员看向云岚一行的眼中有了戒备。 “江时也，你们居然圈养丧尸！” 终于被他抓到把柄了，李耀宇眼中一亮。不顾还没痊愈的声带，他扯着嗓子高声大喊。 声音洪亮、语调上扬，怎么听都是心情不错的样子，洪亮的声音里满满都是喜悦。 其中那位女性工作人员诧异地扫他一眼，但因为那边的事情更加紧急，她一时间顾不上李耀宇的奇怪。 意识到自己失态的李耀宇清了清嗓子，马上调整了过来：“你们已经触犯了联盟的禁忌，我以a级小队队长的身份要求你们，放下武器！跟我回联盟接受审判！” 一旁的唐振寰已经掏出了武器，身上亮起了属于异能的光芒。 江时也冷眼看着两人，肃声解释道：“李队长，这件事是经过江司令批准的，联盟应该已经有备案了。” b13小队可没有束手就擒的打算。在对方五人表现出敌意的一瞬间，b13已经进入备战状态。 “江司令？这是联盟四大家共同定下的规矩，就算是江司令也没有违反的权限！” 李耀宇根本不相信江时也的鬼话。 盯着对面几人，唐振寰已经蠢蠢欲动，但在看到云岚时，胸口隐隐作痛。他表情一顿，稍微收敛了一点。 “队长，怎么办？” “坚持到陈基地长出来，有他震慑，李耀宇他们暂时动不了我们。” 是他们把古牧带进来的，无论怎么说他们都不占理，眼下又是在别人的地盘，他们更不能随意出手。 对面两人蓄势待发，一旁的工作人员也在虎视眈眈。局势对b13不太妙。 江时也不是担心b13吃亏，不动声色瞟了一眼云岚，她还是那么淡定。 不仅是蒋泠泠，江时也心里也有不安。 他真正担心的是惹毛了云岚，对面五个人他可保不住。 在场唯一能阻止云岚的人，他看向了江聿初。 接收到江时也的目光，江聿初当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顾旁人目光，江聿初突然蹲下身。 “云岚，给我们一点时间，可以吗？” 第42章 动手 “云岚，给我们一点时间，可以吗？” 现场气氛剑拔弩张，两边人看着就要动手，江聿初却在这时蹲下了身。他的气息平和，一副全无防备的模样。 纯黑的眼里完整倒映出那道身影，他向她倾身、嗓音低沉：“我不会让他们动古牧的。” 云岚没有说话，只是揉揉古牧的脑袋，抬头给了江聿初一个平常的微笑。 看到这幅画面在场人还有什么不懂的，这狗就是云岚的。 混迹在b13小队里，云岚其实一直都是不起眼的那一个。 论长相，她不如高言蹊惊艳；论性格，她不如蒋泠泠活泼灵动。 她一直都是安安静静的、脸色淡然而温柔，默默吊在b13小队的边缘。 偶尔开口大都是在和江聿初说“悄悄话”，就连古牧的活跃度都比她高。 她的存在感实在太低了，如果不是那日惊艳夺命的两刀，也许李耀宇和唐振寰根本不会把这个流浪者放在眼里。 本以为那两刀已经足够骇人，没想到这女人还藏了个大的：她在圈养丧尸。 其实在知道这狗有问题时，李耀宇就猜到了这一点。 就算彼此间再不对付，他也清楚江时也不会是主动违反联盟铁律的人。不仅是江时也，b13小队就没有一个会干这种事的人。 李耀宇当然知道云岚是江书砚亲自招进来的人才，顺着这个逻辑一想，江书砚十有八九也知道那只狗的事。 所以江时也没有说谎，江书砚确实亲自出手打破了规则。 李耀宇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脑子没问题，最基本的逻辑推断能力还是有的。 不过就算知道也改变不了他的做法。 立场不同，江时也有他的坚持，他也有他的金主。 而且眼下的局面，他们才是“正义”的一方，他和唐振寰出手完全是师出有名。 比雄的三位工作人员面面相觑，任他们怎么都想不到，那个看上去温温柔柔的女生居然干着这么恐怖的事。 重新站起，江聿初身形随意地往前迈了一步，正好遮住了云岚和古牧。 他的脸上依旧覆着厚重的面具，没人能看到那面具下的神情。他漫不经心地抬眼扫向对面人，眼神明明没什么变化，被他扫过的五人却莫名发寒。 李耀宇想的没错，现在这种情况b13反而是理亏的一方。 如果b13主动动手，那就是对联盟的“背叛”；但如果他们不还手...往好处想，就算是a33也不敢真动手杀了他们。 b13四人有顾忌，所以江时也在第一时间下达的是防守的指令。 但江聿初没有，他和云岚一样是b13的新人，看不懂队伍的手势暗语。当然，就算他看懂了，这个时候也不会去遵守。 事情本不该发展到这个地步，都是因为面前这两个人死缠烂打。 很难得的，江聿初有些生气了。 毫无预兆地、蓝色的火焰轰然出现在众人面前。燃起的大火至少有两米高，完全挡住了工作人员的视线。 没了人为的操控仅靠基地自身的防御系统，出战的武器至少失去了一半威力，b13小队压力骤减。 如果是在联盟，江聿初这种做法很快起不了作用，联盟的技术员自然有应对策略。但这里是八百年不见一次丧尸的比雄。 看三位工作人员手忙脚乱的动作就知道，他们平时根本没操作过基地的反击系统。这时已经被江聿初的火焰打乱了阵脚。 捕尸器还在精准捕捉古牧的位置，巨大的钢手朝它袭来。 古牧“汪”了一声，远离了云岚，身形瞬间出现在百米之外。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种器械类的武器是云岚的天敌。它们因已定的程序而动，本身不具有半点自主意识，更没有精神力这种东西。 对上人类，云岚可以直接摧毁对方的精神世界，但对付这种科技产物，云岚根本无从下手。 正是知道这点，古牧才故意将它从云岚身边引开。 “初哥？” 被突然冒出的蓝晃了眼，蒋泠泠愣了一下。这火焰太有辨识力了，她没半点犹豫转头看向江聿初。 她没记错的话，队长的手势是原地防御的意思啊。 就在她以为是江聿初没看懂指令，准备悄声提醒他时，视线中的人影突然消失了。 “嗳？” 另外三人自然也看到了那显眼的蓝焰，江时也刚想开口说什么，江聿初人已经出现在他们身前。 面前的大火不断向对面蔓延。 火光的间隙里，江时也看到了对面人满怀恶意的笑容。 情急之下，他厉声喝住江聿初：“江聿初、停下！” 听到江时也的话，江聿初真的止在了原地。 就在江时也以为他不会再动手、准备松口气时，江聿初侧身，半回头：“抱歉队长，之后我会做检讨的。” 那口气都还没松下来，江时也眼睁睁看着江聿初的身影被吞没在异色的火光中。 李浮亭还有心情感慨：“真难得，初哥居然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然后他就被蒋泠泠瞪了。 “时也，现在怎么办？” 说话时，高言蹊手上的双枪被替换成了长刀。看似是在询问，实际上她已经知道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江时也自然注意到了这点。 他短叹一声，握紧刀柄、语气无奈：“上吧，对面两个人都是六阶，总不能让初哥吃亏了。” “啊——” 对面已经传来惨叫，江时也和李浮亭正打算跟着冲进蓝焰里。 听到这个声音，两人身形一滞。 准备上去帮忙的脚步顿在原地，江时也和李浮亭对视一眼，眼中是同款的疑惑。 这声音听着怎么像是唐振寰的？ 另一边，高言蹊看准时机抓住钢手的“绳索”，稳稳落在了上面。双手翻转，刀尖向下一刺，长刀的刀身艰难没入捕尸器中。 因为古牧的暴露，基地的防御系统被完全触发。 这还是高言蹊第一次近距离观察人类基地的灭尸科技。 远距离定位机关枪、混有专克丧尸病毒药气的烟雾弹、激光射线...各种平时难见的武器今天一次性见识到了。 高言蹊本身也算是个武器大师，对这些东西自然感兴趣。只是眼下的情况，容不得她慢慢欣赏了。 第43章 热闹 四阶和六阶间的异能差距有多大？ 直观的说，五阶的李浮亭对上六阶的江时也，能成功逃脱的几率只有三成。如果要战胜对方，李浮亭的胜率甚至不到一成。 五阶和六阶的差距已经这么大，更别提六阶之上。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在迷城时，江时也遇到那只七阶丧尸，脑子里只剩下用命去提醒队友危险这一个念头。 如果不是云岚下了不准杀人的指令，彼时的江时也甚至连看清杀死自己的凶手是谁这种事都做不到。 回到眼前，四阶的江聿初一人对上两个六阶，怎么想都不会是那两人吃亏。可事实上，江聿初是真半点亏都没吃。 江聿初的火焰触发了基地的防火装置，大片水雾从顶上洒下。净水和异火接触，场中顿时升起大片雾气。 水雾和烟雾弹混合在一起，江时也一众的视线中彻底失去了江聿初和李、唐两人的身影。 浓雾外，b13小队其他人听着雾中的动静面面相觑。 在东风基地时，他们曾见过江聿初出手。 彼时虽然觉得江聿初身手不错，但应该还没到能以一敌二、越阶制敌的地步。 就在江时也几人怀疑，江聿初是不是在他们面前隐藏了实力时，高言蹊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 “古牧不见了。” 听到她的话，江时也几人下意识扭头。 追击古牧的捕尸器被高言蹊破坏，巨大的钢手下，古牧不见踪迹。 定位机关枪的枪口默默对准雾气的中心，但因为识别到生物信号，机关枪迟迟没有动静。 转身看向铁壁外的云岚，她正笑眯眯地望着浓雾的方向，眼中情绪不明。 几人猜测是云岚让古牧去帮江聿初，都默默松了口气。 古牧八成是去帮江聿初了，有这位姐在，怎么可能会让江聿初吃亏。 “队长，”李浮亭突然压低了声音，在江时也看过来时，他朝云岚的方向努努嘴，“都这样了，我们还需要去帮忙吗？” 江时也思考不过三秒，肯定点头：“去。” 江聿初现在是b13小队的人，无论发生什么，江时也他们都会和他共进退。 更重要的是，就连李浮亭这样神经大条的家伙都能感受出来：云岚现在心情不太好。 江时也担心不看着点，古牧会不小心直接灭口。 现在这个局面还是可控的，可一旦古牧杀了人，那就算是江书砚出面也难保住它。 高言蹊人在高处，比起底下人，她更能看清雾中心的那道蓝焰。 “跟紧我，我来引路。”话音落下，她一跃落入了浓雾中。 随后，雾中有枪声响起。 从始至终，云岚都没有半点动作。 江聿初对她说“给他一点时间，他会解决”。既然他开了口，云岚便会信他。 与江时也那群人不同，面前的浓雾对云岚来说根本不是问题。不需要“看见”，她依旧能知道雾中的状况。 在她脑海中，清楚映出那一人一狗正站在旋涡的中心并肩作战。 江时也几人猜对了，只是并不全对。 古牧的确去了江聿初身边，但这不是她指示的，是小家伙自己主动跑过去的。 成长到这个等阶，就算是古牧也有了最基本的智慧。 它知道那个放火的人类对主人来说很重要，但在它眼里，那个人类太弱了。它甚至怀疑他放的那些火会把自己烧死。 于是放心不下的古牧为了保护江聿初，主动蹿进了火里。 四阶和六阶的差距的确巨大，江聿初自己也知道赢不了。他的本意也不是想打赢对方，只是打算将两人和云岚古牧隔开。 即使搬出了江书砚，李耀宇和唐振寰两人依旧没有收手的打算。 就算江聿初不清楚两队的前仇旧怨也能看出来：这两人是冲着b13小队来的。更准确的说，是他们身后的人冲着江高两家来的。 现在的李耀宇和唐振寰就是两个疯子，就算自损八百也要拉b13小队下水。 江聿初既生气两人节外生枝，又担心这两人疯狗一样地乱咬会牵扯到云岚。 和古牧不同，云岚的身份是绝对的机密。 至于隔开之后怎么办，江聿初选择相信自己那位名义上的族弟。 四阶对六阶，还是两位六阶，能够成功拖住已经是不容易，想要打败对方更是天方夜谭，饶是江聿初也不觉得自己能做到。 虽说出其不意抢占先手，江聿初成功伤到了对方。但毕竟是六阶，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眼看对方轻易撕开自己的火焰，不顾身上的灼热一步步逼近自己，熟悉的无力感又一次萦绕在江聿初心头。 更讽刺的是，对面两人甚至还没动用异能。就像猫抓老鼠时不会马上捕杀猎物一样，他们在戏耍他。 借着火焰和浓雾阻挡，江聿初不断与对方周旋，等待着江时也几人救援。 只是他没有想到，古牧会比江时也更快出现在自己身边。 “汪——” 身后突然传出犬吠声，江聿初视线下移，一眼就看到了那毛茸茸的身影。 “古牧？你怎么来了？” “汪——！” 古牧出现后，李、唐两人明显一怔，默默收起脸上的不屑和嘲讽，他们看向古牧的眼中明显有了忌惮。 在看到古牧的那瞬间，就连江聿初也以为它是云岚派来保护自己的。 蹲下身，他毫不吝啬给了狗狗一顿摸头。 不得不承认，看到古牧后江聿初安心了不少。 想起那道还在外面等着自己的倩影，面具下的眼眸罕见地流出一抹柔意。 随后，枪声响起。 江聿初回头，看到了那几道义无反顾冲入火墙的身影。 “初哥，我们来了。” “嘿——这么快就来了。正好，江时也，你身为联盟小队的队长，居然纵容下属豢养丧尸。今天我们就要替联盟‘清理门户’！” 莫名出现的狂风吹散了房间里的浓雾，异火和雷光同现，土浪翻滚、木石飞溅，检测到丧尸的防御装置重新启动...一时间这方空间变得更“热闹”了。 云岚像个局外人一样站在房间一角，安静观看着这场闹剧。 而她的对面，比雄基地的三名工作人员正蜷在一起，瑟瑟发抖。 第44章 联络 防火装置的强制触发成为压垮三位工作人员的最后一根稻草。 比雄基地虽然只是小型基地，但因为位置偏僻，鲜少遇到丧尸。 而且托明茹的福，比雄基地永远是最先享受到联盟防御装置更新的那一批。这是东风基地从未享受过的待遇。 可惜比雄基地的人安逸日子实在过的太久了、经验不足，真要遇上这种突发情况，他们就是半干的沙团，看似坚固，实际一碰就散。 在知道古牧是丧尸时，三位工作人员的胆子已经被吓掉大半。 能强撑着启动基地的防御系统已经不容易，要让他们像东风基地那时一样出面应敌，那属实是难为他们了。 眼看新来的两波人莫名其妙打起来了，其中一位工作人员强撑着从控制台底下站起。 “快、快通知基地长，请求支援。” 基地的防御系统是连通的，这里这么大的动静，基地那边肯定已经得到了消息。 察觉到那边的动静，云岚抽空扫了一眼。 只一眼，她就看见了那位工作人员双腿抖得跟初生的小鹿一样。 十年前，一只母鹿被丧尸追赶误入迷城。 出乎意料地，那只母鹿竟然有身孕。因觉得有趣，云岚留下了她。 不久后，云岚亲眼见证那只母鹿产子。 在这死气遍野的末世，那是有关生命的奇迹。 云岚虽然已经缺失了大部分属于人类的感情，但也被那一幕触动。 眼前的工作人员让她想起了那只初生的鹿崽，望着对方的方向，她弯眸柔柔笑起来。 这个笑容只是因为记起往事，没有半点不屑嘲讽的意思，但对方不这样想。 注意到云岚的目光，那位工作人员第一反应就是她在取笑他们的胆小慌张。 脸刷的一下红透，就连耳根都带上了热意。 觉得自己给基地丢脸了，工作人员不知道从哪里生出了胆气，坚定朝云岚点点头，看似镇定地拿起通讯器。 “基地、基地，这里是安检区。安检区检测出了丧尸，请求支援！” “呲——这边是基地，安检区发生了什么？收到请回答！” 拿着对讲机的人很想继续重复求援，但江聿初几人打斗的动静太大了，他的声音完全被淹没在落雷和地震的声音里。 而且李、唐两人有意将事情进一步闹大，两人不断将战线往控制台的方向拉。 江聿初几人自然看出了两人的打算，但主动权在对方手上，他们能做的只有延缓对方的速度，没办法彻底阻止。 可怜工作人员那好不容易聚起来的勇气，被对面一遍又一遍的“请回复”还有越来越近的爆破声打散。 他眼睛里的光逐渐破碎，最后那点光如风中残烛、蠢蠢欲灭。 “我来吧。” 温柔平静的声音像有魔力一样，抚平了工作人员内心的紧张。 舒心过后便是疑惑，他记得两位同事的声音都不是这样的。低头一看，两位同事还缩在脚边瑟瑟发抖。 他狐疑转身，入目是云岚那张温婉的脸。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绕过了混战中心，站到了他身后。 一瞬间，工作人员身上寒毛倒立：如果他没记错，那只丧尸就是这个女人养的。 最后一丝勇气因为云岚的靠近被掐灭，那位工作人员脚一软，瘫坐在同伴身边。 云岚温柔的脸上露出疑惑：“我长得应该不算可怕吧？” 见工作人员已经抖的连话都说不清了，云岚也不打算为难他们。 转过身看着面前的控制台，她温声问他们：“这个要怎么操作？” 三位工作人员都没反应过来：“什么？” 云岚好脾气地重复一遍：“你们是要求援吧？这个要怎么操作才能和里面的人类联系上？” 云岚本不打算管，人类间的弯弯绕绕太多，她一向嫌麻烦。 只是这次人都算计到她头上了，虽然不是冲着她来的，但动了她的狗，就是在挑战她。 别看云岚平时温温柔柔的，但能当上丧尸王怎么可能会是软柿子。 她答应了江聿初不出手。 既然不能直接拍死那两个人类，那就换种方式，她有的是办法折磨人。 李、唐两人放出的土浪越来越近，离云岚不过一米距离。 淡淡瞥一眼地裂的地方，她启唇唤道：“古牧。” 地上三个人还没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就见一道胖乎乎的身影从云岚的影子里跃了出来。 反应过来的三人更怕了。 “哇啊——” 没有理会叫得正欢的三人，云岚扫一眼还在靠近的几人，低头对古牧下令：“去。” 无需多言，古牧听懂了主人的意思，“汪”的一声朝江聿初几人冲去， 比地裂还要长的黑线出现在混乱的边缘，黑线慢慢张开，不详的黑色吞没了周围的土地，碎开的土石和四溅的火花也被吞纳其中。 看到这一幕的李耀宇和唐振寰一惊，手上的异能滞了一瞬。 见古牧拦住了两人的攻势，云岚重新看向三位工作人员：“现在能告诉我，这东西怎么操作了吗？” 见识到古牧的实力，面前笑容可亲的云岚在三人眼里变得更恐怖了。 云岚已经是在问第二遍了，担心对方耐心耗尽，那位女工作人员鼓起勇气站了起来。 “大、大人，还是我来吧。” “好。”瞄了眼对方抖个不停的双腿，云岚笑着道了声谢。 这声“谢谢”一出，对方腿更软了。 “喂、喂，是基地吗？我们、”余光瞄到云岚的脸，工作人员默默改了口，“新来基地的两支小队打起来了，请求支援。” “嗞——请重复——” 听到这话，联络的工作人员又重复了一遍汇报的话，这一次她的声音比上次坚定不少。 收到求援内容，基地那边的联络员有些疑惑：“收到，这边已派出异能小队前往支援。基地收到疑似发现丧尸的检测信号，你们那边有出现异常吗？” 这位工作人员被问的一噎，偷偷瞄一眼就站在她身旁的云岚，沉默三秒，她最终还是选择含糊过去。 “你们自己过来看看吧。” 第45章 计划 谁也没想到云岚会主动联系基地，就连那位与基地内同伴联络上的女工作人员脸上也是掩饰不住的疑惑。 李耀宇和唐振寰一直关注着那边的动静。 他们没想到云岚会主动联系基地方，更没想到基地的工作人员会选择帮云岚隐瞒下来丧尸的事。 本来如果丧尸的事曝光，基地来的支援人员应该是无条件站在a33小队这边的。 但被工作人员这一含糊，来支援的人首先一定是想办法稳住争斗中的双方。 江时也他们这么淡定，李耀宇丝毫不怀疑古牧存在这件事的“合规性”。等基地的人反应过来了，这绝佳的“先机”就彻底丧失了。 李耀宇心下生出烦躁。在他的设想中当然需要和比雄基地官方联系，但不该这么快。 有什么在脱离他们的掌控，李、唐两个对视一眼，心里隐隐有了不安。 疯狂回忆刚才种种、翻找所有细节，李耀宇下意识看向云岚的方向。 她依旧是那副从容模样，仿佛现在所发生的事都与她无关。 想到某种可能，他心底遏制不住地发寒。 别说李唐和基地的工作人员，就连b13小队的人都不知道云岚想做什么。 但从结果上看，现在叫来比雄基地的人对b13小队来说是最有利的处理方式，所以即使不知道大佬想做什么，b13小队的人还是在心里默默赞了一声好。 可惜外人不这么想，在李耀宇和唐振寰看来，还在面前和他们争斗中的b13小队几人肯定知道什么。 一时间，两人看向对方的眼中多了几分忌惮。 似乎是有了顾虑，两人手中的异能不经意间收了几分力度。 安检区与基地本部相距并不算远，在联络断掉的那一刻，云岚“看到”基地的异能者小队已经动身前往这边支援。 算算时间，不超过两分钟对方就能赶到。 温柔的眸子转向战局中，云岚眼中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两分钟足够了。 明明是很柔和的表情，但李耀宇莫名就是心颤。 脸上划过一抹狠意，他看一眼身旁的唐振寰就往云岚的方向蹿。 b13小队几人心底一惊，江聿初几乎是下意识地转身，直追向李耀宇。 在外人看来，李耀宇像是打算“擒贼先擒王”——先取云岚。 唯有云岚看透了他的真正用意。 即使对方顶着恨不得活吃了她的脸冲过来，云岚也没有半分动容。 纯黑的眸子中倒映着他的脸，她笑眯眯地看着对方朝自己冲过来。 脚下的土地在颤动，感知中土地突然变软，云岚的半只脚下陷、没入忽然出现的黄泥中。 身体被困住，下陷还在继续，云岚却依旧没有挣扎的打算。 江时也几人看到这一幕，心都凉了半截。 李耀宇也有疑惑，但都到了这一步，他也没有第二个选择。 四周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万千沙粒从四面八方涌来汇聚半空。聚砂成实，一个巨大的沙拳出现在半空，对准云岚狠狠捶下。 千钧一发之际，暗蓝色的火墙轰然出现，挡在云岚面前。 沙拳径直对着火墙砸下，两者结实撞在了一起——“嘭” 巨响过后，撞上火墙的拳头溃散回沙粒的模样。 而没有撞上火墙的部分依然还是沙拳的模样，威力不减地笔直向前，直奔云岚身旁的工作人员。 “——！！！” “啊——” 除了云岚外，谁也没有想到李耀宇的攻击最后会落到无辜人员的头上。 同样，除了云岚外，在场谁也赶不上去救那位工作人员。 盯着即将落到实处的攻击，李耀宇眼中闪烁着疯狂。目光下意识掠过被火墙保护着的云岚，李耀宇眸光一凝。 她的脸上没有一点惊讶。 感受到视线，云岚看向了他，两人的目光在半途相汇。后者眼中带着癫狂，他望着对方，不知在期待着什么。 可惜事情还是不能如他所愿。视线交汇时，他看到的只有云岚温和的笑。 李耀宇最害怕的那种可能发生了，云岚从一开始就看穿了他的计划。 b13小队几人还是小看了李耀宇，他从一开始目标就是那位工作人员。 江时也的表现让李耀宇相信古牧是被联盟司令“认可”的丧尸。既然如此，比雄基地方就不可能站在他们这一边。 但这么好的机会，李耀宇怎么可能放过。 于是他将目光放在了基地人员身上。 在李耀宇的认知里，丧尸就是丧尸，是以人肉为食的怪物。他不相信有丧尸能抵挡住“美食”的诱惑。 所以他的计划很简单，他要用新鲜的人血刺激古牧的凶性，让它暴露属于怪物一面的丑陋面目。 在场的人类并不少，但在李耀宇看来，这“饵料”的首选对象是云岚。 作为人类的同时，云岚还有丧尸“主人”这一层身份。既可以用她的血刺激古牧，又能用她的伤激怒古牧。 但当心一次无法成功伤到她，他必须准备一个b计划。 而李耀宇的b计划，就是场中的三位基地工作人员。 身为比雄基地的一员，他们的血想必更能激发本地人的愤怒。 他的设想具有一定的风险，必须“一击即中”。比起实力不明的云岚，明显是那三位工作人员更好得手。 所以从一开始，李耀宇就在有意识地将几人的战场往基地人员的方向拉近。 他要做的，就是营造一个“不小心误伤”的局面。 本来不该这么着急，但云岚这一联络逼得他不能再继续拖延下去。 这是一步险棋，好在事情的发展一如他所期望的一般。 眼看着他似乎要成功了，可不知为什么，他心里的不安依旧没有散去。 没有看着沙拳落下的方向，他直勾勾盯着那不安的源头——那只怪物的主人、云岚。 “啊——！！！” “轰——” 沙拳结实落下，砸在地面。 李耀宇的心也落回了肚子里，他确实感觉到自己的攻击砸在了什么东西上。 他已经控制了力度，顶多让那位工作人员出点血、断几根骨头。 毕竟这还是在别人的地盘上，李耀宇不打算杀人。 眼里的癫狂散去，他换上了不明显的喜意。 可惜这份喜意下一秒就僵在了脸上。 “好险，差一点点就误伤人了呢、李队长。” 第46章 废了他 “好险，差一点点就误伤人了。” 好不容易放下的心重新悬起，李耀宇满脸惊疑望向说话的云岚。 云岚只是站在原地，看着连站立的姿势都没有变化。李耀宇的目光却像是被锁住一样，久久定在她所在的方向。 云岚本身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她的“影子”。 她身下的影子，突然奇异地翻滚了一下。 那不是影子，是像影子的什么东西。 直直盯着那翻滚的不知名物，李耀宇心中的不安不断放大。 像是在和什么较劲，李耀宇久久盯着那团阴暗。 在他眼中，那团阴暗悄悄鼓起、拔高，然后黑暗褪去，露出它的真面目。 “汪——”是古牧。 它就像是云岚的影子一样，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的脚边。它的背上，还坐着那位本该伤在李耀宇拳下的工作人员。 “死”里逃生，那位工作人员身子抖得厉害，眼神溃散、双目空空盯着前方，明显还没回过神。 “阿梨！” 再次见她，她的两位同伴猛地蹦起直冲过来。眼中还带着对古牧的惧怕，但两人还是义无反顾来到阿梨身旁。 “你没事吧？” 听到同伴的声音，那位叫“阿梨”的工作人员终于回过神。呆呆转向两位同伴，她的眼泪“唰”一下掉了下来。 “呜呜呜——吓死我了！” 见阿梨哭的厉害，两位同伴连忙围着她左右看看。幸好除了发型有些乱，阿梨身边没有看到其它的外伤。 两名同伴心有余悸地瞥了一眼李耀宇的方向，连忙带着阿梨远离这群人。 “李队长，我是新来的，不太懂你们联盟的规矩。但谋杀同伴在联盟应该是个不小的罪名吧？” 云岚朝李耀宇和气地笑笑，话里话外听着像是在为李耀宇考虑。 “之后还是小心些为好，这一次我恰好在旁边，但下一次可不一定有这么好运了。” 阿梨在两位同伴的搀扶下站起，离开前她回头弱弱对古牧说了声“谢谢”。声音虚弱，但眼里的感激并不作假。 抬头时不经意扫到李耀宇，阿梨身子缩了缩，眼里闪过惧意。 路过控制台时，阿梨忽然停下，毫不犹豫伸手按了几个按钮。 几乎是她抬手的瞬间，安检区的防御装置全部停止动作。一阵咔嚓声后，各式机关再次启动、回归原位。 李耀宇一直在观察阿梨，察觉她应该只是应激的害怕，而不是发现了什么，李耀宇松了一口气。 转眼看向云岚，李耀宇也笑笑：“云小姐说的对，这次真是多谢云小姐了，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向明基地长交代。” 一人一尸都在揣着明白装糊涂。 而老实人阿梨拍拍前胸松了口气，这样听来刚才的事似乎真的只是意外。 “老唐，收手了。” 还在激战中的唐振寰一听这话当机立断收起异能，一跃猛退避开对方的攻击。 见对方收手，江时也也拦下了李浮亭。 高处，高言蹊默默收起了狙枪。 另一边，江聿初已经赶到了云岚身边。 情急中，江聿初一时间没想那么多，直接上手搭上云岚的双肩，目光上下扫视检查她有没有外伤。 “你没事吧？” 久违的温度让云岚一愣，她一时没有回答，只是静静望着对方。 三秒后，扫视的目光僵在半空，江聿初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目光定在云岚脚上，他木着脸、动作僵硬地把视线移回自己手背上。 再次沉默，江聿初只觉得掌心一片滚烫。一时间这手放也不是，继续搭着也不是。 暴露在外的耳根瞬间通红，他轻声道了声“抱歉”就准备将手撤回来。 “我没事。” 触碰她的人是江聿初，是他的话就没关系。只是见他这副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的窘迫模样，云岚还是忍不住笑了。 似乎是为了让他安心，她补了一句；“你的火焰来的很及时，谢谢。” 这话提醒江聿初了，两人对面还站着一个非常麻烦的家伙。虽然不知道云岚打算做什么，但江聿初还是选择相信她。 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男人，云岚眼神柔和了半分。 从一开始云岚就知道了李耀宇的计划，毕竟这个人的恶意太明显，云岚根本没办法忽略。 云岚精神力惊人，她甚至比李耀宇更了解他自己。 在李耀宇看来，自己不选择对云岚下手是为了提高计划的实现概率。可云岚却“看”的清楚，李耀宇骨子里隐藏了对她的恐惧。 虽然对云岚来说，让李耀宇完成那所谓的“计划”也没什么关系，但她属实厌恶有人将算盘打到她头上，所以她不介意让他的恐惧更深一点。 感知中，基地来支援的人已经到门外了。演员到了，那这场好戏可以开场了。 “李队长，”扫了眼李、唐两人，云岚轻笑着开口，“这是不打算拿下我们了？” 阿梨还毫发无伤地站在一旁，李耀宇不免有些心虚：“云小姐帮了我，我自然不能恩将仇报。” “好，”云岚点点头，“那就该我和你们算算账了。” “古牧。” “汪——” 云岚抬头望着李耀宇，突然语出惊人：“废了他。” “！！！” “云岚，不行！” “大佬，饶他狗命！” 李耀宇大惊：“云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古牧可不管他说什么，云岚发话后，古牧的狗影瞬间消失在李耀宇的视线中。 霎时间，李耀宇寒毛倒立、头皮发麻，他终于回忆起来了，云岚那不可思议的一刀。 但六阶异能者也不是说着玩的，第一次不过是他大意才让云岚有了趁虚而入的机会，这一次不会了。 散落在四周的沙粒瞬间回到了他的身边，他的异能甚至已经入侵脚下的土地。 感受到自己的力量已经布满这方空间，李耀宇心下稍安，只是那口气还没彻底松下来，他的身体莫名失去了平衡，径直往下坠落。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李耀宇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变轻了。 下一刻，他听到唐振寰撕心裂肺的呼喊：“队长——” 第47章 魔怔 李耀宇还没想通云岚那句“废了他”的含义，就突然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身体不受控地坠落，连带着视野也向下沉落。脑袋迟缓地接收着信息，却在下一秒被大片殷红夺去了全部心神。 红色在一瞬间占据了李耀宇的视野，紧接着熟悉的铁锈味蹿入鼻腔。 几乎不用思考，丰富的经验让李耀宇当即猜出了这是鲜血。 望着这片血水，他的神情有些呆滞。眨眨眼，他低头下看，双腿四分之三被吞入了不知名的黑暗中。 在黑暗和皮肉的接口处，刺目的殷红还在不断向外喷涌。 李耀宇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那是他的腿。 身体还在下坠，李耀宇终于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他的腿断了。 痛觉随着意识一同回归，恐惧悄无声息混杂其中。 脑中像有什么炸开了，前所未有的疼痛在短短一秒之内涌进李耀宇的四肢百骸。 “噗”——他终于落在了地上。 盯着自己残缺的半身，李耀宇下意识想伸手，却发现自己的手也不见了。 这一刻，无法承受的痛意和复杂的情绪悉数化作单调的音节。 “啊——！！！” “队长！” 唐振寰着急跑到李耀宇身边，他伸手想要抱起对方，却遭到李耀宇的剧烈反抗。 “滚啊——” 比雄基地支援队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从通讯器里面得知a33和b13起了冲突，明愿亲自带队想过来调解，谁能想到一打开门竟然会看到这样的画面。 “队长？！” a33小队其他人见队长和唐振寰这么久也没归队，又听说他们和江时也他们起了冲突，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两人定是抓到了b13的什么把柄。 a33的副队当机立断带着其他人跟上了明愿，就连王衍川和苏念都在。 他们本意是担心李耀宇和唐振寰寡不敌众，想着过来助阵，谁曾想李耀宇居然被人欺辱至此。 “江时也！！！我杀了你们！” 李紫柔向来是个暴脾气，一见自家队长变成了这副样子，二话不说就扑向了江时也几人。 “我的祖宗哎，怎么闹成这样了，”李耀宇那伤势看的明愿心头一颤一颤的，“人呢？！医疗队！快过来救人啊！” 上一次是他们理亏，技不如人惨败，赵夙姝认了。 这一次虽然赵夙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李耀宇不可能不通知自己一声就贸然出手。肯定是他发现了什么，所以才没来得及通知他们自己动手。 可惜寡不敌众，被b13小队先一步下了毒手。 自家队长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被人伤成这样，赵夙姝要被气疯了，想通了李耀宇变成这样的“原因”，她脑子一热，顾不上其他了。 “a33所属，都给我上，把他们的手脚都给我砍下来！” 明愿还在手忙脚乱地指挥下属救治李耀宇，一听赵夙姝的话，连忙招呼人：“哎哎哎，赵队长，冷静!冷静！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拦住他们！” 江时也几人也没有多说什么，眼看着对面冲了过来，蒋泠泠熟练躲在队伍最后面，另外三人则迅速做好战斗准备。 两边的六阶异能者眼看就要打起来了，可唯一有能力阻止双方的陈毅却不在。 明愿欲哭无泪，她本来以为只是小事，就让陈毅先去休息了。谁知道事情会这么严重啊。 b13小队背后是江、高两家，a33小队背后也站着人，两边都不是她这个小npc得罪得起的。明愿觉得自己真的要哭了。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狗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两方中间。 紧接着，一声柔叹幽幽响起：“你们找错人了。”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中央的狗影吐出了嘴里叼着的东西——一双断口整齐的小臂。 “汪！” 曼妙的身影优雅地出现在古牧身旁，她蹲下身揉了揉古牧的脑袋。抬眸时，视线不带感情地从赵夙姝几人身上划过。 “伤他的是我，上次是，这次也是。” 古牧出现在两队中间，云岚也站在了这里。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她的位置更靠近b13小队几人。 比起拦路，她的姿态更像是保护。 可惜场中气氛紧张，鲜少有人在意到这个细节。 云岚轻轻拍了拍古牧的身子，后者“汪”了一声，赵夙姝几人面前凭空掉下来一双熟悉的腿。 “这是警告，”云岚朝着几人微微一笑，语气温柔，“我不喜欢有人将主意打到我身上，我的狗、我的人也不行。” 蓦然掉落的残肢唤回了赵夙姝抛却的理智，她终于想起来b13小队那位疑似“七阶”的存在。 身旁的队友还想着冲出去，她一把把人拦了下来。望着面前挡路的人，赵夙姝眯起了眼。 一旁抱着李耀宇的唐振寰身子不停颤抖着，看着昏死过去的队长，他终于也回忆起来不久前的一刀了。 终究是狂妄太久了，云岚平时看着又柔柔弱弱的，让他们放松了警惕。 唐振寰满脸不可置信，那是那个女人的狗，他们怎么敢拦啊。 “趁着人都在，刚好这次把事情说清楚。” 不远处云岚继续开口，她每说一个字，唐振寰的身体就跟着颤动一下。 “古牧的确是丧尸。” 这话一出，一片哗然，明愿和身后一众异能者目瞪口呆。 “这件事江书砚知道。我知道你们对丧尸有偏见，所以我可以不进入人类基地。” “我尊重你们的偏见，也会和你们保持距离，所以也希望你们不要再找我们的麻烦。” “不然李队长就是你们的下场。” 赵夙姝也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 当云岚说出古牧是丧尸的时候，她就明白过来了。 李耀宇一定是发现了这件事，这的确是一个很好的出手理由，可惜的是云岚实在太强了。 一旁的唐振寰呆呆望着云岚的背影，脑子里嗡嗡响个不停。 他想不明白，挨下那一刀的人就是他和队长。他们本该是队伍里最了解云岚实力的人，可为什么自己和队长都像魔怔了一样，还敢对云岚出手？ 第48章 暗潮 唐振寰想不明白，昏死过去的李耀宇更想不了。 “我尊重你们的偏见，也会和你们保持距离，所以也希望你们不要再找我们的麻烦。” “不然李队长就是你们的下场。” 不远处那人在用温柔的语气对自己的队友放狠话。 光是听到她的声音，唐振寰的身体就止不住地颤抖。怀中的队长呼吸渐轻，可别说替队长报仇，他连看那人的勇气都没有。 匆匆赶来的明愿在听到那句“古牧是丧尸”的时候就已经傻掉了。 古牧她当然知道是谁，不就是b13小队带着的那只大狗嘛。离开联盟太久，她以为带狗出任务是联盟异能队的新时尚。 狗狗嘛，可可爱爱的，还能当个吉祥物。可现在告诉她，那狗是大凶？ 而且看李耀宇那副惨样，这狗该不会才是队伍最强者吧？ 在姐姐的庇护下生活了大半辈子，别说兽类的丧尸，就连人类丧尸明愿都鲜少接触。 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见丧尸，目光扫到一旁还在喘气的古牧，她动作极快、几乎是下意识般拉长袖子捂住了口鼻。 一边放轻呼吸，一边还很有职业操守地指挥着基地人员：“快联系基地医疗院，让人把救援设备都运过来。李队长怎么样了？手和脚都能接回去吗？” 治疗系异能属于稀有异能，就连比雄基地也没有这样的人才，只能依赖传统的医疗方式为李耀宇紧急治疗。 医护人员上前救人时特意绕了一个弯，远远避开云岚所在的位置。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云岚的话和李耀宇的惨样已经足够他们心慌。 因为云岚的介入，b13小队和a33的混战以b13小队碾压式胜利为结果提前结束。 躲在队友身后的蒋泠泠看见李耀宇的惨状吐了吐舌头，一点也不同情他们。 比起李耀宇，她更担心一件事。 云岚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出手碾压六阶异能者，这怎么也不像是四阶能做到的事吧？这要怎么继续瞒下去？ 她有些担心地望向云岚的位置，见对方还是那副稳如泰山的淡定模样，她一时间有些拿不准大佬是自有安排，还是压根没把这些“小事”放在心上。 所幸比雄基地的人暂时还不知道云岚四阶这个“设定”，蒋泠泠默默收回视线，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泠泠。” “哎、我在！”冷不丁被人叫了名字，蒋泠泠一个激灵。 见是江时也叫她，蒋泠泠连忙收起其他念头，一脸正色：“队长，你说。” “你去帮一下比雄基地的人。” 想到云岚那句“废了他”，江时也心底的不安感越发浓烈。 “这一次不用担心异能耗尽的问题、全力救治，晶核不够的话随时找我。” 江时也异常严肃的态度让蒋泠泠明白了什么，她眼睛猛地瞪圆，点点头、二话不说跑向了李耀宇。 江聿初一言不发地站在云岚身边。 感受到身边人的沉默，云岚回头看他。 开口时，她的语气依旧轻柔，但细听还是能察觉出不同：“抱歉，我还是插手了。” 江聿初摇摇头，明明云岚什么也没说，但他心里就是没有半点怀疑或责怪她的意思。 他不清楚李耀宇的计划，但他相信云岚这样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如果他们不让你们进基地，那我和你们一起离开。” 一句话彻底代表了江聿初的态度，无论发生什么，他都愿意站在她这一边。 闻言，云岚弯起了眸，这时她眼底才真正有了笑意。 脚尖稍移，她向旁边移了一小步靠近江聿初。 在离他不过十厘米的位置停住，云岚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轻语：“你放心，他们做不到。” “江队长，这件事你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不然我们联盟法庭见！” 赵夙姝这次真的被气狠了，强行保持着理智不让队友现在出手已经是她的极限。 不说其他，光是包庇丧尸残害同伴性命这一点都够江时也他们喝一壶了。 饶是赵夙姝也没想到江书砚居然会这么大胆，让一个圈养丧尸的家伙成为b13小队的“杀手锏”。 圈养丧尸在联盟里是大忌，就算是江书砚也不能随意破坏这条铁律。 这可真是个“大惊喜”啊。赵夙姝眯起眼，心里有了计较。 看向对面几人，她的视线划过云岚，最后落在了古牧身上。 “包庇违反联盟规定的罪人，还将人放进自己的队伍。江家下一任家主是个这样的货色，我看江家也是没落了。” 这话一出，江时也难得有了怒意：“赵夙姝，你可以说我有问题。但以你现在的身份和能力，还没有资格评判我江家。” “好，”赵夙姝从善如流改了口，“江家教出你这么个东西，真是家门不幸。” “圈养丧尸是人类联盟的大忌，这一点不用我说想必江队长也清楚。” “还是说这是江司令的意思，江家想公然挑战联盟铁律？” 赵夙姝的声音猛然拔高，在场所有人都听清了她的话。一时间众人看向江时也的目光变得古怪起来。 明愿暗叹一声。没想到她都躲到这里了，还是避不开那群高层之间的勾心斗角。 江时也看明白了赵夙姝的意思，她这是在借题发挥，想利用古牧的身份趁机将这水搅浑。 福至心灵，江时也突然转身看向李耀宇的方向，惊疑的目光在云岚和阿梨间徘徊。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关键时刻，云岚淡淡开口：“怎么，江司令让你们来接人前，没告诉你们古牧的身份？” 云岚一开口，赵夙姝心里的恶意直线上升。李耀宇的惨状历历在目，要不是担心全军覆没在这里，赵夙姝就控制不住让队友一起上、活撕了她。 不等赵夙姝回她，云岚揉揉狗头继续道：“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也算是你们司令请来的客人。这客人有没有资格踏入‘家门’还是家里大人说了算，孩子间的小哭小闹不算数。” “你们尽管联系联盟，在事情搞清楚前我可以带着古牧离开，不踏入比雄基地半步。” “当然，如果你们实在不认可我，我也可以将这次‘邀请’当做没发生过。” “接下来是要联系联盟，还是继续救人都请便——” 第49章 恐惧 “接下来是要联系联盟，还是继续救人都请便——” 话音落下，云岚侧开半个身位，对着李耀宇的方向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温文有礼但行为嚣张。 不仅是赵夙姝几人，就连高言蹊她们都觉得云岚高调过头了。 李浮亭心里忍不住为大佬捏把汗。他们知道大佬的真正实力，可其他人不知道啊。 如果他没记错，大佬对外的人设是四阶吧？ 老人常说：狗急还会跳墙。大佬难道不怕把对面惹急了，他们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冲过来？ 到时候要是不小心失手把人全打趴了，这要怎么解释啊。难道说今天下雨，他们一群人狡猾集体摔了，大佬就是捡了个便宜？ 等等！李浮亭忽然想到了什么。 大佬不会打的就是这个算盘吧？！把人惹急了冲上来，这不就有借口把对面一锅端了。 李浮亭一个激灵，略带怂意地瞄向云岚，他感觉自己猜到了真相。 一句“江司令的客人”成功将明愿唬住了，她看云岚的眼神逐渐由单纯的恐惧转化成了敬畏。 敢像这样在众人面前明目张胆搬出江书砚这座靠山，还没人能反驳，说明云岚这位“客人”的地位一定不低。 明愿眼珠一转，飞速调整好表情，脸上扬起了热情真挚的笑容。 “哎呀！原来是江司令的贵客，失敬失敬。您看您这话说的，江司令的客人就是联盟的客人，我们怎么可能把客人挡在外面呢？” “这事儿一定是个误会，误会！赵副队，您放心，我一定会竭尽所能救治李队长。” “今天这事儿就当给我这基地长一个面子，让它过去吧，成不成？” 一基地之长一口一个“您”的，把姿态放到最低，赵夙姝一群人就算再气也不能对着明愿发火。 但让他们真的就这么算了，根本不可能。 唐振寰这次看清了，那空间异能根本不是高言蹊的，是那个女人的狗。 直起身子，悄悄看向那一人一狗，他的眼中满是惊疑。 之前赵夙姝在队里面说怀疑云岚是七阶，可现在看来那只狗才是七阶，七阶的丧尸！ 但话又说回来，能让七阶丧尸乖巧跟随。那个女人到底有多强？ 直直盯着那两道身影，唐振寰眸光颤抖。 眼看赵夙姝眉头一皱，还想说什么，唐振寰马上开口打断：“副队！” 他突然的高喝吓了周围人一跳，着急给李耀宇看伤的蒋泠泠被吓得晶核都没拿稳，哗啦啦撒了一地。 赵夙姝听到唐振寰的声音，以为他也出什么事了，急忙看向他，却见他摇摇头，眼中还带着恐惧和哀求。 a33也不是第一天出任务了，在末世摸爬滚打这么久，什么样的伤没受过。但哪一次都不及云岚给的惊悚。 第一次，两人完全没反应过来，就被长刀贯穿了咽喉。 第二次，唐振寰眼睁睁看着李耀宇的四肢在自己眼前消失，却无能为力。 在她面前，他们连挣扎的能力都没有。这种感觉太糟了。 万幸的是他们都不是末世前的旧人类。 异能者的身体素质极强。到了六阶，异能者的身体机能更是会发生质变，逐渐向变态发展。 多亏这六阶的异能，李耀宇就算变成了这副模样也还活着。 一旁的蒋泠泠已经开始了医治。荧色的异能从她掌心溢出，涌向李耀宇的体内。 他的四肢尽断，伤口处的断面比用利器切割的还要平整，看着有些莫名的渗人。 意识随着异能刚进入李耀宇的体内，蒋泠泠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李耀宇的四肢刚断没多久，接口的位置应该还有活性。配合治愈异能及时接回去的话，他的四肢后续应该能像以前那样正常使用。 可在蒋泠泠的感知中，伤口的断面处被蒙上了一层不知名的黑色物质，那种奇怪物质在阻断李耀宇四肢和他晶核的联系。 就算蒋泠泠把他的手和脚接回去，李耀宇也没办法像之前那样肆意释放异能了。 正如云岚所说的——“他废了”。 察觉到这一点，蒋泠泠冷汗直冒。她再一次刷新了对云岚的认知。 场中人心思各异，云岚一点不落地将所有人的表现尽收眼底。 她本来也不想对李耀宇那群人做什么。毕竟她对付他们，跟欺负小孩子没区别。 但李耀宇一而再再而三地把算盘打到她头上，她实在有些烦了。 这次是给对方一个“小小”的教训。 云岚不过是想让对方学会一件事：下次对她出手前，先掂量掂量自己的能力够不够。 想到这儿云岚还是觉得可惜，如果不是江书砚硬给自己安一个“四阶”的限制，她根本不需要像现在这样束手束脚。 说来其实也算李、唐两人运气不好。 云岚的精神异能太过强大，虽然她平时会有意控制自己的力量，但过于强大的异能还是对身边人造成了影响。 ——模糊认知 外溢的精神异能在无形中篡改着身边人对云岚的印象。 所以即使李浮亭明知云岚恐怖的身份，却还是经常忘记这件事，时不时地将她当做正常人一样，与她开些玩笑话。 所以明明李耀宇和唐振寰狠狠栽过在她手上，却还是迷迷糊糊又对她出手了。 云岚的能力会在无意中放大人的情绪，李、唐两人心里又一直想着要在云岚手上找回场子，这才着了道。 而现在，感受着怀中人微冷的身躯，唐振寰心底对云岚的恐惧被一点一点放大。 听到赵夙姝还想找云岚麻烦，李耀宇下意识地开口阻拦。结果一抬头，他的视线正好撞上了那个女人。 对同伴的担忧和关心在看到云岚脸的那一刻化作了恐惧与哀求，唐振寰清楚感受到了一件事：他也废了。 第50章 又打起来了 李耀宇身体废了，而他心里废了。 唐振寰清楚认识到一件事，无论他这辈子晋升到几阶，他都打不过云岚了。 这不是等级实力的问题，是他怕了。 视线在半空相汇，一道温和淡漠，一道惊惧悲鸣。不过一秒，后者慌忙移开躲闪。 唐振寰记起任务上对云岚的描述：四阶的流浪异能者。 与之响起的，是赵夙姝的声音：“那个女人绝对不止四阶，虽然之前也出现过任务信息偏差的情况，但这一次我更相信是司令故意的。” “那个女人的存在，就是为了从我们这些人手里保护江时也和高言蹊。” “江时也是下任江家家主”这件事在联盟已经是人尽皆知，虽非他所愿，但这样的身份让他从一开始就生活在旋涡的中心。 就算江家再怎么放养式教育，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江家的少主死在其他大族的谋害下。 高家也同理，高言蹊虽然不是下任家主，但也是家主的直系亲属，在漩涡中的地位不比江时也低多少。 a33小队就是某门大族雇佣的“枪”，而他们不过是“芸芸众枪”中的一支，甚至有可能是最弱的一支。 而云岚就是江书砚找的“盾”，一面“干净、利落的盾”。 彼时a33其他人还对赵夙姝的话半信半疑，但看到眼前这幅景象，他们信的不能再信了。 一次还能说是李耀宇和唐振寰大意了，但这第二次呢？ 而且看到医治中蒋泠泠的表情，赵夙姝心底莫名涌起了不安。 好在蒋泠泠接下来的话还算是好消息。 “他只是疼晕了过去，没有生命危险，四肢待会移到医务室里我再帮他接上。” 身后的队友暗暗松了一口气，赵夙姝也是。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心底的那股不安感还是没有散去。 江时也几人没有治愈异能，看不出李耀宇的身体状况。听到蒋泠泠的话，他们也放松了一点。 云岚那句“废了他”着实把他们吓到了，一时间他们甚至以为大佬想当场灭口。 好在大佬虽然强，但还是讲道理的，只是将人重伤，没有真把人干掉。 云岚听到蒋泠泠的“诊断”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含笑的眼扫过直冒冷汗的蒋泠泠，她半蹲下来揉了揉古牧的脑袋。 正如每一次，它都将她的命令执行的很好。 蒋泠泠还是太弱了。 在她看来，云岚只是用了某种方法阻断李耀宇异能和晶核间的联系。 就算她把李耀宇的四肢接上，之后他再使用异能也做不到像以前那样收放自如，甚至会出现异能断联或失控的现象。 对异能者来说，战斗中的一小点失误都是致命的，更别说整个异能失控了。 实际上云岚做的不只是这些。 蒋泠泠“视野”触及不到的深处，一颗晶核静静待在李耀宇的体内，晶核表面散发着土黄色的能量光芒。 光芒时亮时暗，在它暗下的某个瞬间，一道肉眼难见的微小裂痕出现在了晶核的表面。 按照蒋泠泠的说法，李耀宇似乎没什么大问题，只要和上次一样休养一段时间就好。 明愿和唐振寰都希望这件事就这样翻篇，但a33小队怎么可能咽下这口气。 人是云岚伤的。本着一人做事一人当的原则，她难得没有保持沉默，欣然站了出来，直面气势汹汹的对方。 “或者，我给你们一个机会。” 莲步轻移，她绕开江聿初，把古牧也留在了原地，自己一个人走了出去。 “他们都不会出手，就我一个人。” “你们可以一起上，就当是为你们的队友报仇了。” 她还非常贴心地为他们打破了最后一层的枷锁：“不用觉得什么以多欺少不光彩，末世里不顾一切活下去才是唯一的准则。” 云岚这操作看的江时也心惊胆跳，他很想让云岚别说了。伤了人还挑衅对方“家属”，这实在太嚣张了。 一旁的李浮亭欲哭无泪。 大佬出手没有轻重，这要是真打起来了，他是要拦住云岚，还是要帮对面一起拦住云岚。 基地的防御装置已经收起，灭火装置也停止了洒水。 高言蹊扛着狙从某个犄角旮旯走了出来，径直站在蒋泠泠身侧。 冷眼扫过蠢蠢欲动的a33几人，她掌心松开，手中长狙换成了手枪。 手枪上膛，她一言不发地将枪口抵在唐振寰头顶。 高言蹊一句话都没说，但在场人都看懂了她的意思：要是a33敢动手，她就一枪崩了唐振寰。 反正已经伤了李耀宇，两队这梁子已经结下，再伤一个也无所谓了。 和顾全大局的江时也不同，高言蹊这人是典型的帮亲不帮理。 云岚现在是b13小队的人，不管她之前的身份是什么，现在她对于高言蹊来说就是“亲”。 本来云岚一番话已经激怒了a33几人，高言蹊这一举动直接就引爆了。 对面那几个暴脾气彻底压不住了，赵夙姝脸上也有了火气。 泥人都有三分火，就算你是七阶也不能这么欺辱人。 毫不犹豫地撤回拦住队友的手，赵夙姝身先士卒冲向了云岚。 明愿的面子失了效，场面再度失控。 “哎哎哎！和气和气！不要打了！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保护好a33小队的两位朋友。” 面对这样的场面，江时也暗叹了一口气，心里没有半点意外。 右手一甩，长刀随手飞出，横插云岚和a33小队之间，江时也身上电光四溢，高喊一声：“初哥，拦住云岚姐，别让她出手了。这里交给我们！” 比江时也还快的是李浮亭，他毫不犹豫直冲了出去，准备用肉体硬抗对面的第一波异能攻击。 虽然想着帮对面拦住云岚，但真动手时，他还是义无反顾挡在了队友身前。 高言蹊也不含糊，说开枪就开枪。连着四弹分别打进了唐振寰的四肢，彻底结下了这个仇。 丧失战意的唐振寰硬生生吃下了这四弹，剧痛让他松开了抱住李耀宇的手。 旁边人都吃了一惊。 高言蹊离得近，动作又快，比雄基地的异能者根本来不及阻止她，只能赶在李耀宇砸向地面前及时抱住他。 而这中间全程，蒋泠泠都像个没事人一样，安安静静地为李耀宇疗伤。 她抿抿唇，右手从袋子里掏出一颗晶核握住，然后默默加大能量输送。 她心里清楚，就算两队已经结仇，李耀宇也不能死在b13手里。 第51章 救场 别看b13小队几人出手利落潇洒、没有半点含糊，其实心里的疑惑不比a33的人少。 从迷城出来也有段时间了，他们和云岚一路同车，态度从一开始的畏惧防备到如今的淡然维护。 虽说也有他们逐渐接受云岚的存在这一点原因在，但更重要的还是云岚的表现。 云岚太安静了。她身上常有一种平和稳定的氛围，那是一种属于岁月特有的沉淀感。 与她待久了，有时甚至会产生出一种她已经超脱世外的错觉。 最开始，江时也几人还会因为她丧尸的身份感到害怕。害怕她突然暴起吃了自己，更怕她突然暴起吃了别人。 以她的实力，他们就算全力挣扎，在她看来也许就是猴子表演。 但同行到今天，江时也几人也明白了一件事：云岚不吃人。 别说人了，云岚她什么都不吃，硬要说的话，可以说她只吃西北风。 对她的恐惧悄然消散，他们本以为除了江聿初遇险，不然她会一直这样平和下去。 直到今天，她突然发难，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a33小队。 别说b13小队几人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就连江聿初也不清楚云岚想做什么。 这件事看似是李、唐两人恶意为难古牧，云岚冲冠一怒为爱犬，但b13的人心里明镜似的，知道这件事肯定没那么简单。 此刻场中，所有人的心声达到了高度的统一：云岚到底想做什么？ 云岚想做什么？ 看似站在边缘，实则已经是焦点中心的云岚眨了眨眼，看向了混乱的中心。 她想做什么？其实也没什么，她只是觉得烦了，想一次性解决问题。 a33小队一开始就是带着恶意来的。 那份恶意针对江时也、针对b13小队，也针对她。 云岚对恶意不陌生，很久以前她曾被更大的恶意包围。虽说这么多年过去了，但当时那浓烈得仿佛要化成实质的恶意依旧深深印在她的记忆里。 如今她已站在末世之巅，别说区区a33小队，就算是江书砚想杀她，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 她本来可以不理会a33小队，一切交给江聿初和江时也处理。可惜李耀宇动了不该动的念头。 他想用“意外”重伤比雄基地人员，用新鲜的人血刺激古牧、释放它的尸性。 只要古牧对人血和重伤的人类起了坏心思，那他们就有办法将“背叛者”的恶名焊死在b13小队身上。 彼时，无论江书砚怎么诡辩，江时也这一脉都算是废了。 对于他的计划，云岚只觉得可笑。 只有低阶的丧尸才会抑制不住自己对新鲜血肉的渴求。先不说现在的古牧能不能做到克制自己，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他们是不是有点太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云岚自认为不是个护犊子的，但一而再再而三地当着她的面，利用她的狗、欺负她罩着的人，这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大多时候，古牧都是只老实狗。 作为狗，它不懂两脚兽的弯弯绕绕。要是换作梧水或明牙在这里，李耀宇掉的就不是四肢了。 他们不是喜欢玩阴的吗？ 巧了，云岚虽然不擅长，但也不是一窍不通。 静静看着眼前的混乱，她目光越发柔和。 “快去！把他们拉开！哎、不是让你们打他们，是拉开、阻止，懂吗？！” 明愿在前面急得团团转。双方已经打出了火气，比雄基地的异能者实力比两队都弱，一时半会儿根本拉不开他们。 回头一见云岚还是那副淡定模样，明愿淡定不了了：“贵客，您看看这场面，哎呦呦，快让他们停下吧，我这小基地经不起这样折腾。” 面对这位“热情”的人类基地长，云岚还是很好说话的：“别急，能阻止他们的人快到了。” 这话传到明愿耳朵里，意思就变了味儿。她下意识以为是云岚不想管，着急开口：“您这么强，一定能阻止他们的！” 云岚没有回答明愿，看了一眼防御武器刚才出现的位置，她突然开口叫了一声“明基地长”。 “哎，我在！” 顺口接了云岚的话，明愿疑惑看她。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云岚的笑容，明愿总觉得心里毛毛的。 “你和联盟那边关系应该不错吧？” 六阶异能者打起来场面可不小，安检区差不多被两队毁完了。 地面像是被翻过一样，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还有成片的“皱痕”。屋顶焦黑一片，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甚至有的地方已经能看到外面的天空。 好在两队还是有点分寸，起码没对安检房的承重墙和承重墙下手，这才让它逃过彻底坍塌的命运。 安检房里还算完好的，只剩下联盟研发的检测装置和防御武器。 在这种强度的轰炸下，房中各种仪表装置依然在正常运作，不得不说联盟研发的设备质量确实不错。 云岚的目光粗略扫过安检区的几个点，看得一旁的明愿心里暗惊。 她看的几个地点正好都是剩余的防御武器位置所在。 来的时候明愿特意留意了一下，装在那几个角落的武器还没被触发。 那些都是安检区的最强战力，每一个武器都是可以抗衡六阶丧尸的存在。 心里惊疑不定，明愿拿不准云岚这几眼只是巧合，还是真的看穿了什么。 收回目光，云岚话说的别有深意：“你这基地倒是和人类联盟关系不错。” 明愿呵呵干笑两声，然后装糊涂：“贵客这是什么意思？我们是隶属联盟的基地，自然和联盟关系不错。” 云岚点点头：“那再好不过了。” 她的话听得明愿有些懵，还没等她细问，云岚突然抬头看向某个方向。 “你要的人来了。” “什么？” 还没等明愿反应过来，一道震耳欲聋的高喝声响彻全场。 “你们这群小崽子，我不就走开了一会儿吗？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准备拆家吗？！” 听到这中气十足的声音，明愿眸光一颤，激动的差点破音。 “陈基地长！” 第52章 坦白 “陈基地长！” 明明是在自家基地的地盘上，却还要向外面的人求助，而且求助的对象还是和自己同职级的另一个基地的基地长，这事儿说出来都丢人。 可明愿不这么想，有人帮她处理麻烦事儿简直是求之不得。至于其他的面子什么的，那玩意儿能当饭吃吗？能让她天天这么傻乐吗？ 明愿想的很开，对于求助陈毅这一点她没有半点心理负担，甚至在陈毅的声音刚响起，她就乐呵呵地绕过那片混乱，直奔他而去。 “哎呦喂，您可算来了。” 明愿的热情把陈毅都吓了一跳，低头对上她那张写满期待的脸，陈毅一顿，朝她歉意笑笑：“不好意思啊，明基地长，这群小崽子给你添了那么大的麻烦。” “瞧您说的，您来的正好，我刚还在愁要怎么处理眼前的事儿呢。” “我滴乖乖，陈基地长，也只有您能他们住手了。” 明愿一口一个“您”的，把陈毅都叫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明基地长太客气了，明明是这群小崽子给你添了麻烦。” “没关系，您这不是来了吗？陈基地长，幸好有您在啊。” “我...” “轰——” 突如其来的爆炸声打断了两人继续相互客气。 陈毅横眉冷哼，七阶的实力倾泻而出，像海浪一样席卷每一个角落。 缠斗中的双方只觉得自己胸口像是被某种巨物砸中，直接朝后倒飞出去。 “嘭——” 又一声巨响过后，两队人马整整齐齐地砌进了墙里，就连什么都没做的江聿初也不例外。 本就破损的墙体又遭重击，整个安检区震晃了一下，看上去更加摇摇欲坠。 终于消停了。 明愿松了一口气。 两队中还站在墙外的，只剩下忙着救人的蒋泠泠，还有云岚。 站直身看向云岚，陈毅眼中没有半点温度：“你跟我出来。” 说完也不给云岚拒绝的机会，转身就朝外面走。 云岚摸了摸古牧的脑袋，留它在原地，自己抬脚跟了上去。 “说说吧，你到底什么来路？目的是什么？” 离开残破的安检房后，陈毅找了个空旷的地方，直接开门见山。 “不要给我扯什么四阶的流浪者，带着五阶的丧尸到处晃荡。四阶？呵、什么时候四阶能把六阶的吊起来打了，还一次吊打两个？” 回眼看她，陈毅皱着眉、表情相当复杂：“你是半点隐藏实力的打算都没有啊。” 虽然他早就看出来云岚的修为有猫腻，但她好歹瞒一瞒啊。 高调成这样，就算看在江书砚的面子上，他也没法捂着良心说这个小丫头是四阶的。 “来路？”云岚学着他的样子轻笑一声，“我和江书砚的确是在联盟外认识的，你们不是一律将生活在联盟管辖区以外地方的人称为‘流浪者’吗？” “你不用这么戒备，虽然久不在联盟，但我一直都是江书砚的人，你大可以相信我。” 见云岚歪了脑袋，脸上隐隐带上了疑惑，陈毅眉头皱的更深了。 “你不是在开玩笑？” 云岚反问他：“我为什么要开玩笑？” 眼中划过讶异的光，这倒是和他的猜想有出入。 云岚是江书砚亲自带来的，江书砚临走前还特意交代他好好照顾云岚，所以陈毅丝毫不怀疑云岚的站队。 他和赵夙姝的想法一致，同样认为云岚是江书砚特意找来保护江时也和高言蹊的高手。 但在他的设想里，江书砚应该会安排自己暗中培养的亲信。但看云岚这副样子，她居然真的可能是个“域外人”。 江书砚的胆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大，陈毅微微叹一口气。转眼对上云岚的视线，他语气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你到底有多强？” 云岚一脸无所觉的表情，浅浅一笑，她依旧是问：“陈基地长觉得我该有多强？” 这明显就是不愿意告诉他，等等、不对，陈毅恍然明悟：云岚不是不愿意说，她这句话的潜台词应该是“我对外应该宣称有多强”。 如果告诉别人她只有四阶，既能起到示敌以弱、迷惑敌人的目的，等真正暴露实力时，还能用“神秘”这个武器震慑对方，一举两得。 所以她是四阶，她的狗是五阶。 放在江时也的小队里，三阶太弱、六阶合理，而七阶以上就失去了迷惑敌人的作用。 真是妙啊！ 在这一瞬，陈毅想通了江书砚的“用心良苦”。他不免感慨：“果然老大还是老大。” 这整个过程中，云岚除了微笑外没有第二个表情和动作。而这种时候，她的微笑看着更像是某种不能言说的肯定。 再次与她对视时，陈毅点点头：“我明白了，你的确是四阶。” 而她的真正实力，陈毅心里有了数。能轻松吊打两个六阶，小丫头的实力应该和他相差不多，也在七阶。 至于八阶，即使到了今天八阶异能者依旧稀有。 他们是镇守联盟各处的中坚力量，陈毅相信以江书砚的为人，就算再疼爱子孙也不会调用他们去保护区区一个b级异能小队的队长。 最关心的两个问题有了答案，到第三个问题时，陈毅的态度明显有了软化：“你今天这出唱的是什么？” 这一次云岚给出的答案终于不是问句了：“那群人带着恶意而来，目标是江时也，顺带还有我和古牧。应该是江书砚的仇家派来的。” 陈毅愣了一下，像是懂了，但又没完全懂：“你是想靠重伤他们让他们忌惮你？这的确是个好法子，但这样你的实力不就暴露了？” “等他们汇报的信息传回联盟，你不是四阶这件事就人尽皆知了。” 刚才在安检区，陈毅当然也看到了李耀宇和唐振寰，老练如他自然看得出两个人的状态。所以他“听懂了”云岚的话外音。 他“嗐”了一声，语气有些可惜：“还是有些鲁莽了。一旦消息传回去，老大辛苦布的局就全毁了。” 江书砚布的局？云岚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也不知道眼前的人类在那短短一分钟内自己脑补了什么。 这倒也好，省了她再想其他借口。云岚眉眼弯的深了些，看上去更温柔了。 “那就让他们的消息传不回去，”她非常自然地接过陈毅的话，“回联盟的路还长，我有的是办法让那群人再也开不了口。” 第53章 病毒 “不行！” 听到云岚的话，陈毅猛地一激灵。见识到李唐的惨状，他完全相信她是真的干得出来这种事。 心里对她身份的最后一丝怀疑彻底散去，联盟教出来的人不会像她这样一开口就是杀人灭口。 这种像疯子一样毫无顾忌的做事风格的确更像是那群域外的流浪者。 看来他之前的感觉没有错，云岚就是一头没有经过驯化的野狼。 只是这种话在他面前说说就算了，要是被联盟里的那些“脏东西”听见，事情就麻烦了。 既然如此...陈毅眉头微皱，轻咳一声。 面对云岚，他突然严肃起来：“云岚，这种话以后不能轻易说，知道吗？” “？” “我知道域外的生活不比联盟，处处都是敌人和危险。所以我理解你解决问题的第一念头是‘斩草除根’。”但加入联盟之后，就不能用这套行事方式了。” “联盟第一铁则：联盟人类同伴之间可以切磋，但决不能下杀手。” “和域外不同，联盟注重同伴之间的团结。我们的敌人是丧尸，而不是身边人。” “虽然很难，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改掉之前的习惯。” 在他说这番话时，云岚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等他说完后，她才开口：“那一车联盟来的‘同伴’，今天试图用无辜人类的血肉刺激古牧，唤起它的凶性。” 今天还是第一次，云岚对着江聿初以外的人说这么多话。如果b13小队其他人看到这一幕，一定会惊掉下巴。 毕竟在他们的印象里，云岚虽然耐心不差，但也没有好到能对着一个人类解释这么多的地步。 云岚只是不喜欢和人类打交道，不是不会。真要论起伪装，这个世界上没有丧尸会比她更擅长。 “一旦他们的计划成功，古牧和我会成为所有人类的公敌，b13小队会被安上‘包庇丧尸’的罪名，就连江书砚和江池悦也会受到影响。” “我既然进入了b13小队，按你们联盟的说法，应该也算是你们的‘同伴’。在外人看来，古牧和我是一起的，所以它理应也是你们口中的‘同伴’。” “古牧是丧尸，但你们认识它以来，它从来没有做过伤害人类的事。相反，今天你们的人在试图让它伤害人类。” “陈基地长，这就是你说的，同伴之间的团结？” 她的话句句犀利，直戳要害。云岚没有讽刺的意思，只是单纯的询问，只是这话怎么听都让陈毅羞愧难当。 她说的没错，联盟所谓的铁律不过做给人看的罢了，现在的联盟早就不是五十年前的联盟了。 不然他又怎么会沦落到在荒蛮之地当一个小小的基地长。 无言的尴尬延续了足足五秒，他终于反应过来了。 “你是说，李耀宇和唐振寰两个人想利用古牧拉b13小队和江家下水？” 见云岚点头，陈毅才终于明白云岚出手的原因。 他眯起眼，语气不善：“虽然看到时也他们和a33这么不对付的时候我就大概猜到了，但没想到他们这么沉不住气。” “只是不知道，李耀宇他们背后的是哪一家。” 余光看到云岚笑眯眯的表情，陈毅眼皮一跳：“这件事就交给我吧，你还是负责好好保护时也他们。” 顿了顿，他还是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下次还是要注意一下分寸，这两次要不是泠泠在，就真闹出人命了。” 云岚但笑不语，看她那副模样，陈毅一时间也拿不准她到底有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 如果对方真是一个四五阶的孩子，他还能教训几句。但现在知道云岚实力和自己不相上下，教训的话出口就变味了。 想到这一点，陈毅不得不感慨一句“后生可畏”。 云岚明明看着和江时也他们差不多大，他们最强的也才六阶，看看人家云岚，都七阶了。 虽然异能觉醒后，人类的衰老速度减缓，寿命上限大幅度提升。但看云岚这副模样，怎么也不会超过40岁。 想到对方不大的年纪，陈毅忍不住叹一声域外生活的残酷。再看云岚时，眼里不自觉带上了一点属于长辈的怜惜。 “好了，进去吧。a33的人还在气头上，如果不好好安抚，后面可能还会出事。” 云岚没有多说什么，见陈毅转身向安检区走，她也抬脚跟上。 走在陈毅身后，她能察觉到他对自己的防备淡了很多。 不远处，古牧看到一人一尸朝它走来，原地叫了两声后兴奋地站了起来，“吨吨”地朝着云岚跑过去。 见古牧跑到云岚脚下抬头求了个摸摸头，然后乖巧地跟在云岚身旁，陈毅有一瞬的怔愣。 许是对云岚看法有了变化，现在他看古牧也顺眼不少。 谁能想到这么乖巧可爱的狗狗其实是只吃人不眨眼的丧尸呢。 陈毅眨眨眼，忽然想起了什么，猛地转头。 “云岚！伤那两人的是你，还是古牧？！” 云岚揉了揉古牧的脑袋，听到陈毅的问题，她唇角的弧度变大了。 不紧不慢地抬头，她浅浅弯了眼：“是古牧。” 不好！ 陈毅心底一沉，拔腿就往安检区跑。 “泠泠！伤人的是古牧！快！检查李耀宇的身体有没有被丧尸病毒侵入！” 陈毅边跑边吼，声音大得里面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听到这话，安检区里的人心里也是一惊，纷纷下意识看向昏迷中的李耀宇。 a33小队几人好不容易放下来的心又提了起来。 守在李耀宇和蒋泠泠身边的比雄人反应最为真实。听到陈毅的话，他们下意识朝旁边退了一步，眼中疑光不定。 “泠泠！” 不用等同伴把话说完，蒋泠泠就高声打断了对方：“我知道！我在检查了！” 古牧会出手肯定是听了云岚的命令，蒋泠泠当然知道云岚下手有分寸，但...万一呢？ “李耀宇被感染变成了丧尸”的严重程度一点都不比“李耀宇被古牧杀死”这件事低，甚至前者的威胁性会更高。 性格暴躁如李紫柔，听到这句话后眼眶瞬间发红。 她猛地瞪向为首的江时也，咬牙切齿：“江时也，如果我们队长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豁出这条命也会把你们和那条狗按死在联盟法庭上。” 王衍川和苏念站在a33小队的最后方，两人无声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讶和窃喜。 谁也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但变成这样，最高兴的莫过于他们两人。 两人眼中闪烁着相似的、近乎疯狂的光芒。 第54章 真意 萤绿色的光芒疯狂注入李耀宇的身体里，蒋泠泠咬紧牙关，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精神异能调用到了极致，她的额上青筋暴起。冷汗沿着发际滑下，明明是睁着眼，蒋泠泠眼中却什么都没有映出来。 她的“目力”透过这张皮囊，看到了内里的经络和骨骼，精神力扫过之处没有发现丧尸病毒的痕迹。 但一想到出手的是古牧，蒋泠泠没有半点放松。 她的精神异能只有四阶，实力差距太大，变数太多。 一想到可能是她察觉不到属于古牧的病毒，蒋泠泠根本不敢松懈。 上一秒还在竭尽输送治疗异能，现在又马不停蹄地用精神异能全开、扫描李耀宇的身体状态，她的异能其实已经快耗尽了。 脸色白的和李耀宇这个伤员差不多，脑子里传来阵阵的虚弱感，蒋泠泠甚至不敢眨眼，她担心自己下一秒就会晕过去。 关键时刻，温柔的声音就像在耳边响起：“行了，收手吧，他没事。” 声音不大，却精准地让每一个人都听清了话语的内容。 蒋泠泠的精神已经有些恍惚，愣愣盯着手下的伤体，她像个机械一样麻木地重复着输送能量的动作。 但在这道声音落下后，她的身体奇迹般地有了反应，代表异能的荧光被截断，停止了持续输送。 手臂软软垂下，蒋泠泠眼珠上翻，身体毫无征兆地朝后面栽去。 高言蹊见状连忙蹲下，伸手接住了她的身体。 “泠泠！” “不用担心，她只是力竭了。” 后进来的云岚目光落在了那两人身上，见高言蹊伸手探向蒋泠泠的额头，她忽然温声补充了一句：“这对她来说也是件好事。” “？” 没有继续解释下去，云岚转过头看向焦急的众人：“伤他的的确是古牧，但请放心，古牧能控制自己，那个人类不会感染上它的病毒。” “你说不感染就不感染？！谁知道你们安的是什么心？！” a33小队的人上前了一步，暴起驳斥。 云岚也不反驳，只是一笑：“你们不信的话我也没有办法。既然这样，你们就当他被感染了，杀了他吧。” 她轻描淡写的一句“杀了他”让对方哑口，同时也进一步激起了对方的火气。 对方本想动手，但余光看见陈毅无声朝云岚这边移了一步。 这一步已经足够代表他的立场。 陈毅轻咳几声，无奈看向一旁的云岚。 “明基地长，比雄基地里应该还有其他检测丧尸病毒的装置。” “哦对对对！！！当然有，”听到陈毅这话，明愿终于反应过来，“我这就让人调试设备。” “其他恩怨先放在一边，眼下最重要的是李队长的身体。” 暗含警告的眼神扫一眼a33几人，陈毅微叹一声，放缓了语气。 “把泠泠和振寰先送回去吧，这两个孩子都辛苦了，让他们好好休息休息。” 高言蹊一听，立马准备抱着人起身。但还没等她有动作，云岚忽然开口。 “我建议暂时别动她比较好。” 高言蹊下意识抬头，云岚的目光正望着这边。她口中的“她”，说的就是蒋泠泠。 高言蹊脸上露出疑惑。见云岚没有再开口的打算，她顿了顿，身体前倾、轻轻地把蒋泠泠放回原地。 见高言蹊这么听话，云岚看向她的眼神柔和了半分。 眨眨眼，她重新看向明愿和a33一众。 “这一次伤人我只想证明两件事。” “第一，古牧是丧尸，但没有我的命令它绝不会主动伤人，更不会散播丧尸病毒。不信的话，你们大可以随便检查那个人类的身体。” “第二，我的忍耐度是有限的。如果下次还敢当着我的面，对我们起什么坏心思，我就不是伤人这么简单了。” “对了，温馨提示：我说的‘我们’，不仅是我和古牧，还有我目前在的这支队伍。” 迎着赵夙姝仿佛要吃人的目光，云岚笑得愉悦：“这番话麻烦也帮我转告你们背后的人。” 有人不服地站了出来，冷嘲一句：“呵、真是可笑，我看你能拿我们怎么办？！” 面对对方的讽刺，云岚没有多说什么，但当对上那波澜不惊的明眸时，对方莫名心底发寒。 “所以...你不否认你们背后有人这件事？” 这种事两队心知肚明，但比雄的人不清楚啊。 眼看周围比雄基地的人脸色变得古怪，赵夙姝连忙瞪一眼那名队友，让他退下。 明明很想打死对方，偏偏只能忍着怒气，假装和气，赵夙姝已经很久没这么憋屈了。 “我们不知道云小姐在说什么。还请云小姐不要转移话题，两次重伤我们队员这件事，我们一定会追究到底。” 陈毅恍然大悟，他还是小看了云岚。 既是为了震慑，也是为了证明“古牧和普通丧尸不同，不会让人类感染”。 这才是云岚出手的真意。 古牧是丧尸这件事根本瞒不住，就算比雄基地没发现，联盟的安检机器也一定会查出来。 联盟的管理者可没有明愿这么好说话，如果不把事情提前说清楚，到时候进联盟也是个麻烦事。 所以她才会选择在这里，用这么激进的方式揭开这一点。 这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明愿肯定会上报联盟总部。 再加上有江家和高家在联盟周旋，在他们抵达联盟前这件事就可以解决。 确实是妙啊！陈毅无声感叹。 只是他还是会忍不住担忧，现在众所周知云岚能伤两个六阶，她的实力要怎么继续瞒下去。 不过比起担忧，他现在更多的是期待。今天这姑娘已经给了他太多惊喜，他有些开始期待她接下来的表现。 江聿初已经走到了她身边，眼睛轻轻扫过陈毅，然后看向云岚。他在用眼神问云岚，陈毅有没有难为她。 直到见到他，云岚的眼底才泛起了淡淡的笑意。 读懂了他的眼神，她学着他的动作，极小幅度地摇摇头。 江聿初这才放心下来。 事情发展成这样，明愿这个基地长也不好意思再当小透明。 她一点一点挪动到云岚周围，小心翼翼地开口：“我们这就带李队长进基地检查，这段时间可能还要委屈您在这个地方待一会。” 看一眼江时也和高言蹊的方向，再悄悄扫一眼脸色铁青的a33小队。明愿把手挡在嘴边，语速极快地说了一句：“您放心，绝对不会让您等很久的！” 说完就带着抬起李耀宇的医疗小队，几乎是跑着离开了现场。 第55章 净土 失魂落魄的唐振寰整个人迷迷糊糊就跟着明愿一行走了。 a33小队有人不放心那两人，迟疑了一下，还是上前提醒赵夙姝：“副队...\" 他的目光朝李耀宇一行离去的方向飘，赵夙姝也明白他的意思。其实她也不放心，她不过一会儿没看到，那两人就又濒死了。 一咬牙，赵夙姝恶狠狠瞪云岚一眼，刚想撂下一句狠话，却突然想起云岚放出的警告。 云岚的实力摆在面前了，更何况陈毅还在一旁虎视眈眈。 这个哑巴亏他们小队终究还是认下了。 “我们走，队长的伤势要紧。” 一群人乌泱泱地来，又乌泱泱地离开，就连原本负责安检区的三位工作人员也被带走了。 场中终于只剩下b13小队，外加一个陈毅。 “呼——”李浮亭长舒了一口气：“终于走了，我还以为今天真得见血才能收场呢。” “不对，”他反应过来，咂咂嘴，眼里划过一丝后怕，“今天已经见过血了。” 余光倒映出云岚的身影，刚才发生的事就连他也被吓到了。 李耀宇真的胆子大，居然敢对云岚大佬出手。 这种事就算给李浮亭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干啊。果然是不知者无畏。 是的，直到现在，单纯的李浮亭还以为李耀宇那一拳的目标是云岚。 想到江聿初及时出手替云岚把那一拳拦了下来，李耀宇满心庆幸，并默默朝他的初哥投去钦佩且感激的目光。 如果不是他初哥反应快，大佬发起飙来，李耀宇估计就不是断胳膊断腿这么简单了。 接收到李浮亭目光的江聿初眼里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但见对方没有开口的打算，他也就不打算深究。 “云岚...姐...” 高言蹊毕竟不常主动叫云岚，多少还是有点别扭，但一想到蒋泠泠还躺在地上，她也顾不上其他了。 “泠泠她不是只是异能耗尽昏过去了吗？为什么不让我带她下去休息？” 一听到这个问题，江时也和李浮亭也打起精神了。 李浮亭那活跃的脑回路又开始动了，云岚还没开口的这段时间，他甚至已经联想到是不是蒋泠泠隐瞒了什么旧伤，这次新旧并发，直接伤瘫了。 幸好云岚的回答既是“惊”，也是“喜”。 “她的精神异能要突破了。我不懂你们突破的情况，但我突破的时候躯体和精神都非常脆弱，任何一点外界的干扰都容易置我于死地。” “以防万一，我建议你们还是让她先保持不动。” 陈毅不知情，只以为云岚是在以过来人的身份传授“晚辈”经验，于是看她的目光不禁又柔和了一些。 “谨慎一点是好事，但他们和你的情况不同，联盟不像域外处处都是危险，不用过度保护他们。” 陈毅不懂云岚的话外音，但江聿初他们都听懂了。 “你们的情况”是指人类突破的情况，至于”我突破“则是指精神异能的突破。 精神异能属于稀有异能，江时也他们在认识蒋泠泠的时候她已经是四阶精神异能，自然也没见过她突破的模样。 以防万一，他们还是决定听云岚，放着她不管。 一旁的陈毅还在感慨：“云岚啊，进入联盟后你也不用像以前那么提心吊胆了。” “我不敢说华国联盟内部没有一丝‘污点’，但那好歹是其中一块‘人类的净土’，而且说不定是最大的一块，比起域外还是安全不少。” “人类的净土？” 云岚不是没有去过联盟，但彼时她在的时候，联盟还没有这个称号。 陈毅点点头，提起往事，他脸上多了几分感慨和怀念。 “曾经的华国联盟人口繁盛。末世来临后，华国自然成为了丧尸数量最多的地方之一。” “当年我还是联盟一支小队的队员，丧尸王多次催动尸潮进攻联盟。” “那时的联盟还很弱，没有能对抗丧尸的武器，最强大的异能者也就三阶。很多次，就连我们都觉得撑不下去了，可每一次我们都挺过来了。” “尸潮退去，丧尸少了不少，我们的人也少了不少。地上密密麻麻满是尸体，就连我们自己都分不清哪些是人类，哪些是丧尸。” “你们赢了，”脸上的笑意淡去，云岚抬眼看向陈毅，平静地陈述，“所以你们成为了守护人类文明的净土。” “不，我们从不觉得那是胜利，战争从来没有胜利。战争带来不了胜利，它只能带来死亡、无尽的伤痛和永恒的悲哀。” “丧尸是亵渎死亡的怪物，联盟垒起高墙，寻回科技，就是为了从那群非人的怪物手里守护我们的家园。” “‘净土’不是一个具体的地方，而是人类精神的寄存地。只是恰好，联盟足够安全、足够强大，所以才保存‘火种’，成为新一代‘净土’。” 云岚不知道“净土”，但她知道那几场大战。 彼时的她还很弱，弱到只能成为战场的炮灰，成为那满地横尸中的其中一具。 所以她被他藏了起来，直到战争过去，直到他从战场回来。 云岚对那几场大战没什么记忆。 如今还能记起的，只有他回来时的表情，似喜似悲、似哀似怨。 他将自己从废墟中挖了出来，久久盯着她的脸。他的嘴唇动了，可很久很久，她都没有听到他对自己说一个字。 她的情绪系统在心跳停止的那一刻也跟着停止了运作，所以她至今仍读不懂他那时想表达什么。 末世在一瞬之间摧毁了旧日的人类文明，但火种还在，人类的精神依旧留存。它被战争之火催燃，然后在净土之上盛放。 按照陈毅的说法，是不是代表他的精神也还在这份“净土”里。 “人类精神的寄存地...” 重复着陈毅的话，她忽然看向了江聿初。 江聿初一直都在她的身边，云岚突然转身，两人的距离一下拉近了。他能清晰地看到她眼中极淡极淡的喜意。 云岚忽然就对这趟联盟之旅有了更深兴趣。 如果回到那里，是不是就意味着她有机会读懂当时的他想说什么。 “陈基地长，我向旧日的人类致敬，同时很荣幸能够踏入这片属于人类文明的净土。” 第56章 软禁 对于过去的几次人尸大战，江时也几人虽然没有参与，但也不算陌生。接受联盟统一训练的异能者们上的第一堂理论课，学的就是那段“历史”。 当太阳毫无预兆地变成了黑红色，猩红的雨水降落在大地上，疯狂的改变在暗处急速滋长。旧世中还在为生活奔波忙碌的人类不知道，属于他们的时代正无声陨落。 那一天，太阳与天空彻底融为了一体。当第一声尸吼响彻钢筋铁林，旧世界的秩序轰然崩塌。 末世初期的人类是悲哀的，在丧尸面前，高等动物引以为豪的适应能力成了笑话。 丧尸就像是为末世而生的“新物种”，它们没有痛感、不会疲倦，且承伤能力惊人，就算四肢齐断也只是让它们丧失行动能力，而不会让它们“死亡”。 它们狂躁强大，将一切生物都纳入了自己的食谱，包括人类。 最可怕的是，又一次赤雨过后，丧尸们有了异能。 上天是公平的，将超自然的能力同时赐予了捕食者和被捕食者。 上天又是不公的。异能对人类来说就像突然出现的“异物”，需要不断使用才能熟练使用异能。但丧尸却仿佛“生来就会”，释放异能的动作行云流水，看不出半点滞涩。 人类和丧尸的第一次交锋，是人类惨败。新世纪的“弃儿”们像丧家之犬一样被赶出了家园，被迫在偌大版图的一角圈地建城。 江时也几人都是出生在新秩序建成后，他们没有经历过最初的艰难，只能通过联盟的课程和亲历者的寥寥简语了解属于那时的悲怆。 几人在一旁默默听着陈毅的话，当他说到某些地方几人还会下意识跟着点头。只是当陈毅说出那句“丧尸是亵渎死亡的怪物”时，几人不约而同僵住了。 李浮亭手比脑子快，手已经举到半空，准备去捂陈毅的嘴。幸好他在对方察觉前反应了过来，连忙止住动作。 陈毅本意是想让云岚放轻松些，在他看来这孩子绷得太紧了。只是没想到一提起过去，万般感慨涌上心头，止都止不住，于是一不小心就说多了。 他说话时一直看着云岚，自然没有注意到身旁b13小队的小动作，更没有看到几人脸上微妙的表情。 江聿初没想到陈毅会说出这样的话，面具下眉头深皱，满脸都是不赞同。 对方话音落下，江聿初正想开口反驳，却被云岚抢先一步。 “陈基地长，我向旧日的人类致敬，同时很荣幸能够踏入这片属于人类文明的净土。” 她站在他身旁，两人身影微叠。 在前方人看不见的背后，她的手心虚虚按在他的手背上。 江聿初沉默地盯着两人相叠的手，眼底的情绪被抚平。他明白她的意思，她在让他稍安勿躁。 如果他们没记错，这已经不是陈毅第一次在云岚面前说她的坏话了。 第一次是让江时也他们警惕她，说她是“野性难驯的狼”；而这一次更狠，当着她的面骂她是“怪物”。 b13几人望向陈毅的目光隐隐带上了敬佩。 别的不说，当着丧尸皇的面两次骂她，不仅平安无事，反而得了一句“致敬”，陈毅属实命硬。 相对的，直到现在云岚都没有对陈毅出过手，已经足够说明云岚的“安全性”了。 “也欢迎你加入联盟，域外的孩子。我衷心希望联盟能成为你新的归宿。” 他对云岚的戒备还没有完全放下，毕竟她实在太强大了，况且他从未见过有人类能够驱使丧尸。 无论如何，陌生的力量都是不安定的因素。 但他也是真心祝福云岚，毕竟在他眼里，她也还是个“孩子”。 “接下来你们准备怎么办？” 话题回归眼前，云岚伤了李耀宇，a33小队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而且两次伤人，云岚的真正实力肯定暴露了。 陈毅始终记得她那句“我有的是办法让他们再也开不了口”。 云岚看上去温温柔柔的，下手却狠得一批，陈毅不敢赌她那句话含了多少真心在里面。 以防万一，他又叮嘱了她一次：“云岚，在联盟里面私自杀人是重罪。” 这话听得江时也几人心里一咯噔，而当事人云岚却依旧风轻云淡。 她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唇角带着不明显的笑意。 既没答应也没拒绝，和第一次他嘱咐她时的反应如出一辙。但这种时候，沉默与拒绝无异。 场面突然无声，尴尬随之而来。 高言蹊的视线在陈毅和云岚两人间徘徊。看了一会儿，她收回视线，默默回到蒋泠泠身边，看样子是打算就这么守着她。 李浮亭福至心灵，他突然就明白了高言蹊的意思。挠挠头，他一溜烟也跑到蒋泠泠身侧：“我和言蹊姐一起守着泠泠，免得她进阶被什么东西打扰。” 说完他默默朝江时也抛去一个“队长，你加油”的眼神。 接收到信号的江时也狠狠瞪一眼那两个没良心的家伙，毫不犹豫就把这烫手的山芋留给他了。 眼看着陈毅的脸色越来越冷，江时也连忙一个箭步挡在了两人中间。 “咳、陈基地长，刚才的事你也见到了，我们就先不进基地了。劳驾您帮我们去看看李队长的情况，如果他的确没有感染的征兆，可能还需要您老帮我们在其中斡旋。” 陈毅眯起眼看江时也：“如果他感染了呢？” “那，”江时也身子一顿，后退一步，对着陈毅半弯下腰，“那我这个队长任您处置。” 这倒是出乎陈毅意料了，江时也这态度，是要相信云岚到底啊。 斜眼扫向另外几人的位置，他们没有表现出一点不赞同。 陈毅心里有了数，看来这云岚收买人心的本领还不小。 “好，我知道了。我帮你们去看看。” “你...”他忽然绕开江时也，表情一肃，话锋直指云岚，“其他人可以进去，但你和你的狗，在检查结果出来之前不能离开这个屋子半步。” “否则我会亲自出手，将你关进比雄基地的铁牢。” 话说完陈毅径直离开了安检区。 在他离开后不久，安检区外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听着像是人的脚步声。 李浮亭觉得奇怪，正准备起身去查看，江时也突然长叹了一口气。 “不用看了，是东风基地的异能者。陈基地长这是把我们软禁了啊。” 第57章 受困 “不用看了，是东风基地的异能者。陈基地长还是不相信我们，这是把我们软禁了啊。” 江时也无奈叹了一口气，整个人像是脱力了一样，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唉——这一路还真是够不太平的，趁着这个机会，大家都好好休息一下吧。” “江队长——”屋外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这是我们基地长的命令，对不住了，结果没出来前还请你们乖乖待在屋子里。” 是陈星宇。 “不仅我们在，比雄基地的兄弟们也在呢。虽然大家都是联盟的兄弟，但职责所在，希望你们不要为难我们。” 李浮亭猫着身子靠在了墙边，偷偷伸头看向窗外。 里三层、外三层满满都是人，他们被完全包围了。 看见李浮亭的脸色，江时也懂了，他隔着墙高声回复陈星宇：“放心吧，陈队长，我们知道该怎么做。” 目光落在一旁的高言蹊和还在昏睡的蒋泠泠身上，静静盯了地上的人一会儿，见她呼吸平稳，江时也稍稍放下了心。 情况看起来不太妙，偏偏他还有心思和跟队友们开玩笑：“别愣着了，都歇歇吧。这么多六阶异能者在外面守着我们呢，这里的安全性直接就拉满了。” 被一群全副武装、不知是敌是友的六阶异能者包围着，屋内b13小队几人默默卸下了武装。 江聿初也收起了刀，他刚打算开口让云岚也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回头却看见她静静望着江时也的方向一言不发。 他一顿，随着她的目光一起看向了江时也。 感受到两道视线的江时也莫名抬头，眼珠一转，视线就和云岚对上了。 “你相信我？” 她这话问的突然，江时也一愣，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云岚说的是李耀宇身上病毒的事。 没有犹豫地点点头，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虽然说起来有点大不敬，但你是我的队员。既然都是一家人了，我相信你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云岚直直望着他，眼中的江时也和昔日的某道身影重合了。 “我不需要你替我受罚，在陈毅面前你完全可以把我推出去。就算你这样做了，我也不会怪你。” 江时也表情明显一愣。他看向云岚，眼里有明晃晃的疑惑，像是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但那份疑惑仅仅存在了一瞬，他明白了。 “岚姐——” 直到现在，喊她“岚姐”时江时也心里还是动摇的。既是因为云岚非人的身份，也是因为江书砚和江池悦对她的称呼。 他的爷爷奶奶喊云岚“姐姐”，那按辈分来说云岚就该是他的“姨奶奶”。 可对着那张看起来比他还年轻的脸，江时也那句“姨奶奶”怎么都喊不出口。 纠结了一下，江时也摆烂了。 “岚姐，无论前因后果是什么，现在对我来说你就是我的队员。既然是一个小队的，那就该荣辱与共。” “我是你的队长，如果处罚是冲着你来的，我当然得顶在前面。不仅是你，b13小队任何一个人受罚，我都会顶在他们前面。” “所以岚姐你不用在意，就当做是我多余的责任感好了。” 云岚突然一笑：“如果我是骗陈毅的，李耀宇之后真的变成了丧尸。你打算怎么办？” 江时也动作一僵，眼神飘忽了一瞬，显然他也是有想过这种可能的。 “那样的话，到时再说吧。大不了就被当成叛徒被押回联盟，问题不大。” 江书砚已经回到了联盟，关于云岚身份的种种，他亲爱的爷爷应该已经打点好...了吧？ 云岚不喜欢人类，但她也不得不承认人类是有趣的。 明明有足够的智慧能客观处理一切情况，可偏偏总是会被主观情绪影响。 在她的左胸口的位置，一颗无色的晶核代替死去的心脏在运作。 她无法否认，在看到江时也对着陈毅弯下腰，语气坚定地说他相信自己时，她心口的晶核不受控地跳动了一下。 虽然跳动的幅度极小，但对云岚来说也是久违的感受了。 她的“心”上一次跳动还是因为重见江聿初，再上一次，就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像，太像了。 云岚有些明白了，当初在迷城的时候，为什么自己在看到他的脸后下意识地就想好好护着他，甚至动了让明牙暗中护送他离开迷城的打算。 江时也像他，也不像他。比起当初的他，面前的江时也更加纯粹。 看来江书砚和江池悦把他教得很好。 浅浅笑开，云岚看向b13小队成员的眸光第一次真正有了温度。 变化不大，却是质的突破。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心”是因什么跳动。 高言蹊在自己出手时毫不犹豫地将枪口对准了自己的敌人；李浮亭虽然摇摆，但在动手时坚定站在她的身前；还有江时也明知有风险还选择相信她。 就算场面混乱，但以她的实力，场中没有任何一点风吹草动能瞒得过她。 所以一切的一切，她都看在了眼里。 “人类真的很矛盾。贪婪自私、奸诈狡猾、还喜欢同类相残，但有的时候你们又很...” 太久没夸过人，云岚一时间找不到词去形容他们。 足足五秒，她终于想起一个合适的词。 “纯粹。” 这倒是令江时也他们愣住了，他们还是第一次被人用“纯粹”来形容自己。 “放心吧，我的确没骗陈毅。李耀宇不会感染古牧的病毒。毕竟，”云岚顿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更大了，“古牧伤他用的是异能，而不是牙。” 话音落下，江时也三人瞳孔猛缩、眼睛不约而同地瞪大。从他们的表情不难看出，他们已经宕机了。 “呵——” 反倒是一旁的江聿初最先反应过来，笑了出声。 “这就是所谓的‘当局者迷’吧。” 不知道为什么，江聿初看上去心情很好。 云岚隐约猜到了什么，侧着脑袋，直勾勾盯着他的脸。 在她不懈的注视下，江聿初眼中的笑意慢慢消失，耳朵慢慢红了起来。 这次云岚就没那么容易放过他了：“这么开心？” 在她的盘问下，江聿初老实点点头：“嗯。” “为什么？” 他回视她，眼中的笑意再次升起，如夜星一般在黑暗的眸中闪闪发亮。 向着她的方向上前一步，两人的距离被拉近。 倾身，他压低的嗓音宛如耳语：“我很高兴，你的存在得到了更多人的认可。” “云岚，我相信终有一天，你不会再被困在迷城。” 第58章 回去 精神异能不过是让云岚能感知到对方释放的情绪，而不是读心，所以她无法看透江聿初在想什么。 被困在迷城？ 对他的话感到疑惑，云岚望着他、眨了眨眼，尝试用正常思维解读他的意思。 看清云岚眼底的不解，江聿初心里莫名一沉。 江时也他们终于回过神，视线在云岚和古牧之间游移，表情古怪。 李浮亭从窗边走回来，盘腿在蒋泠泠身边坐下。 他和高言蹊一左一右将蒋泠泠围住，看样子是将云岚的话听进去了。 确定李耀宇不会变成丧尸，江时也脑子里的那根弦彻底放松了下来。往后一仰，他“大”字型倒在地上。 江聿初的身份、云岚的实力、还有a33小队...他要思考的事太多，脑子到现在还是闹哄哄的。 其他的事暂且不提，a33小队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他得思考一下后面的路怎么走。 b13小队几人本以为明愿那句“绝对不会等很久”只是客套，谁知道她是真做到了。 软禁不过一个小时，比雄基地就派人就传来了消息。 当明愿的副官出现在几人面前时，江时也愣了一下，然后迅速起身。 “李队长的身体已经彻查，的确没有发现丧尸病毒的踪迹。另外，李队长的四肢也已经接回去了，之后只要静养一段时间就能痊愈。” 真的能“痊愈”吗？场中唯一知道真相的蒋泠泠还在沉睡，而另一位知情者云岚当然不会告诉他们答案。 虽然早就知道了结果，但听到这个消息，江时也还是作出一副惊喜的表情，真情实感地说了一句：“太好了。” 比雄的副官仔细观察着b13小队几人的表情，确实没从三人脸上看出异样。至于云岚和江聿初，一个看不出情绪，一个看不到情绪。 前者总是一副笑脸，后者脸上带着面具，瞄了两眼，副官决定不为难自己了。 侧身让出一条路，他露出歉意的笑：“真是不好意思，刚来比雄就让你们经历了这么不愉快的事。我们基地长发话了，让我们一定好好招待几位，将之前失的礼都补回来。” “各位别看我们比雄是小型基地，但各类设施配置都是不输大型基地的。” 李浮亭坐着伸了个懒腰：“总算是可以出去了。” 说是这样说，但他没有半点要动的意思。不只是他，高言蹊也没有动作。 副官何等精明的人，一眼就看出了关键。 “各位放心，我们已经让医护人员在门外24小时待命。不瞒各位，我们基地的医护人员都是直接从联盟调任过来的，水平绝对一流。” “另外，我们也安排了异能小队24小时在门外守着，每支小队都配备了至少一名六阶异能者。四位大可以安心到基地里面休息。” 其他先不说，比雄基地这态度属实不错。 只是江时也捕捉到了一个奇怪的词。 “四位？” “是的，”副官的视线飞快从云岚身上划过，脸上显出三分心虚，“这是陈基地长的意思，他让我转告云小姐‘想清楚回答再出来’。” 四下看了两眼，确定周围没人后，副官上前一小步，手掩在嘴边：“守在门外的比雄小队除了一队护卫的，其他已经都撤了。再外圈的，就不是我们的人了。” 不是比雄的人，那就只能是东风的人了。 江时也心里一紧，他可以理解陈毅的心情，但很显然他的做法错了，而且错的离谱。 目光担忧地转向身后，云岚和江聿初就坐在不远处。 副官的话，在场的人都听清了。他的声音的确不大，奈何在场就没有弱的。 江时也以为陈毅只是想要云岚给一个肯定的回复，实际上陈毅想要的远不止这些。 陈毅当了太久的掌权者，就算东风基地已经名存实亡，但有些东西已经渗进了骨子里。 他很同情云岚的遭遇，但到了他这个年纪“同情”这种情感最是无用，因为它改变不了任何东西。 在陈毅眼里云岚依旧是那匹生活在末日废墟的“游狼”。 b13小队的几人虽然天赋不错，但毕竟还是太年轻了。“驯狼”这种事，还是他这个老人家比较有经验。 李浮亭咂咂嘴，他对陈毅已经不是佩服这么简单了，这位前辈简直是在疯狂作死啊。 高言蹊抬头时目光正好与江时也对上，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无奈。 而被针对的当事人云岚，依旧是一脸风轻云淡的温柔。 她似乎像没听到副官的话，若无其事地伸手薅了一把古牧的毛，然后转头问江聿初要不要摸摸。 江聿初摇摇头，低头看云岚时，眼底泛起了不易察觉的不满。这份不满当然不是对云岚，而是针对陈毅。 回想起陈毅这一路的态度，江聿初的眸色越来越暗。 短暂的沉默后，他突然开口：“不如我们先回联盟，就我们两个。” 江聿初直接诠释了什么叫“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他这话一出，其他人都沉默了。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云岚，她柔柔地笑着，手还放在古牧的肚皮上揉着。听到江聿初的话，她几乎没有犹豫，直接开口应下：“好。” “！！！” 云岚的一声“好”让场中几人瞬间回神。 “等等等等！初哥、岚姐，你们开玩笑的吧？！” 江时也也不淡定了：“就你们两个人？你们打算怎么回去？初哥，你会开车？” 一旁的副官倒是奇怪了，第一反应不该是‘就两个人，怎么闯出外面的重重包围’吗？ 江聿初老实摇头：“不会，我们可以走回去。” “走回去？！”江时也被气笑了，“你知道这里离联盟多远？走回去，你们是打算走几年？而且你们认识路吗？” 江聿初的回答依旧老实：“不认识。” 这话听得江时也太阳穴直跳，他以前怎么不知道他这位名义上的远房兄长这么逗呢？ 还是心直口快的李浮亭问出了江时也心里的问题：“初哥，你应该不是在开玩笑吧？” “没有。” 江聿初的想法很简单，既然陈毅不喜欢云岚，那就不让他和云岚一起走了。 云岚眼睛亮亮的，里面的笑意更浓了，江时也的脑袋也更疼了。 江聿初站起身，眼看就要带着云岚硬闯出去了，李浮亭和高言蹊连忙挡在两人前面。 江时也看得眼皮直跳，这一天天的，就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这两个家伙，一个打不过，另一个貌似也不能动，两个都是他惹不起的祖宗。 “回回回！都回！” 前有两个嫌麻烦想直接跑路的祖宗，后有虎视眈眈的a33小队和陈毅，事情彻底乱作一团了。 江时也大手一挥，放弃挣扎了：“等泠泠醒了我们就一起回联盟！” 第59章 识相 陈毅和江时也的顾虑本就是多余的，云岚既然敢出手自然就有应对的方法。 但所有的计划在江聿初说出那句话后通通作废。 什么隐瞒实力、处理尾巴，一切都不重要。既然江聿初说要走，那就走。 刚刚涉世的少年还是一张白纸，不懂什么弯弯绕绕、阴谋诡计。他的想法简单直白，甚至还带着一点初入世者的天真和肆意：如果觉得待着不舒服了，那就离开。 自醒来后江聿初就一直待在联盟。在他的潜意识里，联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他要带云岚回联盟。 云岚没有渲染这张白纸的打算。再次见到他，她别无他想，只想让他自由地活一次。 在末世里谈自由实在可笑，但她恰好有这个实力。 对至强者来说，这世间的一切都很简单。她可以隐藏实力、伪装成人类潜入联盟，也可以现出真身大杀四方。 所以她的想法就更简单了，实在不行就让那几个知道她实力的人类没办法活着回去联盟。 再或者，她可以抹除江聿初这一年的记忆，然后带走他，让一切都重新开始。 反正只要有她在，就不会让江聿初遇到任何危险。 队伍里最肆意的两个家伙，一个没心机，一个无所谓。 跟他们相比，江时也就显得有些可怜了。 他既不是不知道其中的风险利害，也没有足够的实力阻止后面可能会发生的祸事。他这么干脆地一口应下冲回联盟，纯属是因为想不出办法，打算摆烂了。 江时也以前遇到的难事也不少，但少有像这样完全束手无策的。 可怜的江家小少主，这辈子最倒霉的可能就是成为了这两个家伙的队长。 “噗呲——” 看穿他心思的高言蹊毫不留情地笑出了声。 江时也无奈瞪她一眼，语气听上去假凶假凶的：“笑什么。” “我很感慨，你也有今天。”高言蹊损起他来是一点都不客气。 但损归损，她也不会眼睁睁看着江时也陷入困境。 站起身，她走到江时也身旁。合膝蹲下，她伸手戳住他的脸颊，眼底的冷意化成了细碎的温柔。 “回联盟吧，如果有什么事，我和你一起承担。” “那感情好。”江时也没有挣扎，任由她“欺负”自己的脸颊。 他整个人看上去丧丧的，像是真的放弃思考了：“就这么说定了，之后要是真要受罚你可别开溜。” 高言蹊脸上笑意不变。 说是这么说，但哪一次受罚江时也不是第一时间把他们摘出来，自己全部扛下。 两人自幼一起长大，他是个怎么样的人高言蹊再清楚不过。 她点点头，回答的态度正如她以往每一次那样庄重认真：“好。” 江时也说的是玩笑话，但她的回答是认真的。 队伍里最有话语权的四个人已经把事情敲定了，李浮亭当然没意见。 他老实守在蒋泠泠身边，低头盯着还在沉睡中的蒋泠泠自言自语：“泠泠啊，你快醒过来吧。”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此时此刻我就不该出现在这里。奇奇怪怪的，一定是比雄基地风水有问题。” 一直被晾在一边的副官听到这群人的对话人都麻了。 明愿基地长说面前的是贵客，一定要好好招待，尽量满足他们的要求。 但是看情况，b13小队貌似想强行突破陈毅基地长设下的防御线。 副官拿不准自己是该派人协助东风基地的异能者拦住他们，还是该派人协助他们偷偷逃跑。 还在纠结的副官突然背脊发凉，一抬头、对上了云岚那似笑非笑的目光。 莫名其妙地，他怂了。 副官自己也就是个五阶异能者，还是个退居后方已久，养尊处优惯了的异能者。他非常清楚自己打不过场中任何一个。 尤其是那个看上去最温柔无害的。 副官虽然人不在现场，但也听说了云岚以一挑二的恐怖战绩。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 和云岚对视不过三秒，副官默默把别在腰上的对讲机取下。 “喂喂——是我，派人悄悄把b13小队的越野车开过来安检区附近。记住！一定要悄悄的。不要惊动任何人，尤其是东风基地的人。” “然后基地大门也打开，对、能让一辆车通过的通道。” “这件事暂时不用告诉明基地长，稍后我这边会直接向她汇报，以上——” 断掉通讯后，他最后看一眼手上的通讯器，表情是深深的不舍。 最后一闭眼，他忍痛甩臂，把通讯器狠狠砸在了地上。像是担心这样还摔不坏，他甚至用脚重重地在上面踩了几下。 睁眼确认通讯器彻底损坏，他这才抬头看向一脸懵的江时也几人。 “几位，车我已经让人给你们安排好了，基地门也已经开了。明基地长那边我会交代好的，东风基地那边我也会尽量帮你们拖延时间。” 话说完了，见江时也几人还是无动于衷，副官轻咳了几声，有些不好意思地搓搓手。 “这事儿我不好醒着，待会儿可能需要劳烦几位把我敲晕。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希望几位大人下手能轻一点。” 目光飘忽着，余光扫到云岚，副官立马改口：“当然，如果不行也没关系。我好歹也是个异能者，这点疼还是能抗住的。” 江时也三人是真懵了，他们没想到这位副官这么上道。他们还什么都没说，人家都把路给他们铺好了。 江时也面色古怪地看着他，道了声谢。 “多谢副官好意。” “哎、不用不用，都是自家人。如果不是高家照拂，我和明基地长也不会有这么舒心的生活。这种小事跟高家的恩情比起来不值一提。” 边说着，副官边对着高言蹊讨好地笑笑：“明茹小姐如今人还在高家本家，老头子斗胆请高小姐能多帮忙照拂照拂茹小姐。” 这就相当于副官给了他们一个极好的借口，能让他们无负担地接受他的好意。 高言蹊明白其中的道理，点头应下：“我知道了。” 副官已经把难度给他们降低了一半，接下来就是等蒋泠泠苏醒了。 念头不过刚刚产生，身后就传来一声熟悉的嘤咛。 “泠泠！” 第60章 破阶 “叮——” 像是圆珠敲击玻璃壁，清脆的声音无端在场中每个人的脑海中响起。 “唔——” 一直蹲守在蒋泠泠身边的李浮亭最先察觉到她的动静。 听到李浮亭的声音，江时也和高言蹊一惊，连明副官都顾不上了，急冲冲起身。 所有人都在关注蒋泠泠的动静，唯有江聿初看向了云岚。 云岚恰好也在看他，两人视线交汇时，她侧了脑袋表示疑惑。 江聿初靠近她：“你帮了她？” 江聿初自己也破过阶，普通异能进化往往只是一瞬间的事。 可云岚那时开口让他们不要动蒋泠泠，这让人不免觉得精神异能的进化会格外凶险。 高言蹊的空间异能也是稀有异能，她异能进化的情形虽然称不上凶险，但的确和普通的异能进化不同。 所以比起李浮亭在听到云岚话时的犹疑，她则是毫不犹豫选择相信云岚。 可这才守了没多久，蒋泠泠就有要醒过来的趋势，这未免也太快了。更巧合的是，她的苏醒正好发生在b13几人说要等她之后。 江聿初不觉得是云岚在吓唬他们，所以这中间肯定有猫腻，而在场有能力做到这种事的人只有云岚。 对于江聿初的问题，云岚浅浅一笑，语调温柔：“你不是想和他们一起回去吗？” 她的话一出，江聿初沉默了。 最初他的确是想着和云岚两个人单独回去，但在听到江时也他们决定站在他这一边、毅然规划“出逃”计划时，不可否认他动摇了。 第一次离开江书砚和江池悦的身边，江聿初其实并没有看上去那么淡定。 从他睁眼到现在，满打满算不过一年时光。他对这个世界依旧陌生，也依旧会产生不安。 云岚给他一种奇妙的熟悉感，所以在她身边时会很安心，与她相处起来时没有半点滞涩，反而像相识多年的旧友。 但江时也四人对江聿初来说就是实打实的陌生人。四人在尝试接纳他和云岚时，江聿初也在不断观察他们。 但从迷城到东风、再到如今的比雄，江时也四人用行动赢得了江聿初的信任。 谁也不知道回联盟的路上会发生什么，如果这时身边有一群强大可靠的同伴，那无疑是让人安心的。 只是没想到这点小心思会被云岚看穿，江聿初的眼神飘忽不定，黑发下的耳朵微微发红：“我没有其他意思，我只是觉得他们会更熟悉回联盟的路...” 耳朵的热意越来越重，江聿初莫名觉得有些窘迫，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着急什么，只是下意识地开口辩解。 “嗯，我知道的。” 温柔的声音一下就安抚住了他，抬眼对上云岚的脸，江聿初忽然觉得自己没有解释的必要了。 眼前的存在比他更了解他自己。在她面前，他隐瞒不了任何事，也无需隐瞒任何事。 云岚的确插手了蒋泠泠的破阶。 她没有吓唬人，精神异能的进阶的确凶险。 在联盟中，精神异能属于稀有异能。联盟记录中的精神异能拥有者不过百人，其中等级最高的也不过六阶。 云岚很早就发觉了，蒋泠泠对精神异能的开发程度不过百分之二十。 她最常用的就是自己的治愈异能，而对于自己的第二异能，她平常最多就是用来探路和感应敌人的等级。 可实际上，精神异能能做到的远不止这些。 精神异能能将人的精神力“实质化”，让精神力成为进攻的武器。从某种意义上说，精神攻击更为恐怖。 就像云岚，如果她愿意，她可以轻松废掉八阶以下一切活物。对于八阶，她要是想废也只是耗点功夫的事。 而且精神力无声无形，只有云岚能够看到、能够控制，对方甚至连抵抗的手段都没有。 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其他九阶存在，云岚这种对手也必定是对方不愿意直面的。 只是这么强大的异能怎么可能没有“副作用”。 与众不同的破阶过程，就是“副作用”之一。 昏迷的时候，蒋泠泠感觉自己就像掉进了冰窟。 冷——好冷—— 骨头和皮肉好像全都消失了，她的灵魂毫无遮挡、赤条条地暴露在天地之间。 意识还在活动，她能清楚“看”到场中发生的一切事情。 陈毅、江聿初和云岚、江时也和高言蹊、李浮亭、还有躺在地上的自己，一切都呈现在她眼前，画面无声但清晰。 就像是她以另一种视角在看这个世界。 这种经历对她来说不陌生，她知道自己要破阶了。 起初看到明愿要让人运走她的身体时，蒋泠泠吓了一跳。 精神异能是出了名的难升阶，原本以为离下一次升阶还早着，所以她没有和任何人说过破阶时候的情况。 蒋泠泠的精神异能上一次进阶是在四年前，算算时间并不长。 但这次任务以来她一直在进行极限治疗，精神力不断透支、恢复，这反而加速了她异能的沉积，这才短短四年就又升一阶。 异能破阶时，她会以另一种形式存在。灵魂离开躯体，意识拆开重组，精神化虚凝实。 破阶时她的精神体最为脆弱，如果这时移动她的身体，她的精神体就会因为本体移动被打散。 轻则精神逸散，重则“生魂离体，迷失归途”。 好在云岚开口阻止了。 蒋泠泠听不到声音，但从周围人的动作里可以判断出来，应该是云岚说了什么，让他们放弃了搬动自己的念头。 蒋泠泠松了一口气，虽然知道对方看不到，但她还是满脸感激地看向云岚。 后来的事，蒋泠泠眨巴眨巴眼，感觉有些看不懂。 陈毅突然愤然离场，让东风基地的人把他们软禁在这里；后面又来了个陌生的男人，表情一下感激一下心虚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再然后，云岚突然看向了她。 蒋泠泠的精神体一愣。 原本以为只是巧合，但看见云岚的视线精准停留在自己这边，而且慢慢对她露出一个堪称温柔的笑容时，蒋泠泠才确信她看到自己了。 呆呆眨了眨眼，她倒吸一口凉气，满心难以相信。 下一秒天旋地转，她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自己被各种折叠，硬塞进了什么地方。 等意识再回归时，她身上到处都在痛。 “唔——” 然后就是李浮亭那让人脑壳疼的大嗓门：“泠泠！” 第61章 突围倒计时 “泠泠！” “唔——吵死了，你这个大嗓门。” “呼、你个没良心的，亏我还这么担心你。” “那我真是谢谢你了。” 匆忙赶过来的江时也和高言蹊一听这话，瞬间放心了。还有力气怼李浮亭，看来没什么问题。 那种灵魂被强塞进躯体的感觉记忆犹新，蒋泠泠心咚咚跳个不停，深呼吸一口，却感觉神清气爽。 她猛地睁开眼、蹿起身，低头摸摸自己的手臂和身体，表情还有点懵。 蒋泠泠的一顿操作把李浮亭都看懵了。 “你这是...鬼上身？” 蒋泠泠动作一顿，翻了个白眼瞪他：“你才鬼上身。” 江时也和高言蹊也没看懂她在干什么，刚准备开口问，突然就看见蒋泠泠两眼放光地看向自己。 不，她看的不是自己。两人很快就反应过来，顺着她的视线转身。 “云岚姐！大佬！请接受我的膜拜！” 几人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见蒋泠泠麻利站了起来，一溜烟就朝云岚的方向跑了过去。 “岚姐，您真的好强啊！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您能不能收我为徒啊。求求了，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这下几人是真的懵了，蒋泠泠这一觉醒来怎么像换了人一样。 身旁的江聿初大概猜到了什么，双眼染上笑意望向云岚。 云岚自己也没想到蒋泠泠会这么大反应，温柔的双眼看着她眨了眨，一言不发。 虽然说精神异能是稀有异能，但在蒋泠泠看来，这异能再鸡肋不过。升阶困难、不能对敌人造成伤害、也不能自保，平常顶多就是用来探探路、测测谎。 同为稀有异能的空间异能就不同了，能储物能自保，像高言蹊简直就是个移动的武器库。各种武器随手就来，帅气得不行。 和高言蹊相比，蒋泠泠的精神异能就太没用了。 但云岚这次出手直接替蒋泠泠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她从没想过精神异能会这么厉害。 只一个眼神，蒋泠泠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云岚捏在了手里，生或死都在她的一念之间。 精神体被触碰的一瞬，本能让蒋泠泠产生了反抗的念头，可下一秒她就发现自己连“眼睛”都动不了，只能乖乖被她塞回自己的身体。 她的精神体以从未有过的速度重塑凝实，感知力不断增强。在她“眼”里，世界变得格外清晰透明。 “精神”是一种很玄乎的东西，它不像其他东西能被轻易察觉感知。但实际上，只要是活物都会有“精神”。 其他人没办法理解，唯有亲身体验过云岚出手的蒋泠泠清楚体会到了她的可怕。 蜉蝣无法看清鲲鹏的全貌。她原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云岚的强大，如今她才真正明白“九阶”这两个字代表着什么。 蒋泠泠像平常那般笑着，表情灵动活泼，像个小太阳一样让人生出亲和和愉悦。 就连与她朝夕相处的队友都没发觉她有什么异常，只是觉得她对云岚的态度有些奇怪。 唯有站在她面前的云岚，清楚“看见”她那隐藏在笑容下的疯狂。 眼睛的弧度慢慢消失，云岚难得用正眼看面前的人类。 这个人类比她想得有意思。 助蒋泠泠破阶对云岚来说不过是顺手的事，但这个人类的反应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云岚张嘴，却没有吐出半个字。嘴巴一张一合，她的声音直接在蒋泠泠的脑子里响起：“你不怕我是丧尸？” 蒋泠泠一愣，太激动了，居然把这码事都给忘了。 云岚一直以来表现得太像个人了，以至于他们总是会下意识忘记她非人的身份。 但“云岚是丧尸”这个想法只在蒋泠泠的脑子里存在了一秒，然后就被她抛到脑后。 她点点头，态度坦然且坚定：“怕，但是也不怕。我的直觉告诉我，你不是坏‘人’。” 听到她的话，消失的笑容又重新回到云岚脸上。 在她面前谈“直觉”，终究还是个天真的人类。 场中几人听不到云岚的问话，只听到了蒋泠泠的回答，这下更是一头雾水了。 云岚绕过蒋泠泠，直接对话江时也：“既然她醒了，那也该走了。” 看出来云岚没有替他们解惑的打算，江时也无奈点点头，转向蒋泠泠：“泠泠，你身体怎么样了？” 听到江时也的声音，激动的情绪停止蔓延，蒋泠泠想起了目前小队的处境，心情缓慢归于平静。 她闭眼仔细感受了一下，然后回身：“报告队长，我的身体没有问题了。” 昏迷时，她的精神体“看到”了周围发生的事，虽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房间外那一圈又一圈的异能者怎么看都来者不善。 “队长，接下来有什么指示。” 跟在江时也身边这么久，就算不清楚状况，蒋泠泠也看得出，江时也要下命令了。 不仅是她，高言蹊和李浮亭也抬脚走到江时也身边。 江时也深吸一口气，视线分别划过云岚和江聿初，最后停留在身边的伙伴身上。 “泠泠，现在外面什么情况。” ...... 江时也几人在做突围的准备，江聿初短短犹豫了一下，正打算也走过去，衣角的位置突然有了轻微的阻碍感。 他低头，冷白的双指捏住了他衣角的一小块布料、在轻轻扯动。 他顺着手看向它的主人，眼里浮现疑惑。 云岚动作自然地松开他的衣角，反手指了指还杵在一旁，站立不安的明副官。 “他好像希望你们能够打晕他，但是江时也他们好像把他给忘了。” 她的话听起来有些奇怪，偏偏明副官听后着急地点点头，意思是她说的没错。 “能做的我都已经做了，接下来的事我就不适合听了。所以能不能劳烦小兄弟你动动手，把我先敲晕，之后你们再商量？” 云岚也笑了：“我怕收不住力，把人‘敲’死了，让古牧动手...” 她的话还没说完，明副官就在一旁疯狂摇头，显然他已经知道“古牧”是何方神圣了。 云岚也不难为他，见他这么害怕，她柔柔地把剩下的话补完：“所以还是你来动手比较好。” “好。” 江聿初做事向来干脆利落。 在他话音落下的一瞬，明副官听见了“咚”的一声。还没等他反应，眼前突然一黑，然后、意识消失。 第62章 突围开始 江聿初出手利落，明副官甚至还没真正做好准备，人就已经被敲晕过去。 绵软的身体无力朝地面倒下，发出沉闷的“咚”一声，成功吸引了四人的注意。 齐刷刷转头看过去，见是比雄基地的那位副官倒下了，四个人也是一愣。 “初哥，你这动作也太快了吧？” 江聿初收回手，淡定回道：“他看起来很急。” “呃...可是我们还没有确认越野开到哪儿了、基地大门打开的情况怎么样，”李浮亭憨憨地伸手指了指地上躺着的人，“只有他能联系比雄基地的人。” 江聿初也愣住了，只知道明副官已经把事情安排下去，倒是忘了让他确认事情进展。 现在人已经晕过去了，总不能把人摇醒问他吧？ 五人同时沉默，场面一时间有些尴尬。 正当江时也想开口缓和一下气氛时，云岚比他更快。 “门已经开了，大小正好可以容纳你们的车。” “至于车，按照现在速度，五分钟后它就会出现在你们的视线里。” 听到云岚开口，江时也和李浮亭的脸上浮现一瞬的错愕。 李浮亭这边还在欣慰大佬愿意开口提醒他们了，这说明大佬在心底里更认可他们了吧？那大佬以后应该不会轻易就想弄死他们吧？ 江时也那边瞟一眼江聿初然后收回目光，心里知道她这是在为江聿初解围。 高言蹊表情依旧冷淡，看起来没什么想法，一旁的蒋泠泠说话了。 现在的蒋泠泠就是云岚的头号粉丝。 云岚说话时，蒋泠泠一直盯着她、眼里的光一亮又一亮。她丝毫没有质疑云岚话的准确性，直接转向江时也：“队长，那我们再等两分钟。两分钟之后就突围！” 包围他们的人太多了，其中还不乏六阶的异能者，就连江时也和高言蹊也没有信心能够顺利突围。更别提围住他们的都是人类同胞，根本不能下狠手。 所以他们讨论的结果是，这次突围最重要的就是“突”。必须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在对方反应过来前离开。 知道云岚的实力，江时也也不怀疑，点点头：“好，那就两分钟。” 江聿初听出来几人是有了计划：“准备怎么做？” “初哥，待会我和浮亭从正面突围，言蹊、泠泠和岚姐在队伍中间。初哥，你负责断后，言蹊从旁辅助。” “好。” 云岚站在一旁安静听着江时也对自己的安排，笑而不语。 如果只有她和江聿初两个人外加一只古牧，云岚有无数种方式能带他离开。但如果是整个b13一起消失，一点动静也没有的话，未免也太奇怪了。 所以在江聿初想带上b13的四人时，云岚在这场突围计划的角色就从“主角”变成了“龙套”。 出手时肆意无畏，但其实她比谁都清楚，自己才是最不能动手的那个。 耿直的李浮亭又一次问到了关键问题：“岚姐，a33小队那边怎么办？你的实力会不会暴露啊？还有陈毅基地长那边也是...” 刚才休息时，高言蹊也告诉两人， 明愿那边她可以以高家嫡女的身份要求对方保密。至少在比雄基地里，有关云岚的事不用担心暴露。 但a33和陈毅那边她就无能为力了。 云岚两次重伤李、唐两人，他们和a33小队这梁子怎么都算是结下了。 还有陈毅，不打招呼直接让东风基地的异能者把云岚包围软禁，看得出来他的确忌惮她。 比起李浮亭四人满脸担忧，当事人云岚倒是十分淡定。 “不用担心，你们尽管做你们想做的事。” 她这样一说，江时也更担心了。只是现在时间紧迫，也容不得他再考虑其它事情了。 眨眼两分钟过去，静下心的蒋泠泠隐约听到了汽车的轰鸣。 睁开眼，锐利的目光看向江时也：“队长，来了。” 江时也人靠在窗边，听到蒋泠泠的话后，他的右手手心闪起电光，猛地一个俯身，掌心扣地。 下一秒，电光像蜘蛛网一样极速向外扩张。 不止是地面，晴朗的天空毫无征兆地落雷。包围在最里圈的异能者像是误入了“雷电丛林”，铺天盖地的电丝在他们身上蔓延。 “啊——” “怎么回事？” “不好！里面的人想要突围！” 紧随在雷光后面的，是异色的火焰。雷火交加，外面的情景如同炼狱。 “动手！” 江时也一声高喝，李浮亭破门而出，顶在队伍的最前方率先冲了出去。 如同计划的那样，江时也和李浮亭在队前吸引火力，江聿初断后防止背后袭击。 高言蹊在混乱中放枪，子弹没有击中任何一个人，但枪响配合雷声，震慑效果加倍。 计划奏效了。 最开始的雷与火确实吓人，即使两人已经控制了力度，但突降的雷火激发了人类血脉中最原始的恐惧，慌乱中又听到不明的枪声。 包围b13的异能者们根本没料到对方会武力突围，不少异能者被打的手忙脚乱，只能被动防御。 b13小队几人动作极快，等异能者们反应过来时，几人已经冲出了第一层包围圈，眼看就要穿过第二层了。 “快拦住他们！” 反应过来的异能者们当即准备出手，就在这时他们的视线里突然出现一个黑色的不明物体。 视野中的黑点越来越大，它在极速向他们的方向靠近。 离得近了，他们终于看清了那是个什么东西。 “是越野车？不好，是b13小队的车！” 驾驶位上没人，是自动驾驶模式。 顾不上这辆越野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所有包围他们的异能者同时出手。 顺畅的通道顷刻消失，b13小队就像陷入了泥沼，突围的速度慢了下来。 顶在最前方的李浮亭首先感受到了压力：“该死！这群家伙怎么这么快就回神了。” “浮亭，换人吧。” “没关系、队长，我还能顶住。” 江时也的雷电和江聿初的火焰削减了对方不少战力，李浮亭接下的攻击也还在承受范围内。 计划似乎进展的很顺利。 可高兴不过半秒，异变突生。 第63章 突围 脚下的土地突然出现晃动，李浮亭一时没站稳，整个人向前摔去。幸好他反应快，单膝抵住地面。 但他这一摔，直接暴露了后面的蒋泠泠。 土地的异动不仅发生在李浮亭脚下，整个b13小队所在的位置，土地都在剧烈震晃。 周围的土壤突然变成了形似液体的东西，只有六人脚下的土地没有变化。土层像海浪一样涌动，转眼就将六人分隔开。 东风基地的人都知道蒋泠泠是辅助系异能，没有反抗的能力。 根本不用提醒，在六人距离被拉开的一瞬，木系异能者直接出手。 两指粗的藤蔓从土壤中蹿出，直奔蒋泠泠。李浮亭和江时也想回身救人，却被另外的异能者联手拦住，两人根本抽不出身。 江聿初正全力阻拦着后方出手的异能者，也腾不出空去帮蒋泠泠。 高言蹊手中双枪不见，银光掠过，她的手上凭空出现了双刀。 握住刀柄，她微微眯眼。 比起刀这类冷兵器，她其实更擅长用枪械，但眼下这个情况也容不得她多犹豫了。 一步踏前，她盯准时机，对着袭来的藤蔓猛地挥刀。 “！！！” 出乎她的意料，那藤蔓居然像有自主意识一样，灵活避开了她的刀，然后绕过她的刀身径直冲向了蒋泠泠。 而且比起刚才，藤蔓移动的速度更快了。 现在收刀回击已经来不及了，高言蹊“啧”了一声，松刀换枪。握住握柄的那一刻，她急忙回身、抬枪对准藤蔓。 来不及了—— 蒋泠泠也知道对方是冲着她来的，眼看高言蹊一刀挥空，她毫不犹豫转身就往江聿初那边跑。 但刚踏出一步，她就知道大事不妙。脚下软绵绵的，根本不是正常土地的触感。 这一刻，蒋泠泠脑子非常清楚，她冷静地看着自己的脚下陷入土层中，心里无奈叹一声：还是中招了。 眼看藤蔓已经到达蒋泠泠身边、就要卷上她的腰，而高言蹊和蒋泠泠只能无力地看着这件事发生。 江聿初余光一直注意着那边的动静，眼看蒋泠泠就要被带走，他在脑中快速计算着硬接下自己面前这波攻击的后果。 心一横，江聿初就打算撤回异能、转身救人。关键时刻，温柔的声音在他脑中响起：“交给我。” 眼睛不受控地睁大，他斜眼看了眼声音的主人，眼中是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笑意。 既然她发话了，那他也就没有担心的理由了。收回放在那边的注意力，江聿初专心对付起面前的敌人。 东风基地的一番操作将他们的队形打散，他必须尽快回到云岚她们身边。 藤蔓迅速绕过蒋泠泠的腰，眼看就要收紧将人卷走。就在藤蔓收缩的一瞬，蒋泠泠整个人原地消失，它圈了个空。 半空中，藤蔓的动作顿住。缓缓松开、站直，它“看着”蒋泠泠原本的位置，蔓身左右晃了晃。 也许是她的错觉，高言蹊居然能从一株藤蔓身上看到疑惑的情绪。 不远处，操纵藤蔓的木系异能者一愣：“人呢？” 蒋泠泠突然消失，别说那位木系异能者，就连高言蹊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但看到她消失的一瞬，高言蹊松了一口气：那位出手了。 “言蹊姐！” 愉悦的声音从身边传来，高言蹊惊喜转头，就看见蒋泠泠水灵灵地站在她的身边。 再旁边，是神色平和的云岚和摇着尾巴的古牧。 感受到高言蹊的目光，云岚侧过头看向她，右手缓缓从腰间拔出了从江聿初那里拿走的长刀。 “别担心，既然说了今天要离开这里、回联盟，那谁也拦不住你们。” 听到她的话，高言蹊心里安定不少。现在她不担心他们离不开比雄了，比起这件事，她更担心云岚出手又忘记分寸。 她的情绪完完全全暴露在云岚的感知中，云岚没有开口安慰，只是微微眯起眼、对她温柔一笑。 一旁的蒋泠泠完全没有高言蹊的顾虑，听到云岚的话，她望着云岚又变成了星星眼。 就在两人面前，云岚蹲下身，拍拍古牧的脑袋：“你守在她们身边。” “汪？” 古牧叫了一声，云岚听得出来，它是在疑惑。 她明明可以让它把所有人送到越野上，可偏偏她没有下达这样的指令，反而是让它去保护这两个人类。古牧不理解，自家主人为什么要做这么麻烦的事。 手还搭在古牧的脑袋上，云岚倾身靠近它，微凉的声音在它脑中响起：“不可以。” “这件事需要他们自己去完成。” 江聿初需要成长，不仅是他，在云岚眼里b13小队所有人都还需要成长。 她当然可以庇护他们，甚至如果她愿意，b13小队全员都可以安稳平静地度过一生，但江聿初不愿意。 而且云岚也不希望他被束缚，就算是她自己，也不能成为束缚江聿初的理由。 所幸云岚有的是耐心和时间，她可以陪着江聿初，让他按自己想要的方式度过这一生。 力量、挚友、自由......他想要的，她都会为他实现。 “你只需要在必要的时候出手，就像刚刚那样。” “嗷？” “我？我不会出手。” 和古牧交流完，云岚站起身，甩了甩手上的刀、做出一个像是热身的动作。 不远处，东风基地的某队异能者看到云岚的动作。其中一人用手肘捅了捅身旁人，样子鬼鬼祟祟的。 “队长，云岚好像要出手了。我们要不要让前面的弟兄下手轻一点？” 对方像看白痴一样看了眼说话的人：“轻一点？你是觉得我们这群人比联盟的a级队伍还强？还是你觉得云小姐很弱？” “呃...”这话让那人瞬间想起a级小队那位队长的惨状，他下意识缩了缩脖子，“那要不...队长，你去和云小姐说说，让她下手轻一点？我还不想去急救室躺着。” “我？呵、你觉得云小姐会给我这个面子？你是不是忘了，下令软禁b13小队的人是谁？” 那人呆呆的，一脸肯定地回答：“当然没忘，是基地长啊。” “那我又是基地长的什么人？” “呃...” 陈星宇淡淡瞥自家兄弟一眼，轻描淡写道：“凭我和基地长的关系，别说手下留情，要是云小姐发现我在这里，我都怀疑她会直接提刀朝我们杀过来。” “所以，”他伸手拍了拍身边人的肩，语气感慨，“做好躺急救室的准备吧。” 第64章 a1小队 云岚和古牧的交流，除了她们之外没有一个人听得见。所以当看见云岚拔刀那一刻，不仅是东风a6小队，就连高言蹊都有点慌。 她张了张嘴，又在看到云岚那温和的表情时，默默把话咽了回去。 看到云岚一脸淡定，高言蹊有些不确定地安慰自己，她应该是知道分寸的...吧？ 云岚拔刀后就没了动作，只是安静持刀站在蒋泠泠和高言蹊身前。 见她这副模样，注意着她的人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 “队长，这是？” “她这是在告诉我们，只要不盯上蒋泠泠，她就不会出手。” a6小队的队员拍拍胸脯，一副放松下来的样子：“那好说，我们本来就不打算对那个辅助出手。” “也只是我们。”陈星宇的视线扫过身边其他小队，当看到其他几支队伍的动作时，他皱起了眉。 “我们往圈内移动，尽量分散在a1小队附近，准备随时支援。” “怎么了，队长，有什么发现？” “a1小队的人好像准备对云岚动手了。” “？！什么？” 与陈星宇所在的a6小队不同，东风基地a1小队并不接纳云岚。不是对云岚“流浪者”的身份有偏见，而是厌恶她将丧尸当作家人的行为。 陈星宇是年轻人，又在基地的保护下成长，他这一代人对丧尸的厌恶不如上一代深，所以可以欣然接受云岚带丧尸在身边的行为。 但杨千钧不行。 杨千钧年轻时，人类正积极地在疆土各处搭建生存基地。 彼时的荒野环境比现在恶劣，随处可见丧尸吃人的画面。杨千钧就曾经目睹过这样的场景，所以他无法接受人类与丧尸和谐相处这种荒唐事。 之前有陈毅压着，他不敢多说什么。但现在陈毅发话让他们严守云岚，那他就不会让她这么大摇大摆地带着那只怪物离开这里。 “菲林、宸荟，你们待会儿跟我一起上，其他人给我们打掩护。” 被点名的两人同时看向杨千钧，多年的默契让两人瞬间就明白了杨千钧的目标是谁。 不约而同将视线投向被保护在队伍中间的三个女生，周菲林和区宸荟攥紧了自己的武器，默默点了点头。 绿色的藤蔓从地底冒出，在周菲林脚边规律地摇动着，刚才想带走蒋泠泠的就是她。 知道b13小队几人关系匪浅，周菲林的本意是想抓走蒋泠泠，利用她逼江时也几人就范。只是没想到，蒋泠泠虽然没抓到，但钓出了一条大鱼。 b13小队里最神秘的那位出手了。 a1小队的人都知道杨千钧有多厌恶丧尸，自然也看不惯养着丧尸的云岚。不管对方有多强，这一场架，他们是打定了。 “上——”杨千钧的话音刚落下，人已经原地消失。 比刚才壮实三倍的藤蔓瞬间破土出现在云岚周围，瞄准云岚的小腿直接缠上。 周菲林知道分寸，藤蔓只是限制了云岚的行动，并没有要伤害她的意思。 云岚低头看着腿上的束缚，淡定抬手、准备用刀砍断它。 下一秒，耳边响起利器破空的声音。握刀的手突然一重，带动她的身体也往后仰去。 向后蹦了两下控制住身体的平衡，握刀的手自然垂下，她低头下看，只见手腕的位置无端多了一层厚重的金属环器。 金属环的大小刚刚好圈住她的手腕、一点多余的空隙都没有。 金属环极重，饶是云岚也差点被它带倒。它套在她握刀的手上，沉重的重量让她难以再举刀。 盯着那莫名其妙出现的金属环，她眨了眨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下一秒，白色的拳头突然出现，在她眼中不断放大。 杨千钧毫无预兆就出现在云岚身前，对着她的腹部就是一记重拳。 这么短的时间，正常人根本不可能反应过来，更别说云岚的四肢都被封住，就算想防御也做不到。 杨千钧已经笃定云岚得结结实实吃下这一拳，上挑看向她的眼中满满都是挑衅的笑意。 眼看他的拳头就要落到实处，杨千钧忽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身上汗毛倒立。 本能让杨千钧下意识做出反应，一步踏前急忙止住自己的动作，然后毫不犹豫撒拳、往后跃开。 微小的火光擦着他的小腿掠过，径直钻入他身旁的土地。 “砰——” 后知后觉听到了枪声，杨千钧猛地转头看向子弹飞出的方向。一转眼，他对上了那黑漆漆的枪口。 高言蹊单手握枪抵住杨千钧的额头，身子微微后倚：“岚姐，你没事吧？” 那么短的时间普通人确实反应不过来，但高言蹊不算普通人。自小与枪械打交道，她的反应速度是普通人的数倍。 在云岚被捆住的一瞬，她已经猜到了什么，掏枪对准了那边。杨千钧露头的那一刻，她毫不犹豫对准他的下三路扣动扳机。 逼退杨千钧后，高言蹊带着蒋泠泠走到云岚身边。前者与杨千钧僵持对峙，后者蹲下身用利器帮云岚割断束缚的藤蔓。 古牧就跟在两人身边，屁颠屁颠的。见两人凑到云岚身旁，它明显更开心了，围着云岚就开始撒娇。 “岚姐，你等一下，我这就给你解开。” 云岚右手手腕上的金属环还没解开，小腿上的藤蔓还在往上缠，大有把云岚整个人都捆住的架势。 蒋泠泠这边刚砍下一截，它马上又长出新藤。 “啧，还没完没了了，信不信我让初哥一把火烧了你。” 这藤蔓像是真的听懂了一样。在蒋泠泠说完这句话后，它诡异地停顿了一下，然后长的更快了。 “哎——居然还来劲了？！” 蒋泠泠这头还在和藤蔓斗智斗勇，头顶忽然传来温柔的声音：“来，让一下。” 砍藤的动作一顿，蒋泠泠“呸”了这藤蔓一声，果断麻溜退开。 右手放开、一抛，长刀稳稳落入了她的左手，云岚左手举刀，顺着小腿一刀划下。 刀锋利落，捆着她双腿的藤蔓瞬间一分为二。断掉的藤还在地上蠕动，整整五秒过后它才没了动作、彻底“死去”。 第65章 速度异能 “岚姐，你居然会左手用刀？” 听到蒋泠泠的惊呼，云岚扫了眼自己的左手，疑惑看她：“这很难吗？” 蒋泠泠刚想开口夸两句，突然一顿，她隐约记得好像高言蹊也会左手使枪。再往深处思考，江时也貌似也会左手用刀。 除去不知底细的江聿初，整支b13小队似乎就她不擅用左手，不对、李浮亭那个白痴也不会。 一想到有李浮亭帮她垫底，蒋泠泠心里踏实了。 “很难，所以左手用武器的人都超级帅！” 挡在两人身前的高言蹊听到她这话，含笑睨了眼身后：“你这妮子，怎么平时不见你这么夸我。” “嘿嘿~” 三人这有说有笑的，杨千钧觉得她们丝毫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不怒反喜，他眼中划过一丝狡黠。 趁着高言蹊和蒋泠泠谈笑的功夫，杨千钧一个闪身，凭空消失在高言蹊的枪口下。 这让高言蹊吃了一惊：“嗯？！” 表情变得凝重起来，她看似是在和队友玩闹，但该放在杨千钧身上的注意力一点不少。谨慎抬枪，她左右环视、警戒着四周。 被主要针对的当事人反而不慌不忙，看着尤为淡定。 云岚尝试举起自己的右手，但腕上的金属环实在沉重，光是抬起来都费劲，更别说挥刀了。 试了两次之后，云岚干脆放弃挣扎，直接用左手握刀。 踢开散落在周围的藤蔓残渣，云岚握着刀的手突然抬起，像是不经意的一挥。 “铛——” 短刃和长刀相交，杨千钧的身形显露在半空，被云岚挡下，他的眼里还带着惊诧。 高言蹊还在四处提防着杨千钧，身后猝不及防传来巨响。她刚转身就看见杨千钧脸上划过狠色。 杨千钧一个借力跃回空中，然后身形再度消失不见。 高言蹊脸上凝重未退，云岚倒是一如既往地平静。她看了眼两人，悠悠开口：“你们先离我远一点。” 亲眼看见云岚挡下那神出鬼没的一刀，蒋泠泠表情还有些懵，她呆呆地应了声：“好。” 高言蹊还有些不放心，但一想到对方是云岚，还是点点头，然后收枪和蒋泠泠一起往远处走了走。 云岚又低头，对着脚边的古牧说了一声：“你也跟着去。” “汪！” 古牧前爪刚离开，云岚忽然抬手把刀横在身后，又是“铛”的一声。 杨千钧继续出现在意想不到的地方，这一次他脸上的不确定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与高言蹊如出一辙的凝重。 深深看云岚一眼，他再次收刀准备后撤。 移步躲开高言蹊的子弹，杨千钧严声高喝：“菲林、宸荟！” 熟悉的破空声传来。 云岚抬头时，一个和锁住她右手一模一样的环圈正高速旋转着朝她飞来。她正准备扬刀打掉它，面前突然降下大片阴影，平静低头，大片绿意冲进了她的眼中。 “岚姐！” 又是藤蔓。但这一次，它们长的比云岚还高，只一瞬间就把云岚锁死在源源不尽的藤蔓林中。 在半空中旋转的环圈肉眼可见地越变越大，它径直朝云岚所在的位置飞去、落下，隔着藤蔓套住了云岚，而后缩小锁紧。 一条又一条的藤蔓蠕动中，仅在土地上半米的地方裂开一小条缝隙。 杨千钧就出现在那道缝隙外，手上的短刃已经换成了联盟的长刀。刀尖对准裂隙，握刀的手毫不犹豫往前一送，刀身完全没入藤蔓中。 一刀刺入，杨千钧没有停留迅速抽身，“恰好”躲过高言蹊的枪子儿，再一次消失在两人眼前。子弹打中杨千钧的残影，没入藤蔓外的土地。 “！！！” 江聿初只是恰好回头，就看到了这令他目眦欲裂的一幕。 甚至没有思考，他扔下身后的对手，反身就向云岚的方向狂奔。 刚迈出一步，脑海里突然响起那温柔的声音：“我没事，小心身后。” 身后逼近的冰锥一瞬之间全都悬停在半空，然后垂直落下，刺入土地。江聿初回头时，他的对手脸上还挂着疑惑不解。 听到那个声音后，他放心下来，重新回到自己的战斗中。 耳机里传来队友兴奋的声音：“队长，成功了吗？” 杨千钧皱着眉、微微眯起眼，脸上依旧凝重：“手感不对，被她跑了。” “什么？” 环圈自动解开、掉落，藤蔓从顶端开始散开，它包裹住的空间里空无一物。 “怎么可能？！我明明困住了！” “难道她也是速度异能？”杨千钧想到了一种可能。 通过耳机，队友们也听到了他的推测。 “你是说，她和你一样是速度异能？那就能解释为什么她能看清你的动作。” “如果这样，那队长、对方的异能等级很有可能比你高。不然怎么会她能看清你的动作，你却看不清她的。” “可是我记得她是四阶......” “笨蛋，还不明白吗，情报有误！如果她只有四阶，怎么可能在我们三个的联手下撑这么久。” “那现在怎么办？我们根本不知道对方在哪里？” “队长，我看到了！她在那儿，那只狗的旁边！” “我想起来了，那是只丧尸犬！” 根本不用去找，云岚就在古牧身边，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跑到那里去的。而她的旁边，就是高言蹊和蒋泠泠。 深知古牧异能的两人已经习惯了云岚的神出鬼没，高言蹊淡定看向她，眼里还有一丝疑惑：“他也是空间异能？” 杨千钧的时隐时现让高言蹊怀疑起他的异能，但她总感觉有哪里不对。 果不其然，云岚摇摇头，揭穿了对方异能的真面目：“是速度型的异能。” 疑惑顿消，高言蹊恍然大悟。不怪她想不到这个可能，比起风火雷土金这类威力强大的异能，速度型异能更多被看作辅助异能。 谁能想到一个a级小队的队长居然持有的是辅助型异能。 一时间，高言蹊看向对方的眼里多了几分敬佩。 但敬佩归敬佩，现在的杨千钧是对手。眼里的敬意还没散尽，她果断举枪，对着他的位置扣下扳机。 可对方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几乎在她枪响的瞬间，高言蹊再次失去了他的踪迹。 与此同时，身旁的云岚忽然移步，朝旁边偏移了一个身位。 杨千钧的短刃几乎是擦着她的衣料掠过的。 落地后，杨千钧眯起眼看她，语气肯定：“你果然也是速度异能。” 第66章 过家家 “你果然也是速度异能。” 杨千钧的语气非常肯定，见云岚没有搭理他，他更觉得是自己猜中了。 他的身影又一次消失在三人面前，高言蹊眼神一凛，举枪对准前方：“泠泠，能感应到对方的位置吗？” 蒋泠泠闭上眼，仔细“看”了一圈。 再睁眼时，她看向高言蹊，遗憾摇头：“言蹊姐，对方太强了，以我现在的能力还没办法捕捉到他的动作。” “我知道了。” 高言蹊没有为难蒋泠泠，知道没办法定位杨千钧，五指松开、再合拢，她手中的枪已经变成了双刀。 云岚知道高言蹊想做什么，横刀挡在她身前，在高言蹊看过来时，云岚浅浅一笑：“不用，我来就好。” 高言蹊担忧地望向她被锁住的右手：“可你...” 顺着高言蹊的视线低头，云岚也看到了那沉重的金属环，她半弯起眸子，语气依旧温和轻松：“没关系，有没有这个对我来说都没什么区别。” “那三个人目标是我，你可以继续你原本的任务。” 高言蹊一愣，她“原本的任务”？ 不过瞬间，她明白了云岚的意思。掌心银光划过，手中刀再度变换，这一次是长狙。 枪口偏移，高言蹊瞄准了江聿初的方向。 扣下扳机，子弹径直掠过江聿初，射入他身侧的土地。在他身旁，一位异能者正借着异能的遮挡，悄无声息地摸近，那颗子弹好巧不巧，正没入他脚侧的地面。 只差一厘米，那颗子弹就会打进他的腿。 那位异能者被吓一跳，下意识想看子弹射出的方向，一抬头就看见了高言蹊那冷冰冰的枪口。 那一枪是警告，也是威胁。 云岚很满意高言蹊的上道，脸上的笑意淡了半分。弯腰揉了揉古牧的狗头，再起身时，她安静地朝外走去。 直到离两人有三米远，她才停下脚步。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云岚走过的地方没有任何一道异能攻击。所有异能者都避开了她和藏在暗处的杨千钧。 没有感情的目光看着空无一物的土地，她柔声开口：“现在没有人打扰你们了，动手吧。” 话刚说完，她毫无征兆地往后退了一步。下一瞬，比她人还粗壮的藤蔓破土而出，顷刻便淹没了她原本站的位置。 藤蔓没有捕捉到预定的目标，在半空晃悠了一阵又原路返回缩回了地底。 拥挤的绿意消失后，云岚平和地盯着某个方位：“同样的招数对我不奏效。” 耳边传来细微的破空声，云岚甚至连头都没回，左手往后一甩，手里的长刀顿时倒飞出去。 被扔出去的长刀在空中飞出了一个漂亮的弧度，然后在半途和什么东西相撞，发出了“叮”的清响。 长刀和被撞的物件双双坠落，掉在地上后长刀没了动静，可另外的物件却诡异地自己动了起来。 那是和云岚手腕上如出一辙的金属圆环，它像是有生命的一样，在地上不停挣扎。 金属的身躯在地上翻起、摩擦，可好巧不巧，长刀落下时正好插在了圆环的中心，刀身卡住了圆环的金属边缘。它一次次地翻起、腾空，可每次都被长刀抵住，动弹不得。 听到重物坠地的声音，云岚这才转身，慢悠悠地朝着一刀一环的方向走去。 她隐约听到了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该死，这是怎么回事？这个女人运气也太好了吧？！” 云岚现在手无寸铁，正是偷袭的好机会，可不知道为什么，直到她走到长刀前，伸手握住刀柄，杨千钧依旧没有现身。 她又听到了那个声音：“老大，你在干什么？！这么好的机会，你怎么能放过她？！” 杨千钧的声音终于在无人处响起：“情况有些不对，宸荟、刚才的可能不是恰好。” “你说什么？” 云岚像是毫无所觉那般，淡定握刀，然后像拉铡刀一样压下。不愧是联盟分派的刀，真正做到了削铁如泥，看上去无比厚重的金属圆环在她的刀刃下一分为二，彻底报废。 看到这一幕，云岚可爱地眨了眨眼。提起长刀，她看了看刀刃，又侧头看了看自己被圆环困住的右腕，表情若有所思。 下一刻，她面无表情地出刀，往自己身侧一挡。 “铛——”一声，杨千钧在她面前现出身形。 没有停顿，她对着杨千钧一刀砍下，逼退对方后一个箭步追上了他倒飞的身形。脸上依旧看不出情绪，她利落出手，长刀刀刃砍向杨千钧的身体。 刀锋迫近的一瞬，杨千钧莫名想通了一件事：云岚和其他b13小队的人不同，她是真的会杀了他们。 熟悉的藤蔓从地底钻出，这一次它挡在了杨千钧面前。大片绿意覆盖了云岚的视野，她的一刀落在了藤蔓上，粗壮的蔓身被利落地一分为二。 藤蔓之后，杨千钧的身形再度消失。 又是新一轮“躲猫猫”。 “你根本不是速度型异能！也是，你从来没有承认过自己的异能，是我自负了。” 杨千钧肯定的声音在无人处响起，下一刻他的声音又出现在另一片空地。 “云岚，你究竟是个什么怪物？” 被斩断的藤蔓散落在周围，靠近地底的那一半重新钻回了土里面，和杨千钧一同消失。 云岚完全没有搭理杨千钧的打算，他不见了她也不急着找，只是重新低头研究起了手腕上的圆环。 “老大，怎么办？要动真格吗？” “不行，她再怎么也是人类，是我们的同胞。别忘了基地长的训诫：我们的刀尖只能对着丧尸。” “我们这次的任务只是阻止云岚离开安检区，不能节外生枝。” “知道了。” 杨千钧三人和a33小队不同，他们对云岚没有杀意，只是为了阻止她离开才出手。 也是因为这样，云岚才没有让古牧出手。古牧没有分寸的概念，让它出手很容易把人搞死。 遇到这种对手，就连云岚也很苦恼，她也担心对方承受不住自己的攻击，所以只能被动防御。 无声微叹，她倒是希望杨千钧是敌人。毕竟比起伪装扮猪吃老虎，陪“小孩子过家家”更累尸。 第67章 醒悟 “联盟b13小队其他人去还是留都无所谓，只有那个姓云的女人，不能让她和她的狗离开这里半步。” “但是切记注意分寸，不能真的伤到人，我们的目的只是困住她。” 杨千钧的命令不仅传进东风a1小队队员的耳朵里，也传到了云岚这儿。 云岚表面依旧平静，只是在心底默叹了一口气。杨千钧限制着a1小队的人出手，她又何尝不是在限制自己出手。 不能杀人，更不能伤人，这对云岚来说比“扮演四阶”难度更大。 余光中，沉寂下去的那抹绿意又有了动作，她一个空翻灵巧躲过。 没有再犹豫，云岚忽然举刀，刀刃对准自己、猛地向着右臂挥下。 她的动作太过突然，一直盯着她的杨千钧被吓了一跳，下意识以为她要自残，杨千钧慌忙高喊。 “宸荟！” 他的话音刚落下，云岚右腕上的圆环骤然疯涨、无限蔓延，原本只覆盖住她腕部的环器瞬间覆盖住她整条右臂，甚至连她的手掌也包住了。 “锵——” 长刀刀刃径直砍在她新长出来的钢铁手臂上，震耳的声音响彻空地，但无论是长刀还是她手臂上的金属，都纹丝不动、甚至连裂缝都没有。 云岚盯着莫名“成长”的金属环，看不出来在想什么。下一秒，她纵身一跃，又一次躲过了从地底冲出的藤蔓。 几乎是同时，她横刀劈向身侧，正好格挡住了杨千钧的短刃。 这期间云岚甚至连眼睛都没眨。 “队长、肯定不对劲，这太邪门了。一对三的情况下，怎么可能有人每一次都分秒不差地躲过我的偷袭。” “这个云岚的异能到底是什么？” 杨千钧眼神一凛，表情变得严肃：“我也不知道。她确实有些邪门了，这就是‘流浪者’的实力吗？” “啧，这家伙真比丧尸还邪门。” “至少如果能弄清她的异能是什么，”杨千钧倒飞后撤，他的身影再度消失，“闻所未闻的能力，难道是稀有异能。” 虽然是问句，但杨千钧的语气相当肯定。 “很有可能！但是我们也不了解稀有异能啊。对了！她们小队的副队长好像就是稀有的空间异能。难道这个云岚也是？” “不是吧，不是说稀有异能吗？怎么感觉跟烂大街一样。” 杨千钧的身影出现在距离云岚身后百米之外的位置，听到队友的话，他静下心回复：“不好说，我从来没见过她这样的异能，就像是...我们的所有动作都被她看穿了一样。” “咦——老大，你这说的我有点瘆得慌。” 杨千钧倒是表现如常，语气听不出什么惊讶：“只是感觉。” 周菲林的藤蔓每一次都被云岚精准躲开，她已经有点自暴自弃了。倒是区宸荟发现了“新玩法”，专心操控起云岚右臂的金属。 原本止于右手的金属突然又活跃起来，这一次它准备“进攻”云岚的身躯。大片金属像液体一样蔓延开来，试图包裹住云岚的胸腹。 区宸荟记得杨千钧说的“分寸”，所以她的目的只是禁锢云岚的动作，没有伤害她的打算。 可惜区宸荟忽略了一点：金系异能只是能控制金属，做不到无中生有。换言之，她能操纵用来束缚云岚的金属只有最初锁住她手腕的那些。 只是封锁住右手行动的话，一个金属锁环绰绰有余，但一旦试图封锁整个身体的行动，那点金属就有些不够了。更别提她试图锁住的，是实力成谜的云岚。 区宸荟操纵着金属覆盖她的身躯时，云岚一动不动，没有任何阻拦的动作。直到液态的金属彻底覆盖她的胸腹、开始向着大腿蔓延，她才突然挥刀。 这一次不同于以往，她轻而易举就切开了缠住右手的金属。刀柄在掌心转了半圈，刀刃几乎是贴着她小臂的皮肤划过。 裹住她右臂的金属体顿时一分为二、像果皮一样被她削了下来。 两只手都解放了，接下来云岚“削皮”的动作就更快了。不过眨眼的功夫，身上的金属成块脱落，掉落在她脚边，其中甚至还有未成形的液态金属。 她看都没看一眼，对准某个方向将脚边的碎块一一踹飞。飞到一半，金属块们就与迎面飞来的火球相撞。 顷刻间金火相融，难舍难分。 火球有蓝有黄，但大多都是蓝的，那是江聿初的火焰。 难对付的不仅是云岚，b13小队就没有一个好解决的，个个都是硬茬。 不说其他人，就连唯一不是战斗力的蒋泠泠都有高言蹊护着。 高言蹊那就是个会移动的兵器库，虽然各种限制让她不能真正出手，但就她目前拿在手上的那些大宝贝，也没多少人敢盯着她们两个打。 还有那个传闻只有四阶的江聿初，他那火焰奇怪的很，一沾上根本没有办法扑灭。而且火势滔天，根本没人敢靠近。 有人不信邪想强行突破他的防御圈，结果就是被烧掉了头发和衣服，只能捂着屁股在同伴的掩护下撤退。 东风的异能者们原本是打算打消耗战，毕竟他们人多，总能“耗死”江聿初。 但打到现在，江聿初的火焰根本没有变弱的迹象，甚至还有越燃越烈的趋势。他们都被消耗了一批人，而面前那比人还高的火柱依旧看得人心惊胆战。 打到后面，众多异能者终于反应过来了：陈毅没说不让b13的人走啊，他的命令只是看住云岚和她的狗。至于b13小队其他人，陈毅没有给出指令。 没有指令的意思就是任其去留。 那他们打得这么火热是干什么，不纯纯自找麻烦吗？ 东风基地的异能者们醒悟了。 于是江聿初几人发现，阻拦自己的火力猝不及防就变弱了。虽然不说完全放水，但和最开始相比弱了不是一星半点。 一拳轰退最后一个人，李浮亭看到不远处的“黑大块”都有点恍惚：那东西怎么看着这么像他的越野车？ 等确认了那就是他们的越野后，李浮亭更懵了。朝后看了一眼，他还有些不确定：自己这都打出包围圈了？ 越野距离李浮亭不过五百米，这点小距离对他来说分分钟的事。 压力骤轻的不仅是他，该说除了云岚，b13小队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变化。 云岚是b13小队中最早察觉到局势变化的人，不过一瞬她就有了想法。 “古牧，回来。” 第68章 未知的异能 b13小队突围的动静太大，甚至一出手就是大规模的异能攻击，东风基地的异能者们属于是下意识反击。 