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位极人臣的小叔高调求娶我》 第1章:他不是我的孩子! 苏府,清香园寝房内。 兽面四脚铜炉内燃着炭,烧得噼啪作响。 惊得床榻之人睫羽轻颤,须臾间,那人缓缓睁开双眸。 乔阮香感觉浑身是被掏空一样,虚弱又无力。 视线逐渐变得清明,入眼就是知秋稚嫩的面庞。 她看到自己醒了展了笑颜,面上的担忧褪去不少。 “夫人,您终于醒了,您可吓死奴婢了。” 乔阮香逡巡片刻,脑子放空了好一会。 这才低头看向自己,手臂雪肤嫩白,手指纤细修长,早就不是先前生满烂疮,被蛆虫和苍蝇爬满的枯骨。 她疑惑一瞬,又恍惚明白过来。 她这是重生了! 又看到周嬷嬷笑抱着刚出生的孩子,凑了过来,道:“夫人您看,这是您刚生的小少爷。” 乔阮香看到面前的孩子,没来由一阵恶心。 这不是她的孩子! 周嬷嬷是自己婆母董氏的人,上一世调换孩子就是她负责的。 现在她抱着孩子拿给她看,想来已经调换成功。 她的孩子应该已经被掐死了,而这个孩子就是苏墨和府上的表小姐宛青荷的! 她缓了缓心神,强压着恨意理清了思绪。 她这是重生在嫁给苏墨一年,刚生产完的时候。 思绪不自觉又飘到上一世。 那时她轻信苏墨谗言,认为他不嫌弃自己是商贾之女的身份,便为了苏府繁荣和他的仕途,掏心掏肺,殚精竭虑。 最后却被害得散尽家财不说,还病重躺在云山寺的破屋里数日,浑身生了烂疮,蛆虫和苍蝇爬满全身惨死告终! 而苏墨则花着她和乔家的银子,一路扶摇直上荣登首辅,抱着表妹宛青荷,好不快活。 她临死前他还丢了一句更残忍的话,“绪儿是我和宛青荷的儿子,你的孩子早就在出生掉包后就被我掐死了。还有,我从没碰过你,那个贱种不过是你和我随便找来的乞丐合欢的!” 这句话像一块巨石,直接堵住了她最后一口气。 她抹干泪水,快速地理回了思绪。 上一世她被算计了一辈子,这一世她绝不会再让他们得逞! 她要让苏家所有人尝一尝从高处坠入深渊的滋味! “夫人,您快看,小少爷想让你抱抱呢!” 说话间,周嬷嬷把婴儿的手往她脸上蹭了蹭。 周嬷嬷是董氏塞到她院里的管事婆婆,目的是什么,她心知肚明。 但上一世为了讨好婆婆,她不光没有避讳周嬷嬷,还将院里大小事务还都交给她,对她更是敬重有加。 可最后换来的却是周嬷嬷亲自把病重的她丢到云山寺,还啐了一口唾沫,骂她是低贱的商女就配这个下场。 她嫌恶推开那个孩子,“拿开!他不是我的孩子!” 周嬷嬷一愣,眼神闪过异色,但很快又笑道:“夫人您这是说的什么话,这就是您的孩子啊。” “母子连心,他是不是我的孩子我还不知道?需要你个下人说嘴!”乔阮香一改往日柔顺,一脸的戾气。 一想到自己孩子这会儿已经死了,她的戾气怎么能轻。 “知秋,把周嬷嬷连带着这个孽种赶出院子,我不想再看到他们!” 知秋是乔阮香从乔家带来的丫鬟,最是忠心。 虽不解小姐行为,但依旧听命上前,麻利将周嬷嬷连带她怀中的孩子推搡了出去。 这会儿正是冬月寒冷的天,外面还飘着雪花。 周嬷嬷惊疑不定之际,就被关在门外。 “夫人,这真的是您的孩子!外面天寒地冻的,您不能把我们关在外面啊!” 任凭她怎么喊,门就是不开,这会儿她已经冻得直打哆嗦了。 怀中孩子也冻得大哭起来。 她狠狠剜了一眼紧闭的门,当即转头抱着孩子跑出院子。 “夫人,您不认小少爷又把周嬷嬷赶出去,怕是大夫人和少爷会不高兴。” 乔阮香生产完就昏过去了,这会儿醒来体力已经恢复了一些。 虽然脸色依旧惨白,但唇瓣好歹有了一分血色。 她轻抿薄唇,语气满是不屑,“他们高不高兴与我何干?” 想让她认孽子当儿子,占了嫡长子之位,做梦! 果然,没一会儿,门就被一脚大力踹开。 砰的一声,发出震响,惊得守在床边的知秋忍不住打了个颤栗。 只见苏墨一身月白衣衫,文人儒雅模样,脸上端着怒意,兴冲冲走过来。 身后门没关,任由寒风刮进来。 “乔阮香,那是我们的孩子,你怎么忍心把他赶出院外!外面还正下着雪,冻坏了怎么办!” “他不是我的孩子,我生的是女儿!”乔阮香冷淡开口,眼神凛冽入骨。 这还多亏了死前宛青荷多嘴告诉了她,她生的其实是女儿。 苏墨先是怔愣了一下,又对上那双清冷似月下寒潭的眸子,心底莫名心虚,但很快又落下,拧眉硬声道。 “你在胡吣什么!你生的就是儿子,哪有什么女儿!” 「她怎么知道生的是女儿?哼,就算知道了又如何,那个贱种早就被下人掐死扔进了正院池塘里!她找不到尸骸就也证明不了什么!」 乔阮香料到他不会承认,本打算也和他一样死咬自己生的是女儿的事实,之后再闹得整个京城都知。 苏家虽是末等清贵世家,但到底好面子,她就用舆论逼得他们,总之嫡子的身份,他和宛青荷的孩子别想再占! 可,刚刚那声音是什么?是苏墨的心声吗? 她是能听到他的心声了? 乔阮香沉思着,将信将疑间生出一计,“夫君不信,那我这就命人将我们的女儿带来,一看便知!” 随后,她低语吩咐了知秋几句。 知秋听后,急匆匆出了门。 这时候,大夫人董氏也来了。 上来就是一顿训斥,“乔氏!你怎么这般狠心,竟忍心让绪儿大雪天冻在外面!他可是苏家的嫡长孙,是你的亲生骨肉啊!你何时生了这般狠毒的心,我对你太失望了!” 乔阮香目光波澜不惊越过苏墨看向婆母董氏,那一副熟悉的失望透顶的模样,只叫她觉得恶心。 第2章:贱种 上一世,董氏就惯喜欢用这样的失望之色拿捏她,从而提出一个又一个过分的要求,自己也是傻一瞧见婆母这样就会心软妥协,乖乖听训。 不光如此,事后还得掏出大把的银子或稀罕物件,讨好她安抚她的情绪才行。 她陪嫁来的那些奇珍异宝,上等陶瓷器皿,尽数都落到了松鹤园里。 可到她死前,都没得到一点怜悯和愧疚,只换来了一句:落得人财两空地步,是你活该,也是你自作自受! 呵,好一个自作自受。 这一世,她还想这般作态拿捏她,去你的吧! “那贱种才不是我的骨肉!”乔阮香垂眸,坐起身子,清冷冷反驳。 直接无视她失望的表情,丝毫没有要顺她的话认错道歉。 董氏浑浊的眸子里,浮现疑惑。 「这个乔氏今儿是怎么了?怎么会对自己的失望无动于衷?往常可都是只要自己眉头皱一下,无论谁对谁错她都会认错,还会拿大把的金银珠宝哄自己的。」 乔阮香又听到了董氏的心声,这下她可以很确定,她不光重生,还能听到他们的心声了! 但奇怪的是,她目前好像只能听到董氏和苏墨的,其他婢女婆子的心声都听不到。 就在疑惑时,知秋回来了,对着她耳畔低语了几句。 乔阮香眉眼浮现诧异,但转瞬即逝。 知秋身后还带着四个家仆,这是乔阮香从乔家带来的家仆。 其中二人手里抬着一个担架,上面放着一小坨湿漉漉的东西,被白布盖着。 另外二人手里压着接生的稳婆。 乔阮香开口:“这就是我让知秋从正院池塘里打捞出来的,我们的女儿。” 最后五个字她咬得格外清晰,一双寒眸深深看向苏墨。 苏墨的瞳孔猛缩,隐在袖子里的手登时攥成拳头。 「怎么会,她怎么会知道孩子就在池塘里!不可能有人告诉她,自己是命信得过的小厮去做的这件事!那难道是被人看到了?」 他顿时慌了神。 乔阮香听着他惊惶失措的心声,暗笑一声,又道:“也是巧,我也抓来了稳婆,生产时我昏了过去,想来说什么你们也不信。但稳婆的话你们总该信吧?” 她说这话又看向周嬷嬷,视线一划,最后落在董氏身上。 看得董氏心底一阵发毛。 「这个贱蹄子,果然之前那柔弱温顺模样是装的,不过让她认了绪儿做嫡长子,她这又是挖尸体又是抓稳婆的!当真心机又下贱!」 「可这个稳婆不是早就被送出府了?怎么还会被抓到!」 董氏拧着眉头看向周嬷嬷。 周嬷嬷一脸的惊恐,脸上的肉都吓得在抖。 她不知道这个稳婆是怎么回事啊! “稳婆,我且问你,我生的到底是儿是女?”乔阮香声音冷若冰霜直接砸在稳婆头上。 稳婆此时早已被打得浑身是伤,又听到乔阮香质问,想到下人恐吓她的话,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当场招了。 “夫人生的是女儿!” “我女儿出生时可还活着?” “活,活着!还活着!可后来死了可不是小人做的,小人也不知怎么回事!” “是周嬷嬷,肯定是她,她抱走孩子后,还给了小人一锭银子谎称夫人生的是儿子!”她像抓着救命稻草一样,抬眼看到周嬷嬷就指着她道。 打她的下人说夫人要报官,告她谋害苏家子嗣。 她只是一个接生婆,只谋财,害命的事她真的没干啊。 她不能顶这个罪,若顶了罪她必死无疑! 乔阮香再次幽幽开口。 “你的意思是,周嬷嬷害死了我的孩子?” “是!小人说得句句属实!” 周嬷嬷吓得脸色都白了,也跪在地上喊冤:“老奴绝对没有加害夫人的孩子啊,夫人明鉴!” 她是真的没杀那婴儿,她只负责换子啊。 乔阮香听后眉目清冷,分别看了苏墨和董氏一眼。 又道:“我最是开明公正的,不会冤枉任何一个人,但害死我孩子的人,我必须找出来。我已经命人去报官了,官府的人一会儿就到!” 直到听到报官,苏墨才彻底慌了! 本来就是家事,死了个婴儿也没多大事,乔阮香又是一介商女,再发狠也掀不出风浪来。 就算她明知自己要把和别人的孩子占了嫡长子之位,自己强硬一点,她再不愿也无济于事。 绪儿是嫡长子就是板上钉钉! 可他没想到她竟偷偷派人去报了官! 苏墨:「不能报官,此事闹大自己的仕途就完了!」 董氏:「不能报官,不然传出苏家为了一个私生子害死嫡长女,整个苏府岂不是成了京城的笑话!」 乔阮香耳边听着他们二人聒噪声,勾唇冷笑。 “香儿有话好好说,不能报官啊!你快命人去追回下人!” 乔阮香冷嗤一声,“我的孩子莫名其妙死了,为何不能报官?” 苏墨眉毛拧成了麻花,死咬着后槽牙,大脑飞速旋转,想着对策。 最后思虑再三,只得咬牙开口道。 “绪儿确实不是你的孩子,这死婴也确实是我们的女儿!但此事另有隐情,你先撤了人回来再听我细说可好!” 乔阮香闻此眸光一亮,她等的就是这句话。 又拿乔了好一会,才装模作样让知秋去命人追回报官的人。 之后好整以暇坐在床边看着他,等他狡辩。 此时屋内只余乔阮香和他,他柔声道:“我们孩子其实出生后没一会儿就夭折了,那孩子是我和外室的,周嬷嬷那么做也是我安排的。” “至于孩子被沉在池塘,我也是爱子心切,希望她能葬在这个苏府,好以这种方式陪着我们。所以才让人把她埋在池塘的。” 他那故作深情的话刚说完,乔阮香耳边就飘来他阴寒冷漠的心声。 「相比报官,还是搬出外室之子再死咬孩子就是夭折的好。乔阮香是个蠢笨的,只要自己好生安抚她,她就不会追究,绪儿也还会记在她名下,做嫡长子。」 乔阮香冷嗤一声,呵,害死自己的孩子,还想觊觎嫡长子之位?做梦! 第3章:气得脑仁疼! 不过,她确实也没打算真的报官,那般说都是唬他们的。 最主要的原因,是知秋根本没有从池塘里打捞出孩子的尸体,就算报官也没用,也根本查不出什么。 但好在知秋这丫头机敏,没找到尸体就拿了一个木桩包裹着毯子充当尸体。 尸体抬上来,许是害怕没有一个人掀开去看,这才没穿帮。 但从苏墨的神情还有听到的心声来看,他确实是害死了自己的孩子,也把孩子淹死在池塘里。 可为什么没有打捞到尸体? 乔阮香没去多想这个疑问,无论有没有尸体,自己孩子都怕是凶多吉少了。 视线又重新落在苏墨脸上。 她命知秋去打捞尸骸,殴打恐吓接生婆让她说出实情。 就是为了让苏墨承认绪儿不是她的,而是外室之子。 她眉眼也变得温软,恢复柔善模样。 暂时忽略他说的那些,掩盖自己孩子身死真相以及替周嬷嬷开脱的话。 只道:“夫君有外室也不和我说一声,我又不是小气之人,不让你纳妾。不过她既生了夫君的孩子,那我便做主将那外室纳进来吧,到时候孩子算是庶子名声也好听些。” 乔阮香笑眼盈盈说着,苏墨眉眼却肉眼可见拉了下来。 「那是他和宛青荷的儿子,怎么能做庶子!他合该就是嫡长子才是!这个贱蹄子,是假装听不懂他的言外之意吗!若放以前根本不用明说,她肯定就主动说要记在她名下的!」 “那外室早就被我喂了药去了。现在你就是他的生母,只要你我不说无人知晓。就让他记在你的名下吧。” 说到最后,苏墨的语气明显不悦,还很生硬。 乔阮香眉眼也没了笑意,语气比他的还硬:“不可。外室之子当庶子都算是高抬了,若当了嫡长子,传出去整个苏府怕是都被笑话死。他生母没了,我会再纳妾给夫君,到时候便记在妾室名下。” “那是我的孩子,怎么能当庶子!绝对不行!”苏墨猛然站起身,拔高了声音突然动怒。 「这个乔阮香今日怎么这么奇怪,敢忤逆自己的话!她乔阮香真以为入了苏府就是个人了?她无论何时都是连下人都不如的低贱货!」 骂她是低贱货?好啊,等着你的宝贝儿子怎么被骂野种吧! “我这么做也是为了苏府着想,夫君若是不满意,看来是不在乎苏府名声了,那就让他顶着外室之子留在府上吧。” “我累了,知秋,送少爷出去。”乔阮香直接冷脸,吩咐完自顾自躺下休息,看都不再看他一眼。 直到被赶出清香园,苏墨都是满脸的不可思议。 她竟然敢赶自己出来,她的胆子何时变这么大了! 往日她对自己都是伏低做小毕恭毕敬有求必应的,就算再委屈也是打碎了牙往肚里咽的啊! 收回疑惑,他眼底又变得狠厉。 无论她同不同意,他的绪儿都必须是嫡长子! 屋内安静下来,乔阮香这才想起来什么。 “对了,那稳婆你是在哪找到的她?”她只是吩咐知秋试着去追稳婆,没想着会追上。 “就在西角门,她正背着包裹从地上爬起来,被奴婢逮了个正着。” “这么巧?”乔阮香呢喃着,按理她早该跑出苏府才对。 她没在这无关紧要的小事上过多耗费心神,丢了疑虑,开始着手接下来的事。 便是处置周嬷嬷! 自己孩子尸体没找到,但肯定凶多吉少。 苏墨再为周嬷嬷开脱,她再是董氏身边的人。 也是串通稳婆蒙骗当家主母的欺上贱奴,更是间接害死自己孩子的帮凶! 该落在她身上的罚,一点儿都不能少! 说曹操曹操就到,周嬷嬷应该是听了苏墨的话,以为她的事在乔阮香这里揭过了。 笑盈盈走了进来。 松鹤园内。 一个婢女好几个踉跄险些摔倒,急吼吼朝正堂内跑去。 董氏听儿子说了,乔氏死活不把绪儿记在她名下,本来就一肚子气,瞧见没规矩跑来的婢女,开口就是一顿训斥。 “不懂规矩的贱骨头!莽莽撞撞的,是急着投胎去吗!滚出去领二十大板!” 婢女不顾为自己求饶,急忙开口:“大夫人不好了,少夫人说周嬷嬷收买稳婆蒙骗她,被揭发还拒不认罪,被打了五十大板,还被发卖到黑窑子里去了!人,人已经被黑窑子的人接走了!” “什么!” 董氏一听,当下气得脑仁生疼! 这个乔氏她怎么敢! 周嬷嬷是她的陪嫁嬷嬷,是她的心腹,她竟然敢这么明目张胆就处置了周嬷嬷! “她没有周嬷嬷的卖身契,如何发卖!” 跪在地上的婢女颤颤巍巍道:“有,有的,前几日二公子说是府上下人里有贼人,府上丢了不少东西,让少夫人核查。少夫人也担心府上财产和大家安全,便都寻了卖身契去一一核对,核对完后就,就没还回来。其中周嬷嬷的就在她手中。” 董氏这才想起来,心中又懊悔又疑惑,这件事怎么就这么巧! 而且,墨儿不是已经解释了周嬷嬷的事,那个小贱人竟还要处置周嬷嬷! 偏偏她定周嬷嬷罪是事实,罚也在理,她没理由阻拦,也根本阻拦不了! 这个哑巴亏,就只能这么生生吃下去。 一想到这儿,董氏心中更加憋闷,仿佛肺腑都要炸了! 这个乔氏,果然是个蛇蝎心肠!低贱的商女果真不是好东西! 这时,她夫君苏青云也下值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儿子苏墨。 另一边,乔阮香处置了大夫人的心腹周嬷嬷,其他婢女婆子无一不敢毕恭毕敬。 院里清明,她心里也舒坦不少 想到自己的嫁妆,便吩咐知秋去问账房管事乔管事要来了府上账本。 乔管事是她从乔家带来帮忙管账的,最开始只是管理自己的嫁妆,但这一年时间,苏府上下吃的喝的用的都是她嫁妆里的钱。 也因此,乔管事就帮着管起了苏府。 账本递来,她快速扫完。 才一年的时间,自己的嫁妆就已经散去了一半! 第4章:白眼狼一个 而散去的那一半一大部分进了董氏口袋,还有一部分入了二房三房的院里。 剩下的一半嫁妆也都在补贴苏府家用日常开销,各房的一应开销也都从里面自取自拿。 而入账这一栏竟是零! 各房的入账入的都是自家院里,可一应开销就都从她的嫁妆这里取。 乔阮香看的血液逆流,他们就是一群水蛭,趴在自己身上疯狂吸血。 自己上一世真是傻得彻底,养着他们还自以为能得到回报! 她刚放下账本顺了几口气,就有人来请她去松鹤园一趟。 松鹤园内。 婢女颤着声音回禀:“大夫人,少夫人说她刚生完孩子身体虚,要想见她请大夫人你们移步清香园。” “什么?真是反了她了!墨儿,这个乔氏是吃错什么药了,今日怎么这么反常,忤逆你不认绪儿做嫡长子不说,还一声不吭发卖我的人!她这是不想当苏家的当家主母了吗!” 董氏气得直跳脚,一张老皮涨得通红。 本想叫她来松鹤园,好好发难她,为周嬷嬷之事出口恶气的,现在还得他们去清香园! 苏墨的一张脸也黑得都能滴出墨来。 苏青云脸色也不好看,刀子般的目光,似是都要将寒风斩断。 “行了!去清香园!” 苏青云声音浑厚威严,说话的语气不怒自威。 他都发话了,董氏和苏墨也都不敢说什么。 乔阮香起身穿了一件鹅黄色兔毛领的小袄,下身是黄白相间的百褶裙。 裙角边缘还有淡雅白菊点缀。 衬得她整个人活泼娇嫩,冷白的脸上也多了几分生气。 乔阮香喝了补汤,又喝了调理身体的补药。 上一世自己身体被累垮,这一世她可要好好顾好自己的身体。 苏府垮了,她的身体都不能垮。 全都饮完,又漱了口,她才端坐在外间等着人来。 不一会儿,就看到几人怒气冲冲走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苏青云,一侧是董氏,还有身后的苏墨,但苏墨身后还有一人。 她眯了眯眼仔细瞧去,这才看清,那是大房的二公子苏梧。 前世一个画面突然闪现在脑海里。 自己死后苏家的人根本都没再管她。 她本以为会在那个破屋里,腐烂发臭最后变成一具干尸。 但她的魂魄却看到苏梧为自己敛尸找棺椁埋葬,还立了墓碑。 若说苏家她唯一一个不算喜欢但也不厌恶的人,那应该就是他了。 他跟着来,是要干吗? 胡思乱想间,四人都已落座。 苏青云率先开口:“绪儿是大房的长孙,乔氏你的孩子夭折我也很难过,但不能因为一个死了的孩子,就让我的长孙背上外室之子的名声!身为当家主母,你要大度接纳绪儿才行!” 乔阮香敛了思绪,勾唇一笑。 眉眼弯弯,一副柔软乖巧好拿捏的模样,说出的声音也柔柔弱弱。 “公爹说的是,但让绪儿做外室之子是夫君说的,我想抬绪儿做庶子,他不肯,那我只好依了夫君了。” 「这个乔氏是听不懂吗,不管苏墨说什么,自己的意思是让她抬绪儿做嫡长子!」 宋青云的心声跃入耳中,乔阮香不足为奇,她大概有了猜测,应该是苏府的人她都能听到心声。 董氏气得牙痒痒,插话:“墨儿的意思是把绪儿记在你名下!” 「可恶的乔氏,在这儿打哑谜,当真是低贱的商女,贱蹄子一个,心思这么歹毒,就见不得我孙儿好!」 苏青云沉声再道:“没错,绪儿左右没了生母,你又没了孩子,记在你名下他就和你的亲生孩子一样,将来孝敬你!” 孝敬个屁,上一世十岁的他可是和苏墨一个自私样,吃她的喝她的用她的,最后她死时,他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还万般嫌弃道他没有自己这个低贱商女的母亲! 他就是白眼狼一个! “公爹,若是儿媳没记错的话,苏府祖训,外室之子不得占嫡子之位,更何况是嫡长子之位? 不过公爹是长辈,若执意如此,儿媳作为晚辈也无话可说。只要叫上苏家嫡支包括各大旁支耆老,他们同意了,那我便认下这个孩子。” 她知道苏墨一定会搬出苏青云来给自己施压,设计逼着苏墨承认他的孩子是外室之子,就是为了这一刻堵住苏青云的嘴。 苏青云:「她这是说的什么疯话!这么做了,不是相当于把苏家大房这外室子觊觎嫡长子之位的丑事,公之于众了吗!那其他房里的人,包括旁支的人不笑话死他!」 “当然,公爹也可强制给他安上嫡长子名头,只不过那稳婆在我手里,她对外说苏家什么事,我就管不着了。” 乔阮香温声软语的一句话,又把另一条路直接堵死了。 那稳婆她可是让乔家仆人好生看管着呢。 苏青云:「她这是威胁自己!商女果然都是阴险狡诈之人,心思歹毒又下贱!」 苏墨:「这个贱妇,这是铁了心不让绪儿做嫡长子了!真是毒妇!毒妇!」 董氏:「啊!气死了!可恶的小贱人,她还拿苏家名声相威胁!她怎么这么不要脸,使出这种下作手段!」 苏梧:...... 乔阮香眼神又对上苏梧,她听不到他的心声。 这是怎么回事? 疑惑之际又带着探究的神色朝他望去。 他就坐在苏墨身旁,她斜对角的位置,五官轮廓身形体态她看得一清二楚。 这是她两世以来第一次这么清楚地打量他。 远黛山眉温润英气,清泉墨眸清冽沉冷,高挺鼻梁矜贵隽秀,还有一双桃粉薄唇。 这会儿薄唇轻抿着,又平添几分媚色。 这几乎是一张极致俊美,清贵无双的容颜。 偏偏他今日穿了一身黑色锦服。 这一道暗沉的黑,削弱了他脸上柔和的俊美感,倒是让那几分英气直接占了上风,整个人看上去像矗立在山巅的一柄黑剑。 疏冷宇阔,丰神俊逸。 再反观苏墨,在他面前苏墨那点颜色简直不堪入目。 她的眼神好像被烫到一般,刚落在苏墨脸上,就立马移开。 第5章:气死谁还不一定! 苏墨也注意到她的眼神,眼底忍不住疑惑起来。 「怎么在她眼里看出嫌恶自己的眼神?一定是自己看错了,她那么倾慕自己,不可能嫌恶自己。」 你还真没看错! 乔阮香打量苏梧的功夫,耳边反复回荡着苏青云心中的盘算,最后他权衡利弊开了口。 “祖训还是要听的,为了苏家荣耀,自是不能违背祖训。就依乔氏所言,抬绪儿做庶子吧!” 说完他眼神瞟了一眼坐在一旁默不作声的苏梧,眼底晦暗不明。 “父亲,不可啊!”苏墨急了,吼了一声又对上父亲的眼神。 苏青云:「这不过是权宜之计,等日后想办法让她怀不上孩子,庶子不就是嫡子了!」 苏墨也似瞬间会意:「父亲这是权宜之计吗?也对,她现在刚死了孩子是脾气正倔的时候,等这段时间过了,再让她怀不上孩子,再好言相劝,绪儿就还会是嫡长子!」 “好吧,那就听父亲的。”苏墨垂下眼帘妥协。 董氏是生活在苏青云枕边二十年的人,自然也知晓自己夫君心里想什么! 「等日后让乔氏这个贱人怀不了孩子,绪儿还是嫡长子,她那些嫁妆还有乔家的钱也都是绪儿的!」 乔阮香暗笑着,听着他们心中的算盘,他们还真不愧是一家人,算盘打得出奇的一致。 “既然要抬绪儿为庶子,夫君身边自是不能没有妾室,儿媳这几日就给夫君物色姨娘。” 听到要物色姨娘,董氏当即阴阳怪气道:“你还在月子里,这点事就我来吧。这一年墨儿为了你清心寡欲的,也是时候该给他多找几个姨娘开开荤了!” 「哼,到时候她给墨儿多找几个美妾,气死这个小贱人!之后就等着她来求自己,自己再好好磋磨她,为周嬷嬷出气!」 乔阮香不为所动,笑盈盈附和:“都听婆母的。” 多找几个妾室才好,而且气死谁还不一定! 事情说完了,三人都面带沉色离开,独独苏梧没走。 乔阮香虽对他不厌恶,但他到底是苏家人,还是保持距离的好。 声音冷淡:“小叔还有什么事么?” 苏梧神色淡淡,墨色的眸子,如夜下寒潭,让人窥不见半分神色。 又盯着乔阮香的眸子,似是在细细探究什么,直到乔阮香被盯得有些不自在,眼底闪过慌乱。 他才别开了眸子又伸手,贴身护卫长风端着木盒放在了桌几上。 清冽冽开口。 “我今日入职皇城司担任副统领一职,得了封赏,不过都是一些补品。我又用不上,想着嫂嫂生产完体弱,便拿来给你。” 乔阮香警惕,“不用了,还是小叔自己留着吧。” 见她拒接,他只轻挑了眉尾,声线清淡如流水:“这是张统领赏赐的,说是我用不到就给自家嫂嫂,他这般说我才收下的。既然嫂嫂不想要,那便劳烦嫂嫂亲自退给张统领吧。” 说完不等她再说话,便直接负手离开。 乔阮香一脸错愕,望着远去的背影。 他来就只为了送这些? 眉头紧蹙,心中对他今日行径疑惑如云。 刚走出清香园的三人,苏墨走在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正巧看到苏梧慢了几拍才从屋里走出来。 “这个苏梧偏偏跟着我们来清香园干吗?他是没事做吗?” 一个野种,当真碍眼。 “还能干吗,他当上了皇城司副统领,皇城内外大小命案都归他管!肯定是那个贱妇闹动静大了让他知道了!刚刚若不是他在,为父也不会这么快妥协!” “那父亲还不赶走他,还让他留在苏家!” “混账!以后这话不许再说,让你祖母知道了,非要打你板子不可!” 苏墨被训斥,只得乖巧闭嘴,面上却还是不服! 他不过是祖父生前带回来的不知谁家的野种,没准儿还是罪臣之子! 可偏偏祖父死前下了铁律,让他们必照料好苏梧,不能打骂他,还要对他不是亲生之事守口如瓶。 他一个外来野种,凭什么! 看出自己儿子的怨恨,苏青云道:“行了,你也别抱怨了,我们就还如往常那般权当他是透明人,不去理他招惹他就好。 眼下,你要做的是好好调教那贱妇,让她恢复之前那般软弱好拿捏的样!你看看今日这出闹的,本来天衣无缝的换子计划,叫她弄得院子乌烟瘴气的!” 一想到乔氏那威胁他的嘴脸,他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 让乔阮香觉得疑惑的不止苏梧今日的行为,更是他的人生轨迹的变化。 她记得上一世她就成婚那日见过他一面,之后他就去边关带兵打仗去了。 整整十年,他一次都没回来过。 而这一世,他竟没去边关,反而去了皇城司。 她又听不到他的心声,也无从得知他到底怎么想的。 不知是不是因为他是养子的缘故。 这件事还是上一世,她无意间得知的。 乔阮香想了好一会实在想不明白,就抽离思绪,将这个疑问暂时搁置了。 无论他怎么想的,只要不害自己,她就不会矛头对准他。 而且上一世他帮自己敛尸,这一世整垮苏家前,她会设法将他摘出来,也算是报答他了。 视线又落在桌几上的木盒,打开后她眉尾轻挑。 这里面大多都是补气血的补药,不算是特别名贵,但多是有价无市药材,且很适合现在体虚的她喝。 她也正需要这些补品滋养身子,他的那个张统领倒是赏这些补品赏得及时。 她当下交给知秋,吩咐日日给自己熬制。 又道:“对了,告诉乔管事,从今日起,把我的嫁妆全都锁起来,没我允许谁来领钱都不给!” “是。” “还有,厨房里的燕窝人参各类补品都让厨房管事看好了,除了我任何人不能用。” 知秋领命退下。 她看了账本,月月购买人参燕窝这些补品,尽数都到了宛青荷的肚子里。 她不过一个表小姐,吃的喝的用的比她当家主母还好。 关键她养尊处优还花着自己的钱。 还真是给她脸了,不知道自己什么身份了! 乔阮香的话吩咐了下去,翌日一大清早,苏府就炸开了锅。 第6章:像是被赶狗一样赶了出去 先是厨房。 “少夫人说了,这燕窝只能少夫人喝,你们家表小姐又没生孩子又没病的喝什么燕窝!” 苏府下人消息最是灵通,乔阮香随意打骂发卖了周嬷嬷,就是杀鸡儆猴。 厨房管事也是个机灵的,知道这个苏府说到底是谁做主。 宛青荷的婢女青木闻此气得直跺脚,偏偏她还不能说自家小姐是产妇。 这事在苏府瞒得紧,只有大房夫人老爷和少爷以及荷花园里的下人知道。 “没有燕窝参汤总得有吧?” 管事冷眼上挑,“没有!” “那我来取早饭总可以了吧!” “今日没开火做早饭,少夫人说了,谁家饿了自己掏腰包在自己院里做!” 再是账房那边。 各院的婢女婆子的工钱该结了,他们都照例来找乔管事要银子。 乔管事依照少夫人吩咐,打发他们去各自院里找各自主子要,他不管这事。 下人们七嘴八舌吵闹着,见乔管事依旧不为所动,就又都一蜂窝回自己院里找主子要去。 现在个个院里都被下人们闹得不可开交,只清香园格外清静。 乔阮香边用早饭边听了乔管事和厨房李管事说的事情,又眼神示意知秋,分别给了他们一锭银子。 “我知道了,干得不错,退下吧。” 他们前脚刚退下,后脚就有人登门了。 乔阮香直接闭门不出,遣了知秋出去,丢了一句账上没钱了,直接把他们赶走了。 二房的二夫人三房的三夫人以及几个姨娘,像是被赶狗一样赶了出去,气得一个个脸都绿了。 纷纷甩袖朝松鹤园奔去。 