直到此刻，他们终于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这次真正的任务是什么了。 不过一瞬之间，东风的异能者们默契放弃了原本的围攻计划，包围圈逐渐朝着云岚缩小。 像a6小队这种不愿意直接对云岚出手的异能者自觉退居外围，而东风排名靠前的小队则主动逼近。 灼热如海浪向云岚扑袭，当第四种异能出现在她的战场时，意味着局势已彻底变化。 但对这种于她来说越来越不利的局面，云岚其实乐见其成。她甚至相当配合地把古牧从蒋泠泠身边叫了回来，为的就是让东风的异能者们更好针对自己。 脚下的土地出现轻微的震颤，身后一股热意正快速逼近。高处投下阴影，云岚没有半点迟疑：屈膝下蹲，然后就是一记扫腿。 身后的人反应也是迅速，腿部肌肉紧绷试图硬挡下云岚这一腿。云岚看着就不是力量型的异能者，身后人信心满满，本以为可以轻松挡下她这一击，可事情的发展出乎他的意料。 当云岚一脚踹到他的小腿上时，他的身体一颤，胸前像是莫名挨了一记闷锤，整个人不受控地向后倒退了几步。 终于夺回身体的控制权、止住后退的脚步，那人满脸都是疑惑。云岚那一脚根本没力气，他连痛感都没有，可是被逼退的人最后却是他自己。 一脚踹退第五位异能者，第四位异能者的异能正好攻到云岚的面前，那是一条两米高的火蛇。 云岚起身时，火蛇张开炙热的大口朝她兜头咬下。 似要将人烤熟的热意扑面袭来，云岚面不改色地转动手腕，刀尖对准火蛇。 她平静抬头，深邃的眼眸里倒映出狂暴的焰色。举刀防御，在焰舌即将触碰到她的瞬间，她的刀刃也抵达了火蛇的蛇头。 比起蠢笨的火蛇，她的速度更快，没有给对方进一步接近自己的机会，她的刀锋先一步劈开了蛇躯。 火蛇从中间被一分为二，而杨千钧的身形突然从裂开的火蛇中间出现。 他选的这个时机实在太妙了，火蛇巨大，劈出这一刀一定不轻松。如果换作一般人，这时正好是旧力刚去而新力未生的间隙。 他的预想中，这个时候的云岚一定来不及反应。他的目的只是为了限制云岚的行动，以防伤到对方，杨千钧甚至将武器换成了电击棒。 只是可惜，云岚从来不是一般人。一刀斩落，她没有任何征兆突然后撤。 杨千钧的电击棒挥了空，云岚正巧避开了他的偷袭。 这下杨千钧可以肯定了，自己的行动完全被云岚看穿了。可是这究竟是什么异能，杨千钧简直闻所未闻。 东风a2和a3小队的异能者也把攻击重点移到了云岚身上，有了两队的支援，a1小队总算能喘口气了。 杨千钧移动到两百米开外，盯着还在激斗的双方把自己的猜想告诉了队友。 听完他的陈述，周菲林疑惑的声音从耳机的另一头传来：“老大，你说的怎么感觉和‘读心术’有点像？” “读心术？”杨千钧愣住。 他从来没往这个方向思考过，但被周菲林这么一说，他突然也觉得有些像了。 “难道真有这么邪门的异能？” “我靠，老大，这已经不是邪门的事了。如果那个云岚的异能真的是读心，那她简直就是开挂了。这还怎么打？我们这群人根本连她的毫毛都碰不到。” “菲林，冷静一点。老大也是，别这么着急下定论。” 杨千钧听出了队友的话外意：“宸荟，你看出了什么？” “如果真的是读心术，那也得人在才能读。可是老大，我和菲林一直在包围圈外围，离你们少说都有六七百米的距离。真正靠近她的只有你和武兴。” “武兴和你的动作被看穿了还好说，但我和菲林的攻击呢？她总不可能连植物的心都能读吧？还是说，老大你觉得她的读心范围能达到千米距离？” “当然，我不是说千米不可能，只是我们附近少说都有六十人，而且六十个人都在战斗。” “千米距离，还要从六十个人里面精准定位对她发动攻击的陌生人。如果她真的有这种能力，我认为我们在场没有人能够拦住她。” “你的意思是？”杨千钧有些懵了。 “比起读心，我更倾向这是一种战斗本能，或者说是一种对危险的‘嗅觉’。队长，你别忘了，对方可是在丧尸成群的域外长大的。” 杨千钧已经顾不上回答区宸荟了，因为他突然发现云岚冲着自己来了。 “？！怎么回事？” 她的速度很快，提着刀的身影在视线中越来越清晰。杨千钧还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下意识转移到了另外的位置。 然后他就看见，云岚转了个方向，继续朝他这边跑。 “？！” 她的身后还跟着光着膀子的武兴和一堆追击异能。从正面看，她就像一只尾翎巨大的开屏孔雀，身后花里胡哨的。 两百米的距离对于异能者来说不算远，不过是几个呼吸的功夫，她已经靠近了杨千钧身边。 出于想知道对方在打什么算盘的目的，杨千钧准备以身试险。他没有再避，也阻止了队友想要支援的打算，自己拿出武器摆好战斗架势。 虽然到现在也不知道云岚到底是什么异能，但杨千钧有自信，在速度这一块他不会输给云岚。 终于，她冲到了杨千钧面前。长刀和电击棒相击，刀身一转，刀面擦着电击棒的棒身而过，直逼他的脖子。 脖子是人体的弱点之一。看见她的动作，杨千钧眼神一凛，速度异能发动，瞬间躲开了她的攻击。 眼看着杨千钧又一次消失在面前，云岚突然高喝了一声：“古牧！” 这一次杨千钧移动到了云岚身后百米的位置，他还在疑惑云岚到底想做什么，脚往旁边移了一下，忽然踩到了一滩软乎乎的东西。 他疑惑转头，却发现自己的左脚消失在一片虚无当中。 “？！” 第69章 挟持 “！！！” 刹那的震惊后，杨千钧迅速冷静了下来。试着动了动左脚，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脚还在，没什么异感，既不疼也不痒。 确定自己的脚只是看不到了，而不是没了，他尝试向前迈开一步。 膝盖的位置骨头和经脉有明显的移动，杨千钧确定自己已经迈出一步，但在现实里他却寸步未动。 有感却无痕、自己在看不见的地方迈出了一步，这种感受已经超出了杨千钧的认知范围，他的脸色肉眼可见变得古怪。 而云岚也没有给他太多的消化时间。 心底升起危机感，杨千钧猛地抬头，却连对方的身影都没捕捉到，只觉得眼前一黑。 “别动，放轻松。” 温和的声音轻柔地在耳畔响起，与她的语气截然相反的，是她的动作。 云岚绕到了杨千钧身后，长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刀刃的一侧虚虚贴着他的皮肤，只需要再深入半厘米就能见红。 左手搭在杨千钧的肩上，明明没感觉她手上有力气，可杨千钧莫名就是动不了。 脖子以下像是被强力胶固定住了一样，脖子以上的部位倒是不受影响。但颈前就是利刃，杨千钧还没有傻到自己往刀口上送。 “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只是暂时借你的命用用。” 这话听着就很不让人放心。杨千钧朝身后瞟了一眼，到底还是忍住了没说。 东风a1小队的人一看自家队长落在对方手上，也顾不上其他，全都往两人的方向赶。 “云岚，放开杨队长！你想做什么？！” 云岚突然挟持了杨千钧，逼得其他小队的人也不得不住手。虽然理智告诉他们云岚不会真的伤到杨千钧，但她毕竟不是联盟人，万一呢？ 古牧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云岚的脚边，吐着舌头、摇着尾巴，看上去相当老实无害。 场上人的视线都被云岚吸引，古牧的出现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云小姐，有话可以好好说，你先把刀放下？” 开口的是东风a2小队的队长，云岚扫了一眼对方。 嗯，不认识。 她弯眸笑了笑，回答时语气一如既往温和：“我没有伤人的打算，如果你们能让开一条路让我回到同伴身边，我自然会放了这位杨队长。” “这...”a2小队的队长听到她的要求，与身边的同伴对视一眼，面露难色，“云小姐，我们收到的指令是让你好好待在安检区里。如果这么轻易放你走了，我们这么多人...也不好交差啊。” “这难道不能成为你们放我走的理由？”话音落下，云岚握刀的手往杨千钧脖子的方向移动了一小寸。 “！！！” 眼看云岚的刀就要划破杨千钧的皮肤深入他的血肉，a1小队的成员都吓了一跳。 “当然可以！” a1小队的副队长当即喊停，她站出来环视一圈，视线最后定在a2的队长身上：“林队长，要是基地长那边怪罪下来，就说是我的主意，是我阻止大家出手、放云小姐走的。我会承担全部责任，任基地长处置。” 林队长愣了一下，他并没有打算放着杨千钧不管，当然他也能理解a1小队的人为什么这么紧张。 a1小队和东风基地的其他小队不同，他们不相信云岚。在他们眼里，对方是真有可能对杨千钧下狠手。 也不怪他们这么想，毕竟有联盟a33小队这一先例在，云岚会对“自己人”出手这种事不算稀奇。 即使在林队长看来，云岚挟持杨千钧的真正目的只是为了双方有个台阶下。 东风异能者收到的命令是守住云岚。但如果云岚要走，b13的人不可能放着不管，而他们根本拦不住b13小队。 从b13小队全员突袭破围开始，到b13小队的越野车莫名出现在包围圈外围，林队长很早就察觉到仅靠他们这群人根本挡不住b13的人。 即使b13小队还有两个五阶两个四阶的队员，但双方的作战经验差距太大了。在不动真格的情况下，他们能做的只有拖慢对方的脚步。 从b13的突然袭击中反应过来后，他们及时调整了方案，从阻拦b13变为围截云岚。 本以为云岚一个四阶的异能者只能束手就擒，等他们抓住云岚后就能利用她限制b13几人的动作。 是的，东风异能者们本来的计划也是“挟云岚以令b13”。谁能想到云岚居然抢先他们一步，把他们想干的事情先干了。 明明只是个四阶的家伙，居然这么能干。 说起来，她真的四阶吗？他怎么记得，她一个人单枪匹马把联盟a33小队两个六阶的异能者干倒了。 等等，事实好像不是这样的，是江时也？还是高言蹊？他们出手帮了她，她才找到机会放倒那两个六阶的异能者。 奇怪？真的是这样吗？ 明明云岚就在面前，可那么一瞬间，林队长眼中的她五官突然变得模糊，他似乎看不清她长什么模样了。 意识突然有些恍惚，他僵在原地，望向云岚的瞳孔出现了短暂的失焦。 不仅是他，除了b13小队外，比雄基地范围内所有人都出现了瞬时的失神，就连云岚擒住的杨千钧也不例外。 更准确的说，他才是第一个失神的人。 怪异仅出现了短短一秒，林队长的神志恢复了清明，目光也重新变得坚定。他丝毫没有察觉自己刚才的异常，心底还在感慨云岚的聪明。 才四阶就能难住六阶的杨千钧，还把他给擒住了。确实了不起，不愧是在域外成长起来的流浪者。 “菲林，我没有要让你一个人担责的意思。如果基地长真要找人承担这次的失败，也该是我去。” “这次是我们输了，云小姐，请——” 林队长相当干脆地认了输，他侧身示意云岚可以离开。在他身后，东风基地的异能者也纷纷让开，一条宽敞空旷、通向b13小队的通道出现在云岚面前。 云岚浅浅笑着道了声谢，刀依旧横在杨千钧的脖子上，就这么架着他往前走。 往前走了两步、踏入人群中，她突然停下，头也不回地说道：“有一句话还请林队长帮我转告陈基地长：‘误伤’a33小队队长的事，我很抱歉。我也没有想到，那个时候他会突然‘自己扑到我的刀上’。” “好，”听到这句话，林队长没有表现出丝毫异样，“云小姐请放心，我会转达的。” “谢谢。” 带着杨千钧继续穿行在人群中，谁都没有注意到，云岚嘴角的弧度深了几分。 第70章 汇合 东风的a1-a3小队都被调去了拦截云岚，剩下的三支小队零零散散挡在江时也几人面前。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有意，江聿初对上的是陈星宇带领的a6小队。双方一交锋，江聿初明显感觉到对方在放海。 以陈星宇为首，一群人在对面哇哇大叫。看着声势浩大，手上的异能却没个准头，每次不偏不倚正好砸中江聿初身边的土地。 几番出手，江聿初身边的地面变得坑坑洼洼，他本人依旧完好无损。一两次还能说失误，但次数多了意图就太明显了。 余光留意着江时也和高言蹊那边的情况，虽然那两边的战况也没了最初那么激烈，但对比他这里实在是要正经太多。 到后面江聿初都看不下去，干脆收了异火，就这样面对面看着对方。 见江聿初“放弃抵抗”，陈星宇也赶紧让兄弟们收手。 “江兄弟，你这是干嘛。” “这话该是我问吧，”江聿初看着对方，眼里满是无奈，“你们这样还不如直接放我们走。” 陈星宇也很无奈，耸耸肩，他干脆侧身让开了一条路：“放你走没问题，但是云小姐得留下。”他都能猜到江聿初的回答。 果然，听到他的话，江聿初果断摇头：“那不可能。” “对吧，”陈星宇摊开手，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基地长的指令我们也不能当做没听到，所以为了我们双方都好，这架还是得继续打下去的。” 说完，陈星宇一副着急的语气催促他：“快快快，我们继续。” “没事，等你和队友汇合了，我们这架就打完了。” 江聿初都不知道该怎么接陈星宇这话。这还是他第一次打这么有规划的架，甚至连结束时间都提前决定了。 “来，你换个方向、往这边，这个方向离你的队友近。” “......” 这场诡异的架最终还是继续进行下去了。也许是江聿初的表情太伤人，陈星宇几人表演欲望突然就上来了，一个演的比一个浮夸。 对手正满腔热血地朝自己释放攻击，江聿初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下。无奈暗叹，他配合地放出了自己的异能。 对手有意放她们走，高言蹊这边也压力大减。 蒋泠泠甚至在悠闲观望其他人的情况，视线转到江聿初那边时，她发出了疑惑的声音：“初哥的火怎么弱了那么多？是异能不足了吗？” 定睛细看，她这才察觉到了不对：“对面喊得这么大声，异能怎么一个都放不准？初哥也是，火焰根本就没靠近对方。怎么感觉两边都在闹着玩一样？” 话刚说出口，蒋泠泠当即反应过来自己真相了。“啪”一下捂住自己的嘴，她偷偷瞟向她们面前的a5小队。 见对方像是没听到自己的话一样没什么反应，蒋泠泠放心了。 呼一口气，蒋泠泠的余光扫到了密密麻麻的另一边：“言蹊姐，东风基地的主力都过去云岚姐那边了，真的没问题吗？” 这话听起来是在为云岚担心，只有b13小队的人明白，蒋泠泠这是在为云岚的对手担心。 高言蹊瞟了一眼云岚的方向，她的身影被淹没在各式异能的光芒中。收回视线，高言蹊心里其实也没底：“相信云岚姐吧。” 李浮亭和江时也早就到达了越野的位置。 打开驾驶位的车门，一个身材矮小的异能者从座位上一跃而下，对着两人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猫着腰从两人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李浮亭和江时也对视一眼，两人脸上都是了然，是速度型异能。 李浮亭坐上驾驶座，江时也则是把后排的车门拉开，然后翻身稳稳站在了车顶上。 紫雷以越野车为中心从天而降，落在越野四周的异能者脚前，逼得他们无法靠近。 没过多久，高言蹊带着蒋泠泠也赶到了越野附近。 落雷精准避开了两人，四人成功汇合。 蒋泠泠自觉钻进后排，高言蹊跟在蒋泠泠身后关上了车门。车窗落下，一架黑狙从窗口探出。 现在只差江聿初和云岚了。 站在车顶，江时也自然看到了云岚被围堵的盛况，他正犹豫要不要开车去接她，那边的人群突然骚动起来。 在a6小队的帮助下，江聿初缓慢但稳定地靠近着越野的位置。 a6和江聿初双方都以为这场围堵游戏就要落幕时，身后的人群突然骚动起来。本以为是云岚那边又出了什么事，江聿初刚要细看，面前的陈星宇却变得有些不对劲。 狙击镜中清晰映出众人呆滞的面孔，高言蹊眼神一凛，下意识寻找着云岚的位置。 异常出现的快，消失的也快。还不等两人细想，面前的人已经恢复正常。 他们眼神清明，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刚才的刹那仿佛只是他们的错觉。 高言蹊拿出手枪朝天上放了一枪，雷声即停。江时也的耳机中传来她的声音：“时也，停一下，事情有些奇怪。” “怎么了？” 江时也刚开口询问，就见拥挤的人群停止了动作，东风的异能者们自发让出了一条通道。 江聿初也已经成功抵达越野，刚准备上车他就看到了那条奇异的通道。 人海开道，云岚的身影出现在通道的尽头。古牧乖巧跟在她的脚边，她架着杨千钧缓慢穿过人潮向他们靠近。 异能者身上未熄灭的异能成为了她的陪衬，五彩的奇光下，她的动作霸气而优雅。 看清楚云岚手上的人质是谁，李浮亭发出了感叹：“我靠，不愧是岚姐，每次都是大动作啊。” 云岚不认识，但b13小队其他人都认识，毕竟曾经在宴会上见过。 蒋泠泠不出意外地又变成了星星眼，江时也和高言蹊远远望着那道身影，眼里是相似的无奈。 一路畅通无阻，云岚带着杨千钧走到江聿初身边。 江聿初直接无视掉了她手上的杨千钧，朝她伸出了手。 脸上的冷淡散了三分，云岚毫不犹豫地撤下了抵在杨千钧脖子上的刀，没拿刀的手放上了江聿初的掌心。 随着牵引走近他身边，云岚看向杨千钧，朝他轻轻点头：“多有得罪，还望见谅。”说完她头也不回地上了车。 第71章 奇异 云岚上车的动作干脆利落，完全不理会刚被“释放”的杨千钧是何种心情。 东风基地的异能者们本以为以杨千钧的性子，一定会气得跺脚然后追上去。毕竟以他的速度，想要追上刚启动开走的越野简直绰绰有余。 可出乎他们的意料，直到越野的影子彻底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杨千钧依旧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东风a1小队的异能者簇拥上来，周菲林探出半个身子凑到他身边，小心翼翼地看他：“老大，你没事吧？” 杨千钧性子傲，他们都以为他被云岚一个四阶的抓住了当人质，面子上过不去，自己在跟自己置气。 没有得到杨千钧的回应，大家更觉得是这样了。 殊不知杨千钧只是单纯的有苦说不出。云岚那女人不知道干了什么，他到现在都动不了。 明明意识清醒、身体四周也空无一物，可偏偏身体像陷入泥沼，无端的压力自四面八方涌来，挤压着他的每一方活动空间。 不仅是四肢和躯干动不了，就连声音也发不出来。他朝周菲林的方向挤了挤眼，奈何对方根本看不出杨千钧在干什么。 直到越野车的车影完全消失在地平线，杨千钧才终于解放。 “呼——我没事。” “老大，你终于肯说话了。我还以为你受的打击太大了，连话都不愿意说了。” 扭了扭脖子，杨千钧同时活动四肢关节，尝试放松有些僵硬的身体。 目光投向b13小队远去的方向，他总有种说不上的古怪感：“云岚那个女人太邪门了，我被她劫着的时候根本动不了。” 周围的人脸上露出恍然。 “怪不得，我就说老大怎么这么乖。按你的速度，云岚一个四阶就算真的劫住你，你也有办法能跑掉。” “所以搞了半天，我们还是没猜到云岚到底是什么异能，”周菲林撇了撇嘴，有些不服气，“但肯定是稀有异能！正常的异能哪有她这么邪门的。” “要不我们去问问基地长？他老人家肯定知道。” “...” 提起陈毅，这群人终于想起了正事。 “我们...这算是任务失败了吧？” “嗯，败得不能再败了。” 杨千钧扫了眼周围，身边的队友一听到这话就蔫了。 其他队伍的情况也差不多，个个都耷拉着脑袋，看上去可怜巴巴的。视线和其他队伍的队长交汇，彼此对视一眼，笑容都是无奈。 “都打起精神来，乖乖回去基地长那里领罚吧。” ...... 江聿初刚上车，车门都还没完全关上，李浮亭一脚就往油门踩下去了。 身体惯性往前一冲，蒋泠泠捂着额头骂了他一声。 等车子飞速跑起来后，听着窗外呼啸而过的风声，她忍不住将手伸到车外。温凉的风穿过她的指尖，久违的自由感从心底升起。 “呜呼——跑路喽！” 江时也早在看到云岚的时候就知道局势已定，下落翻进了副驾。云岚上车时，他连安全带都系好了。 “坐稳了，接下来就是强闯基地正门了。” 右手换挡，李浮亭一脚油门见底。 好不容易关上车门，江聿初转身看向身旁的云岚。目光落到她身上时，他的动作一顿。 明明云岚看上去完好无损，但江聿初总有一种违和感，似乎少了些什么。 视线自上而下扫过，直到看到她脚边时，他才恍然大悟：“古牧呢？” 彼时他的注意力都在云岚身上，一时有些想不起来古牧有没有上车了。 好在他这句话刚说完，一声“汪”脆生生在众人脚下响起。毛绒绒的脑袋在虚无中探出，古牧的身体缓缓显现在江聿初面前。 似乎是很高兴江聿初提到了自己，胖乎乎的身子看着就要往江聿初身上扑。可惜它还没来得及实施，就被云岚一手按住了脑袋。 感受到云岚的情绪，古牧不情愿地趴回地上，喉咙里发出“呜呜”的低鸣。 本来对于忘记了古牧这件事，江聿初就挺内疚的。现在听它叫的这么委屈，江聿初更过意不去了。 伸手抚摸着古牧那没有温度的身体，他小声对云岚说：“我没关系的。” “不行，它还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我担心它太兴奋了，给你来上一口。” 古牧也听到了江聿初的话，有人撑腰的它更加嚣张，居然敢使劲儿把云岚的手顶回去。 古牧反抗的力气不大，但“造反”的意图很明显。 按着古牧的手愈发用力，云岚看向江聿初，脸上的笑容格外温柔：“还是说，你其实很想和我成为同类？” 她倒不介意江聿初变成丧尸。虽然四阶丧尸还没有智慧，行动迟缓而且行为呆傻，但她也不会嫌弃他。 “那...也没有。” 江聿初难得不敢直视云岚的双眼，就连声音都低下去不少。抱歉地看一眼古牧，他果断抽回摸狗的手，乖乖坐好。 云岚含笑的眸子瞟向掌下的古牧。 古牧往前拱的动作一僵，聪明如它顿时明白自己的靠山倒了。都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它果断重新趴下。 尾巴讨好地蹭蹭云岚，它既不反抗也不再“呜呜”叫，整只狗老实得不行。 满意地拍拍狗头，云岚抽回手，忽然开口：“事情已经解决了。”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车上几人同时一懵。 “现在在他们的认知里：第一次我是在江时也和高言蹊的帮助下成功偷袭，这才伤了联盟的那两个人类。” “而第二次纯属意外，那个人类因为‘某种不可抗力’自己朝我的刀上扑，这才导致重伤。” 车中的人都蒙了：什么样的意外会让李耀宇把双手双脚都送到了云岚的刀前。不对，这不是重点。 高言蹊想起了在狙击镜里看到的异常画面，加上云岚这莫名其妙的话，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产生了：“你修改了他们的记忆？” 虽然想到了这种可能，但高言蹊自己都不信。 当时在场的少说也有几千人，修改记忆、而且是同时修改这么多人的记忆，这种事已经超越了她的认知。 同样是精神系异能，高言蹊下意识看向了蒋泠泠。 接收到她的目光，蒋泠泠一愣，然后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别看我，这种事我做不到，不如说想都不敢想。” 云岚也点点头：“嗯，的确不是。” 高言蹊心里稍安，看吧，果然不可能。但下一秒，她的刚松下来的那口气又被塞回了嗓子眼。 “我只是修改了他们的认知。” 车子里的人类表情变得雷同：眼睛瞪得浑圆，脸上是三分怀疑、三分茫然和四分的不解，一脸“我怎么听不懂这人在说什么”的表情。 沉默了片刻，云岚在思考该怎么向面前的人类解释。 “很简单，只是给他们的大脑施加了点暗示，将事实修正到可以接受的范围，让他们认定‘云岚只是个四阶的流浪者’。” 她的话一出，车里更加安静了。 第72章 虚假的温度 本来高言蹊的说法已经足够让人震惊，结果云岚一开口，事情的真相直接超出了众人的认知。就连江聿初的眼里也全是愕然。 车内的安静持续了很久很久。 车里的人在努力消化云岚给的信息，而云岚很贴心地给了他们充足的时间去消化。 李浮亭一不小心没注意，越野从一块拦路石上碾过。整辆车狠狠颠了一下，将几人从呆滞中惊醒。 蒋泠泠的嘴因为惊讶微微张着，越野这一颠让她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反应过来合上嘴，她下意识咽了口口水，呆呆问她：“修改人脑认知，这种事真的能做到吗？” 云岚点点头，相当有耐心地回答：“可以。” “这也是精神系异能的能力？” “是。” “比雄基地里面全部人的认知都改写了？包括陈毅基地长也是？” “是。” “那可是七阶啊，一点抵抗的能力都没有吗？” “弱弱问一句，”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蒋泠泠眸光颤动着，“云岚姐，如果真的让你篡改比雄基地的人的记忆，你做的到吗？” 蒋泠泠这个问题倒是犀利。 云岚淡淡扫她一眼，平静答道：“做的到。” 四人不约而同倒吸一口冷气：“嘶——” 云岚两次重伤李耀宇和唐振寰这件事在外人看来或许不可思议，但知道她真实实力的b13小队并不觉得意外。 b13几人一直觉得自己知道云岚很厉害，但直到现在他们才意识到，他们对云岚的真正实力根本一无所知。 九阶是个什么概念？ 几人第一次深思这个词背后的含义。 异能者都知道九阶很厉害，但具体有多厉害，其实四人根本没有概念。 八阶就能移山填海、撕天劈地，那九阶呢？b13四人脑子一片空白。 其实别说b13小队几人没见过，这个世界上见过九阶出手的也寥寥无几。 仅仅两次对六阶异能者的出手根本没办法让b13意识到九阶真正的实力。 而这一次，他们才真正看到所谓九阶的恐怖，更令人胆寒的是，这只是她实力的冰山一角。 恐惧再一次出现在b13几人眼底。明明车内暖气开着，可四人还是觉得身体好冷。 又是一阵良久的沉默。 突然，蒋泠泠眼底深处迸出了光：“精神异能达到多少阶才有这种能力？” “我是说篡改记忆，修改认知。” 高言蹊顿时看向她，一手抓住她的手腕，厉声低喝：“泠泠！” 本以为蒋泠泠是无意问出这种问题，谁知她转过头，望着高言蹊的目光没有错愕、更没有慌张，有的只是平静。 “言蹊姐，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握住她的手一顿，面前的蒋泠泠忽然让高言蹊觉得陌生。 伸手覆上高言蹊的手背，蒋泠泠掌心的温度微凉。 “云岚姐，我知道这个问题可能有些敏感。我无意打探你的实力，只是这件事对我真的很重要。” 高言蹊不再阻止她，她清楚地感受到蒋泠泠的身体在颤抖。 察觉到后面气氛不对，前排的两位男士就连呼吸都放轻了。 正当众人以为云岚不会回答时，云岚却微微弯眸。 “我的话，是在七阶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有这个能力。而且当时能控制的范围没这么大，只是能修改视线范围内活体的认知，认知持续时间也不恒定。” “但我和你的情况不同，也许你会比我更早也说不定。” 云岚就像个亲切的前辈，春风般轻柔的语气轻而易举就缓解了蒋泠泠隐藏在平静假象下的紧张。 蒋泠泠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她半低着头，小心翼翼地抬眼看向云岚：“我也能像你一样厉害吗？” “为什么不能呢？”脑袋轻轻歪向一侧，云岚似疑惑、更似安慰，“你和我的异能相同，而且你还活着。既然还活着，就有无限的可能。” “呜——”这下蒋泠泠是真的彻底放松了，身子耷拉下来，她又恢复成了往日的那副有活力的模样， “云岚姐，我之前还误会你是那种不好相处的反派丧尸大佬。是我错了，你明明这么好，我都想离开联盟加入你那边了。” “古牧也这么可爱，毛乎乎的，”她弯下身揉了一把古牧没温度但敦实的身子，“我干脆加入迷城算了。云岚姐，你们迷城收活人嘛？” 莫名其妙被人类摸了，古牧偷偷侧过脑袋瞄一眼云岚，见她没有指示，古牧便随那个人类去了。 眼看蒋泠泠又开始说胡话了，高言蹊无奈把人拉回来，屈指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泠泠，别再乱说话了。” 蒋泠泠抬手捂住受伤的额头，一如往常凑近高言蹊身边对她撒娇，却没有人注意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暗光。 “言蹊姐，轻点，我就开个玩笑。” 被她这么一闹，车里气氛缓和不少。后视镜里，江时也和李浮亭看向云岚的目光不自觉的柔和下来。 云岚不同于b13小队曾经遇到过的其他丧尸，她有远超认知的强大却不嗜杀欺弱。明明是丧尸却拥有理性和极高的智慧，甚至在某些时刻她的表现比有的人类更像活人。 这样的存在无疑让人胆寒生惧。但好在，现在的她还站在他们这一边。 云岚上面的一番话让江时也几人又有触动。 他们之前总觉得云岚的温柔中带着冷漠和疏离，但今天她倒是让他们生出一种感觉：她和他们之间的距离似乎更近了。 对丧尸刻板的印象有了松动，自认识云岚以来，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江时也几人心底：难道丧尸真的还保留着为人时的情感？ 初识云岚真正实力的恐惧逐渐散去，车内的气氛回归欢乐。 活人们情绪各异，而当事尸云岚只是默默旁观着这一切，眼底的色彩温柔又冷漠。 从头到尾江聿初都一言不发，只是沉默盯着云岚的背影。 他很高兴云岚能说出这样一番话，但直觉告诉他，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第73章 尝试 初窥云岚的强大，b13四人瞬间宕了机。虽然思维慢慢恢复运转，车内的气氛也恢复祥和，但几人看云岚的眼神依旧复杂。 只是眼下的情形没那么多时间给四人调整心态了。 冲破陈毅布下的“人墙”，李浮亭沿着记忆里的路线一路奔驰。 不过十多分钟，车上几人隐隐看见了基地大门的轮廓。 天窗缓缓打开，迎着强风，高言蹊拿着望远镜探出头。调整好姿势后，她看向大门的方向。 “那位副官没有骗我们，大门确实打开了。浮亭，保持这个速度，直接冲出去。” “收到。” 模糊的轮廓在眼中渐渐清晰，黑色的外墙在眸中不断放大。 高墙上，比雄基地的异能者也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转身就看到了那辆全速疾驰的越野。 不明真相的守卫疑惑放下了望镜：“那好像是联盟异能者的车，怎么开的这么快？” 身边的同伴摆摆手：“下面的兄弟刚接到副官的联络通讯，说要给他们留门。可能是接到什么紧急任务吧？别管了，我们只要听命令就行。” 想到那恰好能让一辆车通过的空隙，一开始说话的守卫有些担心：“要不要把门开大一点？现在这个宽度，要是把握不好距离，我担心会把车刮坏。” “哎，千万别。副官可是交代了，留一条刚好能让他们过去的‘缝’就行。上头这样交代肯定有他的道理，你就别操心那么多了。” “好吧。” 望远镜中，高言蹊清晰地看到墙头上的守卫放下了了望镜，转身继续盯着墙外的情况。 “比雄的异能者好像不打算拦我们。” 收起望远镜，高言蹊半个身子趴在了车顶上，环起来的手臂中凭空出现一架黑狙。强风中，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真切。 “以防万一，我会留在上面警戒。” 车内的蒋泠泠一如往常出任务时做的那样，闭上眼放开精神力。无形的精神波动以她为中心，迅速向外扩散。 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闭着眼的身体轻微一顿，她的观测重心移到了墙头上的基地守卫。 如果可以用肉眼观察到精神力，就能清晰地看见蒋泠泠的精神体在虚空中停顿着。她飘在墙头上的其中一位守卫面前，“身躯”上下飘动不定，像是在犹豫着什么。 三秒后，她像终于下定了决心，又重新有了动作。无相的精神体凑近守卫，她的“手”缓缓伸向他的额头。 她的决心似乎不太坚定，伸向对方的速度很慢很慢，在即将触碰到对方的皮肤时，她又停了下来。 在那位守卫毫无察觉的情况下，那双无形的手在他的额前停留了很久很久。 车内，蒋泠泠的本体眉间皱出了“川”字。身边的伙伴都在关注着外墙的状况，没有人察觉到她的异常。 终于，李浮亭看到了浅开的大门。 像是黑幕开裂的缝隙，外界的光从缝隙中挤出，落在基地的土地上。 看清“门缝”的宽度，李浮亭忍不住扬起唇角：“啧，这副官还真是看得起我。就留这么一条口子，就不怕我技术不行，开不过去？” 江时也笑着看向他：“所以你开的过去吗？” “队长，这话就伤人了。” 丝毫没有减速的趋势，李浮亭就这么踩着油门朝那条“口子”冲过去。 车上的伙伴看着也很淡定，没有一个人表现出不安。车顶的高言蹊甚至连姿势都没换，就这样看着越野离那道“缝隙”越来越近。 蒋泠泠没有给警示，说明墙上的守卫确实没有阻拦他们的打算。没有攻击目标，高言蹊的视线划过地面上的守卫，然后落在了基地外。 墙头上的守卫看的心惊胆跳的。 “嘶——还不减速？？开的这么快，他们就不怕撞上？” “快让下面的兄弟让让，小心别被车撞到了。” 大门附近的守卫自然看到了冲向他们的庞然大物。根本不需要提醒，他们高喊着“快让开！”，有序地往两边让开了一条相当宽阔的路。 “呜——”就在比雄的守卫眼前，巨大的越野呼啸而过，深色的车身几乎是贴着大门冲了出去。 b13的人没什么反应，反而是比雄的守卫们松了一口气。 一气呵成离开比雄基地，李浮亭拍了拍方向盘，一脸自豪：“你看我说的吧，这对我来说根本算不上难度！” 江时也噙着笑扫他一眼：“知道你厉害。” 转头望向眼前的路，他伸了个懒腰。没了其它基地的人在，江时也明显放松不少。 再往前开一段距离，高言蹊也回到了车内。看向还闭着眼的蒋泠泠，她语气中难得有了笑意：“泠泠，我们已经出来了，你可以不用侦查了。” 缓缓睁开眼，蒋泠泠眼底划过一丝无奈。转头看向高言蹊时，她的脸上已经换上笑容：“终于出来了。” 蒋泠泠长舒了一口气，身体一软倒向了一旁的高言蹊。身体半靠在高言蹊身侧，她顺势挽住了她的手：“果然还是没有外人在的时候自在，尤其是a33小队那群人，我看着他们就烦。” “联盟怎么偏偏就派了他们过来接应，就不怕我们半路打起来。哦、不对，已经打起来了。” “要我说a33那群人变成这样就是活该，云岚姐才没做错。” “泠泠，慎言。” 蒋泠泠像是憋坏了一样，一离开比雄基地就说个不停。但她就是这样一个活泼的话痨性子，b13的人都见怪不怪，丝毫不觉得她有什么异常。 唯有云岚知道蒋泠泠的无奈，她终究没有对那个一无所知的守卫下手。 车内，云岚和江聿初一直没有说话，一人一尸就像把自己隔离在了这个小团体之外。 旺盛的活人气息渐渐从感官里淡化，云岚侧头看向窗外，眼里映着望不见尽头的蓝天和荒土。她的手轻轻放在身后的长刀上，指腹若有若无地抚着刀柄。 脚下的古牧静悄悄地，不知道什么时候偷摸摸地躺在了云岚脚底。 江聿初也望着窗外，但他的视线却时不时偏向身后。 云岚自然知道江聿初在偷瞄自己，他这偷感极重的动作倒是和她脚下的古牧有点像。不动声色观察着这一人一狗，云岚眼底的笑意逐渐凝实。 第74章 恶趣味 只要是有智慧的东西，无论作出的举动是有意还是无意，都一定怀有某种意图。 就像古牧偷摸摸趴到云岚脚底，就是为了蹭上她的膝头向她撒娇。而江聿初举动的不寻常，也一定有他的意义。 “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傍晚驻扎休息时，云岚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江聿初愣了一下。 末日的夜晚异常寒冷，虽然车后箱备着帐篷和保暖睡袋，但以防万一还是需要生个火。 火光会吸引附近游荡的丧尸，但比起整夜顶着寒意在睡袋里瑟瑟发抖，b13小队的人更愿意和丧尸打上一架。 雷是火的变异，所以之前生火的工作都是江时也在负责。现在队伍里有了一个真正的火系异能者，生火的工作自然落到了江聿初头上。 云岚开口时，他刚堆好干柴、准备点火。 彼时高言蹊和江时也去了附近察看安全情况。李浮亭在不远处检查车子，蒋泠泠坐在车顶上。手撑着下巴，她的表情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周围就只有云岚和江聿初两人，外加一只听不懂人话的狗。 云岚的声音很轻，话一出口就被风吹散了。如果不是周围很安静，而江聿初的注意力又一直在她身上，他很有可能会漏听这句话。 他低头看着柴堆，听到她的声音时，他的动作不易察觉地一顿。僵硬转瞬即逝，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他指尖燃起蓝色的火光。 云岚没有催促，只是静静蹲在一旁看着他用火苗点燃干枝。 小心把燃起的干枝放进柴堆，望着微小的火势一点点变大，直到蓝色的火焰变成正常的橘黄色、柴堆剧烈燃烧，江聿初终于开口。 “在车上的时候，你为什么会说那些话？” 意识到自己的话有歧义，他马上补充了一句：“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那不像是你会说的话。” 云岚侧头看他，见他一直没有看自己，她又转过头学着他的模样看着火堆。 “哪些话？” “那些安慰蒋泠泠的话。”不是江聿初多心，实在是他不觉得云岚会那么好心去管蒋泠泠。 突然想到一件有意思的事，云岚淡漠的眼底泛起轻微的笑意。 “江聿初，在你眼里我是个怎样的存在？” 听到这个问题，江聿初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危机感。直觉告诉他，这个问题不好回答。 一时间想不到该怎么回答，江聿初只好继续沉默。 云岚也不催他，比起他的回答，她更感兴趣他的反应。 宁静重新回归这片空间。 拾来的木材还没有完全干透，明火燎柴发出噼啪的轻响。 江聿初就像个受了惊的小动物一样，因为她的问题紧张起来。她默数着，这是他第三次偷瞄自己。 不知沉默了多久，江聿初终于憋出了第一句话：“云岚很强。” “强的超出我的认知。” “嗯。”云岚点点头。 又过了一分钟，没有听到江聿初的下文，她转头问他：“然后呢？” 然后？然后江聿初就不太敢说了。被她逼问了一句，江聿初显得更加局促了。 他依旧低头望着火堆，这还是他少有的说话不看着她的眼睛。可惜，他也因此错过了更少有的场面——云岚笑了。 不是平常那种礼貌疏离的微笑，云岚嘴角扬起的弧度小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可她的眼里却罕见地有了清晰可见的欢喜。 清浅的笑意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在她眼底荡开一圈又一圈涟漪。 火光映照下，她的笑意格外清晰明显。 平日里的云岚太淡了，她像自由无羁的云、转瞬即逝的风，总给人一种捉摸不透的虚幻感，而这稀有的清晰笑容终于让她的存在有了实感。 在车顶发呆的蒋泠泠看到这一幕瞬间清醒，连忙捂住嘴以防自己忍不住叫出来，她激动地踹了脚刚好检查到自己周围的李浮亭，拉他一起看。 拿着望远镜警戒四周的高言蹊也恰好看到这一幕，她愣了愣，放下望远镜揉揉自己的眼睛。 “怎么了？” 树下的江时也注意到她的异常，以为她发现了什么。 高言蹊什么也没说，只是往旁边挪了挪位置，示意他上来。 云岚说了句“然后”之后就没有继续催促他，江聿初自己挣扎了一会，小声问她：“一定要说实话吗？” “唔...你也可以不说实话，”他这副模样实在让云岚忍不住逗他，“只是你该知道，在我面前一切谎言都没有意义。” 江聿初知道云岚说的是实话，叹了口气，他放弃挣扎了。 “云岚很强大，但也很冷漠。虽然平时总是笑得很温柔，但你其实对身边的事物没有投入多大的感情。” “无论是江时也他们，还是东风基地的人，甚至是面对古牧的时候，你的眼底都没有半点温度。” 因为一直关注着她，所以江聿初明白：真正的云岚对身边的存在根本没有情感。 对古牧的保护是为了维护身为丧尸皇的权威。 至于对他别有照顾，江聿初暂时还不知道原因，但他敢肯定这不是因为她对自己投入了感情。 在其他人看来，云岚太淡了。而在江聿初看来，云岚太冷了。 云岚的表现太像人了，唯有在察觉她的冷漠时，江聿初才会恍惚想起她不是人这一件事。 所以他才不明白云岚为什么会安慰蒋泠泠，他想不通她的目的。 “这样啊，在你眼里我是这样的啊。” 云岚的语气听不出是喜是怒，江聿初更怂了。心底隐约有些不安，他在反思自己会不会说的太过了。 “说不定是你的感觉出错了，我其实是一只有温度的丧尸呢。” 依旧没有办法从她的语气里听出她的态度，只是这话听着不像是生气了。眼睛被火光晃得有些酸，江聿初闭上眼，决定还是直面云岚。 他终于抬头看她，刚睁开眼，他就看到了那还没散去的浅笑。 他和云岚间的距离很近，所以江聿初比任何人都看得清楚她的欢喜。 火光照进她的眼底，像夜幕中明亮的星。大脑停转了一瞬，江聿初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是故意在看自己“笑话”。 坏心眼的问题、温和的逼问，这是她的“恶趣味”。 他的眼里划过清明，随后涌出比她还多的喜悦。 他忽然有个大胆的推想：现在的云岚是不是比在迷城的时候更有人的味道了？ 第75章 游戏 “你是故意的？” 在他面前歪了脑袋，云岚没有半点掩饰的打算：“如果我说‘是’，你会怎么样？” “如果是的话，我会很高兴。” 江聿初的回答也耐人寻味。 比起云岚更有“人味”这件事，她笑不笑话自己根本不重要。更准确的说，云岚开始像正常人类一样有了无伤大雅的坏心眼，这件事对江聿初来说重要程度远高于其它。 他甚至已经不在意云岚安慰蒋泠泠真正的目的，一心只有为她的喜悦。 明明是同一天认识云岚和b13其他人，但一种近乎本能的情感让他毫无理由地偏向了云岚。 江聿初的回答出乎云岚的意料，收敛眼中的笑意，她对着火光，声音近乎呢喃：“你还真是个怪人。” “你说什么？”云岚的声音太小，就连江聿初也没听清。 “没什么。你放心，我既然答应了江书砚，就不会食言对b13的人类下手。至于我为什么会对蒋泠泠说那些话...” 她忽然停下，身体缓缓后倾靠在古牧身上，像是在思考要怎么说才好。火光中，她有些苍白的脸变得更有血色。 过了一阵，她才终于想好措辞：“b13的人类都很有趣。” “‘古牧是丧尸’，不过是一只没有智慧的狗都让那群人这么忌惮，何况是我这种高阶人型丧尸。” “你也不需要对陈毅和基地的人类有那么大的敌意，其实他们的态度才是正常的。” “虽然这话由我来说有些奇怪，但这么快就安心接受了我的存在，还对我释放善意，这样的你们才是异类。” 突然被说是“异类”，江聿初接受相当良好。他只是疑惑，云岚说的这些似乎和他的问题没什么关系。 “巧的是，我也是个‘异类’。异类之间总得好好相处，不是吗？既然他们对我这么友好，这点善意我还是能给的。” 古牧的尾巴悄咪咪移到了她的掌心下，云岚顺着它的意思抬手揉了揉狗头。 感知中，江聿初的情绪带着浅淡的怀疑。 唇角翘起，云岚追加了一句实话：“另外，人类的情感很有趣。难得有人类会对丧尸释放善意，我也好奇，如果任由这份善意继续生长，最后会变成什么模样。” “在这期间，我不介意为它加一点‘催化剂’。” 江聿初明白了，说白了云岚就是在“找乐子”。 她是局中人，也是局外客。 不具有人类的正常情感，却不妨碍她演出正常的模样。她轻而易举地骗出了队友的真情，然后在一旁冷眼旁观着事态的发展，然后以此为乐。 再炙热的火焰也没办法捂暖那颗已经死去的心。 种族不同，云岚从一开始不可能是善良的正派。无论是道德规则，还是人伦常理，人类社会的那套说辞对她通通不适用。 至于她是不是毁天灭地的反派，目前还不好说。 想通这些的江聿初终于后知后觉一件事：从某些方面来说，高阶精神异能确实逆天了。 如果说b13小队的人是异类，那江聿初就是异类中的异类。 云岚不在意暴露自己的冷漠，而她对江聿初说这番话，未必没带有一些她的恶趣味：她想看看江聿初会不会因此感到害怕，然后想方设法疏远自己。 只是可惜，江聿初的情绪很平静，平静到有些无趣。 “现在知道我的目的了，放心了？” “没有不放心。”火焰在他眼中跳动，静静望着火堆，江聿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半晌，他默默往火里添了些柴：“只是好奇。” 果然是个怪人。云岚捏着古牧的耳朵，漫不经意瞥他一眼。但就算是怪人，也不妨碍她会护着他。 小队的其他人回来了。 其实他们早该回来了，只是见两人气氛这么好，这才又磨蹭了很久才慢吞吞挪回来。 “哇~好暖和。李浮亭，快快快，到你上场了。” 蒋泠泠凑在火堆前，朝不远处那个带着大包小包的人招手。 即使拎着小山一样的不知名包袱，李浮亭的声音依旧中气十足：“姑奶奶，看我拎着那么多东西，你就不能帮着搭把手吗？” 蒋泠泠双手叉腰，回答同样爽朗：“不能！” 靠近时，火光驱散黑暗，一点点描出李浮亭的轮廓。离近了才看清，他身上大包小包全是搭帐篷的材料。 江时也和高言蹊转移了方向，两人靠近李浮亭：“我们来帮你吧。” “不用了，队长、副队，打架我可能没你们厉害，但这搭帐篷的功夫你们两个加起来都不如我。” “好吧，那我们来分一下待会守夜的顺序。” 江时也扫一眼围在火堆旁的几人。 “上半夜初哥和浮亭，下半夜我和言蹊。交班时间是凌晨一点，有问题吗？” 高言蹊首先开口：“我没问题。” 搭帐篷中的李浮亭头也没有抬，直接喊了一句：“没问题！” 江聿初摇摇头：“没问题。” 云岚不需要休息，更不需要睡眠。别说半晚，就算让她守一整晚也没有问题。 在这种事上她本该有先天优势，但江时也点名时故意略过了她和蒋泠泠，队伍中也没有人提起让云岚守夜的事。 云岚当然不会给自己找事，别人好心让她清闲一点，她自然也是乐得自在。 末世的夜晚黑的吓人。方圆百里内除了黯淡的星光，就只剩下b13小队这处还有光源。 白天时气温还有三十多度，一到夜晚温度就骤降到了个位数。这还是在夏天。 到了冬天，夜晚只会变得更加难熬。 虽然在比雄基地待的时间不长，但该补充的东西比雄的人已经给b13装上了。车尾箱里装着满满当当的营养剂，这东西不好吃，但却比一般的食物更能补充体力。 吃完饭闲聊了一阵，蒋泠泠就喊着累钻进了帐篷。而后不久，李浮亭也打着哈欠进了另一顶帐篷。 b13小队外出做任务一直只带两顶帐篷，男女各一顶。之前是和东风基地的人一起守夜，那时人多还没什么问题，现在只剩下他们，问题就来了。 看了眼女生们住的帐篷，江聿初有些担心地望向云岚。 “要不要去外面走走？” 他知道云岚其实并不喜欢人类，就算是现在整天和人类混在一起，但她总是和他们保持着“安全距离”。 火光下的云岚表情格外温柔，她摇摇头，轻手推了推他：“一直在奔波，你也累了吧？快去休息吧。” 他的眼中依旧有着担忧，但云岚的态度也很坚定，最终还是他妥协了。 帐篷里，感受着空气的凉意，江聿初裹紧了身上的睡袋。 回想起饭前和云岚聊的话题，那个险些压制不住的问题又涌上了心头。 云岚，你把蒋泠泠他们的善意当作游戏。那我呢？在你的眼里，我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第76章 跟踪 有些事江聿初不敢问，也没办法问。现在的他连自己到底是谁都没搞清楚，其余事情问了也没用。 仰面望着帐篷顶，许是心里藏着事，他有些失眠。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传来打雷一样的鼾声，江聿初歪过头看向身侧，李浮亭已然进入好梦 面无表情转了回去，江聿初有种感觉，今晚他是睡不了了。 另一边，云岚也没有进帐篷。她本来就不需要睡眠，更何况要是她进了帐篷，睡不着的就不止是她了。 目送江聿初进帐篷后，云岚站起身往外走。 负责守上半夜的江时也和高言蹊同时一惊：“云岚姐，这么晚了，你这是要去哪儿？” 云岚看向两人，弯眸笑笑：“去外面走走。” “你不去休息吗？”这话一出口，江时也本人都觉得自己像个白痴。 讪讪闭嘴，江时也目光飘忽，看着有些尴尬。 高言蹊贴心救场：“自从离开了东风基地，大家都没怎么休息过。就算不用睡觉，躺在睡袋里面闭目养养神也是好的。” “不用。” 火堆烧的很旺，即使已经往外面走了一小段距离，云岚还是能感受到火焰的炙热。 末世的夜晚很冷，而且温度还在不断降低，但这种寒冷对她来说才是舒适的环境。 离开火堆，她转身走入黑暗。 “还是让那个人类小姑娘好好睡一觉吧。” 不知是不是被周围的寒冷影响，云岚的声音也沾上了凉意。夜风吹过，她的话清楚落入两人的耳朵，最后散在了空气中。 轮廓融入了黑暗，两人只能眼睁睁望着她消失在夜幕之中。 留下的两人坐在帐篷前面面相觑，他们的视线不约而同移向趴在江聿初帐篷外的古牧。 感受到目光，古牧直起身看向两人。毛绒绒的脑袋微微一侧，它似乎在疑惑。 云岚最后的那句话点醒了江时也和高言蹊。 许是夜风太冷，两人打了个寒颤。 江聿初在帐篷里面，两人望着古牧，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们现在是在和一只高阶丧尸“单独”相处。 虽然他们现在是伙伴，但古牧是只狗。比起有智慧的人形丧尸，兽类的丧尸更听从自己的本能。 云岚不在，江聿初也不在。看着面前乖巧的大狗，两人心里还是有些发毛。 “岚姐其实‘人’很好，她知道自己在的话泠泠可能没办法睡好，所以她的外出是在照顾泠泠。” “嗯，”高言蹊点点头，“岚姐一直都很照顾我们。” 两人的话别有深意，像是在说给对方听，又像是在说给古牧听。 江聿初不在，云岚连伪装的欲望都没有。那两个人类对她没有恶意，甚至可以说很照顾她，但一码归一码。 夜晚是丧尸的“舒适圈”，尤其是像今日这种无月无星的夜晚，属于末日的黑暗和寒冷让她心情大好。 这么好的夜晚，她想自己安静一会。 云岚没有目的地，只是随便找一个方向往前走，就像这么多年来她在迷城时那样。 白天的时候，李浮亭车开的很快。他们已经离开比雄基地的管辖范围，进入荒野。 一路驶来周围只有荒土和枯树，除了偶尔遇到几只低阶丧尸，被高言蹊一枪爆了头，一路上都很顺风。 高言蹊杀丧尸时，云岚就在一边看着。既不阻拦，也不帮忙，就像个淡漠的看客。 刚开始高言蹊还会担心会不会惹云岚不高兴，但连着几枪下去她都无动于衷，高言蹊也慢慢放下了心。 云岚确实不在意。活人会残害活人，丧尸同样会杀害丧尸。 同类相残不是活人的专利，只不过与活人的内斗相比，丧尸们的争斗就简单很多。 猎食或被猎食。丧尸进阶的唯一途径就是晶核，不管是异能者的晶核还是丧尸的晶核都可以。 活人的血肉很香，也很好吃。但活人有智慧，会抱团躲起来，还会用武器、用异能，一点都不好杀，所以丧尸会猎杀同阶或比自己低阶的丧尸进阶。 高阶丧尸手上无论是人命还是尸命都不少，云岚也不例外。 除了迷城里面那几个家伙，其余的丧尸怎么样，云岚一点都不关心。 “哈——” 周围很静，云岚隐隐听到远方传来熟悉的低吼。 黑暗不影响她的“视力”，停在一个小土坡上，她看着前面的路不知道在想什么。 再往前走就要进山了。白天的时候，开车的那个人类说过，面前这座山是回联盟的必经之路。 末日的山和林都很危险，但那几个人类似乎想快些回到联盟，而眼前这座山似乎是捷径。 翻过这座山，再路过两座中型基地，就能到联盟了。 “我们之前做任务的时候进过这座山，只有一些中低阶的丧尸和变异植物。物资和弹药都充足，谨慎一点还是可以闯过去的。” 脑子里一闪而过江时也白天的结论，她抬头望着不远处那片庞大的黑暗，神情似笑非笑。 看来那几个人类要吃点苦头了。 “你准备跟我到什么时候？” 从离开营地时云岚就知道有条小尾巴在跟着她，原本想看看对方打算做什么。但再往前走，对小尾巴来说就有些危险了。 不出意外地被识破了，她慢吞吞挪出遮挡物，来到云岚身后。 黑夜对云岚来说没有影响，对她却不是。云岚能看清她的一举一动，对方却连云岚的位置都不知道，仅能靠着云岚的声音大致判断。 “所以，偷偷跟着我到了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虽然看不见，但云岚温和的语气让来人稍稍安了心。 “我、我...” 她咬着唇，支支吾吾的，皱着眉似乎在纠结什么。 云岚也不急，只是安静站在她面前等待她的下文。 周围的温度还在下降，没了火焰给予的温暖，仅靠着身上的衣服御寒，对人类来说还是有些艰难。 风势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冷，刺骨的寒意像无视了衣物直钻入皮肤，冷意直达筋骨。她站在风口处，忍不住开始发抖。 终于她一咬牙，说出了跟着云岚的目的。 “云岚姐，你可以当我的老师，教我怎么用精神异能吗？” 第77章 加入 云岚一直知道活人很有趣，但蒋泠泠的有趣程度还是超出了她的想象。 黑暗中，蒋泠泠双手在身前交握，她用力眨眼企图让自己尽快适应黑暗、看清眼前人。 她脸上的表情坚定，但颤抖的躯体还是暴露了内心真实的想法。那份被掩饰在寒冷下的不安，云岚一眼就能看穿。 末世夜晚的黑暗能吞噬光芒。 营地就在不远处，但在她离开帐篷后，可视范围断崖式缩小。 蒋泠泠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却依旧什么也看不见。 她回头看一眼营地，燃烧的火堆在眼中只是一个光点。温暖的光芒仅仅能照亮周围三米的范围，她稍一转头，光灭了。 “啪嗒——” 猝不及防听到了奇怪的动静，蒋泠泠的心悬了起来。 她的精神异能已经升到五阶，可以感应到坐在火堆旁的高言蹊和江时也，以及睡在帐篷里的江聿初和李浮亭。 但她的“视野”里就是没有云岚，明明她才是距离自己最近的存在。 无法察觉到云岚的动静，蒋泠泠无端有些害怕。下意识咽了口口水，她弱弱开口：“云岚姐？” 那一声异响是云岚故意发出的，在蒋泠泠的惊人发言后，她便缓步向蒋泠泠靠近。 一人一尸的距离在不断拉近，可蒋泠泠的眼里依旧什么也没有。 终于，云岚停下了脚步，这时的她已经绕到了蒋泠泠身后。 倾身凑近蒋泠泠的耳侧，云岚微凉的吐息刺激着她的感官。 “你很有趣。” “啊！” 蒋泠泠毫无防备的被吓了一跳。惊叫一声，她慌忙抱头蹲下，耳边咚咚咚的全是自己的心跳声。 云岚早有预料，在蒋泠泠叫出来之前就后退一步，恰好躲过了她尖锐的惊鸣。 俯视着瑟瑟抱头的蒋泠泠，云岚久违感受到欺负人的乐趣，冷漠的眸子里泛起恶劣的浅笑。 蒋泠泠带着哭腔控诉她：“云岚姐，你吓唬人！” 脚尖偏移、她一个转身，重新站到蒋泠泠面前。 还在比雄基地的时候，蒋泠泠就提过拜师的事。 当时云岚及时转移了话题，b13其余人更是觉得蒋泠泠在开玩笑，没人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说说吧，为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周围太冷了，云岚的声音听起来没了平时的温和。 蒋泠泠还是看不到，她的眼中一片空茫。即使人已经站到她面前了，她也只能凭声音判断。 抱着脑袋的手慢慢落下，她站起身、环抱着自己的手臂。 抬头看向面前的黑暗，蒋泠泠眨了眨眼，颤动的双眸中透出了决心。 “我知道这件事听起来很荒谬。但如果是您一定知道，我没有开玩笑。” “精神异能被归为稀有异能，但在联盟的记录里，它是最无用的异能。” 身体停止了颤抖，异能者强大的身体素质和治愈异能的运用让蒋泠泠逐渐适应低温的环境。 “联盟记载里，精神异能者最强也只有七阶。而且七阶精神异能能做的，只有更大范围的探测和人体情况感知。” “和常规异能不同，稀有异能非常难升级，十年升不了一阶的情况大有人在。我比较幸运，天赋还行，奇遇又多，这才在这种年纪升到五阶。” “本来在我的预估里，至少要十年才能到这个等阶。” 无声攥紧了拳头，蒋泠泠的声音里透露出一丝无奈：“五阶了，我还是什么都没变。” “就像联盟里记录的，我能做的只是将‘视野’范围扩大一倍，对人体的动静更敏感了而已。” “云岚姐，您让我看到了奇迹。只有在您手里，我才清楚意识到：精神异能绝不是无用的异能。” “所以请您收我为徒！直觉告诉我，跟着您我才能变得更强。” 无聊的理由。行走在末世里的人身上多多少少有点故事，而他们每个人都想要变强。 听完蒋泠泠的话，云岚转身就走。她的理由云岚不感兴趣，当然也不打算回应她的愿望。 半天没听到云岚的回复，蒋泠泠有些慌了。 “云岚姐？” “云岚姐！我、我，”以为云岚是觉得自己没诚意，蒋泠泠一咬牙，语出惊人，“我可以离开联盟，加入迷城！” 当初在比雄基地，蒋泠泠就提过这件事。只是和拜云岚为师这件事一样，她的话被当成玩笑一笑而过。 但云岚知道，她是认真的。无论是拜她为师，还是背叛人类、加入迷城。 谁也没有想到蒋泠泠、一个辅助系异能持有者，对变强的执念强到了这个地步。 人类的叛徒。 止步在两米开外，云岚眼底淡下去的笑意再一次泛起。没有开口，她的声音直接在蒋泠泠脑中响起。 “江时也他们知道这样的你吗？” 提到队友，蒋泠泠的眸光暗了下去。只是眨眼过后，她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坚定。 “没关系，我不需要他们理解我。这是我的选择。” “我愿意加入迷城成为您的下属，还望城主收留。” 事情终于变得有趣，云岚眼中的笑意更浓了。她可以一时兴起，赐予一只无名丧尸迷城的“入城券”。当然也可以一时兴起，收一个人类为手下。 “向我证明你的价值。” 蒋泠泠惊喜抬头，可下一句话像兜头泼下的冰水，浇的她里外都凉透了。 “b13小队，你随便挑一个人，杀了他\/她。” “不行！” “哦？” “我可以证明自己的决心！”望向无尽的黑暗，她眼中的决心没有动摇。 像是怕云岚反悔一样，她着急说道：“我不能对b13小队其他人和江司令下手，但作为交换，我可以为您带来其他人的人头。” 光进不来的地方，被极力掩盖的黑暗破土而出、无限放大。 本该是这样。 盯着面前这个人类小女生，云岚知道她是不同的。蒋泠泠心底的黑暗从未被掩盖，它只是没有找到出来的时机。 而云岚就是这个时机。 有趣，很有趣。 云岚的声音再次响起，一改往日的温柔无害，她的话语带着浓烈的恶意：“那我要你返回比雄基地，想办法杀了陈毅。” “我可以！”这一次蒋泠泠没有犹豫，“虽然陈毅基地长很强，杀他很困难。但只要给我时间，我一定能做到！” 陈毅曾说云岚是无法驯服的野狼，但就连他也没想到，b13小队里的“狼”不止一匹。 “你很有趣，我答应了。” 蒋泠泠惊喜望向前方，颤抖着的眼眸中迸发出强烈的光。 但在下一刻，心脏骤停。 第78章 拜师 一瞬之间，心脏像被贯穿了一样，无法忍受的疼痛让蒋泠泠无力瘫倒在地。 疼痛过后，心脏开始不受控地紧缩，肺部的呼吸被夺去，蒋泠泠清晰地感受到，有什么钻进了她的身体，正在窥探着她的灵魂。 连支撑自己的力气都失去，她仰面瘫在地上，大口喘着气。身体已经不疼了，可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正剥夺着她的意识。 灵魂被剥离的痛苦让她下意识捂住胸口，喉间应该溢出了痛苦的悲咽，耳边却一片寂静。 视线开始模糊，她竭力仰头，明知自己什么都看不到，可她还是在试图看清头顶的“人”。 也许奇迹真的发生了，万物归寂的黑暗中，她看到了一双冷漠至极的眼睛。 蒋泠泠是人类，对云岚来说她就是异族。云岚明白蒋泠泠的意思，她希望借云岚之手让自己变强，作为代价她愿意以人类之身加入迷城。 云岚回应了她的愿望。现在站在蒋泠泠面前的不是b13小队那位“无害”的云岚，而是迷城之主。 云岚从来不是一个自负的统治者，即使蒋泠泠现在只有五阶，但她清楚人类恐怖的可能性。 以防万一，她需要上个保险。 黑暗中，云岚眼中的黑色彻底褪去，无瑕的灰白布满了双眼。看不出眼瞳的双眸直直盯着地上蜷缩成一团的蒋泠泠。 云岚的精神力无疑是极强大的。她想要对蒋泠泠出手，后者根本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蒋泠泠现在处于一个很神奇的状态，她的肉体已经昏迷，精神却是清醒的。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她清楚地感受着云岚“握住”了她的晶核，对方的精神力带着如极地暴雪般的冰冷气息，毫不讲理地涌进了她的晶核。 那种感觉并不好受，明明血液还在流淌，身躯还是恒温，偏偏她冷得直打哆嗦。 但随着云岚精神力的涌入，空气也重新流入她的肺部，她终于又能呼吸了。 短短三分钟，这是蒋泠泠这辈子度过的最漫长的三分钟，似死非死的致命感让她的本能和理智极致拉扯着。 蒋泠泠不是蠢人，她自然猜得到云岚的目的，所以她咬牙忍下来了。 云岚很满意对方的识相，所以没有让她遭罪很久。在对方晶核里留下一道“痕迹”，她缓缓合上眼。 再睁开时，她的眼睛已经变回了“正常”的颜色，侵入蒋泠泠体内的精神力也悉数收回。 主体意识被允许回归身体，蒋泠泠深吸一口气，猛然惊醒。 坐起身，她像是溺水获救的伤者，大口呼吸着空气。身体依旧在发抖，她竭力克制着恐惧抬头。 这一刻，她终于被“释放”，看到了黑暗中的云岚。 “交易成立，从今以后你就是我迷城的人了。” 夜风中，云岚的声音一如平日那样温柔和煦。可到了蒋泠泠耳里，她的身体主动回忆起了那股来自灵魂深处的寒冷。 虽然身体没受伤，但灵魂已经脆弱不堪。蒋泠泠现在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就连这样坐着都有些吃力。 居高临下望着面前这位“柔弱”的人类少女，云岚贴心蹲下，与她平视。 “看在江家的面子上，我给你一次反悔的机会。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当作今天的事没有发生过。所以，告诉我你的回答。” 让她满意的是，少女眼中的决然没有半点动摇：“我不后悔，只要能让我变强，我愿意加入迷城。” “很好。” 在灵魂被剥离时，蒋泠泠的身体就开始发冷汗。云岚结束时，她后背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打湿，头发也变得凌乱。整个人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云岚笑着伸手，替她拂去沾湿在额前的碎发，冰冷的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脸颊。明明是人类，身上的温度却没比她这个死人高多少。 蒋泠泠本来就抖，被云岚这么一碰，抖得更厉害了。 “在教导你之前，我先确认一件事。你知道同属性异能之间，也存在不同吗？” 这话一出，蒋泠泠神奇地不抖了。她眨眨眼，表情没了平时的那股聪明劲，反而看起来呆呆的。 没有听到她的回答，云岚也不在意，依旧耐心说道：“比如江聿初和江时也，他们两个同时具有风属性异能。江聿初的风异能更偏向攻击，江时也的却更倾向辅助。” “再比如明牙和高言蹊，唔、明牙你或许不熟悉，那就古牧和高言蹊吧。两者虽然都是空间异能，但高言蹊的异能更倾向存储，古牧却更倾向于传输。” 蒋泠泠继续眨巴眨巴眼，虽然依旧不说话，但表情明显认真起来了。 “最后，就像我和你。我们都是精神异能，但同样有差异。” “今天教你的第一件课，就是要学会判断，判断自己的异能更倾向什么方面。” “顺带一提，你所说的：精神异能被用来探测和人体情况感知，这只是精神异能的基本属性能力，并不是精神异能的全部内容。” 这是末世里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夜晚。 不知名的荒山下，末世里最强的王和天赋奇高的少女、或蹲或坐着，完成了她们的第一场教学。 直到很多很多年以后，蒋泠泠依旧记得这个平平无奇却又独一无二的夜晚。 彼时联盟里有质疑的声音，说人会故意美化自己的记忆。可蒋泠泠却坚持，那晚的云岚在她眼里是真正的温柔。 此时，温柔的云岚对着面前还没回过神的少女轻语：“好了，今天的课就先上到这里。时间不早了，你也累了，快回去休息吧。” 她眼中的笑意不假，如果蒋泠泠能看到自己的表情，也会惊讶于人脸丰富的情感表达。 灵魂的疲惫让她没办法完全打起精神，眼睛半睁不睁的，看着一副要死不死的模样。可云岚偏偏在这个时候开始教学，于是蒋泠泠的眼中多了四分的惊讶。 被折磨后的大脑反应明显有些迟钝，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云岚真的收了自己，她以后也是有靠山的人了。更重要的是，她能变强了。 于是她脸上又多了几分迟缓的呆和后知后觉的喜。 蒋泠泠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隐约看见面前人再对自己伸手。 云岚的手在她脑袋上轻抚了一下，而后意识再度变得模糊。但这一次，蒋泠泠是真的昏过去了。 昏迷前的最后一刻，她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呼唤：“古牧。” 第79章 师傅 再睁开眼时，映入眼底的还是黑色。蒋泠泠呆呆望着面前的黑布，刚睡醒的脑子迟缓地运转，然后得出答案：这是她们的帐篷。 她想起身，这才发现自己躺在了睡袋里。 蛄蛹着卸下睡袋，她迫不及待掀开帐篷，扫了一圈外面坐着的人。视线锁定了目标后，她眼睛一亮，兴冲冲地朝着那个方向大喊。 “师傅！” 她这一声直接叫懵了外面的人。 “你睡蒙了吧？喊谁呢？” 李浮亭走到帐篷外把她的那份干粮递过去，顺嘴怼了一句。 蒋泠泠接过饼没有说话，眼睛亮晶晶地望着那人，像是在期待什么。 没有听到骂自己的话，本来打算坐回去的李浮亭疑惑停下，刚转头就看到了她那副傻样。 顺着她的目光一起看过去，他眼中出现的是安安静静坐在阴影下的云岚。 “？” 原本不解的表情变得更加古怪，李浮亭一时想不通云岚有什么好看的，下意识就跟着蒋泠泠一起盯着那人看。 两人奇怪的举动很快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江聿初和高言蹊也不解地看向云岚。 一时间云岚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 坐在云岚身边的江聿初疑惑抬头。对上目光时，他就知道他们不是在看自己。 侧过头看着身边的云岚和古牧，江聿初沉默思考了两秒，起身挪了挪位置挡在她和古牧面前，然后默不作声地继续吃着干巴的饼。 周围都是自己人，又是吃饭时间，他自然没有戴面具。被人这么直直盯着，他的动作和表情都变得不自然起来。 见云岚没有回应自己，蒋泠泠眼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鼓起脸颊，她不死心地又喊了一次：“师傅！” 又是十数秒，队友的眼神逐渐变得古怪，而蒋泠泠还是不死心。走出帐篷，她抬脚就准备往云岚的方向走。 就在她越过江时也和高言蹊时，期待中的声音终于响起。 “不用叫‘师傅’，像以前一样叫我‘云岚’就行。”语调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只是其中似乎掺杂了一些无奈。 蒋泠泠乖巧停下，望着那个方向笑开了花。 “师傅可不要诬陷我，我哪里有直呼过您的姓名。明明以前我叫的都是‘云岚姐’。” 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昨晚的事不是她一厢情愿的梦。 “嗯，叫这个就行。”云岚点点头，表情没什么变化。 云岚的表现就是在默认蒋泠泠那声“师傅”喊的是她。 一人一尸外加一狗都很淡定，但除此之外的人就不淡定了。 心满意足的蒋泠泠转身坐到高言蹊身侧，乖巧吃饼。 而另外三个人还在盯着云岚看，表情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高言蹊率先收回目光，满脸淡定地准备继续吃早餐。一口咬下时，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早餐早就吃完了。 江时也站起身，嘴里说着要收拾帐篷，结果没走两步就被边上的石头绊倒。 李浮亭更直接，云岚回应后，他手上的饼“啪嗒”一下掉到了地上。直到看见江时也被绊倒，他才想起自己原本在干什么。毫无察觉地一口咬下，他成功咬到了自己的手。 “噗嗤——” 他这副蠢样成功被冤家看到，并且冤家开始嘲讽。 “这猪蹄的味道怎么样，好不好吃啊？” 江聿初也傻了，转身看向云岚，他直接开口：“你收她为徒了？” 云岚摇摇头：“我只是答应她，教她怎么更好地使用精神异能。” 她的思维里没有师徒的概念，在她看来，她和蒋泠泠之间更像是一笔交易。比起虚无缥缈的名头，还是明码标价的交易更让她心安。 只是这话在b13小队其他人听起来，更像是承认了她和蒋泠泠的关系。 李浮亭眼睛瞪得浑圆，满脸写着不可置信：“我滴个乖乖，你怎么想的，胆子也太大了吧？” “哼哼~老娘我聪明，知道给自己找个靠山。以后有师傅在，我看谁敢欺负我。” “啧啧啧，还是你牛。”李浮亭朝她竖起来大拇指。 虽然现在还没能将这个信息彻底消化，但李浮亭是真心佩服，毕竟云岚的软饭可不是谁都敢吃的。 李浮亭脑子一根筋，想不通那些弯弯绕绕的事，但江时也和高言蹊不同。 两人听到这个消息时第一反应不是惊、更不是喜，而是担忧。 高言蹊皱着眉，满眼都是不赞同。她刚想对蒋泠泠说什么，却被江时也及时拉住。 回头时，江时也不知什么时候到了她身边。拉住高言蹊的手腕，他的脸色同样凝重。对着高言蹊幅度极小地摇摇头，他的目光似有若无地朝云岚的方向扫了一眼。 安静地将所有人的举动收入眼底，云岚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什么也没说。 趁着队友还在吃饭，江时也和高言蹊起身去收拾帐篷。 等两人收拾完，江聿初他们也整理好行囊，一行人重新上路。 这座山b13小队的确来过，一路上李浮亭连导航都没看。方向盘一打，越野拐进小路，径直朝荒山深处驶去。 面前的荒山海拔不算高，但山连着山，就算走捷径预计也得花上四五天才能翻出去。 这些话明着就是解释给江聿初和云岚听的。 江聿初还没说什么，古牧突然跳起来，兴奋地对着车外“汪”了一声。 它这一声让b13小队的人同时一愣。 同行有段时间了，b13小队的人不敢说对云岚有多了解，但对古牧还是比较熟悉的。 每回这小家伙突然叫起来都没好事，李浮亭差点一脚踩上了刹车。 面前的山路忽然变得陌生起来，看得李浮亭心里发毛。 虽然知道这个时候已经有些迟了，但李浮亭还是问了一句：“队长，要不要换条路？” 他们都已经上山快四个小时了，这个时候撤回去明显晚了。都不用江时也回答，李浮亭自己马上接上了话。 “队长你别理我，我就开个玩笑。” 后排的高言蹊喊了声“泠泠”，然后从空间里掏出了短狙。 长年共同作战，b13队友间的默契已经刻进了骨子了。在高言蹊掏枪的时候，蒋泠泠就已经开始探查周遭的环境。 无言之中，b13开启了戒备模式。 第80章 出现了 “泠泠，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高言蹊的视野里没有出现可疑物，不放心的她还是问了一句蒋泠泠。 蒋泠泠皱着眉睁开眼，摇了摇头：“我没有发现异常。” 前排的李浮亭语气轻松的开了句玩笑：“说不定就是我们太敏感了，这一路上都安安静静的，哪儿有问题。” “！！！” 李浮亭这话一出，除了他本人，其他人都发现问题了。 蒋泠泠和高言蹊重新放眼观察的环境，就连副驾的江时也也掏出了望远镜。 古牧坐起身，看了一眼云岚后扭头对准窗外。它不再出声，只是对着窗外的方向发呆。 看到它这副模样，江聿初若有所思。将手伸出窗外，迎着山风，他五指微拢。双眼眨也不眨地望着掌中稍纵即逝的风，他似乎看到了什么。 云岚没有在意其他人的举动，倒是在江聿初控风时看向了他，眼中闪过一丝意外。 李浮亭再迟钝也能感受到车内气氛的不同。稳住车速、目视前方，他莫名有些心慌：“怎么了？” 江时也回答了他：“浮亭，你这一路上有看到一只鸟吗？” 李浮亭瞬间反应过来了。 和迷城那时的情景不同，却又有些相似。 从上山开始他们听到了各种声音，虫豸振翅、地兽穿行、飞鸟长鸣...原本这些声音出现在山上再正常不过。 可如果一直没看见声音的制造者，那事情就有些不正常了。 虫豸体型太小、生活在末世的动物生性警惕，前面两者都可以解释，但明明耳边鸟语不断，却由始至终一只鸟都没见过，这就不对劲了。 江时也微微眯眼：“上次来的时候，上山没多久我们就碰上两只变异的野狐。今天这山是不是有点太干净了。” 很快一个小时过去了，众人依旧一无所获。 车已经开到了半山腰，周围的景色有了变化。 车外的风景不再是枯树荒土，葱郁的草木成片成片出现，轮胎碾过落满黄叶的山路，就连山壁的一侧也出现大片的绿意。 江聿初在风中感受到了水的味道。 中午时分是丧尸活动最弱的时间，李浮亭找了个阴凉地把越野停下。 一行人准备休息一下再继续上路。 末世的昼夜温差大的吓人，夏天的夜晚温度会降到个位数，而白天又会飙升到三四十度。 江时也熟练地操纵凉风绕着他们吹，躲在树下的阴凉处，几人终于敢放松一下。 “这么热的天气，丧尸应该不会出来了吧？” 蒋泠泠嘴上喊着不会吧，眼睛却不停往云岚的方向瞟。自从拜了云岚为师后，她有没有变强先不说，胆子的确是大了不少，都敢明示云岚了。 李浮亭不在意地咬了一口肉干：“嗐、说不定就是我们太紧张了。这地儿我们又不是没来过，哪有丧尸？而且就算有，不超过六阶的我们都不用怕。” “话不能这么说，小心驶得万年船，”蒋泠泠不赞成地皱眉，“你这种心态，迟早会翻船。” 低阶丧尸的确不喜欢高温高光，但对云岚和古牧这种级别的存在来说，就算是极端天气也有能力存活，受到的影响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这一点b13几人很早就发现了。但凡是白天在外面的时候，江聿初还是习惯错位待在云岚和古牧身前，试图用自己的影子让她们舒服一点。 古牧没有发觉江聿初的良苦用心，但几人一坐下休息，它就迫不及待跳进江聿初的影子里。 不是害怕光热，只是单纯不喜欢这种天气。 之前身边无关的人类太多了，以防有心人作祟，云岚一直暗中让它收敛一点。现在没人了，她对它的管束也小了。 于是古牧理所当然地放飞了自我，不过坐下三分钟的功夫，它的狗影就彻底消失在众人眼中。 古牧来去自由惯了，知道它不会惹事，云岚也就放任它自己玩去了。 酒足饭饱后人就变得懒散了。 蒋泠泠脑袋一歪栽在高言蹊的肩上，嘴里扯着没有营养的闲话。 高言蹊像往常一样耐心听着她说话，时不时回应一两句。她没有表现出异常，只是看向蒋泠泠的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李浮亭靠着树身昏昏欲睡，江时也在尽心尽力地充当着众人的风扇。 没有东风基地，也没有比雄基地，他们都好像变回了以前的样子。 任务艰难、险象环生，他们时常面临九死一生的局面，但偶尔也有像这样的悠闲日子。 可惜的是，对于他们来说这种悠闲向来持续不了多久，今天也是。 晴天霹雳，带着火光的紫雷从天而降，劈在了越野车的另一边。 一击试探出对方的实力，江时也叹了一口气：“我就说不会这么干净，该出现的还是出现了。” 面对突然出现的丧尸，不仅江时也、整个b13小队成员都不觉得吃惊。仰头望着朝他们嘶吼的丧尸，几人反应冷淡、表情平静，心里还有种“果然如此”“尘埃落定”的感慨。 “出现了也好，省的我们一直戒备了，”江时也站起身拍了拍身后的灰，心底估算着对方的实力，“幸好没有超过六阶。” 幽幽看了一眼李浮亭，后者被他看的一脸懵。 “嘭”的一声，一个“影子”从越野车的另一侧跳出，踩上了车顶。 好在联盟下发的越野都是经过加固的，虽然丧尸这一脚声音听起来恐怖，但车顶纹丝不动，看着没有半点损伤。 午间太阳正好，强烈的光线刺的江时也不得不眯起眼。看向了自己的对手，江时也“嘶”一声：“该不会刚好是六阶吧？” 虽然逆着光看不太清楚，但面前的丧尸身上没有传来烧焦的气味，说明江时也的偷袭落空了。 这种反应速度，说不是六阶江时也都不信。 “人、类、死——” 能发出模糊的音节，还能准确表达自己的意思。确定了，就是六阶。 “只是一只的话还能应付，速战速决。言蹊，掩护我。” 留下这句话，江时也一马当先对着车顶的丧尸冲了过去。 第81章 奇怪的丧尸 比江时也更快到达丧尸身边的，是高言蹊的子弹。 子弹瞄准了丧尸的左腿。六阶的丧尸已经有了基本的智慧，强大的本能让他预感到危险的轨迹，于是他下意识地往右躲，而高言蹊要的就是这个。 两人的配合非常默契，丧尸闪身准备避开时，江时也已经准备好了。 紫色的迅雷准确出现在丧尸的降落地点，打得他一个措手不及。 雷光触碰皮肤，耀眼的电光迅速蔓延丧尸全身，杵在车顶的丧尸瞬间变成了比太阳还耀眼的存在。 江时也这一击没有留手，侧过脑袋看向身边的高言蹊，蒋泠泠不确定地问：“解决了吗？” 狙击枪自动开启红外模式，高言蹊的注意力全在狙镜中央那个红光人形物体身上，紧紧盯着对方，她捕捉到了他轻微的动作。 “还活着。” 话音刚落下，她已经扣下扳机对着丧尸的脑袋补了一枪。 这次子弹击中了目标，手感没问题，但对方还存在活动迹象。 “小心点，他开异能了。” 她这话是对着江时也说的，异能打中丧尸后，他还在朝他的方向靠近。 收到高言蹊的提醒，他没有慌张，只是靠近的动作更谨慎了些。 “啪嗒” 脚下突然传来奇怪的声音，江时也低头才发现是自己踩在了一滩水上。 靠近的动作被这一滩水打断，下一秒他果断跳开，离开原地。 几乎是在他离开的同时，地面上的水瞬间化作尖刺，纵横刺向他原本的位置。细长的水刺擦着他的鞋底穿过，刺中虚无。 周围的空气变得潮湿，刚落地江时也就觉得脚下一片粘重。低头一看，越野车附近的土地都变成了形似沼泽土的存在。 “水系异能？” 身后传来队友的惊呼，江时也看向车顶的丧尸，微微眯起眼。 雷光早就散去，被雷劈中的丧尸完好无损的站在原处。 他的外表覆盖着一层土黄色的坚固物质，雷光消失后，坚固的外壳裂出深痕，里面还能隐隐看到银色的反光。就是那层东西替他挡下了江时也的雷和高言蹊的子弹。 “土系异能？双异能丧尸？” “不，是有第二只在。” 高言蹊已经发现了第二只丧尸的痕迹，一枪打向越野不远处的树干上。子弹入树，震落不少黄叶，除此之外却没有其他动静。 抬起狙击枪，高言蹊默默换出一把威力更强的枪支，继续对准那棵树。直到这时，一只女性外形的丧尸才悠悠从树后现身。 六阶的丧尸已经明显有类人的智慧。对上高言蹊的枪口，女丧尸突然朝着他们的方向咧开嘴，露出阴恻恻的笑。 他们的注意力都被忽然出现的女丧尸吸引，似乎没人注意到江时也的脚边鼓起了一个小土泡。 土泡鼓起得悄无声息，等他鼓到婴儿拳头大小后毫无预兆地破开，藏在土泡里面的数枚水针瞬间朝江时也的腿上发射。 事情发生的太快，完全不给人反应的时间。 水针都是女丧尸用异能凝出的，哪怕有一枚能刺中江时也，她都敢保证能当场废掉他。 眼看着细小的水针离江时也的皮肉越来越近，女丧尸笑得越来越诡异。 最后的关键时刻，水针停在了江时也的裤子上。针尖堪堪触及裤子的布料，紧接着一个接一个爆开，在江时也的腿边炸成了水烟花。 “嘎？” 浑浊的眼睛瞪大，露出更多的眼白，女丧尸明显不明白为什么偷袭没起效。 江时也和高言蹊可不会就这么干站着等他们思考。 江时也翻身跃上车顶，一记扫腿踢向男丧尸的头。高言蹊枪换双刀，动作快出残影直奔女丧尸。 男丧尸本能抬臂挡下了江时也的腿，这一挡，裂痕出现在了他的手臂上。 女丧尸用水异能浸湿了高言蹊脚下的山土，泥泞的脚感减缓了她的速度，她果断换出手枪，对准女丧尸的位置扣下扳机。 释放异能需要时间，但为了躲高言蹊的子弹，女丧尸根本没时间。于是高言蹊成功脱离泥泞，直逼女丧尸。 在比雄基地里不过是演戏般的小打小闹，现在才是联盟六阶异能者真正的实力。 事情似乎很顺利。虽然双方都是六阶，但明显是江时也和高言蹊更胜一筹。 六阶的战斗江聿初三人插不上手，只能留守原地。三人的注意力全放在战斗的同伴身上，浑然不觉危险的逼近。 三人中反倒是实力最差的江聿初首先对危险做出反应。背后突然感受到一股寒意，江聿初直接抽刀反手挡在了身后。 “锵——” 什么东西撞上了他的刀，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江聿初撞飞了出去。 云岚冷眼看向身后，阴郁的深林中什么也没有。 确认江聿初只是受了点皮外伤，她重新望向深林。盯着的某个角落沉思了一阵，她最终找了棵树坐下，缓缓闭上眼。 她可以庇护江聿初一辈子，但江聿初不能没有自保能力。要想在末世里面生存，战斗是所有活物都要学会的东西。而战斗，只能从战斗中学习。 就像离开迷城时对江家二老承诺的，除非到了生死关头，不然她不该出手。 “初哥！还有敌人？！” 蒋泠泠第一时间赶到江聿初身边检查他的伤势，李浮亭一个闪身挡在两人面前。身上肌肉夸张的隆起，他已经进入战斗状态。 红色的血沿着他的面具缓缓滴下，江聿初眼神淡定地好像吐血的不是自己。 击飞他的东西凭空消失，李浮亭和蒋泠泠没有看见凶器。回想起刚才感受到的冰冷，江聿初淡声对两人分析。 “是六阶的冰系异能。” 听到这话两人的表情都不好看。 冰系异能，又是强大的攻击异能。还有那只水系的丧尸... 末世之初人类就发现，虽然不及治疗系异能，但水系异能同样含有一定的净化能力。水系异能者产出的水中不含任何病毒，甚至还有抵御丧尸病毒的功效。 末世刚刚降临时，几乎所有自然水源都被污染。所以在那时，水系异能者和治疗系异能者都是异能小队中最宝贵的存在。 而拥有净化能力的水系异能居然出现在丧尸身上，这太奇怪了。 不对劲。不仅是水系丧尸不对劲，这三只丧尸的出现都不对劲。 “泠泠，你们那边还好吗？” 第82章 第三只 “泠泠，你们那边还好吗？” 江时也和高言蹊两人都注意到了第三只丧尸的出现，只是两人都抽不开身去帮那三人。 直到面前的丧尸同时露出恶意的笑，两人才反应过来自己中了调虎离山计。第三只丧尸一直藏在暗处，就是在等同伴把他们引开、江聿初三人落单的时刻。 “该死，居然被几只丧尸耍了。” 两个五阶、一个四阶，对上一只六阶的丧尸，除非李浮亭再像上次在迷城外那样以命换命，不然正常情况下根本不可能赢。 好在他们小队中有一个“特殊情况”在。只要她还在，江聿初三人就不可能真的出事。 江时也和高言蹊两人显然想到一块去了，他们表现出来的只是恼怒自己的大意，并没有多担心队友的安危。 面前的丧尸有些疑惑，两人当然不会对他们解释。两人都只是扫了一眼江聿初他们在的方向，然后专心对付起眼前的对手。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觉得云岚待在b13小队真心不错。 云岚确实不会让三人真的遇到生死危机，但在那一刻到来前她同样不会出手。 稚子学走路时难免会有磕绊，而眼下正在发生的事就是属于末世行走独有的“磕绊”。 江聿初三人也争气，遇到强敌时第一反应是自己应对，三人中没有一个人想着向云岚寻求庇护。 异能发动，李浮亭身体的肌肉夸张地隆起。他看上去比原来高了一个头不止，整个人像座小山一样挡在蒋泠泠身前。 眼睛紧紧盯着树林深处，他的双臂上肌肉比石头还坚硬，手臂青筋暴起。冰冷的视线扫过眼前的每一个角落，江时也和高言蹊都不在，他必须保护好江聿初和蒋泠泠。 “初哥，你帮我创造机会，我需要近那混蛋的身。” 性格使然，李浮亭现在的脑子里根本没有“云岚会出手保护他们”这种想法。作为三人里的最强者，他已经做好了以命换命、保全队友的打算。 江聿初不知道李浮亭的计划。 和他也并肩作战过几次，知道对方的擅长近战肉搏，江聿初没想太多，点头应了声“好”。 从腰间拔出了“和光”，蓝色的火焰从掌心迸发，灵活缠上了刀身。 蒋泠泠闭眼站在两人身后，她也没有闲着，精神力全开寻找着敌人的踪迹。但实力相差太大，她的“眼睛”根本看不到第三只丧尸。 额上已经冒出了冷汗，蒋泠泠沮丧地睁开了眼，无力摇头。 “不行，我看不到，对方实力在我之上。” “没关系，不用勉强。” 两人都没有责怪她的意思。 江聿初又回忆起刚才的冰冷，身体朝李浮亭的方向平移，他压低了声音：“机会只有一次，我会给你指明方向。你注意风的轨迹。” 李浮亭点了点头，目视前方、一脸严肃地开口：“就是有个问题，怎么注意？”不是他故意唱反调，实在是没见过风能现形。 “待会你就知道了。” “好。” 那种寒冷的感觉又来了，这次出现在脚底。江聿初甚至没有低头去看，直接大喊：“都躲开！” 李浮亭和蒋泠泠没有犹豫，纵身跳到一旁。 三支直径半米的冰锥从地下破土而出，出现的地方正好就是三人原本的位置。 第二次偷袭也被江聿初识破。 李浮亭和蒋泠泠都顾着躲避，只有江聿初一直死死盯着树林深处。 躲过又一次地底偷袭，树林深处突然出现了一个“光点”。江聿初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本能觉得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光点”的速度很快，不过眨眼的功夫它就要飞到三人面前。 慌忙转身跑到两人身前，江聿初迎面张起一块巨大的火盾。 “笃”、“笃笃笃——” 火盾上不停传来利器捶打的声音，盾边的火焰因为冰凌飞刺的冲力不断向后飘舞。 “浮亭！我看到了。我撤盾后你就冲过去，记得看风！” 李浮亭还是不知道所谓“风的轨迹”是什么，但他选择相信江聿初。叮嘱身后人一句“注意保护好自己”，他先前站在江聿初身边。 眼睛直直望着前方，他压着声音开口：“初哥，我准备好了。” “好，你只管往前冲，其他交给我。” 明明江聿初实力比他还弱，但听到他的这句话，李浮亭莫名心安不少。 没给他太多感慨的时间，江聿初转眼就灭掉了手上的火焰。 “冲！” 耳边像响起一道惊雷，李浮亭一秒都没有耽搁，身体机能爆发、他整个人瞬间窜出去三米不止。 双眼一直看着前方，他终于知道了什么叫“风的轨迹”：二十米外的树突然从中断开、拦腰倒下，断面切口整齐。 出现这种惨状的树还不止一棵。以某个点为圆心，方圆一米的树全部倒下，被强行清理出了一个开阔的空间。 “不愧是我初哥，这‘轨迹’简单粗暴！我喜欢！” 李浮亭看得清楚，那些树分明是被某种利器隔开的，那隐约出现在视线里、一闪而过的无色锋刃就是江聿初口中的“轨迹”。 江聿初只有四阶，即使风刃锋利，他能做的也只有拖延对方的脚步。 遮挡的树木被粗暴斩断，丧尸的身影大咧咧暴露在李浮亭的视野中。他本能想换个地方躲藏，却被烦人的风侵扰。 不过被拦住了三十秒，李浮亭已经赶到。单手握拳，他对准丧尸的脑袋当头砸下。 江聿初恰到好处地扬起沙尘对着丧尸的脑袋兜头倒下，视觉被一时封锁，那只丧尸几乎是下意识地抬起双臂护住自己。 李浮亭全力的一拳不是吃素的，就算是六阶丧尸也被他这一拳砸飞了出去。 见那只丧尸被一拳轰飞，出手的李浮亭反而愣了一下，心底忽然涌出一股奇怪的违和感。 不仅是他，江聿初也觉得有些奇怪。 但具体是哪里奇怪，两人又都说不出来，只是本能地觉得违和。 脑子里还在琢磨哪里不对，李浮亭的身体已经追了上去，准备继续揍尸。江聿初的风刃动作依旧迅速，兢兢业业地为他“追踪开道”。 第83章 弱小和强大 被李浮亭一拳轰飞，冰系丧尸借机一个翻身躲开了江聿初的风刃。无神的双眼无意间扫到了蒋泠泠，他顿时换了目标。 翻滚起身，丧尸转了方向直奔蒋泠泠。不仅是她，护在她面前的江聿初也是他的目标。 面前的三个人类身上的气息都比他弱，追过来的那个人类男人可能难缠一点，但另外两个是真的弱。 发出一声类人的嘶吼，冰系丧尸兴奋地朝着江聿初扑去。 至于云岚，从始至终她的气息都没有出现在三只丧尸的感知里。在三尸的认知里，现在根本不存在云岚这个人。 六阶的丧尸狂叫着朝自己冲过来，虽然对方不是速度型，但六阶的实力爆发，短短数十米的距离也不过是眨个眼的事。 看到这一幕，无论是江聿初还是蒋泠泠都没有半点慌张。 蓝色的异能盖地出现，熊熊的火焰如怒吼的海浪向外围席卷。就算等阶不如对方，但江聿初的火系正好克制对方的冰。 热焰中裹挟着无形的杀机，当冰系丧尸一脚踩上火焰时，破火而出的风刃直削向他的脚掌。 丧尸的反应速度还算快，察觉不对连忙止住脚，往后避开。可惜还是慢了一点点，含着热意的风毫不留情削下了他的脚趾。 散落的趾头落入火浪里，瞬间被大火吞没。 冰系丧尸就站在火浪外，眼巴巴看着自己的脚趾被烧没。心脏已经停止跳动，他的伤口不会有血冒出，可就算是这样，光秃秃的脚看上去还是很吓人。 他低着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又看了看脚趾消失的位置，突然蹲下捂着自己的脚开始狂怒。 江聿初终于明白心底的那股违和感从何而来了：这只丧尸，有点太弱了。 并不是说他的等阶有问题，能躲过蒋泠泠的感知，说明他的确有六阶的实力。但他的战斗能力却不太像一只六阶丧尸该有的水平。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奇怪的地方。 按理说六阶的丧尸处在刚恢复神志的阶段，不再只是忠于饥饿的欲望或臣服于高阶丧尸带来的恐惧。 它们会逐步缓慢地恢复类人的基础情绪，如喜怒哀惧，但也仅限于此。 以六阶丧尸的标准来看，眼前这只丧尸短时间内表现出来的情感似乎有些过于丰富了： 战斗时不经意流露出的局促不安、被异能攻击时的慌张害怕、发现弱小猎物的欣喜兴奋、以及当下看见自己脚趾被削的惊恐愤怒。 不是江聿初突然有了读心的本事，而是那只丧尸的表情和举动都太明显了。不止是他，蒋泠泠也看出了那只丧尸的异常。 “初哥，是不是我眼花了，我怎么感觉那只丧尸怪怪的。他看上去...” 卡词半天，蒋泠泠终于想到一个合适的形容：“好像人啊。” “吼——” 来不及回答蒋泠泠，被挡在火浪外的丧尸突然发狂。脚趾被削掉的悲痛似乎打通了他的任督二脉，他的战斗智慧蹭一下涨了不少。 四周气温骤降，瞬间跌到零下。沉厚的火浪上突然飘起了雪花，一片又一片。层层雪花盖在火浪上，不但没有被火浪融化，反而迅速在火浪上垫出了一条雪路。 虽然是不灭的异火，但江聿初说到底也只是四阶。用自己的异能覆盖住他的火焰，对六阶的丧尸来说绰绰有余。 身后的李浮亭想赶过来帮忙，头顶却落下巨大的阴影。闪身避开，比他这个人还大的冰凌凭空下落，半截凌身扎进他原本站在的位置。 不过刚刚避开，他头顶又出现了相似的阴影。想也不用想，李浮亭继续躲避着头顶的冰凌。 直到被逼退百米，头顶的阴影才消停一阵。 正准备赶回江聿初那边帮忙，一抬头，他眼中清晰映出数百条悬空的小冰凌。 透色的尖锥从叶片中穿过，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密密麻麻铺满了他回去的路。 咬牙皱眉，李浮亭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初哥，你们再坚持一下，给我一分钟。” 耳机里听出了李浮亭的狠意，江聿初冷静安抚他：“不用急，慢慢来，这边我顶得住。” “好，那泠泠就拜托初哥了。” 和李浮亭说话时江聿初从容淡定，可他面对的局面却没那么乐观。 对方的雪路已经铺到他面前，即使他用风刃和火球破坏雪道，但用不了多久对方就能重新续上。 狂风和烈火双重发作，冰系丧尸不敢走太快。但即使缓慢，他也依旧向着两人的方向靠近。 不过短短十数米的距离，他迟早能走到江聿初面前。 蒋泠泠没有战斗能力，决不能让对方靠近。 凝神下定决心，江聿初嘱咐身后人一句“照顾好自己”，然后提刀踩上了丧尸造出的雪路。 与对方的小心翼翼不同，江聿初一上路就全速朝对方杀去。 以四阶实力正面刚上六阶，连跨两阶对敌，这种事也就江聿初敢做。 回想起之前的每次战斗，江聿初的无畏和果断总是让人下意识忘记他是队伍里最弱这件事。 双向奔赴的速度永远比单向快，瞬息之间一人一尸狭路相遇。 江聿初横刀朝丧尸的脖子斩下，对面果然避开了。只是动作出乎江聿初的意料：面对危险，对面的丧尸第一反应是抱头蹲下。 他这一蹲，让江聿初的刀落了空。 望着抱头缩成一团的丧尸，江聿初回刀发力，扫腿踢向对方。 丧尸猝不及防完整吃下了江聿初这一记横腿，整个尸朝着火海的方向摇摇欲坠。 关键时刻，大雪朝他落下的位置飘落，成功接住了倒下的他。 看着面前丧尸的反应，江聿初更肯定了自己的判断：对方的战斗经验少得可怜，能同时应对他和李浮亭完全是因为等阶比他们两人高。 如果这只丧尸是五阶、甚至四阶，他连李浮亭的一拳都承受不住。 似乎是反应过来了，那只丧尸突然撒开抱头的手，仰头直勾勾看向江聿初上方。 他奇怪的举动让江聿初一顿。 下一瞬，巨大的冰凌凭空出现，对准江聿初的头顶垂直落下。 第84章 教导 江聿初反应迅速，在察觉到不对的时候就紧急避开。他不是没有退路，整片火海都是他的退路。 纵身跳入身旁的火海，提刀踩在蓝色的火焰之上，面具流转诡异的光彩，他的眼中无喜无怒。 此时的江聿初看起来比丧尸更加恐怖。 一旁的丧尸缩在雪堆上瑟瑟发抖，他不明白眼前的人类明明气息很弱小，为什么打起来会这么凶。 丧尸疑惑、丧尸害怕，无助的他只能乱放技能。 于是江聿初得到了和李浮亭相等的待遇，天降冰锥。 冰锥掉的毫无章法，但这是六阶的异能，江聿初不敢不尽全力躲闪。但他的身手显然比李浮亭更好，灵活地穿行在冰凌中，他在重新逼近丧尸。 好在丧尸似乎是被江聿初震住了，一时想不起来旁边还有一个更弱的蒋泠泠。 瞪大眼看着江聿初和自己的距离又在缩短，他怪叫一声，锋利的冰锥无章地从地底破出。 同时遭受两面夹击，而且冰凌发动的时间间隔越来越短，就算江聿初身手再厉害也免不了受伤。 一时不察他的右臂被冰锥割伤，然后便是双腿。 此时机灵的蒋泠泠已经偷溜到云岚身边。 “师傅，你看那只丧尸是不是有点奇怪？我感觉他胆子有点小。” 蒋泠泠鬼鬼祟祟地蹲在云岚身边，光明正大地在丧尸背后说他坏话。 她表面上是觉得丧尸有问题过来询问云岚，实际上心里打的什么算盘，云岚一清二楚。 悠悠睁开眼，入眼就是江聿初浴血的身影。眸光微动，墨色的眼中看不出感情。移开目光，她看向了蒋泠泠。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在我面前不用耍这些小花招。既然交易已经成立，答应你的事我自然不会食言。” 蒋泠泠想要做什么？她想要变强。 每次都是这样，因为弱小，所以队友在前方苦战时她只能在一旁干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明明同为异能者，她却连自己的生死都无法掌控。 本来以为成为联盟的异能者，这一切都能有所改变。但现实却狠狠给了她上了一课。过了这么多年了，她还是什么都做不到。 所以她才会不惜背叛自己现在拥有的一切去追随云岚。 她来找云岚不是为了寻求庇护，而是为了求她指导。她想要帮她的同伴。 小心思被云岚揭穿，蒋泠泠没有半点窘迫。不再装作可爱无措的模样，她嘴角的笑意敛下，抬眼再看她时，眼中重现昨夜的冷光。 “师傅，对方的等阶比我强，我没有办法看穿他的行动。请您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她没有让云岚出手，只是希望云岚能指导她出手。明明云岚什么也没做，但蒋泠泠就是肯定她能够做到。 撕下开朗活泼的伪装，露出只有云岚见过的真面目。淡然望着蒋泠泠神情的转变，云岚没有诧异、也没有嘲讽，她脸上的表情一如既往温柔又冷漠。 脑袋转向那只冰系丧尸，云岚缓缓开口：“你的思维一直存在一个误区。” “为什么等阶比你高，你就会束手无策？” “强大的异能或是增强能量属性、或是增强身体属性，而你的异能增强的是精神属性。我不否认活体的精神力会随着等阶的提升而有所增强。” “但你为什么会觉得，区区一两阶的差距，对方的精神力会比你这个精神异能者还要强？” “以你现在的精神力，想要直接击溃对方的确困难。但如果只是给对方制造点麻烦，应该是易如反掌的事。” 云岚的这番话听得蒋泠泠眼睛一亮又一亮，她巴巴看向云岚，上扬的眉眼里写满期待和兴奋。 “师傅，请您教我！” 面前的丧尸确实没什么战斗经验，但无奈对方异能强大，光是这铺天盖地的雪花和冰锥就让江聿初只能被动防御，根本没办法近身。 一脚踏在树身上借力，他又一刀劈开迎面袭来的冰锥，然后跳跃躲闪。而在他的周围，密密麻麻的冰和雪将他包围。 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失血加上低温，江聿初的状态越来越差。 对方的攻击太密集，江聿初根本没时间放火。原本的火海已经被对方的冰雪覆盖得七七八八，属于他的主场正逐渐失去。 一分钟早就过去，李浮亭如约突破障碍赶到江聿初附近，但被满眼的冰柱子挡住。 无奈下只能手动开道，短时间内他根本没办法和江聿初汇合。 两个人类聚集到了一个位置，冰系丧尸也松了一口气。他终于不用分神，可以好好将力量集中在一个地方了。 他身上的异能的确强大。不断重复释放异能，他在和这副身体内的异能磨合、相融。 他不打算这么快杀了这两个人类，虽然这两个人的血肉闻上去异常美味，但他要留着他们，他们是很好的“磨刀石”。 撕裂的嘴角上扬到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身体因为兴奋止不住地发抖，丧尸发现自己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他正亢奋着，突然身体一个哆嗦。他愣了愣，疑惑看向自己的身体，然后残缺的大脑像是挨了一闷锤，重重一沉。 “呜哇！” 异能释放被强制打断，江聿初和李浮亭有了喘息的时间。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两人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 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有了动作。 地面上密密麻麻全是大小不一的冰渣子，靠近丧尸的地方更是扎满了掉下来的冰凌。 李浮亭正面冲了出去，雪地上留下一深一浅的脚印。一个猛踏，他跃上冰凌尾部的平面，朝着丧尸的方向扑了过去。 丧尸还记得一开始被李浮亭轰飞的恐惧，下意识往旁边跑，不敢和他正面对上。 江聿初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另外一边。 风刃无声出现在丧尸的周遭，他还没察觉反应过来，双腿已经和躯体分离。 李浮亭从天而降，一拳砸向丧尸，二度将他轰飞。而他倒飞出去的方向，正好是在江聿初的刀前。 “初哥，师傅要活口！” 第85章 成功了 “初哥，师傅要活口！” 蒋泠泠的一句话让江聿初紧急刹刀。 但他起势太猛，眼看就要刹不住了，他只能翻转刀身，换作用刀背砍下。 刀背虽然威力也大，但好歹没有当场将尸一分为二。可刀势是止不住了，冲力的惯性下，这只冰系丧尸又一次倒飞了出去。 他像闪电一样砸在了林深处的树上，带着腐味的躯体深深嵌入树身。脑子还是混沌不清，他连挣扎都困难。 丧尸理应没有痛觉，但他凄厉的吼声听起来让人无端生出一种“他好像很疼”的错觉。 他还想挣扎，江聿初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他面前。刀尖泛着凌厉的冷光，直抵住丧尸的咽喉，他一下就噤声了。 看到他的反应，江聿初眸光微暗。 蒋泠泠说得对，这只丧尸实在太像人了。 见事情已经解决，李浮亭收起异能，扫一眼蒋泠泠的位置走了过去。 “搞定了？” 看清她的脸色，李浮亭愣住了：“你怎么了？” “我？我很好啊。” 干脆蹲下仔细盯着她的脸，李浮亭一脸严肃地肯定：“不，你一点都不好。” 口齿伶俐、对答如流，光是听她说话确实听不出问题。 但实际上的蒋泠泠双眼迷离、目光涣散。她无法顺利聚焦，可看着李浮亭的方向，她的眼里闪着名为兴奋的光。 坐在云岚身旁，她的脸色看起来像是透支了异能一样苍白憔悴，就连嘴唇也在泛白，唯有脸颊的位置是明艳的绯红。 蒋泠泠这个样子，怎么看都是有问题。 “浮亭，我成功了。” 蒋泠泠的回答让李浮亭更懵了：“什么？” “刚刚那只丧尸不是突然停顿了一下、放不出异能了吗？那是我干的！我攻击了他的精神体，让他失控。就算只有短短一秒，但我成功了！” “浮亭，五阶精神异能，我成功了！” 李浮亭当然知道她在说什么。他本来也奇怪为什么打着打着，那丧尸就像断片了一样突然停住了。 原来那是蒋泠泠干的。 “浮亭，我有帮上你们吗？”无意识地凑近李浮亭，她抓上了他的手臂。 蒋泠泠的脸上依旧苍白，但涣散的眼中倒映出了李浮亭的身影。 就算李浮亭再迟钝，也看得出蒋泠泠脸上的期待和兴奋。 看着她眼中的光芒轻颤，他也动容了。重重点头，他咧开嘴、笑容爽朗。 “当然，帮大忙了！如果没有你那一下，我和初哥根本没办法这么快解决那只大家伙。不愧是你！” 江聿初拖着那只丧尸过来了，为了防止对方耍花招，他绑住了对方的手脚，顺便往他嘴里也塞了块布。 看到蒋泠泠的脸色，江聿初也是一愣。 目光移向云岚，他语气带着疑惑：“她这是？” “没什么事，精神力透支了而已。五阶和六阶差距不小，本来只是简单限制对方行动的话还没什么。” “但她直接用自己的精神力去硬碰对方，只是变成这样已经算是运气不错。” 云岚教她怎么调用自己的精神力，本来只需要简单干扰冰丧尸的思维就可以了，但蒋泠泠想要试试自己精神力的威力。 然后她就耗尽全部精神力，给对方来了一个“精神头槌”。她这一下把对方砸蒙了，也把自己砸成这样了。 这种尝试其实很危险，尤其蒋泠泠还是个新手中的新手，稍有不慎就容易反噬自己。 但蒋泠泠的执念太深了，不让她干，她事后也会自己想办法尝试。 于是云岚懒得费那口舌，干脆放任她去做了。至于结果怎么样，蒋泠泠最后会不会变成傻子，云岚并不关心。 江聿初不知道其中危险，但既然云岚说了没事，那应该就是没事。 见李浮亭掏出了一把晶核让她补充，江聿初也就不再管这事。松开丧尸的衣领，让他栽在地上，江聿初看向云岚。 “你找他？” 因为蒋泠泠说云岚要活口，他才留下了这只丧尸。 “嗯，”云岚点点头。 起身走到阳光下，她的身上似乎披上了一层金纱。缓缓走到丧尸身边蹲下，温和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 丧尸本来还在挣扎，当抬头目光和云岚对上那一瞬间，他突然就安静了。浑浊的双眼无意识睁大，阳光正好被云岚的阴影挡住，她的轮廓清晰地映入他的脑子里。 “他有些奇怪，我需要‘看看’。” “另外，如果可以，另外两只我也想要活的。” 江聿初明白她的意思：“好，我现在去联系江时也他们。” 江时也两人的对手倒是比这只冰系丧尸难缠得多，但十分钟后，两只丧尸同样被五花大绑扔到了云岚面前。 “有些奇怪，攻击我的这只丧尸好像有点弱。气息上的确是六阶没错，但实战能力不太像。” 如果不是江聿初突然说要活捉，早在五分钟前江时也就能解决对方。 高言蹊点点头：“我这只也是。” “你们也是？”李浮亭一愣，抬手指着地上一脸憨样的丧尸，“我们这只也差不多。” 一眼扫过去，江时也和高言蹊看到了树下的蒋泠泠。 “泠泠这是怎么了？” 蒋泠泠摆摆手，脸色依旧憔悴，但笑得一脸灿烂：“没事没事，就是异能透支了而已。” “异能透支？”江时也下意识以为是谁受伤了。 看向李浮亭和江聿初时，前者弯眼再指地上的丧尸：“泠泠用精神力帮了我们，这只丧尸就是她打败的。” “精神力？泠泠打败的？” 江时也和高言蹊对视一眼，表情似懂非懂。 蒋泠泠抬头挺胸，听到这话嘴角都快咧到耳后了。 两人看向江聿初，却见他也是点头。意思很明显，这只丧尸的确是蒋泠泠打败的。 知道两人担心，他淡声补充：“她现在虚弱是因为透支了精神力，休息一阵就好了。” 见两人脸上还是不解，蒋泠泠双手环胸，一脸骄傲地把自己的壮举讲述给两人。她的声音中气十足，倒是听不出半点虚弱。 听完蒋泠泠的解释，两人先是恍然，然后是同样的欣喜。 高言蹊笑着走到她身边，难得主动抱了抱她。对于情感含蓄的高言蹊来说，这种行为已经说明她真的很为蒋泠泠高兴。 江时也和李浮亭脸上也是堆满笑意，江时也正打算开口说些什么，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闷哼。 第86章 异常 声音听起来不对劲，几人急忙转身。 三只丧尸被他们扔到了一起，此时其中一只丧尸的胸口插着令人眼熟的长刀。 刀刃从心脏的位置刺入，一路划下，割出一条20厘米长的裂口。 皮肉翻卷，那只丧尸的胸膛里空荡荡的，已经没有半点生命痕迹。江时也认得，那是他的对手，最开始出现的那只土系丧尸。 云岚蹲在一旁，手上握着一块剔透的淡黄色晶核。晶核上还沾着丧尸的血肉，显然是刚挖出来的。 半仰着身子，她将晶核对准太阳。略微刺眼的光线穿过晶核，落入她眼中。 上一秒，这只土系丧尸还不知道自己的下场。他还在奋力挣扎，装作不经意的翻过身，将小动作藏在背后。 直到她拔出长刀刺入他的胸口时，背后隐藏的土刺已经靠近手腕，就差一点就能隔断绳索。 气绝时，他浑白的双眼里还能看到类似震惊的情绪。 云岚动作利落地剖开了他的胸膛，挖出了晶核。 彼时江时也他们还在为蒋泠泠的事开心，而江聿初和另外两只丧尸则完整看到了事情的经过。 云岚本来什么也没做，只是靠近观察他们。绕着三只丧尸走了一圈，她一言不发就拔出了刀，在他们还没反应过来时，她已经杀死了离她最近的丧尸。 他也是他们三个里最强的一位。 江聿初眼色淡淡的，看不出情绪，但另外两个家伙已经被吓傻了。对视一眼，原本还算老实的他们剧烈挣扎起来。 云岚只是柔柔扫他们一眼：“乖一些。” 温和的语气听上去像哄孩子一样没有半点威慑力，但莫名地、两只丧尸卸了力，心底再升不起半点抵抗的心思，只剩恐惧。 江时也四人也被云岚的举动惊到了。 “岚姐，你这是？” 云岚又对着太阳看了一阵，然后伸手把晶核递给了江聿初。 “这个晶核有问题。” 江聿初接过晶核后看都没看一眼，直接递给了江时也。垂眸无言盯着云岚的手，他默默转身走向越野。 江时也三人轮流接过晶核仔细看了一遍，什么都没看出来。 交到蒋泠泠手上时，三人的注意力集中在她身上，眼中隐含期待。 可惜蒋泠泠翻来覆去看了几圈，也是摇头。 江聿初回来时手上拿了条干净的毛巾，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把毛巾默默往云岚的方向递了递。 见云岚只是歪着脑袋看着他，似乎不理解他的意思。他顿了顿，压低声音说了句“冒犯了”，上前一步将她的手包裹在毛巾里。 毛巾似乎是用温水湿过，覆上云岚那没有体温的手时，她甚至觉得有点热。 江时也四人还在皱眉研究手上的晶核，江聿初看着却没什么兴趣。 他不在意地上的三只丧尸，也不关心晶核有什么问题，一心低着头仔细擦拭云岚手上的污渍。 唯一露在外面的双眼无比专注，似乎在他心里，‘云岚的手脏了’这一件事比什么都重要。 擦完云岚的手，他又走过去把插在丧尸胸口的刀拔了出来。 除了和光，云岚不会在乎其他兵器。和光她已经给了江聿初，现在的这把，是她从江聿初那儿换来的、联盟统一下发的长刀。 这一路来她动过不少次手，刀身已经有些脏了。 知道云岚懒得管它，江聿初干脆趁着这次一起把刀擦了。 云岚看见江聿初的动作也不阻止，只是扫了眼自己干净如初的手，含笑望着他。 江时也那边四人完全没头绪，无奈把晶核重新递还给云岚，四人眼里带着相似的懵懂和困惑。 “岚姐，这晶核哪里有问题？” 云岚看都没看一眼，温声回答：“这颗晶核是人类的晶核。” “什么？！” 四人的惊呼声中，地上还活着的两只丧尸身体同时一僵。 低头擦刀的江聿初正好注意到了两只丧尸奇怪的动静，他的眸色暗下半分，看来事情没这么简单了。 这个消息听着骇人，吓得蒋泠泠都站起来，四人下意识凑到云岚身边。 “岚姐，这是什么意思？地上这三个...应该是丧尸吧？” 出人意料地，他们从云岚口里听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答案。 “我也不确定。” “不确定？” 从云岚嘴里听到“不确定”三个字，对江时也他们来说比听到“太阳从西边出来”还不科学。 四人已经彻底懵了，就连江时也和高言蹊也搞不懂云岚的意思。 云岚没有卖关子，垂眸看向还活着的两只丧尸。 “没有正常的生命体征，他们的身体确实是丧尸的身体，但是他们的精神波动和正常人类的频率一致。” 见四人眼里还是迷茫，云岚换了个说法。 “简单来说，他们不是他们。他们的身体属于丧尸，但他们的大脑以及身体的晶核，都是属于人类的东西。” 眯了眯眼，她笑着补充了一句：“还是活着的人类。” 四人面面相觑，别说李浮亭脑子是糊的，另外三人也是似懂非懂。 地上的丧尸却是完全懂了，浑白的双眼猛地瞪大，像撞鬼了一样望着上位的云岚。 “吼啊——” 那只冰系丧尸看着还是一副懦弱的模样，另外的女性丧尸却突然嘶吼起来。 可是奇怪，她的声音越听越让人生出一种违和感。 四人还没想明白这股违和感从何而来，江聿初直接点破：“音节太清晰了。” 他们这才恍然。 六阶的丧尸不过刚步入高阶范畴，思维和语言得到进化，逐渐朝人类原本的状态靠近。 但毕竟是进化的初始阶段，他们的行为举止包括语言都还没有摆脱丧尸时的习惯，类人行为甚至不如刚出生的婴儿。 但面前的这只女丧尸吼叫的声音未免太清脆了，如果不看她的样貌、光听声音，或许会被误以为是人类模仿的丧尸吼声。 女丧尸没想到这群人类居然这么敏感，眼看局面不对，她不再犹豫。 碧色的水刃凭空而现，刃尖对准她的手腕径直割下，一不小心割破了她的手也不在意。 迅速挣脱束缚，她刚准备起身，泛着银光的刀尖突然出现，锋利的一面抵住她的脖子。 “别动——” 第87章 真相 江聿初的动作比女丧尸还快，几乎在她刚切开绳子的一刻，他的刀就架在了对方的脖子上。 担心对方耍花招，他微微垂下眸子，视线移向她被释放的双手。 下一秒手起刀落，女丧尸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她就感受不到自己手的存在了。 身体一僵，她艰难翻身坐起身，身体微颤着，动作缓慢又僵硬。 她把双手移到面前，双眼瞪大，浑白的眼珠子凸起，像要掉出眼眶那般。 普通丧尸的皮肤和活人不同，是一种没有血感的青灰色。她本来以为自己已经熟悉了新的身体，但现在看来，她对‘她’还是陌生的。 不然为什么明明双手被砍掉了，伤口的地方却没有半点血涌出呢？ 转身，她看到了自己的双手，它们孤零零地散落在她的身后，就在她原本躺下的位置。直勾勾盯着它们，女丧尸抖得更厉害了。 “呜呜呜、呜啊——” 先是小声的哭咽声，而后变成狂躁的怒吼。女丧尸不管不顾就要站起，却被江聿初的一句话堵了回去。 “再吵，下一个掉下来的就是你的脖子。” 江聿初的语气很淡，带着一种无谓的冷漠。他没什么感情地看着她，眼里却没有她的身影。 长刀已经抵住了她的咽喉，女丧尸瞬间清醒，她想起了自己的处境。 现在她就是个阶下囚，还是没有价值的那种，所以他们是真的会杀了她，就像杀死她的同伴一样。 会死吗？ 她不怕死，她只是...不甘心。他们明明已经这么努力了，都走到这一步了，真的就差一点了。 女丧尸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眨了眨眼，脸上居然透出几分茫然。 女丧尸的表情太鲜明了，除了在迷城，江时也几人从未见过这么像人类的丧尸。 几人脸色复杂，明显已经搞不清楚状况了。无奈下，他们只能求助一旁的云岚。 “岚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岚摇摇头，还是那个回答：“我不知道。” 望向面如死灰的女丧尸，她浅浅弯眸：“但可以问问。” 抬脚走到她面前停下，云岚蹲下身看她。 “你可以活着。” 一句话勾起了女丧尸的注意，她猛地抬头，直直撞入云岚的视线。明明眼中除了浑白一无所有，偏偏所有人都感受得到，她眼中尽是对生的渴望。 “我想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 一听这话，女丧尸的眼色似乎暗了半分。她摇摇头，张开嘴。 “啊、啊——”光秃秃的手臂指了指自己的嘴，发出几个单调的音节后她就再次闭嘴，又摇了摇头。 她的意思在场人都看得懂——“我没有办法说话”。 女丧尸以为自己的意思很明显了，面前的“人类女孩”该放弃了。悄悄抬眼看她，对方的眉眼依旧温和。 “没关系，我不需要你说话。你只要在心里告诉我就行了。” 女丧尸狐疑地看向少女，心里满是不信。 云岚也不在意她的怀疑，她只是温声开口：“如果不配合，我就只能请你去死了。没关系，我相信这位先生一定会配合我。” 她的目光移向地上仅剩的那位男丧尸，见对方望了过来，云岚对着他浅浅弯了眼。 看着温柔的少女一开口就是血腥的话，两只丧尸同时一颤。 明明同伴的尸体还躺在身侧，他们怎么就忘了，眼前这个少女就是杀尸凶手。温柔又淡漠，她一刀刺向土丧尸时，动作就像是踩死一只蚂蚁那样随意。 女丧尸一改态度，着急点头：“唔唔唔！” 见对方愿意配合了，云岚的笑容更灿烂了。 “好孩子。我换个问法，你是人类？” 女丧尸果断点头：“唔唔唔！” “你是丧尸？” 女丧尸一顿，像是遇到了什么难题，她脸上眉头深深皱起。半晌，她像是终于想清楚了一样，又是点头。 “唔唔唔——” 女丧尸蛄蛹着身体，示意他们看那颗晶核，又朝身后怼了怼，示意他们看死去的男丧尸。 “原来如此，”这次点头的变成了云岚，“我明白了。” 但也只有云岚明白，场中其他人还是满脸茫然。 站起身，转向身后一众，云岚缓缓开口：“有人对他们进行了改造实验，将他们的大脑移植到了丧尸的身体里。” “至于晶核，”她淡淡扫一眼女丧尸，“不属于他们本人，应该还有第三者的存在。他们现在用着的晶核，是属于第三者的。” “至于这第三者是活人还是死人，那就不好说了。” “嗯嗯嗯！” 女丧尸连连点头，意思是云岚说对了。刚点完头她自己就愣住了，云岚说的就是她心里想的，难道这个人类少女真的会读心？ “我不会读心，只是根据你传达出来的情绪合理推断。” 女丧尸的疑惑刚冒出来，云岚就替她解答了。女丧尸一顿，望向云岚抖得更厉害了。 如果云岚真的会读心，此时此刻就能听见女丧尸心间的呐喊：好恐怖，她真的会读心！！！ 真相一出，江时也和高言蹊立马就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这明显就是恶意的人体改造。 “联盟在三十年前就明令禁止了任何有关人体改造的实验，是谁这么大胆？” 女丧尸摇头。 云岚贴心替她翻译：“她也不知道。” 李浮亭难得聪明了一下：“丧尸进化到七阶的话，是不是就能开口说话了？” 云岚点头肯定了他的话：“正常来说是这样。” 几人脸上的欣喜还没浮现，就被云岚一盆冷水浇灭。 “但很可惜，他们这辈子都没有进化的机会。” 看向那枚土黄色的晶核，云岚开口解释道：“这不是他们的晶核，就算在这副身体能用，也终归没有办法达到百分百契合。” “本来就是东拼西凑起来的东西，能用就已经是极限。要想达到正常人或者丧尸的程度，就目前他们三个的情况来看，根本不可能。” 不过云岚倒是对这个实验起了兴趣，如果不是她，旁人根本不可能发现晶核的异常，更没有办法从女丧尸的口里得知真相。 所以实验的人从某种角度来说已经是成功了。 她倒是好奇，到底是谁、为了什么进行这个实验。 第88章 一无所获 这个实验无疑是成功的，如果今天不是有云岚这个bug存在，这三只丧尸的秘密绝不可能被发现。 这么说来，也算是这群人倒霉。末世里唯一的一个bug，就这么随意地被他们遇上了。 女丧尸不想死，也不能死。所以知道云岚真的能“听懂”她的话后，她反而异常配合。 江时也接过盘问的任务，许是心里着急，他的语气格外冲。 “是谁在进行实验？目的是什么？” “实验地点在哪里？” “除了你们之外，还有谁被改造了？” 可惜他的问题过于复杂，先不说女丧尸知不知道这些敏感信息，就算知道，要从她的情绪里面精准得到答案，也属实是在为难云岚。 毕竟云岚一开始就说了，她不会读心，只是能从对方的情绪里面推测答案。在这一点上，她没有说谎。 江时也一串问题砸下来，女丧尸都是摇头。 冷静下来后，江时也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强人所难了。 深吸一口气，他恢复了平日里冷静的模样。 “你们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距离上次b13小队进入这座山过去没多久，当时这座山并没有丧尸，所以他们一定是后来才来到这座山。 “呜——” 女丧尸嘴里发出一串模糊的音节，众人纷纷看向云岚。 云岚回看他们，微弯的眼里似乎有着无奈。 “你会写字吗？” 众人表情先是一愣，然后恍然大悟。 既然智商是正常人类的水平，那应该会掌握读写能力。 居然连这个都没想到，属实是灯下黑了。 女丧尸也是一呆。在几人整齐看向她时，她才反应过来，连连点头。 接下来的事就简单了。 高言蹊扔给她一把小刀，女丧尸原本想直接在地上刻画，却被江时也阻止。他抓起另外的丧尸，让他在地上凝出一块切面整齐的冰石。 江时也身上的气息可比江聿初和李浮亭强大，冰丧尸也知道这个人类不好惹。被人拎起来了也没有反抗，老老实实按照他的话去做。 以刀为笔，冰为纸，女丧尸写下了他们想要的答案。 睁眼时，他们被关在笼子里。 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谁，来自哪里。但笼子外的人叫她“编号21”，冰丧尸则是“编号25”。 起初他们还是人类，虽然和其他人类关在一起，但他们连笼子里的“同类”长什么样都记不清楚。 记忆里最清晰的就是一群白色的人拿着黑色的针管围住她，然后把针管里的东西注射进她体内。 每次扎完针，她很快就会失去意识。 记忆里清醒的时间很少，每次睁眼就是白的刺眼的天花板。 再后来，睁眼时她就出现在了培养器里。编号25在她左边，而强一点的编号20在她对面。 笼子外的人允许他们清醒的时间非常短，她唯一还能记得的，就是被抛弃的那一天。 粘稠的培养液被排出，身体陡然轻松，她重新接触到了空气和阳光。 刺眼的光芒打在她脸上，她被迫清醒。艰难睁开眼，陌生的身影站在她身边，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那人全身上下裹得严实，唯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难得被允许清醒，她本能想看到更多东西，所以她强撑起精神回望那人的眼睛。 她清楚记得，那双眼睛看着她，像看一件物品、一件残缺品。 “编号20、21、25，实验失败，恭喜你们，你们自由了。” 他态度冷淡，嘴里说着祝贺的话，看向他们的眼里却只有可惜。 他们被套上束缚衣，然后笼子外的人把他们扔进了一个会移动的笼子，最后把他们带到了一片什么都没有的荒野。 他们三个被丢弃了，像丢垃圾一样。 那群人把他们扔下，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清醒时，他们身上的束缚衣已经不见了。他们看不见自己的脸，却能看到对方的。 从对方的视线中，他们三个知道了自己的情况。 他们不是人了。 一朝之间，从人类变成怪物是什么感觉？ 这个问题编号21曾经问过自己，但她自己也不知道答案。毕竟她当人的时间好像也不长。 他们三个知道现在这副身体不属于自己，但对于现状，三人接受良好。几乎没什么心理挣扎，他们自然而然地接受了新身份和这份新力量。 初次当丧尸，他们还没办法控制本能，虽然六阶丧尸对食物的需求已经没有低阶丧尸那么强，但他们也不会约束自己。 饿了就吃，就算食物是自己曾经的同类，他们也没有半点心理负担。 一路走走停停，他们无意闯进了这座山。 因为这座山上原本没有丧尸，被经验误导，再次到访过这座山的人类都成为了这三只丧尸的盘中餐。 尝到了“守株待兔”的甜头，三只丧尸干脆就在这里住下了。 再后来，他们成功守来了b13小队。 零零散散写下来，b13从中能得到的信息并不多。 江时也看向高言蹊，后者冷声开口：“她的记忆被抹除，情感也有缺失的迹象。” 编号21不记得进实验室之前的事，而且一个正常人类，除非是天生冷血的恶徒，不然很难这么轻松就接受自己吃人这件事。 江时也点点头：“而且对方很谨慎，他们的束缚衣应该是对方临走前解开带走的。为的就是不留半点痕迹。” “你们怎么看？” 李浮亭已经听呆了，江时也问他时，他抬起头，眨巴眨巴眼，显然还在消化。 江聿初没有回答，反而看向编号21：“你还记不记得，你们是从哪个方向过来的？” 众人明白他的意思，他想大致摸清楚实验室的方位。 谁知编号21仰头看他，然后俯身刻下：“方向，是什么？” 面具下的眸色暗了暗，他淡声开口：“缺乏基本常识。” 江时也和高言蹊的脸色更难看了：“没想到对方会这么谨慎。” “你还记得来的路吗？” 就算找到他们被丢弃的地方也可以，至少是一个线索。 编号21还是摇头。 看向一旁的编号25，对方比编号21还不靠谱，甚至连字都不会写，问什么都是摇头。 从编号21写下这段话开始，蒋泠泠和云岚就一直保持沉默。 云岚看不出情绪，蒋泠泠的表情却有点奇怪。 眉头浅浅皱起，她瞟一眼身边的云岚，轻轻咬着唇靠近她。 “师傅，我需要您的帮助。” 第89章 暴起 “师傅，我需要您的帮助。” 淡淡扫一眼蒋泠泠，云岚双眼浅浅弯起，语调含着笑：“你是想作弊？” 蒋泠泠朝她吐了吐舌头，视线似有若无地落在编号21身上，她的语气带着一丝不确定：“我的直觉告诉我，她有些不对劲，但我没有‘听出来’她有说谎的迹象。” 蒋泠泠在精神方面的天赋很高，这点云岚很早就看出来了。 云岚不是什么爱才的王，她教导蒋泠泠纯属是一时兴起。她很好奇，这个人类到底能为自己的执念做到什么地步，所以那晚她答应了蒋泠泠的请求。 事实证明，蒋泠泠是个聪明的学生，还很省心。 云岚不喜欢绕圈子，任何谎言和伪装在她面前都是虚设，所以蒋泠泠不再在她面前做那些毫无意义的事。 就像这次，她需要云岚的肯定，所以她直接来找她了。 “21号的话是真的，但她对我们应该还有所隐瞒...我说的没错吧，师傅？” 丧尸的躯体和六阶异能的威压阻碍了蒋泠泠的精神窥探，她无法肯定自己的判断。 她直觉编号21的话不对，那种违和感很轻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要是放在以前，没有确凿的证据，她说不定不会深究。 但现在不同了，她找到了很强大的靠山。 和云岚的关系让蒋泠泠拥有了试错的资格，她开始大胆推测。 没有说谎，却找不到谎言的存在，那就只有一种可能：编号21没有说谎，但也没有和盘托出。 云岚看着蒋泠泠认真的脸，轻轻笑了。蒋泠泠确实聪明，她在光明正大地作弊。 江时也他们自然听到了她们的对话，几人不约而同噤声，竖起耳朵听着她们交谈。 编号21动作一僵，悄悄抬头，当云岚的身影出现在视野时，她的身体不自觉开始发抖。 她在害怕。 “她的话大部分都是真的。” 果然，那个女人会读心，她什么都知道，她的谎言被揭穿了。 蒋泠泠敏感地抓住了某个字眼：“大部分？” “她有撒谎？”虽然是问句，但话从云岚嘴里出来，蒋泠泠已经知道了答案。 其实如果蒋泠泠不问她，云岚原本不打算管这件事。 人类终究和丧尸不同，活人有复杂的欲望，也有无尽的私心。只要不招惹到她，云岚对他们的私心一点兴趣都没有。 但既然蒋泠泠问了，那云岚也不介意将自己知道的说出来。 “嗯，确实有撒谎的地方。留在这座山的原因，还有...被丢弃的丧尸数量。” 编号21抖得更厉害了。不仅是她，听到这话时编号25也猛地抬头。 望着云岚的身影，编号25的表情格外平静。始终弓着的背不知不觉中挺直，他伏跪在地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在说谎这件事上，丧尸有得天独厚的优势。 丧尸的躯体从生物学的角度来说已经是死亡，现在还能动，主要靠的是晶核里面的能量。 所以丧尸说谎时，不会像活人那样有各种的小动作或者微表情。 而包括蒋泠泠在内，联盟如今的测谎手段就是通过精神异能去观察说话者的躯体微动作，所以蒋泠泠才看不出编号21号在撒谎。 还是那句话，他们属实有些倒霉，遇上了云岚。 有关实验室的部分编号21确实没有说谎，但在某个地方，她歪曲了一小部分事实。 “丧尸的数量？” 江时也眯起眼看向编号21：“你的意思是这座山还存在其他丧尸？” “嗯。”云岚点点头。 还有一只，云岚已经“看到了”，就在山顶的一个洞穴里。 “看清了”对方的存在，云岚轻轻挑眉，嘴角的笑意莫名深了几分。 如果是普通丧尸，江时也一定会下令撤离。但眼前的丧尸太特殊了，他不能就这么放任不管。 “言蹊，这里交给你了，我去附近看看。” “唔唔唔唔！” 编号21突然挣扎起来，而她身边一直表现懦弱的25号直接暴走。 让他凝出冰面后，李浮亭就将他重新捆结实了。 但仅是一瞬间，束缚他手腕的绳索被生生撑裂。他没有站起来，就着跪着的姿势让周围掀起雪暴。 新凝出来的冰刃掉落在21号脚边，她当即捡起割断脚上的绳子。 大片的净水以她为中心，朝周围涌去。而在暴雪中，仅是一瞬净水就凝成了新冰，冻住了地面上的一切。 俯下身子帮25号割断脚上的绳子，两尸搀扶着起身。 不过刚站直身体，25号突然猛地推开21号，嘶哑的嗓音朝她大吼了一句。21号却是听懂了什么，没有犹豫，转身就往林间跑去。 雪暴的范围很大，自山腰以下顿时被纯白覆盖。就算是六阶丧尸，要制造出这种局面也是不易。 他在以彻底损耗晶核能量为代价，创造让同伴逃跑的机会。 可惜他还是低估了面前这群年轻人。 几乎是在25号爆发的同时，江聿初和江时也同时出手。 狂风裹住了b13一行，将风雪隔绝在小队之外。青蓝色的火焰环绕在小队成员身侧，替他们驱散极寒。 “他们要跑了！” 可惜蒋泠泠之前耗尽了异能，不然说不定还能努努力帮高言蹊确定敌人位置。 场中唯一有能力能一举拿下六阶丧尸的只有他和高言蹊，可是他不能离开，不然这场暴雪就会把他的队友淹没。 而外面成为了25号的主场，极寒至少会削弱高言蹊三成战力，让她出去也不安全。 想到山里还藏着未知的敌人，江时也一咬牙，看向了云岚。 “岚姐，求你出手。活人实验事关重大，这件事我们一定要上报给联盟。这几只丧尸是我们唯一的线索。” 他的声音被风声淹没，江时也只能扯着嗓子大喊。 悠悠看向江时也，云岚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两相对视，久久无言。就在江时也以为云岚不会搭理自己、准备转向求助江聿初时，他忽然看到云岚的唇似乎动了。 云岚的声音很轻，几乎刚开口，她的声音就消散在了风中。 江聿初终究只是四阶，他的火焰没有办法完全抵御25号制造的寒意。 骤降的温度让小队的人开始打颤。 蒋泠泠本就是辅助异能者，现在更是异能耗尽，无疑是小队里最弱的一个。 甚至没有思考，李浮亭长臂一伸就把人捞进自己怀里紧紧抱住，企图用体温为对方抗寒。 寒冷中，江时也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因为他似乎听到了，那声极轻的“好”。 第90章 最强的同伴 身外风雪肆虐，江时也的耳中尽是狂躁的风声，那声“好”就像是他寒冷中出现的幻觉。 但就在他还在怀疑自己的时候，耳边的嘈杂戛然而止，雪和寒都消失了。 他制造的风墙和江聿初驱寒的火圈都还在，但外面的风雪却归于平静。 江时也和江聿初同时一顿，迟疑地撤下异能。 外界风平浪静，覆雪上的落阳格外刺眼。 25号面朝众人双膝跪地，身躯颤抖、双眼瞪大，面向众人的脸上尽是不可置信。 “簌——簌——” 林间深处传来奇怪的声音，一道眼熟的身影缓慢僵硬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她一步接一步踩在雪上、坚定地朝众人而来，动作却带着奇怪的卡顿和颤抖。 口中发出意义不明的声音，不用回头25号都知道身后的是谁。 21号在25号身边站定，“扑通”一声跪下。 刚才的爆发已经损耗了25号太多异能，他的意识开始模糊，跪着的身体摇摇欲坠。 他已经累了，想就这样睡过去，偏偏有一股力量在阻止他的沉眠。 那股力量霸道又不讲理。就在上一秒，它才掐断了他的异能，强迫他束手跪下。 25号试图挣脱对方的束缚，但就算身体里的骨骼已经发出不妙的声音，他依旧没能夺回身体的控制权。 他懦弱惯了，难得有一次鼓起勇气，却被现实按在了地上摩擦。受打击的他缩起身子，扫了眼20号倒下的方向。 无力地低下头，他突然有点羡慕20号了。 眼前蓦然投下阴影，下巴被掐住，25号被迫抬头，然后嘴里被强塞了什么东西。 他本能地抵抗，耳边却响起一道好听的声音：“咽下去。”声音温柔，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强硬。 逆着光，25号隐约看清了对方的轮廓。是杀了20号的那个女孩。 第一眼时，他无知地被对方的外表吸引。但看到她落刀杀了20号后，25号就不敢再看她。 但当极致的温柔和冷漠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时，对于某些人来说，她的吸引力是致命的。 呆呆望着那个轮廓，明知对方危险，可25号根本挪不开眼。但在下一秒，疑惑从心底涌出：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在他们眼前的？ 25号的大脑有了一瞬的宕机，就在这段时间，云岚塞进他嘴里的东西起了作用。 冰冷的晶体中化作流体的异能，灌进他的身体。虽然只是一颗四阶的晶核，但足够用来维持25号的正常活动了。 身旁的21号垂着头，看起来已经放弃挣扎了。 云岚在她面前蹲下，身体倾向她的方向，靠近她的耳边。 “我已经找到她了。” “不用着急，我的尸这就把她带到你面前。” 身体猛地一僵，21号惊恐抬头望向面前的女人。 “哈——” 21号想要反抗，但身体被牢牢束缚，除了跪着她什么都做不了。 b13小队几人从身后走出。 暴雪猝不及防就结束了，阳光带着熟悉的炙热照在身上，几人还有些不真实感。但看到这满地的灰白，他们知道那不是错觉。 看到云岚的走了出去，几人连忙跟上，缓步停在21号面前。 见她张嘴发出意义不明的吼声，李浮亭皱眉。 “她是想说什么吗？” 云岚只是笑笑。 江聿初走到她身边，将擦干净的长刀插回她腰间的刀鞘。 垂眸望向腰间，云岚伸手搭上它，指腹摩挲着刀柄，上面还带着江聿初的余温。被困暴雪时，他也一直握着这把刀。 抬头时，她的眼中倒映出江聿初的身影。 “古牧回来了。”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b13众人一懵，她也不做解释，只是淡淡收回视线。 江聿初却像是明白了什么，回头看向自己的影子。 此时光线正好，众人的影子清晰印在身后。就在江聿初眼中，自己轮廓分明的影子忽然变了形状。 黑色的旋涡无声诞生，影子的上身忽然像被什么东西覆盖，古牧的身影就这么水灵灵地从他的影子里蹿出。 猝不及防出现在两方中间，它精准定位云岚的位置，兴奋地“汪”了一声。 这一叫，它嘴里叼着的东西掉了下来。 江时也他们还没看清楚那东西是什么，21号突然就大叫了起来。 尖锐的叫声刺得江时也几人耳膜生疼，蒋泠泠忍不住捂住了耳朵。 21号更奋力地挣扎，想要摆脱云岚的控制，可别说异能，她连自己的身体都控制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东西在地上翻滚、然后爬起。 等看清了古牧带回来的东西是什么后，b13众人表情皆是一惊。 不合身的衣服松松垮垮地搭在身上，她借着不灵活的四肢翻身、转向江时也几人。 她的脸色是毫无血色的青灰，眼睛是浑浊的白色，仔细看还能看到她脸上的皮肤有缝合过的痕迹。 抬头望着江时也几人，她歪了歪脑袋，表情茫然懵懂。 那是一个看起来不过三岁的小女孩，更准确的说，是一只小丧尸。 看清楚她的模样后，无声的愤怒在众人眼中燃起。 云岚适时放开了21号，她一个踉跄扑倒在地。 没有在乎自己的狼狈，21号手脚并用地爬起身，来到那个孩子面前，以一种绝对保护的姿势将她抱在了怀里。 细小的雷光在江时也的四周噼里啪啦响起。 李浮亭沉默转身，走到一棵树下，一拳砸在树干上。树身应声而断，带着还没融尽的厚雪砸倒在地，正好盖住了李浮亭的低骂。 蒋泠泠撇过头去不忍再看。而高言蹊，她望着面前的两只丧尸，表情前所未有的冷。 江聿初看向云岚，目光带着询问。 “这个小家伙就是被他们藏起来的同伴。被丢弃的丧尸不是三只，而是四只。” “而且，她才是他们中的最强。” 视线和小丧尸对上，云岚微微眯起眼，目光穿透这副皮囊看清了其中的东西。 “七阶雷系异能。” 第91章 被隐去的真相 七阶，还是被称为最强攻击之一的雷系异能。 这种配置也是失败品？ 云岚蹲下身，不顾女丧尸警惕的目光与小家伙对视。 “看来，你们背后的人图谋不小。” 看到这么小的孩子也沦为实验品，就连一向自诩冷静的高言蹊也失去理智，恨不得现在就杀过去彻底铲除对方。 江聿初没有说什么，但望向那孩子的眼中也诉说着悲哀。 七阶的丧尸，按理说已经具有正常交流的能力。但直直看着云岚，对方嘴里只是发出了含糊不清的音节。 “不能说话？” 云岚语气温和，小丧尸眨巴眨巴眼，没有从她身上感受到恶意。 她发出短促的“啊啊”声，拨开女丧尸的手，挣扎着朝云岚伸开双臂。看她的样子，是企图找云岚要个抱抱。 女丧尸不理解，她还在害怕云岚会对小丧尸下手，毕竟对方刚刚才杀了她的同伴。 小丧尸也不明白女丧尸的担忧，在她的知觉里，云岚身上有股莫名奇妙的吸引力。 那是一种无法抗拒的诱惑，小丧尸恨不得挣脱女丧尸的怀抱，只想奔向云岚。 云岚也察觉到了对方异常的反应。 出乎意料地，她没有觉得惊讶，表情依旧从容：“嗯？倒是个有天赋的孩子。” 小丧尸挣扎的力度越来越大，女丧尸就快要抱不住她了。 眼见小丧尸就要挣脱，云岚站起身，后退一步。她什么都没说，但动作已经说明了一切。 “啊——”音调降下，任谁都能听出小丧尸语调中的失望。 几人中还是江时也先找回了理智。 “岚姐，你刚才说这小家伙是七阶？” “嗯。”云岚点点头。只要有生命痕迹的东西都无法瞒过她。 “她稍微特殊一点，这副身躯本就属于她，只是体内的晶核被换了。” 小丧尸身上的缝合痕迹是四只丧尸中最少的。云岚猜测小家伙的测试编号应该也比几人靠前。 “至于到底怎么回事，我想她应该愿意说真话了。”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集中在21号身上。 21号只是垂着头，没有反应。看她的样子，似乎还想挣扎一下，却在下一刻被云岚威胁了。 “你看小家伙的态度，你猜如果我要杀她，小家伙会不会反抗？” 抱着小丧尸的身躯缩了一下，21号弱弱抬头，面前的女人温柔而冰冷。 21号看的出来，场中其他人类或许会因为怜悯不会对小丧尸下手，但这个女人绝对会。 21号想保下小丧尸，所以她妥协了。 正如云岚所说，被丢弃的丧尸一共有四只。除了他们三个之外，还有编号5，也就是她怀里的小丧尸。 莫名其妙变成了非人类，三人最初的生活根本没有21号说的那样轻松。 丧尸的本能让他们渴望活人的血肉，但曾经为人让他们根本没办法对同类下口。 而且小丧尸作为四尸中的最强，根本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异能，经常暴走。 为了不伤到无辜的人，他们只能一路避开人群，挑些荒凉的地方走。 身为成年人，三人还能凭理智和丧尸的本能对抗，但还是孩子的小丧尸做不到。持续的异能暴走且得不到补充让她一度陷入虚弱昏迷的状态。 21号不忍心再让小丧尸挨饿，最终她还是对人类下手了。 活人的血肉对丧尸来说有致命的吸引力，只要尝过一遍，就一发不可收拾。 理智和欲望拉扯。清醒过来后，三尸知晓自己做的一切，心中只有绝望。 暴食过后，唯一还能笑出来的只有5号。 21号去抱她时，她坐在开膛的尸骨中，手里还扯着一节肠子。 三尸早就察觉到了5号的不正常。她和正常人类不同，不具善恶观念，更没有对生死的认知。 她是个孩子，一个真正意义上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她的力量纯粹而残忍，如果不加以控制迟早会出事。 所以三尸才找到这座荒山，然后在其中定居。 山势复杂，位置也偏僻。普通人根本不会往这边走，但如果有人走进这座山，三尸也不会手下留情。 他们本来是没有经过训练的人类，只是被强行装上一个强大的晶核，所以空有一身力量，却没有与之匹配的身手。 许是运气不错，他们一直没有遇上六阶及以上的对手，而比他们低阶的异能者或胆大的普通人，都成为了他们的盘中餐。 但今天遇上b13，他们的好运算是到头了。 这就是全部的真相。 至于在实验室时的事，21号知道的已经全部都说了。而在进入实验室之前的事，她是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 听完21号的再述后，众人齐刷刷看向云岚。 瞧着几人这整齐划一的动作，云岚温和的表情里似乎多了几分无奈。 她点点头，算是肯定了对方的毫无保留。 5号还在直勾勾的盯着云岚，云岚还没什么表示，古牧却挡在了云岚和5号之间。 身后的尾巴明显夹紧，古牧拱起身体、朝着5号发出低吼，一反常态地对外人做出了攻击架势。 21号被古牧的模样吓到，5号却像是看不懂古牧的威胁，还傻傻朝它伸手。 古牧可不惯着她，张嘴对着她伸过来的手臂就是一口。 “古牧，不行！” 看到这一幕的江时也几人也被吓了一跳，几人手忙脚乱地去拦它。 一个人捂住狗嘴，两个人抱住古牧的身子拼命往后拖，还有一个人在旁边试图用语言安抚。 “乖狗狗，不咬人哦。” 古牧的举动有些反常，江聿初看向了身边人，眼底有暗光划过：“那只小丧尸有问题？” 比起被做实验的无辜孩子，江聿初第一反应还是更相信从迷城出来的猛兽。 云岚意识到这一点，然后摇摇头：“有问题算不上。”只是觊觎她的晶核而已。 江聿初的余光一直注意着云岚，她的表情明明没有变化，但他莫名就是觉得云岚似乎心情更好了。 第92章 分歧 看着小丧尸朝云岚求抱的亲密举动，21号疑惑小丧尸对云岚的亲近从何而来，而江时也几人则以为是小丧尸感受到了云岚丧尸王的气息，在表示臣服。 她的手伸向云岚的怀抱，不明真相者都以为这是友好的示意，只有古牧和云岚知道，她是在觊觎云岚的晶核。 人造的小怪物，骨子里没有对王的恐惧，有的只是对力量的贪婪。 5号没有散发敌意，反观古牧对她明显是敌意满满。如果不是云岚没有下命令，它下一秒就会把5号的脑袋咬下来。 偏偏5号还像没有察觉到一样，对着低吼中的古牧“啊啊”笑起来。 21号终于反应过来，抱着5号挪远了些。 长毛遮住了古牧的眼睛，众人无法看清它的视线，只是它的脑袋始终随着5号的位置移动，就像是盯住了猎物的猎犬。 看懂了古牧的反应，虽然云岚说对方没有问题，但江聿初还是隐约猜到了什么。握刀的手无声偏转，他默默将刀刃的一面对准5号。 这下对5号有敌意的又多了一人。 江聿初的确痛心5号的遭遇，但他始终清醒。 “师傅，古牧这是怎么了？” 眼见没办法安抚住古牧，蒋泠泠下意识偏过头去找云岚。 云岚不打算解释那么多，只是淡淡喊了一声：“古牧。” 还在恐吓着5号的大狗立马噤了声，回头看了看云岚，又转过头看向5号。 最后它威胁一般吼了5号一声，然后抬起身子吨吨吨地凑到云岚脚边，乖巧坐好。 没有对古牧的敌意做出反应，更没有攻击眼前的这群人类。 从始至终5号表现得就像个不谙世事的稚子、纯真无害，如果不是青灰的肤色和浑白的眼瞳，她怎么看都像个普通的人类孩童。 对着这样的孩子，就算知道对方是丧尸，江时也和高言蹊也没办法下手，更别提可能在这孩子身上发生过的悲惨遭遇。 江时也看一眼队友，最后目光落在21号身上。 “现在问题是要怎么把他们带回去。” 扫一眼自家的越野，江时也悠悠叹了口气：“看来这次回去得向上面申请换一台车了。” 因为b13小队人数不算多，所以当初联盟给他们分配的是双排座的越野。后座四个人的话还能勉强挤挤，再多就不行了。 李浮亭倒是觉得能载多三个，他伸手指了指车顶。 “把他们绑在上面？”反正丧尸又不怕车子颠簸或者风吹。 话音刚落，他就见蒋泠泠一脸无语地看着自己。 想不出带三尸回去的方法，众人一时间僵持在原地。 末世的太阳火热，周围的雪已经化得差不多了。古牧仰头望了望不动的众人，蜷着身子躲在了云岚的阴影里。 云岚也不喜欢这种热意，她抬头看向江时也，语气有些不解。 “如果我没猜错，你们的目的应该是带‘样本’回去，然后让你们的人去研究。” 江时也没想到云岚会主动跟自己说话，表情先是一顿，随后才慢慢缓过神，点了点头。 “那你们只需要带一只回去就够了，”她抬手指向5号，“带她回去就够了，另外两只可以直接处理掉。” 5号体型不大，带她上车空间还是足够的。 而且5号是这四只试验品里最成功的一只，可以说她的研究价值完全超过另外两只。 云岚的建议可行且合理。 但江时也沉默了。 21号也是一愣，怔怔望着云岚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她像是想通了，右手松开了5号，捡起短刀重新在地上划着什么。 “我支持这位女士的决定，只求你们能留编号5一条命。” 她当然听清了“研究”两个字，但现在的她们已经是不人不尸的怪物，她无法奢求对方会好好照顾5号，所以21号希望的，只是对方能留5号一条命。 她看清了江时也几人眼中的怜悯，曾经为人的经验告诉她，拥有这种眼神的人不会是恶人。 25号恹恹扫了一眼21号的字又垂下了脑袋，没有多余的举动，看起来像是认命了。 江时也一直没表态，不仅是他，另外几人都沉默了。 李浮亭和蒋泠泠不约而同看向江时也和高言蹊，李浮亭的视线最后落在蒋泠泠身上，而对方看向了云岚。 目光淡淡划过面前四人，云岚忽然笑了。她没有催促，嘴角的笑意出现得莫名。 看到她的笑容，蒋泠泠的眼里多了几分担忧。 江聿初也没有说话，他赞成云岚的建议，但也理解江时也他们的想法。 眼前的如果是丧尸，他们当然可以毫无负担地下手，可这副皮囊下的存在是人类，是经历了非人对待的同胞。 如果可以，江时也还是想将21号和25号带回去，也许有办法能让他们恢复人类的身份。 21号和25号杀了人，但就算最后法庭判决是死刑，至少让他们以人类的身份死去。 有人会不理解他的做法，觉得他的想法多余且浪费时间，但这是属于江时也的温柔。 古牧不知道这群人类在磨蹭什么，周围的高温让它本能想躲进影子里避暑。但场中还有一个对主人蠢蠢欲动的坏东西在，看似松懈了的狗狗一直在盯着对方。 如果5号有异动，古牧会毫不犹豫出手，把对方的晶核献给自己的主人。 “咔哒——” 高言蹊出手了，她手中凭空多了一把手枪。利落上膛，她上前两步，枪口抵住了21号的脑袋。 “时也，岚姐说得对。越野坐不下，我们也不能一直在这里耗着。” 高言蹊了解江时也，知道他下不了手。她同样同情21号和25号，但理智告诉她，云岚的建议才是正确的。 “等等副队——”李浮亭着急叫住了她。 李浮亭对这两只丧尸的感情更加单纯，他觉得他们很可怜，不忍心看他们就这么死了。 “副队，要不再想想？其实我觉得绑车顶真是个不错的方案。” 至于蒋泠泠，她同情21号和25号，但既然开口要处理掉他们的是云岚，她就会遵从云岚的命令。 余光中，云岚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蒋泠泠担心江时也的犹豫会惹得云岚不快，看向21号的眸光定了定。 “不能保证对方在车顶的时候会完全安分，要是他们中途跑了怎么办？” “泠泠，你怎么也跟着添乱！” 第93章 老实了 蒋泠泠白了李浮亭一眼：“你才在添乱。” “一般的绳索根本没办法捆住有异能的丧尸。她现在看起来老实，但离开我们的视线之后呢？你能保证她还像现在这样吗？” “人心复杂多变，李浮亭你又能拿什么保证？” “还是说，让他们坐车里，我们坐车顶？” 李浮亭张了张嘴，“我保证”三个字还没出口就被蒋泠泠堵了回去。 他知道蒋泠泠是为了他好，但听到她这番话，他心里就是不舒服。 枪口还抵在21号的脑袋上，食指已经扣上了扳机，只差最后按下，高言蹊在等，等江时也最后的决定。 21号想放下5号，在她看来5号还只是个孩子，她不希望让5号看到自己被杀掉的一幕。 可她不过刚松手，5号双腿着地、找准方向就直奔云岚而去，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留给21号。 吓得21号连忙把人捞回来抱紧。 她不理解5号为什么这么执着云岚，但她不能眼睁睁看着5号被云岚杀死。 “时也。”高言蹊冷声叫了江时也一声，她在催促他。 李浮亭又提了一个提议：“或者我们向联盟申请支援，让联盟派人来接应我们？” 江时也摇摇头。 “我们刚从东风、比雄两大基地的联手下逃了出来，陈基地长他们肯定已经将这件事上报给联盟。” “这个时候联系联盟增派支援，我们就丧失了主动权。到时候被押送带走的就不止21号她们，还有我们。” 江时也半抬眼看向21号：“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高言蹊摇摇头。 其实办法还是有的。只要云岚愿意帮忙，这件事就根本不存在困难。 但把5号带回去联盟本来就是无形地让云岚出手，毕竟只靠他们，要是5号在半路暴走，根本没人拦得住。 这种行为在江时也看来已经算是利用，他怎么好意思再开口麻烦云岚。 江时也轻轻叹了一口气，已经有了决定。 “杀了吧。” 他不是圣父，善良也是有限度的。既然做不到，就不会强求。 21号和25号虽然思维还是人类，但他们杀了人，已经有取死之道。 高言蹊点点头，回头重新看向21号。 “等等——” 高言蹊的食指已经扣下，21号下意识闭上了眼。 半晌，四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21号疑惑睁开眼，抬头和高言蹊四目相对，她还活着。 高言蹊双眼微微睁大，有些错愕。她明明已经开枪了。 偏头看向手枪，她的食指还按在扳机上，没有真正扣下。她的身体欺骗了她。 意识到这一点，高言蹊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她猛地回身，看向说话的人。 身体转到一半就止住了动作，云岚先高言蹊一步来到了她的身侧。 她蹲下身，笑着看向21号。 “我改主意了。小的你们带走，剩下这两个归我了。” 盯着21号的双眼微微眯起，她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的笑。云岚凑得很近，21号看得清楚，对方眼中没有笑意。 墨色的眼眸深邃幽深，其中翻涌着21号看不懂的情绪。 能抓到这三只丧尸，主要的功劳要归云岚，所以她提出来的要求江时也他们根本没资格拒绝。 当然，云岚也不打算给他们拒绝的权力。 她轻声开口：“古牧，带上。” 下一秒，21号和一旁的25号生生消失在众人眼前。 5号原本被21号抱在怀里，没了21号的支撑，她直接摔了个屁股墩。 古牧屁颠颠地凑到云岚身边，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它恰好挡在了5号和云岚中间。 云岚揉了揉它的脑袋以示表扬，随后起身，表情清淡。 “现在可以上路了。” 纠结的事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解决了。只是那两尸落到云岚手里，这辈子都和人类这个身份无缘了。 李浮亭说话不过脑的习惯还没改过来，在他反应过来之前，话已经问出口了。 “岚姐，你要他们两个干什么？” 话说出了口，脑子才终于追上。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他整个人呆在原地。 蒋泠泠毫不留情给他后脑勺一掌：“呆子，怎么这么久了还没学乖。” “师傅，你别理他，他就是个蠢的。” 听着像是斥骂，但谁都听得出来蒋泠泠是想护着他。 李浮亭只是单纯的好奇，但就算他是想要试探，云岚也不会在意。相反，她诚实回答了他的问题。 “有些在意的东西，我也想要研究一下。” 说这话时她看上去似乎更开心了，唇角上扬到最大弧度，她的眼睛完全眯了起来。 “好、好的。”脑子回来了的李浮亭老实了，也不追问她研究什么、怎么研究。 5号像是听懂了云岚的话，她蹦起来试图越过古牧吸引云岚的注意。喉中发出呜呜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某种不满。 其他人只当她是在生气云岚带走了21号，只有云岚听懂了5号的真正意思。5号这是在对自己带走的不是她感到不满。 从始至终，5号根本不在意另外两名同伴的死活。比起关心21号的下场，5号更渴望亲近云岚，然后将她吃掉。 并非是冷漠或者自私，她只是没有情感、更没有所谓的同伴意识。怎么看，5号都像是真正的丧尸。 云岚不反感5号对自己的心思，这种事过去发生的太多，她早就习惯了。只是她一直这样缠着自己，难保古牧会抑制不住将5号的脑袋咬下来。 靠近古牧，视线越过它的身体，她居高临下望着5号，无形的精神力倾涌压在5号身上，对方瞬间噤声，一动不动。 5号瘪瘪嘴，小脸突然皱了起来，表情看着就要哭出来。可偏偏她一声不吭，只是保持着这个难受的表情。 不属于她的异能穿透她的身体，缠绕在她的晶核上。晶核上传来似有若无的触感，5号瞬间明白了云岚的意思：再闹就杀了你。 5号清楚地感受到，有什么东西正缓慢地渗透着她的晶核。失去了21号的庇护，5号第一次直面来自这个世界的威胁。 她老实了。 第94章 同行 扬起的胳膊缓缓落下，5号努力睁大眼睛，歪着脑袋望向头顶的大人们，仰着的小脸写满了懵懂。 无知而又无害。 一个人造的小骗子。云岚笑了，温柔的双眼弯成新月的形状。 拍拍古牧的脑袋，她转身朝着越野的方向走去。 “事情都解决了，可以走了吗？” 她还是不喜欢阳光。 沉默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江聿初眼帘微垂。想起被他遗落在东风基地的伞，他在心底默默盘算：看来以后得习惯带把伞在身边了。 听到云岚的话，b13几人猛然回神。面面相觑，想起刚才发生的事，都有种不真实感。 但这种恍神感没有持续太久，云岚转身离开，留下了一个新难题。 这个孩子怎么办？虽说是丧尸，但一想到要把她捆起来，几人心里都有些别扭。 “算了，我抱着吧。” 江时也说完，走到5号面前俯身，伸手就要把她抱在怀里。 蒋泠泠下意识惊呼出声：“队长？！” 几人被江时也的举动吓到，高言蹊反应极快，伸手就拦住了他。 江时也笑着按住了高言蹊的胳膊，开玩笑似的说道：“没事，岚姐不会看着我被她咬的。” 高言蹊知道他想做什么，江时也的实力是几人中的最强。由他带着5号，就算发生什么，自救成功率也是最高的。 说是这么说，但风险总归是有的。 高言蹊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她的手始终拦在江时也身前。 听完他的话，她摇摇头：“我来吧。” “言蹊？” 高言蹊偏头看他：“我离岚姐更近。” 说完，她没给他阻止的机会，动作极快地捞起了5号抱在自己怀里。 江时也急了：“言蹊！” 一群人盯着高言蹊怀里的5号，紧张得呼吸都忘了，一个个屏息看着一人一尸。 江时也手心向下，虚握的掌心中跃动着电光。只要5号有一点异动，他会毫不犹豫出手。 好在5号确实乖巧，就算待在一个活人的怀里也没有表现出攻击状态。侧着身子看向几人，没有瞳孔的双眼眨了又眨，像是不明白他们都看着自己做什么。 等了半晌，确定5号没什么反抗的动作，几人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高言蹊倒没什么反应，掂了掂怀里的5号，以一个更舒适的姿势抱着她，高言蹊点点头：“走吧。” 头顶的太阳很大，四周的气温也很高，高言蹊却感受不到半点热意。怀里就像抱了块沉重的冰块，不断散发着冷气，从某种意义上说，还挺舒服的。 等上了车后，这种感觉更明显了。 云岚、古牧，现在又多了一个5号。十分钟后，高言蹊开始觉得李浮亭的空调开低了。 没了20号他们，这座山正如江时也一开始说的，虽然荒凉、但很安全。 一路开过去，山林野景变化，但除了几只变异的野兽，基本没遇到其他危险。遇到的野兽实力也不强，甚至在感受到车上人的气息后就远远避开。 现在的蒋泠泠已经不害怕云岚了，但担心5号突然发难，她还是把靠近云岚的位置留给了高言蹊。 5号就像个对什么都好奇的孩子，一上车眼睛就转个不停，好奇地打量着车内的一切。她依旧乖巧，只是安静地坐在高言蹊的腿上，不吵也不闹。 偶尔遇到感兴趣的东西，她会侧过脸去观察高言蹊的表情。见高言蹊一直是那副清淡冷漠的表情，她就会试探伸手，去触摸让自己好奇的东西。 她似乎彻底对云岚失去了兴趣，从上车到现在一眼都没有往云岚的方向看过。即使她和云岚仅隔着一个江聿初。 蒋泠泠不知道哪儿来的胆子，居然伸手去逗5号，5号还配合她玩闹起来。 逗了一阵，蒋泠泠突然感慨：“不愧是我们。” “丧尸皇、被改造的七阶丧尸和丧尸犬，这种任意单拎出去一样都能吓死人的配置，我们小队居然集齐了。” 视线从5号身上移开，划过古牧、最后落在云岚那儿，蒋泠泠双眼亮了起来：“师傅，你瞧，我们这群人对事件的接受阈值都被你拉高了。” “我是觉得这个世界上已经没什么能让我觉得惊讶的了。” 高言蹊瞥了她一眼，也许是她多虑了，但总觉得蒋泠泠在云岚面前过于放松了。而且每一次听蒋泠泠喊云岚“师傅”，高言蹊心底总会有股不安感。 云岚的徒弟，真的是那么简单就能成为的吗？ 后视镜里，李浮亭点了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 “我也这样觉得。区区一个b级小队，车里载着的不是七阶丧尸就是丧尸皇，嘶——这么一听，我怎么感觉我们像是什么反派小队？” 李浮亭原本只是想开个玩笑，但自己越琢磨越不对味，他们现在这个配置，好像真的挺不妙的。 别的不说，光是把云岚带进联盟这件事，难道不是在主动把敌方boss送进己方大本营？ 李浮亭难得反应过来：对于让高阶丧尸上车、甚至和丧尸皇组队这种事，他们小队是不是接受太良好了？ 不知道李浮亭在自己瞎琢磨什么，江时也无奈看了他一眼，好笑道：“好好开车，别乱开玩笑。” 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李浮亭拥有的不多。久违地用了一次脑子，转了半圈后，他听到了江时也的声音，然后停止思考。 既然队长和副队长都没说什么，那应该是正常的，李浮亭肯定想道。于是这件事被抛到脑后，他继续专心开车。 这座山不大，但山路难走，要翻过去也得花上几天时间。 b13小队白天赶路，夜晚搭帐篷露营。 5号白天由高言蹊抱着，晚上则放在火堆旁，由守夜的人轮流看守。 这一次，云岚没有离开小队的驻扎地，而是安静坐在火堆旁。 后半夜是江时也和江聿初值夜。高言蹊躺在蒋泠泠身旁，神情放松、呼吸平缓，显然是已经睡着了。 漆黑的帐篷中，不起眼的暗光一闪而过，没入了黑暗中。再次亮起时，它出现在高言蹊的颈侧。 寂静中，暗光凝成小蛇的模样，竖起身朝高言蹊吐着信子。它在高言蹊的睡袋旁驻足，乖巧盯着她的睡颜。 半晌，它终于确定眼前人熟睡。蛇身贴地，它有了动作。 纤长的身子贴着睡袋一路爬上，它像是没有半点重量一般，经过的地方连皱痕都没留下。 终于，它滑进了她的睡袋，虚幻的身体穿过高言蹊的短发，最后缠上了她的脖子。蛇身悄悄收紧，它扬起上半身，对着那片脆弱的肌肤露出了尖牙。 第95章 饿了 帐篷外，5号像是怕冷一样蹲在火堆旁。火焰在她的眼中跳动，她越凑越近，直到火舌舔舐她的发尾，传出淡淡的焦味。 江时也眼疾手快将人捞了回来，动作熟练地掐灭她发尾的火光。 看着她被烧的不成样的卷发，他短叹一声，语气有些无奈。 “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不可以靠近。” 明明是丧尸，却追逐着温暖。短短一个小时，这已经是江时也第五次捞她了。 他的视线下意识飘向一旁，在火光照不到的黑暗处，那道熟悉的身影像是入定了一样，整整三个小时没有挪动半点。 江时也又看向了身边，挺拔的身影正沉默地擦拭着自己的刀。 末世的夜晚，没有暖源人类根本没办法度过。这一次，哪怕是江聿初也没有跟她坐在一起。 三个小时前，江时也和江聿初被叫醒守下半夜。 从坐到火堆旁开始，江聿初就开始擦刀。甚至在一个小时前，他要走了江时也的刀。 是的，现在他擦着的就是江时也的刀。 有时候江时也很佩服江聿初。长夜漫漫，确实要找点事情干。但要他一言不发连着擦三个小时的刀，江时也觉得自己做不来。 以前守夜他都是和李浮亭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度过的，于是江时也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一时间他实在不出来能和自己这位名义上的堂哥聊些什么。 而且不远处还有一个云岚在。明明知道她不会盯着自己，但一想到她就在一旁，江时也莫名就有些紧张。 “咔哒——” 终于，江聿初收刀入鞘——他擦完了。 连着刀鞘一同递过去，江时也连忙接过，然后道了声谢。 闻言江聿初也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江时也有些后悔了，他就该拉着李浮亭一起出来守夜的。 余光留意着5号的动静，果不其然她又凑向了火堆。江时也不厌其烦再一次将她拉回来，心下感慨：多亏5号，他也不算完全没事干。 眼底的无奈还没淡去，黑暗中那道身影突然有了动作。 余光中，那道身影穿破黑暗，走进光中。 本来以为她是找江聿初的，但她却直接略过江聿初，径直朝自己走来。 注意到这一点，江时也的心瞬间提起。 陡然闯进这片温暖中，直到走到江时也身边她才停下，身上还带着未散的寒意，她径直朝他伸手。 雪白的手腕映着火光，刺的人眼睛发酸。江时也下意识用力眨了眨眼。 等能看清时，雪臂横在他眼前，那只看似柔弱的手掐住了5号的脖子。 “饿了？” 不等5号回答，云岚轻声续道：“你该知道，既然我留下了另外两只，那就不是非你不可。” 江聿初和江时也猛地起身。 两人围在云岚周围，看着眼前的一幕不明所以。 云岚的手放在5号颈前，五指虚虚拢着她的脖子。掐住对方的手看上去并没有用力，但5号紧紧闭上了眼，喉间溢出了痛苦的呜咽声。 她下意识挣扎，双臂抬起想抓住云岚的手腕，身体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桎梏，动不了半点。 仿佛能冻结意识的冰冷侵入她的身体，渗透进她的晶核，5号清楚地感受着自己“生命力”在流失。 “我以为你是个聪明的孩子，知道什么不能碰。” 头顶的声音轻柔得像黎明前的风，带着夜晚最后的冷意一同进入光中。只是黎明与光对于丧尸而言，是另一种绝望。 丧尸不需要呼吸，但5号却有了强烈的窒息感。身体在不断被挤压，她的力量在飞速流逝。 艰难地睁开眼，她看清了头顶那道身影。 云岚微微弯着眼，眼尾扬起温柔的弧度。 5号不懂什么叫温柔，她的视线开始模糊，巨大的恐慌涌上心头。她听到头顶那人继续开口。 “再有下次，我会直接挖出你的晶核。听懂了吗？” 体内的晶核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喉间的声音越来越小，5号的手无力垂下，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朝云岚点点头。 “乖孩子。” 云岚松开五指，5号瞬间虚脱了一样直挺挺朝地面栽倒。 江聿初这才发问：“发生什么事了？” 云岚摇摇头没有说话，只是移眼看向了高言蹊和蒋泠泠所在的帐篷。 江时也顿时明白了什么，双眼瞪大，他猛地转身大步走向两人的帐篷。 停在帐篷外，他大声呼喊着高言蹊和蒋泠泠。 出任务在外，众人本就不会睡得特别熟。几乎是在江时也出声的瞬间，在帐篷里的三人同时清醒。 高言蹊刚一起身就察觉到了不对，她的手下意识拂上了自己的脖子。 打开电灯，蒋泠泠正好看到了她的动作。 “言蹊姐，怎么了？” 帐篷外的江时也听到了蒋泠泠的声音。 “言蹊、泠泠，发生什么事了？方便我进去吗？” “没事。” 高言蹊的声音一如往常平稳冷静，江时也松了一口气。 李浮亭已经离开了帐篷，看到几人都围在女生的帐篷外，揉了把脸就往这边赶。 “发生什么事了？” 担心出事了，他的表情有些着急。 江时也扫了一眼云岚，脸色黑得难看：“应该是5号对言蹊和泠泠出手了。” “什么？！” 高言蹊和蒋泠泠终于露面。 蒋泠泠侧脸望着高言蹊，眼里带着担忧。高言蹊倒是平静，只是手一直放在自己的脖子上。 江时也看出了不对。 “言蹊，怎么了？” 站直身，高言蹊放下了手。白皙的脖子上出现一条黑紫色的长痕，细看还能看到像是鳞片一样的纹路。 她被袭击了。 这种伤痕江时也再熟悉不过了，是雷系异能留下的痕迹。 这里除了江时也，唯一拥有雷系异能的就只有5号。 扫一眼瘫在地上生死不明的5号，高言蹊垂下眼，语气平淡：“是我大意了。” 半掩着的眸里暗潮翻涌，因为5号是个孩子就被对方的行为迷惑、然后放松警惕，她居然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她该想到的：因为还是孩子，所以根本没办法抵抗本能的欲望。 江时也最是了解她，伸手拍了拍她的肩，他宽慰道：“别对自己太苛刻，别忘了5号是七阶的丧尸。” 虽然嘴上安慰着高言蹊，但江时也自己脸色也不好看。 “就连我也没发现5号出手了，是云岚姐...” 脚尖偏移，高言蹊转向云岚的方向，深深弯腰：“谢谢岚姐救我一命。” 地面的阴影突然抽离，橙黄色的暖光充斥视野。意识到是云岚离开了，高言蹊连忙抬头追看她。 彼时云岚像是想起了什么，正巧停下。 她站在了光和暗的交界处，侧身回看众人，半边身子隐没在夜色里，温婉的脸却清晰倒映在他们的眼中。 “就算想法和行为都像人类，但丧尸就是丧尸，是披着人皮的怪物。你们还是不要太过相信它们比较好。” “当然，我也是。” ...... 翌日赶路，依旧由高言蹊抱着5号。只是这一次5号四肢关节被卸，手脚反捆，就连嘴也上了封条。 第96章 下山 没了丧尸侵扰，b13这一路相当顺风。 5号她们曾住在山顶附近的一个山洞里，路过时几人特意下车看了一圈，可惜没什么发现。 四天后，他们成功下山。 江书砚和江池悦回联盟也有段时间了。现在这个时间点，云岚在联盟应该已经成功“上了户口”。 现在要解决的就是在比雄基地“撒野”的事。 江家有自己的通讯网络。下山后不久，江时也就掏出私人通讯器联系上了江书砚。 果不其然，因为比雄和东风两个基地的事，联盟高层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从未听说过的利比基地、强大的雇佣兵团、回归的陈毅，还有突然冒出来的流浪者云岚...一时间发生太多事。 四大家已经为了这次的事开了几次秘会。而其中，针对陈毅和云岚的讨论却是最多的。 对于这一点，完全在江书砚的意料之中。 如果说只是针对一个小型基地的基地长、还有一个不知名的流浪者，这个阵仗未免太大。 说到底，不过是有人借题发挥，想趁着这个机会给江家使点绊子、恶心恶心人罢了。 这些糟心事江书砚当然不会全部告诉江时也，拔苗助长可不是他的教育理念。他们这些老家伙还活着，暂时还轮不着江时也去操心。 通讯器那头，江司令的语气依旧轻松。 他乐呵呵地说都是小事，让江时也不用担心，按正常计划回来就行，甚至还有心情隔着通讯器和云岚打了个招呼。 在江书砚面前，江时也终究还是个不成熟的孩子。听到爷爷这么说，江时也紧绷了这么久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整个人看上去轻松不少。 “好了，不说了。早点回来就好，我和你奶奶都在联盟等你们。” “好，您二老注意保重身体。” 江时也联络江书砚时并没有避开b13其他人。当他收起通讯器时，转眼就对上李浮亭一言难尽的表情。 江时也不明所以：“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每次听到江司令叫岚姐‘姐姐’，我都会有种很强的割裂感。” “我是真好奇，岚姐，您到底多大啊？”李浮亭还是那个李浮亭，总是不自觉地在死亡的边缘疯狂蹦跶。 云岚的视线从窗外收回，她侧过头、脸上挂着看不出情绪的微笑，没有作答。 半阖着的双眸微微上移，江聿初看向李浮亭，眼底满是无奈。 李浮亭的作死总是让人猝不及防，听得江时也脑瓜子嗡嗡作响。眼看李浮亭还打算说话，他连忙出声阻止：“浮亭，好好开车。” “啊？”奇怪看向江时也，看着他对自己不停眨眼、疯狂向他传达什么。 李浮亭本来还想问云岚和江书砚的关系，毕竟一个六十多的老头子喊一个妙龄少女“姐姐”，这场面无论看几次都会让人好奇。 但收到江书砚的提醒，他的脑子终于上线了。 “岚姐，我刚刚开玩笑的，我其实一点都不好奇。” 重重点头肯定自己的话，李浮亭目视车前方，一脸的严肃正经。 蒋泠泠朝着驾驶座翻了个白眼，高言蹊瞥一眼前排的两人，眼中蕴着淡淡的笑意。 和云岚同行了这么久，几人当然知道云岚不会因为这种事生气。被李浮亭这么一插科打诨，这件事就算翻篇了。 下山之后，越野驶回了大路。 在大路上开了没多久，李浮亭突然眯起眼。 “队长，你看前面，那是不是联盟的车？” 他的话音刚落，江时也已经拿起了望远镜，镜片中清晰映出前面的景象。 五百米外，一辆黑色的越野停在了路边。看车型，前面的越野和b13小队这辆是同一型号，只是看上去比b13这辆大一点。 看清车牌，江时也肯定道：“是联盟的车，车上好像还有人。” 放下望远镜，江时也的脸色变得凝重：“不太对劲。浮亭，开到附近停车。” “好。” 蒋泠泠听出了问题。 “队长，需不需要我看看？” 高言蹊原本双手都放在5号身上，听到江时也的话，她默默松开了右手。掌心虚握，再看时，她手中多出了一把手枪。 江时也摇摇头：“暂时不用，先靠近看看怎么回事。” 离对面的车越来越近，车内其他人也陆续看清了车外的情况。 李浮亭将车停在了五十米外，江时也嘱咐其余人留在车上后，带着蒋泠泠下车。 没过多久，车上几人就见两人动作突然变得慌忙。快速拉开车门，两人合力从车上搬下一名伤员。 李浮亭说了句“我去帮忙”也跟着下了车。 高言蹊负责看守5号不方便下车，只好跟云岚和江聿初一起在车上等。她看着李浮亭自然接过伤员，小心背在背上。 三人回来时，眉头紧皱，脸色都不太好看。 “他伤的很重，必须马上救援。” 打开后车门时，江时也犯了难。 以前后座只有高言蹊和蒋泠泠，空间相对宽裕，就算多一个伤员也放得下。 但现在江聿初和云岚加入，后座的空间显然就不够用了。 车外温度极高，可这附近连片树荫都没有。在这种极端环境下直接治疗，先不说伤员撑不撑得住，蒋泠泠的异能都会极速消耗。 如果放在以前倒没什么，但最近b13消耗晶核的速度太快了，还没来得及补充，剩下的晶核不知道是否足够支撑他们回到联盟。 江聿初是个聪明人，江时也突然的犹豫足够他看出对方的难处。 他倒是可以下车、沿路步行，等b13找到合适的临时据点后再来接他。这对他来说不算问题，但云岚不喜欢高温。 他不希望勉强云岚在这种情况下离开越野。而他也知道，如果他提出要下车，云岚一定会跟着他一起离开。 虽然这么想有些自恋，但江聿初莫名就是肯定云岚会这么做。 他承认，他有私心。所以在江时也求助地看向他时，他回避了。 看到江聿初避开自己的目光，江时也愣住了。 第97章 伤员 江时也觉得肯定江聿初能明白自己的意思，但他没想到江聿初会拒绝自己。人命关天，更何况受伤的是同为联盟异能者的战友。 江聿初的确不是那么冷血的人，即使没有曾经的记忆，但有些东西是刻在他骨子里的，比如正义、比如善良。 但对他来说，有些事的优先级高于一切。那是等同于本能一般的存在，是他永远的“下意识”。 在移开目光的一瞬，江聿初眼底划过了微不可察的歉意。只是在歉意之后，是无法动摇的坚定。 “要说谁能劝得动云岚，那就只有江聿初”这件事在b13小队里已经是默认的共识。 江聿初不愿意开口，江时也一时也不确定云岚是否会接受自己的“提议”。 “岚姐...就是...” 江时也那么大个人杵在车门前，想不注意到都困难。云岚悠悠看向他，顶着云岚的目光，江时也硬着头皮开口。 “这支异能小队应该是出了意外，车上只剩下他一个活口。” “我们需要把人转移到安全的地方进行治疗，只是车上的位置不够。” “所以...我可能需要让初哥下车和我步行。你稍后就坐副驾，和浮亭他们一起去临时据点。” b13小队四人都知道：云岚离开迷城是为了江聿初。 自打云岚离城，除了晚上休息，她和江聿初就没有分开过。 虽然只是短暂分开，但这话无异于让云岚把江聿初的安危交到自己手上。江时也不傻，就算刚开始的时候有过误会，现在也已经反应过来了。 能被江家二老和云岚这么护着，江聿初的身份肯定不简单。他一时拿不准云岚会不会让他带走江聿初。 他小心翼翼询问云岚：“你看，这样可以吗？” 听到江时也的话，江聿初微微怔住。幸亏有面具遮挡，旁人看不见他脸上的羞赧。 不自然地撇开眼，是他误会了。 本以为江时也是打算让他开口带云岚下车，没想到是江时也是为了带自己下车。也对，云岚走了就没人可以压制5号了。 心底泛起恼意，他怎么连这个都忘了。想到自己刚刚还无声拒绝了江时也，江聿初垂下眼、脸上更热了。 云岚没有回答江时也，反倒是先瞄了一眼江聿初，温柔的眸底泛起清浅的笑意。 他的那点小心思瞒得过别人，但瞒不过她。难得见他羞恼成这样，对云岚来说倒是新鲜事。 唇边扬着愉悦的弧度，她弯着眼多看了两眼。 感受到身边的目光，江聿初知道没瞒过她。耳廓微微泛红，他不自觉抿了抿唇、第一次避开了云岚的视线。 云岚不说话，江时也不清楚她的态度。那人伤的很重，虽然现在有蒋泠泠吊着命，但还是找个临时据点给他静养比较好。 等了几秒，他准备再问一次。 正打算开口，就见云岚打开了她那侧的车门，动作利落地下了车。 云岚的肤色是不见血色的白，暴露在阳光下，她整个人白的发光。 灼热的温度难得没有影响她的心情，她转身看向车内，语调温柔而愉悦。 “不用，你坐回自己的位置，我和他下车。” 知道江聿初在顾虑什么，云岚的视线落到他身上，如水的眸子里映出他的身影。 “不用担心，我还没这么弱。” 视线交汇后，江聿初侧头看了眼李浮亭背着的人。不再犹豫，他点了点头，跟在云岚身后下了车。 两个人离开，车上顿时空出大片空间。李浮亭迅速把背上的人放下，将人平放在后排。 蒋泠泠也跟着上车，治愈的荧光一直源源不断注入对方体内。 搬来的伤员身形修长，他这一躺，只有脚边勉强能空出半个座位。 伤员主要伤在胸腹，蒋泠泠蹲在他身侧更方便治疗，所以不需要位置。云岚和江聿初下车，所以高言蹊坐上了这半个空位。 古牧也跟着云岚跳下了车，它刚凑到云岚腿边就被她按住了脑袋。 “回去。” 古牧一听这话，本能觉得云岚要丢下它了。它往地上一趴，耷拉着脑袋发出“呜呜”的声音。 这狗精明得不行，还知道撒娇卖惨。 云岚屈指敲了敲狗头：“看着5号。一旦有异动，不用向我汇报，她的晶核归你了。” “另外，我不在的时候，他们的安危交给你了。” 云岚没有刻意压低声音，车上的人都听到了她的话。 高言蹊垂眸看向被她放到地上的5号，显然她也听到了。 她乖巧蹲着，双手抱紧自己小小的身体，时不时瞄一眼负责看管自己的高言蹊，表情怯生生的。 听到这话古牧马上来精神了，跳起身绕着云岚叫了两声，它又屁颠屁颠地跳回车上。 刚上车它就发现了被扔在座位下的5号。 这狗鸡贼得很，硬是和5号挤在同一个位置，一改之前的乖巧模样，还时不时爪牙并用、骚扰一下5号。 它的这些举动就差把“盯上5号的晶核”这句话说出来了。 5号被它逗得瑟瑟发抖，偏偏还不能还手。同是丧尸，她自然看得出来古牧是真的想吃了自己。 江时也微微皱眉，眼底带着清晰的歉意。站在两人面前，他的表情是说不出的严肃认真。 “岚姐、初哥，委屈你们了。请放心，一找到临时据点我就让浮亭回来接你们。” 江聿初“嗯”了一声。看向江时也，他忽然开口：“有没有伞？”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江时也怔了一瞬，他迅速反应过来：“有的。” 转身走到车尾箱前，他打开车门、从里面翻出来一把白伞。 “初哥，这个可以吗？” “嗯、谢谢，”接过伞，江聿初突然抬头对上江时也的眼睛，目光诚恳，“对不起。” “嗯？” 没由来的一句道歉让江时也彻底懵圈，但江聿初没有解释，只是默默补充了一句：“路上小心。” “啊、好。” 安顿好人、再一次确定伤员情况后，江时也动作迅速地上了车，李浮亭一脚油门扬长而去。 一人一尸退到大路旁的荒地，安静地望着b13小队离开。 江聿初撑开手里的伞，伞身偏向云岚，大片阴影落下、遮住了她头顶的阳光。 直到彻底看不到越野的车影，他偏过头看向身边人。 “我们走吧。” “好。” 第98章 死者 人被放到车座上时，江聿初瞄了一眼，那人确实伤的严重： 脸上找不到一块好的皮肤，肉眼能看见的地方尽是各式划伤。左耳缺了一半，往下的左肩上是一道深可见骨的砍痕。 最严重的位置是胸腹，那里破了一个大洞，血色浸透了黑色的布料。江聿初看他时，他腹部的血还没止住，鲜艳的红色正沿着座位往下淌。 粗略看了一眼，江聿初猜测那人身上的伤至少由三种不同的武器造成。 致命的贯穿伤不是利器造成，看伤口附近的痕迹，打穿他胸腹的应该是肉拳。巧合的是，那人的右拳上沾满了血肉。 经过对方的越野时，江聿初停了下来，视线定格在车内。 “想去看看？” “嗯。”江聿初没有否认，他确实好奇对方遭遇了什么。车上说不定能找到线索。 “那就去看看。” 一人一尸走到了越野外。刚才江时也他们救人时没来得及把车门关上，刚靠近江聿初就看清了车内的全貌。 驾驶位的座椅和靠背上都有大片污渍，这是伤者之前的位置，座位上的污渍是他的血迹。 他出血量不小，而且看情况他受伤的时间也不短，血液已经完全渗进座椅。单看驾驶座的情况，满眼都是发黑的褐红。 但吸引江聿初目光的，不是驾驶位，而是一旁的副驾。 副驾驶座上死了一个人。 绕过车头，他们来到副驾的位置。把伞递给云岚后，江聿初毫不犹豫拉开了车门。 异能小队组成后，联盟会根据个人的作战习惯为队员制作专门的战斗服。 除了刚入队的江聿初和云岚，b13其余人身上穿着的都是联盟下发的作战服。来支援的a33众人身上穿着的也是。 出现在江聿初面前的人，身上的衣服虽然到处都是破的，还沾上了灰和血，但显然也联盟的作战服。 那人留有一头短发，五官稚嫩，看上去就是个半大的少年。刘海软软地贴在额上，他闭眼侧头靠在椅背上、眉头舒展。 他看上去只是睡着了，表情平和而安详。而现实是，他已经彻底没了生机。 江聿初视线往下，对方胸口正中央的位置被开了一个洞。洞口不算大，应该是枪伤。 透过这个洞，江聿初甚至能看到座椅的黑色。奇怪的是，伤口这么大，副驾上却没有看到一滴血。 对方的胸前还系着安全带，双手乖巧地搭在腿上。值得一提的是，这人的右手上也有血迹。 江聿初直接上手拿起了他的右手放到眼前细看。 手上的血迹已经干涸，但在对方的指缝里，江聿初挑出了细小而零碎的血肉。 浅浅皱起眉，江聿初望向死者，心底升起一股强烈的违和感。 就在这时，一只手越过了他，直掏向死者胸口。 没有任何阻拦，那只手就像是捏豆腐一样轻松破开死者胸口的皮肉，握住了内里的东西。 饶是江聿初也被吓了一跳，他连忙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往后拉。 “云岚？！” 他握住了那节看上去有些纤弱的手腕，然后将它带离对方的胸口，可惜还是晚了一步。手腕的主人已经拿到了她想要的东西。 五指展开，一颗被彻底贯穿的无色晶核躺在了她的掌心。 云岚低头看着这颗晶核，语气温和又冷漠：“可惜了。” 并不是可惜这个人死了，而是可惜这颗晶核毁了。 这颗晶核对她来说已经没用了，她看一眼便准备将它扔了，却被江聿初拦住。 情急之下，他伸手握住了云岚的手，温热又宽大的掌心完全将她的包裹在内。 云岚淡淡看他一眼，没有挣扎、任他拿走了手里的晶核。 仔细看一圈晶核后，江聿初小心将晶核放回那人身边。俯身靠近死者时，他嗅到了淡淡的腐味。 同属联盟的异能者不能自相残杀，更不能觊觎同胞的晶核。这是联盟的铁律。 “只有我和你在的时候，你可以不用顾忌那么多。但如果进了联盟，做事就得谨慎些了。” 告诉她这些事时，江聿初没有去看云岚的眼睛。说到底，他还是不希望云岚进入联盟。 不是担心她会伤害联盟，而是觉得她不该被人类制定的规矩约束。 他没有记忆，但潜意识里，他觉得云岚该是自由的。 云岚轻笑一声，冷漠的眸色里泛起难察的笑意：“你是在担心我？” “嗯。” 从在迷城见面起他就是这样，在有关她的事上直白又坦率。 “可是江聿初，他不是人。” “嗯？” 她伸手指了指副驾上的死者：“他和你不是同类，和我才是。” 说着，她低头看向了那颗被破坏的晶核：“正常方法无法杀死丧尸，只有彻底破坏丧尸的能量源，才能让丧尸停止行动。” 江聿初微微一顿，然后俯身去拨死者的眼皮。 果然，眼皮下是灰白的虹膜。 离得近了，他又闻到了那股腐烂的味道。 这样清楚了，这是丧尸身上的腐肉味。 联盟特制的作战衣布料坚韧，关键部位的布料甚至着重做了防护，但死者身上这件衣服从头到脚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地方。 但部分破损的地方没有明显的伤痕，显然是作战衣发挥了它的防护功效，但这也仅是部分。 死者身上依旧有很多大小不一的伤口，当然那些只是小伤。看着比较重的伤，除了胸口那贯穿了晶核的伤外，就只有背上的抓伤。 背上的伤口很大，从左肩直接贯穿到右腰。伤痕有三道，看着像是某种野兽的爪痕。 江聿初看向云岚：“能看出什么吗？” 云岚摇摇头。她不是神，做不到全知全能。像这种没有残留一丝精神力的“案发现场”，她的视野和江聿初是一样的。 江聿初点点头，转身看向车内。 车钥匙断了，半截匙身卡在了钥匙孔里。另外还有一把手枪掉在了驾驶位下，枪匣里少了一发子弹。 江聿初又检查了一遍车身，车内的线路全部都被破坏。 难怪江时也他们当机立断放弃了这辆车，选择用b13的越野带走伤员。 打开车尾箱时，发现里面还留有部分物资和一个未开启的保险箱。 江聿初顿了顿，他本打算向前走走，看能不能找到一块阴凉点的地方。但现在看来，计划得变了。 他偏头转向云岚：“我们可能需要留在这里等他们来接。” “好。” 第99章 等待 高温天气下，车里又闷又热，还散发着一股难闻的腐肉味，车里是肯定不能待的。 江聿初撑着伞，和云岚站在距离越野百米开外的地方，一人一尸无声望向长路的尽头。 不知过了多久，江聿初忽然开口：“抱歉。” 云岚抬头看他，没有说话。 感受到身旁的目光，江聿初向她偏头，眼底有着清晰的歉意：“我本来想带你找个阴凉一点的地方。” 他微微垂眸，略一思索，把伞往她的方向偏。 “如果你实在难受可以不用管我。” “是你的话，一定有办法找到舒服的地方。你可以先在那里待会儿，之后我带古牧去找你。” 这种天气对云岚来说的确算不上友好，但对江聿初来说更是。比起死物，活着的东西对外界环境更为敏感。 就像眼下大汗淋漓的是江聿初，云岚看上去反而没什么异样。 她想起在看到车尾箱时，江聿初情绪的变化，于是发问：“你知道那个保险箱里装的是什么？” 江聿初摇摇头，答案出乎意料：“不知道。” 知道云岚想问什么，他主动解释道：“我曾经在实验室里见过类似的东西。这种款式的保险箱是联盟密制的，一旦有外力强行开箱，保险箱内部就会触发自毁程序。” “江所说，只有事关联盟的最高机密才有资格动用这种规格的保险箱。” 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种荒山野岭遇到这种保险箱，但既然遇到了，他就没办法不保证它的安全。 云岚对所谓的“联盟最高机密”不感兴趣，闻言也只是淡淡“嗯”一声，没有深究的打算。 江聿初低头瞧她，眼中隐隐透着担忧：“有没有感觉不舒服？” 云岚抬头，她的身影清晰倒映在江聿初的眼里。没有外人在，她撤下了脸上一贯的微笑。与他生动的情绪相比，她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伞外炙热，身旁的人身上热度也不低。 云岚还是没有回答他，她看了他一阵，忽然朝他的脸伸手。 指腹在即将触碰到面具时堪堪停下，方向一转、她绕过他的脸，径直朝他耳后探去。 江聿初意识到她要做什么，身体因为她的靠近不受控制地一僵，但他还是没有避开，任由她动作。 手伸到他脑后，云岚碰到了类似绳结一样的东西。五指灵活动作，她利落解下了他的面具。 不知道是因为气温太高还是因为其他，面具下的那张脸微微泛红。 汗珠沿着面部的轮廓滴落，直直没入衣领。额前的刘海已经被汗水打湿，比起云岚，江聿初看起来更难受。 云岚没有正常的体感，但看江聿初这副样子，想来也不会有多舒服。 面具落入了她的手里，她反手将其背在身后，一副不打算还给他的模样。 “不用担心，我在这里，没有人会看到你的脸。” 江聿初只是瞄了一眼被她收到身后的面具，点点头。 侧过身不再看他，云岚双眼平静如潭，唯有细看才能察觉到潭底那一丝清浅的起伏。 江聿初短叹一声，眼底有零星的无奈。好像又被她蒙混过去了。 云岚知道，江聿初的担忧不是多余的，这附近并不安全。 荒山上，5号没有刻意掩盖自己的存在。七阶丧尸的气息释放出去，周围的丧尸根本不敢靠近。 但5号被云岚控制，荒山上那道强大的气息消失了，于是附近的丧尸又开始蠢蠢欲动。 江聿初这么大个活人站在这里，对低阶丧尸来说实在是上好的饵料。 短短一个小时，云岚已经远程“驱逐”了第三波打算靠近他们的丧尸。 她的精神控制恐怖且无形，周遭的丧尸还没意识到什么，感知里有关江聿初的存在已经被强行抹去。 而这一切，身旁的江聿初毫无所觉。他远远望着b13小队消失的方向，脸上的红意渐渐散去。 后知后觉地察觉到，现在只有他和云岚在。 江聿初对云岚可以说是不设防。一不留神，他开口吐露了压在心底的疑惑：“你和蒋泠泠...是怎么回事？” 江聿初不是一个八卦的人，大多数时候他都没有所谓的“好奇心”。只是b13这一路对他和云岚照顾有加，他没办法对其中的人置之不理。 蒋泠泠的事太过蹊跷，江聿初不觉得以云岚这个的性格，会突然来了兴致、收一个人类当徒弟。 以他对云岚的了解，多半是两人达成了某种“交易”。 除了他的过去，云岚对江聿初是知无不言。没有多余的犹豫，她将那晚蒋泠泠和她的交谈告诉了江聿初。 “她用自由和身为人类的尊严向我换取了变强的方法。现在的她是人，但是属于迷城的人类。” 说起这件事，云岚眼底有了异样的光：“很有趣不是么？” 江聿初有些好奇：“你不怕她只是口头上答应你？” 云岚摇摇头：“我在她的晶核上动了些手脚，如果她欺骗我，会当场暴毙。” “这件事她也知道。”毕竟她是当着蒋泠泠的面出手。 江聿初脸色沉了下来，他没想到蒋泠泠会做到这个地步。 还记得刚离开迷城时，她还会因为云岚坐在自己身旁颤抖不停，对丧尸王的惧怕完完全全暴露在神情举止上。 这才过去多久，她已经敢和当初惧怕的对象做交易了。 彼时对丧尸王的惧怕不是虚假，而现在成为了丧尸王的人类也是真实。 一时间江聿初不知道是该感慨世事无常，还是该喟叹人心复杂。 他不打算责怪蒋泠泠。对这个世道来说，弱小就是原罪，江聿初理解她对变强的执着。 她的行为对联盟和人类来说都称得上是背叛，但如果这是她的选择，江聿初表示尊重。 “云岚，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说来听听？” “除了我以外，这件事不要告诉第二个人类。” 江聿初知道纸包不住火，但至少希望那一天能晚一点到来。 “好。” 云岚很少拒绝江聿初，更何况是这么简单的事。 知道了蒋泠泠的事，江聿初心里的那点疑惑也消失了。想到蒋泠泠之后将会归属迷城，他不可遏制地生出担忧。 “我知道你很强，但人心复杂。蒋泠泠是个重感情的人，我看的出来她很在乎b13的其他人。你...千万小心。” 第100章 良知 关于蒋泠泠的话题结束后，一人一尸像往常一样陷入沉默。但没过多久，江聿初再度开口，话题转变得突兀。 “车里的丧尸刚死不久。” “丧尸身上都会有腐味，但晶核里的能量会帮助丧尸抑制并且修复肉体的溃烂，所以‘活着’的丧尸身上味道不算重。” 江聿初脑海里有关丧尸的知识是江池悦亲自教的。他还记得在说到丧尸和晶核的关系时，江池悦唇边那抹隐含嘲讽意味的笑。 ——对丧尸来说，晶核是效果极佳的防腐剂。 回忆了越野中丧尸的模样，江聿初补充道：“车上那只丧尸身上的腐味很淡。” “嗯。”没有疑惑或意外，云岚神色平静。 扫一眼不远处的越野，他淡声继续说下去。 “杀了他的是江时也他们救下来的那个人。” “安全带不会是丧尸死了之后给他系上的，所以一开始他们是同行人。这么推测的话，那人身上的伤很大可能是在和丧尸搏斗的过程中造成的。” 说到这里时，江聿初的眉头浅浅皱起。他想起伤者致命的腹伤，以及丧尸和伤者的双手。 那么大的出血量，如果是丧尸动的手，那他的手未免有些太干净了。相较而言，反而是伤者手上沾满鲜血。 偏过头看着云岚，他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那人的致命伤，是他自己造成的。” “我猜，很可能是动手过程中，丧尸划伤了他的腹部。担心被病毒感染，他生生挖出了自己的血肉。” 他看向她的目光认真，云岚温柔回望着他，轻轻摇了摇头：“我无法给予你正确的答案。” 云岚并不是全知全能的。副驾上的丧尸死了，伤者出现在她面前时没了意识，这种情况下就算是她也得不到有效信息。 虽然没有在江聿初的情绪里感知到疑惑或试探，但她还是向他强调了这一点。 “我知道。” 默默移开眼，江聿初垂眸看向脚尖。他并不是在向云岚求证，只是单纯地想告诉她自己的想法。 他不擅言辞，但还是想多找些话题和她聊聊天。 没有什么旖旎的念头，也不是在意无言的尴尬。只是在江聿初看来，人类朋友在相处时都会聊天。 正如他不久前所说，人心复杂，就连他也不例外。 江聿初不希望云岚被人类的规则困住，却又愿她被人类平等对待、得到属于人类的快乐。 幸好江时也不知道江聿初的想法，不然一定会郁闷到极点。 守夜时的江聿初一言不发，江时也还安慰自己是因为他生性寡言。但到了云岚面前江聿初就变得格外“多话”。 江聿初，一款明明白白的双标人。 江聿初散发的情绪太过复杂，云岚虽然感受到了，却还是无法完全理解。 她拥有正常人类的智商，行为举止看起来和正常人类没有区别，偶尔就连江时也他们都会忘记她是丧尸这件事。 但就算是这样，云岚也不是人。 察觉到江聿初的意图，她的脑中忽然划过江书砚和江池悦的脸。 想起了一些往事，她向来平静的眸子里掀起一丝异样的波澜。 “你刚才说，丧尸身上都有腐味。” 牵唇笑了笑，她抬头问他：“我身上也有？” 江聿初动作一顿，头摇得坚定且果断：“没有，你身上的味道很干净。” 说干净都不准确，云岚身上根本没有味道。整日赶路奔波，就连爱干净的高言蹊和蒋泠泠身上都或多或少有点汗味，可云岚就没有。 “你说的腐味我曾经也有。” 云岚真实的笑意向来浅淡，只会偶尔在眼底浮现，而出现在她脸上的笑容都不过是伪装。 望着她嘴角的笑意，江聿初心底隐约升起不好的预感。 “江聿初，我离开迷城的确是为了你。从某种角度来说，我算是你的保护者。” “在和我相处这件事上，你可以更加肆无忌惮一点。你可以利用我、算计我，我都不会在意，唯独不要太过信任我，在有关我的事上也别陷得太深。” “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包括我在内，丧尸都是披着人皮的怪物。那番话不仅是他们说的，也是对你。” 她的声音微凉，听过她的话，江聿初觉得周遭的温度都降低不少。 类似的话云岚说过不止一次，但唯有她知道，这一次是不同的。 ...... 本以为江时也他们很快就会回来，结果这一等就等到了天黑。 太阳下山后，周围的气温骤降。为了御寒，江聿初抬手召出了火焰。 月亮被云层遮挡、四下皆黑，幽蓝的火焰成为了附近唯一的光源。 火焰的温度驱散了周围的寒意，江聿初望着不见尽头的长路，呼出一团模糊的白气。 斜睨身旁，墨色的眼眸中映出云岚的身影，知道她不喜光热，他默默收束火焰的作用范围。 自她的那番话后，一人一尸又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江聿初习惯了云岚的区别对待，突然听到她这么无情的话，江聿初要说自己不受伤是不可能的。 只是比起受伤，他更多的是疑惑与不解。可他确实不善言辞，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从哪里问起。 终于，长路的尽头出现了移动的光。寂寥的夜里，越野的引擎声格外清晰。 他松了一口气，双眼望着那道越来越近的光，注意力却全在云岚身上。 他试探性开口：“他们来接我们了。” “嗯。” 见她像往常一样，平静地回应自己，江聿初那颗悬着的心放下了。 看起来不像是生气，没生气就好。 “初哥、岚姐，我们来了。” 李浮亭稳稳将车停在路边，副驾上还坐着江时也。 “抱歉，路上遇到丧尸耽搁了一段时间，让你们久等了。” 熄了火，车上两人都没有急着下车。 李浮亭坐着伸了个懒腰，一脸苦大仇深地往椅背上躺：“谁能想到这段路居然这么不太平，清了整整三波丧尸才勉强找到一个落脚地，累死我了。” 江时也没有说话，眉宇间是掩饰不住的疲态。 见到这两人，江聿初没有废话，开口就直奔主题。 “时也、浮亭，我发现了一个保险箱。可能需要你们帮忙移到车里，一起带回联盟。” 车上的两人对视一眼，然后利落拉开车门、下了车。 “什么保险箱？” 第101章 小镇 被江时也几人救下的人名叫秦磊，是联盟a16异能小队的异能者。 能排在a级前列，秦磊所在的队伍实力不容小觑，甚至秦磊本身就是一位七阶异能者。 蒋泠泠接手治疗后，秦磊很快便凭借强大的意志力转醒。 在寻找临时据点的过程中，他告诉了b13小队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他们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遭遇暗算，a16小队除了他以外全军覆没、无人生还。 而关于“暗算”的内容，秦磊从牙缝中挤出了三个字：背叛者。 江时也还打算细问，秦磊却什么都不肯说了。 而后b13小队驾驶的越野遭到了丧尸袭击。 丧尸的数量远超众人预料，好不容易清剿干净、找到能落脚的地方，李浮亭和江时也马不停蹄就赶来接人了。 江聿初带两人走近a16所属的越野，向他们讲述了自己的推测。 “生生挖出自己的血肉”这种结论听得两人结舌，但仔细观察了副驾上的死尸，两人明白江聿初的推测不是没有道理。 经过一整个白天的“烘烤”，尸体已经开始腐烂，越野里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恶臭。 车里的味道熏人，江时也皱着眉、左右翻看着那颗破碎的晶核，最后放进了背包：“回去后可以试探一下秦磊，是不是真的让泠泠看看就知道了。” 江聿初点点头，转身带两人来到车尾。 他白天的时候尝试过，车尾的保险箱很重，单靠他一个人完全搬不动。 简单几句话把有关保险箱的重要性告诉江时也和李浮亭，李浮亭招呼两人退开，独自打开车尾箱。 车厢里不仅有江聿初说的箱子，还有a16小队余留的物资。李浮亭摩挲着干燥的掌心，双手抱住了保险箱的边缘。 李浮亭本来没有在意江聿初口中的“很重”，毕竟作为一个力量型异能者，他对自己的力气有十足的自信。 但乍一搬动，他吃瘪了。 脸上浮现讶异，他双眼瞪得浑圆，然后迅速恢复原状。 江时也也是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个箱子看着不大，居然这么重。 李浮亭直起身看了眼面前的金属箱子，不信邪地又试了一次。这一次，他用上了异能。 四肢肌肉暴涨将作战服绷得笔直，他抱着保险箱低喝：“给我起——” 箱底终于离开了车尾，李浮亭双手合力把箱子移到了肩上。单手扶住箱身，他咧嘴露出白花花的大牙。 “也没多重嘛。” 箱体以黑色为主，看不出是什么材质的金属。箱角的位置被银色的金属包裹，每个面上都有凹凸不平的花纹。 这说是保险箱，可箱体的每个面都长得一样，没有电子面板或手柄的存在，连门板是哪一面都难以区分。 这种样式的保险箱就连江时也都没见过，可江聿初却能肯定它的身份。 江时也的目光像是不经意间落到江聿初身上，在对方察觉前又迅速移开。 虽然没有直接挑明，但江家的两位家主和云岚都没有刻意去隐瞒江聿初的“特别”。 江时也很早便察觉到了江聿初身份蹊跷，只是线索太少，他能推测出来的东西并不多。 而这一次，江聿初直接点出了连他都不认识的东西，这让江时也又有了新的猜测。 夜风吹过，江时也莫名打了个寒颤，心底生寒。下意识回头，他正好对上了云岚的目光。 附近唯一的光源只有越野的车灯，她避开了灯光站在车旁。 黑暗模糊了她的轮廓，甚至于她的存在都变得不真实。她明明就站在那里，却又好像不在。 江时也的瞳孔在无意识地颤动。在他的视线中，云岚就是一团模糊不清的黑影，她远在天边，却在下一秒、似在眼前。 江时也看不见她的脸，却清楚地意识到：她在看他。 无端的寒意还在扩散，胸口阵阵发闷，江时也的呼吸都已经有了白气。 迅速撇头、移开了视线，他深呼吸缓解着情绪，表情淡定，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唯有泛白的嘴唇和颤动的瞳孔暴露了他的惊惧。 云岚什么也没说，但江时也明白她的意思。 ——有些东西，还是不要深究比较好。 等他回过神时，李浮亭已经扛着保险箱和一些物资返回了他们的越野，江聿初抱着其他的物资走在李浮亭身边。 江时也低下头，车尾箱只剩下最后一点东西。他揭开掩布，是一箱子弹。 深吸一口气，他将最后的物资稳稳抱在怀里，大步追上了两人。 “你们动作倒是快。” “谁让队长你突然发起呆了。” 直到走到两人身边，身上的那股寒意才慢慢退去，江时也不动声色松了口气。 江聿初和李浮亭都没有察觉到那无声的暗潮，把物资和保险箱都搬上越野后，几人坐上了车，往临时据点的方向驶去。 正如他们所说，白天的时候这条路一点也不安全，一路上都能看见丧尸的尸体。 尸体或焦或残，是雷系异能和高言蹊的枪械造成的伤。 见江聿初的视线一直停留在那些尸体上，江时也主动解释：“这一路遇到的丧尸等阶不算高，最强也只有五阶。但胜在数量多，清理起来也麻烦。” 足足开了一个多小时，江聿初看到了类似路牌的东西。车灯下出现了荒废的建筑物，越野开始减速，驶进了一座废弃的小镇。 小镇看着规模不大，镇内的建筑多是旧式的平房。偶尔能看到两三层的小建筑，门口挂着摇摇欲坠的招牌，红底黄字写着“住宿”。 镇上的柏油路是双行道，路中间的车道线已经模糊不清。 今夜无星无月，镇子早就断了电，街上的路灯早就成了破旧的装饰。周围漆黑一片，越野的大灯成为了附近唯一的光源。 凭着绝好的路感，李浮亭驶过一排排平房，最后停在了一间超市门前。 第102章 小镇异动 路灯外壳脱落，灯杆上是大片棕褐色的锈迹。路旁的树体完全衰败，表皮干得开裂，露出被蛀蚀干净的树干。 厚沉的尘土盖满了房顶，车轮碾过大路，扬起雾一样的尘灰。 不过是下车时关车门的动作大了一点，屋顶上的尘垢被震下，落了李浮亭满头灰。他抬手把头上的灰拍下来，结果就被呛了嗓子：“咳咳咳——” 早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江时也下车前就用毛巾捂住了口鼻。 瞧着李浮亭恨不得把肺都咳出来的狼狈模样，江时也上前两步帮他顺气，看向他的眼里装满了无奈。 江聿初也被这满天飞尘惊到。幸好在车上的时候他就把面具戴了回去，这才没有像李浮亭一样被灰呛到。 一个个小火团从他手上燃起、飞到空中，明亮的火光照亮了周围的环境。 这座镇子比他想象中还要荒凉。 云岚跟在江聿初身后下了车，看了一眼周围，她脸上瞧不出情绪。 “咔啷啷”的声音响起，面前的卷帘门升起，露出高言蹊了然的脸，听到门外的动静她就知道是他们回来了。 冰冷的目光环顾四周，她压低声音催促：“动静小一点，先进来。” 她这副警惕的模样看着不对劲，江时也眼神一凛：“周围也有丧尸？” 高言蹊摇了摇头，脸色不太好：“现在还不确定，但可以肯定镇上还有其他东西在。” 长年不用，面前的卷帘门上一半是灰土、一半是铁锈，灰土的一半上还沾着不明物体，完全看不出它原本的模样。 卷帘门动起来时发出的声响在这种空旷的夜晚极其清晰，江聿初甚至能听到回声。 彻底拉上门后，最后的一丝光亮被夺取，无边的黑暗侵占了全部视野。 江聿初熟练地操纵着火团飞向室内各处，只是他的异火是蓝色的。异火幽幽飘荡在各个角落，地上还有新鲜流落的血迹，场面顿时变得不妙起来。 听到高言蹊说周围情况不对，李浮亭生生止住了咳嗽。上一秒喉咙还在发痒，睁眼时乍一眼看清面前的情景，他莫名就不想咳了。 超市里面的情况倒是比街上好一些，虽然看着也不干净，但起码空气中没什么漂浮的异物。 室内没有通风。沉闷的空间中，霉味、腐臭味还有铁锈味一股脑涌进鼻腔，李浮亭一时间竟然分不清是外面更舒服还是里面更舒服。 “泠泠那边情况怎么样？” 说到这个，高言蹊皱起的眉头放松了些。 “秦磊已经救回来了，人没什么大碍。” 闻言江时也也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超市的整体空间不算大，走过一个小型的果蔬区、再绕过几排货架，秦磊就躺在最后一排货架下。 蒋泠泠躺在秦磊不远处，她身上盖着宽大的外衣，脑袋枕着一个小背包，看着像是睡着了。 再旁边就是大眼瞪小眼的古牧和5号。 再见云岚，古牧抛下5号就往她的方向跑。硕大的狗狗直奔向云岚，它不敢造次，在即将扑倒她时及时刹车，毛绒绒的脑袋乖巧垂下、轻拱着她的小腿。 明明才分别几个小时，它看起来却像是分开了好几年一样，黏人得紧。 高言蹊食指竖在唇前，示意众人小声些。 扫了眼蒋泠泠的方向，她压着嗓子解释：“异能耗尽之后她就睡了过去，这一路来她太累了。” 江时也点点头，眼底浮现担忧：“的确辛苦她了。晶核已经消耗完了？” “没有，”眉眼间的冷意散去不少，高言蹊脸上的表情温柔又无奈，“泠泠没有用晶核。她说需要留着，以防路上再有变故。” “啧、整天说我傻，明明她才是最傻的那一个。”李浮亭双手环在了胸前，脑袋撇向一边，话说的冷淡、语气却带着掩饰不住的关心。 微暗的光线下，谁也没有注意到江聿初复杂的神色。他望向熟睡中的蒋泠泠，眼神晦暗不明。 除了担忧，江时也也有疑惑。 “秦磊伤得很重吗？” 在他印象里，蒋泠泠治愈异能的极限不该这么低。毕竟是他的队员，他对蒋泠泠的实力有信心。 “伤势还好，虽然严重，但比这更严重的伤泠泠也治过。但真正消耗她的不是秦磊身上的伤。” “泠泠在秦磊体内发现了丧尸病毒。” “不过好在发现的及时，情况没有恶化，泠泠已经处理干净了。” 丧尸病毒出现的蹊跷，就算到了今天联盟也还没找到治疗的方法。而治愈异能是人类目前已知唯一能清理丧尸病毒的手段。 伤秦磊的丧尸实力不低，蒋泠泠耗尽了异能才彻底将尸毒清除。加上不久前她才透支了精神力，在完成治疗后蒋泠泠的身体终于到达极限，眼前一黑就昏睡了过去。 她突然倒下把高言蹊吓了一跳，仔细检查后发现她只是睡着了，高言蹊这才放下心。 听到丧尸病毒，江时也眉头一挑，李浮亭和他想到一块去了，两人同时转头看向江聿初。 见两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高言蹊生出疑惑：“怎么了？” 江聿初没有看他们，他忽然偏过头盯着另一个方向，眼底微暗。 他瞧着没有开口的打算，江时也便将江聿初的猜测告诉了高言蹊。 三人聊得投入，无人察觉江聿初的手按上了刀柄。视线一直看着某处，他的身体绷紧，整个人进入了高度戒备状态。 周围的异火缩小了一圈，屋内的光线悄悄暗下。他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身体恰好挡在云岚前方，和她一起没入了黑暗。 江时也还准备说什么，高言蹊的眼神忽然变得锐利。迅速栖身贴近江时也，她伸手捂住江时也的嘴。 几乎是同时，周围的异火骤然熄灭，三人眼前同时一黑。 耳边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预感到不妙，高言蹊凭记忆小心挪动到秦磊和蒋泠泠身前。 黑暗中，长刀出鞘的声音格外清晰，随后李浮亭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外面有动静，我们被包围了。” 第103章 人类 “怎么回事？” 说话间，江时也和李浮亭已经靠近了卷帘门。异能是江聿初主动灭掉的，在李浮亭发声前他就察觉到了动静。 高言蹊向后撤了一步，守在蒋泠泠和秦磊身边。狭小安静的空间中，手枪上膛的声音格外清晰。 江时也那句话问的是高言蹊，刚进入超市时她就说过镇上有其他东西在。现在看来，她应该是知道什么。 “你们离开的时候，我在窗边隐约看到了几个影子。但距离太远，我不确定是不是看错了。” “泠泠睡过去后，我又看到了一闪而过的黑影。从形状上看很像人形，但对方速度很快，我无法判断对方的真实身份。” 江时也听出了她的意思：“你的意思是，对方有可能是人类？” “只是基于个人判断。” 黑暗中，高言蹊那不带任何情感的声音响起。 “如果是丧尸，能躲过我的视察实力至少在六阶。” “六阶的丧尸已经初具智慧。我们带着伤员，你们又离开了，这个时候袭击会是最好的时机。” 高言蹊的推测是合理的，但沿路的景象他们也看到了，那几乎要将建筑淹没的灰土和毫无生机的死寂昭示着小镇被遗忘的过去。 这么荒凉的地方真的会有人类生存吗？ 今晚无星也无月，无尽的黑暗吞没了这片土地。 凭着过人的记忆，高言蹊在黑暗中摸索。超市里的东西早就被扫空，她谨慎绕开货架、靠近了窗边。 从空间拿出了红外扫描仪，她默默对准窗外。 无需等仪器亮出结果，下一刻李浮亭就听到了人声。 “老大，接下来怎么办？” 声音并不算大，甚至有被刻意压低的迹象。但被强化后的听力更加厉害，这种距离的交谈对李浮亭来说跟在他面前说话没有区别。 “队长，确定了，是人类。” “接下来怎么办？” 话是这么说，但李浮亭已经蹲下，指尖扒住了卷帘门底下的门缝。 “能确定对方的人数吗？” 李浮亭摇摇头。但想到现在太黑，江时也看不清他的动作，他连忙开口将听到的谈话转述给队友们。 “对方很谨慎，几乎没有脚步声。现在只能确定不少于两个人，其中还有一个类似‘头目’的存在。” “好。” 如果只是人类，那就好办多了。 临时据点外，五道身影一字展开。五人穿着各异，却都戴着浅色的头巾。 左边一人瞄了眼站在正中央的那人。 见对方无动于衷，他凑过身去，说话时刻意压低了声音：“老大，里面的人看着挺强的。要不我们把他们的车偷走就算了。” 另外一人冷“哼”一声：“你不会是怕了吧？都让你跟阿娜亚留下，偏不听。现在知道害怕了？胆小鬼。” “谁胆小了！我...我这是谨慎！” “得了吧，我们都看到了。就算加上后来来的两个人，对方也就八个人。其中还有孩子和一个半死不活的家伙。” “这样的队伍有什么值得害怕的。怂包，再说这种话就滚回去。说不定还能得到阿娜亚的拥抱和安抚。” “我...” 见两人还有继续争吵的趋势，为首的人终于皱眉：“安静。”他的声音粗犷沙哑，还带着微怒和不耐。 首领发怒了，两人见状连忙噤声。 就在这时，面前的卷帘门突然升起。 “咔哒哒——” 卷帘门发出动静的同时，为首者淡然挥动右手。看不见的暗处，潜藏者蓄势待发。 据点外除了那位首领，另外四人也做好了迎战准备。 卷帘门彻底打开，说害怕的那位年轻人下意识就要往前冲，却被首领伸手拦下。 “老大？” 首领紧盯着卷帘门后的黑暗，头巾遮掩下的眉头深深皱起。 门开了，里面的人却没有发动攻击。 首领从不会小看任何一位对手。他知道对方的谨慎，他们的存在早就被对方察觉。看来今晚的偷袭计划要泡汤了。 “出来谈谈吧，里面的朋友。” 动作自然地将手背在身后，左手握拳又松开，他在向暗处的伙伴打信号。 话已经放出去了，里面却依然没有动静。 “席卢，去看看。” 被首领点名的正是那位“胆小”的年轻人。 身体一僵，席卢显然没想到自己会被选中。弱弱看一眼身旁的首领，对上他那不容抗拒的眼神，席卢知道自己没得选了。 咽了口口水，席卢一边在心底给自己打气，一边向前迈步。 他的右手背在了身后，手腕上戴着一个草编的手环。手环编的很粗糙，边缘处的枯草甚至已经翘了边。 不知道是风吹还是错觉，黑暗中、他手环上的枯草似乎在左右舞动。 席卢是真的害怕，他的身体在不自觉发抖，就算紧咬着牙关也能隐约看到他颤动的腮帮子。 但就算是这样，他也没有止步的打算，反而在坚定向前。 他们原本的位置和卷帘门只有百米的距离，就算席卡挪动的速度不快，但这么点距离总归是要走完的。 就在他距离卷帘门仅有三米的距离时，黑暗中忽然飞出了什么，径直砸在席卢面前。 重物砸下扬起大片尘灰，漂浮的异物瞬间遮盖住了席卢的视野。有头巾遮挡，他没有吸入灰尘，但还是有灰飞进了他的眼睛。 他下意识闭眼。 “席卢！” 耳边响起伙伴的惊呼声，声音尖锐、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像是看到了什么令他们不忍的东西。 无暇思考这是什么意思，席卢感受到了风。 微风袭向他的面门，吹动了他的额发。席卢睁眼时，一个硕大的拳头挡在了他面前。 健硕的身躯出现在他身边，对方比席卢高了至少一个头有余，高大的身躯半挡在席卢面前。 这道身影席卢很熟悉，是首领。 此时首领一手横在席卢面前，替他挡下了什么。 很快首领动了，长臂垂下、伸到席卢的面前，然后摊开。他的掌心握着一个圆圆的铁球。 席卢眨巴眨巴眼，后知后觉自己刚刚差点被干掉。少年经历的事情还不多，刚刚一遭差点让他的大脑宕机。 此时此刻，他的大脑还没有彻底转过来，还在疑惑发问：“这是什么？” 首领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没给他们预留太多时间，很快他们就知道了这是什么。 耀眼的白光像是被引燃的火药，在他的眼前轰然炸开。大片光芒带着撕碎视觉的狠劲，不容抗拒地、汹涌地侵占他的全部视野。 席卡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天亮了—— 第104章 蒙恩 闪光弹在眼前炸开，冲击性的光芒短暂夺去了场中所有人的视力。 强光中，一双手突兀地伸了出来，目标直指毫无所觉的席卡。与刚才不同，这一次没人能提醒席卡。 就在指尖即将触到席卡衣料的时候，一旁的首领再次出手。令人睁不开眼的强光还在持续，首领却准确无误地抓向了袭来的人。 江时也眼中划过惊讶，及时止住前倾的动作，他一个反身躲过首领，后撤退出了对方的擒拿范围。 闪光弹的持续时间还在继续，笼罩了整片区域的强光却在下一秒戛然消失。 异变发生的太快，江时也脸上的特制墨镜还没摘除。场中的光芒消失，他顿时陷入了黑暗。 陡然失明没有让他惊慌，后退的动作没有停下，他凭着记忆的位置继续移动。 明暗交替的太快，不仅是江时也，席卡几人也无法及时调整反应。在这一刻，几乎场中所有人的视觉都失了效。 没有受到影响的只有一个人。 首领紧紧握住了掌中已经耗尽的闪光弹，然后用尽全力掷入敞开的大门。 怪事发生了，本该耗尽的闪光弹在砸到墙面后再次炸开。这一次，被光芒袭击的人换成了b13小队。 b13小队听到了金属碰撞的声音，而后无垢的白像海浪一样袭击了他们。 门外，首领沙哑的嗓音响起：“进去，抓住他们。” 他们配合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手下的人迅速调整状态，准备突袭。 首领俯身看向被江时也扔出来的东西，拽住对方的领子将人拎起来。等看清对方的脸时，首领皱起了眉——是他们负责守在后门的同伴。 行动开始前，他派出了两人守住后门，以防对方逃走。 对方既然扔出来了一个，那剩下的一个很有可能也被他们抓住了。想到这里，首领粗着嗓子追加命令：“留意艾尔的下落。” 一道道身影从各个角落窜出，他们脸上带着墨色的眼睛，大笑着掠过首领的身边，然后一头扎进了超市。 一分钟后，强光消失，超市里鸦雀无声。 首领静静盯着席卡他们消失的地方，眉间的“川”字皱得更深。 他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尽管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但他还是大步朝前迈去。 不过三步，十三道人影被裹成粽子，齐刷刷丢了出来。 “哎哟，我的腰——” “哎呦、嗯？好像也不是很疼？” “嘿，狗东西，你看着真狼狈啊。” “少说些屁话，你不也是像垃圾一样被扔出来了。” 叽叽喳喳的、不正经的、就算到了这种时候还要互损的......看着面前这堆玩意儿，首领收回了迈出去的脚。 这群东西是他的手下，加上一开始被扔出来的，整整齐齐一共十四个菜鸡。 “老大，我们失败了。” “嗯。”鼻腔中发出沉闷的声音，不用提醒，首领看出来了。 从同伴身上跨过，首领站在了这群粽子的最前方。 “多谢手下留情。我叫蒙恩，是这些家伙的首领。里面的朋友，方便出来谈谈吗？” 和最开始相比，蒙恩的态度客气了不少。他们这些人一向敬佩强者，里面的人凭实力赢得了他的尊重。 而且蒙恩能看出来，里面的人对他们没有恶意，至少现在没有。不然以对方这种轻松团灭他们的实力，他脚下这群家伙早就没有开口的机会了。 耳边还传来脚下人叽叽喳喳的声音，蒙恩眼皮跳了跳，不耐地开口：“都给我闭嘴。”脚下的十四个家伙顿时噤了声。 蒙恩的眉头舒展开来，满意地点点头，耳根子总算清净了。 再一抬眼时，江时也三人已经出现在门外。 白天的时候，蒙恩和他的人已经见过这几人。 他记得对方一共是八个人，四男四女。其中一个男的重伤，一个女的还是个小孩。哦、对，还有一只狗。 当时蒙恩只是远远看了一眼，这个时候再看他才敢断定，对方不是流浪者。 几人身上的服饰面料光滑，看着像是皮甲，但衣面上隐隐划过的流光又让人感觉没那么简单。 这种服饰蒙恩很久之前见过，是人类联盟的人。 知道面前的大汉就是头目，江时也冷声开口：“你们是谁？为什么突然袭击我们？” 背脊发寒、蒙恩身上的汗毛无端就立了起来，常年游荡在荒野，这种感觉蒙恩很熟悉：是死亡的气息。 他被人盯上了。眼珠不动声色地左右扫视，可惜没有找到对方的藏身点。 蒙恩的视线不经意划过面前三人。 戴面具的男人刀虽然在鞘里，但手一直放在刀柄上。 中间问话的男人，手臂上时不时划过紫光。 最右边的男人身形魁梧的可怕，他双拳紧握、手臂上青筋凸起。 三个人都没有放松戒备。 蒙恩看出来了，只要他这边有异动，对方会毫不犹豫把他捆成粽子。 双手摊开、平举在身侧，蒙恩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们，自己不会抵抗。回想江时也的问题，他斟酌着开口。 “我看中了你们的物资。” 这个回答在江时也的预料中，毕竟他根本不认识对方，谈不上什么私仇。而在这末世，争夺生存资源是人类对同族出手的最主要原因。 只是他没想到蒙恩会这么老实，没有半点掩饰，直接摊牌。 “你们带着伤员，还有两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女人和连路都不会走的孩子。一开始我觉得可以利用人数优势把你们拿下，是我的失误。” “你们很强，我认输。放了我的手下，我任你们处置。” 蒙恩是个坦荡的人，而且拥有身为首领的责任感。在他看来，既然他是负责下达指令的人，那任务失败自然也是他一个人的失败，后果也该由他一个人承担。 “老大！” “首领！” 蒙恩大吼一声：“闭嘴！”成功让脚下的粽子们重新安静下来。 微微拉低头巾，浑浊的眼睛对上江时也，蒙恩静静地等待对方的答复。 他不担心江时也不答应。蒙恩知道自己已经注定逃不掉了，但他有自信、也有办法让其他人脱逃。 第105章 筹码 “粽子”里也有脑子清醒的下属。他清楚自己老大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就算知道自己打不过对面，他也不会就这样束手就擒，所以老大这么说肯定有他的道理。 他猜得没错，蒙恩实际上在赌。 在“外面”待了这么久，蒙恩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直觉告诉蒙恩，面前的三人不是恶人。形势所逼，比起敌人，蒙恩更希望能和对方合作。 会做出一副无策的模样，不过是蒙恩在试探三人。 “你们隶属哪个基地？” 并没有因为蒙恩的几句话就放下戒备，江时也左手背在身后，朝暗处打了个手势。 对方的警惕在蒙恩的预料之中，他双手平举在身侧，动作看着老实：“我们不属于任何基地。” 江时也眉头微皱：“你们是流浪者？” “‘里面养着的家伙’确实会这么称呼我们。”蒙恩这算是承认了他们的身份。 三人互相交换了眼神，这倒是他们没有想到的。 末世初期流浪者还是个庞大的群体，但到了现在，仍在外飘荡的流浪者并不算多。 没有在对方的身份上多做纠结，江时也站直了身，臂上的电光渐渐散去。他确实卸下了异能，但身旁的江聿初和李浮亭却没有动作。 蒙恩明白对方的意思，没有多说什么。 知道了对方的来意，也已经出手教训了他们，b13几人都没有继续为难对方的打算。 直视对方的身影，江时也沉声开口：“带着你的人离开这里。” “如果再有下一次，我们不会再手下留情。” 蒙恩没有动，只是静静看着眼前三人。老大不发话，底下的“粽子们”只能接着“装死”。 江时也也不急，同样耐心等待对方的反应。 无月的夜晚就连时间也变得模糊，不知过了多久，蒙恩终于有了动作。双手缓慢下落，他蹲下身，伏低身子倾向地面。 离他最近的，是脚边的席卡。 刚被释放，席卡就迫不及待想说什么：“老大——” 蒙恩打断了他：“去，帮其他人解绑。” “哦、好！” b13几人静静看着对方的动作，直到蒙恩将他的手下全部解绑，他们在等对方离去。 可蒙恩只是站在人群的最前方，和b13小队开始了新一轮的对峙。时间又过去了一分钟，蒙恩依旧没有动静。 李浮亭心生疑惑，忍不住斜眼偷身旁的瞄江时也。 江聿初眼神微暗，悄声拔出了长刀。 “你们还有什么事？”江时也表情冷了下来。 蒙恩不擅长拐弯抹角，江时也一问，他就直接问了出来：“你们队伍里是有治疗系异能者在吗？” 江时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反问：“你有什么事？” 蒙恩明白，如果不坦诚就无法获得对方的信任。 “今天白天的时候，我们的人看见你们的队伍里有伤员。他伤的很重，队伍里的人却没有表现出担忧或者慌张。” “我观察过你们，比起对同伴生死的不在意，你们更像是有把握治好他。而且据我们的人观察，那个女人一直在把自己的异能输给伤员。” “所以我推断你们的人有治疗系异能者，而且没猜错的话就是那个一直跟在伤者身边的女人。” 蒙恩的语气比起询问更像是陈述，他对自己的判断有信心。 可惜对方依旧不打算松口，更准确地说，江时也的声音变得更冷了：“所以呢？” 局势再次紧张起来，蒙恩已经能看见江聿初背后的刀光。 “请你们不要误会，我并没有恶意。我只是想和你们做个交易。” “我希望能请那位治疗系的异能者出手帮助我们的同伴，作为回报，我可以提供给你们需要的情报。” 脸上的冷意微散，江时也眉间浅浅皱出一个“川”字。 “你们有人受伤了？” 蒙恩摇摇头，眉眼间不经意泄出一丝温柔：“我们的同伴怀孕了。” 严肃的气息陡然一滞，对面三人眨了眨眼，表情透露出相似的茫然。 “怀孕了？” 江时也的语调不自觉上扬，一旁的李浮亭双眼瞪圆、嘴巴下意识张开，而江聿初眼中也划过了愕然，显然也被这个消息惊到了。 鲜活的生命永远代表希望，更何况是在这充满死亡气息的末世。但希望脆弱而渺小，稍有不慎就会被死亡吞噬。 蒙恩明白这个道理，所以越临近产期，他越对周围的一切格外警惕。 这座小镇荒废已久，蒙恩本以为不会有外人来。 但b13小队的突然出现引起了他的戒备。从b13一行出现在小镇上开始，蒙恩的小队就盯上了他们。 蒙恩原本是打算隐藏在暗处，等待b13自行离开。可当手下人向他汇报，看到对方带着伤员时，蒙恩起了疑心。 亲自前往察看后，他改变了主意。 首先需要确认是否有治疗系异能者的存在。如果有，便威逼或利诱让对方出手。如果没有，蒙恩也做好了后手准备。 背在身后的手垂下，江时也扫一眼蒙恩后，将视线移开。 “泠泠——” “他没有说谎。”带着娇意的声音从黑暗中响起，声音的主人听起来有些虚弱。 知道江时也想说什么，蒋泠泠直接表达了自己的态度：“队长，我听你的。” 担心对方觉得自己的筹码不够，蒙恩着急开口：“我提供给你们的情报，你们绝对会感兴趣。” “我见过你们队里的那个伤员，我知道他的事。” “另外，你们隶属北方联盟吧？如果要回联盟，这附近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但不久前这条路就已经被‘封锁’，你们这么离开就是去送死。” 话说到这里，蒙恩的目光变得锐利。 “就像里面躺着的那个人一样。” 点到为止，具体的细节蒙恩没有说太多。但b13的人听懂了他的意思：他知道的东西不少。 蒙恩是个很聪明的人，不过是第一次见面，他就看穿了江时也几人想要什么。 一如世俗观念中的刻板印象，流浪者贫穷而弱小，要说他们手上唯一能吸引来自联盟“大人物”的东西，只有情报。 而恰好，他们手上最不缺就是情报。 “希望这个筹码能让各位满意。” 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江时也眯了眯眼。明明是他们占据上风，可蒙恩瞬间就扳回了形势。虽说没有改变自身的处境，但也让他们有了上桌的资格。 一时间，江聿初看向蒙恩的眼神也有了变化。 江时也欣赏蒙恩这样的人，不过是短暂的接触，他已经能看出对方是位优秀的首领。 他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而且孩子是无辜的，既然知道了对方的情况，以江时也的为人就做不到放着不管。 更何况蒙恩说得对，他们的确需要他手里的情报。 “好，我们答应了。” 第1章 流落荒城 “嗞嗞——是我、时也，我现在距离‘营地’五公里，目前一切正常。言蹊，你们那边情况怎么样？...言蹊？听得到吗？” 荒城之中，江时也脚下生风、身姿轻盈地穿梭在废弃的高楼间。踏下、跃起，空中扬起阵阵沙尘，很显然这里已经许久没有生人光顾了。 他的视线划过层层楼栋，确认没有敌人后，一个闪身隐藏在高墙的阴影中。 有什么一直在干扰着通信，江时也集中部分注意在无线耳麦上，漫长的“沙沙”声后，耳麦的另一边终于响起了同伴的声音。 “听得见。好消息，浮亭已经脱离危险期了，只是泠泠——” “我没事，我还撑得住！”急切的女声打断的同伴的发言，耳麦另一边的女孩故作轻松回他，“队长放心，我好歹也是五阶异能者。有我在，浮亭一定会没事的。倒是队长，你一个人在外面，务必万事小心。” 看着蒋泠泠白得吓人的脸色，高言蹊欲言又止。见蒋泠泠朝她摇头，高言蹊终是没有拆穿她。掩下眼底的担忧，她音色如常：“...你也听到了，我们这边一切安好。你那边怎么样，联系上总部了吗？” “还没有，我打算再往前一公里。如果还是不行，我就回‘营地’，我们从长计议。” “好，注意安——” 耳麦中的声音戛然而止，江时也眉头一皱。 通讯又断了。 耳边传来一阵忙音，江时也关掉了耳麦，无奈深叹：这座城里果然有什么东西在。 “希望不是七阶。” 末世降临至今已经过了五十多年，世界因为丧尸病毒的出现重新洗牌。五十年间，无止境的争斗出现在人类与丧尸、人类与人类、丧尸与丧尸之间。 无序的混乱总会终结。 丧尸不断进化，逐渐出现了“王级”存在。他们统率着低阶丧尸、圈地为城，捕杀人类。为守护人类文明，各国高层组建人类联盟，对抗丧尸。 时至今日，华国形成了四大人类联盟与五大丧尸城相互制约的平衡局面。 江时也四人的b级13小队隶属于北方总部联盟。按照正常的进展，此时的他们应该已经交还任务，舒舒服服待在基地里面休息。 但现实是，他们被困在这座不知名的荒城中，与总部彻底失联。 事情的发生还得追溯到几日前，彼时江时也一行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不幸偶遇小型“丧尸潮”。 虽然四人的身手还算可以，但寡不敌众，这样下去四人迟早会被耗死。 望向看不见尽头的丧尸群，江时也果断下令撤退。 跟着车载导航，他们一路南行，好不容易凭着汽车的速度甩掉了大部分丧尸，脱离虎口，却在途中又遇变故：走到一个地方时，导航无故失了灵。 不仅电子地图变成了空白的屏幕，就连最根本的指南针都失了方向，指针在表盘里胡乱旋转。通讯设备传来阵阵忙音，暗示他们与联盟失联。 好在他们也算是经验丰富，这种事虽然不常见，但也不是没有遇到过。藏身在安全处等到夜幕降临，四人根据夜星的位置，在第下一个白天继续南下。 按照预想中的发展，他们本该在一个日夜后离开荒野，看见大路。 可事与愿违，离开荒野后，出现在四人眼前的不是黑青公路，而是一座城市。 “这座城市并不存在在联盟的记录里”，不过一眼，江时也和高言蹊就有了判断。 午间的太阳正烈，碎阳零零散散落在城中，寥寥绿意攀延高楼，整座城就像一个金色的怪物坚实挡在了四人面前。 三阶的丧尸鸟在高空发出嘶鸣，除了它们外，四周再无其他的声音。眼前的城市明显是座荒城，空气中却不见半点扬尘，透过光线，四人甚至可以看清建筑外绿植中隐着的点点红意。 这里干净的可怕。 事出反常必有妖，不祥的预感在四人心底升起。李浮亭当机立断调转车头，打算原路返回。 “砰——”偏偏在这种，车抛锚了。 祸不单行，在蒋泠泠的感知中，附近有丧尸游荡。汽车抛锚的声音成功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她清楚地感知到他们正陆陆续续朝这边集聚。 李浮亭性子急躁，一连串事情的发生本就让他心情不佳，听到蒋泠泠的话，他忍不住踹了一脚车轮，怒骂：“真是倒霉透了！” 五阶异能者的力气可不是开玩笑的，这一脚发出的声响比汽车抛锚时还要大。高言蹊冷眼瞪向他：“这么大动静，你是嫌他们来的不够快吗。” 果不其然，感知中丧尸们的移动速度更快了。 李浮亭不以为意：“来啊，你当老子怕他们吗？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丧尸能有多强？撑死了也就五阶，看我不杀穿他们。” “不对！队长...”不知道“看”到了什么，蒋泠泠脸色大变。 蒋泠泠的话还没说完，三人已经知道她要说什么。 沙哑的声音在四人耳边响起：“活人、都不许抢...我的...” 李浮亭瞳孔猛缩，蒋泠泠尖声叫道：“六阶？！这怎么可能？！” 末世中，丧尸不断进化，五阶的丧尸已经基本具有了语言能力，但咬字这么清晰的至少得是六阶。 声音从来时的方向传出，身后就是那座诡异的荒城。在这末世里，未知才是最危险的。在场的四个人有两个都是六阶，对手只是一只六阶丧尸的话，完全有一战之力。 看出了队长的打算，另外两人已经进入迎战状态，将蒋泠泠护在了身后。 江时也腾空而起，落在了不远处的树干上，打算先发制人。六阶的丧尸很快出现在他的视野中，从他的动作来看、应该是一只速度型丧尸。 “目标出现，初步判定是速度型，速战速决。” 听到这话，四人不约而同松了口气，幸好只是速度型，解决完这只再撤退应该来得及。身后的荒城让四人生出巨大的不安，他们只想赶快远离。 一米长的狙击枪悄无声息出现在高言蹊手中，她灵巧翻身躲到车后，只留下漆黑的枪管幽幽对着前方。不过一息，目标的身影已经出现在瞄准镜内。 目标的速度很快，瞄准镜只能勉强看到他的残影。高言蹊不自觉将呼吸放轻，她的任务不是狙杀，只是震慑。 六阶丧尸已经具有一定的智慧和感知力，他不可能感受不到这狙的威力。果不其然，瞄准镜中，目标的身影有一瞬的停滞。 久违的活人！ 人肉的味道阵阵飘入他的鼻子里，这次的猎物甚至还能为自己补充额外的“营养”，丧尸眼中贪婪越来越重。 他自然察觉到有两个不弱于自己的存在，但那又如何？他的目标是另外两个弱小的存在，他相信凭借自己的速度完全可以全身而退。 突然间空气中多出了一股陌生又熟悉的味道，丧尸心底响起警铃，身形一滞，他毫不犹豫朝旁边闪去。 刺痛感贴着丧尸的侧身划过，就在他刚才的位置，地面无端出现一道深痕。痛感逐渐加深，他还是没能完全躲过，被削下了一点皮肉。 “啧，居然躲过去了。” 其中一只猎物口中发出不屑的音调，猎物的同伴挡在了自己面前，还有那黑黑的金属玩意儿，虽然没见过，但本能告诉他这东西很危险。 六阶丧尸已经有了智慧，他清楚意识到自己无法独吞面前的猎物。恼怒和不甘出现在眼底，但这是久违的活人，一想到这个、他仿佛已经听到了肚子的叫声。 四人眼看着丧尸躲开了第一击，还没等到江时也再攻，眼前的丧尸突然骤退，口中发出了长啸。 这只丧尸在呼叫同类。 “什么？！这附近还有六阶？！” 呼唤比自己等级低的丧尸只需要等级威压，根本不需要声音。这说明这只丧尸唤来的是与自己同等、甚至比自己更强大的存在。 一两只六阶还能应付，三只也可以勉强抵御，可超过三只对面前的四人来说就困难了。江时也和高言蹊当然有办法逃掉，可剩下的两个队友怎么办？ 视线的尽头扬起沙尘，这阵仗、来的数量绝对不止三只。 问题来了，末世里已知的绝路和未知的前路该选哪一个？ 江时也果断下令：“进城寻找掩体!” 没有一点犹豫，高言蹊收起狙击枪，一个箭步横抱起蒋泠泠往荒城的方向跑去。 “这叫什么事儿啊！”李浮亭最后看一眼丧尸的位置，连忙转身跟在了两人身后。 江时也断后，阻挡着那只丧尸的攻袭。他且战且退，余光中却看到了同伴的身影。 “怎么回事？我不是说进城吗？” “队长，我们被包围了。” 转过头去，五只零零散散的丧尸挡在了入城的路上，虽然数量不多，但其中两只都是六阶的水准，剩余的三只也有五阶的水平。 “喂喂喂、开玩笑的吧，什么时候高阶比白菜还常见了？” 根据人类联盟的算法，六阶及以上已经属于高阶。 虽说末世已经降临了五十多年，人类和丧尸中也有了八阶的存在，但总体来说高阶丧尸数量并不算多。 出任务这么多年，这还是蒋泠泠和李浮亭头一次同时遇见这么多六阶丧尸。 在蒋泠泠的感知中，低阶丧尸因为高阶的存在不敢靠近，这对四人而言勉强算是好消息。 高言蹊早就放下了蒋泠泠，手中握着一把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唐刀。蒋泠泠持着双枪，紧跟在高言蹊身后，越是这种时候，她越不能拖大家的后腿。 丧尸们看似站的无序，实则将几人的后路全部封锁。 逃是逃不掉了，江时也深深吸口气。扫了眼身后的两只六阶丧尸，他率先朝着那只速度型丧尸攻去。 围住他们的丧尸一共九只，其中六只都是六阶，就算江时也先发制人重伤一只，四人还是陷入了困境。 一路鏖战、且战且退，四人一路被逼入了荒城。 就在他们踏入城中的那一刻，怪事发生了：丧尸们就像是被定住一样，忽然静置不动。 彼时江时也正好降下雷击，成人手臂粗的紫雷从地上蔓延、直击五只丧尸，本该躲开这一击的丧尸们却没有动静，生生挨下。 强势的雷击将他们灰白的皮肤劈的焦黑，离得近的江时也甚至能闻到飘来的焦味，诡异的是他们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如果不是蒋泠泠说他们晶核能量还处于活跃状态，江时也甚至会怀疑他们已经死了。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丧尸们忽然不动了，但三人怎么会放过这次机会。 江时也朝高言蹊使了个眼色，她二话不说转头奔入城中。蒋泠泠的双枪早已不见，她浑身浴血、背着生死不明的浮亭紧跟在高言蹊身后。 确认丧尸们没有追击的打算，江时也当即转身跟上了同伴。 短暂的围杀让四人不同程度挂了彩，其中最严重的无疑是李浮亭。他的胸膛贴在蒋泠泠背上，她能清楚地感受到他胸腔中的跳动越来越微弱。 幽绿色的光源源不断从她的身上发出，涌入李浮亭身体里，随着光芒的流逝，蒋泠泠的脸色逐渐苍白。 高言蹊的右手软软耷拉在身侧，像是没有骨头一样随着她身体的动作晃动，血色从腹中一路蔓延到腹侧，腿上还有各种大大小小的伤口。 江时也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的胸前出现了三个血点，那是被其中一只丧尸贯穿的，另外他的胸腹呈不正常的凹陷。 神色看似如常，实际上每一个动作都让江时也剧痛无比。 四人之中也就蒋泠泠看着还好。 “言蹊，我来带路。” 能在联盟的b级小队里待着，蒋泠泠本来就不可能是个花瓶。 高言蹊看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将速度降低，退到蒋泠泠身侧。 城中的丧尸并不少，但跟在蒋泠泠身后，一路七拐八弯的，他们硬是没遇上一只丧尸。 与之相对的，是蒋泠泠越来越白的脸色。明明身上的伤不如另外三人严重，可她的脸色却比三人更加可怕。 血色完全褪去，蒋泠泠的脚步开始变得虚浮，身为一名五阶异能者，她居然被路边的一块小石子绊倒。 “咚——”身后还背着李浮亭，蒋泠泠单膝跪地、硬撑着没有倒下。 过多的失血让高言蹊的反应慢了半拍，蒋泠泠已经停下，她却依旧在向前。江时也赶到她身侧，尝试接过李浮亭。 “泠泠，还撑得住么？” 蒋泠泠缓慢地摇了摇头，一手护着李浮亭不让江时也带走他。艰难偏过头去，她的脸上满是虚汗：“队...长，前面安全。” 视线中，饱含生命力的荧光还在点点注入李浮亭体内，江时也明白了她的用意，默默收回了手。 顺着蒋泠泠的视线看去，四人的前方是一间废弃的平房。 高言蹊也听到了蒋泠泠的话，左手紧了紧唐刀，她加快了脚步来到平房前。刀尖顶了顶房门，门是锁着的。没有犹豫，她手起刀落劈开了房门，闪身进入其中。 江时也扶起蒋泠泠，慢慢走向平房。在三人即将走到门前时，高言蹊从中出现，朝两人点了点头。 四人在平房中一连休整了三天。有蒋泠泠这个五阶治疗系异能者在，江时也和高言蹊的伤基本没什么大碍，接下来只要静养一段时间就好。 可问题随之而来，他们小队补充能量用的晶核几近见底。三人伤的太重，为了治他们，晶核全被蒋泠泠用光了。可就算是这样，李浮亭还是没有苏醒的征兆。 这次任务不过是外出探寻物资，联盟给出的信息中，目标地附近并不存在高阶丧尸，所以任务本身难度并不高。 谁也没想到半路会出现这种意外，即使四人有准备多余的晶核也不够用。 更糟的是，他们发现自己无法联系上联盟了，这座城似乎有什么在干扰他们的通讯。 唯一称得上是好消息的，可能只有蒋泠泠找的这个地方确实安全，一连三天别说丧尸，连只活物都没看见。 掌中的绿光变成荧光点点，蒋泠泠的异能又用光了。看着面前昏迷不醒的男人，她无奈地叹了口气。 高言蹊握紧手中的唐刀，起身看向两人：“我去外面杀几只丧尸。” 江时也将她按了回去：“不，我去。你在这里守着他们。” 伤筋动骨一百天，就算有蒋泠泠的异能，短时间内高言蹊的右手也不适合再舞刀了。 “这里有东西在干扰我们的信号，只是不确定干扰的范围有多大。以防万一我会先在附近逛逛，天黑之前我会回来的，你们放心。” 高言蹊还想说什么，却被江时也拦住：“我只是去周围逛逛，遇到情况不对会马上回来。我的实力你是知道的，放心、我不会逞强。” 五阶和六阶，听着只有一阶之差，实则两者实力天差地别。 即使是被六只六阶丧尸包围，江时也和高言蹊也有自信成功逃离，虽然会负伤、但好歹还活着，可还在五阶的蒋泠泠和李浮亭却只有死路一条。 两人之所以留下，单纯是为了两位队友，看到蒋泠泠被保护得这么好就知道这两人没少费心。 事实上，如果不是李浮亭被激出了火气，非要上去跟人家碰一碰，他根本不会受这么重的伤。虽说最后他干掉了一只五阶，还伤了其中一只六阶，但自己也倒下不动了。 知道拦不住自家队长，高言蹊沉默了。 右手轻轻拉住江时也的腕，感受着手心传来的温度，她轻声向他作出了妥协：“一定要注意安全。” 第2章 诡异的相遇 在外巡逻的第五天。 现在的江时也已经来到了平房的五公里外。原本按道理说，完全陌生的环境他不应该离队友太远，可这座城的情况比他想象中还要诡异。 平房——如今被他们当作临时营地，附近没有任何丧尸游荡。 刚入城时，蒋泠泠就感知到城中有不少丧尸的存在。 江时也本想杀几只丧尸为同伴补充异能，可在附近找了半天，别说人型丧尸、就连动物丧尸都看不见一只。无奈下他只好扩大搜寻范围。 直到“晃悠”到两公里外，他才终于遇见第一只丧尸。 看见第一只丧尸时，他忽然生出一种“世界恢复正常”的感慨。原因无他，眼前的这只丧尸等级在三到四阶之间，属于低阶丧尸。 同时对付六只六阶丧尸，这至少得是b级高阶小队的任务。 轻松摘下眼前这只丧尸的脑袋，江时也将它扔到了地上，然后起掌生风。 “咔啦——”清脆的骨裂声传来，他抽出匕首在灰白的粘稠物中搅了搅，挑出其中的晶核放入袋中。 猜测着丧尸们的所在，他谨慎地向更远处移动。 越在城中游走，江时也越觉得这座城诡异至极。 最初，江时也几人还会提心吊胆、担心那几只丧尸会不会正四处寻找他们。毕竟世人皆知异能者对丧尸而言是珍馐美味，更别提四人还受着重伤。 荒城并不算大，凭六阶的实力，他们能找到这里是迟早的事。 可连着几天过去，别说那几只六阶丧尸，营地周围连只苍蝇都看不到。 直至江时也伤好离开营地，四处捕杀丧尸，他依旧不见那几只六阶丧尸的身影。他们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半点踪迹。 一连几天，江时也遇到的全是低阶丧尸。 将今日最后一颗晶核收起来，他警惕地环视了一圈。 他们所在的区域大概是曾经的居民住宅区：楼间距不宽，建筑虽然残旧，却依旧可以看出来它们似是一个模子复制出来的。 密集的排布、统一样式的建筑，江时也暗想，这就是老一辈人口中的“小区”吧。 爬山虎布满墙面，夕阳的余晖落在其上。四周澄澈明净，他甚至可以看清叶片上的脉络。 江时也的眼中、光芒渐渐消失，黑暗带着冷意缓慢袭来，是时候该回去了。 低头看了眼还带着血的匕首，江时也心底的疑惑更深。 就算是低阶丧尸，杀起来也不该是这么简单。面对他的风刃，丧尸们根本没有抵抗。不是无法抵抗，而是根本没有抵抗的打算。 许多次他正面出现在丧尸们眼中，可就算是看见他了，丧尸们依旧没有动手的打算。关于这点，无论江时也怎么思考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知道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江时也擦干净匕首上的血、准备回营地。 末世的夜晚比白天凶险太多了，即使是他也不敢在外面待太久。 转身正准备离去，余光中、残影一晃而过，他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那是人影？ 这是一座荒城，理智告诉着他这一点，可是刚才看到的那一幕清晰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很大可能是他看错了，但万一呢？ 纠结不过片刻，他反身奔向了另一个方向。沿着眼前的路不断向前，转过拐角，带着复杂的心情，他抬头看向前方，结果...他什么也没看到。 残破的高楼、空荡的长街，带着凉意的晚风吹过，江时也自嘲一笑。他就知道不可能，刚才所见十有八九是错觉。 背脊无端发寒，猛地回过身、江时也瞳孔紧缩：两米高的人型丧尸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的身后。 “这个人类发现自己了”，知道这一点的丧尸朝着江时也无声弯了眸，他笑了。 这只丧尸站在黑暗中，双眼微微发着光。比江时也整个人还要粗的手臂轻轻抬起，他竖起了食指放到嘴边。 “嘘——” 头皮发麻、汗毛倒立，不过一瞬江时也就猜到了眼前这只丧尸的实力：七阶。 安静的街道中，属于人类的心跳声格外明显。 六阶他还能逃跑，那七阶呢？ 江时也不知道，此时此刻他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绝对不能让这只丧尸发现高言蹊她们的存在。 转身、他毫不犹豫地朝着营地相反的方向跑去。 那只丧尸察觉到了他的打算，双腿一蹬，庞大的身躯从江时也得头顶翻过、落到他的面前。几乎是同时，他的手臂奇异的伸长、握拳下砸，瞄准的位置就是江时也所在。 整个过程中这只丧尸没有发出半点声音，身姿轻盈、动作灵巧得可怕。 不过江时也也不是吃素的。 后跃躲过丧尸的一击，他的眸中染上淡淡的青色。“哗哗——”四周狂风骤起，趁着丧尸被乱发糊住眼睛，江时也背后生风、飞速绕过了丧尸身旁，向前逃去。 根据他刚才的动作，江时也猜测这是一只力量型的丧尸。往好处想，力量型的丧尸不擅长速度，借助风力、他有可能将这家伙甩掉。 头顶忽然降下一片阴影，没有丝毫犹豫、江时也就地一滚，一双巨手覆盖在了他原本的位置。 巨掌带起的劲风撞的江时也生疼，七阶丧尸张着嘴对他无声笑着，巨掌落到地面上，依旧是安静无声。 看到这一幕，江时也心底涌出了怪异感。盯着挡在面前的怪物，他不合时宜地想起了这家伙一开始的那声“嘘”。 江时也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余光扫向身侧的残楼，在怪物再发动攻击的间隙，江时也闪身从窗户翻进废楼中。 又一次挥空后，丧尸看见江时也的身影消失在建筑里。嘴角耷拉下来，脸上笑意不再，他“狠狠”跺了跺脚，露出了不高兴的表情。 挠了挠头，丧尸像是认命了一般叹了口气，安静地从大门踏入楼中。 另一边，遁入楼中的江时也没有半点松懈，他一边警惕着身后的动静，一边朝着预想的方向前进。 五十多年过去，楼中的门窗早就没有了最初的结实。风刃划过，江时也畅通无阻地在楼中穿行着。 一路提心吊胆，却没有等来任何破墙的巨响，他的猜想果然没错：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只丧尸不希望制造出大动静。 前两次的攻击、现在艰难的“躲猫猫”，这只丧尸在尽可能让一切回归“安静”。 江时也意识到这是他的机会。 身为六阶异能者，江时也很有自知之明，他清楚知道自己杀不死这只七阶的丧尸。全盛时期的自己或许还有一战之力，但“大病初愈”的他不可能做到。 江时也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将这只丧尸引得远远的，然后甩掉他。 这里距离营地还是太近了，他得再往远一点。 将面前的大门放倒，这种声响足以让那家伙发现自己的位置。没有片刻停顿，江时也继续往前。 从一栋楼进入另一栋楼...终于他引着丧尸横穿了整片小区。 跃出最后一扇窗时，眼前豁然开朗。 天色已然全黑，皎洁的圆月高悬于夜幕中。乍然从黑暗中冲出，眼前大片的银白刺痛了他的双目，他下意识闭上了眼。 再睁眼时，不可思议的一幕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银辉之中，一位少女翩然独立。 听到身后传出动静，仰头赏月的少女缓缓转身看向来人。 月光下，少女的肤色胜雪，略尖的鹅蛋脸上一双杏眼干净清澈。许是在这荒城中难得看见生人，少女杏眼微微睁圆，看着有些惊讶。 不知是不是月光的缘故，江时也总觉得少女的唇色浅的离谱，饶是他这么好的视力也只能看到一点点粉色。 乌黑的长裙盖住了她的脚踝，堪堪露出她赤着的双脚。及腰的长发自然垂在身后，月华下的她仿佛戴着一层银纱。 少女的长相称得上是温婉、并不让人惊艳，对于见惯了美人的江时也而言，本不该因为她失神。 但此情此景、此地此时，甚至就在上一分钟，江时也还在被七阶丧尸追赶、生死一线，下个瞬间却见少女孤身在寂静处赏月。 四下无声，眼前的场景透露着诡异的和谐。强烈反差带来的冲击感让江时也失了神。 他的心神不受控制地一颤：“...人？” 下午看到的那一幕果然不是幻觉，这荒城之中居然真的有人在。 现在不是慌神的时候，江时也可没忘记身后还有个大家伙在。 “跟我走，这里很危险！” 见少女静静地站在他的面前，没有任何动作，江时也一个跃步上前想要将她带离现场。朝着少女的方向冲过去，江时也成功扑了空。他耳边传来轻语：“危险？” 循声望去，少女居然还在他百步开外。 来不及了，耽误的这一小段时间足够那个大家伙追上来。意识到这一点，江时也冷汗直冒。 “快走！” 极速转身，江时也将少女拦在身后，准备挡住丧尸的进攻，为她争取一线生机。 末世危城，如果少女真的像她表面那样纯良、手无缚鸡之力，又怎么敢在这种危险的地方乱晃。 江时也深谙这一道理，但少女看着不像是坏人，身为华国联盟的异能者，他无法对“无害的普通人”置之不理。 来时的路黝黑深邃，看不见的危险潜藏在其中。等了三息，七阶丧尸依旧没有追赶上来的痕迹。 可江时也没有半点放松警惕。 他们身处的位置似乎是末世前的广场，地段开阔宽敞，他和这个陌生的少女毫无遮掩地暴露在月光之下，简直就是上好的猎物。 江时也的目光紧紧盯着小区中的黑暗，丧尸没等来，反而看到了少女晃悠到他的身前。 “你在干什么？！” 饶是江时也也忍不住生气了，他不是让她跑了吗，还待在这里做什么？一起等死吗？！ 少女没有回答他，只是挡在他的面前，静静望着他、眼中情绪不明。 这莫不是个傻子？ 正当他思考要不要用武力把人强行带走的时候，一直安静的少女突然发话了。 “跟我来。” 说完也不管江时也是什么想法，径直转身走向广场的另一端。 他就知道能在这荒城里面活下来的人，肯定有保命的方法。而且...江时也打量着眼前的身影，她太干净了。 整日在荒郊野外摸爬滚打，江时也一行人早就变得脏兮兮的，就连队伍里的两个女孩子也只是勉强保持脸上洁净。 但面前的少女实在是太干净了，脸上没有半点灰土不说，就连衣裙上也不见污秽。江时也的视线朝地下望去，少女全身上下也就光着的脚脏一些了。 对此江时也只能想到两种可能，要么眼前人很强，强得足以让她不将城里的丧尸放在眼里；要么她对这座城很熟悉，甚至到了可以避开丧尸正常生活的程度。 少女看着二十来岁的模样，江时也更倾向是后者。 无论是强者还是“本地人”，在这充满危险的生地遇上了都是件幸运的事，只是他无法确认她是不是真心想帮自己，毕竟末世之中人心最是经不起考验。 纠结不过一息，江时也最终选择与少女保持一段距离，遥遥吊在她的身后。 末世的夜晚向来是危险的代名词，可一路跟着少女，两人居然没有遭遇半只丧尸，就连前面的七阶丧尸也没了踪影。 绕过方才的小区、继续向前，从直线距离上说离他们的临时营地越来越近，但两地间阻挡的建筑物越来越多，树影丛丛、周围的环境越来越陌生，这是江时也还未探索过的区域。 月光为两人铺路，垂眸看着少女的影子，江时也大致有了猜想，她的异能应该与蒋泠泠一样。 精神系异能，已知异能属性中最为稀少的异能之一，也是最难升阶的异能。 已知蒋泠泠主属性异能五阶，但她的精神异能却才堪堪达到三阶的水准，由此可见精神异能的进阶之难。 精神系异能者自带隐藏属性，所以直到现在江时也也看不穿少女的实力，但见她孤身行走在这荒城中不见半点胆怯，想来不会很弱。 就在江时也胡思乱想的时候，少女的声音再度传来：“到了。” 江时也及时止住脚步，循着少女指尖的方向，他看到了...一栋别墅？ “你和你的朋友们可以在这里落脚，在这里休息应该会比平房舒服。” 蒋泠泠找到的平房说的好听是房子，说的不好听就是一个带盖的空壳。也不知道末世前那里是用来做什么的，房子里除了墙壁什么都没有，就连最基本的床都看不见。 比起平房，眼前的别墅看起来才是人住的地方。 “放心，对你们来说这里很安全。”知道他最在意什么，少女温声补充道。 寒意从心底涌起，少女的“善良”让人毛骨悚然。 她的贴心明显起了反效果。 夜风夹带着刺骨的寒意吹起少女的长发，默默后退与她拉开距离，江时也眼神变得凌厉。 “你有什么目的？” 少女知道他们的存在，甚至知道他们目前的落脚点，这说明她事先查探过他们。可在这之前他们完全没有察觉到荒城里有第五个人的存在，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江时也眼中的敌意毫不作假，即使知道在被他警惕着，少女的安静依旧没有半点改变。 又来了，那种诡异的和谐感。 江时也一直觉得这座城太安静了。 明明他们亲眼看见六阶丧尸入了城，今夜又让他知晓城中有七阶丧尸这种强大的存在，可在这之前，他们居然没有遭到一次袭击。 还有、刚才他明明正在被七阶丧尸追杀，可一见到她丧尸就不见了，半刻钟前的惊心动魄仿佛只是他在做梦。 傻子都能看出来眼前人有问题。 “回答我，你是谁？在这里做什么？有什么目的？” 少女怔愣在原地，纯黑的眸子暗暗垂下，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呢？你又是谁？”思索片刻，她不答反问。 “江时也，华国总联盟b级异能13队队长。” “江...”像是听到什么让人开心的字，少女脸上有了浅浅的笑意，“我叫...云岚。” “放心，我对你们没有恶意。” 望向江时也，云岚表情温柔。只是四周漆黑，唯有头顶的月亮能带来一点点光亮，以至于江时也没有看清，眼前的少女眼底没有半点温度。 云岚声音温婉、语速很慢，似乎在斟酌这样说对不对：“这附近很安全，你们可以安心养伤。” “伤好后就快点离开吧，这里并不适合人类久居。” “你不也是人类吗？”江时也自始至终都没有放下对她的警惕，神色冷淡，手悄无声息地摸上了腰间。 江时也平时多靠异能作战，联盟分配的长刀是他身上唯一的武器。 云岚看到了他的小动作，但并没有放在心上：“快点回去吧。这么晚了，你的朋友们该担心了。” 事情发生的过于巧合，她话音刚落，江时也的耳麦中就传出了高言蹊担忧的声音：“时也，你还好吗？出什么事了？” 江时也还没来得及回答她，云岚再度叮嘱：“不要跑得太远，这座城对你们来说并不安全。” 眼看着她转身移步，身影逐渐遁入黑暗，江时也下意识想要留下她，挥出的兵刃却划了个空。 第3章 荒城之主 回营的路上江时也频频回头，警惕着那个名叫“云岚”的女人有没有在跟踪他，心里还在猜疑着她到底是什么时候探查几人的消息、有什么目的、会不会对他们不利。 殊不知早在几人踏进城里的那一刻，云岚就知道了他们的底细。 只要是这座城里的事，云岚就没有不知道的。 江时也知道她的身份不简单，却没有想过她比他想的还要不简单。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座荒城危机四伏，而云岚则是这里的主人。 早在江时也一行人在城外的时候，云岚就察觉到了他们的气息。只是她一向不爱管闲事，没想到他们会主动踏入她的地盘。 在江时也进城的那一刻，云岚心底生出了异样的熟悉感。这股熟悉感并不浓郁，只是淡淡的萦绕在她心间。 感受着几人的精神波动，她清楚地知道他们且战且退、在这城中建立了临时据点，更知道为了补充能量，江时也每日外出猎杀丧尸。 这些云岚都不关心，虽然说这是她的城市，江时也猎杀的是她名义上的“手下”，但与人类不同，他们这类存在向来没什么同伴意识。 就算是她，也不会说在意城里的每一只丧尸。 几十年间，误入这座城的人类不多，但也不是没有，只要他们不打扰自己、不过分破坏这座城，云岚向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且有活人进来，城里的家伙们也会很“高兴”。 就算这一次闯进来的人有点特殊，云岚也没有刻意去照顾他们的想法，她本来是这么打算的。 可能是冥冥中自有天意，那几个人类好巧不巧将据点安在了她“家”附近。 察觉到队伍里其中一个人类女孩的精神波动，云岚眸光一动，抬头遥遥望向那几个人类所在。 这不是天意，那个女孩与她一样，是精神系异能。虽然蒋泠泠等级不高，但这种异能赋予了持有者超越常人的“第六感”。 感知到他们落脚的位置，即使是云岚也不得不说一句“幸运”。 这座城中没有丧尸敢挑战她的权威，所以以她“家”为中心，方圆一公里内不会有丧尸游荡。 而蒋泠泠选择的据点，正好卡在了一公里这条线上，既没有跨入她的领地，又享受到了她的“庇护”。 如果说蒋泠泠的选择是因为精神系异能造成的“必然”，那今夜与江时也的相遇就完完全全是偶然了。 江时也几人实力太弱，根本不值得云岚放在心上。她不过是和往常一样趁着月色正好、四处走走，彼时的江时也被七阶丧尸追赶，误打误撞遇上了她。 当两人见面、云岚彻底看清他长相的那一刻，她察觉到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当然、前提是她有心跳的话。 但不可否认的是平静了多年的心绪乱了，她难得生出了名为“惊讶”的情绪。 她没有刻意隐藏，江时也清楚看到了她的吃惊。 只不过彼时的江时也以为这份惊讶源于她在这荒城中看到了人类，正如他自己也很吃惊这城里还有其他活人。 “惊讶”的情绪很快消失，云岚又恢复了最初那副淡然模样。 在看到江时也的模样后，云岚对他的态度发生了轻微的改变。 本以为只是和江家人有关，可长得这副模样，肯定和那人有着不浅的关系。就冲着这点，她无法再任江时也他们在这城里自生自灭。 所以她好心帮他找了另一个更舒服的据点，而且这里是“一公里之内”、是城中最安全的区域，他和他的伙伴也能安心养伤。 等他们的伤好后，云岚也不介意“护送”他们安全离开这里。 因着那人的缘故，云岚自认已经给了他们优待，至于江时也会不会接受，那就不是她考虑的了。 江时也只是长得像他，并不是他。这点云岚心里再清楚不过。 与江时也分道扬镳后，她继续着被中途打断的漫步之旅。 今夜月色皓亮，她面容平静、毫无目的地在这城中闲逛。她的影子慢慢划过废墟残瓦，有异光自黑暗中一闪而过，似是错觉。 他们一向喜欢跟在她身后，做着像是“护送”的工作。即使知道云岚不需要，他们还是乐此不疲。 只要他们没有打扰自己，云岚便也随他们去了。 今晚的她看着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依旧平静淡然。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还是被江时也影响了。 说起来江时也和那人只有三分像，可就是这三分，足够乱她心神。毕竟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他了。 缓慢踱步登上了这座城最高的建筑物，她坐在没有护栏的天台边，双脚悬浮在半空。微微敛眸，她盯着自己染尘的双脚，思绪蔓延。 她没有忘记那人的长相，过去的种种清晰印在她的脑海里。可他的身影越清晰，她就越不舒服。 抬手抚在胸前，这里是人类心脏的位置。 胸腔中没有传出一点动静，云岚也清楚她没有“心跳”这种东西，可似乎是这个位置，一直闷闷的、还有点空，让她不太舒服。 这种感觉一直都有，往常她还能忍受。可在见到江时也后，这种感觉忽然加重了。 “您怎么了？” 今夜的云岚有些反常。黑暗中其中一个存在终于忍不住现身，修长的身影出现在月光之下。 男人穿着深色的西装，过肩的长发随意散在背后，他躬着身、刘海遮住了眉眼，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他乖巧地停在了离云岚十步开外的位置，满脸恭敬。 “没什么。” 尽量忽视躯体中的烦闷感，云岚抬头，深邃的目光越过城中建筑物的顶端看向天际。 她的眉眼格外温柔。月光迎面落下打亮了她的眼眸，细看却能发现那光芒丝毫没有落到眼底。 云岚很少外露情绪，今天那短暂的“惊讶”已经算得上是她这几年来最大的情绪波动了。 再加上她特意将人带到安全区，有点脑子都能看出云岚对那个叫“江时也”的人类不同。 只是摸不清这位大人的意思，男人试探着问她：“我去警告城里五阶以上的家伙，让他们不准对那几个人类下手？” 虽说别墅内很安全，但像江时也这种天天往外跑补给物资的，保不准就在城里遇上什么大家伙。 男人不确定江时也的实力，保险起见、只要五阶以上的存在不出手，他就不会有危险。 这座城看着安静，实际上有不少东西藏在暗处。 见云岚没有回答，男人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跟在这位大人身边这么多年，见她情绪有明显变化的场景屈指可数，其中遇见姓江的就占了两次，这是第三次。 前两次姓江的是一男一女，听说是对人类夫妻，每次他们来的时候，大人都会警告城里的丧尸不准对他们出手。 说起来，那两个人类已经很久没来了。 甩了甩脑袋，不再关心与自家大人无关的事务，察觉云岚的情绪恢复如常后，男人安静隐回黑暗中，宛如从未出现。 云岚也想起了那对人类夫妻，恍惚间她终于察觉距离上次见到他们已经过去很长一段时间了。 许是受到了江时也的刺激，她突然很想确认那个人的情况。 他...怎么样了？ 放在身侧的双手不自觉抓紧了台沿，本就没什么血色的指尖变得更加苍白，她抿着唇，无端生出了些许紧张。 虽说她已经对时间没什么观念了，但她也知道距离上一次与他们见面，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 久到这座城已经换了一批低阶丧尸，久到她甚至等来了一个明显是他后辈的人。 眸中的暗色越加浑浊，像是从浑浑噩噩中清醒过来，这一刻她想到了很多可能。 难道江池悦失败了？还是说江池悦已经死了？又或者江池悦也和那群人一样？ 思绪越来越纷杂，聪明如她自然也想到了那个最让自己心寒的可能：江池悦失败了，他已经死了。 难道说，这一次她还是错过了么？ 云岚脸上不动声色，心底的戾气却越来越重。强大的精神力无意识外泄，以她为中心，逐渐覆盖整座城市。 跟在她身后的存在早就被她的精神力压的喘不过气，瘫倒在地。 她的精神力不断蔓延到城市的各个角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丧尸们被迫“五体投地”，趴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沙沙——时——也——时——是——” 平房内，通讯器终于传出忙音之外的声响，而且这声音、江时也听着有些耳熟。 可没等江时也一行的笑意漫上眉梢，声音再次断开。不仅如此，如山的压力毫无征兆地出现、落在了他们身上，三人没有丝毫防备，一下便被压垮在地。 “怎么...回事？” 在这种压力下，吐字都变得格外困难。 江时也和高言蹊强撑起身子，想要找出敌人。可光是屈肘撑起上半身就耗尽了他们所有力气。 “大人！” 天台上，云岚的思绪被身后的声音拉回，意识回笼后她才发觉自己做了什么。平静地收回外泄的精神力，她朝身后柔声道了句“抱歉”。 她的神情没有半分歉意，被迫从黑暗中掉出来的他们也不在意。 “大人，是发生什么事了吗？”语调冰冷，却掩不住其中的关切。 说话的女人梳着高马尾，一身劲装显得格外利落。刚才的西装男就在她的旁边，两人隔着至少两米的距离，看上去关系并不好。 云岚摇了摇头：“刚才想事情想的有些出神，抱歉。” 西装男再次躬身：“大人不必在意，您没事就好。” 云岚极少失控，好在外泄的精神力只是微量，顶多让城里的丧尸们失去行动力，并不会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 丧尸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认为是哪个不长眼的惹那位大人不开心了。 天台上的云岚倒不在意丧尸们怎么想，她的心神放在了另一件事上：她...或许该出城一趟，去北方联盟。她想亲自去确认，他是不是还活着。 ...... “没想到这里变得这么荒凉，也对、末世嘛。” “果然，还是熟悉的地方让人有安全感。” “你来过这里吗？我曾经在这城里住过一段时间。” “云岚，这里以后就是我们的家了。” ...... “我们一定会让他好起来的。” “好，我等你们。” ...... 旧日的场景在脑中闪过，她暗自挣扎，最后还是将离城的念头轻轻放下。算了，再等等吧。 虽说出城的念头是放下了，但云岚不打算就这样干等下去。 于是第二日清晨，江时也一行迎来了不速之客。 休息中的蒋泠泠忽然察觉到门外的动静，她猛地清醒过来、睁眼看向江时也和高言蹊。 多年的默契让两人瞬间明白了蒋泠泠的意思。 冷光悄悄滑下，江时也右手背在身后，掌中握着冷刃。高言蹊靠近蒋泠泠和李浮亭，唐刀在手将两人护在身后。 确认三人的位置安全后，江时也神色如常拉开了门，一抬眼、那道清丽的身影闯入了他的视线。 “你们好。” 云岚站在平房外两米的位置，温和地望着开门的人，嘴角噙着浅淡的笑意。 看见来人，江时也目光一凛：“是你。” 少女的双手交握放在身前，与江时也保持着安全距离。 旭日东升，不算刺眼的阳光与薄雾一起落在少女身上，这份朦胧感让她看上去更加温柔无害。 平房内的两人同样看到了门外的少女，察觉到江时也在戒备着门外的女人。两人对视一眼，立即便反应过来来人是谁。 眼前三人自以为隐藏得很好，殊不知云岚早就将他们的情绪变化收入眼底。 “请不要紧张。”云岚扫了一眼屋内，视线与蒋泠泠交汇的一瞬，高言蹊连忙闪身挡在了人面前。 云岚并不在意，反而笑着朝高言蹊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我今天来只是想和几位做个交易。” 第4章 交易 早在昨晚汇合的时候，江时也就将云岚的事告诉了高言蹊和蒋泠泠。两人心里警惕，只是没有想到今天就见到了本人。 正如江时也所说，神秘的少女黑裙墨发、长相温婉清丽，身上没有武器，周身气息平和的就像个生活在联盟壁垒里的普通人。 但有点脑子都知道，有能力在这荒城里来去自如的怎么可能是普通人。 眼看人都堵到门口了，高言蹊暗中看向蒋泠泠。 感受到队友的目光，蒋泠泠动作极小地摇了摇头。 作为稀有性异能，精神系异能有时候能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发挥作用，比如说感知敌方的具体位置、实力等级，再比如说测谎。 就像现在，蒋泠泠没有从云岚身上感知到多余的情绪波动，也就是说眼前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没有说谎，她是真的打算跟他们做交易。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眼前人的等级比自己高，她没办法探清对方虚实。 昨晚江时也就告诉她们，他怀疑这个女人也是精神系异能者。 “交易？” 江时也也看到了蒋泠泠的动作，队友的默契让他明白了她的意思。 “不知道云小姐想跟我们做什么交易？” 云岚将几人的小动作收入眼中，脸上表情没有半点变化：“我可以护送你们安全离开这座城，甚至可以帮你们联系上人类联盟，在联盟的援助到来之前保证你们的安全。” “听着不错，”江时也没什么表情的开口，“不知道云小姐想从我们这里得到什么。” 有时候可以从一个人的目的中推出对方是敌是友。 江时也话音落下，高言蹊放在背后的手微微虚握，掌心亮起了黯淡的银光。 “我想从你们这里打听一个人的消息。” 听到这话，三人表情微松：“谁？” 檀口微张，那三个字在云岚心底划过，最后终于述之于口：“江聿初。” 那段被珍藏的记忆被掀开一角，念出这三个字时，她的语调比平时更轻更柔，可惜在场没有人察觉到这细微的变化。 话说出口后，她静静盯着江时也，心底带着一股说不明的情绪。但事情终究还是让她失望了，正对着江时也，她清楚地看见他眼底划过疑惑。 江时也回头看向两人，她们也摇了摇头。 “抱歉，云小姐，我们不认识你口里的人。” 顿了顿，江时也补充道：“如果你要找的人就在华国联盟，等我们回去了，我会想办法帮你打听他的消息。” 虽说在华国联盟高层中“江”姓意义非凡，但华国人口庞大，当然不止江时也一家姓江。 同时华国地域广阔，除了北部总联盟外，还有东西南三大分部联盟。江时也自然不可能认识每一个姓“江”的。 不过以江时也和高言蹊的身份，只要回到联盟，找一个人对他们来说不算难事。 没有打听到那人的消息，云岚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仿佛这件事对她来说根本不重要。 在江时也三人看不见的角落，建筑中的黑暗如浪潮一样奇异地翻滚了一下，然后重新回归平静。 “那我换一个人，”没有在‘江聿初’这个人身上继续下功夫，云岚又换了一个名字，“‘江池悦’这个人你们认识吗？” 跟“江聿初”不同，“江池悦”三个字一出，江时也瞳孔一缩。 迅速调整好情绪，江时也神情淡定、再次摇头：“很抱歉，我也不认识。” 江时也身后，蒋泠泠一脸茫然地看向云岚，下意识跟着队长一起摇头。高言蹊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江时也的背影，然后冷声回她“不认识”。 将几人的情绪变化尽收眼底，云岚眼底深处依旧凉薄、表情也依旧温和。她知道眼前的人类在撒谎，但她不打算严刑逼供。 顿了顿，江时也神色自然地问道：“不知道这两个人长什么模样？跟云小姐是什么关系？云小姐可以提供线索给我们，这样也方便我们之后回联盟找人。” “关系？”云岚眨了眨眼，忽然沉默了下来。 晨雾还没有完全散尽，云岚的表情被隐在淡薄的雾中，让人没有办法看清。 她知道江时也他们想知道的是自己和江池悦的关系，至于江聿初、他们是真的不认识。 心底不可避免地出现了类似失望的情绪，但她没有表现出来：“江池悦带走了一件东西，一件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东西。” 江时也忽地看向蒋泠泠，后者一愣，立即反应了过来。 她向前一步，压低声音开口问道：“方便说说那是件什么东西吗？”无形的声波在空中荡开，精神系异能发动、她试图从云岚口中套出更多信息。 可惜在云岚面前动用精神系异能，比在关公面前耍大刀还可笑。 她甚至没有出手，当无形的气浪触碰到她时，反而听见了蒋泠泠的一声闷哼，接着后者七窍出血向后栽倒。 “泠泠！”高言蹊连忙接住了她，将人抱在怀里。 “我..没...事”脑袋里面嗡嗡作响，蒋泠泠眼睛都睁不开，只能颤着声开口安慰两人，声音细若蚊喃。话音刚落，蒋泠泠就坚持不住昏死过去。 “你做了什么！” 江时也怒目瞪向云岚，双臂闪起电花。高言蹊将蒋泠泠轻放在身后，唐刀已经出鞘。 “她只是受到反噬晕过去了，休养一段时间就好。” 云岚的表情依旧温柔平和、没有半点变化。只是在两人看来，这样的表情怎么看都带点挑衅的意思。 事实也的确是这样，云岚完全没有把两人的武力威胁放在眼里。 “交易应该是互利互惠的。如果你们什么也给不了我，很抱歉、我不能协助你们离开这里。” “感谢云小姐的心意，不过我们没有和你交易的打算，请回吧。” 眼前的少女身份不明、实力未知，更重要的是，他们不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要找江池悦。 要知道江池悦可不是什么普通人，无论是对江时也、还是对整个华国联盟来说，江池悦都至关重要。 在没有弄清楚云岚是敌是友之前，江时也不可能答应和她做交易。 “不急，你们可以好好想想，到底认不认识江池悦。如果想起了什么，就到城东的图书馆找我。” 现场气氛变得剑拔弩张，云岚的视线轻轻从三人身上划过，没有多说什么，转身离开。 直到云岚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两人才放松下来。 四目相对，他们很肯定，云岚的实力在他们之上。 灼日高升，云岚的身影和这座城一同暴露在光明下。脚尖偏移、她绕了个小圈，出现在江时也一行人的大后方。 平房的北方是大片的居民区。穿行在各式小区中，身旁高楼丛立，云岚的身后出现了大片的黑暗。 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 停下脚步，云岚凉声开口：“明牙。” 穿着西服的男人再次从黑暗中出现，态度恭敬：“在。” “不用限制他们了，难得有客人进城，都躲着倒是我们招待不周了。” 明牙当然知道“他们”说的是城里五阶以上的丧尸们。虽然不知道云岚为什么突然改了主意，但他没有多问，只要是云岚的命令，他都会去完成。 “除了中心位置和城东的图书馆，其他地方都可以用来招待客人，”云岚的语调一如既往的温和，说出来的话却冰冷的吓人，“别死了就行。” 这座城的“中心”，是云岚的住所。她的意思很明显了，让城里的家伙们敞开了“玩”，留他们一条命就行。 明牙躬身回一句“明白了”，随后消失在云岚身后。另一边黑暗中，女人的身影缓缓出现。 “大人，让我出手吧。” 女人也不知道云岚为什么要突然对那几个人类出手，但她一直跟在云岚身后，看到了他们对云岚的不敬。 如果不是明牙挡着，昨天她已经削下了江时也的脑袋给云岚当球玩。 云岚看了女人一眼，语气听不出情绪：“梧水，他们不能死在这座城里，尤其是江时也。” 梧水脾气火爆，让她出手，江时也他们几个不死也重伤。 梧水当然明白云岚的意思，只能咽下这口气、闷声回了句“是”。 继续迈步，高大的建筑被她抛在身后，再往前、大片的绿意跃然眼中。 梧水适时停下，不再跟随云岚。云岚的住处就在前面那座小山上，换个说法，前面就是这座城真正的禁区。 面前出现一座欧式的锻打铁艺大门，门后灰白的长路蜿蜒到半山腰的位置，那里隔立开来的栋栋别墅曾是末世前上层人士的住所。 梧水停在了门前，尽心充当着“保安”的工作。 云岚一个人踏上了门后的长路。 这条路她走了将近五十年，就算是闭着眼她也能走到自己要去的地方。 无形的精神力覆盖了整座城市，感知中，明牙的气息出现在城中各个位置。短短半个小时，整座城变得格外“活泼”。 江时也和身后的那个女人都对她有所保留，他们的底气来源于这几天的安全。只是他们没有想到，这份底气的源头是云岚的庇护。 那如果云岚撤走这份庇护呢？两个六阶、两个五阶，这四个人在城里那些高阶丧尸看来就是极致的美味。 他们又能撑到什么时候？ 他们能撑多久，云岚并不关心。但他们知道江池悦的信息，而云岚想要这份信息。既然他们不肯交出来，那就别怪她不照顾他的小辈了。 面前出现岔路，云岚毫不犹豫走向其中一条路。路的尽头，熟悉的建筑出现在她的眼中。 云岚不是人，住的地方有没有顶对她来说其实不重要。每天回到这里对她来说只是一个习惯、一个念想。 没有进屋，她倾身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她的身旁躺着一把长刀、两把手枪，很久以前云岚就不再需要借助外物自卫，所以她将它们放在了这里，成为了她的念想之一。 坐在长刀旁，她指腹摩挲着刀柄，缓缓闭上了眼。 “视线中”，城内的画面变得格外清晰。 “江...” 模糊的呢喃从她唇齿间传出，很快随着山风散去，不留痕迹。 接下来几天，云岚一直在“看”着江时也四人。他们比她想的还要顽强。 异能者的身体机能本来就比正常人要好，虽然伤的重，但李浮亭已经苏醒，只是还不能下地，长时间被江时也背在背上。 相对的，蒋泠泠倒下了。她遭受的反噬比他们想的要重，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像是失了魂一样。 队伍中有战斗力的只剩下江时也和高言蹊。如果是前几天，就算是高言蹊一个人护着另外两名队友问题也不大，可不知道为什么，云岚走后没多久，城里的丧尸突然变多了。 因着云岚的存在和她模糊的立场，江时也不放心让高言蹊三人待在原地。于是在云岚走后，两人立即背起队友转移了安全地。 移动时，蒋泠泠难得清醒了过来替两人指了一次路，然后又昏睡过去。 有了前几天的探路经验，江时也领路沿着记忆中的“安全线”前进。可离开平房不过八百米，两人就遭遇了第一次袭击。 第一只丧尸只是三阶，就算背着人，对两人来说也算不上麻烦。利落解决掉后，两人继续前进。 五百米后又一只、四阶，刚解决完又来一只。又是八百米，出现三只四阶。然后是一千米，三只五阶，两天后，首次出现六阶... 面前源源不断出现丧尸，两人升起一股奇异的感觉：这座城好像“活”过来了，难道说这才是这座城的真实样貌。 渐渐地，两个人招架不住了。如果是全盛时期，就算是同时出现几只六阶对他们来说都不算问题。可现在，两名队友在背上，其中一名还是队伍里的“奶妈”。 没了蒋泠泠的支援，两人被困在这荒城里，就算不被丧尸吃了，也会被活活耗死。 放弃了正面迎战，两人选择了游击战。可城里的丧尸数量超出了他们的预想，于是两人选择了避战。 不知是落难的第几天，两人遭遇了第一只七阶。看到魁梧身影的那一刻，两人的脸色“唰”一下变得苍白无比。 第5章 再见 自那天和江时也一行人见面起，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 云岚的生活没有固定的节奏，她不需要进食，更不需要睡眠，每天就是在城里四处闲逛。除了城东的图书馆和后山的别墅区，她从不会在一个特定的地点待着。 但因着“答应”了江时也一行人的缘故，她这几天待图书馆的时间倒是多了。 “大人，他们已经正面遇上了七阶。” 背后出现强烈的精神波动，明牙的声音从虚无中传出。话音落下，他的身影完整显现在云岚身后。 云岚的思绪被打断，视线从指腹的书页移开。 她合上书时，明牙下意识看了眼书封——《红与黑》，视线滑向一旁，梧水毫无形象地倒在地上，手上扯着一本儿童绘本《小红帽》，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 明牙已经四十多年没有做人了，但这并不妨碍他知道，《小红帽》是低龄人类的读物。 “？你什么意思？想打架？”梧水的脸从书面移开，一眼就看到了明牙嫌弃的眼神。 眼看这两尸又要掐起来，云岚适时开口打断了他们：“状况怎么样？” 收回和梧水互瞪的视线，明牙看向云岚，再开口时语气中多了一份不明的情绪：“那两个人类确实顽强，背着两个拖油瓶还能挣扎这么久。不过也应该到极限了。” 云岚听出了什么，转过身、漆黑的眼瞳直直盯着明牙：“明牙，他们不能死。” 二十岁的六阶异能者，这对人类联盟来说是该捧在手心里护着成长的天才，但对于他们这些高阶丧尸来说却是极有趣的玩具。 亲眼看着江时也和高言蹊这几天在绝境中挣扎，就连明牙都有点抵挡不住心里的诱惑。 云岚的这番话是警告。明牙就知道，什么都瞒不过他家大人。被云岚看穿了心思，他脸上却没看到半点窘迫，反而愈发恭敬：“我明白。” “还有一件事，大人，”那四个人类的事还不值得他来打扰云岚，他这次来是为了另一件事，“城外有人找您，我已经让城里的家伙出去‘迎客’了。” 一直没什么情绪的云岚听到这句话眼中闪过微光，从她正式接管这座城开始，它就已经从人类联盟的地图上“消失”，按道理来说根本不会有人知道这里。 除了那两个姓江的人类。 “是江池悦和江书砚吗？” 话音刚落，云岚的感知中、城里出现了三道熟悉的气息，其中两道她很肯定就是江池悦和江书砚，而第三道...他的气息出现时，她僵在了原地。 ...... “嘭——” 一阵气浪撞在江时也和高言蹊身上，将两人掀翻了出去。两人身后，已经苏醒的李浮亭背着蒋泠泠艰难躲闪着飞来的碎石。 翻滚落地后，高言蹊飞速瞥了一眼李浮亭的位置，确定他们没有事后，闪身躲进了周围的掩体后。 黑漆漆的枪口从掩体的缺口中出现，下一秒、带着火光的漆弹直奔七阶丧尸。 漆弹正中丧尸膝关节处，一枪得手，高言蹊没有半点犹豫，收枪撤退。 江时也和高言蹊同时出手，淡青色的风刃从身后出现、砍向了丧尸的另一侧膝盖。 两道瞄准下路的攻击阻拦了七阶丧尸的行动，让四人成功汇合。 看着高言蹊满身血向自己跑来，李浮亭连忙将蒋泠泠放到她的背上，四人瞬间消失在敌人的视线中。 李浮亭扫了眼身后，担忧问道：“能甩掉吗？” 另外两人脸色都不好看，江时也摇了摇头。 “艹，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为什么会有七阶！” 身后的蒋泠泠睁开眼，自觉环住高言蹊的颈，减轻了她单手的负担。没有多说什么，幽幽荧光从她的身上发出，涌进了高言蹊体内。 两天前蒋泠泠就醒了过来，虽然比李浮亭醒得晚，但李浮亭好歹已经能下地行动，蒋泠泠的身体却还是半点劲都提不起来。 好在她只是受到了精神反噬，治愈异能还能用。于是从两天前开始，她就像这样默默充当团队充电宝。多亏她的苏醒，江时也和高言蹊才能撑到现在。 但即使有她，在看到七阶丧尸的那一刻，四人心里还是忍不住生出了绝望。 等级越高，两级之间的实力相差越大。江时也和高言蹊敢说自己能从七只六阶丧尸的包围中杀出，却还是不敢说自己能越级斩杀七阶。 刚一照面，两人毫不犹豫转身就逃。 刚恢复的李浮亭不愿拖累队友，强撑着下地为队长减轻负担。好在异能者的身体素质确实可以，逃习惯后他甚至能暂时接过蒋泠泠，让两位队长自如发挥。 从昨天开始，那只七阶丧尸就像盯上了他们一样，一直跟在他们身后。 更可气的是，他明明有机会一击将四人击杀，可他偏偏不，反而像猫抓耗子一样，将他们钓着玩。 要问他们是怎么看出来的，很简单，那只丧尸根本没有掩饰的打算。 六阶对上七阶，江时也和高言蹊都没有抱着侥幸的心思，被他追上时几乎是耗尽全力为李浮亭和蒋泠泠制造逃跑的机会。 江时也和高言蹊的异能耗尽，那只丧尸不可能不知道这是杀死他们的好机会，可他偏偏在这种时候停手了。然后看一眼两人后，转头就走。 事情发生的太过匪夷所思，四个人面面相觑，都是一脸懵。 可就在他们以为自己逃出生天的时候，他们又遇上了那只丧尸，是的、同一只。 这种情况这两天发生了好几次，四人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他在玩他们。可他们能怎么办？只能玩命去逃。 四人中，江时也的心情最糟。因为唯有他知道，这只追他们的七阶丧尸和那晚他遇到的不是同一只。也就是说，这城里还有另一位强敌存在，甚至可能不止一只。 环视一圈，李浮亭还没完全恢复，蒋泠泠连地都不能下。 高言蹊的右手又一次被伤，如果不赶紧回联盟治疗眼看要废了，而且这次不仅是右手，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她咳出的血沫中带着脏器。 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他的笑容苦涩，就连自己也撑不了多久了。 只能说不愧是七阶丧尸，即使是“游戏”也不是他们能玩的。 难道真的要跟云岚做交易吗？从遇到第一只六阶丧尸开始，江时也就在权衡。 眼前又一次出现指向图书馆的路牌，他眼神一凛，有了决断。 “往图书馆的方向跑！” 李浮亭没有异议，高言蹊听到却是一愣。 她快步跑到江时也身侧，看向他的眼中是不带掩饰的担忧：“时也，你决定了吗？” 她知道江池悦是谁，所以她才会担心。 “放心，我有分寸。” 作为队长，江时也不能看着队员眼睁睁死在自己眼前。但作为联盟的一份子，他同样不会做出背叛联盟的事。 就在江时也一行人前往图书馆时，令他熟悉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响彻全城。 “华国联盟江书砚，请迷城城主相见——” ...... “大人？” 明牙的声音唤回了云岚的思绪，她猛地起身，身后的椅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明牙！” 这一刻，云岚温婉不再。她的唇角上扬，眸中有光。这是明牙和梧水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见她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 明牙抬起右手、朝下一划，银白的淡色光芒从他的指尖流出。空中荡开无形的波纹，紧接着，一道虚无的“门”吞噬了部分空间，无色的空洞出现在他们面前。 云岚没有犹豫，抬脚踏入“门”中。眼前景色一变，她已经出现在迷城边缘。 身后的“门”没有关闭，梧水和明牙分别从其中走出，站定在云岚身后。 “明牙，把那几个人类带来。” 明牙得令躬身，转身再次消失。 城外是一片荒芜，不远处黄沙四起，城内是万重高楼，其中却没有半点生机。 有三个人大咧咧地站在这两者的交界，两男一女。他们身前，八只丧尸两队排开，这是明牙特意训练的“欢迎”队形。 只是八只丧尸的表情一只比一只狰狞，看着不像是迎宾，更像是想吃人。 为首者是一个穿着灰色风衣的男人，他看着四十多岁的模样，梳着背头，脚上穿着黑色的军靴。 旁边的是一个看着跟他差不多大的女人。女人带着黑框眼镜，一头利落的短发让她看着英气逼人，身上穿着像是研究室的白褂。 云岚的注意力不在为首的两人身上，从他们出现在她的视野开始，她的眼睛就没有移开过最后面的男人。 男人身高在一米八左右，上身穿着灰色的冲锋衣，下半身是黑色的工装裤，脚上是和前面那人同款的军靴。 男人反手握着长刀背在身后，冷眼看着眼前的丧尸，身体紧绷。不难想象，一旦前面的丧尸有什么奇怪的动作，他的刀刃就会出现在他们的颈上。 他脸上戴着黑金色的面具，让人没有办法看到他的长相，但云岚就是知道，他就是自己在等的人。 身高会变、样貌会变，但这股精神波动不会变。 静静看着他，她在回想那面具下的样貌。直到视线与那双眼睛交汇时，她念出了他的名字：“江聿初。” 被人喊出名字的那刻，江聿初的瞳孔下意识收缩。她认识自己？ 先不说他的脸被面具挡住她是怎么认出来的，他很确信，自己不认识眼前的少女。 真的不认识吗？ 他下意识躲开了她的目光。 他的记忆里没有她的存在，可看着她，心里莫名有股说不出来的感觉。感受着胸腔内心脏的跳动，他似乎...有点开心。 “姐姐，我做到了，我把他带回来了。” 回身看向江聿初，江池悦的语气满是道不明的感慨。 八只丧尸看见云岚来了，毫无秩序地大吼一声，然后表情一变，屁颠屁颠地跑到了云岚身后。 对于这几个家伙妄图站在和自己一样的位置，梧水眉头一扬，然后一脚一个“送”他们入了城。 很明显，这几只丧尸和这个女人是一伙的。握刀的手松了松，江聿初拿不准要不要收刀。 江池悦和江书砚对视一眼，后者笑了一声，将江聿初拉到身前，没收了他的刀，然后将人推向了云岚。 “！” 江聿初对江书砚没有任何防备，猝不及防被推了出去，惯性让他不住向前，最后停在了距离云岚一米不到的位置。 “聿初，把面具摘下来吧。” “是！” 军人的习性让他下意识服从命令，摘下了面具。 当那俊朗的样貌彻底暴露在云岚面前时，江聿初能感受到，少女的眼光更炙热了。那感觉，似乎下一秒她就会暴起将自己“生吞下肚”。 眼前人不说话、只是直勾勾看着自己，身后两位长官也不说话、只是含笑看着他们，被夹在中间的江聿初莫名有些手足无措。 片刻后，他轻咳一声，礼节性伸手：“你好，人类联盟江聿初。” 她的目光终于从他脸上移开，移向了他的手。 江聿初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就在云岚准备学他的模样、伸手介绍自己时，明牙的声音打断了她。 “嘭——” “大人，人带来了。” 云岚的目光悠悠扫向明牙，让他无端有种自己来的不是时候的错觉。 明牙默默反省，是不是大人嫌他动作慢了。想到这种可能，他对这几个人类的杀意更大了。 事实上，以他的速度抓几个人当然不需要这么久。问题是当他出现在这几个人类面前时，他们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他说要带他们走，他们却只想着从他身边逃走。 明牙当然可以把他们打晕了强行带过来，但当他想下手的时候，才看到江时也和高言蹊半死不活的样子。 云岚交代过不能出人命，这一掌下去，明牙可不保证他们还有没有命。 无奈下，他只能陪他们“玩玩”，最后还是抓李浮亭作人质，另外两个才乖乖听话跟他一起来的。 刚刚的声音，就是他把李浮亭两人扔到地上的声音。 还没来得及将人扶起来，江时也和高言蹊已经惊呼出声。 “江司令？！江所？！” “司令？！” 蒋泠泠和李浮亭也懵了，他们不认识江池悦，但江书砚可是每个联盟人都认识的。 蒋泠泠的脑子还是晕乎乎的，没转过来，看见江书砚傻乎乎地问：“司令是来救我们的吗？” 看见四人，江书砚和江池悦也怔了一瞬。他们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b13小队。 在看清四人身上的伤后，江池悦瞪了明牙一眼，快步上前将手搭在江时也和高言蹊肩上。 比蒋泠泠还要浑厚的治愈能量注入体内，两人只觉得身上疼痛骤减，各处都是暖烘烘的。 片刻后，江池悦收手，然后看向了蒋泠泠。 “反噬？”她看向了云岚，“姐姐，这是怎么回事？” “姐姐？！” 江时也和高言蹊眼睛都睁圆了，视线来回在江池悦和云岚身上扫。 感情防了半天，防到了自家人头上？不对啊，江时也怎么不知道自己有个这么年轻的姨奶奶？ 再看刚刚抓他们的八阶丧尸一脸恭敬的站在云岚身后，江时也和高言蹊对视一眼，只觉得今天的世界有点魔幻。 眼看江聿初的表情也有了疑惑，云岚轻叹一声，转身进城内：“进来说吧。” 第6章 联盟的筹码 看着云岚带路走向城中，江聿初原想着退回到江书砚身后、守在他们身侧。他是江书砚的兵，保护江书砚和江池悦是他的任务。 可当他转身，却看到明牙和梧水齐刷刷挡在他面前。 江聿初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说话，只是脚尖偏移，打算绕开他们。 谁知道他往哪儿走，明牙和梧水就往哪儿挡。不是江聿初的错觉，这明显就是冲着他来的。 他想开口请两位让让，可一抬头，明牙和梧水就移开眼，看左看右就是不看他。 明牙和梧水不认识江聿初，但他们跟在云岚身边这么多年，怎么可能看不出云岚很在意这个人类。 这两个家伙的想法很简单，自家大人的东西就该跟在大人身边。 求助的目光投向后面的两位顶头上司，看到那两双明显带着揶揄的眼睛时，江聿初开口的心思彻底歇下了。 江池悦也是治愈系异能，与她相比，蒋泠泠的能力就有点不够看了。 江池悦出手，江时也四人身上的伤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伤好后的四人守在了江书砚和江池悦身后，暂时接替江聿初的位置。 在总部的时候，江聿初就听过b13小队的威名，有他们跟着，他也能放心。当然，他不放心也没有办法了。 认命地转过身，江聿初对上了另一双含笑的眼。和江书砚两人的调侃不同，这双眼中的笑意更多是喜悦。 她因为自己的出现感到了欢愉。 眼前的少女和自己是旧识，从眼前的形势来看，江聿初很容易就得到这个结论。但问题是，他的记忆里不存在这个人的任何信息。 “不走吗？” 眼见着后面人没动静，云岚回过身问几人。看似是问大家，实际上她的眼睛直勾勾地只盯着江聿初一个人。 “你看，自从他来了，姐姐就没正眼瞧过我们。” 江书砚侧过身俯到江池悦耳边，看着像是想说悄悄话，实际上他的音量大到全场都能听清。 江池悦瞪了他一眼，骂了句“老不正经”。只是她脸上压不下去的嘴角明晃晃地告诉众人，她也是这样想的。 江时也四人面面相觑，听司令这话，这两个人有猫腻啊。 李浮亭和蒋泠泠不认识江聿初，但江时也和高言蹊认识。虽然没见过他的脸，但他们见过那个面具。 在江时也的印象里，江聿初是被爷爷带着身边培养的江家远房亲戚。江书砚没有细说过江聿初的身世，现在看来他和这个很可能是自己姨奶奶的女人关系匪浅。 而且在看到江聿初的脸时，b13小队几人的视线不自觉在江聿初和江时也身上徘徊。 这两个人虽然不是长得一模一样，但看这五官，说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估计没人会信。 李浮亭用手肘捅了捅江时也：“队长，这是你哥哥？” 江时也摇了摇头，他很确定自己只有一个姐姐：“他是我的远房亲戚。” 云岚听到江书砚的话，但她没有回话，只是无声盯着江聿初。 云岚的长相并不惊艳，而是温婉清丽那一类，耐看且越看越好看。 眼前的人看着一脸冷静，可惜他的身体“有叛徒”，那慢慢红透的耳朵很干脆地暴露了主人的不淡定。 云岚不懂他内心的慌张，只是看了眼他的耳朵，眼中笑意更深。 “别紧张，我不会吃你的。” 江聿初偏过头去避开她的视线，开口时语气听着清冷：“请带路吧。” 云岚也不在意他的冷淡，迈步来到他身侧。她能感受到、她靠近时他身体的僵硬，这样的小细节让她莫名生出了想继续逗弄他的心思。 好在她不打算在这里为难他，她侧着脑袋看他：“嗯，跟我来。” 江聿初故意落后半步，不敢跟她并排走。 重逢的欣喜逐渐冷却，感知到江聿初的精神波动，云岚的“心”慢慢下沉。 他不记得自己了。这个认知让云岚有些心冷。 侧头端详江聿初那和五十年前一模一样的样貌，她心绪复杂。 最初的慌乱过后，江聿初彻底冷静下来了。被云岚盯着看久了之后，他倒也习惯了她的目光。 他能感受到她的目光没了最初的炙热，反而多了些不明的情绪。 一路上，江时也四人都提心吊胆的，生怕哪个犄角旮旯又蹦出丧尸围堵他们。 虽说现在有了江书砚和江池悦给他们撑腰，但这一周发生的事对他们来说印象实在太深了。以至于江时也和高言蹊到现在还觉得身体各处在隐隐作痛。 为了转移注意力，四人在后面悄悄闲聊。 “司令为什么会在这里？” “不知道，但肯定不是来救我们的。”开什么玩笑，他们求援信号都发不出去，江司令怎么可能知道他们落难了。 “应该是联盟的任务。” “可什么样的任务，能让司令亲自出动啊。” 四人的眼神下意识飘向了最前方的云岚，以及跟在她身后的两只丧尸。 蒋泠泠在一旁给高言蹊疯狂打眼色：言蹊姐，前面那两个是八阶吧？！是八阶吧？！ 高言蹊瞄了一眼明牙和梧水的背影，片刻沉默后回看蒋泠泠：应该...是吧？ 语言系统正常、行动和正常人类没有区别、还拥有不输于人类的智慧，这怎么看都是八阶啊。 李浮亭伸手搭上江时也的肩，用眼神瞟了瞟前面的明牙，大概也是在问和蒋泠泠一样的问题。 八阶丧尸和人类和平共处，四个人怎么都觉得不像现实。 几人一路走来，迷城的街上安安静静的，别说丧尸了，连只老鼠都没遇到。 四人觉得更加魔幻了，他们之前莫不是进了什么幻境，不然怎么会觉得这座城的每个角落都藏着丧尸。 云岚最终将几人带进了图书馆，江时也有些感慨，兜兜转转他们还是来了这里。 踏进图书馆的那一刻，一阵凉风袭面，吹散了几人身上的热气。 末世降临后，天气变得极端。明明是四月，室外的温度却比曾经的七八月还要热。没有异能的普通人根本无法在这种天气下久待。 出乎众人意料，图书馆里面很干净，虽然不能说一尘不染，但也不像是被荒废了几十年的样子。 云岚随意找了张空桌让众人坐下，有江书砚在，b13小队的人都不敢坐。 江聿初本想也站在两人身后，却被江池悦喊住：“聿初，坐我身边来。” 聿初？难道他就是江聿初？ 江时也震惊地看着眼前人。江书砚一直没有正式向他们介绍过自己这位“远房亲戚”，江时也只知道他叫“阿初”。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云岚对他的在意，再联想起她和他们的交易内容。江时也觉得“阿初”就是江聿初的可能性太大了。 视线悄悄移向高言蹊，两人的目光在半空相遇，看来他们想到一起去了。 坐下后，江聿初才发现自己对面的就是云岚。 “时也，你们怎么在这里？” 江书砚最先发话，将所有人的注意引到自己身上。 江时也将这几天的事简单说了一遍，江书砚看向云岚，眼神有些幽怨：“姐姐，好歹是一家人，你这也太狠了吧。” 面对江书砚的“控诉”，云岚相当淡定：“我交代过，只是让他们吃点苦头，不会要他们的命。” 视线从江时也四人身上划过，云岚温柔地朝几人笑笑：“而且有我在，他们死不了。” 是死不了，顶多半条命吊着。 江书砚短叹一声，他也不会强求太多。 当初云岚愿意救他和江池悦都是看在江聿初的份上，江时也这个隔了两代的小辈，云岚愿意保他一条命已经是够给自己面子了。 江池悦也明白这一点，转身轻拍蒋泠泠的肩，安抚道：“苦了你们了，回去后你们去后勤组，找他们多要些好东西。就说是我说的。” 蒋泠泠和李浮亭都不认识江池悦，但看她和江司令坐一起就知道她身份不简单。 两人眨了眨眼，连忙压下翘起的嘴角，高声应了下来：“是。” 听着自家爷爷奶奶一口一个“姐姐”叫的亲热，江时也忍不住看向云岚。 温柔的少女怎么看都不超过二十岁。 晶核与异能的出现延长了人类的寿命，因此异能者的年龄不能靠外表判断。就拿江书砚和江池悦来说，两人看着四十多岁，实际上他们俩加起来已经超过一百三十岁了。 江时也没在族谱里见过云岚，更没听说过自家爷爷奶奶还有个姐姐。江时也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爷爷，这是怎么回事？这位是？” “对，给你们介绍一下。” 江书砚轻咳一声，表情淡定地向众人扔下一颗又一颗“炸弹”。 “这位是迷城城主云岚。” “目前已知的唯一一只九阶丧尸。” “也是我和你奶奶的‘姐姐’。时也，你要喊她姑奶奶，当然啦，也可以喊姨奶奶。” 在听到“九阶丧尸”的时候，b13小队的人已经傻掉了，江聿初也是一愣。 b13小队除了李浮亭之外，另外三个人都见过云岚。 他们想过她可能是隐世高人，或者是被迫流落荒城的流浪者，可他们怎么也没想过她会是丧尸！ 丧尸即便到了八阶，从外形上看和人依然有区别。最明显的就是他们的眼睛，丧尸的眼瞳是没有感情的灰白色，这也是人类区分丧尸的最重要标准。 可云岚的眼瞳是黑色的，这也是三人没把她往丧尸身上想的原因。 b13小队集体震撼，原来这就是九阶丧尸。 九阶是什么概念？ 目前已知丧尸城的尸王等级在八阶，人类联盟最高阶的异能者也只是八阶巅峰。等级越高，两者之间的实力差距就越大。 可以说一个九阶的存在完全可以打破目前人类联盟和丧尸城平衡的局面，让局势重新洗牌。 安静的图书馆中，响起阵阵倒吸声。 怪不得八阶丧尸给她当小弟，感情这位才是真正的王。 蒋泠泠身子一颤，她现在才真正理解云岚那句“不要他们的命”是什么意思。三阶和九阶的差距，光是反噬就能要了她的命。 迷城城主是真的留手了啊。 而在听到要喊“姑奶奶”的时候，江时也整个人有点找不着北。他完全没有办法将“丧尸”和“姑奶奶”这两者联系起来。 在江时也抓心挠肺的时候，江书砚忽然开口：“你们是第一次知道迷城吧？那你们可有眼福了，末世前这里可是着名的旅游城市。时也，带你的队员去周围好好逛逛吧。” 这是明显要把他们支开了。江时也最终把话憋回了肚子里，深深看自家爷爷奶奶一眼，应了声是后带着b13小队的人离开了图书馆。 “明牙，让城里的家伙安静待着，不准惹事。顺便安排两个向导，带他们去城里好玩的地方转转。” 明牙的身影消失在图书馆里，云岚望向b13小队远去的背影，语气中是不加掩饰的赞赏：“你们这孙子不错，我以他们的安全为筹码，向他打听江池悦的消息。不确定我的立场，他不愿意和我合作，两个六阶两个五阶硬是在这城里活了七天。” 这是在向他们解释b13小队全员重伤的原因。 江书砚乐呵呵的，模样很是骄傲：“我这孙子跟我年轻的时候一个样，实力强、模样好，就是性子有点犟，认死理。姐姐你看着调教就行，不用给我面子。” 听得江池悦瞥了他一眼，毫不留情地怼他：“不要脸。” 江聿初倒是一脸淡定，显然是习惯了江书砚这个样子。 云岚没有接他这话，只是含笑看着他。 这是要说正事了，江书砚连忙轻咳一声，收起了不正经的样子。 云岚看向江聿初：“他不认得我。” 这话是对江池悦说的。 她看向云岚，明明云岚的表情还是那么平静，但江池悦莫名就是觉得她在委屈。这种反差让她觉得眼前的云岚有点可爱。 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江池悦理了理头发，面露愧色：“抱歉，之前我们专门给他做了脑部检查，可没有找出异常，所以我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云岚的眼神微不可察地暗了下来，但她知道这种事情不能强求。这是她等了这么多年才等回来的人，他还活着，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结，云岚的目光从江聿初身上移开，落到江书砚身上：“说吧，你们这次来是为了什么。” 这下轮到江书砚愣住了。 与江池悦对视一眼，江书砚无奈开口：“果然，什么都瞒不住姐姐你。” 从江书砚、江池悦出现开始，他们的精神波动中一直掺杂着似有若无的愧疚。云岚凭借着强大精神力站在了这个世界的顶峰，在她面前，根本没有人可以隐瞒什么。 她很久没有跟人类打交道，但不代表她不知道人类在想什么。刚一照面她就知道，江书砚和江池悦对她有所求。 再一眨眼，江书砚眼中的嬉笑全然不见，严肃起来的他不怒自威，身上无形散发着上位者的威严。 “华国联盟第二代总司令江书砚，希望能和迷城城主做个交易。” 第7章 去与留 正面迎上江书砚的威压，云岚的神情没有半点变化。手撑着下巴，她瞧着对面坐着的两人，目光像是在看有所成长的小辈：“说说看。” “我们收到消息，华国境内五座丧尸城的尸王似乎有联合的倾向。如果有一天，五大丧尸城同时对联盟发起进攻，我们希望城主能出手相助。” 云岚眨了眨眼，表情似笑非笑：“你让我一个丧尸，去帮人类？” “你就不怕我反手就把人类联盟攻陷了？” 江书砚也知道这是天方夜谭。虽说云岚厌恶外界那些没有脑子的丧尸，但她同样不喜欢人类。 对迷城有所了解的人和丧尸都清楚，迷城是妥妥的中立势力。 来时江书砚就知道，云岚不可能会答应。但这是联盟高层的共同决定，既然让他来，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 “咳咳、城主，要不你先听听我们的条件？” “不用说了，”云岚瞄了一眼江聿初，恹恹地放下手，“我对你们人类的筹码不感兴趣。” 食指轻点桌面，江书砚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联盟给出的，是一张‘空白支票’。” “哦？”云岚恹恹一笑，“也就是说，筹码任我开？” “是，”江书砚肯定道，眼神是和玩笑时截然不同的冷峻，“只要在联盟的承受范围内，筹码任你开。” “这倒是有意思。只是可惜，我还是没兴趣。另外，”云岚撑着脑袋看向对面三人，威胁意味满满的话语和温柔的表情形成鲜明对比，“从踏进这座城开始，你们就落在了我的手里。在我的地盘跟我谈判，谁给你们的胆子？” “别动。” 淡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明牙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江池悦身后，冰冷的匕首贴上了她的脖子。 “冷静冷静，和气生财、和气生财，”江书砚倏地笑开，又变回那副不着调的模样，他抓住明牙的匕首，反手一折将它扔了出去，“听我说完嘛。” 江书砚的动作明明并不快，但在他动手那刻，明牙只觉得身上千斤重，压的他动都动不了。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江书砚的动作，任他卸了自己的武器。 从被威胁到威胁解除，江池悦没有表现出一点害怕。 等明牙重新出现在云岚身后时，梧水啐了他一口：“废物。” 被一个人类拦下，明牙的脸色也不太好。灰白色的眼珠直直盯着江书砚，他阴沉着脸，周身出现虚无的能量波动。 江书砚连忙开口：“等等等等，我没有和你们打架的打算。” 他的能力正好和明牙相克，刚才只是明牙轻敌，才让他这么简单缴了械。真要打起来，场面可不好收拾。虽说江书砚有信心挡住明牙，但明牙旁边还有个梧水在。 江池悦是治愈系，真让对面动了火气，对上梧水她是必死无疑。 眼看明牙准备出手，云岚及时开口将他拦下：“让他说。” 云岚能感受到，两人的精神波动中类似愧疚的情绪完全消失。 看着江书砚偷偷松了口气，云岚温和笑道：“你们一开始就不认为我会答应吧。” 对于云岚的问题，江书砚不假思索地点头：“那群老家伙不了解就算了，我还不了解姐姐你吗。” 作为华国联盟总司令时，云岚对于江书砚来说是迷城城主。而现在他叫她“姐姐”，说明交易已经结束，他又是那个傻弟弟了。 “放心，我和池悦就是来走个过场。最主要的事还是将他带来给你看看。” 目光越过江池悦落到江聿初身上，看着那张年轻的俊脸，江书砚露出怀念的神色。 “没想到我有生之年还能见到这一幕啊。” “呸，瞧你说什么丧气话。” 一直镇定自如的江池悦听到这句话，反手拍向江书砚后脑勺。沉闷的声音一听就是没有手下留情。 “你是看不起我的能力？” 江书砚抱住脑袋痛呼一声“哎呦”，在江池悦收手时，可怜兮兮地看着她：“我哪敢啊，老婆大人。我就是感慨一下。” 江池悦不管他，直接转向了江聿初：“聿初，我知道你现在有疑问。但过去发生了太多事，一时半会我没有办法说清。” “在联盟的时候，我和书砚说过、要带你见一个人，想必你也猜到了，我们要让你见的就是云岚。” “既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们和她之间的约定，”她忽然顿住、看向云岚，眼中有光，“云岚姐姐，我做到了，我保住了他，我真的做到了。” 一年前，江聿初从联盟的研究室中醒来，他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江池悦。那时的她眼里装着的江聿初看不懂的情绪。 时过一年，再次看见这种情绪，经过系统性学习的江聿初明白了，这是欣喜和眷念。 眼前的江池悦像个孩子一样，怔怔盯着云岚，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喜悦。 看着这样的她，云岚忽然记起曾经一幕。她起身微微倾向江池悦的方向，伸手放到她的脑袋上，轻轻揉了揉：“池悦辛苦了，你做的很棒。” 她能感受到，手下的江池悦身子一僵。 云岚表情温和，眼里却泛着凉意。可就算是这样，江池悦还是忍不住将她和某个身影重合。 这一趟本不该轮到她来，但这是她和云岚的约定，所以她必须来。 泪水唰地一下就掉了下来，明明六十多岁的人了，这时候却哭的像个孩子一样，可她忍不住。 这么多年来，江池悦最怕的事就是听到研究人员汇报对象生命体征已经停止，为了江聿初、她根本不敢有一点懈怠。 她是治愈系异能，明明是辅助性异能，却是联盟第一位突破到八阶的异能者。诸般心酸，也就只有她和江书砚知道。 江书砚伸手将她揽在怀里，轻抚着她的背。 他理解她的感受，与江聿初有关的事从来不止是云岚的执念，也是他和江池悦的。 联盟根本不可能将大量资源倾斜到江聿初一个人身上，因此有关江聿初所有的实验都是江家在暗中进行的。 也因为这样，他的事只有极少部分人知道。 夙愿已成，两个人却没有办法将这份喜悦述之于口。所以在得到云岚的肯定后，江池悦才会这么激动。 “姐姐，今天来还有一件事。“治疗”聿初的技术绝无仅有，即使是池悦也没有办法让奇迹再现，所以我们担心有人会将注意打到他身上。” 害怕其他人盯上江聿初身上的技术，江书砚和江池悦甚至不敢大肆宣扬这件事。只能谎称江聿初是江家旁支的孩子，江书砚看他天赋不错，特意调到身边亲自教导。 但这还是不保险，联盟高层不止一个江家。这种事瞒得再紧，其他家族也能收到风声。 所以两人借着和迷城做交易的借口将江聿初带到迷城，既是为了完成当年和她的约定，也是为了保护江聿初。 要问泱泱华国，对江聿初而言最安全的地方是哪儿，江书砚毫不犹豫会回答是迷城。不是因为迷城丧尸数量多，而是因为迷城有云岚。 他敢肯定，就算云岚不答应联盟的条件，也不会放任其他人类再欺负江聿初。 云岚听懂了他的这句话背后的意思，本就没有多少温度的眼神变得更加冰冷。 看向江聿初，她温声问他：“你...想跟我一起留在迷城吗？” 听到她这句话时，江聿初心底无端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情绪很淡、却莫名让他心暖。 很快回过神来，他摇了摇头：“五大丧尸王围攻联盟，如果这个消息是真的，那我必须站在人类联盟的前线。” 云岚眉眼微弯：“我还以为你会说‘五大丧尸王围城，既然你不愿意帮人类联盟，我们就是敌人’这种话呢。” 江聿初一愣，云岚的话没有错，她是九阶丧尸，本质上还是丧尸。她该是敌人，这才是正常人的反应。 b13小队四人就是最好的例子，就算知道云岚是江书砚、江池悦的旧识，就算江书砚一直对江时也强调云岚是他姑奶奶，包括江时也在内，四人眼里依旧有着对敌人的警惕和戒备。 但无论云岚是什么样的身份，从始至终江聿初都没有对她生出敌意。 对面的云岚又在用那种亮晶晶的眼神看他了，垂眸避开她的视线，江聿初彻底确认了他们是旧识的事实。 云岚可不会就这样饶过他，她的手背撑着下巴，身子朝他的方向微微前倾，脸上笑意盈盈：“江书砚邀我帮人类联盟，如果我假意答应，等其他丧尸围攻的时候反水，成为人类公敌怎么办？