之后乔阮香又低语吩咐了知秋几句,知秋就拿着账本也随着那道人群走去。 一大早,董氏连口早饭都没吃,刚听说乔氏那个贱人命厨房停火,没做早饭。 还命人扣住了一应参汤补品,气得正眼冒金星。 就又见二房三房乌泱泱一群人把她给围了。 二夫人魏氏:“大嫂,你家儿媳是怎么管家的,把整个苏府的钱给管没了!还说什么,谁家院里的仆人谁给发工钱!那若真这样还不如分家嘞!” “是啊,大家都住在苏府,往日里这些下人的工钱都是从公中取的!今儿怎么就不行了,还偏偏今儿就刚好账上没钱了!这账上的钱莫不是都被大嫂一家吃了去吧!”三夫人钟氏也不甘示弱,一脸尖酸刻薄的模样道。 董氏听着她们那聒噪声,一口气没顺下来,猛地咳了好几声。 灌了一盏茶水,这才顺了气。 反了反了反了,这个乔氏真是反了她了! 她正欲发作,就见知秋拿着账本冲过人群径直走了过来,然后翻了最主要的几页给她看。 董氏娘家也是在朝堂当官的,打理庶务看账本也能看明白。 就这几页,她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知秋见大夫人看明白了,就把自家小姐的话原封不动说了出来。 “从我家夫人嫁进来,苏府就一直亏空,我家夫人拿着嫁妆是填了又填,可就是填不满。昨儿一查账才知道,原来是二房三房的人一直在贪污公中的银子。” “大夫人,我家夫人也不是非要计较填补亏空的嫁妆,你说夫人的嫁妆入了大夫人您的口袋也就算了,到底是一家人,可二房三房的人竟也贪污了近十万两。” “小姐说了,这苏府就是无底洞,管家权不要也罢。” 董氏闻此早就顾不上生气了,脑海只一个念头。 她不能不管家,不然她那些嫁妆她怎么都夺来,还有她背后乔家,乔家的钱那也都是苏家的啊! 她又深深看了一眼账本,怒火又直冲魏氏和钟氏。 好啊,二房三房的人竟然背着自己贪污了这么多银子! 魏氏和钟氏听得心虚,一个个低下头去。 苏府人人都知道大房儿媳是个人傻钱多的蠢货,还柔弱好拿捏,他们这才敢明里暗里贪污这么多的。 可今儿是怎么了?那个蠢货怎么开始查账,还敢把这事翻到明面上来了? 她就不怕得罪他们! 再说另一边,荷花园内。 宛青荷听了青木回的话,气得直摔杯子。 “那些燕窝补品都是我的,乔阮香那个贱人凭什么不给我喝!” 她昨日听说乔氏死活不认绪儿做嫡长子,最后竟让自己的儿子当了庶子,而且还要给墨哥哥纳妾! 她心里本来就憋着火,今儿就又来这么一出。 心中积攒的怒火一下子就爆发了。 青木垂头紧抿着嘴,腹诽,凭人家是当家主母啊。 “小姐,您别动气,气大伤身。一日不喝也无事,左右大夫人知道了,定会训斥她,到时候她肯定还会亲自给小姐送来燕窝的。” 青木不知道那个乔氏今儿怎么突然这番做派,但大夫人一向最疼小姐,这件事肯定还会和之前无数次情况一样。 最后结果,只能是乔氏低声下气来给自家小姐道歉。 宛青荷自然是认同青木说的,可是,“我现在身子可是金贵得很,刚生产完又异常虚弱,一日不喝燕窝怎么能行!” 青木又忍不住腹诽,这说话怒吼的气性,可不像是虚弱啊。 而且,两年前来投奔苏府前,她们可是混得不如乞丐,那时别说燕窝,一口肉都吃不到。 这才娇养了两年,怎么就金贵到一日不喝燕窝就不行了? 青木眼底划过鄙夷,但很快消失。 “奴婢记得院里还有之前多领了剩下的燕窝,奴婢这就去给小姐熬了去。” “剩的燕窝怎么配让我喝,我现在的身子这般虚,只能喝最新鲜最金贵的!” 这可难住青木了,新鲜的贵的不要钱啊,她去哪给弄来? 宛青荷似乎也察觉到青木为难,十分不情愿道:“行了行了,剩下的就剩下的吧!” 左右明日乔氏就会端着最好的燕窝,来给自己道歉! 乔阮香喝了苏梧给的补品,又睡了一觉,明显感觉身体好多了。 面色不似那般惨白,有了红晕,身上也有了力气。 用过午饭,才见知秋回来了,将松鹤园里的事一五一十说了来。 第7章:毕竟无赖对无赖嘛 “果然如夫人所料,一听您不管家了,再看到二房三房贪污了那么多银子,大夫人当场发作。派了几十个护院硬是连威胁带硬抢的,从二房三房把十万两银子都夺了回来给了奴婢。” 十万两不是小数目,二房三房才不会轻易给,所以她才借了董氏的手。 毕竟无赖对无赖嘛。 “这才是前菜,等出了月子,剩下的嫁妆会连本带利夺回来!对了,我院里的所有床榻书案桌椅都给我换一套崭新的,这些旧了看着不舒服。” 岂止不舒服是恶心,一想到上一世宛青荷说在自己床榻桌案上和苏墨承欢之事,她就不愿再碰那些东西一下。 虽说,现在这个时候他们应该还没大胆到来自己院里偷欢。 但这不妨碍她换了它们。 “还有,传令下去,从今日起,各院的仆人工钱各院自己结,所有人吃穿用度都减半!每月花销控制在一百两以内。” “谁有意见,掌家权给谁。” 知秋领命,当下去安排。 这一招屡见不鲜,即便她铺张浪费换了一整套的寝房用具,可苏府上下谁都不敢有意见。 一个月后,乔阮香被补药燕窝温养得红光满面,一点儿病根都没落下地出了月子。 而苏府上下,除了荷花园的宛青荷在前几日闹得凶,吵着要喝燕窝,被自己怼了回去又断了几日的粮老实后。 别人都仿佛习惯了这种拮据的生活,一次没闹过。 毕竟,谁都不愿管家。 果然,对于畜生,只有喂的少了,他们才会听话。 而苏墨,一个月一次也没有踏入清香园,反而日日往荷花园去。 府上有心下人就又在传,大房里宛青荷都比她这个正妻在苏墨心里分量重。 乔阮香这个正妻之位,怕是要不保。 她听了传闻,嗤笑一声,若放上一世她肯定心慌意乱了,急着拿出大把的钱去讨好婆母夫君。 但现在,呵! “去抓几个嚼舌根的下人发卖了,若还有人再造谣,打了板子再发卖。”乔阮香轻飘飘吩咐新上任的管事婆婆文婆婆。 文婆婆虽是苏府的人,但乔阮香知道她是个拎得清也良善,且办事利索稳重的人。 上一世也就她在自己被丢去云山寺后,偷偷看过自己几次。 乔阮香吩咐的话,她办得极漂亮,且力度拿捏得恰到好处。 既起到了震慑作用,又不会显得当家主母凶狠。 这次翻看苏家的账本,乔阮香视线落在账本上大房名下的五间铺子,都是地段极好的,却从她接手开始月月亏损。 整整一年亏了二十多万两银子! 想来,她那散去一半嫁妆的一大半就是这么入了董氏口袋的。 “知秋,你去找我兄长,让他安排人暗中买了这五处铺子,钱过一下流水就好。四间铺子直接给兄长,留一间在我名下。还有,买这些香料,留的铺子改成香铺。” 知秋激动不已,“夫人你要制香了!” 乔阮香点头。 知秋简直不要太开心,小姐这双手就是为制香而生,她本以为小姐要在这宅院里蹉跎一生。 但现在,她望着小姐那坚定的眼神,觉得之前那个喜爱制香的小姐要回来了! 知秋去得快回来的也快,只不过回来时,手里拎着两大包裹。 打开看,里面满满当当全是当下最时髦的饰品,还有一些新奇的玉器宝石。 知秋放下包裹,揉着发酸的肩膀,说:“这些都是乔老爷和大公子二公子非让奴婢拿来给夫人的,说是他们刚从南洋回来带来的新鲜玩意,想着夫人喜欢,就都让奴婢拿来了。” 乔家是制香发家,现在在京城算是数一数二的富商,不光制香,绸缎玉器,金银首饰任何生意都做。 所以,大哥二哥短不了去南洋进货,推出新品。 他们最疼自己,经常都是大包小包带着新鲜玩意给自己。 正开心时,却看到最不想看到的人来了。 她脸上的笑容一点点褪去。 苏墨远远就被圆桌上那一堆宝石玉器,金银首饰吸引。 眼底微不可察闪过一丝艳羡和嫉妒,但很快就转变成厌恶。 还是那种因妒生出的厌恶。 他人没进屋,心声先入了乔阮香的耳。 「这个贱人竟然有这么多好宝贝,却不肯拿出来补贴家用!她自己这般金银珠宝围绕,却让大家伙紧衣缩食,真是自私!」 苏墨走近又瞥了一眼桌上晃眼的金银珠宝,酸溜溜道:“你哪里来的这么多华而不实的东西!” 乔阮香轻笑一声,淡淡道:“娘家给的。” 「一个低贱的商贾之家,竟然有这么多好宝贝!」 他心里更酸了,又道:“你身为当家主母,应该端庄素净,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不适合你。还是该分给府上未出阁的小姐们就分了吧,也省得占地方。” 乔阮香一侧眉毛微挑,想着看他到底想干吗,没反驳点头道:“是,夫君。” 苏墨瞧着她又变得乖顺起来,面上才算有了一分好颜色。 「果然,自己一个月不理她,又听到正妻之位不保传言,她是知道怕了,又变听话了!」 见她乖顺了,他就进入正题,道:“府上都清汤寡水的一个月了,也是时候该恢复之前餐食了。” 「得赶紧恢复之前常态,要不然过几日祖母就从云山寺回来了!祖母若是得知花她嫁妆之事,定然会追究到底,母亲可是勒令自己务必说动乔阮香,让她自觉地拿嫁妆补贴苏家用。」 「这个乔氏也真是的,之前装聋作哑拿嫁妆补贴家用不都好好的,怎么就开始计较起来了!不就是一点儿嫁妆钱,这般小家子气,斤斤计较!」 乔阮香听着他的心声,眸光闪烁。 还想算计她,让她乖乖给苏家花钱。 可以啊,先把苏家家产都拿出来! 想到这儿,她灵光一闪。 又回想刚刚他的话,提到了苏老太太,顿时心中有了盘算。 温柔一笑,面上低眉顺眼道:“是,都听夫君的。” 「这才对嘛!她要是还恢复之前柔弱可欺的样子,主动把所有嫁妆都拿来给苏家花,且不声张。自己也不介意像之前那样,给她点好脸色,偶尔来清香园转转。」 苏墨重回高傲的姿态,权当乔阮香又变回之前那个任人捏圆搓扁的人儿。 第8章:下马威 临走前他还不忘指着其中一个最耀眼的金镂红宝石吊坠道:“这个倒是和府上的表小姐宛青荷相衬,就分给她吧。” 乔阮香温顺点头。 一旁站着的知秋瞧见小姐又是之前那副柔弱好欺负的样子,不免又担忧起来。 苏墨走后,知秋立马上前道:“夫人,这可是大公子他们给你带的宝贝,这一块可是价值千金。您真的要听少爷的送给宛青荷啊?” 乔阮香抬眸,瞧着知秋那双紧张又担忧的眸子,笑了笑,点头。 “是啊,不光送,还要大张旗鼓地送出去。” 知秋不明白小姐什么意思,但看小姐的样子,她并非变回原来逆来顺受的样子。 如此她就放心了。 之前刚嫁进来时,小姐到处散财讨好府上的每一个人,可一年下来,他们非但不领情,花小姐的钱还成了理所当然。 她有心劝小姐,但小姐就是怎么也劝不听。 没想到生了孩子后,小姐的性情倒是硬起来了。 这样也好,硬点儿总比软了强。 第二日,乔阮香果真大张旗鼓拿着金镂红宝石送去了荷花园。 回来后,苏府上下都知道了她送了一块极品宝石给宛青荷。 宛青荷对那宝石是喜欢的不得了,当天就戴上了它到处招摇,处处显摆。 当然,乔阮香也没落下二房三房未出阁的姑娘们,只不过给她们的首饰,都是平平无奇的金簪子,或者很常见的白玉簪。 还特意留了话,说是苏墨特意交代的,让把最好的金镂红宝石给宛青荷,她手里只有这些了。 姑娘们自是心生嫉妒,尤其是看到金镂红宝石后。 其中二房嫡长女苏珍三房的嫡次女苏茹最为计较。 二人平常是最互相看不顺眼的,眼下有了共同仇视的敌人,反倒站在了一条战线上。 苏珍:“她宛青荷嘚瑟什么!就一个破表小姐,来咱们苏府之前跟个乞丐差不多。现在得了苏墨哥哥的关照,还真以为自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苏茹:“何止关照,我看俩人早就暗通曲款了!毕竟传言可不是空穴来风。倒是那个乔氏,蠢笨得跟头猪一样,什么也看不出来,还傻呵呵把好东西都给她。” 苏珍气的茶也喝不下去了,将茶盏往桌几上一撂,发出脆响。 “一个月前她又是闹着报官又是锁了嫁妆,从我们二房三房平白拿了十万两,我当是她终于长了脑子。现在看来,还是蠢得没个人样。” “算了,不说她了,晦气。那金楼红宝石必须从宛青荷手中夺了去,你我二人谁拿,都不能给她!” 苏茹挑眉,看向苏珍,“珍姐姐,可是想到了什么法子?” 苏珍勾唇一笑,眸色沉了沉。 伸出玉手勾了勾,示意苏茹附耳过来。 当日,苏府恢复往常的餐食份例,公中银子也开放可以自由领取。 只不过在领取银子或物件时,需要签领取登记册。 二房三房的人领的银子最多,编的是各种理由,签领取登记册时也是看都不带看,只要给钱就行。 当天,董氏也领了两百两银子,将她早就看好的两个美妾,从外面接了过来,给苏墨做了妾室。 短短一日下来,账面上就被领出去两万两。 入夜,乔管事拿着账本来汇报。 乔阮香正在屋里调香,听完后只微微点头表示知道,然后吩咐。 “这几日你只管记好账便好,无论谁领了银子还是物件,都登记好,确保他们都签了登记册就行。数额不用限制。” 乔管事看着这如流水的账面,心里那叫一个急。 这花的可都是小姐的嫁妆啊,小姐怎么一点也不急了? “夫人,这不限制数额,刚从二房三房要回来的十万两,怕是不到四五日就见底了。” 乔阮香点了一滴调好的香,置在手背上,揉开又闻了闻。 似乎很满意地点了点头。 “无妨,乔管事照我说的做便好。” 乔管事是乔家老人,是真心疼她,但也是懂进退的人。 闻此,只皱眉点了点头,便退下了。 知秋知道小姐心中有盘算,她也不多问,只等着看。 - 董氏心里攒着对乔阮香的怒气,尤其还记恨着周嬷嬷的事。 听儿子说她又变回之前那柔弱可欺的样子了。 妾室接回来当天便给了她一个下马威。 让妾室们不用给她敬茶,也无需日日去清香园请安。 只专心伺候好苏墨便好。 还特意差了关嬷嬷去和乔阮香说。 还道:“少夫人,大夫人说了,这几日大少爷就都留宿两位妾室院里。还请少夫人大度,这一切也都是为了繁衍子嗣。” 乔阮香微微一笑,眼底洋溢的满是喜悦。 “那是自然,一切全听婆母意思。” 关嬷嬷瞧着乔阮香一点拈酸吃醋的意思都没有,真真是一副大度慷慨的当家主母的模样。 眼底闪过狐疑,遂悻悻福身离去。 松鹤园内,董氏眉头皱成了山头。 “她当真是这般说的?” 关嬷嬷用力点头,“就连听到说不给她敬茶请安,她神色也没一点怒意。” 董氏听后心中更加奇怪。 这个乔氏,生个孩子怎么变得这般大度了? “也许是少夫人刚失去了孩子,性情有所大变也是正常。等过段时间,兴许就恢复之前模样了。” 听着关嬷嬷的话,董氏也微微点了点头。 也对,先前又是报官又是威胁又是闹着不管家,这一个月后,墨儿不过是去看了她一眼,不就又乖乖听话了。 “嗯,让那两个妾室,好好伺候墨儿。我看她能装大度多久!” 四日后。 苏家老太太从云山寺回来了。 每年临近年关,老太太都会去云山寺为苏老太爷守灵三个月。 回来后,依照惯例一大家子人都要欢聚一堂,一块陪着老太太用晚膳。 这次也不例外。 只是,在晚膳前,乔阮香被董氏单独叫到松鹤园内。 董氏拉着老脸,眼皮往下坠着,倒三角的眼睛里,流露出凶狠的目光。 死死盯着站在面前的乔阮香。 第9章:别害羞,摸我! “乔氏,你好大的胆子,敢私自卖苏家的铺子!卖就卖了,你还只卖了两百两!” 「那可都是地段极好的铺面,竟卖了两百两,这不等于白送!」 董氏得知这个消息后心里那叫一个疼。 乔阮香秀眉微蹙,一脸的委屈。 “婆母你有所不知,这几间铺子一直在亏钱,我查账也查不出那些钱都是怎么亏的。而且,这一间铺子一日就亏损百两,五间铺子一日就亏出去千两啊!” “婆母你也知道,现在苏府花的都是我的嫁妆,我实在心疼,毕竟我的钱那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不是?所以我就急着出手,便便宜了些卖了。” “而且,婆母你既然让我管家,这些苏家的赔钱产业自然也是任凭我来处理的。我这么做,也是为了苏家啊。” 一句苏府花的是自己的嫁妆,就已经堵了董氏说不出话来,又说到管家之事,董氏更是不敢接话了。 那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的。 「为何偏偏卖的是那五间铺子,那可是她用来圈乔氏嫁妆里银子的。这下好了,以后还怎么圈!」 「真不知道这个乔氏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董氏狠狠剜了她一眼,呼出一口浊气顺气。 「墨儿说了,她又变成从前那个柔弱听话的乔氏了,应该是巧合。那自己得再想个法子,来圈她的钱。」 乔阮香站在下首,默不作声听着董氏算计自己的嫁妆,一双水眸浮出一抹极淡的笑。 “罢了,左右都卖了。日后你若再要变卖苏家家产,必须要知会我一声!” 乔阮香垂首听命,“是,婆母。” 这时候,有下人传话,晚膳好了,老太太让去荣寿院用晚膳。 去的路上乔阮香碰上了二房三房小姐苏珍苏茹,被拉到一旁,走在最后。 二人一左一右,低头耳语了什么。 乔阮香抿嘴轻笑,面上是柔弱温软的模样,“一切听妹妹们的。” 苏珍鄙夷一笑,人傻了就是好拿捏。 “那说好了,这件事办成了,金镂红宝石要给我。” 苏茹听出苏珍想要独吞了金镂红宝石,又忙添了一句,“给我们两人!” 乔阮香将苏茹的计较看在眼里,点了点头。 “好,只要事成,不光这宝石给你们,日后娘家送来的金银首饰,我都会给你们留一份。” 乔阮香的话,让苏珍苏茹更加心动。 同时又鄙夷又嫉妒她,一个商女,娘家的好宝贝竟然这么多,她们堂堂苏府嫡小姐,也算是清贵世家女。 现在还得靠一个商女,得些好玩意儿! 一想到这儿又有些恨,但很快就了然了。 因为看到乔阮香那清澈蠢笨的眸子,还有一张任人宰割的脸,她有又怎样,最后还得是她们的! 三人此时像极了好姐妹,相携入了荣寿院。 三人入座,很快八角桌坐满了人。 苏老太太坐在主座,一左一右分别是大房的大夫人董氏大老爷苏青云,二房的二夫人魏氏二老爷苏青山和许姨娘。 正对面坐着的是三房的三夫人钟氏三老爷苏青松以及两个姨娘,言姨娘和元姨娘。 小辈们除了苏墨成了亲,其他都还未成婚,便都在大房三房中间,挨个乖巧地坐着。 宛青荷以照顾姑母用饭为由,挨着董氏坐下,而她右侧就是苏墨。 落座时,那勾人的眸子有意无意轻瞟着身边的人儿。 身边人儿也及时给了回应,桌布下,看不到的地方,偷偷上了手。 「墨哥哥都三日没去自己院里了,前两日还都留在那两个妾室院里。自己要再表现得娇柔媚人些,不然墨哥哥有了新欢忘了自己怎么办?」 「墨哥哥,别害羞,摸.我!」 「自己要重新勾起墨哥哥对自己的欲望,这样用完晚膳,墨哥哥就会跟着自己回院里了!」 苏墨:「前两日那美妾身段也是极软的,但都没有青荷这般骚气劲儿!」 「自己还是喜欢这种又狂野又骚气的,今儿晚上自己必须去荷花园好好释放一下!」 乔阮香听着他们心声落座,又将他们眉目传情,暗中勾搭的一幕看在眼里。 暗自轻笑,不动声色收回眸子。 那对狗男女的小动作,自然也没瞒过时刻注视着他们的苏珍苏茹两人。 二人相视一笑,又都瞥向身后,不远处她们安排的人接收到眼神后,立马消失。 能听见心声有时也不是好事,屋内安静得落针可闻,可她耳边已经被聒噪声吵得头都要炸了。 但仔细分辨声音,应该只有董氏苏青云苏墨和宛青荷的,还有一个陌生的心声,旁的苏家人的心声她都听不到。 看来不是自己之前那番猜测,应该是上一世和自己有深仇,直接迫害自己的人的心声能听到。 只是,为何还有一个陌生的声音? 她仔细分辨那个心声里话的内容,最后锁定了三房的元姨娘。 莫非她也害过自己? 可细想,自己上一世几乎没有和她照过几次面。 存着疑惑,一双水眸朝元姨娘望去,暗暗打量。 但她的视线才刚落下,元姨娘就察觉了,目光也迎了过来。 乔阮香一愣,忙微微一笑化解尴尬。 对方也柔和笑了笑。 乔阮香看到这个笑,倒是有了几分印象,元姨娘是三房最受欺负的存在,性子极其柔软。 在上一世见过几次,她都是这般柔柔一笑,像是一片棉絮。 有时看着她可怜,也时常会偷偷送些银子给她。 自己应该是没有招惹过她的。 但转念一想。 苏家大房她又何曾招惹过,他们不还是害得自己财散惨死下场吗? 思及此,她心下对元姨娘有了几分警惕。 收回目光时,余光瞥见了右侧一抹黑影,定睛一看,落座在自己身侧的竟是苏梧。 他应该是刚从外面办公事匆匆回来,身上绣云纹黑色锦袍还未来及换下。 他一出现,整个屋子都似压了一层乌云,压抑又沉冷。 席上所有人都不敢抬眼瞧他,面上都多多少少挂着几分局促和惧意。 苏府上下人都惧怕他,这也是最近乔阮香才知道。 第10章:怎么就一下忘情了? 她猜是因为他整日冷着脸,不苟言笑,如今又是皇城司副统领,身上又多了几分戾气和肃杀之气的原因。 但因为大家都和他无甚交情,平日在府上基本不见面,见面也不打招呼顶多点头示意。 所以,只要不和他对视,大家便也不那么紧张害怕。 想是跑得急,有几缕碎发飘出,落在额角,倒是给冷峻的面庞平添了几分慵懒随性。 整个面上的神态,看上去像是小憩在溪边的白鹤,清俊温柔,闲懒优雅, 乔阮香忍不住多看了一会儿,心想此时若他笑起来该是怎样惊世骇俗的颜色。 正想着,却见他倏地抬眸,对上自己眸子。 乔阮香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惊了一下,先是怔愣,又下意识对他抿嘴一笑。 如入水的水莲,缓缓盛开,那笑格外娇艳好看。 苏梧的眼神平静冷淡,视线盯着那双水眸看了好一会儿。 喉结微微滚动,衣袖下指节捏紧又松开,松开又捏紧,直到指肚都泛白。 他才微微垂眸以示回应,淡淡移开眸子。 乔阮香也尴尬地收回视线,咬着下嘴唇暗暗告诫自己在胡思乱想什么! 他笑起来是什么样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突然,耳边传来低声尖叫,打断她的思绪。 看去,原是婢女不小心把汤洒在了思墨和宛青荷身上。 冬日衣服穿得厚,倒是没烫到,只是脏了衣衫。 董氏当即训斥罚了上菜的婢女,又瞅了老太太一眼,见她沉着脸,但也没有要发作的意思。 又催促儿子和宛青荷道:“快去回院里换一身干净的衣服来。” 苏珍急忙插话:“这一来一回的怕是都错过了陪祖母用完饭了,瞧着衣衫脏的也不多,水洗一下就好吧。” 她又戳了戳苏茹,苏茹接着开口,“是啊,祖母院里有偏房,你们二人去处理一下也好。祖母,您说呢?” 苏老太太喜欢孙女,虽然她这个人严肃寡言不易亲近又刻板。 但独独对这两个嫡出孙女颇多喜爱,面对她们无理插话,也是多为包容。 点了点头,神情淡淡开口,“花嬷嬷,你去带着他们去西厢房处理下吧。” 花嬷嬷屈膝应是。 小插曲很快过去,大家照旧默默吃着餐食。 乔阮香唯爱虾仁什锦,吃了一口又是一口。 很快花嬷嬷回来了,但那处理衣服的二人一直未归。 用餐过半时,苏老太太看了一眼空着两个座位,蹙了蹙眉。 “处理衣服而已,用得了这么久?” 董氏心中忐忑,想到刚落座小动作不断的二人。 心头一紧,忙尴尬一笑,道:“许是羹汤的污渍不好处理,儿媳这就去命人催下去。” 她话音刚落,身后的婢女还未出大门,门外就传来了此起彼伏不堪入耳的声音。 西厢房离正堂隔着一道墙,又有游廊穿插,相隔不算近,这都能听到声音。 可想而知,那苟合的二人是有多放肆,叫得多大声。 苏珍佯装娇羞样,掩嘴小声道:“这,这声音听着怎么像是青荷姐姐的?她这是和谁苟合?” 没想到让婢女涂在宛青荷脖间的合欢粉,劲这么大,苏茹都是从哪搞来的这些东西。 苏珍暗想,不自觉看了苏茹一眼。 那洒在他们二人汤的婢女其实就是苏珍安排的,一来便是为了创造他们独处机会,二来那合欢粉定能让他们苟合到一起。 这就是她们和乔阮香在来时路上,商量好的要办的事。 苏茹附和:“还能有谁?”然后视线落在那两个空凳子上。 她们声音虽小,但屋内阒然无声,她们的话一字不落落在所有人的耳中。 是何人在老太太院里苟合,大家不言而喻。 此时苏老太太脸黑得似抹了炭,眼神犀利得如刀子,能把董氏和苏青云给搅碎了。 “花嬷嬷!去把那两个孽障给我抓来!若没穿衣服,也不必让他们穿,直接拎过来!” 苏老太太是真的动怒了! 她年轻时就是个厉害角色,雷厉风行,办事果断,面对苟合之事,也从不遮掩,不给任何人面子。 捉jian是什么样,就拎出来,让大家看。 有脸做出苟合之事,自然也应该有脸让大家看。 花嬷嬷自是了解自家主子,但到底还有未出阁的姑娘们在。 还是擅自做主让二人穿了衣衫,但只是穿了里衣蔽体。 经这件糗事一闹,大家也都没心情吃饭了。 饭菜早撤了下去,苏老太太坐在上座,盯着脸上还有红晕的二人。 “表小姐爬上了主家的床,这倒像是董氏你们娘家人会做出的事!” 董氏又羞又怒,也跟着跪下求饶。 “是儿媳教导无方,闹出这么一个丑事,惊扰了母亲。请母亲恕罪。” 苏墨和宛青荷也都垂首跪着,现在是半点声不敢出。 苏墨:「奇怪,往日自己是能控制住的,今儿怎么就一下忘情了?」 宛青荷自是也羞愧难当,但她心里多少有些高兴的。 「墨哥哥对自己把持不住了,自己在墨哥哥心里还是最重要的!」 「只是自己和墨哥哥的事捅破了,那日后首辅夫人自己还能当吗?肯定能的,只要有姑母在,只要自己靠这些床上手段牢牢抓住墨哥哥的心就能!」 苏老太太心情差到极点,可宛青荷到底不是苏家人。 董家虽然落寞,但宛青荷是随了母家姓,宛家今年才联系上,虽是在京城外任职,但听说也就这一两年就会迁来京城。 苏老太太到底年纪大了,气性不敌年轻的时候,也开始瞻前顾后了。 冷着眸,狠狠剜了董氏一眼! 怒斥:“罚苏墨五十大板!宛青荷五十大板可免,罚跪祠堂一个月!明日纳进苏墨院里做妾吧!” 苏老太太又揉了揉眉心,面对小辈们这些糟心的事,她只觉得头疼。 这么一折腾,苏老太太也累了,打发众人散去,独独留下苏梧。 大房的人个个阴沉着脸,尤其是苏青云,他辛苦积攒的大房的脸面,在今儿算是丢彻底了。 董氏脸色也跟打翻了颜料一样,同样难看。 第11章:渔翁之利 二人憋着一肚子训斥的话,分别带着苏墨和宛青荷回了院里。 乔阮香则回了清香园,心情不错,就是那虾仁什锦没吃够。 知秋伺候小姐洗漱换了寝衣,又添好炭火,绕到小姐身后揉着肩。 疑惑,“夫人,您大张旗鼓送宛青荷那宝石,就为了今日这出?” 乔阮香正看着乔管事送过来的账本,一页页翻着,点头。 “苏珍和苏茹想要宛青荷手中的宝石,又不能明抢,她们能想到的光明正大得到宝石的法子就是找我。她们先确认了宛青荷和苏墨确实苟合,又以揭穿此事为条件,让我把宝石要回送给她们。” 她们早就看宛青荷不顺眼,揭穿此事,看宛青荷丢人,她们早就想干了。 只是之前没由头,现在有了,还能卖给自己一个人情平白得了金镂红宝石。 何乐不为? 不等知秋问,她便先解释明白了。 知秋这才了然,小姐这是早知道他们二人的事,这么做是借苏珍和苏茹之手,把宛青荷抬到明面上来的。 宛青荷成了妾,这不就等于死死捏在小姐手中了吗! “待会儿等宛青荷回了荷香园,你直接去要回金镂红宝石,她若不给,便强拿了去。 她现在是妾了,一个妾室说破了天,依礼也是不配得这个宝石吊坠的。”乔阮香面上浮现鄙夷漫不经心说着。 又放下账本道。 “对了,拿回来后就直接送去二房珍珠院,给了苏珍。另外,还有些事需要你明早去办。” - “你是一块极好的习武料子,为何偏偏入那人人喊打的皇城司?伴君如伴虎,你当那皇城司的差事威武好当?” 苏老太太一脸痛斥,扬手要打,可到底是心疼,只轻轻落在肩头。 舍不得用力。 冷峻的面庞,此时似镀了一层暖光,难得柔和。 唇角也微微上扬,整个苏家也就在苏老太太面前,他会露出笑容。 “祖母,去边关当兵太苦太累了,孙儿不愿。再说了,孙儿还想在您跟前尽孝。” “我有三个儿子,数不清的孙子,用不着你尽孝!” 苏老太太嘴上说的不用,可眼里心里却有掩盖不住的欣喜。 但转瞬间又担忧起来,“你说你,为何要留在京城,这京城于你,它不是好归宿!” 苏梧收回唇角,微垂着头,神色挂了几分落寞,像被云遮住的星辰。 祖母的言外意,他知道。 “可是京城有我想要守护的人,祖母你也需要我,不是么?” 苏老太太看着自己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孙子,也是她最疼爱的孙子。 望着这双墨眸,深沉而坚定。 他最是有主意,她知道劝不动。 “罢了,你守在我身边,也好。” 从荣寿院出来去自己梧桐院,刚好路过清香园。 站在门口,只随意一瞥,就瞧见坐在窗边那一抹倩影。 只是剪影,但依旧能清晰看到那映出的俏丽鼻头和圆润唇珠。 