你会杀了我吗？” 云岚的话让他眉头一皱，他下意识排斥着这个结局。 “杀了我还是放了我？” 眼看云岚是不得答案不罢休了，江聿初语气肯定：“不会，我不会杀了你。” “但你背叛了人类联盟，我也不会放了你。” 听到这话，江书砚和江池悦的脸色都变了。虽然知道他和云岚关系不错，但这明显带有威胁意味的话还是让两人心底一颤。 过去这么久了，也不知道云岚的性子有没有大变化。毕竟都是丧尸王了，心情不爽拍死一个人类好像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江书砚和江池悦对视一眼，最后还是默契地没有开口。看着淡定，实际上两人默默坐直了身，表情无声地诉说着紧张。 他们甚至已经做好了出手救人的打算。 覆在迷城上空的精神力陡然停滞，江书砚和江池悦突然像是被人扼住了咽喉、无法呼吸。 在这个瞬间两人才明白自己错的有多离谱。要是云岚想出手，他们根本没有救人的机会。 窒息感只出现了一瞬，不过眨眼的功夫，两人的感官恢复如初。 庞大的精神力继续在整座迷城流转，刚刚刹那的停滞仿佛只是错觉。 丧尸不需要呼吸，刚刚的一瞬对他们而言只是身上突然重了一点，没什么影响。 在城里闲逛的四人也出现了窒息感，但感觉消失得太快，他们单纯地以为是身体长时间处于负荷状态后出现的后遗症。 “呼——”唯二知道真相的两人同时松了口气，心有余悸地一同看向云岚，而当事尸云岚一脸风轻云淡，仿佛刚刚发生的事与她无关。 她抿了抿唇，被“威胁”的人是她，但她看着反而有些开心：“是他。” 看着自私冷淡、对什么事都不关心，实际心里比谁都在乎人类的安危。可就算是为了人类，也不想对自己的“家人”动手，一心只想求双全法。 这才是江聿初，那个一根筋的江聿初。 “江书砚，给我安排个身份，以后他的安全由我来负责。” 江书砚一口答应下来：“好嘞。”他早就猜到了结果，自然不会有异议。 倒是江聿初表情有些吃惊，然后他坚定开口：“不行。” 云岚眨了眨眼，含笑望着他。 “我的安全我自己会负责，你不用因为我离开迷城。” 他苏醒这一年来，江书砚和江池悦什么都没跟他说，只是一个劲给他安排学习课程，让他能更快地适应现在的生活，所以他也是今天才知道自己的处境不安全。 但那又怎样，云岚是丧尸，却要跟着自己这个人类。这要是让其他丧尸知道了，云岚很可能被其他丧尸当成叛徒。 他知道九阶很强大，但强大不等于无敌。云岚在迷城活得很好，没有义务因为自己涉险。 江聿初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在为云岚担心，在为一只见面不过半天的丧尸担心。 云岚是当今精神系异能的巅峰强者，没有人或者尸能在她面前有所隐瞒。根本不用问，光是看江聿初那副样子，云岚就明白了他在想什么：“你的拒绝没用。” “江聿初，我不会强留你在迷城，所以你也不要试图限制我的自由，除非...你有能力把我强行锁在这迷城里。” 温柔的假象被揭开，云岚鲜少地在人面前露出强势的一面。 “如果想甩掉我，那就努力变强吧。在你彻底能为自己的安全负责之前，我会一直跟在你身边。” “可...” 江聿初还想说什么，云岚连忙捂住耳朵，一副“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的样子，嘴里还喊着：“明牙，把他给我送到那几个人类身边去。” 早在安排好江时也一行后，明牙就回到了云岚身边。对于云岚的命令，他自然是无条件听从的。于是下一瞬，江聿初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图书馆里。 馆里剩下的两个活人看着眼前这一幕，语气无比感慨：“他一回来，就连姐姐都变得更像活人了。” 云岚放下手看向两人，表情一变，又回到那副温婉模样：“不愧是人类的司令，兜兜转转还是让我接受了你们的交易。” 人类联盟开出的筹码是空白支票，而云岚所求不过一个江聿初，如果她接受了他们的交易，江聿初就会被强行留在迷城。 可云岚本身就不会强迫江聿初做任何事情，更别说她厌恶被划到人类阵营。因此这次交易是不可能达成的。 但现状是云岚为了保护江聿初离开了迷城，而江聿初是人类联盟的异能者，他将来必定会为了联盟而战。届时，云岚怎么会选择袖手旁观。 兜兜转转，联盟的目的还是达成了。 云岚不是人，但不代表她不了解人类的那些弯弯绕绕。 只是出乎她的意料，江书砚摇了摇头：“姐姐，你误会了。我和池悦没有打算让你出手帮人类联盟的意思。你只要做你想做的事就行了。” “归根到底，这是我们和五大丧尸城的事，本就不应该拉你下水。最初高层提出这个交易的时候，我是坚决反对的。只是联盟并不是江家一家说了算，即使是我也没有办法阻止他们。” “所以我才争取到机会，作为使者出使迷城。” 按理说，作为人类联盟的最高司令官，外出谈判这种事怎么都轮不到江书砚，但这一次他有不得不来的理由。 “早在三十年前，迷城就消失在了联盟的地图里。联盟缺少包括迷城城主在内，所有有关迷城的信息，”江书砚盯着云岚的眼睛，语气淡然，“姐姐，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 不知道迷城的信息，也就是说除了目前在迷城里的几个人类之外，没有人知道云岚就是迷城城主。 这样的话，留给江书砚的操作空间就大了。 他正襟危坐，食指下意识轻敲着桌面：“迷城拒绝了交易。而你、云岚，是b13小队任务路上偶遇的流浪异能者。” “经过审核，我和江所长认可你加入b13小队，成为联盟的一员。” 这和江书砚一开始的打算有出入，但问题不大。不如说这点“误差”出现的刚刚好。 “很多年前我就说过，云岚、你是我和池悦的姐姐，是我们的家人。只要我还在，就不会让你淌入这趟浑水。” 话音一顿，他轻轻喟叹：“我想，这也是哥哥的希望。” 第8章 江聿初的身世 被江书砚支开的b13小队四人离开图书馆后，就看见两只七阶丧尸守在门外。 和丧尸目光交汇的瞬间，四人头皮发麻。几乎是条件反射，四人当即进入了战斗状态。 他们谨防着丧尸先出手，却见他半天没有动静。就在双方僵持时，明牙优雅的身影从虚空中走出。 “稍安勿躁，他们是你们的向导，”明牙的举止看似绅士，唯有不经意间的对视让四人察觉到隐藏在他谦和姿态下的高傲，“你们是云岚大人承认的客人，在这座城里，你们是绝对安全的。” 斜眼扫向那两只七阶丧尸，明牙向他们嘱咐：“他们的安全由你们负责，如果有不长眼的家伙要对他们出手，宰了就是，听清了吗。” 说是嘱咐，听着更像是命令。 两只丧尸体型庞大，最“小巧”的那只都有一米九的高度。明牙一米七五的身高站在他们面前就像个小鸡崽一样毫无威慑力。 可事实却是两只丧尸在明牙面前像鸡崽一样听话，明牙说什么就是什么。明牙问“听清了吗”，两只“鸡崽”还跟着点头，乖巧的不得了。 四人看着这一幕，嘴角一阵抽搐。这两只丧尸他们都不陌生，其中一只不久前差点把他们玩死，另一只则是江时也在城里遇见的第一只七阶。 等明牙交代好事情，重新回到云岚身边后，两只丧尸一左一右站开，对着四人摆出“请”的手势。 江时也遇见的那一只开口了，说话断断续续的，稍显生疏，显然是不常说人话的。 “这、城、我熟，跟、来。” 说完，两只丧尸乖巧走在前面，为他们开路。 四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跟还是不跟。 李浮亭倒吸一口气，严肃地看向蒋泠泠：“泠泠，掐我一下。” 蒋泠泠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神经病：“干嘛？” “我怀疑自己还没醒，不然怎么觉得现在这个世界有点不真实。” 他的脑子还在因为“九阶丧尸”这个消息回不来神，现在又告诉他自己有了两只七阶丧尸导游，李浮亭觉得他一定在做梦。 蒋泠泠眨了眨眼，其实她也还在懵着，但既然听到了队友的“愿望”，她肯定是要帮他满足的。于是她毫不犹豫出手掐住他腰间的肉，来了个360度旋转。 “嘶——疼疼疼——” 两只丧尸见四人没有动作，自觉停下来看着他们，表情像是在疑惑他们怎么不走。 “够了够了，我知道这是现实了，松手——” 没有去管旁边两个活宝，高言蹊看向江时也：“怎么办，跟还是不跟？” 江时也沉默了一会，点点头：“跟上去看看。” “虽然说云岚是爷爷的姐姐，但她也是丧尸。爷爷身为联盟司令，不太可能因为私事擅自离开联盟，所以他们此行很有可能是代表联盟。” “云岚是丧尸王，也是迷城城主，所以我怀疑是联盟想和迷城达成某项交易，或者联盟想找迷城合作。” “只是我并不确定云岚的立场，如果她念着旧情，愿意和联盟站在一条线，那就是盟友。但如果她是敌人，那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而且有司令在，我们的安全应该可以得到保障。” 只能说不愧是江家嫡孙，从江书砚的三言两语中就将他们此行的目的猜个七七八八。 高言蹊明白他的意思，江时也是想趁这个机会打探清楚迷城的情况。 “说起这个，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迷城’这个地方，队长、副队，你们之前知道这里吗？” 李浮亭抓住蒋泠泠的爪子制止她的恶行，听到江时也和高言蹊的谈话，他下意识问出了心底的疑问。 蒋泠泠感慨道：“这迷城什么来头，城主居然是九阶丧尸。我没记错的话，五城丧尸王才八阶吧？我们联盟最强的异能者也只是八阶巅峰，这怎么打？” 高言蹊老实摇头：“我没听说过这个地方。” 江时也也表示没听过：“有关‘迷城’的信息应该是属于联盟机密，回去之后别乱说话。” 江家和高家同属联盟高层家族，作为江家少爷和高家小姐，江时也和高言蹊掌握着很多普通异能者都不知道的消息。 但既然这次连他们俩都不知道，说明有关“迷城”的信息等级很高，说是“机密”也不过分了。 队长发话了，蒋泠泠和李浮亭连忙站直身，应了声“是”。 那两只丧尸还在安静等着他们，四人相互看了看，还是江时也带头跟在了其中一只丧尸身后。 “那就麻烦你们带路了。” 出生在末世，江时也四人就没有半点有关“旅游”的记忆，他们对“旅游”的认知也仅限于联盟教科书上的图文。 突然放松下来在一座陌生城市闲逛，就算心里想着任务，四人还是忍不住左右乱瞄。 其实也不怪他们，四人中年纪最大的也就23岁，最小的蒋泠泠今年刚成年。这要放在末世前，也就刚步入社会的程度。 “旅游城市”只是江书砚支开他们的借口，迷城在末世前确实有景区，但还没有到旅游城市的地步。 景区距离这里太远，步行是很难到了，两只丧尸只能带他们在附近逛一逛。 但这种体验过于新奇，光是静心看那些五十年前的老建筑就已经让四人目不暇接，更不用说还有中古建筑混在其中。 不过逛归逛，四人也没忘记任务。可惜的是，收到了云岚的命令，城里的丧尸们都“闭门不出”。除了领头的两只七阶丧尸，一路走来他们真的没再遇过半只丧尸。 唯一的收获就是四人大致将城中心的道路记熟了，要是再来一次追击战，四人不会再像上次那样狼狈。 走着走着，领头的两只丧尸突然停下，紧接着面前突然出现奇异的空间波动。明牙带着江聿初从虚无中走出。 “希望你们在这座城里玩得愉快。” 留下这句话后，明牙再次消失，“迷城旅游团”增加了一个人。 江聿初站在b13小队对面，视线扫过四人，他率先伸出了手：“江聿初。” 蒋泠泠惊讶开口：“你就是江聿初？！” 江时也和高言蹊事先已经猜到了，这时也没那么惊讶。李浮亭则是不清楚云岚和他们的交易内容，对“江聿初”三个字没那么敏感。 “队长，你不是说你不认识吗？” 江时也一脸无奈：“我说我也是刚知道初哥的全名叫‘江聿初’，你信吗？” 蒋泠泠老实摇头：“不信。” 知道队长有自己的考量，蒋泠泠没有怪他“害”他们陷入被追杀的境地。她此时的注意力都被江聿初吸引，眼中燃起八卦之火。 自进城起，江聿初再也没带上过面具。望着那张与自己有三分相似的脸，江时也默默伸手：“好久不见，初哥。” 同是江家人，两人还是远房兄弟关系，按理说不该那么生疏。可实际上，江时也只见过江聿初一次，当时他还戴着那张黑金面具。 曾经的江时也还在疑惑这人为什么面对自家人都不愿意摘面具，更不明白二十多岁的三阶异能者，有什么天赋值得自家爷爷亲自带在身边。 现在看到这张脸，他想通了。 江聿初估计是自家老爸年轻时在外面造的孽。他听说江聿初比自己还要大，也就是说是老爸和老妈还没结婚前犯下的错。 应该是后来被爷爷找到了，领回来的。至于为什么爷爷要亲自把人带在身边，还要人戴着面具，江时也猜测是爷爷为了保护他们家的幸福生活。 毕竟他老妈是被称为“人形堡垒”的存在，那战斗力可不是吹的。 以前的“小打小闹”都可以说是年少轻狂，可这次连孩子都整出来了，还都这么大了。江时也猜测这件事要是让他家母上大人知道了，从此夫妻变姐妹。 作为大家族子弟，江时也很自然地脑补了一出大戏，自发帮江聿初圆了身份。 不怪江时也第一时间想到自家老爹，虽说是末世，但高门之间的那些龌龊事并不会因为是末世就消失。 而且实在是老头子年轻时做了太多风流事。他家母上大人三天两头手痒了就揪着以前的事揍他老爸一顿。那要数起来，“罪名”可以说个半年都不带重样的。 更何况江聿初的眉眼和江时也至少有三分像，这别说其他人，他自己都不信江聿初和自己没血缘关系。 江时也后，b13小队的其他人一一上前和江聿初相互介绍。 等相互认识了，蒋泠泠歇下震惊的心思，开始向江聿初八卦：“你认识迷城城主？” 一听这个问题，李浮亭握住江聿初的手不动了，大大的眼睛里面全是好奇，就连高言蹊都悄悄竖起了耳朵。 他们不瞎，江聿初和云岚之间明显有故事。 江聿初试图从李浮亭的掌里抽回手，抽了抽，没抽动。他沉默了，抬头看向李浮亭，四目相对，后者眼中的好奇都快溢出来了。 江聿初老实回答：“我以前认识她。”这种事瞎子都看得出来，没什么好隐瞒的。 “嗯嗯，”蒋泠泠跟着点头，“然后呢？” “然后...我不记得了，”江聿初的回答依旧很老实，“我不记得以前的事了。” 有精神异能在，蒋泠泠就是个人形测谎仪，她能看得出来江聿初没有说谎。 眼中的八卦之火被强行熄灭，她毫不掩饰自己的失落：“这样啊，要不你再想想？我看迷城城主的眼睛就跟黏在你身上一样，你们以前的关系一定不一般！” “好了，别为难人家了，”江时也突然挺身而出，帮江聿初把手从李浮亭手里抽回来，“聿初哥，在爷爷他们没谈完话之前，你就跟着我们小队一起行动吧。” 看到江时也的眼神，江聿初愣住了。为什么他觉得江时也看自己的眼神那么奇怪？ 江聿初认识云岚，江书砚和江池悦又叫云岚“姐姐”，然后江聿初又称自己“失忆了”，将这三件事串联起来，鬼知道江时也又脑补了什么大戏。 别说江聿初了，就连李浮亭和蒋泠泠都觉得江时也的眼神怪怪的。 队伍里唯一能理解江时也的，也就是高言蹊了。 自小和江时也一起长大，高言蹊很清楚自家这个竹马平时看着靠谱，但到了某些时候脑回路会变得格外清奇。 她不懂他脑子里弯弯绕绕的细节，但大概可以猜到他在想什么。 不过这一次，她觉得江时也的猜测很可能是真的。毕竟江父的风流过往在联盟几大家族里不算什么秘密，而江母的强大也是联盟里人尽皆知的。 至于为什么将人带在身边，高言蹊和江时也的想法不同。 江时也认为是江书砚怜悯这个流落在外的孙子，高言蹊却认为是为了牵制云岚。 她不知道云岚和江聿初的关系，但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云岚对江聿初不一般。他很有可能是江书砚用来牵制云岚出手的“武器”。 不管事实真相如何，b13小队里最有话语权的两个人自发完善了江聿初的身世，成功解除了这个人身上所有的疑点。 江聿初也不管这两个人在想什么，他心里记挂着另一件事。 云岚不愿意和人类联盟做交易，但如果她跟在自己身边，就一定会暴露在联盟的视线下。兜兜转转，联盟的目的还是达到了。 江聿初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回事，明明自己就是人类，可一想到云岚因为自己违心去帮人类联盟，他心里就不舒服。 他可以为联盟战死，但他不想委屈云岚。 而且一旦云岚出现在人类联盟，还有谁会相信她中立的立场。她会被其他丧尸当作叛徒，如果联盟和尸城爆发战争，她将是最初的牺牲者。 他不清楚自己曾经和云岚是什么关系，但担心她似乎已经成了他的本能。 有江聿初在，话题很自然地扯到了云岚身上。 “你们说，迷城城主是怎么做到的，九阶啊。不是说丧尸进阶比人类难吗？可联盟里最强的也才八阶巅峰啊。” 一听到“九阶”两个字，几人都沉默了。说实话，他们现在还没有从“九阶丧尸”这个消息里完全走出来。 四人里面最强的只有六阶，六阶到九阶看似只有三阶的差距。但异能者都知道，一阶之差就是云泥之别。 九阶的丧尸王，只凭她一尸就有抗衡整个北方联盟的资本。如果这样的存在成为了敌人，说不忧心是不可能的。 队伍里最强的两人看着镇定，实际上心底一片发凉。 对比江时也和高言蹊两人，蒋泠泠和李浮亭就显得没心没肺了。他们自然知道九阶很强，但在他们看来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江司令在、联盟那么多强者在，怎么都轮不着他们操心。 蒋泠泠甚至还没放弃从江聿初身上挖八卦。她眼里的火苗还没有彻底熄灭。拜托，那可是丧尸王和人类的八卦，哪个人能顶住不好奇？ 可惜的是，李浮亭没有收到队友的助攻信号：“队长，你们知道联盟里的八阶巅峰是谁吗？” “知道，”江时也收起思绪，瞥了他一眼，“其中一位你刚刚才见过。” “你是说江司令？” “不是，”江时也摇摇头，“是坐在他旁边的女性。” “旁边的...”李浮亭自然知道他在说谁，回想起那位女性，他的神情满是钦佩，“真是奇怪，这么厉害的人，我居然没再联盟听过她的名字。” “队长，你们认识她吗？” 高言蹊含笑看向江时也：“何止认识啊，你们队长和她可熟了。” “真的？！” 江时也无奈看她：“那是我奶奶。”说完，他向天上看了一眼。 李浮亭和蒋泠泠明白了，江池悦的身份不能在这里说。 “还是队长厉害啊，爷爷是联盟总司令，奶奶是八阶巅峰强者。得亏是队长，要是换我是这种家世，我在联盟得横着走。” 一行人走走闹闹，直到天色逐渐暗了下去，明牙才重新出现在几人面前。 末世的天气并不适合徒步旅行，就算几人是异能者，一天下来也热的满身是汗。 尤其是最弱的江聿初，只有三阶的他最不耐热。但一路下来他硬是一声不吭，没有因为自己的缘故拖慢队伍进度。 明牙的出现，让五个人不约而同松了口气：“终于不用逛了。” 说着对城里熟的丧尸愣是带着几人在一个地方绕圈，当第五次看到同样的风景时，就连高言蹊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问领路的丧尸吧，他一副开心的样子说着“这里好看”的话。 再好看的风景一天内重复看几遍也是会腻的，要不是几人打不过两只丧尸，他们早就撇下跑了。 再次看到江书砚和江池悦的身影，李浮亭简直热泪盈眶。 五人连忙围了上去。 江聿初忍不住看向云岚，四目相对、她也在看他。 另一边，江书砚向b13小队投下“核弹”：“从今天开始，云岚和江聿初就是b13小队的新成员了。” 第9章 离城 嗯？司令说什么？新成员？谁？ 迷城真是邪门，待久了都出现幻听了。 在这一刻，眼前的四个人不约而同觉得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等了半天，没有得到回应的江书砚疑惑着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从今天开始，云岚和江聿初正式加入b13小队，都听见了吗？” 四人巴巴望着江书砚，一秒、两秒，等到第三秒的时候，他们终于反应过来，眼睛瞪得像铜铃。 “爷爷，什么意思？”江书砚吓得连“司令”都忘叫了。 “就是字面意思，以后云岚和江聿初就是b13小队的一员了，你作为队长要好好照顾新人啊。” 江书砚知道这件事对b13小队来说颇有冲击力，而且云岚离开迷城的事也需要b13小队作掩护。 视线一一扫过四人，他高喝一声：“b13小队所属，听令！” 虽然人还懵着，但四人还是下意识答了“到”。 “因为某些原因，之后云岚城主将会离开迷城，与b13小队同行。” “有关‘迷城’的信息是联盟的最高机密，你们不得将误入迷城的事、以及云岚的身份告诉任何人，甚至包括联盟高层军官。” “如果联盟问起，你们的回答是：失联是因为导航和通讯设备损坏，云岚是任务途中认识的流浪异能者。” “这是命令，都听见了吗！” 在上位者的位置待久了，江书砚认真起来时不怒自威，身上的冷冽的气势瞬间慑住了四人，硬抗总司令威势的几人下意识高声回“是”。 等应下来了，四人一想到以后队伍里就多一只丧尸，还是只九阶的大佬，后知后觉地出了一身冷汗。 江书砚一眼就知道几人在想什么，他再次开口、算是抚慰众人：“你们放心，云岚是不会对你们出手的。而且在你们遇到危机险境的时候，她会是你们最坚硬的护盾，硬度甚至强过金刚石。” “有她在，b13将会是联盟最强大、也是最安全的异能小队。” 听到这话，云岚挑眉看他一眼，加入b13可以，但要保护队里的其他人类这件事，她事先可不知道啊。 江书砚原本的计划就是让云岚和江聿初加入b13，没有别的原因，单纯就是因为b13的队长是江时也，是自家人。 在对待江聿初这件事上，除了他的直系亲人，江书砚不相信其他任何人。 他本是打算事先联系江时也安排好这件事，然后在云岚离开迷城后让她和江聿初直接入队。 对外就宣称云岚是他出使归途路上偶遇的幸存者，而他恰好发现她是一名极有天赋的异能者，出于爱才之心，他将人带回联盟培养。 b13小队在联盟小队中排名不算高，但因着队长是他的孙子，他将人安排进去也不奇怪。 江书砚承认他有赌的性质，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在人类的印象中，丧尸王都是那种出场自带王霸气场的大佬，就像之前那几个叫嚣着要踏平人类联盟的家伙一样。 除了他和江池悦外，没人知道云岚和江聿初的关系。所以任谁也不会想到，堂堂九阶丧尸王会为了一个人类自降身份，混进人类小队。 只是没想到从一周前b13小队就失联了。 外出执行任务的异能小队短时间断联这种事并不少见，江书砚也没放在心上。 计划赶不上变化，联盟几只老狐狸那边催得紧，江书砚只能先来迷城把人弄出来再说。 可谁能想到b13四个人就在迷城里面，这是真的出乎他的意料，属实是天助他也。 有了b13作掩护，云岚的身份就更可信了。毕竟谁能想到四个五六阶的年轻人能误打误撞找到迷城，还活着从迷城里走出来？ 而且江书砚的算盘打得好，虽说云岚离城是为了江聿初，但如果江时也他们遇到危险了，同为队友的江聿初难道会袖手旁观？ 就江聿初这三阶的实力，云岚难道还敢放心让他单独去救人？ 所以说、有她在，江时也四人就永远有后路可以走。江书砚这是为b13找了个坚实的靠山啊。 他直直迎上云岚的目光，表情丝毫不虚。b13整支小队都在为她打掩护了，她帮忙护护怎么了，就当是交点掩护费了。 而且这四个人里面，一个是她的侄孙子，一个很可能是未来的侄孙媳妇，还有两个是侄孙子的至交好友，算算都是一家人。 家人间互帮互助都是应该的，江书砚丝毫不心虚。 理直气壮的江书砚昂首挺胸、表情自信而坚定，在云岚似笑非笑的眼神下，他默默朝江池悦的方向移了一小步。 江池悦冷眼盯着江书砚的小动作，表情隐隐带着嫌弃。虽然看不起自家丈夫这个怂样，但她还是没有动作，任他往自己身上靠。 没有别的，她就是担心云岚动起手来没掌握好力度将人打个半残。她虽然挡不住，但好歹能替江书砚治疗。 其他不说，有她在好歹能保证江书砚不会留下暗伤。毕竟年纪大了，不比年轻的时候，暗伤隐疾什么的还是要及时治疗的。 好在云岚还是很给江书砚这个总司令面子，没有当众否定他的话。甚至相反，她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我可以为他们出手，但仅限陷入生死危机的时候。” 江书砚表现的相当淡定，仿佛一切尽在掌握：“必须得这样，不然这些孩子怎么能成长。” 江池悦瞥了一眼这个表面上风轻云淡，暗地里怂的不行的男人，替他接过话：“姐姐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特意去管这群孩子。联盟的异能者从来不是娇养的花，没那么脆弱。” 沉默地看着这个人类男性大放厥词，明牙眼中隐隐升起情绪，梧水虚握的拳头默默攥紧，指节响起清脆的“咔咔”声。 亏他们在图书馆里的时候还觉得这个人类是个好东西，没有利用大人的意思，反而还积极帮大人实现愿望。感情是在这里等大人啊。 就连梧水这个迟钝的家伙都看明白了，这两个人类算计到云岚头上了。 他们都明白的道理，云岚大人能不懂？ 冰冷的眸子落在了前方那道黑色身影上，他们在等她的命令。 云岚可以利用人类打掩护，做自己想做的事，但人类就不能在云岚身上谋划任何一点事，否则就是对云岚大不敬。明牙和梧水双标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可出乎他们的意料，明知自己被算计了，云岚不仅没有戳穿那两个人类，反而阻止了他们出手，顺着那两个人类的话阶下了。 灰白的瞳孔一转，熟悉云岚的两只丧尸明白了，这在大人看来是交易。那两个人类给她合适的身份，她帮他们护着在意的人。 “明牙、梧水。” 听到云岚的声音，两尸立即应声：“在。” “我离开的这段时间，迷城就交给你们了，”温凉的目光划过他们，她嘱咐了一句，“不许打架。” 两尸对视一眼，眼中毫不掩饰对对方的嫌弃，但碍于这是云岚的命令，他们只能乖巧应下：“大人放心。” 明牙和梧水跟在云岚身后，一行人浩浩荡荡走向迷城边缘。 还没靠近城外，忽然一群黑压压的东西挡住了众人的去路。被迫停下脚步，眼前的景象让在场几个人类心底一阵发麻。 放眼望去，乌泱泱的一片全是丧尸，不仅是面前，就连他们的身后也被丧尸堵住了。 宛如尸潮一般的盛景出现在几人面前，就连在场最强的江书砚也忍不住背脊发寒。 蒋泠泠小脸惨白，她根本感知不到这尸潮的尽头，在场的尸量绝对比他们预想的还要多。 “这是要干嘛、撕票吗？”李浮亭僵硬着脸看向江时也，小腿不自觉的打颤。不怪他胆小，别说加入异能小队了，从出生到现在他都没见过这么“盛大”的场面。 “别紧张，他们都是来为大人送别的。”明牙冷淡的语气在众人耳边响起，他的表情就像是在看一群没见识的乡巴佬。 蒋泠泠扯了扯高言蹊的衣摆，颤着声开口：“言、言蹊姐，这里面一只低阶都没有，最低也是五阶。” 饶是冷静如高言蹊，听到这话也是猛地一惊。 也就是说眼前这乌压压的一片，全是五阶以上，这是什么战力？迷城的整体实力到底有多强？ 如果五大丧尸城都有迷城这种程度的战力，那他们还怎么打？ 尸潮中，最里的一圈全是七阶丧尸，江时也几人还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 此时的他们不像刚开始遇到的那样凶狠残暴，也不像城市观光时那样憨傻但强大，他们和周围的其他丧尸一样低着可怖的头颅，犹如信徒一样虔诚地盯着走在众人之前的少女。 高大的丧尸们不约而同弓着身子，试图让自己看上去娇小无害。 不知是不是江聿初的错觉，周围的阴影似乎也变得“不安分”。黑暗中，有什么藏在其中、蠢蠢欲动。 江书砚看向云岚，语气很是感慨：“姐姐，真不愧是你。” 丧尸不像人类那样情感丰富，即使是六阶丧尸也只是恢复了为人时最基本的喜怒哀惧。江书砚笃定，唯有迷城能出现这种万尸朝拜的盛景。 云岚淡定地站在丧尸们面前，温婉如水的眸子柔柔地划过眼前的丧尸，就连躲在暗处里的家伙她都看了一眼。 “我暂时要外出一段时间，你们留在城里要乖一点。可以打架，但要适可而止，我不希望回来的时候发现房子都没有了。” “遇到问题了可以去找明牙和梧水，他们会暂时接替我的位置。知道了吗？” 在人类的刻板印象中，丧尸王应该是凭绝对的实力和霸道统领尸城，可眼前的云岚却像个要出门的大姐姐一样，没有言语威胁，只是柔柔地嘱咐家里的“弟弟妹妹”们要乖乖的，不要拆家。 江时也几人面面相觑，他们的确没见过丧尸王，但正常的丧尸城应该不是这种画风吧？还是说现在的尸王都这么文明了？ 江聿初定定地望着身旁的倩影，眸光微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吼——” 震天的吼声一浪接一浪在众人耳边响起，云岚身前出现一条宽敞的长道。丧尸们相互拥挤着，乖巧地为她和明牙梧水让出一条道路。 直到云岚彻底踏出迷城的范围，庞大的能量蓦然从迷城上空消失。 丧尸们心头一松，压在身上的“大山”消失了，但同时，那股潺潺流入他们体内、几十年来一直滋润着他们的力量也没了。 迷城外，江书砚的车安然无恙地停在原地，它的旁边不知什么时候还多出了一台车。 李浮亭眼中一亮：“这不是我们的车吗？” 他兴奋跑上前，坐进了驾驶位：“还能打着，没坏！” “明牙，我会留一道精神力在你和梧水身上。要是迷城发生了什么事，你们可以随时找我。” 明牙点点头，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块晶核：“大人，这个请您带着。上面有我的力量，只要您捏碎它就可以立即回到迷城。” 梧水可不管江书砚和江池悦还在场，当着他们的面直接开口：“大人，要不您还是就让我和您一起走吧。人类都是渣渣，我不放心您。” 听到这话，明牙难得表示赞同：“虽然梧水智商不高，脑子还缺了一半，但有她在，您好歹还有个可以用的尸。要打要杀都不用您亲自出手。” 梧水没有废话，反身朝着明牙就是一脚。脚踢过的地方发出了尖锐的破空声，很明显这脚没有半点水分，只可惜被明牙错身躲过了。 她没有追上去补一脚，只是朝着云岚继续自荐：“大人，带上我吧。” 云岚柔柔笑着：“我不在的时候，城里有些家伙估计会不安分，你们好好守城。还有，你们不许打架。” 这意思是不打算带上自己了，梧水“呜”的一声，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明牙。 没拿明牙泄愤，看起来是把云岚的话听进去了。 “时候不早了，该出发了，”江书砚瞅了眼渐暗的天色，收回视线，“聿初，你带姐姐坐b13小队的车吧。” 回盟路漫漫，正是新组成的小队培养感情的好时机。 江书砚学聪明了，直接点江聿初的名，完全没有给云岚拒绝的机会。 江聿初立身应了声是，然后看向云岚。直到她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他又连忙错开眼：“我们走吧？” 挣扎了半天，他还是没好意思直接叫云岚的名字，只能用“我们”混淆过去。 他这副模样让云岚觉得新奇，默不作声地盯着他，直到他的耳廓微微发红，她才笑着回道：“好。” 江书砚和江池悦含笑对视一眼，夫妻俩悄悄咬耳朵。 “你见过哥哥这副表情？” “没见过，从来没见过。没想到哥哥也有这么单纯的一面。” “有些期待哥哥恢复记忆后的表情了。” 江书砚忽然沉默下来，亲眼看着云岚和江聿初上车后，他突然问道：“池悦，你希望他恢复记忆吗？” 江池悦愣了一下，下意识想回他“当然想”。可话还没出口，有什么东西在脑中一闪而过。话到了嘴边硬生生被止住，眨了眨眼，她有些迷茫：“我不知道。” 江书砚牵着她走向另一台车。 “他刚苏醒的那会我是想的，但是现在我不想了。以前的那些事并不愉快，想起来也只是让他徒增烦忧。” “现在这样挺好的，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记得。懵懂迷茫，却也无忧快乐。” “可是云岚怎么办？”江池悦想起了高楼上那个一直在等他的身影。 看向那个人的方向，江书砚轻轻叹了口气：“她比我们更在意他。” “什么意思？” 检查一遍车子的设备后，江书砚坐上驾驶座，发动车子。单手放在方向盘上，他看向江池悦：“你忘了当初哥哥是怎么活下来的？” 这种事她怎么可能忘记，江池悦摇摇头，却突然想起了什么，瞳孔猛缩。 明白妻子已经反应过来了，江书砚打转方向盘，把车开到b13小队的前方：“凭云岚的能力，她怎么可能没有办法让哥哥恢复记忆？” 第10章 新的b13小队 异能者小队出任务的车都是经过联盟改装的装甲车，别说载多两个人，就算来多四个人都不算超载。 但现在显然不是超不超载的问题，当云岚出现在车门旁时，b13小队全员僵住。 按照b13的惯例，李浮亭和江时也坐在驾驶和副驾驶位，两个女孩子坐后面。 坐在边上的蒋泠泠小脸一白，按照目前的形势发展，她就要挨着云岚坐了。 颤巍巍地侧过头去看向队友们，蒋泠泠的眼中写满了三个字：救救我。 知道她胆子小，高言蹊拍了拍她的腿，示意两人换个位置，她来挨着云岚。 但问题是她们这样的举动太有歧义了，很容易被误解成蒋泠泠嫌弃云岚。要是云岚因为这生气，他们小队根本承受不住她的怒火。 蒋泠泠刚想起身换位置，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又僵着身体坐下。高言蹊想和她换位置，她死咬着唇、坚定地摇了摇头，只是将身子往高言蹊那边挤了挤，没有再动的打算。 她余光注视着车外的人，身体在不自觉的发抖，心跳的越来越快。 眼前的光线突然暗下，有人坐到了她身旁。她呼吸一窒，侧眼看过去，然后猛地松了口气。 是江聿初。 身体渐渐放松下来，害怕的情绪慢慢退去，眼泪“唰”地一下涌上了眼眶，蒋泠泠看向江聿初的脸上满是感激。 队长的亲戚是个大好人啊。 车身发出“砰”的声响，是云岚上了车，顺手关上了门。 场面无比安静。不知道是不是b13小队几人的错觉，密闭的空间中，空气变得格外冰冷。 四人的身体在发颤，李浮亭咬着牙，试图闲聊几句缓解诡异的气氛：“呵呵、末世这鬼天气真不是人能受得住的，白天热的恨不得把人烤干，晚上又冷得要死。” 看向发抖的四人，云岚“好心”开口替他们解答：“与夜晚没关系，只是因为我没有体温，靠近我的时候难免会觉得冷。” 什么人会没有体温？四人脑海中瞬间有了答案：死人。 李浮亭干笑了两声，表情比哭还难看。 他没胆子接这句话，云岚一开口就让场面恢复了最初的尴尬。 最后还是江聿初开口，“拯救”了快要哭出来的李浮亭：“那白天的时候，靠近你会很舒服。” 说完之后江聿初自己先顿住了，明明是自己说的话，为什么感觉有点害羞。他侧向云岚那方，轻咳一声解释道：“不要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 云岚看到了他微红的耳朵，眼中笑意盈盈：“可我在的话你们会一直这么冷，你打算怎么办？” 江聿初淡定自如：“没关系，车里有暖气。” 这句话也是在提醒江时也和李浮亭，前者瞬间反应过来，立马按下了某个按钮。 温暖的气息缓慢填满整个空间，将那点冷意一点一点地驱逐出去。 就在这时，江书砚的声音从车外响起，落在四人耳边如同天籁。 “在迷城的周围没有办法用联盟的导航。姐姐，你能带我们走一段吗？等彻底离开这个区域导航就能恢复了。” 云岚隔着车窗朝他点头：“好。” 她和明牙的力量能对磁场、人类的制造的信号以及人类的感知产生影响，一旦靠近迷城周围，所有导航和通讯设备都会失效，甚至连人类自己都会丧失方向感。 而且为了干扰有心人，云岚和明牙时不时会将影响范围放大或缩小。 联盟曾经派人前来想查探迷城的虚实，但大多数人都是长时间在某个地方绕圈圈活生生把自己耗死。偶尔有少数幸运儿找到了迷城，然后迎接他们的，是明牙神出鬼没的利刃和梧水比石头还硬的拳头。 总之都是一个下场，有去无回。这就是联盟这么多年都无法将迷城的位置收录进地图的原因。 三十年来，除了江书砚和江池悦，没有人能活着走出迷城。这也是联盟高层不得不同意江书砚出使的原因。 但这两人能成功走到迷城并不是靠自己，而是凭着云岚给的“信物”。没了云岚给的凭依，即使强如江书砚也没办法安然离开这片区域。 这次迷城城主亲自下场，迷路是不可能迷路的，他们甚至闭着眼都能找到回联盟的路。 “往这个方向开就好了。” “哦，好的好的。” 听到云岚的声音，李浮亭一阵手忙脚乱，像是新手碰车一样，跌跌撞撞发动了车。 云岚看的出来这几个人类在怕自己，可她也没有办法，只能温声开口试图安慰他们：“别紧张，我不会吃了你们的。” 她不开口还好，一开口车上这几个更害怕了。他们怎么忘了，丧尸是会吃人的。 江聿初明显感受到身旁的蒋玲玲抖得更厉害了。 很奇怪，虽然知道云岚是丧尸，但江聿初从始至终都没有生出过害怕的情绪。不如说事实恰好相反，云岚在身边的时候，他非常的安心。 云岚也察觉到车里的气氛更僵了，她的眸中划过微光，表情看着却像是无奈。头转向车窗一侧，她保持缄默，没有再开口的打算。 人类对丧尸的偏见太深了，她不认为凭江书砚的两三句话就能让这群人接纳自己。 事实上她也不打算和这群人类深交，她出城只是为了江聿初。倒不如说现在这个局面正合她意，大家互不干涉、她乐个清闲。 长裙没有口袋，明牙给她的晶核被她拿在手上把玩。两指捏着晶核，她借着窗外残余的阳光看向核心，然后瞳孔一缩。 把晶核握在手心里，直到现在她眼底才透出真正的笑意。 稍稍侧身看向江聿初，云岚忽地开口：“你是什么时候跟在江书砚和江池悦身边的？” 江聿初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云岚并不相信车上这群人，只能模糊问题，从另一个角度打探他身上的事。 几乎是瞬间，江聿初就明白了云岚的意思：“一年前。那时我刚到联盟，司令和江所给我安排了一系列课程，让我尽快熟悉联盟里的生活。” “然后呢？你有加入其他人类队伍吗？” “没有，”江聿初摇摇头，“不久前我才从联盟的训练营里毕业，然后一直被司令带在身边。” “你现在还是三阶？” 这个问题让江聿初犹豫了一下，按联盟的算法，他确实是三阶，但不知道为什么，他隐约察觉体内还有另一股力量存在。 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车上人，他点了点头、神色如常：“是。” 云岚的眼瞳有一瞬变成了灰白色，但在江聿初察觉过来时，她的瞳色已经恢复了正常：“没关系，你很快就不是三阶了。” “你平时都做些什么？在那边过得开心吗？” “上午学基础常识，下午学格斗术和异能运用，”江聿初仔细思考了一下她的问题，补充了一句，“很充实。” 云岚抓住了重点：“也就是说，过得并不开心？” 江聿初沉默了。 说实话，这样的生活说得好听一点叫充实，说的不好听就是枯燥。 如果云岚问他这种生活会不会不开心，江聿初肯定会回答不会。但她问的是开不开心，他又不能违心说开心，毕竟这种答案也太假了。 江时也四人在一旁听着深有同感，江聿初口中的生活他们曾经也体会过。所有异能者编队出任务前都会经过基地统一训练，就连江时也和高言蹊这种大族子弟也不例外。 甚至在李浮亭和蒋泠泠看来，江聿初的“充实”听着都有点假，那段时间对他们来说根本不是充实，是折磨。 晨起跑操、学习格斗术，然后枯坐着听教官讲课，下午到晚上都在和其他的异能者对练，或者被教官锤炼，一天下来人都要散架。 那段时光对他们来说最快乐的就是实战模拟，虽然会被扮作丧尸的教官捶一顿，但锤完之后被骂一顿就可以解散了。 这样无趣的生活江聿初居然说是“充实”。蒋泠泠看他的眼中浮现出一丝怜悯，队长的亲戚以前过的是怎样惨无人道的生活啊。 “既然过的不开心，为什么不早点来找我，”云岚的目光变得幽深，“江书砚和江池悦就没有告诉你任何关于迷城或者、关于我的事？” 也许是云岚宛如邻家大姐姐一般的温柔语气和充满生活气息的闲聊内容让李浮亭放松了警惕，忘了这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他不怕死的接话想替江书砚解释。 “城主大人，这也不能怪司令，他老人家也说了，有关迷城的所有信息都是联盟的最高机密。都是机密了，哪里是我们这些小兵能知道的。” “再说了，我们都是这样过来的，营里的操练虽然是折磨人了一点，但也没有到不开心的程度。你就别担心了。” “咳咳咳！” “队长，你嗓子不舒服吗？” 江时也都要被李浮亭气笑了，这傻大个，怎么以前没觉着他这么莽呢？回想起李浮亭之前做的事，江时也扶额：他怎么忘了，李浮亭一直都是这么莽的。 因为莽，李浮亭在训练营的时候没少挨揍。也多亏这样，他被操练的皮糙肉厚的，再配上他拥有的力量系异能，进步神速。 那时江时也还不认识李浮亭，但他没少见李浮亭被围殴的场景。因为次数过于频繁，以至于当时的江时也以为这是李浮亭独有的训练方式。 可这次不同啊，这次他莽的对象是九阶丧尸啊。云岚要是不高兴了，江时也都不确定李浮亭有没有尸可以收。 好在云岚似乎没有和李浮亭计较的打算。听到李浮亭的话，她只是柔声回了一句“是吗”，神情似笑非笑。 这语气一听就是不接受李浮亭的解释。 一向莽的不行的李浮亭因为这句“是吗”难得清醒过来，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搭的是谁的话。 他白着脸，想再开口为自己解释两句。可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他也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 关键时刻还是江聿初出面解了围：“一年前，当我第一次见到司令的时候，他告诉我，等到我适应了现在的生活，他会带我去一个地方，见一个人。” 这是在向她解释。 “一年啊，”云岚的声音很轻，轻的只有她自己和身旁的江聿初能听到，“没关系，这么多年我都等过来了，也不差这一年了。” 江聿初微愣。他并不傻，从云岚的话里他可以听出很多东西。 回想他苏醒时周围的情形，以及江池悦说的“云岚救过他”的话，他可以推出很多有关以前的事。 他很肯定以前的自己和这两人一尸关系匪浅。只是奇怪，江书砚似乎完全没有让他恢复记忆的打算。 正如江聿初所说，他苏醒后没多久就被送到联盟的训练基地，完成基地的训练内容后就被江书砚带在了身边。 江书砚唤他“阿初”，让他戴上了面具，然后带他见了江家直系和旁系所有人，告诉他们他是江家的子嗣。 他告诉自己，在联盟里面不要摘下面具，更不要向任何人询问关于自己的身世，这个任何人包括江书砚自己、也包括江池悦。 在来的路上，江池悦表现的很兴奋。她看着自己，有数次开口想向他说些什么，但每次都被江书砚打断。 江书砚的一句“一切等见到姐姐再说”，打消了她向他诉说的念头。 然后他们就带着他就见到了云岚。 江书砚说过：“不要向任何人打听有关自己的过往。” 但这个任何人应该不包括云岚，因为她不是人，她是丧尸。如果是云岚的话，他应该可以问。这般想着，江聿初动了动唇。 可还没等他开口，冰凉的食指抵住他的唇，阻止了他的动作。 云岚的眸光深邃，清润的瞳中倒映着他的样貌。她知道江聿初想问什么，但他注定不会从她这里得到答案，至少现在不会。 抵在唇间的食指再次动作，轻抚过他的上唇线一路往下，然后到了他的脸颊。就在这时，拇指和食指一起发力，捏住了他的双颊，迫使他嘟起了嘴。 被她的眼神摄住，江聿初失了先机。等他回过神时，自己已经不能开口了。 江聿初看着瘦，但脸上还是有点肉的。云岚揉捏着他的脸颊，心情大好：“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有关我离开迷城的原因，我是不会告诉你们的。” “你们就当做我和你们的司令做了个交易，不得不离开迷城就行。放心，就像你们司令保证的那样，我不会对你们任何一个人动手，必要的时候我还会保护你们。” “而要你们对我的身份和迷城的事情保密，也是属于交易的内容之一。” “对了、以防万一，我在你们身上下了禁令，你们已经没有办法将这些事告诉其他人了。解除禁令的方法很简单，我主动解除，或者、杀了我。” 这话不仅是说给江聿初听的，更是说给另外四个人听的。 江时也四人听到云岚的话，脸色猛地一变。虽说他们本来就没有泄密的打算，但被人威胁的滋味并不好受。 四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江时也面向云岚，开口表态：“云城主请放心，我们不会违抗司令的命令。” 他的意思很清楚，他们会保密，但这只是因为是江书砚的命令，与她无关。 云岚像是看不到他难看的脸色一样，她松开了捏着江聿初的手，温柔地笑着，朝江时也伸出了手：“叫我云岚就好，江队长，未来一段时间请多多指教。” 第11章 绕路 “嗞嗞——喂，听得清吗？” 通讯设备终于恢复，江书砚的声音出现在车载对讲机里，稍稍驱散了车里面不太妙的气氛。 江时也拿起对讲机回应：“报告司令，听得清。” “很好，看起来已经离开迷城的影响范围了。接下来你们关闭电子导航以及所有定位设备，跟在我们的车后。” 江时也没怎么犹豫，直接照着江书砚的话去做。 迷城的城影已经被他们远远抛在身后，将油门踩到最底，改装后的越野车在宽敞的大道上疾驰。 四周荒无人烟，夜色无声浸染整个天穹。他们运气不错，今夜月色正好，皓白的月华照亮长路。 末世不走夜路是对弱者的劝诫，现在的队伍中有江书砚、江池悦，还有一只史无前例的九阶丧尸王。除非五位丧尸王同时带手下围攻他们，不然谁也拦不住这两台车。 没有了导航，江时也几人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往哪开，但出于对江书砚的信任，他们没有询问，只是默默驱车跟在江书砚身后。 江书砚在前面和江池悦闲聊，嘴里念叨着“不知道云岚和江时也他们相处的怎么样了”，殊不知后面的车里气氛凝重且尴尬。 从云岚笑着对江时也说“多多指教”开始，b13小队就没有一个人说话了，就连最莽的李浮亭都乖乖闭嘴，专心开车。 云岚自是乐得清闲，手里把玩着明牙给的晶核。偶尔侧过身去，笑意盈盈地盯着江聿初看。 江聿初原以为自己习惯了，但被她盯久了才发现是他高估自己了。无声暗叹，他还是定力不够啊。 天色微亮，他们就这样开了一夜的车，而这份诡异的安静一直持续到江书砚让他们“停车”。 李浮亭踩下刹车，抬头看去，江书砚和江池悦的身影出现在车灯下。 停好车，b13小队的人连忙下了车。 云岚不急不慢地跟在最后，视线越过众人看向了面前的庞然大物。 “这就是你们的联盟？” 好看的眉眼上浮现了些许疑惑，怎么说呢，跟她想象的不太一样。 传闻中的人类联盟有十几个迷城那么大，而且铜墙铁壁、固若金汤。 云岚对建筑材料不太了解，也看不出来这是不是用铜和铁做的墙壁，但她的感知已经覆盖了面前的金属疙瘩，大是挺大的，但这面积、连迷城的三分之一都没有。 迷城里面还有挺多丧尸不会说话的，云岚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理解错了他们的意思。 江书砚摇摇头替她解了惑：“不是，这是联盟管辖的人类基地之一。” 末世对于有些人来说是灾难，而对于另一些人来说却是机遇。 末世初期，丧尸横行，那时的人们发现传统的刀和枪对丧尸没有用，除非用炸弹将丧尸的身体炸的稀巴烂，不然对他们来说刀只是身上多道口，枪只是身上多个洞，根本不疼不痒。 而后不久，异能者横空出世，他们就像救世主一样出手杀死了“不死”的丧尸。轻而易举地做到常人做不到的事，他们似乎成为了这末世的主角。 于是他们以“保护”为名义，自发将普通人组织起来、搭建基地，共同度过了末世第一个“危险期”。 再然后华国官方建立起人类联盟，向四散的民间基地“招安”。 其中有部分基地接受了联盟的邀请，受联盟庇护。但也有部分基地的统领者经历了末世，心里生出了别的心思，于是拒绝了联盟，自立为王。 华国人口众多，就算其中一部分已经变异成了丧尸，但剩下的人也不是区区四座堡垒能装下的。 所以联盟并没有解散接受“招安”的基地，只是分派了军队和联盟代表前往基地，协助原基地主共同管理。 而江书砚带他们来的，就是联盟管辖的其中一个人类基地。 蒋泠泠左右看了看，有些好奇：“司令，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我离开前，联盟收到了这座基地的求援信息。我寻思着难得出一次联盟，就顺道看看是什么事儿，刚好一起替他解决了。” 联盟总司令亲自出手？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江时也开口：“能让您出手，看来这座基地的情况很紧急。” “紧急？”江书砚认真回想信息内容，点了点头，“的确挺紧急的，任务等级为a，看着确实不能拖了。” “a？”江时也松了一口气，看向老爷子的眼神有些无奈，“您都出手了，我还以为好歹是个s级呢。” 担心云岚不理解他们的话，江聿初在一旁悄声为她解释。 为了保证任务的完成度以及异能者的人身安全，联盟事先会将所有任务信息汇集，然后根据任务内容评级，最后再分配给各支队伍。 像b13小队平时负责的多是b级任务。而b级排名前三的小队可以越级领取a级任务，同理，a级排名前五的小队可以越级接取s级任务。 江书砚作为联盟总司令，本身不该出现在接取任务的行列上，但能够让他出手的任务，等级不该在s级以下。没想到他会接走一个a级任务，难怪他说的是“顺道看看”。 听他解释完，云岚生出些好奇，她看向江书砚：“去迷城找我这件事，在你们联盟里算什么级别？” 江书砚转身看着她那张温和无害的脸，神情一肃：“出使迷城任务等级——sss。” 三个“s”一出口，江时也四人忍不住侧身偷瞄云岚。联盟至今最高等级的任务还是ss级的抵御尸潮，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听说“sss”级的任务。 这说明在联盟高层看来，出使迷城的任务难度甚至超过抵御尸潮。仅是“出使”不该是这种难度，四人不约而同看向云岚，眼中情绪复杂。 江时也心底一阵后怕，他开始反省：自己在车上的时候是不是态度太差了？他是不是不该和云岚对着来？现在道歉还来得及吗？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就现在这个局面而言，他们和云岚还有好长一段时间要相处。 别跟他说什么人要有傲骨，人要有命活着才能有傲骨这玩意儿。更别提他还是一队之长，他要为b13小队负责。 大致了解了人类的分级系统，云岚看了眼江书砚：“虽然我不知道你们的联盟在哪里，但这可不是朝北的方向。” “顺道”这话骗骗江时也这群小孩儿还行，在云岚这里可就不够看了。 江书砚笑笑：“主要是来见见老朋友的。” 云岚没再说什么，只是模样有些心不在焉，视线时不时扫向身后，似乎那里有什么令她感兴趣的东西在。 她站在队伍的最后，除了身旁的江聿初，其他人都没有发现她的异样。 “怎么了？” 似乎是察觉到她不想让其他人发现，江聿初悄悄挡在了她身前，声音也压得很低。 她含笑望着他，无声将食指竖在了唇前。 晨曦划破夜色，悄悄降临人间。堡垒的外墙是黑色的，它在黑夜中隐身，而当黎明到来时，它就是人类最坚实的壁垒。 堡垒的全貌逐渐映在众人眼中，墙高20余米，墙身沉稳、坚实，那连光都能“吞没”的黑色在这末世中让人格外有安全感。 “下面的朋友，请问是联盟派来的支援吗？” 陌生的声音从堡垒上传来，众人抬头，只能看到乌压压一片。 蒋泠泠“看”到的东西比其他人要多：“是基地的卫兵。” 她的“视线”中出现了一群全副武装的年轻人，为首的那人对着一个黑色的小匣子说话。那应该是一个音波接收器，他的声音被接收器收入，然后从一旁的扩音器传出。 总不可能连隔空喊话这种事都要江书砚亲自来做，李浮亭连忙上前几步、高声回他：“没错，我们是总部联盟b13小队，由联盟总司令带领、前来支援。” 李浮亭在这边喊着，身旁的高言蹊抬起了手，她的掌心握着一块金属铭牌。 “司令？！”听到来人的身份，喊话的人也被吓了一跳。从望远镜里看清了高言蹊手里的东西，为首的年轻人向身边人点点头。 几人的身影消失在墙头。黎明中，面前的堡垒发出了异响。 渐渐地，异响越来越清晰。就在众人眼前，一望无尽的那抹黑从中间“裂开”。“裂缝”越来越大，堡垒的大门在为来人缓缓敞开。 全副武装的健硕青年持械出现在“裂缝”后。 “请进。” 基地外围看着坚实稳固，进入里面就会发现，它给人的安全感是实打实的。 漆黑的墙头上，每隔十米就有两名全副武装的卫兵，卫兵们的身旁还架着一口黑炮。视线的尽头，一口大钟森然伫立。 那种类型的钟b13小队在训练营里见过，一旦响起，至少整座基地都能听到钟声。 除了黑棕色的外墙，堡垒内还有一面“内墙”。十多米高的厚重墙身挡在众人面前，这是进入基地的第二道关卡。 内外墙之间有数个巨大的帐篷，b13小队以及江聿初都是第一次来到这座基地，但对于面前的帐篷，几人一眼就看穿了它的用途。 这是这座基地的“安检区”。 末世刚开始时，丧尸病毒最常见的感染方式是伤口感染，所以凡是外出回来的人都要在安检区接受全身检查。一旦发现伤口，立刻强制隔离观察。 后来，联盟的专家们研发出了“丧尸病毒检测仪”。只要从中走过，安检门一样的检测仪能瞬间察觉出经过者体内是否携带丧尸病毒。 虽然建筑样式各有不同，但安检区和丧尸病毒检测仪已经是联盟及下属统管基地的“标配”。 江聿初侧头看向云岚，眼中隐隐有担忧。不止是他，车上其他人看似不在意，实际上几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的身上。 他们不要紧，可云岚本身就是个会移动的“病毒体”啊。这要怎么躲过检查？ “稍安勿躁，不会有事的。” 似乎是已经猜到了b13的众人会不安，江书砚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出，及时安抚住众人。 听到江书砚这么有把握，几人果然安心不少。 李浮亭跟在江书砚车后开进停车区，车子不过刚停下，帐篷外的卫兵就朝两辆车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可以免去检查、直接进去。 直至完全离开检查区，江聿初的那口气才彻底松下来。 驶入内墙后，迎接他们的是一位穿着皮夹克的中年男人。而刚才喊话的几个年轻人已经收起了枪，正一字排开站在男人身后。 江书砚看到男人，眼中一亮，大笑着上前给男人一个熊抱：“老兄弟，好久不见啊。” “呸、你才老，我还年轻呢，”男人露出嫌弃的表情，身体却是很诚实地回抱他，“你要是觉得老了、不行了，就赶快和池悦离了，别耽误人家。让她跟我过，我保证好好对她。” 目光越过江书砚，男人看到了和他一起来的江池悦：“哎——池悦，你也来啦，好久不见啊，你还是那么美艳动人、哎哎哎哎，轻点！” 男人眼中的光芒更甚，脸上的嫌弃瞬间消失，他立马想推开江书砚，结果被对方抱得更紧了。 “轻点轻点，开玩笑的开玩笑的，我哪儿敢和联盟司令抢人啊，”好不容易挣脱江书砚结实的怀抱，男人“嘶”地一声，揉了揉胸口，“不行了，我骨头肯定断了，池悦你快帮我看看。” 江池悦早就习惯了男人的不着调，没有理会男人的话，她淡淡一笑：“好久不见，陈毅。” 眼看江书砚笑容和善、缓缓举起了右手的拳头，陈毅向后一跳，连连摆手：“没事没事，我一点事都没有。” 身后的年轻人们一脸淡定，显然是已经习惯了。江家三人和高言蹊的表情和那群年轻人差不多，也是见怪不怪。 在场只有李浮亭和蒋泠泠两个没见过世面的家伙面面相觑。虽说江书砚是自家队长的亲爷爷，但他们还真没几次能跟着沾光见见江司令。 江家对小辈的教育堪称严苛，江时也从小到大都没体验过仗势欺人的快乐。 当其他大族子弟在联盟里呼朋唤友、吆五喝六的时候，江时也已经被他爸扔到西部联盟好几年了。 联盟人都知道，西部联盟是四大联盟里环境最恶劣、也是危险系数最高的。 完全放手的磨练教育促成了江家小辈独立的性格，所以就算遇到难事他们第一反应不是去找长辈开“绿色通道”，而是自己解决。 这也就导致b13小队成立已经三年了，但除了训练营结业那次之外，蒋泠泠和李浮亭只有去江时也家做客的时候见过江书砚两次，迷城这次是第三次。 所以在他们印象中，司令的形象还是高大威严的。但就在上一秒，司令那高大威严的形象有了一丝裂痕。 唯有云岚直直盯着陈毅的脸，笑容温和、眼神深邃。这个男人看着嘻嘻哈哈没个正形，实力可不比江书砚差多少。 陈毅动作灵活地绕开江书砚，来到江时也面前：“多久没见了，时也都长这么大了，还记得我吗？” 江时也站直了身：“毅爷爷，好久不见。” 陈毅欣慰地拍拍他的肩，然后看向了高言蹊：“这是高家的小姑娘吧。” 高家和陈毅交情不深，但同为联盟管理者，双方对对方还是有点了解的。 高言蹊点点头，表情平静：“陈基地长。” 视线一一从众人身上扫过，在看到江聿初的时候陈毅的目光一顿。 下车后，江聿初就把面具戴上了。 他狐疑地转向江书砚：“这就是你带在身边那个的孩子？” 江书砚收留了江家一个旁支的孩子，这件事在联盟上层不是什么秘密。陈毅和他多年老友，这件事当然也有耳闻。 出乎意料地，江书砚只是点点头，没有跟他多说什么。 陈毅挑了挑眉，多年交情让他察觉到老友眼里有话，但这话显然不适合现在说。 跳过江聿初，剩下的人都不认识。陈毅大手一挥，语气豪迈：“欢迎各位来到东风基地，我是基地长陈毅。先不多说了，我已经让人给你们安排好了房间。你们先好好休息，晚上我们好好搓一顿。” 第12章 a级任务 东风基地的原身一座占地八十平方千米的小镇，末世前小镇的经济水平并不高，镇上大部分青壮年都在外地务工。末世降临后，没落的小镇反而成了绝佳的“避难处”。 陈毅亲自带路，将几人带到了基地里的“酒店”。 东风基地属于小型基地，承载的人口并不多，里面原有的居民建筑已经足够基地里的人安住，所以镇上唯一一家酒店就被空了出来，留作接待基地来客用。 说是酒店，其实也就是一栋五六层高的小楼。 陈毅大方的给他们一人开了一间房，交代身后的年轻人要好好照顾客人后，他揽着江书砚的肩就把人往外拖，一边还不忘喊江池悦快来。 江书砚嘴上满是嫌弃，眼里却含着笑。看着陈毅和江书砚吵闹不断，就连江池悦也露出怀念的神色。 叮嘱b13小队的人要好好相处后，江池悦缓步跟上了他们。那两人勾肩搭背，不约而同停在了阳光下，他们在等她。 “咳、你们好，我是东风基地a6小队队长、陈星宇，”陈毅走后，为首的年轻人站了出来，朝江时也伸手，“东风基地虽然比不上联盟，但也有不少有趣的地方。各位是第一次来东风基地吧？今天就先好好休息，明天我带你们四处逛逛。” 江时也回握住他的手，礼貌微笑：“北部联盟b13小队队长江时也。多谢陈队长好意，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陈星宇将几人带到他们房间的楼层，b13小队四人相互看了看，他们的视线飞速从云岚身上划过，然后收回。 “我先回房洗个澡！” “我也是。” “额...那我也回房间休息一下好了。” 三个家伙迅速找好了理由开溜，留下了江时也一个人面对江聿初和云岚。 江时也其实也想开口，只是他的速度没那三个人快。心里暗骂着三人没义气，江时也沉默了五秒，终于开口：“抱歉，云、云...岚！” 他本想喊“云城主”，但不知道为什么“城主”两个字就是喊不出来。他的嗓子像是有了自己的想法，一提“城主”就自动噤声，无奈下他只好直呼云岚的名字。 直到目光扫到陈星宇几人时，江时也恍然，这应该就是云岚的“禁令”。 “在车上的时候，我对你的态度不是很好，希望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的无礼。” 道歉的话一旦开了口，后面说起来就没什么心理负担了。江时也几乎没什么别扭感，相当自然的道了歉，态度还非常诚恳，完全看不出来有勉强的意思。 云岚的嘴角微微上扬，时刻舒展着的眉眼让她看上去就像个温柔的大姐姐，让人完全想象不出她生气的样子。 后面的年轻人们还在想这个男人到底做了什么，居然会让这么温柔的人生气，面前的云岚开口了：“没关系，我没有放在心上。” 云岚的嗓音和她这个人一样温柔亲切，让人听着舒适。陈星宇抬眸看她一眼，确定了眼前人就是那么温柔。 再多看云岚两眼，陈星宇的心跳忽然快了一拍，他默默移开眼，压住心底生出的心思。 听到她说没有放在心上，江时也心底存疑，但他实在没有办法从云岚的脸上看出她心底的想法，只能收回目光，暗暗安慰自己：人家好歹是一城之主，应该不会和他们这些小菜鸡计较。 “那这件事就这样翻篇了？” 云岚“嗯”了一声，含笑“看”着江时也的惴惴不安和自我安慰。她其实真的不在意江时也说的事，如果不是他提起，云岚都快忘了自己和这群人在车上发生过不愉快的事。 她虽然是和人类对立的丧尸，但她对人类的敌视情绪没有其他丧尸那么重。倒不如说在她眼里，除了迷城里的和江聿初，丧尸和人类一样都是讨厌的存在，就连江书砚和江池悦都只是不那么讨厌而已。 换句话说，除了迷城里的丧尸和江聿初，她不在意任何人类、任何丧尸，所以车上的那点小插曲根本没有入她的脑。 她不生气，自然谈不上“原谅”。 “好，那我就先回房了。你好好休息，聿初哥也是。” 与陈星宇几人礼貌道别后，江时也挑了离自己最近的一间房，推开门走了进去。 江时也的身影消失在几人眼前后，云岚默默看向了陈星宇。被她温柔的目光注视着，陈星宇心尖一颤。 明明她的表情没有变化，可他莫名就是觉得她在问自己：你们怎么还在？ “...云小姐和这位兄弟好好休息，我们明天见。” 说实话，陈星宇还想和云岚多待一会儿，奈何人家似乎不太想搭理自己。毕竟也是，他们认识还不到一个小时，比起自己，人家肯定更愿意和队友待在一起。 不想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陈星宇向两人摆摆手，然后果断转身、带着队友潇洒离场。 长廊上终于只剩下了她和江聿初。 看向江聿初，她柔声问他：“你不累？” “还好，”他的语气和他这个人一样冷淡，“我先送你回房间。” “我其实不需要休息，”她走在江聿初的身旁，和他并肩，“我们早就丧失了疲倦这种感觉。除了饥饿，我们不具有人类的任何负面状态。” 丧尸是已经“死亡”的人类，牠们不存在寿命这种东西。牠们的活动时间很长，而且不分昼夜。 要说丧尸具体能“活”多久，全看牠们的晶核里有多少能量。 毫无疑问，云岚晶核储存的能量是当今世界之最。所以对她来说，时间这种东西是最无关紧要的。 成为迷城之主后，她最常干的事就是在迷城的图书馆里看书，以及在城里毫无目的的闲逛。她就是靠着这两件事打发漫长的时间。 江聿初不知道云岚的“爱好”，但他可以想到，让她干坐在房间里等他们休息是件多无聊的事。脚步放缓，他侧头看向她：“那我们四处走走？” 不是“我陪你”，而是“我们”。淡漠的眼底涌出丝丝笑意，云岚知道，这个人的冷淡只是装出来的，在他这里，自己想做的所有事都不会是麻烦。 她低着头，没有让江聿初察觉到自己的愉悦。视线偏移，她盯着他的影子，贴心问他：“你不休息吗？” “我只是坐了两趟车，不算累。” 面上的笑容有了几分真心实意，她抬头看向他，眼里似是有光：“那就四处走走。” 另一边，叙旧的老年组们聚在基地最大的茶馆里，江书砚和陈毅正“推杯换盏”，两人硬是把清茶喝出了白酒的气势。 江池悦坐在一旁，无奈地看着像孩子一样斗茶的两人。 眼看着江书砚将面前的热茶一饮而尽，然后杯子倒扣表示一滴不剩，陈毅也不甘示弱，跟着将茶倒进嘴里。 江池悦收回看两人的视线，伸手端起自己面前的茶盏。茶香氤氲、沁人心脾，但她也只是轻嗅，没有入口。 等水雾散去一点，她浅抿一口，抬眸瞥向两人：“不烫吗？” 桌上的紫砂茶壶又一次空了，里面的茶水除了江池悦手上这杯，其他都进了两人的肚子。 她这杯还是壶里的第一杯茶，到现在还热的她没办法下嘴，可想而知两人之前喝下肚子的茶水有多烫。 偏偏两人还在死鸭子嘴硬，回答异口同声：“不烫！” “好吧。”江池悦已经能想到之后两人私下来找她治疗舌头的狼狈模样了。 茶馆的服务生一直在旁边候着，她低垂着头，不看不听不语。只有茶壶见了底，她才很有眼力见地上前给壶蓄满。 为了防止新一轮“斗茶”开始，江池悦先开了口：“这个任务是怎么回事？” a级任务，协助东风基地长陈毅稳固基地管理权。 江书砚身为联盟总司令，每天不说日理万机，也是忙得不可开交，根本没有时间去看联盟发布了什么任务。 这个任务还是他出发前，高家家主特意找上门告诉他的。 高家管理的区域包括联盟任务这一块，高家人知道任务内容不足为奇。但连高家家主都知道了，就说明这任务不像看上去那么简单。 江书砚会接下这个任务，一是因为任务牵扯到了陈毅，二就是因为这是高培勋亲自找上他并交给他的。 江、高两家关系匪浅，高培勋能找上他，说明这个任务有问题。 江书砚能想到的，江池悦也能想到。但他们对这个任务的了解还是太少了，所以才需要陈毅提供更多信息。 说起正事，陈毅也不闹了。挥挥手让侍者退下，他轻咳两声瞥向江池悦，脸上带了红意：“池悦啊，帮我治一下舌头吧。疼得厉害，我有点不好说话。” “哈哈哈哈哈——”江书砚一点也不给他脸，笑得直拍桌子，“我就知道你是装的，认输了吧？” 陈毅气呼呼地瞪他一眼，没有说话。不是他不想说，是实在说不了了。刚刚的那句话发音标准、咬字清晰，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再多说一句他都怕要吐字不清了。 江池悦斜眼看向江书砚，一句话扼住了他的笑声：“你很厉害啊，看来是不需要我治了。” “额...那还是要额。”江书砚也没比陈毅好多少，他已经开始咬字不清了。 江池悦就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两只手一边一个搭在他们腕上，柔和的能量汇集到两人的嘴里，舌头上的疼痛感被减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酥麻感。 烫伤这种程度对江池悦来说只是小事，不过眨眼的功夫，两人的嘴巴就恢复了原样。 “谢谢池悦，还是你对我好，不像某个幼稚的男人。”陈毅意有所指，说完还看了江书砚一眼。 不给他回怼的机会，陈毅接着开口：“你们应该知道东风基地‘隔壁’还有一座人类基地吧？” 江书砚斜眼瞪他，表情看着很不爽，可嘴上还是老实接了他的话：“是那座不愿意被联盟收编的匪城吧？我记得你提过，是叫‘利比基地’？” “对，就是它，”陈毅点点头，“我们两座基地隔得虽然不算远，但平时没什么交集。不过最近这段时间，他们的基地动作不小。” “利比基地新上来的管理者叫田广胜。前段时间，他带着手下来了东风基地，扬言要见我。出于礼貌，我和他见了一面。” “你们知道他来干什么的吗？”指腹轻轻摩挲着茶杯边缘，他笑容玩味，“他是来找‘盟友’的。” “田广胜不知道从哪里打听来了五大丧尸城要联攻人类联盟的消息，然后劝我脱离人类联盟，跟他一起干票大的。” “他想做什么？” “建立‘绝对自由’的王国。” 听到这话，江书砚冷笑出声：“真是什么时候都会有垃圾。” 陈毅听出了话中意：“所以丧尸联攻这事是真的？” “算是吧，”江书砚拿起茶杯，这次他乖乖把茶吹凉了，“东部和南部联盟都收到了丧尸城的‘战书’，上面写着五大丧尸城不日会来拜会。” “呵、那群不人不鬼的玩意儿，居然也学会像人一样说话了...嘶——轻点轻点，我错了！我错了！” 江池悦松开掐他腰间软肉的手，正想说江书砚两句，就见他倾身附到自己耳边极小声说道：“我还没说完呢，姐姐除外！姐姐温柔大度，跟那群玩意儿就不是一个物种的！” 她瞪他：“谁叫你不把话说清楚的。” 江书砚有点委屈：“是你动作太快了，我都还没来得及说呢。” “喂喂喂，在我面前秀恩爱过分了吧？”陈毅听不清两人在嘀嘀咕咕什么，但这不妨碍他给发狗粮的两人翻白眼。 “说回正事，”江书砚坐直了身，“战书上没有说明他们来的具体日期，但既然写的是‘五大丧尸城’，那联攻的事应该是真的。联盟现在正为这件事头疼呢。” “话说回来，我们已经将消息封锁了，这个田广胜是从哪里知道这件事的？” 陈毅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利比基地一直打着‘人类绝对自由’的旗号，吸纳了不少不被联盟接受的流浪者。其他先不说，他们基地的实力是实打实的。” “我拒绝了他的邀请，之后田广胜隔三岔五就派人过来骚扰我们。大大小小的架已经打了不少，双方都出现了伤亡。” “更让人头疼的是，他们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就渗进了我们基地。这段时间一直在基地里鼓吹所谓‘绝对自由’的理念，闹得人心惶惶的，甚至拐跑了我们不少人。” “偏偏他们的人像耗子一样东躲西藏的，根本清理不干净。” “这事儿简单，”江书砚表情轻松，“你也带人去拜访拜访他们基地，顺便把田广胜揍服。这种人多半是欠收拾，打一顿就好了。” 他瞥陈毅一眼，语气疑惑：“你不会是打不过吧？” 陈毅的沉默让江书砚睁大了眼。 “不会吧？你真打不过？你好歹也是七阶巅峰，那个田广胜有这么强吗？” 陈毅没好气瞪他：“你说的轻巧。利比基地上一任管理者无故暴毙，这田广胜就像天降一样突然冒了出来，靠一身实力镇服了基地里那群牛鬼蛇神。” “我曾经派手下人去打探这人的背景，”似乎想到了什么，陈毅的脸色变得难看，“这田广胜是从南边来的。没加入利比基地前，他曾在南边的一座基地待过。” “回来的人说，那座基地曾经的老大、姓林。” 第13章 影子 “联盟总部来的人就是和我们这些‘乡下人’不一样，光是那气势、说他们是a级队伍我都信。” 离开酒店不过百米距离，a6小队几人就迫不及待聊了起来。 “哎、你们有没有觉得，刚刚b13小队里的人颜值都挺高的。还有那个戴面具的，看着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面具下面的脸长什么样。” “我还以为就我一个这么觉得呢！我刚仔细看了一眼，队伍里的三个女生真是一个比一个漂亮，尤其是跟在江队长旁边那个御姐，又欲又飒！你们不知道，她看向我的时候，我老紧张了，心跳都比平时快三个拍！” “我觉得跟在她旁边那个小个子的女生更好看，小小只的，看着就可爱。” 众人聊得正开心，没有人注意到身后的影子出现了轻微的异变。 “队长，你觉得呢？”陈星宇身旁的男人用胳膊肘捅了捅他。 听到队友们的话，回过神的陈星宇皱起了眉：“不要在背后妄议别人的外貌，这样的行为是对她们的不尊重。” 身旁的副队“切”了一声：“少来了，队长。在上面的时候，我看你眼睛都看直了。是那个叫云岚的女生吧？” 后面的队员也想起了这号人，纷纷跟着起哄。 “没想到队长喜欢这种类型啊。” “这种类型怎么了，我觉得那个女生也很好啊。长得好看，看着还温温柔柔的。你不懂，这种类型的会疼人。” “好了，”陈星宇冷声打断几人，“人家是b级小队的队员，不是供你们议论的花瓶。联盟的b级队伍论实力我们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态度都给我放尊重些。” “是——” 眼看陈星宇真的生气了，队伍里的人也不敢再开玩笑了，连忙摆正态度。 东风基地和联盟这种庞然大物不同，整个基地就只有十支异能小队。小队平时接到的外出任务也不多，大多时候他们都窝在基地里，充当基地的守卫。 长期宅在基地里“不动弹”，这里又没有他们在意的人，a6小队一个穿的比一个随便，甚至有几个连着一个星期都没刮胡子了。 望着不修边幅的队友们，陈星宇满眼嫌弃：“今天回去都收拾收拾，整干净点。明天要带客人四处逛逛，你们别给基地丢人。” “好——” 其实这事根本不需要陈星宇提醒。基地里来了客人，其中三个还是漂亮的小姐姐，队伍里的年轻人怎么可能没点想法。他们几个早就在盘算明天穿什么了。 地面的影子神奇地冒了个泡，可惜背对着它的几人还是没有发现。似乎是察觉没人发现自己，影子越来越猖狂。 异动越来越频繁，藏身在里面的东西正准备破影而出。突然间、影子顿了一下，像是发现了什么，停止不动了。 同一时间，基地内部。还在正经议事的三人同时怔住。 “七阶？！怎么可能？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居然出现了七阶？！”陈毅猛地起身，大步走向门外。 江书砚和江池悦也感受到了七阶的气息。 东风基地地理位置偏僻，平时连低阶丧尸都少见，更别说高阶丧尸了。 两人对视一眼，心里有个大胆的猜测。 “不会跟姐姐有关吧？” “我觉得有可能。” 江书砚一惊，连忙追了出去。 酒店楼下，队伍里的一人忽然有所感，他转过身，视线中出现了两道身影。眨了眨眼，在看清其中一道身影后，他语气惊奇地喊道：“哎、老大，你看！那是不是云岚小姐？” 陈星宇回过身，眼中一亮，果然是云岚、还有那个戴面具的。看清来人的模样后，他的脸上瞬间浮出笑容。 a6小队几人在酒店附近逗留太久，正好遇上了下来“四处走走”的云岚和江聿初。 小队里的其他人看到自家队长这明显的表情变化，还有什么不懂的。一时间，个个看他的眼神变得玩味。 意识到队友还在一旁看着，陈星宇连忙收起笑容，摆出一副正经严肃的模样。 “他们这个点下来，肯定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过去看看。”留下这句话后，他大步向两人走去。 从四楼到一楼，云岚和江聿初只是并肩走着，谁也没有说话。 安静地感受着身边人的气息，云岚眼底的淡漠越来越浅，江聿初给人感觉也没那么冰冷了。一尸一人都很享受这份静谧，偏偏这个时候有人过来搅局。 江聿初也看到了陈星宇在向他们走来，好不容易柔和下来的气场瞬间消失，整个人又变回了生人勿近的模样。 云岚早就感知到了这几个人还在，只是没想到他们会特意过来打扰自己。 脚步放缓半拍，她身子一移、藏到了江聿初背后。倒不是怕人，她只是懒得应付他们。有江聿初在，这种麻烦事当然轮不到自己。 云岚能感知到人的情绪，她能察觉朝他们走来的那个人类似乎对自己特别感兴趣。难得的，她对这个人生出了好奇。 很久以前也有一群人对她感兴趣，但他们想的是把自己解剖来看看。在迷城时，明牙曾经对b13小队产生兴趣，他想要的是虐杀他们。 云岚能“看”出来，这个男人对自己不是那些“兴趣”。 这种蠢蠢欲动、又带着羞涩的复杂情绪，云岚曾在人类的书本里读到过。 高阶丧尸只具有基本的喜怒哀惧，即使是云岚，所拥有的情感也只不过比喜怒哀惧略高一层。 云岚第一次亲身感知到这种情绪，这是她无法拥有的东西。 她侧着身子，从江聿初身后悄悄探出头，看似温柔的双眼直勾勾盯着陈星宇。 被她的眼神看的心头荡漾，陈星宇脚步一顿，身后队友们的起哄声更大了。 陈星宇停在了江聿初面前，嘴上是对他说话，眼睛却时不时飘到云岚身上：“怎么下来了？是有什么缺的东西吗？需要我帮忙吗？” “多谢、不用。” 江聿初不是江时也，他现在的记忆满打满算只有一年。训练营只教会了他怎样生存和战斗，而有关人际关系的处理还是要靠他自己摸索。 现在看来，这方面的能力他还是稍有欠缺。 陈星宇还在等江聿初的下文，结果发现他没有下文了。陈星宇很快反应过来，自然地把话接了下去：“是想到处走走吗？要不要我们跟着？” 到了别人家的地盘，有本地人跟着当然是个不错的选择。末世的基地鱼龙混杂，就算是联盟编下的也不是绝对安全。基地外的危险来自丧尸，而基地内的危险来自人。 外来人很容易被基地里的土着“欺负”。 江聿初知道陈星宇是好意，只是他不擅长和人打交道，所以从私心来说他不希望a6小队的人跟着。 但这件事不是由江聿初一个人说了算，他侧了侧头看向身后的云岚，用眼神询问她的意思。 看到云岚收回盯人的目光，朝他浅浅一笑，江聿初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旁人可能不懂，但他明白她的意思：她也不想。 “多谢好意，我们只是在这附近走走，就不麻烦你们了。” 冷淡的态度和明显表达拒绝的话，江聿初在“委婉”的下逐客令。 陈星宇不是不识趣的人，而且明天两个小队还会见面，没必要纠缠一时。 “好，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祝你们在东风基地度过愉快的一天。” “谢谢。” 在a6小队的人走远后，云岚抬头看了看天色，黎明的晨雾彻底散去，刺眼的太阳毫无遮拦的暴露在苍穹中，她眯了眯眼，忽然伸手扯了扯江聿初的衣服。 江聿初侧身看她，这时的云岚已经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温柔的眉眼直直看着他：“我们走吧。” 江聿初察觉到了不对：“你有想去的地方？” 云岚点点头，伸手感受着对他们来说有些炙热的日光，语气不明：“我们动作得快点了。” 整座基地的路线图清晰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她带着江聿初一路来到了内墙下。 “这墙没有看着这么简单，”站在内墙里侧，她伸手按在墙壁上，“这上面有令我们讨厌的东西，没有智慧的丧尸闻到上面的味道会自动绕开、不想靠近。” “就算是我也不喜欢上面的味道。”她收回手，凑近闻了闻，厌恶地皱起了鼻子。 “嗅觉越灵敏，受到的刺激就越大，”她转身看向江聿初，指了指墙外，“我要出去一趟，你要跟我一起，还是在这里等我？” 江聿初没有犹豫：“一起。” “好。”云岚微微眯眼，明明没有在笑，可江聿初就是觉得她心情不错。 既然云岚说了要出去，那她肯定有出去的方法，江聿初知道这一点，只是没想到她出去的方法那么简单直接：她带着江聿初大摇大摆地走向基地大门。 明明面前全是人，偏偏一人一尸如入无人之境一样畅通无阻。身边卫兵来来往往，可他们就像看不见云岚和江聿初一样，目不斜视、任他们经过没有半点反应。 九阶丧尸王何其嚣张，在人类基地里面大摇大摆的闲逛，比在自己家还悠闲。 甚至在经过安检区的时候，云岚还停了下来，指着那一个个帐篷对江聿初说道：“人类确实有点本事，就算是我也没有办法瞒过那里面的东西。” 江聿初站在一旁，看着满脸风轻云淡的云岚以及刚刚经过他的那队巡逻卫兵，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九阶的实力确实刷新了他的认知，所以当他看到基地里的卫兵面无表情地给云岚开门的时候，已经是波澜不惊了。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经过一个卫兵时，他好像看到那人的影子奇异地翻滚了一下。 基地外是一片荒芜，眼前除了大路外再没有第二样东西。 江聿初的视线向外扫了一圈，没有发现异常。直到余光看见基地的影子在黑暗中涌动了一下，他眼神一凝，动作迅速地将云岚护在身后。 他的手刚刚放上刀柄，就被云岚拦住。冰冷的手覆在他的手背，阻止了他的动作。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不要紧张，它是来找我的。” 江聿初凝神一看，面前的黑暗翻涌的更厉害了。 基地里，刚感受到的七阶气息忽然消失，陈毅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丧尸的影子，他正纳闷着，忽然又感受到七阶的气息出现在基地外。 酒店里，刚洗完澡准备弄干头发的蒋玲玲突然顿住。她似乎是感知到了什么，脸色变得煞白。 顾不得擦头发，她扔下毛巾冲了出去，猛敲隔壁的房门：“队长，出事了！” 基地外，云岚绕过江聿初，缓步走进黑暗中。站在翻滚的那团黑影外，她蹲下身，温柔笑道：“我不是让你乖乖在城里待着吗，怎么跟来了？” 话音落下，那团黑影突然不动了。脚下土地平整，墙影一切如常，似乎刚刚发生的只是错觉。 云岚不吃这一套，她含笑盯着脚下的影子，声音更温柔了：“出来吧。” “呜——” 身前的黑暗中忽然传出像是小动物的声音，墙影重新涌动，而且程度更加剧烈。面前的影子大片上涌，逐渐凝成了实体。 涌起的黑影变得比蹲着的云岚还高，无尽的黑色渐渐包裹住云岚。它的身子前倾，像是要淹没面前的少女。 江聿初心里一紧，连忙上前、拔刀护在云岚的身边。 云岚脸上笑意盈盈，她目光柔和地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影子。很快、影子停止了“生长”，站在原地不动。 身子紧绷，江聿初脑中警铃大响。视线一动不动盯着那团黑影，下一瞬，影子突然“暴起”，扑向云岚。 江聿初眼疾手快，单手拉起云岚护在怀里，握刀的手狠狠看向黑影。 “铿——”刀身没过影子，砍在了硬物上。 包裹着硬物的影子如潮水般退去，露出了里面的东西：“呜—汪——” 第14章 古牧 车子刚驶出内墙，陈毅就发现了不对劲。 “他们的反应有点奇怪。” 虽说他是长官，出入不需要接受盘问。但在没有收到命令的情况下看到他突然飞驰出内墙，怎么都会有人好奇前来查探的。 可内墙的卫兵们看见他的车子一点反应都没有，就像是根本没看到他一样。 副驾上的江书砚试图将事情糊弄过去：“是你多心了吧，我没察觉有什么异常。” 江书砚不仅是联盟的总司令，他本身还是一个八阶异能者。正常来说，他对危险的感知能力会比陈毅强，既然他说了没事，那应该就是没事了。 话是这样说，可陈毅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 他哪里知道，一旁的江书砚心里已经慌到不行了。不仅是他，就连坐在后排的江池悦也不如表面上那么淡定。 看到那些卫兵无神的表情，两人已经可以肯定这事就是云岚干的。毕竟除了她，这世上还真没有人能在同时瞒过江池悦和江书砚的情况下对人类出手。 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十有八九是和云岚有关了。 余光瞄到驾驶位的老友，此时的他满脸严肃、如临大敌。回想起他年轻时的那股聪明劲，江书砚觉得这事可能很难瞒过去了。 就在这时，七阶丧尸的气息像脱去了伪装的外壳一般、毫无保留地出现在三人的感知中，气息的终点就在基地外。 远远地，陈毅看到了开了一道“缝”的大门。 “那群兔崽子，谁给他们的胆子敢擅自打开基地大门？！” 一脚油门到底，紧张与怒意同时出现，江书砚明显感受到老友动真格了。 江池悦侧头看向了窗外，神情风轻云淡，放在腿上的手却默默攥紧了衣料。她和江书砚都知道，闹出这么大动静，想要在陈毅面前糊弄过去已经不太可能了。 如果要隐瞒这件事，下下策就是让江书砚敲晕他，然后把他带到联盟的实验室，她亲自动手“修改”这一段记忆。 只是这样做的风险太大，先不说陈毅七阶巅峰的实力有多难缠，光是基地长这一身份也会为他们带来不少麻烦。 但就算麻烦，迫不得已之下她也必须这么做，没有什么比江聿初和云岚的安全更重要。 江书砚不知道妻子的打算，越野车灵巧地绕过巡逻的卫兵，他一边听着陈毅“一定出事了”的自语，一边看向门缝外的基地。 异能者的视力是普通人的几倍，通过“缝隙”、他已经能看清门外那两道身影了。不仅是他，陈毅和江池悦也看到了。 陈毅眉头紧锁、表情凝重：“是谁？！”背影有些熟悉，难道又是利比基地派来的？ 云岚知道陈毅三人就要赶到，但现在的她没工夫理会他们。 好看的眉眼微弯，温柔无害的气质和充满善意的微笑让人如沐春风，她站在江聿初身前，居高临下看着朝自己吐舌头的生物，眼中意味不明。 被黑影包裹时，这迷一样的生物高度超过一米，影子退去后露出了它原本的模样。 真正的它只有半米高，全身被厚重且有质感的银灰色长毛覆盖，甚至连眼睛都没放过，看着毛乎乎的。 脑袋宽大、四肢发达，多亏一年多的常识学习，江聿初认出了眼前的生物——英国古代牧羊犬，俗称“古牧”。 末世已经降临了五十多年，人类强大的适应能力让他们在人造壁垒中恢复了平静的生活。 其中部分人甚至恢复了末世前的生活习惯——驯养宠物陪伴自己，因此江聿初在联盟时没少见家养的小生物。 宠物的确不少见，只是没见过这么特别的“宠物”。他的那一刀结结实实砍在面前这只大家伙身上，却没给它造成半点损伤。 身体在警戒、握刀的手更加用力，江聿初可以肯定，自己刚才那一刀砍在一个普通成年人身上都能把人劈成两半。 而且这扑面而来的压迫感，这狗很强。 很强的狗此时正围着云岚转圈圈，发觉云岚不吃这套，它又蹲坐在她面前叫了两声：“汪——汪——” “不要装傻。我告诉过你，不准跟来。” 这小家伙精得很，云岚猜到它会不老实，在迷城的时候她特意警告过它不许跟着。 双眼微眯，她低头看向了自己腰间。知道明牙给的晶核很重要，担心她拿着不方便，江池悦下车后特意给了她一个小腰包，让她把晶核放在包里。 视线穿过腰包，落在了那块晶核上，她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原来在这里等我呢。” 古牧一直尾随在他们身后，虽说它能力特殊，真要藏起来，江池悦和江书砚不一定能发现，但它不可能瞒得过云岚。 所以它和明牙一开始就计划好了，晶核上明牙的气息为它打了掩护，成功在短时间内瞒过了云岚。 现在狗都跟到这里了，云岚难道还能赶它回去吗？ 她想通了事情，蹲下身子与它平视：“怪不得梧水没有执意跟过来，你们什么时候计划好的？” “汪——”傻狗叫了几声，似乎在回答云岚的问题。 它想蹭蹭云岚，但被她避开了。硕大的狗头转向了身后的江聿初，它很鸡贼地凑到他身侧，蹭了蹭江聿初的腿。 “汪——汪——” “介绍一下，迷城最后一只八阶丧尸，古牧。” 云岚起名一向简单粗暴，从书上知道了这只狗的品种是古牧后，它就叫“古牧”了。 江聿初呼吸一顿，他没听错吧？ 八阶？狗？ 不是他看不起狗，实在是没这个先例。 曾有人说过，人是宇宙的精华，万物的灵长。这话并非是空穴来风，在某些方面人类的确拥有超越其他物种的天赋。 末世降临后，生物中最先诞生出异能的是人类。即使死后成为丧尸，人类丧尸也比兽类的强大。 联盟情报中，唯有人类丧尸拥有八阶的实力，而人类目前遭遇的最强兽类丧尸则是六阶，仅仅是六阶。 看来联盟的情报需要更新了，江聿初沉默地望着眼前这只正对自己吐舌头的狗。云岚不会在这种事上跟他开玩笑，所以它真的是八阶。 想起自己还停留在三阶的实力，江聿初无言。这可真对上了那句话：人不如狗。 他有些疑惑：先是九阶的人，后是八阶的狗。迷城的丧尸质量都这么高的吗？ 两尸一人身后，车子驶来的动静越发清晰，云岚柔柔看它一眼，语气冷淡：“你这次可给我惹麻烦了。” 这种偏僻地方突然冒出一只七阶丧尸，看上去还和她这么亲密，说云岚是正常人类谁会信？ 如果它悄悄出现还好，云岚还能想办法掩住它的气息。偏偏这家伙大张旗鼓的来，还已经被人“抓个正着”了。 古牧像是听懂了这句话，缩起脑袋、低下了头：“呜——” “不过你运气不错，能让你蒙混过去的‘工具人’来了。” 眼前是无尽的长路和大片荒芜，她抬头、目光平静地看着地平线，在目力无法到达的地方，有人在靠近这里。 云岚不认识靠近的人，但她清楚感知到了：他们带着恶意而来。 古牧听不懂人言，但它能明白云岚的意思。“汪汪”叫了两声，它反身向前扑去。 前方黑影涌动，眼见着它准备潜入影子里，云岚抬手将它拦下。 “等等，现在不是时候。” 观众还没到齐，演员怎么能提前上场。 她微微侧过身，古井无波的眼眸中出现了一个小黑点。黑点逐渐放大，那是一辆黑色的越野，车牌不是她和江聿初所熟悉的数字。 即使瞒的再好，在古牧现身的那一刻，它的存在还是会被基地里的高手感知到。 江聿初低头看云岚一眼，她的神情分明是已经知道了他们要来。想来她已经有应对的方法了，他没有询问什么，只是站在她身侧、默默将长刀归鞘。 云岚脸上温柔不变，她示意古牧乖巧坐好，两尸一人就这样安静等着那辆越野的靠近。 车子在他们面前停下，陈毅急匆匆地下了车，大声问面前人：“你们怎么在这里？丧尸呢？” 镇守外墙的卫兵个个眼神呆滞，明显是被人控制了。 陈毅以为来了强敌，他的目光左右横扫，视线从古牧身上划过、很快又移到别处。不怪他不怀疑古牧，毕竟七阶的丧尸狗他是闻所未闻。 江书砚和江池悦跟在陈毅身后下车，担忧的目光落到云岚身上。 云岚没有理会两人，她倾身拍了拍古牧的脑袋，听到它“汪”一声后，柔声开口：“陈基地长说的是这孩子？” 陈毅的目光随云岚的动作落到古牧身上，他诧异地看着眼前的狗：“你是说这只狗是七阶丧尸？”看他的样子，显然是不相信云岚的话。 七阶？江聿初瞳孔微缩，因着面具遮挡，陈毅看不到他略有惊疑的表情。 云岚说古牧是八阶，陈基地长却说它是七阶。江聿初不动声色地收起了疑惑，墨色的眼瞳也随着场中人一起看向古牧。 “七阶？”云岚轻笑，柔和的嗓音中听不出一点异样，“陈基地长误会了，古牧是我养的狗，七阶是伪装出来的气息，实际上它的实力只有五阶的水准。” “不可能！”他很肯定那是七阶的气息。 等等！ 陈毅注意到了另一件事，他的注意力落到云岚身上：“你是说，这只丧尸狗是你养的？” “没错，”云岚点点头，“是我疏忽了。我知道基地里有检测丧尸的装置，就把这孩子留在了外面。谁知道它为了进基地闹出了这么大动静，还惊动了你和两位大人。” 听到云岚称他们为“两位大人”，江书砚和江池悦身体一震，感觉有些不自在。 “司令，这是怎么回事？”陈毅严肃地看向江书砚。 “驯养丧尸”在联盟里是十恶罪之一。可据江书砚所说，云岚是他在外发现的天才异能者，正准备带回联盟好好培养。 “我的异能特殊，本身不具有战斗力，所以古牧是我在这末世荒野里生存的傍依。” “我知道人类联盟仇视丧尸，而我豢养丧尸的行为在正常人眼里有违世俗常理，所以我一直被人类联盟和官方基地排斥驱赶。” “这么多年我和古牧在野外相依为命，直到前段时间遇上b13小队。我欠他们一个人情，本想护送他们一程就当是还清人情，谁知道半路又遇上了江司令。” 不具有人类的复杂情感不代表她不会糊弄人心。作为最了解人类的丧尸，云岚在一瞬间想到解决方法。 幽幽抬头看向江书砚，云岚已经把难题的“答案”告诉他了。 江书砚没有辜负她的良苦用心，他很自然地把话接了下去：“拥有驱使丧尸，这种异能我闻所未闻。而且虽然只是四阶，但云岚的战斗能力完全不逊于时也他们，这样的人正是联盟需要的人才。” “就是这样，”云岚浅笑着接回了话，“虽然我不屑于加入联盟，但我欠b13小队和江司令一个人情。所以我加入了b13小队。” 陈毅听懂了她的意思：简而言之，她在这里不为联盟，只是为了还人情。 “那这七阶丧尸的气息是怎么回事？而且你是四阶？”陈毅将信将疑，“我怎么感知不清你的实力？” “这是我异能的特殊所在。” “你这丧尸狗的异能是什么？怎么能操控我基地里的卫兵给它开门？” “很抱歉，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的是，这次只是意外，是你的卫兵太弱了。而且你也看到了，古牧对他们没有恶意。” 看见云岚眼中不加掩饰的鄙夷，陈毅沉默了。 云岚说的没错。东风基地只是个小型人类基地，整体实力并不强。甚至在他来之前，偌大的基地凑不出一个六阶异能者。 就算是现在，东风基地里六阶以上的异能者也凑不齐两只手。巧合的是，今天值班的卫兵里没有一个六阶的，就连五阶的都没几个。 因为守城者的弱小，所以“五阶”的古牧一不小心实现了操控卫兵开门的壮举。 这样的回答并没有安抚住陈毅。 如果眼前这只狗真的拥有大规模控制人心的能力，那么其他人类基地，甚至联盟都会有危险。 为了人类的安全，陈毅一定会毫不犹豫将它杀死在这里。 末世中像云岚这样不被联盟接受的“流浪者”不在少数。 陈毅也知道，在流浪者眼里联盟和丧尸都是敌人。把傍依的异能告诉敌人，这是傻子才干的事。 事关她的生存，陈毅可以理解她的隐瞒。但他还是无法接受云岚，在他看来眼前的少女妥妥就是个危险分子。 不仅是她，还有那只丧尸狗。才五阶就能操控半城卫兵，如果让它成长起来并成为了联盟的敌人，后果不堪设想。 五指微动，陈毅还是没有放弃将一人一狗就地正法的念头。 他正想说什么，余光却看见江书砚和江池悦两脸沉默。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的话到了嘴边，最终化为一声长叹：“他们这样还要持续多久？” 他妥协了，不是因为相信云岚，而是因为相信自己的挚友。 云岚知道陈毅口中的“他们”指的是基地里的卫兵，对她来说解除对这群人类的控制也就是一眨眼的事，不过... 古牧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是乖巧地望着交谈的双方，模样呆萌。 伸手揉了揉它的脑袋，云岚肯定地回答陈毅：“这次操纵的范围太大，它最多只能坚持一分钟，还有三十秒他们就会醒过来。” 陈毅妥协了：“我明白了，既然江司令和江所长都觉得你没问题，那我也没什么好说了。只希望你不要辜负他们两人对你的期待。” “放心，答应的事我会做到的。”云岚深深看了两人一眼，话中别有深意。 “陈基地长，看来你们有麻烦了，”没等陈毅深想，她弯腰拍了拍狗头，视线移向地平线一侧、悠悠开口，“这点时间差就当做我和古牧打扰贵地的谢礼吧。” 陈毅还在思考她话里的意思，猝不及防听到了熟悉的轰鸣。他虎躯一震，凝重地望向声音发出的地方：“他们来了！” 第15章 各自的底牌 陈毅下意识想退回基地，这才想起今时不同往日了。江书砚和江池悦还站在他身边呢。 联盟最强援兵就在自己身边，陈毅底气十足。他止住转到一半的身体，重新面向声音传来的地方、抬头挺胸。 身后的平静忽然被打破，外墙上突然喧闹起来。云岚没有骗他，卫兵们清醒过来了。 “有人在基地外面？是谁？” “是基地长？！还有联盟来的客人？！” “他们什么时候出去的？是谁开的门！” “不知道啊。” “你们看那里、是不是有人来了？” 城墙上的声音清晰落入基地外几人的耳朵里，陈毅回过头，对着上面大声喝道：“全体听令！立刻召集基地里所有五阶以上的异能者在城头待命！” 陈毅的声音传到城墙上，平息了城上因记忆缺失造成的骚乱。被他这一吼，卫兵们找回了主心骨，都冷静下来、各司其职。 城上的大钟被敲响，洪亮的钟声传遍基地，尖锐的哨鸣紧跟在钟声后面。这是东风基地的遇敌并且摇人的信号。 半开的基地门缓缓关上，整个东风基地进入迎敌状态。 江聿初和云岚不知道来人是谁，江书砚和江池悦倒是能从基地和陈毅的反应里猜到答案。 多半是利比基地的人又来找茬了。 江书砚看到陈毅的态度变化，不免有些好奇。 据他了解，陈毅这人向来傲气得很、整天一副谁也不服的样子，这田广胜到底何方神圣，能把他逼到这个地步。 身后传来刹车的动静，b13小队的人冲破了阻线，掐着闭门的最后一刻离开了基地。 拥有精神异能的蒋泠泠就相当于一个人形雷达。古牧有意隐藏自己的气息，受境界限制，除了八阶以外、基地里的其他人类感受不到它的出现，却没办法瞒过蒋泠泠。 将这件事汇报给江时也后，他猜想这件事或许与云岚有关。顾不上休息，b13小队的四人匆忙赶来。 “司令、所长、陈基地长，发生了什么？” 江时也四人下车后疾步走到江书砚身边，后者向几人简单说明了情况。 “这就是a级任务的内容，协助陈基地长驱赶外敌。” 地平线那端，三辆小卡车晃悠悠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与之相对的，古牧的身影消失了。 江时也他们不知道古牧的存在，此时四人只明白一件事：敌人来了。 卡车离他们只剩不到一公里的距离，b13小队四人已经进入了备战状态。 滔天的战意自四人身上涌出，云岚没有管他们，只是侧身看向江聿初。 “你的刀能借我吗？” 没有犹豫，江聿初侧身抽出长刀，刀尖对着自己、刀柄递给了云岚。 顺着他的姿势握住了刀柄，云岚随手挽了个刀花。不顾身后几人惊讶的模样，她喃喃自语：“好久没用了，希望不会太生疏。” 抬头望了眼太阳，日头正盛，云岚牵了牵唇角，倒是天助她也。 陈毅不解地看她：“你要做什么？” 云岚没搭理他，握着刀径直走了出去。 想起她刚才的话，陈毅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测，只是那念头太过荒谬，他自己都无法相信。 灼日中，视野里的景象出现了一瞬的扭曲。 银白色的卡车底下是深黑的车影，在场众人似乎出现了幻觉：视线中，卡车莫名矮了半截，就像是卡车陷进了自己的影子里。 异能者五感灵敏，在场几人清楚地听到发动机的轰鸣，可车子就是没有再往前哪怕一厘米。 试了半天车子还是在原地不动，车上的人骂了一句什么，然后车门开了。 车内、车后乌泱泱下来了一群人。人都挤在了一起，不好细数，但粗略估计数量不下二十。 蒋泠泠肃声汇报：“司令，全是六阶的。” “这么多？！” 看到这群人，江书砚总算明白了陈毅的顾虑从哪里来了。 来的这一车人每个实力都在六阶以上，而东风基地拥有六阶实力的人加起来不会超过七个。 据陈毅所说，田广胜是七阶异能者，也就是说面前这些人还不是利比基地的全部战力。 两方战力相差这么悬殊，也难怪陈毅投鼠忌器。 在田广胜不出手的情况下，陈毅也不能随意出手。并不是什么将对将、兵对兵的无聊原则，陈毅也不怕和田广胜一战，但关键是他不清楚田广胜身边还有没有七阶。 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什么都不用管、只需一心往前冲的毛头小子了，他肩上担着整个基地的安危。 一旦算错了双方的战力，陈毅被田广胜拖住，那么剩下的七阶可就没人牵制了。 想通问题所在，江书砚不由感慨：陈毅长大了。 一直以来双方都是在“小打小闹”，陈毅顾忌田广胜的后手，田广胜也在忌惮陈毅的底牌。 田广胜一直在关注东风基地的动向。在江书砚一行进入东风基地的那一刻，田广胜就收到了消息。在他看来，这是陈毅亮底牌了。 他这个人看着大大咧咧，实际做事谨慎的不行。就算陈毅亮了底牌，他也不打算一上来就“王对王”。 这三车六阶只是他的一个“小小”的试探。 二十多个六阶，这样的战力就算中型基地对上也会是一场苦战。用来对付东风基地这种小型基地已经是杀鸡用牛刀了。 当然，这只是正常情况。 田广胜的运气不太好，他的第一次试探就踢到了铁板。 古牧被下了命令，现在的它是只“五阶”的狗。多亏它只有五阶，车上的人才有机会继续看到太阳。 骂骂咧咧下了车，为首的大汉顶着烈日点燃叼着的烟，深吸一口后，他看到了有人正向他们走来。 阳光刺的他半眯起了眼，他隐约能看到走来的是一名少女。纯黑色的长裙盖过脚踝，黑裙荡起的涟漪中，莹白的赤足若隐若现。 黑色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肩上，少女表情温柔，眼中看不出情绪。隔着不远的距离，他对上了她的眼睛，无端地、他打了个寒颤。 少女的眼神有点冷，就像她手上握着的长刀。 “娘的，这是什么意思？东风基地就派这么个玩意儿出来？看不起我们？” “嘿嘿嘿——小妹妹，别怪叔叔没提醒你，你一个可打不过我们。还是乖乖回去，叫你们大人出来吧。” “你说什么狗屁话呢！别听这傻叉的！小妹妹，这小地方有什么好玩的，不如跟哥哥们走？让哥哥来教你，什么叫大人的快乐~” “哈哈哈哈，对对对！哥哥保证让你欲生欲死、之后再也离不开我们——” 没有人将提刀走来的云岚放在眼里，在他们看来，她实在是太年轻了。就算是天才、在她这个年纪能有多厉害？六阶？不好意思，他们这里没有一个不是六阶的。 各种污言秽语落在抽烟的男人耳边，男人知道他们的想法没有错，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云岚那对古井无波的双眼，他莫名心慌。 男人们的议论声不小，而且为了侮辱基地的人，他们还特意放大了声音。 “跟上！” 不管他们和云岚之间有什么不愉快，如今的云岚隶属b13小队。既然这样，江时也这个队长就不能让队员自己一个面对危险。 高言蹊在虚空中拔出了刀，李浮亭也从背包里掏出了拳套，江时也一马当先跟在了云岚身后。 蒋泠泠乖巧站在江书砚身旁，她不擅长战斗，所以她会用别的方式支援队友。 男人们对云岚的污言秽语传到江聿初的耳朵里，面具下眉头微皱。江时也发话后，他毫不犹豫迈开脚步准备跟上。 风衣下摆无风自动，江书砚扫了一眼，伸手拦下了他：“你留下吧。” 来人都是六阶，江聿初一个三阶上去就是送死。 江聿初明白江书砚的意思。他自己也明白，他上去根本帮不上忙。说得难听一点，他上去就是拖后腿的。 “是。” 迈出的脚悬在半空，然后慢慢收回。江聿初冷声应下，规矩地站在江书砚身后。 因为实力不够被留下，只能看着队友们冲锋在前。江聿初的反应平淡，似乎没有被这件事影响。 背在身后的手不自觉摸上剑鞘，他注视着前方、拇指轻抚着鞘口，眼神似乎在放空。 因为弱小而生出的无力感自然是有的，但这种感觉对他来说有点矫情了。 坐以待毙、自暴自弃不是他的风格。就算江书砚让他留下，他也有其他出手的方法。 陈毅不赞成地看向江书砚：“让他们去太危险了，这里面就只有时也和高家那丫头六阶吧？” 江书砚摇摇头，表情高深莫测：“你就等着看吧。” 他不是对江时也他们有信心，他单纯是对云岚有信心。 陈毅还是不放心，他回头朝城上大喊：“他们人还没到吗？！” “报告基地长，a1-3小队集结完毕，a4-6、b1-4小队还在赶来的路上！” “叫他们快点！磨磨蹭蹭的，像什么样！” “是！” “四阶——”云岚没有在意身后的动静、更没有在听男人们的话，她在思考另一件事情：四阶该有多强？ 她想起了江时也四人误入迷城时发生的事，那时的他们被一群六阶丧尸围住，然后仓皇落逃。 她明白了，“四阶”和“五阶”都不能杀死眼前这群人类。感受着萦绕在周围的恶意，她觉得有些可惜。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别浑了！”心慌的男人踩灭了刚点燃的烟，后来跟上的三个人被他彻底无视了，他的眼睛里只有那位神色淡然的少女。 猥琐的男人们懒洋洋地站着，虽然嘴里不说荤话了，但看着还是不像正经东西。 头顶是烤人的烈日，周围不是荒地就是马路，连棵草都看不到，偏偏这种时候车子还“抛锚”了。 没了车载冷气的照顾、完全暴露在太阳下，就算是他们实力到了六阶也有点受不了高温。 提刀的少女还穿着一身黑，看着就热。他们热的烦躁，反观来人一脸冷淡，平静的像是看不起他们一样。 终于有人耐不住脾气先动了。 面前人的一举一动都出现在云岚的脑子里，她甚至能预估他的下一步动作。可惜东风基地的人还在后面看着，她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直到脚下传来异样的震感，她才一脸“惊讶”地向一旁躲开。 “嘿嘿——让你瞧瞧老子的厉害。” 震感消失了一瞬间，下一秒、狂暴的“阴影”从地底涌出，铺天盖地砸向云岚。 不知名的植物撕裂了地表、狂涌而出，粗壮的枝干将云岚的身影彻底淹没。 木浪之后回归平静，从地底涌出的植物最后回到了地底。 云岚的身影消失在场中，她原本所站位置的土壤变得粉碎。暖风吹过、扬起大片沙土，露出了一个半圆形的坑洞。 不止一个人出手了。 另一个男人双手按在地面上，他的视线落在那个土坑里面。 “怎么样？” 这两人配合不是一天两天了，按理说云岚不可能逃得过这两人的瞬发技。可为首的男人没有一点安心的感觉。 果然，其中一个人摇摇头，脸色难看：“没打中，被她逃了。” 听到男人的话，原本懒散的众人纷纷站直了身，五花八门的异能在各自身上涌动，眼神警惕。 能活到六阶的都不是没脑的傻子，两个六阶同时出手还拿不下那个女人，足以说明很多问题。 队伍里唯二的辅助型异能者被围在中间，其他人都在警惕着云岚的动向，一时没人顾得上两人。 云岚的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其中一人背后，长刀往他脖子上一抹，红色飞溅、污了面前人的身。 她始终记得四阶是没办法伤到六阶的，所以她下刀的时候特意收住了力，只在那人的脖子上割开一道口子。 不过联盟给异能者配的刀都是好刀，它的锋利弥补了两者间的部分差距，所以那道口子比云岚想象中划得要深。 敌人反应迅速，几乎在她出现那刻，他们的攻击就对准了她。只可惜还是慢了一步。 一击得手，云岚当即抽身向后迈步，硕大的火球和耀眼的雷光擦着她的衣服掠过。 云岚太快了，从出手伤人到撤离、在场的人根本跟不上她的速度。不过随着她的消失，众人终于知道她是怎么突然出现了。 少女脚下的影子变成了圆形的“黑洞”，她后退一步，整个人瞬间下落、进入了影子里面。 “妈的！这是什么异能！怎么这么邪门？！” “医师！快给他治疗！” 众人目不转睛地盯着脚下的影子，“砰——”的一声，云岚出现在他们车旁。她的长刀划破车轮，彻底断了他们的后路。 看着云岚如入无人之境一样在一群六阶里面来去自如，陈毅直咂舌：“还能这样玩？书砚，怪不得你说她是个天才。这才四阶啊？！现在的流浪者都这么强的吗？” 四阶？ 听到陈毅的话，b13小队几人望着云岚那潇洒的身姿，大概猜到了江书砚给云岚的“设定”。 想到云岚的真实实力，江时也瞥了一眼江书砚，默默吐槽：四阶，爷爷您还真敢编啊。 “云...小姐怎么出手了？”李浮亭支吾了半天，终于想到一个没那么冒犯的称呼，“不是说仅限危险的时候她才会动手吗？” 江时也说出自己的猜想：“不清楚，但陈基地长和两位长官都在这里，应该是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 三人离云岚越来越近了，他眯起眼、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云岚不是精神系异能吗？这穿来穿去的、看着也不像啊，比起精神异能，这更像别的东西。 “副队，这看着跟你的异能有点像啊。”就连李浮亭也发觉了。 高言蹊点点头，语气肯定：“我察觉到了空间波动，确实是空间异能。” “嘶——难道云岚还是双属性？” “应该不是。” 看着那道在人群中随意穿行的身影，江时也脑海中浮现出某个在迷城中见过的存在。 作为稀有异能之一，空间异能绝对比想象中还要难缠。 轻松穿行在二十几人里，云岚暂时还不打算暴露自己的异能。 仅凭着古牧的空间，她也有信心将这群人耗死在这里。毕竟她不像人，没有疲惫感这种东西。 就在她准备出手伤第二个人的时候，b13小队的其他人赶到了。 第16章 抓活的 跟普通人打群架时只在边缘试探不同，云岚打群架是直接冲进敌方人群里面的。 以防误伤自己人，利比基地来的六阶异能者都不敢使全力，这才让云岚“偷袭”成功。 反观东风基地这边就没这个顾虑了。不说云岚这个以身涉险的狠人，就连后来的江时也三人也没有顾忌，一上来就是大范围的杀伤招式。 当成人手臂那么粗的紫雷落进人堆时，被轰到的人都懵了。 他们仨和这个女人不是一伙的吗？没有视野的情况下，他们就不怕误杀了人？ 容不得这群人思考那么多，高言蹊的刀刃已经砍上了最外圈人的身体。她是实打实的六阶，没有云岚那样的顾虑。 一刀得手，她反手一松、长刀消失，她从虚空中抽出两把手枪，对着周围的敌人肆无忌惮地开火。 李浮亭仗着皮糙肉厚，径直冲进人堆里、随机挑人肉搏。 空气中的血腥味更浓了，云岚偏过脑袋看向血色弥漫的地方，心里难得生出了羡慕的情绪。 当她的视线再一次落到影子上时，躲在里面的古牧莫名打了一个寒颤。 潜入影子时，云岚虚虚摸了狗头一把，看它一副任君蹂躏的可怜模样，她最终只是拍了拍它的身子，算是放过它了。 她这次出手的目的不是为了替利比基地解决麻烦，只是为了向陈毅证明她和古牧是无害的。 只要陈毅真的相信了，人类联盟那边、她和古牧也算是有个“保证人”了。 确定好自己的立场，云岚再次从一个人的影子中出现，反手给那人开了道口子、顺便剃掉了他的头发。 她从书里读到过，有些人类很在意自己的头发数量，不知道她这样算不算伤人诛心。 “啊——老子的头发啊！！！” 听到那堪比杀兽的声音，云岚无声弯了唇，她确信了：算！ 人群外围的骚动越来越大，b13的三人像一柄尖刀直刺入人群当中。 察觉到江时也和高言蹊的实力不下自己，被打出血气的男人们终于没有了顾虑。 正所谓死贫道不死道友，同伴的命哪有自己的命重要。 于是云岚下次出现在地面时，上面已经乱成一团了。 狂风卷着冰凌、沙尘挟着粗藤，土浪翻滚、拳头大的火球如雨一般砸下。云岚不见踪影，所有人都瞄准了后来的江时也三人。 在迷城外单是几只丧尸就能把三人逼入迷城，更别说面前这乌泱泱的六阶异能者。 云岚的强大只是例外，密集的攻击让三人狼狈躲闪。 余光看到云岚的身影，一直在关注他的男人高声大喊：“都散开！” 周围人瞬间明白是那个女人又出来了。瞄准三人的攻击停了大半，聚在一起的众人飞速散开。靠近云岚的人全都转身，一致选择先对付那个女人。 这个女人的杀伤力确实不高，但她神出鬼没的太烦了。就像夏天的蚊子，伤害性不强、仇恨值拉满。 江时也三人有了喘息的时间，云岚这边可没那么轻松了。 刚刚离开黑暗、眼睛还没适应光明，另一道阴影就覆盖了光线，出现在她面前。 她条件反射地用手里的刀去挡，“铛——”一声震鸣，刀身接下了覆盖着金属的一拳。 几乎是她接下这一击的同时，身后传出巨响。还没等人反应过来，她听到了轻微的破空声。 面对着她的三人看得清楚：云岚身后、一个男人手里握着一把短枪，枪口正对着云岚。巨响是从枪口发出的，男人瞄准了她、连开三枪。 云岚准备躲开，面前的男人突然松开拳头，死死握住了她的刀。 云岚抽了一下，没抽动。男人嚣张地大笑，意思很明显，要么留下刀、要么留下命。 身后逼近的不仅是那三枪，冰火雷电风、各种大威力的异能全往她身上砸。 虽然知道她不会受伤，但就这样远远看着、三人还是替她捏了把汗。 面前的男人笑得更嚣张了，直到现在云岚还不愿意舍弃这把刀，在他看来这女人必死无疑。 “你有点吵。” 刺耳的笑声戛然而止，男人看着面前依然淡定的女人，面露不解。她怎么还能这么冷静？ 眼前突然一暗，很快男人就知道了她这么冷静的原因。 黑色的浪从云岚脚下涌起，浪花越来越高、甚至没过了云岚的头顶。三颗子弹先后没入黑浪中，就像陷入了棉花一样、悄无声息地下沉，直至彻底消失。 “什么东西？！啊——” 原本紧跟着子弹的攻击突然慢了半拍，直到子弹的踪迹完全消失，它们才姗姗来迟。 只是这改变不了任何结果，它们最后落得和子弹一样的下场。 黑色的影子就像柔软但坚韧的盾牌，将云岚死死保护在内。 后面的人突然吵闹了起来，云岚侧头用余光扫了眼，她“看到”了风。 风色无痕，但在她眼里、一切有形之物都无所遁形。 青色的风沿着固定的轨迹飘动，它很微弱，却又坚定地刺入那些对她动手的人的眼球里。她的视线沿着风的轨迹走，不出所料、它的尽头是江聿初的指尖。 傻不傻啊，她可是九阶啊。 她眼底升起笑意，一个没留神拔出了长刀，在面前人震惊的眼神中砍下了他的头。动作行云流水，没一点滞涩。 一不小心没收住手弄死了人，好在古牧的影子完全包裹住了她，没让陈毅看到这一幕。 注意力从江聿初身上抽离，云岚淡淡瞥了眼滚落的头颅，没什么感情的道了声歉。 甩了甩刀上的血，她轻声感叹、语气无奈：“扮猪吃老虎这种事真不好做。” 她的声音很低，在场没有一个人听清她的话。不顾旁人吃惊的表情，她提刀砍向下一个。 陈毅没看到，但在她附近的人可不瞎。被她选中的目标连忙打起十二分精神，认真对待。 谁说这女人是蚊子的，哪家蚊子会杀人啊。 感受到周围人更加警惕的情绪，云岚身形一顿，紧接着整个人突然下坠。 面前的男人反应很快，朝前的攻击瞬间改变方向向下攻去，可惜他也没办法打破黑影的防御，只能眼睁睁看着云岚再次消失在影子里。 “槽！这到底是什么异能！” 不仅是他有这个疑问，在观战的陈毅也有。 他看向江书砚，问出了和那人一样的问题：“这到底是什么异能？不是说是四阶和五阶吗？我怎么感觉她和那只狗在玩这群人？” 就在刚才，看到云岚被围攻时他差点都忍不住出手救人了。 在他的认知里面，别说四五阶，就算六阶的异能者也没办法在那种攻势下存活。可别说存活了，这踏马是毫发无伤啊。 这踏马是四阶？！陈毅都怀疑自己打不打得过那一人一狗了。 “老江、你老实告诉我，那姑娘到底什么来历？” “我不是说了嘛，就是路上捡到的...” “捡到的？你踏马告诉我到哪儿可以捡到这样的极品，我天天去那里蹲着。这是四阶？我都不敢想她成长到七阶的时候得有多强！” “不然我怎么会生出爱才之心，”江书砚拍拍他的肩，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能让我都觉得是天才的人，你觉得会简单？” “那倒是，”想到旁边这两人曾经也是被称为“妖孽”的存在，陈毅竟然觉得有那么一点道理，“只是老江啊，此子太妖孽了，我担心你们降不住啊。” 被一群六阶的围攻，江时也三人都已经负伤，显得有些狼狈。云岚还是一脸轻松地游走在人群中，时不时给人来上几刀，虽然伤不重，但确实挺招人烦的。 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陈毅到现在还没见那姑娘被伤到。倒不是说他希望云岚受伤，只是她是最早冲进人群里的，直到现在受的最重的伤就是裙子被轰破了一大截。 这是不是有点过分了？这是四阶？ “我还是好奇，她到底是什么异能？”陈毅自己琢磨，“那狗我是看出来了，应该是稀有的空间系异能，可是那姑娘我是真没看出来。书砚，给个提示呗。” 眼看江书砚没有搭理他的打算，陈毅突然坏笑，目光看向了安静的江池悦：“池悦~” 江书砚毫不犹豫给他一巴掌：“滚！” “报告基地长，五阶以上异能者集合完毕！” “终于齐人了。这群崽子效率太低了，还是欠操练！”陈毅回身看向城头，脸色一肃，朝城上高声喝道，“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a1到a6小队出城，与联盟b13小队一起迎敌，其他人继续守着！都给我警惕起来，基地内外都盯紧了！要是被敌人钻了空子，之后有你们好受的！” “是——” 从陈毅下命令到集合完成，时间才过去不到十五分钟，这个速度不算慢了。只是一直让外人为基地拼命，陈毅实在过意不去。 基地的大门打开，由陈星宇带队，三十人从门内有序走出。知道是敌袭，所有人都全副武装。 看着面前这群孩子，陈毅眼中隐有担忧。 a级队伍听着唬人，实际上他们只有队长是六阶，其余队员都是五阶，甚至还有四阶的。要不是有陈毅在，东风基地早就被利比基地强制收编了。 当然，如果不是有陈毅在，田广胜未必看得上东风基地。 看看那边呼啦啦一群六阶，再看看自己这少得可怜的六阶，陈毅既心酸又担心。 拍拍陈星宇的肩头，陈毅的语气就像个操心的老父亲：“去吧，总不能一直让客人劳累。东风基地是我们的家，最后还是得靠我们自己守好。” 陈星宇立正应下：“是！” 东风基地的支援一来，江时也三人压力大减。 虽然东风基地这边六阶的只有六个，但其余四五阶的以组为单位，默契配合还是能牵制住两三个六阶。 人数和实力上，双方还是存在差距，但神出鬼没的云岚打乱了利比基地的阵脚。在见识过她轻松砍下一个六阶的人头后，利比基地这边就不得不分出部分心神警惕她的偷袭。 利比基地这边的六阶异能者们本就是临时集合起来的，大部分人之间没什么默契可言，还被云岚牵制没法发挥全部实力。 再加上一直以来东风基地的人都被利比基地压着，这次好不容易有扬眉吐气的机会了，他们几乎是把这段时间的怨气全发泄出来了。 局势瞬间颠倒，变得对利比基地这边不利了。 从始至终都在忌惮着云岚的男人眼看局势不对，果断大手一挥：“撤！” 利比基地的人一听这话果断抽身，后退的速度比最开始打起来都快。 不再顾虑异能的损耗，各种大规模的招式径直往东风基地的人身上砸，还有人甚至拿被云岚弄死的同伴当挡箭牌，为自己制造逃跑的机会。 两辆卡车早就在混战中报废，土浪无声将唯一一辆完好的小卡车运到后方。 他们已经猜到车子动不了是那个诡异女人的杰作，以防万一、他们只能将车子移到她到达不了的地方。 是的，他们已经发现了那个女人异能的“缺陷”，她只能在一个特定的范围里进行空间移动。 根据刚才混战时的表现，他们估测这个范围不会超过五米，也就是说那个女人的手伸不到方圆五米之外。 速度型异能者第一个跑到卡车的位置，拉开车门跳上了驾驶位，果然、车子能动了。看了眼后视镜，想到这群人好歹算是自己的同伴，他咬牙决定等他们半分钟。 眼看这群人就要跑光了，陈毅连忙开口：“哎哎哎、别让人都跑了，给我抓个活的回来！” 扫了一圈人，只不小心弄死了一个。云岚满意了，她的目的已经达成，自然不会管陈毅在说什么。 东风基地的人收到命令，准备上去抓人，江时也三人也打算去帮忙。可惜他们中没有一个人拥有速度异能，根本追不上。 陈毅没办法，只能看向云岚：“小姑娘！” 江书砚在一旁小声提醒：“云岚。” “云小姐！能帮忙抓个活口吗？” 刚才局面混乱，而且云岚一直游走在现实和影子里，陈星宇根本没察觉她的存在。 听到陈毅的话，他才发觉她的身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场上。 此时的她正蹲在一个脑袋旁边，听到陈毅的声音，她顿了顿、素手拍了拍脚边的影子。 “去吧，抓一直盯着我的那个。” 陈星宇还在疑惑她在和谁说话，就看到她脚边忽然蹿出一团黑影，径直蹿向小卡车的位置。 云岚要抓的就是下令撤退的男人。 男人名叫吴鬼，才刚刚突破六阶没多久，但凭着对危险强大的敏锐感，他也被田广胜安排进了这次的“试探”队伍。 他是这支队伍名义上的“队长”，所以他跑在了所有人的最后面。 还没上卡车的人都看到了那团向他们“游”来的黑影，跑在倒数第二的人毫不犹豫发动异能，绊倒了他们的“队长”。 “你！”双脚被从地底出现的枝藤死死缠住，吴鬼睁大眼、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队友”。 前面的人只回头看了一眼，果断抛下他跃上了车。 卡车发动，扬长而去，只留下一地尾尘和面色铁青的吴鬼。 他听到了“汪”的一声，紧接着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咬住了自己的后颈。 第17章 试探战后 他的后颈似乎是被某种猛兽咬住，尖锐的牙尖稍微用力就会刺破皮肤、深入皮肉，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涌上心头。 吴鬼有预感，只要挣扎一下，会有非常可怕的事情发生在他身上。 耳边传来凌乱的脚步声，紧接着陌生的男声从头顶传来：“这是...狗？这里怎么会有狗？” “先不说这个，队长、我们要怎么把人从狗嘴里捞出来？” “要不...我试试？” “嘬嘬嘬、乖狗狗，能把你嘴里的人交给我们吗？” 吴鬼察觉到背后一松、咬住他的生物有动静了，不过不是把自己放了，而是把他叼了起来。对、没错，就是叼了起来。 古牧无视了周围一群傻子，咬着吴鬼的脖子把人往云岚的方向拖。 古牧力气惊人，真的把人拖动了，只是吴鬼就不好受了。为了防止狗牙刺穿自己的脖子，求生欲很强的他甚至用双手撑住地面往后挪，帮古牧移动自己。 赶来的几人看着这诡异的一幕都沉默了。 东风基地的几人转向陈星宇：“队长，你看这...” 看到古牧移动的方向，江时也三人倒是隐约猜到了怎么回事。担心陈星宇几人起疑，江时也连忙开口打断了他们的思绪：“陈队长，我们也回去吧。” “哦，好。” 刚往基地的方向走几步，他们就看到了血腥的一幕：云岚的刀尖对准了头颅太阳穴的方向，双手发力、她一刀插进了死者的脑子里。 刀身搅了搅，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她抽出刀改用手指探进血洞里，掏出了一颗亮晶晶的东西。 晶核。 几人硬生生停下了脚步，看着云岚做的一切。 这是末世，一切有助于生存的东西都是资源。这是所有人都明白的道理。 但随着末世初期无序与混乱的结束，所谓人道主义又回到了“和平者”的视线里。在联盟庇护下成长的“娇花们”从没有挖过人类的晶核。 他们明白云岚的行为无可非议，但心理上不太能接受。 b13小队四人知道云岚的真实身份，所以他们没想那么多，只是单纯觉得背脊有些凉凉的。 倒是陈毅，看到这一幕时更加确定了云岚流浪者的身份。 他曾接触过流浪者，他们的生活不比活在联盟里的人，浪费任何能用的东西在他们看来都是会被谴责的行为，这其中当然包括人类的晶核。 比起在壁垒保护下日渐丧失危机感的联盟人，流浪者活的更像经历过末世初期的他们。 所以看到云岚的举动，陈毅眼中不仅没有厌恶，反而满是怀念与理解。 云岚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这颗晶核对她有用，而这个人又是她杀的，所以这晶核她挖的理所当然。 甩了甩晶核上沾着的迷之粘稠物，云岚刚站起身，就看到古牧拖着吴鬼欢快地跑向她。 到了云岚跟前，古牧松嘴将吴鬼踩在脚下。 一人一狗无视了吴鬼的痛呼，古牧还用脑袋哼哧哼哧地蹭着云岚的腿求抚摸，丝毫不在意她的手还脏着。 另一只手还算干净，云岚敷衍地伸手在狗头上摸了两把，看向陈毅的方向：“把人送过去吧。” 听懂了她的话，古牧又再一次把人叼起，抬脚就往陈毅那边拖。 云岚慢悠悠的回到江聿初身边，看了眼他空着的刀鞘和自己手上沾着不明物体的刀。 “这刀脏了。” 顺着她的话，江聿初也看到了刀尖的那点红白。回想起她刚才的举动，轻易就能想到这不明物体是什么。 不过他并不在意：“没事，我回去擦擦。”说完，他伸手准备把刀接过来。 还没等江聿初的手碰到刀柄，云岚稍稍闪身避开了。 “这刀脏了，等晚一点、我给你一把新的。” 江聿初以为她要自己洗，摇头说着不用。对上她的眼睛，他看清了她眼底淡淡的笑意。她什么也不说，只是把手背在身后，眉眼含笑、静静地望着他。 与她相看不过三秒，江聿初败下阵：“好，麻烦你了。” 她眉眼的弧度更深，视线又转到他腰间，盯着那空刀鞘：“我这样拿着不方便，你把刀鞘也给我吧。” 江聿初应了声好，低头去解挂刀的腰带，这一低头、他自然看到了她破掉的裙摆。裙摆的布料被异能炸开，她白皙的小腿和赤裸的双脚暴露在空气中。 江聿初一顿，默默将视线移开。将腰带连带着刀鞘解下后，他又脱下冲锋衣一同递给她。 云岚接过刀鞘，疑惑地看向他。 江聿初言简意赅：“裙子破了。” 她低头，这才发觉自己身上满是血污不说，长裙也已经变成了超短裙。接过江聿初的衣服，她道了声谢。 脑中闪过刚才看到的片段，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她：“你光着脚，不痛吗？” 九阶的身体强度不是一般人能想象得到的，别说走在平地上，就算让云岚在刀尖上跳舞，她都不会皱一下眉。 但想起之后要融入人类社会，不穿鞋在旁人看来确实有点奇怪。云岚抬头看他，似乎有些苦恼：“我没有鞋。” 江聿初以为她真的疼，俯身蹲下、检查她脚上有没有伤口：“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先穿我的，等回基地之后我带你去买一双。” 云岚也跟着蹲下，系在腰间的冲锋衣拖在地上，含笑的眼眸在半空和他对上：“不用，我不疼。不过之后还是带我去买一双吧。” “好。” 古牧已经把吴鬼拖到三人面前，陈毅刚想向云岚说点什么，转头就看到蹲在地上说“悄悄话”的两人。 江书砚轻咳一声，陈毅连忙把视线从两个年轻人身上移开，自觉检讨：“果然是老了，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了。” 直到现在，他对云岚的戒心终于放下大半了。不过是个孩子，还在陷入“热恋”的年纪，能有什么威胁呢。 不远处的陈星宇看到这一幕好像明白了什么，眼中的光暗了下来。 利比基地的人跑光后，蒋泠泠就跑到了b13三人身边为三人检查伤势，陈毅三人又移开了视线。 趁着这个机会，云岚悄悄伸手，朝江聿初手里塞了什么东西。 手里被塞入冰凉的物体，触碰的瞬间，磅礴的能量从掌心灌入、进入他的体内。 面具下的双眼微微睁大，他正想开口，就见云岚竖起食指放在唇边。她没有开口，他却莫名明白了她的意思：“这东西对你有好处，不要声张，悄悄收了它。” 江聿初猜到了那是什么，他刚想拒绝，云岚的手就覆在了他的手背上。她的掌心比手里的晶核更冰凉，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她不容拒绝地将两人的手推向他。 手向他怀抱移去，她的身体随之倾向他，她俯身靠近他耳边，声音极轻：“你不要，我就毁了它。” 话落，她从他耳边抽离，笑意盈盈地望着他。 她总是一副温柔的模样，偶尔却会在他面前展示强势的一面。 除江聿初外，没人听到云岚说了什么。但看到他们这旁若无人的亲密举动，陈星宇好不容易生出的少男心思碎了一地。 他的副队伸手拍了拍陈星宇的肩，安慰他道：“队长，晚上一起去喝点吧。” a6小队其他人也看到了，两人间那完全插不进去的气氛让他们可怜了自家队长三秒。 “队长，我也去！” “算上我。” ...... 江聿初最终还是收下了那枚晶核。 他比任何人都知道自己需要这枚晶核，队友在奋战、而他却被保护在后方这种事，他不想再经历第二遍了。 两人的悄悄话说完了，其他人也回来了。旁边站着被五花大绑的吴鬼，陈毅大手一挥：“好了，架打完了，先回基地吧。今天我们大胜，晚上搞个庆功宴，大家好好放松放松。” 这一次只是双方的一次底牌试探，利比基地没有倾尽全力，东风基地也没有赶尽杀绝。双方都有受伤，但死亡的，只有云岚误杀的那一个。 陈毅问起时，顶着云岚的目光，高言蹊硬着头皮承认是自己杀的。毕竟除了云岚外，b13小队就只有她一个善用刀的。 那时东风基地的援兵还没赶到，场面又有些混乱、古牧的影子还穿来穿去的，影响场外人的视线。除了混战中的人，没人看清那人是怎么死的。 见场上另外的三人没有否认，陈毅相信了高言蹊的说辞，看向她的目光里满是“后生可畏”的欣慰。 至于古牧是“七阶”的疑点，陈毅也弄清楚了。 战斗时，古牧身上的气息和展现的实力确实只有五阶的水平。那时在基地里感受到的七阶气息，应该就如云岚所说，是它的“障眼法”。 唯一让人郁闷的就是，古牧这“五阶”有点太猛了，居然能在一瞬间防住好几个六阶的攻击。 对此，云岚拿出了一瓶药水，据说是古牧在一处建筑里意外发现的。看到那瓶药水的时候，陈毅相信了。 那是联盟研发的“强化剂”，能在短时间内强行激发人的异能。不过这药副作用也很大，所以除非生死关头，很少有人会服用它。 而副作用？不好意思，古牧是只丧尸，药剂可以强化它的异能，却没办法对它的身体造成伤害。 听到这里陈毅咂舌，没想到丧尸还能在这种地方卡bug。 至于云岚的药剂是从哪儿来的，自然是回程路上江池悦偷偷塞给她的。 再由江书砚开口对云岚的品性做担保，陈毅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而之后三位长官的关注点，转移到了吴鬼身上。 这是东风基地第一次活捉到的敌人，陈毅和江书砚都很期待能从他身上挖到什么“惊喜”。 庆功宴前，b13众人决定到东风基地的交易圈看看。 虽然在酒店休息的时间不算长，但对常年奔波在外的异能者小队来说足够了。身上的伤也在蒋泠泠的治疗下恢复的七七八八。 利比基地的试探让他们有了危机感。江时也询问其余人的意见，于是几人决定去交易圈补给物资。 江聿初和云岚当然也在内，如今的他们也算是b13小队的一员。古牧也没有异议，好不容易跟上主人了，云岚在哪儿它就去哪儿。 对于这多出来的一条狗，江时也四人看它一直粘着云岚，云岚也没有驱赶的意思，大概猜到了它的来历。 a6小队的人见江时也一群人满脸淡定地接受了这狗的存在，似乎它也是b13小队的一员。纠结了一下，几人最后也没好意思问。 古牧就这样极其自然地融入了两队里面。 听到江时也几人说要去交易圈，陈星宇站了出来，自告奋勇说带他们去。队长都发话了，a6小队的其他人自然作陪。 a6小队的副队长是五阶巅峰，他和蒋泠泠一样是治疗系异能。有他在，参战不久的a6小队基本没怎么受伤。可以说就算不是全盛，状态也不会很差。 可在逛街这件事上，男女生天生有精力差距。踏进交易圈不到半小时，蒋泠泠和高言蹊就走到了最前面，时不时反身催促后面的男生走快点、不要拖后腿。 东风基地的交易圈自然没有联盟的热闹，交易的东西也没有联盟丰富，但两个女孩子就是逛的不亦乐乎。就连平时一脸冷艳的高言蹊，也一反常态笑容不断。 江时也和李浮亭面不改色地加快脚步，显然是习惯了队伍里两个女孩子旺盛的“战斗力”。江聿初和云岚也没有异议，安静地跟在两人身后。 古牧就更快乐了。进了人类堆里，它比谁都兴奋，东瞧瞧西闻闻，看着和普通的宠物狗没差别。 一个小时后，想着高言蹊和蒋泠泠两人没那么快结束，江时也贴心地看向a6小队几人：“陈队长，你们先回去休息吧，不用顾虑我们。我们可以自己随便逛逛，晚些庆功宴上见。” 陈星宇也察觉到两个女孩子正在兴头上，不过他不在意这点时间：“江队长，这怎么好意思呢。来者是客，让你们自己逛岂不是我们待客不周。” “不用介意，既然都是联盟的一份子，那我们就是自家兄弟。兄弟之间不用那么客气。刚才紧急集合，大家都累了吧，先回去休息吧。” 听听，这话说的多贴心。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而且陈星宇看了眼身后的队友，几人虽然没说什么，但脸上多多少少有了疲态。 他点点头：“好，那我们就先回去了。如果遇到什么事，随时用通讯器叫我，这是我的通讯信号。” 江时也伸手接过陈星宇递来的纸条：“好，一定。” “晚上见。” 送走a6小队，江聿初看着前方的交叉路，淡声开口：“队长，我打算带云岚去另一边看看。” 听到他的称呼，江时也一愣。这还是江聿初第一次开口叫他“队长”，他连忙摆手：“初哥，你叫我时也就好。” “我现在隶属b13小队。”江时也是b13的队长，江聿初称呼他为队长是对他的尊重。 江时也摇摇头：“我不在意这些，你叫我时也就好了。你看，言蹊也是直接叫我的名字。” 光是江聿初是自己亲哥这层关系，他就不介意他直呼自己姓名。 而且看云岚对江聿初的重视程度，要是她跟着江聿初称呼自己“队长”，单是想想江时也就觉得背上凉飕飕的。 使不得、使不得，他怕折寿。 既然江时也都这么说了，江聿初也没有纠结。他改了称呼，重新开口：“时也，我打算带云岚去另一边看看。” 江时也心里满意地点点头，目光随着江聿初的视线看过去。 第18章 交易圈 面前是一道岔口。 左边的路上人声鼎沸，或卖家叫卖、或买家砍价，热闹的不行。 与它相比，右边的路上人少的不是一星半点。商品被大大咧咧扔在路边，卖家沉默地售卖，三两个买家安静地挑选，氛围和谐却又冷清。 高言蹊和蒋泠泠已经一脚迈进了右边的商路。察觉到身后的队友没有跟上，两人驻足回身、等着他们跟上。 左边贩卖的是日常用品和食物，右边的商品则多是武器弹药。东风基地里多是没有异能的普通人，除了基地的卫兵，几乎没人会去买右街的东西。 江时也几人的主要目的是补充弹药物资，自然要去右街。而江聿初要去的，是左街。 异能者从联盟的训练营结业时，联盟会为每一个人量身定制作战服。作战服由特殊材料制成，防火御水、刀枪不入。 包括江聿初的冲锋衣在内，b13小队全员穿的就是联盟发的战服。 但东风基地这种小型基地，不具备制作战服的能力，像陈星宇他们穿的就是常服。所以江聿初只能带云岚先去买普通的衣服。 为节省时间，分头行动是最正确的选择。 江时也点点头：“好，那买完东西之后在这里集合。” 说完，江时也从身后的背包里掏出一袋晶核递给江聿初。 末世里，晶核成为了流通货币。但高阶晶核是珍贵的稀有物品，所以用于交易的一般是一到三阶的低阶晶核。 b13小队公用的物资一般放在高言蹊那里，江时也现在给江聿初的、是他自己的小金库。 “初哥，这些你先拿着，如果不够你再找我。” 江聿初把江时也拿晶核的手推了回去。摇了摇头，他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包东西。也是晶核，而且他手上的量看着比江时也给他的还多。 刚调到江书砚身边时，他就给过江聿初一堆晶核。后来江书砚带他认识江家其他人时，那些长辈也给他塞晶核作为见面礼。 江聿初没什么物欲，除了同属性的晶核被他吸收了，其它的晶核他一直没怎么动。 所以别看江聿初从没出过任务，他的小金库一点也不比江时也的小。 见兄长颇有“资产”，江时也放心地将晶核放回包里，转身拉着李浮亭跟上了前面的两人。 左街果然比右街热闹不少，除了固定的铺面外，沿街还有不少小摊，日用品、食品、小饰品，江聿初甚至还看到了一个摊子在卖奇形怪状的石头。 一路上江聿初和云岚的回头率不下百分之八十。 没办法，这对组合看着太奇怪了。 先是江聿初，一个大男人戴着面具，看着就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然后是云岚。 长裙的下半被炸的粉碎，上半身的衣袖也被划烂、露出衣服下白皙的皮肤。土尘混在血污里，随着血迹的干涸一起沾在衣服上，看着脏兮兮的，还光着脚，整个人看上去一个大写的惨。 她的腰间系着江聿初的外套，腰侧还挂着长刀，变相震慑住了不怀好意盯着她看的人。 再加上江聿初跟在她身旁，感受到不善的目光他就冷眼扫过去，一副要暴起的模样吓得路人对这对组合退避三舍。 如果不是脸还算干净，现在的云岚看着就像是从哪个难民窟里出来的。 东风基地地理位置偏僻，别说丧尸了，平时连只鸟都少见。基地里的普通人过了太久的安逸日子，哪里见过这么惨的人。 听说最近有别的基地的人来找事，这两个星期听到爆炸声比这几年加起来都多。 基地的人没见过江聿初和云岚，但看云岚被炸的这么惨，下意识把他们当成了基地的异能者。 无视沿街人的窃窃私语，江聿初看到了一家服装店。 “你有喜欢的款式吗？” 听到他的话，云岚摇摇头。她对人类现下的服装款式没什么关注，但考虑到之后可能还会因为各种原因被迫出手，她认真回他：“方便行动就好。” “好。”江聿初明白了。 顶着众人异样的眼光，两人走进一家服装店。 店面不算大，大概三十平方米。装修整体是蓝色色调，售卖的衣服环形布置在店内，男装在左、女装在右。 店主是个四十来岁的女人，两人来的时候店里没什么客人，店主正坐在收银台内剪指甲。 看到有客人了，她立马放下指甲钳，热情地迎了上去。 “欢迎光临——” 看清来的两人，她笑的更开心了。 云岚虽然穿的破破烂烂的，但那刀、那长相、那气质，看着就不像普通人。江聿初就更不用说了，光是那副面具看着就不便宜。 店主从两人身上看到了明晃晃的三个大字：不差钱。 “呀！这么漂亮一小姑娘怎么被伤成这样了，快来我这坐着。” 店主上前想拉云岚坐下，谁知道这看着温温柔柔的小姑娘动作比她还快，店主都还没看清她的动作，人已经闪到另一边去了。 店主丝毫不在意，她转向江聿初，态度甚至比刚才更热情了。 “是带小姑娘来买衣服的吧？你们就在这儿休息，我帮你们拿衣服去。” 末世后，卖服装饰品类的商铺门可罗雀。虽然这类商品价格不贵，但在物资紧张的情况下谁会浪费晶核买这东西。 “呦、这哪儿来的小狗啊，胖乎乎的，真可爱。”难得有客人，看着还是两位贵客，店主高兴的连路边的狗都夸了两句。 “汪——” “哎呦、看着真精神。” 想到云岚那温婉的气质，还有她那身明显不是不小心弄破的衣服，店主特意在店里找了套布料结实的旗袍。 “来看看这条，这可是店里新到的旗袍，就这一条呢！穿在这小姑娘身上绝对好看。” 是不是只有一条不清楚，但新到的绝对是假话，店主手上的旗袍皱巴巴的，也不知道被压在其他衣服下多久了。 店主显然也看到了上面的皱痕，她不好意思地笑笑，拍了拍痕迹试图把它掩盖过去：“这点折痕烫烫就好了。别光看啊，穿上试试吧。” 江聿初盯着上面的皱痕直皱眉，站起身就准备带云岚走。 “哎——别走啊，你别看我这儿的衣服款式一般，我敢说、这基地里就我这里的衣服最新了。” 江聿初理都没有理她，带着云岚径直离开了店内。 眼看到手的贵客飞了，店主出奇地没有挽留，只是回到店里拿出了某个工具。 江聿初没有回头，带着云岚准备前往下家。最后让他停下脚步的，还是云岚的话。 “江聿初，她没有说谎，这基地里确实她家的衣服最新。” 店主虽然情绪激动了一点，但精神波动没有异常。再加上她已经用精神力探过了，这条街上就两家服装店，另一家的店面比这家小一倍。 这店主说的话八成是真的。 其实对云岚来说，换不换衣服没差别，她并不介意继续穿着这身破衣服。只是从旁人的眼光不难看出她这身穿着有问题。 衣服的款式在她看来不重要，穿什么都无所谓。既然这里有现成的，那何必再白跑一段距离。 见他无动于衷，她伸手扯了扯他的衣服下摆：“刚刚那件就可以了。” 想起刚刚那条皱巴巴的裙子，江聿初沉默了。转身怔怔地望向云岚，他突然开口：“抱歉。” 她安静地站在他面前，眼波忽的荡开温柔的涟漪，她轻轻笑着：“这有什么好道歉的。” 他摇摇头，没有解释什么，只是反身带她重新回到那家店。 云岚也没追问，她怎么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语言和表情会骗人，但精神波动骗不了人。 江聿初在内疚，虽然只有一瞬，但还是瞒不过云岚。 他在内疚什么？ 顺着他当时的视线，她低头朝身上看了眼。衣服上不是污迹就是破洞，没有一块完好的布料，看着实在凄惨。 果然是个傻瓜，她明明没有受伤啊。 她没有说什么，只是安静地走在他身旁。 店外的古牧见两人从店里出来，以为要走了，连忙屁颠屁颠地起身。刚走到云岚身侧，就见两人又回去了。 呆呆站在店门口目送着云岚，古牧回到了原本的阴凉地又趴下了。 店主早就猜到他们会回来，趁着两人离开的功夫，她赶紧拿熨斗熨了熨衣服。 等江聿初和云岚回到店里时，店主拿出的衣服总算有点新衣服的样子了。 “刚刚那就是压褶，熨一熨就好了，你们看，”店主将熨好的旗袍递到两人面前，“信我的眼光，小姑娘穿上肯定好看。” “我这儿还有鞋子卖，小姑娘鞋子被炸坏了吧？这光着脚的，多可怜啊，不买双鞋穿伤到脚怎么办？”说着，她从旁边的一排衣服下拿出一双黑色的平底鞋。 不愧是生意人，一个照面就拿捏了两人的需求，她这单是非开不可了。 等云岚换好衣服之后，店主似乎已经听到晶核入袋的声音了。没有办法，这身衣服实在太适合云岚了，甚至比店主想象中还要适合。 小店里没有镜子，云岚走到江聿初面前：“怎么样？” 衣服修身，而且布料富有弹性，不影响她的动作。裙长到她小腿，侧衩开到大腿根部，但它又很贴心地配了及膝的短裤。 腰间多了一条黑色的腰带，那不是衣服自带的，是云岚自己的腰带。腰带上挂着曾经属于江聿初的长刀。 眼前的美人温婉、性感，却又带着一丝神秘与危险，简直绝杀。 云岚对这身衣服还算满意，毕竟它是黑色的，不容易弄脏。 江聿初点点头：“很适合你。”语气相当真挚。 “好，那就它了。” 将换下的衣服放到一边，云岚坐到椅子上就准备穿鞋。 眼看她拿起鞋就准备往脚上套，江聿初叫住了她：“等等。” 云岚抬头看他时，他已经蹲在了她面前：“我来吧。” 听到这话，云岚没有多想，直接把鞋放下，脚伸到他面前。 从背包里拿出饮用水和干净毛巾，他湿了毛巾，单手握住她的脚，另一只手轻轻擦去她脚上的灰和泥。 云岚脚伸的自然，江聿初接脚擦的认真，一人一尸都没有多想，丝毫不知道他们的动作在外人看起来多亲密。 店主识趣地背过身，走到店里其他衣服前，一副“我很忙”的样子。她无奈暗笑，早该想到两人关系不一般。只是有些疑惑，她似乎没在基地里见过这两人。 小姑娘这种美人不说，基地里似乎没人整天戴着个面具乱晃啊。 想着想着，她突然想起店里还有一双黑色的小高跟也很适合这姑娘。又想到异能者战斗时穿高跟可能不方便，只能作罢。 直到把云岚的两只脚都擦干净，江聿初才捡鞋帮她穿上。 不得不说店主眼光确实毒辣，不仅衣服码数合适，就连鞋都是云岚的码。 “好了，起来看看舒不舒服。” 云岚听话起身，双脚踩到地上。许久没穿鞋了，脚底刚踩上软的鞋底时，她还有点不习惯。不过这点不适感可以忽略，走两步后她大概适应了这种感觉。 点点头，她客观说道：“鞋子很合适。” 江聿初拿起被云岚放到一旁的冲锋衣，抖了抖上面的灰尘，重新穿上身。 看着云岚走两步，确认鞋合脚后，他将她破掉的衣服拿在手上，转身看向店主：“老板，结账。” 听到江聿初的声音，店主连忙从一排衣服前回头：“一件衣服就够了？我们家还有其他款式的衣服，还有方便动作的运动服，不多看看？” “不用，一件就够了。” 这件只是应急用，等回联盟后，联盟自然会安排后勤局给她定制作战服。 店主不死心地还想多推销几件，可见两人都兴趣恹恹的，她见好就收，重新扬起笑脸：“好嘞，一共是两枚一阶晶核。多谢惠顾！” 一件普通材料的衣服和一双再普通不过的鞋就要两枚晶核，这也就骗骗江聿初和云岚这种“贵族子弟”。店主就是看两人一副不谙世事的样子，故意报高价的。 虽然报价的时候，店主的心很虚，但从明面上根本看不出来。如果是普通人，说不定就被店主的“淡定”唬住了。 可惜，她面前的两个都不普通。 不说能“看穿人心”的云岚，光是接受过联盟系统学习的江聿初她都骗不过。 江聿初有钱，但不代表他喜欢被人当冤大头。 店主报价后，店内是一片沉寂。江聿初和云岚都没有开口。 云岚笑吟吟的，看着很好说话的样子。倒是江聿初，面具遮住了他的脸，让人根本猜不到他在想什么。 面具下的双眼透着冷意、不言自威，被这双眼睛看着，店主心里越来越慌。沉默不过一分钟，店主败下阵来。 她狠狠咬牙：“一枚！” 江聿初冷冷扫她一眼，淡声开口：“成交。” 店主松了口气，面前这个男人还是给她留了活路，一枚晶核、她总归是赚了。 “另外，店里有伞吗？” 店主一愣，她们这是服装店，哪里有卖伞？顺着江聿初的视线，她看到了被自己随手放在收银台上的遮阳伞。 那是她刚买的伞，还没用过几次。 “不好意思，我们这里不卖伞。” 江聿初不打算和她废话：“一枚晶核。” “成交！” 江聿初的话音还没落完，店家就迫不及待应下，那急切的语气像是怕江聿初反悔了一样。 最后，江聿初得到了一衣一鞋一伞，店家得到了晶核。双方都对这场交易很满意，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第19章 利比基地 离开服装店时，江聿初第一时间开了伞，将云岚纳在伞下。 阴影里的古牧看见两人出现，连忙站起身。当看见那把遮阳伞时，它的步伐明显更欢快了。 “为什么要买多一把伞？”云岚仰头看了会儿头顶黑色的伞面，收回目光转向身边人。 余光见古牧屁颠屁颠挤进伞下，她贴心地往江聿初身边靠了靠，给它腾出更多位置。 江聿初也注意到了古牧，撑伞的手侧倾，伞下的阴影完全偏向了两只丧尸。 伞面不大，他半个身子都暴露在了阳光下。 确保阳光不再落在她身上后，他才把注意力放到云岚刚才的问题上：“你是不是不喜欢阳光？” 双眼微微睁圆，她有些惊讶，然后又弯成了月牙。 云岚含笑望着他：“你注意到了？” 他点点头。在她这句话之前，他只是猜测，现在倒是确信了。 训练营的课程里有教导过：除了异能为火的丧尸外，大部分丧尸都不喜欢光和热，所以夜晚丧尸的活动频率会比白天高。 从外表看云岚和人类根本没有区别，就算她暴露在阳光下也没表现出什么异常，以致于几人都下意识忽略了她可能不喜欢阳光这件事。 江聿初能想起来，多亏了古牧。 在酒店外，江聿初听到了云岚的低语：“我们动作得快点了。”而后她带他离开东风基地找到了古牧。 与平时的她相比，见到古牧之前的云岚态度明显有些急切，像是在忧心什么。江聿初看得清楚，见到古牧之后，她明显放松了下来。 八阶丧尸走丢或者受伤的可能性不大。江聿初本以为云岚是担心古牧找不到她然后暴走伤人，可见到古牧之后，他察觉到事情没那么简单。 古牧比他想的更有灵性、也更聪明，而且云岚就在基地里，有她的气息牵制，古牧直接暴走的可能性并不大。 除非有什么东西在刺激它。那时的江聿初脑海里有什么。呼之欲出 可惜云岚告诉他基地的防御壁上涂有丧尸不喜欢的东西，这一信息误导了他。 直到在两人进入服装店前，江聿初余光看到古牧自己找个建筑阴影待着，而在两人出来又进去后，古牧也跟着在阴影里来回走动。 他忽然想起来：从见面开始，古牧就是躲在影子里的。 东风基地外是一片荒芜，视线范围内甚至看不到一棵树。而且太阳越升越高，阴影会越来越小。 江聿初这才恍然：云岚那时候担心的，不仅是防御壁气味的刺激，还有太阳。 云岚是九阶，但本质还是丧尸，而且还是非火系异能的丧尸。是他疏忽了，他早该察觉到的。 “抱歉。”他淡声开口，态度倒是诚恳。 “这已经是你第二次和我道歉了，”云岚的眼底笑意渐浓，“还真是个傻瓜。这种程度对我来说不痛不痒。” 弱小的丧尸会因为强光和酷热变得狂躁，但她早就脱离了这个阶段。 现在的她确实还是不喜欢太阳，但也仅是不喜欢，它根本影响不了她。不然她也不会为了省事，选择穿吸热的黑衣。 可江聿初低头看她，待在阴影里的她明显更放松了。 没有和她争辩什么，他只是默默举着伞，将一人一狗护在了伞影下。 云岚为了他离开迷城，他无力回报，只能用这种方式默默“报恩”。 没有听到江聿初的回答，云岚也不在意。微微侧头，她盯着他脸上的面具、捻了捻指尖。 移开眼，她还是压下了揭下他面具的念头。 江聿初和云岚来左街就是为了云岚的衣服和鞋。事情都办完了，他们也没有继续闲逛的打算，于是两人一狗相当利落地回到了集合点。 他们动作快，到集合点的时候，另外四人还没好。找了个阴凉的地方等四人，最后却只等回来三个人。 江聿初扫了一眼，没有看到蒋泠泠的身影。 江时也主动开口：“泠泠她被司令和基地长叫走了。” 既然是被三位长官单独叫走，那肯定是有什么秘密任务了。江聿初收回视线，识趣地没有多问。 话是这么说，但他们大概能猜到蒋泠泠被叫去是干什么的。 蒋泠泠是治愈、精神双异能者，但有江池悦在，显然不可能需要她的治愈能力。而且不久前他们才生擒了敌人，蒋泠泠这个时候被叫走，十有八九是和审讯有关。 他们猜得没错。 半个小时前，江书砚和江池悦受邀走进东风基地的邢房。 吴鬼被吊在半空，双手双脚被特殊装置固定在石墙上。整个人看上去还算干净，没有想象中那种被抽得皮绽肉开的血腥情景。 据审讯员说，吴鬼态度非常老实，几乎是问什么答什么，所以没吃什么苦头。 两人进去时，刚巧听到吴鬼张着嘴向审讯员讨水喝，似乎是说太多话，口渴了。 审讯主位上已经换了人，原来的审讯员站在了椅后，他面前坐着的是基地长陈毅。 陈毅正拿着审讯笔录一页页翻看，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见陈毅的表情不像想象中轻松，江书砚淡淡扫向被锁着的吴鬼。暗含威压的目光吓得吴鬼一颤，水都洒出来了一点。 “怎么、这家伙不老实？” 放下笔录，陈毅摇摇头：“不、相反，他太老实了。” 江书砚明白了：“你是担心他说假话？” 江池悦坐到一旁的空位上，眼中没有任何情绪。她的视线一寸一寸划过吴鬼身上，像是在看一个物件。 “人在说谎的时候，身体会出现明显的生理变化。这样看确实很难看出来，”竖起食指，她隔空对着吴鬼身体的中央划下，“你可以把他从中间剖开、露出心脏，或者掀开他的头盖骨、露出大脑，这样看的更直观。” 说这话时，江池悦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就连语气都格外平静。 审讯员下意识看了她一眼，心想着不愧是联盟来的大人物，还没用刑就让人想招了，这训话技巧比自己高不知道多少个档次。 这般想着，他放轻了呼吸，看江池悦的眼神不自觉带上了尊敬。 被那双眼看的心底生寒，吴鬼双腿不自觉开始打颤，直觉告诉他：这个女人不是在开玩笑。他挣扎起来，大喊着自己绝对没有说假话。 陈毅哈哈笑两声，试图缓和气氛：“都剖开了还怎么问，人都死了。” 江池悦瞥他一眼，说出来的话让吴鬼更害怕了：“有我在，他死不了。而且我能阻断他的痛觉，就算剖开了他也感觉不到痛，可以正常审讯。” 那样的场面，谁还敢审讯啊。光是想想，陈毅都头皮发麻。 想是这样想，陈毅可不敢把这话说出来。昔日的女神变得更强了，按理说陈毅该为她高兴，只是现在这个场面明显不适合谈这个。 他轻咳一声，求助的目光看向江书砚：“你怎么看？” 江书砚拍了拍妻子的手：“好了，别吓他们了，你看、连审讯的人都被你吓坏了。” 听到这话，江池悦转头瞪他一眼。见江池悦终于不再看自己了，吴鬼一个大男人开心的差点哭出来。 “我这次带来的孩子里，有一个是稀有的精神异能。虽然等级不高，但测谎的话绰绰有余。” “居然还有这样的好苗子？！”陈毅没想到江书砚真能给他意外之喜，“联盟这几年觉醒的异能者质量可以啊！” “算帮我一个忙，那孩子借我用用。” “这人情可不能算我的。” “我知道，你这家伙、还是那么宠着小辈，”陈毅态度爽快，“算我欠b13小队的。” 别看陈毅只是个小小的基地长，他可是连田广胜都想招揽的七阶巅峰。得了这种强者的人情，b13这次是赚大了。 “那孩子叫蒋泠泠，你让人把她带过来吧。” 蒋泠泠进入邢房时，陈毅认出了这是那个治愈系的小姑娘。 他啧啧称奇：“居然还是双异能？” 这小姑娘的天赋不亚于江聿初和高家那小丫头啊，当然、跟那个流浪者小姑娘比还差了点儿。 见识过云岚一个四阶在六阶堆里全身而退后，在陈毅心里、她的天赋值已经到了和江书砚、江池悦一样的高度。 将事情大致和蒋泠泠说一遍后，她很快就明白自己要做什么。 邢房里的人搬来椅子让她坐下，审讯员重新开始审问。 问题和笔录上的一样，蒋泠泠要做的，就是辨别吴鬼在回答时有没有说谎。 前面的问题一切正常，吴鬼果然像他表现的那么老实，直到陈毅突然插话。 “田广胜的目的是什么？” “田基地长知道基地来了联盟的援军，他让我们来打探援军的实力。” “像你们这样的六阶异能者队伍，利比基地还有多少？” “不多，除了我们以外还有三支。” “这附近位置偏僻，没什么人类活动。他从哪里招来这么多六阶异能者？” “我们大多都是有案底的流浪者，偶然听说利比基地信奉‘绝对自由’，不会在乎收留者的过去，只要是人就可以加入。于是就一路找了过来。” 回答这个问题时，吴鬼出现轻微的精神波动。蒋泠泠果断开口：“司令、陈基地长，他在说谎。” 吴鬼一愣，他没想到这么一点“小口误”小姑娘都能听出来。 眼看江池悦那像看死人的目光又出现了，吴鬼着急开口：“等等等等！我说的是真的！只是这是我的情况，其他人怎么样我不清楚。” “我才加入利比基地不到一个月，对其他人的情况不熟悉。” 江书砚眯起眼：“你从哪里听说利比基地的事？” 陈毅虎躯一震，他知道江书砚想问什么了。 他们这地方这么偏，说是与世隔绝都没有问题。利比基地的事是怎么传到那么远的？ 被蒋泠泠点出来后，吴鬼更老实了：“利比基地的事在流浪者的圈子里流传的很广，只要是上点年纪的流浪者几乎都听说过这个基地。” “我当时实在走投无路了，沿路打听了好久才找到这一个落脚点。” 这话听着有点奇怪，但哪里奇怪陈毅也说不上来。看向江书砚，他也是一副凝重的样子。 倒是江池悦听出了问题：“这一个落脚点？” 吴鬼有点怕她，听到她的声音连连点头：“对，‘利比’是一个组织代号，华国境内存在很多利比基地。这里的只是其中之一。” 这种事就连江书砚也是第一次听说。他看向蒋泠泠，后者朝他点头，意思是这是真话。 这下就连江池悦都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她看向了江书砚，恰好他也在看她，两人眼里是一致的凝重。 怪不得高培勋找上了他，看来他早就知道了什么。 提起高培勋，江书砚想到了另一个问题。