倒映在窗纱上,是极其完美的侧颜,只一眼便能想象到那窗纱后,是怎样的昳丽姿色。 这时,长风匆匆走来,拱手道:“主子,暗卫来报那位又闹起来了,怎么也哄不好,恐怕您还得去一趟。” 苏梧收回眸子,神色变柔和了几分。 “走吧,去看看。” 说完,便消失在暗夜中。 窗纱后的娇俏美人,似有感应,玉手扶着窗户,打开了一条缝隙朝外看了看。 水眸映着烛火,清澈的眸子带着夜间独有的慵懒。 院外除了寒风,并无他人。 奇怪,是她感觉错了? 刚刚明明感觉有一道目光的。 翌日清晨。 乔阮香才刚刚洗漱,还未来及吃一口早饭,便见有人匆匆请她去荣寿院。 说是苏老太太要见她。 问了情况才知,是昨夜她把金镂红宝石吊坠给了苏珍,苏茹一大早得知气不过本想找她讨说法,却碰见要出门的苏珍。 瞧见她美滋滋戴着宝石吊坠,约了几个小姐妹出去游玩。 当下怒了,上去就要抢。 二人你推我搡便在院中扭打了起来。 这时候,宛青荷准备去跪祠堂,瞧见俩人为了宝石吊坠打得不可开交。 想坐收渔翁之利,趁乱夺了宝石吊坠。 却不承想也被卷入其中,最后三人都扭打起来。 边打还边破口大骂,也不知怎么骂着骂着,便说到了苏府上下花的都是乔阮香的钱。 这话好巧不巧,被花嬷嬷听见,就都带着去见了老太太。 三人都是欺软怕硬的,瞧见老太太那阴戾的脸,都吓得说了实话。 但也只道了一个月前,她闹的那出不管家的事。 苏家上下到底是不是花的她的嫁妆,三人在恢复理智后也都开始打马虎眼,只说所言是听说,不知事情真假。 动静闹得不小,这会儿所有人都去了荣寿院。 苏老太太是个古板的老顽固,花孙媳妇嫁妆这件事,无论真假,她势必要调查个所以然。 这不,便派人来叫她了。 乔阮香听了来人阐述,了解了情况,当下便随着一同朝荣寿院去。 临走前,还拿了账本和领取登记册。 荣寿院正堂。 乔阮香甫一进门,便瞧见一屋子的人,站得满满当当,齐刷刷看向她。 董氏的心声最先传来。 「这个乔氏最好识相一点,把这件事遮掩过去,不然,日后她就别想再让墨儿进她的院子!」 再是苏青云的。 「母亲一向刻板规矩又多,要是让母亲知道了我们一直在花乔氏的嫁妆,非得让我们连本带利吐出来!希望这个乔氏有眼力见,否认了此事!」 乔阮香缓缓走向正中央,神色没有了之前的怯懦模样,眼底清明似一汪新涌出的泉水。 平静地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上座苏老太太身上。 恭敬行礼。 苏老太太因为正忍着怒火,满脸的戾气,见人来了,厉声道:“乔阮香!我且问你,苏家一直以来可是在花你的嫁妆钱!” 闻言,乔阮香垂首面露委屈如实道。 “正是。孙媳刚嫁入苏家管家时,便发现有外债三十万两,孙媳为了苏家名声,无奈只好拿自己嫁妆平了外债。” 第12章:一群吃软饭的无耻东西 之后又发现府上账面上根本没有银子,又为了做好儿媳,便拿自己嫁妆维持着苏府开销。也是一个月前,孙媳查账,才发现这才一年时间,孙媳的嫁妆就花出去一半,便是一百万两。” “孙媳觉得奇怪便再一看,苏家家产入账是零,还有不少铺子是月月赔钱的。” “这是账本,另有领取登记册,上面也写得清清楚楚,还有各房人的签字。祖母过目一看便知。” 说着乔阮香将账本递出,花嬷嬷上前接过拿给了苏老太太。 苏老太太最开始翻账本还没什么,可越翻到最后整个身子越是抖得厉害。 翻账本的手更是气得哆嗦着震得纸张哗哗作响。 那脸沉冷的都结出了冰来,被炭火煨得温暖如春的屋内,仿佛瞬间坠入冰窖! 所有人都吓得脸煞白,低着头,手绞着衣袖,大气不敢出。 董氏和苏青云更是。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乔氏竟然敢和盘托出! 她是不想在苏家过了? 屋内是山雨欲来前的宁静,静得都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苏老太太气得咬牙磨齿,硬生生把账本看完了。 直到翻到最后一页,上面赫然写着三个房各自都花了乔阮香银子多少! 她死死捏着最后一张纸,手抖得纸张都被撕扯下来一角。 “好好好!你们三个,可真是我的好大儿!一年的时间,连吃带拿,大房三十万两,二房二十万两,三房二十万两!所有苏家产业你们三兄弟分的每家十间铺子多处良田,一分不落全都入自己口袋!但凡亏损却都从账面上取!” “好啊,真是好啊!” 哐当! 随着最后一声怒吼,面前的桌几被猛然推倒摔散架,上面的茶盏更是碎了一地! 滔天的怒意强势压来,惊得所有人像是瞬间被闪电击中一样猛抖了一下。 然后纷纷弯着腰低着头,谁都不敢看老太太。 苏老太太很久没发过这么大的火了。 她实在想不明白,苏家好歹是清贵世家,她更是亲自教养三个儿子。 为什么教出了这么一群吃软饭的无耻东西! 想苏震最是注重脸面礼义廉耻,若他知道了这一大家子的吸血鬼,欺负一个弱女子。 非得翻开那棺材盖子气活过来,将这三个孽畜一块带到地底下不可! 屋内噤若寒蝉,苏老太太粗喘着气,过了好半晌,才稍稍平复了一点怒火。 刀人般的眸子,横扫了去。 开口是威严冷煞不容置疑的声音。 “苏家再是末族世家,也是清贵人家,花孙媳妇儿嫁妆的事,我们苏家干不出来!乔阮香那一百万两的嫁妆,大房三十万两,二房二十万两,三房二十万两,三日内务必凑齐还了!” “谁不还,谁就净身卷铺盖走人!我苏家不认这个儿子!” 苏老太太的意思很明显,今日这个钱,他们三个房的人,还也得还,不还也得还! “乔阮香,你跟我来。” 苏老太太被气得头昏脑涨,起身都被花嬷嬷整个身子支撑着才能走。 穿过正堂,入了里屋。 苏老太太坐到床边,从一处暗格里拿出了一个木盒,打开来看,里面是她全部家当。 有银票房产还有铺面和良田的地契,包括一对翠绿玉镯。 玉镯算不上上品,但品相也是偏上的。 刚刚一通怒火仿佛抽干了苏老太太的身体,面上肉皮耷拉了下来,半点精气神都没有了。 不舍地摸了摸玉镯,后还是放回木盒,让花嬷嬷递给了她。 有气无力道:“这里面的房产铺子良田外加玉镯,粗略算下来应该有三十万两。你便拿去吧,这当是还你补贴外债的钱了。” 乔阮香以为苏老太太单独叫她,是为了商量如何不还这三十万两。 可没想到她竟是把自己家底掏空,也要还了自己嫁妆。 这让乔阮香有些意外。 对于苏老太太,她其实算不上了解。 上一世,苏老太太一直深居简出,她又生了一副严厉骇人面容,自己当时胆小又谨慎,对她一直很惧。 加之,自己一心只想讨好董氏和苏墨,又总是听董氏说老太太脾气暴躁又狠辣,非常不好相与。 她一直都是能避则避之。 再后来,没过几年她就病逝了。 所以,自己对她的了解,只停留在严苛古板难相与上。 而苏珍他们这出戏,正是自己吩咐知秋安排的。 为的就是把事挑到明处,让苏老太太知晓。 她严苛古板,此事被她知道,定会让那些人把嫁妆吐出来。 现在,显然一切都在她计划中。 只是,她没想到苏老太太会这般无私古板,一点儿私心没有,宁可拿出所有的钱也得还清自己的嫁妆。 看着木盒里的地契和玉镯,年份很久了,这些应该是老太太陪嫁来的嫁妆。 想来也是她的养老钱。 还有这对玉镯被保养打理得很好,一点磕碰刮痕都没有。 可见,玉镯主人对它喜爱呵护的程度。 乔阮香从荣寿院出来,扭头问知秋。 “那香铺的香料可都准备好了?” “好了,所有材料都准备齐了!”知秋欢快道。 自打从荣寿院出来,她面上的笑就没落下来过。 小姐的那些嫁妆,总算要要回来了! “嗯,走,去看看。” - 自己的母亲向来说话说一不二,她说净身扫地出门,就一定会这么做。 才不会念及半点母子之情。 母亲迂腐古板又认死理,礼义廉耻家族规矩在她面前大于一切。 他们印象最深刻的一次,便是八岁那年他们下学堂回家路上,无意捡了一个新鲜鲁班锁,很是好玩又新奇。 便只当是没人要的,就拿回家了。 可过了两日才知道,那是学堂景和侯府小世子丟的最心爱的玩意儿。 可那鲁班锁很好玩,他们都还没玩够,都不愿意还。 再说了,那是他们捡的,捡了便是他们了,就都默不作声,当不知道。 可谁知,这事竟意外被母亲知道了。 母亲二话不说,先是拿着皮鞭暴打了他们一顿。 第13章:大哥订亲 规训道:“拾而不还便是与窃取无异!苏家是清贵世家,子孙可以过得清苦,但绝不能在德行上有亏!” 还说这是苏家先祖立下的铁规,行事作风必须坦荡无瑕! 可他们不服,他们只是借来玩几日,晚还给小世子一些时日,怎么就是德行有亏了? 而且这不过是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小事,母亲就非得闹大。 愣是拽着他们三个,去学堂找小世子当面道了歉。 还将事情原委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非得求得了小世子谅解,才让他们回家。 记得当时这事闹得很大,整个学堂的人全都知道了。 害得他们脸面几乎丢遍整个京城! 学堂的同学也都在明里暗里笑话他们。 对他们指指点点了一整年,这件事才算是渐渐消了下去。 现在回想起来,肚子里还存着怒气! 当时他们更是恨透了母亲,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有这么一个母亲。 旁人母亲无论对错都只护着自己孩子,自己孩子没理也要狡辩三分。 可到她这便是有一分理,也得说成没理! 这么些年,母亲年岁在变,可那般迂腐刻板却丝毫没变。 反而比年轻时更甚,也更能豁得出去了! 因着,乔氏嫁妆此事,他们不敢冒险和母亲对着干。 就算再不愿意还,为了自身仕途还有儿子的前途,也得咬牙割肉! 不然真被净身扫出苏府,必定惹人猜忌,这一猜忌,他们花乔氏嫁妆之事哪还能瞒得住? 届时,他们就真的身败名裂了! 可董氏魏氏钟氏那是不愿啊,但再不愿再护着,最后也是徒劳无功。 没人比他们更了解自己的母亲。 董氏当即恨得咬牙切齿,“乔阮香,她日后别想好过了!今日拿出去的,来日我一定要怎么拿回来!” 魏氏钟氏更是气得都咬碎了牙,本来最先那十万两银子,他们就已经恨上了乔阮香。 现在又都让他们把先前那些全都吐出来,这下对乔阮香更是恨之入骨! 苏府三个房的人个个对乔阮香是恨得磨牙咬腮,摩拳擦掌。 都恨透了乔阮香! 另一边乔阮香则正悠然自得地逛着街,来到自己的香铺。 她环视一圈,大小相宜,位置也隐蔽,她很是满意。 本来盘下此目的也不是真的做生意赚钱,她喜欢制香,便想着有个安静的地方,能让她心无旁骛制香。 算是日后心情烦闷时的排解之地吧。 突然,街上传来吵闹声,她闲步来到门外刚朝人群中望去。 就一眼便看到了那一袭黑色锦袍,如竹如松鹤立在人群中的苏梧。 他实在太过耀眼,冷白的肌肤在日光下氤氲出银色光晕,俊美英气的面庞,如徐徐展开的浓墨山水画。 很难让人去忽视他。 她蹙眉,自己总是下意识关注他这可不是好事。 那人似察觉到自己的眼神,正要抬眸迎来。 她忙后退一步,赶在之前将自己隐在了店铺内。 一阵莫名心悸,她平复了好一会儿。 又疑惑,这么偏僻的街区他怎么在? 刚刚扫的那一眼见他身穿寻常衣服,不像是在办公务。 正走神时,突然眼前一黑。 被一个高大的人影挡住,她顿时紧张起来,缓缓抬眸望去,却见是两张熟悉的面孔,眸底的光泽暗了一瞬。 “大哥二哥,是你们啊。” 只见大哥乔书柏一身青衣,是清秀文雅的公子,二哥乔竹松一身黑红相间的劲服,是潇潇清隽的少年郎。 乔书柏调侃:“怎么见到我们不高兴?” 乔阮香忙笑道:“高兴,怎么不高兴!” 领着他们二人落座又问。 “不过,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乔书柏:“我们出来办事,刚巧看到苏家马车,想着应当是你,便来了。” 乔竹松:“小妹,二哥送你的新鲜玩意儿知秋给你了吧?可还喜欢?” “喜欢,很喜欢。” 面前大哥和二哥一个静一个动,一个喜文一个喜武,两人说出的话也是一个温润内敛一个活泼跳脱。 看到他们健在,大哥眼睛没盲,二哥双腿没断,她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回想上一世就是在这两件事后,大哥二哥相继离世,父亲白发人送黑发人,也一夜间白了头。 没多久也跟着去了。 之后乔家的所有家产都落在自己名下,自己却都原封不动地给了苏家。 只恨当时的自己又蠢又笨,事情发生只当是意外。 现在细细回想,这些事都发生得太过巧合。 当时大哥才华出众,刚刚过了乡试,正准备参加来年春闱,怎么就好巧不巧害了眼睛? 而且这件事不久后,二哥去押运极其重要的二十万两的货物。 走得还是最安全也是他们打点好的镖路,怎么就会突然遇袭,货物丢失二哥双腿还被巨石砸断? 若说背后无人操控,这绝无可能。 至于是何人…… 乔阮香眼神闪过一丝寒光。 收回思绪,翕眼掩盖掉了眼底的算计。 又闲聊了一会儿,得知大哥要订亲。 “大哥要和兰芝订亲?”她讶异。 大哥面上难得露出害羞模样,点了点头。 乔阮香当即蹙眉,眼底浮现薄怒。 上一世,大哥眼盲后,兰芝不光没安慰大哥,还落井下石,往大哥身上泼脏水,说是大哥对她死缠烂打才定下的亲事,父母之命她无法违抗。 她其实压根就没有看上大哥,都是大哥一厢情愿,现在大哥瞎了还死皮赖脸拽着她不放。 一时间所有的谩骂声都指向大哥,大哥是文人,讲究体面。哪里会和无知的平民解释,只想赶紧解决了此事,和兰芝解除婚约。 也正是此举动,更让兰芝嚣张跋扈,仿佛印证了她说的话。 大家对她更是同情,骂大哥的话也就更难听了。 当时大哥病故,一半是因为眼盲,另一半便是拜兰芝所赐。 掩盖住怒意,乔阮香敛回思绪并没有说什么,只道了句恭喜。 三人又闲聊了几句,就目送大哥二哥回去了。 他们刚走,乔阮香当即吩咐知秋。 第14章:正合她意 “你去找些个乞丐,散播一些消息。就说兰桂香坊里的香都是以次充好,库房里多是变了质的香粉,之后重新过筛加了香精后拿去卖的。” 上一世此事是在大哥死后不久,有人意外撞见了兰家此等丑事然后曝光的。 之后兰家落魄,兰芝也算是得了应有的报应。 这一世,正好拿来斩断大哥和她的情缘。 大哥品行端正,最厌恶此等行径。 若大哥知晓,定会打消和兰芝订亲的念头。 这时,又有人入了香铺。 她抬眸,却正对上了那双墨黑深邃的眸子。 荣寿院内。 苏老太太看着面前的木盒,手里摩挲着自己最喜欢的玉镯。 花嬷嬷端着面盆过来,浸湿了面巾,“老夫人,该洗漱就寝了。” 她的话把苏老太太的思绪拉回。 放下玉镯,叹了口气道:“一大家子的人,没有一个能撑起苏家,都是没用的孬货!” “一个个品行德行还不如一个商贾之女!” 她想到白日里乔阮香还给她这些家底的画面,明明才是十七八的孩子,知道这是自己陪嫁来的嫁妆。 愣是不要这钱。 反观自己那三个不成器的儿子,听说自己手里有这些钱,一个个觍着脸跟她面前哭穷,想要拿自己的钱补贴他们。 花嬷嬷跟了老夫人一辈子,自是知道老夫人心寒的是什么事。 三位老爷的脾气秉性,她也更是知晓,无从劝说老夫人,只道:“老夫人莫要动气了,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当然不值当,自己死了,这钱还得落在他们三个孽障手里! 对这三个儿子她今日算是彻底得罪了,自己也就只有这些养老钱了。 当然,她本也没指望三个儿子给自己养老。 “可苏家总得有个品行好能挑事的人管家,乔氏我看就行。但不知道她被苏家这一大家子坑了,还愿不愿意管家。” “想来应当是愿意的,少夫人刚嫁进苏家不久,今儿又闹出这么一串事,算是把三个房的人都得罪干净了。她又是商女,若还管家,总比旁人管家折磨她的好。最起码,她管家的时候府上的下人们不敢如何对她。” 花嬷嬷的话点了重点。 商女在京城是最下等的存在,连一些权贵家的下人都比不过。 苏老太太点了点头,又道:“嗯,不过你先去找董氏魏氏和钟氏一趟,问她们要些东西。” 乔阮香回到苏府,天已经大黑。 回来时她还是坐的苏梧的马车。 “今日二公子好奇怪,我听说二公子鼻子很敏感的,最闻不得这些香粉,今儿竟然来了我们铺子还让夫人您亲自给他制香。” 在香铺大哥二哥走后又出现的人便是他,他只说路过要买香,可自己香铺门虽然大开,但也没打算卖香。 可他开口了,又想到上一世他帮自己敛尸,便应下亲自给他调制香,又寻香囊装好给了他。 如此,便耗费了些时辰。 回府时为避嫌,自己又有意和他岔开时间,便见他先走远了,才关了铺子准备走。 可谁知,自己马车竟坏了,又见他折返回来,说是忘了给银子。 就这样,没收银子但坐着他的马车回了府。 听着知秋的话,乔阮香心里也是疑惑。 但她显然不想多想,一想到白日里那一阵心悸,她就有不好的预感。 心想,苏梧这个人还是少出现在自己脑子里好,日后便躲着点他走吧。 “行了,去准备晚膳,我饿了。” 她话刚说完,知秋就不知从哪儿拿出了食盒,笑道:“夫人饿了便先拿这个垫垫吧。这是下马车时长风给奴婢的,说是二公子吩咐给的。” 打开后,里面是热气腾腾的虾仁什锦,看样子是刚出锅不久。 盘子上还有天仙楼的标识。 天仙楼的菜是京城一品,虾仁什锦不算招牌,但却是京城内虾仁什锦做的最好的。 乔阮香喜欢吃虾仁什锦,自然也知天仙楼的最好吃。 才刚闻到味道,口水就直流,肚子就止不住咕咕叫了起来。 知秋也认出了这是天仙楼的菜,嘟囔了一句,“去天仙楼买菜可是要挂牌的,二公子是什么时候安排人去天仙楼定的饭菜?送来的时机还这般好。” 乔阮香已经馋得不行了,哪里还去想这些。 只当这是他答谢自己免费给他调香。 大口朵颐起来。 吃完后,她心满意足坐在窗边,也不着急洗漱,只暗暗想着另一件事情。 她没收苏老太太的钱,但还是被塞了一万两。 说是应对这一个月的府上开销,一个月间她会找新的人管家,这期间就还让她暂时操持。 这个事确实在她计划之外,她的本意是要回嫁妆,再借老太太手解决入账问题,让苏家产业入她手。 如此才能很好的掌控整个苏家。 但现在,老太太如此说了,自己按理说吃了这么个大亏,也是不愿再管家才对。 若说自己还愿意管家,难免会让老太太生疑。 正想着,听门外婢女高喊花嬷嬷来了。 乔阮香起身朝外间走,婢女撩了帘子,花嬷嬷矮身走了进来。 先是恭敬行礼,又打开木盒子递给她。 道:“这些是苏府的铺面良田的地契,里面还有些主要管事人的信息。这是老夫人特意问三个房的人要回来的,既是苏家的产业,一应收入也理应入公账,更理应管家人来接手。” 说着花嬷嬷又笑了笑,语气更柔和些,“老夫人很是喜欢少夫人,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少夫人最适合管家,这些产业的收入,应当是足够苏府上下一应开销的。” “老夫人希望少夫人能够继续管家。”花嬷嬷最后点了正题。 乔阮香佯装惊讶,又踌躇了好一会。 才郑重其事,又懂事乖巧道。 “多谢祖母的抬爱,孙媳妇定尽力管理好苏府。” 乔阮香此时内心一阵暗喜。 这正合她意。 有人欢喜有人愁。 董氏魏氏钟氏气得都头顶冒烟了,各自在院里抓狂怒骂。 尤其是钟氏。 她恨不得现在就去撕了乔阮香,但看到面前没出息软蛋似的男人,那怒火就直接浇筑在了他头上。 第15章:跟个苍蝇似的 三个房最数三房的苏青松最没出息,身上没有官职不说,成日还最喜欢去眠花宿柳之地。 现在不光掏空了家底,还把手上的苏家产业给收了回去! 这下三房彻底没了收入,日后只能靠着领月例维持。 可苏青松那花钱如流水,常常在青楼赊账的德性,月例哪里够啊,最后还得倒贴了自己嫁妆给他! 自己这是造了什么孽,嫁了个这么个没出息的人! 钟氏怒火又上来了,气得当即对面前的苏青松一通拳打脚踢! 边打边怒骂,“窝囊废,窝囊废!科举考不上,去青楼你却日日落不下!” 苏青松脾气是软,但被一个女人当着下人面这么打,也是急了。 也不躲了,直接迎面一巴掌糊了过去。 “够了!你个老婆娘闹够没有!就你这母夜叉的脾气,换谁谁愿意在家!我告诉你,你要再敢打我一下,小心我,我休了你!” 这是成婚十几年苏青松第一次发火,他是被钟氏欺压打骂惯了的,说到最后还是有些漏怯。 语气弱了些。 钟氏捂着被打的脸,先是不可思议瞪着他,又听到他要休自己,那怒火噌噌往上冒起来。 失了理智怒吼,“苏青松!这么些年你一事无成,还吃我的喝我的花我的,你还想休了我!做你的春秋大梦!我熬也要熬死你!” 钟氏彻底疯了,双手直接抓着苏青松的头发,使劲撕扯。 苏青松被她这架势吓到了,下意识想躲,最后却直接仰躺倒地被对方直接骑在头上撕扯头发。 一旁的婢女都吓得惊叫连连,想要上去拉架,可钟氏的力气此时不是一般的大。 直接一个摔臂就把一众婢女摔倒了。 这时候,来请安的元姨娘来了。 看到面前景象,三老爷被三夫人骑在头上打,下意识去拉。 钟氏早就气红了眼,瞧见元姨娘那张狐狸脸,怒气更盛了,直接一巴掌打去,连带着指甲猛地抓了一下。 原本娇嫩的脸上,赫然出现三道爪印。 “你个狐媚子,都是你勾引的老爷,害得他考不上科举!” 整个院子里,苏青云最疼爱的就是元姨娘。 瞧见元姨娘被抓花了脸,他也不忍了,怒从中来,当下发作。 “你敢打元姨娘,我跟你拼了!”苏青云怒吼一声,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个翻滚就反过来骑在钟氏身上。 面上发着狠,死命按着她的头掌掴。 那架势,像是要把她往死里打。 二人动静闹得大,都惊动老太太。 老太太听后气得头晕目眩。 打发了花嬷嬷带人拉开了架,又派人锁了苏青松,罚他一个月不得出门! 又找了大夫给钟氏看了伤,折腾到深夜此事才算了。 钟氏整张脸肿得像猪头,被白布包着,只露出眼睛和口鼻,活脱像个木乃伊。 这事自然也没有逃过乔阮香的耳朵,她面带笑意听着知秋眉飞色舞地讲述着那画面。 “不过那元姨娘也是惨,她只是恰巧去请安,帮着拉了架。被毁了容不说,事后钟氏把所有的火都发泄在元姨娘身上,又让人毒打了她一顿。听说十根手指头都被钢针戳了血洞子,惨得很。” 知秋边比划边说,乔阮香光听着就觉得疼。 十指连心啊,这个钟氏折磨人可真是有一套的。 想到元姨娘,她若有所思。 又吩咐道:“想来钟氏不会给元姨娘找大夫,你去叫府上大夫去看看,之后该给的药也别断。还有,我记得就元姨娘身边没丫鬟。你挑个信得过身份干净的,去照顾元姨娘。” “她若是拒绝,便说只是这几日负责照顾她,等她伤好了还回来就好。” 知秋领命便去了。 三日后。 有苏老太太亲自监督,三房都把该还给乔阮香嫁妆的钱都还了。 之后才又正式宣布,乔阮香还管家,她在苏家,可以行使一切利于苏家的权利。 董氏也无权干涉。 苏老太太亲自宣布,也是在为乔阮香撑腰,所有人自是敢怒不敢言。 “气死了,气死了!这个乔氏,她怎么能得老太太青眼!一定是她拿钱收买了老太太!” 松鹤园内,董氏气得在屋内来回踱步。 晃得坐在太师椅上的苏青云头晕,“你就不能安静地坐着!我已经够烦了,你还在面前晃啊晃的!跟个苍蝇似的!” 董氏顿足,拧着眉瞪了他一眼,抿了抿嘴,终是没说什么,乖乖坐到一旁。 “我这还不是生气,乔氏那贱人拿了我们三十万两!还把苏家的所有家产都管了去,这些理应都该是我们的!就这么被拿了去,我叨叨两句怎么了!” “你叨叨能叨叨回来?”苏青云怒怼,不耐烦斜了她一眼。 又拧着眉头道:“有这时间赶紧去看看你的宝贝儿子!让他赶紧养好伤,养好了伤就让他赶紧搬回清香园!还有,让他日后少去荷花园!” “宛青荷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她当初投靠时我就不同意,这下好了,如今闹成这步田地,还不是那个宛青荷害的!” “让墨儿搬去清香园?老爷你是不是傻了,乔氏拿了我们的钱,就应该让墨儿不去清香园,不理她,让她好好尝尝真正被冷落的滋味!” 周嬷嬷的事她还没来得及想如何磋磨乔氏,这下好了,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钱还都给了那个贱人! 还让墨儿搬去清香园?不可能! 若不是嫁妆都回了那个贱人手里,她都恨不得让墨儿休了她! “我看你才是傻了!现在苏家家产和那些嫁妆都回到乔氏手里又怎么了?她是我们大房的儿媳,只要墨儿能死死攥紧她的心,还愁那些钱到不了我们的口袋?” 苏青云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指着董氏鼻子骂道。 董氏脑子转得不算快,被骂了才想明白。 是啊,乔氏就算是把嫁妆都要回去又如何,她只要一日是苏家儿媳,那她的身家最后都会是他们的! 而且,现在乔氏不仅手握百万嫁妆,还有苏家全部产业呢! 第16章:那件事,是什么事? 董氏当即脸色好看了不少,笑盈盈回道:“瞧我这脑子,这几日是气傻了。老爷放心,我这就去看儿子,给儿子买最好的药,让他快好。” 苏青云见她总算想明白了,眼底不免闪过鄙夷嫌弃。 自己怎么娶了个这么一个蠢货。 又提醒:“记得提醒墨儿,别让她怀了孕。该喂给她的避子汤,一定得让她喝!” “省得了,老爷放心,这事我有安排!” 为了一劳永逸,她可是早早准备了毁女人根本的药。 - 京城中都在传,兰桂香坊以次充好,所有香粉都是变了质的。 更有些姑娘们吵嚷着自己身上起了红疹子,都是因为兰桂香坊变质的香粉。 这几日,日日有人来堵兰桂香坊的门讨说法。 兰桂香坊的生意不仅大跌,名声还严重受损。 这日,更有几个力气大的婆子冲进了库房,结果看到了那些还未来得及加工处理的香粉。 大家伙蜂拥冲了进去,看到传言果真是真的,更加恼火了。 纷纷让兰桂香坊赔钱! 兰家被此事弄得焦头烂额,他们不知道究竟是谁,知道了如此密辛的事。 而这件事还未想好如何解决,乔家便来人,说要退亲。 此消息也很快传到了乔阮香的耳中。 她刚接手了苏家家产,正一本本看账目,听着知秋禀报。 淡淡问了一句:“兰芝可有去乔家闹?” “闹了!起初还是女儿家样子,柔柔弱弱哭哭啼啼哀求大公子不要退亲。但得知大公子必须退亲没有商量余地时,便跟个泼妇无赖一样,在地上撒泼打滚。 还说什么大公子已经和她有了肌肤之亲,如今却要弃她毁亲。到处喊嚷大骂大公子负心薄幸,凉薄寡义。” “奴婢还真是没想到,兰芝姑娘看着大家闺秀,内里她就是个不懂教养没脸没皮的疯女人!” 知秋说到这儿还恨恨地咬了咬牙。 哗,纸张翻页的声音。 相比知秋愤恨的模样,乔阮香反而一脸平静,眼睛都未离开账本。 这点,她早就料到,便问:“大哥如何处理的?” “大公子没有出面,倒是二公子气不过,也跟着一同骂街。还特意找了大夫来,当街验了她的身仍是处子之身。 又把兰家以次充好的勾当说了出来,说乔家不屑与此等恶商为伍才取消的亲事。” “二公子这一套说辞下来,大家都纷纷了然,都跟着骂兰芝不要脸,骂兰家!听说兰芝当时羞愤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灰溜溜地就跑了。” 乔阮香倒是意外,没想到二哥那一身江湖气,竟也能派上用场。 如此她也放心了。 接下来就是要避免大哥双目被害失明。 但此事,她须得去寻一趟苏墨。 又看了看窗外,天还亮着,苏墨还未下值。 她便垂眸继续看账目。 苏家产业也不算少,店铺有近三十家,良田近百亩,但大多都经营的不算好。 一个月下来,入账也不过一万两。 而且现在账面上的钱,加起来也都没有一百两。 不过账目上做旧的笔墨实在太过碍眼。 除了大房的,二房三房都不约而同地给了假账。 也是了,还自己嫁妆钱,应该已经让他们都放干血了,这些苏家家产可是他们唯一额外的收入。 乔阮香合上账本,递给知秋吩咐。 “让乔管事一起管理这些家产,以后只要确保一个月有一万收入便好,其余的让他不用管。” 乔管事是个聪明人儿,他又管账多年,夫人说的其余的是什么,他一看账目便知了。 用过晚膳,估摸着苏墨回来了,乔阮香正要去找他,却见他人已经朝自己院里走来了。 便坐在外间静静等着。 苏墨这几日伤早已大好,虽然不情愿,但为了乔阮香手里的钱,他还是听了母亲的话,来了清香园。 但一想到要和乔氏同房,他就一阵恶心。 「一个被乞丐碰过的贱女,自己怎么可能碰她,她也配!可母亲又非要自己好好哄哄乔氏,让自己今夜必须和她同房!不如再去街上抓个乞丐下药,再故技重施?」 乔阮香手持香茗,檀口轻抿,耳边听着苏墨对自己的算计。 面上默不作声,眼底光泽却暗了暗。 对方走近落座,生硬开口道:“今夜我留宿在这儿,你准备下吧。” 咔嗒,茶盏被轻轻放在桌几上发出细微又脆响的声音。 乔阮香没有应是也没应不是,只道:“我兄长送来口信,说是过了乡试,正准备来年参加春闱。 夫君是去年的新科状元,便想问问夫君,对来年考官出的题目可有见解,兄长也好备选几道题。” 苏墨闻此,眸光一顿。 「乔书柏竟然过了乡试!不行,绝不能让他参加科考!」 “来年科考还早,我倒是没想过这些。等我想想吧,若有了想法定告诉你。” 「幸好自己早就有所准备,收买了乔书柏身边小厮乔二,得赶快让三全去安排乔二下毒毒瞎他。只要乔书柏瞎了,他也就参加不了科举了!参加不了科举,当不了官,自己那件事他就永远不会知道!」 “那有劳夫君了。”乔阮香微微垂首道。 眸底却浮现疑惑,暗暗琢磨着他刚刚的心声。 那件事,是什么事? “我突然想起还有公务要忙,先去书房,你先睡,忙完我便回来。” 苏墨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说话间他人已经出了屋子。 乔阮香起身也追了去。 廊庑上暖黄色灯光下,倩影小跑追上面前人。 似垂眸低语说了些什么,男子的脸色冷了下来,甩了袖蕴着怒火走开。 姑娘唇角微勾,露出一抹极其浅淡的笑,落在苏梧眼中,像夜色中初开的雪莲,美极了。 姑娘迈着轻快的步伐,连荡漾的裙边浪花都透着喜悦。 他不知道姑娘在喜悦什么,但自己却也莫名跟着开心。 看到苏墨走出来,苏梧后退了一步,刚好隐在一旁假山后。 他一身黑色锦服隐在暗处,无人能看出假山后还有一人。 直到人走远了,才从假山出来,行了几步,微眯着眸子瞧着那窗边若隐若现的身影。 第17章:绝子汤 这几日他在查一桩贪污案,忙得日无暇晷,今夜总算抽出时间来了。 却只是远远看了一眼。 心中浮现几丝不甘。 这时,脸颊有凉意拂过,雪花悄无声息落下。 他身后被寒风吹得打着哆嗦的长风,磕着牙道。 “主子,站太久了,该走了,若被人瞧见怕是不好。” 苏梧的眸子贪婪地徘徊在倩影上,墨色的瞳孔小心翼翼掩盖着深处那不得见天日的情愫。 有些人,果真是一旦靠近了便不想再遥遥相望了。 那日同乘马车的温存,以及她身上的依兰香至今都萦绕在他脑海里。 挥之不去。 但他不急。 循循善诱,徐徐图之。 他有的是时间慢慢来。 而屋内,乔阮香正在提笔写着什么,就听知秋在耳边絮叨了。 “夫人,少爷要留宿您为何拒绝,还以身体抱恙为由,让少爷日后都不用来你院子了。” “少爷要不来了,日后夫人您还如何怀上孩子,还如何在苏府立足?” 知秋越说面上越是担忧。 她知小姐对少爷心寒了,可再怎么说,小姐也已经嫁给少爷了。 这一辈子只能在苏府做少夫人,现在嫁妆要回来了,掌家权也在小姐手中。 可这到底是暂时的,没有儿子傍身,那些个妾室尤其是宛青荷肯定不久后就还会爬到小姐头上的。 知秋正发瞅着,眉心便被柔软指腹轻点了一下。 紧皱的眉头被揉开,却见小姐笑盈盈看着自己。 道:“瞧你的眉头都皱成小山了!好了,放心吧,你家小姐我心里有数,在苏府以后谁也欺负不了我的。” 又撂了笔,将纸上字迹吹干,折了起来交给知秋,吩咐道。 “拿着这封信亲自交到我大哥手中,记得务必让大哥自己看,看完销毁。” 知秋抿了抿嘴,点头拿着纸条便出门了。 - 乔书柏看着手中信封,眸底浮现诧异。 乔二是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小厮,说他会害自己,他肯定不愿信。 但小妹信中说得煞有其事,便也半信半疑。 心想,乔二会不会害自己,明日便会知晓。 只是,小妹为何还非要自己假装被毒瞎,还要瞒着家里其他人? 信封在他手中燃灭,他看向一旁知秋道。 “你告诉小妹,就说我会照做的。” “还有私下我也没和妹夫有见面,更没有办什么事。” 清香园内。 乔阮香听了知秋回禀点了点头,让大哥装瞎实在是因为她知道苏墨的阴毒,他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 所以为了让大哥能顺利到来年正常参加科举,装瞎是最好的法子。 只是大哥既没有和苏墨私下见过,那苏墨口中的那件事是什么事? 正沉思时,却听下人报松鹤园的人来了。 来人是董氏身边的大丫鬟翠喜,翠喜手里还端着一碗药。 翠喜眉眼噙着笑,屈膝行礼后道:“大夫人听少爷说少夫人身子有恙,所以特意熬了补药,让奴婢送来。” 说着将手里的药递了去。 乔阮香看了一眼知秋,知秋会意便上前接过了药,顺势给了一块碎银。 “有劳翠喜跑一趟了,也带我谢过婆母。” 客套话说完却也没见翠喜走,而是站在那眼睛紧紧盯着那碗药。 翠喜迎上乔阮香疑惑的眼神,呵呵笑了一声,又道:“大夫人心里实在心疼少夫人,所以千叮咛万嘱咐,让奴婢一定盯着少夫人喝了药再走。” 乔阮香唇角微动,神情微妙起来。 瞧着翠喜的架势,怕是自己不喝她是不会走的。 便垂下眼帘点头应了,却是起身入了里间,知秋端着药也跟着。 翠喜也想跟着,却被知秋拦下。 “少夫人喝了药便睡下,翠喜姑娘留步。待夫人喝完药,我会把空碗送出来的。” 翠喜眉头一皱,她想亲眼看着乔氏喝的,但知秋的话说到这个份上,她也不好再硬进去,只得站在外间抻着脖子往里瞧。 好在屏风上能看到人影,她亲眼看着乔氏把药喝了下去,之后又见知秋拿出空碗来。 确实是那盛药的碗,如此提着的心才算落地。 笑眯眯道:“少夫人既然喝了药了,奴婢回去也好有个交代。那奴婢便不多打扰了。” 说完,拿着空碗迈着碎步走了。 很快翠喜回到松鹤园。 松鹤园里董氏,宛青荷,苏墨都在。 翠喜如实禀报,董氏喜不自胜。 此药是绝子汤,喝了无痛无觉,但却能悄无声息害了女子根本,日后就别想再有孩子。 苏墨却黑着脸,满眼的不悦。 “母亲,她都说了让孩儿日后都不用去她的院子了,您还给她喂药干嘛?” “平白浪费了药!” 一想到从清香园出来时,乔阮香那话里话外嫌弃他的样子,苏墨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心里还有种说不出的不是滋味! 那像是一只围着自己转的狗,某天突然不围着自己转还嫌弃自己一样的难受。 “她说不让你去你就不去?别忘了乔氏手里握着的是什么,她身后还有乔家所有家财!就是为了这些钱,你也得给我再去!把她给我哄好了,像之前那样喜欢你才行!” 让他苏墨倒贴,绝无可能! “孩儿不去,谁爱去谁去!”苏墨板着脸硬邦邦说了这一句。 随后又道:“反正药都喝了,以后她也不会有孩子。哄不哄有何区别,最后都会给绪儿,她的那些家财还都是我们苏家的!” 董氏本来想要劝他忍一忍,但又一听儿子这话。 也被说动摇了,不算聪明的脑子也顺着他的话想着。 对啊,她没孩子了,这些钱最后还会是绪儿是苏家的! 本来她也不愿意让墨儿去和乔氏亲近,她只等着乔氏来求她,再让墨儿施舍般看她一眼。 如此自己也有机会好好折磨羞辱她一番,便也闭嘴没说什么。 依偎在董氏身边的宛青荷,一开始听着姑母说让墨郎去讨好乔氏那个贱人,面上本来不高兴,但又见墨郎依旧对乔氏一点儿兴趣没有。 当下又开心起来。 面上笑的也就更加柔和了几分。 视线也黏黏腻腻地勾着苏墨。 苏墨感受到火热的眼神,身体由愤怒变得燥热起来。 第18章:绝种药 “天色不早了,孩儿便先告退了。” “姑母也早些休息,青荷也退下了。” 董氏意味深长看了二人一眼,没说什么便点了点头。 虽然现在青荷是妾室,但到底是自己的外甥女,她也愿意让青荷和墨儿多亲热。 宛家来年就入京了,日后青荷迟早都是墨儿的正妻。 荷花园内。 一番云雨后,宛青荷依偎在苏墨胸膛。 宛青荷的迎合乖顺,让苏墨的心得到极大的满足。 但一想到从清香园出来时,乔氏那松快开心的眼神,他心里就又像扎了一根刺般难受。 一个曾经对自己百依百顺,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人,怎么就变了? 他拧眉沉思着,没听到身边人儿唤自己。 直到对方推搡了自己几下,才回过神。 “墨郎你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苏墨愣了一下笑了笑,“没什么,只是在想一些公务上的事。” 宛青荷撇了撇嘴,她知道墨郎撒谎,但也不愿意拆穿他。 只身段更软的朝他胸膛贴了贴,语气娇嫩,“墨郎以后你可要日日来我院里。” 苏墨看着怀里如水的女人,又想到乔氏那个木鱼身子,疑惑瞬间消散。 她一个低贱商女还生了一副傲骨,身段不软还跟个木鱼一样僵硬的人。 厌恶也永远都是只有自己厌恶她的份。 如此想他心里倒是好受了许多。 抱着身边软腰嫩肤的宛青荷,宠溺应声:“好,日后只宠你。” 宛青荷听到回话,满心欢喜,水蛇般的腰扭得更卖力。 都要扭到苏墨心里去了。 自己在墨郎心里还是最重要的,日后正妻之位也定还是自己的。 翌日一大清早。 乔阮香洗漱后,便看到那盆枯黄了叶子的绿植,里面还有昨夜董氏送来的药的残渣。 这碗药若是真喝了,自己这辈子就别想要孩子了。 知秋一早在桌几上凉了补药,乔阮香照例喝了补药。 知秋也看到那盆花,眼底愤愤。 “得亏昨夜奴婢早在里间桌几上晾着补药,不然大夫人给的药夫人真喝了,身体得被害成什么样!” “这苏家一家子都是什么蛇蝎心肠,一个个都算计夫人!” 小姐昨夜也没有留少爷留宿,大夫人还命人送了这碗药,这是摆明了不让小姐日后怀孕! 知秋越想越气,越气也越心惊,还好小姐聪慧机敏,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乔阮香倒是神色淡淡,“这几日你得空,悄悄去药铺拿一副男人绝种的药来。对了,大哥那边什么情况,可得知了?” 为了以防万一,昨夜让知秋送信时,也留了一个会拳脚功夫的仆人,暗中守在大哥身边。 知秋道:“大公子心思缜密细心,在我们的人提醒前就发现了擦脸的帕子上淬了毒。巧妙换了帕子,没被乔二发现,还顺利瞒过乔二佯装双目失明了。” 乔阮香点头,想来这会儿苏墨应该也知道了。 “让那仆人暗自守在大哥身边,吃穿用度仍然要小心,以防还留有后手。” 知秋领命便下去了。 苏墨自是知晓了,他用过早饭,面上多了几分舒坦的笑意。 想参加科考入仕,下辈子吧! 他吃完饭便更衣,准备出门。 今日休沐,自不是去上值,而是去参加宴会,席上有韩老首辅。 若今日自己能博得韩老首辅青眼,入内阁之事便又增加了几分胜算。 宛青荷送苏墨出门后,便继续去祠堂跪着去。 因着姑母为自己求情,自己这是最后一日跪祠堂。 便也只是象征地跪了一个时辰,就回了荷花园。 一连好几日跪祠堂,她都清瘦了许多。 尤其脸色暗沉了不少,她能抓住墨郎的心,可全凭这张脸。 便当下吩咐青木去厨房要些燕窝来。 想来,自己也有一个月多没喝燕窝了。 可谁知,青木回来只哭丧着脸道。 “小姐,厨房的人说少夫人特意交代过,燕窝数量有限,每日就四份,大夫人二夫人三夫人和苏老太太一人一份便没了。还说小姐是妾室,不,不配喝燕窝……” “什么!” 青木的最后一句话直接激怒了宛青荷。 她拔高了音量,吊着嗓子吼了一句,脸色蓄满了怒意! 又想到之前乔阮香毫不留情面夺走了本属于自己的金镂宝石,也是言语间讥讽自己是妾室。 这些时日积攒的怒火,更是直接上涌直冲天灵盖。 “好啊,好你个乔阮香!是时候该给她点颜色看看了!” 她乔阮香别以为设计让自己成了妾室,就能拿捏自己了。 跟自己斗,自己身后有墨郎还有姑母,她就等着被自己一个妾室踩在脚下吧! 宛青荷不是没脑子的,在她和苏墨的苟且之事暴露后,乔阮香公然夺了金镂宝石当即送给苏珍之后。 她就猜出来了,自己和墨郎在荣寿院那事,定是乔氏和苏珍她们勾结一起算计的自己。 虽然她弄不清楚她究竟是怎么知道的,但她这么做的目的,肯定是把自己拉到明面上好磋磨自己。 自己焉能让她得逞,前几日自己受罚日日去跪祠堂,没时间来算账。 正好,今日新账旧账一起算。 她正要出门找乔阮香,却见稀客登门。 乔阮香正在研究瓶子里的香露。 凝练出香露还是听知秋说的,苏梧嗅不得香粉得了灵感,若对香粉敏感的人喜欢香,那用香露便是最好的选择。 香露是液体状,涂在身上如水般,气味也不像香粉那般刺鼻。 手中的香味是木樨香,清淡淡雅,加之是香露气味又多了一分清香,倒是闻着舒心又雅致。 气味浓淡相宜,只是散得快。 她得想个法子,能让香味留久一些。 此时,知秋回来了,依照吩咐办妥了,还道。 “小姐,先前派去照顾元姨娘的婢女凝露刚刚回话了,说是元姨娘想要拿了卖身契留下凝露。” 乔阮香勾眉,“凝露取得元姨娘信任了?” 知秋点头,“凝露机灵有头脑,办事还利索,关键长着一张憨傻的脸,人畜无害的。元姨娘用着顺手肯定就信任了。” 凝露是乔家家生子,一直都是知秋带着她,但鲜少露面,入苏府也是走了人牙子的路买进来的。 身份干净,却是对乔阮香绝对忠心。 第19章:处心积虑地算计 乔阮香让知秋安排身份干净的人去,目的就是博取元姨娘信任留在她身边,好能盯着她。 她摸不准元姨娘对自己做了什么事,身边有个人总是好的。 “嗯,那便把临摹好的假卖身契给了她吧。说辞方面你看着来,要滴水不漏,确保不让元姨娘起疑心。” “奴婢省得了。” “对了,夫人,凝露来时还说了一嘴,刚刚瞧见三夫人派人去了一趟荷花园,不知道去找宛青荷说了什么事。” 知秋刚迈出一步,便又想起什么,回头说着。 乔阮香眸光一凛,微微勾唇。 一抹明艳的笑浮现在面颊。 “知道了。” 知秋回来前,厨房的李掌事已经派人来禀了,说是宛青荷派人去要燕窝喝,结果被李掌事打了回去。 偏偏就这个时候三夫人派人去找了宛青荷,能说什么事? 自然是处心积虑琢磨着怎么算计自己了。 自己从出了月子以来,大刀阔斧一套设计把嫁妆夺回来后,又把他们手里的苏家家产握在自己手里。 二房三房包括董氏他们都恨透自己了。 而到现在,二房之所以静默不动手。一来是自己对苏家家产假账之事没拆穿,她倒是不急。 二来则是二房的魏氏是个有头脑有心计的,她肯定想着如何坐山观虎斗。 等着董氏和三房的人收拾自己,日后来个坐享渔翁之利。 至于三房的钟氏,她冲动易怒还没什么脑子。 又加之后来因为此事她和三老爷大打出手,大闹了一番。 自己的脸被打成猪头不说,三老爷更加厌恶她一次都没去她院里过。 几次的怒火叠加,她的滔天怒意只有折磨自己看自己被欺辱,才能平息几分。 而宛青荷自然就是她用来折辱自己的最佳人选。 但她们打算怎么算计…… 乔阮香淡淡一笑,她并没去细想这些,她并不担心。 而是继续研究怎么把香露的香味留久一些。 皇城司内。 屋内光线昏暗,一双修长素白的手有些不耐地翻着纸张。 纸张上,是贪墨发往南方冬季赈灾款的名单。 名单上大多是韩老首辅的门生,是老顽固那一派,这些年一直推崇储君之位要立嫡立长。 是少有的支持禹王的人。 倒也不算是支持禹王,只要嫡出长子是谁他们都会支持。 尤其是韩老首辅韩硕,他便是这一派系的带头人。 他一生未娶,毕生心血都倾注在朝堂之上,为人又顽固执拗。 明知皇上更加青睐于四王爷翼王,可偏要和皇上拧着来。 偏偏韩硕是从皇上登基后一直辅佐的大臣,劳苦功高,皇上还轻易动他不得。 这不,便有了这么一出贪墨官员的名单。 从这些官员家中确实搜到了证据,只不过这些证据是何人所放,又是何人指使。 他心如明镜。 这也是为何,这么一桩大案,自己顶头上司张统领偏偏让自己调查。 合上名单,他阖眼沉思。 暗中思忖着整件事背后的另一层目的,揣测着圣心。 透过窗纱冷白的光线刚巧打在侧脸,映得整张脸棱角分明,他食指轻点眉心,鸦青色眼睫下留下一排倾斜的根根分明的阴影。 衬得肌肤更加冷白如玉。 默了一瞬,他睁开眸子,唤了长风进来。 “把名单递给张统领,就说是此次贪污案的罪犯名单。我接连熬了几日身体不支无法进宫面圣,让他代我转交。” 长风领命去了。 苏梧片刻也不耽误,直接乘马车回了苏府。 苏府内,他习惯性绕路路过清香园,却听到里面一阵吵闹,侧眸望去,瞧见敞开的正堂内,苏墨正负手立在那儿。 似在训斥什么。 他脚锋一转,便朝里走去。 屋内,董氏纳给苏墨的两个妾室方惠和贾云儿都垂头低眸,抹泪跪在地上。 二人食指和拇指指腹红肿,一人手背上还被烫得起了一层水泡。 水泡周围泛起一圈红肿,落在水光嫩滑的肌肤上,格外显眼,又瞧着那密密麻麻的水泡,光看着就骇人。 乔阮香就安然坐在主座上,脚下还有摔碎的茶盏和洒了一地的茶水。 可见那妾室手上的伤应该是被这洒了的茶水烫的。 苏墨正站在她对面,身旁还有一脸幸灾乐祸的宛青荷。 只听苏墨冷脸厉声道:“乔阮香!方惠和贾云儿特意补敬茶之礼,今日亲自端着茶水来敬你这个正妻。你就因为嫉妒,把滚烫的水往她们身上洒!你是何居心!” 「自己在宴会上被韩老首辅揶揄好几下,正好憋着气没处撒呢!」 “因妒折磨妾室,你这是犯了七出之罪的善妒!来人啊!上家法,杖责乔氏二十!” 「乔阮香你不是昨日赶自己出来,一副不仰仗自己的样子?好啊,现在就让你尝一尝惹怒自己的滋味,让你看清在苏家谁做主!没了我,你个当家主母就是个笑话,更别想在苏家立足!」 “兄长这是何故发这么大脾气?要上家法打嫂嫂。” 苏梧的声音清澈冷淡,从屋外飘来,稳稳落在众人耳中。 他也几步走进屋内。 苏梧眉眼阴郁脸上满是浸了寒冰的冷意,又加一身暗黑色锦服,衬得他整个人冷肃又极具压迫。 苏家人都莫名很怕他,觉得他整个人疏冷阴戾,浑身都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阴寒。 现在他入了人人闻之色变惧之怕之的皇城司,当上了皇城司副统领。 苏家上下也就更怕他了。 包括苏墨。 听到他的声音,身子直接不受控制哆嗦了一下。 每当这时候,苏墨就非常痛恨自己。 他是苏家大房正儿八经的嫡长子,为什么会怕一个野种? 又想到在宴会上韩老首辅揶揄自己的话,心中对苏梧的恼恨更甚! 「今日自己拿写了好几日的文章给韩老首辅看,韩老首辅竟然说还不如苏梧这个野种写的好?我比他差在哪儿了!韩老首辅还当众揶揄自己文采倒退,远不如参加殿试写的文章好!」 「看来,要得韩老首辅青睐成功入内阁,还得想办法窃取乔书柏的文章!只是不知这次会不会像第一次那样容易。」 苏墨拽回扯远的思绪,侧眸定定看着苏梧。 第20章:日后一定要对他避之远之! 苏墨挺了挺腰板,扬着下巴,鼻孔对人,仿佛这样他的气场就能强过对方似的。 没好气道:“我在处理我院里的人,二弟来插什么手?” 苏梧有意拦着,几步上前,挡在乔阮香身前,道。 “贤弟自是不敢来插手兄长的事。只是,嫂嫂依着祖母的命执掌中馈,若是她受了伤无法打理苏府上下,怕是祖母问责起来,兄长少不了一顿斥责。” 苏墨拧着眉,听着他一口一个嫂嫂,总觉得别扭难受。 斜瞪了他一眼,讥讽道:“祖母那边我自会交代,不劳你操心!倒是二弟你,这个时辰回府,是皇城司闲得没事干了,把你赶回来了?” 苏梧淡笑:“我能力平平,皇城司的公务早早了事,早些回家倒也正常。 和兄长不一样,兄长受翰林学院重视,听闻今日翰林学院修撰重要史册,偏偏照顾兄长,让兄长休沐了。” 苏墨听出他话中暗暗的嘲讽,眉头紧蹙,心里更加堵得慌了。 这件事确实让他难堪,掌院只道他资历尚浅,不能参与修撰史册。 但言外之意是什么,他还不傻,能听得出来! 不就是觉得自殿试文章一鸣惊人后,自己在翰林学院展示的文采平平,觉得自己能力不够吗! 思及此,他心情更加烦闷! 「都怪乔书柏,他一个低贱的商贾之子,为何偏偏文采那般好,当时窃取他的文章参加殿试有多一鸣惊人,现在就能衬得自己文采多么平平!」 「一个乔书柏,一个苏梧,都是可恨的家伙!」 他狠狠瞪了苏梧好一会儿,他动不了苏梧总能动乔阮香吧! “护院都是干什么吃的!还不来人,杖责乔氏!” “乔氏善妒还不知悔改,杖责三十!罚跪祠堂三日!” 苏墨发泄似的怒吼,脸颊因为吼得太用力被憋得涨红。 此时苏梧好整以暇站在一旁,倒是不拦了。 长风却及时跑来道:“大公子,苏老太太有请!” 苏墨使劲拧着眉头,听到这话又看到是长风,便直接抬眸看向苏梧。 定是他派人去请的祖母! 他锁眉不禁纳闷,自己处置乔阮香跟苏梧有什么干系,这般护着她! 「他这么护着乔氏这个贱人,莫不是和乔氏这个贱人有一腿?」 正暗想着,苏老太太身边的花嬷嬷也赶来了,花嬷嬷又请了一遍苏墨。 还道:“老太太说了,不过是一个妾室被烫伤了不必大动干戈,小惩大戒,罚少夫人跪一日祠堂便可。” 祖母的话向来是说一不二,没人敢反抗,连自己爹爹也不敢,他更是不敢违抗。 现在就算再恼火想要惩罚乔氏,也不得不压下怒气应下。 随后冷着脸,拂袖朝荣寿院走去。 宛青荷本想着看乔氏被打得皮开肉绽的模样,结果,被苏梧和苏老太太给阻拦了。 只不痛不痒罚了她跪祠堂! 暗想:「好在我还有后手!」 又得意一笑,斜了乔阮香一眼,才扭着腰肢离开。 此时屋内只有乔阮香苏梧和两个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妾室。 方惠和贾云儿都是董氏从好人家买来的,性子都软弱怯懦,不然宛青荷安排她们做的今日这出陷害的戏码,也不会成功。 乔阮香吩咐:“你们两个也都起来吧,知秋,带着她们去偏屋上药处理一下伤口。” 知秋垂首,便带着二人出了屋子。 此时只余她和苏梧。 水眸微抬,清明的眸子打量着眼前少年。 形容清俊,眉眼清冷。 还是那个阴戾寡言,疏冷宇阔的少年。 只是看向自己的眼神逐渐变了色,但那墨色瞳孔下隐藏着什么情绪,她一直窥探不得。 又回想听到苏墨的心声,不仅他纳闷,她也纳闷为何苏梧会这么帮自己。 “今日多谢小叔出手相帮,不然我怕是真要被当众打板子了。” “嫂嫂不用谢,祖母派来的人是你请的,我不过是帮着拖延了些时间罢了,也没帮上多少忙。再者说了,此事确实是兄长过分了。”苏梧淡淡回着。 苏梧的话让乔阮香有一瞬讶异,但很快了然。 他是皇城司副统领,心思缜密,洞察秋毫,见身边的知秋没在,自是能推测出什么。 “不过,嫂嫂若真想谢我,便送我一瓶香露吧。”他又忽地开口。 乔阮香愕然,心中疑惑他怎么知道自己在研制香露。 就听他又道:“我也是无意间瞧见的,并非有意打听。我的鼻子格外敏感,尤其对香粉过敏,若是嫂嫂能赠我一瓶香露。便感激不尽。” “木樨香味的香露便好。” 末了他又加了一句。 乔阮香拧眉,自己正研制的刚好是木樨香味的香露。 她好奇朝那张清俊的面庞望去。 却见他神色清淡如风,窥探不出任何情绪。 他帮自己就是为了得这一瓶香露? 思绪冒出,她又细细琢磨着,好似除了这个解释也并没有别的合理的解释。 她微微点头,算是应下。 见她答应,苏梧唇角微微上扬,清俊的脸上露出一抹弧度。 那似是冬日余晖落在远处雪山上,映出的一道泛着金光的雪线, 不算耀眼却美得惊心动魄。 心仿佛漏跳了一拍。 视线也落在那张绝美的脸上,似是被钩住一般,怎么也移不开了。 盯着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对方又唤了一声嫂嫂,她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面颊顿时一热,又忙不迭收回了眸子。 垂下眸子,微翘浓密的睫羽遮住如石子坠湖荡得凌乱的水眸,匆忙下了逐客令,语气还带着些许颤音。 “我,我还有事要处理,小叔请回吧!” 苏梧瞧着眼前人那慌乱无措的神情,以及那烧得如红宝石似的耳珠。 墨色瞳孔便漾出不知名波光,眼尾的笑意便又加深了一分。 便依了她不再多言,微微垂首转身离开。 乔阮香直到听不到脚步声,那颗紧张躁动如小鹿乱撞的心,才稍稍安定了下来。 水眸定定瞧着远去的人,她眼底的惊慌还久散不去。 又伸手强按着心口,那种不好的预感再次加剧,又一次暗暗告诫自己。 日后一定要对他避之远之! 第21章:意外收获 视线逐渐聚拢,又定格在那远去的背影,单薄消瘦,陡峭如山,落在冬日阳光下似一幅水墨山水画。 格外好看。 又教人看得一时间慌了神。 倏地,她有些不争气地轻捶额角,暗骂了自己一句没出息,强迫自己不再去看。 默了片刻直到将那背影彻底丢出脑海,才开始细细回想刚刚的事。 苏墨突然回来,将善妒的罪名强扣在自己头上,又对自己上家法,确实是她始料未及。 若只有宛青荷,她有的是法子对付。 她是妾室,又管在自己手下,面对污蔑,自己根本不用自证,直接下处罚便好。 但有苏墨帮衬着便不同了,他若强扣罪名,自己根本无力反驳。 若上家法,自己手上乔家家仆不多,更反抗不过。 所以,她在看到苏墨突然回来时,便第一时间去命人寻了苏老太太。 苏家唯一能帮自己且能让苏墨听话的人,便只有她。 自不是她多有信心苏老太太会帮衬自己这个外人。 而是她料定了,苏老太太肯定会念着自己将她那些家底还给她的情,帮自己这一次。 再者,通过之前夺回嫁妆之事她多少了解,苏老太太是一个极其顽固刻板认死理,且帮理不帮亲的人。 此事自己虽说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是被陷害,但苏老太太在宅子里耗了大半辈子。 这事是不是局,她一听便知。 所以,花嬷嬷才来得这般及时,还三言两句将挨板子的事免了。 收回好思绪,她神色恢复如常。 又想到那两个妾室,便举步朝偏殿行去。 方惠和贾云儿手上的伤已经处理好了,都满脸惧意忐忑不安坐在椅子上。 听到乔阮香来了,都纷纷站了起来,乖乖垂着头。 一副伏小做低模样。 乔阮香温和一笑,柔声道:“你们既已入苏府做了妾室,按理说提点的话,大夫人应该已经交代你们了。但如今看来,似是交代得不甚清楚,这才让你们做出了今日这糊涂事。” “夫人饶命!” 二人听着她的话皆如受惊之鸟,吓得扑通下跪,垂首开口直求饶。 她们不知道乔阮香到底有没有动怒,因为这么看去她实在笑得过于温柔。 但她们假敬茶之意,行害她之事,在事发时就已经明了,现在磕头求饶总归是没错。 乔阮香提着裙摆坐在高椅上,垂眸,眼底色泽平淡如水。 声音依旧轻柔温和,却是极有力道。 “而且,还有人还妄图用滚烫的茶水烫伤我的脸……” “夫人,妾绝对没有此意,妾那是不小心的,求夫人开恩,妾真的是无心之举啊!”贾云儿眼珠子猛震,头死死抵在地板上,后背冷汗涔涔惊恐道。 她知道夫人说的是自己,而且,当时她确实动了歪心思。 现在自己的心思被拆穿,她早已吓得魂飞胆丧。 急忙开口解释,心中暗暗祈祷,夫人能信了她的话。 乔阮香莞尔一笑。 又心想,宛青荷今日这出敬茶戏码准备的倒也确实是万无一失,成了便是自己毁容,不成便是现在被扣上无故欺辱妾室的罪名。 这可不像是直脑子暴脾气的三夫人出的,宛青荷有脑子,但依着对她的了解,这件事并不像她的风格。 但不管是谁出的,宛青荷都逃不了干系。 “别紧张,我又不是善妒恶毒的正妻。” “我挑明了说,也只是想告诉你们一句话。擦亮眼睛看清楚这后宅之中到底谁在做主。她宛青荷再得苏墨青睐得大夫人护佑,说到底也是我手底下的妾,与你们并无二致。” “惹了她,你们或许受些气,但惹了我,你们可就是生不如死了。” 自古妾室都是仰仗正妻过活的。 这个道理,她们即便是平民家的女儿,也自是知道。 地上两人闻此,只觉脊背一阵阵发寒,皆不由自主抖着。 她们此时无比后悔当时听了宛青荷的蛊惑。 忙顿首,额头猛地磕在地板上,纷纷应是。 “行了,既然明白了便退下吧。往后你们怎么争宠我不管,但若是你们还听了不该听的话,对我做了什么不该做的,可就没这次这般幸运了。” “是!妾们知晓了!” 二人磕着牙哆哆嗦嗦答着,无不真诚。 