他坐直了身，双眼盯着吴鬼：“利比基地的田广胜和林随峰是什么关系？” 听到这个问题，陈毅和江池悦也坐直了身，两脸严肃。 “林随峰”三个字一出，端坐着的蒋泠泠身子一抖，她好像听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用余光悄悄偷瞄江书砚，她一边害怕一边兴奋。 “林随峰？”吴鬼重复着这个名字，认真想了想，最后摇头，“不知道。我没在基地见过这个人，也没听过这个名字。” 挺直的腰弯了回去，江书砚瘫回椅子上。他也不清楚这是不是好消息。 陈毅的探子只说田广胜的前老大姓林，但华国里姓林的多了去了，说不定只是刚巧和林随峰一个姓。 高培勋找上他，或许也只是因为“利比”这个组织的事，和林随峰没有关系。 可“利比”的人知道联盟封锁的消息，姓林的老大又恰好来自南方某个基地，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那么巧合的事吗？ 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看来只能回去问高培勋那个老狐狸了。 说实话，江书砚更希望这件事和林随峰没关系，他是江书砚最不愿意对上的人之一。 那家伙，就是个疯子。 “利比基地接下来还有什么打算？” “我不知道，”吴鬼摇头，“我刚加入利比基地没多久，田广胜对我还不是很信任。这一次让我带队其实也是一种变相的试探。” “结果很明显了，”吴鬼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我被舍弃了。” “田广胜在这么多个利比基地里扮演什么角色？” 吴鬼还是摇头，他知道的已经全说了。 “陈毅，我和池悦必须回联盟一趟了。之后我会让a级小队过来协助你对抗利比基地，b13小队会暂时留下助你度过这段空白期。聿初那几个孩子就拜托你了。” “好，你放心。” 第20章 争执 “事出有因，我和江所需要提前回联盟。之后我会调a级小队过来，在那之前，你们留在这里，全力协助陈基地长。” 回到酒店后休息没多久，江书砚和江池悦就将所有人叫到江时也的房间。 蒋泠泠乖巧跟在江池悦身旁，看见人都到齐了，自觉归队站到高言蹊身边。 她挨在高言蹊身边，抱着她的手臂，下巴抵在她的肩上。眼睛亮亮的望着自家副队，像是想说什么。 高言蹊伸手摸摸她的脑袋，然后就见她鼓起腮帮子，垂下了头。 虽然司令他们没有明说，但蒋泠泠明白刚才的事是肯定不能乱说的。 因为精神异能，在联盟的时候蒋泠泠也经常被“借去”审讯，所以她明白什么事情可以说、什么事情该烂在肚子里。 久而久之，高言蹊也习惯了她审讯后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知道这丫头有很强的分享欲，隐瞒事情对她来说不容易。可在这件事上她帮不了蒋泠泠，只能揉揉她的脑袋，以表安慰。 房间里没有外人，江书砚少了顾忌。交代完b13小队后，他看向了云岚。 “姐姐，东风基地这边应该不会对你的身份有怀疑了。我和池悦回联盟后，会替你打点好身份，”想了想，他还是有些不放心，“您可悠着点，别再给我整出什么意外了。” 江书砚意有所指地看了眼趴在一旁的古牧。可以驱使丧尸这一个设定，他事先可不知道啊。 古牧似乎也知道他在说自己，抬起头开心地“汪”了一声，像是在回应江书砚。它这副憨厚无害的模样，实在很难让人将它和丧尸联想在一起。 云岚没有告诉他古牧的真实实力，但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家伙绝对不简单。能被云岚带在身边的，能有几个是无害的。 想到明牙和梧水，江书砚甚至怀疑这狗也是八阶的。想完他自己都笑了，怎么可能。 抛开杂念，他继续叮嘱江时也几人：“你们要好好和新队员相处，不要因为他们两个是后来的就排挤人家。” 听到这话的四人疯狂摇头。开什么玩笑，排挤云岚？他们还想多活两年。 江书砚这话当然不是说给他们听的，他这话真正说的对象是云岚。 好好和江时也他们相处，然后成为一个“真正的四阶异能者”。 有些话他不敢明说，毕竟云岚的身份在那儿，他怎么说都像在教她做事，所以他只能用这种拐弯抹角的方式说给她听。他相信云岚明白自己的意思。 云岚当然听出了他的话中意，她大大方方地回应他：“放心，我会做到的。” 江书砚点点头，最后转向江聿初：“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在外人面前、你的面具尽量少摘下来。” 江聿初正准备点头，却被云岚开口打断：“不需要。有我在，没人能对他做什么。” 江书砚似乎猜到了她的反应：“这也是以防万一，有些麻烦如果能避免自然是最好的。” “如果连最基本的自由都不能给他，你觉得我离开迷城的意义是什么？” 这还是云岚第一次在江时也几人面前直接顶撞江书砚。从她的话里，江时也几人似乎听到了什么关键信息。 “姐姐——”江书砚更无奈了，一人一尸在这个问题上谁也不想让步，“这只是暂时的。等他有了足够强的力量，自然不用再担心什么。” “我说了，他不需要。”云岚的语调一如往常，温柔、悦耳，只是说出来的话怎么听都霸气十足。 江池悦夹在一人一尸中间，她自然明白丈夫的苦心，但也明白云岚是不想委屈江聿初。这种情况下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帮谁。 纠结再三，终是理智占了上风：“姐姐，书砚说得对。在江聿初没到七阶之前，这面具还是少摘下来吧。” 可惜云岚的态度不会因为说话的是江池悦而有所改变，她转过身、看向江聿初，朝他伸手：“面具给我。” 她嘴角上扬，眼底却不见半点笑意。她的表情冷静，江聿初却无端从她身上感受到轻微的戾气。 面对这样的云岚，江聿初哪敢把东西给她。 犹豫了片刻，他摇摇头：“我戴着就好。” 面具是特殊材质制成、轻巧透气，他戴着不会有半点不适。而且这一年来他一直戴着面具，已经是习惯这样的生活了。 所以就算江书砚让他一直戴着，他也不会觉得有什么。 云岚抬头静静看着江聿初。她看得出来，他确实不抵触这件事。 云岚在意的只是江聿初可能会觉得委屈，既然本人都觉得没什么，她自然不会在这件事上继续纠缠。 沉默半晌，她开口说了声“好”，然后整个人安静了下来。 场面突然僵住，江书砚和江池悦面面相觑，不敢出声。两位长官都不说话，江时也四人就更不敢说话了。 江聿初戴着面具看不清表情，但他的手似抬非抬，让人感觉他有点慌。 别说江聿初慌了，在场的人多多少少都有点慌。云岚平时只有一个表情，除了江聿初、基本没人看得出来她在想什么。 明明是在替江聿初说话，却被本人驳了面子，这种让人下不来台的行为，正常人会恼羞成怒吧？可关键是他们根本看不出来云岚有没有生气。 江时也四人脑子里生出了疑问，他们怎么觉得、江聿初以真面目示人这件事可能会要了他的命？不然为什么司令和云岚都这么紧张？ 这一瞬，江时也对自己之前有关江聿初身份的猜测产生了怀疑。 江池悦的手肘捅了捅江书砚，示意他自己收拾残局。 江书砚轻咳一声，给云岚找了个台阶：“也不用一直戴着，身边都是自己人的时候可以摘下来休息一下。” 云岚没有搭腔。 完了，几人心里咯噔一下，这是生气了吧？ 云岚生气了吗？当然没有，不搭腔只是因为她认为江书砚这话是对着江聿初说的。 她看着太像人了，以至于在场所有人都下意识用人的行事标准看待她。 江时也四人已经开始担心自己的小命了。 房中诡异的沉默着，云岚疑惑地感受着几人不同的精神波动，有些疑惑：“事情都交代完了？” 江书砚下意识回她：“差不多了。”确实没什么好交代了，b13小队又不是第一次出任务，该注意的事情他们自己清楚。 “好。” 这几人的精神波动差异太大，云岚也不打算深究。见没自己的事了，她又回到队伍最后，继续充当“小透明”。 好像又没生气？江书砚也拿不准了，只好就这样将这件事情揭过。 事关重大，江书砚和江池悦只在东风基地待了半天就驾车离开了，连晚上的接风宴和庆功宴都没参加。 夜幕降临，当b13小队出现在宴席上时，陈星宇敏锐地察觉到这支队伍气氛不对。队伍里几人的视线频频落在云岚身上。陈星宇微愣，这是怎么了？ 云岚和同队那个戴面具的男人关系似乎不一般，陈星宇本来都要放弃了。现在两人还是并肩走着，可那个男人明显在顾虑什么，两人之间的氛围也不像上午那样难以融入了。 看到这一幕，陈星宇心底那熄灭的火苗又有复燃的趋势。没办法，这么多年难得一次动心，哪有那么简单说放弃就放弃。 经过基地医师的治疗，上午在混战中受伤的人都恢复的差不多了。至少宴会上的他们都活力十足，看着完全不像伤者。 a6小队的人都在，队友们在一旁闹得不行，陈星宇还在“趁虚而入不道德”和“第一次遇上心动的人”里面纠结。 担心每个人口味不一样，助理特意去询问陈毅打算怎么弄。陈毅大手一挥“搞烧烤”，于是宴会场地被安排在了户外。 四周的建筑挂着五颜六色的彩灯，篝火被架在场地中间，半人高的火焰不倦燃着。油滴落架下发出“滋滋的声音”，基地食堂的后厨忙着在烤架上给肉翻面。隶属不同小队的卫兵们大声笑闹，明天不值班的人已经喝上了。 b13的人才刚到，宴会的氛围已经热闹得不行。他们还在观察四周的环境，面前突然来了人。 “江队长，”礼貌性和江时也打招呼后，来人转向了云岚，“云小姐，你想吃什么？” 来人正是陈星宇，虽然在心里唾弃着自己的不道德，但他最后还是凑到了云岚身边。 a6小队的人看似还在自顾自的玩，实际上眼睛早就控制不住往这边瞟。跟着陈星宇这么久，他们当然明白自家队长的心思。 人都是帮亲不帮理的，比起江聿初这个外人，他们自然更偏向陈星宇。 “b13小队的兄弟来了！” 不知道是谁吼了一嗓子，原本笑闹着的众人突然停了下来。场中就像是被按下了静止键一样、瞬间安静，然后“哗——”人群蜂拥，呼啦啦将b13围住。 “江队长你好，我是东风基地a1小队队长，今天真的很感谢各位的出手。” “你们今天真的好帅啊，才四个人居然能挡住那群六阶的，要是换成我们小队的话估计早就被团灭了！” “你们是总部联盟来的援兵吗？能不能跟我们说说联盟里面是什么样的？” ...... b13小队被冲散，几人被热情的基地人分开。 其中有人故意在往云岚和江聿初中间挤，似乎是想将两人分开。云岚察觉出了这几个人的意图，只是奇怪他们似乎并没有恶意。 她将计就计离开了江聿初身边，不着痕迹地避开旁人的触碰，游离在了人群之外。 云岚对人类的酒和食物都没兴趣，今晚不过是作为b13的一员赴宴。 她本以为脱离人群可以躲个清静，可惜有人一直在盯着她。在“看”清那个人的一瞬，云岚想通了那几个人类的目的。 他们的目标是她。 “云小姐。” 云岚回过头，是那个一直缠着自己的人类。这个人类虽然烦了点，但对她确实没有恶意。这样想着，云岚唇角的笑意深了些：“你好。” 陈星宇没和女生打过交道，他实在不知道该和面前人说些什么，纠结了半天，他最后憋出一句：“新衣服很好看，非常适合你！” 云岚柔声回他：“谢谢。” “今天的战斗很精彩。” “谢谢。” “听我父亲说，你才四阶，真是了不起。我如果还是四阶，一定打不过你，”想到白天战斗时她的从容，他开玩笑似的补充，“说不定现在也打不过。” 云岚不清楚眼前的人类找自己的目的，只能耐着性子陪他闲扯。 “陈队长也很厉害，年纪轻轻就是a级小队的队长了。” “哪里哪里，”陈星宇挠了挠头，余光看到一直跟在云岚身旁的古牧，他语气含笑，“这就是云小姐的家人吧，真可爱。” 蹲下身摸了摸狗头，他赞道：“你今天也很厉害。” 陈星宇的态度诚恳真切，让人明明知道他别有所图，却生不出一点反感。 云岚浅笑不语，只是“温柔”地注视着一人一狗。a6小队其他人看到这一幕，心里大呼有戏！ “饿了吗？我带你去吃点东西吧？” 陈星宇依旧保持着蹲下的姿势，让古牧误以为这个人类在对自己说话。它听不懂人类的语言，但还是很给面子的“汪”了两声。 虽然回答的不是云岚，但他的目的还是达到了。顺理成章地带人走到其中一台烧烤架前，他笑着和烧烤师傅打招呼：“阿叔，我来烤吧，您去歇歇。” 师傅是过来人，一眼就看出了陈星宇的那点小九九。这孩子可以说是他看着长大的，现在终于有了喜欢的人，师傅非常欣慰。 “好啊，那叔我就去歇着了，”师傅伸手拍了拍陈星宇的肩膀，话说的意味深长，“有什么不懂的就来问叔，叔就在那边坐着。” 可惜陈星宇读不懂师傅的深意，单纯的以为他说的是烧烤技巧。 “好，叔您放心去歇着吧。” 让云岚坐在烟吹不到的地方，陈星宇接过烧烤串，贴心问她想吃什么。 云岚原想说不用，但古牧先她一步开了口：“汪汪——” 低头看了眼趴在脚边的狗，云岚顿了顿、还是改了口：“我都可以。” 陈星宇拿不准这个“都可以”，想着早上战斗消耗那么大，他最后烤了满满一盘子肉，然后...进了古牧的嘴里。 见自己的劳动成果都进了狗嘴里，说实话陈星宇有些心塞。但看云岚喂的开心，他也傻乎乎地满足了。 a6小队的队员们虽然人在江聿初身边，但心早就飞到陈星宇那边了。他们时刻关注着那边的进展，当余光瞥见陈星宇那呆憨的笑容时，几人纷纷移开眼。 这谁？太辣眼睛了！ 视线与其他队友在半空交汇，他们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笑意。 有戏！绝对有戏！ 第21章 宴会 别说旁观的人了，就连陈星宇自己都觉得氛围不错。 低头给手上的串串翻面，他的余光一直悄悄落在云岚身上。 火光映照下，她白皙的双颊染上浅浅的橘红。眉眼低垂、嘴角上扬，她举着竹签，耐心地等着面前的大狗吃完。 她的双眼如深潭、平静幽深，又像黑曜石、温润通透。他的眼里渐渐容不下其它东西，只能映出她的身影。 外界的声音逐渐远去，陈星宇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的声音格外清晰。 “汪——” “陈队长，”面前的少女抬起头，他也撞进了她的眼里，他呆呆地看着她的嘴一张一合，“好像有什么糊了。” 她这么一说，陈星宇好像也闻到了糊味。他猛地回过神，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还在烤着东西。 “我k、的天，”着急忙慌地止住脱口而出的话，他企图在云岚面前留个好印象，“幸好不算太焦。” 举起手上的肉串，朝下的面微微有了焦色。自觉将焦了的这串留给自己，他状似不经意地问云岚：“你一直在喂它，自己不吃点吗？” 她温声拒绝了：“谢谢，我不饿。” 眼见着古牧将她手上的鸡翅完全吞进了肚子里，她看向了它的肚子。扁扁的，像是完全没吃过东西的状态。 伸手探向了古牧的肚子，她有些好奇，丧尸真的能消化人类的食物吗？ 迷城里偶尔也会有丧尸对人类的食物好奇，就连梧水都尝过一次。看起来，他们吃人类的东西应该不会有什么不良反应。 自家主人似乎对自己的肚子有了兴趣，古牧很上道地翻了个身、肚皮朝上，让她随便摸。 云岚的好奇也只是一瞬，敷衍地拍了两下肚皮，她收回了手。 古牧也不介意自己被敷衍了，依旧很高兴地接过云岚递过来的烤肉。 感觉气氛烘托的差不多了，陈星宇把烧烤架让给了旁边的人，端着自己的盘子神色自然地坐在了云岚身边。 “听说云小姐加入b13小队之前是流浪者？” “嗯。” “长这么大我都没有离开过东风基地，能和我说说外面的世界吗？” 嫌弃地拍过古牧凑过来的狗头，云岚指了个方向让它自己去想办法把嘴擦干净。听到陈星宇的要求，她静下来想了几秒。 沉默之后，她的回答出乎陈星宇的意料：“外面的世界和东风基地差不多。” 陈星宇的精神波动很奇怪，他似乎不是真的想要她回答什么。云岚不清楚这个人类到底想知道什么。 “能和我说说你以前的生活吗？” “？”云岚奇怪地看了眼身旁的人类，这是想打探她的情报？ 看来这个人类真的对她很感兴趣，云岚微微眯起眼，语气意味不明：“没什么有意思的，相似的风景、相似的情景，还有杀不完的敌人。” 这个答案让陈星宇沉默了。他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流浪者的生活肯定没有想象的轻松，他这不是在揭她伤疤吗？ 他的沉默不仅是因为在埋怨自己嘴笨，还有心疼。身旁看着比自己还小的少女，以前到底过的是怎样艰难的生活啊。 云岚只是刚加入b13小队，和江时也他们的感情应该不会很深。现在的话，或许有机会留下她，然后把她纳入自己的羽翼。他会爱她、敬她、护她。 身旁的人类不知道在想什么，精神波动突然变得奇怪。他看自己的眼神让云岚不适，她生出了挖下他眼珠的冲动。 要瞒过陈毅挖下这人的眼睛确实不容易，但在旁人无法察觉的情况下把它弄瞎，云岚还是有办法的。 脸上笑意加深，她不动声色地朝旁边移了移。两人的距离本来就不算近，这下更远了。 关注这边的人比想象中还多。 b13几人虽然被各自分散，但他们不约而同分出了部分注意力在云岚身上。从陈星宇以烧烤为名的蓄意接近，到云岚移开的动作，他们看的清清楚楚。 和a6小队没来由的信心不同，b13几人非常清楚云岚那动作不代表羞涩，那是排斥。 江聿初观察的更仔细，他清楚地看到她脸上的笑容深了。她不耐烦了。 看到陈星宇主动接近云岚，江聿初原本乐观其成。 因为丧尸的身份，b13小队其他人始终对云岚带有警惕和戒备。 可江聿初知道云岚很好，他希望江时也他们也能认识到她的好，然后真正接纳她。 在他看来，陈星宇是个很好的突破口。他看到了云岚的好，而且主动接触她。如果陈星宇成功了，江时也他们对云岚的偏见也许会减轻不少。 可惜他失败了，而且似乎失败得很彻底。再不赶快过去救他，他或许会有危险。 伸手拨开人群，江聿初正准备去救人，却被a6小队几人拦下。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b13小队里面，云岚和江聿初关系最好。a6小队的几人自然把江聿初当成重点关照对象。 眼看陈星宇那边情势大好，怎么能在这种时候让人搅了局。 “江兄弟，能不能和我们讲讲联盟训练营是怎么训练新生的？” “江兄弟，你知道东风基地有名的八大怪谈吗？” “江兄弟，你今年多大了？为什么要一直戴着面具？” ...... 几人你一言他一句的将他重新围住，眼看前路不通，面具下的眉深深皱起。 他冷声高喝：“让开！” 身边人就像聋了一样，对他这句话不作反应。在场人不知道江聿初实力不强，他们有恃无恐只是因为觉得江聿初不会在这种场合对他们动手。 江时也他们也听到了江聿初的声音，他比他们更了解云岚。见他一副赶着过去的模样，四人都意识到事情可能严重了。 隔空对视一眼，四人正打算拨开身边人上去帮忙，只听到江聿初大喊了一声：“古牧！” “汪——！” 雀跃的狗叫声从不远处传来，紧跟着、一道胖乎乎的身影径直扎入人群堆，向江聿初奔去。 按理说，在场除了云岚谁也叫不动古牧，但江聿初不同。迷城的丧尸都知道城主很在意这个人类，主人在意的人类它自然也会在意。 古牧是狗，没人类那么多讲究。谁挡在它面前，它就把谁撞开。很快，毛绒绒的大狗出现在江聿初面前，顺道给他开了条路。 陈星宇说的话越来越奇怪，看她的眼神也越来越让她恶心，云岚的耐心就快告罄了。 是她错了，这个人类和以前那些人类没什么不同，他对自己的兴趣一样令她烦躁。脸上温柔依旧，她的心里已经在盘算找个时间把这双眼挖出来喂古牧了。 眼前人还在喋喋不休，云岚的注意力却转移到了身后。江聿初来了。 “云岚，我有事找你。” 突然出现的声音打断了陈星宇的话，江聿初停在了云岚身前。话落后，他看向陈星宇，冷淡的眼神在陈星宇看来就是挑衅。 “抱歉，云岚我带走了。” 这副胜利者的姿态让陈星宇极度不爽：“江先生，你这话似乎没有在征求云小姐的意思。她不是物件，不是你说带走就带走的。” 下一秒，陈星宇被啪啪打脸。 “抱歉，我先走了。” 温柔的嗓音在耳边响起，余光中身旁的人毫不犹豫地起身。 走到一半，云岚像是想起什么，转过身礼貌向他点点头：“谢谢你的招待，古牧很开心。” 话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跟着江聿初离开了，独留一个伤心人。 周围人闹得太厉害，江聿初脚步一转，带着她朝人少的地方走。 陈星宇静静看着两人并肩远去的背影，神色由最初的礼貌客气逐渐变得黯然。 背上突然被人拍了拍，左肩搭上一只手，陈星宇偏过头，是他的队友们。 “早就听说队长的手艺一流，今天我可得好好尝尝。” “就是，队长可不能藏私啊。” “我刚和a5小队的队长沟通过，明天换班，今天我们可以好好喝一顿。” “芜湖~不愧是副队，万岁！” “你们...”他们没有提起刚才的事，似乎只是来找自己喝酒的。陈星宇一怔，而后反应过来、重新笑开：“好，今晚保证撑死你们！” 嘈杂声逐渐淡去，云岚侧头看向身边人：“什么事？” 江聿初突兀开口：“抱歉。”声音依旧冷淡，态度依旧诚恳。 “？”云岚不解，怎么又道歉了。 看到了她眼里的疑惑，他连忙解释：“我今天不是故意让你下不来台。” “惹你不开心了，真的很抱歉，”面具下的薄唇微抿，今天的事是他没有处理好，“你有什么希望我做的吗？只要你的心情能好一点。” 原来是这件事，云岚恍然。她明白了，下午的时候几人的精神波动都变得奇怪，原来是以为她生气了。 “我知道你是不希望我受委屈，谢谢。” 用最冷淡的语气说最真诚的话，在这一瞬，云岚突然明白了什么是“反差萌”。 嘴角的弧度落下，眼里的笑意却深了，她摇了摇头：“你不需要道歉，我没有在生气。我想要的不过是你能自由选择做自己想做的事，所以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不知不觉中，不耐烦的心慢慢回归平静。只是不知道这平静是因为远离了陈星宇，还是因为身边人。 “至于道谢，我也不需要。江聿初，我们之间不需要‘谢谢’，更不需要‘对不起’。你只要做你想做的事情就可以了，剩下的、交给我。” 江聿初曾听到江书砚私下感慨云岚有些太宠自己了，那时的他还没什么感觉。直到现在他突然觉得江书砚说的没错，就连他都感觉云岚有些太宠自己了。 居高临下望着身旁人的侧脸，江聿初心情复杂。他和云岚认识不过几天，何德何能让她这么在意自己。 江书砚和江池悦的全心相护，还有云岚毫无理由的偏袒，江聿初明白、自己现在享受的不过是旧时自己的“余荫”。眸色微暗，他越来越好奇自己的过去了。 “云岚，以前的我是个怎么样的人？” 这不是他第一次询问有关过去的自己，可惜每一次他都得不到答案。他停下脚步，安静地望着身边人。他在等她的回答。 周围环境昏暗，光源在云岚的身后，因为背光，他看不清她的表情，脑海中却自发浮现出她淡漠的双眼。 等了许久都没有听到回答，面具下的唇勾出自嘲的弧度。 不远处的喧闹有了一瞬的停歇，他听到了“基地长来了”的欢呼。转过身背对着她，他放弃了向她索要答案。 “基地长到了，回去吧。” 刚迈出一步，那温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现在的你怎么样，以前的你就怎么样。” 意料之外的，这次他听到了答案。 “你就是你，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没有任何变化。” “是吗？”他顿住身子，等她走到自己身侧。 “嗯，”云岚的语气肯定，没有半分迟疑，“所以在第一次见面时，我就认出了你。” 即使隔着厚实的面具看不到他的脸，她还是一眼就知道，那个人就是他。 灯光下，陈毅的身影被簇拥着移动到人群中央。江时也几人都在，他们俩也该过去了。 知道有些事急不来，江聿初也没有着急问下去。收回落在云岚身上的视线，他和她从黑暗中走出。 看得出来陈毅平时和基地里的人关系不错，作为基地长出现的他不仅没有让场面变得严肃正经，反而有不少卫兵拉着他一起闹。 陈毅的登场将整场宴会推向了高潮，之后是一片混乱。等一切都结束，已经是深夜了。 回到酒店后，云岚平躺在床上。古牧浑身散发着烧烤的气味，乖巧地卧在她的脚边。 安静盯着天花板，云岚将思绪放空，正打算靠发呆度过这漫漫长夜时，房内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看到”门外的人，云岚眼中闪过惊讶。 下床开门，她看着门外人，语气疑惑：“你怎么来了？” 能让她产生情绪波动的除了江聿初外，也没别人了。 他还戴着面具，看着像是刚从外面回来。 云岚在看他的时候，他也在看云岚。她完全没有要休息的样子，身上穿的整整齐齐，就连鞋都没换。 她果然没有睡。这般想着，他将手上的东西递给了她。 是一本书。 江聿初不知道云岚打发时间的习惯，但他记得她说过自己不需要休息。猜到她可能不会睡觉，在送她进房间后，他找了基地其他小队，用晶核跟他们换了几本书。 末世后，人类文明倒退。曾经互联网、电子游戏一类能打发时间的东西虽然还存在，但受技术限制，只能在固定范围使用。 在联盟里有相关设备售卖，但东风基地显然没这个条件。所以他找来了书。 接过他手上的书，她随意翻了翻：“给我打发时间的？” “嗯。” “谢谢。” “不用。” 他似乎真的只是来送书的，东西交到云岚手上后，他毫不犹豫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 他是人类，需要休息。云岚没有拦他，只是站在门口静静看着他消失在另一扇门后。 无聊的夜晚终于有点事做了。 许是没怎么维修过，酒店的灯光有些昏暗。云岚靠在床头，借着头顶的微光翻页。古牧看不懂人类的文字，但不影响它趴到云岚身边凑热闹。 黑夜无声，不知过了多久，趴着的古牧忽然抬头、看向基地外的方向。 云岚平静翻下一页，表情冷淡。 “感受到了？” “呜——” “嗯，今晚不太平了。” 第22章 敌袭 基地外五公里，看不见尽头的车队无声且快速地向前移动。 无灯无月，夜色完全笼罩了这片区域、伸手不见五指。 为了保证奇袭成功，这条不见尽头的车队上，每一位司机都是拥有夜视能力的异能者。凭着独特的视觉能力，他们没有打开车灯，默默守护黑暗，然后没入黑暗。 距离基地外墙三公里，平坦的土地毫无征兆地隆起，形成一道两米高的土墙。为首的越野在土墙前停下，车里的人动作整齐地开门下车。 车辆所在的土壤下陷，将车身隐藏在土地之中。确保车子藏好后，负责遮挡视野的土墙重回地底，不见踪迹。 为首者朝身边的同伴挥了挥手，那人鼓起嘴，口中发出清脆的长鸣。 鸣声像鸟，声音悠长尖锐。身后人听到这个声音四下散开，无声前进隐入了黑暗。 东风基地占地面积不大，外墙呈环形将整个基地保护在内。可惜的是基地里面异能者不多，即使城墙上有24小时轮值的卫兵巡逻，他们还是无法确保整个外围安全。 敌人的距离太远，目前的蒋泠泠还无法感知那么大的范围，整个东风基地只有云岚和古牧发现了敌人的存在。 而发现敌人后的云岚选择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继续看书。她身旁的古牧看了眼基地外，又看了眼云岚，最后选择继续凑过去，陪云岚看书。 酒店内安逸祥和，基地外暗潮涌动。 过了大约四十五分钟，基地的警报响了。 云岚合上了书，坐在床边等着江聿初来找自己。 敌人选的时机很好。江书砚和江池悦刚走，基地里只有陈毅一个实力还算看得过去。而为了庆祝上午的“大捷”和联盟援军的到来，基地刚刚举办过宴会。 除了明天值班的卫兵，其他人才刚刚闹完睡下，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属于疲惫状态，就算有敌袭也根本没办法那么快做出反应。 按理说这种情况本不该发生在联盟基地，说到底还是东风基地的人安逸太久了，忘了身处末世该有的警惕感和危机感。 利比基地的到访可以说是东风基地这些年来遇到过的最大危机，上午的“大捷”让他们有些得意忘形了，丝毫没有考虑过这可能是敌人示敌以弱的计谋。 好在东风基地还是有正常人的。陈毅想到了这种可能，所以晚上根本没有喝酒。宴会上的异能者或多或少被他阻止，都少喝了不少。 回家后的陈毅也是衣服都没换直接睡下。在听到警报声的那一瞬间，他就从床上弹了起来，直奔城墙。 又过了大约两分钟，江聿初的气息出现在门外，然后敲门声响起。 云岚慢悠悠起身开门，在江聿初说话之前将手上的东西塞给了他。 坚硬冰冷的物件被塞进手心，江聿初微微怔住，低头看去。 “你的刀脏了，这把给你，”她的目光落在刀身上，神情看上去柔和了许多，“算是赔礼？” 入眼是漆黑的刀鞘，刀身长约60厘米，刀柄的地方挂着暗红色的刀穗。江聿初拔出一部分，借着房内昏暗的光线，银亮的刀身映入他的眸中。 他并不懂刀，但看到这柄刀的一瞬，他还是明白这是把好刀。 “谢谢。”他和云岚都明白，赔礼只是一个借口，从云岚把他原本的刀拿走的那一刻，她就打算把这把刀给他。 没有问这刀是哪来的，也没有假意推辞，江聿初直接收刀挂在了腰间。 酒店外，警报声还在响着。 江聿初说出了来找她的目的：“敌人来了，基地里的异能小队通知我们到外墙集合。” 云岚点点头，一副纯良模样：“好。” 江时也四人提前一步在楼下集合，江聿初带着云岚出现后，李浮亭将越野开到了五人面前。 刀身太长不好放置，江聿初将刀解下竖在身边，这一动蒋泠泠发现他的刀变了。 “初哥，你这刀是哪来的？怎么之前没见过？” 对于江聿初，蒋泠泠和李浮亭原本还在纠结喊什么。在听见江时也喊他“初哥”后，两人就打算跟着一起喊了。 听到这个称呼，江聿初斜眼看向她。视线扫过车内，几人都一副淡定模样，江聿初沉默了。 江时也年纪比他小，两人又都是江家人，这声哥江时也叫着是没什么问题。可真正要以资历和实力来说，江聿初在b13无疑是垫底的。 一旁的蒋泠泠还在等他的回答，江聿初淡声开口：“叫我‘江聿初’就好，这刀是云岚给的。” “啊，是云...云岚姐给的啊，”蒋泠泠脖子一缩，看到云岚那笑盈盈的表情，连忙把自己的好奇心压下去，“这刀看着真好，哈、哈哈哈。” 虽然江书砚保证过云岚不会对他们动手，但她还是怵云岚。不怪她胆子小，九阶的丧尸哎，谁知道了不怕。 也只有云岚能压住蒋泠泠那旺盛的好奇心，在她面前别说好奇了，蒋泠泠甚至不敢大声说话。 出乎蒋泠泠意料的是，云岚居然开口了：“嗯，的确是把好刀。” 听到她的声音，蒋泠泠身体一僵，江时也三个人的注意力已经放到了两人身上，就连江聿初都有些意外地看向云岚。 感受到江聿初的目光，云岚回看他，浅浅一笑。视线下移，她抬手拂上鞘身，低声轻喃：“这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你说什么？” “没什么。” b13小队很快就到了外墙范围，六人一下车，东风基地的人就迎了上来。云岚不认识眼前的人类，只知道他们在宴会上出现过。 除云岚之外的其他人倒是认识眼前人，江时也握住面前人伸来的手：“李副队。” 东风基地一共有六支a级小队，面前人就是a1小队副队长—李天舒。 “江队长，你们来了，基地长在上面等你们呢。” “好，我们这就上去。” 沿着阶梯一路往上，李天舒一边给b13众人解释当前的状况。 “值班的时候，我们闻到了一股奇怪的气味，然后在八百米左右的地方突然出现了光。我们觉得不对劲，于是拉响了警报。” “基地长是第一个赶到的，他来了之后马上下令让所有异能者小队集合。” 登上墙头后，几人也看到李天舒所说的火光。每隔五十米，地面就隆起一个用土做的“桶”。 “桶”高两米，半径大概有一米。里面不知道放了什么，炙热的火焰熊熊高燃，从远处看就像粗壮的火柱。 盯着一个个火柱，云岚睫羽微颤，对来人生出了兴趣。 她很肯定一开始东风基地没有察觉对方的到来，但对方没有利用这段时间差发起偷袭，而是做了这么多火桶。 就连云岚也没看懂这群人的操作。 “这些火柱是做什么的？” “我们也不知道，基地长在那边，我带你们过去。”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臭味，云岚鼻子耸动，眼中闪过惊讶。她好像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了。 “陈基地长。” “你们来了。” 陈毅的身旁，各小队的队长都来齐了。 陈星宇的眼底隐有倦色，在看到江聿初和云岚的时候他不自然地撇过头去，脸色有些难看。 在场没有人注意到陈星宇的异样，在b13全员到齐后，陈毅看着基地外那数道火柱，神色凝重。 “有人在那里。” 听到他的话，众人下意识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可视线所及之处一片漆黑，被火光照亮的地方也空无一人。 就在众人还在找那所谓的“人”时，陈毅高声喝道：“全员——战斗准备！” “一支小队守一个炮口，散！” 各小队队长们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开始服从命令各自分散。 东风基地背靠荒山，在联盟接管基地后，他们便派人上山“扫荡”了一次，排除了山中的隐患。所以敌人从山上出现的可能并不大，低阶的异能小队看守绰绰有余。 而a、b级小队则负责守着大门附近的炮口。 众人还在警惕着那不知道用来干什么的火柱和陈毅口中的“敌人”，突然看见一道道人影从火柱后走出。 他们脸上清一色戴着半黑半白的面具，熊熊火光中，那半边白色朱红如血。 为首者拿出一个喇叭似的东西，“咔哒”一声后，有些嘶哑的女声从喇叭中传出。 “东风基地的同胞以及陈毅基地长，各位晚上好。我们来自利比基地，这一趟是专程来跟大家做朋友的。” “之前种种都是误会，我们无意伤害大家。也希望东风基地的各位能放下成见，大家坐下来好好聊聊。” 墙头上的人大致数了数，今晚利比基地至少来了上百人，也许还有人隐在黑暗中。这种场面，怎么看都不像是来交朋友的。 扫了一眼说话者，陈毅微微皱眉，来者不善啊。 “打开通讯器。” 听到陈毅的命令，城上的人动作迅速地调开了设备。确认通讯广播正常运作后，设备员将麦克风递给了陈毅。 “你们这群土匪，到底想干什么？！” “陈基地长误会，怎么能将我们和土匪相提并论。我们是真心想和东风基地交朋友的。” “这里哪里轮得到你这个小喽啰讲话，让田广胜给老子滚出来。” 看样子陈毅这个人是拉拢不过来了，女人的叹气声从喇叭里清楚传了出来：“真可惜，既然东风基地不相信我们，那就让各位看看我们的诚意。” 说完，她五指松开，喇叭摔落在地，朝身后挥了挥手，立刻有人抱着一个像火箭筒的东西上前。 终于要来了。城头上所有人已经拔出了武器，只等对面发起攻势。 原本安静坐着的古牧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忽然站起了身，毛绒绒的脑袋抬起看向云岚。 云岚揉了揉狗头，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依旧平静。 陈毅冷静地下达命令：“土系、木系异能者准备，对面一旦开火立刻防御。” 众人大气不喘地盯着前方，众目睽睽之下，女人接过了火箭筒，然后筒口朝上，扣下扳机。 异能者们紧紧盯着，蓄势待发。 火花从筒口出现，有什么东西“咻——”地一声从火箭筒里面窜了出来，一飞冲天。 “砰——”仅有一瞬、火红驱散了黑暗，半空中绽开了绚烂的花，是烟火。然后一道接着一道，带着火光的花不断出现在基地的上空。 看着这一道道烟花，城上的人有一瞬间的怔愣，利比基地这是在干什么？ “要来了。” 火花炸开发出的巨响完全掩盖了云岚的声音，就连在她身边的江聿初也只能听到模糊的音调。 他收回看烟花的视线，低头凑近她：“你说什么？” 半空的烟花持续了将近五分钟，直到利比基地手上所有的“火箭筒”都空了，黑暗重新笼罩了夜幕，只留下袅袅硝烟。 空气中充斥着刺鼻的辛辣味，有人忍不住捂住了口鼻。气味飘进了云岚的鼻子里，她皱眉往烟少的地方移了移，眉眼里透着嫌弃。 低眉瞥了眼腿边的古牧，她拍了拍狗头，轻斥它：“别闻。” “希望东风基地的各位喜欢我们送出的这份礼物。” 利比基地的众人往后闪去，毫无征兆地消失在火柱后，留下东风基地的众人面面相觑。 李浮亭傻了眼：“这就走了？真的走了？” 陈毅的表情却没有半点放松：“没那么简单。” 不仅是他，身旁的江时也和高言蹊也是一脸严肃。 蒋泠泠刚想说什么，突然一愣，整个人僵在原地。双眼瞪圆，嘴巴微张，她看到了难以置信的一幕。 “队、队长，言蹊姐，”蒋泠泠的声音在颤抖，“有丧尸，一大群丧尸在向这边靠近。东风基地快被包围了。” “你说什么？！” 别说蒋泠泠了，其他人听到这个消息也是满脸不可置信。 陈毅很快冷静了下来，他知道蒋泠泠的能力，当下也没有怀疑：“数量有多少？到什么地方了？” “很多，多得数不清。来了！” 第23章 入险 “吼——” 根本不需要蒋泠泠多说，城墙上的众人已经听到了不太妙的声音。 八百米外，零零散散的一群东西像无纪律的大军，东歪西扭地朝东风基地靠近。 不明真相的人们看到那奇形怪状的“人类”发出惊呼：“那是什么？！” 火光撕开了黑暗，照出他们的样貌：毫无血色的脸以及灰白的双眼，身形或高或矮、或瘦或壮，还有不少四肢不全或是只有半颗脑袋。 人类是不可能在只剩半颗脑袋的情况下活着的，这群家伙的身份不言而喻了。 丧尸们双目无神，迈向基地的步伐却异常坚定且统一。从城头一眼扫过去，灰蒙蒙的一群，看着不下一百只。 b13来自联盟，比这数量更多的丧尸都见过，这种小场面丝毫不慌。但东风基地的人不同，远离外界的东风基地什么时候见过那么多丧尸。 除了陈毅，东风基地所属全都愣在了原地，眼瞳放大，显然是被吓得不轻。 蒋泠泠收回目光，“呼”的松了一口气：“好消息，里面最高的只有五阶，而且五阶的只有一只。” 江时也冷静地点出事实：“敌人应该是用了某种方法将附近的丧尸都引了过来，但万幸的是东风基地位置太偏僻了，所以引过来的丧尸等级也不高。” “只是担心他们还有后手。”高言蹊淡定地接话，右手虚握，纯黑色的长狙在虚空中若隐若现。 “所以我们速度要快，”江聿初看向陈毅，“陈基地长，我觉得可以用它了。” 顺着他的视线，陈毅看到了放在墙边的一口口黑炮。 “当然，它就是为了这种时候准备的，”大手一挥，他高声号令，“炮手准备！” 陈毅的声音将众人从震惊中唤醒，蕴着惊惧的眸子深深看一眼基地外。众人各司其职，忙碌起来、做开炮前的准备。 云岚沉默地混在人群中，跟在b13身后的她不太起眼，自然没人看到她别有深意的眸光。 古牧的脑袋高高仰起，长毛下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高空，似乎那里有什么东西吸引着它。撇过头看了眼不作声的云岚，古牧也选择了闭嘴不叫，鬼精鬼精的模样跟云岚如出一辙。 作为实力仅次于陈毅的人，b13几人当仁不让站在了靠近墙头的位置，六人一狗直面着丧尸压境的压力。 蒋泠泠细数了一遍，数量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多，感知里出现的丧尸数量已经接近两百只了。 “这是打算以量取胜啊。”她的语气里只有感慨，没有惧怕。 与b13几人相比，基地这边的卫兵就有点不够看了。除了实力在五、六阶的异能者，其他人神情里明显带着惧意。陈毅甚至从部分人脸上看出了逃跑的打算。 这不是等级的差别，而是心境的差别。陈毅无奈叹息，这样的他们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惧怕与慌乱是因为从未遇到过，这代表东风基地的人们一直以来都生活在与末世不符的和平中，但面对如今这种情况，恐惧和慌乱是最无用的东西。 心底繁杂的思绪没有影响陈毅，他冷静地旁观着丧尸们踏入黑炮的射程，然后下令：“开火——” “轰——” 对付丧尸用的火炮和普通的大炮不同，炮弹的威力更恐怖。 震天的轰鸣和地震彻底惊醒了基地中熟睡的民众，他们不明所以，胆大的人已经离开家门，朝外观望。 陈毅对此早有准备，很快、好奇的民众就被守在街上的守卫劝回了家。 白天的敌袭让陈毅有了不好的预感，所以晚上听见警报声后，他毫不犹豫调集了基地里所有的卫兵。 异能者在外墙上迎敌，普通卫兵负责在基地里维持秩序。 第一波炮轰很快结束，硝烟散去后，场上的情况比陈毅想象的要糟。 厚实的土浪从地底拔起，将前进的丧尸们笼罩在内。土墙的表面隐隐流过异光，它将东风基地的黑炮尽数挡下，丧尸们的伤亡几近为零。 炮轰结束，土浪也回到地下，地表平整，掀起的土浪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 看到这一幕，陈毅的脸色相当难看。 联盟给的黑炮至少能重伤五阶、直接轰杀四阶，六阶以下的丧尸根本不可能抵挡住。显然是有人在帮这群丧尸。 “那群垃圾玩意儿，居然跟丧尸搅在一起了？！还帮丧尸对付人类？！什么杂碎，他们根本不配叫‘人’！一群残渣！” 一旁的江时也四人有些心虚。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也算是和丧尸搅在了一起。 陈毅像是想起了什么，他转过头对着云岚：“你不要误会，我没有说你的意思，垃圾的是下面那群东西。” 城头上不明真相的异能者听到这话下意识看向云岚，表情疑惑。顶着众人和陈毅的目光，江时也四人更心虚了。 云岚本人倒是没什么感觉，她甚至淡定地回了一句：“我知道。”看样子是真的不在意陈毅说了什么。 江聿初扫了一眼江时也四人，然后收回目光。嗯，云岚确实不在意，因为陈毅骂的人里面根本不包含她，只是包含b13其他人罢了。 眼见着陈毅皱眉盯着下方越来越近的丧尸，甚至开始组织人准备出城迎敌都不肯开第二炮，江时也有些疑惑：“陈基地长，为什么不继续开炮？黑炮威力惊人，那群人不可能一直这样挡下去。” 陈毅表情凝重地摇摇头：“开一炮后至少需要五分钟的时间冷却。” 江时也一愣，想也不想地否认：“不可能！联盟的黑炮冷却时间只要二十秒。” 这下轮到陈毅愣住了。 高言蹊想到一种可能，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我记得联盟最初造出的对丧尸黑炮冷却时间就是五分钟，可那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陈毅听懂了她的话中意，东风基地被人阴了，或者说、他被人阴了。 基地里的黑炮显然就是联盟淘汰的款式了，但因为东风基地一直以来都太和平了，以至于负责联通联盟和基地的负责人根本没有“想起”要给东风基地替换黑炮的事。 而这个“没有想起”是有意还是无意，陈毅心里有数了。 非专业人士没有办法从外表判断出黑炮的“版本”，就连江书砚和江池悦也没看出东风基地的黑炮是旧世代。 如果不是今天这事，陈毅可能到死都不知道基地的炮有问题。 也不对，说不定幕后人就是想让他死在这里呢。陈毅忽然就松开了眉头，他嘴角上扬、笑容带着嘲意：“我都到这儿了，怎么还有人想要老子的命啊。” 丧尸离基地越来越近了，速度异能的丧尸甚至已经到了墙下。他们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丧尸爬上来。 江时也和李浮亭一脚踏上了墙边，江聿初沉默拔刀，紧跟在两人身后。 余光中，江时也看到了江聿初的动作。他刚想开口让江聿初留下，视线中出现了那黑色的人影。 强行止住到嘴边的话，江时也安心收回视线。也是，这边有个大佬看着呢，江聿初的安危怎么轮得到他来管。 “你们要做什么？”陈毅看出了三人的打算，他连忙上前想拉住三人，“就这样下去太危险了，谁知道那群垃圾会不会有其他后手？” “陈基地长，无论他们有没有后手，我们下去都是最好的选择。” 当了这么久领导人，陈毅不可能听不懂他的意思。基地里面除了陈毅，就属江时也和高言蹊最强。当然，这是在不算云岚的情况下。 陈毅不能有事，所以缴清丧尸、试探敌人底牌这种事只能交给b13小队。 “放心吧，陈基地长，我们会活着回来的。” 江时也说完没给陈毅回话的机会，直接一跃而下。江聿初和李浮亭紧跟在他的身后。 “等等——”陈毅焦急地看着三人远去的背影，身旁忽然传来“咔啦”的奇响。 三道银光毫无征兆地出现，直追那三人而去。 “那是...” 循着银光出现的方向，陈毅回过头，高言蹊举枪的身影出现在他视线之中。 枪身架在城墙上，高言蹊单眼看着狙击镜。 “砰——” 高言蹊朝下开出了第一枪，双手已经触碰到基地的丧尸应声倒地。一击毙命，那只丧尸没了动静。 “那只五阶有点聪明，混在了一群四阶里面。言蹊姐，南偏东三十度，穿着红衣服的那个。” 蒋泠泠伸手指向了一个方向。 “收到——” 江聿初三人已经杀入了丧尸群中。 嘈杂的嘶吼声从四面八方涌进耳朵里，鼻腔中满是恶心的尸臭味。 江时也的周身环绕着紫雷，不多时、焦臭味取代了身边的尸臭味。李浮亭戴上了拳套，拳拳到肉，每一拳都带下丧尸腐烂的尸肉。 五阶和六阶的两人进入四阶丧尸堆里，就像虎入羊群，所过之处瘫倒一片。 原本江时也还有些担心江聿初一个三阶会被瞬杀，可当他看到江聿初一个闪避，然后挥刀斩下一颗丧尸头时，他的心放回了肚子里。 城上的人不知道江聿初的等级，对他一刀砍死丧尸的事没什么想法。 但江时也不一样，他可是知道江聿初的实力的。心里生出疑问：江聿初是三阶吗？怎么杀四阶这么轻松？ 回想起自己三阶的时候，确实也能越级杀四阶，但绝对没有江聿初杀的这么轻易。 江聿初是三阶吗？当然是，暂时是。 面具下的脸没有表情，江聿初沉默挥刀，如同一个无情的收割机器。丝毫不在乎尸血溅到身上，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年了，这个等级是时候升一升了。 这个念头刚起，体内属于他的晶核开始有了变化。 收拾完靠近基地的丧尸，高言蹊开始注意三人周边的情况。一旦发现有丧尸想偷袭三人，她就会开一枪替他们解决这个隐患。 枪内的子弹很快就耗尽。换子弹时，她装作无意地朝身后扫了眼，只是一眼，她悄悄松了口气。 云岚和古牧都不见了。高言蹊知道她去了哪里，如江书砚所愿、江时也所想，她还是成为了b13的后盾。 江时也怎么可能不知道敌人会有其他的准备。他敢这么直接跳下去，不过是在赌。赌云岚和江书砚的约定。 云岚会保护江聿初这点毋庸置疑，只要不瞎都看得出来她对江聿初的在乎。但她到底会不会像江书砚所说，在危急关头出手保护b13其他人，这点依旧还是个迷。 所以江时也以身犯险，就是赌云岚不会放着他们不管。当然，为求保险，他还带上了江聿初。 知道云岚会保护江聿初的安危，所以不阻止他跟着，这点只是其一。江时也在城墙上时没有开口，心里也是存了让江聿初成为他和李浮亭的保险的念头。 同是江家人，江聿初不会白白看着江时也死在这里。只要江聿初为救他涉险，云岚就不可能置之不理。 两人青梅竹马这么多年，在看到江时也义无反顾跳下去的时候，高言蹊就猜到了他的想法。接下来就是看敌方到底有什么后手了。 狙击镜中逐一出现三人的身影，即使知道云岚在暗中护着，高言蹊还是忍不住心跳加速、生出紧张。 墙头上的其他人不知道b13小队间的暗潮涌动，他们甚至没有注意到云岚已经消失在墙头上。 陈毅单纯是在担心下面三人，以及警惕利比基地的人的动作。东风基地的其他人心情则要复杂得多。 在场并不是只有江时也和高言蹊六阶，可只有b13的人毫不犹豫跳进了尸堆里。而在看到三人跳下城头的那一刻，心中升起的窃喜感让众人惊醒。 有人心生羞愧，无声祈祷着三人能平安；有人幸灾乐祸，庆幸下去的不是自己；有人生出恶念，希望三人死在尸堆里，以此证明自己的懦弱反而是“明智的选择”。 在场中所有人的注视下，终于，下方有了不一样的动静。 有动作的不止是下方，东风基地的上空也传来了奇怪的声音。 陈毅疑惑地抬头，然后瞳孔猛缩：“找掩体！！！” 第24章 内鬼 城墙上反应最快的是蒋泠泠。附近根本没什么可以掩护的东西，情急之下她伸手拽住高言蹊，然后抱着她卧倒在地。 高言蹊反应也很迅速，在蒋泠泠抓住她的一瞬就猜到了有什么会发生。她抱着蒋泠泠一个翻滚，将人护在了身下。 上空传来尖锐的鸣响，声源体在急速接近。城墙上根本没什么掩体，加上事情来的太突然，城上一阵慌乱。 “艹！不发火真当老子是好欺负的！？” 陈毅朝天怒吼，脚下的堡垒忽然剧烈震动起来。外墙内外的地面开裂，灼热从地底上涌、爆发，比那火柱更耀眼的光骤然出现在眼前。 被突如其来的强光闪了眼，在场所有人在这一瞬集体失明。 高言蹊闭眼前看见最后一幕，天上有什么东西坠入了那片灼热中，然后瞬间化为灰烬。 灼目的地火不仅挡下了来自天空的危险，它顺势铺开、席卷基地外。密密麻麻的丧尸被热浪一扫而空，只剩下零碎的十几只散落在三人周围。 未免误伤，陈毅特意略过了三人所在的一片。 他的本意是打算直接折断利比基地弄出来的火柱，可那几根柱子绝对不像它看上去那么简单。柱身坚固无比，火浪撞在上面一点损伤都没有。 如海一样的火焰彻底照亮了基地内外。 东风基地内，听从指令躲在家里的民众们望着那莫名亮起的天空惴惴不安。猜到是利比基地那群人又来骚扰基地，可这次的动静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不安的不仅是民众，负责守卫平民安全的基地卫兵们感受着那边的动静，心里也是没底。 空气中的温度急剧升高，终于有卫兵忍不住开口：“这么强的力量，不会是基地长出手了吧？” “不会吧？”另一个卫兵接过话，“如果连基地长都出手了，那这次来的敌人得多强？” “可是我听说利比基地收留的都是些穷凶极恶的流浪者，那种人实力强点也正常吧？” “哎、老李，我记得你以前见过a级小队的异能者动手，你觉得这是他们弄出来的动静吗？” “...我觉得不太像，虽然a级小队也很强，”老李扯了扯衣领企图凉快一点，“但这里离基地大门还挺远的吧？连这里都受影响了，我感觉不太像他们。” “你们在聊什么？” 爽朗的声音突然响起，这声音听着有些熟悉。卫兵们一愣，整齐转过头去。看到来人时，他们眼中一亮，悬着的心终于有了着落。 “杨副官！” 炙热的光芒持续了将近一分钟，地火熄灭后，看到完好无损的几根柱子，陈毅眉间的“川”字更深，脸色更难看了。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场中剩下的丧尸数量不算多，江聿初三人利索解决掉，正准备回基地时，不远处的柱子有了动静。 柱子顶上的火焰已经熄灭，柱身突然从中间裂开，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三人率先看到的，是那半黑半白的面具。是利比基地的人，他们居然一直躲在柱子里面。 两米高的柱身瞬间瓦解，藏身在里面的敌人彻底暴露在东风基地面前。 为首的女人声音沙哑：“既然下来了，就留下吧。” 周身的雷光渐渐暗下，江时也平静看着面前人，声音满是冷意：“就凭你们这些人，恐怕还留不下我们。” 他的周围忽然起风了。 江聿初沉默地站在江时也身后，虽然只有三阶，但他杀的丧尸不比江时也和李浮亭少。无悲无喜的眼眸注视着对面一群人，他手中的长刀泛着寒意，刀身银亮如新。 周围的风越来越大了，地面的沙土被卷起，漂浮在众人周围。 为首的女人眯起眼：“双异能？不愧是联盟来的异能者，天赋很不错。只不过这种障眼法未免太低级了，你是在瞧不起我们？” “嘀——队长、浮亭、初哥，你们小心点！这个女人可能是七阶！” 蒋泠泠的声音从耳麦中传出来，三人看女人的眼神凝重了三分。 蒋泠泠的精神异能不是万能的，她没有办法“看出”这个女人的底细。但结合陈毅的攻击被利比基地的人挡下，蒋泠泠合理猜测对方也来了七阶。 城墙上，高言蹊的枪口已经瞄准了女人。她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如果顺利，这一枪就能取对方性命。 可惜蒋泠泠口中的“可能”成真了。甚至没人看清楚女人是怎么做到的，等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徒手接下了高言蹊的狙击弹。 五指张开，被包在掌心里的子弹掉落在地。女人语气轻淡地开口嘲讽：“一言不合就放暗枪，这就是联盟的待客之道？” 李浮亭完全不怕她：“我呸、你也配？” “配不配可不是你说了算，”女人没有继续理会李浮亭的打算，旁边人递来了喇叭，女人抬头、直接开口，“陈基地长，我们做个交易吧。” 窸窸窣窣、利比基地的人四下散开，将江聿初三人包围起来。 “你想说什么？”陈毅已经猜到她要做什么了，脸色黑的吓人。 “我保证这三个孩子能安全回东风基地，相对的、你跟我们走。” “做梦！”江时也连忙开口，“言蹊，你告诉陈基地长不用担心我们，千万不能答应对方。” “好，你们自己小心。” 高言蹊自然知道江时也三人最大的倚仗是什么，对方这次明显是冲着陈毅来的，当务之急是稳住陈毅。 “陈基地长，你不用理会对方，时也他们有脱身的方法。” “可是...”高言蹊态度坚定，陈毅看得出来她是认真的，但对方可是七阶，陈毅不敢拿三人的命去赌。 “请相信我们。” 女人不知道高言蹊和陈毅的对话，但她听到了江时也的话。迟迟听不到陈毅的回答，她决定“加码”。 “看来这三个人在陈基地长心里没那么重要，没关系，我们追加条件。” “用整个东风基地的人的性命来换陈基地长一个人，不知道这个筹码能不能让陈基地长心动？” “你什么意思！”听到这话，陈毅没办法淡定了。 “时间差不多了。” 女人的话音刚落，巨大的花火突然在陈毅等人身后绽开，那是从基地内部发射的烟花。 半空的花火迅速盛开，然后凋零。烟花绚丽，却看得人心底生寒：它和利比基地一开始放的烟花一模一样。 “这怎么可能...” 陈毅的声音在颤抖。他明明已经肃清了基地里的“老鼠”，按理说他们现在应该还在牢里待着。 可那巨大的烟花明晃晃地告诉着所有人，基地里还有内鬼。 像是想到了什么，陈毅赶紧看向身边的卫兵：“快联系杨副官，问清楚基地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 东风基地内—— 所有卫兵都被调集在一座庞大的建筑物附近。建筑物看着只有表面一层，但占地面积相当大。这里是东风基地的避难所。 不久前，卫兵们收到了命令，将基地内所有平民护送到避难所内。 “你们就在这里守着，不能有半点松懈。” “是！” “杨副官，你要走了吗？” “嗯，基地长该找我了。” “祝副官、基地长武运昌隆！我们在这里等你们凯旋！” “好，你们也要小心。” 东风基地的人口并不多，居民区的位置也相对集中，所以转移起来花不了多少时间。 处理完这边的事后，杨景阳哼着小曲发动了车子。半路上，他接到了通讯申请。 按下确认键，嘈杂的声音从音响里传出：“沙——杨副官，请汇报您现在的位置。” “我在基地里，发生什么事了？” “我们怀疑基地里有内鬼！您看到刚才的烟花了吗？那是从基地内部发射的！” “哦~你说那个啊，我当然看到了。” “基地长的命令，请您立即调查放烟花的是谁。” 杨景阳笑了：“这个啊，我知道是谁。” “您说真的？！” “对啊，那烟花是我放的。” “...您在说什么？” “先不说了，我快到外墙了。帮我带句话给陈毅，我们待会见。” 特殊时期，内墙的卫兵全部被调走，整个“安检区”空无一人。杨景阳一路畅通开出内墙，他已经能看到外墙的轮廓了。 外墙上—— 听到卫兵的汇报，陈毅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你再说一次？” 直到卫兵将原话重述第二次，陈毅完全愣在了原地。他每个字都听得懂，可当几个字连在一起时，他不明白它的意思了。 在东风基地里，唯一称得上是陈毅家人的只有义子陈星宇。可如果说基地里陈毅最信任的人是谁，陈星宇只能排第二，杨景阳才是第一。 他对杨景阳的信任度有多高？这么说吧，即使到了现在，陈毅也不相信杨景阳背叛了他。他还在试图说服自己，这只是杨景阳在跟他开玩笑。 “基地长，之后怎么办？”看陈毅呆愣在地，没有再下指示，卫兵小心翼翼问道。 陈毅挥挥手示意他退下，靠近墙边，他看着下方的利比众人：“等等吧。” 杨景阳说了“待会见”，他会来的。陈毅需要一个解释。 这似乎也是对方计划的一环，那朵花火熄灭后，利比基地的人没有再说话。没有催促，也没有继续威胁，他们安静地和江聿初三人对峙着。 江聿初三人也看到了烟花，他们猜到是基地出了叛徒。这下事情变得麻烦了。 和身旁两人对视一眼，江时也直白开口：“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嗯？”为首的女人显然心情不错，愿意搭理江时也。 “以这种方式威胁陈毅，他不可能答应加入你们。” “呵、我们当然知道，所以我们一开始的目标就是陈基地长的命啊。” 女人并不避讳三人，自顾自说着：“也不知道田广胜怎么想的，这样的人怎么看都不可能加入利比。” “我和田广胜那个理想主义者不同，我是个实打实的恶徒。有人开了高价要陈毅的脑袋，陈毅不好对付，杀了他还会被联盟盯上，惹一身腥。” 女人用嘶哑的嗓音发出轻笑：“可对方给的太多了，实在是连我都心动了。所以委屈你们了，小家伙。” 江时也已经不是第一次和这样的人打交道了，在她“和盘托出”的时候他就明白了她的话外意。 这个交易从一开始就不成立。他们三个和东风基地的平民，她一个都不打算留。 周围的人忽然逼近一步，三人下意识后退、与同伴靠近。 四周的风无端变得更急，江时也疑惑地扫了眼自己掌心，这不是他的异能。 “呦，小娃娃害怕了~”周遭的男人放肆大笑，笑声浑浊不善。 李浮亭也感受到风变得混乱，他以为是江时也的异能，可印象里江时也不是这么胆小的人。他疑惑地瞥了那边一眼。 被众人忽略的江聿初闭上了眼。体内的能量突然“暴动”，他知道、自己这是要突破了。 眼下不是破阶的好时机，但江聿初没得选。 “汪！” “嗯，他要突破了。” 一直消失的云岚此时就站在包围圈外，外圈的人只要后退一步就能触碰到她。 可就是这么近的距离，利比基地的人没有一个发现她的存在。就连高墙上的陈毅和高言蹊也没有注意到她。 她一直在这里。从三人自高墙跃下、杀入丧尸堆，到陈毅出手逼出利比的人，她就在三人不远处默默旁观。 她知道江时也的打算，这也是她和江书砚约定的一部分，所以她并不介意江时也利用自己。 利比引来的丧尸并不强，云岚本以为不需要自己出手。只是没想到事情有了反转。 “背叛，还真是符合人类的风格，”她并不在意人类那边发生了什么，似水无波的眸子里倒映着面前的场景，“眼下有更重要的事。” 隔着人圈，她看向了被包围在内的那道身影。江聿初破阶的动静太大了，容易出意外。 静静注视着他，她眼瞳的黑色渐渐褪去，眸色变得灰白，现在的她才真正有了丧尸的模样。 “...云岚？”脑中的思绪出现一瞬的混沌，这种感觉有些熟悉，江聿初下意识默念出那个名字。 “是我，”温柔的嗓音似乎夹杂着笑意，“放松，我来引导。” 第25章 背叛 晶核是末世后生物体内异变出来的能量器官，它是纯能量形态，不存在半点精神波动。深入某人的能量体、助他疏导，这种事即使是云岚也做不到。 但在云岚这里，江聿初永远都是那个例外。 他体内的晶核核心上有她少量的能量残余，借着这点残余，云岚可以轻而易举探入他的晶核。 除此之外，“触摸”能量体也需要突破其主人的精神防护。毕竟对异能者而言，晶核比心脏还重要。 心脏被贯穿，如果有治疗系异能者在还能救一救，可晶核被贯穿，那是要直接去地府报到了。这么重要的东西，没点防御措施实在说不过去。 即使是云岚，在突破精神防护的时候也需要耗点功夫。 原本该是这样。 可当她眨眼就进入江聿初的“体内”时，她恍然，这个人对自己根本就没设防。 江聿初的晶核是青蓝异色的，还有一丝淡白色的能量轻轻缠绕在核外，偶尔渗入核内，保护着晶核的核心。那是她的异能。 他的情况比她想的要糟，晶核内两股能量变得狂躁混乱，原本清晰的界限开始变得模糊，平衡被打破，青和红开始渗透入对方的地界。 淡白色的能量只能保护核心不被狂暴的能量影响，没有办法阻止核内的“原住民”相互攻击。 整颗晶核就像会呼吸一样，不断从体外吸收着其他能量，同时原有的能量又不断从晶核里溢出。外来的能量不纯，斑驳的能量未经过滤直接进入晶核内，引的晶核一阵阵颤抖。 云岚能感受到江聿初现在的状态很不好。也难为他还是一副什么事也没有的模样了。 “放松，我来引导。” 她毕竟只是精神系异能，无法控制不存在精神的能量，她能做的只有用自己的能量将其它斑驳的杂质挤压出去。将杂质排出去，剩下能量更精纯、也更好吸收。 将杂质全部挤出晶核，然后“打包”，狂暴的能量变得安分下来，江聿初终于能好好吸收了。 她“看着”他的晶核如同心脏一样鼓动，每一次跳动，晶核的气息变得更加强大。一道柔和的能量从一旁出现，缓缓注入江聿初的晶核里。 顺着能量丝看过去，云岚看到了一个“巨大的茧”。 “这是...无属性能量？”云岚认出了那个东西，浅浅笑开，“看来池悦给你留了‘好东西’。” 这么多精纯的无属性能量，就算江聿初什么都不做也能进阶。 云岚一直守着他，直到他彻底吸收，成功破阶。 就在她准备离开时，缠绕在晶核外的白色能量线从中断开，看着就像是被成长了的晶核撑裂。能量从断口处逸散，慢慢淡化，与那些杂质一起被排出体外。 那点残余的能量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不容易，云岚深深看了那颗变得更加深邃的晶核一眼：“看来以后只能靠你自己了。” 外界，没有一个人察觉到江聿初的异常。与普通人破阶闹出的大动静不同，江聿初破阶动静小的可怜。 直至他进阶完成，周围人都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唯一有变化的，就是狂躁的风忽然变得乖顺了。 第一个察觉到江聿初破阶的是蒋泠泠。 “咦、初哥，你四阶了？” 她的声音从三人的耳麦里传出，江时也和李浮亭一脸惊喜地看向江聿初。 两人没有说话，但江聿初能看出两人脸上询问的意思，他小幅度地点点头，算是肯定了蒋泠泠的话。 点头时，江聿初的视线下意识看向了某个方向。隔着人潮，那里有一个只有他能看到的人在。 四目相对时，她眼中荡开温柔的笑意。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却也猜到她在为自己高兴。 面前的局面显然不是说话的好时机，得到答案的两人没有追问下去，回过头继续和利比基地的人对峙。 城墙上，杨景阳的身影姗姗出现。他的车停在了大门内，按了两下喇叭，他示意面前人给他开门。 “基地长，这...” 守在门后的卫兵汇报情况后，将通讯器递给了杨景阳。 通讯器放在耳边，杨景阳简单明了地自报家门：“是我。” “杨景阳！这到底怎么回事？！你最好给老子一个解释。” 陈毅显然是气狠了，隔着通讯器，周围的卫兵清楚听到了他的声音。杨景阳很有先见之明地将通讯器拿远了些，避免被他的大嗓门震到耳朵。 “结果不是显而易见嘛，我敬爱的基地长，我背叛了基地啊。”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城下的卫兵还没收到消息。乍一听到杨景阳说这种话，周围的卫兵们都惊愣在地。 出乎意料，听到这话通讯器的另一边反而安静下来了。 “景阳，告诉我为什么？” “先不说这个，基地长，让我出去呗，”他吊儿郎当地朝城墙上挥了挥手，“现在待在这里，我有点担心我的人身安全啊。” “我相信您会答应我的要求的，毕竟我手上还握着基地里几千条人命。”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杨景阳把通讯器拿开外放，陈毅阴沉的声音从中传出：“开门、让他出去。” “多谢基地长了~” 城上的众人看着深绿色的越野出现在视线内，然后一路开到利比基地众人面前停下。车门打开，杨景阳的身影从车内出现，然后面向他们挥手。 事情发展成这样，就连陈毅也不得不接受事实：杨景阳真的背叛东风基地了。 通讯器还开着，杨景阳的声音从中响起：“基地长，你就接受利比基地的交易吧。几百条人命，外加联盟的天才小队，这些筹码足够了吧？” 江聿初三人见过面前这个男人，就在昨晚的宴会上，他站在陈毅身后，似乎是陈毅的助理。 三人的视线过于明显，杨景阳根本没法忽视。他就这样开着通讯器，看向三人，声音爽朗：“你们好，我还没有正式做过自我介绍吧？” “我叫杨景阳，十分钟前是陈毅基地长的助理兼副官，现在的话，”他扫过利比基地众人，语气不变，“是东风基地的叛徒。” 这么别开生面的自我介绍倒是让三人愣了一下。 “杨副官这么坦荡的叛徒真是少见，”为首的女人话里满满都是嘲讽，“看来我还是见识太少了。” “没关系，您这不就见识到了吗？”杨景阳笑眯眯的，“说来我也是见识不够。总听说利比的‘毒藤’雇佣团有多厉害，可现在看来不过是夸大其词。” “连一个小小的东风基地长都拿不下，还要我一个‘叛徒’出手。” “你说什么！” 女人伸手拦下身后的手下，冷笑一声：“不愧是东风基地的‘大脑’，嘴皮子够利索的。” 没有继续管杨景阳，女人看向东风基地：“陈毅，五分钟，我要看见你一个人离开东风基地。” “不过我这个人一向敬重强者，愿意给强者最后的体面，所以我允许你携带武器。至于能不能反杀我们，就看你的本事了。” “对了，未免让你误认为我们是虚张声势，杨副官——” “团长说笑了，我现在只是区区一个叛徒。”这般说着，杨景阳从兜里拿出一个按钮，抬指按下—— “嘭——”基地内的某处发出巨大的爆破声。 城墙上一片混乱：“那是居民区的方向！” 基地外，女人嗓音含笑：“陈基地长，刚才的是我们的‘诚意’。” 耳麦内，蒋泠泠及时汇报情况：“队长，陈基地长打算下去了！言蹊姐和基地的人都劝不住他。” 利比基地的人明显是要逼虎出山，现在陈毅离开基地绝对是下下策。可对方手上握着基地上百条人命，陈毅似乎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队长，我们怎么办？” 江时也后退一步，错身借着李浮亭阻挡，他呢喃般念出两个字：“按钮。” b13的通讯频道是队内通用的，不仅蒋泠泠听得到，高言蹊也听得到。江时也相信她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他的信任没有落空。下一秒，耳麦内传出高言蹊独有的清冷音色：“收到。” 神色蓦然一松，江时也重新抬头看向面前人。 “杨副官，没想到最大的内鬼是你。” 早在昨天早上利比基地来人时，江书砚就怀疑过基地防御层有内鬼，不然的话对方来的可太凑巧了。 援军前脚刚到，后脚他们就来试探实力了。 为此陈毅和江书砚还特意做了人员排查，只可惜当时没找到结果。没想到江书砚刚走，这内鬼就迫不及待的“自爆”了。 杨景阳耸耸肩：“我也想和基地长多待一段时间，谁能想到联盟的人来得这么快，而且来的居然是总司令大人。” “计划赶不上变化，以防万一、只好让计划提前了。” “说实话，我原本还怕总司令在这儿待着不走了。有那位大人在，就算利比基地全部来了我都担心计划会失败，幸好他没过多久就走了。” “总司令江书砚嘛...有机会的话我真想会会他。” “你？”杨景阳瞥了女人一眼，嘴角的笑容很是不屑，“不是我看不起你，团长大人。你或者说整个‘毒藤’在总司令面前都撑不过一击。” 面具下女人的声音听着更感兴趣了：“他这么强？” “不然我为什么传信让你们不要轻举妄动，也不知道田广胜怎么想的，还派人过来找死。幸好他还算聪明，只是试探。二十多个六阶，我想对利比来说也是个不小的损失吧？” 女人看他一眼，收回视线后语气不明：“原来你不知道啊。” “什么意思？” “田广胜不在这里了。” “他很早之前就离开了，唔...大概在他上次来东风基地后吧。回去之后，他就离开了。目前这里的事是另一个人在代理。” “看来那个人没有完全信任你啊，连这种事都没和你说。”女人的语气里满满都是讽刺，望向他的眼里也都是不善的笑意。 “呵，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 出乎女人的意料，杨景阳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看着他这副姿态，女人意识到似乎有什么脱离了他们的掌控。 她还没想明白，杨景阳继续笑道：“我同样不信任你们，一码归一码，至少眼下我们还能保持愉快的合作关系。” “先不说这个了，”杨景阳的视线忽然转移，望着前方，女人察觉到他眼里的笑意变真实了，“我们敬爱的陈基地长来了。” 四周气温升高，空气变得黏腻，眼前也变得明亮。陈毅的身上燃着熊熊火焰，一步一步来到众人面前。 “杨景阳，我需要一个解释。”他的声音很平静，可他周身似要吞噬一切的烈焰暴露了他的狂怒。 “我也很想给您一个解释，不如这样吧，如果您能在我面前杀了‘毒藤’的团长大人，我就告诉您所有一切。” “喂喂喂，你这是要拖我下水啊。” 杨景阳扫一眼身旁的女人：“是吗？可我怎么感觉你很兴奋呢？” 女人脱掉了遮身的外衣，其中穿着贴身的夜行衣。她摘下脸上的黑白面具，露出那张极具标志性的脸。脸上一道长疤自额头贯穿到下巴，破坏了整张脸的和谐，为她平添几分凶悍。 臂、腿上隆起的肌肉与力量系的李浮亭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女人腰上挂着一条满是倒刺的软鞭，一手握上鞭把，她笑容嗜血。 “我说过，我会给你最后的体面。” 陈毅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看了一眼杨景阳，然后倾身直冲女人而去。 没有废话，两人直接战到了一起。 两人都是七阶的实力，女人没有半点留手的打算，陈毅自然不敢拖大，只能全力应付。担心波及基地，陈毅还分出神将两人的战场往远处拉。 女人似是金属性异能，软鞭被她舞的虎虎生风。金异能加强了鞭子的属性，让它不惧水火。它直接抽开了陈毅的火焰，好几次差点伤到陈毅。 但鞭子加强了，人可没有，按理说女人应该很快就承受不住这股高热。可陈毅发现了女人身上的玄机：她那身衣服似乎也是特制的，他的火根本伤不到她。 这是一场从一开始就没有公平可言的战斗。 第26章 混战 在场的人都看出了陈毅的劣势，“毒藤”的人已经放肆大笑起来。 江时也向后缩了缩，趁着团里的人没注意，他朝李浮亭打了个眼色。李浮亭看出了他想要说什么，顺着江时也的视线看过去，是杨景阳。 他看似和利比的人站在了一起，但细看就能发现，他站的位置接近人群边缘。离他最近的“毒藤”与他隔着至少两个人的空间。 明明是利比基地的功臣，杨景阳的身边却没有半个人护着。比他们三个人质都不如。 李浮亭瞬间明白江时也的意思。他想趁周围人不注意，顺势杀了杨景阳。起爆器在他手上，只要他死了，起爆器自然到手。 李浮亭用力眨了眨眼，示意他知道了。趁着周围人的注意力都在激战的两位七阶身上，李浮亭向前一步与江时也换了位置。 健硕的身躯挡住了众人的视线，让他们无法察觉到江时也的小动作。 安静旁观的云岚将两人的动作收入眼中，如果他们做的事能破局，她不介意助他们一臂之力。 她穿过毫无觉察的人群，径直走到江聿初身边。在他看向自己时，她的食指抵在唇边，而后指了指前面两人。 江聿初明白了她的意思，身子微侧，即使知道周围人看不见她，他还是下意识把人往自己身后藏。 江时也和李浮亭都不知道云岚已经出手了，只是看到周围人似乎没有察觉他们一样，梗着脖子朝团长那边呐喊加油，心里暗道一声幸运。 李浮亭一直注意着杨景阳那边，可他似乎也没有将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就这样大大咧咧地站在人群外看热闹。 江聿初看的多一点，杨景阳的表情不太对。陈毅逐渐被团长压着打，作为敌方的杨景阳在笑，但那笑中没有一点嘲讽或兴奋的感觉，反而更像是... “怀念”，这个词出现在江聿初脑中时，他自己也愣了。他本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可杨景阳的表情越看越像。 不是高兴，而是怀念。江聿初忽然觉得，杨景阳背叛基地这一件事似乎没那么简单。 “毒藤”的人多是五阶，只有零散的五六个六阶和团长一个七阶。最强战力被牵制，剩下的人江时也并不放在心上。 如果他有意，甚至现在就可以带着江聿初和李浮亭冲出重围，但眼下有更重要的事。 似有若无的热风吹拂过周围人的脸颊，有人觉得痒，伸手挠了一下，没放在心上。 另一边，江时也的异能已经准备好了。没有选择猛烈的雷，这一次他用了无形的风。 锐利的双眼无声盯紧杨景阳的脖子，江时也五指律动，隐形的利刃在杨景阳脖子外十厘米的地方凝成。 五指合拢朝下一划，风刃无声砍向脆弱的颈脖，李浮亭已经能看到杨景阳身首异处的场景了。 可下一秒，异变突生。 风刃如他们所想那般落下，却在触碰他皮肤前的一刻被挡下。挡住风刃的，是一堵看不见的“墙”。 杨景阳噙着笑望向三人所在的位置，他张嘴、无声做口型：“不-好-意-思。” 抬手在身前一挥，江时也清楚感知到他的风刃散了。青色的气旋在杨景阳手中汇聚，在他合拢掌心时，气旋也随之消失。 江时也明白了，对方也是风系异能。风在他那儿根本隐藏不了踪迹。 可是他想不通，知道有人要杀自己，杨景阳为什么不说出来让其他人杀了他们。就算他和利比基地的人关系不和睦，但在共同的利益面前，利比基地的人再不愿也得保护他周全。 可杨景阳偏偏什么也没说，只是自己散掉了“暗器”。江时也看不懂面前人了。 藏在身后的手打了个手势，狙击镜中的高言蹊接收到了信号，扣着扳机的指头微松。瞄准杨景阳脑袋的枪口移开，她继续蹲守时机。 “不行！我要下去帮基地长！这样下去他会输的！” “你去？你拿什么帮他？你那五阶的实力？别笑死人了，你去就是给对方送菜。” “那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吗？” “别傻了，杨副官都背叛了，东风基地已经没有未来了。” 没了陈毅和杨景阳坐镇，东风基地这边已经乱套了。高言蹊和蒋泠泠作为外人不好插嘴什么，只是从蒋泠泠的表情里能看出她的不耐和厌烦。 b13之前没接过小型基地的任务，她没想过小型基地的人居然会是这种鬼样子，真是开眼了。 她凑到高言蹊身边，小声问她：“言蹊姐，接下来怎么办？” 高言蹊言简意赅：“时也那边有发现，你继续关注情况，我继续待机。” “好。” “轰——”这次的爆炸声不是从两人战斗的地方发出，而是基地内。杨景阳又引爆了一个地方。 陈毅被迫停下，双目瞪得浑圆：“杨景阳！” 女团长没有给陈毅喘息的机会，一鞭抽出。鞭子划破空气发出刺耳的鸣音，这一鞭抽到身上可不是开玩笑的。 可陈毅顾不得那么多了，他必须先杀了杨景阳。 他毅然转身，扑向杨景阳所在的位置。利比基地的人这时候想起来了杨景阳的重要性，毫不犹豫拦在了陈毅面前，挡住陈毅的去路。 身后长鞭已经杀到，硬扛下这鞭就算是陈毅也不会好受。 “陈基地长！” 危急时刻，如成人般粗壮的紫雷从天而降，落在了鞭子和陈毅之间。江时也的助攻到了，可惜他只是六阶，即使紫雷看着凶猛，依旧无法完全拦住被七阶异能加强的长鞭。 雷柱落下，只是勉强改变了长鞭的路径，让它偏移了一分。不过这一分足够了，陈毅借着这空挡朝旁边一滚，躲开了长鞭的攻击。 站稳后，陈毅看向了江时也三人，只见他朝自己大喊：“杨景阳交给我们，你放心对付面前的敌人。” 这种时候容不得想太多了，陈毅点点头：“你们多加小心！” 担心人数劣势为三人带来麻烦，陈毅深吸一口气，然后火力全开。 他落脚的位置正好在“毒藤”团员之间，他这一放火，团长想阻止都来不及。 “快散开！” 提醒还是慢了一步，离陈毅最近的几人已经烧起来了。 不过“毒藤”也不是浪得虚名的，在看到陈毅站稳的那一刻所有人默契地往四处跑去。甚至有人很仗义地拉上了杨景阳一起跑。只是被烧的那几人实在离得太近，留给他们的时间根本不够。 团员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杀，团长暴怒了。不再隐藏实力，她大吼一声，江聿初和江时也手上的长刀“不听话”了。 刀身剧烈颤抖起来，似要挣脱主人的手。不仅是他们俩，周围所有的兵器都是这副模样，就连云岚腰间的也不例外。 于是有“毒藤”的团员发现了奇怪的事：明明那个地方没有东西，却发出了金属的撞击声。他频频朝云岚所在的方向看了好几眼，惊得江聿初以为那人发现了云岚的存在。 “毒藤”团的团员们默契松手，让自己的兵器飞走。匕首、长刀、银枪、板斧、戟...各式各样的兵器悬空在女团长的头顶，锋利处对准了陈毅。 这次是真的动真格了。 江聿初这边也是。陈毅和江时也的对话彻底暴露了三人，“毒藤”也没想到区区三个人质居然会那么狂。 也是三人的长相太有欺骗性，他们看着太年轻了，“毒藤”的人以为他们撑死也就五阶。谁能想到联盟来的异能者天赋这么逆天，不仅是双异能，还是年纪轻轻的六阶双异能。 江时也和李浮亭也不再藏拙，狂风四起，沙尘作掩护，两人全力爆发扑向“毒藤”。 “泠泠！” “收到！三点钟方向，有一个六阶...” 城墙上两位女生配合相当默契，漫天黄沙中，蒋泠泠就是高言蹊的“眼睛”。高言蹊无条件相信她，她说哪里、高言蹊就打哪里。 看似场下只有三个人，实际上b13小队全员参战。 双异能者天赋远超一般人，看江时也就知道了，当初他四阶时就有越阶挑战五阶的实力。江聿初同样如此。 他不仅是风系异能。蓝色的火焰从他脚下出现，以他为中心，蓝焰如蜘蛛网一样向四周铺开。避开雷声响起的方向，脚下的“蜘蛛网”还在向外蔓延。 “奇怪，这是什么火？” 在场的人从没见过蓝色的火焰，好奇归好奇，没人敢用自己的身体去试。“毒藤”的人在蛛网的空隙中穿梭，试图接近江聿初。 一条条“蛛丝”成了江聿初的眼睛，“蛛丝”上的火被拨动，他清楚地感知到敌人有多强、会从哪个方向攻来。 脚底忽然传来震动，土层出现了异变，是土系异能者出手了。 江聿初眼神一凛，正准备放弃火蛛网闪避。土层的动静戛然而止，他闻到了淡淡的硝烟味。 “哇！初哥，你这是什么异能啊？！好帅的火焰啊！” “哦、对，你放心，我们都在上面看着呢。哼哼，没人躲得过言蹊姐的枪，你们就只管大胆往前、干他丫的！” “泠泠，你一个女孩子嘴巴就不能干净点。” “管我！你这个只长肌肉不长脑子的家伙！” 两人也知道现在不是斗嘴的好时机，极有默契地点到为止。 “浮亭，你后面有个速度型的家伙想偷袭。” “ok！” 江聿初刚升到四阶，异能正是充沛的时候。虽然打不死面前这群五阶的，但拦一下他们的脚步、给高言蹊创造开枪时机的能力还是有的。 拔刀挡下一击，江聿初本想驱风逼退近身的敌人，谁知反手一划，刀口轻而易举地划破了那人的皮肤，从右到左给对方留下一道不短的血口。 这下不仅对方，连江聿初都惊住了。 面前的敌人可以加强身体属性。他提高了身体的硬度，仗着这副钢铁之躯不怕死一样冲到江聿初面前，谁能想到被他这把看着一般的刀给伤到了。 这不是砍伤肉体那么简单了，这是直接砍开了他的异能啊。 江聿初下意识看了眼云岚，她依旧那副温婉淡然的模样，安静地注视着场中的一切。察觉到江聿初的视线，云岚也看向了他，眼眸如水般温柔。 这场混战持续了很久，借着沙尘作掩护，最开始江聿初三人打的不算艰难。但等“毒藤”的人反应过来后，人数上的劣势还是体现出来了。 “言蹊，不用管我们，先杀了杨景阳。” “好，你们自己小心。” 两边都知道，这场战斗的关键不是在他们，而是在那两个七阶身上。团长赢了，东风基地就归“毒藤”了。相反，要是陈毅赢了，“毒藤”势必会全军覆没。 东风基地上的争论终于结束了，作为场中最强，a1小队队长站了出来。五阶以下留下守基地，五阶以上出城协助江时也三人。 虽然数量不多，但东风基地的援助好歹是帮江聿初三人分担了压力。尽管如此，还是改变不了蒋泠泠对东风异能者的鄙夷。 场中的关键，陈毅和女团长，两人相当默契地将战场拉远。双方都担心波及到自己人，离远了双方也能更肆无忌惮的开打。 于是不远处，动静掀天。震鸣不止，火焰不熄。黑夜亮如白昼，就连基地内的平民都看到了那映天的火光。 黄沙中，“毒藤”的其中一位团员单手扯着杨景阳：“你不是东风基地的‘大脑’吗？！快想想现在该怎么办！” 杨景阳痴痴地盯着那火光，直到被对方扇了一巴掌，才回神瞥向对方：“‘毒藤’不是最讨厌叛徒了么？怎么，这种时候就要依靠叛徒的智慧了？” “少废话，把起爆器给我。” “哦、那个啊，场面太混乱了，我不小心弄丢了。” “妈了个巴子的，”男人抬手又给了他一巴掌，“你玩儿我们？！” 男人是团里仅有的几位六阶之一，这一巴掌他没半点留情，杨景阳被扇的眼冒金星。即使是这样，他还是那句话：“我说了，被我弄丢了。你爱信不信。” 他脸上的不屑和嘲弄刺激了男人，他一把掐住了杨景阳的脖子：“你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弄死你！” 第27章 一切为了我所敬爱的你 东风基地内—— 地牢中，一个男人被悬吊在半空。他的双手被贯穿，双脚也被锁住，异能被死死禁锢在体内。 男人听不到地面的动静，却也感受到那不太妙的震动。又一次震晃，男人艰难抬头瞄了一眼顶上，低声喃喃：“这里不会是要塌了吧？” “叮——”金属碰撞的声音在昏暗的地牢里格外清晰，男人警惕望去，视线的尽头，一个女人哼着歌打开了牢门。 “吴鬼是吧？杨副官有令，让我带你出去。” 女人走到他下方，借着牢内不亮的光源，吴鬼看清了她的模样：女人看着四十来岁，短发、个子不算高，身穿一条深色的连衣裙。 如果江聿初在这里，一定能认出她就是服装店的那位老板娘。 此时的老板娘一改在服装店时的那副和善模样，整个人如一把即将脱鞘的利刃、锋芒欲露。 吴鬼看着女人的手放上了机关，只要她拉下，他就能获救。眼中抑制不住露出渴望的光，怕女人发觉，他连忙撇过头掩饰自己，余光却眨也不眨地直直盯着女人。 “哦、对了，”她似突然想起什么，松开了手，“放下你下来前得先问你几个问题。” 吴鬼的心高高悬起，思绪随她而动，下意识问出声：“什么问题？” “你是否愿意弃暗投明，从今往后全心全意跟在陈毅大人身后，为那位大人献上你全部的忠诚。” 听到这个问题，吴鬼想都没想直接回答：“我不愿。” “要我成为一个人的走狗，我宁愿死在这里。” “是吗？” 于是吴鬼看到，那个女人笑了。 基地外—— “你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弄死你！” “很遗憾，我不信。”即使被掐住了脖子，杨景阳依旧不慌，脸上的笑容依旧满是嘲讽的意思。 江时也和江聿初合力制造出来的风场本意是削弱敌人的视野范围，缩小双方之间的实力差距，但在风场之中同样属于杨景阳的主场。 第二位六阶异能的注入让周围的风变得更加狂乱，男人掐着他脖子的手臂上无端出现血痕，痕迹深可见骨。 风中多了一股血色，伤口还在增加，男人忍痛收手，指着杨景阳大怒：“杨景阳，你这混蛋敢骗我们？！” 杨景阳淡定整理衣领，淡淡瞥他一眼，眉眼间满是不屑：“不过是自卫而已。这次只是警告，下次再用你的脏手碰我，我会直接砍下它。” “还有，我建议你现在马上返回利比基地搬救兵。” 听到这话，男人愣在原地：“你什么意思？” “陈毅的实力可不止这些，按照我的计算，一对一，你们团长八成会输，六成会直接死亡。” “毒藤”的人最是敬重他们的团长，听到杨景阳的话，男人忍不住再次冲上来想给他两脚：“你踏马放屁！” 杨景阳躲不过，生生挨下。捂住被踢的地方，他直起身、语气浅淡：“你现在回去还来得及。当然，你信或不信就与我无关了。” 男人当然不信，但他想起了杨景阳的外号，“东风的大脑”。他现在勉强属于自己人，他的智慧自然也为他们所用。 万一杨景阳的计算是真的...男人看了眼团长的方向，咽了口口水。他的异能比起战斗，更适合用于辅助，这里少他一个没关系，可万一杨景阳说的是真的... 男人挣扎了一会，最终下定决心：“要是敢骗我，你就死定了。” 狠狠剜了他一眼，男人转身脱离了战场。他是速度型异能，眨眼间身影就消失在了场中。 男人走后，杨景阳参战。他一眼便看出江时也是场中最强，他周身的雷霆饶是同阶的杨景阳都不敢靠近。 于是他将目光移向了李浮亭。至于江聿初，杨景阳自然看得出他实力不强，但不知为何，他本能的抵触与那个男人为敌。 杨景阳周身的风散的干净，尘沙飞舞中，只有他周围宁静如初。带着这份异样的宁静，他出现在李浮亭面前。 “让我来看看，联盟的天才到底有多强。” 五阶的力量系异能者对上六阶的风系异能者，这怎么看都是一场实力悬殊的战斗。 “毒藤”的所有人都认为李浮亭会被秒杀，结果却出乎他们意料。李浮亭居然接下了杨景阳的第一招，之后还跟他打的有来有回。 “他奶奶的，联盟来的人都这么猛吗！”眼瞅着风刃在地上割出深痕，他们确定杨景阳没放水。 “别看了，快上吧。” 旁边的人正想以多欺少，幽蓝色的火焰像是活过来一样，突然出现在他们脚下，顺着他们的裤管一路上游。 “这是什么——” 话还没喊完，几人已经被东风基地的援兵围了起来。 四周狂风不断，藤蔓四处游荡，土地涌起翻滚，蓝焰和雷光诡异地出现在各处，场面异常壮观。一波又一波冲击撞到黑墙上，黑墙终于不堪重负，墙面出现裂痕。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人反应过来：“杨景阳，你在等什么？！炸了东风基地，牵制住陈毅！” 战况最猛烈的还是那两位七阶，这种关键时刻，如果其中一方敢分神，另一方必能将其重伤。 杨景阳冷冷扫了说话人一眼，语气不耐：“知道了。” 见他后撤，“毒藤”的人自觉顶上了他的位置。眼看他从口袋里掏出起爆器，李浮亭着急上前想砸烂它，却被赶来支援的“毒藤”拦下。 杨景阳毫不犹豫按下按钮，比前两次更大规模的爆炸出现在基地内。大地震颤，墙头上的众人摔倒在地，那一瞬的巨响差点震聋了他们。 巨大的蘑菇云出现在基地上空，这种程度的爆炸，近距离目睹的蒋玲玲甚至怀疑内墙以内的建筑都已经被轰上天。 刚才的爆炸无疑是雪上加霜，黑墙上的裂痕越来越大，高言蹊甚至已经听到了什么东西碎落的声音。 “这是最后一次了。” 无人听见杨景阳的低语，下一秒，他的手掌骤然炸开。起爆器跌落在地，中间出现一个大洞，显然是已经损坏不能用了，它的旁边还躺着杨景阳的断指碎肉。 场中b13几人同时听到一个声音：“起爆器确认破坏。” 事情发生的太快，就连杨景阳本人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是一个眨眼，他的手就没了。原地愣了两秒，眨眨眼，他终于感觉到疼了：“啊啊啊——” “干得漂亮，言蹊姐！” 高言蹊收枪换弹，眉头紧皱，模样似是懊悔：“还是慢了一步。” “才没有！言蹊姐已经很厉害了！” “泠泠说的没错，”江时也的声音出现在她耳边，“至少我们不用担心下次爆炸了，言蹊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江时也的话让高言蹊好受了些，可是...她的余光看向身后，心中担忧：真的还有下次么？ 陈毅离开基地前已经安排人去疏散基地民众，刚才的大爆炸后，身后东风基地的人也已经组织人手去检查基地内的伤亡情况了。 基地外的火焰突然消失，然后暴涨—— 大地在震颤，高墙上的众人清楚地看到不远处地面涌出红色的液体。 “那是...” “岩浆！东风基地的那家伙拼命了！” “团长撑住啊！” 然后众人便见岩浆上突然泛起金光，光粒相连成片，岩浆表面像是覆盖了一层金膜，金膜上有一个黑点，那是一个人。还有一人半身泡在岩浆中，与她遥遥相对。 “言蹊姐，陈基地长他撑得住吗？” 蒋泠泠遥遥感知着，面色担忧。调动这种程度的自然灾难，对异能者而言消耗极大，一个不小心就会力竭而亡。 和同阶打了那么久，按理说陈毅早该疲惫了。 双方释放的能量过于强大，饶是蒋泠泠也不敢长久感知。一个不小心就又会被反噬，想到被反噬时的难受，她连忙收回异能不敢多看。 听到那声爆炸声后，江聿初明显有些心不在焉。虽然战斗时依旧果断，但云岚还是看出了他在分神。 “担心里面的普通人？”她何等了解他，一语就道破了他心中所想。 江聿初没有否认，干脆点头：“他们是无辜的。” 无辜吗？云岚揉了揉古牧的脑袋，表情温柔。这末世无辜的死人可太多了。 她心里对那些人生不出半点感情，却还是会开口安慰江聿初：“放心吧，他们没事。” 江聿初闻言一震，抑制住自己想看向她的动作，眼中满是惊喜：“是你？” “不是我。”云岚摇摇头。她可没有那么多无聊的同情心。 江聿初一愣，似是想通了什么，侧身看向某个方向：“是他。” “还有个好消息，”云岚抬头看向那片火海，“你们的陈基地长赢了。” 金膜上面的黑影最终坠入了岩浆中，陈毅胜了。 “啊——杨景阳，我要杀了你！” “江聿初，快走。” 陈毅的怒吼和云岚的声音重叠，江聿初没有听清楚她的话。看到他眼中的茫然，她直接伸手牵住他，领着他在混乱中穿行。 低头看着两只相握的手，江聿初明白了她的意思。空出来的那只手点开耳麦：“泠泠，通知下面的人马上撤回基地。” 乍然从耳麦里听到江聿初的声音，蒋泠泠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直到一旁的高言蹊起身，径直走到墙头的扩音器时，她才反应过来：“初哥竟然说话了！” 同样听到江聿初声音的李浮亭忍不住吐槽：“...你的关注点也太奇怪了。” “你少管我！” b13小队的其他人都不明白为什么江聿初突然让他们撤退，但秉着对同伴的信任，他们没有多问。 高言蹊和蒋泠泠在扩音器前冷声下达撤退命令，江时也和李浮亭更是率先退出了混战圈。 东风基地的人不明所以，但见主要战力都撤退了，他们也连忙收缩阵型，往基地的方向撤。 利比基地的人更是一头雾水，他们还不知道自己的团长已经战死，看见面前的敌人突然后撤，他们下意识追了上去。 见己方被人缠住，江时也果断止步，反身去帮忙。高墙上的高言蹊也重新架好了狙击枪。 落在最后方的利比人脑门上直冒汗，他无意识地嘀咕：“怎么突然变热了。” 混在人群中的杨景阳也感受到了这股热意，他身子一颤，回头看向安静下来的那个方向，神色不明。 有人疑惑杨景阳在看什么，跟着他一起回头，然后整个人僵在原地，冷汗直冒：“火...火过来了！” 所有人的动作在这一刻停住，他们都看到了那抹迫近的红。东风基地的人终于明白为什么让他们撤退了。 “动作快！” 江时也和高言蹊护道，东风基地的人连滚带爬终于在最后一刻关上了大门。基地外只剩下江时也和“毒藤”的人。 “团长呢！团长在哪里？” “防御！快防御！” 没有人顾得上江时也，曾经的敌人都在自救。 江时也悄悄退到人群后方，手腕上闪过一抹银色，然后钢绳从腕上射出，坠入了高墙中。紧接着，他整个人突然腾空飞起，像炮弹一样飞上墙头。 平稳落地，他拆下手腕上的装置递给高言蹊。东风基地的人全部平安归来，只留下利比基地的人在外面承受陈毅的怒火。 连七阶的团长都陨落在这地火下，何况外面这群五六阶的异能者，他们的下场已经注定。 杨景阳混在惊叫着的人群中，异常冷静。他的平淡与周围人显得格格不入，终于还是有人看出了他的异常。 “是你！是不是你！这一切都是你们计划好的！你从一开始就不是叛徒！” 他的脖子再次被掐住，对面的人将他压倒在地，强烈的窒息感侵入感官。这一次杨景阳没有再反抗。 “我确实是个叛徒，我的目的就是毁了东风基地。” 他的脸变得青紫，临近昏厥前，他艰难开口。周围人都以为他在辩解，唯有杨景阳知道，这话是他说给自己听的。 那股热意越来越近，不远处已经响起了尖锐的惨叫。灼热舔舐皮肤，在被岩浆彻底淹没的那一刻，杨景阳缓缓闭上了眼。 “一切为了我所敬爱的你。” 蛛网般的裂痕遍布墙体，高热的岩浆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黑色的高墙彻底崩溃。 东风基地被毁了。 第28章 你曾是我们的光 天亮了，东风基地也毁了。正如杨景阳所愿，毁的彻彻底底。 外墙被陈毅的异能熔化，内墙以内被杨景阳的炸弹炸的只剩下废墟。如今的东风基地只剩下内墙和一座扁平的建筑物看上去比较完好。 而那座建筑物，被东风基地的人称作“避难所”。 “嗞——报告基地长，幸存者三千三百一四五名，轻伤六十三名，死亡人数...零。” “你说什么？” “听守卫的兄弟们说，是杨副官让他们把居民全都集合到这里的。他们也听到了爆炸声，但爆炸完全没有波及到这里。” 听到侦查小队的汇报时，陈毅整个人都是懵的。他想不通，这到底是为什么，杨景阳到底想做什么。 略微呆滞的目光移向基地外，岩浆退去，视线所及处尽是焦黑一片。杨景阳和利比基地的人尸骨无存。 陈毅那口气没撑住，眼前一黑，他两眼上翻、毫无征兆地向后栽倒。 “嘭——” “基地长！” 蒋泠泠立马上前，双手轻按在陈毅身前，柔和的异能徐徐注入他的体内。 “没事，异能耗尽了而已，躺个十天半个月就好了。” 闻言，周围人目光怪异地看向她。 蒋泠泠一看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她反瞪回去，没好气道：“等阶越高，身体对异能的依赖就越强。像陈基地长这种级别的强者，异能耗尽的后遗症本来就很严重。” “十天半个月还是在我治愈的前提下，要是没有治愈系异能者辅助，至少得躺一个月。” 经过刚刚的事，蒋泠泠对东风基地的人好感直接降到谷底，一群贪生怕死的胆小鬼。 b13小队三人已经回到基地，除了云岚。云岚还没回来，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场中，就连江聿初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云岚去了哪里？她去替他们扫尾了。 “不知道团长那边怎么样了，不行、我得再快点。” 在旷野中疾跑的男人抛去脑海中那些多余的念头，专心致志朝他们的地盘跑去。可越跑，越不对劲。 “怎么还没到？” 他们的基地离东风不近，可他是六阶的速度型异能者，按理说以他的速度早该到了。就算没到也该快到了，但目光扫过身旁，周围的风景依旧陌生。 陌生？不对。 男人停下了脚步。 “不对，太不对了。” 男人意识到了奇怪的地方。他身边的风景好像一直没变化。那种感觉就像是...他一直在原地奔跑。 他大喝一声：“是谁！” “终于发现了。” 从没听过的声音自黑暗中响起，男人眯起眼看向前方：那里有什么在动，有什么在向他靠近。 今夜月色不错，借着月光，男人终于看清了那“东西”。 是一个女人，她还牵着一条狗。女人穿着黑色的旗袍，长发披散在身后，雪白的肤色和她那一身黑形成鲜明对比。 荒郊野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面前突然出现一个全身黑的女人，这场景怎么想都有些诡异。 这是末世，更诡异的画面男人都见过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自然也吓不到他。 “你是异能者？” 云岚摇摇头，面色温柔：“我不是。” “呼——”男人松了口气，立马换了副嘴脸，“可惜啊，要不是哥哥我现在有急事，真想留下来陪你玩玩。你在这里好好等着，等哥哥完事儿了再来找你玩。” 云岚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望着他。娴静温柔，目光似水，这样的云岚怎么看都像是个无害的温柔女子。 被她的这副模样欺骗，男人没有立马反应过来。但当他往前走两步时，突然醒悟：“不对！这是你搞的鬼吧？！” 云岚歪了歪脑袋，语气依然温柔：“你是指什么？” “当然是呃——” 强烈的窒息感涌了上来，男人下意识捂住脖子，他疯狂撕扯着衣领，试图让自己放松些，可惜失败了。 有什么限制住了他呼吸，但那绝不是衣领。 “是指我控制了你的意识，让你觉得自己一直在往外跑？还是指...嗯？已经死了？” “汪——”古牧叫了一声，像是在回应云岚的话。 云岚走到男人面前，瞳孔放大、面色发绀，胸腔也没了起伏，显然是死的不能再透了。 “嗯，死了，我们回去吧。” “汪——” 除了杨景阳和女店主，她是东风基地第三个知道杨景阳不是坏人的人。她不知道杨景阳的计划，也不在乎自己这样做会不会破坏他的计划，她只会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 就像她觉得这个人跑回去了会给她、给江聿初带来麻烦，于是她就来了。 以防身份暴露，她还特意让他跑了一段距离，直到周围彻底没人，她才出手杀了他。 “嗷——” “呜——” 这里已经彻底脱离东风基地的监察范围，周围不是荒山就是野林。 为了消耗东风基地的战力，利比基地用了某种手段吸引附近的丧尸。诱饵耗尽了，有丧尸落单在这种地方也没什么奇怪的。 刚走两步，一只衣衫褴褛、面色青紫的丧尸就出现在云岚面前。他附近三四百米的地方，还有一两只丧尸在游荡。 云岚径直路过这只丧尸，看都没看他一眼。 这几只丧尸也像瞎了一样，云岚那么大一个目标出现在面前，他们一点反应都没有。口里发出模糊不清的音节，几只丧尸像是失了神一样，漫无目的地继续晃荡着。 直到云岚和古牧彻底消失在这片黑暗中，丧尸们才骤然恢复了“神志”。他们闻到了人的味道，像是饿了几天的猛兽，发狂般扑向了死去的男人。 撕咬、争抢的声音在安静的空间响起，血肉横飞、白骨横陈，这样的场景在末世已经是司空见惯。 陈毅醒过来已经是七天后的事了。 “陈基地长，你醒啦。”身旁的声音让他回过神，侧头看向说话者，是蒋泠泠。 她收回为他输送异能的手，伸了个懒腰：“你异能耗尽，晶核枯竭。蒋医生建议，短期内不要使用异能了。” 知道是小姑娘救了自己，陈毅笑了笑：“好，我都听医生的。” 陈毅躺在临时搭起的帐篷里，搭帐篷的人似乎知道他醒时最想看到的是什么，特意给他安排了一个带窗的帐篷，让他一眼就能看到基地现在的情况。 他迫不及待朝窗外望去，断壁残垣、满目疮痍。 “到底发生什么了？”他沉默了，直到现在陈毅还是想不通杨景阳到底想做什么。 蒋泠泠提醒他：“有一个人自称知道事情的真相。” 闻言，陈毅眼中一亮：“谁？！” “初哥说她是服装店的店主。七天前她开车载着吴鬼出现在我们面前，她说她接了杨景阳的委托，事情的真相由她来说明。不过前提是得等你醒过来。” 听到这话，陈毅一刻也等不下去。他挣扎着起身：“快带我去。”身体的虚弱感还没有完全退去，他才刚撑起身，手一软又跌回了床上。 “你别激动，我这就去把人喊过来。” 蒋泠泠回来时，身后呼啦啦跟了一堆人。有b13小队的几人，有东风基地a级小队，还有关键的女店主。 看到女店主的那一刻，陈毅叹了一口气：“我就知道是你，依琳。” “在这里景阳能交心的人不多，除了我之外，也就只有你了。不，”他突然笑起来，唇角的弧度苦涩，“也许从始至终只有你。” 张依琳耸耸肩，语气轻松：“那您可太抬举我了，基地长大人。景阳他最信任的只有您，至于我和他，我们就是单纯的金钱关系。” “我的历届雇主里面，就属他给的最多。” 张依琳看上去对杨景阳的这点很满意，陈毅却没有心情陪她开玩笑了。 “依琳，这到底怎么回事？景阳他真的背叛东风基地了吗？” “是啊，”张依琳抬手指了指窗外，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您不是都看到了吗，东风基地都被炸成这鬼样了。” “可是基地里没有一个人死亡。那种规模的爆炸，你不要跟我说是巧合。” “这个啊，”张依琳依旧是满脸随意，可云岚却察觉到这个女人的情绪变了，“他是背叛了东风基地，可他从来没有背叛过您啊，我亲爱的队长。” “队长”这两个字一出，张依琳的眼神变了。她盯着床上的男人，眼中似有怀念，似有痛苦，似有憎恶，又似有憧憬。 “他是个自以为是的家伙，总觉得自己是为了你好。可无法否认，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他串通利比基地的人，和他们里应外，目的就是为了毁了东风基地，毁了这座困住你三十多年的牢笼。” 听到这句话时，陈毅猛地怔住。周围的人脸上浮现疑惑，蒋泠泠则眸中一亮。 “想当年，你陈毅在联盟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就算风头不及江书砚，但也不逊他多少。联盟建立初，你们所在的特级小队更是为联盟立下汗马功劳。” “可这样的你怎么会被发配到东风基地这种破地方。鸟尽弓藏？没有那么简单，他们真正要废的人是江书砚。” “为了能让江书砚顺利登上司令的位置，你放弃了联盟另外三家抛出的橄榄枝，亲手斩断了自己的未来，流落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锐利的目光直逼陈毅，张依琳的脸色冷到了极点：“我亲爱的基地长，这就是你当年离开的真相吧。” 众人的目光随着她的话集中到陈毅身上，他们的眼中满是惊讶。江时也更是没想到，陈毅成为基地长这其中居然还有自己爷爷的原因。 众目之下，陈毅脸色平静，至少张依琳无法从他这张脸上看出什么。 “当年我和景阳都不明白你为什么突然放弃了联盟的高位，硬是要到这落魄的小地方当什么基地长，我们只当是你厌倦了打打杀杀的生活，只想闲云野鹤、归隐于众。” “我是无所谓的，去哪儿都是活着，这种小地方很难遇到仇家，对我来说反而是好事。杨景阳那个傻子更无所谓，你去哪儿他就去哪儿。” “如果不是那个联络人喝多了乱说话，也许到死我们都会蒙在鼓里。” 陈毅明白了：“是负责联系联盟和基地的那个人。” “你早就知道了他是某一家安插的眼线，”张依琳忽然走到窗边，弯下腰，她的脸凑近了他，“杨景阳听出了他们要杀你，所以他先下手，把他给杀了。” 没有看到想要的表情，她恹恹直起身。 “黑炮被动了手脚，你迟早会被困死在这个破地方，哦、不对，你一开始就打算老死在这个地方吧？可惜杨景阳不许你这样死去。” “与其什么都不知道，死在被困无援的绝望中，还不如主动出手破了这局。所以在利比基地的人来的时候，杨景阳出手了。他说这是天赐的机会，他不能错过。” “他主动成为了对方的内应，由着对方一步一步渗透整个基地。还在基地各处安好了炸药，然后‘嘭’的一声，”张依琳做出一个炸开的姿势，“基地破了。” “为了不让对方起疑，他必须以身入局，以自己为筹码换取对方的信任。攻城的人选也是他特意找来的，据他所知这里的利比基地只有‘毒藤’雇佣团仅有一位七阶。” “太强的东风撑不住，太弱的会让对方起疑，‘毒藤’是最好的选择。江书砚来了属实是在意料之外，我们都担心计划会失败。好在一个吴鬼就能保证计划顺利进行，不然我们还要想办法多送几个利比人进地牢。” “杨景阳这人实在是烂透了，他为了你赔上了一整个雇佣团、赔上了整个东风基地，甚至赔上了他自己。但是陈毅，东风基地破了，你自由了。” “接下来，按照他的计划，你该回联盟了。” 陈毅已经闭上了眼，他想开口，但嗓子像是被什么哽住了一样，艰涩难启：“他根本不需要做这些。” “陈毅，你甘心吗？”张依琳突然蹲下身，双手环在膝上，俯视着他，“我和他认识的陈毅，桀骜不羁、光芒万丈。陈毅不是个英雄，但也不该是个死在无名角落的炮灰。” “陈毅，我爱他，但你也曾是我的光，所以他找到我时，我选择了帮他。” “陈毅，回去吧。就当是为了他。” 第29章 遗物 陈毅甘心吗？当然不甘心。可是联盟非江家一家独大，更别说当时的江书砚深陷泥沼。 为了江书砚和江池悦，当初的他瞒着身边人答应了另外三家的要求。 不仅是陈毅，当年的特级小队除了江书砚和江池悦外，其他人都是这般下场。 聪明如江书砚当然看出了其中的阴谋，但彼时的他自身难保，根本腾不出手阻止另外三家。 等江书砚摆脱了身上的麻烦时，那些不平等的协议已经生效，他单方面撕毁就是公然和三家开战。 就像他不敢说自己能保住江聿初，只能寻求云岚的帮助，如今的他依旧不能凭一身之力与三家叫板，更别提当初。 不能不敢，而是不能。江家位四家之首，表面上风光无限，但居高位者有属于他的“不可为”。 江书砚能做的，只有尽可能为昔日的兄弟铲除暗刺，在遥遥之地护他们周全，或是假借任务的名义，探访昔日老友。 陈毅明白江书砚的无奈，所以他从来没有强求过他什么，更没有主动提过重回联盟。 但杨景阳是谁，他是这个世上最在乎陈毅的人。只要陈毅想，杨景阳就会为他铺路，不论代价。 “东风基地人数不多，理论上打散后归入其它基地没有问题，但它们绝对不会让一个曾经的基地长过来分自己的权。” “几天前我们已经和江司令取得联系，江家会全力帮我们周旋，争取让东风基地全员并入总部联盟。” “卡车已经准备好，物资也全都装上了车。基地长，我们随时都可以出发。” 杨景阳死前已经安排好了一切，现在只需要陈毅点头。 “对了，”张依琳像是刚想起什么，“以防万一，杨景阳交代过他会特意放跑一个人回去通风报信，所以我们动作最好快点，不然利比的人又要杀过来了。” 这个“万一”是担心联盟派人过来重修基地，杨景阳连这个可能性都想到了，直接来一手放虎归山断了联盟的后路。 其实东风基地灭了对方的一个雇佣团，已经是和利比基地结下死仇。除了联盟，现在估计也没几家基地愿意收留他们。 一直没什么反应的云岚听到这句话时抬头看了张依琳一眼，她口里那个被放跑的人，应该就是被她截杀的那个倒霉鬼。 这样的话，他们似乎暂时不用担心利比的人杀过来了。唯一知道这件事的云岚一言不发，任由事情继续发展。 故事是个好故事，云岚总算有了在人类社会待着的实感。她在迷城几十年见过的事加起来都不如外出这短短几天精彩，如同死水一样的生活总算有了涟漪。 果然，还是活人有趣。 不出意料，陈毅最后还是点了头，他亲口下令明天出发。让各小队队长下去做准备，陈毅借口累了，让其他人离开了他的住处。 今天接收到的信息量过于庞大，东风基地的人带着震惊离开。帐篷外，几人面面相觑，然后默契保持沉默。他们都需要时间好好消化这些事。 帐篷外，张依琳头也不回朝外走去。 陈毅昏迷期间，张依琳曾多次前来探望，自带社牛属性的蒋泠泠和她聊了“几句”，因此两人也算是混熟了。 见张依琳要走，蒋泠泠习惯叫了她一声“张姨”。 “您这是要去哪儿？” “去替杨景阳收尸，”张依琳回头看她，眼里是平静的笑意，“虽然找到的可能性不大，但还是去看看，毕竟这么多年老朋友了，而且他现在还是我的雇主。” 想起张依琳在帐篷里那句“我爱他”，蒋泠泠有些不放心。 “张姨，我们陪您一起去吧。我担心利比基地那些人还在附近蹲着，您一个人我不放心。” 她真正不放心的哪是这个，张依琳一眼就看穿了小姑娘的心思，但有人愿意担心自己总是好的。 “好啊，那就麻烦你们抽空陪我这个老阿姨了。” 在外执行任务，b13向来都是共同行动，所以蒋泠泠很自然地替队伍里的其他人做了决定。 等跟着张依琳走了一段路，她才反应过来云岚现在也是b13的一员了。对于这个非人的满级新队员，蒋泠泠至今还是怵得不行。 偷偷侧过一点脑袋瞄她，好在大佬看上去没有不满。不过大佬一直都是这个表情，蒋泠泠好像还没见过她其他样子。 云岚自然知道蒋泠泠在看自己，温和的视线回望她，四目在半空交汇，后者吓了一跳，赶紧收回了眼睛。 “怎么了？” “她怕我。” 顺着云岚的视线看去，江聿初也看到了蒋泠泠。 身旁的江时也三人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事实上不止是蒋泠泠怕她，他们也怕。只是他们怕的没那么明显罢了。 云岚像是听到了他们的心声一样，温柔的目光看向一旁的三人：“其实你们可以放松一点，我不会伤害你们的。” 她的语气也如三月春风、温柔和煦，江时也很给面子的点头：“我们相信您。” 眼看江时也紧张的敬语都出来了，蒋泠泠赶紧想办法转移话题。目光一移，她看到了江聿初，然后她想起了一件事。 “初哥，你也是双异能吗？为什么你的火是蓝色的啊？” 江聿初没想到话题会被引到自己身上，听到蒋泠泠的问题，他肯定回她：“对，风火双异能。不过我的火是变异异能。” 这话一出，李浮亭和蒋泠泠的嘴已经成了“o”型，江时也和高言蹊没那么夸张，但脸上也是愕然。 张依琳只是个身手好一点的普通人，不懂变异异能的意思，但见他们这副模样，她大概猜到了什么：“变异异能很稀有吗？” “很稀有，”蒋泠泠肃着小脸，“联盟划定的稀有异能有三：精神、空间和变异异能。” “哇——”她反应过来，眼中一亮，“我们小队好厉害，居然集齐了所有稀有异能。” “初哥，你的变异异能是怎样的？” “幽火，继承常火高温、爆裂属性的同时，多出了火焰不该具有的附着性。另外比起常火，它更难被水浇灭。” 出乎众人意料，回答蒋泠泠的不是江聿初，而是云岚。这些话就像是印在她脑中一样，张口即来。 昔日的那人如今就在身边。她清楚记得说这话时，那人自信中带着一丝嚣张。 她还记得后面他对她说的话。 “放心吧，云岚。就我这天赋，就算在末世也一定能带你混的风生水起。” 她记得他那意气风发的模样，对着如今这人，她隐去后面的内容，将他那时的话娓娓道出、一字不差。 末了，她半弯着眸子看他：“我说的对吧。” 江聿初微怔，望着她那含笑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觉得她在得意。心情无端晴朗不少，他点了点头，眼中也有了点笑意：“没错。” 两人之间的氛围太过融洽，莫名让旁边几人生出插不进去的感觉。盯着他们，蒋泠泠眼中的八卦之火在燃烧。 张依琳轻笑出声，眼底深处划过一抹难以察觉羡意：“你们关系倒是好。” 蒋泠泠看向她，一时没控制住自己：“张姨，您和杨副官是恋人吗？”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这不纯纯往人伤口上撒盐吗。 她刚想开口补过，张依琳却快她一步：“不是。”她的态度果断，听不出一点伤感的意思。 蒋泠泠倒是没想到，她小心翼翼看她：“可您不是说...”后面的话她没说完，她相信张依琳知道她想说什么。 张依琳含笑望着她：“傻姑娘，我爱他又怎么样，难道喜欢一个人就一定要跟他在一起吗？” “我是喜欢他，但我和他都知道，我们俩不合适。而且爱情从来都不是人生的全部，这个世界上有太多东西比爱情重要了。” “比如说？” “比如说晶核啊，”说到晶核的时候，张依琳眼中有光，“晶核是这个世界上最实在的东西。爱人、朋友、甚至血脉至亲都可能背叛你，但晶核不会啊。” “在财富面前，爱情算个屁啊。” 说起晶核的时候，张依琳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刚才的悲伤和惆怅仿佛都是假的，此刻的欢愉才是真实。 蒋泠泠想到了什么，她不确定地问道：“您说杨副官是您的雇主，他给了您多少？” “他的全部身家，”张依琳幽幽叹了口气，“所以我才喜欢他。这个世界上像他这么大方的雇主可不多了。” 知性深情的形象瞬间碎成了渣渣，如今的张依琳在b13小队几人眼中俨然是一个财迷。这副样子，倒有点像江聿初和云岚当时在交易圈遇见她的模样了。 身边几人见她这副样子，好笑又无奈。唯有云岚静静望着面前的女人，唇边笑意不明。 几人到了彻底坍塌的墙外，正如他们所料，场外只有一片焦土，连块骨头都看不到。循着当时的记忆，众人甚至移开了碎石也没有发现尸体的痕迹。 古牧凑热闹似的跟在众人身后，东嗅嗅西闻闻，偶尔“汪”两声引起众人注意，看着也是忙得不行。 江聿初看向云岚，试探性询问她能否感受到什么。 云岚摇摇头：“他已经死透了。没有精神波动的东西，我也无法察觉。” “不过，”她忽然抬头，如水的眸中荡开一片温柔，“我很高兴你找我帮忙。” 她的表情专注，眼中只有他的身影。被她这样注视着，江聿初忍不住移开视线，耳朵微微泛红。 细想起来，两人相遇以来，江聿初从来没要求过云岚做任何事。即使他知道只要自己开口，云岚一定会去做。 这听起来不错，说明他对云岚没有企图，但从另一个角度想，这何尝不是两人生分的表现。 云岚知道这不能怪他，毕竟对他来说，他们才认识几天，比陌生人亲近不了多少。但这不是她愿意看到的。 “江聿初，现在的我很强，”云岚突然开口，在他望过来时，她直白道，“所以你可以多依赖我一点。” “江聿初，我为你而来。” 其他人都四散着寻找杨景阳的痕迹，这里只有他们两人。被这直白的话语击中，江聿初大脑宕了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似乎很喜欢他现在的反应，眼底升起淡淡的笑意。转过身，她看向不远处的众人，柔声开口：“古牧。” 远处的狗子动作突然停住，它顿了一下，然后回头、猛地朝云岚的方向奔来。 她蹲下身，揉了揉狗头：“认真找找。” “汪——” 云岚开口了，这对古牧来说性质就不一样了。身下的阴影突然扩大，无声的黑暗以它为中心向外蔓延。 b13小队几人察觉到了不对，几人下意识朝云岚的方向看了一眼，这一看可不得了。 “张姨！”蒋泠泠突然拔高了声音，把张依琳吓了一跳。 “怎么了？” b13四人连忙移动身形，把张依琳围在中间，尽可能遮挡她的视线。 负责转移注意力的蒋玲玲绞尽脑汁:“就是..那个...” 这片区域并不大，古牧的搜索很快就完成了。阴影消失的那刻，四人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 “汪——”古牧愉快地叫了一声，然后朝一个方向跑去。 云岚就跟在它身后，走了两步发觉江聿初没有跟上，她停下脚步回头看他：“走吧。” “好。” 刚才的动静江时也四人也看到了，几人猜到是古牧发现了什么，带着张依琳也走了过去。 古牧最后停在了某块碎墙前，对着碎墙刨两下，江聿初快步上前移开了碎墙。 墙下，一块金色的方牌静静地卧在黑土上。 “这是！”张依琳身躯一震，蹲下身拾起方牌，她的指尖遏制不住地轻颤着。 “汪汪——” 云岚贴心充当翻译：“古牧说，有关杨副官的东西，这附近只有这一个。” 张依琳的身体挡住了几人的视线，除她之外在场没人看到牌子上写了什么。 起身时，她已经将方牌收了起来。面对六人，她表情平静，除了眼尾有点红外看不出其它异样。 “好了，我们回去吧。” 翌日，基地内的所有人都在避难所外集合。 陈星宇和a1小队的队长搀扶着陈毅出现在众人面前，陈毅环视一圈，郑重开口：“上车，我们出发。” 第30章 大迁移 三千三百一四五，这个数字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但自华国联盟成立后，华国的领土上已经近十年没有出现过这种规模的人口移动。 东风基地没那么多卡车，就算加上异能小队的越野也不能保证每个人都上车。陈毅只能先将老弱妇孺安置好，然后让基地的异能者带着剩下的普通人前行。 好消息是b13小队已经和联盟总部取得联系，他们可以去邻近的联盟基地调用他们的卡车，而且据联盟派出的增援回应，他们已经快到东风基地的辖区范围。 确定全员到齐后，陈毅上了b13小队的越野。异能耗尽的后遗症比他想的要严重，躺了一个多星期，现在的他也只是勉强能下地。 作为场中的最强战力，陈毅的重要性毋庸置疑。商议过后，他决定跟着b13小队，让蒋泠泠给他回复状态。 治疗能力虽然不属于稀有异能，但比起常规的异能，拥有的人也不算多。就算是联盟的直属异能队也不是每队都能配有治疗系异能者。 清楚感受着脱力感一点点从体内抽离，陈毅已经不是第一次感慨幸好江书砚带来的是b13小队。 蒋泠泠这小丫头就是个宝，又能治伤又能侦查，还能测谎。如果她不是江时也的队友，陈毅会不惜一切代价把人挖到陈星宇的队伍里。 江时也不知道车里这位曾经的东风基地长正盘算着挖自己墙角的事，他正看着导航给李浮亭指路。这次迁移，b13小队主要负责在最前面排除隐患、给车队开路。 车后座多出一个陈毅，原本的四人坐着就有点拥挤了。蒋泠泠要留下给陈毅治疗，所以高言蹊坐到了前排，身边就是江时也。 有江聿初和陈毅两个人隔在中间，蒋泠泠和云岚同排也没那么害怕了。 光是这样坐着，人自然闲下来了。陈毅忍不住上下打量联盟分配的越野，视线一移，他看清了江聿初放在身旁的长刀。 乍一眼看过去没什么，但看第二眼时，陈毅觉得有些不对劲：“你这刀...我怎么感觉有些眼熟？” 他越过江聿初，朝那柄刀伸手。在指腹即将触上刀鞘的那一刻，有一双手比他更快覆上了鞘身。冷白的柔荑毫不客气地抢在他前面，握紧了刀鞘，也挡住了他想触刀的手。 视线移过去，陈毅对上了一双温柔的眼睛。两人只隔着一个江聿初，离得近了，陈毅第一次看清那温柔下的淡漠。 被那双眼睛看着，强势如陈毅也莫名生出几分不自在：“放心，我只是看看。” 云岚寸步不让：“不是你的东西，最好碰也别碰。” 两人间的气氛变得异常紧张，连趴在云岚脚下的古牧都察觉到了不对。它抬起脑袋，随主人一起盯着陈毅。 抛去基地长的身份，陈毅本身就是个七阶的强者，也就只有云岚敢这样硬刚陈毅。可正常来说，一个四阶怎么敢硬刚七阶。 车内几人下意识就以为是云岚忘记了自己的“设定”，眼看事情不太妙，几人着急打圆场。 江时也率先开口：“陈基地长，请不要介意，云岚她就是这种性格。” “对对对，云岚..姐姐她以前流浪惯了，对谁都是凶凶的！” 因为害怕云岚，蒋泠泠下意识想说云岚大人，可“大人”两个字怎么都说不出口，她又不敢像江聿初那样直呼云岚的名字，只能生硬的转成“姐姐”。 但因为太着急了，以至于“姐姐”两个字咬的太重，听着反而显得她很慌。 李浮亭跟着接上：“陈基地长无聊了吧，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高言蹊没有说话，但她侧着头、斜眼紧紧注意着后排的情况，显然也是十分关注。 江聿初被两人夹在中间，眸子右移看了眼陈毅，然后又转过去看云岚，他默默伸手握住了长刀的中段。 他的手就在云岚手的下方，云岚随即看他，面具的存在让人无法看透他在想什么，但她知道。 两人无声对视了几秒，云岚最终松开了手。 这几人的反应明显不正常，所幸陈毅现在的注意力不在这上面，他静静盯着长刀。半晌，他再次开口，吐出了两个字：“和光。” 云岚和江聿初都没有反应，似乎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车内的人都不清楚他在说什么。 他开口解释：“很多年前我曾见过这把刀，这刀的主人当时救了我一命。后来有人告诉我，这刀叫‘和光’。” “‘和光’怎么在你手上？你认识它的主人？” 一听这话，车内几人下意识提口气，然后无声屏住了呼吸。他们都知道这刀是云岚给江聿初的，所以她才是这刀的主人。 也就是说陈毅曾经见过云岚，而且云岚还救过他。两人见过？完了完了，身份要暴露了。 在东风基地这么久，云岚没有什么异样，陈毅也没有对云岚起疑。谁能想到两人居然见过。 车里四人很紧张，云岚很淡定。 “我给他的，这刀是我在路上捡的。” 提起的气默然松下，四人心里直呼厉害。不愧是云岚，说谎都这么淡定。蒋泠泠最是佩服，号称“人体测谎机”的她可一点都没发现云岚有说谎的迹象。 “捡的？” 陈毅有些怀疑，这明显是把好刀，它的主人不可能无故把它舍弃。而在末世里，好东西被舍弃的可能性只有一种：它的主人死了。 可陈毅曾经见过它的主人。在他印象里，她不是那么容易死的人。 但这是末世，末世里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不是吗？ 直直盯着“和光”，陈毅的神情渐渐黯下：“也是，末世里死个人不奇怪。” 他收回视线，不再看它：“这是把好刀，好好用吧。这种垃圾时代，武器用好了可以救你无数次。” 事情貌似糊弄过去了，五人提起的心缓缓放下。 蒋泠泠嗅到了故事的味道。她偷偷瞄一眼云岚，她正俯身替古牧顺毛，侧脸表情温和娴静，看着没什么危险。 实在没忍住，她悄悄凑近了陈毅：“陈基地长，这刀的前主人是个怎样的人啊？”说话期间，她时刻观察着云岚的表情，但凡她表现出一点点不高兴，蒋泠泠都会打住问题。 但直到她都问完了，云岚都没什么表现，想来是不在意她问陈毅这件事。想到这里，蒋泠泠放心八卦了。 当事人没什么感觉，前排的三人却忍不住替蒋泠泠捏一把汗。高言蹊转头瞥了一眼蒋泠泠，无奈暗叹：都说好奇心害死猫，这丫头迟早会栽在她的好奇心上。 陈毅没察觉出有什么异常，听到蒋泠泠这样问，他眉间挤出一个小小的“川”字，认真回忆。 “很强，非常强。她是我那时见过最强的人。” 蒋泠泠跟着点头，眼珠子控制不住往云岚那儿飘：可不是吗，她也没见过这么强的人。不对，是这么强的尸。 “那年我还在联盟的特级小队，江书砚还是我的队长。当时我们和往常一样出发执行任务，谁知道那个任务本身就有问题。我们被坑了。” “弹药用尽，异能也消耗的七七八八，周围还有数不清的丧尸。那时候我们所有人都以为自己会交代在那儿。然后那个人提着‘和光’出现了。” “一个人、一把刀，她为我们开了一条血路。上百只丧尸啊，直到杀出重围我们都还觉得是在做梦。那场面，真的是比科幻大片还刺激。” “然后呢？” 不仅是蒋泠泠，其他人也悄悄竖起了耳朵。 “然后她就走了，”说起这个，陈毅叹了口气，“也怪我们当时没缓过来，连个名字都没问人家，弄得连自己的救命恩人都不知道是谁。” 蒋泠泠问的提心吊胆：“您还记得她长什么样吗？” 好在陈毅摇头：“不是不记得，是没法记。她的头发很长，甚至把脸都挡住了，偶尔有风把头发吹开，她的脸上满是血和泥，我们根本看不清她的模样，只知道她是个女人。” “把我们送到安全的地方后，她很快就走了。甚至连一句话都不愿意多说。” 五人松了一口气，不知道就好。 “不过她真的很强，”想起那个身影，陈毅万分感慨，“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是我们队的偶像。每次杀了丧尸后，我们几个总是会下意识将自己和那人比较。” 即使现在上百只丧尸对陈毅来说已经不是问题，但每每想起那个人，他还是会觉得自己还不够强。 不过有一点他没有告诉车内几人。和他不同，江书砚、江池悦应该认识那人。他能看出，那人对他们两人的态度与对他们的不同。 但两人矢口否认，陈毅多多少少猜到了什么，也就没有揭穿。 如今再看，陈毅想到了一种可能，那人的死亡会不会与联盟有关。 毕竟当时江书砚在联盟的处境已经不太好了，这个时候被联盟发现他认识这种强者，他们一定会想尽办法抹杀掉她。 不清楚陈毅心里的弯弯绕绕，车内几人再次感慨云岚的强大。几十年前就被联盟特级小队的人视作偶像，不愧是现任唯一一位九阶。 听完故事的江聿初目光向故事的另一位主人公移去，此时的她还在和古牧玩闹，眸如秋水，清透无波。 感受到身旁的视线，云岚转过头看他，脑袋浅浅一歪。半晌，她明白了什么，美眸微弯，点了点头。扫了眼“和光”，她右手抬起，指腹轻轻拂过刀鞘。 很多年前的事了，她的确顺手救过陈毅。不过这对她来说并不重要，她也没有放在心上。再见陈毅，她甚至没有记起这号人。 如果不是他叫出了“和光”的名字，也许她根本不会想起来这回事。 异能者的异能是有限的，更何况东风基地的异能者整体等阶并不高。将异能者恢复的时间算在内，一天下来东风基地整体也就移动了几百公里。 末世的夜晚并不适合赶路，b13几人找了个近水源的地方扎营。 一天下来整个东风基地的异能者都累得不轻，陈毅并没有允许他们休息，反而让他们像在基地时那样轮班警戒守夜。 一直偏安一隅、悠闲日子过惯了的异能者们哪里吃得了这些苦，但碍于是陈毅的命令，他们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乖乖照做。 不满只是被暂时压下，并没有消失。蒋泠泠已经不止一次听到东风的异能者们苦声埋怨。她环视一圈，然后看向江时也，表情有些不安。 江时也明白她的意思，对方毕竟是一个基地的管理者，江时也在思忖着用词。 李浮亭在检查车子的状况，高言蹊借着巡逻为由去找适合狙击的地点，江聿初和云岚也巡逻去了。 b13小队只剩下蒋泠泠和江时也两人。 江时也的对面，陈毅正围着刚刚燃起的火堆，搓手取暖。感受到江时也的目光，他头也不抬：“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是不是觉得我太不近人情了。” 江时也摇摇头：“我没有那个意思。” “这是他们应得的，”陈毅冷哼一声，“虽然那时我不在城墙上，但看你们三个人在基地外撑了那么久，我大概就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那群小崽子贪生怕死，不敢出来支援你们吧？” 见对面的两人同时保持沉默，陈毅嗤笑一声：“我就知道。还是太安稳了啊，都让他们忘了这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末世。” “东风基地毁了，也意味着他们的好日子到头了。到了联盟总部，还有的是苦日子等他们呢，现在这点就算是我为你们出出气吧。” “抱歉啊，”道歉时，陈毅的声音变得比以往低沉，“明明我们才是基地的主人，却一直在麻烦你们。” “职责所在，陈基地长不必在意。” 陈毅扯了扯唇，话说的伤感：“别叫我基地长了。东风基地已经毁了，我这个基地长算是名存实亡了。我跟你爷爷是兄弟，你就叫我叔爷爷吧。” “也算是我沾沾书砚的光，找个便宜孙子。” “叔爷爷。”想到他和江书砚的关系，江时也这声叔爷爷叫的真心实意。 “嗯。”陈毅点点头，因江时也这声称呼，他的脸色有所和缓。 摸了摸身上，他有些尴尬地收回手：“叔爷爷身上没什么好东西当见面礼，有机会我杀个六七阶的丧尸，给你挖个晶核玩玩。” 这话说的霸气，也就只有他这种七阶强者有底气说这种话了。 一旁的蒋玲玲听到这话，眼睛都在放光。陈毅看见了，补充了句：“泠泠也有份，算是感谢你这么多天的治疗。” 小姑娘欢呼道：“好哎！” 蒋泠泠不作伪的开心模样让陈毅心情大好，连着看基地那帮不争气的小崽子都顺眼了些。余光像是瞄到了什么，陈毅突然表情一肃：“作为长辈我得提醒你一句。” “我知道江书砚有自己的考量，其他的我也不好多说什么。但有的人就像野狼，驯服的过程中你得时刻警惕着她会反咬你一口。” 他始终记得在车上，那双看似温柔的眼眸下透着怎样的冷漠，那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冷。一个强大且冷血的人有多恐怖，陈毅曾亲身体验过。 “而且狼的野性是刻在骨子里的，你必须做好驯服失败的准备，关键时刻该抛弃就抛弃，不要有一点犹豫。” 听到这话，江时也和蒋泠泠都愣住了。两人不傻，自然听得懂陈毅的话中意。可是驯服云岚？太恐怖了，他们想都不敢想。 知道陈毅是误会了，江时也不好解释，只能随便说几句糊弄过去。 蒋泠泠则往外边挪了挪，试图远离陈毅，以示她和对面人划清界限。同时她的眼睛还四处乱瞟，焦急地找着云岚的位置，生怕对方听到一点。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云岚和江聿初一起回来了，两人身旁还跟着半路遇上的李浮亭。 李浮亭表情自然，走路的动作也顺畅。江时也有些感慨，他们小队的人逐渐在适应云岚的存在。也许再过不久，云岚真的能融入b13小队。 蒋泠泠则是松了口气，云岚姐表情看上去没什么变化，大概率是没有听到的。 将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云岚一言不发，面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 她听到了吗？自然听到了。以她的实力，这么点范围，就算不刻意去听，声音也会自己飘进耳朵里。 随江聿初坐到火堆旁，她的左边是江聿初，右边正好是陈毅。云岚并不在意陈毅的话，却把蒋泠泠看的心惊胆战，生怕陈毅再口出狂言。 好在陈毅没再说什么，一夜相安无事。 翌日继续赶路没多久，众人就迎来了好消息。他们终于和联盟派来的援助小队汇合了。 第31章 增援 活人气息对丧尸的吸引力是常人无法想象的，东风基地三千多号人聚集在一起，想不出事都难。 第二天一早，重新出发的云岚一行刚上路没多久就遭遇了袭击。丧尸们并不傻，避害的本能让他们绕开了b13小队所在的第一辆越野，从车队“尾巴”下手。 车队拉开的距离太长，以至于蒋泠泠也没能第一时间发现丧尸的出现。 云岚不会管人类的死活，就算察觉到后面发生的事也不会表现出异样。反倒是趴在她脚边的古牧感受到了同类的气息，兴致高昂地朝车后的方向抬起半个身子。 江聿初看到了古牧那副异常高兴的模样，心中起疑。 顺着它脑袋抬起的方向，江聿初朝后看去，什么也没看到。思考了一会儿，他朝云岚的方向压低了身子：“后面是发生了什么吗？” 像是害怕身旁人听见一样，他的声音也压得很低。 云岚回过身，温柔的双眸盯着他、无声眨了眨，学着江聿初的样子朝他凑近，声音极低：“嗯，后面有丧尸，现在已经和最后面的人类打起来了。” “！” 答案过于出乎意料，饶是江聿初也被吓了一跳，他连忙高喊：“快停车，后面被丧尸袭击了！” 李浮亭一脚猛刹，后排几人惯性朝前面的座椅撞去。江聿初稳住身形的同时下意识伸臂护住云岚，等他回过神时，前排的江时也和高言蹊正一脸严肃地看着他。 “初哥，你确定？” 高言蹊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一旁的蒋玲玲，后者脸色难看、幅度极小地摇了摇头。 “千真万确。” 江时也听后没有半点犹豫，转头对着李浮亭：“打灯提醒后面的异能者戒备，我们绕到最后去。” 李浮亭也没有质疑，直接打转方向盘：“好。” 江时也的身旁，高言蹊动作迅速地解开安全带，两只手扒住车窗，纵身一跃翻上了车顶。 车顶上，她俯身趴好，漆黑的长狙架在了身前。 “他们在做什么？” “是敌袭的信号，快通知后车！” 围上来的丧尸数量不算多，目前受到波及的只有最后的三辆卡车。卡车被逼停，跟车的异能者们纷纷将普通人护在身后。 需要保护的人太多，他们只能不断将保护圈缩小。担心丧尸数量不止眼前这些，被截停的异能者们甚至不敢让负责前车安全的异能者留下支援。 “咻—”、“咚”，一只扑向他们的丧尸无故倒在了脚下，与丧尸正对面的那人很快反应过来，眼中有了光。 “是基地长他们！” 外形不同于基地所有的黑色越野强势闯入视线的尽头，冰冷的枪口正对着丧尸群，持枪的冷艳少女淡定按下扳机，又一只丧尸应声倒地。 无形的硝烟从枪口飘出，高言蹊按下耳麦，清冷的声音在车内响起：“我看到了。” “我也看到了！”蒋泠泠接过她的话，“大概二十只，等阶四到五阶，暂时没发现‘首领’的存在。” “这种地方居然有五阶的丧尸？真奇怪。”李浮亭望着前方动作明显不像人类的生物，默默抬高了车速。 并不奇怪，唯一知道真相的云岚撩眼扫了一圈，精准地从一堆丧尸里找出五阶的存在。几个眼熟的家伙，是那晚她遇见的几只丧尸。 他们分食了那具六阶的尸体，自然会升级。只可惜死的那人是速度型，但凡他的异能霸道些，这几个家伙里兴许会出现六阶的存在。 东风基地里实力强的异能者没多少个，其中最强的a1、a2小队被陈毅安排到了队尾，此刻挡在人群前方的正是他们。 a1、a2小队都有六阶的存在，应付起来不算吃力，只是担心殃及普通民众，发挥起来难免有些束手束脚。 b13小队的支援来的很及时，a1、a2小队的人甚至还在奇怪自己还没发求援信号，最前方的b13是怎么知道的。 但很快，他们的疑惑点变了。视线中，黑色的越野车速不仅没有降低，反而越来越快，犹如脱缰的烈马、带着隐隐的残影朝他们撞过来。 两只小队当然知道他们不会撞自己，但眼睁睁看着这样一个铁皮的大家伙加速朝自己冲过来，是个人都会有些心慌。 “砰——” 提起的心震了一下、到达顶端，两队人无声松了口气。越野的确撞上了，但撞的不是他们，是外圈的几只丧尸。 联盟分发给异能者小队的越野是经过改造的，车的外壳不仅能防弹防爆，甚至能挡住五阶以下的异能。 外围的丧尸都是四阶，越野撞上去连道划痕都没有，反倒是那几只丧尸被撞飞出去，四肢在半空裂散。 两队人都没有做出放弃普通人的举动，而是坚定站在普通人身前，车内的蒋泠泠高看了他们一点，但也只是一点。 越野撞上的那一刻，高言蹊飞速收枪换成唐刀率先冲了下去。江聿初四人紧随其后，临下车前江时也想起什么，回头嘱咐了一句：“云岚，你留在车上保护泠泠和陈基地长。” 比起“嘱咐”这更像是掩护，他猜到云岚不会出手，为了防止陈毅起疑，他为她找好了借口。 云岚抬头，平淡的目光对上江时也，江时也都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她不会搭理自己。正准备回身下车，却见她眉眼舒展、唇边扬起浅浅的笑。 “好。” 她轻轻点头，温声嘱咐他：“一切小心，队长。” 江时也心底一震，面上却还强撑着维持平静。 “嗯。” 踏上地面的那一刻，江时也脚步虚浮，望向面前奇形怪状的丧尸，莫名有种自己在做梦的感觉。 吓到的不仅是他，还有待在车上的蒋玲玲。她眼睛瞪得像铜铃，眼珠子凸得恨不得掉出来。 想起陈毅还在旁边，她连忙把头瞥向窗外假装自己在观察情况。 “放心吧、泠泠，我会保护好你们的。” 语气温柔似水，声音轻如三月春风，明明是这么美好的场景，却听得蒋泠泠心脏“咚咚”直跳。 蒋泠泠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跳到嗓子眼了，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惊愕，她侧过头，强行扯了扯嘴角：“嗯嗯，我信你，云岚姐。” 明明是一副团队间“和谐友善”的场面，可陈毅莫名觉得蒋泠泠笑的比哭还难看。 感知中，蒋泠泠在“瑟瑟发抖”，云岚满意了。 俯身逗着脚边的古牧，云岚不再管身边两人。外面的丧尸最强不过五阶，也不用担心江聿初会受伤。 有了b13的加入，东风基地的异能者安心退居二线，反身安抚民众、准备继续上路。江聿初几人也不负他们所望，一上来就是碾压式攻击。 不想闹出太大动静，江聿初和江时也用异能时“低调”了不少，但对付眼前这些丧尸足够了。 越野内，状似无聊的云岚忽然看了一眼窗外，低头、如墨的眸子右移，余光中蒋泠泠的小脸映入眼中，一瞬后她就收回了视线。 按她的估算，蒋泠泠也快“看”到了。 果然，念头落下的瞬间，蒋泠泠“咦”了一声。 “好像有人来了，”眨眨眼，她直起身子探出窗外，“‘看’不清底细，来的人都比我强，难道是联盟的援助？” 来人离她所在的位置越来越近，蒋泠泠眼中的光慢慢点亮：“这股气息，真的是联盟的援助！” “队长！言蹊姐！联盟的人来了！” 刚喊出口，她一个激灵，连忙捂住嘴、把脑袋缩了回去。b13几人暗道不好。他们参战的时间太短，场中还存活着不少丧尸。 “蒋泠泠啊蒋泠泠，你怎么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就算敌人不强，你也不该在这种时候犯蠢！” 蒋泠泠连忙把车窗升上去，抱头谴责自己。悄悄瞄一眼车外，果然丧尸们听到她的声音都围过来了。 再瞄一眼车内，足足有两位大佬，蒋泠泠顿时不慌了。 “没事，有我在，不至于让区区五阶欺负了去。”不愧是大佬，满满的安全感。 车内三人：云岚隐藏了真实实力，陈毅异能耗尽还没有完全恢复，蒋泠泠五阶治疗系异能，从气息上来说的确不如外面这几人强势。 四五阶的丧尸还没有生出智慧，更多是依靠本能行动。感受到车内弱小的气息，他们毫不犹豫转过身朝那边晃荡过去。 还活着的丧尸里有只拥有土系异能，她第一时间向越野发动了攻击。奇怪的是，车子没有她预想那样翻过去、被砸的稀烂，车下的土地没有丝毫变化，她的异能似乎失效了。 疑惑的丧尸歪了脑袋，她的脖子上有道碗大的疤。脑袋一侧，裂缝越拉越大，她的脑袋差点掉下来。 丧尸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抬手指着越野，她嘶哑地叫着。 “吼—啊—” 可惜在场没人能听出她的疑惑。 丧尸们张牙舞爪地进攻着越野，唯有一只丧尸呆站在原地。透过车窗，他傻傻盯着里面的云岚，灰白的眼珠里划过不明的情绪。 半晌，他终于动了。迈出一步，他融进了其他丧尸里。 “吼——da——”喉咙里似乎发出了奇怪的音节，他的声音被淹没在其他丧尸的吼声中，无人听清。 高言蹊和李浮亭留下帮忙，江时也和江聿初大范围释放异能逼退了拦路的丧尸，成功挡在越野车前。 正当两人准备出手时，巨大的植物破土而出。突然出现的植物像是有智慧一样，异常凶猛地向前横扫。 粗枝扫过的地方，半数丧尸躯体破碎、尸首分离。场中只剩下五阶还活着。 江时也感受到了什么，目光移向了某处。那个方向，有一辆与身后这台极像的越野正向他们驶来。 越野的顶上，一个男人迎风而立，手上散发着暗绿色的光。 江聿初也看到了那个张扬的男人，他们就是联盟派来的援军。 “呦、江小少爷，好久不见啊。连这点杂碎都清不了，你们是不是太窝囊了？” 人还没到面前，嘲讽拉满的声音先飘入在场人耳中。 江聿初很少以江家人的身份出现在大众面前，所以男人口中的“江小少爷”不是他。江聿初看向了身边人。 江时也木着脸，看不出什么表情。但下一刻，江聿初就看见车顶的男人左右晃动、一副站不稳的模样，然后跌坐在了车顶上。 江聿初的视野中，刚才有一瞬间、风的轨迹变了。 “da...d大人...” 江聿初和江时也脸色一变，这不是他们发出的声音。眼神一凛，两人扫向丧尸群。 说话的丧尸混在丧尸群中，他的声音被嘶吼声淹没，如果不是离得近，两人根本听不清他说什么。 咬字清晰、意识渐生，这是六阶的征兆，放着不管那只丧尸迟早要进化成六阶。 江时也一个箭步冲了出去，紫色的雷光从他的指尖溢出，电倒周围一片。离普通人远了，他也不再有顾忌。 眸光微黯，江时也就要劈开面前丧尸的首级，蓝色的火焰却比他更快一步。 “哄——”比人高的火墙拦在了江时也身前，在他眼中蓝焰淹没了里面的丧尸。正当他以为那丧尸必死的时候，火墙中的身影却消失了。 背后阵阵灼热，江时也惊愕转身，那只丧尸不知道什么时候绕过了两人，出现在越野外。 幽蓝的火焰不断舔舐着身上的衣服和灰白的皮肤，他抬起覆着火焰的手，动作迟缓地贴上车身。 江时也大惊：“不好！” 江聿初二话没说，提刀反身扑去。 车内蒋泠泠看着那只丧尸的动作，心底突然升起一股不协调感。余光注意到陈毅想用异能，她连忙把人按住。 “不行不行，异能透支不好好恢复是会留下后遗症的。不就是五阶吗，相信队长他们能搞定的。” 见蒋泠泠一副完全信任外面人的模样，陈毅只好作罢。 离窗最近的云岚听到外面的动静，淡淡瞥一眼朝她而来的丧尸。两尸的目光在半空交汇，只一眼、那丧尸便停了下来。 他与车门相距不过半米的距离，云岚轻描淡写的一瞥让他止步原地。呆呆盯着车内人，他忽然弯下了腰。 “...大人” 丧尸的膝盖弯曲，眼看着就要跪倒在车前，江聿初暗道不妙。长刀划过、将那丧尸横向腰斩，他终于还是没能完全跪下。 被分成两段的身体同时落地，蓝焰沾地即燃。 不过瞬间，火光吞噬了地面的尸体。隔着蓝焰，江聿初望向车内，似乎在确认里面人的安全。 他的目光与云岚撞上，视线下移、他在无声地向她传达着什么。 移开眼，云岚淡淡看着地面的尸体在火焰中消失。 一切燃尽后，原地只剩下焦黑一片。 第32章 a33小队 五阶到六阶对丧尸来说是质的飞跃。到了六阶，丧尸会重新诞生意识，具备最基本的智慧。 有了思考能力的丧尸有多棘手，常年和他们打交道的江时也再清楚不过。 所以在察觉到眼前的丧尸具有进化的潜质后，他才会不假思索出手。直到那只丧尸在眼前灰飞烟灭，江时也悬起的心总算落下。 越野的隔音效果让陈毅和蒋泠泠都没听清丧尸口中的音节，两人只看到那丧尸忽然停了下来、身子前倾，然后就被江聿初腰斩，最后烧成了灰。 江时也反身解决了剩下的丧尸，危机似乎解除了。 另一辆越野离众人越来越近，最后在东风基地的卡车前停下。车顶上的男人一跃而下，走到守着众人的高言蹊面前。 “高小姐，好久不见。” 一改在江时也面前的嚣张嘲讽，男人在高言蹊面前态度恭敬、举止绅士，表现得相当正经。 越野的车门被打开，三男三女陆续从车上下来，一个个昂首挺胸，恨不得用鼻孔看人。 高言蹊看来的是这几人，几不可查地皱了眉。不仅是她，江时也和李浮亭看到来的是这支队伍，表情都不太好。 车里的蒋玲玲已经鼓起了脸，一脸厌恶：“怎么来的是他们。” 陈毅离开联盟太久，不清楚来的人是谁。见蒋玲玲满脸嫌弃，他好奇问她：“你认识？” “认识，”想到自己认识这群家伙，蒋泠泠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总联盟所属a33小队，一群惹人厌的家伙。”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后半句话音调近乎呢喃，但还是被陈毅和云岚听清了去。 陈毅望着蒋泠泠那副不爽的模样若有所思。云岚本就看着窗外，她的目光一直放在江聿初身上，但在蒋泠泠话音落后，她感受到了一股恶意。 视线划过，她对上了另外一人的目光，是那所谓的a33小队里的人。望向云岚三人的方向，那人眼中的嫌恶很淡，却没有一点掩饰的意思。 似乎是察觉到云岚发现了自己，他平静地移开视线，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笑着上前和高言蹊打招呼。 蒋泠泠注意到云岚在看什么，顺着云岚的目光看去，她也看到了那人：“他叫李耀宇，是a33小队的队长。土系异能者，目前等阶应该在六阶巅峰。” “联盟的a级小队所有人都在六阶以上，序号在15之前的小队会有七阶异能者。排名前五的小队甚至都是八阶，他们直接归属联盟四大家，是联盟的顶尖战力。” 五支八阶小队，这实力的确可怕。即使是云岚，一次性对上几十个八阶的异能者也很难保证能将他们全部杀死。 除江书砚一家外，联盟的其他人都可能是云岚的敌人。她还在思考着一次性灭掉那些顶尖战力的可能，又有一股恶意闯进她的感知。 这次恶意的发出者是一个女人，她同样是a33的人。云岚很清楚那股恶意针对的就是自己。不止是那两人，a33的所有人或多或少都对她抱有敌意。 这就奇怪了，她很确信自己并不认识这群人。 古牧也察觉到了这针对云岚的恶意，可爱的狗狗顷刻间褪去了无害的外壳。黑色的车垫让陈毅和蒋泠泠都没有看到其中有阴影在扩散。 古牧的身子在下陷，不远处、女人的影子在无声沸腾。拥有七阶实力的古牧认真起来，蒋泠泠根本察觉不了它的异动。 加上古牧有意隐瞒自己的气息，与它同阶的陈毅异能又没彻底恢复，自然也察觉不了。 于是就在两人眼皮子底下，古牧半个身子沉入黑暗。 云岚伸手轻轻拍了下狗头，语气含笑：“不行。” 异能被打断，古牧有些委屈的“呜”了一声。 伸手揉着古牧的脑袋，另一只手打开车门，云岚下了车径直走到江聿初身旁。 江时也和江聿初已经与基地的大部队汇合，身旁是高言蹊和李浮亭，对面则是a33小队。 云岚的出现打断了两方的“友好寒暄”，李耀宇随意扫了一眼云岚：“这位就是司令说的、那个‘无籍’的新人吧。” 他的身后有人吹了声口哨：“身材挺正的，不知道手感怎么样。” 李耀宇转过头，笑骂那人：“正经点，别一上来就吓到人家。”明面上在训导那人，但在场人都听得出来他没有责怪的意思。 高言蹊的眼神冷了下来，江时也的脸色也不好看。江聿初反手将云岚护在身后，一句话没说。 下一秒李耀宇的声音戛然而止，连带着身后人也噤了声。 和光无声出鞘，刀刃正贴在李耀宇的脖子上。不是单纯的吓唬，锋利的刃面没入他的皮肉中，血液沿着刀身流下，脏了李耀宇的衣领。 李耀宇动了动，和光切入的更深。他微微移动头颅，第一次正眼看这个不过四阶的新人。 “我兄弟不过是嘴贱了一点，何必拿我撒气。新人得懂规矩，尊重前辈。” 脚下的土地突然异动，江聿初所站的位置忽然升高。李耀宇脸上的笑容还没彻底绽开就僵住，江聿初只升高了不过一厘米，土地就没了动静。 想象中新人出糗的画面没出现，相反、因为江聿初的移动，和光平行上移，削下了他一块皮肉。 李耀宇连忙打开长刀，向后躲去。 看着连姿势都没有变的江聿初，李耀宇满脸不可置信：“这怎么可能！”他很确信自己的异能还在发动中。 “队长！” 李耀宇低眼看过去，土地还在颤动，但江聿初却纹丝不动。他的脚下有一块极深的阴影，细看下阴影还在蠕动。 李耀宇明白了，他的土都被这块阴影“吞”进去了。 “空间异能！”他咬牙切齿，冷眼瞪向高言蹊。 高言蹊知道他误会了，但她可不会去解释，倒不如说她不介意把这件事坐实。 “咔哒”手心划过银光，再看时她已经握住了双枪。高言蹊的手很漂亮，白皙无瑕、十指纤长，指甲泛着健康的淡粉色。 此时这双好看的手正握着手枪，枪口直指李耀宇的脑袋。 “你们敢！” 身后的队友眼见情势不妙，快步上前站到了李耀宇身边。 江时也移了半步，错位挡在高言蹊身前。双眼紧紧盯着对面，掌心雷光跳动，他在防着对方偷袭。 李浮亭习惯性站在了队伍最前方，硬扛对面的威压。古牧也从云岚身后挪到了李浮亭身边，呆萌的像一只普通的大狗。 东风基地的人懵了，来的不是友方么，双方怎么都一副想砍死对方的样子。 看着最前面的李浮亭，李耀宇单手捂着脖子上的伤口，气的发笑：“江时也，谁给你们的勇气让一个五阶站在我面前？” 另一只手五指骤然合拢，李浮亭身旁土浪翻涌。将近两米高的土浪气势汹汹地滚动，迟迟没有落下，李耀宇在威胁他们。 江时也没有说话，土浪中隐隐传出了雷声，高言蹊按住扳机的食指隐隐发力。江聿初眸色凉漠，手中的和光还沾对面人的血。 双方剑拔弩张，一时间气氛紧张至极。 “呵——” 极不合时宜的轻笑打破了僵局，a33小队几人下意识看向发声的人。 “是谁给你们的勇气对我释放恶意？” 云岚从江聿初背后出现，上前一步，靠近李耀宇。 “又是谁给你们的勇气对我无礼？” 云岚慢慢向他们走去，她脸上的表情依然温和，语调也依旧轻柔。 李耀宇知道她只是区区“四阶”，根本没把她放在心上，他身旁的队友也是。 “嘁，就一个四阶，对你无礼又怎么样？不过是在野外晃荡久了点，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这倒是提醒云岚了，她现在只是四阶，实在是可惜。 下一秒，人不见了。云岚毫无征兆消失在原地，李耀宇七人愣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这可能是她的异能。 “应该是速度异能的，小心些。” 说是这样说，但对方只是一个四阶的速度型异能者，a33小队七人还真提不起什么劲去小心她。 于是直到刀刃贴上唐振寰的脖子，他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小心脑袋搬家。” 温柔的低语自背后响起，唐振寰只觉得背脊发寒。他下意识向前躲去，脖子自己送上了刀刃。 联盟配的刀终究是不够锋利，堪堪划开了一道口就被唐振寰避开，如果她手上拿的是和光，云岚能轻易割破他脖子上的动脉。 唐振寰的反应极快。感觉到疼的一瞬，成人手臂粗的枝蔓从地底涌出，将两人分隔开来。他捂住自己的脖子回到队友身边，眼中惊疑未褪。 云岚都出手了，江聿初四人也不再犹豫。第一声枪响成了进攻的信号，不过眨眼江聿初三人已经冲进a33小队七人中间。 江时也冲出去的瞬间，高言蹊立刻离开原地，靠着诡异的步伐游走在场外。时不时放一枪震慑a33的人。 对方同是联盟小队，高言蹊不能下死手，但也不会放任同伴被对方欺负。 东风基地众人彻底傻眼了，没想到双方真的打起来了，场面甚至比刚才打丧尸还要激烈。 江时也冲过来时，李耀宇笑了，他要的就是这种结果。 江时也和高言蹊怎么说都是两大家族的人，他们不好主动对b13小队做些什么。但如果是对方主动攻击自己，他们正当防卫不过分吧。 正是从一开始就打着这个主意，他才放任唐振寰去调戏云岚。 上头那位给的指令很简单，要他们挫挫江家的锐气。 江时也是江书砚的爱孙，也是江家默认的下任当家。江聿初不清楚身份，但江书砚亲自将他带在身边，足见他也是个重要人物。 伤了他们，自己也算是完成任务了。 但和放养流的江家不同，高家人是出了名的护犊子。所以来之前他特意交代过队友，无论怎样都不能伤了高言蹊。 现在高言蹊自己“退场”，对他们来说是最好的局面。 六人不约而同忽略五阶的李浮亭和“四阶”的云岚，集中攻向江聿初和江时也。 唯有被割破脖子的唐振寰紧盯着伤他的云岚，刚才感受到的那股寒意不仅是心理上，更是生理上的。直觉告诉他，那个女人藏着秘密。 a33七人的异能清一色是攻击性异能，且每个人的异能属性都不同。双方打起来场面那叫一个精彩。 虽然声势没有陈毅那时的浩大，但胜在“种类丰富”。 东风基地的异能者们已经看呆了，东风的两位a级队长也是六阶，但他们自认自己的攻击达不到这种威力。 此刻的他们再一次体会到了自己和联盟异能者的差距。 借着古牧的异能，云岚像一道鬼影自由穿梭在场中，她无意插手他人的战斗，她的目标只有两个人。 与其他人不同，从云岚消失那刻开始，唐振寰一直在观察着她。 他“看穿”了云岚的把戏：那个女人是空间异能，借着自己的空间神出鬼没、到处乱窜，但她每次都会从“黑暗”中出现。 凭这点发现，唐振寰警惕着场中所有的黑色。他自认为自己抓到了规律，也挡住了云岚几次的偷袭，却没想到自己还是栽了。 “噗嗤——”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自体内传出，那是利器刺入皮肉的声音。 双眼瞪得浑圆，他不可置信地向下看去：长刀的刀身没入他胸膛的正中。还有半寸，刀尖就能刺穿他体内的晶核。 艰难、缓慢地抬头，唐振寰看到了一双温柔的眼睛。他深刻意识到一件事：她不单单是想杀了他，她还要废了他。 “他不能没有晶核”，抱着这样的信念，唐振寰赤手抓住她的刀刃，不让它再往前半分。刀刃轻而易举划开他的手掌，陷入他的骨肉。 唐振寰不在乎那点痛，但看到云岚古井无波的双眼，他没来由的一阵心慌。紧紧抓着刀刃，他慌忙后退。 他得逞了，刀刃终于离开了他的身体。他想大笑，身体却失控了。 “砰——” 两队的交手结束的比想象中快。唐振寰倒下是所有人始料未及的，尤其是他们看到下手的人是云岚后，a33小队暴走了。 李耀宇的叮嘱被抛之脑后，几人的攻势更猛了。上一秒他们只是想伤人，这一秒他们想杀人。 “还有你。” 他们的暴走在云岚眼里不过是笑话。她要做的事，谁来也无法阻止。她要伤的人，天王老子来的都护不住。 不等他们冲向自己，云岚莲步轻移，率先走向他们。 旁人眼中所谓的“狂风烈焰”“恶藤雷暴”对她来说都只是小孩过家家，她戴着旁人给的“镣铐”，在震天的恐怖中漫步。 李耀宇根本捕捉不到云岚的身影，他的眼中明明有她，却在下一秒两眼空空。 a33小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诡异的异能，不仅是他们，任谁遇上云岚都会吃亏。六人的攻击对象早就换成了云岚，可就算是六个人联手也留不住云岚。 他们看到她在火海中起舞，下一刻她在土浪粗枝上漫步。狂风掀起了她的裙摆，她在雷光中浅笑。 李耀宇双手一合，巨大的土掌从两边出现，轰然拍向中间的云岚。就在李耀宇以为她死在巨石间时，她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而后他只觉颈间一痛，而后大片鲜红出现在眼前。 “砰——” “队长！” 第33章 驯狼 长刀深深砍入李耀宇的脖子，直到触到颈骨才被迫停住。看着李耀宇倒下，云岚脸色温和地拔出长刀，随手甩了甩刀上的血。 细看才会发觉，云岚刀口砍入的地方正好覆盖江聿初割开的伤口。 越野中的陈毅已经傻眼了，这他喵的是四阶？！ 他不蠢，从云岚的表现和b13其他人对她的态度可以猜到她的“四阶”实力有隐情。 看在江书砚和江池悦的面子上，他可以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但她好歹在他面前装一装啊。 一个四阶挑翻了两个六阶的，还差点把人干掉，这让他怎么继续装糊涂。 身旁的小丫头已经开始紧张了，陈毅无奈扫她一眼，默默闭上眼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到。 外面已经乱成一片了。 a33小队的人没想到他们真的敢下狠手。 就算异能者的生命力比普通人强，但倒下的两个一个胸口被开了个大洞，一个脖子被砍开了一半，伤口怎么看都骇人得很。 “你们！” “联盟规定，异能者间可以相互切磋，但不许出现伤人致死的情况。” a33的副队赵夙姝站了出来，她厉声指挥着队员为两人止血，冰冷的目光扫向云岚几人。 “今天这事我会如实上报联盟的。” 虽说是a33挑起的事，但就两人这伤势，上报联盟怎么都是b13小队吃亏。 a33小队中没有人是治愈系异能，就两人这个伤势，能不能撑到联盟都是问题。 如果让他们死在这里，b13小队的麻烦就大了。 江时也当机立断打开耳麦：“泠泠，快来看看。” 蒋泠泠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在江时也叫她名字时，她就已经打开了车门。 云岚轻柔的声音插入几人中：“放心吧，他们死不了。” 她陈述的是事实，b13几人听到她的话放松了些。 a33的人却不这么想。伤唐振寰和李耀宇的就是云岚，她现在说这话在他们听来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果然是没人要的流浪垃圾，就你还想进联盟？呸！” “你脑子是不是有病？”就连李浮亭都忍不住吐槽，“现在唯一有能力保住你们队长和队友命的只有我们的人。” “你再骂多两句，信不信我们不让泠泠给他们治了。” “你们敢！”李紫柔恶狠狠瞪着几人，咬牙切齿的表情看着恨不得活剥了面前人。 “怎么不敢？”李浮亭指了指身后，态度相当嚣张，“我们的队长、副队还有初哥，两个江家人一个高家人。就算李耀宇和唐振寰死了，你觉得联盟会拿我们怎么样？” 抑制不住的怒气被李浮亭这番话浇灭，赵夙姝的理智回笼，a33其他人也都沉默了。 李浮亭说得对，四大家明面上和谐互利，他们背后的那家人绝对不会为了他们和江、高两家撕破脸。 他们不过人家手上的一杆枪，这个哑巴亏最终只能他们自己咽下。 看向云岚，赵夙姝眼神复杂。本想借着这个没有背景的流浪者激怒b13，谁知道踢到铁板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江司令会让一个七阶的异能者加入b级小队。 是的，在赵夙姝看来云岚七阶无疑，不然怎么会轻松拿下六阶的李耀宇。 这一定是江书砚的安排，让云岚混在江时也所在的队伍里扮猪吃老虎。 是她大意了。也是，江、高两家的直系子嗣同时在这支队伍，江书砚怎么可能不做点”保护措施“。 想到他们招惹的是七阶的强者，赵夙姝心底发寒。 能当上副队，她不是蠢人。当务之急是稳住李耀宇和唐镇黄的伤势，所以他们不能再招惹b13的人了。 想到这里，赵夙姝毫不犹豫转向李紫柔：“紫柔，给这位小姐道歉！” “赵夙姝，你说什么？！” 没有理会她，赵夙姝看向江时也：“江队长，其他事之后再说。先请你们的人为我们队长和队员疗伤。” 蒋泠泠已经赶到众人身边，她正准备上前给两人看看，却被江时也抬手拦下。 李紫柔的话提醒了江时也。 云岚的身份本就经不起推敲，如果让a33上报了今天的事，她进联盟的事就真悬了。 “队长？”蒋泠泠有些疑惑，但出于对江时也的信任，她没有多问，只是沉默后退。 赵夙姝见江时也这副模样，心中暗叫不好。 “虽说我们伤人是不对，但今天这事归根到底是你们先挑起来的。如果上报联盟，我们谁也不占理。” 江时也的话中意很明显，a33小队的人都听明白了。 另外一个男人跳了出来：“你们还敢威胁我们？！” “两个六阶异能者死在b13手上，就算你是江家嫡子也无法善了！” 异能者的身体经过晶核改造超越常人，但这不代表他们是不会死。 血还没止住，李耀宇和唐振寰的状态是个人都看出来不太妙，要是放任不管能不能撑过半路都是问题。 两队争辩时，云岚接过古牧不知道从哪里叼来的破布擦拭着刀身。 拭刀的动作娴熟优雅，一看就是个用刀的老手。 江聿初一直注视着她。感受到他的目光，云岚抬起头会看他，浅浅笑开。 这副模样让他怎么都无法将她和丧尸联想到一起。 云岚收刀时，两队还在吵。她听了一会，轻声开口：“有些吵了。” 她一开口，两方人马不约而同噤了声。 她开口时，正好是在那人喊“你们还敢不治人”之后。她扫了一眼说话那人，看向江聿初。 “那两个人类死了，我就不能跟你进联盟？” 就算江聿初不了解联盟高层的弯弯绕绕，但云岚一个来历成谜的外来者贸然杀了联盟的异能者，这事肯定没办法化小。 他老实点头：“应该很难。” 就在a33几人以为云岚会妥协时，她语出惊人。 “那他们都死了，就没人告状了吧？” 刚刚归鞘的长刀重新到她的手上，云岚口中的“他们”是谁不言而喻。 抽刀的动作和认真的表情，怎么看云岚都是来真的。 站在a33最前面与江时也对峙的赵夙姝下意识咽了口水、后退一步。后面的人则愣在了原地。 太狂了，她太狂了。 可李耀宇和唐振寰还在地上躺着，气息微弱。两人这副模样明晃晃告诉着其他人，云岚有狂妄的资本。 云岚这话不仅吓住了a33，就连江时也他们也被吓了一跳。高言蹊望了望重伤垂危的李耀宇，又看了眼云岚，一时不知道自己该帮谁。 李浮亭壮着胆子凑到她旁边：“不至于不至于，姐，这事儿我们会处理好的。您就在一旁好好休息，不用出手。” 云岚含笑望了他一眼，语气不明：“你也想驯狼？” 听到这话李浮亭还不明白什么意思，一旁的江时也和蒋泠泠先愣住了。 江时也把头撇到一边，表情有些不自然。 蒋泠泠欲哭无泪，她总算知道在车上时云岚异常的原因了。这位大佬她听到了。 江聿初也不明白云岚这话的意思，但他看得出来云岚是真的想将整个a33灭口。 古牧已经潜入江聿初的影子，只要云岚一个念头，它就会出现在a33那群人中。 江聿初伸手拦住云岚，摇摇头。 云岚只是一笑：“没关系，我会处理干净，联盟的人类不会看出来的。” 他没有回她，也没有放手，只是固执地看着她。 江聿初的眼中看不出情绪，可云岚知道他不赞同自己的做法。 最终还是她先妥协：“好吧，我不杀他们。” 眼睁睁盯着云岚把刀放回刀鞘，a33几人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回来吧。” “汪！” 响亮的狗叫声毫无征兆地从身后响起，赵夙姝几人虎躯一震。然后他们就看到一只白色的东西从他们身后蹿出，径直停在云岚脚下。 打心底升起的寒意直冲天灵盖，他们根本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时候绕到自己身后的。 云岚本可以让它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去，可她偏偏没有这样做。很明显，她在恐吓他们。 赵夙姝头皮发麻，一口应下：“江队长，今天发生的事都是我们的错。你说的对，闹到联盟那边我们也不占理。今天这事就这样揭过吧。” 江时也一愣，没想到赵夙姝这么干脆地认怂。狐疑地看向赵夙姝，他试探道：“那李队长那边...” “你们放心，等队长他们好了，我会好好说服他的。还要麻烦你的队友为我们治疗了。” “对了，我们这里有些晶核，虽然不是什么高级货，但品质也还过得去。就当是给你们那位新队员的赔礼了。” 这次a33没有人敢质疑赵夙姝的做法了。 不敢靠近云岚，赵夙姝只能把晶核递给江时也。 低头看着被硬塞过来的晶核，江时也哭笑不得。 得到江时也的许可，蒋泠泠过去救人了。趁着这个功夫，赵夙姝将联盟的指令告诉了b13。 “东风基地的事情我们已经听说了。对于东风基地的遭遇，我们深表遗憾。” “联盟派我们过来，全力协助东风基地搬迁。但考虑到基地普通人太多，联盟建议将部分普通人安置到最近的中型基地。” “明指挥官已经和最近的比雄基地取得联系，那边也已经做好接纳平民的准备。另外不愿意留在比雄的人，基地也会为他们准备物资和卡车。” “等泠泠小姐治疗结束后，我们就继续往比雄基地前进，争取在天黑前到达。” 云岚的震慑效果惊人，江时也几人不是第一次和a33打交道了，但这是他们第一次觉得a33这么好说话。 说话不会夹枪带棒、阴阳怪气，态度恭逊，沟通顺畅。 对方过于正常，就连一向冷言的高言蹊语气都和缓不少。 蒋泠泠那边的治疗很快就结束了。 李耀宇的伤势看着吓人，但没伤到要害，蒋泠泠救起来不算吃力。反倒是唐振寰那边问题比较严重。 云岚的刀尖已经触到他的晶核，晶核表面看着没有损伤，但里面的能量已经处于混乱状态。 蒋泠泠精神异能只有三阶，做不到像云岚那样替人梳理能量。 她不清楚能量长时间处于这种状态会变成什么样，但直觉告诉她不会有好事。 算他倒霉吧，惹到了云岚，不死都是小惩。 可真的不会死吗？ 蒋泠泠还是小看了云岚。她要杀的人，江池悦来了都救不了。 几个月后，在外执行任务的唐振寰突然暴毙。 尸体运回来时，联盟的医师也看不出异样，只能诊断为劳累过度。 因为时间跨度太大，没有人把这件事联想到云岚身上。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李耀宇很快苏醒，赵夙姝向他说了事情经过。他神色复杂地看了眼云岚，没有多说什么，算是默认了赵夙姝的做法。 毕竟是重伤刚愈，身体还没恢复，之后的事他全权交给了赵夙姝。 事情似乎已经解决。 江时也招呼东风基地的人继续上路，对方的异能者脸上的震惊还没退去。 他们想不到b13里面最厉害的居然是一直不显山不显水的云岚。 那晚在东风基地，江聿初三人以身犯险，高言蹊和蒋泠泠在高处辅助，唯有云岚没有出手。 他们还以为是云岚太弱了，队友在照顾她。谁知道人家才是真正的大佬。 等等，异能者们突然一愣。 直直盯着云岚的身影，他们想起、云岚好像是四阶。 四阶？东风基地所谓的六阶异能者们陷入了沉默。 这个瞬间，他们对这个世界产生了怀疑。 江时也去安排后续事宜，其他人则往回走。 高言蹊三人走在前面，云岚和江聿初并排走在人后。 毫无征兆地，江聿初问她：“驯狼是什么意思？” 云岚没想到他还记着，她歪着脑袋看他，眼中带着漫不经心的笑。 “你想要驯服野狼吗？”不答反问。 江聿初一愣，显然没想到她会问这种问题。 思索片刻后，他摇了摇头：“不想。” 云岚似乎不意外他的回答，只是继续强调：“很凶的狼哦，是可以一口咬掉人类脑袋的那种。” 她忽然想到一个很中二的形容方式：“唔...驯服成功的话，是可以帮你统治世界的程度？” 江聿初一噎，他着实被她可爱到了，面具下的眼中难得浮现明显的笑意。 她的条件很诱惑人，但他的回答却没有变。 “我并不想驯服它。狼不属于我，也不属于任何人，它只属于它自己。” 第34章 惧与恨 江聿初没有听到昨晚几人的对话，自然不明白云岚的问题意味着什么，他只是凭本心在回答。 云岚收回视线，她的眉眼浅浅弯着，看着和平时没什么不同，但江聿初莫名就是感觉她心情不错。 不仅是她，就连跟在脚边的古牧看着心情也挺好。原本跟在云岚身边的它不知道什么时候绕到江聿初身边，时不时用脑袋蹭着他的小腿。 江聿初本想问问云岚这话的意思，担心踢到古牧，他只好止了话，蹲下身安抚它。 恰好这时江时也安排好事情回来，车队准备重新出发，江聿初只能歇下询问的心思。 a33小队几人性格虽然恶劣，但对待联盟的任务还是上心的。 接到任务后，他们特意调查了离东风基地最近的联盟基地，还提前开车去检查了一遍周围环境，尽力排除前路的隐患。 与b13小队汇合后，他们顺理成章接管了领队的位置。b13小队到了车队的末端，接替东风基地异能队的位置，负责后方安全。 这个安排无可非议。从实力上看，a33队伍的整体实力远超过b13小队。只是谁也没想到a33的最强者会给云岚废了。虽说有蒋泠泠在，李耀宇死不了，但短期内是无法正常作战了。 而且两人伤的不算轻，以防万一、两队商量了一下，决定让李耀宇和唐振寰先跟着b13。 赵夙姝本来想让其他队员扶着两人，将他们送到车上，被两人异口同声拒绝。两人没说原因，但想到这两人的尿性，赵夙姝不难猜到理由。 无非就是怕在b13面前丢面子之类的。赵夙姝理解他们，也就没有强求，让他们俩强撑着去了。 彼时云岚几人已经回到越野上。云岚一向是坐在靠窗的位置，带着凉意的目光不经意就和李耀宇两人对上。后者浑身一颤，寒意从脚底涌了上来。 她的视线一扫而过，轻描淡写地掠过两人，没有在他们身上停留。那股害怕的感觉没了，两人又开始不服气。 他们带着“身后人”的特殊任务而来，对云岚本就没有好感。本想在回联盟的途中给对方下绊子，最好能一举干掉她，谁能料到被对方反收拾了。 a33小队的人本就不是什么好鸟，平时更是仗着异能者的身份在联盟作威作福惯了，这次栽了跟头，那口气怎么都咽不下去。 最憋屈的是被对方收拾了，还要拜托对方给自己疗伤。 一想到这点，李耀宇和唐振寰脸都黑了。 江时也后面跟着那么大的两个人，不瞎都能看见。 李浮亭按下车窗探出头：“队长，这是怎么回事？” “以防李队长和他的队员不小心死在路上，我们把人带着。泠泠，车里多两个病号，辛苦你多看着了。” “可不是辛苦吗，我才区区五阶，一下照顾两个六阶的‘高手’，可不得累死我。” 蒋泠泠的声音从车内传来。 “队长，咱好歹还是b13的人。这给别的小队治疗，是不是该讨点好处？不然白给人当苦力，我这心里不平衡，可能一不小心异能就失灵了。” 见识到赵夙姝给云岚送“见面礼”后，蒋泠泠有了主意。 “你说的有道理，不知道李队长怎么看？” 蒋泠泠话一说出来，江时也就反应过来她想做什么。两人一唱一和，配合相当默契。 李耀宇脸更黑了。 这伤本就是他们队员干的，这两人根本就是把他们当作冤大头了。可就算是知道他们是在敲诈，李耀宇还是只能咬牙答应下来。 “江队长和泠泠小姐说的是，我们队里还有些晶核，之后我就让夙姝送过来。” a33小队已经出过一次血，蒋泠泠也不敢要多，生怕对方狗急跳墙。 “五枚四阶晶核。” “成交”两个字像是从李耀宇牙缝里挤出来的，颇有种要将蒋泠泠碎尸的狠劲。 目的达成，蒋泠泠心满意足。她一改前态，相当热情地邀请两人上车。 前排的高言蹊看着依旧一副冷淡模样，只是眼里透出的笑意暴露了她的真实心情。李浮亭更不客气了，直接笑出了声。 车里的古牧不知道这群人类在开心什么，爱凑热闹的性子让它直起身子想往外探头。然后就被云岚一个按住，无情镇压。 因为古牧，云岚再一次看向车外两人。看似温柔的眸子又一次落到两人身上，只是这一次不再马上划走，而是定定望着两人。 距离有点远，两人看不清云岚眼中的情绪，但被她刺那么一下，两人现在见她本能发怵。 刚生出的不满瞬间熄灭，两人很没志气地蔫了下去。 让人没想到的是，最没志气的居然是一向最嚣张的唐振寰。 “咳，不用那么客气，泠泠小姐。我们自己来就好。” 李耀宇白了他一眼，却也没说什么。 见他们俩这副怂样，蒋泠泠“噗呲”笑出声，却在看到云岚时止住了笑意，默默缩起了身子。 她想起来了，自己这边还有事儿没解决呢，她没资格笑他们。 一番折腾，两人总算是上了车。东风基地一行继续前进。 前往比雄基地的路上必经一座荒城。在和b13几人汇合前，a33小队已经将荒城“清扫”了一遍。 诸如东风、比雄这类人类基地大都建在偏远荒凉的地界，或依山或傍河，主打一个丧尸量少、易守难攻。 来之前，a33小队已经确认过城内状态“干净”。为首的越野一马当先，带着众人驶入城中。 先前在路上耽搁的时间太长，众人进城时天色已经开始暗下来。 四周的气温逐渐下降，橘红的落日隐在残破的建筑之后，含着凉意的余晖散落高楼之间。 七阶以下不夜行是联盟人都知道的规矩，驶入城中后，a33小队所在的越野轻车熟路地领众人找到落脚点。 东风的人太多，城中唯一能同时容纳下这么多人的只有城中心的体育馆。 安排好人分发物资和值夜后，赵夙姝将剩下的异能者叫到了一起。 “收到联盟总部的命令，比雄基地方已经做好接纳准备。我们来的时候和他们取得联系，他们派了十辆大卡过来接应。” “以防万一，我让他们的人留在这城里待机。今晚休息后，东风基地剩下的普通人就上大卡，有了车辆我们的行进速度就可以加快了。” a33小队初登场给人观感太差，见识过他们挑衅b13的东风两队本以为他们就是一群烂人，谁想到人家也是有本事的。 毕竟是联盟直属的异能队伍，赵夙姝有条不紊的安排让东风基地的异能者又一次对他们改观。 东风基地只有a1、a2两队亲眼见到联盟两只小队的内斗，其他异能者虽然听到了动静，但因为距离隔得远，他们以为是和丧尸在战斗。 听到这是联盟总部来的a级小队，东风基地的人们下意识将他们与云岚一行想到了一起。 联想b13小队在东风基地的表现，其余人对这支a级队伍肃然起敬。 “听说陈基地长异能损耗过多，您是我们之后一路的重要战力，所以这些请您收下。” 赵夙姝的同伴从背包里拿出一小袋晶核，核体晶透、是如朱砂一样的红色。袋子不大，但满满一袋都是火系晶核。 “这是我们小队和比雄基地能拿出的品阶最高的火系晶核，您先拿去用。” 晶核散发着灼热的气息，浓郁的能量从袋口溢了出来。这种程度的能量绝对不是五阶能够散发出来的。 六阶、甚至还有一枚七阶的晶核，这手笔太大了。 陈毅连连摆手：“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下。” “您放心，联盟会报销异能者在外的所有开销，比雄基地那边，联盟也作出了补偿。可以说这是联盟给予您的医疗补助，还请您收下。” a33的人就这样举着晶核，一副陈毅不接就不罢休的模样。 陈毅的目光下意识扫向b13几人，江时也点点头：“赵副队说得对，这属于异能队外出任务的正常开销，联盟会报销的，您就收下吧。” 两位年轻人都这样说，陈毅也就不推脱了。 前往联盟的这一路，如果遇上两支联盟小队处理不了的危险，七阶的陈毅就是最后的保障。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尽快恢复实力有多重要。 而且他恢复好了，蒋泠泠的担子也能轻不少。越阶治疗没有想象中那么轻松，蒋泠泠一直是b13小队里面消耗最大的那一个。 从他们出发开始，蒋泠泠的脸一直都泛白，眼下的黑影也没有消下去的一刻。 见陈毅收下，赵夙姝转向蒋泠泠。她一挥手，刚送出去晶核的同伴接着从背包里拿出另一包。 “泠泠小姐，这是队长答应你的五枚四阶晶核。” 突然被点名的蒋泠泠一愣，马上反应过来，脸上绽开的笑容比天际的还余晖灿烂。 “哎呀，这多不好意思啊。” 说是这样说，她接晶核的速度比陈毅还要快三分。手掌兜着晶核袋的底部，她嘴角的笑容根本压不下去。 “放心，我肯定给你们队长和队友治的明明白白。过两天就还你们两个活蹦乱跳的队友。” 见自己辛辛苦苦收集的晶核就这样被送出去，a33小队其他人恨得牙痒痒，偏偏两位队长在头上压着，他们只好认下这个哑巴亏。 李耀宇撇过头去眼不看为净，赵夙姝一脸淡定，看不出喜怒：“诸位一路奔波辛苦了，今晚守夜的任务就交给我们。你们安心休息。” 云岚站在b13小队的最后，没有关心赵夙姝几人的虚与委蛇，她的注意力被人群中的两个普通人类吸引。 那是一男一女，男的风流清俊、女的明艳动人，两人的样貌虽然比不上b13小队几人，但在普通人里也是难得的好看。 他们不远不近的吊在a33几人身后，和东风基地的平民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两人的衣服破破烂烂的，只能勉强遮住重点部位，但奇怪的是他们身上却很干净，尤其是两人的脸，白白净净、没有一点灰尘。 吸引云岚的自然不是两人的长相，而是他们散发出的、那股隐藏在情绪最深处、充满凌虐气息的杀意。 这股杀意针对的人不是云岚，而是a33小队全员。这两个普通人，深深恨着整个a33小队。 从一开始云岚就知道这两个人的存在，他们一直在a33的越野车上。在其他队员下车挑衅她时，那两人安安静静地待在车里。 直到刚才，大部队在体育馆安顿，两人才从车上下来。 a33对外解释说这两人是在城里发现的幸存者，其他人也就没多问。 唯有云岚知道事情有蹊跷。 她毫不遮掩自己的目光，直勾勾盯着那两人，眼底深处漫出淡淡的趣意。 江聿初注意到了云岚的目光，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他看到了那两人。 对方也注意到了云岚的目光，一男一女就像受惊的羊羔、身子一颤。 两人看了云岚一眼，像是看到了什么猛兽，抖着身子靠近a33最末的一人，躲在了那人身后。 成为“庇护所”的那人感受到了身后的暖意，抬头看向了这边。 视线与云岚相撞，那人下意识瞪过来、眼神凶煞狠恶，却又突然想起云岚白天干的事，整个人一愣，着急把脑袋撇向别处，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做。 云岚眼中的笑意有了一分真实，那两人可以瞒过所有人，但唯独骗不了她。那两人根本不怕自己，比起自己，他们更害怕被他们当成“庇护所”的那个男人。 他们的恐惧和恨意都像巨海般深不见底，唯有人类能产生的浓烈情绪对云岚来说是最好的精神食粮。 她很久没“品尝”过这么纯粹的情感了。 “怎么了？” 她周身的气息有了轻微的变化，担心其他人发现她的异变，江聿初半步向前、将她护在了身后。 他看出了她对那两个人类有兴趣，非常贴心地没有挡住她观察两人的视线。 那两人躲在了a33小队后面，云岚的眼中没了他们的身影。抬头看向江聿初，她眉眼的弧度变得更深了。 “我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 第35章 死而复生 关注着云岚的不仅有江聿初，b13其他人也留意到了云岚的视线。 顺着她的目光，众人的焦点不约而同集中到那两个普通人身上。 在外奔波了这么久，包括b13小队在内，东风基地一行身上多多少少都沾着尘土灰泥。也就只有一直待在车上的陈毅和云岚稍微好一点。 与他们相比，a33小队几人好太多了。可就算是这样，那两个普通人身上也太干净了。 脸上一点灰都没有不说，身上也没有异味。除了身上的衣服破了点，一点都看不出来两人是生存在末日荒城里的幸存者。 不仅是云岚，其他人也发现了问题。 a33小队中有水系异能者，她的出手打消了部分人的疑虑，可惜依旧瞒不过云岚和熟悉他们的b13小队。 身为狙击手的高言蹊观察最为细致，她似乎看到了什么，好看的眉头忽然深深皱起，眼中划过嫌恶的情绪。 “嗯？” 高言蹊来到江时也身边，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角。 江时也看到了她的表情，脑中思绪一闪，青梅竹马间的默契让他瞬间抓住了什么，脸色变得阴沉。 蒋泠泠的精神异能不如云岚，在她的感知中，那两人的精神波动弱如萤火、忽明忽暗，连唐振寰那个病号都不如。 江聿初戴着面具，不知道在想什么。 至于李浮亭，他是个粗神经，什么都看不出来。 云岚笑吟吟地盯着对面两人，眉目温和的像个无害的邻家大姐姐。她对那两个人没什么想法，区区两个没有异能的普通人，没有出手的价值。 但这不妨碍她“欣赏”那两人。 她比任何人都知道人类拥有无限的可能，这么浓烈的憎恨，她很期待他们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的惊喜。 “越野的空间有限，你们小队人又多。载多两个人难免会拥挤，接下来的路让他们跟着我们队伍吧。” 江时也忽然上前一步，朝那两人伸手。 虽然不敢相信，但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只要存在这种可能，江时也就不可能眼睁睁看着那两人待在狼窝。 高言蹊紧跟在他身旁。她一句话也没说，但迈步的动作足以表明她的态度：她同意江时也的决定。 江时也的语气还算客气，高言蹊看上去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她的眉头依旧皱着，眉间出现浅浅的“川”字，唇抿成一条直线。深棕色的眼眸直直望着a33那方，眼神冰冷的吓人。 这副模样活像是对方不答应，她就会直接动手抢人。但她和江时也都知道对方不会这么轻易放人。 “感谢赵队长的好意，但不过是多两个人，我们还是带的下的。” “而且两人似乎都患上了pdst（创伤后应激障碍），我们好不容易取得他们的信任，这个时候将他们转交给你们，恐怕对双方都不是好事。” 不出所料，赵夙姝婉拒了。而且她拒绝的理由相当合理，就连江时也都挑不出什么毛病。 垂在身边的手握紧又松开，高言蹊最后还是没有出手。 那两个普通人没有出言反驳，而且他们表现得的确非常依赖a33小队几人。 她现在出手师出无名不说，还容易被反咬一口。当下最重要的是护送东风基地的平民安全抵达比雄基地，现在出手百害无利。 高言蹊从来不是个感情用事的人，事情的轻重缓急她分得清。 将在场者的表现尽收眼中，云岚悄悄往江聿初的方向挪了一小步，然后学着高言蹊的动作，扯了扯他的衣角。 在江聿初看过来时，她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靠近些。 “有意思的事来了。” 她凑近他耳旁，极小声地说道。吐出的气轻轻扑到江聿初的耳朵上，冷白的耳廓微微泛红。 他转过头、也靠近她，学着她的说话方式将声音压到最低：“什么事？” 声音被脸上的面具挡住，听着有些模糊。幸好云岚离得近，这才听清。 “多注意那两个普通人类。” “？”江聿初还是不懂。 食指抵在唇前，她微微仰着头、悄声轻语：“人多眼杂，之后告诉你。” 众人解散时，高言蹊看着那两人被a33的人带走，下意识想去阻拦，只是脚刚迈开就僵在了原地。 无声挣扎几秒，她最终还是没有作出行动。 “言蹊姐，你怎么了？脸色看上去不太好啊。” 望着一脸单纯的蒋泠泠，高言蹊摇摇头，什么也没有说。 在赵夙姝的坚持下，b13小队今晚难得休息。一解散，云岚就拉着江聿初远离了人群。 警戒中的a33队员看到远去的人影原本打算上前阻拦，但一看清离开的是云岚，两人默默收回了迈出的脚步，动作相当整齐。 天色还“早”，云岚带着江聿初进入荒城中心晃荡。 末世前的人们审美似乎很统一，这座荒城的整体构造看着和迷城没什么太大区别。 虽说样式有不同，但同样都是摩天高楼、钢筋铁林。 云岚穿行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中，落脚时无意踩上散落在街面的碎玻璃，清脆的裂鸣回响在空旷的四周。 末世不走夜路，这条“通则”不适用于她。夜幕下，她就是最大的危险。 江聿初沉默着跟在她身旁。荒城里没有通电，繁星高悬夜空，它的光照不到街上。 眼前一片漆黑。 江聿初伸出手、虚虚握着，幽蓝色的火焰在他的掌心跃动。 贴心地将光源向云岚的方向偏移，他安静地充当路灯的角色。 街上除了两人再没有别的东西，古牧难得没有跟在他们身边。 真的没有跟着吗？ 视线游移，江聿初看向了两旁的建筑，有什么在黑暗中游走着。 就在刚刚，他的余光捕捉到了那团会移动的“黑”。 云岚看着像是在没有目的地闲逛，江聿初也不在意方向，只是一言不发跟在她身侧。 时间流逝，两人离大部队越来越远。 终于，云岚停下来。 江聿初看了看四周，他们到了一个像是购物中心的地方。 楼体约是四五层的高度。一楼的橱窗和展柜被敲碎，玻璃散落一地，街旁停着好几辆报废的轿车。 商场的地面和轿车的车身落了厚厚一层灰。一眼扫去，除了商场地面有几个浅浅的脚印，似乎没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江聿初随云岚走进购物中心，转头看她时，后者忽然开口道：“出来吧。” 五秒过去，场中一片寂静，没有人回应她。 云岚和江聿初都没有说话，他们在等。 又是十秒过去，终于、“吼——” 嘶哑的吼叫声在空旷的楼体里回荡，黑暗中，一个身影歪歪曲曲地出现。 蓝色的蛛网从江聿初脚底出现，不断扩张、蔓延。 火焰将要触及到某个存在时自发绕开，没有伤他分毫。蛛网彻底成型，那个存在被包围在火焰中，既是让他显形、也是予他震慑。 “haha、k大、大...人——” 艰难地吼出不成型的字句，那个存在正磕磕绊绊地向云岚献上自己的敬意。 火光照出了他的真容，要是江时也在这里一定能认出他。这是那只“死”在江聿初手下、即将迈入六阶的丧尸。 本该被烧成灰的丧尸神奇生还了，还出现在两人面前。而且看两人的反应，对他的“死而复生”并不意外。 江聿初根本就没有杀他。在听到这只丧尸喊出“大人”时，云岚的声音出现在江聿初的脑中。 “留下他。” 没有多余的犹豫，江聿初立即抢在江时也前面出手。 大火作掩护挡住了众人的视线，古牧的通道悄无声息出现在丧尸的脚下，将他收了进去。临走时还扔了件无用的衣服在火里，让它代替丧尸被烧成灰。 一人一尸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下偷天换日。 江聿初不知道云岚留下他要做什么，但他相信云岚。 现在再见到这只丧尸，他也没有多问，只是在一旁默默看着她和丧尸互动。 没有人拦着，这只丧尸终于弯了下去，结结实实地跪在云岚面前。 “谢谢谢大、大人。” 他本是这次袭击的丧尸里面最强的一只，但在感受到云岚气息的那一瞬，他就放弃了抵抗，冒着被砍死的危险向她俯首称臣。 像他这种已经具备自主思考能力的丧尸本不该成为其他丧尸的提线傀儡，但看到这位大人的那一瞬，他不可遏制地生出了膜拜的念头。 在那一刻，他遵从了自己的本能。 好在这位大人回应了他。 俯下的视线中出现了一双脚，温柔的声音自他的头上响起。 “从这里往北方走，你会看到一座城，它叫‘迷城’。那是我的巢。” 低头看着这只异常乖顺的丧尸，云岚从古牧身上薅下一撮狗毛。 “拿上它，如果你足够幸运能够活着到那里，它就是你的‘入场券’。” 直起身接过狗毛，丧尸的动作依旧有些僵硬。他似乎没有把东西收起来的意思，那撮狗毛被他紧紧攥在手里变了形。 云岚无声弯眸，嘴边挂着笑：“希望你不要辜负我的期待。” 他点点头，动作幅度太大，颈骨的位置发出“咔哒咔哒”的响声。 听得江聿初心惊胆战，生怕他的脑袋被点掉了。 仰着头呆呆望着云岚，见她好像没有别的吩咐了，那丧尸站起身往出口走了。 江聿初一直盯着他离开的方向，直到尸身完全消失在视野中。 收回目光时，云岚正含笑看着他。脸上的笑意有点淡，她看上去心情很不错。 江聿初回看她。两人对视一阵后，见她没有开口的打算，他主动问道：“怎么了？” “你没有什么要问我的？” 江聿初知道她想说什么，但他相信她。 见他摇头，云岚眼里亮亮的。虽然知道他说的是真的，但为免以后生出误会，她还是开口解释了。 “他是个好苗子，既然他选择向我俯首，我就给他一个机会，”瞥一眼他消失的方向，她补充了一句，“，迷城已经十年没进过新尸了，我很期待之后会在迷城见到他。” 她是迷城之主，是丧尸王，遇到能成为下属的好苗子自然会“心动”。江聿初理解她的想法。 “这里离迷城有些距离，路途遥远，你不担心...” 她低头扫了古牧一眼，后者正为她拔了自己的毛不开心。伸手揉了揉古牧的脑袋，它又不记仇地朝她摇起尾巴。 脸上的笑容忽然加深，云岚的眼中带着三分的凉意。她漫不经意道：“这个世界弱肉强食，只有强者才有资格加入我的游戏。” “如果他到不了，只能说明是我看错了。迷城不缺一只六阶的丧尸。” 用最温柔的语气说出最凉薄的话，这就是迷城之主，现世唯一一只九阶丧尸。 江聿初想起了离城时那密密麻麻的一圈丧尸哑然无言。云岚说的没有错，以迷城现在的战力，的确不缺这一只六阶。 听完她的解释后，他沉默了。 “只有强者有资格加入她的游戏”，那他呢？ 想来也是，现在的他连入围的资格都没有。骗不了自己，他在意着云岚，这份在意也许暂时无关情爱，但同是发自本心。 只是可惜，现在的他没有与她并肩的资格。 眸光无声黯下，面具下的表情不知道有多失落。 只是云岚想要知道一个人的情绪，根本不依靠对方的表情。更何况表情会骗人，但精神波动不会。 “只有强者才有资格加入我的游戏，但凡事总有例外。” 她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他看过来时，云岚侧着脑袋，意有所指：“我的例外可不多。” 像是想到什么，她忽然凑近，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你想知道他是谁吗？” 明明是九阶的大丧尸，身份说出去是能把人吓死的程度。偏偏有的时候举动像个孩子一样，可爱的让人心颤。 江聿初强撑着不看她，把脑袋撇向另一边，一本正经地回她：“想。” 云岚的脸上没了笑意，可熟识她的人都知道，这才是她最开心的状态。 她绕到江聿初身前，瞥他一眼，语气温柔：“明知故问。” 江聿初轻咳了一声，低沉的情绪一扫而空。他跟上她，问起了另一件事：“你说的有意思的事是什么？” “那两个普通人类，他们和那群聒噪的家伙之间关系没那么简单。等着吧，好戏还在后头呢。” 第36章 驯狼一事的后续 彼时云岚让他注意a33带着的那两个普通人时，江聿初多看了他们两眼。 不过他毕竟“岁数不大”、经历的事还不够多，不如江时也和高言蹊见多识广，一眼就能看出其中蹊跷。 这时候听云岚说起那两人，他又仔细回忆了一遍。 朦胧思绪中，他好像抓住了什么，但又像什么都没抓住。 江聿初看着冷漠不近人情，本质上却是个善良正直的人。他根本不会把事情往糟糕的方面想。 云岚与他截然相反，温柔的笑面下藏的是对世界最深的漠然。她从不吝于将事情往最糟糕的方面想，毕竟人类能有多龌龊，她五十年前就见识过了。 “你在想什么？” 身边人垂首不语，云岚能感受到他思绪中的茫然。考虑再三，她还是没有直接告诉他真相。 现在的江聿初就是一张白纸，她还不想让他被其他色彩沾染。 “别着急，虽然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以那两个人类的‘特性’，很快就不太平了。” “不太平”这个说法有些奇怪，江聿初试图向她确认：“是会出什么事么？” 想到某种可能，江聿初眼神变得凝重：“那两个人是敌人派过来的？” 云岚摇头，蓝色的火光中，她脸上绽开浅浅的笑意：“放心，那两人对我们而言是无害的。” “你的意思是？” 江聿初到最后也没能从云岚那里得到答案。 云岚让他静心等待，他也只能静待事情发展。好在他不是好奇心重的人，只是在那之后，他的视线总会时不时飘到那两人身上。 次数多了之后，他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好像不是他的视线主动找上两人，是那两人频繁出现在b13小队几人面前。 明明赵夙姝说两人似乎患上了pdst，不愿意与a33小队以外的人有过多接触。可事实好像和她的话有所出入。 有了a33提供的晶核，陈毅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不再需要蒋泠泠时刻看着。 身为最强的他自然到了车队的最前方开路。 b13这边只剩下李耀宇和唐振寰两个“外人”，但这两人一直对自己委屈在“敌营”的事耿耿于怀。 每次队伍停下休息，李、唐两人就会借着“交流”的借口去找东风基地的人。 而这时，那两个普通人类就会出现在b13小队面前。 据他们本人介绍，男人叫王衍川、女人叫苏念。被a33小队找到前，两人都是“流浪者”。 谁也不知道这两人是怎么穿过“漫长”的车队，从a33小队所在的第一辆车来到b13小队所在的最后一辆车前。 事实就是，两人的出现雷打不动、风雨无阻。 关于“驯狼”的事，蒋泠泠还想找个机会和云岚好好解释。 在车上时，有两个“外人”存在，蒋泠泠不好开口。好不容易等到休息时，那两人走了，王、苏两个人又找过来了。 但人都来了，总不能赶人走吧。而且两人虽然长得不及b13小队的人，但也算养眼。被好看的人满眼憧憬地盯着，大部分人都无法拒绝。 虽然没有明说，但蒋泠泠骨子里其实是个颜控。再加上王、苏两人又没做什么坏事，只是单纯来找他们聊天的，蒋泠泠自然不会怪他们。 b13里面，蒋泠泠和李浮亭是两个没心眼的，每次王、苏来，就属两人最热情。江时也和高言蹊一开始也很欢迎，但次数多了，两人开始察觉到不对劲了。 江聿初一直记着云岚的话，这一次他反而是最先察觉到异状的人。 至于云岚，她不是人。 她一直站在b13小队的最后，这是个很有讲究的站位。既没有与队伍里的人表现得太亲近，又没有完全脱离队伍。 她站在界线处，冷眼旁观这一切。 通过几天的接触，王衍川和苏念自认为已经粗略摸清b13的情况。 如果将这支队伍的人分成三等，核心无疑是江时也和高言蹊，次要人物是蒋泠泠和李浮亭，至于那个戴面具的男人和那个总是笑眯眯的女人则是队伍的边缘角色。 虽然每次提到那两个人时，蒋泠泠总是顾左右而言他、一副不愿意多讲的模样，但王衍川和苏念下意识觉得是那两人与队伍里的人关系不好，并没有多想。 而通过这几天的闲聊，王、苏两人也大概摸清了几人的性格。 蒋泠泠八卦话痨、李浮亭鲁莽无脑，两个人最单纯好骗。 江时也看似稳重，高言蹊性格冷淡，但两人一个队长一个副队，尽心看顾着队伍里的每一个人。 至于那个叫江聿初的面具男和叫云岚的笑面女，两人一次都没成功接近他们，对他们的了解仅限于蒋泠泠口中“不要去招惹”的警告。 出乎王、苏两人意料之外的是，b13小队里的每个人似乎都是好人。 这真的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在某次休息结束返回时，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王衍川和苏念无声对望、相视一笑。 比雄基地支援的十辆卡车已经全部满员，东风基地的普通人尽数上了车，赶路的速度一下就提上去了。 全速前进的情况下，仅仅四天他们就完成了三分之二的路程。 第四天夜里，王衍川和苏念终于没有再来找他们，蒋泠泠悄悄松了口气。 虽然和苏念聊天很开心，但她还有事要做。 斜眼、偷偷打量一旁的云岚，蒋泠泠深呼吸，属于她的战斗才刚刚开始。今晚，她一定要解除大佬对她和队长的误会！ 不过坐下一会儿，云岚频频接受到来自蒋泠泠的目光。偏偏当事人觉得自己打量得很隐蔽，云岚一定察觉不到。 云岚不知道蒋泠泠想做什么，但她没有从那视线里面感受到恶意，也就假装没发现、随她去了。 比起蒋泠泠，她更期待今天没来的那两人。 刷了几天的存在感，今天突然没来，难不成是在攒波大的？ 一想到那两人会给她带来“惊喜”，云岚眼中的笑意难得真实了三分。 “云岚姐！” 眼前的光被阴影遮挡，视线中出现少女紧张的脸。 蒋泠泠突然站到了云岚面前，与她仅仅隔着半个身位，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与云岚接触。 少女握紧了拳，深吸口气。眉眼舒展开的瞬间，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你听我说，那晚的情况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紧张的情绪还没有彻底散去，蒋泠泠的声音被自己无意拔高。 少女独有的高音在属于b13小队的这片空间回荡、扩散，不出所料引来了周围人注视。 吓得她赶紧捂住嘴，降低了音调：“你听我解释，那些话真的跟我和队长没有关系，那就是陈基地长自己胡思乱想理解错了在那里乱说话。” “您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看蒋泠泠那么紧张，李浮亭还以为有什么大事。提起精神听了半天，他愣是一句都没听懂：“泠泠，你在说什么？” “我正到关键时候呢，你别插嘴。” “云岚姐，您要相信我们。我和队长真不可能会生出那种大逆不道的想法，我们哪敢啊。” 高言蹊和江聿初四目茫然，场中就只有江时也听出了她在说什么。 虽然没有说话，但他已经默默挺直了腰背，全神贯注关注着云岚的回答。 而当事尸云岚仰头看着蒋泠泠，后者似乎已经说完，正满脸期待地望着她。 然后蒋泠泠从云岚眼中看到了...迷茫？她眨巴眨巴眼，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云岚这一次确实外露了情绪，那情绪也的的确确是迷茫，是那种听不懂她在说什么的迷茫。 似乎要印证蒋泠泠的猜想，云岚开口了：“你在说什么？”温柔的语气中带着清晰的疑惑。 云岚的确是在装傻。她深知，有时候装傻是解决事情最快的方式。 她并不在意外界怎么评价她，就算评价她的人就在身边也无所谓。只要不对她怀有恶意，她压根懒得理会他们。 云岚想要伪装，根本没有人能够看出来，即使是被称为“人形测谎仪”的蒋泠泠。 确认眼前人没有在开玩笑，蒋泠泠脸上先是闪过惊讶，下意识瞟一眼江时也，然后马上反应过来。 “啊哈哈哈哈，没什么。不记得挺好的、不，是非常好！云岚姐大气！” 第一声“云岚姐”叫出口后，后面就没那么难叫了。 云岚眉宇间蕴着淡淡的疑意，望着她这副模样，蒋泠泠心里恍然：难怪除了最开始那两句“阴阳怪气”的话，云岚之后再没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敢情是她根本没放在心上。 蒋泠泠的身后，江时也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云岚。 无论是神情还是小动作，云岚都表现得天衣无缝，看着真的是忘记了的模样。就连江时也也没办法看穿她的真实想法。 但她堂堂九阶的大能，应该不屑于伪装欺骗他们一群五六阶的“小辈”吧？ 江时也不确定，对方毕竟是丧尸，不能用人类的想法去揣摩。 虽然这三人像在打哑谜一样，说的话不明所以，但江聿初和高言蹊还是大致猜到了事情的经过。 陈毅应该是说了什么话冒犯到云岚，当时江时也和蒋泠泠在场听到了这番话，或者说有可能那番话就是对着两人说的。 好巧不巧，这番话被云岚听到了，于是就有了今天这个场景。 李浮亭还在一旁以为自己很小声地问江时也：陈基地长说了啥。江聿初和高言蹊已经反推出了事情发生的时间。 像是想到了什么，江聿初突然一僵。 “你想要驯服野狼吗？” “很凶的狼哦，是可以一口咬掉人类脑袋的那种。” “驯服成功的话，是可以帮你统治世界的程度？” 面具下的眉头皱起，他好像猜到陈毅会说什么了。 知道云岚没有把那件事放在心上，蒋泠泠狠狠松了一口气，反身走向她的位置。 猜到了真相的江聿初转过头看向云岚，身体俯下、微微倾向她：“陈毅说你是狼？” 他的声音不算小，更别说在场人的异能都不低，他们理所当然地听得一清二楚。 还没回到位置的蒋泠泠身形僵在原地。 她艰难转过身看向江聿初，眼睛瞪得像铜铃，里面装满了难以置信和被“背叛的悲痛”。 然后，她看到云岚温柔的脸上露出恍然。 “原来说的是这件事。” 高言蹊也明白了，蒋泠泠就是因为这件事焦虑了好几天。 完了。蒋泠泠欲哭无泪，连忙重新回到云岚面前。 “云岚姐，您真的别听陈基地长瞎说啊，我和队长真的没那个意思！” “他不了解您，我们还不了解您吗，我们哪敢啊？！” 蒋泠泠是真害怕，驯服云岚？她会折寿的吧？不不不，已经不是折寿的程度了，她会即死吧？ 眼前的人类突然激动起来，不明所以的古牧抬起身子，憨憨地望着她。 江时也站起身，也想过来解释一下，还没走出第一步，云岚就开口了。 “你们不用紧张，我没把那件事放在心上。” 看着云岚发话，蒋泠泠重重咽了口口水。 察觉到她的紧张，云岚决定把话说开：“我虽然身份有异，但你们也不用担心。” 出乎云岚的预料，人类的适应能力比她想象中要强。 曾经的四人在她面前战战兢兢，而现在、连最胆小的蒋泠泠都已经敢站到她面前了。 云岚本打算借着几人的恐惧与他们保持距离，可现在看来是行不通了。 以防这种“澄清误会”的戏码再发生，她决定把事情说清楚。 “如果我想对你们出手，就算人类联盟的高阶异能者来齐了，也照样保不住你们。” “我说过，这是我和江书砚的交易。这场交易对我而言意义非凡，所以它的稳固程度远超你们所想。” “在这场交易结束之前，除非你们怀抱恶意对我出手，不然我不会伤你们一毫。” “别再做无谓的试探，也不用担心安危问题，”她话音一顿，无形之中霸气外露，“江书砚说的没错，现在的你们是这个世界上最安全的存在。” “我在这里，就算人类的最强者和丧尸王齐集也伤不了你们、哪怕只是一根头发。” 第37章 比雄基地 几天不断的车程，第二天中午他们终于到达比雄基地。 为表欢迎，比雄基地的基地长明愿提前出现在基地外等着东风基地一行到来。 对于愿意归属联盟的人类基地，联盟会根据区域分派人员坐镇基地。比雄和东风都属北部总联盟管辖，因此从人员归属上说，陈毅和明愿都属于联盟。 不过与陈毅不同，明愿是正儿八经的“关系户”。明愿的姐姐明茹早年间嫁入了高家，托姐姐的福，异能等阶不高的她混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 虽然只是一个小型基地的基地长，但“知足常乐”一直是明愿的座右铭。 与其他“吃不饱”的关系户不同，明愿非常珍惜现在的生活。 东风基地附近的人类基地不止她一家，但其他基地长在听说陈毅得罪了“流氓基地”后纷纷找借口拒绝，唯有明愿一口答应了下来。 虽然其中也有不忍看普通民众颠沛流离的原因，但更重要的是因为护送东风基地的是b13小队。 对明愿来说，b13里面有一个事关她未来幸福生活的重要人物——高家千金高言蹊。 她不奢求往上晋升，只求保住现在的安稳生活。 所以即使对方很有可能压根不知道她这号远房姻亲，也不妨碍明愿在高言蹊面前刷好感。 明愿不是傻子。 因为陈毅得罪了自家基地，所以特意来找收留东风普通民众的比雄基地的麻烦。除非那捞什子“利比基地”的领导者是个脑残，不然干不出这种傻x事。 毕竟找陈毅麻烦还能说是私怨，要是同时找两个基地的麻烦，那等于是在向联盟宣战。 一个小小的“流氓基地”挑战华国人类联盟，怎么想都是螳臂当车。 所以比起其他基地的消极回避，明愿相当干脆地接下了这份差事。 为了在“大东家”面前刷足好感，明愿甚至主动联系了负责支援的a33小队，让他们带走了比雄的异能者和十辆大卡。 “陈基地长、幸会，我是比雄基地的明愿。” 将东风的人全部送进基地后，明愿热情上前握住陈毅的手。余光中出现了b13小队的身影，果不其然、那位看起来很高冷的千金听到她的名字后动作一顿。 “明愿？” 她不过是轻喃出声，明愿立即笑开了花：“对，明茹是家姐。您就是高家的千金吧，果然卓尔不群，身边几位也是一表人才。” 她的视线向下，看到了毛绒绒的古牧：“这是各位的狗吧？看着真活泼。” 高言蹊和江时也对视一眼，明白了。 高、江两家都是大家，平时这种情况见得多了，一眼就看穿了明愿的小心思。 不过明愿的分寸把握得很好，高言蹊并不反感。 想到身后三千平民，她向明愿点点头，语气放缓了些：“明基地长，这些民众就劳烦您多加照顾了。” “哎、您这是说的什么话啊，都是小事，”明愿的反应就像个热心的邻家大娘，“都累了吧，我已经让人准备好了房间，各位快去休息，剩下的事就交给我！” 明愿的度确实把握得好，即使是冲着高言蹊去的，也不会表现得过分热情。 与高言蹊打过招呼后，接下来的话她都是对着陈毅说的。 几人在进行官方交谈时，云岚正左右察看。看似只是对身边的环境感到好奇，暗地里她的精神网已经覆盖了整座基地。 比雄基地的整体情况比东风基地好不少，基地人数在一到两千之间，土地面积却比东风大一倍。 居民区和商业区界限分明，而且基地内有山有水，完全可以做到自给自足。 不难看出明茹确实对这个妹妹上了心，比雄基地的环境比起其他小型基地着实好上不少。 基地内异能者接近五百人，异能等级最高的是六阶的明愿。除去陈毅这个超标的大杀器，两个基地的异能者水平也是相当。 收回精神力，云岚已经大致对这座基地有了了解。 明愿不知道云岚已经将自家基地的底细摸透了，她将云岚的动作尽收眼底，看云岚“意犹未尽”地收回视线时，她热情招呼道：“这位小姐对我们基地感兴趣？” “要不我让人带你四处逛逛？虽然比不上东风基地热闹，但我们基地也有有意思的地方。” b13四人的脚步微不可察地一顿，静待着云岚的回答。 “多谢好意，我有些累了，稍后逛也不迟。” 意料之中的拒绝了，明愿脸上笑容不变：“哎、好，要是你之后来兴致了随时找我。我一定让人安排的妥妥当当。” 内外双墙的设计几乎是联盟下属基地的标配，只是比雄基地的“安检区”不是简陋的帐篷，而是宽敞的平房。 来到平房前，五人那颗心又一次高高悬起。 这一次可没有江书砚帮他们打掩护了。 江聿初侧头看向云岚，暴露在外的眼中藏着隐晦的担忧。他记得云岚说过，就连她也没有办法瞒过联盟的检测仪。 江时也和高言蹊不约而同放慢脚步，逐渐退到云岚身前，两人一左一右挡住了身后的云岚。 蒋泠泠偷偷瞄一眼云岚，下意识揪住了身侧的衣服。 就连李浮亭都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眼神不停往云岚那边飘。 停在“安检区”前，明愿转过身，脸上带着少许歉意：“抱歉啊，陈基地长，这是惯例。委屈你们一下了。” 陈毅摇摇头：“明基地长这是什么话，规矩我们都懂。” 同时检测三千多人不是个小工程，江时也借着“防止人闹事”的借口，带着b13小队躲到了队尾。 但这样躲着也不是办法，迟早会轮到他们。 队伍的末尾，蒋泠泠左右瞄了瞄。确定周围没人后，她压低声音问身旁的云岚。 “云岚姐，如果站到那机器下面，你有办法瞒过那机器的检测吗？” 云岚老实摇头：“没有办法。” “啊，那怎么办？” 蒋泠泠没想到无所不能的云岚也有束手无策的时候，情急之下她看向了江时也和高言蹊。 这两人，一个皱着眉、一个冷着脸。片刻后，冷着脸的那人毅然朝平房的方向迈步，然后被另一人拉住。 “你去干什么？” “去找明基地长，说不定能用我的面子让她开个‘绿灯’。” 听到这话，蒋泠泠和李浮亭不约而同瞪大了眼。 “开绿灯”这种话从别的高家子弟嘴里说出来再正常不过，可是放到他们队里这两人身上就有些陌生了。 虽然也有云岚被发现了会连累整个b13的原因在，但蒋泠泠和李浮亭都明白，包括自己在内、他们已经开始将云岚划归为自己人了。 契机也许是昨晚的霸气宣言，也许是这么久以来的和平相处，也许是出于对江书砚和江池悦的信任...... 害怕依然是有的，但无法否认，他们对云岚的态度已经不像一开始那么排斥了。 江聿初很高兴能看到这种变化，而云岚，她不理解两人的心路历程，但也能感受到他们是在真心为自己着想。 这不是她第一次收到来自人类的善意，只是她依旧无法回应他们的善意。 “云岚，这个世道对你怀有恶意的人一定不会少，遇到这种人不要手软、该杀就杀。” “但也有极小的概率会遇上对你释放善意的人。如果真的遇到这种人，我希望你能用自己的方式去回应他们的善意。” “至少留他们一命。现在这个世界、善良太珍贵了。” 脑中又响起那个人的声音。 云岚浅浅笑着，温柔地望着面前几人。她眨了眨眼，有了决定。 如那人所愿，她留他们一命。 江时也四人不知道自己在云岚那里已经有了一次“免死金牌”。他们还在商量着怎么帮云岚躲过去。 “去找明基地长，说不定能用我的面子让她开个‘绿灯’。” “陈基地长和a33的人都在，如果只有云岚一个人不用被检测，他们会怎么想？” “偷偷地做，不会让其他人发现的。” “你觉得可能吗？你不会不知道a33那群人身后站着人，他们都在盯着云岚。那天的情况你也看见了，他们就是冲着云岚来的。” “那你说怎么办？” “实在不行，我们就住在基地外？” “傻子，你闭嘴。” “其实你们不用紧张，或许我有办法。” 柔和的声音插入四人的对话中，场中人一顿、纷纷看向了云岚。 蒋泠泠眨巴眨巴眼：“云岚姐，你不是说没有办法瞒过那机器吗？” “如果站在那机器下面，即使是我也瞒不过去。但我可以不站下面啊，”她歪了脑袋，眯眼微笑，“不需要瞒过机器，只要瞒过看机器的人不就好了。” 她的话打开了众人的思路，五人恍然大悟，原来还能这样。 云岚分别看了眼高言蹊和蒋泠泠，目光定在后者身上：“可能需要委屈委屈你。” 被点到的蒋泠泠一愣，马上挺起胸膛：“云岚姐，你要我做什么，尽管说！” “到时我会让古牧制造空间通道，让我们两个互换位置。你只要找个安全的地方站着就行。” 以为会有重大任务的蒋泠泠傻眼了：“就这样？” “就这样，”云岚点点头，“我会用异能干扰负责检测的人类，让他们将你看成我。这样就能瞒过去了。” 在四人商量不出对策时，江聿初已经打好主意带着云岚在基地外住。虽然这种行为会有些可疑，但找好借口的话未必不能蒙混过去。 云岚的话让他一怔，想起她在东风基地时的“壮举”，江聿初眼中的隐忧散去，另外四人却还是不放心。 “这样能行吗？” “放心吧，”这一次开口的是江聿初，他眼中映出云岚的身影，语气坚定，“能行。” 第38章 隐秘的计划 “言蹊姐，你说他们真的会派人来盯着我们吗？” 蒋泠泠将高言蹊和江时也的话听了进去，排在队末，她时不时向周围扫视一圈，一副看谁都可疑的模样。 高言蹊没有说话，沉默地点点头。 在这种事情上，她相信江时也的判断。只是她不知道对方会派谁过来。 赵夙姝？她似乎是最有可能的人选。抬眼看向江时也，感受到对方的目光，江时也也抬头。 他知道高言蹊想问什么，可惜他也不知道。不过他也倾向对方来人会是赵夙姝。 “那两个被我伤了的人类不对劲，他们的真实情绪并没有他们表现得那么夸张。” “而且那两个人类每次离开，表现出来的情绪都很奇怪。不是正常归队的兴奋，而是一种隐秘的欢愉。” 云岚忽然开口，两句话点醒了b13几人。 江时也他们自然不会去怀疑云岚话的真实性，于是几人醍醐灌顶、恍然大悟。 夸张的屈辱、隐秘的欢愉，江时也和高言蹊蓦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李耀宇和唐振寰就是a33的“眼睛”。 这次两队的交锋，看似是b13全胜，a33锐气受挫。可换个角度来看，b13怎么不算是落入了对方的圈套呢。 赵夙姝以养伤为借口降低b13的戒心，将a33最强的两人送到b13的眼皮子底下，成功打入b13内部。 每一次休息时，那看似屈辱的离开不过是掩饰，两人真正在做的是将云岚的信息送回小队。 两人眼底闪过微光，这样一来事情就说得通了。 这招很妙，如果不是云岚提醒，他们依旧被蒙在鼓里。 这绝不是事先就准备好的计划，就算是赵夙姝也不可能料到云岚会这么猛，刚一照面就折了他们两人。 但当事情没有按照计划发展时，能迅速反应过来、做出补救，这就是赵夙姝的厉害之处。 想通一切的江时也不禁感慨，虽然a33小队几人的人品有待商榷，但能被联盟看上、授予a级称号，足够说明这支队伍不简单。 饶是他也想不到，“养伤”背后还藏着深意。 不过既然暴露了，那他们这步棋也算是废了。 蒋泠泠和李浮亭还是两脸茫然，江时也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了两人。然后就见两人的嘴越张越大，表情也越来越呆滞。 想要印证这个猜想很简单，看a33的人会不会大老远绕到队末来找他们、来的人是谁，就知道答案了。 一时间，他们同时闭上了嘴、安静下来。四人的目光不约而同望向队伍最初的方向，按照正常发展，a33现在正接受着比雄基地的检查。 忽略前方不见尽头的队伍，不多时、四人视线中出现两道逆行的黑影。 来了。 当看清两道黑影的面貌时，四人莫名松一口气，心里冒出了“果然如此”的念头。 江聿初侧头看向身边的倩影，清亮的眸里情绪不明。 “是李耀宇和唐振寰。”他开口，平淡地说出结果。 云岚并不在意来的是谁，她只是浅浅“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他的话。 在看到李耀宇和唐振寰两脸不忿、嘴里还骂骂咧咧地出现在他们身前时，b13几人对两人生出了敬意。 四人对视一眼，还是蒋泠泠先开了口：“你们来做什么？a33小队不是该在最前面吗？” “这队这么长，你们得排到什么时候？我们兄弟俩伤还没好，要是碰上什么特殊情况不就糟了。” “你们可是收了我们的报酬的，别想赖账！” 抛开这里是人类基地、一般不会有特殊情况这一点，这借口乍一听居然还有那么一丝合理。 李浮亭没忍住，上前拍了拍唐振寰的肩。他没有说话，只是看唐振寰的眼神格外复杂。 这么好的演技，当异能者实在有些屈才了。 李浮亭作为力量系异能者，就算是无心的举动力气也不小，唐振寰被拍得一阵不稳。 伸手揉了揉李浮亭拍过的地方，唐振寰疼得龇牙咧嘴。这傻大个不知道突然抽什么风，下手没轻没重。 既然已经看穿了对方的底细，那剩下的就简单了。 李耀宇和唐振寰虽然紧跟着他们，但对云岚来说毫无威胁力。不如说瞒过整个比雄基地对云岚都是小菜一碟。 只是还有一个问题，她看向跟在身边的古牧，蹲下身揉揉它的脑袋。 她已经料到它会引起多大的骚动了。 知道古牧是丧尸的人不多，也就只有b13小队和东风基地的部分异能者。 为了引起不必要的麻烦，陈毅向东风基地的知情者下了“封口令”。可惜这一次是瞒不过去了。 云岚不是万能的，精神系异能可以隐藏、可以变造，却无法伪造。她可以“抹去”事物在人类视觉中的存在，也修改既定的事实，却做不到无中生有。 简单来说，她可以修改人类看到的“事实”，将蒋泠泠的身影替换成她的。但她无法伪造出一只不存在的狗代替古牧过安检。 她当然可以让古牧“消失”在人类眼中，但它的存在已经被东风基地的人知晓，现在“消除”难免有种欲盖弥彰的感觉，搞不好还会暴露她的实力。 幸好古牧的身份已经在江书砚那边“报了备”，相当于被联盟盖过章。接下来就看比雄这边的人接受度如何了。 b13其他人根本顾不上古牧。他们不是江聿初，没见过云岚“瞒天过海”的手段，自然担心。 眼前就是史无前例的九阶丧尸，如果被发现了，估计用不着一个小时，他们就会上联盟的通缉榜。 李浮亭和蒋泠泠先不论，江时也和高言蹊作为联盟世家的直系子孙，盯着两人的人可不少。 一旦他们失去“庇护”，哪怕只有短短一个小时，已经足够两人死上八百回。 江书砚和江池悦两人远在联盟，根本来不及救他们。 种种权衡下，四人满脑子都是怎样帮云岚糊弄过去，下意识都忽略了脚边那只看着人畜无害的狗。 唯有江聿初注意到了云岚的动作，稍一思索他便明白了云岚的顾虑。 “不会有事的，”他也蹲下身，就在云岚的身边，“有陈基地长在，他会替我们解释的。” 古牧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见云岚主动揉自己了，它兴奋地把脑袋凑上去蹭她，一副憨憨模样。 “人类憎恶丧尸，特别是没有异能的普通人类，他们恨不得这世上的丧尸全部死绝。” 云岚轻声开口，收回放在古牧脑袋上的手，她侧身看向江聿初，音调舒缓：“古牧‘只有五阶’，在场任意一位六阶都能杀了它。” 她突然凑近江聿初，压低声音：“江聿初，你猜这比雄基地会不会有人想趁我不注意，偷偷取它狗命？” 云岚的声音很轻，江时也四人只知道两人在说悄悄话，但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至于后面跟着的两人，李浮亭将人看得死死的，他们根本没法靠太近。 听到云岚的问题，江聿初沉默了。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因为直觉告诉他答案是“会”。 云岚瞒骗了所有人，但古牧做不到。 一旦它暴露在众目之下，它的一举一动都是错误的。 有人要杀它，它反抗了，那就是不受控的魔鬼；不反抗，那等待它的只有死亡。 以古牧的实力，这座城的人想杀它根本是天方夜谭。可如果人们发现杀不死它，那将会牵扯出最糟糕的结果。 不过一瞬，江聿初就明白了云岚的意思。 在这个满是人类的城邦，她和古牧的存在本身就是原罪。 云岚并不执着他的答案，见江聿初想明白了，她歪着脑袋，笑容灿烂：“江聿初，如果我杀人了，你要杀了我吗？” 不是“会”而是“要”。 客观来说，谁都知道四阶的江聿初无法杀死九阶的云岚，但云岚只在意他的想法。 如果有人怀着恶意对古牧出手，无论古牧会不会还手，她都不会放过对它出手的人。 她只是有些好奇，如果她杀了普通人，江聿初会不会生出杀死她的想法？ “算了——” 事到如今在意这些也没什么意义，云岚从来不是那种矫情的女人，她最后揉了一把狗头，准备起身。 “就算你想杀了我，我也会杀了他们，”猝不及防靠近他，她声音中还带着笑，“没有人能动我的尸。” 说完即离，她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皱痕，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她抬脸看他，双眸似月：“另外、如果是你的话，说不定真的能杀了我。” “要不试试看？” 她半开玩笑地问他，像是试探，又像是真心实意。 “不要。”没有丝毫犹豫，江聿初速答。 说这两个字时，他的声音比以往更冷三分。 前面的话听不清，但这段对话江时也几人倒是听得一清二楚，几人都是一愣。 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间就“闹翻了”？可看两人这表现，也不算是闹翻的样子啊。 江聿初站了起来，没有再说话。两人的距离明明没有变化，但就连被特意隔开的李耀宇两人都能感受他们间氛围变了。 云岚当然没有变化，依旧是那副浅笑温婉的模样，但江聿初给人感觉却更冷了。 不要问隔着面具他们是怎么看出来的，问就是凭直觉。 队伍里“脾气最好”的两个人闹翻了，剩下四人更不敢开口了。 蒋泠泠对着李浮亭疯狂使眼色，但这憨大个突然开窍读懂气氛了。就算看到了蒋泠泠的暗示也死活不开口。 江时也和高言蹊一个看天、一个看地，就是不看那两人。 李耀宇和唐振寰面面相觑，想到云岚那利落的一刀，两人默契地闭上了嘴。 队伍还在不断缩短，在这诡异的安静中，“偷天换日”行动开始了—— 第39章 意外 明愿手下人的办事效率比想象中的要快，半天不到就轮到b13小队过检。 比雄基地的检查装置和东风基地稍有不同。 仪器看上去是一扇科技感十足的金属圆拱门，这一点和东风没什么差别。但比雄这边，仪器的顶端、拱门的中心位置，镶嵌了一颗紫色的“水晶”。 “水晶”外形为菱形，表面光滑、整体通透折光。空气中的光透过水晶穿射到另外一端。 普通人眼中，折出的光线没有什么变化。唯有异能者能看出，透过水晶的光里隐隐泛着紫意。 云岚的视线被那颗水晶吸引，她抬头仰视着它，平静的眸中难得有暗光浮动。 “这是用来‘杀毒’的晶核，”见她感兴趣，江聿初压着嗓子向她介绍，“和平时见到的晶核不同，那是人类异能者的晶核。” “联盟的专家在研究时发现人类晶核拥有‘剿杀’丧尸病毒的能力，异能等阶越高的人类，晶核里储存的能量就越强。” “联盟异能者死后，他们体内的晶核会被联盟回收。联盟会将其中部分晶核运用在检查丧尸病毒的仪器上。” “安上人类晶核的仪器一旦发现丧尸，会自动触发晶核里存储的能量，‘镇压’怀有丧尸病毒的人。” 江时也几人在一旁听到了江聿初的解释。他的说明没有问题，可异能者的晶核是有限的，联盟不可能给每一个人类基地的检查区都安上晶核。 按理说只有大型基地才能有这种待遇，而比雄基地也有，看来明茹属实在意这个妹妹。 云岚静静听着江聿初说话，仰着脑袋凝望向那颗紫色晶核。 在江聿初问她“怎么了”时，她收回目光，摇了摇头。 云岚并不在意这颗晶核属于人类还是丧尸，更不在意它的用途是什么。她只是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那颗晶核来自她认识的人类。 她消失在人世已经三十多年，没想到会在这里与旧识以这样的方式再遇，属实是世事无常。 如果不是丧失了为人时的大部分情感，云岚估计会感慨一句造化弄人。而现在、她不过是被熟悉的气息吸引，走了一下神。 东风基地的人已经检查完，终于只剩下b13小队和李、唐两人。 按照事先说好的计划，b13小队进入房间后，蒋泠泠和李浮亭率先穿过安检门。 安检门的门身有两人合抱那么粗，银灰色的外壳上连插着数不清的金属导线。纯黑的导线向两旁蔓延，导线的另一头连接的是一个看不懂用途的金属巨块。 金属块旁站着两女一男三位负责监察的工作人员。收到明愿基地长的指令，三人知道这支小队里有两位“大人物”。 因此自b13进来起，三人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 “辛苦几位在外面等那么久，要不要先喝杯水休息休息？” “多谢三位好意，不用那么客气，我们按规矩来就好。” 听到江时也的话，蒋泠泠没有半点迟疑，一脚迈进安检门。她的表情没有一点变化，动作神态十分自然。 停在扫描线中，头顶这扇质感十足的金属拱门没有半点反应，安静得就像是一扇普通拱门。 仪器旁的工作人员盯着手中的表盘，脸色没有丝毫变化。 十秒后，蒋泠泠穿过大门，而后是李浮亭。 在离开安检门的范围后，两人脸上表情微变。对视一眼，两人动作自然地走向一旁的墙边，面朝着队友。 无声对视一眼，两人身子后倚、半靠在墙上，看动作似乎是打算在那里等江时也他们。 人形的黑暗投射在墙上，被两人的半身遮挡。 江时也和监察人员们扯着闲话，李、唐两人时刻盯着云岚、江时也和高言蹊三人。 没有人注意到，蒋泠泠和李浮亭的影子泛起了黑色的涟漪。 空间中荡开无形的波纹，没有人注意到，云岚的精神力已经开始影响这片区域。 除b13几人，场中其他人身形一僵、眼里出现了一瞬的失神。如果不是江聿初他们时刻紧盯着，他们也会错过面前人眸中转瞬即逝的茫然。 “唔！”下意识的惊呼被强行咽在嘴里。 僵硬的墙面莫名变成绵软的触感，即便是做好心理准备，蒋泠泠还是被吓了一跳。 大片黑暗涌出，蒋泠泠定了神，强行压下挣扎的欲望，任由黑暗覆盖。 一旁的李浮亭亲眼看着蒋泠泠在一瞬间被自己的影子吞没，转过头去，他压下了眼底的惊愕。 再睁眼时，蒋泠泠发觉自己已经在江聿初身旁。脚下传来毛茸茸的触感，低头是古牧。 她抬头往自己刚才在的位置看去，一身黑裙的温婉美人已经取代了她，站在李浮亭身旁。 在两人交换位置时，江聿初、江时也和高言蹊一直在关注周围几人的反应。 这么明显的举动李耀宇不可能看不到，他警惕起来，以为b13会有什么异举。等半天却发现他们只是在盯着自己和唐振寰看。 被他们的目光盯得心里发毛，李耀宇忍不住问出口：“看我们做什么？” 确认他们没有发现异常，三人才松了口气。江时也语气轻快，甚至有心情调侃对方：“没什么，只是突然发现李队长英姿不凡。” 李耀宇一阵恶寒，他肯定b13的人做了什么、或者说打算做什么。用手肘捅了捅身旁的唐振寰，对方也明白他的意思，两人打起精神，更卖力盯着b13小队了。 转换身位后，云岚笑吟吟地回视蒋泠泠。察觉到身旁人的僵硬，她侧过身，温声安慰他：“不用紧张，放松一点。” “好。”李浮亭机械地操控着身体点点头。 大脑在下达放松的指令，本能却让他丧失了对身体的控制权。不过是站在云岚身旁、距离近了点，他就有些喘不上气。 他知道现在自己的表情一定很呆，但他实在是控制不住。 这是他第一次和云岚“单独”相处，以前有江聿初挡在中间，好歹有缓冲的余地。而且云岚自己也没有察觉，江聿初在身边时，她的温和才是真实的。 如今江聿初不在身边，李浮亭全身的细胞都在告诉他面前这位的危险。 他与云岚间不过一指的距离，光是抑制住身体的颤抖已经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实在没更多的精力去让身体放松了。 云岚自然察觉到了对方的紧张，她贴心地往旁边移了移，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直到拉开到一臂远，李浮亭才放松下来。 按照b13的计划，过机的顺序该是蒋泠泠、李浮亭、江聿初、云岚（蒋泠泠饰）、高言蹊、江时也，最后则是古牧。 现在蒋泠泠已经就位，江聿初按照计划越过机门，没有异常。 事情发展的很顺利。 蒋泠泠深吸一口气，提脚往机门的方向走，正准备一举迈过机门时，异变突生。 安检间的后门里突然走进来两个人，一男一女、样貌不凡。 来的女人一进门视线扫过房内众人，看到李耀宇和唐振寰时瞳孔微缩，下意识往后退了一小步，不自然地撇开脸。 这一瞥，她看到了云岚。 眼中一亮，她径直朝着云岚的方向走去：“泠泠，现在才轮到你们吗？” 她走到云岚身旁，双手非常自然地挽上云岚的胳膊，半挂在她身上。 房间里响起了不易听清的抽气声。 苏念动作微顿，奇怪地看向周围，瞄了一圈也不知道是谁发出的声音。 狐疑地收回目光，她身子前倾、下巴抵在云岚肩上，向她撒娇：“我和衍川跟这座基地的人打听了一下，发现附近有几个有意思的地方，待会陪我去看看好不好？” 又是一片抽气声。 这次不仅是苏念听到了，王衍川也听到了。两人看过去时，发现李耀宇和唐振寰两人正盯着b13的一个人。 是那个没什么存在感的“云岚”。 毫无疑问抽气声就是她发出的，苏念歪着脑袋表示疑惑，这是什么意思？ “云岚”像是察觉到自己被发现了，在几人的目光中，她微微抿唇，笑而不语。 云岚这人一向神秘惯了，就连一路跟着b13的李、唐两人都没怎么听过她说话，对她这副不作反应的样子见怪不怪。 只是苏念这表现，唐振寰双手环在胸前，抬起下巴上下扫了她一眼，眸中的笑意带着邪念，开口时语气不明：“念念，你们什么时候和b13的人玩得这么好了？” 他开口时苏念的身体一僵。该来的还是来了。 苏念很快反应过来，转向唐振寰，脸上扬起甜甜的笑：“念念知道b13的几位大人和队里面的大人们是同属联盟的战友。” “接下来的路程危险重重，念念想着和b13的大人们打好关系，这样对双方都好。” “对双方都好？呵，”唐振寰怎么会看不出眼前人打的什么主意，碍着b13的人都在，他不好对苏念做什么，只是剜了她一眼，“念念，想玩可以，但要学会适可而止啊。” 苏念身体微不可察地一颤，脸上笑容不变。她腻着声应了一声“好”，然后侧回脑袋继续看“蒋泠泠”：“泠泠，待会陪我去看看好不好？” 她的眼里带着难察的乞求，好看的眸子直直盯着“蒋泠泠”，表情楚楚可怜。 如果是平时的蒋泠泠这个时候早就应下来了，但现在站在苏念面前的不是她啊。 向前的身体止在原地，蒋泠泠目不转睛地盯着云岚和苏念，垂在身旁的手无意识拽紧了衣服。 千算万算漏掉了这种可能，蒋泠泠很害怕云岚发飙，然后苏念横尸现场。 静止不过一秒，“云岚”就恢复了行动，面色如常地往安检门走去。 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虽然很担心苏念，但蒋泠泠清楚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她现在是“冷淡的云岚”。 不仅是蒋泠泠，b13全员都提起了心。偏偏为了防止外人起疑，几人还要抑制住往那边飘的目光，假装一切正常。 虽然视线不能乱瞟，但几人的耳朵早就高高竖起，时刻关注着那边的动静。 过机的江聿初正想抬脚往云岚的方向赶去，却在落下第一步时犹豫了。眼睛朝李、唐两人的方向瞟去。 “云岚”就在身后，他这一走，事情很有可能会暴露。 正当众人高悬着心时，耳边响起熟悉的温声：“好啊，那待会我们让基地的人带路，我们好好逛逛比雄。言蹊姐，我们一起去吧！” 五人皆是一愣。 像，太像了。无论是语气还是内容，都像是蒋泠泠本人说的话。 如果不是这声音太过温柔，就连他们也会认为这就是蒋泠泠。 五人忍不住抬头，云岚脸上依旧挂着笑容，只是不像平时那样浅淡得体。双眼弯弯，她咧开嘴、笑得像个可爱的少女。 手自然搭在苏念的手上，身子微微向她倾去，两人动作亲昵得就像寻常的好友。 五人眼中划过错愕。虽然知道其他人眼里看到的是蒋泠泠，听到的也是蒋泠泠的声音，但面前的场面对他们来说还是有些魔幻。 李浮亭的动作最为滑稽。 看见苏念动作的那一瞬，他第一反应就是把人拉开。但平日里苏念和蒋泠泠关系不错，他这突然把人拉开反而显得奇怪。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然后他就看到云岚笑容灿烂地和对方聊了起来。 “不过可能得等等，这一路上都没什么机会洗澡，我觉得我都臭了。” 说起这个“蒋泠泠”皱眉，抬手闻了闻身上的味道，满脸嫌弃。 “说得也是，”苏念点点头，深有其感，“我也得找地方洗个澡了。那待会洗完之后一起逛逛？” “嗯，一定！” 下意识想收回手揉揉眼睛，如果不是面前人是云岚的模样，李浮亭真的会以为这是蒋泠泠。 两人寒暄期间，“云岚”已经穿过了安检门，警报器没有响起，一切正常。江时也和高言蹊也快步跟上。 所有人松了口气。 “那就这样说好了，念念你也先回去吧。我要去和队长他们汇合了。” “嗯，好，待会见！” 苏念松开了“蒋泠泠”的胳膊，朝她挥挥手后，快步跟着王衍川离开了房间。 轮到李、唐两人过机了，再不走他们就麻烦了。 “蒋泠泠”也朝她挥手，目送她离开后转向李浮亭，语气欢快：“走吧，队长他们已经好了。” 第40章 搅事 面前人眉眼弯如新月，脸上挂着与她平日里完全不一样的灿烂笑容。 很好看，但看的李浮亭毛骨悚然。 生生抑制住回避的念头，他强行让自己镇静下来。感受到身后人的目光，他定了定神，不退反进。 向前迈出一步，李浮亭动作和神态都相当自然：“看到了，我又不是没长眼睛。” 你看，就连对话反应都是那么真实。旁观的江时也几人心底涌出了对李浮亭的敬意。 直到走到云岚身边、与她仅剩下一拳的距离，李浮亭才停下。 云岚含笑看着他的动作。她大发慈悲放过了他，没想到他会自己再撞上来。 知道对方的用意，云岚也没有再避让，只是语气欢快地回怼他：“我只是好心提醒你，谁知道你那双眼睛是不是摆设。” 云岚本身不是只严肃的尸，她的人生结束在最美好的年纪，她的脸也保持在最美的时刻。像这种活泼的少女姿态，她做起来其实没有半点违和。 只是见识过万尸朝拜的盛况，再看面前的少女，怎么看怎么奇怪。 场中见识到真实的人中，也就只有江聿初觉得理所当然、甚至觉得这样的她格外可爱。 与她肩并肩走着，李浮亭面上淡定，实际大脑已经宕了机。向前走两步，身为力量系异能者的他隐约有了顺拐的趋势。 溃散的目光在半空和队友相撞，他慢慢回过神。看到江时也和真正的蒋泠泠时，他眸光微动。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正在过机的李耀宇总觉得李浮亭像是快哭出来了。 两队人马汇合的一瞬，云岚收回力量，房间内除了b13外的人思绪被迫僵止。 在他们本人看来，自己不过是突然走了神，丝毫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 短暂的意识盲区间，云岚和蒋泠泠的位置已经换了过来。 现在自己身边的人是真正的蒋泠泠了，李浮亭脸上的喜意压都压不住。要不是男女有别，他现在就想上去给她一个拥抱。 虽然只有短短几分钟，但云岚给他的压力太大了。 看到云岚回到自己身边，江聿初面具下的眉眼微松。连他本人都没有意识到自己不宁的心绪，而这仅仅只是因为云岚不在身边。 察觉到这一点的云岚半侧过身子看向他，脸上活泼的笑容消失不见，三秒前那个可爱的少女不复存在，她又变回了那副温柔淡雅的模样。 在他看过来时，她嘴角的弧度并不大，眼底深处有着极淡的笑意。 成功会合的b13小队松了一口气，总算是蒙混过去了，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 蒋泠泠抬手拍了拍李浮亭的肩，一切尽在不言中。 云岚的事已经成功解决，就在几人打算不管李、唐两人直接离开时，变故又发生了。 “咦、那只狗什么时候过去的？”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一直盯着b13的唐振寰。他和李耀宇本来一直盯着云岚，发现“她”一切正常后，两人将注意力移到了她的宠物狗上。 这一看，两人吓了一跳。 那只狗不知道什么时候越过了机器，跟在了b13小队身边。 虽然两人也觉得为难一只狗有些奇怪，但既然这是云岚的狗，那就总得找找茬。 “江队长，联盟明文规定，一切进入人类聚集地的活物都要经受检查。”李耀宇的视线落在了古牧身上，意思不言而喻。 该来的还是来了。 记起云岚不久前刚说的话，江聿初蹲下身揉了揉古牧的脑袋。再起身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身体恰好挡在了古牧前。 古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刚刚被江聿初摸的很舒服。狗头蹭蹭云岚，它还想再来一遍。 云岚半躬下身，一手按住它不安分的脑袋，视线似有若无扫向了对面两人，但笑不语。 不约而同地，对面两人忽然感觉脖子凉飕飕的。 低头对上了云岚的眼，两人又想起了那干脆利落的一刀。 白亮的刀身和呼吸间充斥的腥气，那极致的反差。濒死的记忆冲击两人，被她这样看着，两人心尖一颤。 可话已经说出去了，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去。 想想自己背后的人，两人的腰杆又硬了起来。 “云小姐不要生气，我们也只是按规矩做事。这也不过是走个过场，我们当然知道您的爱犬没有问题。” 两人还是被吓到了，对“同龄”的云岚甚至用上了“您”字。 李唐两人自己也觉得奇怪，在外执行任务那么多年，也不是第一次濒死了，按理说他们早该习惯了。 可莫名的，他们就是怵这个看上去比他们还小的少女。这种恐惧甚至不受他们控制。 但怕归怕，金主的任务还是要完成的。 听到李耀宇这么说，蒋泠泠立马站了出来。 “既然觉得没问题，那就不麻烦三位工作人员了，让我们直接走就是了。不过是一只狗而已，难道你们害怕它是丧尸？” 说着她还蹲下身揉了一把狗头：“你看，这么乖的狗狗，怎么可能是丧尸。” “所以还是别浪费时间了，你们刚也看到了，我还约了人呢！” 蒋泠泠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再看那狗确实乖巧，的确不太像是丧尸的模样。 三位工作人员想到基地长的嘱托，本也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古牧直接过了。但李、唐两人不依不饶。 就连工作人员都怀疑这两个人是不是和这只狗有什么过节了。 直到两人给他们扣上“徇私”“开后门”的帽子，说着要去举报揭发他们，三位工作人员怂了。 “不好意思，按规矩这只狗也是要接受检查的。” “你们！” 蒋泠泠被气到了，那两个人根本就是故意的。她都要怀疑他们是不是知道古牧的身份了。 实际上李耀宇和唐振寰根本不知道古牧有问题，他们只是单纯在和b13作对而已。蒋泠泠不想让古牧接受检查，他们就偏要让它也走一走安检门。 “这位小姐放心，我们都知道这只狗狗没问题，只是走个流程而已。” “不需要停留，让它直接穿过这扇门就行了。你放心，不会耗费你们很多时间的。” 第41章 暴露 基地长交代过眼前这支小队身份特殊，三位工作人员也不想得罪贵人。这已经是他们在给b13小队开后门了。 殊不知他们以为最安全的古牧恰恰是最有问题的。 蒋泠泠气呼呼地转过身，在背过去的一刻，她脸上表情瞬变。抬眼看向江时也和高言蹊，灵动的眸里充斥着不安。 不仅是她，江时也和高言蹊脸色也不太好。 是他们疏忽了，兽型丧尸数量本就不多，而且古牧表现得这么乖，怎么看都不像是丧尸。 本以为对方不会揪着一只狗不放，是他们低估了李耀宇、唐振寰这两个无赖。 眼神一顿，蒋泠泠的视线慢慢落到了安静的云岚身上。 最该着急的“人”表现得却最淡定。 就连平时最少话的江聿初都表现出了不平静，身为古牧主人的云岚却没有半点慌乱。 她有办法瞒过他们，还是说她有别的打算。 不知道为什么，见云岚这么安静，蒋泠泠心底涌出了强烈的不安。 “呜~” “叫你了，去吧。” 云岚轻轻拍了拍狗头，抬头看向了安检门。 古牧明白了她的意思，兴奋地汪了一声，哼哧哼哧地就往门那头跑。 场中的三位工作人员松了口气。幸好b13的人好说话，不像李、唐两人那么难缠。 在他们看来，古牧过机就是走个过场。三人甚至没有低头看机器的打算，满脑子都是收拾收拾准备下班。 三人中的一位男性靠近身边人，压着嗓子刚想开口问一旁的女同事要不要一起去吃点什么，猝然响起的警报声震耳欲聋。 尖锐的声音像是直接刺进了大脑里，他整个人一震、僵在了原地。 “哔——哔——哔” 不止是安检房内，整个比雄基地都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 在基地里安排接风宴的明愿一愣。 另一边，终于想起了古牧的陈毅大叫一声“不好”，反身带人冲了回去。 房内的三位安检人员还没反应过来，李耀宇和唐振寰已经指着古牧大喊。 “那狗是丧尸！！！” 刹那间，所有目光集中在了古牧身上。 它的前脚刚刚迈过门框，整个房间就开始闪红。 震天的锐鸣闯进它的耳朵里，当事狗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眼前突然一暗。 愣愣抬头，它的脑袋上落下一个巨大的黑影。 “呜嗷？” 看清了那是什么的蒋泠泠惊呼出声：“古牧！” 古牧只是看起来呆呆的，实际上整只狗鬼精鬼精的。 根本不需要人提醒，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古牧已经重新出现在云岚身边。 “呜嗷？” 偷袭的黑影扑了个空，停在了原地。 那是一个宽超过三米的巨大钢手，手掌的部分连着不知道什么材质的绳索。 “嘟、咻——”奇怪的声音在房中回响，面前的钢手再次动起来。手掌灵活转动，掌心对准了古牧的方向，一顿、再次出手。 厚重的钢材看上去能轻松碾碎人类的骨头，这么沉重的大家伙运行起来本该很迟钝，可这钢手挥舞的却相当轻松。 如果不是听到了沉闷的风声，场中人许真的会被这家伙的动作骗过去。 这是安检门的自动防御系统——“捕尸器”。 世人将末世看成“祸”，而末世后出现的异能则是“福”。这莫名其妙出现的祸与福将人类分成了三六九等。 多数人习惯让自己躲在异能者的羽翼和桎梏下，但总有人不愿屈服。 那群“普通人”们贯彻了以己身之力在末世中夺取自由和尊严的信念，用独属于人类的智慧创造出了末世科技。 眼前的“捕尸器”就是属于非异能者的“奇迹”之一。 直到看到捕尸器出现，三位工作人员才终于清醒过来。 “快！启动基地的防御系统！” 没有半句废话，三位工作人员各自归位操作起面前的仪表盘。 无人再提起面前这支小队的特殊身份，三位工作人员看向云岚一行的眼中有了戒备。 “江时也，你们居然圈养丧尸！” 终于被他抓到把柄了，李耀宇眼中一亮。不顾还没痊愈的声带，他扯着嗓子高声大喊。 声音洪亮、语调上扬，怎么听都是心情不错的样子，洪亮的声音里满满都是喜悦。 其中那位女性工作人员诧异地扫他一眼，但因为那边的事情更加紧急，她一时间顾不上李耀宇的奇怪。 意识到自己失态的李耀宇清了清嗓子，马上调整了过来：“你们已经触犯了联盟的禁忌，我以a级小队队长的身份要求你们，放下武器！跟我回联盟接受审判！” 一旁的唐振寰已经掏出了武器，身上亮起了属于异能的光芒。 江时也冷眼看着两人，肃声解释道：“李队长，这件事是经过江司令批准的，联盟应该已经有备案了。” b13小队可没有束手就擒的打算。在对方五人表现出敌意的一瞬间，b13已经进入备战状态。 “江司令？这是联盟四大家共同定下的规矩，就算是江司令也没有违反的权限！” 李耀宇根本不相信江时也的鬼话。 盯着对面几人，唐振寰已经蠢蠢欲动，但在看到云岚时，胸口隐隐作痛。他表情一顿，稍微收敛了一点。 “队长，怎么办？” “坚持到陈基地长出来，有他震慑，李耀宇他们暂时动不了我们。” 是他们把古牧带进来的，无论怎么说他们都不占理，眼下又是在别人的地盘，他们更不能随意出手。 对面两人蓄势待发，一旁的工作人员也在虎视眈眈。局势对b13不太妙。 江时也不是担心b13吃亏，不动声色瞟了一眼云岚，她还是那么淡定。 不仅是蒋泠泠，江时也心里也有不安。 他真正担心的是惹毛了云岚，对面五个人他可保不住。 在场唯一能阻止云岚的人，他看向了江聿初。 接收到江时也的目光，江聿初当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顾旁人目光，江聿初突然蹲下身。 “云岚，给我们一点时间，可以吗？” 第42章 动手 “云岚，给我们一点时间，可以吗？” 现场气氛剑拔弩张，两边人看着就要动手，江聿初却在这时蹲下了身。他的气息平和，一副全无防备的模样。 纯黑的眼里完整倒映出那道身影，他向她倾身、嗓音低沉：“我不会让他们动古牧的。” 云岚没有说话，只是揉揉古牧的脑袋，抬头给了江聿初一个平常的微笑。 看到这幅画面在场人还有什么不懂的，这狗就是云岚的。 混迹在b13小队里，云岚其实一直都是不起眼的那一个。 论长相，她不如高言蹊惊艳；论性格，她不如蒋泠泠活泼灵动。 她一直都是安安静静的、脸色淡然而温柔，默默吊在b13小队的边缘。 偶尔开口大都是在和江聿初说“悄悄话”，就连古牧的活跃度都比她高。 她的存在感实在太低了，如果不是那日惊艳夺命的两刀，也许李耀宇和唐振寰根本不会把这个流浪者放在眼里。 本以为那两刀已经足够骇人，没想到这女人还藏了个大的：她在圈养丧尸。 其实在知道这狗有问题时，李耀宇就猜到了这一点。 就算彼此间再不对付，他也清楚江时也不会是主动违反联盟铁律的人。不仅是江时也，b13小队就没有一个会干这种事的人。 李耀宇当然知道云岚是江书砚亲自招进来的人才，顺着这个逻辑一想，江书砚十有八九也知道那只狗的事。 所以江时也没有说谎，江书砚确实亲自出手打破了规则。 李耀宇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脑子没问题，最基本的逻辑推断能力还是有的。 不过就算知道也改变不了他的做法。 立场不同，江时也有他的坚持，他也有他的金主。 而且眼下的局面，他们才是“正义”的一方，他和唐振寰出手完全是师出有名。 比雄的三位工作人员面面相觑，任他们怎么都想不到，那个看上去温温柔柔的女生居然干着这么恐怖的事。 重新站起，江聿初身形随意地往前迈了一步，正好遮住了云岚和古牧。 他的脸上依旧覆着厚重的面具，没人能看到那面具下的神情。他漫不经心地抬眼扫向对面人，眼神明明没什么变化，被他扫过的五人却莫名发寒。 李耀宇想的没错，现在这种情况b13反而是理亏的一方。 如果b13主动动手，那就是对联盟的“背叛”；但如果他们不还手...往好处想，就算是a33也不敢真动手杀了他们。 b13四人有顾忌，所以江时也在第一时间下达的是防守的指令。 但江聿初没有，他和云岚一样是b13的新人，看不懂队伍的手势暗语。当然，就算他看懂了，这个时候也不会去遵守。 事情本不该发展到这个地步，都是因为面前这两个人死缠烂打。 很难得的，江聿初有些生气了。 毫无预兆地、蓝色的火焰轰然出现在众人面前。燃起的大火至少有两米高，完全挡住了工作人员的视线。 没了人为的操控仅靠基地自身的防御系统，出战的武器至少失去了一半威力，b13小队压力骤减。 如果是在联盟，江聿初这种做法很快起不了作用，联盟的技术员自然有应对策略。但这里是八百年不见一次丧尸的比雄。 看三位工作人员手忙脚乱的动作就知道，他们平时根本没操作过基地的反击系统。这时已经被江聿初的火焰打乱了阵脚。 捕尸器还在精准捕捉古牧的位置，巨大的钢手朝它袭来。 古牧“汪”了一声，远离了云岚，身形瞬间出现在百米之外。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种器械类的武器是云岚的天敌。它们因已定的程序而动，本身不具有半点自主意识，更没有精神力这种东西。 对上人类，云岚可以直接摧毁对方的精神世界，但对付这种科技产物，云岚根本无从下手。 正是知道这点，古牧才故意将它从云岚身边引开。 “初哥？” 被突然冒出的蓝晃了眼，蒋泠泠愣了一下。这火焰太有辨识力了，她没半点犹豫转头看向江聿初。 她没记错的话，队长的手势是原地防御的意思啊。 就在她以为是江聿初没看懂指令，准备悄声提醒他时，视线中的人影突然消失了。 “嗳？” 另外三人自然也看到了那显眼的蓝焰，江时也刚想开口说什么，江聿初人已经出现在他们身前。 面前的大火不断向对面蔓延。 火光的间隙里，江时也看到了对面人满怀恶意的笑容。 情急之下，他厉声喝住江聿初：“江聿初、停下！” 听到江时也的话，江聿初真的止在了原地。 就在江时也以为他不会再动手、准备松口气时，江聿初侧身，半回头：“抱歉队长，之后我会做检讨的。” 那口气都还没松下来，江时也眼睁睁看着江聿初的身影被吞没在异色的火光中。 李浮亭还有心情感慨：“真难得，初哥居然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然后他就被蒋泠泠瞪了。 “时也，现在怎么办？” 说话时，高言蹊手上的双枪被替换成了长刀。看似是在询问，实际上她已经知道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江时也自然注意到了这点。 他短叹一声，握紧刀柄、语气无奈：“上吧，对面两个人都是六阶，总不能让初哥吃亏了。” “啊——” 对面已经传来惨叫，江时也和李浮亭正打算跟着冲进蓝焰里。 听到这个声音，两人身形一滞。 准备上去帮忙的脚步顿在原地，江时也和李浮亭对视一眼，眼中是同款的疑惑。 这声音听着怎么像是唐振寰的？ 另一边，高言蹊看准时机抓住钢手的“绳索”，稳稳落在了上面。双手翻转，刀尖向下一刺，长刀的刀身艰难没入捕尸器中。 因为古牧的暴露，基地的防御系统被完全触发。 这还是高言蹊第一次近距离观察人类基地的灭尸科技。 远距离定位机关枪、混有专克丧尸病毒药气的烟雾弹、激光射线...各种平时难见的武器今天一次性见识到了。 高言蹊本身也算是个武器大师，对这些东西自然感兴趣。只是眼下的情况，容不得她慢慢欣赏了。 第43章 热闹 四阶和六阶间的异能差距有多大？ 直观的说，五阶的李浮亭对上六阶的江时也，能成功逃脱的几率只有三成。如果要战胜对方，李浮亭的胜率甚至不到一成。 五阶和六阶的差距已经这么大，更别提六阶之上。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在迷城时，江时也遇到那只七阶丧尸，脑子里只剩下用命去提醒队友危险这一个念头。 如果不是云岚下了不准杀人的指令，彼时的江时也甚至连看清杀死自己的凶手是谁这种事都做不到。 回到眼前，四阶的江聿初一人对上两个六阶，怎么想都不会是那两人吃亏。可事实上，江聿初是真半点亏都没吃。 江聿初的火焰触发了基地的防火装置，大片水雾从顶上洒下。净水和异火接触，场中顿时升起大片雾气。 水雾和烟雾弹混合在一起，江时也一众的视线中彻底失去了江聿初和李、唐两人的身影。 浓雾外，b13小队其他人听着雾中的动静面面相觑。 在东风基地时，他们曾见过江聿初出手。 彼时虽然觉得江聿初身手不错，但应该还没到能以一敌二、越阶制敌的地步。 就在江时也几人怀疑，江聿初是不是在他们面前隐藏了实力时，高言蹊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 “古牧不见了。” 听到她的话，江时也几人下意识扭头。 追击古牧的捕尸器被高言蹊破坏，巨大的钢手下，古牧不见踪迹。 定位机关枪的枪口默默对准雾气的中心，但因为识别到生物信号，机关枪迟迟没有动静。 转身看向铁壁外的云岚，她正笑眯眯地望着浓雾的方向，眼中情绪不明。 几人猜测是云岚让古牧去帮江聿初，都默默松了口气。 古牧八成是去帮江聿初了，有这位姐在，怎么可能会让江聿初吃亏。 “队长，”李浮亭突然压低了声音，在江时也看过来时，他朝云岚的方向努努嘴，“都这样了，我们还需要去帮忙吗？” 江时也思考不过三秒，肯定点头：“去。” 江聿初现在是b13小队的人，无论发生什么，江时也他们都会和他共进退。 更重要的是，就连李浮亭这样神经大条的家伙都能感受出来：云岚现在心情不太好。 江时也担心不看着点，古牧会不小心直接灭口。 现在这个局面还是可控的，可一旦古牧杀了人，那就算是江书砚出面也难保住它。 高言蹊人在高处，比起底下人，她更能看清雾中心的那道蓝焰。 “跟紧我，我来引路。”话音落下，她一跃落入了浓雾中。 随后，雾中有枪声响起。 从始至终，云岚都没有半点动作。 江聿初对她说“给他一点时间，他会解决”。既然他开了口，云岚便会信他。 与江时也那群人不同，面前的浓雾对云岚来说根本不是问题。不需要“看见”，她依旧能知道雾中的状况。 在她脑海中，清楚映出那一人一狗正站在旋涡的中心并肩作战。 江时也几人猜对了，只是并不全对。 古牧的确去了江聿初身边，但这不是她指示的，是小家伙自己主动跑过去的。 成长到这个等阶，就算是古牧也有了最基本的智慧。 它知道那个放火的人类对主人来说很重要，但在它眼里，那个人类太弱了。它甚至怀疑他放的那些火会把自己烧死。 于是放心不下的古牧为了保护江聿初，主动蹿进了火里。 四阶和六阶的差距的确巨大，江聿初自己也知道赢不了。他的本意也不是想打赢对方，只是打算将两人和云岚古牧隔开。 即使搬出了江书砚，李耀宇和唐振寰两人依旧没有收手的打算。 就算江聿初不清楚两队的前仇旧怨也能看出来：这两人是冲着b13小队来的。更准确的说，是他们身后的人冲着江高两家来的。 现在的李耀宇和唐振寰就是两个疯子，就算自损八百也要拉b13小队下水。 江聿初既生气两人节外生枝，又担心这两人疯狗一样地乱咬会牵扯到云岚。 和古牧不同，云岚的身份是绝对的机密。 至于隔开之后怎么办，江聿初选择相信自己那位名义上的族弟。 四阶对六阶，还是两位六阶，能够成功拖住已经是不容易，想要打败对方更是天方夜谭，饶是江聿初也不觉得自己能做到。 虽说出其不意抢占先手，江聿初成功伤到了对方。但毕竟是六阶，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眼看对方轻易撕开自己的火焰，不顾身上的灼热一步步逼近自己，熟悉的无力感又一次萦绕在江聿初心头。 更讽刺的是，对面两人甚至还没动用异能。就像猫抓老鼠时不会马上捕杀猎物一样，他们在戏耍他。 借着火焰和浓雾阻挡，江聿初不断与对方周旋，等待着江时也几人救援。 只是他没有想到，古牧会比江时也更快出现在自己身边。 “汪——” 身后突然传出犬吠声，江聿初视线下移，一眼就看到了那毛茸茸的身影。 “古牧？你怎么来了？” “汪——！” 古牧出现后，李、唐两人明显一怔，默默收起脸上的不屑和嘲讽，他们看向古牧的眼中明显有了忌惮。 在看到古牧的那瞬间，就连江聿初也以为它是云岚派来保护自己的。 蹲下身，他毫不吝啬给了狗狗一顿摸头。 不得不承认，看到古牧后江聿初安心了不少。 想起那道还在外面等着自己的倩影，面具下的眼眸罕见地流出一抹柔意。 随后，枪声响起。 江聿初回头，看到了那几道义无反顾冲入火墙的身影。 “初哥，我们来了。” “嘿——这么快就来了。正好，江时也，你身为联盟小队的队长，居然纵容下属豢养丧尸。今天我们就要替联盟‘清理门户’！” 莫名出现的狂风吹散了房间里的浓雾，异火和雷光同现，土浪翻滚、木石飞溅，检测到丧尸的防御装置重新启动...一时间这方空间变得更“热闹”了。 云岚像个局外人一样站在房间一角，安静观看着这场闹剧。 而她的对面，比雄基地的三名工作人员正蜷在一起，瑟瑟发抖。 第44章 联络 防火装置的强制触发成为压垮三位工作人员的最后一根稻草。 比雄基地虽然只是小型基地，但因为位置偏僻，鲜少遇到丧尸。 而且托明茹的福，比雄基地永远是最先享受到联盟防御装置更新的那一批。这是东风基地从未享受过的待遇。 可惜比雄基地的人安逸日子实在过的太久了、经验不足，真要遇上这种突发情况，他们就是半干的沙团，看似坚固，实际一碰就散。 在知道古牧是丧尸时，三位工作人员的胆子已经被吓掉大半。 能强撑着启动基地的防御系统已经不容易，要让他们像东风基地那时一样出面应敌，那属实是难为他们了。 眼看新来的两波人莫名其妙打起来了，其中一位工作人员强撑着从控制台底下站起。 “快、快通知基地长，请求支援。” 基地的防御系统是连通的，这里这么大的动静，基地那边肯定已经得到了消息。 察觉到那边的动静，云岚抽空扫了一眼。 只一眼，她就看见了那位工作人员双腿抖得跟初生的小鹿一样。 十年前，一只母鹿被丧尸追赶误入迷城。 出乎意料地，那只母鹿竟然有身孕。因觉得有趣，云岚留下了她。 不久后，云岚亲眼见证那只母鹿产子。 在这死气遍野的末世，那是有关生命的奇迹。 云岚虽然已经缺失了大部分属于人类的感情，但也被那一幕触动。 眼前的工作人员让她想起了那只初生的鹿崽，望着对方的方向，她弯眸柔柔笑起来。 这个笑容只是因为记起往事，没有半点不屑嘲讽的意思，但对方不这样想。 注意到云岚的目光，那位工作人员第一反应就是她在取笑他们的胆小慌张。 脸刷的一下红透，就连耳根都带上了热意。 觉得自己给基地丢脸了，工作人员不知道从哪里生出了胆气，坚定朝云岚点点头，看似镇定地拿起通讯器。 “基地、基地，这里是安检区。安检区检测出了丧尸，请求支援！” “呲——这边是基地，安检区发生了什么？收到请回答！” 拿着对讲机的人很想继续重复求援，但江聿初几人打斗的动静太大了，他的声音完全被淹没在落雷和地震的声音里。 而且李、唐两人有意将事情进一步闹大，两人不断将战线往控制台的方向拉。 江聿初几人自然看出了两人的打算，但主动权在对方手上，他们能做的只有延缓对方的速度，没办法彻底阻止。 可怜工作人员那好不容易聚起来的勇气，被对面一遍又一遍的“请回复”还有越来越近的爆破声打散。 他眼睛里的光逐渐破碎，最后那点光如风中残烛、蠢蠢欲灭。 “我来吧。” 温柔平静的声音像有魔力一样，抚平了工作人员内心的紧张。 舒心过后便是疑惑，他记得两位同事的声音都不是这样的。低头一看，两位同事还缩在脚边瑟瑟发抖。 他狐疑转身，入目是云岚那张温婉的脸。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绕过了混战中心，站到了他身后。 一瞬间，工作人员身上寒毛倒立：如果他没记错，那只丧尸就是这个女人养的。 最后一丝勇气因为云岚的靠近被掐灭，那位工作人员脚一软，瘫坐在同伴身边。 云岚温柔的脸上露出疑惑：“我长得应该不算可怕吧？” 见工作人员已经抖的连话都说不清了，云岚也不打算为难他们。 转过身看着面前的控制台，她温声问他们：“这个要怎么操作？” 三位工作人员都没反应过来：“什么？” 云岚好脾气地重复一遍：“你们是要求援吧？这个要怎么操作才能和里面的人类联系上？” 云岚本不打算管，人类间的弯弯绕绕太多，她一向嫌麻烦。 只是这次人都算计到她头上了，虽然不是冲着她来的，但动了她的狗，就是在挑战她。 别看云岚平时温温柔柔的，但能当上丧尸王怎么可能会是软柿子。 她答应了江聿初不出手。 既然不能直接拍死那两个人类，那就换种方式，她有的是办法折磨人。 李、唐两人放出的土浪越来越近，离云岚不过一米距离。 淡淡瞥一眼地裂的地方，她启唇唤道：“古牧。” 地上三个人还没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就见一道胖乎乎的身影从云岚的影子里跃了出来。 反应过来的三人更怕了。 “哇啊——” 没有理会叫得正欢的三人，云岚扫一眼还在靠近的几人，低头对古牧下令：“去。” 无需多言，古牧听懂了主人的意思，“汪”的一声朝江聿初几人冲去， 比地裂还要长的黑线出现在混乱的边缘，黑线慢慢张开，不详的黑色吞没了周围的土地，碎开的土石和四溅的火花也被吞纳其中。 看到这一幕的李耀宇和唐振寰一惊，手上的异能滞了一瞬。 见古牧拦住了两人的攻势，云岚重新看向三位工作人员：“现在能告诉我，这东西怎么操作了吗？” 见识到古牧的实力，面前笑容可亲的云岚在三人眼里变得更恐怖了。 云岚已经是在问第二遍了，担心对方耐心耗尽，那位女工作人员鼓起勇气站了起来。 “大、大人，还是我来吧。” “好。”瞄了眼对方抖个不停的双腿，云岚笑着道了声谢。 这声“谢谢”一出，对方腿更软了。 “喂、喂，是基地吗？我们、”余光瞄到云岚的脸，工作人员默默改了口，“新来基地的两支小队打起来了，请求支援。” “嗞——请重复——” 听到这话，联络的工作人员又重复了一遍汇报的话，这一次她的声音比上次坚定不少。 收到求援内容，基地那边的联络员有些疑惑：“收到，这边已派出异能小队前往支援。基地收到疑似发现丧尸的检测信号，你们那边有出现异常吗？” 这位工作人员被问的一噎，偷偷瞄一眼就站在她身旁的云岚，沉默三秒，她最终还是选择含糊过去。 “你们自己过来看看吧。” 第45章 计划 谁也没想到云岚会主动联系基地，就连那位与基地内同伴联络上的女工作人员脸上也是掩饰不住的疑惑。 李耀宇和唐振寰一直关注着那边的动静。 他们没想到云岚会主动联系基地方，更没想到基地的工作人员会选择帮云岚隐瞒下来丧尸的事。 本来如果丧尸的事曝光，基地来的支援人员应该是无条件站在a33小队这边的。 但被工作人员这一含糊，来支援的人首先一定是想办法稳住争斗中的双方。 江时也他们这么淡定，李耀宇丝毫不怀疑古牧存在这件事的“合规性”。等基地的人反应过来了，这绝佳的“先机”就彻底丧失了。 李耀宇心下生出烦躁。在他的设想中当然需要和比雄基地官方联系，但不该这么快。 有什么在脱离他们的掌控，李、唐两个对视一眼，心里隐隐有了不安。 疯狂回忆刚才种种、翻找所有细节，李耀宇下意识看向云岚的方向。 她依旧是那副从容模样，仿佛现在所发生的事都与她无关。 想到某种可能，他心底遏制不住地发寒。 别说李唐和基地的工作人员，就连b13小队的人都不知道云岚想做什么。 但从结果上看，现在叫来比雄基地的人对b13小队来说是最有利的处理方式，所以即使不知道大佬想做什么，b13小队的人还是在心里默默赞了一声好。 可惜外人不这么想，在李耀宇和唐振寰看来，还在面前和他们争斗中的b13小队几人肯定知道什么。 一时间，两人看向对方的眼中多了几分忌惮。 似乎是有了顾虑，两人手中的异能不经意间收了几分力度。 安检区与基地本部相距并不算远，在联络断掉的那一刻，云岚“看到”基地的异能者小队已经动身前往这边支援。 算算时间，不超过两分钟对方就能赶到。 温柔的眸子转向战局中，云岚眼中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两分钟足够了。 明明是很柔和的表情，但李耀宇莫名就是心颤。 脸上划过一抹狠意，他看一眼身旁的唐振寰就往云岚的方向蹿。 b13小队几人心底一惊，江聿初几乎是下意识地转身，直追向李耀宇。 在外人看来，李耀宇像是打算“擒贼先擒王”——先取云岚。 唯有云岚看透了他的真正用意。 即使对方顶着恨不得活吃了她的脸冲过来，云岚也没有半分动容。 纯黑的眸子中倒映着他的脸，她笑眯眯地看着对方朝自己冲过来。 脚下的土地在颤动，感知中土地突然变软，云岚的半只脚下陷、没入忽然出现的黄泥中。 身体被困住，下陷还在继续，云岚却依旧没有挣扎的打算。 江时也几人看到这一幕，心都凉了半截。 李耀宇也有疑惑，但都到了这一步，他也没有第二个选择。 四周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万千沙粒从四面八方涌来汇聚半空。聚砂成实，一个巨大的沙拳出现在半空，对准云岚狠狠捶下。 千钧一发之际，暗蓝色的火墙轰然出现，挡在云岚面前。 沙拳径直对着火墙砸下，两者结实撞在了一起——“嘭” 巨响过后，撞上火墙的拳头溃散回沙粒的模样。 而没有撞上火墙的部分依然还是沙拳的模样，威力不减地笔直向前，直奔云岚身旁的工作人员。 “——！！！” “啊——” 除了云岚外，谁也没有想到李耀宇的攻击最后会落到无辜人员的头上。 同样，除了云岚外，在场谁也赶不上去救那位工作人员。 盯着即将落到实处的攻击，李耀宇眼中闪烁着疯狂。目光下意识掠过被火墙保护着的云岚，李耀宇眸光一凝。 她的脸上没有一点惊讶。 感受到视线，云岚看向了他，两人的目光在半途相汇。后者眼中带着癫狂，他望着对方，不知在期待着什么。 可惜事情还是不能如他所愿。视线交汇时，他看到的只有云岚温和的笑。 李耀宇最害怕的那种可能发生了，云岚从一开始就看穿了他的计划。 b13小队几人还是小看了李耀宇，他从一开始目标就是那位工作人员。 江时也的表现让李耀宇相信古牧是被联盟司令“认可”的丧尸。既然如此，比雄基地方就不可能站在他们这一边。 但这么好的机会，李耀宇怎么可能放过。 于是他将目光放在了基地人员身上。 在李耀宇的认知里，丧尸就是丧尸，是以人肉为食的怪物。他不相信有丧尸能抵挡住“美食”的诱惑。 所以他的计划很简单，他要用新鲜的人血刺激古牧的凶性，让它暴露属于怪物一面的丑陋面目。 在场的人类并不少，但在李耀宇看来，这“饵料”的首选对象是云岚。 作为人类的同时，云岚还有丧尸“主人”这一层身份。既可以用她的血刺激古牧，又能用她的伤激怒古牧。 但当心一次无法成功伤到她，他必须准备一个b计划。 而李耀宇的b计划，就是场中的三位基地工作人员。 身为比雄基地的一员，他们的血想必更能激发本地人的愤怒。 他的设想具有一定的风险，必须“一击即中”。比起实力不明的云岚，明显是那三位工作人员更好得手。 所以从一开始，李耀宇就在有意识地将几人的战场往基地人员的方向拉近。 他要做的，就是营造一个“不小心误伤”的局面。 本来不该这么着急，但云岚这一联络逼得他不能再继续拖延下去。 这是一步险棋，好在事情的发展一如他所期望的一般。 眼看着他似乎要成功了，可不知为什么，他心里的不安依旧没有散去。 没有看着沙拳落下的方向，他直勾勾盯着那不安的源头——那只怪物的主人、云岚。 “啊——！！！” “轰——” 沙拳结实落下，砸在地面。 李耀宇的心也落回了肚子里，他确实感觉到自己的攻击砸在了什么东西上。 他已经控制了力度，顶多让那位工作人员出点血、断几根骨头。 毕竟这还是在别人的地盘上，李耀宇不打算杀人。 眼里的癫狂散去，他换上了不明显的喜意。 可惜这份喜意下一秒就僵在了脸上。 “好险，差一点点就误伤人了呢、李队长。” 第46章 废了他 “好险，差一点点就误伤人了。” 好不容易放下的心重新悬起，李耀宇满脸惊疑望向说话的云岚。 云岚只是站在原地，看着连站立的姿势都没有变化。李耀宇的目光却像是被锁住一样，久久定在她所在的方向。 云岚本身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她的“影子”。 她身下的影子，突然奇异地翻滚了一下。 那不是影子，是像影子的什么东西。 直直盯着那翻滚的不知名物，李耀宇心中的不安不断放大。 像是在和什么较劲，李耀宇久久盯着那团阴暗。 在他眼中，那团阴暗悄悄鼓起、拔高，然后黑暗褪去，露出它的真面目。 “汪——”是古牧。 它就像是云岚的影子一样，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的脚边。它的背上，还坐着那位本该伤在李耀宇拳下的工作人员。 “死”里逃生，那位工作人员身子抖得厉害，眼神溃散、双目空空盯着前方，明显还没回过神。 “阿梨！” 再次见她，她的两位同伴猛地蹦起直冲过来。眼中还带着对古牧的惧怕，但两人还是义无反顾来到阿梨身旁。 “你没事吧？” 听到同伴的声音，那位叫“阿梨”的工作人员终于回过神。呆呆转向两位同伴，她的眼泪“唰”一下掉了下来。 “呜呜呜——吓死我了！” 见阿梨哭的厉害，两位同伴连忙围着她左右看看。幸好除了发型有些乱，阿梨身边没有看到其它的外伤。 两名同伴心有余悸地瞥了一眼李耀宇的方向，连忙带着阿梨远离这群人。 “李队长，我是新来的，不太懂你们联盟的规矩。但谋杀同伴在联盟应该是个不小的罪名吧？” 云岚朝李耀宇和气地笑笑，话里话外听着像是在为李耀宇考虑。 “之后还是小心些为好，这一次我恰好在旁边，但下一次可不一定有这么好运了。” 阿梨在两位同伴的搀扶下站起，离开前她回头弱弱对古牧说了声“谢谢”。声音虚弱，但眼里的感激并不作假。 抬头时不经意扫到李耀宇，阿梨身子缩了缩，眼里闪过惧意。 路过控制台时，阿梨忽然停下，毫不犹豫伸手按了几个按钮。 几乎是她抬手的瞬间，安检区的防御装置全部停止动作。一阵咔嚓声后，各式机关再次启动、回归原位。 李耀宇一直在观察阿梨，察觉她应该只是应激的害怕，而不是发现了什么，李耀宇松了一口气。 转眼看向云岚，李耀宇也笑笑：“云小姐说的对，这次真是多谢云小姐了，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向明基地长交代。” 一人一尸都在揣着明白装糊涂。 而老实人阿梨拍拍前胸松了口气，这样听来刚才的事似乎真的只是意外。 “老唐，收手了。” 还在激战中的唐振寰一听这话当机立断收起异能，一跃猛退避开对方的攻击。 见对方收手，江时也也拦下了李浮亭。 高处，高言蹊默默收起了狙枪。 另一边，江聿初已经赶到了云岚身边。 情急中，江聿初一时间没想那么多，直接上手搭上云岚的双肩，目光上下扫视检查她有没有外伤。 “你没事吧？” 久违的温度让云岚一愣，她一时没有回答，只是静静望着对方。 三秒后，扫视的目光僵在半空，江聿初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目光定在云岚脚上，他木着脸、动作僵硬地把视线移回自己手背上。 再次沉默，江聿初只觉得掌心一片滚烫。一时间这手放也不是，继续搭着也不是。 暴露在外的耳根瞬间通红，他轻声道了声“抱歉”就准备将手撤回来。 “我没事。” 触碰她的人是江聿初，是他的话就没关系。只是见他这副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的窘迫模样，云岚还是忍不住笑了。 似乎是为了让他安心，她补了一句；“你的火焰来的很及时，谢谢。” 这话提醒江聿初了，两人对面还站着一个非常麻烦的家伙。虽然不知道云岚打算做什么，但江聿初还是选择相信她。 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男人，云岚眼神柔和了半分。 从一开始云岚就知道了李耀宇的计划，毕竟这个人的恶意太明显，云岚根本没办法忽略。 云岚精神力惊人，她甚至比李耀宇更了解他自己。 在李耀宇看来，自己不选择对云岚下手是为了提高计划的实现概率。可云岚却“看”的清楚，李耀宇骨子里隐藏了对她的恐惧。 虽然对云岚来说，让李耀宇完成那所谓的“计划”也没什么关系，但她属实厌恶有人将算盘打到她头上，所以她不介意让他的恐惧更深一点。 感知中，基地来支援的人已经到门外了。演员到了，那这场好戏可以开场了。 “李队长，”扫了眼李、唐两人，云岚轻笑着开口，“这是不打算拿下我们了？” 阿梨还毫发无伤地站在一旁，李耀宇不免有些心虚：“云小姐帮了我，我自然不能恩将仇报。” “好，”云岚点点头，“那就该我和你们算算账了。” “古牧。” “汪——” 云岚抬头望着李耀宇，突然语出惊人：“废了他。” “！！！” “云岚，不行！” “大佬，饶他狗命！” 李耀宇大惊：“云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古牧可不管他说什么，云岚发话后，古牧的狗影瞬间消失在李耀宇的视线中。 霎时间，李耀宇寒毛倒立、头皮发麻，他终于回忆起来了，云岚那不可思议的一刀。 但六阶异能者也不是说着玩的，第一次不过是他大意才让云岚有了趁虚而入的机会，这一次不会了。 散落在四周的沙粒瞬间回到了他的身边，他的异能甚至已经入侵脚下的土地。 感受到自己的力量已经布满这方空间，李耀宇心下稍安，只是那口气还没彻底松下来，他的身体莫名失去了平衡，径直往下坠落。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李耀宇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变轻了。 下一刻，他听到唐振寰撕心裂肺的呼喊：“队长——” 第47章 魔怔 李耀宇还没想通云岚那句“废了他”的含义，就突然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身体不受控地坠落，连带着视野也向下沉落。脑袋迟缓地接收着信息，却在下一秒被大片殷红夺去了全部心神。 红色在一瞬间占据了李耀宇的视野，紧接着熟悉的铁锈味蹿入鼻腔。 几乎不用思考，丰富的经验让李耀宇当即猜出了这是鲜血。 望着这片血水，他的神情有些呆滞。眨眨眼，他低头下看，双腿四分之三被吞入了不知名的黑暗中。 在黑暗和皮肉的接口处，刺目的殷红还在不断向外喷涌。 李耀宇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那是他的腿。 身体还在下坠，李耀宇终于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他的腿断了。 痛觉随着意识一同回归，恐惧悄无声息混杂其中。 脑中像有什么炸开了，前所未有的疼痛在短短一秒之内涌进李耀宇的四肢百骸。 “噗”——他终于落在了地上。 盯着自己残缺的半身，李耀宇下意识想伸手，却发现自己的手也不见了。 这一刻，无法承受的痛意和复杂的情绪悉数化作单调的音节。 “啊——！！！” “队长！” 唐振寰着急跑到李耀宇身边，他伸手想要抱起对方，却遭到李耀宇的剧烈反抗。 “滚啊——” 比雄基地支援队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从通讯器里面得知a33和b13起了冲突，明愿亲自带队想过来调解，谁能想到一打开门竟然会看到这样的画面。 “队长？！” a33小队其他人见队长和唐振寰这么久也没归队，又听说他们和江时也他们起了冲突，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两人定是抓到了b13的什么把柄。 a33的副队当机立断带着其他人跟上了明愿，就连王衍川和苏念都在。 他们本意是担心李耀宇和唐振寰寡不敌众，想着过来助阵，谁曾想李耀宇居然被人欺辱至此。 “江时也！！！我杀了你们！” 李紫柔向来是个暴脾气，一见自家队长变成了这副样子，二话不说就扑向了江时也几人。 “我的祖宗哎，怎么闹成这样了，”李耀宇那伤势看的明愿心头一颤一颤的，“人呢？！医疗队！快过来救人啊！” 上一次是他们理亏，技不如人惨败，赵夙姝认了。 这一次虽然赵夙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李耀宇不可能不通知自己一声就贸然出手。肯定是他发现了什么，所以才没来得及通知他们自己动手。 可惜寡不敌众，被b13小队先一步下了毒手。 自家队长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被人伤成这样，赵夙姝要被气疯了，想通了李耀宇变成这样的“原因”，她脑子一热，顾不上其他了。 “a33所属，都给我上，把他们的手脚都给我砍下来！” 明愿还在手忙脚乱地指挥下属救治李耀宇，一听赵夙姝的话，连忙招呼人：“哎哎哎，赵队长，冷静!冷静！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拦住他们！” 江时也几人也没有多说什么，眼看着对面冲了过来，蒋泠泠熟练躲在队伍最后面，另外三人则迅速做好战斗准备。 两边的六阶异能者眼看就要打起来了，可唯一有能力阻止双方的陈毅却不在。 明愿欲哭无泪，她本来以为只是小事，就让陈毅先去休息了。谁知道事情会这么严重啊。 b13小队背后是江、高两家，a33小队背后也站着人，两边都不是她这个小npc得罪得起的。明愿觉得自己真的要哭了。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狗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两方中间。 紧接着，一声柔叹幽幽响起：“你们找错人了。”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中央的狗影吐出了嘴里叼着的东西——一双断口整齐的小臂。 “汪！” 曼妙的身影优雅地出现在古牧身旁，她蹲下身揉了揉古牧的脑袋。抬眸时，视线不带感情地从赵夙姝几人身上划过。 “伤他的是我，上次是，这次也是。” 古牧出现在两队中间，云岚也站在了这里。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她的位置更靠近b13小队几人。 比起拦路，她的姿态更像是保护。 可惜场中气氛紧张，鲜少有人在意到这个细节。 云岚轻轻拍了拍古牧的身子，后者“汪”了一声，赵夙姝几人面前凭空掉下来一双熟悉的腿。 “这是警告，”云岚朝着几人微微一笑，语气温柔，“我不喜欢有人将主意打到我身上，我的狗、我的人也不行。” 蓦然掉落的残肢唤回了赵夙姝抛却的理智，她终于想起来b13小队那位疑似“七阶”的存在。 身旁的队友还想着冲出去，她一把把人拦了下来。望着面前挡路的人，赵夙姝眯起了眼。 一旁抱着李耀宇的唐振寰身子不停颤抖着，看着昏死过去的队长，他终于也回忆起来不久前的一刀了。 终究是狂妄太久了，云岚平时看着又柔柔弱弱的，让他们放松了警惕。 唐振寰满脸不可置信，那是那个女人的狗，他们怎么敢拦啊。 “趁着人都在，刚好这次把事情说清楚。” 不远处云岚继续开口，她每说一个字，唐振寰的身体就跟着颤动一下。 “古牧的确是丧尸。” 这话一出，一片哗然，明愿和身后一众异能者目瞪口呆。 “这件事江书砚知道。我知道你们对丧尸有偏见，所以我可以不进入人类基地。” “我尊重你们的偏见，也会和你们保持距离，所以也希望你们不要再找我们的麻烦。” “不然李队长就是你们的下场。” 赵夙姝也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 当云岚说出古牧是丧尸的时候，她就明白过来了。 李耀宇一定是发现了这件事，这的确是一个很好的出手理由，可惜的是云岚实在太强了。 一旁的唐振寰呆呆望着云岚的背影，脑子里嗡嗡响个不停。 他想不明白，挨下那一刀的人就是他和队长。他们本该是队伍里最了解云岚实力的人，可为什么自己和队长都像魔怔了一样，还敢对云岚出手？ 第48章 暗潮 唐振寰想不明白，昏死过去的李耀宇更想不了。 “我尊重你们的偏见，也会和你们保持距离，所以也希望你们不要再找我们的麻烦。” “不然李队长就是你们的下场。” 不远处那人在用温柔的语气对自己的队友放狠话。 光是听到她的声音，唐振寰的身体就止不住地颤抖。怀中的队长呼吸渐轻，可别说替队长报仇，他连看那人的勇气都没有。 匆匆赶来的明愿在听到那句“古牧是丧尸”的时候就已经傻掉了。 古牧她当然知道是谁，不就是b13小队带着的那只大狗嘛。离开联盟太久，她以为带狗出任务是联盟异能队的新时尚。 狗狗嘛，可可爱爱的，还能当个吉祥物。可现在告诉她，那狗是大凶？ 而且看李耀宇那副惨样，这狗该不会才是队伍最强者吧？ 在姐姐的庇护下生活了大半辈子，别说兽类的丧尸，就连人类丧尸明愿都鲜少接触。 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见丧尸，目光扫到一旁还在喘气的古牧，她动作极快、几乎是下意识般拉长袖子捂住了口鼻。 一边放轻呼吸，一边还很有职业操守地指挥着基地人员：“快联系基地医疗院，让人把救援设备都运过来。李队长怎么样了？手和脚都能接回去吗？” 治疗系异能属于稀有异能，就连比雄基地也没有这样的人才，只能依赖传统的医疗方式为李耀宇紧急治疗。 医护人员上前救人时特意绕了一个弯，远远避开云岚所在的位置。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云岚的话和李耀宇的惨样已经足够他们心慌。 因为云岚的介入，b13小队和a33的混战以b13小队碾压式胜利为结果提前结束。 躲在队友身后的蒋泠泠看见李耀宇的惨状吐了吐舌头，一点也不同情他们。 比起李耀宇，她更担心一件事。 云岚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出手碾压六阶异能者，这怎么也不像是四阶能做到的事吧？这要怎么继续瞒下去？ 她有些担心地望向云岚的位置，见对方还是那副稳如泰山的淡定模样，她一时间有些拿不准大佬是自有安排，还是压根没把这些“小事”放在心上。 所幸比雄基地的人暂时还不知道云岚四阶这个“设定”，蒋泠泠默默收回视线，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泠泠。” “哎、我在！”冷不丁被人叫了名字，蒋泠泠一个激灵。 见是江时也叫她，蒋泠泠连忙收起其他念头，一脸正色：“队长，你说。” “你去帮一下比雄基地的人。” 想到云岚那句“废了他”，江时也心底的不安感越发浓烈。 “这一次不用担心异能耗尽的问题、全力救治，晶核不够的话随时找我。” 江时也异常严肃的态度让蒋泠泠明白了什么，她眼睛猛地瞪圆，点点头、二话不说跑向了李耀宇。 江聿初一言不发地站在云岚身边。 感受到身边人的沉默，云岚回头看他。 开口时，她的语气依旧轻柔，但细听还是能察觉出不同：“抱歉，我还是插手了。” 江聿初摇摇头，明明云岚什么也没说，但他心里就是没有半点怀疑或责怪她的意思。 他不清楚李耀宇的计划，但他相信云岚这样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如果他们不让你们进基地，那我和你们一起离开。” 一句话彻底代表了江聿初的态度，无论发生什么，他都愿意站在她这一边。 闻言，云岚弯起了眸，这时她眼底才真正有了笑意。 脚尖稍移，她向旁边移了一小步靠近江聿初。 在离他不过十厘米的位置停住，云岚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轻语：“你放心，他们做不到。” “江队长，这件事你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不然我们联盟法庭见！” 赵夙姝这次真的被气狠了，强行保持着理智不让队友现在出手已经是她的极限。 不说其他，光是包庇丧尸残害同伴性命这一点都够江时也他们喝一壶了。 饶是赵夙姝也没想到江书砚居然会这么大胆，让一个圈养丧尸的家伙成为b13小队的“杀手锏”。 圈养丧尸在联盟里是大忌，就算是江书砚也不能随意破坏这条铁律。 这可真是个“大惊喜”啊。赵夙姝眯起眼，心里有了计较。 看向对面几人，她的视线划过云岚，最后落在了古牧身上。 “包庇违反联盟规定的罪人，还将人放进自己的队伍。江家下一任家主是个这样的货色，我看江家也是没落了。” 这话一出，江时也难得有了怒意：“赵夙姝，你可以说我有问题。但以你现在的身份和能力，还没有资格评判我江家。” “好，”赵夙姝从善如流改了口，“江家教出你这么个东西，真是家门不幸。” “圈养丧尸是人类联盟的大忌，这一点不用我说想必江队长也清楚。” “还是说这是江司令的意思，江家想公然挑战联盟铁律？” 赵夙姝的声音猛然拔高，在场所有人都听清了她的话。一时间众人看向江时也的目光变得古怪起来。 明愿暗叹一声。没想到她都躲到这里了，还是避不开那群高层之间的勾心斗角。 江时也看明白了赵夙姝的意思，她这是在借题发挥，想利用古牧的身份趁机将这水搅浑。 福至心灵，江时也突然转身看向李耀宇的方向，惊疑的目光在云岚和阿梨间徘徊。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关键时刻，云岚淡淡开口：“怎么，江司令让你们来接人前，没告诉你们古牧的身份？” 云岚一开口，赵夙姝心里的恶意直线上升。李耀宇的惨状历历在目，要不是担心全军覆没在这里，赵夙姝就控制不住让队友一起上、活撕了她。 不等赵夙姝回她，云岚揉揉狗头继续道：“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也算是你们司令请来的客人。这客人有没有资格踏入‘家门’还是家里大人说了算，孩子间的小哭小闹不算数。” “你们尽管联系联盟，在事情搞清楚前我可以带着古牧离开，不踏入比雄基地半步。” “当然，如果你们实在不认可我，我也可以将这次‘邀请’当做没发生过。” “接下来是要联系联盟，还是继续救人都请便——” 第49章 恐惧 “接下来是要联系联盟，还是继续救人都请便——” 话音落下，云岚侧开半个身位，对着李耀宇的方向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温文有礼但行为嚣张。 不仅是赵夙姝几人，就连高言蹊她们都觉得云岚高调过头了。 李浮亭心里忍不住为大佬捏把汗。他们知道大佬的真正实力，可其他人不知道啊。 如果他没记错，大佬对外的人设是四阶吧？ 老人常说：狗急还会跳墙。大佬难道不怕把对面惹急了，他们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冲过来？ 到时候要是不小心失手把人全打趴了，这要怎么解释啊。难道说今天下雨，他们一群人狡猾集体摔了，大佬就是捡了个便宜？ 等等！李浮亭忽然想到了什么。 大佬不会打的就是这个算盘吧？！把人惹急了冲上来，这不就有借口把对面一锅端了。 李浮亭一个激灵，略带怂意地瞄向云岚，他感觉自己猜到了真相。 一句“江司令的客人”成功将明愿唬住了，她看云岚的眼神逐渐由单纯的恐惧转化成了敬畏。 敢像这样在众人面前明目张胆搬出江书砚这座靠山，还没人能反驳，说明云岚这位“客人”的地位一定不低。 明愿眼珠一转，飞速调整好表情，脸上扬起了热情真挚的笑容。 “哎呀！原来是江司令的贵客，失敬失敬。您看您这话说的，江司令的客人就是联盟的客人，我们怎么可能把客人挡在外面呢？” “这事儿一定是个误会，误会！赵副队，您放心，我一定会竭尽所能救治李队长。” “今天这事儿就当给我这基地长一个面子，让它过去吧，成不成？” 一基地之长一口一个“您”的，把姿态放到最低，赵夙姝一群人就算再气也不能对着明愿发火。 但让他们真的就这么算了，根本不可能。 唐振寰这次看清了，那空间异能根本不是高言蹊的，是那个女人的狗。 直起身子，悄悄看向那一人一狗，他的眼中满是惊疑。 之前赵夙姝在队里面说怀疑云岚是七阶，可现在看来那只狗才是七阶，七阶的丧尸！ 但话又说回来，能让七阶丧尸乖巧跟随。那个女人到底有多强？ 直直盯着那两道身影，唐振寰眸光颤抖。 眼看赵夙姝眉头一皱，还想说什么，唐振寰马上开口打断：“副队！” 他突然的高喝吓了周围人一跳，着急给李耀宇看伤的蒋泠泠被吓得晶核都没拿稳，哗啦啦撒了一地。 赵夙姝听到唐振寰的声音，以为他也出什么事了，急忙看向他，却见他摇摇头，眼中还带着恐惧和哀求。 a33也不是第一天出任务了，在末世摸爬滚打这么久，什么样的伤没受过。但哪一次都不及云岚给的惊悚。 第一次，两人完全没反应过来，就被长刀贯穿了咽喉。 第二次，唐振寰眼睁睁看着李耀宇的四肢在自己眼前消失，却无能为力。 在她面前，他们连挣扎的能力都没有。这种感觉太糟了。 万幸的是他们都不是末世前的旧人类。 异能者的身体素质极强。到了六阶，异能者的身体机能更是会发生质变，逐渐向变态发展。 多亏这六阶的异能，李耀宇就算变成了这副模样也还活着。 一旁的蒋泠泠已经开始了医治。荧色的异能从她掌心溢出，涌向李耀宇的体内。 他的四肢尽断，伤口处的断面比用利器切割的还要平整，看着有些莫名的渗人。 意识随着异能刚进入李耀宇的体内，蒋泠泠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李耀宇的四肢刚断没多久，接口的位置应该还有活性。配合治愈异能及时接回去的话，他的四肢后续应该能像以前那样正常使用。 可在蒋泠泠的感知中，伤口的断面处被蒙上了一层不知名的黑色物质，那种奇怪物质在阻断李耀宇四肢和他晶核的联系。 就算蒋泠泠把他的手和脚接回去，李耀宇也没办法像之前那样肆意释放异能了。 正如云岚所说的——“他废了”。 察觉到这一点，蒋泠泠冷汗直冒。她再一次刷新了对云岚的认知。 场中人心思各异，云岚一点不落地将所有人的表现尽收眼底。 她本来也不想对李耀宇那群人做什么。毕竟她对付他们，跟欺负小孩子没区别。 但李耀宇一而再再而三地把算盘打到她头上，她实在有些烦了。 这次是给对方一个“小小”的教训。 云岚不过是想让对方学会一件事：下次对她出手前，先掂量掂量自己的能力够不够。 想到这儿云岚还是觉得可惜，如果不是江书砚硬给自己安一个“四阶”的限制，她根本不需要像现在这样束手束脚。 说来其实也算李、唐两人运气不好。 云岚的精神异能太过强大，虽然她平时会有意控制自己的力量，但过于强大的异能还是对身边人造成了影响。 ——模糊认知 外溢的精神异能在无形中篡改着身边人对云岚的印象。 所以即使李浮亭明知云岚恐怖的身份，却还是经常忘记这件事，时不时地将她当做正常人一样，与她开些玩笑话。 所以明明李耀宇和唐振寰狠狠栽过在她手上，却还是迷迷糊糊又对她出手了。 云岚的能力会在无意中放大人的情绪，李、唐两人心里又一直想着要在云岚手上找回场子，这才着了道。 而现在，感受着怀中人微冷的身躯，唐振寰心底对云岚的恐惧被一点一点放大。 听到赵夙姝还想找云岚麻烦，李耀宇下意识地开口阻拦。结果一抬头，他的视线正好撞上了那个女人。 对同伴的担忧和关心在看到云岚脸的那一刻化作了恐惧与哀求，唐振寰清楚感受到了一件事：他也废了。 第50章 又打起来了 李耀宇身体废了，而他心里废了。 唐振寰清楚认识到一件事，无论他这辈子晋升到几阶，他都打不过云岚了。 这不是等级实力的问题，是他怕了。 视线在半空相汇，一道温和淡漠，一道惊惧悲鸣。不过一秒，后者慌忙移开躲闪。 唐振寰记起任务上对云岚的描述：四阶的流浪异能者。 与之响起的，是赵夙姝的声音：“那个女人绝对不止四阶，虽然之前也出现过任务信息偏差的情况，但这一次我更相信是司令故意的。” “那个女人的存在，就是为了从我们这些人手里保护江时也和高言蹊。” “江时也是下任江家家主”这件事在联盟已经是人尽皆知，虽非他所愿，但这样的身份让他从一开始就生活在旋涡的中心。 就算江家再怎么放养式教育，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江家的少主死在其他大族的谋害下。 高家也同理，高言蹊虽然不是下任家主，但也是家主的直系亲属，在漩涡中的地位不比江时也低多少。 a33小队就是某门大族雇佣的“枪”，而他们不过是“芸芸众枪”中的一支，甚至有可能是最弱的一支。 而云岚就是江书砚找的“盾”，一面“干净、利落的盾”。 彼时a33其他人还对赵夙姝的话半信半疑，但看到眼前这幅景象，他们信的不能再信了。 一次还能说是李耀宇和唐振寰大意了，但这第二次呢？ 而且看到医治中蒋泠泠的表情，赵夙姝心底莫名涌起了不安。 好在蒋泠泠接下来的话还算是好消息。 “他只是疼晕了过去，没有生命危险，四肢待会移到医务室里我再帮他接上。” 身后的队友暗暗松了一口气，赵夙姝也是。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心底的那股不安感还是没有散去。 江时也几人没有治愈异能，看不出李耀宇的身体状况。听到蒋泠泠的话，他们也放松了一点。 云岚那句“废了他”着实把他们吓到了，一时间他们甚至以为大佬想当场灭口。 好在大佬虽然强，但还是讲道理的，只是将人重伤，没有真把人干掉。 云岚听到蒋泠泠的“诊断”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含笑的眼扫过直冒冷汗的蒋泠泠，她半蹲下来揉了揉古牧的脑袋。 正如每一次，它都将她的命令执行的很好。 蒋泠泠还是太弱了。 在她看来，云岚只是用了某种方法阻断李耀宇异能和晶核间的联系。 就算她把李耀宇的四肢接上，之后他再使用异能也做不到像以前那样收放自如，甚至会出现异能断联或失控的现象。 对异能者来说，战斗中的一小点失误都是致命的，更别说整个异能失控了。 实际上云岚做的不只是这些。 蒋泠泠“视野”触及不到的深处，一颗晶核静静待在李耀宇的体内，晶核表面散发着土黄色的能量光芒。 光芒时亮时暗，在它暗下的某个瞬间，一道肉眼难见的微小裂痕出现在了晶核的表面。 按照蒋泠泠的说法，李耀宇似乎没什么大问题，只要和上次一样休养一段时间就好。 明愿和唐振寰都希望这件事就这样翻篇，但a33小队怎么可能咽下这口气。 人是云岚伤的。本着一人做事一人当的原则，她难得没有保持沉默，欣然站了出来，直面气势汹汹的对方。 “或者，我给你们一个机会。” 莲步轻移，她绕开江聿初，把古牧也留在了原地，自己一个人走了出去。 “他们都不会出手，就我一个人。” “你们可以一起上，就当是为你们的队友报仇了。” 她还非常贴心地为他们打破了最后一层的枷锁：“不用觉得什么以多欺少不光彩，末世里不顾一切活下去才是唯一的准则。” 云岚这操作看的江时也心惊胆跳，他很想让云岚别说了。伤了人还挑衅对方“家属”，这实在太嚣张了。 一旁的李浮亭欲哭无泪。 大佬出手没有轻重，这要是真打起来了，他是要拦住云岚，还是要帮对面一起拦住云岚。 基地的防御装置已经收起，灭火装置也停止了洒水。 高言蹊扛着狙从某个犄角旮旯走了出来，径直站在蒋泠泠身侧。 冷眼扫过蠢蠢欲动的a33几人，她掌心松开，手中长狙换成了手枪。 手枪上膛，她一言不发地将枪口抵在唐振寰头顶。 高言蹊一句话都没说，但在场人都看懂了她的意思：要是a33敢动手，她就一枪崩了唐振寰。 反正已经伤了李耀宇，两队这梁子已经结下，再伤一个也无所谓了。 和顾全大局的江时也不同，高言蹊这人是典型的帮亲不帮理。 云岚现在是b13小队的人，不管她之前的身份是什么，现在她对于高言蹊来说就是“亲”。 本来云岚一番话已经激怒了a33几人，高言蹊这一举动直接就引爆了。 对面那几个暴脾气彻底压不住了，赵夙姝脸上也有了火气。 泥人都有三分火，就算你是七阶也不能这么欺辱人。 毫不犹豫地撤回拦住队友的手，赵夙姝身先士卒冲向了云岚。 明愿的面子失了效，场面再度失控。 “哎哎哎！和气和气！不要打了！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保护好a33小队的两位朋友。” 面对这样的场面，江时也暗叹了一口气，心里没有半点意外。 右手一甩，长刀随手飞出，横插云岚和a33小队之间，江时也身上电光四溢，高喊一声：“初哥，拦住云岚姐，别让她出手了。这里交给我们！” 比江时也还快的是李浮亭，他毫不犹豫直冲了出去，准备用肉体硬抗对面的第一波异能攻击。 虽然想着帮对面拦住云岚，但真动手时，他还是义无反顾挡在了队友身前。 高言蹊也不含糊，说开枪就开枪。连着四弹分别打进了唐振寰的四肢，彻底结下了这个仇。 丧失战意的唐振寰硬生生吃下了这四弹，剧痛让他松开了抱住李耀宇的手。 旁边人都吃了一惊。 高言蹊离得近，动作又快，比雄基地的异能者根本来不及阻止她，只能赶在李耀宇砸向地面前及时抱住他。 而这中间全程，蒋泠泠都像个没事人一样，安安静静地为李耀宇疗伤。 她抿抿唇，右手从袋子里掏出一颗晶核握住，然后默默加大能量输送。 她心里清楚，就算两队已经结仇，李耀宇也不能死在b13手里。 第51章 救场 别看b13小队几人出手利落潇洒、没有半点含糊，其实心里的疑惑不比a33的人少。 从迷城出来也有段时间了，他们和云岚一路同车，态度从一开始的畏惧防备到如今的淡然维护。 虽说也有他们逐渐接受云岚的存在这一点原因在，但更重要的还是云岚的表现。 云岚太安静了。她身上常有一种平和稳定的氛围，那是一种属于岁月特有的沉淀感。 与她待久了，有时甚至会产生出一种她已经超脱世外的错觉。 最开始，江时也几人还会因为她丧尸的身份感到害怕。害怕她突然暴起吃了自己，更怕她突然暴起吃了别人。 以她的实力，他们就算全力挣扎，在她看来也许就是猴子表演。 但同行到今天，江时也几人也明白了一件事：云岚不吃人。 别说人了，云岚她什么都不吃，硬要说的话，可以说她只吃西北风。 对她的恐惧悄然消散，他们本以为除了江聿初遇险，不然她会一直这样平和下去。 直到今天，她突然发难，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a33小队。 别说b13小队几人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就连江聿初也不清楚云岚想做什么。 这件事看似是李、唐两人恶意为难古牧，云岚冲冠一怒为爱犬，但b13的人心里明镜似的，知道这件事肯定没那么简单。 此刻场中，所有人的心声达到了高度的统一：云岚到底想做什么？ 云岚想做什么？ 看似站在边缘，实则已经是焦点中心的云岚眨了眨眼，看向了混乱的中心。 她想做什么？其实也没什么，她只是觉得烦了，想一次性解决问题。 a33小队一开始就是带着恶意来的。 那份恶意针对江时也、针对b13小队，也针对她。 云岚对恶意不陌生，很久以前她曾被更大的恶意包围。虽说这么多年过去了，但当时那浓烈得仿佛要化成实质的恶意依旧深深印在她的记忆里。 如今她已站在末世之巅，别说区区a33小队，就算是江书砚想杀她，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 她本来可以不理会a33小队，一切交给江聿初和江时也处理。可惜李耀宇动了不该动的念头。 他想用“意外”重伤比雄基地人员，用新鲜的人血刺激古牧、释放它的尸性。 只要古牧对人血和重伤的人类起了坏心思，那他们就有办法将“背叛者”的恶名焊死在b13小队身上。 彼时，无论江书砚怎么诡辩，江时也这一脉都算是废了。 对于他的计划，云岚只觉得可笑。 只有低阶的丧尸才会抑制不住自己对新鲜血肉的渴求。先不说现在的古牧能不能做到克制自己，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他们是不是有点太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云岚自认为不是个护犊子的，但一而再再而三地当着她的面，利用她的狗、欺负她罩着的人，这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大多时候，古牧都是只老实狗。 作为狗，它不懂两脚兽的弯弯绕绕。要是换作梧水或明牙在这里，李耀宇掉的就不是四肢了。 他们不是喜欢玩阴的吗？ 巧了，云岚虽然不擅长，但也不是一窍不通。 静静看着眼前的混乱，她目光越发柔和。 “快去！把他们拉开！哎、不是让你们打他们，是拉开、阻止，懂吗？！” 明愿在前面急得团团转。双方已经打出了火气，比雄基地的异能者实力比两队都弱，一时半会儿根本拉不开他们。 回头一见云岚还是那副淡定模样，明愿淡定不了了：“贵客，您看看这场面，哎呦呦，快让他们停下吧，我这小基地经不起这样折腾。” 面对这位“热情”的人类基地长，云岚还是很好说话的：“别急，能阻止他们的人快到了。” 这话传到明愿耳朵里，意思就变了味儿。她下意识以为是云岚不想管，着急开口：“您这么强，一定能阻止他们的！” 云岚没有回答明愿，看了一眼防御武器刚才出现的位置，她突然开口叫了一声“明基地长”。 “哎，我在！” 顺口接了云岚的话，明愿疑惑看她。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云岚的笑容，明愿总觉得心里毛毛的。 “你和联盟那边关系应该不错吧？” 六阶异能者打起来场面可不小，安检区差不多被两队毁完了。 地面像是被翻过一样，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还有成片的“皱痕”。屋顶焦黑一片，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甚至有的地方已经能看到外面的天空。 好在两队还是有点分寸，起码没对安检房的承重墙和承重墙下手，这才让它逃过彻底坍塌的命运。 安检房里还算完好的，只剩下联盟研发的检测装置和防御武器。 在这种强度的轰炸下，房中各种仪表装置依然在正常运作，不得不说联盟研发的设备质量确实不错。 云岚的目光粗略扫过安检区的几个点，看得一旁的明愿心里暗惊。 她看的几个地点正好都是剩余的防御武器位置所在。 来的时候明愿特意留意了一下，装在那几个角落的武器还没被触发。 那些都是安检区的最强战力，每一个武器都是可以抗衡六阶丧尸的存在。 心里惊疑不定，明愿拿不准云岚这几眼只是巧合，还是真的看穿了什么。 收回目光，云岚话说的别有深意：“你这基地倒是和人类联盟关系不错。” 明愿呵呵干笑两声，然后装糊涂：“贵客这是什么意思？我们是隶属联盟的基地，自然和联盟关系不错。” 云岚点点头：“那再好不过了。” 她的话听得明愿有些懵，还没等她细问，云岚突然抬头看向某个方向。 “你要的人来了。” “什么？” 还没等明愿反应过来，一道震耳欲聋的高喝声响彻全场。 “你们这群小崽子，我不就走开了一会儿吗？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准备拆家吗？！” 听到这中气十足的声音，明愿眸光一颤，激动的差点破音。 “陈基地长！” 第52章 坦白 “陈基地长！” 明明是在自家基地的地盘上，却还要向外面的人求助，而且求助的对象还是和自己同职级的另一个基地的基地长，这事儿说出来都丢人。 可明愿不这么想，有人帮她处理麻烦事儿简直是求之不得。至于其他的面子什么的，那玩意儿能当饭吃吗？能让她天天这么傻乐吗？ 明愿想的很开，对于求助陈毅这一点她没有半点心理负担，甚至在陈毅的声音刚响起，她就乐呵呵地绕过那片混乱，直奔他而去。 “哎呦喂，您可算来了。” 明愿的热情把陈毅都吓了一跳，低头对上她那张写满期待的脸，陈毅一顿，朝她歉意笑笑：“不好意思啊，明基地长，这群小崽子给你添了那么大的麻烦。” “瞧您说的，您来的正好，我刚还在愁要怎么处理眼前的事儿呢。” “我滴乖乖，陈基地长，也只有您能他们住手了。” 明愿一口一个“您”的，把陈毅都叫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明基地长太客气了，明明是这群小崽子给你添了麻烦。” “没关系，您这不是来了吗？陈基地长，幸好有您在啊。” “我...” “轰——” 突如其来的爆炸声打断了两人继续相互客气。 陈毅横眉冷哼，七阶的实力倾泻而出，像海浪一样席卷每一个角落。 缠斗中的双方只觉得自己胸口像是被某种巨物砸中，直接朝后倒飞出去。 “嘭——” 又一声巨响过后，两队人马整整齐齐地砌进了墙里，就连什么都没做的江聿初也不例外。 本就破损的墙体又遭重击，整个安检区震晃了一下，看上去更加摇摇欲坠。 终于消停了。 明愿松了一口气。 两队中还站在墙外的，只剩下忙着救人的蒋泠泠，还有云岚。 站直身看向云岚，陈毅眼中没有半点温度：“你跟我出来。” 说完也不给云岚拒绝的机会，转身就朝外面走。 云岚摸了摸古牧的脑袋，留它在原地，自己抬脚跟了上去。 “说说吧，你到底什么来路？目的是什么？” 离开残破的安检房后，陈毅找了个空旷的地方，直接开门见山。 “不要给我扯什么四阶的流浪者，带着五阶的丧尸到处晃荡。四阶？呵、什么时候四阶能把六阶的吊起来打了，还一次吊打两个？” 回眼看她，陈毅皱着眉、表情相当复杂：“你是半点隐藏实力的打算都没有啊。” 虽然他早就看出来云岚的修为有猫腻，但她好歹瞒一瞒啊。 高调成这样，就算看在江书砚的面子上，他也没法捂着良心说这个小丫头是四阶的。 “来路？”云岚学着他的样子轻笑一声，“我和江书砚的确是在联盟外认识的，你们不是一律将生活在联盟管辖区以外地方的人称为‘流浪者’吗？” “你不用这么戒备，虽然久不在联盟，但我一直都是江书砚的人，你大可以相信我。” 见云岚歪了脑袋，脸上隐隐带上了疑惑，陈毅眉头皱的更深了。 “你不是在开玩笑？” 云岚反问他：“我为什么要开玩笑？” 眼中划过讶异的光，这倒是和他的猜想有出入。 云岚是江书砚亲自带来的，江书砚临走前还特意交代他好好照顾云岚，所以陈毅丝毫不怀疑云岚的站队。 他和赵夙姝的想法一致，同样认为云岚是江书砚特意找来保护江时也和高言蹊的高手。 但在他的设想里，江书砚应该会安排自己暗中培养的亲信。但看云岚这副样子，她居然真的可能是个“域外人”。 江书砚的胆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大，陈毅微微叹一口气。转眼对上云岚的视线，他语气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你到底有多强？” 云岚一脸无所觉的表情，浅浅一笑，她依旧是问：“陈基地长觉得我该有多强？” 这明显就是不愿意告诉他，等等、不对，陈毅恍然明悟：云岚不是不愿意说，她这句话的潜台词应该是“我对外应该宣称有多强”。 如果告诉别人她只有四阶，既能起到示敌以弱、迷惑敌人的目的，等真正暴露实力时，还能用“神秘”这个武器震慑对方，一举两得。 所以她是四阶，她的狗是五阶。 放在江时也的小队里，三阶太弱、六阶合理，而七阶以上就失去了迷惑敌人的作用。 真是妙啊！ 在这一瞬，陈毅想通了江书砚的“用心良苦”。他不免感慨：“果然老大还是老大。” 这整个过程中，云岚除了微笑外没有第二个表情和动作。而这种时候，她的微笑看着更像是某种不能言说的肯定。 再次与她对视时，陈毅点点头：“我明白了，你的确是四阶。” 而她的真正实力，陈毅心里有了数。能轻松吊打两个六阶，小丫头的实力应该和他相差不多，也在七阶。 至于八阶，即使到了今天八阶异能者依旧稀有。 他们是镇守联盟各处的中坚力量，陈毅相信以江书砚的为人，就算再疼爱子孙也不会调用他们去保护区区一个b级异能小队的队长。 最关心的两个问题有了答案，到第三个问题时，陈毅的态度明显有了软化：“你今天这出唱的是什么？” 这一次云岚给出的答案终于不是问句了：“那群人带着恶意而来，目标是江时也，顺带还有我和古牧。应该是江书砚的仇家派来的。” 陈毅愣了一下，像是懂了，但又没完全懂：“你是想靠重伤他们让他们忌惮你？这的确是个好法子，但这样你的实力不就暴露了？” “等他们汇报的信息传回联盟，你不是四阶这件事就人尽皆知了。” 刚才在安检区，陈毅当然也看到了李耀宇和唐振寰，老练如他自然看得出两个人的状态。所以他“听懂了”云岚的话外音。 他“嗐”了一声，语气有些可惜：“还是有些鲁莽了。一旦消息传回去，老大辛苦布的局就全毁了。” 江书砚布的局？云岚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也不知道眼前的人类在那短短一分钟内自己脑补了什么。 这倒也好，省了她再想其他借口。云岚眉眼弯的深了些，看上去更温柔了。 “那就让他们的消息传不回去，”她非常自然地接过陈毅的话，“回联盟的路还长，我有的是办法让那群人再也开不了口。” 第53章 病毒 “不行！” 听到云岚的话，陈毅猛地一激灵。见识到李唐的惨状，他完全相信她是真的干得出来这种事。 心里对她身份的最后一丝怀疑彻底散去，联盟教出来的人不会像她这样一开口就是杀人灭口。 这种像疯子一样毫无顾忌的做事风格的确更像是那群域外的流浪者。 看来他之前的感觉没有错，云岚就是一头没有经过驯化的野狼。 只是这种话在他面前说说就算了，要是被联盟里的那些“脏东西”听见，事情就麻烦了。 既然如此...陈毅眉头微皱，轻咳一声。 面对云岚，他突然严肃起来：“云岚，这种话以后不能轻易说，知道吗？” “？” “我知道域外的生活不比联盟，处处都是敌人和危险。所以我理解你解决问题的第一念头是‘斩草除根’。”但加入联盟之后，就不能用这套行事方式了。” “联盟第一铁则：联盟人类同伴之间可以切磋，但决不能下杀手。” “和域外不同，联盟注重同伴之间的团结。我们的敌人是丧尸，而不是身边人。” “虽然很难，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改掉之前的习惯。” 在他说这番话时，云岚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等他说完后，她才开口：“那一车联盟来的‘同伴’，今天试图用无辜人类的血肉刺激古牧，唤起它的凶性。” 今天还是第一次，云岚对着江聿初以外的人说这么多话。如果b13小队其他人看到这一幕，一定会惊掉下巴。 毕竟在他们的印象里，云岚虽然耐心不差，但也没有好到能对着一个人类解释这么多的地步。 云岚只是不喜欢和人类打交道，不是不会。真要论起伪装，这个世界上没有丧尸会比她更擅长。 “一旦他们的计划成功，古牧和我会成为所有人类的公敌，b13小队会被安上‘包庇丧尸’的罪名，就连江书砚和江池悦也会受到影响。” “我既然进入了b13小队，按你们联盟的说法，应该也算是你们的‘同伴’。在外人看来，古牧和我是一起的，所以它理应也是你们口中的‘同伴’。” “古牧是丧尸，但你们认识它以来，它从来没有做过伤害人类的事。相反，今天你们的人在试图让它伤害人类。” “陈基地长，这就是你说的，同伴之间的团结？” 她的话句句犀利，直戳要害。云岚没有讽刺的意思，只是单纯的询问，只是这话怎么听都让陈毅羞愧难当。 她说的没错，联盟所谓的铁律不过做给人看的罢了，现在的联盟早就不是五十年前的联盟了。 不然他又怎么会沦落到在荒蛮之地当一个小小的基地长。 无言的尴尬延续了足足五秒，他终于反应过来了。 “你是说，李耀宇和唐振寰两个人想利用古牧拉b13小队和江家下水？” 见云岚点头，陈毅才终于明白云岚出手的原因。 他眯起眼，语气不善：“虽然看到时也他们和a33这么不对付的时候我就大概猜到了，但没想到他们这么沉不住气。” “只是不知道，李耀宇他们背后的是哪一家。” 余光看到云岚笑眯眯的表情，陈毅眼皮一跳：“这件事就交给我吧，你还是负责好好保护时也他们。” 顿了顿，他还是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下次还是要注意一下分寸，这两次要不是泠泠在，就真闹出人命了。” 云岚但笑不语，看她那副模样，陈毅一时间也拿不准她到底有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 如果对方真是一个四五阶的孩子，他还能教训几句。