看着二人退出屋子,乔阮香目光落在贾云儿身上。 方惠是真软弱,这个贾云儿却并非全是。 她眼底的野心,在动手把滚烫茶水泼向自己时,可是暴露无遗。 一个妾室,有野心,对自己倒也不算是坏事。 总之,刚刚她提醒得够明显了,希望贾云儿带着那野心,别让她失望。 收回眸子,又想到听到的苏墨的心声。 原来那件事是他窃取大哥的文章去参加殿试之事! 想来肯定是乔二负责偷的大哥的文章。 此事倒是意外收获。 不过暂且留着不揭穿,日后自有大用处。 又想到另一点,苏墨想要博取韩老的青睐入内阁。 乔阮香眸光沉沉,他想那她便如他所愿。 毕竟,要想苏家要摔得狠,总得爬得够高才行。 乔阮香换了一身水青色衣裙,便朝祠堂行去。 罚跪祠堂是苏老夫人发的话,她自是要去的。 到了祠堂,她才知道,原来宛青荷说的后招竟是这个。 四五个乔家仆人正死死按着一个小厮。 那小厮被下了药,已经失去理智。 此时双目猩红,正疯狂挣扎着。 若非她留了个心眼,来祠堂暗中带了几个自己的仆人。 不然,就算被这小厮得逞不了,自己的名节也会沾上污点。 在清贵世家家族里,名节有污是抬不起头的。 到时候,苏家所有人就都又有了踩在自己头上的理由了。 他们想要回苏家家产,想继续花自己嫁妆,继续暗里欺辱自己,想要什么自己不得满足? 乔阮香冷哼,这才是宛青荷的风格,手段下作低贱又恶毒。 上一世便是如此,只不过那是发生在两年后。 这一世许是自己提前揭穿了宛青荷和苏墨的奸情,才让这事提前了。 宛青荷做得很小心谨慎,没找到任何指向她的线索。 第22章:骗鬼呢? 这个小厮也不是任何一个院里的人,被泼了冷水清醒了许多后,他也不知自己怎么了。 只记得被打晕,再清醒便是此时的场景了。 乔阮香暗忖,没说什么也没声张,只吩咐下人将他赶出苏府。 此事,她自然不会就这么忍下放过宛青荷。 本来解决完嫁妆之事,便轮到宛青荷了。 但她无须自己动手,接下来有人会替她对付宛青荷。 跪了一日祠堂下来,膝盖都青肿了。 知秋正给她上药,就听下人来报,厨房的李掌事来了。 李掌事得令来到外间,隔着屏风,拱手行礼道:“少夫人,白日里少爷特意来了厨房,还训斥了小的,说是日后也要给宛姨娘留一份燕窝。小的不知该不该留,特意来问少夫人您。” 乔阮香眉梢儿微挑,眸光明亮一瞬。 “就依他吧,留一份,但三夫人那里就不用留了。” “那若三夫人问起来呢?” “如实说便是。” 李掌事闻此眼神闪烁,立马会意,随即应声退下。 知秋为小姐上好药,掀下裤腿,又净了手,才上前给小姐揉着肩。 “夫人,三夫人要是知道您把属于她的燕窝给了宛青荷,照着三夫人的疯劲儿,怕是要骂骂咧咧来清香园找您理论。” 三夫人钟氏舌尖嘴利又性子暴躁,是苏府出了名的。 这事,从她和三老爷大打出手闹到苏老太太那夜起,阖府上下无人不知三夫人的泼妇行径。 知秋也是怕到时候钟氏发起疯来伤到小姐。 “无妨,苏家家产入账就那么点儿,燕窝又金贵,只够四人份,这个得了那个就别得。她来理论,也是如此。” “况且,她发疯,也不应该来找我。” 再说另一边,宛青荷听到小厮没得逞的消息,暗暗骂了一句废物。 又咬牙愤恨道:“乔氏还真是个心机狡诈之人,去跪祠堂还带着仆人!” 害得她的计谋又一次没得逞! 正怒火腾腾时,青木端着燕窝来了,看着燕窝心中怒气算是消了一点。 今日也不是没有收获,无论怎么说三夫人出的主意,也让乔氏那个贱人扣上了折辱妾室善妒的罪名,还被罚跪了一日祠堂。 而且墨郎又替自己教训了厨房管事,日后燕窝都有自己一份。 她喝了口燕窝,满意地点了点头,心里舒坦不少。 瞧了瞧屋外,天已经黑了。 “墨郎人呢?”她扭头问青木。 按理这个时辰,墨郎也该来自己院子里了。 青木闻此低着头,抿了抿嘴,才抬着眼皮,小心翼翼道。 “少爷去,去了云姨娘院里去了。说是,云姨娘的手受伤,理应去看望她。” 宛青荷一听到这儿,脸立马冷了下来,手里的燕窝顿时不香了。 啪的扔在一侧桌几上,碗勺发出脆响声。 又见她厉眸一扫,冷光凛凛,似要吃人。 “这个小贱蹄子,这就开始勾引墨郎了!走,去她院里!” - 乔阮香答应了给苏梧一瓶香露。 所以,这几日一心在研究如何让香露存香的法子。 这一步完成,香露才算是制成。 故而,她日日在府上和店铺两头跑。 她开的香铺除了被苏梧撞见过,无人知晓。 每每出来时都以去铺面查账为由,倒也没引起怀疑。 这日她在香铺待了一整日,总算找到了存香的法子。 在香露里加入了几滴特制的油,香味不仅能锁住,还能持久芳香。 屋外天色渐暗,一轮上弦月正悬挂在东面。 她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打算回苏府 刚迈出铺子,就远远瞧见苏梧一身黑色便服从一座宅子里出来。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缩回了脚,又慌里慌张地吩咐知秋关门关窗。 整个状态就像是在躲什么仇人一样。 看着门窗都紧闭了,心才安定了一些。 待过了两刻钟,才打开门缝,让知秋朝外看着。 “夫人,没二公子身影了。” 她这才松了口气,“那走吧,回府。” 苏梧还有一座宅子,是养着什么人么? 念头一闪即过,没去细想。 他爱养谁养谁,反正和自己没关系。 马车里,她将调制好的香露揣好,又拿出一张纸。 开始默读上面的文章。 有了香铺,倒是方便她和大哥见面。 大哥看清乔二的为人后,便找了个由头把他赶去庄子上做了苦力,还派人跟着。 大哥还彻查了乔家上下,身边都是安全可靠的人。 她也便放心了。 正好借机让大哥好好写了一篇文章给自己,她默读的纸张上的内容,就是大哥的文章。 刚默读一遍,文章内容记得大概,马车便停了。 “夫人,到了。” 她收好纸张,便要下马车。 刚撩开帘子,就又见前方马车上的苏梧也刚下轿。 他应该比自己早到苏府才是的。 她拧着眉头想。 趁他扭头看来时,忙放下帘子挡住了对方视线,又小声吩咐等会儿下马车。 这个苏梧,自己怎么越是躲他,他就越是阴魂不散,到哪儿都能碰到。 她暗诽,又撇了撇嘴。 乔阮香在轿子里静坐了一刻钟,直到外面知秋说没了苏梧的身影,才下轿回了自己院里。 寒风猎猎,吹得院中枯枝哗啦作响。 翘檐上白日化开的雪凝结成冰,被暖黄的灯笼映着,晶莹剔透。 翘檐下窗户半开,露出美人娇俏的半张脸。 隔着窗户瞧去,美人远黛蛾眉,水眸清莹,唇不点自红,肌肤更是洁白如玉。 远看就是一幅夜色美人图。 知秋往梧桐院送去了香露刚回来,入眼的便是如此画面,饶是她知小姐姿容出众,这般瞧着也是美得让人心惊。 转念又想到那有眼无珠的姑爷。 不禁腹诽了一句,少爷还真是瞎眼心盲,小姐这般美又这般好,他却愣是看不见! 只捧着那个鱼目当明珠。 入了屋内,撩帘子进来。 炭火烧得足,屋内温暖如春,热气瞬间将知秋包裹住。 知秋手里却还拿着香露瓶子,递给小姐,道。 “夫人,梧桐院里的人说二公子没在,他们不能收。奴婢就又拿回来。” “怎么没在?他不是刚回府?”在门口还碰见了,怎么可能没在? 骗鬼呢? 第23章:男人是喜新厌旧的东西 “他不在,下人怎么就不能收了?只是一瓶香露,又不是旁的贵重东西。” 知秋也纳闷:“不知道,那护卫就是这般说的,应该是二公子特意交代的他们。” 乔阮香拧着秀眉,实在捉摸不透,接过香瓶收好。 “算了,那便等哪次碰上面我亲自给他吧。” 自己婢女老往苏梧院里跑,被有心人瞧见,怕是要传出什么不堪入耳的谣言。 还是小心为好。 知秋垂首,又将回来路上,顺道得来的消息说与小姐听。 “还有,一切如夫人所料,贾云儿开始和宛青荷争宠了。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手段,已经勾起了少爷的兴趣。宛青荷被气得不轻。” 闻此,乔阮香微微收颚,茶盏送至唇边轻抿了一口。 茶香溢满唇齿,清香甘甜。 “贾云儿倒是比我想象中的聪明,且让她们斗吧。” 她等着看戏。 “对了,凝露悄悄传话了,说三夫人听说自己的燕窝分给了宛青荷。本来怒气冲冲要去找宛青荷的,但元姨娘去请了安,不知怎么她就又安静了下来。也不去闹事,似乎这事就这么揭过去了。” 听到这儿,乔阮香眸光暗了暗,想着那次敬茶之事,心中逐渐有了猜测,但只开口道:“嗯,知道了。” 三夫人背后的军师原来是元姨娘。 她为何这么做?应该不只是为了自保吧? 不过不急,她的目的她迟早会知道。 如此想着,便又拿出文章来默读。 晚间她的思绪会更清楚些,倒是背起来更顺畅。 很快便能全文一字不落背下来。 松柏园里。 钟氏眼神阴翳,冷冷瞧着跪在地上的元姨娘。 “我要要回之前属于三房的家产,狠狠教训乔氏!现在呢?家产还在乔氏手里,说的借宛青荷之手教训乔氏,结果她分毫未伤,我的燕窝还平白给了宛青荷那个贱人!” 元姨娘额头死死贴着地板。 弱弱道:“三夫人息怒,家产之事急不得。而且乔氏没发现假账猫腻,那些家产大半收入还是入三夫人账中,这与家产在手也无异。” “至于教训乔氏,确实是妾失算,本来妾计划让苏墨去清香园,乔氏便少不了一顿打的。谁知,被二公子苏梧和老太太横插一脚。 不过也无妨的,现在宛青荷被贾云儿折磨着,这笔账她肯定算在了乔氏头上。她们之间的仇算是越积越深,等宛青荷处理了贾云儿矛头再对准乔氏。 届时,我们只要静观其变,等合适时机适时出手便好。根本无须夫人再费心。” 元姨娘声音柔弱,思绪条理却是极为清晰。 钟氏闻声面上好看了许多。 要不是那些家产大半收入都入她的账,三房一应开销有了着落,她元姨娘还能好好跪在这儿说话? 钟氏冷哼一声,又顺着她的话细细去想,也对,有人替她对付乔氏那个贱人。 她也乐得自在,好好过自己的小日子。 又想到魏氏,她不能掺和其中太深,不然自己和乔氏掐起来,最后两败俱伤,不就是称了二房魏氏的意了? 她和魏氏也做了十几年妯娌,魏氏为人她也是了解的,她惯是喜欢挑拨别人自己看戏。 这次,她也当个看戏人。 视线又瞟了地上的人一眼,眼底划过厌恶。 要不是瞧着她有几分聪明,对自己还算有用,这等低贱出身的贱妾,早就在掏空她身上家财后就掐死她了。 - 男人是喜新厌旧的东西。 贾云儿就如一朵云般,柔软温顺,无论性子还是身子都把苏墨捏得死死的。 苏墨职场失意,便拼命地在温柔乡里寻求欢愉,证明自我。 而贾云儿的温柔,正好能抚慰他那被韩老首辅刺伤的心灵。 春节这几日,也都留恋在舒云院。 宛青荷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把贾云儿撕了,春节过后几日都去发难于她。 贾云儿却从不反抗,总是以弱示人。 而且,奇怪的是每每宛青荷在欺辱她时,苏墨就会突然回来,撞个正着。 这就让苏墨就更加疼惜贾云儿,对宛青荷日渐没了好脸。 正月过半了,苏墨都未曾踏足荷花园一步。 逼得最后宛青荷都拿出绪儿身体不适为由,他也不来。 从她被迫抬了妾室,绪儿就理所当然养在了她身边。 她是孩子生母,自是最疼爱他。 可此时听着耳边婴儿的哭啼声,她只觉得烦躁,双目怒瞪,眼尾泛着猩红。 “哭哭哭!就知道哭,烦死了!赶紧把他抱走!” 宛青荷怒吼一声,面露狰狞。 此时她心底的嫉妒愤怒都达到了顶峰。 耳根子清静,她才平心静气下来,开始认真捋最近的几件事。 贾云儿这个贱人倒是有几分手段,竟然几次三番让她在墨郎面前吃瘪! 倒是她轻敌了,以为一个贱民家的女儿是个蠢笨胆小没脑子的。 她又狠狠咬了咬后槽牙,唇齿间发出冷哼,眼睛一斜。 暗道,不过靠着青楼那套低贱淫媚手段,还妄想真的俘获墨郎的心?做梦! 墨郎最爱的永远是她! 还有乔阮香那个贱人,贾云儿敢这么做,她不信没有乔阮香暗中撺掇! 等她收拾完贾云儿,再收拾她! 再之后,宛青荷莫名开始变得乖顺起来。 苏墨日日留宿舒云院,她竟也一反常态,不再哭闹。 甚至还关心苏墨和贾云儿太累,分别给他们熬了补药,但贾云儿自是不敢喝的。 最意外的还是董氏,这些时日宛青荷吃醋闹脾气,短不了去找董氏倒苦水。 董氏是又心累又恨铁不成钢。 这两个妾室明明是她用来刺激乔氏的,结果现在倒好,乔氏根本没把她们放在眼里,也越来越不在意墨儿了。 反倒是宛青荷,各种争风吃醋。 听宛青荷的诉苦声,她的耳朵都起茧子了。 车轱辘话都是劝她大度,说那只是苏墨一时新鲜,新鲜过了便没什么了。 还训她日后是要做正妻的,这点肚量必须有。 现在宛青荷总算安静了,想来她是想明白了。 她耳根子总算得以清静。 又想到乔阮香。 第24章:香粉百味,味味仙品 这个乔氏,如今变得越来越失控,这让她心中逐渐变得不安起来。 可也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不安的。 回想乔氏她确实变了一些,但到底是一介低贱商女。 又损了身子,怀不了孕,她变得再不一样,也兴不起什么风浪! 想到这儿,那不安也就被按了下去。 暗想,她乔阮香这一辈子都只会被踩在苏家脚下,日后她也只有巴结自己巴结墨儿巴结苏家的份! 另一边,乔阮香得知宛青荷变安静后,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没说什么,只问知秋。 “那药你可备好了?” 知秋点头,“早就备好了,大夫说了,喝了它保准让男子绝种。而且无知无觉。奴婢还熬制成了粉,浓缩成一小包药。” 说着,将药包拿了出来。 “奴婢在小厨房偷偷熬制的,绝对没人发现。” 乔阮香赞许一笑,“小知秋,干得不错!” 知秋挠头一笑,又道:“那需要奴婢把这药放到,宛青荷给少爷熬制的补药里吗?” 乔阮香摇头,“当初那碗绝子汤是婆母命人亲自送来,要亲眼看自己喝的。这碗绝种药,自然也得婆母亲自送到苏墨口中,亲眼看着他喝下,才算对得起婆母。” 京城第一香粉铺子百香仙品。 香粉百味,味味仙品。 是京城高门大户小姐们最是推崇的香阁。 已近黄昏,香阁内仍买客众多。 正中央聚集的都是小姐们的丫鬟,排队买香粉。 而一侧是贵客休息的地方,有跟着一起来的小姐们,纷纷落座在此。 桌几上,还有上好的茶点。 乔阮香就坐在其中不起眼的靠窗的角落里,面前茶点未动,水眸正定定瞧着窗外门口。 她们已经坐了一下午了。 知秋都排队买了好几轮香。 百香仙品的四大招牌香,望雪,寻风,听雨,踏冰,都被知秋买了个遍。 她拿着刚买到的踏冰,勾了勾唇角道。 “夫人等的人今日会不会不来了?” 乔阮香摇头,“不会,按理她今日肯定会来。” 话音刚落,人就姗姗来迟,出现在门口。 乔阮香坐的位置靠窗,能一眼看到门外的情况。 待看清下轿之人正是自己等的人,她忙不迭起身,匆匆朝门口走去。 知秋见状也大包小包拎着香粉跟去。 “哎呀!” “这位姑娘,实在对不住,我刚刚走太急,不小心被绊倒冲撞了姑娘,姑娘没事吧?” 刚刚乔阮香一个假摔,扑向面前女子,和她撞了个满怀。 还是那女子及时扶住她,她才没有往一侧跌倒去。 抬眸,只见那女子生了一张恬静舒雅的面容,眉眼舒展,眼底清明,被撞到也并未动怒。 只眉眼温软,语气柔和道了句。 “无妨的,姑娘行路小心些,姑娘家皮相矜贵,若是伤了可就不好了。” “呀,小姐,您的衣领脏了!”她身边的婢女采绣惊呼一声,“这是您最喜欢的一身衣衫,价值千金,才刚穿了两次呢。” 采绣一脸可惜道。 还不忘拿出帕子使劲搓着那块污渍。 其实也不算污渍,只是像是水一般的液体浸湿衣领。 因着没干,瞧去那一块要比其他地方颜色深一些,看着像是污渍。 很是扎眼。 韩玲低头一看,这才看到那一块不大不小的污渍。 但也只是秀眉微皱了一下,神色就又恢复如常。 一件衣裳而已,污了便回去洗净,洗不净穿别的衣裳也行,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在她低头去看时,鼻尖嗅到了一股芳香,清雅淡冷,清新舒畅。 很是好闻。 而且,这和她一直苦寻而寻不到的香味极为契合相似。 她双眸瞬间亮了起来,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般。 不等她追问这香从何而来,就听面前人道。 “实在对不住姑娘,我真不是故意弄脏你的衣服的。不过姑娘放心,洒在衣服上的是我调制的香露,它很快就会蒸发不见,不会在衣服上留下任何污渍。 只是上面的香味会留几日,若是姑娘嫌弃,可以在水中多浸泡一夜再清洗,香味应该能除掉大半。” 韩玲惊讶之余又有几分难以置信,“这,这是你调制的香露?” 乔阮香嗯了一声点了点头,面上还有惊慌无措的神情,那样子仿佛生怕韩玲生气。 但见她点头,韩玲不仅没生气,反而兴奋得不能自己。 若现在不是在外面,顾及形象,对方又是不相识之人,她都要抱着对方转两圈了。 这可是她苦寻了好几年的香味,却在这日这般不经意间找到了。 她无比兴奋和激动道:“那你能把它卖给我吗?” 又瞧着面前女子一脸诧异迷惑,似乎很意外自己说的话。 急忙解释:“呃,我从小对气味敏感,便一直喜欢香,好的香能让我心情愉悦。 你的香露香味就很特别,让我心情很舒畅,我非常喜欢。我想买它,你要多少钱都行的。还有,衣服的事你也不用赔。” “哦,对了,我叫韩玲,是韩老首辅的侄孙女,不是什么坏人,你放心。”怕她不信,她又自报家门。 乔阮香见对方一股脑说了这么多,就怕自己不卖给她,敛了惊讶之色,微微一笑,礼貌回道。 “我叫乔阮香,夫家是苏家。” 京城苏家不少,但有姓乔的儿媳的,便只有素有清贵之称的苏青云苏家。 记得当时苏家迎娶商贾之女乔氏入门,在京城也是掀起了一层浪潮。 好多人都在暗戳戳嘲讽,苏家自诩清贵,却偏娶了商贾之女。 当真是表面一套背地一套。 但无人敢明面上说,苏青云虽是吏部一个五品侍郎,但他的嫡子苏墨一年时间,荣登状元入翰林学院,可谓前途无量。 那声浪自然而然没多久就消了。 不过,这些对于韩玲来说,无关紧要。 士农工商,她其实打心里不觉得商贾是最低贱的。 没有商贾,一些无田耕种的百姓,以何谋生?没有商贾,何来贵族这锦衣玉食生活?没有商贾,国家又如何能有如今富饶昌盛景象? 所以,猜到乔阮香是商贾之女,她神色也并未轻慢半分。 第25章:不撞不相识 而且,乔家便是以制香发家,听闻乔家女很能制香。 笑道:“原来是乔姑娘,怪不得能制出如此好闻的香露。我们也是不撞不相识,我年岁应该比乔姑娘长,就自称姐姐了。不知乔妹妹可能把香露卖我?价钱不是问题,只要妹妹肯卖就成。” 会制香之人,便是对她韩玲鼻子友好之人,她自也不会吝啬和这样的人交友了! 乔阮香将对方神色一一看在眼里,便暗暗想着,自己果真没看错人。 嫣然一笑,“姐姐都说不撞不相识了,姐姐若是喜欢,妹妹自当赠与,说什么买不买的。只是这瓶已经洒了大半,里面也所剩无几。不如这样可好,等妹妹再调制一瓶新的,届时送到姐姐府上?” 韩玲一听心中更是欢喜。 “好啊,当然好。不过到时妹妹一定要亲自来我府上,妹妹送我香,我自当好好招待妹妹。” 乔阮香点头。 韩玲又道了一句,“那一言为定。” 才兴高采烈地上了马车,打道回府。 连百香仙品的香都不买了。 有了制香的朋友,她还去买百香仙品的香做什么! 上一世,乔阮香也曾撞见过一次韩玲,也是在这百香仙品门口。 也是那次,她得知了韩玲喜香,每个月月中都会雷打不动来百香仙品。 因为月中百香仙品会推出新的香粉。 而且还意外得知了她尤其是喜欢味道淡雅清冽,闻之特异的香。 所以,在准备自己制香开始,她就着手调制这种香了。 为的就是今日,与韩玲结识进而能得机会去她府上。 她也与上一世自己了解和猜测的所差无几,是个直接爽快也并不计较自己商贾之女身份之人。 不然,计划也不会这般顺利。 买回来的香粉,乔阮香留了一份听雨送去给了老太太。 此香粉清香舒缓,有清神静心之功效。 给苏老太太最为合适。 其余三份,便都随机给了董氏,二房和三房。 二房内苏珍正和魏氏坐在一起,见乔阮香命人送来的香粉,是百香仙品招牌之一听风,露出惊讶之色。 “娘,这个乔氏这是在讨好我们?” 接着又皱眉眼含怒意道:“娘,您可不能被她收买了!女儿可是被她给利用惨了的!” 苏珍不傻,从乔阮香成功夺回嫁妆还把苏家家产也给夺去之后,再细细回想,便知道了。 乔阮香从把金镂宝石大张旗鼓给宛青荷时,就开始算计她了。 她猜到自己和苏茹听后,会找她要宝石,也猜到她们会拿挑明宛青荷和苏墨苟且之事做交换。 这一切都是她的计划。 这个乔氏,当真是心思歹毒! 魏氏闻着那香粉,香味如春风柔和舒畅,浅嗅清香再嗅浓烈。 这百香仙品的招牌可不是白说的,自当是香粉贵族。 而且,这一小包香粉,少说也得千两。 如此贵重的香粉,她们可都舍不得买。 魏氏勾唇浅笑,“放心,母亲没那么傻!不过这香该收还得收。” 毕竟白给的,不要白不要。 “至于她利用你之事,我们不用出手。苏府上下都是恨不得乔氏死的人,自是有人会替你教训她。” 苏珍抿了抿嘴,点了点头。 母亲说的,她自是明白,只是不亲自羞辱她一番,她总觉得少些什么。 三房钟氏和苏茹也各自揣测乔氏什么心思。 不过钟氏想得简单,权当是乔氏怕自己找她麻烦,想要讨好自己。 苏茹倒是不以为然,但她也猜不透乔氏心思,只时时刻刻命人关注着二房苏珍。 她脑子不如苏珍灵活,是元姨娘提点了几点,她才知道,她和苏珍都被乔氏利用了。 苏茹心里自是不痛快,可苏珍按兵不动,她自然也不能贸然行动。 不然就成了元姨娘口中,苏珍手里的刀了。 想让自己替她出头教训乔氏?不可能! 总之,她不动手,自己也不会轻易出手。 董氏就更是怡然自得了。 以为乔氏终于想明白,和她作对没有好下场,开始讨好自己了! 正得意想着,就听下人来禀,乔阮香来了。 董氏神色更加傲然,脊背挺直了几分,下巴扬了扬,那鼻孔都要朝天了。 “叫她进来吧。” 乔阮香甫一进门,入眼的,便是董氏那两个碍眼的鼻孔,和一副不太聪明的傲慢模样。 她盈盈一笑,权当没看见,屈膝行礼,乖巧坐在一旁。 开口道:“不知儿媳送婆母的香,婆母可还喜欢?” 董氏斜了她一眼,鼻孔分毫没降下来。 阴阳怪气道:“哼,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一块破香粉而已。” 她口中的破香粉望雪,可是价值千两。 乔阮香丝毫不在意她的阴阳怪气,只道:“那日后我娘家若送来什么奇珍异宝,我都送来给婆母?听闻婆母最近都不出门做客,想来是手中无甚宝贝展示。” 董氏最喜欢向一些贵妇们显摆自己手里的好东西,他们投来的那种艳羡的目光,让她的虚荣心能得到极大满足。 这些时日她一来被宛青荷侵扰,拒了许多茶话会。 二来也正如乔氏所说。 「岂止是没有宝贝展示,补给你那三十万两,我好多宝贝都赔里面去了!还故意这般说,是诚心要恶心我是不是?」 乔阮香勾唇,董氏心声里说的好多宝贝,那可都是她送给她的。 本就是自己的,拿回来,有何不妥? 乔阮香想到今日来的目的,便笑盈盈继续道:“年后我二哥会南下,届时定还会带来许多宝贝。到时候儿媳定送婆母一件最好的。” 一听此,董氏脸色怒气消了几分,眼底也来了兴致。 但面上还故作清高,讥诮道:“我可不敢收,省得你再去找老太太告状。” 乔阮香垂眸,故作黯然,“瞧婆母说的,儿媳的就是婆母的,有什么敢不敢的?我也知道婆母还在因为嫁妆和苏家家产之事生气,可,我这也是为了大房不是?” “儿媳是大房的儿媳,儿媳手里的不就是等于在婆母你手里吗?” 「哼,还算能想得明白,知道自己是大房儿媳。」 闻此,董氏脸上怒气消了一大半。 第26章:儿媳可是和婆母一条心呢 “儿媳今日来,一来是给婆母交底谈心的,希望婆母莫要因为夺嫁妆之事气儿媳恼儿媳,儿媳可是和婆母一条心呢。 二来,夫君公务繁忙,我这日日也见不到他,但奈何我寻来的益脑补身子的药,千金难求。 所以,特意熬制了一碗,想请婆母唤夫君来,趁热喝了。不然,这药效可就减半了。里面可是有上好的鳕虫草。” 乔阮香说的日日见不到苏墨,董氏怎么会不知道。 那还不是因为前几日,她借身子不好为由,故意推开墨儿,第二日敬茶之事,又没有得以惩罚她。 墨儿心里厌恶她,自然不愿见她。 而且,那个贾云儿这会儿应当正是得墨儿宠幸时候,更不愿意见这个贱人了。 董氏想到这儿,面上当即浮现一抹得意的笑。 「现在知道后悔了吧?哼!」 但又听到她说的鳕虫草,这可是极其名贵的补药,都是给宫里皇子们喝的。 寻常勋贵人家都很难买得到的。 「这个乔氏看来为了见墨儿一面也是煞费苦心了,竟然找到了鳕虫草!这是好宝贝,墨儿得喝!」 「罢了,看在鳕虫草上,就让这乔氏见上儿子一面吧!」 “你也算是有心了,把药呈上来吧。翠喜,去叫大公子来。” 知秋将药递到董氏面前,董氏凑近嗅了嗅,里面还真有鳕虫草。 她虽然没吃过,却听说过,鳕虫草闻起来味道辛甜,且凡是加了鳕虫草,汤药都呈暗红色。 当下心里更舒畅了。 「看来自己先前感觉错了,她心里还是有墨儿的,还是喜欢墨儿的。老爷说得果真没错,她只要还喜欢墨儿,她手里的一切钱财就还是苏家的!」 乔阮香勾眉,听着她的心声暗笑。 这时,苏墨慢悠悠来了。 先是嫌恶地瞟了乔阮香一眼。 「贱女人,半夜送定情之物给苏梧,暗中和他勾搭,还想让自己多看你一眼,不可能!」 又收回眸子,行到董氏面前。 「怪不得那日苏梧那般护着她,原来他们早就苟合在一起了!贱女人和野男人,当真是般配!」 「只怪奈何没有证据,不然,我定当场揭穿她,让她在苏家再也抬不起头。正好,还能借此把那个野种赶出苏府!」 苏墨的心声,噼里啪啦砸向耳中。 乔阮香细品他的心声,眼底划过惊诧。 她就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那日送香露,也是趁着天黑去的。 没想到还是被苏墨知道了。 日后只怕和苏梧相处起来,要更小心才是。 那给苏梧准备的香露,看来不能在苏府给他了。 苏墨行礼道:“母亲,您找孩儿何事?若是没旁的要紧事,孩儿还要去陪云娘。” 他说的云娘便是贾云儿。 说时声量提高,还又挑衅般瞥了乔阮香一眼。 但看到乔阮香自始至终都是淡淡的笑,根本没有因为他陪别的女人而表露出半点醋意。 「装什么装,求母亲让自己来,不就想让自己看你一眼,好讨好自己吗?切!」 “这里是给你熬的补药,听闻你最近很是劳累,写文章也耗费不少心神。里面放了鳕虫草,益脑健身,可是母亲特意命人熬了一日呢。快趁热喝了吧。” 董氏是半个字没提,这药是乔阮香好不容易寻来给苏墨熬的。 尽数,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这是董氏能干出的事。 上一世这些事,屡见不鲜。 乔阮香自然知晓,所以她命人熬这药时,特意也吩咐了是董氏熬给苏墨的。 苏墨一听有鳕虫草,当下眼睛亮了。 这可是皇子才能喝的,听说喝了之后很是利脑,许多皇子喝了记忆力都能提高不少。 这可是好东西! 他二话没说,当下一口饮尽。 连残渣都没剩,直接嚼了。 乔阮香看着他把那掺了绝种粉的补药,喝了一干二净。 又瞧着董氏满眼欣喜地也看着自家儿子,喝了这般金贵的补药。 听着她暗道:喝了它,儿子定会变得更聪明!如此仕途更是不愁了! 清亮的水眸里,就泛起了别样的波光。 心里则默默祝他,苏墨你的仕途可得顺遂。 苏墨喝完,便看都没再看乔阮香一眼,直接走了。 董氏也不劝,待苏墨走后,也装聋作哑,只道墨儿还在生她的气,这补药怕说是她熬的,墨儿不喝,平白浪费了这么好的药。 还说能见墨儿一面,对她已是恩赐,她作为当家主母要学会宽容大度,不能想着日日把夫君绑在身边。 乔阮香温顺低头听训,待她说完,还点头称是。 董氏见乔阮香和之前温顺软弱好拿捏的样子别无二致了,心里也就更安定了。 气势也就更足起来。 乔阮香自是不在意这些。 只要董氏亲手递给苏墨喝了补药,她的目的便也达成。 知秋收了碗,她便起身要走。 走前,却听董氏神情傲慢道:“你既然都说了,你的便是大房的,那之前我给你的用来抵嫁妆的物件,明个抽空搬回来吧。” 董氏这话,倒是说得理所当然。 乔阮香暗自嗤笑,再抬眸佯装思忖了一会儿,紧蹙眉头,露出一副又为难又无奈的表情道。 “儿媳也想还给婆母,可是那些都是儿媳的嫁妆了,若给婆母,儿媳不怕什么,就怕老太太再知道了,又发一通火来。到时候训斥儿媳心软没原则,把掌家权收了回去,只怕会……” 乔阮香话没说完,但董氏也知道是什么。 她一想到那个可恶的老婆子,心里就一阵胆颤,她也是怕老太太的。 府上多的是老婆子的眼线,乔氏说的还真有可能发生。 「这个老婆子,当真是碍眼!」 “你……你说的也对,罢了,就且在你那放着吧!” 「反正最后都是自己。只是那个老婆子……日后等时机成熟,看来得想法子让老婆子病故了」 乔阮香听到这儿,眉头微动,想起了上一世苏老太太莫名病故。 当时全程操办的都是董氏,具体如何病故她并不知晓。 看来上一世苏老太太的死不是意外,是董氏所为。 第27章:不必要的误会 回了清香园,乔阮香立马让知秋将碗洗净杂碎,连带着小厨房一应东西都处理干净了。 她便坐在窗边,手掌托着下巴,望着院外出神。 绝种药她亲眼看着他喝了下去,苏家大房别想再有子嗣。 这可是董氏先对她下的手,她不过回敬而已,之后可怨不得她。 另外,今儿对董氏说的话,也让她对自己的怀疑彻底打消,让她以为自己还是被她拿捏的那个乔阮香。 当然也还有意外收获,苏墨对自己和苏梧的怀疑加剧,还有,董氏要害苏老太太。 苏梧的事,好解决,可苏老太太的事…… 自己还要在苏府待上一段时间,苏老太太是唯一公正不偏颇的人,自己日后还需要她。 她不能有事。 但自己人手不够又不能时刻盯着,自己这身份还不能明说告诉老太太。 明说了,苏老太太怕是也未必会信。 反而会引起不必要的猜忌,日后用苏老太太可就不好用了。 - 宛青荷那边依旧没有什么动静,安静得诡异异常。 元姨娘那里也没什么特别消息传来。 倒是二房的,突然命人递来了一个帖子。 是京城中一个高级品香会,说是还她送香的谢礼。 这个品香会里会有来自各国最厉害的品香师出席,现场制香调香品香。 不仅如此,还有京城第一琴师胡琴现场弹奏。 听说会根据每种香味,弹奏出与香味契合的音符,能让品香达到最高意境。 因而,能得到请帖的都是京城勋贵,有头有脸的人。 这么名贵的请帖,二房舍得给她? 又回想上一世,她也听说了这个品香会。 想去参加,但听了苏墨讥讽的话,才得知一些内情。 思及此,乔阮香顿时了然。 原来目的在这儿。 “告诉二夫人,多谢她的请帖,明日我一定会去。” 许多制香师汇集,刚好她也能见识见识。 二房的人走了,乔阮香正要出门去香铺。 给韩玲调制的香早就好了,她在准备另一款香囊。 刚到院门,就见乔管事匆匆走来。 小声说了什么。 乔阮香愕然,这倒是意外。 她暗忖了一瞬,道:“宛青荷可知道了?” 乔管事点头。 轻呼一口气,乔阮香抿了抿唇思忖道:“那便往贾云儿院中多备些补品吧,份例也额外加二十两。” 乔管事一听此,又面露难色。 “还有件事,苏家那些产业越发过分了,这个月收上来的入账,才不到五千两了。这一大半还都是原先大夫人手中苏家家产入的账,二房三房那些家产,入账几乎为零了。” 他们也太过分了,真以为小姐没看出来他们和对应管事勾结账面作假? 乔阮香想了想,问:“这些钱可够苏府日常开支?” “勉强够的,但账面上存不下什么钱。若有大事应酬什么的,一次勉强够,再多一次便不行了。” 她点了点头,道:“那就行,那便不用管了,只要那些家产不亏损就行,管好原本大房的苏家家产,足够苏家开销便成。” “那云姨娘那里二十两可还加?” 二十两看着不多,可就怕被旁人知道了,都要加二十两,苏家这么多口人,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乔阮香知道乔管事的担忧,道:“照例加,有人问起来就说是特殊情况。” 乔阮香给自己的香铺挂了牌,名为第五种香。 因为位置偏僻,店铺名字又起得不像是正经铺子。 加之平常都是关门,只她来此处制香时才开。 所以根本没客人入店。 不过,她也不在意,这本就是她单纯用来制香静心的地方。 手中香囊做好了,还提笔写了八个字。 闻香识人,识人知国。 是她从大哥文章中,摘取的一句别有深意的话。 她笔迹娟秀,落在香囊上,字迹与香囊的花纹纹路,又格外应景。 瞧着异常秀气好看。 “好看。没想到嫂嫂竟也写了一手好字。” 头顶传来突兀的声音。 但那声音如泉水入湖,清冽动听。 抬眸,入眼是苏梧那双化不开的墨色瞳孔,和淡如白雪的笑。 不知是不是见过一次他的笑,这次见后,心倒没有不适,反而很是平静。 她淡淡地收回眸子,指了指面前的椅子,示意他坐。 心想,他来的倒是时候,自己正是在等他,本也正琢磨着,今日能不能碰到他。 才刚想着,这人就出现了。 乔阮香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递给了他。 “这是答应小叔的香露,木樨香味。” 苏梧接过,指节修长,握着瓷瓶,瓷瓶周身泛着柔和白光,映得那双手更加白皙好看。 那双手的主人打开瓶盖,置在鼻息嗅了嗅,面颊上的笑又加深了一分。 清脆声音再次响起,“多谢嫂嫂,我很喜欢。” 视线从手上移开,乔阮香抿了抿唇,“不用谢,这本就是给你的谢礼。” 又想到什么,好奇地问,“不过,为何我前几日命知秋送香露去你院子,下人说你不在,还拒收?” “不过一瓶香露,他们为何收不得?” 苏梧闻此轻咳了一声,视线有几分闪躲。 但眼睫下垂,被他掩饰得很好。 开口解释:“这,不过是我的习惯,担心下人收了不该收的,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他总不能说是为了见她才如此的吧。 误会? 他是知道苏墨暗中观察,所以故意不收的? 不过也是歪打正着,若是收了,怕是苏墨当场就闹起来了。 “嗯,也是。” 乔阮香说完便又继续低头做事,香囊写好了字,便要装香球了。 这香球不同于平常的香粉捏成的香球,而是实打实的珍珠,珍珠外涂了用香露做成的香膏。 香膏呈透明固体包裹着珍珠,不光瞧着好看,香味还很持久。 唯一缺点便是味道很是浓烈,但若由香囊包裹,经过香囊再释放的香味,却是刚刚好。 她装好后见面前这人还没走,突然想到了一点。 苏老太太最是疼他,若非有老太太护着,他怕是指不定被苏墨他们欺负成什么样。 她倒是现在才想到这一点。 当即灵机一动。 第28章:只可惜,嫁给了苏家 那自己若点他一二,不知道他能不能听懂,好去提醒苏老太太董氏要害她,提防着点董氏。 如此想着,便悠悠开口:“我听婆母说,苏老太太最近身体有恙,小叔若得闲,还是多去看看她老人家的好。” “但我见婆母也鲜少去荣寿院,不知她是怎么听说的,但老太太的身体总归是最要紧的。小叔还是要多提醒老太太一定注意入口的东西。尤其一些补药,自己手底的人亲自熬制的会更放心。” 尤其是董氏送的补药,还有食物,可都不能吃,她可是存了歹心的。 自己这提醒得够明显了吧? 希望他能懂。 苏梧眸光深沉,面上虽没了笑意,但瞧着也是柔和。 又看着那一双清亮的水眸,微微点头,“好,我定会提醒祖母。” 乔阮香听他的话,又见着他神色认真,应该是听进去了。 他这么聪明,心思又缜密,应该猜到自己话中话。 只要苏老太太有所警惕,董氏应该就不会那么轻易得手。 香囊做好了,还有韩玲要的香露,正好明日上午可以给她送去。 可,苏梧怎么还不走。 他悠然自得地坐在椅子上,悠闲地饮茶。 依旧一身黑色锦衣,只是多了金线滚边,纹理内也镶着银线,看上去不是压抑的黑。 随着他微动,衣衫上闪烁不同光点,看上去倒像是刚出水的黑曜石般亮眼。 香露给他了,他还坐着干嘛? “嫂嫂最近可是在躲我?”他放下茶盏,似是思忖了好一会才开口。 乔阮香当下心虚,眼神闪躲,“我有吗?没有啊。我和小叔本就无交集,谈何躲你一说。” 他挑眉,又淡淡道:“如此便好。嫂嫂和我本就是一家人,正常谈话接触,旁人说不得什么。也没什么可避嫌的。若担心兄长生疑,就更不能躲着了,越躲反而越让他觉得你我之间有什么。” “希望嫂嫂日后待我如寻常苏家人,不要再像那日,硬要在车里坐一刻,只为不和我照面。” 他那日察觉了? 也对,两辆马车那么近,怎么能察觉不出? 他还知道苏墨怀疑之事? 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不过,他说得也对,自己总是故意躲着,没准儿适得其反,于自己于他人都是。 倒不如坦坦荡荡。 心头悸动怎么了?瞧着俊男谁都会的。 看得入迷又如何?好看的脸蛋谁不喜欢看。 又不犯法,也无越矩。 至于苏墨的怀疑,本就子虚乌有的事,怀疑也无用。 她像是眼前迷雾得了阳光,顿时散开,豁然开朗了。 明媚一笑,“小叔的话,我记住了。” 想明白了这些,她倒发现之前每次见他时的悸动紧张感都没了,和他坐着闲聊,反而像朋友间舒服了。 倒放松了很多。 反正只要之前那种感觉没有了,她也不愿意多费心去躲着他。 苏梧静静坐在椅子上,窥探着那双水眸下的思绪。 墨色瞳孔微晃,似泛起细微得让人捉摸不透的波光。 那像是暗夜中猛兽,在接近诱导猎物的眼神一样。 悄无声息,又潜移默化。 没办法,被躲着的感觉实在不舒服。 见不到人的感觉,更是难受 毕竟尝过甜的人,如何还能再吃苦? 早知会被如此躲着几日,那次他便将笑意收敛一些。 像今日这般淡如雪,既能亲和些,也不至于吓得她开始躲起自己来。 还有,那日故意不收香露,便是为了能和她见上一面。 借时机将此事说开。 他想要光明正大,和她相谈说笑,出双入对。 这点所求,也不过分吧? 这时,长风突然走来,又在他耳边低语了什么。 乔阮香瞧着他面色明显紧张起来,之后匆匆道别,就出门了。 她跟着到门口瞧着他远去背影,还以为是公务上的事。 却见他入了先前她见过的那个宅子。 是他养的外室出什么事了? 如此想着,她心中有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但又说不出是为什么。 只拧着眉头,关铺子回苏府去了。 品香会定在下午。 所以这日一早,乔阮香便先命知秋去韩府递了帖子。 过了半个时辰,便来了韩府。 将已经制好的香露拿给韩玲,又将香囊也递了去。 只道:“香露自当是赔礼,那日冲撞了姐姐。这香囊便是谢礼,谢老天能让我结识姐姐这等妙人。” 乔阮香不会说太过讨好谄媚的话,只会中规中矩地说。 却言辞情感都是真心实意。 这等品质在苏家许是觉得是蠢笨痴傻不讨喜,却落在韩玲眼中很是欣赏。 她打从见到乔妹妹第一眼,就觉得投缘,现在来看果真没错。 而且,这香囊还是珍珠做的。 看其成色,自是上品。 就算是她也不舍得拿珍珠做香球的。 乔妹妹这般大手笔,当真是实诚。 又嗅着那香气,与香露的味道有所不同,打开闻着味道浓烈,但香囊合上,闻起来便刚刚好。 也是淡雅清冽的香气,但这个闻起来更加清凉一些,像是开在雪山上的清菊。 闻之能让人心旷神怡的同时,还头脑清明。 “谢谢妹妹的香囊,我也好喜欢这个!”韩玲拿着香囊简直爱不释手。 乔阮香莞尔一笑,“姐姐喜欢就好,这个香囊姐姐可在出席宴会或重要场合佩戴,它有清神醒脑,也有驱散浊气功效。会让姐姐在宴会中待得更舒服些。” “那太好了,今日我便可佩戴!”韩玲惊呼,又道:“对了,下午有品香会,要不妹妹和我一起去吧。有我带着妹妹,没人敢拦你。” 乔阮香眸光微敛,面上挂着浅浅的笑。 冬日白光零散落在脸上,她宛如冬日初开的白莲花,清丽出尘。 “多谢姐姐,我倒是得了一个请帖,是苏家二夫人给的。说让我一定要去,倒是不用劳烦姐姐带我进去了。” 韩玲从见她第一眼,便瞧着她容颜娇艳,绝对是京城好颜色。 今日再一见,望着她唇边那浅浅的笑,更是美得不似人间尤物。 那瑰丽姿容,分明是比明月清丽,比烈日明艳的天人仙姿。 她不禁又暗暗感叹,乔妹妹当真好姿容。 只可惜,嫁给了苏家。 第29章:绝对能气死想看你出丑的人! 苏家的人她并不太了解,但多少听大祖父说过,苏家人的人品除了老太太和现在在皇城司当值的副统领苏梧,都经不起细敲。 又想到刚刚乔妹妹的话,满眼疑云。 “你说是二夫人给你的请帖?” 乔阮香一双水眸,清澈无辜,点点头。 韩玲又一深想,当即拧眉愤愤不平道:“这个二夫人心思倒是歹毒!什么让妹妹去品香,分明是存了折辱妹妹的心!” 见乔阮香还一脸不知所以,她自顾自解释道:“品香会都是勋贵小姐公子们才能得到请帖,得以出席的。妹妹是商贾之女……我不是嫌弃妹妹出身。 只是这品香会规定,商贾这等低贱出身,就算有请帖若没有人带着,便要如同下人一般站在角落,不能入席。” “故而,身份不够的人尤其是没有身份高贵的人护着,才不会巴巴来参加品香会,等着被羞辱。” 韩玲拉着她又凑近了一分,小声道:“不是我说妹妹夫家人的坏话,而是这二夫人既送请帖给你,还不与你说明其中规矩,就是等着下午看妹妹出丑难堪的!” 乔阮香早就知道此,上一世她也是从苏墨口中了解这个内情。 她赶在这日上午来找韩玲,刚刚又故意说了宴会之类的诱导话,便是让韩玲拆穿此计谋,来帮自己的。 当然,韩玲也确实会帮她。 她拍了拍乔阮香的肩,眼神坦诚,还一脸自信道。 “不过你放心,你送了我香囊,我自不会让你出丑。有我在,绝对能气死想看你出丑的人!” 乔阮香感激不尽,“那妹妹就多谢姐姐了。若无姐姐,今日妹妹怕是真的要丢人丢遍京城了。” 韩玲爽快的性格,和她的面容极为不符。 她生得娴静文雅的脸蛋,说话办事却是爽利痛快。 不过,乔阮香是越瞧着她越喜欢。 虽她有心利用她,但也是真心拿她当了朋友。 待一切尘埃落地后,她自会向她坦白一切。 视线又落在她手中香囊上,那字迹依旧耀眼好看。 韩玲也瞧见了那字。 字迹很是娟秀秀气,如细流山竹,透着股别样的清秀。 又喃喃念着上面的字:“闻香识人,识人知国……” “以微观窥宏观,以闻香识国香。短短八个字读起来倒是极为有深意,这是妹妹写的?没想到妹妹还有此等文采!” 她也最喜欢诗词歌赋了。 也很是欣赏有才华之人。 现在瞧见这香囊上的字,又看着面前面若桃李的娇艳美人。 她简直觉得自己捡到宝了。 无比庆幸,能和乔妹妹相识! 乔妹妹制香一绝,没想到才情也绝佳! 她当真是觉得和乔妹妹一见如故! 隐约间,竟还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却听乔阮香道:“我可没这么好的文采,这是我从大哥写的一篇文章中摘抄的,算是文中比较经典的一句。我读着和姐姐气质相合,便写在了上面。” 不是乔妹妹写的?是乔家哥哥写的? 乔家哥哥生于商贾之家,没有自轻自贱,还有此等斐然文采。 那妹妹有此等家人,还能差了? 转念又瞧着香囊上的字,便莫名对这整篇文章生了兴趣。 “叫妹妹这么一说,我倒是好奇整篇文章究竟有多好了,能写出这般有深意的句子。” 乔阮香淡然一笑,她等的便是此。 道:“这个简单。我也很是喜欢大哥这篇文章,全篇都能倒背如流。我默给姐姐看如何?” “好啊!” “等过几日大祖父得闲,我拿着去找大祖父品鉴一下,我想大祖父肯定也会很欣赏你大哥的文章。” 自己喜欢诗词,也多亏大祖父熏陶。 但凡遇到好诗好词,她也总爱找大祖父品鉴。 大祖父一生没娶妻,身边更是无儿无女,便对她的叨扰很是宽容喜爱。 她也很喜欢大祖父,虽然弟弟总说大祖父严厉执拗不变通,但她却喜欢,觉得那是难得的品质。 韩玲口中大祖父便是韩老首辅韩硕。 听她说让韩硕鉴赏,乔阮香急忙开口道。 “这是大哥的拙作,实在当不得韩老首辅鉴赏。而且,我大哥现在害了眼睛,过些时日的春闱还不知能不能参加,这文章若非我拦着都被他烧了的。 妹妹是见姐姐喜欢,才默写给姐姐看的,若是被大哥知道姐姐还拿给旁人鉴赏。我怕是少不了要挨兄长骂。” 韩玲一听她说兄长害了眼睛就顿时露出惋惜之色,“这文章写得极好,可见你兄长的才学斐然,若是参加春闱定能高中!可怎么就害了眼睛?” 乔阮香也面露难过,垂着眼角摇头不语,又嘱咐,“只希望姐姐便自己欣赏就好,可莫要拿给旁人。” 韩玲自是点头同意。 午时一过,苏珍就命人去找乔阮香,却听下人禀报,她一早就出去了。 眉头微皱,她不会不去吧? 又听清香园的婢女传话,说了她在品香会等着苏珍。 便放下心来。 她只要肯去,便好。 哼,很快她就能看到乔阮香像个下人一样,羞耻地站在一旁看着自己坐在席位上,品香赏乐了! 相比肉体上的折辱,这种来自精神,身份上的羞辱更能让乔阮香记忆深刻。 看她日后还敢不敢再利用自己! “走,去品香楼。” 品香楼位于品香街,因街上都是卖香的铺子,此街故此得名。 苏珍到得不算早,此时已经陆续有人坐在席间了。 品香会设在一楼大堂,正中央是高台,用于制香调香所用,一侧还有琴架,届时琴师会落座于此弹奏。 苏珍的父亲苏青山是五品户部侍郎,虽职位不算高,但因着苏家有清贵之名在外。 末等清贵世家,也是世家,故而也能得一个席位。 只是席位偏后边缘位置,观感不佳,席位也小。 但总归还是有一席之地。 苏珍落座后,就有和她关系还算交好的,家世差不多的人凑了过来。 “苏姑娘,我听说你家那商贾出身的嫂嫂,今日也要来参加品香会?” 这事在苏珍给乔阮香递帖子时,就悄无声息不着痕迹地透露出了消息。 第30章:弥补愧疚的方式之一 只等着众人好好嘲讽乔阮香一番。 她面露难色,眼底挂着委屈,但细瞧去委屈之下尽是鄙夷和讥讽,“可不是,我和母亲都劝她,可她不听,非觉得是我们在害她,阻挠她不让她来参加品香会。哎,我实在拦不住,这不才自己先行一步。” “啊?她怎么这么不识好歹!不过也是,等她来了被品香会的人羞辱,到时候也怨不得苏姑娘你。” “岂止不知好歹,我看这个乔氏简直没脸没皮,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身份,来参加品香会,她也配?一个喜好攀附权贵的低贱商贾之女,连个下人都不如!”苏珍身边另一个长脸女子斜眼说着。 又道:“要我说根本不用拦,就等着看她出丑被羞辱就好,左右丢的也是苏家大房人的脸。” 这人最后的话倒是说到了苏珍心坎里了。 她求母亲得了两张品香会的帖子,又让母亲送给乔阮香,为的就是看她出丑。 而且,出丑后众人也只说大房娶了个这个丢人现眼的儿媳。 和他们二房可没关系。 虽说家族之间,大多荣辱一体。 可只要不涉及到核心利益上,小打小闹的,自然也是要靠着彼此之间衬托才行。 而且这两人是苏珍的好友,自然言语间也是向着她的。 不过,她们口中得知的乔阮香,可不是来自她之口。 这个还得多亏了自己堂哥,四处散播的关于乔阮香这等“好名声”。 连大房的人抬高自己时都要踩乔阮香一脚,她自然也不会不去踩一脚。 很快,品香会的时辰到了。 苏珍望着门口,乔阮香还没来,她不会不来了吧? 正想着,却见熟悉的身影款款走来。 只是,她并非一人,身旁还跟着一人。 苏珍抻着脑袋望去,那是。 “那是韩玲?老首辅的侄孙女,她怎么和乔阮香在一起?” 那长脸女子率先低声惊呼开口。 旁边还有人附和,“韩玲还挽着她的胳膊,动作这般亲昵。苏姑娘,你家嫂嫂什么时候攀上韩玲了?” 她也不知道啊。 苏珍满腹疑惑,那画得极为精致的一张小脸,此时都要皱成了包子。 只见乔阮香一袭紫罗兰立领小袄下着同色百褶裙,仪态优雅自如,面上还噙着淡淡笑,在韩玲带领下,不仅没被品香会的人阻拦,还被毕恭毕敬地请了进来。 她们还坐在了最靠前第一排的席位上。 周围贵女们纷纷投去好奇的神色,或是打量衣着或是打量面容。 眼底或被惊艳或讶异也有鄙夷,但都看在韩玲的面子上,都掩藏得很好并未表露出来。 毕竟那是韩玲啊,是韩老首辅最疼爱的侄孙女,她父亲还是在内阁担任副首辅。 韩玲护着的人,谁敢不给好脸? 而且,乔阮香坐的位置可是除了皇子公主等专属位置以外,品香观琴绝佳位置啊! 苏珍几乎是坐在最末端,就连看乔阮香的背影,都要越过乌泱一群人,才看得到她。 她一个商贾贱女,凭什么坐在那么好的位置! 乔阮香这个贱人,她又是什么时候攀上韩玲的! 只可惜,品香会入席后便不得随意离席,不然她非得去把乔阮香拉回来,然后当面告诉韩玲她有多么低贱无耻。 此时鸣钟响起。 品香会正式开始。 苏珍愤愤收回眸子,心里满是不甘! 没能让乔阮香出丑,真是可恨! 如此想着,手中的帕子几乎快被她绞碎了,全是褶皱。 另外二人也识趣闭了嘴,瞧出苏珍眼底的愤怒,瞬间明白她应当也不知道乔氏怎么和韩玲在一起。 品香会开始,便有不同制香人上台制香。 因未到压轴的顶级香出场,故而第一琴师胡琴自不会登场。 在一旁抚琴的便是胡琴的弟子。 此等品香会虽设了皇子公主席位,但一般他们都不会出席,故而大多是侯门贵女,或是官宦小姐。 而她们也非是为了品香而来,大多其实是奔着胡琴,为胡琴大师琴音而来。 若是能被她收为徒弟,自是最好不过。 不过,韩玲是个例外。 她是实打实奔着品香来的。 品香是她头等喜好,天塌下来也都阻止不了。 而乔阮香自也是为品香而来。 这里云集各国制香高手,得见高手制香是很难得的事,此外还有最为重要的一点。 便是琉璃国的十二情香。 她从母亲遗物中一本手札中看到过,母亲生前极爱制香,也最是爱研究制香。 其中十二情香就是母亲一直没有研究出的香。 听闻这是琉璃国的国香,一直以来都秘而不宣。 这次却能来东周国参加品香会,她必定要来瞧一瞧,此香如何调制。 母亲死后遗志,待自己事情了解,她便想继承。 继续研究制香,完成母亲遗愿,如此也算是给乔家一条退路。 若是乔家日后遭灾,产业尽亏,乔家也还有制香这一条路。 这也是她想来参加品香会的主要原因。 身后一直有道狠戾的眼神盯着自己,她一直知道。 从她从容不迫入了席间开始,那道眼神就没停过。 乔阮香没再去管她,这都是她自找的气。 但韩玲可暗暗高兴坏了,特意回眸瞧了苏珍那张被气得难看至极的脸。 小声得意道:“我就说能气死想看你出丑的人吧?你瞧苏珍那脸,五官都要拧到一处了。” 乔阮香笑了笑,韩玲直爽爽利,心也透彻敞亮,什么心情都表露在外。 像是一块天然璞玉,纯净但也有棱角。 让人很难不喜欢,很难不与之交好。 今日自己算是又利用了她一番,心里倒是有几分心虚。 又想到日后还得利用她,便就更是愧疚不已。 “再次谢过姐姐了,姐姐还想要何种香,凡是姐姐能描绘出味道的,我便能调制出大差不差的香味。当是谢过姐姐今日之举。” 制香之人嗅觉要异常敏锐才行,而她乔阮香的嗅觉更是高于嗅觉敏锐之人。 所以,自是能做到。 韩玲两大喜好,品香,诗词。 诗词,她自认没有那些文采,但制香她倒是能满足韩玲的。 这算是她弥补愧疚的方式之一吧。 第31章:是,为你定制 韩玲满脸兴奋,“妹妹这是专门为我定制香味?” 乔阮香倒是没想到定制这个词,听后觉得形容得极为贴切。 笑道,“是,为你定制。” “那太好了!我终于不用苦苦寻香了!那我回去后将想要的香味写下送去你府上。” 刚刚已经品了十几种香,虽说是各国最好的香,但闻着着实不怎么样。 都不如乔妹妹赠给她的香露好闻舒心。 她最初看的果真没错,乔妹妹制香当真一绝。 若乔妹妹的香来参加此品香会,定能进前三! 很快到了压轴出场的十二情香。 也是万众期待的顶级贵香。 乔阮香和韩玲纷纷朝台上看去。 此时,胡琴也带着她的十二琴来到高台上。 只是,调制十二情香的人并未准备原料调制,而是直接拿出了香瓶,逐一在席间上香棉上滴了一滴。 那人身穿藏蓝色衣袍,上面有专属琉璃国的图纹。 看不懂,但瞧着却是神秘好看的。 乔阮香猜到了,十二情香是琉璃国国香,参加品香会怎么会当面调制? 定是拿成品展示一番而已。 但这对她来说无妨,她嗅觉灵敏,自是能品出里面的材料。 那人手中香有限,也就只前两排得了一滴。 后面的只能看散发出的香味飘到哪里,便算哪里了。 像苏珍末端的位置,是一点儿味道都闻不到。 她阴郁的脸上都气得青得似长了苔藓,要冒出青光了。 可依旧只能乖乖坐在席上,手里也只能使劲绞着帕子。 此时帕子已经被撕成好几瓣了。 和苏珍阴郁气愤不同。 乔阮香嗅着那香味,先是神情舒缓,但片刻后就觉得香味不太对了。 但又察觉不出哪里不对。 这好像不是正宗的十二情香。 她虽没有闻过,但母亲手札中记载过,十二情香里面夹杂了十二种香味。 每一种香味闻起来都是人类的一种情绪。 可这十二情香里面,好像多了一味。 也因为多了这一味,扰乱了十二情香的香味,寻常人自是闻不出。 但她能,且因为多了一味,她都有些品不出十二情香调制的香料了。 也就能闻出四五种。 琉璃国是怕有人品出原料,所以才加的这一味? 国香也是每个国家的财富,不外传是每个国定下的铁律。 如此一想倒是可以理解。 只是,日后调制十二情香,她怕是要耗费不少时间了。 她丢了这个思绪,暂且不去想。 这是日后的事了,她也不急。 胡琴大师的琴技名不虚传,配着十二情香的香味,九曲婉转的琴音,几乎是瞬间将众人带入意境中去。 只可惜,香味绵延,曲调却短。 随着最后音调结束,品香会也接近尾端。 品香会结束,天色渐黑。 回了清香园,乔阮香已然很累了。 命知秋烧水,她沐浴又泡了一会儿,驱了驱乏才换了寝衣出来。 洗舆房和她寝房里间相通,出来后刚饮了一口热茶,便听丫鬟道苏墨来了,就在外间等着。 乔阮香暗忖,苏墨的消息倒是得的快。 自己和韩玲交好的消息,这就传入他耳中了。 瞧着时辰,应该也是下了值立马来了她院中的。 她当即穿了一件淡黄色绣海棠花外衣,不疾不徐款款走到外间。 白嫩的面颊还挂着水珠,如绸的墨发乌黑发亮,置在身后,便更映得肌肤晶莹剔透,双颊还有被热气蒸腾的红晕。 抬眼看去如初开桃花般,粉白嫩滑。 一双水眸更似水洗的宝石,倒映着烛光,水盈光亮的。 眸子微微勾起泛着波光,如月光洒在水纹折射的光亮,格外耀眼好看。 乔阮香浅浅笑着。 远观便如绽放全开的夜昙,惊世骇俗的颜色,似盈了满室光辉。 苏墨原本静坐在高椅上,面上满是不耐,眼底还有薄怒正等着乔阮香。 他破天荒来找她一次,她不出门迎接罢了,竟还让他等她! 她是还没吃够不被自己宠幸的苦吗! 正如此想着,却看到乔阮香这张不施粉黛却美得惊艳的脸。 这还是他头一次觉得,乔阮香竟然这般好看。 「乔阮香什么时候变这么好看了?之前,她明明不是一张丧夫脸便是木鱼脸。何时这般灵动惊艳的?」 惊叹之余,他心里的微怒也不自觉消了下去。 瞧见她投来的带着笑意平淡的眼神,他不自然地收回眸子,又抬手碰了碰鼻头,想到自己来的目的,开门见山道:“我听说你和韩玲一同参加品香会了?你何时和韩玲结识了?我怎么不知道?” 乔阮香眼底划过一抹爽利之色。 什么都让你知道,那还行? 平声道:“也是前几日无意间认识的,一同参加品香会也是巧合。” 说话间,知秋端来了茶水点心。 桌几上不知觉多了一张纸张,压在盘子下,露出一角。 乔阮香淡然一笑,指了指一旁点心。 “夫君难得来清香园,快尝尝新上的梅花糕点心,入口绵软清香,很是好吃。” 苏墨瞧着她那一抹有些讨好的笑,心里无端开始痒了起来。 喉咙滚动了几下,难得给了好脸,伸手去拿。 却瞟见那一角纸张,瞧着上面的字迹,很是熟悉,顿时来了兴趣。 拿起来打开一看,这是乔书柏的文章! 「写得当真好啊,而且此文章任何题材都能套用,且能融会贯通!正好自己要参加入内阁的考试,若以此文章为底,再糅合进自己的内容,定能入内阁!还能在老首辅面前一雪前耻!」 「哈哈,真是天助我也!本来没了乔二那个眼线偷乔书柏的文章不好下手,正发愁呢!今日听了乔氏这个贱人和韩玲交好,想着让她用韩玲套老首辅的话,问出这次考试的题目!」 「现在根本不用了,有了它自己入内阁就是板上钉钉的了!」 “这文章你是哪里得来的?”他难掩兴奋明知故问道。 乔阮香将他的心声听了个遍,勾唇冷笑,“这是我从兄长那里拿来的,兄长自从害了眼睛后,就变得暴躁易怒,想要把之前写的文章都给烧了。” 第32章:君入瓮中 “好在我得消息及时,让下人保住了这一篇文章。到底是兄长写的,我是舍不得,便在我屋子里放着。我也时不时拿出来看一看,不过也看不懂,倒是不知何时我将它丢到这儿了。” 她哑然一笑,便要伸手去拿回。 苏墨却下意识往后一躲,让她拿了空。 在她错愕眼神下,他尴尬道:“那个,我见这文章写得尚可,想着观摩一二。娘子应当不介意吧?” 乔阮香点头收回手,“当然,夫君请便。” 他眼珠子又一转,挑眉又问:“这是只此一份,是吗?” “呃,我的意思是,若是就这一份,我观摩时可得小心些。” 乔阮香微笑着点头,水眸淡淡,眼底的神色落在苏墨脸上,意味不明。 但苏墨见后心里满是抑制不住的兴奋,根本没瞧见她眼里的异色。 「乔阮香也不是个一无是处的人嘛,最起码今日这篇文章可是间接帮了自己大忙了!」 「既然就这独一份,那肯定要毁了它才行啊!哈哈哈哈」 苏墨心里欢喜雀跃得像是有无数喜鹊在叫。 「看在这篇文章,还有……她刚沐浴完这若有似无勾引自己的份上,今夜就留宿在这儿吧。」 “那……” “夫君!时候不早了,听闻最近贾氏正是需要你的时候,夫君还是快些去舒云院吧。免得让贾氏伤心。” 不等苏墨开口,乔阮香先一步堵住了他的嘴。 苏墨还想说什么,此时贾云儿的婢女也刚巧来了,说是贾云儿心悸不舒服,让他去看看。 苏墨微张的嘴便闭上了,还有些不舍地瞧了两眼那张娇艳欲滴的脸。 咽了几口唾沫,便撩袍离开。 贾云儿怀孕了,自是极尽放肆任性地向苏墨索取关注和疼爱了。 这些时日,听说她的风头都盖过了宛青荷。 但,据乔阮香推测,宛青荷安静了这么些时日,定是憋着大招。 贾云儿怕是高兴不了几日了。 思及此,她的神色也没任何变动,贾云儿的下场她能预料到。 接下来就看之后的贾云儿,如何反击了。 她没让这种小事过多耗费自己心神。 转而想到苏墨,他拿了文章,便如他所想,定能入内阁。 而且,她也料定,他定会原封不动抄袭大哥的文章。 因为,这是她根据上一世时韩老首辅出的题目让大哥写的。 大哥的文笔自是毋庸置疑。 苏墨若瞧见手里的文章便是正确答案,不照抄才怪。 如此,君入瓮中。 一切便只等最后一刻。 计划进行得很顺利,乔阮香心情也愉悦不少。 便拿出母亲手札细细研读起来。 翌日一大早,韩玲就迫不及待把写好的描述的香味,列成了单子给了她。 还附上了千两银票,以及一只玉镯。 那玉镯成色是上品,并无寻常,唯一不寻常的是这镯子是一对,韩玲随身佩戴一只。 这是另一只。 意思自然很明显。 便是她不仅入了韩玲的眼,还和她自此成了极为亲密的好友。 而这镯子京城中人都识得,是韩玲最心爱的玉镯。 如今玉镯在她手里,旁人见了便自动会让上一二分。 尤其是她这种商贾的低贱身份,寻常官宦家的小姐给白眼讽刺揶揄是常有的事。 有了它,便等于她身后有韩玲撑腰,自不会再受此讥讽。 这看似只是送了一只玉镯,实则是一份重礼。 还是乔阮香回不了的重礼。 她心里五味杂陈。 自己只是凭借制香之能,就如此受韩玲喜爱,是她始料未及的。 但这玉镯她现在还没资格佩戴它,也不好退回去,便只好小心翼翼将其收好。 又看了上面所述香味,只扫了一眼,她便也瞧出,韩玲是个嗅觉敏感之人。 也难怪,她对品香如此执着,还更执着找自己喜欢的香味。 这应该是每个嗅觉敏感之人都会执着的吧。 她小心将其收好,玉镯不好不收,钱却没收,并道了五日后会将她想要的香露送去。 韩府下人听命便走了。 之后乔阮香便低头写了一堆东西递给知秋,让她照着单子准备制香的东西。 她则仔细研究韩玲描述的香露,想着不能单一只是香露一种,埋头在母亲手札中看起来。 而另一边,珍珠院内。 苏珍气急败坏,又是摔东西又是破口大骂。 一旁端坐在上位的魏氏拧眉呵斥,“你瞧瞧你,现在成什么样了?是泼妇吗!” “娘!你不气吗?乔氏那个一个低贱的商女,她竟然攀上了韩玲,那韩玲也是个眼瞎的,竟然还把玉镯给她!等着日后韩玲被乔阮香给卖了,就有她后悔的了!” “韩玲后不后悔那是她的事,轮得着你置喙?再说了,乔氏能攀上韩玲,可见她是有点儿本事的,你要是有这半点本事也行!自己不行,还怨恨起对方来了。” 魏氏一针见血的话,戳得苏珍肺管子生疼。 “娘!我到底是不是您亲生女儿!”怎么能这么说自己! “当然是了,不然我管都懒得管你!我都告诉你了,自有人对付乔氏,你非不听,非要闹这一出。”魏氏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 不过,乔氏能如此化解此事,还搭上了韩玲着实让她意外。 魏氏又瞧着自己面前气得双目通红的女儿,简直是母夜叉,扯了扯唇角,抬手示意她过来。 拉着她的手,强按着她坐下,道:“乔氏,确实是我小瞧她了。没想到她一直是扮猪吃虎。此事就作罢,你也别想着再去教训她之事了。” 一听这儿,苏珍就又急了,刚要开口,又被魏氏拦下。 “我说了多少遍,要把眼睛放长远一些,而非眼前的利益。乔氏能和韩玲攀上倒也不是坏事,你眼看到了适婚年纪了,韩玲有个弟弟,但也只是比她小一岁,过了年十八,比你大三岁是最合适的。” 苏珍不傻,听到母亲说到这儿,她就明白母亲是什么意思了。 韩玲弟弟韩珪是韩府嫡子,也是唯一的儿子,父亲是内阁副首辅,大祖父是当朝老首辅韩硕。 第33章:让人忍不住想靠近 身份是相当尊贵,比苏家门第何止高出一个档次。 她若是能嫁入韩家做正妻,和韩玲成了姑弟妹,还愁捏不死乔氏! 到时候她说让韩玲和她断绝来往便是能断绝来往! 当下甜甜一笑:“还是母亲想得长远,女儿自愧不如!那母亲,女儿接下来怎么做?” 魏氏见女儿也算是一点就通,面上也不那么气了,“自然是讨好乔氏,若乔氏去韩府,一定想方设法让她带着你去。到时候和韩珪有了见面的机会,就女儿你这姿容,还愁嫁不进韩府?” 苏珍害羞一笑,但当下心里也暗暗开始憧憬,韩珪若见到自己天人之姿,会被自己迷惑成什么样了。 她用力点了点头,道:“女儿知道了。” 魏氏看着女儿那一脸憧憬的模样,眸底的色泽明暗不辨。 直到傍晚,天擦黑,知秋回来了,一应东西都放在了香铺。 乔阮香点了点头,她也大概研究出几种别致的香的形态。 猜着,韩玲定会喜欢。 这时,花嬷嬷突然来了。 荣寿院屋内。 静谧无声,只闻烛火噼啪声和碗筷轻声碰撞声。 苏老太太院里饭菜偏清淡,乔阮香本也没胃口,食了几口便没再动筷子。 因着长辈未放筷,便也小口吃着。 又过了小半刻钟,用完晚饭便有下人撤了碗筷。 彼时,屋内她和苏梧乖乖坐在主座一侧高椅上。 苏老太太请她来用完饭,她没想到苏梧还在。 心里还是下意识闪躲,但又想到昨日和他把话说开了,便放平了心态。 视线也平淡如水,掠过他时也坦坦荡荡,没再闪躲。 苏梧和她对视时,他眸光清柔,面上神色也柔和不少。 瞧着,他似乎心情还不错。 “听闻你最近喜好上了制香,我记得没错的话乔家便是靠制香发家的。难得,你还没忘本家。”说到这儿苏老太太面上露出几分欣慰,她欣赏不忘本之人,也觉得乔阮香有此品质极好。 又道:“我库房里刚好有一块香木,具体是什么品种我也记不得了,只记得是极其罕见的,那味道也极为奇特。我不懂,也不太喜好这些,就一直搁置着。现在正好,给你倒也能派上用场。” 说话工夫花嬷嬷已经拿来香木递给乔阮香了。 乔阮香还未瞧见便闻其香。 顿时眸光一震,露出些许惊讶。 这是百里香木! 倒不是它的香味能绵延百里,而是其香味是百里少有的奇香! 且此香木还有很强的吸收融合性,不同香料搭配,会调配出百种香味! 这是百年难得的制香原料啊! “多谢祖母,我很喜欢这香木!” 苏老太太瞧着乔阮香那毫不掩饰,发自内心喜不自胜的表情,心里也被感染得开心不少。 这丫头是个良善的好孩子,也多亏了这孩子给的香粉,自己这几日夜间睡得也安稳不少。 又想到刚刚苏梧提醒的她提防董氏。 苏梧不管后院之事,这些时日他似乎也总是早出晚归的忙,如何知道董氏对自己安了坏心思。 想来,唯一可能提醒他的便是乔氏。 苏老太太又深深看了乔氏一眼,这香木她给得自是心甘情愿。 若非手里没有好的头面,她也要再送上一些的。 乔阮香和苏梧二人又陪着苏老太太聊了一会儿,老太太便乏了,他们才恭恭敬敬从里屋退出来。 苏梧的梧桐院要经过清香园,故而二人并肩而行。 银月缺了一口,悬挂在夜空。 月色如霜,冷冷穿过翘檐,落在脚下。 随着二人步伐,像是晕开的湖面,将月光也荡漾开。 乔阮香缓步走着,周围太过安静,安静到能听到心跳声,她便又不自觉紧张起来。 行了片刻入了游廊。 游廊柱上暖黄的烛火,又映在二人面颊上。 此时,脚下清冷,面颊暖黄,倒是两种不同光晕相交。 形成绝美画面。 远远瞧去美人娇艳,少年俊朗。 苏梧却很是享受和乔阮香并行的这段路,看着将要到尽头的游廊,他真希望游廊无尽头。 能和她便这般肩并肩一直走下去。 但他察觉到对方很紧张,为了舒缓她的紧张,遂侧头开口打破沉默。 “听闻嫂嫂和韩玲走得很近,若嫂嫂去韩府时记得躲一些韩老首辅。” 闻他开口,她疑惑,“为何?” 苏梧淡淡勾唇,“那老东西……老首辅被我气得不轻,许会因为我迁怒于苏家人,嫂嫂也是苏家人,想他定也不会有好脸。” 何止是气得不轻,简直是差点把他气背过去。 苏梧神态语气格外轻松自在,乔阮香听着也便跟着不怎么紧张了。 反而听到苏梧用老东西形容韩老首辅,觉得透着一股子不严肃的俏皮。 这让她发现了苏梧的另一面。 寻常他都是不苟言笑,严肃又冷厉,现在倒有了和他年岁相符的诙谐。 她甚至有些好奇,他是如何气老首辅了。 可刚这般一想,苏梧像是知她心中想法一样。 唇角挂着浅笑,娓娓道来:“前些日子有一桩贪墨的案子,此案子牵扯了不少韩老首辅的爱徒。皇上处罚时,他极力阻拦,口口声声说是诬陷,拿不出证据,便倚老卖老拦着不让皇上落罚。” “还非说是皇城司的栽赃陷害,要处罚就要连皇城司的一并处罚。” “我也就是看不惯他那仗老欺人的样子,骂了几句他老不死,和厚脸皮的赖皮蛤蟆而已。他就气得跳脚非要皇上处罚我。” 说到这儿苏梧眉眼又舒展了几分,笑意由内而发的轻松畅快。 “不过那老东西暴跳如雷的样子,还挺好笑的。” 眉毛冲天,胡须炸起来,活脱像个炸毛的老母鸡。 这下乔阮香是真的很确定,此时的苏梧便是一个喜爱捉弄人的小孩。 那双墨色化不开的眸子,总算能看出几分天真烂漫。 不知怎么,她还挺喜欢这样的苏梧的,觉得很舒服很亲切。 也让人忍不住想靠近。 乔阮香也跟着笑,抬眸瞧着他,道:“那后来呢?皇上可罚你了?” 第34章:反正都是炮灰,谁当都一样 “当然没有,不过不罚皇城司也难平老东西的怒火,更难平朝堂大臣的怨气。所以张统领就受了委屈被革职了,我现在是统领了。” 张耀和皇上本来是拿他当炮灰,但他们把他想得太简单了。 不过也多亏韩老首辅这个老东西,一口咬死要处置交出名单给皇上的人,因为递此名单的人是最有可能做手脚的! 而查出名单的是他,但他是依照张耀之命,且递给皇帝名单的就是张耀。 他也一口供出张耀,皇上想改口都难。 反正都是炮灰,谁当都一样,皇上自然也懂这个道理。 况且,他可是东周国武功第一,谋略智计不输张耀。 傻子才不重用他。 乔阮香知细节方面苏梧不便说,但他不仅没事,还除了自己顶头上司,当上了统领。 可见,其中定少不了他的计谋。 但这都是他的事,她也不感兴趣。 总之,他没事就好。 恍惚间,乔阮香回了神,自己怎么开始担心他了? 又想,他是自己的小叔,上一世又帮自己敛尸,担心他也很正常吧? 乔阮香对自己找的这个理由很满意,也觉得很合理。 便没再多想。 说着话,不知不觉就走出了游廊,现下已经到了清香园。 苏梧视线有些不舍地落在乔阮香脸上,但他不敢停留太过,怕自己视线太过露骨,再吓到她。 一点点让她没有防备的习惯,才是他想要的。 看着面前美人笑着挥手道别,转身朝院内走去,又直到面前纤细的身影彻底不见,苏梧才恋恋不舍收回眸子,移开脚步朝梧桐院行去。 又想着这一路他们说笑场景,此时的嘴角也就再也抑制不住上扬。 可刚行几步,就见苏墨阴沉沉挡住了去路。 他像是一坨臭狗屎,看着就让人生厌。 又开口就是讥讽:“二弟好闲情雅致,和我的娘子谈笑风生的,可还开心啊?” 苏梧从不甘示弱,以前是现在更是。 “开心。嫂嫂为人纯真善良还有趣,比某些心里阴暗的人强多了。” 苏墨一听出他话中话。 有些急了,道:“你说谁心里阴暗呢!” “说你呢!听不出来?” “苏梧!你……”苏墨被怼得哑口无言,但眸子一转,又阴恻恻一笑道:“呵,到底是我心里阴暗还是你就是阴暗!和乔氏关系不清不楚,互相勾搭,此事若传出去,你的名声和副统领的位置就别想要了!” “是统领的位置。”他纠正,“还有,此事我前日警告过你吧?我和嫂嫂清清白白坦坦荡荡,你若是泼脏水污了我们的名声……” 他顿了顿,眼神划过狠戾,“我听说兄长最近在准备入阁考试,不知我毁了它如何?” 苏墨听后一惊,有些怕了。 他不知道苏梧这个疯子能做出什么疯事,但这次入阁考试对他来说格外重要! “苏梧,你敢!你若毁了我的前程,信不信我将你赶出苏府!” “好啊,那我们试一试。”苏梧才不怕。 这苏家,他早就不想待了,若不是有祖母和她在,根本不用他赶的。 说完,苏梧便背着手潇洒越过他身边,丝毫不惧怕他的威胁。 苏梧这般坦然自若,苏墨倒是后怕了。 拧眉转身怒吼:“好!你们的勾当我暂时不会传出!你最好老实点别毁我入阁考试!” 苏梧顿步,扯了扯一侧嘴角冷笑一声:“我才没那闲工夫!” 走了一步又回眸,视线落在某处影子上,又眉梢儿微挑,开口威胁:“日后也给我把嘴巴闭紧了,否则,你殿试文章窃取之事,我不介意给你抖搂出来!” 说完便消失在暗夜。 苏墨这次是真的惊了,自己殿试文章窃取之事只有仅有限的三个人知道。 都是信得过的人,苏梧怎么会知道! 惊讶过后是惧怕,有这么一个把柄在苏梧手里,日后自己怎么可能安生! 可恶,可恨! 他一个野种,敢爬到自己头上撒野,现在还这般威胁欺辱自己,他怎么不去死! 又一想到刚刚看到乔氏和苏梧并肩而走那郎才女貌的画面,就觉得碍眼心口堵得慌。 本想今夜留宿清香园,现在心底生出一阵厌恶,脚锋一转又想到已经冷落许久的宛青荷,便朝荷花园走去了。 宛青荷这些时日食不下咽,整个人面容蜡黄又清瘦。 贾云儿则春风得意,被娇养得红光满面。 不过,她很快就会失去这一切了! 宛青荷忍了这么久,总算要一并发泄了! 到时候,她要让贾云儿直接被踩在泥土里,就算她跪舔自己脚底,哭着像畜生一样求饶,她也不会饶了她! 敢和自己争宠,羞辱自己,就要承担其后果! “宛姨娘,少爷来了!少爷朝荷花园走来了!” 青木一瞧见少爷的身影,便欢呼雀跃地跑来告诉自家主子。 主子这些时日备受冷落,消沉情绪不定,日日暗暗发怒好几次。 受苦的还不是她? 现在少爷总算来院里了,那主子心情定会好。 自己也能少挨骂,少挨打。 宛青荷也喜出望外,连忙让青木给自己上妆,免得自己这蜡黄的脸吓到墨郎了。 苏墨入院子时还带着温怒,一进屋便也直奔主题。 像是把怒火都发泄在这上面一样。 宛青荷也心中欢喜,使出了浑身解数讨好迎合他。 就这样,二人干柴烈火好一阵。 事后,宛青荷才听墨郎口中知道,乔氏那个贱人竟然和小叔苏梧搞在一起。 这对她来说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再说另一边,乔阮香想到自己有多做出木樨花味香露,还未入门内,本想着再给他送去。 却听见了他对苏墨说的最后一句话。 苏梧竟然知道苏墨殿试窃取文章之事? 他是如何得知的,她不清楚,但此事可不能被他提前揭露了。 否则怕是会毁了自己整个计划。 她得想好说辞,无论发生任何事,也让苏梧不要轻举妄动。 接下来几日,乔阮香日日去香铺,也让人留意着苏梧。 同时手下的人道,董氏给苏老太太熬的补药,苏老太太都没喝。 她这才想到苏老太太给自己的百香木,应当是苏梧听懂自己的话,提醒了老太太。 第35章:歪门邪说 苏老太太人老了,脑子却还聪明着呢。 想来是猜出是自己间接提醒苏梧。 苏老太太有所提防,乔阮香便放心没再去想她。 思绪又回到苏梧身上。 好像他又遇到什么大案,这几日都没回府。 便是回了,也是来去匆匆。 她白日都在香铺,倒也听到百姓们传言,说是有不少官员在家中自杀。 死状奇惨,说是自杀倒也不算确切,因为他死前还呼喊救命。 但只呼喊了一声,就被自己一刀子抹脖了。 她便让知秋又细细打听了一番,才知这才几日,就已经有四五个大小官员丧命了,其中最大的官便是兵部尚书。 而边境此时小战不断,正需要安排补给等事宜,兵部尚书却出了事。 而且街巷这几日,还传出那些官员是被鬼魂控制才殒命之说。 但子不语怪力乱神。 乔阮香自是不信这些歪门邪说,那些所谓被鬼魂控制,其实都是人为。 就像是制香,香不仅能安神,有的香也可使人神志不清的。 此案确实很棘手,想来皇帝肯定震怒,让苏梧彻查。 她想见到苏梧,怕是不容易。 连他养的外室,他都好几日没去看,自己想见他只是更是不易。 但也不急,都在苏府,总有碰到的时候。 现在二月初,内阁考试过后就到春闱。 算算日子,明日苏墨就考完入阁考试。 多亏老太太送的百里香木,制香做得很顺利。 后日也该去韩府了。 想到应该会见到韩老首辅,竟不自觉想到苏梧的话,唇角下意识上扬。 眼底晕开一抹浅笑。 韩老首辅应当不是那般会迁怒他人的小气之人吧? 乔阮香将香都放置木盒收好,便早早回了苏府。 刚到门口,却见有乔家仆人来,正要找她。 见她后倒省得通报,直接拱手道:“三小姐,二公子三日后便启程去押回一批货物。听闻小姐最近痴迷制香,便遣小的来问问,小姐可有需要带的制香特殊材料?” “三日后启程?不是要到三月份,怎么提前了一个月?”乔阮香撩开帘子下马车,秀眉微蹙,一脸疑色问。 仆人如实道:“货物在西域,二公子不知从哪里听来,那有治大公子眼疾的神药,想着提前去找找看。总归要碰碰运气,万一有用呢。” 二哥便是这样,平日和大哥拌嘴,嘴上从不饶人。 但遇到事,也是真的心疼大哥。 他知道大哥唯一爱好便是读书,现在大哥害了眼睛,最急的应当就是他了。 不过大哥也是演得真像,这么长时间,愣是让二哥没瞧出什么来。 又暗忖了一瞬,心想,二哥提早去或许也不是坏事,第一世是回来时二哥遭遇伏击,损失了货物还断了双腿。 二哥若能提早去,虽然等货物准备好押回来时间一样,但能提前探查一些也好有所警觉。 还有,大哥过几日便要参加科考,也该复明让家里人知道了。 只要在入考场前,瞒过了苏墨便好。 随后她低声交代了家仆几句,家仆当下震惊了一下,又很快跑着回了乔家。 乔家,乔竹松得知真相,大哥眼睛没瞎,是又气又恼还有几分庆幸。 他舍不得骂小妹,倒是指着乔书柏的鼻子好好大骂了一通。 又听下人道,小妹让他照旧三日后启程,只是走之前要带上乔家所有会武功的仆人。 还有花钱雇几个江湖杀手专门保护他。 那下人还道:“三小姐说了,此次二公子一路很可能会遭遇伏击,极为凶险,而且公子很可能会失了双腿!所以小姐特意交代,让公子务必照着小姐说的做。 小姐还说回来的路不能走官道,有小路就走小路,反正公子会提前一个月到地方,到时候提前勘察小路,应该也不会出现什么危险。” 乔竹松满脸疑惑,“小妹是得到什么准确消息,才得出我会被伏击的吗?那可是官道,而且我一路都打点好了,怎么有人敢伏击?” 乔书柏经之前乔二害给自己下毒一事倒是信小妹的话,神色凝重,道:“小妹这般提醒自是有道理,你照听便是。不然小心你的双腿不保!” 乔竹松一听乔书柏说话本还有怒气,但听到最后一句话到底是哽在喉咙没说。 他丢了性命都不能丢双腿,那可是他的自由啊。 当下也不得不认真想小妹交代的话。 片刻后,郑重地点了点头。 他好歹在江湖也是有些人脉的,找几个高手保护自己,自是不在话下。 第二日,入阁考试当天便有了结论。 苏墨那一篇《国香》简直惊艳四座,让许多翰林学院的人都纷纷忍不住赞叹。 连韩老首辅都赞不绝口。 从那次宴会瞧见了苏墨的文章后,韩老首辅本断定他文采平平。 见他今日还来参加入阁考试,根本没想着他能通过。 可今日这篇文章,颠覆了他的看法,文章中当真是字字珠玑,句句透露着才情。 韩老首辅年迈的脸上露出难得的笑意,看着这篇文章,是越瞧着越喜欢。 这几日总算难得有一件不让他心口堵得慌的事了。 赞许的视线又落在苏墨身上,不禁怀疑,难道是自己上次看走眼了? 当下批了优,通过了苏墨的入内阁考试。 其他内阁大人也均无异议。 苏墨此时极尽全力压着疯狂上扬的唇角,瞧着所有人都投来赞许欣赏艳羡的目光。 他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内心更是雀跃得要飞起来。 可一想到这又是照抄的乔书柏的,那份喜悦不自觉蒙了一层灰。 到底是不能高兴的彻底。 尤其又想到苏梧还握着自己的把柄,今日这份虚荣就变得更加虚无缥缈。 似一阵雾,风一吹就会不见一样。 他怎么说也是苏家人,自己好他才会好,应该不会做出揭露自己的事吧? 他暗暗思忖着,眉头无知觉皱了起来。 “皱什么眉头?这篇文章以小见大,写得细微又动人,当真是妙。还有什么不满要皱眉的?”说话的是韩老首辅。 第36章:苏珍的意图 他此时和上次疏冷淡漠相比,现在可谓是和蔼至极。 感受到韩老首辅的态度诧异,苏墨的担忧当即化成了坚定。 乔书柏已经瞎了废了,没准儿过不了多久就死了。 只要自己一口咬定文章是自己的,便是自己的。 谁说也打死不认便好! 这般想了,他就更加自信了起来,无形中竟真觉得面前的文章,还有之前殿试的文章都是自己写的了。 “韩老首辅过誉了,其实还有诸多不足。”里面确实还有几处小瑕疵,例如一些反喻的手法,他觉得累赘又多余,使得文章不够唯美。 韩老首辅见他不骄不躁的性子,心下更是多了几分欣赏。 暗道自己当初确实看走了眼。 听他这话,也只当他是自谦。 这篇文章见解独到,且切入的视角也很独特,尤其是反喻的手法。 乍一看去像是打破了文章美感,但细细瞧去却是用得恰到好处。 没有反喻,便展现不出文字中那蕴含的另一层深意来。 而且,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这篇文章都是堪称完美的。 就算是他来写,也未必能写出此等完美的文章。 第三日,天空阴云,天光被切割成几束光束,从厚重的云层缝隙射出。 乔阮香今日着一件天青色云纹对襟,但她抬头瞧了瞧天,便又披了一件浅紫色披风。 这般瞧去,那不施粉黛的脸,竟比花娇,明艳夺目。 尤其那双如春水般的眸子,波光涟漪,入眼就移不开了。 知秋见自家小姐,简直是天女下凡,谪仙之姿。 可奈何小姐不肯施粉黛,不然,这天地哪里还有颜色? 于是,知秋就又自己做主去里屋拿了口脂,不经小姐同意,便为小姐涂上了。 这一涂,便是如神来之笔,容色艳丽得仿佛瞬间夺了满院的光彩。 苏珍一入清香园看到的,就是乔阮香那张扬而明艳的面庞。 尤其那刚涂了口脂的唇,水嫩娇红得像是天生如此。 再一想到自己刚刚那番精致打扮,涂口脂怎也涂不匀,要么涂厚了顺着唇纹裂开,要么涂薄看不出唇瓣红润来。 可是折腾了好一会儿,才能这般贴合在唇上。 刚刚她可是看到了,那婢女只是随手一涂,她的唇瓣便如此红润嫩滑! 心里便也更加嫉妒了! 但想到自己来的目的,也只得强压下嫉妒的心,硬是挤出一抹笑来,缓缓走去。 “嫂嫂当真天生丽质,只涂了口脂便这般娇艳动人了。嫂嫂这一早如此装扮,是要出门?” 乔阮香早看到走来的苏珍。 她那双被嫉妒塞满的双眼,想不吸引她的注意力都难。 也难为她,还硬要陪着笑。 听不到她的心声,乔阮香不知道她来找自己是要干嘛。 便点头,“妹妹若是找我聊天,那便等我回来得空了吧。” 苏珍又笑得多了一分真诚,道:“嫂嫂可是去韩府?听闻韩小姐喜好品香和诗词,我最近刚得了一本诗词孤本,想来韩小姐定喜欢。我便和嫂嫂一起去吧,刚好将此本赠与韩小姐。” 说完便自以为然地要跟着走。 乔阮香也没开口阻拦,只勾眉细细打量了她一番,她今日装扮得极为精致,比参加品香会时还要精致。 她也算是会打扮的,衣裳的款式松弛有度,能完美展现她腰细丰臀的优势,也能遮住她粗壮的臂膀。 这么瞧去,倒是身姿婀娜,娇俏佳人一个。 也大致猜出来她想要干什么了。 乔阮香不动声色收回眸子,不欲过多废话,约好的时辰快到了。 她可不想迟到。 苏珍见乔阮香没说话,便以为她是默许了。 本以为乔阮香从韩玲口中知道自己给她品香会的请帖用意,会恼怒自己好好揶揄一番。 现在看来是她想多了。 行到府外,乔阮香在马车外站定,问道:“不知妹妹得的孤本在哪儿?” 苏珍闻此忙从身边丫鬟手指里拿出一本诗集。 她拿过简单翻看了几页,便当即交给身后的知秋。 道:“书我会代为转交的,妹妹不用送了。” 说完便入了马车,当即马车便驶走了。 根本没有给苏珍反应时间。 苏珍气急败坏,“喂!乔阮香!那是我要给韩小姐的诗集!” 她要亲自给就是为了去韩府见韩珪的! 她代自己拿给韩玲,自己还怎么见韩珪啊! 怒骂了好几句,她才反应过来,乔阮香这是故意的! 她还记恨着品香会的仇,不想让自己去韩府! 她怎么这么小气,有什么好记恨的,当时她不也没出丑吗,和韩玲坐在前排,还很是风光呢! 真是气死了! 还好,母亲给自己支招,有两手准备。 乔阮香坐在马车里,翻了翻诗集,那就是很普通的诗集,精品都算不上。 便随手将诗集扔到一旁。 马车晃晃悠悠驶着,很快便到了韩府。 已是初春的天,还是很冷的。 刚一下马车,迎面吹来的风一阵冰凉。 伸手去碰,却见不知何时飘起了绵绵细雨,说是雨还夹杂着些许冰糁。 好在不大,打在脸上也不觉得疼。 知秋递了拜帖,很快就有人来。 是韩玲的贴身丫鬟采绣喜盈盈走来,手里还拿着一把伞。 上前便遮在乔阮香头顶,笑道:“我家小姐等候乔夫人多时了,夫人快请。” “嫂嫂!你怎么也不等我啊,说好的我们一起来的。” 苏珍这时从另一辆马车下来,小跑着过来,一把拐住乔阮香的臂腕,很是亲昵。 采绣愣了一瞬,她没想到乔氏还带着人来。 乔阮香眉头更是皱得老高,唇角还不住地抽动。 她也是没想到,苏珍能这般厚脸皮。 硬是追着来到韩府门口。 她想开口赶她回去,却见她已经先一步开口。 “我带了一些新奇的香粉,想着韩小姐喜欢便要送来,这不嫂嫂就说让我一起呢。” 采绣面上是得体的笑,“即是乔夫人请你来的,那便是我家小姐的客,苏姑娘也请吧。” 苏珍咧嘴一笑,让婢女将两包香粉递到了采绣手中,道了句:“谢了!” 第37章:挑衅 便一蹦一跳入了韩府。 走了两步还回头看向乔阮香,歪头扬眉,笑容里还带着几分挑衅,“嫂嫂,快走啊。” 哼,想拦住自己入韩府,不可能! 乔阮香的好心情顿时被蒙了一层灰。 玲琅院内,韩玲看着面前的苏珍,她也没想到乔阮香还带着她来。 简单和苏珍客套了两句,对她送的香粉也只是看了一眼,连打开都没打开便让下人收走了。 倒是乔阮香送的香,韩玲是一阵惊呼雀跃,还爱不释手。 只见有两个盒子,一个盒子是给韩玲的父母兄弟的,这个里面倒是寻常,都是瓶装的香露,上面标记了味道。 但另一个木盒里放着的是专门给她的。 这里面就款式多样了,而且由特殊的油纸包裹着,放在一起也没有互相串味。 除了常规的一瓶香露外,还有耳坠,玉镯,兔子形状挂坠,还有一小叠彩色的薄纸。 耳坠玉镯韩玲是知道上面涂了香膏才有绵延的香味,兔子形状挂坠是由香粉制成的。 这几个香味,也都是自己想要的。 只是那一小叠薄纸。 她指着它问:“这些是什么?” 乔阮香解释:“这是芳香纸,每一张纸都有不同气味,若是这些香味韩小姐闻腻了,便可拿出一张,浸在水中打湿,它会溶于水,再将其零散洒在衣衫上即可。浓淡味道也可用水调节,水越多,味道越淡。” 这还多亏了苏老太太送的百里香木,不然她有母亲手札也做不出此。 “这个好,我喜欢!妹妹当真是每一次都能带给我惊喜!” 韩玲听后欢喜得不行,拉着乔阮香的胳膊晃了又晃,格外亲昵要好。 一旁的苏珍此时心里酸得不行,可看到她送的香,当真是别具一格,确实让人喜欢。 连她都忍不住想要。 再一回想自己刚刚的香粉,味道平淡不说,样式更是平平无奇的粉末。 怪不得韩玲连打开看都不看一眼。 她紧紧咬着下嘴唇,袖子里手指掐了又掐,指肚一阵红一阵白的。 思绪又一转,当即眼底划过一丝暗喜。 便起身借口如厕出了屋子。 见苏珍走了,韩玲才瞥了那人背影一眼道。 “妹妹怎么带她来了,品香会她可是安了坏心的!” 妹妹可别被她那表面乖巧给骗了。 “她是偷偷跟来的,我也没法子,但这种情况日后绝不会发生了。” “我没有怨妹妹的意思,就是怕她骗了妹妹你。”