但现在知道云岚实力和自己不相上下，教训的话出口就变味了。 想到这一点，陈毅不得不感慨一句“后生可畏”。 云岚明明看着和江时也他们差不多大，他们最强的也才六阶，看看人家云岚，都七阶了。 虽然异能觉醒后，人类的衰老速度减缓，寿命上限大幅度提升。但看云岚这副模样，怎么也不会超过40岁。 想到对方不大的年纪，陈毅忍不住叹一声域外生活的残酷。再看云岚时，眼里不自觉带上了一点属于长辈的怜惜。 “好了，进去吧。a33的人还在气头上，如果不好好安抚，后面可能还会出事。” 云岚没有多说什么，见陈毅转身向安检区走，她也抬脚跟上。 走在陈毅身后，她能察觉到他对自己的防备淡了很多。 不远处，古牧看到一人一尸朝它走来，原地叫了两声后兴奋地站了起来，“吨吨”地朝着云岚跑过去。 见古牧跑到云岚脚下抬头求了个摸摸头，然后乖巧地跟在云岚身旁，陈毅有一瞬的怔愣。 许是对云岚看法有了变化，现在他看古牧也顺眼不少。 谁能想到这么乖巧可爱的狗狗其实是只吃人不眨眼的丧尸呢。 陈毅眨眨眼，忽然想起了什么，猛地转头。 “云岚！伤那两人的是你，还是古牧？！” 云岚揉了揉古牧的脑袋，听到陈毅的问题，她唇角的弧度变大了。 不紧不慢地抬头，她浅浅弯了眼：“是古牧。” 不好！ 陈毅心底一沉，拔腿就往安检区跑。 “泠泠！伤人的是古牧！快！检查李耀宇的身体有没有被丧尸病毒侵入！” 陈毅边跑边吼，声音大得里面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听到这话，安检区里的人心里也是一惊，纷纷下意识看向昏迷中的李耀宇。 a33小队几人好不容易放下来的心又提了起来。 守在李耀宇和蒋泠泠身边的比雄人反应最为真实。听到陈毅的话，他们下意识朝旁边退了一步，眼中疑光不定。 “泠泠！” 不用等同伴把话说完，蒋泠泠就高声打断了对方：“我知道！我在检查了！” 古牧会出手肯定是听了云岚的命令，蒋泠泠当然知道云岚下手有分寸，但...万一呢？ “李耀宇被感染变成了丧尸”的严重程度一点都不比“李耀宇被古牧杀死”这件事低，甚至前者的威胁性会更高。 性格暴躁如李紫柔，听到这句话后眼眶瞬间发红。 她猛地瞪向为首的江时也，咬牙切齿：“江时也，如果我们队长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豁出这条命也会把你们和那条狗按死在联盟法庭上。” 王衍川和苏念站在a33小队的最后方，两人无声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讶和窃喜。 谁也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但变成这样，最高兴的莫过于他们两人。 两人眼中闪烁着相似的、近乎疯狂的光芒。 第54章 真意 萤绿色的光芒疯狂注入李耀宇的身体里，蒋泠泠咬紧牙关，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精神异能调用到了极致，她的额上青筋暴起。冷汗沿着发际滑下，明明是睁着眼，蒋泠泠眼中却什么都没有映出来。 她的“目力”透过这张皮囊，看到了内里的经络和骨骼，精神力扫过之处没有发现丧尸病毒的痕迹。 但一想到出手的是古牧，蒋泠泠没有半点放松。 她的精神异能只有四阶，实力差距太大，变数太多。 一想到可能是她察觉不到属于古牧的病毒，蒋泠泠根本不敢松懈。 上一秒还在竭尽输送治疗异能，现在又马不停蹄地用精神异能全开、扫描李耀宇的身体状态，她的异能其实已经快耗尽了。 脸色白的和李耀宇这个伤员差不多，脑子里传来阵阵的虚弱感，蒋泠泠甚至不敢眨眼，她担心自己下一秒就会晕过去。 关键时刻，温柔的声音就像在耳边响起：“行了，收手吧，他没事。” 声音不大，却精准地让每一个人都听清了话语的内容。 蒋泠泠的精神已经有些恍惚，愣愣盯着手下的伤体，她像个机械一样麻木地重复着输送能量的动作。 但在这道声音落下后，她的身体奇迹般地有了反应，代表异能的荧光被截断，停止了持续输送。 手臂软软垂下，蒋泠泠眼珠上翻，身体毫无征兆地朝后面栽去。 高言蹊见状连忙蹲下，伸手接住了她的身体。 “泠泠！” “不用担心，她只是力竭了。” 后进来的云岚目光落在了那两人身上，见高言蹊伸手探向蒋泠泠的额头，她忽然温声补充了一句：“这对她来说也是件好事。” “？” 没有继续解释下去，云岚转过头看向焦急的众人：“伤他的的确是古牧，但请放心，古牧能控制自己，那个人类不会感染上它的病毒。” “你说不感染就不感染？！谁知道你们安的是什么心？！” a33小队的人上前了一步，暴起驳斥。 云岚也不反驳，只是一笑：“你们不信的话我也没有办法。既然这样，你们就当他被感染了，杀了他吧。” 她轻描淡写的一句“杀了他”让对方哑口，同时也进一步激起了对方的火气。 对方本想动手，但余光看见陈毅无声朝云岚这边移了一步。 这一步已经足够代表他的立场。 陈毅轻咳几声，无奈看向一旁的云岚。 “明基地长，比雄基地里应该还有其他检测丧尸病毒的装置。” “哦对对对！！！当然有，”听到陈毅这话，明愿终于反应过来，“我这就让人调试设备。” “其他恩怨先放在一边，眼下最重要的是李队长的身体。” 暗含警告的眼神扫一眼a33几人，陈毅微叹一声，放缓了语气。 “把泠泠和振寰先送回去吧，这两个孩子都辛苦了，让他们好好休息休息。” 高言蹊一听，立马准备抱着人起身。但还没等她有动作，云岚忽然开口。 “我建议暂时别动她比较好。” 高言蹊下意识抬头，云岚的目光正望着这边。她口中的“她”，说的就是蒋泠泠。 高言蹊脸上露出疑惑。见云岚没有再开口的打算，她顿了顿，身体前倾、轻轻地把蒋泠泠放回原地。 见高言蹊这么听话，云岚看向她的眼神柔和了半分。 眨眨眼，她重新看向明愿和a33一众。 “这一次伤人我只想证明两件事。” “第一，古牧是丧尸，但没有我的命令它绝不会主动伤人，更不会散播丧尸病毒。不信的话，你们大可以随便检查那个人类的身体。” “第二，我的忍耐度是有限的。如果下次还敢当着我的面，对我们起什么坏心思，我就不是伤人这么简单了。” “对了，温馨提示：我说的‘我们’，不仅是我和古牧，还有我目前在的这支队伍。” 迎着赵夙姝仿佛要吃人的目光，云岚笑得愉悦：“这番话麻烦也帮我转告你们背后的人。” 有人不服地站了出来，冷嘲一句：“呵、真是可笑，我看你能拿我们怎么办？！” 面对对方的讽刺，云岚没有多说什么，但当对上那波澜不惊的明眸时，对方莫名心底发寒。 “所以...你不否认你们背后有人这件事？” 这种事两队心知肚明，但比雄的人不清楚啊。 眼看周围比雄基地的人脸色变得古怪，赵夙姝连忙瞪一眼那名队友，让他退下。 明明很想打死对方，偏偏只能忍着怒气，假装和气，赵夙姝已经很久没这么憋屈了。 “我们不知道云小姐在说什么。还请云小姐不要转移话题，两次重伤我们队员这件事，我们一定会追究到底。” 陈毅恍然大悟，他还是小看了云岚。 既是为了震慑，也是为了证明“古牧和普通丧尸不同，不会让人类感染”。 这才是云岚出手的真意。 古牧是丧尸这件事根本瞒不住，就算比雄基地没发现，联盟的安检机器也一定会查出来。 联盟的管理者可没有明愿这么好说话，如果不把事情提前说清楚，到时候进联盟也是个麻烦事。 所以她才会选择在这里，用这么激进的方式揭开这一点。 这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明愿肯定会上报联盟总部。 再加上有江家和高家在联盟周旋，在他们抵达联盟前这件事就可以解决。 确实是妙啊！陈毅无声感叹。 只是他还是会忍不住担忧，现在众所周知云岚能伤两个六阶，她的实力要怎么继续瞒下去。 不过比起担忧，他现在更多的是期待。今天这姑娘已经给了他太多惊喜，他有些开始期待她接下来的表现。 江聿初已经走到了她身边，眼睛轻轻扫过陈毅，然后看向云岚。他在用眼神问云岚，陈毅有没有难为她。 直到见到他，云岚的眼底才泛起了淡淡的笑意。 读懂了他的眼神，她学着他的动作，极小幅度地摇摇头。 江聿初这才放心下来。 事情发展成这样，明愿这个基地长也不好意思再当小透明。 她一点一点挪动到云岚周围，小心翼翼地开口：“我们这就带李队长进基地检查，这段时间可能还要委屈您在这个地方待一会。” 看一眼江时也和高言蹊的方向，再悄悄扫一眼脸色铁青的a33小队。明愿把手挡在嘴边，语速极快地说了一句：“您放心，绝对不会让您等很久的！” 说完就带着抬起李耀宇的医疗小队，几乎是跑着离开了现场。 第55章 净土 失魂落魄的唐振寰整个人迷迷糊糊就跟着明愿一行走了。 a33小队有人不放心那两人，迟疑了一下，还是上前提醒赵夙姝：“副队...\" 他的目光朝李耀宇一行离去的方向飘，赵夙姝也明白他的意思。其实她也不放心，她不过一会儿没看到，那两人就又濒死了。 一咬牙，赵夙姝恶狠狠瞪云岚一眼，刚想撂下一句狠话，却突然想起云岚放出的警告。 云岚的实力摆在面前了，更何况陈毅还在一旁虎视眈眈。 这个哑巴亏他们小队终究还是认下了。 “我们走，队长的伤势要紧。” 一群人乌泱泱地来，又乌泱泱地离开，就连原本负责安检区的三位工作人员也被带走了。 场中终于只剩下b13小队，外加一个陈毅。 “呼——”李浮亭长舒了一口气：“终于走了，我还以为今天真得见血才能收场呢。” “不对，”他反应过来，咂咂嘴，眼里划过一丝后怕，“今天已经见过血了。” 余光倒映出云岚的身影，刚才发生的事就连他也被吓到了。 李耀宇真的胆子大，居然敢对云岚大佬出手。 这种事就算给李浮亭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干啊。果然是不知者无畏。 是的，直到现在，单纯的李浮亭还以为李耀宇那一拳的目标是云岚。 想到江聿初及时出手替云岚把那一拳拦了下来，李耀宇满心庆幸，并默默朝他的初哥投去钦佩且感激的目光。 如果不是他初哥反应快，大佬发起飙来，李耀宇估计就不是断胳膊断腿这么简单了。 接收到李浮亭目光的江聿初眼里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但见对方没有开口的打算，他也就不打算深究。 “云岚...姐...” 高言蹊毕竟不常主动叫云岚，多少还是有点别扭，但一想到蒋泠泠还躺在地上，她也顾不上其他了。 “泠泠她不是只是异能耗尽昏过去了吗？为什么不让我带她下去休息？” 一听到这个问题，江时也和李浮亭也打起精神了。 李浮亭那活跃的脑回路又开始动了，云岚还没开口的这段时间，他甚至已经联想到是不是蒋泠泠隐瞒了什么旧伤，这次新旧并发，直接伤瘫了。 幸好云岚的回答既是“惊”，也是“喜”。 “她的精神异能要突破了。我不懂你们突破的情况，但我突破的时候躯体和精神都非常脆弱，任何一点外界的干扰都容易置我于死地。” “以防万一，我建议你们还是让她先保持不动。” 陈毅不知情，只以为云岚是在以过来人的身份传授“晚辈”经验，于是看她的目光不禁又柔和了一些。 “谨慎一点是好事，但他们和你的情况不同，联盟不像域外处处都是危险，不用过度保护他们。” 陈毅不懂云岚的话外音，但江聿初他们都听懂了。 “你们的情况”是指人类突破的情况，至于”我突破“则是指精神异能的突破。 精神异能属于稀有异能，江时也他们在认识蒋泠泠的时候她已经是四阶精神异能，自然也没见过她突破的模样。 以防万一，他们还是决定听云岚，放着她不管。 一旁的陈毅还在感慨：“云岚啊，进入联盟后你也不用像以前那么提心吊胆了。” “我不敢说华国联盟内部没有一丝‘污点’，但那好歹是其中一块‘人类的净土’，而且说不定是最大的一块，比起域外还是安全不少。” “人类的净土？” 云岚不是没有去过联盟，但彼时她在的时候，联盟还没有这个称号。 陈毅点点头，提起往事，他脸上多了几分感慨和怀念。 “曾经的华国联盟人口繁盛。末世来临后，华国自然成为了丧尸数量最多的地方之一。” “当年我还是联盟一支小队的队员，丧尸王多次催动尸潮进攻联盟。” “那时的联盟还很弱，没有能对抗丧尸的武器，最强大的异能者也就三阶。很多次，就连我们都觉得撑不下去了，可每一次我们都挺过来了。” “尸潮退去，丧尸少了不少，我们的人也少了不少。地上密密麻麻满是尸体，就连我们自己都分不清哪些是人类，哪些是丧尸。” “你们赢了，”脸上的笑意淡去，云岚抬眼看向陈毅，平静地陈述，“所以你们成为了守护人类文明的净土。” “不，我们从不觉得那是胜利，战争从来没有胜利。战争带来不了胜利，它只能带来死亡、无尽的伤痛和永恒的悲哀。” “丧尸是亵渎死亡的怪物，联盟垒起高墙，寻回科技，就是为了从那群非人的怪物手里守护我们的家园。” “‘净土’不是一个具体的地方，而是人类精神的寄存地。只是恰好，联盟足够安全、足够强大，所以才保存‘火种’，成为新一代‘净土’。” 云岚不知道“净土”，但她知道那几场大战。 彼时的她还很弱，弱到只能成为战场的炮灰，成为那满地横尸中的其中一具。 所以她被他藏了起来，直到战争过去，直到他从战场回来。 云岚对那几场大战没什么记忆。 如今还能记起的，只有他回来时的表情，似喜似悲、似哀似怨。 他将自己从废墟中挖了出来，久久盯着她的脸。他的嘴唇动了，可很久很久，她都没有听到他对自己说一个字。 她的情绪系统在心跳停止的那一刻也跟着停止了运作，所以她至今仍读不懂他那时想表达什么。 末世在一瞬之间摧毁了旧日的人类文明，但火种还在，人类的精神依旧留存。它被战争之火催燃，然后在净土之上盛放。 按照陈毅的说法，是不是代表他的精神也还在这份“净土”里。 “人类精神的寄存地...” 重复着陈毅的话，她忽然看向了江聿初。 江聿初一直都在她的身边，云岚突然转身，两人的距离一下拉近了。他能清晰地看到她眼中极淡极淡的喜意。 云岚忽然就对这趟联盟之旅有了更深兴趣。 如果回到那里，是不是就意味着她有机会读懂当时的他想说什么。 “陈基地长，我向旧日的人类致敬，同时很荣幸能够踏入这片属于人类文明的净土。” 第56章 软禁 对于过去的几次人尸大战，江时也几人虽然没有参与，但也不算陌生。接受联盟统一训练的异能者们上的第一堂理论课，学的就是那段“历史”。 当太阳毫无预兆地变成了黑红色，猩红的雨水降落在大地上，疯狂的改变在暗处急速滋长。旧世中还在为生活奔波忙碌的人类不知道，属于他们的时代正无声陨落。 那一天，太阳与天空彻底融为了一体。当第一声尸吼响彻钢筋铁林，旧世界的秩序轰然崩塌。 末世初期的人类是悲哀的，在丧尸面前，高等动物引以为豪的适应能力成了笑话。 丧尸就像是为末世而生的“新物种”，它们没有痛感、不会疲倦，且承伤能力惊人，就算四肢齐断也只是让它们丧失行动能力，而不会让它们“死亡”。 它们狂躁强大，将一切生物都纳入了自己的食谱，包括人类。 最可怕的是，又一次赤雨过后，丧尸们有了异能。 上天是公平的，将超自然的能力同时赐予了捕食者和被捕食者。 上天又是不公的。异能对人类来说就像突然出现的“异物”，需要不断使用才能熟练使用异能。但丧尸却仿佛“生来就会”，释放异能的动作行云流水，看不出半点滞涩。 人类和丧尸的第一次交锋，是人类惨败。新世纪的“弃儿”们像丧家之犬一样被赶出了家园，被迫在偌大版图的一角圈地建城。 江时也几人都是出生在新秩序建成后，他们没有经历过最初的艰难，只能通过联盟的课程和亲历者的寥寥简语了解属于那时的悲怆。 几人在一旁默默听着陈毅的话，当他说到某些地方几人还会下意识跟着点头。只是当陈毅说出那句“丧尸是亵渎死亡的怪物”时，几人不约而同僵住了。 李浮亭手比脑子快，手已经举到半空，准备去捂陈毅的嘴。幸好他在对方察觉前反应了过来，连忙止住动作。 陈毅本意是想让云岚放轻松些，在他看来这孩子绷得太紧了。只是没想到一提起过去，万般感慨涌上心头，止都止不住，于是一不小心就说多了。 他说话时一直看着云岚，自然没有注意到身旁b13小队的小动作，更没有看到几人脸上微妙的表情。 江聿初没想到陈毅会说出这样的话，面具下眉头深皱，满脸都是不赞同。 对方话音落下，江聿初正想开口反驳，却被云岚抢先一步。 “陈基地长，我向旧日的人类致敬，同时很荣幸能够踏入这片属于人类文明的净土。” 她站在他身旁，两人身影微叠。 在前方人看不见的背后，她的手心虚虚按在他的手背上。 江聿初沉默地盯着两人相叠的手，眼底的情绪被抚平。他明白她的意思，她在让他稍安勿躁。 如果他们没记错，这已经不是陈毅第一次在云岚面前说她的坏话了。 第一次是让江时也他们警惕她，说她是“野性难驯的狼”；而这一次更狠，当着她的面骂她是“怪物”。 b13几人望向陈毅的目光隐隐带上了敬佩。 别的不说，当着丧尸皇的面两次骂她，不仅平安无事，反而得了一句“致敬”，陈毅属实命硬。 相对的，直到现在云岚都没有对陈毅出过手，已经足够说明云岚的“安全性”了。 “也欢迎你加入联盟，域外的孩子。我衷心希望联盟能成为你新的归宿。” 他对云岚的戒备还没有完全放下，毕竟她实在太强大了，况且他从未见过有人类能够驱使丧尸。 无论如何，陌生的力量都是不安定的因素。 但他也是真心祝福云岚，毕竟在他眼里，她也还是个“孩子”。 “接下来你们准备怎么办？” 话题回归眼前，云岚伤了李耀宇，a33小队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而且两次伤人，云岚的真正实力肯定暴露了。 陈毅始终记得她那句“我有的是办法让他们再也开不了口”。 云岚看上去温温柔柔的，下手却狠得一批，陈毅不敢赌她那句话含了多少真心在里面。 以防万一，他又叮嘱了她一次：“云岚，在联盟里面私自杀人是重罪。” 这话听得江时也几人心里一咯噔，而当事人云岚却依旧风轻云淡。 她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唇角带着不明显的笑意。 既没答应也没拒绝，和第一次他嘱咐她时的反应如出一辙。但这种时候，沉默与拒绝无异。 场面突然无声，尴尬随之而来。 高言蹊的视线在陈毅和云岚两人间徘徊。看了一会儿，她收回视线，默默回到蒋泠泠身边，看样子是打算就这么守着她。 李浮亭福至心灵，他突然就明白了高言蹊的意思。挠挠头，他一溜烟也跑到蒋泠泠身侧：“我和言蹊姐一起守着泠泠，免得她进阶被什么东西打扰。” 说完他默默朝江时也抛去一个“队长，你加油”的眼神。 接收到信号的江时也狠狠瞪一眼那两个没良心的家伙，毫不犹豫就把这烫手的山芋留给他了。 眼看着陈毅的脸色越来越冷，江时也连忙一个箭步挡在了两人中间。 “咳、陈基地长，刚才的事你也见到了，我们就先不进基地了。劳驾您帮我们去看看李队长的情况，如果他的确没有感染的征兆，可能还需要您老帮我们在其中斡旋。” 陈毅眯起眼看江时也：“如果他感染了呢？” “那，”江时也身子一顿，后退一步，对着陈毅半弯下腰，“那我这个队长任您处置。” 这倒是出乎陈毅意料了，江时也这态度，是要相信云岚到底啊。 斜眼扫向另外几人的位置，他们没有表现出一点不赞同。 陈毅心里有了数，看来这云岚收买人心的本领还不小。 “好，我知道了。我帮你们去看看。” “你...”他忽然绕开江时也，表情一肃，话锋直指云岚，“其他人可以进去，但你和你的狗，在检查结果出来之前不能离开这个屋子半步。” “否则我会亲自出手，将你关进比雄基地的铁牢。” 话说完陈毅径直离开了安检区。 在他离开后不久，安检区外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听着像是人的脚步声。 李浮亭觉得奇怪，正准备起身去查看，江时也突然长叹了一口气。 “不用看了，是东风基地的异能者。陈基地长这是把我们软禁了啊。” 第57章 受困 “不用看了，是东风基地的异能者。陈基地长还是不相信我们，这是把我们软禁了啊。” 江时也无奈叹了一口气，整个人像是脱力了一样，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唉——这一路还真是够不太平的，趁着这个机会，大家都好好休息一下吧。” “江队长——”屋外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这是我们基地长的命令，对不住了，结果没出来前还请你们乖乖待在屋子里。” 是陈星宇。 “不仅我们在，比雄基地的兄弟们也在呢。虽然大家都是联盟的兄弟，但职责所在，希望你们不要为难我们。” 李浮亭猫着身子靠在了墙边，偷偷伸头看向窗外。 里三层、外三层满满都是人，他们被完全包围了。 看见李浮亭的脸色，江时也懂了，他隔着墙高声回复陈星宇：“放心吧，陈队长，我们知道该怎么做。” 目光落在一旁的高言蹊和还在昏睡的蒋泠泠身上，静静盯了地上的人一会儿，见她呼吸平稳，江时也稍稍放下了心。 情况看起来不太妙，偏偏他还有心思和跟队友们开玩笑：“别愣着了，都歇歇吧。这么多六阶异能者在外面守着我们呢，这里的安全性直接就拉满了。” 被一群全副武装、不知是敌是友的六阶异能者包围着，屋内b13小队几人默默卸下了武装。 江聿初也收起了刀，他刚打算开口让云岚也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回头却看见她静静望着江时也的方向一言不发。 他一顿，随着她的目光一起看向了江时也。 感受到两道视线的江时也莫名抬头，眼珠一转，视线就和云岚对上了。 “你相信我？” 她这话问的突然，江时也一愣，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云岚说的是李耀宇身上病毒的事。 没有犹豫地点点头，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虽然说起来有点大不敬，但你是我的队员。既然都是一家人了，我相信你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云岚直直望着他，眼中的江时也和昔日的某道身影重合了。 “我不需要你替我受罚，在陈毅面前你完全可以把我推出去。就算你这样做了，我也不会怪你。” 江时也表情明显一愣。他看向云岚，眼里有明晃晃的疑惑，像是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但那份疑惑仅仅存在了一瞬，他明白了。 “岚姐——” 直到现在，喊她“岚姐”时江时也心里还是动摇的。既是因为云岚非人的身份，也是因为江书砚和江池悦对她的称呼。 他的爷爷奶奶喊云岚“姐姐”，那按辈分来说云岚就该是他的“姨奶奶”。 可对着那张看起来比他还年轻的脸，江时也那句“姨奶奶”怎么都喊不出口。 纠结了一下，江时也摆烂了。 “岚姐，无论前因后果是什么，现在对我来说你就是我的队员。既然是一个小队的，那就该荣辱与共。” “我是你的队长，如果处罚是冲着你来的，我当然得顶在前面。不仅是你，b13小队任何一个人受罚，我都会顶在他们前面。” “所以岚姐你不用在意，就当做是我多余的责任感好了。” 云岚突然一笑：“如果我是骗陈毅的，李耀宇之后真的变成了丧尸。你打算怎么办？” 江时也动作一僵，眼神飘忽了一瞬，显然他也是有想过这种可能的。 “那样的话，到时再说吧。大不了就被当成叛徒被押回联盟，问题不大。” 江书砚已经回到了联盟，关于云岚身份的种种，他亲爱的爷爷应该已经打点好...了吧？ 云岚不喜欢人类，但她也不得不承认人类是有趣的。 明明有足够的智慧能客观处理一切情况，可偏偏总是会被主观情绪影响。 在她的左胸口的位置，一颗无色的晶核代替死去的心脏在运作。 她无法否认，在看到江时也对着陈毅弯下腰，语气坚定地说他相信自己时，她心口的晶核不受控地跳动了一下。 虽然跳动的幅度极小，但对云岚来说也是久违的感受了。 她的“心”上一次跳动还是因为重见江聿初，再上一次，就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像，太像了。 云岚有些明白了，当初在迷城的时候，为什么自己在看到他的脸后下意识地就想好好护着他，甚至动了让明牙暗中护送他离开迷城的打算。 江时也像他，也不像他。比起当初的他，面前的江时也更加纯粹。 看来江书砚和江池悦把他教得很好。 浅浅笑开，云岚看向b13小队成员的眸光第一次真正有了温度。 变化不大，却是质的突破。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心”是因什么跳动。 高言蹊在自己出手时毫不犹豫地将枪口对准了自己的敌人；李浮亭虽然摇摆，但在动手时坚定站在她的身前；还有江时也明知有风险还选择相信她。 就算场面混乱，但以她的实力，场中没有任何一点风吹草动能瞒得过她。 所以一切的一切，她都看在了眼里。 “人类真的很矛盾。贪婪自私、奸诈狡猾、还喜欢同类相残，但有的时候你们又很...” 太久没夸过人，云岚一时间找不到词去形容他们。 足足五秒，她终于想起一个合适的词。 “纯粹。” 这倒是令江时也他们愣住了，他们还是第一次被人用“纯粹”来形容自己。 “放心吧，我的确没骗陈毅。李耀宇不会感染古牧的病毒。毕竟，”云岚顿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更大了，“古牧伤他用的是异能，而不是牙。” 话音落下，江时也三人瞳孔猛缩、眼睛不约而同地瞪大。从他们的表情不难看出，他们已经宕机了。 “呵——” 反倒是一旁的江聿初最先反应过来，笑了出声。 “这就是所谓的‘当局者迷’吧。” 不知道为什么，江聿初看上去心情很好。 云岚隐约猜到了什么，侧着脑袋，直勾勾盯着他的脸。 在她不懈的注视下，江聿初眼中的笑意慢慢消失，耳朵慢慢红了起来。 这次云岚就没那么容易放过他了：“这么开心？” 在她的盘问下，江聿初老实点点头：“嗯。” “为什么？” 他回视她，眼中的笑意再次升起，如夜星一般在黑暗的眸中闪闪发亮。 向着她的方向上前一步，两人的距离被拉近。 倾身，他压低的嗓音宛如耳语：“我很高兴，你的存在得到了更多人的认可。” “云岚，我相信终有一天，你不会再被困在迷城。” 第58章 回去 精神异能不过是让云岚能感知到对方释放的情绪，而不是读心，所以她无法看透江聿初在想什么。 被困在迷城？ 对他的话感到疑惑，云岚望着他、眨了眨眼，尝试用正常思维解读他的意思。 看清云岚眼底的不解，江聿初心里莫名一沉。 江时也他们终于回过神，视线在云岚和古牧之间游移，表情古怪。 李浮亭从窗边走回来，盘腿在蒋泠泠身边坐下。 他和高言蹊一左一右将蒋泠泠围住，看样子是将云岚的话听进去了。 确定李耀宇不会变成丧尸，江时也脑子里的那根弦彻底放松了下来。往后一仰，他“大”字型倒在地上。 江聿初的身份、云岚的实力、还有a33小队...他要思考的事太多，脑子到现在还是闹哄哄的。 其他的事暂且不提，a33小队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他得思考一下后面的路怎么走。 b13小队几人本以为明愿那句“绝对不会等很久”只是客套，谁知道她是真做到了。 软禁不过一个小时，比雄基地就派人就传来了消息。 当明愿的副官出现在几人面前时，江时也愣了一下，然后迅速起身。 “李队长的身体已经彻查，的确没有发现丧尸病毒的踪迹。另外，李队长的四肢也已经接回去了，之后只要静养一段时间就能痊愈。” 真的能“痊愈”吗？场中唯一知道真相的蒋泠泠还在沉睡，而另一位知情者云岚当然不会告诉他们答案。 虽然早就知道了结果，但听到这个消息，江时也还是作出一副惊喜的表情，真情实感地说了一句：“太好了。” 比雄的副官仔细观察着b13小队几人的表情，确实没从三人脸上看出异样。至于云岚和江聿初，一个看不出情绪，一个看不到情绪。 前者总是一副笑脸，后者脸上带着面具，瞄了两眼，副官决定不为难自己了。 侧身让出一条路，他露出歉意的笑：“真是不好意思，刚来比雄就让你们经历了这么不愉快的事。我们基地长发话了，让我们一定好好招待几位，将之前失的礼都补回来。” “各位别看我们比雄是小型基地，但各类设施配置都是不输大型基地的。” 李浮亭坐着伸了个懒腰：“总算是可以出去了。” 说是这样说，但他没有半点要动的意思。不只是他，高言蹊也没有动作。 副官何等精明的人，一眼就看出了关键。 “各位放心，我们已经让医护人员在门外24小时待命。不瞒各位，我们基地的医护人员都是直接从联盟调任过来的，水平绝对一流。” “另外，我们也安排了异能小队24小时在门外守着，每支小队都配备了至少一名六阶异能者。四位大可以安心到基地里面休息。” 其他先不说，比雄基地这态度属实不错。 只是江时也捕捉到了一个奇怪的词。 “四位？” “是的，”副官的视线飞快从云岚身上划过，脸上显出三分心虚，“这是陈基地长的意思，他让我转告云小姐‘想清楚回答再出来’。” 四下看了两眼，确定周围没人后，副官上前一小步，手掩在嘴边：“守在门外的比雄小队除了一队护卫的，其他已经都撤了。再外圈的，就不是我们的人了。” 不是比雄的人，那就只能是东风的人了。 江时也心里一紧，他可以理解陈毅的心情，但很显然他的做法错了，而且错的离谱。 目光担忧地转向身后，云岚和江聿初就坐在不远处。 副官的话，在场的人都听清了。他的声音的确不大，奈何在场就没有弱的。 江时也以为陈毅只是想要云岚给一个肯定的回复，实际上陈毅想要的远不止这些。 陈毅当了太久的掌权者，就算东风基地已经名存实亡，但有些东西已经渗进了骨子里。 他很同情云岚的遭遇，但到了他这个年纪“同情”这种情感最是无用，因为它改变不了任何东西。 在陈毅眼里云岚依旧是那匹生活在末日废墟的“游狼”。 b13小队的几人虽然天赋不错，但毕竟还是太年轻了。“驯狼”这种事，还是他这个老人家比较有经验。 李浮亭咂咂嘴，他对陈毅已经不是佩服这么简单了，这位前辈简直是在疯狂作死啊。 高言蹊抬头时目光正好与江时也对上，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无奈。 而被针对的当事人云岚，依旧是一脸风轻云淡的温柔。 她似乎像没听到副官的话，若无其事地伸手薅了一把古牧的毛，然后转头问江聿初要不要摸摸。 江聿初摇摇头，低头看云岚时，眼底泛起了不易察觉的不满。这份不满当然不是对云岚，而是针对陈毅。 回想起陈毅这一路的态度，江聿初的眸色越来越暗。 短暂的沉默后，他突然开口：“不如我们先回联盟，就我们两个。” 江聿初直接诠释了什么叫“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他这话一出，其他人都沉默了。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云岚，她柔柔地笑着，手还放在古牧的肚皮上揉着。听到江聿初的话，她几乎没有犹豫，直接开口应下：“好。” “！！！” 云岚的一声“好”让场中几人瞬间回神。 “等等等等！初哥、岚姐，你们开玩笑的吧？！” 江时也也不淡定了：“就你们两个人？你们打算怎么回去？初哥，你会开车？” 一旁的副官倒是奇怪了，第一反应不该是‘就两个人，怎么闯出外面的重重包围’吗？ 江聿初老实摇头：“不会，我们可以走回去。” “走回去？！”江时也被气笑了，“你知道这里离联盟多远？走回去，你们是打算走几年？而且你们认识路吗？” 江聿初的回答依旧老实：“不认识。” 这话听得江时也太阳穴直跳，他以前怎么不知道他这位名义上的远房兄长这么逗呢？ 还是心直口快的李浮亭问出了江时也心里的问题：“初哥，你应该不是在开玩笑吧？” “没有。” 江聿初的想法很简单，既然陈毅不喜欢云岚，那就不让他和云岚一起走了。 云岚眼睛亮亮的，里面的笑意更浓了，江时也的脑袋也更疼了。 江聿初站起身，眼看就要带着云岚硬闯出去了，李浮亭和高言蹊连忙挡在两人前面。 江时也看得眼皮直跳，这一天天的，就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这两个家伙，一个打不过，另一个貌似也不能动，两个都是他惹不起的祖宗。 “回回回！都回！” 前有两个嫌麻烦想直接跑路的祖宗，后有虎视眈眈的a33小队和陈毅，事情彻底乱作一团了。 江时也大手一挥，放弃挣扎了：“等泠泠醒了我们就一起回联盟！” 第59章 识相 陈毅和江时也的顾虑本就是多余的，云岚既然敢出手自然就有应对的方法。 但所有的计划在江聿初说出那句话后通通作废。 什么隐瞒实力、处理尾巴，一切都不重要。既然江聿初说要走，那就走。 刚刚涉世的少年还是一张白纸，不懂什么弯弯绕绕、阴谋诡计。他的想法简单直白，甚至还带着一点初入世者的天真和肆意：如果觉得待着不舒服了，那就离开。 自醒来后江聿初就一直待在联盟。在他的潜意识里，联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他要带云岚回联盟。 云岚没有渲染这张白纸的打算。再次见到他，她别无他想，只想让他自由地活一次。 在末世里谈自由实在可笑，但她恰好有这个实力。 对至强者来说，这世间的一切都很简单。她可以隐藏实力、伪装成人类潜入联盟，也可以现出真身大杀四方。 所以她的想法就更简单了，实在不行就让那几个知道她实力的人类没办法活着回去联盟。 再或者，她可以抹除江聿初这一年的记忆，然后带走他，让一切都重新开始。 反正只要有她在，就不会让江聿初遇到任何危险。 队伍里最肆意的两个家伙，一个没心机，一个无所谓。 跟他们相比，江时也就显得有些可怜了。 他既不是不知道其中的风险利害，也没有足够的实力阻止后面可能会发生的祸事。他这么干脆地一口应下冲回联盟，纯属是因为想不出办法，打算摆烂了。 江时也以前遇到的难事也不少，但少有像这样完全束手无策的。 可怜的江家小少主，这辈子最倒霉的可能就是成为了这两个家伙的队长。 “噗呲——” 看穿他心思的高言蹊毫不留情地笑出了声。 江时也无奈瞪她一眼，语气听上去假凶假凶的：“笑什么。” “我很感慨，你也有今天。”高言蹊损起他来是一点都不客气。 但损归损，她也不会眼睁睁看着江时也陷入困境。 站起身，她走到江时也身旁。合膝蹲下，她伸手戳住他的脸颊，眼底的冷意化成了细碎的温柔。 “回联盟吧，如果有什么事，我和你一起承担。” “那感情好。”江时也没有挣扎，任由她“欺负”自己的脸颊。 他整个人看上去丧丧的，像是真的放弃思考了：“就这么说定了，之后要是真要受罚你可别开溜。” 高言蹊脸上笑意不变。 说是这么说，但哪一次受罚江时也不是第一时间把他们摘出来，自己全部扛下。 两人自幼一起长大，他是个怎么样的人高言蹊再清楚不过。 她点点头，回答的态度正如她以往每一次那样庄重认真：“好。” 江时也说的是玩笑话，但她的回答是认真的。 队伍里最有话语权的四个人已经把事情敲定了，李浮亭当然没意见。 他老实守在蒋泠泠身边，低头盯着还在沉睡中的蒋泠泠自言自语：“泠泠啊，你快醒过来吧。”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此时此刻我就不该出现在这里。奇奇怪怪的，一定是比雄基地风水有问题。” 一直被晾在一边的副官听到这群人的对话人都麻了。 明愿基地长说面前的是贵客，一定要好好招待，尽量满足他们的要求。 但是看情况，b13小队貌似想强行突破陈毅基地长设下的防御线。 副官拿不准自己是该派人协助东风基地的异能者拦住他们，还是该派人协助他们偷偷逃跑。 还在纠结的副官突然背脊发凉，一抬头、对上了云岚那似笑非笑的目光。 莫名其妙地，他怂了。 副官自己也就是个五阶异能者，还是个退居后方已久，养尊处优惯了的异能者。他非常清楚自己打不过场中任何一个。 尤其是那个看上去最温柔无害的。 副官虽然人不在现场，但也听说了云岚以一挑二的恐怖战绩。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 和云岚对视不过三秒，副官默默把别在腰上的对讲机取下。 “喂喂——是我，派人悄悄把b13小队的越野车开过来安检区附近。记住！一定要悄悄的。不要惊动任何人，尤其是东风基地的人。” “然后基地大门也打开，对、能让一辆车通过的通道。” “这件事暂时不用告诉明基地长，稍后我这边会直接向她汇报，以上——” 断掉通讯后，他最后看一眼手上的通讯器，表情是深深的不舍。 最后一闭眼，他忍痛甩臂，把通讯器狠狠砸在了地上。像是担心这样还摔不坏，他甚至用脚重重地在上面踩了几下。 睁眼确认通讯器彻底损坏，他这才抬头看向一脸懵的江时也几人。 “几位，车我已经让人给你们安排好了，基地门也已经开了。明基地长那边我会交代好的，东风基地那边我也会尽量帮你们拖延时间。” 话说完了，见江时也几人还是无动于衷，副官轻咳了几声，有些不好意思地搓搓手。 “这事儿我不好醒着，待会儿可能需要劳烦几位把我敲晕。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希望几位大人下手能轻一点。” 目光飘忽着，余光扫到云岚，副官立马改口：“当然，如果不行也没关系。我好歹也是个异能者，这点疼还是能抗住的。” 江时也三人是真懵了，他们没想到这位副官这么上道。他们还什么都没说，人家都把路给他们铺好了。 江时也面色古怪地看着他，道了声谢。 “多谢副官好意。” “哎、不用不用，都是自家人。如果不是高家照拂，我和明基地长也不会有这么舒心的生活。这种小事跟高家的恩情比起来不值一提。” 边说着，副官边对着高言蹊讨好地笑笑：“明茹小姐如今人还在高家本家，老头子斗胆请高小姐能多帮忙照拂照拂茹小姐。” 这就相当于副官给了他们一个极好的借口，能让他们无负担地接受他的好意。 高言蹊明白其中的道理，点头应下：“我知道了。” 副官已经把难度给他们降低了一半，接下来就是等蒋泠泠苏醒了。 念头不过刚刚产生，身后就传来一声熟悉的嘤咛。 “泠泠！” 第60章 破阶 “叮——” 像是圆珠敲击玻璃壁，清脆的声音无端在场中每个人的脑海中响起。 “唔——” 一直蹲守在蒋泠泠身边的李浮亭最先察觉到她的动静。 听到李浮亭的声音，江时也和高言蹊一惊，连明副官都顾不上了，急冲冲起身。 所有人都在关注蒋泠泠的动静，唯有江聿初看向了云岚。 云岚恰好也在看他，两人视线交汇时，她侧了脑袋表示疑惑。 江聿初靠近她：“你帮了她？” 江聿初自己也破过阶，普通异能进化往往只是一瞬间的事。 可云岚那时开口让他们不要动蒋泠泠，这让人不免觉得精神异能的进化会格外凶险。 高言蹊的空间异能也是稀有异能，她异能进化的情形虽然称不上凶险，但的确和普通的异能进化不同。 所以比起李浮亭在听到云岚话时的犹疑，她则是毫不犹豫选择相信云岚。 可这才守了没多久，蒋泠泠就有要醒过来的趋势，这未免也太快了。更巧合的是，她的苏醒正好发生在b13几人说要等她之后。 江聿初不觉得是云岚在吓唬他们，所以这中间肯定有猫腻，而在场有能力做到这种事的人只有云岚。 对于江聿初的问题，云岚浅浅一笑，语调温柔：“你不是想和他们一起回去吗？” 她的话一出，江聿初沉默了。 最初他的确是想着和云岚两个人单独回去，但在听到江时也他们决定站在他这一边、毅然规划“出逃”计划时，不可否认他动摇了。 第一次离开江书砚和江池悦的身边，江聿初其实并没有看上去那么淡定。 从他睁眼到现在，满打满算不过一年时光。他对这个世界依旧陌生，也依旧会产生不安。 云岚给他一种奇妙的熟悉感，所以在她身边时会很安心，与她相处起来时没有半点滞涩，反而像相识多年的旧友。 但江时也四人对江聿初来说就是实打实的陌生人。四人在尝试接纳他和云岚时，江聿初也在不断观察他们。 但从迷城到东风、再到如今的比雄，江时也四人用行动赢得了江聿初的信任。 谁也不知道回联盟的路上会发生什么，如果这时身边有一群强大可靠的同伴，那无疑是让人安心的。 只是没想到这点小心思会被云岚看穿，江聿初的眼神飘忽不定，黑发下的耳朵微微发红：“我没有其他意思，我只是觉得他们会更熟悉回联盟的路...” 耳朵的热意越来越重，江聿初莫名觉得有些窘迫，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着急什么，只是下意识地开口辩解。 “嗯，我知道的。” 温柔的声音一下就安抚住了他，抬眼对上云岚的脸，江聿初忽然觉得自己没有解释的必要了。 眼前的存在比他更了解他自己。在她面前，他隐瞒不了任何事，也无需隐瞒任何事。 云岚的确插手了蒋泠泠的破阶。 她没有吓唬人，精神异能的进阶的确凶险。 在联盟中，精神异能属于稀有异能。联盟记录中的精神异能拥有者不过百人，其中等级最高的也不过六阶。 云岚很早就发觉了，蒋泠泠对精神异能的开发程度不过百分之二十。 她最常用的就是自己的治愈异能，而对于自己的第二异能，她平常最多就是用来探路和感应敌人的等级。 可实际上，精神异能能做到的远不止这些。 精神异能能将人的精神力“实质化”，让精神力成为进攻的武器。从某种意义上说，精神攻击更为恐怖。 就像云岚，如果她愿意，她可以轻松废掉八阶以下一切活物。对于八阶，她要是想废也只是耗点功夫的事。 而且精神力无声无形，只有云岚能够看到、能够控制，对方甚至连抵抗的手段都没有。 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其他九阶存在，云岚这种对手也必定是对方不愿意直面的。 只是这么强大的异能怎么可能没有“副作用”。 与众不同的破阶过程，就是“副作用”之一。 昏迷的时候，蒋泠泠感觉自己就像掉进了冰窟。 冷——好冷—— 骨头和皮肉好像全都消失了，她的灵魂毫无遮挡、赤条条地暴露在天地之间。 意识还在活动，她能清楚“看”到场中发生的一切事情。 陈毅、江聿初和云岚、江时也和高言蹊、李浮亭、还有躺在地上的自己，一切都呈现在她眼前，画面无声但清晰。 就像是她以另一种视角在看这个世界。 这种经历对她来说不陌生，她知道自己要破阶了。 起初看到明愿要让人运走她的身体时，蒋泠泠吓了一跳。 精神异能是出了名的难升阶，原本以为离下一次升阶还早着，所以她没有和任何人说过破阶时候的情况。 蒋泠泠的精神异能上一次进阶是在四年前，算算时间并不长。 但这次任务以来她一直在进行极限治疗，精神力不断透支、恢复，这反而加速了她异能的沉积，这才短短四年就又升一阶。 异能破阶时，她会以另一种形式存在。灵魂离开躯体，意识拆开重组，精神化虚凝实。 破阶时她的精神体最为脆弱，如果这时移动她的身体，她的精神体就会因为本体移动被打散。 轻则精神逸散，重则“生魂离体，迷失归途”。 好在云岚开口阻止了。 蒋泠泠听不到声音，但从周围人的动作里可以判断出来，应该是云岚说了什么，让他们放弃了搬动自己的念头。 蒋泠泠松了一口气，虽然知道对方看不到，但她还是满脸感激地看向云岚。 后来的事，蒋泠泠眨巴眨巴眼，感觉有些看不懂。 陈毅突然愤然离场，让东风基地的人把他们软禁在这里；后面又来了个陌生的男人，表情一下感激一下心虚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再然后，云岚突然看向了她。 蒋泠泠的精神体一愣。 原本以为只是巧合，但看见云岚的视线精准停留在自己这边，而且慢慢对她露出一个堪称温柔的笑容时，蒋泠泠才确信她看到自己了。 呆呆眨了眨眼，她倒吸一口凉气，满心难以相信。 下一秒天旋地转，她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自己被各种折叠，硬塞进了什么地方。 等意识再回归时，她身上到处都在痛。 “唔——” 然后就是李浮亭那让人脑壳疼的大嗓门：“泠泠！” 第61章 突围倒计时 “泠泠！” “唔——吵死了，你这个大嗓门。” “呼、你个没良心的，亏我还这么担心你。” “那我真是谢谢你了。” 匆忙赶过来的江时也和高言蹊一听这话，瞬间放心了。还有力气怼李浮亭，看来没什么问题。 那种灵魂被强塞进躯体的感觉记忆犹新，蒋泠泠心咚咚跳个不停，深呼吸一口，却感觉神清气爽。 她猛地睁开眼、蹿起身，低头摸摸自己的手臂和身体，表情还有点懵。 蒋泠泠的一顿操作把李浮亭都看懵了。 “你这是...鬼上身？” 蒋泠泠动作一顿，翻了个白眼瞪他：“你才鬼上身。” 江时也和高言蹊也没看懂她在干什么，刚准备开口问，突然就看见蒋泠泠两眼放光地看向自己。 不，她看的不是自己。两人很快就反应过来，顺着她的视线转身。 “云岚姐！大佬！请接受我的膜拜！” 几人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见蒋泠泠麻利站了起来，一溜烟就朝云岚的方向跑了过去。 “岚姐，您真的好强啊！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您能不能收我为徒啊。求求了，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这下几人是真的懵了，蒋泠泠这一觉醒来怎么像换了人一样。 身旁的江聿初大概猜到了什么，双眼染上笑意望向云岚。 云岚自己也没想到蒋泠泠会这么大反应，温柔的双眼看着她眨了眨，一言不发。 虽然说精神异能是稀有异能，但在蒋泠泠看来，这异能再鸡肋不过。升阶困难、不能对敌人造成伤害、也不能自保，平常顶多就是用来探探路、测测谎。 同为稀有异能的空间异能就不同了，能储物能自保，像高言蹊简直就是个移动的武器库。各种武器随手就来，帅气得不行。 和高言蹊相比，蒋泠泠的精神异能就太没用了。 但云岚这次出手直接替蒋泠泠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她从没想过精神异能会这么厉害。 只一个眼神，蒋泠泠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云岚捏在了手里，生或死都在她的一念之间。 精神体被触碰的一瞬，本能让蒋泠泠产生了反抗的念头，可下一秒她就发现自己连“眼睛”都动不了，只能乖乖被她塞回自己的身体。 她的精神体以从未有过的速度重塑凝实，感知力不断增强。在她“眼”里，世界变得格外清晰透明。 “精神”是一种很玄乎的东西，它不像其他东西能被轻易察觉感知。但实际上，只要是活物都会有“精神”。 其他人没办法理解，唯有亲身体验过云岚出手的蒋泠泠清楚体会到了她的可怕。 蜉蝣无法看清鲲鹏的全貌。她原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云岚的强大，如今她才真正明白“九阶”这两个字代表着什么。 蒋泠泠像平常那般笑着，表情灵动活泼，像个小太阳一样让人生出亲和和愉悦。 就连与她朝夕相处的队友都没发觉她有什么异常，只是觉得她对云岚的态度有些奇怪。 唯有站在她面前的云岚，清楚“看见”她那隐藏在笑容下的疯狂。 眼睛的弧度慢慢消失，云岚难得用正眼看面前的人类。 这个人类比她想得有意思。 助蒋泠泠破阶对云岚来说不过是顺手的事，但这个人类的反应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云岚张嘴，却没有吐出半个字。嘴巴一张一合，她的声音直接在蒋泠泠的脑子里响起：“你不怕我是丧尸？” 蒋泠泠一愣，太激动了，居然把这码事都给忘了。 云岚一直以来表现得太像个人了，以至于他们总是会下意识忘记她非人的身份。 但“云岚是丧尸”这个想法只在蒋泠泠的脑子里存在了一秒，然后就被她抛到脑后。 她点点头，态度坦然且坚定：“怕，但是也不怕。我的直觉告诉我，你不是坏‘人’。” 听到她的话，消失的笑容又重新回到云岚脸上。 在她面前谈“直觉”，终究还是个天真的人类。 场中几人听不到云岚的问话，只听到了蒋泠泠的回答，这下更是一头雾水了。 云岚绕过蒋泠泠，直接对话江时也：“既然她醒了，那也该走了。” 看出来云岚没有替他们解惑的打算，江时也无奈点点头，转向蒋泠泠：“泠泠，你身体怎么样了？” 听到江时也的声音，激动的情绪停止蔓延，蒋泠泠想起了目前小队的处境，心情缓慢归于平静。 她闭眼仔细感受了一下，然后回身：“报告队长，我的身体没有问题了。” 昏迷时，她的精神体“看到”了周围发生的事，虽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房间外那一圈又一圈的异能者怎么看都来者不善。 “队长，接下来有什么指示。” 跟在江时也身边这么久，就算不清楚状况，蒋泠泠也看得出，江时也要下命令了。 不仅是她，高言蹊和李浮亭也抬脚走到江时也身边。 江时也深吸一口气，视线分别划过云岚和江聿初，最后停留在身边的伙伴身上。 “泠泠，现在外面什么情况。” ...... 江时也几人在做突围的准备，江聿初短短犹豫了一下，正打算也走过去，衣角的位置突然有了轻微的阻碍感。 他低头，冷白的双指捏住了他衣角的一小块布料、在轻轻扯动。 他顺着手看向它的主人，眼里浮现疑惑。 云岚动作自然地松开他的衣角，反手指了指还杵在一旁，站立不安的明副官。 “他好像希望你们能够打晕他，但是江时也他们好像把他给忘了。” 她的话听起来有些奇怪，偏偏明副官听后着急地点点头，意思是她说的没错。 “能做的我都已经做了，接下来的事我就不适合听了。所以能不能劳烦小兄弟你动动手，把我先敲晕，之后你们再商量？” 云岚也笑了：“我怕收不住力，把人‘敲’死了，让古牧动手...” 她的话还没说完，明副官就在一旁疯狂摇头，显然他已经知道“古牧”是何方神圣了。 云岚也不难为他，见他这么害怕，她柔柔地把剩下的话补完：“所以还是你来动手比较好。” “好。” 江聿初做事向来干脆利落。 在他话音落下的一瞬，明副官听见了“咚”的一声。还没等他反应，眼前突然一黑，然后、意识消失。 第62章 突围开始 江聿初出手利落，明副官甚至还没真正做好准备，人就已经被敲晕过去。 绵软的身体无力朝地面倒下，发出沉闷的“咚”一声，成功吸引了四人的注意。 齐刷刷转头看过去，见是比雄基地的那位副官倒下了，四个人也是一愣。 “初哥，你这动作也太快了吧？” 江聿初收回手，淡定回道：“他看起来很急。” “呃...可是我们还没有确认越野开到哪儿了、基地大门打开的情况怎么样，”李浮亭憨憨地伸手指了指地上躺着的人，“只有他能联系比雄基地的人。” 江聿初也愣住了，只知道明副官已经把事情安排下去，倒是忘了让他确认事情进展。 现在人已经晕过去了，总不能把人摇醒问他吧？ 五人同时沉默，场面一时间有些尴尬。 正当江时也想开口缓和一下气氛时，云岚比他更快。 “门已经开了，大小正好可以容纳你们的车。” “至于车，按照现在速度，五分钟后它就会出现在你们的视线里。” 听到云岚开口，江时也和李浮亭的脸上浮现一瞬的错愕。 李浮亭这边还在欣慰大佬愿意开口提醒他们了，这说明大佬在心底里更认可他们了吧？那大佬以后应该不会轻易就想弄死他们吧？ 江时也那边瞟一眼江聿初然后收回目光，心里知道她这是在为江聿初解围。 高言蹊表情依旧冷淡，看起来没什么想法，一旁的蒋泠泠说话了。 现在的蒋泠泠就是云岚的头号粉丝。 云岚说话时，蒋泠泠一直盯着她、眼里的光一亮又一亮。她丝毫没有质疑云岚话的准确性，直接转向江时也：“队长，那我们再等两分钟。两分钟之后就突围！” 包围他们的人太多了，其中还不乏六阶的异能者，就连江时也和高言蹊也没有信心能够顺利突围。更别提围住他们的都是人类同胞，根本不能下狠手。 所以他们讨论的结果是，这次突围最重要的就是“突”。必须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在对方反应过来前离开。 知道云岚的实力，江时也也不怀疑，点点头：“好，那就两分钟。” 江聿初听出来几人是有了计划：“准备怎么做？” “初哥，待会我和浮亭从正面突围，言蹊、泠泠和岚姐在队伍中间。初哥，你负责断后，言蹊从旁辅助。” “好。” 云岚站在一旁安静听着江时也对自己的安排，笑而不语。 如果只有她和江聿初两个人外加一只古牧，云岚有无数种方式能带他离开。但如果是整个b13一起消失，一点动静也没有的话，未免也太奇怪了。 所以在江聿初想带上b13的四人时，云岚在这场突围计划的角色就从“主角”变成了“龙套”。 出手时肆意无畏，但其实她比谁都清楚，自己才是最不能动手的那个。 耿直的李浮亭又一次问到了关键问题：“岚姐，a33小队那边怎么办？你的实力会不会暴露啊？还有陈毅基地长那边也是...” 刚才休息时，高言蹊也告诉两人， 明愿那边她可以以高家嫡女的身份要求对方保密。至少在比雄基地里，有关云岚的事不用担心暴露。 但a33和陈毅那边她就无能为力了。 云岚两次重伤李、唐两人，他们和a33小队这梁子怎么都算是结下了。 还有陈毅，不打招呼直接让东风基地的异能者把云岚包围软禁，看得出来他的确忌惮她。 比起李浮亭四人满脸担忧，当事人云岚倒是十分淡定。 “不用担心，你们尽管做你们想做的事。” 她这样一说，江时也更担心了。只是现在时间紧迫，也容不得他再考虑其它事情了。 眨眼两分钟过去，静下心的蒋泠泠隐约听到了汽车的轰鸣。 睁开眼，锐利的目光看向江时也：“队长，来了。” 江时也人靠在窗边，听到蒋泠泠的话后，他的右手手心闪起电光，猛地一个俯身，掌心扣地。 下一秒，电光像蜘蛛网一样极速向外扩张。 不止是地面，晴朗的天空毫无征兆地落雷。包围在最里圈的异能者像是误入了“雷电丛林”，铺天盖地的电丝在他们身上蔓延。 “啊——” “怎么回事？” “不好！里面的人想要突围！” 紧随在雷光后面的，是异色的火焰。雷火交加，外面的情景如同炼狱。 “动手！” 江时也一声高喝，李浮亭破门而出，顶在队伍的最前方率先冲了出去。 如同计划的那样，江时也和李浮亭在队前吸引火力，江聿初断后防止背后袭击。 高言蹊在混乱中放枪，子弹没有击中任何一个人，但枪响配合雷声，震慑效果加倍。 计划奏效了。 最开始的雷与火确实吓人，即使两人已经控制了力度，但突降的雷火激发了人类血脉中最原始的恐惧，慌乱中又听到不明的枪声。 包围b13的异能者们根本没料到对方会武力突围，不少异能者被打的手忙脚乱，只能被动防御。 b13小队几人动作极快，等异能者们反应过来时，几人已经冲出了第一层包围圈，眼看就要穿过第二层了。 “快拦住他们！” 反应过来的异能者们当即准备出手，就在这时他们的视线里突然出现一个黑色的不明物体。 视野中的黑点越来越大，它在极速向他们的方向靠近。 离得近了，他们终于看清了那是个什么东西。 “是越野车？不好，是b13小队的车！” 驾驶位上没人，是自动驾驶模式。 顾不上这辆越野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所有包围他们的异能者同时出手。 顺畅的通道顷刻消失，b13小队就像陷入了泥沼，突围的速度慢了下来。 顶在最前方的李浮亭首先感受到了压力：“该死！这群家伙怎么这么快就回神了。” “浮亭，换人吧。” “没关系、队长，我还能顶住。” 江时也的雷电和江聿初的火焰削减了对方不少战力，李浮亭接下的攻击也还在承受范围内。 计划似乎进展的很顺利。 可高兴不过半秒，异变突生。 第63章 突围 脚下的土地突然出现晃动，李浮亭一时没站稳，整个人向前摔去。幸好他反应快，单膝抵住地面。 但他这一摔，直接暴露了后面的蒋泠泠。 土地的异动不仅发生在李浮亭脚下，整个b13小队所在的位置，土地都在剧烈震晃。 周围的土壤突然变成了形似液体的东西，只有六人脚下的土地没有变化。土层像海浪一样涌动，转眼就将六人分隔开。 东风基地的人都知道蒋泠泠是辅助系异能，没有反抗的能力。 根本不用提醒，在六人距离被拉开的一瞬，木系异能者直接出手。 两指粗的藤蔓从土壤中蹿出，直奔蒋泠泠。李浮亭和江时也想回身救人，却被另外的异能者联手拦住，两人根本抽不出身。 江聿初正全力阻拦着后方出手的异能者，也腾不出空去帮蒋泠泠。 高言蹊手中双枪不见，银光掠过，她的手上凭空出现了双刀。 握住刀柄，她微微眯眼。 比起刀这类冷兵器，她其实更擅长用枪械，但眼下这个情况也容不得她多犹豫了。 一步踏前，她盯准时机，对着袭来的藤蔓猛地挥刀。 “！！！” 出乎她的意料，那藤蔓居然像有自主意识一样，灵活避开了她的刀，然后绕过她的刀身径直冲向了蒋泠泠。 而且比起刚才，藤蔓移动的速度更快了。 现在收刀回击已经来不及了，高言蹊“啧”了一声，松刀换枪。握住握柄的那一刻，她急忙回身、抬枪对准藤蔓。 来不及了—— 蒋泠泠也知道对方是冲着她来的，眼看高言蹊一刀挥空，她毫不犹豫转身就往江聿初那边跑。 但刚踏出一步，她就知道大事不妙。脚下软绵绵的，根本不是正常土地的触感。 这一刻，蒋泠泠脑子非常清楚，她冷静地看着自己的脚下陷入土层中，心里无奈叹一声：还是中招了。 眼看藤蔓已经到达蒋泠泠身边、就要卷上她的腰，而高言蹊和蒋泠泠只能无力地看着这件事发生。 江聿初余光一直注意着那边的动静，眼看蒋泠泠就要被带走，他在脑中快速计算着硬接下自己面前这波攻击的后果。 心一横，江聿初就打算撤回异能、转身救人。关键时刻，温柔的声音在他脑中响起：“交给我。” 眼睛不受控地睁大，他斜眼看了眼声音的主人，眼中是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笑意。 既然她发话了，那他也就没有担心的理由了。收回放在那边的注意力，江聿初专心对付起面前的敌人。 东风基地的一番操作将他们的队形打散，他必须尽快回到云岚她们身边。 藤蔓迅速绕过蒋泠泠的腰，眼看就要收紧将人卷走。就在藤蔓收缩的一瞬，蒋泠泠整个人原地消失，它圈了个空。 半空中，藤蔓的动作顿住。缓缓松开、站直，它“看着”蒋泠泠原本的位置，蔓身左右晃了晃。 也许是她的错觉，高言蹊居然能从一株藤蔓身上看到疑惑的情绪。 不远处，操纵藤蔓的木系异能者一愣：“人呢？” 蒋泠泠突然消失，别说那位木系异能者，就连高言蹊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但看到她消失的一瞬，高言蹊松了一口气：那位出手了。 “言蹊姐！” 愉悦的声音从身边传来，高言蹊惊喜转头，就看见蒋泠泠水灵灵地站在她的身边。 再旁边，是神色平和的云岚和摇着尾巴的古牧。 感受到高言蹊的目光，云岚侧过头看向她，右手缓缓从腰间拔出了从江聿初那里拿走的长刀。 “别担心，既然说了今天要离开这里、回联盟，那谁也拦不住你们。” 听到她的话，高言蹊心里安定不少。现在她不担心他们离不开比雄了，比起这件事，她更担心云岚出手又忘记分寸。 她的情绪完完全全暴露在云岚的感知中，云岚没有开口安慰，只是微微眯起眼、对她温柔一笑。 一旁的蒋泠泠完全没有高言蹊的顾虑，听到云岚的话，她望着云岚又变成了星星眼。 就在两人面前，云岚蹲下身，拍拍古牧的脑袋：“你守在她们身边。” “汪？” 古牧叫了一声，云岚听得出来，它是在疑惑。 她明明可以让它把所有人送到越野上，可偏偏她没有下达这样的指令，反而是让它去保护这两个人类。古牧不理解，自家主人为什么要做这么麻烦的事。 手还搭在古牧的脑袋上，云岚倾身靠近它，微凉的声音在它脑中响起：“不可以。” “这件事需要他们自己去完成。” 江聿初需要成长，不仅是他，在云岚眼里b13小队所有人都还需要成长。 她当然可以庇护他们，甚至如果她愿意，b13小队全员都可以安稳平静地度过一生，但江聿初不愿意。 而且云岚也不希望他被束缚，就算是她自己，也不能成为束缚江聿初的理由。 所幸云岚有的是耐心和时间，她可以陪着江聿初，让他按自己想要的方式度过这一生。 力量、挚友、自由......他想要的，她都会为他实现。 “你只需要在必要的时候出手，就像刚刚那样。” “嗷？” “我？我不会出手。” 和古牧交流完，云岚站起身，甩了甩手上的刀、做出一个像是热身的动作。 不远处，东风基地的某队异能者看到云岚的动作。其中一人用手肘捅了捅身旁人，样子鬼鬼祟祟的。 “队长，云岚好像要出手了。我们要不要让前面的弟兄下手轻一点？” 对方像看白痴一样看了眼说话的人：“轻一点？你是觉得我们这群人比联盟的a级队伍还强？还是你觉得云小姐很弱？” “呃...”这话让那人瞬间想起a级小队那位队长的惨状，他下意识缩了缩脖子，“那要不...队长，你去和云小姐说说，让她下手轻一点？我还不想去急救室躺着。” “我？呵、你觉得云小姐会给我这个面子？你是不是忘了，下令软禁b13小队的人是谁？” 那人呆呆的，一脸肯定地回答：“当然没忘，是基地长啊。” “那我又是基地长的什么人？” “呃...” 陈星宇淡淡瞥自家兄弟一眼，轻描淡写道：“凭我和基地长的关系，别说手下留情，要是云小姐发现我在这里，我都怀疑她会直接提刀朝我们杀过来。” “所以，”他伸手拍了拍身边人的肩，语气感慨，“做好躺急救室的准备吧。” 第64章 a1小队 云岚和古牧的交流，除了她们之外没有一个人听得见。所以当看见云岚拔刀那一刻，不仅是东风a6小队，就连高言蹊都有点慌。 她张了张嘴，又在看到云岚那温和的表情时，默默把话咽了回去。 看到云岚一脸淡定，高言蹊有些不确定地安慰自己，她应该是知道分寸的...吧？ 云岚拔刀后就没了动作，只是安静持刀站在蒋泠泠和高言蹊身前。 见她这副模样，注意着她的人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 “队长，这是？” “她这是在告诉我们，只要不盯上蒋泠泠，她就不会出手。” a6小队的队员拍拍胸脯，一副放松下来的样子：“那好说，我们本来就不打算对那个辅助出手。” “也只是我们。”陈星宇的视线扫过身边其他小队，当看到其他几支队伍的动作时，他皱起了眉。 “我们往圈内移动，尽量分散在a1小队附近，准备随时支援。” “怎么了，队长，有什么发现？” “a1小队的人好像准备对云岚动手了。” “？！什么？” 与陈星宇所在的a6小队不同，东风基地a1小队并不接纳云岚。不是对云岚“流浪者”的身份有偏见，而是厌恶她将丧尸当作家人的行为。 陈星宇是年轻人，又在基地的保护下成长，他这一代人对丧尸的厌恶不如上一代深，所以可以欣然接受云岚带丧尸在身边的行为。 但杨千钧不行。 杨千钧年轻时，人类正积极地在疆土各处搭建生存基地。 彼时的荒野环境比现在恶劣，随处可见丧尸吃人的画面。杨千钧就曾经目睹过这样的场景，所以他无法接受人类与丧尸和谐相处这种荒唐事。 之前有陈毅压着，他不敢多说什么。但现在陈毅发话让他们严守云岚，那他就不会让她这么大摇大摆地带着那只怪物离开这里。 “菲林、宸荟，你们待会儿跟我一起上，其他人给我们打掩护。” 被点名的两人同时看向杨千钧，多年的默契让两人瞬间就明白了杨千钧的目标是谁。 不约而同将视线投向被保护在队伍中间的三个女生，周菲林和区宸荟攥紧了自己的武器，默默点了点头。 绿色的藤蔓从地底冒出，在周菲林脚边规律地摇动着，刚才想带走蒋泠泠的就是她。 知道b13小队几人关系匪浅，周菲林的本意是想抓走蒋泠泠，利用她逼江时也几人就范。只是没想到，蒋泠泠虽然没抓到，但钓出了一条大鱼。 b13小队里最神秘的那位出手了。 a1小队的人都知道杨千钧有多厌恶丧尸，自然也看不惯养着丧尸的云岚。不管对方有多强，这一场架，他们是打定了。 “上——”杨千钧的话音刚落下，人已经原地消失。 比刚才壮实三倍的藤蔓瞬间破土出现在云岚周围，瞄准云岚的小腿直接缠上。 周菲林知道分寸，藤蔓只是限制了云岚的行动，并没有要伤害她的意思。 云岚低头看着腿上的束缚，淡定抬手、准备用刀砍断它。 下一秒，耳边响起利器破空的声音。握刀的手突然一重，带动她的身体也往后仰去。 向后蹦了两下控制住身体的平衡，握刀的手自然垂下，她低头下看，只见手腕的位置无端多了一层厚重的金属环器。 金属环的大小刚刚好圈住她的手腕、一点多余的空隙都没有。 金属环极重，饶是云岚也差点被它带倒。它套在她握刀的手上，沉重的重量让她难以再举刀。 盯着那莫名其妙出现的金属环，她眨了眨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下一秒，白色的拳头突然出现，在她眼中不断放大。 杨千钧毫无预兆就出现在云岚身前，对着她的腹部就是一记重拳。 这么短的时间，正常人根本不可能反应过来，更别说云岚的四肢都被封住，就算想防御也做不到。 杨千钧已经笃定云岚得结结实实吃下这一拳，上挑看向她的眼中满满都是挑衅的笑意。 眼看他的拳头就要落到实处，杨千钧忽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身上汗毛倒立。 本能让杨千钧下意识做出反应，一步踏前急忙止住自己的动作，然后毫不犹豫撒拳、往后跃开。 微小的火光擦着他的小腿掠过，径直钻入他身旁的土地。 “砰——” 后知后觉听到了枪声，杨千钧猛地转头看向子弹飞出的方向。一转眼，他对上了那黑漆漆的枪口。 高言蹊单手握枪抵住杨千钧的额头，身子微微后倚：“岚姐，你没事吧？” 那么短的时间普通人确实反应不过来，但高言蹊不算普通人。自小与枪械打交道，她的反应速度是普通人的数倍。 在云岚被捆住的一瞬，她已经猜到了什么，掏枪对准了那边。杨千钧露头的那一刻，她毫不犹豫对准他的下三路扣动扳机。 逼退杨千钧后，高言蹊带着蒋泠泠走到云岚身边。前者与杨千钧僵持对峙，后者蹲下身用利器帮云岚割断束缚的藤蔓。 古牧就跟在两人身边，屁颠屁颠的。见两人凑到云岚身旁，它明显更开心了，围着云岚就开始撒娇。 “岚姐，你等一下，我这就给你解开。” 云岚右手手腕上的金属环还没解开，小腿上的藤蔓还在往上缠，大有把云岚整个人都捆住的架势。 蒋泠泠这边刚砍下一截，它马上又长出新藤。 “啧，还没完没了了，信不信我让初哥一把火烧了你。” 这藤蔓像是真的听懂了一样。在蒋泠泠说完这句话后，它诡异地停顿了一下，然后长的更快了。 “哎——居然还来劲了？！” 蒋泠泠这头还在和藤蔓斗智斗勇，头顶忽然传来温柔的声音：“来，让一下。” 砍藤的动作一顿，蒋泠泠“呸”了这藤蔓一声，果断麻溜退开。 右手放开、一抛，长刀稳稳落入了她的左手，云岚左手举刀，顺着小腿一刀划下。 刀锋利落，捆着她双腿的藤蔓瞬间一分为二。断掉的藤还在地上蠕动，整整五秒过后它才没了动作、彻底“死去”。 第65章 速度异能 “岚姐，你居然会左手用刀？” 听到蒋泠泠的惊呼，云岚扫了眼自己的左手，疑惑看她：“这很难吗？” 蒋泠泠刚想开口夸两句，突然一顿，她隐约记得好像高言蹊也会左手使枪。再往深处思考，江时也貌似也会左手用刀。 除去不知底细的江聿初，整支b13小队似乎就她不擅用左手，不对、李浮亭那个白痴也不会。 一想到有李浮亭帮她垫底，蒋泠泠心里踏实了。 “很难，所以左手用武器的人都超级帅！” 挡在两人身前的高言蹊听到她这话，含笑睨了眼身后：“你这妮子，怎么平时不见你这么夸我。” “嘿嘿~” 三人这有说有笑的，杨千钧觉得她们丝毫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不怒反喜，他眼中划过一丝狡黠。 趁着高言蹊和蒋泠泠谈笑的功夫，杨千钧一个闪身，凭空消失在高言蹊的枪口下。 这让高言蹊吃了一惊：“嗯？！” 表情变得凝重起来，她看似是在和队友玩闹，但该放在杨千钧身上的注意力一点不少。谨慎抬枪，她左右环视、警戒着四周。 被主要针对的当事人反而不慌不忙，看着尤为淡定。 云岚尝试举起自己的右手，但腕上的金属环实在沉重，光是抬起来都费劲，更别说挥刀了。 试了两次之后，云岚干脆放弃挣扎，直接用左手握刀。 踢开散落在周围的藤蔓残渣，云岚握着刀的手突然抬起，像是不经意的一挥。 “铛——” 短刃和长刀相交，杨千钧的身形显露在半空，被云岚挡下，他的眼里还带着惊诧。 高言蹊还在四处提防着杨千钧，身后猝不及防传来巨响。她刚转身就看见杨千钧脸上划过狠色。 杨千钧一个借力跃回空中，然后身形再度消失不见。 高言蹊脸上凝重未退，云岚倒是一如既往地平静。她看了眼两人，悠悠开口：“你们先离我远一点。” 亲眼看见云岚挡下那神出鬼没的一刀，蒋泠泠表情还有些懵，她呆呆地应了声：“好。” 高言蹊还有些不放心，但一想到对方是云岚，还是点点头，然后收枪和蒋泠泠一起往远处走了走。 云岚又低头，对着脚边的古牧说了一声：“你也跟着去。” “汪！” 古牧前爪刚离开，云岚忽然抬手把刀横在身后，又是“铛”的一声。 杨千钧继续出现在意想不到的地方，这一次他脸上的不确定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与高言蹊如出一辙的凝重。 深深看云岚一眼，他再次收刀准备后撤。 移步躲开高言蹊的子弹，杨千钧严声高喝：“菲林、宸荟！” 熟悉的破空声传来。 云岚抬头时，一个和锁住她右手一模一样的环圈正高速旋转着朝她飞来。她正准备扬刀打掉它，面前突然降下大片阴影，平静低头，大片绿意冲进了她的眼中。 “岚姐！” 又是藤蔓。但这一次，它们长的比云岚还高，只一瞬间就把云岚锁死在源源不尽的藤蔓林中。 在半空中旋转的环圈肉眼可见地越变越大，它径直朝云岚所在的位置飞去、落下，隔着藤蔓套住了云岚，而后缩小锁紧。 一条又一条的藤蔓蠕动中，仅在土地上半米的地方裂开一小条缝隙。 杨千钧就出现在那道缝隙外，手上的短刃已经换成了联盟的长刀。刀尖对准裂隙，握刀的手毫不犹豫往前一送，刀身完全没入藤蔓中。 一刀刺入，杨千钧没有停留迅速抽身，“恰好”躲过高言蹊的枪子儿，再一次消失在两人眼前。子弹打中杨千钧的残影，没入藤蔓外的土地。 “！！！” 江聿初只是恰好回头，就看到了这令他目眦欲裂的一幕。 甚至没有思考，他扔下身后的对手，反身就向云岚的方向狂奔。 刚迈出一步，脑海里突然响起那温柔的声音：“我没事，小心身后。” 身后逼近的冰锥一瞬之间全都悬停在半空，然后垂直落下，刺入土地。江聿初回头时，他的对手脸上还挂着疑惑不解。 听到那个声音后，他放心下来，重新回到自己的战斗中。 耳机里传来队友兴奋的声音：“队长，成功了吗？” 杨千钧皱着眉、微微眯起眼，脸上依旧凝重：“手感不对，被她跑了。” “什么？” 环圈自动解开、掉落，藤蔓从顶端开始散开，它包裹住的空间里空无一物。 “怎么可能？！我明明困住了！” “难道她也是速度异能？”杨千钧想到了一种可能。 通过耳机，队友们也听到了他的推测。 “你是说，她和你一样是速度异能？那就能解释为什么她能看清你的动作。” “如果这样，那队长、对方的异能等级很有可能比你高。不然怎么会她能看清你的动作，你却看不清她的。” “可是我记得她是四阶......” “笨蛋，还不明白吗，情报有误！如果她只有四阶，怎么可能在我们三个的联手下撑这么久。” “那现在怎么办？我们根本不知道对方在哪里？” “队长，我看到了！她在那儿，那只狗的旁边！” “我想起来了，那是只丧尸犬！” 根本不用去找，云岚就在古牧身边，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跑到那里去的。而她的旁边，就是高言蹊和蒋泠泠。 深知古牧异能的两人已经习惯了云岚的神出鬼没，高言蹊淡定看向她，眼里还有一丝疑惑：“他也是空间异能？” 杨千钧的时隐时现让高言蹊怀疑起他的异能，但她总感觉有哪里不对。 果不其然，云岚摇摇头，揭穿了对方异能的真面目：“是速度型的异能。” 疑惑顿消，高言蹊恍然大悟。不怪她想不到这个可能，比起风火雷土金这类威力强大的异能，速度型异能更多被看作辅助异能。 谁能想到一个a级小队的队长居然持有的是辅助型异能。 一时间，高言蹊看向对方的眼里多了几分敬佩。 但敬佩归敬佩，现在的杨千钧是对手。眼里的敬意还没散尽，她果断举枪，对着他的位置扣下扳机。 可对方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几乎在她枪响的瞬间，高言蹊再次失去了他的踪迹。 与此同时，身旁的云岚忽然移步，朝旁边偏移了一个身位。 杨千钧的短刃几乎是擦着她的衣料掠过的。 落地后，杨千钧眯起眼看她，语气肯定：“你果然也是速度异能。” 第66章 过家家 “你果然也是速度异能。” 杨千钧的语气非常肯定，见云岚没有搭理他，他更觉得是自己猜中了。 他的身影又一次消失在三人面前，高言蹊眼神一凛，举枪对准前方：“泠泠，能感应到对方的位置吗？” 蒋泠泠闭上眼，仔细“看”了一圈。 再睁眼时，她看向高言蹊，遗憾摇头：“言蹊姐，对方太强了，以我现在的能力还没办法捕捉到他的动作。” “我知道了。” 高言蹊没有为难蒋泠泠，知道没办法定位杨千钧，五指松开、再合拢，她手中的枪已经变成了双刀。 云岚知道高言蹊想做什么，横刀挡在她身前，在高言蹊看过来时，云岚浅浅一笑：“不用，我来就好。” 高言蹊担忧地望向她被锁住的右手：“可你...” 顺着高言蹊的视线低头，云岚也看到了那沉重的金属环，她半弯起眸子，语气依旧温和轻松：“没关系，有没有这个对我来说都没什么区别。” “那三个人目标是我，你可以继续你原本的任务。” 高言蹊一愣，她“原本的任务”？ 不过瞬间，她明白了云岚的意思。掌心银光划过，手中刀再度变换，这一次是长狙。 枪口偏移，高言蹊瞄准了江聿初的方向。 扣下扳机，子弹径直掠过江聿初，射入他身侧的土地。在他身旁，一位异能者正借着异能的遮挡，悄无声息地摸近，那颗子弹好巧不巧，正没入他脚侧的地面。 只差一厘米，那颗子弹就会打进他的腿。 那位异能者被吓一跳，下意识想看子弹射出的方向，一抬头就看见了高言蹊那冷冰冰的枪口。 那一枪是警告，也是威胁。 云岚很满意高言蹊的上道，脸上的笑意淡了半分。弯腰揉了揉古牧的狗头，再起身时，她安静地朝外走去。 直到离两人有三米远，她才停下脚步。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云岚走过的地方没有任何一道异能攻击。所有异能者都避开了她和藏在暗处的杨千钧。 没有感情的目光看着空无一物的土地，她柔声开口：“现在没有人打扰你们了，动手吧。” 话刚说完，她毫无征兆地往后退了一步。下一瞬，比她人还粗壮的藤蔓破土而出，顷刻便淹没了她原本站的位置。 藤蔓没有捕捉到预定的目标，在半空晃悠了一阵又原路返回缩回了地底。 拥挤的绿意消失后，云岚平和地盯着某个方位：“同样的招数对我不奏效。” 耳边传来细微的破空声，云岚甚至连头都没回，左手往后一甩，手里的长刀顿时倒飞出去。 被扔出去的长刀在空中飞出了一个漂亮的弧度，然后在半途和什么东西相撞，发出了“叮”的清响。 长刀和被撞的物件双双坠落，掉在地上后长刀没了动静，可另外的物件却诡异地自己动了起来。 那是和云岚手腕上如出一辙的金属圆环，它像是有生命的一样，在地上不停挣扎。 金属的身躯在地上翻起、摩擦，可好巧不巧，长刀落下时正好插在了圆环的中心，刀身卡住了圆环的金属边缘。它一次次地翻起、腾空，可每次都被长刀抵住，动弹不得。 听到重物坠地的声音，云岚这才转身，慢悠悠地朝着一刀一环的方向走去。 她隐约听到了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该死，这是怎么回事？这个女人运气也太好了吧？！” 云岚现在手无寸铁，正是偷袭的好机会，可不知道为什么，直到她走到长刀前，伸手握住刀柄，杨千钧依旧没有现身。 她又听到了那个声音：“老大，你在干什么？！这么好的机会，你怎么能放过她？！” 杨千钧的声音终于在无人处响起：“情况有些不对，宸荟、刚才的可能不是恰好。” “你说什么？” 云岚像是毫无所觉那般，淡定握刀，然后像拉铡刀一样压下。不愧是联盟分派的刀，真正做到了削铁如泥，看上去无比厚重的金属圆环在她的刀刃下一分为二，彻底报废。 看到这一幕，云岚可爱地眨了眨眼。提起长刀，她看了看刀刃，又侧头看了看自己被圆环困住的右腕，表情若有所思。 下一刻，她面无表情地出刀，往自己身侧一挡。 “铛——”一声，杨千钧在她面前现出身形。 没有停顿，她对着杨千钧一刀砍下，逼退对方后一个箭步追上了他倒飞的身形。脸上依旧看不出情绪，她利落出手，长刀刀刃砍向杨千钧的身体。 刀锋迫近的一瞬，杨千钧莫名想通了一件事：云岚和其他b13小队的人不同，她是真的会杀了他们。 熟悉的藤蔓从地底钻出，这一次它挡在了杨千钧面前。大片绿意覆盖了云岚的视野，她的一刀落在了藤蔓上，粗壮的蔓身被利落地一分为二。 藤蔓之后，杨千钧的身形再度消失。 又是新一轮“躲猫猫”。 “你根本不是速度型异能！也是，你从来没有承认过自己的异能，是我自负了。” 杨千钧肯定的声音在无人处响起，下一刻他的声音又出现在另一片空地。 “云岚，你究竟是个什么怪物？” 被斩断的藤蔓散落在周围，靠近地底的那一半重新钻回了土里面，和杨千钧一同消失。 云岚完全没有搭理杨千钧的打算，他不见了她也不急着找，只是重新低头研究起了手腕上的圆环。 “老大，怎么办？要动真格吗？” “不行，她再怎么也是人类，是我们的同胞。别忘了基地长的训诫：我们的刀尖只能对着丧尸。” “我们这次的任务只是阻止云岚离开安检区，不能节外生枝。” “知道了。” 杨千钧三人和a33小队不同，他们对云岚没有杀意，只是为了阻止她离开才出手。 也是因为这样，云岚才没有让古牧出手。古牧没有分寸的概念，让它出手很容易把人搞死。 遇到这种对手，就连云岚也很苦恼，她也担心对方承受不住自己的攻击，所以只能被动防御。 无声微叹，她倒是希望杨千钧是敌人。毕竟比起伪装扮猪吃老虎，陪“小孩子过家家”更累尸。 第67章 醒悟 “联盟b13小队其他人去还是留都无所谓，只有那个姓云的女人，不能让她和她的狗离开这里半步。” “但是切记注意分寸，不能真的伤到人，我们的目的只是困住她。” 杨千钧的命令不仅传进东风a1小队队员的耳朵里，也传到了云岚这儿。 云岚表面依旧平静，只是在心底默叹了一口气。杨千钧限制着a1小队的人出手，她又何尝不是在限制自己出手。 不能杀人，更不能伤人，这对云岚来说比“扮演四阶”难度更大。 余光中，沉寂下去的那抹绿意又有了动作，她一个空翻灵巧躲过。 没有再犹豫，云岚忽然举刀，刀刃对准自己、猛地向着右臂挥下。 她的动作太过突然，一直盯着她的杨千钧被吓了一跳，下意识以为她要自残，杨千钧慌忙高喊。 “宸荟！” 他的话音刚落下，云岚右腕上的圆环骤然疯涨、无限蔓延，原本只覆盖住她腕部的环器瞬间覆盖住她整条右臂，甚至连她的手掌也包住了。 “锵——” 长刀刀刃径直砍在她新长出来的钢铁手臂上，震耳的声音响彻空地，但无论是长刀还是她手臂上的金属，都纹丝不动、甚至连裂缝都没有。 云岚盯着莫名“成长”的金属环，看不出来在想什么。下一秒，她纵身一跃，又一次躲过了从地底冲出的藤蔓。 几乎是同时，她横刀劈向身侧，正好格挡住了杨千钧的短刃。 这期间云岚甚至连眼睛都没眨。 “队长、肯定不对劲，这太邪门了。一对三的情况下，怎么可能有人每一次都分秒不差地躲过我的偷袭。” “这个云岚的异能到底是什么？” 杨千钧眼神一凛，表情变得严肃：“我也不知道。她确实有些邪门了，这就是‘流浪者’的实力吗？” “啧，这家伙真比丧尸还邪门。” “至少如果能弄清她的异能是什么，”杨千钧倒飞后撤，他的身影再度消失，“闻所未闻的能力，难道是稀有异能。” 虽然是问句，但杨千钧的语气相当肯定。 “很有可能！但是我们也不了解稀有异能啊。对了！她们小队的副队长好像就是稀有的空间异能。难道这个云岚也是？” “不是吧，不是说稀有异能吗？怎么感觉跟烂大街一样。” 杨千钧的身影出现在距离云岚身后百米之外的位置，听到队友的话，他静下心回复：“不好说，我从来没见过她这样的异能，就像是...我们的所有动作都被她看穿了一样。” “咦——老大，你这说的我有点瘆得慌。” 杨千钧倒是表现如常，语气听不出什么惊讶：“只是感觉。” 周菲林的藤蔓每一次都被云岚精准躲开，她已经有点自暴自弃了。倒是区宸荟发现了“新玩法”，专心操控起云岚右臂的金属。 原本止于右手的金属突然又活跃起来，这一次它准备“进攻”云岚的身躯。大片金属像液体一样蔓延开来，试图包裹住云岚的胸腹。 区宸荟记得杨千钧说的“分寸”，所以她的目的只是禁锢云岚的动作，没有伤害她的打算。 可惜区宸荟忽略了一点：金系异能只是能控制金属，做不到无中生有。换言之，她能操纵用来束缚云岚的金属只有最初锁住她手腕的那些。 只是封锁住右手行动的话，一个金属锁环绰绰有余，但一旦试图封锁整个身体的行动，那点金属就有些不够了。更别提她试图锁住的，是实力成谜的云岚。 区宸荟操纵着金属覆盖她的身躯时，云岚一动不动，没有任何阻拦的动作。直到液态的金属彻底覆盖她的胸腹、开始向着大腿蔓延，她才突然挥刀。 这一次不同于以往，她轻而易举就切开了缠住右手的金属。刀柄在掌心转了半圈，刀刃几乎是贴着她小臂的皮肤划过。 裹住她右臂的金属体顿时一分为二、像果皮一样被她削了下来。 两只手都解放了，接下来云岚“削皮”的动作就更快了。不过眨眼的功夫，身上的金属成块脱落，掉落在她脚边，其中甚至还有未成形的液态金属。 她看都没看一眼，对准某个方向将脚边的碎块一一踹飞。飞到一半，金属块们就与迎面飞来的火球相撞。 顷刻间金火相融，难舍难分。 火球有蓝有黄，但大多都是蓝的，那是江聿初的火焰。 难对付的不仅是云岚，b13小队就没有一个好解决的，个个都是硬茬。 不说其他人，就连唯一不是战斗力的蒋泠泠都有高言蹊护着。 高言蹊那就是个会移动的兵器库，虽然各种限制让她不能真正出手，但就她目前拿在手上的那些大宝贝，也没多少人敢盯着她们两个打。 还有那个传闻只有四阶的江聿初，他那火焰奇怪的很，一沾上根本没有办法扑灭。而且火势滔天，根本没人敢靠近。 有人不信邪想强行突破他的防御圈，结果就是被烧掉了头发和衣服，只能捂着屁股在同伴的掩护下撤退。 东风的异能者们原本是打算打消耗战，毕竟他们人多，总能“耗死”江聿初。 但打到现在，江聿初的火焰根本没有变弱的迹象，甚至还有越燃越烈的趋势。他们都被消耗了一批人，而面前那比人还高的火柱依旧看得人心惊胆战。 打到后面，众多异能者终于反应过来了：陈毅没说不让b13的人走啊，他的命令只是看住云岚和她的狗。至于b13小队其他人，陈毅没有给出指令。 没有指令的意思就是任其去留。 那他们打得这么火热是干什么，不纯纯自找麻烦吗？ 东风基地的异能者们醒悟了。 于是江聿初几人发现，阻拦自己的火力猝不及防就变弱了。虽然不说完全放水，但和最开始相比弱了不是一星半点。 一拳轰退最后一个人，李浮亭看到不远处的“黑大块”都有点恍惚：那东西怎么看着这么像他的越野车？ 等确认了那就是他们的越野后，李浮亭更懵了。朝后看了一眼，他还有些不确定：自己这都打出包围圈了？ 越野距离李浮亭不过五百米，这点小距离对他来说分分钟的事。 压力骤轻的不仅是他，该说除了云岚，b13小队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变化。 云岚是b13小队中最早察觉到局势变化的人，不过一瞬她就有了想法。 “古牧，回来。” 第68章 未知的异能 b13小队突围的动静太大，甚至一出手就是大规模的异能攻击，东风基地的异能者们属于是下意识反击。 直到此刻，他们终于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这次真正的任务是什么了。 不过一瞬之间，东风的异能者们默契放弃了原本的围攻计划，包围圈逐渐朝着云岚缩小。 像a6小队这种不愿意直接对云岚出手的异能者自觉退居外围，而东风排名靠前的小队则主动逼近。 灼热如海浪向云岚扑袭，当第四种异能出现在她的战场时，意味着局势已彻底变化。 但对这种于她来说越来越不利的局面，云岚其实乐见其成。她甚至相当配合地把古牧从蒋泠泠身边叫了回来，为的就是让东风的异能者们更好针对自己。 脚下的土地出现轻微的震颤，身后一股热意正快速逼近。高处投下阴影，云岚没有半点迟疑：屈膝下蹲，然后就是一记扫腿。 身后的人反应也是迅速，腿部肌肉紧绷试图硬挡下云岚这一腿。云岚看着就不是力量型的异能者，身后人信心满满，本以为可以轻松挡下她这一击，可事情的发展出乎他的意料。 当云岚一脚踹到他的小腿上时，他的身体一颤，胸前像是莫名挨了一记闷锤，整个人不受控地向后倒退了几步。 终于夺回身体的控制权、止住后退的脚步，那人满脸都是疑惑。云岚那一脚根本没力气，他连痛感都没有，可是被逼退的人最后却是他自己。 一脚踹退第五位异能者，第四位异能者的异能正好攻到云岚的面前，那是一条两米高的火蛇。 云岚起身时，火蛇张开炙热的大口朝她兜头咬下。 似要将人烤熟的热意扑面袭来，云岚面不改色地转动手腕，刀尖对准火蛇。 她平静抬头，深邃的眼眸里倒映出狂暴的焰色。举刀防御，在焰舌即将触碰到她的瞬间，她的刀刃也抵达了火蛇的蛇头。 比起蠢笨的火蛇，她的速度更快，没有给对方进一步接近自己的机会，她的刀锋先一步劈开了蛇躯。 火蛇从中间被一分为二，而杨千钧的身形突然从裂开的火蛇中间出现。 他选的这个时机实在太妙了，火蛇巨大，劈出这一刀一定不轻松。如果换作一般人，这时正好是旧力刚去而新力未生的间隙。 他的预想中，这个时候的云岚一定来不及反应。他的目的只是为了限制云岚的行动，以防伤到对方，杨千钧甚至将武器换成了电击棒。 只是可惜，云岚从来不是一般人。一刀斩落，她没有任何征兆突然后撤。 杨千钧的电击棒挥了空，云岚正巧避开了他的偷袭。 这下杨千钧可以肯定了，自己的行动完全被云岚看穿了。可是这究竟是什么异能，杨千钧简直闻所未闻。 东风a2和a3小队的异能者也把攻击重点移到了云岚身上，有了两队的支援，a1小队总算能喘口气了。 杨千钧移动到两百米开外，盯着还在激斗的双方把自己的猜想告诉了队友。 听完他的陈述，周菲林疑惑的声音从耳机的另一头传来：“老大，你说的怎么感觉和‘读心术’有点像？” “读心术？”杨千钧愣住。 他从来没往这个方向思考过，但被周菲林这么一说，他突然也觉得有些像了。 “难道真有这么邪门的异能？” “我靠，老大，这已经不是邪门的事了。如果那个云岚的异能真的是读心，那她简直就是开挂了。这还怎么打？我们这群人根本连她的毫毛都碰不到。” “菲林，冷静一点。老大也是，别这么着急下定论。” 杨千钧听出了队友的话外意：“宸荟，你看出了什么？” “如果真的是读心术，那也得人在才能读。可是老大，我和菲林一直在包围圈外围，离你们少说都有六七百米的距离。真正靠近她的只有你和武兴。” “武兴和你的动作被看穿了还好说，但我和菲林的攻击呢？她总不可能连植物的心都能读吧？还是说，老大你觉得她的读心范围能达到千米距离？” “当然，我不是说千米不可能，只是我们附近少说都有六十人，而且六十个人都在战斗。” “千米距离，还要从六十个人里面精准定位对她发动攻击的陌生人。如果她真的有这种能力，我认为我们在场没有人能够拦住她。” “你的意思是？”杨千钧有些懵了。 “比起读心，我更倾向这是一种战斗本能，或者说是一种对危险的‘嗅觉’。队长，你别忘了，对方可是在丧尸成群的域外长大的。” 杨千钧已经顾不上回答区宸荟了，因为他突然发现云岚冲着自己来了。 “？！怎么回事？” 她的速度很快，提着刀的身影在视线中越来越清晰。杨千钧还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下意识转移到了另外的位置。 然后他就看见，云岚转了个方向，继续朝他这边跑。 “？！” 她的身后还跟着光着膀子的武兴和一堆追击异能。从正面看，她就像一只尾翎巨大的开屏孔雀，身后花里胡哨的。 两百米的距离对于异能者来说不算远，不过是几个呼吸的功夫，她已经靠近了杨千钧身边。 出于想知道对方在打什么算盘的目的，杨千钧准备以身试险。他没有再避，也阻止了队友想要支援的打算，自己拿出武器摆好战斗架势。 虽然到现在也不知道云岚到底是什么异能，但杨千钧有自信，在速度这一块他不会输给云岚。 终于，她冲到了杨千钧面前。长刀和电击棒相击，刀身一转，刀面擦着电击棒的棒身而过，直逼他的脖子。 脖子是人体的弱点之一。看见她的动作，杨千钧眼神一凛，速度异能发动，瞬间躲开了她的攻击。 眼看着杨千钧又一次消失在面前，云岚突然高喝了一声：“古牧！” 这一次杨千钧移动到了云岚身后百米的位置，他还在疑惑云岚到底想做什么，脚往旁边移了一下，忽然踩到了一滩软乎乎的东西。 他疑惑转头，却发现自己的左脚消失在一片虚无当中。 “？！” 第69章 挟持 “！！！” 刹那的震惊后，杨千钧迅速冷静了下来。试着动了动左脚，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脚还在，没什么异感，既不疼也不痒。 确定自己的脚只是看不到了，而不是没了，他尝试向前迈开一步。 膝盖的位置骨头和经脉有明显的移动，杨千钧确定自己已经迈出一步，但在现实里他却寸步未动。 有感却无痕、自己在看不见的地方迈出了一步，这种感受已经超出了杨千钧的认知范围，他的脸色肉眼可见变得古怪。 而云岚也没有给他太多的消化时间。 心底升起危机感，杨千钧猛地抬头，却连对方的身影都没捕捉到，只觉得眼前一黑。 “别动，放轻松。” 温和的声音轻柔地在耳畔响起，与她的语气截然相反的，是她的动作。 云岚绕到了杨千钧身后，长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刀刃的一侧虚虚贴着他的皮肤，只需要再深入半厘米就能见红。 左手搭在杨千钧的肩上，明明没感觉她手上有力气，可杨千钧莫名就是动不了。 脖子以下像是被强力胶固定住了一样，脖子以上的部位倒是不受影响。但颈前就是利刃，杨千钧还没有傻到自己往刀口上送。 “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只是暂时借你的命用用。” 这话听着就很不让人放心。杨千钧朝身后瞟了一眼，到底还是忍住了没说。 东风a1小队的人一看自家队长落在对方手上，也顾不上其他，全都往两人的方向赶。 “云岚，放开杨队长！你想做什么？！” 云岚突然挟持了杨千钧，逼得其他小队的人也不得不住手。虽然理智告诉他们云岚不会真的伤到杨千钧，但她毕竟不是联盟人，万一呢？ 古牧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云岚的脚边，吐着舌头、摇着尾巴，看上去相当老实无害。 场上人的视线都被云岚吸引，古牧的出现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云小姐，有话可以好好说，你先把刀放下？” 开口的是东风a2小队的队长，云岚扫了一眼对方。 嗯，不认识。 她弯眸笑了笑，回答时语气一如既往温和：“我没有伤人的打算，如果你们能让开一条路让我回到同伴身边，我自然会放了这位杨队长。” “这...”a2小队的队长听到她的要求，与身边的同伴对视一眼，面露难色，“云小姐，我们收到的指令是让你好好待在安检区里。如果这么轻易放你走了，我们这么多人...也不好交差啊。” “这难道不能成为你们放我走的理由？”话音落下，云岚握刀的手往杨千钧脖子的方向移动了一小寸。 “！！！” 眼看云岚的刀就要划破杨千钧的皮肤深入他的血肉，a1小队的成员都吓了一跳。 “当然可以！” a1小队的副队长当即喊停，她站出来环视一圈，视线最后定在a2的队长身上：“林队长，要是基地长那边怪罪下来，就说是我的主意，是我阻止大家出手、放云小姐走的。我会承担全部责任，任基地长处置。” 林队长愣了一下，他并没有打算放着杨千钧不管，当然他也能理解a1小队的人为什么这么紧张。 a1小队和东风基地的其他小队不同，他们不相信云岚。在他们眼里，对方是真有可能对杨千钧下狠手。 也不怪他们这么想，毕竟有联盟a33小队这一先例在，云岚会对“自己人”出手这种事不算稀奇。 即使在林队长看来，云岚挟持杨千钧的真正目的只是为了双方有个台阶下。 东风异能者收到的命令是守住云岚。但如果云岚要走，b13的人不可能放着不管，而他们根本拦不住b13小队。 从b13小队全员突袭破围开始，到b13小队的越野车莫名出现在包围圈外围，林队长很早就察觉到仅靠他们这群人根本挡不住b13的人。 即使b13小队还有两个五阶两个四阶的队员，但双方的作战经验差距太大了。在不动真格的情况下，他们能做的只有拖慢对方的脚步。 从b13的突然袭击中反应过来后，他们及时调整了方案，从阻拦b13变为围截云岚。 本以为云岚一个四阶的异能者只能束手就擒，等他们抓住云岚后就能利用她限制b13几人的动作。 是的，东风异能者们本来的计划也是“挟云岚以令b13”。谁能想到云岚居然抢先他们一步，把他们想干的事情先干了。 明明只是个四阶的家伙，居然这么能干。 说起来，她真的四阶吗？他怎么记得，她一个人单枪匹马把联盟a33小队两个六阶的异能者干倒了。 等等，事实好像不是这样的，是江时也？还是高言蹊？他们出手帮了她，她才找到机会放倒那两个六阶的异能者。 奇怪？真的是这样吗？ 明明云岚就在面前，可那么一瞬间，林队长眼中的她五官突然变得模糊，他似乎看不清她长什么模样了。 意识突然有些恍惚，他僵在原地，望向云岚的瞳孔出现了短暂的失焦。 不仅是他，除了b13小队外，比雄基地范围内所有人都出现了瞬时的失神，就连云岚擒住的杨千钧也不例外。 更准确的说，他才是第一个失神的人。 怪异仅出现了短短一秒，林队长的神志恢复了清明，目光也重新变得坚定。他丝毫没有察觉自己刚才的异常，心底还在感慨云岚的聪明。 才四阶就能难住六阶的杨千钧，还把他给擒住了。确实了不起，不愧是在域外成长起来的流浪者。 “菲林，我没有要让你一个人担责的意思。如果基地长真要找人承担这次的失败，也该是我去。” “这次是我们输了，云小姐，请——” 林队长相当干脆地认了输，他侧身示意云岚可以离开。在他身后，东风基地的异能者也纷纷让开，一条宽敞空旷、通向b13小队的通道出现在云岚面前。 云岚浅浅笑着道了声谢，刀依旧横在杨千钧的脖子上，就这么架着他往前走。 往前走了两步、踏入人群中，她突然停下，头也不回地说道：“有一句话还请林队长帮我转告陈基地长：‘误伤’a33小队队长的事，我很抱歉。我也没有想到，那个时候他会突然‘自己扑到我的刀上’。” “好，”听到这句话，林队长没有表现出丝毫异样，“云小姐请放心，我会转达的。” “谢谢。” 带着杨千钧继续穿行在人群中，谁都没有注意到，云岚嘴角的弧度深了几分。 第70章 汇合 东风的a1-a3小队都被调去了拦截云岚，剩下的三支小队零零散散挡在江时也几人面前。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有意，江聿初对上的是陈星宇带领的a6小队。双方一交锋，江聿初明显感觉到对方在放海。 以陈星宇为首，一群人在对面哇哇大叫。看着声势浩大，手上的异能却没个准头，每次不偏不倚正好砸中江聿初身边的土地。 几番出手，江聿初身边的地面变得坑坑洼洼，他本人依旧完好无损。一两次还能说失误，但次数多了意图就太明显了。 余光留意着江时也和高言蹊那边的情况，虽然那两边的战况也没了最初那么激烈，但对比他这里实在是要正经太多。 到后面江聿初都看不下去，干脆收了异火，就这样面对面看着对方。 见江聿初“放弃抵抗”，陈星宇也赶紧让兄弟们收手。 “江兄弟，你这是干嘛。” “这话该是我问吧，”江聿初看着对方，眼里满是无奈，“你们这样还不如直接放我们走。” 陈星宇也很无奈，耸耸肩，他干脆侧身让开了一条路：“放你走没问题，但是云小姐得留下。”他都能猜到江聿初的回答。 果然，听到他的话，江聿初果断摇头：“那不可能。” “对吧，”陈星宇摊开手，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基地长的指令我们也不能当做没听到，所以为了我们双方都好，这架还是得继续打下去的。” 说完，陈星宇一副着急的语气催促他：“快快快，我们继续。” “没事，等你和队友汇合了，我们这架就打完了。” 江聿初都不知道该怎么接陈星宇这话。这还是他第一次打这么有规划的架，甚至连结束时间都提前决定了。 “来，你换个方向、往这边，这个方向离你的队友近。” “......” 这场诡异的架最终还是继续进行下去了。也许是江聿初的表情太伤人，陈星宇几人表演欲望突然就上来了，一个演的比一个浮夸。 对手正满腔热血地朝自己释放攻击，江聿初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下。无奈暗叹，他配合地放出了自己的异能。 对手有意放她们走，高言蹊这边也压力大减。 蒋泠泠甚至在悠闲观望其他人的情况，视线转到江聿初那边时，她发出了疑惑的声音：“初哥的火怎么弱了那么多？是异能不足了吗？” 定睛细看，她这才察觉到了不对：“对面喊得这么大声，异能怎么一个都放不准？初哥也是，火焰根本就没靠近对方。怎么感觉两边都在闹着玩一样？” 话刚说出口，蒋泠泠当即反应过来自己真相了。“啪”一下捂住自己的嘴，她偷偷瞟向她们面前的a5小队。 见对方像是没听到自己的话一样没什么反应，蒋泠泠放心了。 呼一口气，蒋泠泠的余光扫到了密密麻麻的另一边：“言蹊姐，东风基地的主力都过去云岚姐那边了，真的没问题吗？” 这话听起来是在为云岚担心，只有b13小队的人明白，蒋泠泠这是在为云岚的对手担心。 高言蹊瞟了一眼云岚的方向，她的身影被淹没在各式异能的光芒中。收回视线，高言蹊心里其实也没底：“相信云岚姐吧。” 李浮亭和江时也早就到达了越野的位置。 打开驾驶位的车门，一个身材矮小的异能者从座位上一跃而下，对着两人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猫着腰从两人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李浮亭和江时也对视一眼，两人脸上都是了然，是速度型异能。 李浮亭坐上驾驶座，江时也则是把后排的车门拉开，然后翻身稳稳站在了车顶上。 紫雷以越野车为中心从天而降，落在越野四周的异能者脚前，逼得他们无法靠近。 没过多久，高言蹊带着蒋泠泠也赶到了越野附近。 落雷精准避开了两人，四人成功汇合。 蒋泠泠自觉钻进后排，高言蹊跟在蒋泠泠身后关上了车门。车窗落下，一架黑狙从窗口探出。 现在只差江聿初和云岚了。 站在车顶，江时也自然看到了云岚被围堵的盛况，他正犹豫要不要开车去接她，那边的人群突然骚动起来。 在a6小队的帮助下，江聿初缓慢但稳定地靠近着越野的位置。 a6和江聿初双方都以为这场围堵游戏就要落幕时，身后的人群突然骚动起来。本以为是云岚那边又出了什么事，江聿初刚要细看，面前的陈星宇却变得有些不对劲。 狙击镜中清晰映出众人呆滞的面孔，高言蹊眼神一凛，下意识寻找着云岚的位置。 异常出现的快，消失的也快。还不等两人细想，面前的人已经恢复正常。 他们眼神清明，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刚才的刹那仿佛只是他们的错觉。 高言蹊拿出手枪朝天上放了一枪，雷声即停。江时也的耳机中传来她的声音：“时也，停一下，事情有些奇怪。” “怎么了？” 江时也刚开口询问，就见拥挤的人群停止了动作，东风的异能者们自发让出了一条通道。 江聿初也已经成功抵达越野，刚准备上车他就看到了那条奇异的通道。 人海开道，云岚的身影出现在通道的尽头。古牧乖巧跟在她的脚边，她架着杨千钧缓慢穿过人潮向他们靠近。 异能者身上未熄灭的异能成为了她的陪衬，五彩的奇光下，她的动作霸气而优雅。 看清楚云岚手上的人质是谁，李浮亭发出了感叹：“我靠，不愧是岚姐，每次都是大动作啊。” 云岚不认识，但b13小队其他人都认识，毕竟曾经在宴会上见过。 蒋泠泠不出意外地又变成了星星眼，江时也和高言蹊远远望着那道身影，眼里是相似的无奈。 一路畅通无阻，云岚带着杨千钧走到江聿初身边。 江聿初直接无视掉了她手上的杨千钧，朝她伸出了手。 脸上的冷淡散了三分，云岚毫不犹豫地撤下了抵在杨千钧脖子上的刀，没拿刀的手放上了江聿初的掌心。 随着牵引走近他身边，云岚看向杨千钧，朝他轻轻点头：“多有得罪，还望见谅。”说完她头也不回地上了车。 第71章 奇异 云岚上车的动作干脆利落，完全不理会刚被“释放”的杨千钧是何种心情。 东风基地的异能者们本以为以杨千钧的性子，一定会气得跺脚然后追上去。毕竟以他的速度，想要追上刚启动开走的越野简直绰绰有余。 可出乎他们的意料，直到越野的影子彻底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杨千钧依旧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东风a1小队的异能者簇拥上来，周菲林探出半个身子凑到他身边，小心翼翼地看他：“老大，你没事吧？” 杨千钧性子傲，他们都以为他被云岚一个四阶的抓住了当人质，面子上过不去，自己在跟自己置气。 没有得到杨千钧的回应，大家更觉得是这样了。 殊不知杨千钧只是单纯的有苦说不出。云岚那女人不知道干了什么，他到现在都动不了。 明明意识清醒、身体四周也空无一物，可偏偏身体像陷入泥沼，无端的压力自四面八方涌来，挤压着他的每一方活动空间。 不仅是四肢和躯干动不了，就连声音也发不出来。他朝周菲林的方向挤了挤眼，奈何对方根本看不出杨千钧在干什么。 直到越野车的车影完全消失在地平线，杨千钧才终于解放。 “呼——我没事。” “老大，你终于肯说话了。我还以为你受的打击太大了，连话都不愿意说了。” 扭了扭脖子，杨千钧同时活动四肢关节，尝试放松有些僵硬的身体。 目光投向b13小队远去的方向，他总有种说不上的古怪感：“云岚那个女人太邪门了，我被她劫着的时候根本动不了。” 周围的人脸上露出恍然。 “怪不得，我就说老大怎么这么乖。按你的速度，云岚一个四阶就算真的劫住你，你也有办法能跑掉。” “所以搞了半天，我们还是没猜到云岚到底是什么异能，”周菲林撇了撇嘴，有些不服气，“但肯定是稀有异能！正常的异能哪有她这么邪门的。” “要不我们去问问基地长？他老人家肯定知道。” “...” 提起陈毅，这群人终于想起了正事。 “我们...这算是任务失败了吧？” “嗯，败得不能再败了。” 杨千钧扫了眼周围，身边的队友一听到这话就蔫了。 其他队伍的情况也差不多，个个都耷拉着脑袋，看上去可怜巴巴的。视线和其他队伍的队长交汇，彼此对视一眼，笑容都是无奈。 “都打起精神来，乖乖回去基地长那里领罚吧。” ...... 江聿初刚上车，车门都还没完全关上，李浮亭一脚就往油门踩下去了。 身体惯性往前一冲，蒋泠泠捂着额头骂了他一声。 等车子飞速跑起来后，听着窗外呼啸而过的风声，她忍不住将手伸到车外。温凉的风穿过她的指尖，久违的自由感从心底升起。 “呜呼——跑路喽！” 江时也早在看到云岚的时候就知道局势已定，下落翻进了副驾。云岚上车时，他连安全带都系好了。 “坐稳了，接下来就是强闯基地正门了。” 右手换挡，李浮亭一脚油门见底。 好不容易关上车门，江聿初转身看向身旁的云岚。目光落到她身上时，他的动作一顿。 明明云岚看上去完好无损，但江聿初总有一种违和感，似乎少了些什么。 视线自上而下扫过，直到看到她脚边时，他才恍然大悟：“古牧呢？” 彼时他的注意力都在云岚身上，一时有些想不起来古牧有没有上车了。 好在他这句话刚说完，一声“汪”脆生生在众人脚下响起。毛绒绒的脑袋在虚无中探出，古牧的身体缓缓显现在江聿初面前。 似乎是很高兴江聿初提到了自己，胖乎乎的身子看着就要往江聿初身上扑。可惜它还没来得及实施，就被云岚一手按住了脑袋。 感受到云岚的情绪，古牧不情愿地趴回地上，喉咙里发出“呜呜”的低鸣。 本来对于忘记了古牧这件事，江聿初就挺内疚的。现在听它叫的这么委屈，江聿初更过意不去了。 伸手抚摸着古牧那没有温度的身体，他小声对云岚说：“我没关系的。” “不行，它还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我担心它太兴奋了，给你来上一口。” 古牧也听到了江聿初的话，有人撑腰的它更加嚣张，居然敢使劲儿把云岚的手顶回去。 古牧反抗的力气不大，但“造反”的意图很明显。 按着古牧的手愈发用力，云岚看向江聿初，脸上的笑容格外温柔：“还是说，你其实很想和我成为同类？” 她倒不介意江聿初变成丧尸。虽然四阶丧尸还没有智慧，行动迟缓而且行为呆傻，但她也不会嫌弃他。 “那...也没有。” 江聿初难得不敢直视云岚的双眼，就连声音都低下去不少。抱歉地看一眼古牧，他果断抽回摸狗的手，乖乖坐好。 云岚含笑的眸子瞟向掌下的古牧。 古牧往前拱的动作一僵，聪明如它顿时明白自己的靠山倒了。都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它果断重新趴下。 尾巴讨好地蹭蹭云岚，它既不反抗也不再“呜呜”叫，整只狗老实得不行。 满意地拍拍狗头，云岚抽回手，忽然开口：“事情已经解决了。”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车上几人同时一懵。 “现在在他们的认知里：第一次我是在江时也和高言蹊的帮助下成功偷袭，这才伤了联盟的那两个人类。” “而第二次纯属意外，那个人类因为‘某种不可抗力’自己朝我的刀上扑，这才导致重伤。” 车中的人都蒙了：什么样的意外会让李耀宇把双手双脚都送到了云岚的刀前。不对，这不是重点。 高言蹊想起了在狙击镜里看到的异常画面，加上云岚这莫名其妙的话，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产生了：“你修改了他们的记忆？” 虽然想到了这种可能，但高言蹊自己都不信。 当时在场的少说也有几千人，修改记忆、而且是同时修改这么多人的记忆，这种事已经超越了她的认知。 同样是精神系异能，高言蹊下意识看向了蒋泠泠。 接收到她的目光，蒋泠泠一愣，然后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别看我，这种事我做不到，不如说想都不敢想。” 云岚也点点头：“嗯，的确不是。” 高言蹊心里稍安，看吧，果然不可能。但下一秒，她的刚松下来的那口气又被塞回了嗓子眼。 “我只是修改了他们的认知。” 车子里的人类表情变得雷同：眼睛瞪得浑圆，脸上是三分怀疑、三分茫然和四分的不解，一脸“我怎么听不懂这人在说什么”的表情。 沉默了片刻，云岚在思考该怎么向面前的人类解释。 “很简单，只是给他们的大脑施加了点暗示，将事实修正到可以接受的范围，让他们认定‘云岚只是个四阶的流浪者’。” 她的话一出，车里更加安静了。 第72章 虚假的温度 本来高言蹊的说法已经足够让人震惊，结果云岚一开口，事情的真相直接超出了众人的认知。就连江聿初的眼里也全是愕然。 车内的安静持续了很久很久。 车里的人在努力消化云岚给的信息，而云岚很贴心地给了他们充足的时间去消化。 李浮亭一不小心没注意，越野从一块拦路石上碾过。整辆车狠狠颠了一下，将几人从呆滞中惊醒。 蒋泠泠的嘴因为惊讶微微张着，越野这一颠让她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反应过来合上嘴，她下意识咽了口口水，呆呆问她：“修改人脑认知，这种事真的能做到吗？” 云岚点点头，相当有耐心地回答：“可以。” “这也是精神系异能的能力？” “是。” “比雄基地里面全部人的认知都改写了？包括陈毅基地长也是？” “是。” “那可是七阶啊，一点抵抗的能力都没有吗？” “弱弱问一句，”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蒋泠泠眸光颤动着，“云岚姐，如果真的让你篡改比雄基地的人的记忆，你做的到吗？” 蒋泠泠这个问题倒是犀利。 云岚淡淡扫她一眼，平静答道：“做的到。” 四人不约而同倒吸一口冷气：“嘶——” 云岚两次重伤李耀宇和唐振寰这件事在外人看来或许不可思议，但知道她真实实力的b13小队并不觉得意外。 b13几人一直觉得自己知道云岚很厉害，但直到现在他们才意识到，他们对云岚的真正实力根本一无所知。 九阶是个什么概念？ 几人第一次深思这个词背后的含义。 异能者都知道九阶很厉害，但具体有多厉害，其实四人根本没有概念。 八阶就能移山填海、撕天劈地，那九阶呢？b13四人脑子一片空白。 其实别说b13小队几人没见过，这个世界上见过九阶出手的也寥寥无几。 仅仅两次对六阶异能者的出手根本没办法让b13意识到九阶真正的实力。 而这一次，他们才真正看到所谓九阶的恐怖，更令人胆寒的是，这只是她实力的冰山一角。 恐惧再一次出现在b13几人眼底。明明车内暖气开着，可四人还是觉得身体好冷。 又是一阵良久的沉默。 突然，蒋泠泠眼底深处迸出了光：“精神异能达到多少阶才有这种能力？” “我是说篡改记忆，修改认知。” 高言蹊顿时看向她，一手抓住她的手腕，厉声低喝：“泠泠！” 本以为蒋泠泠是无意问出这种问题，谁知她转过头，望着高言蹊的目光没有错愕、更没有慌张，有的只是平静。 “言蹊姐，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握住她的手一顿，面前的蒋泠泠忽然让高言蹊觉得陌生。 伸手覆上高言蹊的手背，蒋泠泠掌心的温度微凉。 “云岚姐，我知道这个问题可能有些敏感。我无意打探你的实力，只是这件事对我真的很重要。” 高言蹊不再阻止她，她清楚地感受到蒋泠泠的身体在颤抖。 察觉到后面气氛不对，前排的两位男士就连呼吸都放轻了。 正当众人以为云岚不会回答时，云岚却微微弯眸。 “我的话，是在七阶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有这个能力。而且当时能控制的范围没这么大，只是能修改视线范围内活体的认知，认知持续时间也不恒定。” “但我和你的情况不同，也许你会比我更早也说不定。” 云岚就像个亲切的前辈，春风般轻柔的语气轻而易举就缓解了蒋泠泠隐藏在平静假象下的紧张。 蒋泠泠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她半低着头，小心翼翼地抬眼看向云岚：“我也能像你一样厉害吗？” “为什么不能呢？”脑袋轻轻歪向一侧，云岚似疑惑、更似安慰，“你和我的异能相同，而且你还活着。既然还活着，就有无限的可能。” “呜——”这下蒋泠泠是真的彻底放松了，身子耷拉下来，她又恢复成了往日的那副有活力的模样， “云岚姐，我之前还误会你是那种不好相处的反派丧尸大佬。是我错了，你明明这么好，我都想离开联盟加入你那边了。” “古牧也这么可爱，毛乎乎的，”她弯下身揉了一把古牧没温度但敦实的身子，“我干脆加入迷城算了。云岚姐，你们迷城收活人嘛？” 莫名其妙被人类摸了，古牧偷偷侧过脑袋瞄一眼云岚，见她没有指示，古牧便随那个人类去了。 眼看蒋泠泠又开始说胡话了，高言蹊无奈把人拉回来，屈指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泠泠，别再乱说话了。” 蒋泠泠抬手捂住受伤的额头，一如往常凑近高言蹊身边对她撒娇，却没有人注意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暗光。 “言蹊姐，轻点，我就开个玩笑。” 被她这么一闹，车里气氛缓和不少。后视镜里，江时也和李浮亭看向云岚的目光不自觉的柔和下来。 云岚不同于b13小队曾经遇到过的其他丧尸，她有远超认知的强大却不嗜杀欺弱。明明是丧尸却拥有理性和极高的智慧，甚至在某些时刻她的表现比有的人类更像活人。 这样的存在无疑让人胆寒生惧。但好在，现在的她还站在他们这一边。 云岚上面的一番话让江时也几人又有触动。 他们之前总觉得云岚的温柔中带着冷漠和疏离，但今天她倒是让他们生出一种感觉：她和他们之间的距离似乎更近了。 对丧尸刻板的印象有了松动，自认识云岚以来，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江时也几人心底：难道丧尸真的还保留着为人时的情感？ 初识云岚真正实力的恐惧逐渐散去，车内的气氛回归欢乐。 活人们情绪各异，而当事尸云岚只是默默旁观着这一切，眼底的色彩温柔又冷漠。 从头到尾江聿初都一言不发，只是沉默盯着云岚的背影。 他很高兴云岚能说出这样一番话，但直觉告诉他，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第73章 尝试 初窥云岚的强大，b13四人瞬间宕了机。虽然思维慢慢恢复运转，车内的气氛也恢复祥和，但几人看云岚的眼神依旧复杂。 只是眼下的情形没那么多时间给四人调整心态了。 冲破陈毅布下的“人墙”，李浮亭沿着记忆里的路线一路奔驰。 不过十多分钟，车上几人隐隐看见了基地大门的轮廓。 天窗缓缓打开，迎着强风，高言蹊拿着望远镜探出头。调整好姿势后，她看向大门的方向。 “那位副官没有骗我们，大门确实打开了。浮亭，保持这个速度，直接冲出去。” “收到。” 模糊的轮廓在眼中渐渐清晰，黑色的外墙在眸中不断放大。 高墙上，比雄基地的异能者也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转身就看到了那辆全速疾驰的越野。 不明真相的守卫疑惑放下了望镜：“那好像是联盟异能者的车，怎么开的这么快？” 身边的同伴摆摆手：“下面的兄弟刚接到副官的联络通讯，说要给他们留门。可能是接到什么紧急任务吧？别管了，我们只要听命令就行。” 想到那恰好能让一辆车通过的空隙，一开始说话的守卫有些担心：“要不要把门开大一点？现在这个宽度，要是把握不好距离，我担心会把车刮坏。” “哎，千万别。副官可是交代了，留一条刚好能让他们过去的‘缝’就行。上头这样交代肯定有他的道理，你就别操心那么多了。” “好吧。” 望远镜中，高言蹊清晰地看到墙头上的守卫放下了了望镜，转身继续盯着墙外的情况。 “比雄的异能者好像不打算拦我们。” 收起望远镜，高言蹊半个身子趴在了车顶上，环起来的手臂中凭空出现一架黑狙。强风中，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真切。 “以防万一，我会留在上面警戒。” 车内的蒋泠泠一如往常出任务时做的那样，闭上眼放开精神力。无形的精神波动以她为中心，迅速向外扩散。 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闭着眼的身体轻微一顿，她的观测重心移到了墙头上的基地守卫。 如果可以用肉眼观察到精神力，就能清晰地看见蒋泠泠的精神体在虚空中停顿着。她飘在墙头上的其中一位守卫面前，“身躯”上下飘动不定，像是在犹豫着什么。 三秒后，她像终于下定了决心，又重新有了动作。无相的精神体凑近守卫，她的“手”缓缓伸向他的额头。 她的决心似乎不太坚定，伸向对方的速度很慢很慢，在即将触碰到对方的皮肤时，她又停了下来。 在那位守卫毫无察觉的情况下，那双无形的手在他的额前停留了很久很久。 车内，蒋泠泠的本体眉间皱出了“川”字。身边的伙伴都在关注着外墙的状况，没有人察觉到她的异常。 终于，李浮亭看到了浅开的大门。 像是黑幕开裂的缝隙，外界的光从缝隙中挤出，落在基地的土地上。 看清“门缝”的宽度，李浮亭忍不住扬起唇角：“啧，这副官还真是看得起我。就留这么一条口子，就不怕我技术不行，开不过去？” 江时也笑着看向他：“所以你开的过去吗？” “队长，这话就伤人了。” 丝毫没有减速的趋势，李浮亭就这么踩着油门朝那条“口子”冲过去。 车上的伙伴看着也很淡定，没有一个人表现出不安。车顶的高言蹊甚至连姿势都没换，就这样看着越野离那道“缝隙”越来越近。 蒋泠泠没有给警示，说明墙上的守卫确实没有阻拦他们的打算。没有攻击目标，高言蹊的视线划过地面上的守卫，然后落在了基地外。 墙头上的守卫看的心惊胆跳的。 “嘶——还不减速？？开的这么快，他们就不怕撞上？” “快让下面的兄弟让让，小心别被车撞到了。” 大门附近的守卫自然看到了冲向他们的庞然大物。根本不需要提醒，他们高喊着“快让开！”，有序地往两边让开了一条相当宽阔的路。 “呜——”就在比雄的守卫眼前，巨大的越野呼啸而过，深色的车身几乎是贴着大门冲了出去。 b13的人没什么反应，反而是比雄的守卫们松了一口气。 一气呵成离开比雄基地，李浮亭拍了拍方向盘，一脸自豪：“你看我说的吧，这对我来说根本算不上难度！” 江时也噙着笑扫他一眼：“知道你厉害。” 转头望向眼前的路，他伸了个懒腰。没了其它基地的人在，江时也明显放松不少。 再往前开一段距离，高言蹊也回到了车内。看向还闭着眼的蒋泠泠，她语气中难得有了笑意：“泠泠，我们已经出来了，你可以不用侦查了。” 缓缓睁开眼，蒋泠泠眼底划过一丝无奈。转头看向高言蹊时，她的脸上已经换上笑容：“终于出来了。” 蒋泠泠长舒了一口气，身体一软倒向了一旁的高言蹊。身体半靠在高言蹊身侧，她顺势挽住了她的手：“果然还是没有外人在的时候自在，尤其是a33小队那群人，我看着他们就烦。” “联盟怎么偏偏就派了他们过来接应，就不怕我们半路打起来。哦、不对，已经打起来了。” “要我说a33那群人变成这样就是活该，云岚姐才没做错。” “泠泠，慎言。” 蒋泠泠像是憋坏了一样，一离开比雄基地就说个不停。但她就是这样一个活泼的话痨性子，b13的人都见怪不怪，丝毫不觉得她有什么异常。 唯有云岚知道蒋泠泠的无奈，她终究没有对那个一无所知的守卫下手。 车内，云岚和江聿初一直没有说话，一人一尸就像把自己隔离在了这个小团体之外。 旺盛的活人气息渐渐从感官里淡化，云岚侧头看向窗外，眼里映着望不见尽头的蓝天和荒土。她的手轻轻放在身后的长刀上，指腹若有若无地抚着刀柄。 脚下的古牧静悄悄地，不知道什么时候偷摸摸地躺在了云岚脚底。 江聿初也望着窗外，但他的视线却时不时偏向身后。 云岚自然知道江聿初在偷瞄自己，他这偷感极重的动作倒是和她脚下的古牧有点像。不动声色观察着这一人一狗，云岚眼底的笑意逐渐凝实。 第74章 恶趣味 只要是有智慧的东西，无论作出的举动是有意还是无意，都一定怀有某种意图。 就像古牧偷摸摸趴到云岚脚底，就是为了蹭上她的膝头向她撒娇。而江聿初举动的不寻常，也一定有他的意义。 “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傍晚驻扎休息时，云岚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江聿初愣了一下。 末日的夜晚异常寒冷，虽然车后箱备着帐篷和保暖睡袋，但以防万一还是需要生个火。 火光会吸引附近游荡的丧尸，但比起整夜顶着寒意在睡袋里瑟瑟发抖，b13小队的人更愿意和丧尸打上一架。 雷是火的变异，所以之前生火的工作都是江时也在负责。现在队伍里有了一个真正的火系异能者，生火的工作自然落到了江聿初头上。 云岚开口时，他刚堆好干柴、准备点火。 彼时高言蹊和江时也去了附近察看安全情况。李浮亭在不远处检查车子，蒋泠泠坐在车顶上。手撑着下巴，她的表情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周围就只有云岚和江聿初两人，外加一只听不懂人话的狗。 云岚的声音很轻，话一出口就被风吹散了。如果不是周围很安静，而江聿初的注意力又一直在她身上，他很有可能会漏听这句话。 他低头看着柴堆，听到她的声音时，他的动作不易察觉地一顿。僵硬转瞬即逝，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他指尖燃起蓝色的火光。 云岚没有催促，只是静静蹲在一旁看着他用火苗点燃干枝。 小心把燃起的干枝放进柴堆，望着微小的火势一点点变大，直到蓝色的火焰变成正常的橘黄色、柴堆剧烈燃烧，江聿初终于开口。 “在车上的时候，你为什么会说那些话？” 意识到自己的话有歧义，他马上补充了一句：“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那不像是你会说的话。” 云岚侧头看他，见他一直没有看自己，她又转过头学着他的模样看着火堆。 “哪些话？” “那些安慰蒋泠泠的话。”不是江聿初多心，实在是他不觉得云岚会那么好心去管蒋泠泠。 突然想到一件有意思的事，云岚淡漠的眼底泛起轻微的笑意。 “江聿初，在你眼里我是个怎样的存在？” 听到这个问题，江聿初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危机感。直觉告诉他，这个问题不好回答。 一时间想不到该怎么回答，江聿初只好继续沉默。 云岚也不催他，比起他的回答，她更感兴趣他的反应。 宁静重新回归这片空间。 拾来的木材还没有完全干透，明火燎柴发出噼啪的轻响。 江聿初就像个受了惊的小动物一样，因为她的问题紧张起来。她默数着，这是他第三次偷瞄自己。 不知沉默了多久，江聿初终于憋出了第一句话：“云岚很强。” “强的超出我的认知。” “嗯。”云岚点点头。 又过了一分钟，没有听到江聿初的下文，她转头问他：“然后呢？” 然后？然后江聿初就不太敢说了。被她逼问了一句，江聿初显得更加局促了。 他依旧低头望着火堆，这还是他少有的说话不看着她的眼睛。可惜，他也因此错过了更少有的场面——云岚笑了。 不是平常那种礼貌疏离的微笑，云岚嘴角扬起的弧度小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可她的眼里却罕见地有了清晰可见的欢喜。 清浅的笑意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在她眼底荡开一圈又一圈涟漪。 火光映照下，她的笑意格外清晰明显。 平日里的云岚太淡了，她像自由无羁的云、转瞬即逝的风，总给人一种捉摸不透的虚幻感，而这稀有的清晰笑容终于让她的存在有了实感。 在车顶发呆的蒋泠泠看到这一幕瞬间清醒，连忙捂住嘴以防自己忍不住叫出来，她激动地踹了脚刚好检查到自己周围的李浮亭，拉他一起看。 拿着望远镜警戒四周的高言蹊也恰好看到这一幕，她愣了愣，放下望远镜揉揉自己的眼睛。 “怎么了？” 树下的江时也注意到她的异常，以为她发现了什么。 高言蹊什么也没说，只是往旁边挪了挪位置，示意他上来。 云岚说了句“然后”之后就没有继续催促他，江聿初自己挣扎了一会，小声问她：“一定要说实话吗？” “唔...你也可以不说实话，”他这副模样实在让云岚忍不住逗他，“只是你该知道，在我面前一切谎言都没有意义。” 江聿初知道云岚说的是实话，叹了口气，他放弃挣扎了。 “云岚很强大，但也很冷漠。虽然平时总是笑得很温柔，但你其实对身边的事物没有投入多大的感情。” “无论是江时也他们，还是东风基地的人，甚至是面对古牧的时候，你的眼底都没有半点温度。” 因为一直关注着她，所以江聿初明白：真正的云岚对身边的存在根本没有情感。 对古牧的保护是为了维护身为丧尸皇的权威。 至于对他别有照顾，江聿初暂时还不知道原因，但他敢肯定这不是因为她对自己投入了感情。 在其他人看来，云岚太淡了。而在江聿初看来，云岚太冷了。 云岚的表现太像人了，唯有在察觉她的冷漠时，江聿初才会恍惚想起她不是人这一件事。 所以他才不明白云岚为什么会安慰蒋泠泠，他想不通她的目的。 “这样啊，在你眼里我是这样的啊。” 云岚的语气听不出是喜是怒，江聿初更怂了。心底隐约有些不安，他在反思自己会不会说的太过了。 “说不定是你的感觉出错了，我其实是一只有温度的丧尸呢。” 依旧没有办法从她的语气里听出她的态度，只是这话听着不像是生气了。眼睛被火光晃得有些酸，江聿初闭上眼，决定还是直面云岚。 他终于抬头看她，刚睁开眼，他就看到了那还没散去的浅笑。 他和云岚间的距离很近，所以江聿初比任何人都看得清楚她的欢喜。 火光照进她的眼底，像夜幕中明亮的星。大脑停转了一瞬，江聿初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是故意在看自己“笑话”。 坏心眼的问题、温和的逼问，这是她的“恶趣味”。 他的眼里划过清明，随后涌出比她还多的喜悦。 他忽然有个大胆的推想：现在的云岚是不是比在迷城的时候更有人的味道了？ 第75章 游戏 “你是故意的？” 在他面前歪了脑袋，云岚没有半点掩饰的打算：“如果我说‘是’，你会怎么样？” “如果是的话，我会很高兴。” 江聿初的回答也耐人寻味。 比起云岚更有“人味”这件事，她笑不笑话自己根本不重要。更准确的说，云岚开始像正常人类一样有了无伤大雅的坏心眼，这件事对江聿初来说重要程度远高于其它。 他甚至已经不在意云岚安慰蒋泠泠真正的目的，一心只有为她的喜悦。 明明是同一天认识云岚和b13其他人，但一种近乎本能的情感让他毫无理由地偏向了云岚。 江聿初的回答出乎云岚的意料，收敛眼中的笑意，她对着火光，声音近乎呢喃：“你还真是个怪人。” “你说什么？”云岚的声音太小，就连江聿初也没听清。 “没什么。你放心，我既然答应了江书砚，就不会食言对b13的人类下手。至于我为什么会对蒋泠泠说那些话...” 她忽然停下，身体缓缓后倾靠在古牧身上，像是在思考要怎么说才好。火光中，她有些苍白的脸变得更有血色。 过了一阵，她才终于想好措辞：“b13的人类都很有趣。” “‘古牧是丧尸’，不过是一只没有智慧的狗都让那群人这么忌惮，何况是我这种高阶人型丧尸。” “你也不需要对陈毅和基地的人类有那么大的敌意，其实他们的态度才是正常的。” “虽然这话由我来说有些奇怪，但这么快就安心接受了我的存在，还对我释放善意，这样的你们才是异类。” 突然被说是“异类”，江聿初接受相当良好。他只是疑惑，云岚说的这些似乎和他的问题没什么关系。 “巧的是，我也是个‘异类’。异类之间总得好好相处，不是吗？既然他们对我这么友好，这点善意我还是能给的。” 古牧的尾巴悄咪咪移到了她的掌心下，云岚顺着它的意思抬手揉了揉狗头。 感知中，江聿初的情绪带着浅淡的怀疑。 唇角翘起，云岚追加了一句实话：“另外，人类的情感很有趣。难得有人类会对丧尸释放善意，我也好奇，如果任由这份善意继续生长，最后会变成什么模样。” “在这期间，我不介意为它加一点‘催化剂’。” 江聿初明白了，说白了云岚就是在“找乐子”。 她是局中人，也是局外客。 不具有人类的正常情感，却不妨碍她演出正常的模样。她轻而易举地骗出了队友的真情，然后在一旁冷眼旁观着事态的发展，然后以此为乐。 再炙热的火焰也没办法捂暖那颗已经死去的心。 种族不同，云岚从一开始不可能是善良的正派。无论是道德规则，还是人伦常理，人类社会的那套说辞对她通通不适用。 至于她是不是毁天灭地的反派，目前还不好说。 想通这些的江聿初终于后知后觉一件事：从某些方面来说，高阶精神异能确实逆天了。 如果说b13小队的人是异类，那江聿初就是异类中的异类。 云岚不在意暴露自己的冷漠，而她对江聿初说这番话，未必没带有一些她的恶趣味：她想看看江聿初会不会因此感到害怕，然后想方设法疏远自己。 只是可惜，江聿初的情绪很平静，平静到有些无趣。 “现在知道我的目的了，放心了？” “没有不放心。”火焰在他眼中跳动，静静望着火堆，江聿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半晌，他默默往火里添了些柴：“只是好奇。” 果然是个怪人。云岚捏着古牧的耳朵，漫不经意瞥他一眼。但就算是怪人，也不妨碍她会护着他。 小队的其他人回来了。 其实他们早该回来了，只是见两人气氛这么好，这才又磨蹭了很久才慢吞吞挪回来。 “哇~好暖和。李浮亭，快快快，到你上场了。” 蒋泠泠凑在火堆前，朝不远处那个带着大包小包的人招手。 即使拎着小山一样的不知名包袱，李浮亭的声音依旧中气十足：“姑奶奶，看我拎着那么多东西，你就不能帮着搭把手吗？” 蒋泠泠双手叉腰，回答同样爽朗：“不能！” 靠近时，火光驱散黑暗，一点点描出李浮亭的轮廓。离近了才看清，他身上大包小包全是搭帐篷的材料。 江时也和高言蹊转移了方向，两人靠近李浮亭：“我们来帮你吧。” “不用了，队长、副队，打架我可能没你们厉害，但这搭帐篷的功夫你们两个加起来都不如我。” “好吧，那我们来分一下待会守夜的顺序。” 江时也扫一眼围在火堆旁的几人。 “上半夜初哥和浮亭，下半夜我和言蹊。交班时间是凌晨一点，有问题吗？” 高言蹊首先开口：“我没问题。” 搭帐篷中的李浮亭头也没有抬，直接喊了一句：“没问题！” 江聿初摇摇头：“没问题。” 云岚不需要休息，更不需要睡眠。别说半晚，就算让她守一整晚也没有问题。 在这种事上她本该有先天优势，但江时也点名时故意略过了她和蒋泠泠，队伍中也没有人提起让云岚守夜的事。 云岚当然不会给自己找事，别人好心让她清闲一点，她自然也是乐得自在。 末世的夜晚黑的吓人。方圆百里内除了黯淡的星光，就只剩下b13小队这处还有光源。 白天时气温还有三十多度，一到夜晚温度就骤降到了个位数。这还是在夏天。 到了冬天，夜晚只会变得更加难熬。 虽然在比雄基地待的时间不长，但该补充的东西比雄的人已经给b13装上了。车尾箱里装着满满当当的营养剂，这东西不好吃，但却比一般的食物更能补充体力。 吃完饭闲聊了一阵，蒋泠泠就喊着累钻进了帐篷。而后不久，李浮亭也打着哈欠进了另一顶帐篷。 b13小队外出做任务一直只带两顶帐篷，男女各一顶。之前是和东风基地的人一起守夜，那时人多还没什么问题，现在只剩下他们，问题就来了。 看了眼女生们住的帐篷，江聿初有些担心地望向云岚。 “要不要去外面走走？” 他知道云岚其实并不喜欢人类，就算是现在整天和人类混在一起，但她总是和他们保持着“安全距离”。 火光下的云岚表情格外温柔，她摇摇头，轻手推了推他：“一直在奔波，你也累了吧？快去休息吧。” 他的眼中依旧有着担忧，但云岚的态度也很坚定，最终还是他妥协了。 帐篷里，感受着空气的凉意，江聿初裹紧了身上的睡袋。 回想起饭前和云岚聊的话题，那个险些压制不住的问题又涌上了心头。 云岚，你把蒋泠泠他们的善意当作游戏。那我呢？在你的眼里，我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第76章 跟踪 有些事江聿初不敢问，也没办法问。现在的他连自己到底是谁都没搞清楚，其余事情问了也没用。 仰面望着帐篷顶，许是心里藏着事，他有些失眠。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传来打雷一样的鼾声，江聿初歪过头看向身侧，李浮亭已然进入好梦 面无表情转了回去，江聿初有种感觉，今晚他是睡不了了。 另一边，云岚也没有进帐篷。她本来就不需要睡眠，更何况要是她进了帐篷，睡不着的就不止是她了。 目送江聿初进帐篷后，云岚站起身往外走。 负责守上半夜的江时也和高言蹊同时一惊：“云岚姐，这么晚了，你这是要去哪儿？” 云岚看向两人，弯眸笑笑：“去外面走走。” “你不去休息吗？”这话一出口，江时也本人都觉得自己像个白痴。 讪讪闭嘴，江时也目光飘忽，看着有些尴尬。 高言蹊贴心救场：“自从离开了东风基地，大家都没怎么休息过。就算不用睡觉，躺在睡袋里面闭目养养神也是好的。” “不用。” 火堆烧的很旺，即使已经往外面走了一小段距离，云岚还是能感受到火焰的炙热。 末世的夜晚很冷，而且温度还在不断降低，但这种寒冷对她来说才是舒适的环境。 离开火堆，她转身走入黑暗。 “还是让那个人类小姑娘好好睡一觉吧。” 不知是不是被周围的寒冷影响，云岚的声音也沾上了凉意。夜风吹过，她的话清楚落入两人的耳朵，最后散在了空气中。 轮廓融入了黑暗，两人只能眼睁睁望着她消失在夜幕之中。 留下的两人坐在帐篷前面面相觑，他们的视线不约而同移向趴在江聿初帐篷外的古牧。 感受到目光，古牧直起身看向两人。毛绒绒的脑袋微微一侧，它似乎在疑惑。 云岚最后的那句话点醒了江时也和高言蹊。 许是夜风太冷，两人打了个寒颤。 江聿初在帐篷里面，两人望着古牧，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们现在是在和一只高阶丧尸“单独”相处。 虽然他们现在是伙伴，但古牧是只狗。比起有智慧的人形丧尸，兽类的丧尸更听从自己的本能。 云岚不在，江聿初也不在。看着面前乖巧的大狗，两人心里还是有些发毛。 “岚姐其实‘人’很好，她知道自己在的话泠泠可能没办法睡好，所以她的外出是在照顾泠泠。” “嗯，”高言蹊点点头，“岚姐一直都很照顾我们。” 两人的话别有深意，像是在说给对方听，又像是在说给古牧听。 江聿初不在，云岚连伪装的欲望都没有。那两个人类对她没有恶意，甚至可以说很照顾她，但一码归一码。 夜晚是丧尸的“舒适圈”，尤其是像今日这种无月无星的夜晚，属于末日的黑暗和寒冷让她心情大好。 这么好的夜晚，她想自己安静一会。 云岚没有目的地，只是随便找一个方向往前走，就像这么多年来她在迷城时那样。 白天的时候，李浮亭车开的很快。他们已经离开比雄基地的管辖范围，进入荒野。 一路驶来周围只有荒土和枯树，除了偶尔遇到几只低阶丧尸，被高言蹊一枪爆了头，一路上都很顺风。 高言蹊杀丧尸时，云岚就在一边看着。既不阻拦，也不帮忙，就像个淡漠的看客。 刚开始高言蹊还会担心会不会惹云岚不高兴，但连着几枪下去她都无动于衷，高言蹊也慢慢放下了心。 云岚确实不在意。活人会残害活人，丧尸同样会杀害丧尸。 同类相残不是活人的专利，只不过与活人的内斗相比，丧尸们的争斗就简单很多。 猎食或被猎食。丧尸进阶的唯一途径就是晶核，不管是异能者的晶核还是丧尸的晶核都可以。 活人的血肉很香，也很好吃。但活人有智慧，会抱团躲起来，还会用武器、用异能，一点都不好杀，所以丧尸会猎杀同阶或比自己低阶的丧尸进阶。 高阶丧尸手上无论是人命还是尸命都不少，云岚也不例外。 除了迷城里面那几个家伙，其余的丧尸怎么样，云岚一点都不关心。 “哈——” 周围很静，云岚隐隐听到远方传来熟悉的低吼。 黑暗不影响她的“视力”，停在一个小土坡上，她看着前面的路不知道在想什么。 再往前走就要进山了。白天的时候，开车的那个人类说过，面前这座山是回联盟的必经之路。 末日的山和林都很危险，但那几个人类似乎想快些回到联盟，而眼前这座山似乎是捷径。 翻过这座山，再路过两座中型基地，就能到联盟了。 “我们之前做任务的时候进过这座山，只有一些中低阶的丧尸和变异植物。物资和弹药都充足，谨慎一点还是可以闯过去的。” 脑子里一闪而过江时也白天的结论，她抬头望着不远处那片庞大的黑暗，神情似笑非笑。 看来那几个人类要吃点苦头了。 “你准备跟我到什么时候？” 从离开营地时云岚就知道有条小尾巴在跟着她，原本想看看对方打算做什么。但再往前走，对小尾巴来说就有些危险了。 不出意外地被识破了，她慢吞吞挪出遮挡物，来到云岚身后。 黑夜对云岚来说没有影响，对她却不是。云岚能看清她的一举一动，对方却连云岚的位置都不知道，仅能靠着云岚的声音大致判断。 “所以，偷偷跟着我到了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虽然看不见，但云岚温和的语气让来人稍稍安了心。 “我、我...” 她咬着唇，支支吾吾的，皱着眉似乎在纠结什么。 云岚也不急，只是安静站在她面前等待她的下文。 周围的温度还在下降，没了火焰给予的温暖，仅靠着身上的衣服御寒，对人类来说还是有些艰难。 风势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冷，刺骨的寒意像无视了衣物直钻入皮肤，冷意直达筋骨。她站在风口处，忍不住开始发抖。 终于她一咬牙，说出了跟着云岚的目的。 “云岚姐，你可以当我的老师，教我怎么用精神异能吗？” 第77章 加入 云岚一直知道活人很有趣，但蒋泠泠的有趣程度还是超出了她的想象。 黑暗中，蒋泠泠双手在身前交握，她用力眨眼企图让自己尽快适应黑暗、看清眼前人。 她脸上的表情坚定，但颤抖的躯体还是暴露了内心真实的想法。那份被掩饰在寒冷下的不安，云岚一眼就能看穿。 末世夜晚的黑暗能吞噬光芒。 营地就在不远处，但在她离开帐篷后，可视范围断崖式缩小。 蒋泠泠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却依旧什么也看不见。 她回头看一眼营地，燃烧的火堆在眼中只是一个光点。温暖的光芒仅仅能照亮周围三米的范围，她稍一转头，光灭了。 “啪嗒——” 猝不及防听到了奇怪的动静，蒋泠泠的心悬了起来。 她的精神异能已经升到五阶，可以感应到坐在火堆旁的高言蹊和江时也，以及睡在帐篷里的江聿初和李浮亭。 但她的“视野”里就是没有云岚，明明她才是距离自己最近的存在。 无法察觉到云岚的动静，蒋泠泠无端有些害怕。下意识咽了口口水，她弱弱开口：“云岚姐？” 那一声异响是云岚故意发出的，在蒋泠泠的惊人发言后，她便缓步向蒋泠泠靠近。 一人一尸的距离在不断拉近，可蒋泠泠的眼里依旧什么也没有。 终于，云岚停下了脚步，这时的她已经绕到了蒋泠泠身后。 倾身凑近蒋泠泠的耳侧，云岚微凉的吐息刺激着她的感官。 “你很有趣。” “啊！” 蒋泠泠毫无防备的被吓了一跳。惊叫一声，她慌忙抱头蹲下，耳边咚咚咚的全是自己的心跳声。 云岚早有预料，在蒋泠泠叫出来之前就后退一步，恰好躲过了她尖锐的惊鸣。 俯视着瑟瑟抱头的蒋泠泠，云岚久违感受到欺负人的乐趣，冷漠的眸子里泛起恶劣的浅笑。 蒋泠泠带着哭腔控诉她：“云岚姐，你吓唬人！” 脚尖偏移、她一个转身，重新站到蒋泠泠面前。 还在比雄基地的时候，蒋泠泠就提过拜师的事。 当时云岚及时转移了话题，b13其余人更是觉得蒋泠泠在开玩笑，没人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说说吧，为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周围太冷了，云岚的声音听起来没了平时的温和。 蒋泠泠还是看不到，她的眼中一片空茫。即使人已经站到她面前了，她也只能凭声音判断。 抱着脑袋的手慢慢落下，她站起身、环抱着自己的手臂。 抬头看向面前的黑暗，蒋泠泠眨了眨眼，颤动的双眸中透出了决心。 “我知道这件事听起来很荒谬。但如果是您一定知道，我没有开玩笑。” “精神异能被归为稀有异能，但在联盟的记录里，它是最无用的异能。” 身体停止了颤抖，异能者强大的身体素质和治愈异能的运用让蒋泠泠逐渐适应低温的环境。 “联盟记载里，精神异能者最强也只有七阶。而且七阶精神异能能做的，只有更大范围的探测和人体情况感知。” “和常规异能不同，稀有异能非常难升级，十年升不了一阶的情况大有人在。我比较幸运，天赋还行，奇遇又多，这才在这种年纪升到五阶。” “本来在我的预估里，至少要十年才能到这个等阶。” 无声攥紧了拳头，蒋泠泠的声音里透露出一丝无奈：“五阶了，我还是什么都没变。” “就像联盟里记录的，我能做的只是将‘视野’范围扩大一倍，对人体的动静更敏感了而已。” “云岚姐，您让我看到了奇迹。只有在您手里，我才清楚意识到：精神异能绝不是无用的异能。” “所以请您收我为徒！直觉告诉我，跟着您我才能变得更强。” 无聊的理由。行走在末世里的人身上多多少少有点故事，而他们每个人都想要变强。 听完蒋泠泠的话，云岚转身就走。她的理由云岚不感兴趣，当然也不打算回应她的愿望。 半天没听到云岚的回复，蒋泠泠有些慌了。 “云岚姐？” “云岚姐！我、我，”以为云岚是觉得自己没诚意，蒋泠泠一咬牙，语出惊人，“我可以离开联盟，加入迷城！” 当初在比雄基地，蒋泠泠就提过这件事。只是和拜云岚为师这件事一样，她的话被当成玩笑一笑而过。 但云岚知道，她是认真的。无论是拜她为师，还是背叛人类、加入迷城。 谁也没有想到蒋泠泠、一个辅助系异能持有者，对变强的执念强到了这个地步。 人类的叛徒。 止步在两米开外，云岚眼底淡下去的笑意再一次泛起。没有开口，她的声音直接在蒋泠泠脑中响起。 “江时也他们知道这样的你吗？” 提到队友，蒋泠泠的眸光暗了下去。只是眨眼过后，她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坚定。 “没关系，我不需要他们理解我。这是我的选择。” “我愿意加入迷城成为您的下属，还望城主收留。” 事情终于变得有趣，云岚眼中的笑意更浓了。她可以一时兴起，赐予一只无名丧尸迷城的“入城券”。当然也可以一时兴起，收一个人类为手下。 “向我证明你的价值。” 蒋泠泠惊喜抬头，可下一句话像兜头泼下的冰水，浇的她里外都凉透了。 “b13小队，你随便挑一个人，杀了他\/她。” “不行！” “哦？” “我可以证明自己的决心！”望向无尽的黑暗，她眼中的决心没有动摇。 像是怕云岚反悔一样，她着急说道：“我不能对b13小队其他人和江司令下手，但作为交换，我可以为您带来其他人的人头。” 光进不来的地方，被极力掩盖的黑暗破土而出、无限放大。 本该是这样。 盯着面前这个人类小女生，云岚知道她是不同的。蒋泠泠心底的黑暗从未被掩盖，它只是没有找到出来的时机。 而云岚就是这个时机。 有趣，很有趣。 云岚的声音再次响起，一改往日的温柔无害，她的话语带着浓烈的恶意：“那我要你返回比雄基地，想办法杀了陈毅。” “我可以！”这一次蒋泠泠没有犹豫，“虽然陈毅基地长很强，杀他很困难。但只要给我时间，我一定能做到！” 陈毅曾说云岚是无法驯服的野狼，但就连他也没想到，b13小队里的“狼”不止一匹。 “你很有趣，我答应了。” 蒋泠泠惊喜望向前方，颤抖着的眼眸中迸发出强烈的光。 但在下一刻，心脏骤停。 第78章 拜师 一瞬之间，心脏像被贯穿了一样，无法忍受的疼痛让蒋泠泠无力瘫倒在地。 疼痛过后，心脏开始不受控地紧缩，肺部的呼吸被夺去，蒋泠泠清晰地感受到，有什么钻进了她的身体，正在窥探着她的灵魂。 连支撑自己的力气都失去，她仰面瘫在地上，大口喘着气。身体已经不疼了，可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正剥夺着她的意识。 灵魂被剥离的痛苦让她下意识捂住胸口，喉间应该溢出了痛苦的悲咽，耳边却一片寂静。 视线开始模糊，她竭力仰头，明知自己什么都看不到，可她还是在试图看清头顶的“人”。 也许奇迹真的发生了，万物归寂的黑暗中，她看到了一双冷漠至极的眼睛。 蒋泠泠是人类，对云岚来说她就是异族。云岚明白蒋泠泠的意思，她希望借云岚之手让自己变强，作为代价她愿意以人类之身加入迷城。 云岚回应了她的愿望。现在站在蒋泠泠面前的不是b13小队那位“无害”的云岚，而是迷城之主。 云岚从来不是一个自负的统治者，即使蒋泠泠现在只有五阶，但她清楚人类恐怖的可能性。 以防万一，她需要上个保险。 黑暗中，云岚眼中的黑色彻底褪去，无瑕的灰白布满了双眼。看不出眼瞳的双眸直直盯着地上蜷缩成一团的蒋泠泠。 云岚的精神力无疑是极强大的。她想要对蒋泠泠出手，后者根本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蒋泠泠现在处于一个很神奇的状态，她的肉体已经昏迷，精神却是清醒的。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她清楚地感受着云岚“握住”了她的晶核，对方的精神力带着如极地暴雪般的冰冷气息，毫不讲理地涌进了她的晶核。 那种感觉并不好受，明明血液还在流淌，身躯还是恒温，偏偏她冷得直打哆嗦。 但随着云岚精神力的涌入，空气也重新流入她的肺部，她终于又能呼吸了。 短短三分钟，这是蒋泠泠这辈子度过的最漫长的三分钟，似死非死的致命感让她的本能和理智极致拉扯着。 蒋泠泠不是蠢人，她自然猜得到云岚的目的，所以她咬牙忍下来了。 云岚很满意对方的识相，所以没有让她遭罪很久。在对方晶核里留下一道“痕迹”，她缓缓合上眼。 再睁开时，她的眼睛已经变回了“正常”的颜色，侵入蒋泠泠体内的精神力也悉数收回。 主体意识被允许回归身体，蒋泠泠深吸一口气，猛然惊醒。 坐起身，她像是溺水获救的伤者，大口呼吸着空气。身体依旧在发抖，她竭力克制着恐惧抬头。 这一刻，她终于被“释放”，看到了黑暗中的云岚。 “交易成立，从今以后你就是我迷城的人了。” 夜风中，云岚的声音一如平日那样温柔和煦。可到了蒋泠泠耳里，她的身体主动回忆起了那股来自灵魂深处的寒冷。 虽然身体没受伤，但灵魂已经脆弱不堪。蒋泠泠现在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就连这样坐着都有些吃力。 居高临下望着面前这位“柔弱”的人类少女，云岚贴心蹲下，与她平视。 “看在江家的面子上，我给你一次反悔的机会。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当作今天的事没有发生过。所以，告诉我你的回答。” 让她满意的是，少女眼中的决然没有半点动摇：“我不后悔，只要能让我变强，我愿意加入迷城。” “很好。” 在灵魂被剥离时，蒋泠泠的身体就开始发冷汗。云岚结束时，她后背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打湿，头发也变得凌乱。整个人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云岚笑着伸手，替她拂去沾湿在额前的碎发，冰冷的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脸颊。明明是人类，身上的温度却没比她这个死人高多少。 蒋泠泠本来就抖，被云岚这么一碰，抖得更厉害了。 “在教导你之前，我先确认一件事。你知道同属性异能之间，也存在不同吗？” 这话一出，蒋泠泠神奇地不抖了。她眨眨眼，表情没了平时的那股聪明劲，反而看起来呆呆的。 没有听到她的回答，云岚也不在意，依旧耐心说道：“比如江聿初和江时也，他们两个同时具有风属性异能。江聿初的风异能更偏向攻击，江时也的却更倾向辅助。” “再比如明牙和高言蹊，唔、明牙你或许不熟悉，那就古牧和高言蹊吧。两者虽然都是空间异能，但高言蹊的异能更倾向存储，古牧却更倾向于传输。” 蒋泠泠继续眨巴眨巴眼，虽然依旧不说话，但表情明显认真起来了。 “最后，就像我和你。我们都是精神异能，但同样有差异。” “今天教你的第一件课，就是要学会判断，判断自己的异能更倾向什么方面。” “顺带一提，你所说的：精神异能被用来探测和人体情况感知，这只是精神异能的基本属性能力，并不是精神异能的全部内容。” 这是末世里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夜晚。 不知名的荒山下，末世里最强的王和天赋奇高的少女、或蹲或坐着，完成了她们的第一场教学。 直到很多很多年以后，蒋泠泠依旧记得这个平平无奇却又独一无二的夜晚。 彼时联盟里有质疑的声音，说人会故意美化自己的记忆。可蒋泠泠却坚持，那晚的云岚在她眼里是真正的温柔。 此时，温柔的云岚对着面前还没回过神的少女轻语：“好了，今天的课就先上到这里。时间不早了，你也累了，快回去休息吧。” 她眼中的笑意不假，如果蒋泠泠能看到自己的表情，也会惊讶于人脸丰富的情感表达。 灵魂的疲惫让她没办法完全打起精神，眼睛半睁不睁的，看着一副要死不死的模样。可云岚偏偏在这个时候开始教学，于是蒋泠泠的眼中多了四分的惊讶。 被折磨后的大脑反应明显有些迟钝，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云岚真的收了自己，她以后也是有靠山的人了。更重要的是，她能变强了。 于是她脸上又多了几分迟缓的呆和后知后觉的喜。 蒋泠泠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隐约看见面前人再对自己伸手。 云岚的手在她脑袋上轻抚了一下，而后意识再度变得模糊。但这一次，蒋泠泠是真的昏过去了。 昏迷前的最后一刻，她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呼唤：“古牧。” 第79章 师傅 再睁开眼时，映入眼底的还是黑色。蒋泠泠呆呆望着面前的黑布，刚睡醒的脑子迟缓地运转，然后得出答案：这是她们的帐篷。 她想起身，这才发现自己躺在了睡袋里。 蛄蛹着卸下睡袋，她迫不及待掀开帐篷，扫了一圈外面坐着的人。视线锁定了目标后，她眼睛一亮，兴冲冲地朝着那个方向大喊。 “师傅！” 她这一声直接叫懵了外面的人。 “你睡蒙了吧？喊谁呢？” 李浮亭走到帐篷外把她的那份干粮递过去，顺嘴怼了一句。 蒋泠泠接过饼没有说话，眼睛亮晶晶地望着那人，像是在期待什么。 没有听到骂自己的话，本来打算坐回去的李浮亭疑惑停下，刚转头就看到了她那副傻样。 顺着她的目光一起看过去，他眼中出现的是安安静静坐在阴影下的云岚。 “？” 原本不解的表情变得更加古怪，李浮亭一时想不通云岚有什么好看的，下意识就跟着蒋泠泠一起盯着那人看。 两人奇怪的举动很快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江聿初和高言蹊也不解地看向云岚。 一时间云岚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 坐在云岚身边的江聿初疑惑抬头。对上目光时，他就知道他们不是在看自己。 侧过头看着身边的云岚和古牧，江聿初沉默思考了两秒，起身挪了挪位置挡在她和古牧面前，然后默不作声地继续吃着干巴的饼。 周围都是自己人，又是吃饭时间，他自然没有戴面具。被人这么直直盯着，他的动作和表情都变得不自然起来。 见云岚没有回应自己，蒋泠泠眼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鼓起脸颊，她不死心地又喊了一次：“师傅！” 又是十数秒，队友的眼神逐渐变得古怪，而蒋泠泠还是不死心。走出帐篷，她抬脚就准备往云岚的方向走。 就在她越过江时也和高言蹊时，期待中的声音终于响起。 “不用叫‘师傅’，像以前一样叫我‘云岚’就行。”语调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只是其中似乎掺杂了一些无奈。 蒋泠泠乖巧停下，望着那个方向笑开了花。 “师傅可不要诬陷我，我哪里有直呼过您的姓名。明明以前我叫的都是‘云岚姐’。” 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昨晚的事不是她一厢情愿的梦。 “嗯，叫这个就行。”云岚点点头，表情没什么变化。 云岚的表现就是在默认蒋泠泠那声“师傅”喊的是她。 一人一尸外加一狗都很淡定，但除此之外的人就不淡定了。 心满意足的蒋泠泠转身坐到高言蹊身侧，乖巧吃饼。 而另外三个人还在盯着云岚看，表情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高言蹊率先收回目光，满脸淡定地准备继续吃早餐。一口咬下时，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早餐早就吃完了。 江时也站起身，嘴里说着要收拾帐篷，结果没走两步就被边上的石头绊倒。 李浮亭更直接，云岚回应后，他手上的饼“啪嗒”一下掉到了地上。直到看见江时也被绊倒，他才想起自己原本在干什么。毫无察觉地一口咬下，他成功咬到了自己的手。 “噗嗤——” 他这副蠢样成功被冤家看到，并且冤家开始嘲讽。 “这猪蹄的味道怎么样，好不好吃啊？” 江聿初也傻了，转身看向云岚，他直接开口：“你收她为徒了？” 云岚摇摇头：“我只是答应她，教她怎么更好地使用精神异能。” 她的思维里没有师徒的概念，在她看来，她和蒋泠泠之间更像是一笔交易。比起虚无缥缈的名头，还是明码标价的交易更让她心安。 只是这话在b13小队其他人听起来，更像是承认了她和蒋泠泠的关系。 李浮亭眼睛瞪得浑圆，满脸写着不可置信：“我滴个乖乖，你怎么想的，胆子也太大了吧？” “哼哼~老娘我聪明，知道给自己找个靠山。以后有师傅在，我看谁敢欺负我。” “啧啧啧，还是你牛。”李浮亭朝她竖起来大拇指。 虽然现在还没能将这个信息彻底消化，但李浮亭是真心佩服，毕竟云岚的软饭可不是谁都敢吃的。 李浮亭脑子一根筋，想不通那些弯弯绕绕的事，但江时也和高言蹊不同。 两人听到这个消息时第一反应不是惊、更不是喜，而是担忧。 高言蹊皱着眉，满眼都是不赞同。她刚想对蒋泠泠说什么，却被江时也及时拉住。 回头时，江时也不知什么时候到了她身边。拉住高言蹊的手腕，他的脸色同样凝重。对着高言蹊幅度极小地摇摇头，他的目光似有若无地朝云岚的方向扫了一眼。 安静地将所有人的举动收入眼底，云岚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什么也没说。 趁着队友还在吃饭，江时也和高言蹊起身去收拾帐篷。 等两人收拾完，江聿初他们也整理好行囊，一行人重新上路。 这座山b13小队的确来过，一路上李浮亭连导航都没看。方向盘一打，越野拐进小路，径直朝荒山深处驶去。 面前的荒山海拔不算高，但山连着山，就算走捷径预计也得花上四五天才能翻出去。 这些话明着就是解释给江聿初和云岚听的。 江聿初还没说什么，古牧突然跳起来，兴奋地对着车外“汪”了一声。 它这一声让b13小队的人同时一愣。 同行有段时间了，b13小队的人不敢说对云岚有多了解，但对古牧还是比较熟悉的。 每回这小家伙突然叫起来都没好事，李浮亭差点一脚踩上了刹车。 面前的山路忽然变得陌生起来，看得李浮亭心里发毛。 虽然知道这个时候已经有些迟了，但李浮亭还是问了一句：“队长，要不要换条路？” 他们都已经上山快四个小时了，这个时候撤回去明显晚了。都不用江时也回答，李浮亭自己马上接上了话。 “队长你别理我，我就开个玩笑。” 后排的高言蹊喊了声“泠泠”，然后从空间里掏出了短狙。 长年共同作战，b13队友间的默契已经刻进了骨子了。在高言蹊掏枪的时候，蒋泠泠就已经开始探查周遭的环境。 无言之中，b13开启了戒备模式。 第80章 出现了 “泠泠，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高言蹊的视野里没有出现可疑物，不放心的她还是问了一句蒋泠泠。 蒋泠泠皱着眉睁开眼，摇了摇头：“我没有发现异常。” 前排的李浮亭语气轻松的开了句玩笑：“说不定就是我们太敏感了，这一路上都安安静静的，哪儿有问题。” “！！！” 李浮亭这话一出，除了他本人，其他人都发现问题了。 蒋泠泠和高言蹊重新放眼观察的环境，就连副驾的江时也也掏出了望远镜。 古牧坐起身，看了一眼云岚后扭头对准窗外。它不再出声，只是对着窗外的方向发呆。 看到它这副模样，江聿初若有所思。将手伸出窗外，迎着山风，他五指微拢。双眼眨也不眨地望着掌中稍纵即逝的风，他似乎看到了什么。 云岚没有在意其他人的举动，倒是在江聿初控风时看向了他，眼中闪过一丝意外。 李浮亭再迟钝也能感受到车内气氛的不同。稳住车速、目视前方，他莫名有些心慌：“怎么了？” 江时也回答了他：“浮亭，你这一路上有看到一只鸟吗？” 李浮亭瞬间反应过来了。 和迷城那时的情景不同，却又有些相似。 从上山开始他们听到了各种声音，虫豸振翅、地兽穿行、飞鸟长鸣...原本这些声音出现在山上再正常不过。 可如果一直没看见声音的制造者，那事情就有些不正常了。 虫豸体型太小、生活在末世的动物生性警惕，前面两者都可以解释，但明明耳边鸟语不断，却由始至终一只鸟都没见过，这就不对劲了。 江时也微微眯眼：“上次来的时候，上山没多久我们就碰上两只变异的野狐。今天这山是不是有点太干净了。” 很快一个小时过去了，众人依旧一无所获。 车已经开到了半山腰，周围的景色有了变化。 车外的风景不再是枯树荒土，葱郁的草木成片成片出现，轮胎碾过落满黄叶的山路，就连山壁的一侧也出现大片的绿意。 江聿初在风中感受到了水的味道。 中午时分是丧尸活动最弱的时间，李浮亭找了个阴凉地把越野停下。 一行人准备休息一下再继续上路。 末世的昼夜温差大的吓人，夏天的夜晚温度会降到个位数，而白天又会飙升到三四十度。 江时也熟练地操纵凉风绕着他们吹，躲在树下的阴凉处，几人终于敢放松一下。 “这么热的天气，丧尸应该不会出来了吧？” 蒋泠泠嘴上喊着不会吧，眼睛却不停往云岚的方向瞟。自从拜了云岚为师后，她有没有变强先不说，胆子的确是大了不少，都敢明示云岚了。 李浮亭不在意地咬了一口肉干：“嗐、说不定就是我们太紧张了。这地儿我们又不是没来过，哪有丧尸？而且就算有，不超过六阶的我们都不用怕。” “话不能这么说，小心驶得万年船，”蒋泠泠不赞成地皱眉，“你这种心态，迟早会翻船。” 低阶丧尸的确不喜欢高温高光，但对云岚和古牧这种级别的存在来说，就算是极端天气也有能力存活，受到的影响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这一点b13几人很早就发现了。但凡是白天在外面的时候，江聿初还是习惯错位待在云岚和古牧身前，试图用自己的影子让她们舒服一点。 古牧没有发觉江聿初的良苦用心，但几人一坐下休息，它就迫不及待跳进江聿初的影子里。 不是害怕光热，只是单纯不喜欢这种天气。 之前身边无关的人类太多了，以防有心人作祟，云岚一直暗中让它收敛一点。现在没人了，她对它的管束也小了。 于是古牧理所当然地放飞了自我，不过坐下三分钟的功夫，它的狗影就彻底消失在众人眼中。 古牧来去自由惯了，知道它不会惹事，云岚也就放任它自己玩去了。 酒足饭饱后人就变得懒散了。 蒋泠泠脑袋一歪栽在高言蹊的肩上，嘴里扯着没有营养的闲话。 高言蹊像往常一样耐心听着她说话，时不时回应一两句。她没有表现出异常，只是看向蒋泠泠的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李浮亭靠着树身昏昏欲睡，江时也在尽心尽力地充当着众人的风扇。 没有东风基地，也没有比雄基地，他们都好像变回了以前的样子。 任务艰难、险象环生，他们时常面临九死一生的局面，但偶尔也有像这样的悠闲日子。 可惜的是，对于他们来说这种悠闲向来持续不了多久，今天也是。 晴天霹雳，带着火光的紫雷从天而降，劈在了越野车的另一边。 一击试探出对方的实力，江时也叹了一口气：“我就说不会这么干净，该出现的还是出现了。” 面对突然出现的丧尸，不仅江时也、整个b13小队成员都不觉得吃惊。仰头望着朝他们嘶吼的丧尸，几人反应冷淡、表情平静，心里还有种“果然如此”“尘埃落定”的感慨。 “出现了也好，省的我们一直戒备了，”江时也站起身拍了拍身后的灰，心底估算着对方的实力，“幸好没有超过六阶。” 幽幽看了一眼李浮亭，后者被他看的一脸懵。 “嘭”的一声，一个“影子”从越野车的另一侧跳出，踩上了车顶。 好在联盟下发的越野都是经过加固的，虽然丧尸这一脚声音听起来恐怖，但车顶纹丝不动，看着没有半点损伤。 午间太阳正好，强烈的光线刺的江时也不得不眯起眼。看向了自己的对手，江时也“嘶”一声：“该不会刚好是六阶吧？” 虽然逆着光看不太清楚，但面前的丧尸身上没有传来烧焦的气味，说明江时也的偷袭落空了。 这种反应速度，说不是六阶江时也都不信。 “人、类、死——” 能发出模糊的音节，还能准确表达自己的意思。确定了，就是六阶。 “只是一只的话还能应付，速战速决。言蹊，掩护我。” 留下这句话，江时也一马当先对着车顶的丧尸冲了过去。 第81章 奇怪的丧尸 比江时也更快到达丧尸身边的，是高言蹊的子弹。 子弹瞄准了丧尸的左腿。六阶的丧尸已经有了基本的智慧，强大的本能让他预感到危险的轨迹，于是他下意识地往右躲，而高言蹊要的就是这个。 两人的配合非常默契，丧尸闪身准备避开时，江时也已经准备好了。 紫色的迅雷准确出现在丧尸的降落地点，打得他一个措手不及。 雷光触碰皮肤，耀眼的电光迅速蔓延丧尸全身，杵在车顶的丧尸瞬间变成了比太阳还耀眼的存在。 江时也这一击没有留手，侧过脑袋看向身边的高言蹊，蒋泠泠不确定地问：“解决了吗？” 狙击枪自动开启红外模式，高言蹊的注意力全在狙镜中央那个红光人形物体身上，紧紧盯着对方，她捕捉到了他轻微的动作。 “还活着。” 话音刚落下，她已经扣下扳机对着丧尸的脑袋补了一枪。 这次子弹击中了目标，手感没问题，但对方还存在活动迹象。 “小心点，他开异能了。” 她这话是对着江时也说的，异能打中丧尸后，他还在朝他的方向靠近。 收到高言蹊的提醒，他没有慌张，只是靠近的动作更谨慎了些。 “啪嗒” 脚下突然传来奇怪的声音，江时也低头才发现是自己踩在了一滩水上。 靠近的动作被这一滩水打断，下一秒他果断跳开，离开原地。 几乎是在他离开的同时，地面上的水瞬间化作尖刺，纵横刺向他原本的位置。细长的水刺擦着他的鞋底穿过，刺中虚无。 周围的空气变得潮湿，刚落地江时也就觉得脚下一片粘重。低头一看，越野车附近的土地都变成了形似沼泽土的存在。 “水系异能？” 身后传来队友的惊呼，江时也看向车顶的丧尸，微微眯起眼。 雷光早就散去，被雷劈中的丧尸完好无损的站在原处。 他的外表覆盖着一层土黄色的坚固物质，雷光消失后，坚固的外壳裂出深痕，里面还能隐隐看到银色的反光。就是那层东西替他挡下了江时也的雷和高言蹊的子弹。 “土系异能？双异能丧尸？” “不，是有第二只在。” 高言蹊已经发现了第二只丧尸的痕迹，一枪打向越野不远处的树干上。子弹入树，震落不少黄叶，除此之外却没有其他动静。 抬起狙击枪，高言蹊默默换出一把威力更强的枪支，继续对准那棵树。直到这时，一只女性外形的丧尸才悠悠从树后现身。 六阶的丧尸已经明显有类人的智慧。对上高言蹊的枪口，女丧尸突然朝着他们的方向咧开嘴，露出阴恻恻的笑。 他们的注意力都被忽然出现的女丧尸吸引，似乎没人注意到江时也的脚边鼓起了一个小土泡。 土泡鼓起得悄无声息，等他鼓到婴儿拳头大小后毫无预兆地破开，藏在土泡里面的数枚水针瞬间朝江时也的腿上发射。 事情发生的太快，完全不给人反应的时间。 水针都是女丧尸用异能凝出的，哪怕有一枚能刺中江时也，她都敢保证能当场废掉他。 眼看着细小的水针离江时也的皮肉越来越近，女丧尸笑得越来越诡异。 最后的关键时刻，水针停在了江时也的裤子上。针尖堪堪触及裤子的布料，紧接着一个接一个爆开，在江时也的腿边炸成了水烟花。 “嘎？” 浑浊的眼睛瞪大，露出更多的眼白，女丧尸明显不明白为什么偷袭没起效。 江时也和高言蹊可不会就这么干站着等他们思考。 江时也翻身跃上车顶，一记扫腿踢向男丧尸的头。高言蹊枪换双刀，动作快出残影直奔女丧尸。 男丧尸本能抬臂挡下了江时也的腿，这一挡，裂痕出现在了他的手臂上。 女丧尸用水异能浸湿了高言蹊脚下的山土，泥泞的脚感减缓了她的速度，她果断换出手枪，对准女丧尸的位置扣下扳机。 释放异能需要时间，但为了躲高言蹊的子弹，女丧尸根本没时间。于是高言蹊成功脱离泥泞，直逼女丧尸。 在比雄基地里不过是演戏般的小打小闹，现在才是联盟六阶异能者真正的实力。 事情似乎很顺利。虽然双方都是六阶，但明显是江时也和高言蹊更胜一筹。 六阶的战斗江聿初三人插不上手，只能留守原地。三人的注意力全放在战斗的同伴身上，浑然不觉危险的逼近。 三人中反倒是实力最差的江聿初首先对危险做出反应。背后突然感受到一股寒意，江聿初直接抽刀反手挡在了身后。 “锵——” 什么东西撞上了他的刀，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江聿初撞飞了出去。 云岚冷眼看向身后，阴郁的深林中什么也没有。 确认江聿初只是受了点皮外伤，她重新望向深林。盯着的某个角落沉思了一阵，她最终找了棵树坐下，缓缓闭上眼。 她可以庇护江聿初一辈子，但江聿初不能没有自保能力。要想在末世里面生存，战斗是所有活物都要学会的东西。而战斗，只能从战斗中学习。 就像离开迷城时对江家二老承诺的，除非到了生死关头，不然她不该出手。 “初哥！还有敌人？！” 蒋泠泠第一时间赶到江聿初身边检查他的伤势，李浮亭一个闪身挡在两人面前。身上肌肉夸张的隆起，他已经进入战斗状态。 红色的血沿着他的面具缓缓滴下，江聿初眼神淡定地好像吐血的不是自己。 击飞他的东西凭空消失，李浮亭和蒋泠泠没有看见凶器。回想起刚才感受到的冰冷，江聿初淡声对两人分析。 “是六阶的冰系异能。” 听到这话两人的表情都不好看。 冰系异能，又是强大的攻击异能。还有那只水系的丧尸... 末世之初人类就发现，虽然不及治疗系异能，但水系异能同样含有一定的净化能力。水系异能者产出的水中不含任何病毒，甚至还有抵御丧尸病毒的功效。 末世刚刚降临时，几乎所有自然水源都被污染。所以在那时，水系异能者和治疗系异能者都是异能小队中最宝贵的存在。 而拥有净化能力的水系异能居然出现在丧尸身上，这太奇怪了。 不对劲。不仅是水系丧尸不对劲，这三只丧尸的出现都不对劲。 “泠泠，你们那边还好吗？” 第82章 第三只 “泠泠，你们那边还好吗？” 江时也和高言蹊两人都注意到了第三只丧尸的出现，只是两人都抽不开身去帮那三人。 直到面前的丧尸同时露出恶意的笑，两人才反应过来自己中了调虎离山计。第三只丧尸一直藏在暗处，就是在等同伴把他们引开、江聿初三人落单的时刻。 “该死，居然被几只丧尸耍了。” 两个五阶、一个四阶，对上一只六阶的丧尸，除非李浮亭再像上次在迷城外那样以命换命，不然正常情况下根本不可能赢。 好在他们小队中有一个“特殊情况”在。只要她还在，江聿初三人就不可能真的出事。 江时也和高言蹊两人显然想到一块去了，他们表现出来的只是恼怒自己的大意，并没有多担心队友的安危。 面前的丧尸有些疑惑，两人当然不会对他们解释。两人都只是扫了一眼江聿初他们在的方向，然后专心对付起眼前的对手。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觉得云岚待在b13小队真心不错。 云岚确实不会让三人真的遇到生死危机，但在那一刻到来前她同样不会出手。 稚子学走路时难免会有磕绊，而眼下正在发生的事就是属于末世行走独有的“磕绊”。 江聿初三人也争气，遇到强敌时第一反应是自己应对，三人中没有一个人想着向云岚寻求庇护。 异能发动，李浮亭身体的肌肉夸张地隆起。他看上去比原来高了一个头不止，整个人像座小山一样挡在蒋泠泠身前。 眼睛紧紧盯着树林深处，他的双臂上肌肉比石头还坚硬，手臂青筋暴起。冰冷的视线扫过眼前的每一个角落，江时也和高言蹊都不在，他必须保护好江聿初和蒋泠泠。 “初哥，你帮我创造机会，我需要近那混蛋的身。” 性格使然，李浮亭现在的脑子里根本没有“云岚会出手保护他们”这种想法。作为三人里的最强者，他已经做好了以命换命、保全队友的打算。 江聿初不知道李浮亭的计划。 和他也并肩作战过几次，知道对方的擅长近战肉搏，江聿初没想太多，点头应了声“好”。 从腰间拔出了“和光”，蓝色的火焰从掌心迸发，灵活缠上了刀身。 蒋泠泠闭眼站在两人身后，她也没有闲着，精神力全开寻找着敌人的踪迹。但实力相差太大，她的“眼睛”根本看不到第三只丧尸。 额上已经冒出了冷汗，蒋泠泠沮丧地睁开了眼，无力摇头。 “不行，我看不到，对方实力在我之上。” “没关系，不用勉强。” 两人都没有责怪她的意思。 江聿初又回忆起刚才的冰冷，身体朝李浮亭的方向平移，他压低了声音：“机会只有一次，我会给你指明方向。你注意风的轨迹。” 李浮亭点了点头，目视前方、一脸严肃地开口：“就是有个问题，怎么注意？”不是他故意唱反调，实在是没见过风能现形。 “待会你就知道了。” “好。” 那种寒冷的感觉又来了，这次出现在脚底。江聿初甚至没有低头去看，直接大喊：“都躲开！” 李浮亭和蒋泠泠没有犹豫，纵身跳到一旁。 三支直径半米的冰锥从地下破土而出，出现的地方正好就是三人原本的位置。 第二次偷袭也被江聿初识破。 李浮亭和蒋泠泠都顾着躲避，只有江聿初一直死死盯着树林深处。 躲过又一次地底偷袭，树林深处突然出现了一个“光点”。江聿初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本能觉得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光点”的速度很快，不过眨眼的功夫它就要飞到三人面前。 慌忙转身跑到两人身前，江聿初迎面张起一块巨大的火盾。 “笃”、“笃笃笃——” 火盾上不停传来利器捶打的声音，盾边的火焰因为冰凌飞刺的冲力不断向后飘舞。 “浮亭！我看到了。我撤盾后你就冲过去，记得看风！” 李浮亭还是不知道所谓“风的轨迹”是什么，但他选择相信江聿初。叮嘱身后人一句“注意保护好自己”，他先前站在江聿初身边。 眼睛直直望着前方，他压着声音开口：“初哥，我准备好了。” “好，你只管往前冲，其他交给我。” 明明江聿初实力比他还弱，但听到他的这句话，李浮亭莫名心安不少。 没给他太多感慨的时间，江聿初转眼就灭掉了手上的火焰。 “冲！” 耳边像响起一道惊雷，李浮亭一秒都没有耽搁，身体机能爆发、他整个人瞬间窜出去三米不止。 双眼一直看着前方，他终于知道了什么叫“风的轨迹”：二十米外的树突然从中断开、拦腰倒下，断面切口整齐。 出现这种惨状的树还不止一棵。以某个点为圆心，方圆一米的树全部倒下，被强行清理出了一个开阔的空间。 “不愧是我初哥，这‘轨迹’简单粗暴！我喜欢！” 李浮亭看得清楚，那些树分明是被某种利器隔开的，那隐约出现在视线里、一闪而过的无色锋刃就是江聿初口中的“轨迹”。 江聿初只有四阶，即使风刃锋利，他能做的也只有拖延对方的脚步。 遮挡的树木被粗暴斩断，丧尸的身影大咧咧暴露在李浮亭的视野中。他本能想换个地方躲藏，却被烦人的风侵扰。 不过被拦住了三十秒，李浮亭已经赶到。单手握拳，他对准丧尸的脑袋当头砸下。 江聿初恰到好处地扬起沙尘对着丧尸的脑袋兜头倒下，视觉被一时封锁，那只丧尸几乎是下意识地抬起双臂护住自己。 李浮亭全力的一拳不是吃素的，就算是六阶丧尸也被他这一拳砸飞了出去。 见那只丧尸被一拳轰飞，出手的李浮亭反而愣了一下，心底忽然涌出一股奇怪的违和感。 不仅是他，江聿初也觉得有些奇怪。 但具体是哪里奇怪，两人又都说不出来，只是本能地觉得违和。 脑子里还在琢磨哪里不对，李浮亭的身体已经追了上去，准备继续揍尸。江聿初的风刃动作依旧迅速，兢兢业业地为他“追踪开道”。 第83章 弱小和强大 被李浮亭一拳轰飞，冰系丧尸借机一个翻身躲开了江聿初的风刃。无神的双眼无意间扫到了蒋泠泠，他顿时换了目标。 翻滚起身，丧尸转了方向直奔蒋泠泠。不仅是她，护在她面前的江聿初也是他的目标。 面前的三个人类身上的气息都比他弱，追过来的那个人类男人可能难缠一点，但另外两个是真的弱。 发出一声类人的嘶吼，冰系丧尸兴奋地朝着江聿初扑去。 至于云岚，从始至终她的气息都没有出现在三只丧尸的感知里。在三尸的认知里，现在根本不存在云岚这个人。 六阶的丧尸狂叫着朝自己冲过来，虽然对方不是速度型，但六阶的实力爆发，短短数十米的距离也不过是眨个眼的事。 看到这一幕，无论是江聿初还是蒋泠泠都没有半点慌张。 蓝色的异能盖地出现，熊熊的火焰如怒吼的海浪向外围席卷。就算等阶不如对方，但江聿初的火系正好克制对方的冰。 热焰中裹挟着无形的杀机，当冰系丧尸一脚踩上火焰时，破火而出的风刃直削向他的脚掌。 丧尸的反应速度还算快，察觉不对连忙止住脚，往后避开。可惜还是慢了一点点，含着热意的风毫不留情削下了他的脚趾。 散落的趾头落入火浪里，瞬间被大火吞没。 冰系丧尸就站在火浪外，眼巴巴看着自己的脚趾被烧没。心脏已经停止跳动，他的伤口不会有血冒出，可就算是这样，光秃秃的脚看上去还是很吓人。 他低着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又看了看脚趾消失的位置，突然蹲下捂着自己的脚开始狂怒。 江聿初终于明白心底的那股违和感从何而来了：这只丧尸，有点太弱了。 并不是说他的等阶有问题，能躲过蒋泠泠的感知，说明他的确有六阶的实力。但他的战斗能力却不太像一只六阶丧尸该有的水平。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奇怪的地方。 按理说六阶的丧尸处在刚恢复神志的阶段，不再只是忠于饥饿的欲望或臣服于高阶丧尸带来的恐惧。 它们会逐步缓慢地恢复类人的基础情绪，如喜怒哀惧，但也仅限于此。 以六阶丧尸的标准来看，眼前这只丧尸短时间内表现出来的情感似乎有些过于丰富了： 战斗时不经意流露出的局促不安、被异能攻击时的慌张害怕、发现弱小猎物的欣喜兴奋、以及当下看见自己脚趾被削的惊恐愤怒。 不是江聿初突然有了读心的本事，而是那只丧尸的表情和举动都太明显了。不止是他，蒋泠泠也看出了那只丧尸的异常。 “初哥，是不是我眼花了，我怎么感觉那只丧尸怪怪的。他看上去...” 卡词半天，蒋泠泠终于想到一个合适的形容：“好像人啊。” “吼——” 来不及回答蒋泠泠，被挡在火浪外的丧尸突然发狂。脚趾被削掉的悲痛似乎打通了他的任督二脉，他的战斗智慧蹭一下涨了不少。 四周气温骤降，瞬间跌到零下。沉厚的火浪上突然飘起了雪花，一片又一片。层层雪花盖在火浪上，不但没有被火浪融化，反而迅速在火浪上垫出了一条雪路。 虽然是不灭的异火，但江聿初说到底也只是四阶。用自己的异能覆盖住他的火焰，对六阶的丧尸来说绰绰有余。 身后的李浮亭想赶过来帮忙，头顶却落下巨大的阴影。闪身避开，比他这个人还大的冰凌凭空下落，半截凌身扎进他原本站在的位置。 不过刚刚避开，他头顶又出现了相似的阴影。想也不用想，李浮亭继续躲避着头顶的冰凌。 直到被逼退百米，头顶的阴影才消停一阵。 正准备赶回江聿初那边帮忙，一抬头，他眼中清晰映出数百条悬空的小冰凌。 透色的尖锥从叶片中穿过，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密密麻麻铺满了他回去的路。 咬牙皱眉，李浮亭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初哥，你们再坚持一下，给我一分钟。” 耳机里听出了李浮亭的狠意，江聿初冷静安抚他：“不用急，慢慢来，这边我顶得住。” “好，那泠泠就拜托初哥了。” 和李浮亭说话时江聿初从容淡定，可他面对的局面却没那么乐观。 对方的雪路已经铺到他面前，即使他用风刃和火球破坏雪道，但用不了多久对方就能重新续上。 狂风和烈火双重发作，冰系丧尸不敢走太快。但即使缓慢，他也依旧向着两人的方向靠近。 不过短短十数米的距离，他迟早能走到江聿初面前。 蒋泠泠没有战斗能力，决不能让对方靠近。 凝神下定决心，江聿初嘱咐身后人一句“照顾好自己”，然后提刀踩上了丧尸造出的雪路。 与对方的小心翼翼不同，江聿初一上路就全速朝对方杀去。 以四阶实力正面刚上六阶，连跨两阶对敌，这种事也就江聿初敢做。 回想起之前的每次战斗，江聿初的无畏和果断总是让人下意识忘记他是队伍里最弱这件事。 双向奔赴的速度永远比单向快，瞬息之间一人一尸狭路相遇。 江聿初横刀朝丧尸的脖子斩下，对面果然避开了。只是动作出乎江聿初的意料：面对危险，对面的丧尸第一反应是抱头蹲下。 他这一蹲，让江聿初的刀落了空。 望着抱头缩成一团的丧尸，江聿初回刀发力，扫腿踢向对方。 丧尸猝不及防完整吃下了江聿初这一记横腿，整个尸朝着火海的方向摇摇欲坠。 关键时刻，大雪朝他落下的位置飘落，成功接住了倒下的他。 看着面前丧尸的反应，江聿初更肯定了自己的判断：对方的战斗经验少得可怜，能同时应对他和李浮亭完全是因为等阶比他们两人高。 如果这只丧尸是五阶、甚至四阶，他连李浮亭的一拳都承受不住。 似乎是反应过来了，那只丧尸突然撒开抱头的手，仰头直勾勾看向江聿初上方。 他奇怪的举动让江聿初一顿。 下一瞬，巨大的冰凌凭空出现，对准江聿初的头顶垂直落下。 第84章 教导 江聿初反应迅速，在察觉到不对的时候就紧急避开。他不是没有退路，整片火海都是他的退路。 纵身跳入身旁的火海，提刀踩在蓝色的火焰之上，面具流转诡异的光彩，他的眼中无喜无怒。 此时的江聿初看起来比丧尸更加恐怖。 一旁的丧尸缩在雪堆上瑟瑟发抖，他不明白眼前的人类明明气息很弱小，为什么打起来会这么凶。 丧尸疑惑、丧尸害怕，无助的他只能乱放技能。 于是江聿初得到了和李浮亭相等的待遇，天降冰锥。 冰锥掉的毫无章法，但这是六阶的异能，江聿初不敢不尽全力躲闪。但他的身手显然比李浮亭更好，灵活地穿行在冰凌中，他在重新逼近丧尸。 好在丧尸似乎是被江聿初震住了，一时想不起来旁边还有一个更弱的蒋泠泠。 瞪大眼看着江聿初和自己的距离又在缩短，他怪叫一声，锋利的冰锥无章地从地底破出。 同时遭受两面夹击，而且冰凌发动的时间间隔越来越短，就算江聿初身手再厉害也免不了受伤。 一时不察他的右臂被冰锥割伤，然后便是双腿。 此时机灵的蒋泠泠已经偷溜到云岚身边。 “师傅，你看那只丧尸是不是有点奇怪？我感觉他胆子有点小。” 蒋泠泠鬼鬼祟祟地蹲在云岚身边，光明正大地在丧尸背后说他坏话。 她表面上是觉得丧尸有问题过来询问云岚，实际上心里打的什么算盘，云岚一清二楚。 悠悠睁开眼，入眼就是江聿初浴血的身影。眸光微动，墨色的眼中看不出感情。移开目光，她看向了蒋泠泠。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在我面前不用耍这些小花招。既然交易已经成立，答应你的事我自然不会食言。” 蒋泠泠想要做什么？她想要变强。 每次都是这样，因为弱小，所以队友在前方苦战时她只能在一旁干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明明同为异能者，她却连自己的生死都无法掌控。 本来以为成为联盟的异能者，这一切都能有所改变。但现实却狠狠给了她上了一课。过了这么多年了，她还是什么都做不到。 所以她才会不惜背叛自己现在拥有的一切去追随云岚。 她来找云岚不是为了寻求庇护，而是为了求她指导。她想要帮她的同伴。 小心思被云岚揭穿，蒋泠泠没有半点窘迫。不再装作可爱无措的模样，她嘴角的笑意敛下，抬眼再看她时，眼中重现昨夜的冷光。 “师傅，对方的等阶比我强，我没有办法看穿他的行动。请您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她没有让云岚出手，只是希望云岚能指导她出手。明明云岚什么也没做，但蒋泠泠就是肯定她能够做到。 撕下开朗活泼的伪装，露出只有云岚见过的真面目。淡然望着蒋泠泠神情的转变，云岚没有诧异、也没有嘲讽，她脸上的表情一如既往温柔又冷漠。 脑袋转向那只冰系丧尸，云岚缓缓开口：“你的思维一直存在一个误区。” “为什么等阶比你高，你就会束手无策？” “强大的异能或是增强能量属性、或是增强身体属性，而你的异能增强的是精神属性。我不否认活体的精神力会随着等阶的提升而有所增强。” “但你为什么会觉得，区区一两阶的差距，对方的精神力会比你这个精神异能者还要强？” “以你现在的精神力，想要直接击溃对方的确困难。但如果只是给对方制造点麻烦，应该是易如反掌的事。” 云岚的这番话听得蒋泠泠眼睛一亮又一亮，她巴巴看向云岚，上扬的眉眼里写满期待和兴奋。 “师傅，请您教我！” 面前的丧尸确实没什么战斗经验，但无奈对方异能强大，光是这铺天盖地的雪花和冰锥就让江聿初只能被动防御，根本没办法近身。 一脚踏在树身上借力，他又一刀劈开迎面袭来的冰锥，然后跳跃躲闪。而在他的周围，密密麻麻的冰和雪将他包围。 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失血加上低温，江聿初的状态越来越差。 对方的攻击太密集，江聿初根本没时间放火。原本的火海已经被对方的冰雪覆盖得七七八八，属于他的主场正逐渐失去。 一分钟早就过去，李浮亭如约突破障碍赶到江聿初附近，但被满眼的冰柱子挡住。 无奈下只能手动开道，短时间内他根本没办法和江聿初汇合。 两个人类聚集到了一个位置，冰系丧尸也松了一口气。他终于不用分神，可以好好将力量集中在一个地方了。 他身上的异能的确强大。不断重复释放异能，他在和这副身体内的异能磨合、相融。 他不打算这么快杀了这两个人类，虽然这两个人的血肉闻上去异常美味，但他要留着他们，他们是很好的“磨刀石”。 撕裂的嘴角上扬到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身体因为兴奋止不住地发抖，丧尸发现自己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他正亢奋着，突然身体一个哆嗦。他愣了愣，疑惑看向自己的身体，然后残缺的大脑像是挨了一闷锤，重重一沉。 “呜哇！” 异能释放被强制打断，江聿初和李浮亭有了喘息的时间。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两人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 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有了动作。 地面上密密麻麻全是大小不一的冰渣子，靠近丧尸的地方更是扎满了掉下来的冰凌。 李浮亭正面冲了出去，雪地上留下一深一浅的脚印。一个猛踏，他跃上冰凌尾部的平面，朝着丧尸的方向扑了过去。 丧尸还记得一开始被李浮亭轰飞的恐惧，下意识往旁边跑，不敢和他正面对上。 江聿初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另外一边。 风刃无声出现在丧尸的周遭，他还没察觉反应过来，双腿已经和躯体分离。 李浮亭从天而降，一拳砸向丧尸，二度将他轰飞。而他倒飞出去的方向，正好是在江聿初的刀前。 “初哥，师傅要活口！” 第85章 成功了 “初哥，师傅要活口！” 蒋泠泠的一句话让江聿初紧急刹刀。 但他起势太猛，眼看就要刹不住了，他只能翻转刀身，换作用刀背砍下。 刀背虽然威力也大，但好歹没有当场将尸一分为二。可刀势是止不住了，冲力的惯性下，这只冰系丧尸又一次倒飞了出去。 他像闪电一样砸在了林深处的树上，带着腐味的躯体深深嵌入树身。脑子还是混沌不清，他连挣扎都困难。 丧尸理应没有痛觉，但他凄厉的吼声听起来让人无端生出一种“他好像很疼”的错觉。 他还想挣扎，江聿初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他面前。刀尖泛着凌厉的冷光，直抵住丧尸的咽喉，他一下就噤声了。 看到他的反应，江聿初眸光微暗。 蒋泠泠说得对，这只丧尸实在太像人了。 见事情已经解决，李浮亭收起异能，扫一眼蒋泠泠的位置走了过去。 “搞定了？” 看清她的脸色，李浮亭愣住了：“你怎么了？” “我？我很好啊。” 干脆蹲下仔细盯着她的脸，李浮亭一脸严肃地肯定：“不，你一点都不好。” 口齿伶俐、对答如流，光是听她说话确实听不出问题。 但实际上的蒋泠泠双眼迷离、目光涣散。她无法顺利聚焦，可看着李浮亭的方向，她的眼里闪着名为兴奋的光。 坐在云岚身旁，她的脸色看起来像是透支了异能一样苍白憔悴，就连嘴唇也在泛白，唯有脸颊的位置是明艳的绯红。 蒋泠泠这个样子，怎么看都是有问题。 “浮亭，我成功了。” 蒋泠泠的回答让李浮亭更懵了：“什么？” “刚刚那只丧尸不是突然停顿了一下、放不出异能了吗？那是我干的！我攻击了他的精神体，让他失控。就算只有短短一秒，但我成功了！” “浮亭，五阶精神异能，我成功了！” 李浮亭当然知道她在说什么。他本来也奇怪为什么打着打着，那丧尸就像断片了一样突然停住了。 原来那是蒋泠泠干的。 “浮亭，我有帮上你们吗？”无意识地凑近李浮亭，她抓上了他的手臂。 蒋泠泠的脸上依旧苍白，但涣散的眼中倒映出了李浮亭的身影。 就算李浮亭再迟钝，也看得出蒋泠泠脸上的期待和兴奋。 看着她眼中的光芒轻颤，他也动容了。重重点头，他咧开嘴、笑容爽朗。 “当然，帮大忙了！如果没有你那一下，我和初哥根本没办法这么快解决那只大家伙。不愧是你！” 江聿初拖着那只丧尸过来了，为了防止对方耍花招，他绑住了对方的手脚，顺便往他嘴里也塞了块布。 看到蒋泠泠的脸色，江聿初也是一愣。 目光移向云岚，他语气带着疑惑：“她这是？” “没什么事，精神力透支了而已。五阶和六阶差距不小，本来只是简单限制对方行动的话还没什么。” “但她直接用自己的精神力去硬碰对方，只是变成这样已经算是运气不错。” 云岚教她怎么调用自己的精神力，本来只需要简单干扰冰丧尸的思维就可以了，但蒋泠泠想要试试自己精神力的威力。 然后她就耗尽全部精神力，给对方来了一个“精神头槌”。她这一下把对方砸蒙了，也把自己砸成这样了。 这种尝试其实很危险，尤其蒋泠泠还是个新手中的新手，稍有不慎就容易反噬自己。 但蒋泠泠的执念太深了，不让她干，她事后也会自己想办法尝试。 于是云岚懒得费那口舌，干脆放任她去做了。至于结果怎么样，蒋泠泠最后会不会变成傻子，云岚并不关心。 江聿初不知道其中危险，但既然云岚说了没事，那应该就是没事。 见李浮亭掏出了一把晶核让她补充，江聿初也就不再管这事。松开丧尸的衣领，让他栽在地上，江聿初看向云岚。 “你找他？” 因为蒋泠泠说云岚要活口，他才留下了这只丧尸。 “嗯，”云岚点点头。 起身走到阳光下，她的身上似乎披上了一层金纱。缓缓走到丧尸身边蹲下，温和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 丧尸本来还在挣扎，当抬头目光和云岚对上那一瞬间，他突然就安静了。浑浊的双眼无意识睁大，阳光正好被云岚的阴影挡住，她的轮廓清晰地映入他的脑子里。 “他有些奇怪，我需要‘看看’。” “另外，如果可以，另外两只我也想要活的。” 江聿初明白她的意思：“好，我现在去联系江时也他们。” 江时也两人的对手倒是比这只冰系丧尸难缠得多，但十分钟后，两只丧尸同样被五花大绑扔到了云岚面前。 “有些奇怪，攻击我的这只丧尸好像有点弱。气息上的确是六阶没错，但实战能力不太像。” 如果不是江聿初突然说要活捉，早在五分钟前江时也就能解决对方。 高言蹊点点头：“我这只也是。” “你们也是？”李浮亭一愣，抬手指着地上一脸憨样的丧尸，“我们这只也差不多。” 一眼扫过去，江时也和高言蹊看到了树下的蒋泠泠。 “泠泠这是怎么了？” 蒋泠泠摆摆手，脸色依旧憔悴，但笑得一脸灿烂：“没事没事，就是异能透支了而已。” “异能透支？”江时也下意识以为是谁受伤了。 看向李浮亭和江聿初时，前者弯眼再指地上的丧尸：“泠泠用精神力帮了我们，这只丧尸就是她打败的。” “精神力？泠泠打败的？” 江时也和高言蹊对视一眼，表情似懂非懂。 蒋泠泠抬头挺胸，听到这话嘴角都快咧到耳后了。 两人看向江聿初，却见他也是点头。意思很明显，这只丧尸的确是蒋泠泠打败的。 知道两人担心，他淡声补充：“她现在虚弱是因为透支了精神力，休息一阵就好了。” 见两人脸上还是不解，蒋泠泠双手环胸，一脸骄傲地把自己的壮举讲述给两人。她的声音中气十足，倒是听不出半点虚弱。 听完蒋泠泠的解释，两人先是恍然，然后是同样的欣喜。 高言蹊笑着走到她身边，难得主动抱了抱她。对于情感含蓄的高言蹊来说，这种行为已经说明她真的很为蒋泠泠高兴。 江时也和李浮亭脸上也是堆满笑意，江时也正打算开口说些什么，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闷哼。 第86章 异常 声音听起来不对劲，几人急忙转身。 三只丧尸被他们扔到了一起，此时其中一只丧尸的胸口插着令人眼熟的长刀。 刀刃从心脏的位置刺入，一路划下，割出一条20厘米长的裂口。 皮肉翻卷，那只丧尸的胸膛里空荡荡的，已经没有半点生命痕迹。江时也认得，那是他的对手，最开始出现的那只土系丧尸。 云岚蹲在一旁，手上握着一块剔透的淡黄色晶核。晶核上还沾着丧尸的血肉，显然是刚挖出来的。 半仰着身子，她将晶核对准太阳。略微刺眼的光线穿过晶核，落入她眼中。 上一秒，这只土系丧尸还不知道自己的下场。他还在奋力挣扎，装作不经意的翻过身，将小动作藏在背后。 直到她拔出长刀刺入他的胸口时，背后隐藏的土刺已经靠近手腕，就差一点就能隔断绳索。 气绝时，他浑白的双眼里还能看到类似震惊的情绪。 云岚动作利落地剖开了他的胸膛，挖出了晶核。 彼时江时也他们还在为蒋泠泠的事开心，而江聿初和另外两只丧尸则完整看到了事情的经过。 云岚本来什么也没做，只是靠近观察他们。绕着三只丧尸走了一圈，她一言不发就拔出了刀，在他们还没反应过来时，她已经杀死了离她最近的丧尸。 他也是他们三个里最强的一位。 江聿初眼色淡淡的，看不出情绪，但另外两个家伙已经被吓傻了。对视一眼，原本还算老实的他们剧烈挣扎起来。 云岚只是柔柔扫他们一眼：“乖一些。” 温和的语气听上去像哄孩子一样没有半点威慑力，但莫名地、两只丧尸卸了力，心底再升不起半点抵抗的心思，只剩恐惧。 江时也四人也被云岚的举动惊到了。 “岚姐，你这是？” 云岚又对着太阳看了一阵，然后伸手把晶核递给了江聿初。 “这个晶核有问题。” 江聿初接过晶核后看都没看一眼，直接递给了江时也。垂眸无言盯着云岚的手，他默默转身走向越野。 江时也三人轮流接过晶核仔细看了一遍，什么都没看出来。 交到蒋泠泠手上时，三人的注意力集中在她身上，眼中隐含期待。 可惜蒋泠泠翻来覆去看了几圈，也是摇头。 江聿初回来时手上拿了条干净的毛巾，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把毛巾默默往云岚的方向递了递。 见云岚只是歪着脑袋看着他，似乎不理解他的意思。他顿了顿，压低声音说了句“冒犯了”，上前一步将她的手包裹在毛巾里。 毛巾似乎是用温水湿过，覆上云岚那没有体温的手时，她甚至觉得有点热。 江时也四人还在皱眉研究手上的晶核，江聿初看着却没什么兴趣。 他不在意地上的三只丧尸，也不关心晶核有什么问题，一心低着头仔细擦拭云岚手上的污渍。 唯一露在外面的双眼无比专注，似乎在他心里，‘云岚的手脏了’这一件事比什么都重要。 擦完云岚的手，他又走过去把插在丧尸胸口的刀拔了出来。 除了和光，云岚不会在乎其他兵器。和光她已经给了江聿初，现在的这把，是她从江聿初那儿换来的、联盟统一下发的长刀。 这一路来她动过不少次手，刀身已经有些脏了。 知道云岚懒得管它，江聿初干脆趁着这次一起把刀擦了。 云岚看见江聿初的动作也不阻止，只是扫了眼自己干净如初的手，含笑望着他。 江时也那边四人完全没头绪，无奈把晶核重新递还给云岚，四人眼里带着相似的懵懂和困惑。 “岚姐，这晶核哪里有问题？” 云岚看都没看一眼，温声回答：“这颗晶核是人类的晶核。” “什么？！” 四人的惊呼声中，地上还活着的两只丧尸身体同时一僵。 低头擦刀的江聿初正好注意到了两只丧尸奇怪的动静，他的眸色暗下半分，看来事情没这么简单了。 这个消息听着骇人，吓得蒋泠泠都站起来，四人下意识凑到云岚身边。 “岚姐，这是什么意思？地上这三个...应该是丧尸吧？” 出人意料地，他们从云岚口里听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答案。 “我也不确定。” “不确定？” 从云岚嘴里听到“不确定”三个字，对江时也他们来说比听到“太阳从西边出来”还不科学。 四人已经彻底懵了，就连江时也和高言蹊也搞不懂云岚的意思。 云岚没有卖关子，垂眸看向还活着的两只丧尸。 “没有正常的生命体征，他们的身体确实是丧尸的身体，但是他们的精神波动和正常人类的频率一致。” 见四人眼里还是迷茫，云岚换了个说法。 “简单来说，他们不是他们。他们的身体属于丧尸，但他们的大脑以及身体的晶核，都是属于人类的东西。” 眯了眯眼，她笑着补充了一句：“还是活着的人类。” 四人面面相觑，别说李浮亭脑子是糊的，另外三人也是似懂非懂。 地上的丧尸却是完全懂了，浑白的双眼猛地瞪大，像撞鬼了一样望着上位的云岚。 “吼啊——” 那只冰系丧尸看着还是一副懦弱的模样，另外的女性丧尸却突然嘶吼起来。 可是奇怪，她的声音越听越让人生出一种违和感。 四人还没想明白这股违和感从何而来，江聿初直接点破：“音节太清晰了。” 他们这才恍然。 六阶的丧尸不过刚步入高阶范畴，思维和语言得到进化，逐渐朝人类原本的状态靠近。 但毕竟是进化的初始阶段，他们的行为举止包括语言都还没有摆脱丧尸时的习惯，类人行为甚至不如刚出生的婴儿。 但面前的这只女丧尸吼叫的声音未免太清脆了，如果不看她的样貌、光听声音，或许会被误以为是人类模仿的丧尸吼声。 女丧尸没想到这群人类居然这么敏感，眼看局面不对，她不再犹豫。 碧色的水刃凭空而现，刃尖对准她的手腕径直割下，一不小心割破了她的手也不在意。 迅速挣脱束缚，她刚准备起身，泛着银光的刀尖突然出现，锋利的一面抵住她的脖子。 “别动——” 第87章 真相 江聿初的动作比女丧尸还快，几乎在她刚切开绳子的一刻，他的刀就架在了对方的脖子上。 担心对方耍花招，他微微垂下眸子，视线移向她被释放的双手。 下一秒手起刀落，女丧尸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她就感受不到自己手的存在了。 身体一僵，她艰难翻身坐起身，身体微颤着，动作缓慢又僵硬。 她把双手移到面前，双眼瞪大，浑白的眼珠子凸起，像要掉出眼眶那般。 普通丧尸的皮肤和活人不同，是一种没有血感的青灰色。她本来以为自己已经熟悉了新的身体，但现在看来，她对‘她’还是陌生的。 不然为什么明明双手被砍掉了，伤口的地方却没有半点血涌出呢？ 转身，她看到了自己的双手，它们孤零零地散落在她的身后，就在她原本躺下的位置。直勾勾盯着它们，女丧尸抖得更厉害了。 “呜呜呜、呜啊——” 先是小声的哭咽声，而后变成狂躁的怒吼。女丧尸不管不顾就要站起，却被江聿初的一句话堵了回去。 “再吵，下一个掉下来的就是你的脖子。” 江聿初的语气很淡，带着一种无谓的冷漠。他没什么感情地看着她，眼里却没有她的身影。 长刀已经抵住了她的咽喉，女丧尸瞬间清醒，她想起了自己的处境。 现在她就是个阶下囚，还是没有价值的那种，所以他们是真的会杀了她，就像杀死她的同伴一样。 会死吗？ 她不怕死，她只是...不甘心。他们明明已经这么努力了，都走到这一步了，真的就差一点了。 女丧尸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眨了眨眼，脸上居然透出几分茫然。 女丧尸的表情太鲜明了，除了在迷城，江时也几人从未见过这么像人类的丧尸。 几人脸色复杂，明显已经搞不清楚状况了。无奈下，他们只能求助一旁的云岚。 “岚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岚摇摇头，还是那个回答：“我不知道。” 望向面如死灰的女丧尸，她浅浅弯眸：“但可以问问。” 抬脚走到她面前停下，云岚蹲下身看她。 “你可以活着。” 一句话勾起了女丧尸的注意，她猛地抬头，直直撞入云岚的视线。明明眼中除了浑白一无所有，偏偏所有人都感受得到，她眼中尽是对生的渴望。 “我想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 一听这话，女丧尸的眼色似乎暗了半分。她摇摇头，张开嘴。 “啊、啊——”光秃秃的手臂指了指自己的嘴，发出几个单调的音节后她就再次闭嘴，又摇了摇头。 她的意思在场人都看得懂——“我没有办法说话”。 女丧尸以为自己的意思很明显了，面前的“人类女孩”该放弃了。悄悄抬眼看她，对方的眉眼依旧温和。 “没关系，我不需要你说话。你只要在心里告诉我就行了。” 女丧尸狐疑地看向少女，心里满是不信。 云岚也不在意她的怀疑，她只是温声开口：“如果不配合，我就只能请你去死了。没关系，我相信这位先生一定会配合我。” 她的目光移向地上仅剩的那位男丧尸，见对方望了过来，云岚对着他浅浅弯了眼。 看着温柔的少女一开口就是血腥的话，两只丧尸同时一颤。 明明同伴的尸体还躺在身侧，他们怎么就忘了，眼前这个少女就是杀尸凶手。温柔又淡漠，她一刀刺向土丧尸时，动作就像是踩死一只蚂蚁那样随意。 女丧尸一改态度，着急点头：“唔唔唔！” 见对方愿意配合了，云岚的笑容更灿烂了。 “好孩子。我换个问法，你是人类？” 女丧尸果断点头：“唔唔唔！” “你是丧尸？” 女丧尸一顿，像是遇到了什么难题，她脸上眉头深深皱起。半晌，她像是终于想清楚了一样，又是点头。 “唔唔唔——” 女丧尸蛄蛹着身体，示意他们看那颗晶核，又朝身后怼了怼，示意他们看死去的男丧尸。 “原来如此，”这次点头的变成了云岚，“我明白了。” 但也只有云岚明白，场中其他人还是满脸茫然。 站起身，转向身后一众，云岚缓缓开口：“有人对他们进行了改造实验，将他们的大脑移植到了丧尸的身体里。” “至于晶核，”她淡淡扫一眼女丧尸，“不属于他们本人，应该还有第三者的存在。他们现在用着的晶核，是属于第三者的。” “至于这第三者是活人还是死人，那就不好说了。” “嗯嗯嗯！” 女丧尸连连点头，意思是云岚说对了。刚点完头她自己就愣住了，云岚说的就是她心里想的，难道这个人类少女真的会读心？ “我不会读心，只是根据你传达出来的情绪合理推断。” 女丧尸的疑惑刚冒出来，云岚就替她解答了。女丧尸一顿，望向云岚抖得更厉害了。 如果云岚真的会读心，此时此刻就能听见女丧尸心间的呐喊：好恐怖，她真的会读心！！！ 真相一出，江时也和高言蹊立马就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这明显就是恶意的人体改造。 “联盟在三十年前就明令禁止了任何有关人体改造的实验，是谁这么大胆？” 女丧尸摇头。 云岚贴心替她翻译：“她也不知道。” 李浮亭难得聪明了一下：“丧尸进化到七阶的话，是不是就能开口说话了？” 云岚点头肯定了他的话：“正常来说是这样。” 几人脸上的欣喜还没浮现，就被云岚一盆冷水浇灭。 “但很可惜，他们这辈子都没有进化的机会。” 看向那枚土黄色的晶核，云岚开口解释道：“这不是他们的晶核，就算在这副身体能用，也终归没有办法达到百分百契合。” “本来就是东拼西凑起来的东西，能用就已经是极限。要想达到正常人或者丧尸的程度，就目前他们三个的情况来看，根本不可能。” 不过云岚倒是对这个实验起了兴趣，如果不是她，旁人根本不可能发现晶核的异常，更没有办法从女丧尸的口里得知真相。 所以实验的人从某种角度来说已经是成功了。 她倒是好奇，到底是谁、为了什么进行这个实验。 第88章 一无所获 这个实验无疑是成功的，如果今天不是有云岚这个bug存在，这三只丧尸的秘密绝不可能被发现。 这么说来，也算是这群人倒霉。末世里唯一的一个bug，就这么随意地被他们遇上了。 女丧尸不想死，也不能死。所以知道云岚真的能“听懂”她的话后，她反而异常配合。 江时也接过盘问的任务，许是心里着急，他的语气格外冲。 “是谁在进行实验？目的是什么？” “实验地点在哪里？” “除了你们之外，还有谁被改造了？” 可惜他的问题过于复杂，先不说女丧尸知不知道这些敏感信息，就算知道，要从她的情绪里面精准得到答案，也属实是在为难云岚。 毕竟云岚一开始就说了，她不会读心，只是能从对方的情绪里面推测答案。在这一点上，她没有说谎。 江时也一串问题砸下来，女丧尸都是摇头。 冷静下来后，江时也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强人所难了。 深吸一口气，他恢复了平日里冷静的模样。 “你们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距离上次b13小队进入这座山过去没多久，当时这座山并没有丧尸，所以他们一定是后来才来到这座山。 “呜——” 女丧尸嘴里发出一串模糊的音节，众人纷纷看向云岚。 云岚回看他们，微弯的眼里似乎有着无奈。 “你会写字吗？” 众人表情先是一愣，然后恍然大悟。 既然智商是正常人类的水平，那应该会掌握读写能力。 居然连这个都没想到，属实是灯下黑了。 女丧尸也是一呆。在几人整齐看向她时，她才反应过来，连连点头。 接下来的事就简单了。 高言蹊扔给她一把小刀，女丧尸原本想直接在地上刻画，却被江时也阻止。他抓起另外的丧尸，让他在地上凝出一块切面整齐的冰石。 江时也身上的气息可比江聿初和李浮亭强大，冰丧尸也知道这个人类不好惹。被人拎起来了也没有反抗，老老实实按照他的话去做。 以刀为笔，冰为纸，女丧尸写下了他们想要的答案。 睁眼时，他们被关在笼子里。 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谁，来自哪里。但笼子外的人叫她“编号21”，冰丧尸则是“编号25”。 起初他们还是人类，虽然和其他人类关在一起，但他们连笼子里的“同类”长什么样都记不清楚。 记忆里最清晰的就是一群白色的人拿着黑色的针管围住她，然后把针管里的东西注射进她体内。 每次扎完针，她很快就会失去意识。 记忆里清醒的时间很少，每次睁眼就是白的刺眼的天花板。 再后来，睁眼时她就出现在了培养器里。编号25在她左边，而强一点的编号20在她对面。 笼子外的人允许他们清醒的时间非常短，她唯一还能记得的，就是被抛弃的那一天。 粘稠的培养液被排出，身体陡然轻松，她重新接触到了空气和阳光。 刺眼的光芒打在她脸上，她被迫清醒。艰难睁开眼，陌生的身影站在她身边，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那人全身上下裹得严实，唯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难得被允许清醒，她本能想看到更多东西，所以她强撑起精神回望那人的眼睛。 她清楚记得，那双眼睛看着她，像看一件物品、一件残缺品。 “编号20、21、25，实验失败，恭喜你们，你们自由了。” 他态度冷淡，嘴里说着祝贺的话，看向他们的眼里却只有可惜。 他们被套上束缚衣，然后笼子外的人把他们扔进了一个会移动的笼子，最后把他们带到了一片什么都没有的荒野。 他们三个被丢弃了，像丢垃圾一样。 那群人把他们扔下，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清醒时，他们身上的束缚衣已经不见了。他们看不见自己的脸，却能看到对方的。 从对方的视线中，他们三个知道了自己的情况。 他们不是人了。 一朝之间，从人类变成怪物是什么感觉？ 这个问题编号21曾经问过自己，但她自己也不知道答案。毕竟她当人的时间好像也不长。 他们三个知道现在这副身体不属于自己，但对于现状，三人接受良好。几乎没什么心理挣扎，他们自然而然地接受了新身份和这份新力量。 初次当丧尸，他们还没办法控制本能，虽然六阶丧尸对食物的需求已经没有低阶丧尸那么强，但他们也不会约束自己。 饿了就吃，就算食物是自己曾经的同类，他们也没有半点心理负担。 一路走走停停，他们无意闯进了这座山。 因为这座山上原本没有丧尸，被经验误导，再次到访过这座山的人类都成为了这三只丧尸的盘中餐。 尝到了“守株待兔”的甜头，三只丧尸干脆就在这里住下了。 再后来，他们成功守来了b13小队。 零零散散写下来，b13从中能得到的信息并不多。 江时也看向高言蹊，后者冷声开口：“她的记忆被抹除，情感也有缺失的迹象。” 编号21不记得进实验室之前的事，而且一个正常人类，除非是天生冷血的恶徒，不然很难这么轻松就接受自己吃人这件事。 江时也点点头：“而且对方很谨慎，他们的束缚衣应该是对方临走前解开带走的。为的就是不留半点痕迹。” “你们怎么看？” 李浮亭已经听呆了，江时也问他时，他抬起头，眨巴眨巴眼，显然还在消化。 江聿初没有回答，反而看向编号21：“你还记不记得，你们是从哪个方向过来的？” 众人明白他的意思，他想大致摸清楚实验室的方位。 谁知编号21仰头看他，然后俯身刻下：“方向，是什么？” 面具下的眸色暗了暗，他淡声开口：“缺乏基本常识。” 江时也和高言蹊的脸色更难看了：“没想到对方会这么谨慎。” “你还记得来的路吗？” 就算找到他们被丢弃的地方也可以，至少是一个线索。 编号21还是摇头。 看向一旁的编号25，对方比编号21还不靠谱，甚至连字都不会写，问什么都是摇头。 从编号21写下这段话开始，蒋泠泠和云岚就一直保持沉默。 云岚看不出情绪，蒋泠泠的表情却有点奇怪。 眉头浅浅皱起，她瞟一眼身边的云岚，轻轻咬着唇靠近她。 “师傅，我需要您的帮助。” 第89章 暴起 “师傅，我需要您的帮助。” 淡淡扫一眼蒋泠泠，云岚双眼浅浅弯起，语调含着笑：“你是想作弊？” 蒋泠泠朝她吐了吐舌头，视线似有若无地落在编号21身上，她的语气带着一丝不确定：“我的直觉告诉我，她有些不对劲，但我没有‘听出来’她有说谎的迹象。” 蒋泠泠在精神方面的天赋很高，这点云岚很早就看出来了。 云岚不是什么爱才的王，她教导蒋泠泠纯属是一时兴起。她很好奇，这个人类到底能为自己的执念做到什么地步，所以那晚她答应了蒋泠泠的请求。 事实证明，蒋泠泠是个聪明的学生，还很省心。 云岚不喜欢绕圈子，任何谎言和伪装在她面前都是虚设，所以蒋泠泠不再在她面前做那些毫无意义的事。 就像这次，她需要云岚的肯定，所以她直接来找她了。 “21号的话是真的，但她对我们应该还有所隐瞒...我说的没错吧，师傅？” 丧尸的躯体和六阶异能的威压阻碍了蒋泠泠的精神窥探，她无法肯定自己的判断。 她直觉编号21的话不对，那种违和感很轻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要是放在以前，没有确凿的证据，她说不定不会深究。 但现在不同了，她找到了很强大的靠山。 和云岚的关系让蒋泠泠拥有了试错的资格，她开始大胆推测。 没有说谎，却找不到谎言的存在，那就只有一种可能：编号21没有说谎，但也没有和盘托出。 云岚看着蒋泠泠认真的脸，轻轻笑了。蒋泠泠确实聪明，她在光明正大地作弊。 江时也他们自然听到了她们的对话，几人不约而同噤声，竖起耳朵听着她们交谈。 编号21动作一僵，悄悄抬头，当云岚的身影出现在视野时，她的身体不自觉开始发抖。 她在害怕。 “她的话大部分都是真的。” 果然，那个女人会读心，她什么都知道，她的谎言被揭穿了。 蒋泠泠敏感地抓住了某个字眼：“大部分？” “她有撒谎？”虽然是问句，但话从云岚嘴里出来，蒋泠泠已经知道了答案。 其实如果蒋泠泠不问她，云岚原本不打算管这件事。 人类终究和丧尸不同，活人有复杂的欲望，也有无尽的私心。只要不招惹到她，云岚对他们的私心一点兴趣都没有。 但既然蒋泠泠问了，那云岚也不介意将自己知道的说出来。 “嗯，确实有撒谎的地方。留在这座山的原因，还有...被丢弃的丧尸数量。” 编号21抖得更厉害了。不仅是她，听到这话时编号25也猛地抬头。 望着云岚的身影，编号25的表情格外平静。始终弓着的背不知不觉中挺直，他伏跪在地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在说谎这件事上，丧尸有得天独厚的优势。 丧尸的躯体从生物学的角度来说已经是死亡，现在还能动，主要靠的是晶核里面的能量。 所以丧尸说谎时，不会像活人那样有各种的小动作或者微表情。 而包括蒋泠泠在内，联盟如今的测谎手段就是通过精神异能去观察说话者的躯体微动作，所以蒋泠泠才看不出编号21号在撒谎。 还是那句话，他们属实有些倒霉，遇上了云岚。 有关实验室的部分编号21确实没有说谎，但在某个地方，她歪曲了一小部分事实。 “丧尸的数量？” 江时也眯起眼看向编号21：“你的意思是这座山还存在其他丧尸？” “嗯。”云岚点点头。 还有一只，云岚已经“看到了”，就在山顶的一个洞穴里。 “看清了”对方的存在，云岚轻轻挑眉，嘴角的笑意莫名深了几分。 如果是普通丧尸，江时也一定会下令撤离。但眼前的丧尸太特殊了，他不能就这么放任不管。 “言蹊，这里交给你了，我去附近看看。” “唔唔唔唔！” 编号21突然挣扎起来，而她身边一直表现懦弱的25号直接暴走。 让他凝出冰面后，李浮亭就将他重新捆结实了。 但仅是一瞬间，束缚他手腕的绳索被生生撑裂。他没有站起来，就着跪着的姿势让周围掀起雪暴。 新凝出来的冰刃掉落在21号脚边，她当即捡起割断脚上的绳子。 大片的净水以她为中心，朝周围涌去。而在暴雪中，仅是一瞬净水就凝成了新冰，冻住了地面上的一切。 俯下身子帮25号割断脚上的绳子，两尸搀扶着起身。 不过刚站直身体，25号突然猛地推开21号，嘶哑的嗓音朝她大吼了一句。21号却是听懂了什么，没有犹豫，转身就往林间跑去。 雪暴的范围很大，自山腰以下顿时被纯白覆盖。就算是六阶丧尸，要制造出这种局面也是不易。 他在以彻底损耗晶核能量为代价，创造让同伴逃跑的机会。 可惜他还是低估了面前这群年轻人。 几乎是在25号爆发的同时，江聿初和江时也同时出手。 狂风裹住了b13一行，将风雪隔绝在小队之外。青蓝色的火焰环绕在小队成员身侧，替他们驱散极寒。 “他们要跑了！” 可惜蒋泠泠之前耗尽了异能，不然说不定还能努努力帮高言蹊确定敌人位置。 场中唯一有能力能一举拿下六阶丧尸的只有他和高言蹊，可是他不能离开，不然这场暴雪就会把他的队友淹没。 而外面成为了25号的主场，极寒至少会削弱高言蹊三成战力，让她出去也不安全。 想到山里还藏着未知的敌人，江时也一咬牙，看向了云岚。 “岚姐，求你出手。活人实验事关重大，这件事我们一定要上报给联盟。这几只丧尸是我们唯一的线索。” 他的声音被风声淹没，江时也只能扯着嗓子大喊。 悠悠看向江时也，云岚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两相对视，久久无言。就在江时也以为云岚不会搭理自己、准备转向求助江聿初时，他忽然看到云岚的唇似乎动了。 云岚的声音很轻，几乎刚开口，她的声音就消散在了风中。 江聿初终究只是四阶，他的火焰没有办法完全抵御25号制造的寒意。 骤降的温度让小队的人开始打颤。 蒋泠泠本就是辅助异能者，现在更是异能耗尽，无疑是小队里最弱的一个。 甚至没有思考，李浮亭长臂一伸就把人捞进自己怀里紧紧抱住，企图用体温为对方抗寒。 寒冷中，江时也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因为他似乎听到了，那声极轻的“好”。 第90章 最强的同伴 身外风雪肆虐，江时也的耳中尽是狂躁的风声，那声“好”就像是他寒冷中出现的幻觉。 但就在他还在怀疑自己的时候，耳边的嘈杂戛然而止，雪和寒都消失了。 他制造的风墙和江聿初驱寒的火圈都还在，但外面的风雪却归于平静。 江时也和江聿初同时一顿，迟疑地撤下异能。 外界风平浪静，覆雪上的落阳格外刺眼。 25号面朝众人双膝跪地，身躯颤抖、双眼瞪大，面向众人的脸上尽是不可置信。 “簌——簌——” 林间深处传来奇怪的声音，一道眼熟的身影缓慢僵硬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她一步接一步踩在雪上、坚定地朝众人而来，动作却带着奇怪的卡顿和颤抖。 口中发出意义不明的声音，不用回头25号都知道身后的是谁。 21号在25号身边站定，“扑通”一声跪下。 刚才的爆发已经损耗了25号太多异能，他的意识开始模糊，跪着的身体摇摇欲坠。 他已经累了，想就这样睡过去，偏偏有一股力量在阻止他的沉眠。 那股力量霸道又不讲理。就在上一秒，它才掐断了他的异能，强迫他束手跪下。 25号试图挣脱对方的束缚，但就算身体里的骨骼已经发出不妙的声音，他依旧没能夺回身体的控制权。 他懦弱惯了，难得有一次鼓起勇气，却被现实按在了地上摩擦。受打击的他缩起身子，扫了眼20号倒下的方向。 无力地低下头，他突然有点羡慕20号了。 眼前蓦然投下阴影，下巴被掐住，25号被迫抬头，然后嘴里被强塞了什么东西。 他本能地抵抗，耳边却响起一道好听的声音：“咽下去。”声音温柔，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强硬。 逆着光，25号隐约看清了对方的轮廓。是杀了20号的那个女孩。 第一眼时，他无知地被对方的外表吸引。但看到她落刀杀了20号后，25号就不敢再看她。 但当极致的温柔和冷漠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时，对于某些人来说，她的吸引力是致命的。 呆呆望着那个轮廓，明知对方危险，可25号根本挪不开眼。但在下一秒，疑惑从心底涌出：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在他们眼前的？ 25号的大脑有了一瞬的宕机，就在这段时间，云岚塞进他嘴里的东西起了作用。 冰冷的晶体中化作流体的异能，灌进他的身体。虽然只是一颗四阶的晶核，但足够用来维持25号的正常活动了。 身旁的21号垂着头，看起来已经放弃挣扎了。 云岚在她面前蹲下，身体倾向她的方向，靠近她的耳边。 “我已经找到她了。” “不用着急，我的尸这就把她带到你面前。” 身体猛地一僵，21号惊恐抬头望向面前的女人。 “哈——” 21号想要反抗，但身体被牢牢束缚，除了跪着她什么都做不了。 b13小队几人从身后走出。 暴雪猝不及防就结束了，阳光带着熟悉的炙热照在身上，几人还有些不真实感。但看到这满地的灰白，他们知道那不是错觉。 看到云岚的走了出去，几人连忙跟上，缓步停在21号面前。 见她张嘴发出意义不明的吼声，李浮亭皱眉。 “她是想说什么吗？” 云岚只是笑笑。 江聿初走到她身边，将擦干净的长刀插回她腰间的刀鞘。 垂眸望向腰间，云岚伸手搭上它，指腹摩挲着刀柄，上面还带着江聿初的余温。被困暴雪时，他也一直握着这把刀。 抬头时，她的眼中倒映出江聿初的身影。 “古牧回来了。”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b13众人一懵，她也不做解释，只是淡淡收回视线。 江聿初却像是明白了什么，回头看向自己的影子。 此时光线正好，众人的影子清晰印在身后。就在江聿初眼中，自己轮廓分明的影子忽然变了形状。 黑色的旋涡无声诞生，影子的上身忽然像被什么东西覆盖，古牧的身影就这么水灵灵地从他的影子里蹿出。 猝不及防出现在两方中间，它精准定位云岚的位置，兴奋地“汪”了一声。 这一叫，它嘴里叼着的东西掉了下来。 江时也他们还没看清楚那东西是什么，21号突然就大叫了起来。 尖锐的叫声刺得江时也几人耳膜生疼，蒋泠泠忍不住捂住了耳朵。 21号更奋力地挣扎，想要摆脱云岚的控制，可别说异能，她连自己的身体都控制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东西在地上翻滚、然后爬起。 等看清了古牧带回来的东西是什么后，b13众人表情皆是一惊。 不合身的衣服松松垮垮地搭在身上，她借着不灵活的四肢翻身、转向江时也几人。 她的脸色是毫无血色的青灰，眼睛是浑浊的白色，仔细看还能看到她脸上的皮肤有缝合过的痕迹。 抬头望着江时也几人，她歪了歪脑袋，表情茫然懵懂。 那是一个看起来不过三岁的小女孩，更准确的说，是一只小丧尸。 看清楚她的模样后，无声的愤怒在众人眼中燃起。 云岚适时放开了21号，她一个踉跄扑倒在地。 没有在乎自己的狼狈，21号手脚并用地爬起身，来到那个孩子面前，以一种绝对保护的姿势将她抱在了怀里。 细小的雷光在江时也的四周噼里啪啦响起。 李浮亭沉默转身，走到一棵树下，一拳砸在树干上。树身应声而断，带着还没融尽的厚雪砸倒在地，正好盖住了李浮亭的低骂。 蒋泠泠撇过头去不忍再看。而高言蹊，她望着面前的两只丧尸，表情前所未有的冷。 江聿初看向云岚，目光带着询问。 “这个小家伙就是被他们藏起来的同伴。被丢弃的丧尸不是三只，而是四只。” “而且，她才是他们中的最强。” 视线和小丧尸对上，云岚微微眯起眼，目光穿透这副皮囊看清了其中的东西。 “七阶雷系异能。” 第91章 被隐去的真相 七阶，还是被称为最强攻击之一的雷系异能。 这种配置也是失败品？ 云岚蹲下身，不顾女丧尸警惕的目光与小家伙对视。 “看来，你们背后的人图谋不小。” 看到这么小的孩子也沦为实验品，就连一向自诩冷静的高言蹊也失去理智，恨不得现在就杀过去彻底铲除对方。 江聿初没有说什么，但望向那孩子的眼中也诉说着悲哀。 七阶的丧尸，按理说已经具有正常交流的能力。但直直看着云岚，对方嘴里只是发出了含糊不清的音节。 “不能说话？” 云岚语气温和，小丧尸眨巴眨巴眼，没有从她身上感受到恶意。 她发出短促的“啊啊”声，拨开女丧尸的手，挣扎着朝云岚伸开双臂。看她的样子，是企图找云岚要个抱抱。 女丧尸不理解，她还在害怕云岚会对小丧尸下手，毕竟对方刚刚才杀了她的同伴。 小丧尸也不明白女丧尸的担忧，在她的知觉里，云岚身上有股莫名奇妙的吸引力。 那是一种无法抗拒的诱惑，小丧尸恨不得挣脱女丧尸的怀抱，只想奔向云岚。 云岚也察觉到了对方异常的反应。 出乎意料地，她没有觉得惊讶，表情依旧从容：“嗯？倒是个有天赋的孩子。” 小丧尸挣扎的力度越来越大，女丧尸就快要抱不住她了。 眼见小丧尸就要挣脱，云岚站起身，后退一步。她什么都没说，但动作已经说明了一切。 “啊——”音调降下，任谁都能听出小丧尸语调中的失望。 几人中还是江时也先找回了理智。 “岚姐，你刚才说这小家伙是七阶？” “嗯。”云岚点点头。只要有生命痕迹的东西都无法瞒过她。 “她稍微特殊一点，这副身躯本就属于她，只是体内的晶核被换了。” 小丧尸身上的缝合痕迹是四只丧尸中最少的。云岚猜测小家伙的测试编号应该也比几人靠前。 “至于到底怎么回事，我想她应该愿意说真话了。”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集中在21号身上。 21号只是垂着头，没有反应。看她的样子，似乎还想挣扎一下，却在下一刻被云岚威胁了。 “你看小家伙的态度，你猜如果我要杀她，小家伙会不会反抗？” 抱着小丧尸的身躯缩了一下，21号弱弱抬头，面前的女人温柔而冰冷。 21号看的出来，场中其他人类或许会因为怜悯不会对小丧尸下手，但这个女人绝对会。 21号想保下小丧尸，所以她妥协了。 正如云岚所说，被丢弃的丧尸一共有四只。除了他们三个之外，还有编号5，也就是她怀里的小丧尸。 莫名其妙变成了非人类，三人最初的生活根本没有21号说的那样轻松。 丧尸的本能让他们渴望活人的血肉，但曾经为人让他们根本没办法对同类下口。 而且小丧尸作为四尸中的最强，根本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异能，经常暴走。 为了不伤到无辜的人，他们只能一路避开人群，挑些荒凉的地方走。 身为成年人，三人还能凭理智和丧尸的本能对抗，但还是孩子的小丧尸做不到。持续的异能暴走且得不到补充让她一度陷入虚弱昏迷的状态。 21号不忍心再让小丧尸挨饿，最终她还是对人类下手了。 活人的血肉对丧尸来说有致命的吸引力，只要尝过一遍，就一发不可收拾。 理智和欲望拉扯。清醒过来后，三尸知晓自己做的一切，心中只有绝望。 暴食过后，唯一还能笑出来的只有5号。 21号去抱她时，她坐在开膛的尸骨中，手里还扯着一节肠子。 三尸早就察觉到了5号的不正常。她和正常人类不同，不具善恶观念，更没有对生死的认知。 她是个孩子，一个真正意义上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她的力量纯粹而残忍，如果不加以控制迟早会出事。 所以三尸才找到这座荒山，然后在其中定居。 山势复杂，位置也偏僻。普通人根本不会往这边走，但如果有人走进这座山，三尸也不会手下留情。 他们本来是没有经过训练的人类，只是被强行装上一个强大的晶核，所以空有一身力量，却没有与之匹配的身手。 许是运气不错，他们一直没有遇上六阶及以上的对手，而比他们低阶的异能者或胆大的普通人，都成为了他们的盘中餐。 但今天遇上b13，他们的好运算是到头了。 这就是全部的真相。 至于在实验室时的事，21号知道的已经全部都说了。而在进入实验室之前的事，她是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 听完21号的再述后，众人齐刷刷看向云岚。 瞧着几人这整齐划一的动作，云岚温和的表情里似乎多了几分无奈。 她点点头，算是肯定了对方的毫无保留。 5号还在直勾勾的盯着云岚，云岚还没什么表示，古牧却挡在了云岚和5号之间。 身后的尾巴明显夹紧，古牧拱起身体、朝着5号发出低吼，一反常态地对外人做出了攻击架势。 21号被古牧的模样吓到，5号却像是看不懂古牧的威胁，还傻傻朝它伸手。 古牧可不惯着她，张嘴对着她伸过来的手臂就是一口。 “古牧，不行！” 看到这一幕的江时也几人也被吓了一跳，几人手忙脚乱地去拦它。 一个人捂住狗嘴，两个人抱住古牧的身子拼命往后拖，还有一个人在旁边试图用语言安抚。 “乖狗狗，不咬人哦。” 古牧的举动有些反常，江聿初看向了身边人，眼底有暗光划过：“那只小丧尸有问题？” 比起被做实验的无辜孩子，江聿初第一反应还是更相信从迷城出来的猛兽。 云岚意识到这一点，然后摇摇头：“有问题算不上。”只是觊觎她的晶核而已。 江聿初的余光一直注意着云岚，她的表情明明没有变化，但他莫名就是觉得云岚似乎心情更好了。 第92章 分歧 看着小丧尸朝云岚求抱的亲密举动，21号疑惑小丧尸对云岚的亲近从何而来，而江时也几人则以为是小丧尸感受到了云岚丧尸王的气息，在表示臣服。 她的手伸向云岚的怀抱，不明真相者都以为这是友好的示意，只有古牧和云岚知道，她是在觊觎云岚的晶核。 人造的小怪物，骨子里没有对王的恐惧，有的只是对力量的贪婪。 5号没有散发敌意，反观古牧对她明显是敌意满满。如果不是云岚没有下命令，它下一秒就会把5号的脑袋咬下来。 偏偏5号还像没有察觉到一样，对着低吼中的古牧“啊啊”笑起来。 21号终于反应过来，抱着5号挪远了些。 长毛遮住了古牧的眼睛，众人无法看清它的视线，只是它的脑袋始终随着5号的位置移动，就像是盯住了猎物的猎犬。 看懂了古牧的反应，虽然云岚说对方没有问题，但江聿初还是隐约猜到了什么。握刀的手无声偏转，他默默将刀刃的一面对准5号。 这下对5号有敌意的又多了一人。 江聿初的确痛心5号的遭遇，但他始终清醒。 “师傅，古牧这是怎么了？” 眼见没办法安抚住古牧，蒋泠泠下意识偏过头去找云岚。 云岚不打算解释那么多，只是淡淡喊了一声：“古牧。” 还在恐吓着5号的大狗立马噤了声，回头看了看云岚，又转过头看向5号。 最后它威胁一般吼了5号一声，然后抬起身子吨吨吨地凑到云岚脚边，乖巧坐好。 没有对古牧的敌意做出反应，更没有攻击眼前的这群人类。 从始至终5号表现得就像个不谙世事的稚子、纯真无害，如果不是青灰的肤色和浑白的眼瞳，她怎么看都像个普通的人类孩童。 对着这样的孩子，就算知道对方是丧尸，江时也和高言蹊也没办法下手，更别提可能在这孩子身上发生过的悲惨遭遇。 江时也看一眼队友，最后目光落在21号身上。 “现在问题是要怎么把他们带回去。” 扫一眼自家的越野，江时也悠悠叹了口气：“看来这次回去得向上面申请换一台车了。” 因为b13小队人数不算多，所以当初联盟给他们分配的是双排座的越野。后座四个人的话还能勉强挤挤，再多就不行了。 李浮亭倒是觉得能载多三个，他伸手指了指车顶。 “把他们绑在上面？”反正丧尸又不怕车子颠簸或者风吹。 话音刚落，他就见蒋泠泠一脸无语地看着自己。 想不出带三尸回去的方法，众人一时间僵持在原地。 末世的太阳火热，周围的雪已经化得差不多了。古牧仰头望了望不动的众人，蜷着身子躲在了云岚的阴影里。 云岚也不喜欢这种热意，她抬头看向江时也，语气有些不解。 “如果我没猜错，你们的目的应该是带‘样本’回去，然后让你们的人去研究。” 江时也没想到云岚会主动跟自己说话，表情先是一顿，随后才慢慢缓过神，点了点头。 “那你们只需要带一只回去就够了，”她抬手指向5号，“带她回去就够了，另外两只可以直接处理掉。” 5号体型不大，带她上车空间还是足够的。 而且5号是这四只试验品里最成功的一只，可以说她的研究价值完全超过另外两只。 云岚的建议可行且合理。 但江时也沉默了。 21号也是一愣，怔怔望着云岚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她像是想通了，右手松开了5号，捡起短刀重新在地上划着什么。 “我支持这位女士的决定，只求你们能留编号5一条命。” 她当然听清了“研究”两个字，但现在的她们已经是不人不尸的怪物，她无法奢求对方会好好照顾5号，所以21号希望的，只是对方能留5号一条命。 她看清了江时也几人眼中的怜悯，曾经为人的经验告诉她，拥有这种眼神的人不会是恶人。 25号恹恹扫了一眼21号的字又垂下了脑袋，没有多余的举动，看起来像是认命了。 江时也一直没表态，不仅是他，另外几人都沉默了。 李浮亭和蒋泠泠不约而同看向江时也和高言蹊，李浮亭的视线最后落在蒋泠泠身上，而对方看向了云岚。 目光淡淡划过面前四人，云岚忽然笑了。她没有催促，嘴角的笑意出现得莫名。 看到她的笑容，蒋泠泠的眼里多了几分担忧。 江聿初也没有说话，他赞成云岚的建议，但也理解江时也他们的想法。 眼前的如果是丧尸，他们当然可以毫无负担地下手，可这副皮囊下的存在是人类，是经历了非人对待的同胞。 如果可以，江时也还是想将21号和25号带回去，也许有办法能让他们恢复人类的身份。 21号和25号杀了人，但就算最后法庭判决是死刑，至少让他们以人类的身份死去。 有人会不理解他的做法，觉得他的想法多余且浪费时间，但这是属于江时也的温柔。 古牧不知道这群人类在磨蹭什么，周围的高温让它本能想躲进影子里避暑。但场中还有一个对主人蠢蠢欲动的坏东西在，看似松懈了的狗狗一直在盯着对方。 如果5号有异动，古牧会毫不犹豫出手，把对方的晶核献给自己的主人。 “咔哒——” 高言蹊出手了，她手中凭空多了一把手枪。利落上膛，她上前两步，枪口抵住了21号的脑袋。 “时也，岚姐说得对。越野坐不下，我们也不能一直在这里耗着。” 高言蹊了解江时也，知道他下不了手。她同样同情21号和25号，但理智告诉她，云岚的建议才是正确的。 “等等副队——”李浮亭着急叫住了她。 李浮亭对这两只丧尸的感情更加单纯，他觉得他们很可怜，不忍心看他们就这么死了。 “副队，要不再想想？其实我觉得绑车顶真是个不错的方案。” 至于蒋泠泠，她同情21号和25号，但既然开口要处理掉他们的是云岚，她就会遵从云岚的命令。 余光中，云岚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蒋泠泠担心江时也的犹豫会惹得云岚不快，看向21号的眸光定了定。 “不能保证对方在车顶的时候会完全安分，要是他们中途跑了怎么办？” “泠泠，你怎么也跟着添乱！” 第93章 老实了 蒋泠泠白了李浮亭一眼：“你才在添乱。” “一般的绳索根本没办法捆住有异能的丧尸。她现在看起来老实，但离开我们的视线之后呢？你能保证她还像现在这样吗？” “人心复杂多变，李浮亭你又能拿什么保证？” “还是说，让他们坐车里，我们坐车顶？” 李浮亭张了张嘴，“我保证”三个字还没出口就被蒋泠泠堵了回去。 他知道蒋泠泠是为了他好，但听到她这番话，他心里就是不舒服。 枪口还抵在21号的脑袋上，食指已经扣上了扳机，只差最后按下，高言蹊在等，等江时也最后的决定。 21号想放下5号，在她看来5号还只是个孩子，她不希望让5号看到自己被杀掉的一幕。 可她不过刚松手，5号双腿着地、找准方向就直奔云岚而去，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留给21号。 吓得21号连忙把人捞回来抱紧。 她不理解5号为什么这么执着云岚，但她不能眼睁睁看着5号被云岚杀死。 “时也。”高言蹊冷声叫了江时也一声，她在催促他。 李浮亭又提了一个提议：“或者我们向联盟申请支援，让联盟派人来接应我们？” 江时也摇摇头。 “我们刚从东风、比雄两大基地的联手下逃了出来，陈基地长他们肯定已经将这件事上报给联盟。” “这个时候联系联盟增派支援，我们就丧失了主动权。到时候被押送带走的就不止21号她们，还有我们。” 江时也半抬眼看向21号：“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高言蹊摇摇头。 其实办法还是有的。只要云岚愿意帮忙，这件事就根本不存在困难。 但把5号带回去联盟本来就是无形地让云岚出手，毕竟只靠他们，要是5号在半路暴走，根本没人拦得住。 这种行为在江时也看来已经算是利用，他怎么好意思再开口麻烦云岚。 江时也轻轻叹了一口气，已经有了决定。 “杀了吧。” 他不是圣父，善良也是有限度的。既然做不到，就不会强求。 21号和25号虽然思维还是人类，但他们杀了人，已经有取死之道。 高言蹊点点头，回头重新看向21号。 “等等——” 高言蹊的食指已经扣下，21号下意识闭上了眼。 半晌，四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21号疑惑睁开眼，抬头和高言蹊四目相对，她还活着。 高言蹊双眼微微睁大，有些错愕。她明明已经开枪了。 偏头看向手枪，她的食指还按在扳机上，没有真正扣下。她的身体欺骗了她。 意识到这一点，高言蹊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她猛地回身，看向说话的人。 身体转到一半就止住了动作，云岚先高言蹊一步来到了她的身侧。 她蹲下身，笑着看向21号。 “我改主意了。小的你们带走，剩下这两个归我了。” 盯着21号的双眼微微眯起，她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的笑。云岚凑得很近，21号看得清楚，对方眼中没有笑意。 墨色的眼眸深邃幽深，其中翻涌着21号看不懂的情绪。 能抓到这三只丧尸，主要的功劳要归云岚，所以她提出来的要求江时也他们根本没资格拒绝。 当然，云岚也不打算给他们拒绝的权力。 她轻声开口：“古牧，带上。” 下一秒，21号和一旁的25号生生消失在众人眼前。 5号原本被21号抱在怀里，没了21号的支撑，她直接摔了个屁股墩。 古牧屁颠颠地凑到云岚身边，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它恰好挡在了5号和云岚中间。 云岚揉了揉它的脑袋以示表扬，随后起身，表情清淡。 “现在可以上路了。” 纠结的事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解决了。只是那两尸落到云岚手里，这辈子都和人类这个身份无缘了。 李浮亭说话不过脑的习惯还没改过来，在他反应过来之前，话已经问出口了。 “岚姐，你要他们两个干什么？” 话说出了口，脑子才终于追上。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他整个人呆在原地。 蒋泠泠毫不留情给他后脑勺一掌：“呆子，怎么这么久了还没学乖。” “师傅，你别理他，他就是个蠢的。” 听着像是斥骂，但谁都听得出来蒋泠泠是想护着他。 李浮亭只是单纯的好奇，但就算他是想要试探，云岚也不会在意。相反，她诚实回答了他的问题。 “有些在意的东西，我也想要研究一下。” 说这话时她看上去似乎更开心了，唇角上扬到最大弧度，她的眼睛完全眯了起来。 “好、好的。”脑子回来了的李浮亭老实了，也不追问她研究什么、怎么研究。 5号像是听懂了云岚的话，她蹦起来试图越过古牧吸引云岚的注意。喉中发出呜呜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某种不满。 其他人只当她是在生气云岚带走了21号，只有云岚听懂了5号的真正意思。5号这是在对自己带走的不是她感到不满。 从始至终，5号根本不在意另外两名同伴的死活。比起关心21号的下场，5号更渴望亲近云岚，然后将她吃掉。 并非是冷漠或者自私，她只是没有情感、更没有所谓的同伴意识。怎么看，5号都像是真正的丧尸。 云岚不反感5号对自己的心思，这种事过去发生的太多，她早就习惯了。只是她一直这样缠着自己，难保古牧会抑制不住将5号的脑袋咬下来。 靠近古牧，视线越过它的身体，她居高临下望着5号，无形的精神力倾涌压在5号身上，对方瞬间噤声，一动不动。 5号瘪瘪嘴，小脸突然皱了起来，表情看着就要哭出来。可偏偏她一声不吭，只是保持着这个难受的表情。 不属于她的异能穿透她的身体，缠绕在她的晶核上。晶核上传来似有若无的触感，5号瞬间明白了云岚的意思：再闹就杀了你。 5号清楚地感受到，有什么东西正缓慢地渗透着她的晶核。失去了21号的庇护，5号第一次直面来自这个世界的威胁。 她老实了。 第94章 同行 扬起的胳膊缓缓落下，5号努力睁大眼睛，歪着脑袋望向头顶的大人们，仰着的小脸写满了懵懂。 无知而又无害。 一个人造的小骗子。云岚笑了，温柔的双眼弯成新月的形状。 拍拍古牧的脑袋，她转身朝着越野的方向走去。 “事情都解决了，可以走了吗？” 她还是不喜欢阳光。 沉默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江聿初眼帘微垂。想起被他遗落在东风基地的伞，他在心底默默盘算：看来以后得习惯带把伞在身边了。 听到云岚的话，b13几人猛然回神。面面相觑，想起刚才发生的事，都有种不真实感。 但这种恍神感没有持续太久，云岚转身离开，留下了一个新难题。 这个孩子怎么办？虽说是丧尸，但一想到要把她捆起来，几人心里都有些别扭。 “算了，我抱着吧。” 江时也说完，走到5号面前俯身，伸手就要把她抱在怀里。 蒋泠泠下意识惊呼出声：“队长？！” 几人被江时也的举动吓到，高言蹊反应极快，伸手就拦住了他。 江时也笑着按住了高言蹊的胳膊，开玩笑似的说道：“没事，岚姐不会看着我被她咬的。” 高言蹊知道他想做什么，江时也的实力是几人中的最强。由他带着5号，就算发生什么，自救成功率也是最高的。 说是这么说，但风险总归是有的。 高言蹊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她的手始终拦在江时也身前。 听完他的话，她摇摇头：“我来吧。” “言蹊？” 高言蹊偏头看他：“我离岚姐更近。” 说完，她没给他阻止的机会，动作极快地捞起了5号抱在自己怀里。 江时也急了：“言蹊！” 一群人盯着高言蹊怀里的5号，紧张得呼吸都忘了，一个个屏息看着一人一尸。 江时也手心向下，虚握的掌心中跃动着电光。只要5号有一点异动，他会毫不犹豫出手。 好在5号确实乖巧，就算待在一个活人的怀里也没有表现出攻击状态。侧着身子看向几人，没有瞳孔的双眼眨了又眨，像是不明白他们都看着自己做什么。 等了半晌，确定5号没什么反抗的动作，几人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高言蹊倒没什么反应，掂了掂怀里的5号，以一个更舒适的姿势抱着她，高言蹊点点头：“走吧。” 头顶的太阳很大，四周的气温也很高，高言蹊却感受不到半点热意。怀里就像抱了块沉重的冰块，不断散发着冷气，从某种意义上说，还挺舒服的。 等上了车后，这种感觉更明显了。 云岚、古牧，现在又多了一个5号。十分钟后，高言蹊开始觉得李浮亭的空调开低了。 没了20号他们，这座山正如江时也一开始说的，虽然荒凉、但很安全。 一路开过去，山林野景变化，但除了几只变异的野兽，基本没遇到其他危险。遇到的野兽实力也不强，甚至在感受到车上人的气息后就远远避开。 现在的蒋泠泠已经不害怕云岚了，但担心5号突然发难，她还是把靠近云岚的位置留给了高言蹊。 5号就像个对什么都好奇的孩子，一上车眼睛就转个不停，好奇地打量着车内的一切。她依旧乖巧，只是安静地坐在高言蹊的腿上，不吵也不闹。 偶尔遇到感兴趣的东西，她会侧过脸去观察高言蹊的表情。见高言蹊一直是那副清淡冷漠的表情，她就会试探伸手，去触摸让自己好奇的东西。 她似乎彻底对云岚失去了兴趣，从上车到现在一眼都没有往云岚的方向看过。即使她和云岚仅隔着一个江聿初。 蒋泠泠不知道哪儿来的胆子，居然伸手去逗5号，5号还配合她玩闹起来。 逗了一阵，蒋泠泠突然感慨：“不愧是我们。” “丧尸皇、被改造的七阶丧尸和丧尸犬，这种任意单拎出去一样都能吓死人的配置，我们小队居然集齐了。” 视线从5号身上移开，划过古牧、最后落在云岚那儿，蒋泠泠双眼亮了起来：“师傅，你瞧，我们这群人对事件的接受阈值都被你拉高了。” “我是觉得这个世界上已经没什么能让我觉得惊讶的了。” 高言蹊瞥了她一眼，也许是她多虑了，但总觉得蒋泠泠在云岚面前过于放松了。而且每一次听蒋泠泠喊云岚“师傅”，高言蹊心底总会有股不安感。 云岚的徒弟，真的是那么简单就能成为的吗？ 后视镜里，李浮亭点了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 “我也这样觉得。区区一个b级小队，车里载着的不是七阶丧尸就是丧尸皇，嘶——这么一听，我怎么感觉我们像是什么反派小队？” 李浮亭原本只是想开个玩笑，但自己越琢磨越不对味，他们现在这个配置，好像真的挺不妙的。 别的不说，光是把云岚带进联盟这件事，难道不是在主动把敌方boss送进己方大本营？ 李浮亭难得反应过来：对于让高阶丧尸上车、甚至和丧尸皇组队这种事，他们小队是不是接受太良好了？ 不知道李浮亭在自己瞎琢磨什么，江时也无奈看了他一眼，好笑道：“好好开车，别乱开玩笑。” 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李浮亭拥有的不多。久违地用了一次脑子，转了半圈后，他听到了江时也的声音，然后停止思考。 既然队长和副队长都没说什么，那应该是正常的，李浮亭肯定想道。于是这件事被抛到脑后，他继续专心开车。 这座山不大，但山路难走，要翻过去也得花上几天时间。 b13小队白天赶路，夜晚搭帐篷露营。 5号白天由高言蹊抱着，晚上则放在火堆旁，由守夜的人轮流看守。 这一次，云岚没有离开小队的驻扎地，而是安静坐在火堆旁。 后半夜是江时也和江聿初值夜。高言蹊躺在蒋泠泠身旁，神情放松、呼吸平缓，显然是已经睡着了。 漆黑的帐篷中，不起眼的暗光一闪而过，没入了黑暗中。再次亮起时，它出现在高言蹊的颈侧。 寂静中，暗光凝成小蛇的模样，竖起身朝高言蹊吐着信子。它在高言蹊的睡袋旁驻足，乖巧盯着她的睡颜。 半晌，它终于确定眼前人熟睡。蛇身贴地，它有了动作。 纤长的身子贴着睡袋一路爬上，它像是没有半点重量一般，经过的地方连皱痕都没留下。 终于，它滑进了她的睡袋，虚幻的身体穿过高言蹊的短发，最后缠上了她的脖子。蛇身悄悄收紧，它扬起上半身，对着那片脆弱的肌肤露出了尖牙。 第95章 饿了 帐篷外，5号像是怕冷一样蹲在火堆旁。火焰在她的眼中跳动，她越凑越近，直到火舌舔舐她的发尾，传出淡淡的焦味。 江时也眼疾手快将人捞了回来，动作熟练地掐灭她发尾的火光。 看着她被烧的不成样的卷发，他短叹一声，语气有些无奈。 “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不可以靠近。” 明明是丧尸，却追逐着温暖。短短一个小时，这已经是江时也第五次捞她了。 他的视线下意识飘向一旁，在火光照不到的黑暗处，那道熟悉的身影像是入定了一样，整整三个小时没有挪动半点。 江时也又看向了身边，挺拔的身影正沉默地擦拭着自己的刀。 末世的夜晚，没有暖源人类根本没办法度过。这一次，哪怕是江聿初也没有跟她坐在一起。 三个小时前，江时也和江聿初被叫醒守下半夜。 从坐到火堆旁开始，江聿初就开始擦刀。甚至在一个小时前，他要走了江时也的刀。 是的，现在他擦着的就是江时也的刀。 有时候江时也很佩服江聿初。长夜漫漫，确实要找点事情干。但要他一言不发连着擦三个小时的刀，江时也觉得自己做不来。 以前守夜他都是和李浮亭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度过的，于是江时也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一时间他实在不出来能和自己这位名义上的堂哥聊些什么。 而且不远处还有一个云岚在。明明知道她不会盯着自己，但一想到她就在一旁，江时也莫名就有些紧张。 “咔哒——” 终于，江聿初收刀入鞘——他擦完了。 连着刀鞘一同递过去，江时也连忙接过，然后道了声谢。 闻言江聿初也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江时也有些后悔了，他就该拉着李浮亭一起出来守夜的。 余光留意着5号的动静，果不其然她又凑向了火堆。江时也不厌其烦再一次将她拉回来，心下感慨：多亏5号，他也不算完全没事干。 眼底的无奈还没淡去，黑暗中那道身影突然有了动作。 余光中，那道身影穿破黑暗，走进光中。 本来以为她是找江聿初的，但她却直接略过江聿初，径直朝自己走来。 注意到这一点，江时也的心瞬间提起。 陡然闯进这片温暖中，直到走到江时也身边她才停下，身上还带着未散的寒意，她径直朝他伸手。 雪白的手腕映着火光，刺的人眼睛发酸。江时也下意识用力眨了眨眼。 等能看清时，雪臂横在他眼前，那只看似柔弱的手掐住了5号的脖子。 “饿了？” 不等5号回答，云岚轻声续道：“你该知道，既然我留下了另外两只，那就不是非你不可。” 江聿初和江时也猛地起身。 两人围在云岚周围，看着眼前的一幕不明所以。 云岚的手放在5号颈前，五指虚虚拢着她的脖子。掐住对方的手看上去并没有用力，但5号紧紧闭上了眼，喉间溢出了痛苦的呜咽声。 她下意识挣扎，双臂抬起想抓住云岚的手腕，身体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桎梏，动不了半点。 仿佛能冻结意识的冰冷侵入她的身体，渗透进她的晶核，5号清楚地感受着自己“生命力”在流失。 “我以为你是个聪明的孩子，知道什么不能碰。” 头顶的声音轻柔得像黎明前的风，带着夜晚最后的冷意一同进入光中。只是黎明与光对于丧尸而言，是另一种绝望。 丧尸不需要呼吸，但5号却有了强烈的窒息感。身体在不断被挤压，她的力量在飞速流逝。 艰难地睁开眼，她看清了头顶那道身影。 云岚微微弯着眼，眼尾扬起温柔的弧度。 5号不懂什么叫温柔，她的视线开始模糊，巨大的恐慌涌上心头。她听到头顶那人继续开口。 “再有下次，我会直接挖出你的晶核。听懂了吗？” 体内的晶核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喉间的声音越来越小，5号的手无力垂下，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朝云岚点点头。 “乖孩子。” 云岚松开五指，5号瞬间虚脱了一样直挺挺朝地面栽倒。 江聿初这才发问：“发生什么事了？” 云岚摇摇头没有说话，只是移眼看向了高言蹊和蒋泠泠所在的帐篷。 江时也顿时明白了什么，双眼瞪大，他猛地转身大步走向两人的帐篷。 停在帐篷外，他大声呼喊着高言蹊和蒋泠泠。 出任务在外，众人本就不会睡得特别熟。几乎是在江时也出声的瞬间，在帐篷里的三人同时清醒。 高言蹊刚一起身就察觉到了不对，她的手下意识拂上了自己的脖子。 打开电灯，蒋泠泠正好看到了她的动作。 “言蹊姐，怎么了？” 帐篷外的江时也听到了蒋泠泠的声音。 “言蹊、泠泠，发生什么事了？方便我进去吗？” “没事。” 高言蹊的声音一如往常平稳冷静，江时也松了一口气。 李浮亭已经离开了帐篷，看到几人都围在女生的帐篷外，揉了把脸就往这边赶。 “发生什么事了？” 担心出事了，他的表情有些着急。 江时也扫了一眼云岚，脸色黑得难看：“应该是5号对言蹊和泠泠出手了。” “什么？！” 高言蹊和蒋泠泠终于露面。 蒋泠泠侧脸望着高言蹊，眼里带着担忧。高言蹊倒是平静，只是手一直放在自己的脖子上。 江时也看出了不对。 “言蹊，怎么了？” 站直身，高言蹊放下了手。白皙的脖子上出现一条黑紫色的长痕，细看还能看到像是鳞片一样的纹路。 她被袭击了。 这种伤痕江时也再熟悉不过了，是雷系异能留下的痕迹。 这里除了江时也，唯一拥有雷系异能的就只有5号。 扫一眼瘫在地上生死不明的5号，高言蹊垂下眼，语气平淡：“是我大意了。” 半掩着的眸里暗潮翻涌，因为5号是个孩子就被对方的行为迷惑、然后放松警惕，她居然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她该想到的：因为还是孩子，所以根本没办法抵抗本能的欲望。 江时也最是了解她，伸手拍了拍她的肩，他宽慰道：“别对自己太苛刻，别忘了5号是七阶的丧尸。” 虽然嘴上安慰着高言蹊，但江时也自己脸色也不好看。 “就连我也没发现5号出手了，是云岚姐...” 脚尖偏移，高言蹊转向云岚的方向，深深弯腰：“谢谢岚姐救我一命。” 地面的阴影突然抽离，橙黄色的暖光充斥视野。意识到是云岚离开了，高言蹊连忙抬头追看她。 彼时云岚像是想起了什么，正巧停下。 她站在了光和暗的交界处，侧身回看众人，半边身子隐没在夜色里，温婉的脸却清晰倒映在他们的眼中。 “就算想法和行为都像人类，但丧尸就是丧尸，是披着人皮的怪物。你们还是不要太过相信它们比较好。” “当然，我也是。” ...... 翌日赶路，依旧由高言蹊抱着5号。只是这一次5号四肢关节被卸，手脚反捆，就连嘴也上了封条。 第96章 下山 没了丧尸侵扰，b13这一路相当顺风。 5号她们曾住在山顶附近的一个山洞里，路过时几人特意下车看了一圈，可惜没什么发现。 四天后，他们成功下山。 江书砚和江池悦回联盟也有段时间了。现在这个时间点，云岚在联盟应该已经成功“上了户口”。 现在要解决的就是在比雄基地“撒野”的事。 江家有自己的通讯网络。下山后不久，江时也就掏出私人通讯器联系上了江书砚。 果不其然，因为比雄和东风两个基地的事，联盟高层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从未听说过的利比基地、强大的雇佣兵团、回归的陈毅，还有突然冒出来的流浪者云岚...一时间发生太多事。 四大家已经为了这次的事开了几次秘会。而其中，针对陈毅和云岚的讨论却是最多的。 对于这一点，完全在江书砚的意料之中。 如果说只是针对一个小型基地的基地长、还有一个不知名的流浪者，这个阵仗未免太大。 说到底，不过是有人借题发挥，想趁着这个机会给江家使点绊子、恶心恶心人罢了。 这些糟心事江书砚当然不会全部告诉江时也，拔苗助长可不是他的教育理念。他们这些老家伙还活着，暂时还轮不着江时也去操心。 通讯器那头，江司令的语气依旧轻松。 他乐呵呵地说都是小事，让江时也不用担心，按正常计划回来就行，甚至还有心情隔着通讯器和云岚打了个招呼。 在江书砚面前，江时也终究还是个不成熟的孩子。听到爷爷这么说，江时也紧绷了这么久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整个人看上去轻松不少。 “好了，不说了。早点回来就好，我和你奶奶都在联盟等你们。” “好，您二老注意保重身体。” 江时也联络江书砚时并没有避开b13其他人。当他收起通讯器时，转眼就对上李浮亭一言难尽的表情。 江时也不明所以：“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每次听到江司令叫岚姐‘姐姐’，我都会有种很强的割裂感。” “我是真好奇，岚姐，您到底多大啊？”李浮亭还是那个李浮亭，总是不自觉地在死亡的边缘疯狂蹦跶。 云岚的视线从窗外收回，她侧过头、脸上挂着看不出情绪的微笑，没有作答。 半阖着的双眸微微上移，江聿初看向李浮亭，眼底满是无奈。 李浮亭的作死总是让人猝不及防，听得江时也脑瓜子嗡嗡作响。眼看李浮亭还打算说话，他连忙出声阻止：“浮亭，好好开车。” “啊？”奇怪看向江时也，看着他对自己不停眨眼、疯狂向他传达什么。 李浮亭本来还想问云岚和江书砚的关系，毕竟一个六十多的老头子喊一个妙龄少女“姐姐”，这场面无论看几次都会让人好奇。 但收到江书砚的提醒，他的脑子终于上线了。 “岚姐，我刚刚开玩笑的，我其实一点都不好奇。” 重重点头肯定自己的话，李浮亭目视车前方，一脸的严肃正经。 蒋泠泠朝着驾驶座翻了个白眼，高言蹊瞥一眼前排的两人，眼中蕴着淡淡的笑意。 和云岚同行了这么久，几人当然知道云岚不会因为这种事生气。被李浮亭这么一插科打诨，这件事就算翻篇了。 下山之后，越野驶回了大路。 在大路上开了没多久，李浮亭突然眯起眼。 “队长，你看前面，那是不是联盟的车？” 他的话音刚落，江时也已经拿起了望远镜，镜片中清晰映出前面的景象。 五百米外，一辆黑色的越野停在了路边。看车型，前面的越野和b13小队这辆是同一型号，只是看上去比b13这辆大一点。 看清车牌，江时也肯定道：“是联盟的车，车上好像还有人。” 放下望远镜，江时也的脸色变得凝重：“不太对劲。浮亭，开到附近停车。” “好。” 蒋泠泠听出了问题。 “队长，需不需要我看看？” 高言蹊原本双手都放在5号身上，听到江时也的话，她默默松开了右手。掌心虚握，再看时，她手中多出了一把手枪。 江时也摇摇头：“暂时不用，先靠近看看怎么回事。” 离对面的车越来越近，车内其他人也陆续看清了车外的情况。 李浮亭将车停在了五十米外，江时也嘱咐其余人留在车上后，带着蒋泠泠下车。 没过多久，车上几人就见两人动作突然变得慌忙。快速拉开车门，两人合力从车上搬下一名伤员。 李浮亭说了句“我去帮忙”也跟着下了车。 高言蹊负责看守5号不方便下车，只好跟云岚和江聿初一起在车上等。她看着李浮亭自然接过伤员，小心背在背上。 三人回来时，眉头紧皱，脸色都不太好看。 “他伤的很重，必须马上救援。” 打开后车门时，江时也犯了难。 以前后座只有高言蹊和蒋泠泠，空间相对宽裕，就算多一个伤员也放得下。 但现在江聿初和云岚加入，后座的空间显然就不够用了。 车外温度极高，可这附近连片树荫都没有。在这种极端环境下直接治疗，先不说伤员撑不撑得住，蒋泠泠的异能都会极速消耗。 如果放在以前倒没什么，但最近b13消耗晶核的速度太快了，还没来得及补充，剩下的晶核不知道是否足够支撑他们回到联盟。 江聿初是个聪明人，江时也突然的犹豫足够他看出对方的难处。 他倒是可以下车、沿路步行，等b13找到合适的临时据点后再来接他。这对他来说不算问题，但云岚不喜欢高温。 他不希望勉强云岚在这种情况下离开越野。而他也知道，如果他提出要下车，云岚一定会跟着他一起离开。 虽然这么想有些自恋，但江聿初莫名就是肯定云岚会这么做。 他承认，他有私心。所以在江时也求助地看向他时，他回避了。 看到江聿初避开自己的目光，江时也愣住了。 第97章 伤员 江时也觉得肯定江聿初能明白自己的意思，但他没想到江聿初会拒绝自己。人命关天，更何况受伤的是同为联盟异能者的战友。 江聿初的确不是那么冷血的人，即使没有曾经的记忆，但有些东西是刻在他骨子里的，比如正义、比如善良。 但对他来说，有些事的优先级高于一切。那是等同于本能一般的存在，是他永远的“下意识”。 在移开目光的一瞬，江聿初眼底划过了微不可察的歉意。只是在歉意之后，是无法动摇的坚定。 “要说谁能劝得动云岚，那就只有江聿初”这件事在b13小队里已经是默认的共识。 江聿初不愿意开口，江时也一时也不确定云岚是否会接受自己的“提议”。 “岚姐...就是...” 江时也那么大个人杵在车门前，想不注意到都困难。云岚悠悠看向他，顶着云岚的目光，江时也硬着头皮开口。 “这支异能小队应该是出了意外，车上只剩下他一个活口。” “我们需要把人转移到安全的地方进行治疗，只是车上的位置不够。” “所以...我可能需要让初哥下车和我步行。你稍后就坐副驾，和浮亭他们一起去临时据点。” b13小队四人都知道：云岚离开迷城是为了江聿初。 自打云岚离城，除了晚上休息，她和江聿初就没有分开过。 虽然只是短暂分开，但这话无异于让云岚把江聿初的安危交到自己手上。江时也不傻，就算刚开始的时候有过误会，现在也已经反应过来了。 能被江家二老和云岚这么护着，江聿初的身份肯定不简单。他一时拿不准云岚会不会让他带走江聿初。 他小心翼翼询问云岚：“你看，这样可以吗？” 听到江时也的话，江聿初微微怔住。幸亏有面具遮挡，旁人看不见他脸上的羞赧。 不自然地撇开眼，是他误会了。 本以为江时也是打算让他开口带云岚下车，没想到是江时也是为了带自己下车。也对，云岚走了就没人可以压制5号了。 心底泛起恼意，他怎么连这个都忘了。想到自己刚刚还无声拒绝了江时也，江聿初垂下眼、脸上更热了。 云岚没有回答江时也，反倒是先瞄了一眼江聿初，温柔的眸底泛起清浅的笑意。 他的那点小心思瞒得过别人，但瞒不过她。难得见他羞恼成这样，对云岚来说倒是新鲜事。 唇边扬着愉悦的弧度，她弯着眼多看了两眼。 感受到身边的目光，江聿初知道没瞒过她。耳廓微微泛红，他不自觉抿了抿唇、第一次避开了云岚的视线。 云岚不说话，江时也不清楚她的态度。那人伤的很重，虽然现在有蒋泠泠吊着命，但还是找个临时据点给他静养比较好。 等了几秒，他准备再问一次。 正打算开口，就见云岚打开了她那侧的车门，动作利落地下了车。 云岚的肤色是不见血色的白，暴露在阳光下，她整个人白的发光。 灼热的温度难得没有影响她的心情，她转身看向车内，语调温柔而愉悦。 “不用，你坐回自己的位置，我和他下车。” 知道江聿初在顾虑什么，云岚的视线落到他身上，如水的眸子里映出他的身影。 “不用担心，我还没这么弱。” 视线交汇后，江聿初侧头看了眼李浮亭背着的人。不再犹豫，他点了点头，跟在云岚身后下了车。 两个人离开，车上顿时空出大片空间。李浮亭迅速把背上的人放下，将人平放在后排。 蒋泠泠也跟着上车，治愈的荧光一直源源不断注入对方体内。 搬来的伤员身形修长，他这一躺，只有脚边勉强能空出半个座位。 伤员主要伤在胸腹，蒋泠泠蹲在他身侧更方便治疗，所以不需要位置。云岚和江聿初下车，所以高言蹊坐上了这半个空位。 古牧也跟着云岚跳下了车，它刚凑到云岚腿边就被她按住了脑袋。 “回去。” 古牧一听这话，本能觉得云岚要丢下它了。它往地上一趴，耷拉着脑袋发出“呜呜”的声音。 这狗精明得不行，还知道撒娇卖惨。 云岚屈指敲了敲狗头：“看着5号。一旦有异动，不用向我汇报，她的晶核归你了。” “另外，我不在的时候，他们的安危交给你了。” 云岚没有刻意压低声音，车上的人都听到了她的话。 高言蹊垂眸看向被她放到地上的5号，显然她也听到了。 她乖巧蹲着，双手抱紧自己小小的身体，时不时瞄一眼负责看管自己的高言蹊，表情怯生生的。 听到这话古牧马上来精神了，跳起身绕着云岚叫了两声，它又屁颠屁颠地跳回车上。 刚上车它就发现了被扔在座位下的5号。 这狗鸡贼得很，硬是和5号挤在同一个位置，一改之前的乖巧模样，还时不时爪牙并用、骚扰一下5号。 它的这些举动就差把“盯上5号的晶核”这句话说出来了。 5号被它逗得瑟瑟发抖，偏偏还不能还手。同是丧尸，她自然看得出来古牧是真的想吃了自己。 江时也微微皱眉，眼底带着清晰的歉意。站在两人面前，他的表情是说不出的严肃认真。 “岚姐、初哥，委屈你们了。请放心，一找到临时据点我就让浮亭回来接你们。” 江聿初“嗯”了一声。看向江时也，他忽然开口：“有没有伞？”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江时也怔了一瞬，他迅速反应过来：“有的。” 转身走到车尾箱前，他打开车门、从里面翻出来一把白伞。 “初哥，这个可以吗？” “嗯、谢谢，”接过伞，江聿初突然抬头对上江时也的眼睛，目光诚恳，“对不起。” “嗯？” 没由来的一句道歉让江时也彻底懵圈，但江聿初没有解释，只是默默补充了一句：“路上小心。” “啊、好。” 安顿好人、再一次确定伤员情况后，江时也动作迅速地上了车，李浮亭一脚油门扬长而去。 一人一尸退到大路旁的荒地，安静地望着b13小队离开。 江聿初撑开手里的伞，伞身偏向云岚，大片阴影落下、遮住了她头顶的阳光。 直到彻底看不到越野的车影，他偏过头看向身边人。 “我们走吧。” “好。” 第98章 死者 人被放到车座上时，江聿初瞄了一眼，那人确实伤的严重： 脸上找不到一块好的皮肤，肉眼能看见的地方尽是各式划伤。左耳缺了一半，往下的左肩上是一道深可见骨的砍痕。 最严重的位置是胸腹，那里破了一个大洞，血色浸透了黑色的布料。江聿初看他时，他腹部的血还没止住，鲜艳的红色正沿着座位往下淌。 粗略看了一眼，江聿初猜测那人身上的伤至少由三种不同的武器造成。 致命的贯穿伤不是利器造成，看伤口附近的痕迹，打穿他胸腹的应该是肉拳。巧合的是，那人的右拳上沾满了血肉。 经过对方的越野时，江聿初停了下来，视线定格在车内。 “想去看看？” “嗯。”江聿初没有否认，他确实好奇对方遭遇了什么。车上说不定能找到线索。 “那就去看看。” 一人一尸走到了越野外。刚才江时也他们救人时没来得及把车门关上，刚靠近江聿初就看清了车内的全貌。 驾驶位的座椅和靠背上都有大片污渍，这是伤者之前的位置，座位上的污渍是他的血迹。 他出血量不小，而且看情况他受伤的时间也不短，血液已经完全渗进座椅。单看驾驶座的情况，满眼都是发黑的褐红。 但吸引江聿初目光的，不是驾驶位，而是一旁的副驾。 副驾驶座上死了一个人。 绕过车头，他们来到副驾的位置。把伞递给云岚后，江聿初毫不犹豫拉开了车门。 异能小队组成后，联盟会根据个人的作战习惯为队员制作专门的战斗服。 除了刚入队的江聿初和云岚，b13其余人身上穿着的都是联盟下发的作战服。来支援的a33众人身上穿着的也是。 出现在江聿初面前的人，身上的衣服虽然到处都是破的，还沾上了灰和血，但显然也联盟的作战服。 那人留有一头短发，五官稚嫩，看上去就是个半大的少年。刘海软软地贴在额上，他闭眼侧头靠在椅背上、眉头舒展。 他看上去只是睡着了，表情平和而安详。而现实是，他已经彻底没了生机。 江聿初视线往下，对方胸口正中央的位置被开了一个洞。洞口不算大，应该是枪伤。 透过这个洞，江聿初甚至能看到座椅的黑色。奇怪的是，伤口这么大，副驾上却没有看到一滴血。 对方的胸前还系着安全带，双手乖巧地搭在腿上。值得一提的是，这人的右手上也有血迹。 江聿初直接上手拿起了他的右手放到眼前细看。 手上的血迹已经干涸，但在对方的指缝里，江聿初挑出了细小而零碎的血肉。 浅浅皱起眉，江聿初望向死者，心底升起一股强烈的违和感。 就在这时，一只手越过了他，直掏向死者胸口。 没有任何阻拦，那只手就像是捏豆腐一样轻松破开死者胸口的皮肉，握住了内里的东西。 饶是江聿初也被吓了一跳，他连忙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往后拉。 “云岚？！” 他握住了那节看上去有些纤弱的手腕，然后将它带离对方的胸口，可惜还是晚了一步。手腕的主人已经拿到了她想要的东西。 五指展开，一颗被彻底贯穿的无色晶核躺在了她的掌心。 云岚低头看着这颗晶核，语气温和又冷漠：“可惜了。” 并不是可惜这个人死了，而是可惜这颗晶核毁了。 这颗晶核对她来说已经没用了，她看一眼便准备将它扔了，却被江聿初拦住。 情急之下，他伸手握住了云岚的手，温热又宽大的掌心完全将她的包裹在内。 云岚淡淡看他一眼，没有挣扎、任他拿走了手里的晶核。 仔细看一圈晶核后，江聿初小心将晶核放回那人身边。俯身靠近死者时，他嗅到了淡淡的腐味。 同属联盟的异能者不能自相残杀，更不能觊觎同胞的晶核。这是联盟的铁律。 “只有我和你在的时候，你可以不用顾忌那么多。但如果进了联盟，做事就得谨慎些了。” 告诉她这些事时，江聿初没有去看云岚的眼睛。说到底，他还是不希望云岚进入联盟。 不是担心她会伤害联盟，而是觉得她不该被人类制定的规矩约束。 他没有记忆，但潜意识里，他觉得云岚该是自由的。 云岚轻笑一声，冷漠的眸色里泛起难察的笑意：“你是在担心我？” “嗯。” 从在迷城见面起他就是这样，在有关她的事上直白又坦率。 “可是江聿初，他不是人。” “嗯？” 她伸手指了指副驾上的死者：“他和你不是同类，和我才是。” 说着，她低头看向了那颗被破坏的晶核：“正常方法无法杀死丧尸，只有彻底破坏丧尸的能量源，才能让丧尸停止行动。” 江聿初微微一顿，然后俯身去拨死者的眼皮。 果然，眼皮下是灰白的虹膜。 离得近了，他又闻到了那股腐烂的味道。 这样清楚了，这是丧尸身上的腐肉味。 联盟特制的作战衣布料坚韧，关键部位的布料甚至着重做了防护，但死者身上这件衣服从头到脚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地方。 但部分破损的地方没有明显的伤痕，显然是作战衣发挥了它的防护功效，但这也仅是部分。 死者身上依旧有很多大小不一的伤口，当然那些只是小伤。看着比较重的伤，除了胸口那贯穿了晶核的伤外，就只有背上的抓伤。 背上的伤口很大，从左肩直接贯穿到右腰。伤痕有三道，看着像是某种野兽的爪痕。 江聿初看向云岚：“能看出什么吗？” 云岚摇摇头。她不是神，做不到全知全能。像这种没有残留一丝精神力的“案发现场”，她的视野和江聿初是一样的。 江聿初点点头，转身看向车内。 车钥匙断了，半截匙身卡在了钥匙孔里。另外还有一把手枪掉在了驾驶位下，枪匣里少了一发子弹。 江聿初又检查了一遍车身，车内的线路全部都被破坏。 难怪江时也他们当机立断放弃了这辆车，选择用b13的越野带走伤员。 打开车尾箱时，发现里面还留有部分物资和一个未开启的保险箱。 江聿初顿了顿，他本打算向前走走，看能不能找到一块阴凉点的地方。但现在看来，计划得变了。 他偏头转向云岚：“我们可能需要留在这里等他们来接。” “好。” 第99章 等待 高温天气下，车里又闷又热，还散发着一股难闻的腐肉味，车里是肯定不能待的。 江聿初撑着伞，和云岚站在距离越野百米开外的地方，一人一尸无声望向长路的尽头。 不知过了多久，江聿初忽然开口：“抱歉。” 云岚抬头看他，没有说话。 感受到身旁的目光，江聿初向她偏头，眼底有着清晰的歉意：“我本来想带你找个阴凉一点的地方。” 他微微垂眸，略一思索，把伞往她的方向偏。 “如果你实在难受可以不用管我。” “是你的话，一定有办法找到舒服的地方。你可以先在那里待会儿，之后我带古牧去找你。” 这种天气对云岚来说的确算不上友好，但对江聿初来说更是。比起死物，活着的东西对外界环境更为敏感。 就像眼下大汗淋漓的是江聿初，云岚看上去反而没什么异样。 她想起在看到车尾箱时，江聿初情绪的变化，于是发问：“你知道那个保险箱里装的是什么？” 江聿初摇摇头，答案出乎意料：“不知道。” 知道云岚想问什么，他主动解释道：“我曾经在实验室里见过类似的东西。这种款式的保险箱是联盟密制的，一旦有外力强行开箱，保险箱内部就会触发自毁程序。” “江所说，只有事关联盟的最高机密才有资格动用这种规格的保险箱。” 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种荒山野岭遇到这种保险箱，但既然遇到了，他就没办法不保证它的安全。 云岚对所谓的“联盟最高机密”不感兴趣，闻言也只是淡淡“嗯”一声，没有深究的打算。 江聿初低头瞧她，眼中隐隐透着担忧：“有没有感觉不舒服？” 云岚抬头，她的身影清晰倒映在江聿初的眼里。没有外人在，她撤下了脸上一贯的微笑。与他生动的情绪相比，她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伞外炙热，身旁的人身上热度也不低。 云岚还是没有回答他，她看了他一阵，忽然朝他的脸伸手。 指腹在即将触碰到面具时堪堪停下，方向一转、她绕过他的脸，径直朝他耳后探去。 江聿初意识到她要做什么，身体因为她的靠近不受控制地一僵，但他还是没有避开，任由她动作。 手伸到他脑后，云岚碰到了类似绳结一样的东西。五指灵活动作，她利落解下了他的面具。 不知道是因为气温太高还是因为其他，面具下的那张脸微微泛红。 汗珠沿着面部的轮廓滴落，直直没入衣领。额前的刘海已经被汗水打湿，比起云岚，江聿初看起来更难受。 云岚没有正常的体感，但看江聿初这副样子，想来也不会有多舒服。 面具落入了她的手里，她反手将其背在身后，一副不打算还给他的模样。 “不用担心，我在这里，没有人会看到你的脸。” 江聿初只是瞄了一眼被她收到身后的面具，点点头。 侧过身不再看他，云岚双眼平静如潭，唯有细看才能察觉到潭底那一丝清浅的起伏。 江聿初短叹一声，眼底有零星的无奈。好像又被她蒙混过去了。 云岚知道，江聿初的担忧不是多余的，这附近并不安全。 荒山上，5号没有刻意掩盖自己的存在。七阶丧尸的气息释放出去，周围的丧尸根本不敢靠近。 但5号被云岚控制，荒山上那道强大的气息消失了，于是附近的丧尸又开始蠢蠢欲动。 江聿初这么大个活人站在这里，对低阶丧尸来说实在是上好的饵料。 短短一个小时，云岚已经远程“驱逐”了第三波打算靠近他们的丧尸。 她的精神控制恐怖且无形，周遭的丧尸还没意识到什么，感知里有关江聿初的存在已经被强行抹去。 而这一切，身旁的江聿初毫无所觉。他远远望着b13小队消失的方向，脸上的红意渐渐散去。 后知后觉地察觉到，现在只有他和云岚在。 江聿初对云岚可以说是不设防。一不留神，他开口吐露了压在心底的疑惑：“你和蒋泠泠...是怎么回事？” 江聿初不是一个八卦的人，大多数时候他都没有所谓的“好奇心”。只是b13这一路对他和云岚照顾有加，他没办法对其中的人置之不理。 蒋泠泠的事太过蹊跷，江聿初不觉得以云岚这个的性格，会突然来了兴致、收一个人类当徒弟。 以他对云岚的了解，多半是两人达成了某种“交易”。 除了他的过去，云岚对江聿初是知无不言。没有多余的犹豫，她将那晚蒋泠泠和她的交谈告诉了江聿初。 “她用自由和身为人类的尊严向我换取了变强的方法。现在的她是人，但是属于迷城的人类。” 说起这件事，云岚眼底有了异样的光：“很有趣不是么？” 江聿初有些好奇：“你不怕她只是口头上答应你？” 云岚摇摇头：“我在她的晶核上动了些手脚，如果她欺骗我，会当场暴毙。” “这件事她也知道。”毕竟她是当着蒋泠泠的面出手。 江聿初脸色沉了下来，他没想到蒋泠泠会做到这个地步。 还记得刚离开迷城时，她还会因为云岚坐在自己身旁颤抖不停，对丧尸王的惧怕完完全全暴露在神情举止上。 这才过去多久，她已经敢和当初惧怕的对象做交易了。 彼时对丧尸王的惧怕不是虚假，而现在成为了丧尸王的人类也是真实。 一时间江聿初不知道是该感慨世事无常，还是该喟叹人心复杂。 他不打算责怪蒋泠泠。对这个世道来说，弱小就是原罪，江聿初理解她对变强的执着。 她的行为对联盟和人类来说都称得上是背叛，但如果这是她的选择，江聿初表示尊重。 “云岚，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说来听听？” “除了我以外，这件事不要告诉第二个人类。” 江聿初知道纸包不住火，但至少希望那一天能晚一点到来。 “好。” 云岚很少拒绝江聿初，更何况是这么简单的事。 知道了蒋泠泠的事，江聿初心里的那点疑惑也消失了。想到蒋泠泠之后将会归属迷城，他不可遏制地生出担忧。 “我知道你很强，但人心复杂。蒋泠泠是个重感情的人，我看的出来她很在乎b13的其他人。你...千万小心。” 第100章 良知 关于蒋泠泠的话题结束后，一人一尸像往常一样陷入沉默。但没过多久，江聿初再度开口，话题转变得突兀。 “车里的丧尸刚死不久。” “丧尸身上都会有腐味，但晶核里的能量会帮助丧尸抑制并且修复肉体的溃烂，所以‘活着’的丧尸身上味道不算重。” 江聿初脑海里有关丧尸的知识是江池悦亲自教的。他还记得在说到丧尸和晶核的关系时，江池悦唇边那抹隐含嘲讽意味的笑。 ——对丧尸来说，晶核是效果极佳的防腐剂。 回忆了越野中丧尸的模样，江聿初补充道：“车上那只丧尸身上的腐味很淡。” “嗯。”没有疑惑或意外，云岚神色平静。 扫一眼不远处的越野，他淡声继续说下去。 “杀了他的是江时也他们救下来的那个人。” “安全带不会是丧尸死了之后给他系上的，所以一开始他们是同行人。这么推测的话，那人身上的伤很大可能是在和丧尸搏斗的过程中造成的。” 说到这里时，江聿初的眉头浅浅皱起。他想起伤者致命的腹伤，以及丧尸和伤者的双手。 那么大的出血量，如果是丧尸动的手，那他的手未免有些太干净了。相较而言，反而是伤者手上沾满鲜血。 偏过头看着云岚，他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那人的致命伤，是他自己造成的。” “我猜，很可能是动手过程中，丧尸划伤了他的腹部。担心被病毒感染，他生生挖出了自己的血肉。” 他看向她的目光认真，云岚温柔回望着他，轻轻摇了摇头：“我无法给予你正确的答案。” 云岚并不是全知全能的。副驾上的丧尸死了，伤者出现在她面前时没了意识，这种情况下就算是她也得不到有效信息。 虽然没有在江聿初的情绪里感知到疑惑或试探，但她还是向他强调了这一点。 “我知道。” 默默移开眼，江聿初垂眸看向脚尖。他并不是在向云岚求证，只是单纯地想告诉她自己的想法。 他不擅言辞，但还是想多找些话题和她聊聊天。 没有什么旖旎的念头，也不是在意无言的尴尬。只是在江聿初看来，人类朋友在相处时都会聊天。 正如他不久前所说，人心复杂，就连他也不例外。 江聿初不希望云岚被人类的规则困住，却又愿她被人类平等对待、得到属于人类的快乐。 幸好江时也不知道江聿初的想法，不然一定会郁闷到极点。 守夜时的江聿初一言不发，江时也还安慰自己是因为他生性寡言。但到了云岚面前江聿初就变得格外“多话”。 江聿初，一款明明白白的双标人。 江聿初散发的情绪太过复杂，云岚虽然感受到了，却还是无法完全理解。 她拥有正常人类的智商，行为举止看起来和正常人类没有区别，偶尔就连江时也他们都会忘记她是丧尸这件事。 但就算是这样，云岚也不是人。 察觉到江聿初的意图，她的脑中忽然划过江书砚和江池悦的脸。 想起了一些往事，她向来平静的眸子里掀起一丝异样的波澜。 “你刚才说，丧尸身上都有腐味。” 牵唇笑了笑，她抬头问他：“我身上也有？” 江聿初动作一顿，头摇得坚定且果断：“没有，你身上的味道很干净。” 说干净都不准确，云岚身上根本没有味道。整日赶路奔波，就连爱干净的高言蹊和蒋泠泠身上都或多或少有点汗味，可云岚就没有。 “你说的腐味我曾经也有。” 云岚真实的笑意向来浅淡，只会偶尔在眼底浮现，而出现在她脸上的笑容都不过是伪装。 望着她嘴角的笑意，江聿初心底隐约升起不好的预感。 “江聿初，我离开迷城的确是为了你。从某种角度来说，我算是你的保护者。” “在和我相处这件事上，你可以更加肆无忌惮一点。你可以利用我、算计我，我都不会在意，唯独不要太过信任我，在有关我的事上也别陷得太深。” “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包括我在内，丧尸都是披着人皮的怪物。那番话不仅是他们说的，也是对你。” 她的声音微凉，听过她的话，江聿初觉得周遭的温度都降低不少。 类似的话云岚说过不止一次，但唯有她知道，这一次是不同的。 ...... 本以为江时也他们很快就会回来，结果这一等就等到了天黑。 太阳下山后，周围的气温骤降。为了御寒，江聿初抬手召出了火焰。 月亮被云层遮挡、四下皆黑，幽蓝的火焰成为了附近唯一的光源。 火焰的温度驱散了周围的寒意，江聿初望着不见尽头的长路，呼出一团模糊的白气。 斜睨身旁，墨色的眼眸中映出云岚的身影，知道她不喜光热，他默默收束火焰的作用范围。 自她的那番话后，一人一尸又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江聿初习惯了云岚的区别对待，突然听到她这么无情的话，江聿初要说自己不受伤是不可能的。 只是比起受伤，他更多的是疑惑与不解。可他确实不善言辞，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从哪里问起。 终于，长路的尽头出现了移动的光。寂寥的夜里，越野的引擎声格外清晰。 他松了一口气，双眼望着那道越来越近的光，注意力却全在云岚身上。 他试探性开口：“他们来接我们了。” “嗯。” 见她像往常一样，平静地回应自己，江聿初那颗悬着的心放下了。 看起来不像是生气，没生气就好。 “初哥、岚姐，我们来了。” 李浮亭稳稳将车停在路边，副驾上还坐着江时也。 “抱歉，路上遇到丧尸耽搁了一段时间，让你们久等了。” 熄了火，车上两人都没有急着下车。 李浮亭坐着伸了个懒腰，一脸苦大仇深地往椅背上躺：“谁能想到这段路居然这么不太平，清了整整三波丧尸才勉强找到一个落脚地，累死我了。” 江时也没有说话，眉宇间是掩饰不住的疲态。 见到这两人，江聿初没有废话，开口就直奔主题。 “时也、浮亭，我发现了一个保险箱。可能需要你们帮忙移到车里，一起带回联盟。” 车上的两人对视一眼，然后利落拉开车门、下了车。 “什么保险箱？” 第101章 小镇 被江时也几人救下的人名叫秦磊，是联盟a16异能小队的异能者。 能排在a级前列，秦磊所在的队伍实力不容小觑，甚至秦磊本身就是一位七阶异能者。 蒋泠泠接手治疗后，秦磊很快便凭借强大的意志力转醒。 在寻找临时据点的过程中，他告诉了b13小队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他们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遭遇暗算，a16小队除了他以外全军覆没、无人生还。 而关于“暗算”的内容，秦磊从牙缝中挤出了三个字：背叛者。 江时也还打算细问，秦磊却什么都不肯说了。 而后b13小队驾驶的越野遭到了丧尸袭击。 丧尸的数量远超众人预料，好不容易清剿干净、找到能落脚的地方，李浮亭和江时也马不停蹄就赶来接人了。 江聿初带两人走近a16所属的越野，向他们讲述了自己的推测。 “生生挖出自己的血肉”这种结论听得两人结舌，但仔细观察了副驾上的死尸，两人明白江聿初的推测不是没有道理。 经过一整个白天的“烘烤”，尸体已经开始腐烂，越野里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恶臭。 车里的味道熏人，江时也皱着眉、左右翻看着那颗破碎的晶核，最后放进了背包：“回去后可以试探一下秦磊，是不是真的让泠泠看看就知道了。” 江聿初点点头，转身带两人来到车尾。 他白天的时候尝试过，车尾的保险箱很重，单靠他一个人完全搬不动。 简单几句话把有关保险箱的重要性告诉江时也和李浮亭，李浮亭招呼两人退开，独自打开车尾箱。 车厢里不仅有江聿初说的箱子，还有a16小队余留的物资。李浮亭摩挲着干燥的掌心，双手抱住了保险箱的边缘。 李浮亭本来没有在意江聿初口中的“很重”，毕竟作为一个力量型异能者，他对自己的力气有十足的自信。 但乍一搬动，他吃瘪了。 脸上浮现讶异，他双眼瞪得浑圆，然后迅速恢复原状。 江时也也是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个箱子看着不大，居然这么重。 李浮亭直起身看了眼面前的金属箱子，不信邪地又试了一次。这一次，他用上了异能。 四肢肌肉暴涨将作战服绷得笔直，他抱着保险箱低喝：“给我起——” 箱底终于离开了车尾，李浮亭双手合力把箱子移到了肩上。单手扶住箱身，他咧嘴露出白花花的大牙。 “也没多重嘛。” 箱体以黑色为主，看不出是什么材质的金属。箱角的位置被银色的金属包裹，每个面上都有凹凸不平的花纹。 这说是保险箱，可箱体的每个面都长得一样，没有电子面板或手柄的存在，连门板是哪一面都难以区分。 这种样式的保险箱就连江时也都没见过，可江聿初却能肯定它的身份。 江时也的目光像是不经意间落到江聿初身上，在对方察觉前又迅速移开。 虽然没有直接挑明，但江家的两位家主和云岚都没有刻意去隐瞒江聿初的“特别”。 江时也很早便察觉到了江聿初身份蹊跷，只是线索太少，他能推测出来的东西并不多。 而这一次，江聿初直接点出了连他都不认识的东西，这让江时也又有了新的猜测。 夜风吹过，江时也莫名打了个寒颤，心底生寒。下意识回头，他正好对上了云岚的目光。 附近唯一的光源只有越野的车灯，她避开了灯光站在车旁。 黑暗模糊了她的轮廓，甚至于她的存在都变得不真实。她明明就站在那里，却又好像不在。 江时也的瞳孔在无意识地颤动。在他的视线中，云岚就是一团模糊不清的黑影，她远在天边，却在下一秒、似在眼前。 江时也看不见她的脸，却清楚地意识到：她在看他。 无端的寒意还在扩散，胸口阵阵发闷，江时也的呼吸都已经有了白气。 迅速撇头、移开了视线，他深呼吸缓解着情绪，表情淡定，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唯有泛白的嘴唇和颤动的瞳孔暴露了他的惊惧。 云岚什么也没说，但江时也明白她的意思。 ——有些东西，还是不要深究比较好。 等他回过神时，李浮亭已经扛着保险箱和一些物资返回了他们的越野，江聿初抱着其他的物资走在李浮亭身边。 江时也低下头，车尾箱只剩下最后一点东西。他揭开掩布，是一箱子弹。 深吸一口气，他将最后的物资稳稳抱在怀里，大步追上了两人。 “你们动作倒是快。” “谁让队长你突然发起呆了。” 直到走到两人身边，身上的那股寒意才慢慢退去，江时也不动声色松了口气。 江聿初和李浮亭都没有察觉到那无声的暗潮，把物资和保险箱都搬上越野后，几人坐上了车，往临时据点的方向驶去。 正如他们所说，白天的时候这条路一点也不安全，一路上都能看见丧尸的尸体。 尸体或焦或残，是雷系异能和高言蹊的枪械造成的伤。 见江聿初的视线一直停留在那些尸体上，江时也主动解释：“这一路遇到的丧尸等阶不算高，最强也只有五阶。但胜在数量多，清理起来也麻烦。” 足足开了一个多小时，江聿初看到了类似路牌的东西。车灯下出现了荒废的建筑物，越野开始减速，驶进了一座废弃的小镇。 小镇看着规模不大，镇内的建筑多是旧式的平房。偶尔能看到两三层的小建筑，门口挂着摇摇欲坠的招牌，红底黄字写着“住宿”。 镇上的柏油路是双行道，路中间的车道线已经模糊不清。 今夜无星无月，镇子早就断了电，街上的路灯早就成了破旧的装饰。周围漆黑一片，越野的大灯成为了附近唯一的光源。 凭着绝好的路感，李浮亭驶过一排排平房，最后停在了一间超市门前。 第102章 小镇异动 路灯外壳脱落，灯杆上是大片棕褐色的锈迹。路旁的树体完全衰败，表皮干得开裂，露出被蛀蚀干净的树干。 厚沉的尘土盖满了房顶，车轮碾过大路，扬起雾一样的尘灰。 不过是下车时关车门的动作大了一点，屋顶上的尘垢被震下，落了李浮亭满头灰。他抬手把头上的灰拍下来，结果就被呛了嗓子：“咳咳咳——” 早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江时也下车前就用毛巾捂住了口鼻。 瞧着李浮亭恨不得把肺都咳出来的狼狈模样，江时也上前两步帮他顺气，看向他的眼里装满了无奈。 江聿初也被这满天飞尘惊到。幸好在车上的时候他就把面具戴了回去，这才没有像李浮亭一样被灰呛到。 一个个小火团从他手上燃起、飞到空中，明亮的火光照亮了周围的环境。 这座镇子比他想象中还要荒凉。 云岚跟在江聿初身后下了车，看了一眼周围，她脸上瞧不出情绪。 “咔啷啷”的声音响起，面前的卷帘门升起，露出高言蹊了然的脸，听到门外的动静她就知道是他们回来了。 冰冷的目光环顾四周，她压低声音催促：“动静小一点，先进来。” 她这副警惕的模样看着不对劲，江时也眼神一凛：“周围也有丧尸？” 高言蹊摇了摇头，脸色不太好：“现在还不确定，但可以肯定镇上还有其他东西在。” 长年不用，面前的卷帘门上一半是灰土、一半是铁锈，灰土的一半上还沾着不明物体，完全看不出它原本的模样。 卷帘门动起来时发出的声响在这种空旷的夜晚极其清晰，江聿初甚至能听到回声。 彻底拉上门后，最后的一丝光亮被夺取，无边的黑暗侵占了全部视野。 江聿初熟练地操纵着火团飞向室内各处，只是他的异火是蓝色的。异火幽幽飘荡在各个角落，地上还有新鲜流落的血迹，场面顿时变得不妙起来。 听到高言蹊说周围情况不对，李浮亭生生止住了咳嗽。上一秒喉咙还在发痒，睁眼时乍一眼看清面前的情景，他莫名就不想咳了。 超市里面的情况倒是比街上好一些，虽然看着也不干净，但起码空气中没什么漂浮的异物。 室内没有通风。沉闷的空间中，霉味、腐臭味还有铁锈味一股脑涌进鼻腔，李浮亭一时间竟然分不清是外面更舒服还是里面更舒服。 “泠泠那边情况怎么样？” 说到这个，高言蹊皱起的眉头放松了些。 “秦磊已经救回来了，人没什么大碍。” 闻言江时也也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超市的整体空间不算大，走过一个小型的果蔬区、再绕过几排货架，秦磊就躺在最后一排货架下。 蒋泠泠躺在秦磊不远处，她身上盖着宽大的外衣，脑袋枕着一个小背包，看着像是睡着了。 再旁边就是大眼瞪小眼的古牧和5号。 再见云岚，古牧抛下5号就往她的方向跑。硕大的狗狗直奔向云岚，它不敢造次，在即将扑倒她时及时刹车，毛绒绒的脑袋乖巧垂下、轻拱着她的小腿。 明明才分别几个小时，它看起来却像是分开了好几年一样，黏人得紧。 高言蹊食指竖在唇前，示意众人小声些。 扫了眼蒋泠泠的方向，她压着嗓子解释：“异能耗尽之后她就睡了过去，这一路来她太累了。” 江时也点点头，眼底浮现担忧：“的确辛苦她了。晶核已经消耗完了？” “没有，”眉眼间的冷意散去不少，高言蹊脸上的表情温柔又无奈，“泠泠没有用晶核。她说需要留着，以防路上再有变故。” “啧、整天说我傻，明明她才是最傻的那一个。”李浮亭双手环在了胸前，脑袋撇向一边，话说的冷淡、语气却带着掩饰不住的关心。 微暗的光线下，谁也没有注意到江聿初复杂的神色。他望向熟睡中的蒋泠泠，眼神晦暗不明。 除了担忧，江时也也有疑惑。 “秦磊伤得很重吗？” 在他印象里，蒋泠泠治愈异能的极限不该这么低。毕竟是他的队员，他对蒋泠泠的实力有信心。 “伤势还好，虽然严重，但比这更严重的伤泠泠也治过。但真正消耗她的不是秦磊身上的伤。” “泠泠在秦磊体内发现了丧尸病毒。” “不过好在发现的及时，情况没有恶化，泠泠已经处理干净了。” 丧尸病毒出现的蹊跷，就算到了今天联盟也还没找到治疗的方法。而治愈异能是人类目前已知唯一能清理丧尸病毒的手段。 伤秦磊的丧尸实力不低，蒋泠泠耗尽了异能才彻底将尸毒清除。加上不久前她才透支了精神力，在完成治疗后蒋泠泠的身体终于到达极限，眼前一黑就昏睡了过去。 她突然倒下把高言蹊吓了一跳，仔细检查后发现她只是睡着了，高言蹊这才放下心。 听到丧尸病毒，江时也眉头一挑，李浮亭和他想到一块去了，两人同时转头看向江聿初。 见两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高言蹊生出疑惑：“怎么了？” 江聿初没有看他们，他忽然偏过头盯着另一个方向，眼底微暗。 他瞧着没有开口的打算，江时也便将江聿初的猜测告诉了高言蹊。 三人聊得投入，无人察觉江聿初的手按上了刀柄。视线一直看着某处，他的身体绷紧，整个人进入了高度戒备状态。 周围的异火缩小了一圈，屋内的光线悄悄暗下。他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身体恰好挡在云岚前方，和她一起没入了黑暗。 江时也还准备说什么，高言蹊的眼神忽然变得锐利。迅速栖身贴近江时也，她伸手捂住江时也的嘴。 几乎是同时，周围的异火骤然熄灭，三人眼前同时一黑。 耳边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预感到不妙，高言蹊凭记忆小心挪动到秦磊和蒋泠泠身前。 黑暗中，长刀出鞘的声音格外清晰，随后李浮亭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外面有动静，我们被包围了。” 第103章 人类 “怎么回事？” 说话间，江时也和李浮亭已经靠近了卷帘门。异能是江聿初主动灭掉的，在李浮亭发声前他就察觉到了动静。 高言蹊向后撤了一步，守在蒋泠泠和秦磊身边。狭小安静的空间中，手枪上膛的声音格外清晰。 江时也那句话问的是高言蹊，刚进入超市时她就说过镇上有其他东西在。现在看来，她应该是知道什么。 “你们离开的时候，我在窗边隐约看到了几个影子。但距离太远，我不确定是不是看错了。” “泠泠睡过去后，我又看到了一闪而过的黑影。从形状上看很像人形，但对方速度很快，我无法判断对方的真实身份。” 江时也听出了她的意思：“你的意思是，对方有可能是人类？” “只是基于个人判断。” 黑暗中，高言蹊那不带任何情感的声音响起。 “如果是丧尸，能躲过我的视察实力至少在六阶。” “六阶的丧尸已经初具智慧。我们带着伤员，你们又离开了，这个时候袭击会是最好的时机。” 高言蹊的推测是合理的，但沿路的景象他们也看到了，那几乎要将建筑淹没的灰土和毫无生机的死寂昭示着小镇被遗忘的过去。 这么荒凉的地方真的会有人类生存吗？ 今晚无星也无月，无尽的黑暗吞没了这片土地。 凭着过人的记忆，高言蹊在黑暗中摸索。超市里的东西早就被扫空，她谨慎绕开货架、靠近了窗边。 从空间拿出了红外扫描仪，她默默对准窗外。 无需等仪器亮出结果，下一刻李浮亭就听到了人声。 “老大，接下来怎么办？” 声音并不算大，甚至有被刻意压低的迹象。但被强化后的听力更加厉害，这种距离的交谈对李浮亭来说跟在他面前说话没有区别。 “队长，确定了，是人类。” “接下来怎么办？” 话是这么说，但李浮亭已经蹲下，指尖扒住了卷帘门底下的门缝。 “能确定对方的人数吗？” 李浮亭摇摇头。但想到现在太黑，江时也看不清他的动作，他连忙开口将听到的谈话转述给队友们。 “对方很谨慎，几乎没有脚步声。现在只能确定不少于两个人，其中还有一个类似‘头目’的存在。” “好。” 如果只是人类，那就好办多了。 临时据点外，五道身影一字展开。五人穿着各异，却都戴着浅色的头巾。 左边一人瞄了眼站在正中央的那人。 见对方无动于衷，他凑过身去，说话时刻意压低了声音：“老大，里面的人看着挺强的。要不我们把他们的车偷走就算了。” 另外一人冷“哼”一声：“你不会是怕了吧？都让你跟阿娜亚留下，偏不听。现在知道害怕了？胆小鬼。” “谁胆小了！我...我这是谨慎！” “得了吧，我们都看到了。就算加上后来来的两个人，对方也就八个人。其中还有孩子和一个半死不活的家伙。” “这样的队伍有什么值得害怕的。怂包，再说这种话就滚回去。说不定还能得到阿娜亚的拥抱和安抚。” “我...” 见两人还有继续争吵的趋势，为首的人终于皱眉：“安静。”他的声音粗犷沙哑，还带着微怒和不耐。 首领发怒了，两人见状连忙噤声。 就在这时，面前的卷帘门突然升起。 “咔哒哒——” 卷帘门发出动静的同时，为首者淡然挥动右手。看不见的暗处，潜藏者蓄势待发。 据点外除了那位首领，另外四人也做好了迎战准备。 卷帘门彻底打开，说害怕的那位年轻人下意识就要往前冲，却被首领伸手拦下。 “老大？” 首领紧盯着卷帘门后的黑暗，头巾遮掩下的眉头深深皱起。 门开了，里面的人却没有发动攻击。 首领从不会小看任何一位对手。他知道对方的谨慎，他们的存在早就被对方察觉。看来今晚的偷袭计划要泡汤了。 “出来谈谈吧，里面的朋友。” 动作自然地将手背在身后，左手握拳又松开，他在向暗处的伙伴打信号。 话已经放出去了，里面却依然没有动静。 “席卢，去看看。” 被首领点名的正是那位“胆小”的年轻人。 身体一僵，席卢显然没想到自己会被选中。弱弱看一眼身旁的首领，对上他那不容抗拒的眼神，席卢知道自己没得选了。 咽了口口水，席卢一边在心底给自己打气，一边向前迈步。 他的右手背在了身后，手腕上戴着一个草编的手环。手环编的很粗糙，边缘处的枯草甚至已经翘了边。 不知道是风吹还是错觉，黑暗中、他手环上的枯草似乎在左右舞动。 席卢是真的害怕，他的身体在不自觉发抖，就算紧咬着牙关也能隐约看到他颤动的腮帮子。 但就算是这样，他也没有止步的打算，反而在坚定向前。 他们原本的位置和卷帘门只有百米的距离，就算席卡挪动的速度不快，但这么点距离总归是要走完的。 就在他距离卷帘门仅有三米的距离时，黑暗中忽然飞出了什么，径直砸在席卢面前。 重物砸下扬起大片尘灰，漂浮的异物瞬间遮盖住了席卢的视野。有头巾遮挡，他没有吸入灰尘，但还是有灰飞进了他的眼睛。 他下意识闭眼。 “席卢！” 耳边响起伙伴的惊呼声，声音尖锐、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像是看到了什么令他们不忍的东西。 无暇思考这是什么意思，席卢感受到了风。 微风袭向他的面门，吹动了他的额发。席卢睁眼时，一个硕大的拳头挡在了他面前。 健硕的身躯出现在他身边，对方比席卢高了至少一个头有余，高大的身躯半挡在席卢面前。 这道身影席卢很熟悉，是首领。 此时首领一手横在席卢面前，替他挡下了什么。 很快首领动了，长臂垂下、伸到席卢的面前，然后摊开。他的掌心握着一个圆圆的铁球。 席卢眨巴眨巴眼，后知后觉自己刚刚差点被干掉。少年经历的事情还不多，刚刚一遭差点让他的大脑宕机。 此时此刻，他的大脑还没有彻底转过来，还在疑惑发问：“这是什么？” 首领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没给他们预留太多时间，很快他们就知道了这是什么。 耀眼的白光像是被引燃的火药，在他的眼前轰然炸开。大片光芒带着撕碎视觉的狠劲，不容抗拒地、汹涌地侵占他的全部视野。 席卡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天亮了—— 第104章 蒙恩 闪光弹在眼前炸开，冲击性的光芒短暂夺去了场中所有人的视力。 强光中，一双手突兀地伸了出来，目标直指毫无所觉的席卡。与刚才不同，这一次没人能提醒席卡。 就在指尖即将触到席卡衣料的时候，一旁的首领再次出手。令人睁不开眼的强光还在持续，首领却准确无误地抓向了袭来的人。 江时也眼中划过惊讶，及时止住前倾的动作，他一个反身躲过首领，后撤退出了对方的擒拿范围。 闪光弹的持续时间还在继续，笼罩了整片区域的强光却在下一秒戛然消失。 异变发生的太快，江时也脸上的特制墨镜还没摘除。场中的光芒消失，他顿时陷入了黑暗。 陡然失明没有让他惊慌，后退的动作没有停下，他凭着记忆的位置继续移动。 明暗交替的太快，不仅是江时也，席卡几人也无法及时调整反应。在这一刻，几乎场中所有人的视觉都失了效。 没有受到影响的只有一个人。 首领紧紧握住了掌中已经耗尽的闪光弹，然后用尽全力掷入敞开的大门。 怪事发生了，本该耗尽的闪光弹在砸到墙面后再次炸开。这一次，被光芒袭击的人换成了b13小队。 b13小队听到了金属碰撞的声音，而后无垢的白像海浪一样袭击了他们。 门外，首领沙哑的嗓音响起：“进去，抓住他们。” 他们配合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手下的人迅速调整状态，准备突袭。 首领俯身看向被江时也扔出来的东西，拽住对方的领子将人拎起来。等看清对方的脸时，首领皱起了眉——是他们负责守在后门的同伴。 行动开始前，他派出了两人守住后门，以防对方逃走。 对方既然扔出来了一个，那剩下的一个很有可能也被他们抓住了。想到这里，首领粗着嗓子追加命令：“留意艾尔的下落。” 一道道身影从各个角落窜出，他们脸上带着墨色的眼睛，大笑着掠过首领的身边，然后一头扎进了超市。 一分钟后，强光消失，超市里鸦雀无声。 首领静静盯着席卡他们消失的地方，眉间的“川”字皱得更深。 他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尽管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但他还是大步朝前迈去。 不过三步，十三道人影被裹成粽子，齐刷刷丢了出来。 “哎哟，我的腰——” “哎呦、嗯？好像也不是很疼？” “嘿，狗东西，你看着真狼狈啊。” “少说些屁话，你不也是像垃圾一样被扔出来了。” 叽叽喳喳的、不正经的、就算到了这种时候还要互损的......看着面前这堆玩意儿，首领收回了迈出去的脚。 这群东西是他的手下，加上一开始被扔出来的，整整齐齐一共十四个菜鸡。 “老大，我们失败了。” “嗯。”鼻腔中发出沉闷的声音，不用提醒，首领看出来了。 从同伴身上跨过，首领站在了这群粽子的最前方。 “多谢手下留情。我叫蒙恩，是这些家伙的首领。里面的朋友，方便出来谈谈吗？” 和最开始相比，蒙恩的态度客气了不少。他们这些人一向敬佩强者，里面的人凭实力赢得了他的尊重。 而且蒙恩能看出来，里面的人对他们没有恶意，至少现在没有。不然以对方这种轻松团灭他们的实力，他脚下这群家伙早就没有开口的机会了。 耳边还传来脚下人叽叽喳喳的声音，蒙恩眼皮跳了跳，不耐地开口：“都给我闭嘴。”脚下的十四个家伙顿时噤了声。 蒙恩的眉头舒展开来，满意地点点头，耳根子总算清净了。 再一抬眼时，江时也三人已经出现在门外。 白天的时候，蒙恩和他的人已经见过这几人。 他记得对方一共是八个人，四男四女。其中一个男的重伤，一个女的还是个小孩。哦、对，还有一只狗。 当时蒙恩只是远远看了一眼，这个时候再看他才敢断定，对方不是流浪者。 几人身上的服饰面料光滑，看着像是皮甲，但衣面上隐隐划过的流光又让人感觉没那么简单。 这种服饰蒙恩很久之前见过，是人类联盟的人。 知道面前的大汉就是头目，江时也冷声开口：“你们是谁？为什么突然袭击我们？” 背脊发寒、蒙恩身上的汗毛无端就立了起来，常年游荡在荒野，这种感觉蒙恩很熟悉：是死亡的气息。 他被人盯上了。眼珠不动声色地左右扫视，可惜没有找到对方的藏身点。 蒙恩的视线不经意划过面前三人。 戴面具的男人刀虽然在鞘里，但手一直放在刀柄上。 中间问话的男人，手臂上时不时划过紫光。 最右边的男人身形魁梧的可怕，他双拳紧握、手臂上青筋凸起。 三个人都没有放松戒备。 蒙恩看出来了，只要他这边有异动，对方会毫不犹豫把他捆成粽子。 双手摊开、平举在身侧，蒙恩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们，自己不会抵抗。回想江时也的问题，他斟酌着开口。 “我看中了你们的物资。” 这个回答在江时也的预料中，毕竟他根本不认识对方，谈不上什么私仇。而在这末世，争夺生存资源是人类对同族出手的最主要原因。 只是他没想到蒙恩会这么老实，没有半点掩饰，直接摊牌。 “你们带着伤员，还有两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女人和连路都不会走的孩子。一开始我觉得可以利用人数优势把你们拿下，是我的失误。” “你们很强，我认输。放了我的手下，我任你们处置。” 蒙恩是个坦荡的人，而且拥有身为首领的责任感。在他看来，既然他是负责下达指令的人，那任务失败自然也是他一个人的失败，后果也该由他一个人承担。 “老大！” “首领！” 蒙恩大吼一声：“闭嘴！”成功让脚下的粽子们重新安静下来。 微微拉低头巾，浑浊的眼睛对上江时也，蒙恩静静地等待对方的答复。 他不担心江时也不答应。蒙恩知道自己已经注定逃不掉了，但他有自信、也有办法让其他人脱逃。 第105章 筹码 “粽子”里也有脑子清醒的下属。他清楚自己老大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就算知道自己打不过对面，他也不会就这样束手就擒，所以老大这么说肯定有他的道理。 他猜得没错，蒙恩实际上在赌。 在“外面”待了这么久，蒙恩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直觉告诉蒙恩，面前的三人不是恶人。形势所逼，比起敌人，蒙恩更希望能和对方合作。 会做出一副无策的模样，不过是蒙恩在试探三人。 “你们隶属哪个基地？” 并没有因为蒙恩的几句话就放下戒备，江时也左手背在身后，朝暗处打了个手势。 对方的警惕在蒙恩的预料之中，他双手平举在身侧，动作看着老实：“我们不属于任何基地。” 江时也眉头微皱：“你们是流浪者？” “‘里面养着的家伙’确实会这么称呼我们。”蒙恩这算是承认了他们的身份。 三人互相交换了眼神，这倒是他们没有想到的。 末世初期流浪者还是个庞大的群体，但到了现在，仍在外飘荡的流浪者并不算多。 没有在对方的身份上多做纠结，江时也站直了身，臂上的电光渐渐散去。他确实卸下了异能，但身旁的江聿初和李浮亭却没有动作。 蒙恩明白对方的意思，没有多说什么。 知道了对方的来意，也已经出手教训了他们，b13几人都没有继续为难对方的打算。 直视对方的身影，江时也沉声开口：“带着你的人离开这里。” “如果再有下一次，我们不会再手下留情。” 蒙恩没有动，只是静静看着眼前三人。老大不发话，底下的“粽子们”只能接着“装死”。 江时也也不急，同样耐心等待对方的反应。 无月的夜晚就连时间也变得模糊，不知过了多久，蒙恩终于有了动作。双手缓慢下落，他蹲下身，伏低身子倾向地面。 离他最近的，是脚边的席卡。 刚被释放，席卡就迫不及待想说什么：“老大——” 蒙恩打断了他：“去，帮其他人解绑。” “哦、好！” b13几人静静看着对方的动作，直到蒙恩将他的手下全部解绑，他们在等对方离去。 可蒙恩只是站在人群的最前方，和b13小队开始了新一轮的对峙。时间又过去了一分钟，蒙恩依旧没有动静。 李浮亭心生疑惑，忍不住斜眼偷身旁的瞄江时也。 江聿初眼神微暗，悄声拔出了长刀。 “你们还有什么事？”江时也表情冷了下来。 蒙恩不擅长拐弯抹角，江时也一问，他就直接问了出来：“你们队伍里是有治疗系异能者在吗？” 江时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反问：“你有什么事？” 蒙恩明白，如果不坦诚就无法获得对方的信任。 “今天白天的时候，我们的人看见你们的队伍里有伤员。他伤的很重，队伍里的人却没有表现出担忧或者慌张。” “我观察过你们，比起对同伴生死的不在意，你们更像是有把握治好他。而且据我们的人观察，那个女人一直在把自己的异能输给伤员。” “所以我推断你们的人有治疗系异能者，而且没猜错的话就是那个一直跟在伤者身边的女人。” 蒙恩的语气比起询问更像是陈述，他对自己的判断有信心。 可惜对方依旧不打算松口，更准确地说，江时也的声音变得更冷了：“所以呢？” 局势再次紧张起来，蒙恩已经能看见江聿初背后的刀光。 “请你们不要误会，我并没有恶意。我只是想和你们做个交易。” “我希望能请那位治疗系的异能者出手帮助我们的同伴，作为回报，我可以提供给你们需要的情报。” 脸上的冷意微散，江时也眉间浅浅皱出一个“川”字。 “你们有人受伤了？” 蒙恩摇摇头，眉眼间不经意泄出一丝温柔：“我们的同伴怀孕了。” 严肃的气息陡然一滞，对面三人眨了眨眼，表情透露出相似的茫然。 “怀孕了？” 江时也的语调不自觉上扬，一旁的李浮亭双眼瞪圆、嘴巴下意识张开，而江聿初眼中也划过了愕然，显然也被这个消息惊到了。 鲜活的生命永远代表希望，更何况是在这充满死亡气息的末世。但希望脆弱而渺小，稍有不慎就会被死亡吞噬。 蒙恩明白这个道理，所以越临近产期，他越对周围的一切格外警惕。 这座小镇荒废已久，蒙恩本以为不会有外人来。 但b13小队的突然出现引起了他的戒备。从b13一行出现在小镇上开始，蒙恩的小队就盯上了他们。 蒙恩原本是打算隐藏在暗处，等待b13自行离开。可当手下人向他汇报，看到对方带着伤员时，蒙恩起了疑心。 亲自前往察看后，他改变了主意。 首先需要确认是否有治疗系异能者的存在。如果有，便威逼或利诱让对方出手。如果没有，蒙恩也做好了后手准备。 背在身后的手垂下，江时也扫一眼蒙恩后，将视线移开。 “泠泠——” “他没有说谎。”带着娇意的声音从黑暗中响起，声音的主人听起来有些虚弱。 知道江时也想说什么，蒋泠泠直接表达了自己的态度：“队长，我听你的。” 担心对方觉得自己的筹码不够，蒙恩着急开口：“我提供给你们的情报，你们绝对会感兴趣。” “我见过你们队里的那个伤员，我知道他的事。” “另外，你们隶属北方联盟吧？如果要回联盟，这附近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但不久前这条路就已经被‘封锁’，你们这么离开就是去送死。” 话说到这里，蒙恩的目光变得锐利。 “就像里面躺着的那个人一样。” 点到为止，具体的细节蒙恩没有说太多。但b13的人听懂了他的意思：他知道的东西不少。 蒙恩是个很聪明的人，不过是第一次见面，他就看穿了江时也几人想要什么。 一如世俗观念中的刻板印象，流浪者贫穷而弱小，要说他们手上唯一能吸引来自联盟“大人物”的东西，只有情报。 而恰好，他们手上最不缺就是情报。 “希望这个筹码能让各位满意。” 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江时也眯了眯眼。明明是他们占据上风，可蒙恩瞬间就扳回了形势。虽说没有改变自身的处境，但也让他们有了上桌的资格。 一时间，江聿初看向蒙恩的眼神也有了变化。 江时也欣赏蒙恩这样的人，不过是短暂的接触，他已经能看出对方是位优秀的首领。 他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而且孩子是无辜的，既然知道了对方的情况，以江时也的为人就做不到放着不管。 更何况蒙恩说得对，他们的确需要他手里的情报。 “好，我们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