韩玲急忙解释。 乔阮香微微一笑,表示了然。 又拿出一瓶香露,“这是书墨香,香味掺着书墨气,但却有安眠定神功效。是专门给老首辅调制的,只是不知道老首辅喜不喜欢。” 刚刚送的香里面,已经分好类别,韩玲的父母弟弟均有对应的香,只韩老首辅的她单独拿着。 韩玲打开闻了闻,很好闻,味道是极淡的那种,但也能闻到些许香味。 她也拿不准大祖父喜不喜欢。 因为寻常他都不喜熏香。 “没事,要是我大祖父不喜欢,就给我弟弟,他肯定喜欢。” 乔阮香闻此低头,遂又露出几丝为难道:“实不相瞒,这是夫君让我代他给韩老首辅了,还说务必亲自转达,聊表入阁考试时对韩老首辅的谢意。” 韩玲懂了,怪不得乔妹妹会单独拿出这香来。 面上挂着爽快的笑,毫不介意道:“这个简单啊,我大祖父正好在院里,我还听说你夫君入阁考试的一篇文章深得我大祖父喜欢。连带着他心情都好了几分呢!我这就带你去找大祖父!” 相比韩玲的坦然爽快,乔阮香笑容里多了几分拘谨和愧疚。 很快到了韩硕的院里,他果然在鉴赏苏墨的文章。 乔阮香瞥到桌子上的纸张,眼底划过光亮,随后乖巧拿出香露,简单说明了一二。 韩硕闻着香露,眉眼难得有惊诧之色,赞叹了几分乔阮香的手艺,又夸了几句苏墨文采出众。 桌子上的纸张就是韩硕默写出的苏墨的文章,一旁还有根据一句一句的分析批注。 极为详尽,可见韩硕对此文章喜爱程度。 韩玲自当被那文章吸引了去,能被大祖父如此喜爱的文章,她自当要见识一二。 可刚拿起看了一眼,顿时惊住,又反复确认了几下,眼底震惊不减。 她当下扭头看向乔阮香。 乔阮香面带微笑,正听韩老首辅的夸赞,对上韩玲的眼神,视线也落在她手中的文章。 接着也露出惊诧的表情。 但很快她就掩盖了下去。 继而拉着韩玲与韩老首辅匆匆道别,退出院子。 韩玲瞧着她慌张又担忧地把自己拉了出来,而非当面揭穿,有些不解和疑惑但细想便理解了。 直到走出院里很远,乔阮香才放慢了步伐。 见左右无人,扑通一声跪下,“还请姐姐暂时为此事守口如瓶!这并非妹妹不愿为兄长鸣不平,只是,妹妹觉得此事还有诸多疑问,想先弄清楚原因几何,届时再行决断。求姐姐暂时帮妹妹瞒上一段时日。” 韩玲性格爽朗直率,可却是极聪明的。 看到那与前几日乔阮香默写兄长的一模一样的文章,又听她如此恳求,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诸多疑问,能有多少疑问,无非是苏墨是出于何种原因抄袭的文章。 然后给他向大祖父自白的机会,以求最大宽恕。 再者,便是以求乔书柏的谅解,这文章便就是真的苏墨所写,大事化无。 她自是对以上两种做法都不赞同,抄袭就是错,不问原因。要她说便是要直接揭穿了才行。 可,乔妹妹求她,若是直接揭穿,事后苏墨定会将所有怨气撒在她身上。 她往后日子可想而知的不好过。 妹妹不好过了,自己怎能安生? 而且,妹妹刚给了自己那些香,那耳坠和玉镯虽是香膏的载体,可材质品相做工都是极品,饶是她也没有这般好的饰品。 自己给她的玉镯,品质也只是上品,因为跟着自己年岁多了,还有众人皆知自己最喜爱这对玉镯。 自己也曾扬言,遇到有缘手帕之交,便赠与对方一只,以示交好。 第38章:只能怪她自己蠢 给她一是真的喜欢她,真心拿她当朋友,二是想到她商女的身份,有了自己送给的玉镯,她戴着旁人见了不会肆无忌惮欺辱她。 但今日见她并未戴,可见她是知晓自己用意,但又是个懂分寸知礼的人,不想太过借自己光。 也是真心和自己相交。 她内心对乔阮香更是喜爱了几分,有些惋惜,乔妹妹这么好的人,怎么嫁给了苏墨这等人。 最后长叹一口气妥协道:“行了,快起来吧,地上凉,我应了你便是了。但是此事你要斟酌做决定,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此事迟早是要败露的。” 乔阮香垂首抹去眼尾的泪珠,用力点了点头。 听明白了韩玲的言外之意。 “妹妹晓得了,多谢姐姐。” 二人不再说此事,面上便也恢复如常。 一路散步走着,说起了十二情香。 说是最近市面上多了一种香名唤七步香,与十二情香味道相似,但是专属君子香。 提神醒脑格外管用,在官宦家小小掀起了一股热潮。 大多也都是买给自家爹爹的。 韩玲是贵门小姐,官宦圈内的事情自是比乔阮香这个末等世族儿媳要知道得多。 乔阮香正觉疑惑,有谁竟能在这么短时间调制出,比十二情香更好闻的香时,却见不远处传来一阵惊呼。 二人闻声赶去,看到是苏珍跌落水池。 水池不深,只到腰部,她扑腾了几下,水顿时变得浑浊。 苏珍是趴在里面的,脸上衣裳上沾的都是泥。 一旁是负手站在水池旁,脸色冷凝如霜的韩珪。 韩珪冲着水池里的人冷嗤一声,遂抬眸看向冲过来的长姐,道:“长姐的客人何时变成这般下贱之人了,见了我就往上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青楼的贱货。” 韩珪的脾气只比韩玲的更直爽耿直,丑话更是说得直言不讳,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 乔阮香第一世对韩家了解不算多,只是在了解韩玲时听了一嘴韩珪的脾气秉性。 便是如此。 所以,在猜出苏珍意图,又见她跟来时,并没有出言提点。 苏珍自是在韩珪面前讨不了一点儿好处。 更是迷惑不了他一点儿。 苏珍也不可能一点儿不了解韩珪的脾气秉性,但还是硬往上扑,只能说,她对自己太有自信了。 苏珍也确实是太高看自己了,她以为凭借自己姿容,和一声妙曼的嗓音,韩珪就算不是对自己一见倾心。 那也最起码对自己会特别对待,怜香惜玉的。 可谁知,韩珪就是一个讨人厌的木头,她刚刚只不过想凑近一些,好让他看清自己精致的脸庞,可他就像是见鬼一样,腾的一下就把自己推进水池里了。 现在可是初春,还正冷着呢! 而且,水池里都是泥土水草,又脏又臭! 他怎么能这么对自己! 苏珍此时又羞又怒,好不容易挣扎着起身了,脚下泥土很滑又跌了进去。 这下整个身子都没被幸免,全都浸透沾了泥土。 嘴里还狠狠吃了一口,恶心的她差点将早饭都吐出来。 乔阮香瞧着苏珍那狼狈样,冷笑一声,自食恶果,活该。 然后从韩玲身后走出来,上前一步,屈膝福身,面含歉意道。 “韩公子还请见谅,这是我的小堂姑子苏家二房嫡女苏珍,今儿本没打算带着她来,奈何她偷偷追到了韩府门口,无奈之下才带她进来的。若她冲撞了韩公子,我替她给韩公子赔不是。” 乔阮香说完,便抬头迎上了韩珪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 韩珪长相应当是随父,皮肤是健康小麦色,剑眉圆眸,面颊轮廓清晰,看上去俊朗阳光,宛如清晨初升的太阳,浑身散发着朝气。 “呃,没,没什么,下次让她注,注意就好。”韩珪面露不自然,有些打磕巴道。 乔阮香未施粉黛,只涂了口脂,口脂清艳的颜色,衬得她娇艳绝美。 尤其她盈盈一笑,整个人如同花苞霎时绽放般。 让韩珪震惊又震撼。 他还未见过如此清尘脱俗又娇艳明媚的女子。 顿时慌了神,开始脸红心跳起来。 察觉到面颊越来越滚烫,他狠狠皱着眉头,让自己表现出动怒的样子,来掩饰慌乱。 接着咬了咬牙腮,直接甩袖头也不回地走了。 乔阮香瞧着对方仓皇离开,眉眼还尽是怒意,只猜测看来苏珍做了让他很生气的举动。 又想着,怕是事后得准备个赔礼才行。 韩玲只最开始瞥了自家弟弟一眼,就没再看他,自是没察觉到弟弟看到乔阮香神色的变化。 她那双眼含着笑,只定定看苏珍的笑话。 自家弟弟百无一用,今儿倒是做对了一件事。 把苏珍推进水池倒是推得好! 回到苏府,苏珍狼狈地跑回自己院内。 乔阮香也没管她,今儿弄成这副模样,只能怪她自己蠢。 她不禁也想了,魏氏不像是个想不明白的人儿,怎么会纵容苏珍去勾引韩珪? 乔阮香只想了一会儿,便没再去想,二房的事,随便怎么折腾,不妨碍自己就行。 她刚沐浴换了一身衣服,就见董氏的人来了。 说十日后董氏的寿宴要大办,让乔阮香提前做好准备。 十日后自不是董氏的寿辰,只不过因为他的宝贝儿子苏墨入了内阁,想要借此好好炫耀一番。 宴请宾客,和众朝臣拉拢关系。 东周国刚建国不久,正是缺少人才时。 内阁入门的门槛也不高,无须皇上亲测,只要通过入阁考试,加之翰林学院掌院对其人品才能做出中肯评价。 基本都能入内阁。 苏墨入翰林学院便是状元之名入的,这一年在翰林学院虽说有才能平平的言论,但到底顶着状元,再平平也比寻常人要高出一截。 加之这次入阁考试,他的那篇文章,得多名内阁学士青睐。 故而能如此顺利入内阁。 若是东周国再建国百年后,人才济济,他想入内阁可非只凭借考试就行。 想历来朝代,入内阁的条件可谓极其严苛,才能学识职位以及对国家贡献等都有极高要求。 第39章:吹得多厉害,摔得多惨 没个十年八年,可没资格入内阁。 这也就是苏墨赶上了好时候。 就这,他那篇人人称赞的文章,还是抄袭兄长的。 还想大办宴席,大肆炫耀? 呵,也行,现在吹得多么厉害,等揭露此事时,他就会摔得有多惨。 网她今儿算是彻底织好了,只等一个时机。 乔阮香点头应下,又见对方拿出宴请的规格单子。 说是务必要按照上面的规格执行。 她看去,这一趟宴请花费下来,少说也要千两。 又去叫了乔管事,问了账面上的钱应对这次宴请是够的,便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吩咐乔管事按照规格去操办。 董氏的人刚走,就见伺候贾云儿的婢女双燕急匆匆跑来,面上焦急,手上还沾着血。 一见到乔阮香就滑跪在地上哭诉。 “夫人,求您快救救我家姨娘吧!她,流了好多血!” 乔阮香忙让知秋将人扶起来,问了个明白。 这才知道,就在一个时辰前,不知怎么贾云儿肚子开始痛,她让双燕去请大夫,可宛青荷命人死死拦着不让去。 只说肚子痛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贾云儿身边无人,就双燕这一个婢女,此时又正值午时,苏墨还没下值回来。 董氏是宛青荷的姑母,自是不会管宛青荷做了什么。 苏老太太的院子离得远,更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而自己也恰巧在韩府,宛青荷想拦着,怎么可能拦不住。 直到对方生生疼着叫唤着一个时辰,宛青荷才撤了人,还装傻喊屈,只道什么也不知道。 而这时候,贾云儿早就流了好多血,此时人也已经昏死过去。 双燕见能出院门了,便急忙去请大夫。 可去了才知,大夫正给宛青荷诊脉看病。 说是宛青荷心悸头晕。 她能有什么心悸头晕,这么做不过是拖延时间不让大夫给贾云儿看病罢了。 乔阮香早就猜到,贾云儿的孩子保不住。 当下让知秋带人去请大夫。 “若宛青荷拦着,不必理会,直接把大夫给绑到舒云院!” 孩子可以保不住,但贾云儿不能有事。 知秋匆匆去了。 乔阮香也朝舒云院行去。 贾云儿失血过多,伤得很重。 但好在大夫来得也算及时,贾云儿的命是保住了。 只是,她的身子也算是彻底毁了,以后都怀不了孩子了。 而大夫也查出滑胎的原因,便是贾云儿喝了大量的麝香。 麝香光是闻多了都能滑胎,更莫要说喝了。 “只是麝香也非无色无味的药,云姨娘为何察觉不出?” 双燕此时哭得泣不成声,眼角抹着泪。 倒不是她多爱主,只是奴婢过得好赖多与主子有关,贾云儿如今这般境地,日后双燕也定好过不到哪去。 也是为自己哭。 听乔阮香问,她抹干泪水,抽泣了几声才道:“云姨娘很珍视这个孩子,也害怕有人害这个孩子,而现在又是头三月,孩子最容易落胎不稳的时候。所以,云姨娘就去托母家找了个偏方稳胎的,那偏方跟草木灰一样难喝,味道还极其冲。若放了麝香自是很难察觉。” “可是那偏方是奴婢亲自熬的,还在院里云姨娘亲眼看着熬的,绝对不可能有人在里面加麝香啊!” 双燕怕被怀疑,又急忙解释。 她说得句句属实的。 云姨娘就怕有人在药里下毒,今儿喝那偏方药之前,可是从开始熬到盛到碗里都在她眼皮子底下做的。 乔阮香听后稍作思量便明白了其中缘由,暗道,这个贾云儿,乔阮香真不知说她真蠢还是自作聪明的蠢。 之后没再说什么,贾云儿此时正昏迷,最快也要明日才能醒。 她只吩咐双燕照顾好贾云儿便走了。 翌日。 乔阮香派人盯着,贾云儿醒了就通知她。 接近午时,下人来报贾云儿醒了。 她便朝舒云院走去,刚出清香园就撞见迎面走来的苏梧。 他神色略显疲态,眼睑下一团黑青,像是好几日都没睡。 但一见到她,眼皮还是睁了睁,整个人精神了几分。 乔阮香走上前打招呼:“小叔这是一夜未眠?” “嗯,最近怪事频发,奈何调查一直未得进展。” 最近不少大小官员都离奇自戕,这会儿更是传得民声鼎沸,皇上震怒,要尽快破案。 但这本就是没根源的案子,他连轴转了四五日,今日才查出一点儿线索。 便是每个自戕的官员,都或多或少接触过一种香。 名为七步香。 这会儿,他手下人正去抓贩卖七步香的人。 他这才得以有时间回苏家一趟。 本来身心俱疲想着小憩一会儿的,这会儿见到乔阮香,倒感觉浑身又来了力气。 他看着一步之遥的乔阮香,嗅着她身上若有似无的依兰香,脚下不自觉挪动步子,朝她一点点靠近。 随着他靠近,乔阮香也味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她毫无征兆微微倾身凑近嗅着,倒让苏梧惊了一瞬,莫名紧张起来。 有些不敢动地站在那儿,生怕自己一个动作,吓跑她。 乔阮香像是浑然不觉,只是想探清他身上的味道。 正这时,一个茶壶朝这边飞来。 茶壶泼出来的,是滚烫的开水。 在空中被挥洒出,还冒着热气。 “小心!” 苏梧说出口时,身子比嘴快。 后背结结实实挡住了茶壶,滚烫的水也都尽数泼在他肩颈上。 害怕有多余水滴溅到她脸上,一手环着她肩膀,一手则下意识挡在她面颊前。 她的脸很小,巴掌大,苏梧的手刚好能将她的脸护严实。 幸而飞溅的水滴,落在他手背。 他这才轻呼一口气。 手背和后脖颈被烫得通红,他却仿若无知觉般。 只关心她。 “嫂嫂,可有烫到?” 刚刚一切发生得太快了。 乔阮香听到苏梧喊出小心时,只看到一只茶壶朝自己飞来。 再之后就被苏梧环抱着,护得死死的。 那滚烫的水半点没落在自己身上。 又听着头顶传来关切柔和的声音,抬眸对上那双她一直看不透的墨色眸子。 她脑子惊得一阵空白,首先浮现的是惊讶,惊讶苏梧的反应之快。 第40章:我们是一家人 继而是疑惑,疑惑他为什么会护着自己。 最后是庆幸,若非他,自己的脸怕是不能幸免地被烫伤。 当然,还有一种隐约的感觉,那感觉说不清道不明。 在心头荡漾着,说不出的别扭,但又不舍它消失。 当然,乔阮香没时间过多去深想。 就听到苏梧身后一个沙哑般歇斯底里的声音。 “乔阮香!是你害了我的孩子,我要杀了你!你去死吧!” 苏梧本就是虚着环抱着她,手并未碰到她的臂膀,她只朝一侧迈了一步,便从他身前闪开。 眼皮微抬,又朝苏梧身后望去。 贾云儿此时已经被知秋拦住了。 不一会儿,又有下人过来帮忙压制住贾云儿。 贾云儿应当是刚醒,身体本就虚,刚刚扔出那茶盏就已经使出全力。 这会儿更是跪坐在地上,被几个丫鬟婆子按得死死的。 看着贾云儿面目狰狞,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即便被押着,那满腔的愤怒和怨恨也像是要冲破肉体将她生吞了一样。 乔阮香知道她为何突然这般发疯。 她没下处罚,只淡淡吩咐知秋:“先把她押回清香园。” 一行人押着贾云儿退下,乔阮香又回看向苏梧。 此时他的后脖颈红得发紫,还隐约可见水泡浮起。 乔阮香屈膝福了一礼,郑重道谢:“多谢小叔刚刚相护,小叔又帮了我一次。” 说完又从袖口里拿出一个瓷瓶,道:“这是我早就调制后的木樨花味的香露,当是谢礼。” 这次和上次帮自己还不同,这次毕竟自己还害他烫伤了。 那伤看着也不轻,想来很疼。 可他却一声疼都未喊。 苏梧接过瓷瓶,道:“刚好那瓶香露用完了,多谢嫂嫂。” 乔阮香给的,他怎舍得用,一直珍藏着。 现下又多了一瓶,自也当珍藏。 而指肚在瓷瓶上轻轻摩挲,感受着她的余温,握在掌心迟迟不肯收回袖中。 非要等那余温散去。 怕对方瞧出什么握着瓷瓶的手垂下,又抬眸笑道:“我们是一家人,帮嫂嫂也是应该的,嫂嫂无须这般见外。” 乔阮香不知怎么,听他说一家人时,总是感觉和自己想的一家人不同。 她没去深想,只想到刚刚嗅到的熟悉味道,心下有了决断,便正色道。 “刚刚我嗅着小叔身上有很熟悉的味道,这和我前些日子参加品香会时闻到的琉璃国的十二情香很像。应该是七步香吧?” 苏梧诧异,“嫂嫂知道这七步香?”又紧张道:“我查出这七步香和最近的几桩案子有关,这七步香疑点颇多,嫂嫂还是不要碰的好。” 乔阮香淡淡一笑,“我只是想说刚刚我细细闻了,很确定这七步香和那十二情香的成分味道一模一样!小叔若是查七步香查不出什么,或可从十二情香去查。” 他这么紧张干吗,自己只是想提醒他而已。 香和寻常的东西还有所不同,香味可以依照相似程度去调配,但里面的成分和原材料却不一定是一模一样的。 而刚刚她闻到的沾染在苏梧身上的七步香,里面竟然有和十二情香一模一样的成分。 她的鼻子不会闻错,那就只有可能是这七步香就是在十二情香前提下做的调整。 绝无第二种可能。 也就是说。 “最近案件和琉璃国有关!”苏梧惊道。 乔阮香提到琉璃国十二情香时,他就联想到了这一层。 乔阮香没多言语,她只负责将此线索说出来,后面的事他自己决断。 若是对他有帮助自是最好,也总算是她能帮他一回,还了他这一次的恩情。 毕竟和他救自己烫伤相比,自己不痛不痒的一瓶香露,实在不算什么。 苏梧经乔阮香的提醒,顿时有了新方向。 当下匆匆告辞,就又出了苏府。 看着他走远,乔阮香才想起来,正事没和他说。 但一想,苏墨那件事在苏家自是不好谈,等他料理完案件,还是在香铺说得好。 又想着,原本打算给他的香露,现在当做谢礼了,还得再备礼物,最好是能让他答应自己暂时封住口的东西。 同时又想到韩家二公子韩珪,虽然是苏珍惹怒了韩珪,但到底是自己带她入的韩府。 韩珪又是韩玲亲弟弟,自己理应备一份赔礼给他。 清香园内。 贾云儿被两个婆子押着坐在堂屋地上。 乔阮香撩了帘子进去,就见贾云儿脸白得跟个鬼一样。 这会儿那气性比刚刚弱了许多,但那双眼睛照旧如刀子似地剜着她。 乔阮香丝毫不在意她那狠戾的眼神,施施然坐在她面前高椅上。 居高临下俯视着她。 “你可真是够蠢的。”乔阮香冷淡道了一句。 斜瞥了她一眼,端起知秋递来的茶盏喝了一口。 贾云儿满腔的怒火,现在是什么也听不进去,只知道自己的孩子没了,身子也毁了。 而罪魁祸首是她乔阮香! “我是够蠢的,才没看清是你纵容宛青荷加害我,是你冷眼旁观看着我的孩子被害!宛青荷是恶毒,但比她更恶毒的是你!” 乔阮香冷哼一声,眼神清冷,像看傻子一样盯着她。 “你的脑子怎么这么蠢。宛青荷买通你的娘家人在你求的药方里下麝香,你自己没察觉没防备能怨得了谁?昨日若不是我及时把大夫从宛青荷那绑来给你止血,你的小命都没了!” “你哪里还有机会在这里给我叫嚣!” “宛青荷说什么你就还真信了,你可长点脑子吧。” 贾云儿本还在歇斯底里喊着,听乔阮香这话顿时愣住。 心里的悲愤恼怒也顷刻间停止躁动。 那感觉像是正在被火灼烧,突然被浇了一盆冷水一样。 顿时安静下来,脑子转动不禁细细回想她刚刚的话,接着是满心的疑惑。 怎么是宛青荷收买自己家人害的自己,又怎么是乔阮香救的自己? 正这时,双燕被急匆匆带来,一瞧见乔阮香,就跪地磕头求饶。 “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啊!” 乔阮香冷冷扫了她一眼,声音淡漠道:“那便从实招来。” 第41章:以牙还牙 双燕骇得浑身都在颤抖,闻此忙叩首道:“是!奴婢绝对如实说!是宛姨娘收买奴婢,她说,说只要云姨娘醒了,告诉云姨娘是宛姨娘救的她,还说宛姨娘只是不想云姨娘怀孩子并不想要她的命,但夫人却是奔着云姨娘死去的。还,还说加害云姨娘也是得夫人默许,夫人才是始作俑者。” “是奴婢,奴婢怕跟着云姨娘受苦,宛姨娘说奴婢若是这般做了,就让自己去她院里,绝不亏待自己。奴婢是一时鬼迷心窍,这才做出如此之事。只求夫人开恩,饶奴婢一命,别的怎么罚奴婢都行!” 双燕颤颤巍巍把事情原委道明了,又在地上磕了好几个响头求饶道。 谁知道事情办成后她去找宛青荷,宛青荷竟然赖账不收她了。 还说这一切都是自己的主意,和她没有一点儿关系。 她这才发觉自己被宛青荷诓骗了。 也是这时,自己被夫人的人抓来了。 此时贾云儿听了双燕的话,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再稍微一细想,便知宛青荷的目的。 她让双燕这么说,就是奔着让自己发疯加害乔阮香去的,若非乔阮香看穿这一切。 自己在加害乔阮香时,就会被赐死。 宛青荷是一朝没害死自己,想让乔阮香杀了自己。 到时候,她还能往乔阮香身上扣上虐杀妾室的恶毒罪名! 简直一箭双雕! 宛青荷竟是这般歹毒的心! 贾云儿心生后怕,饶是她知道宛青荷不是善茬,却从未想过她的心能这般歹毒。 又想到娘家。 这么说,乔阮香说的是宛青荷收买娘家人下的毒,定也是真的了! 细细回想,怪不得她去娘家拿偏方时,娘亲他们看自己眼神那般奇怪。 还总是问府上可有大夫在。 她是真没想到,娘家竟为了一些钱财害得自己险些丢了性命! 此时泪水开始止不住从眼眶流出,她低头抽泣。 她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捅了一刀子,正中靶心,说不出的疼和难受。 父母把自己卖给苏府,她以为是父母逼不得已所为。 这些时日受宠,手里宽裕,她还少不了补贴家里。 也是信得过父母,才求得稳胎的偏方。 可没想到,自己认为最亲近的人,竟是不顾自己死活想要自己命的人! 思及深处,她的心便更痛了。 便顿时跟个失了庇护的无辜孩童,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原来父母从没当自己是家人,为了利益金钱他们可以随时看着自己死去。 乔阮香抬手示意婆子松开了贾云儿,又吩咐下人把双燕押回舒云院看管起来。 她早就知道这一切是宛青荷搞的鬼,毕竟她才得知贾云儿醒了的消息,前后不到一刻钟,贾云儿就怒火滔天来找自己算账。 还口口声声说是自己害的她。 这只有可能是宛青荷收买双燕,让双燕激怒撺掇贾云儿袭击自己。 至于让双燕把实情说出来,她只是想让贾云儿快速知晓事情原委。 贾云儿哭累了也哭够了,收拾了情绪,抹干了泪水。 眼神反而坚定地看向乔阮香。 “夫人对不起,是妾蠢笨,没看清宛青荷的算计,险些害了你。接下来,夫人要打要罚任凭处置!妾贾云儿绝无二话!” 昨日在鬼门关经此一遭,也算是还了父母的生育恩了。 她不会再和母家有任何联系,只当自己没有他们。 至于乔阮香,她也想明白了,无论她之前有没有利用自己对付宛青荷。 现在她都和宛青荷有不共戴天的仇。 她要为自己死去的孩子报仇! 宛青荷很精明,她用自己父母的手害得自己的孩子,根本无从查证是她指使。 所以,她只能以牙还牙! 荷花园里养的那个孩子,就是宛青荷的,这个在她开始得宠时,就贿赂了荷花园里的婢女,得知的实情。 自己都能探知,她不信乔阮香不会知道。 而要加害那个孩子,要先得了乔阮香的默许。 不然自己根本不会有机会下手。 “今日宛青荷利用妾如此害您,夫人若想要对付宛青荷,妾愿意成为夫人的刽子手!” 宛青荷第一世时,身边有儿子孝敬,得苏墨万般娇宠,最后自己死后,她还花着自己的钱当上了首辅夫人。 这一世,乔阮香自当是让她失去她所能失去的一切了。 一开始提点贾云儿和宛青荷争宠,与宛青荷作对,便是想看贾云儿能做到哪一步。 现在看来,贾云儿还是有能做的事的。 “你想要为孩子报仇何须拿我做由头?”乔阮香一句话点破贾云儿心里的算计。 贾云儿没说话,只是老老实实跪在地上拱手听着。 她没想着瞒住乔阮香自己心里的算计。 “不过,我确实也不想留宛青荷。但她到底是董氏的侄女,弄死赶出苏府是不可能了。” 可不可能自己也不会让宛青荷那般痛快! 总得让她像自己上一世那般,失去一切后,在苏家被曾经最爱自己的人折辱死。 “她害了你的孩子还险些要你命,你接下来对她的孩子做什么,我是不会管。但,你要动作干净,别被抓到把柄。 “不然我想保你,怕也保不住。另外,今日之事,你也是被人利用,按理该罚,但念你身体还未恢复,便免了。” 乔阮香顿了顿,又提醒道:“切记,日后行事三思而后行,自己多留个心眼再做决断。” 贾云儿人不坏,也不是特别蠢,今日之事也多半是她大受打击,被愤怒冲昏头脑,根本没去细想,才遭了算计。 提点一二她脑子没准儿会更灵活些。 而且,她要对付宛青荷,不想伤及无辜,自也不希望贾云儿有什么事。 不过,贾云儿腹中胎儿不算无辜,要怪就怪他是苏墨的孩子。 让苏墨绝后,也是她的计划之一。 贾云儿听后不知为何,眼眶红了。 顿首道:“妾知道了!” 她不了解乔阮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一开始来苏府她忐忑又害怕,被宛青荷威胁敬茶伤害她时,只臆想着她肯定不是一个好人。 第42章:和小叔苟合 但之后乔阮香没责罚她,还点明了自己如何争宠都不管,她就觉得应该还不算太坏。 最起码不是善妒的。 可现在,自己又一次险些害了她,她不仅没罚自己,还告知自己真相,听出自己试探,还默许自己报仇。 不管她背后还有什么的目,但都是对自己无害的。 而且,即便如此她还在想着提醒自己,确保自己能全身而退。 连自己亲生父母都不在乎自己死活,她却在意。 贾云儿心头更是一阵发酸,红着眼眶暗暗发誓,自己若是此事办成命还在的话。 一定就拿夫人当自己主子,只死心塌地跟着她! 至于男人什么的,不去指望也罢,都是不靠谱的东西! 自己昨日被害得差点丢了性命,苏墨不还是不闻不问! 她只恨自己没有早点想明白这点,好早点对夫人表忠心! - 宛青荷时刻关注着清香园和舒云院的动静,听青木打听回来。 说乔阮香只是口头训斥贾云儿,打了双燕三十大板,就不了了之了。 当下咬着下唇,拧着眉头。 这个乔阮香变聪明不少,不过…… “你说当时是苏梧抱住了乔阮香替她挡了水壶?” 青木用力点头。 当时动静不小,不少仆人都去拦着贾云儿,看得真真的。 宛青荷勾唇阴笑,还真是歪打正着! “青木你去帮我办件事!” 春闱科举并没有因为官员自戕一事耽误,如约举行。 乔书柏在害眼睛前便递了参加科举的名单,之后也没去撤销。 故而,这日他也悄悄入了考场。 只考官在核实时,如实禀明了自己眼睛好了。 便没再被多问。 苏墨这几日一直在外应酬,和朝中一些大臣喝酒庆贺自己入内阁。 虽说他最后只不过得了个正七品的典籍,但那也是因为他当官时间才一年便入内阁。 又年纪轻轻资历尚浅,即便那一篇文采卓然,受年纪限制,最多只能给此官衔。 日后只要不犯大错,荣升之路可谓是一路的平坦。 前途更是一片光亮。 这一点苏墨知晓,一些官员们更是知晓,所以,最近自是少不了官员巴结他。 他也沉浸在这种喜乐之中,自是不会察觉乔书柏的眼睛好了,还已经开始科考了。 这也是为何家中的事他也不闻不问的原因。 乔阮香听知秋说二哥早已启程去了西域,大哥也已经入了考场。 当下心也放肚子里了。 之后便专心想着,该给韩珪和苏梧送什么。 一个赔礼一个封口礼。 她出了苏府,在文墨铺子观望着,最后视线落在砚台上。 送砚台确实合适,中规中矩,不过只单纯送这砚台,免不了少了些诚意。 乔阮香挑了两块上好的雁山砚台,分别两个木盒装着,遂去了自己香铺。 又一番折腾,直到窗外没了天光,才堪堪回了苏府。 刚一回去,她就被翠喜叫去了松鹤园。 正堂内,苏青云董氏还有苏墨以及宛青荷都在。 均一副严厉怒容,似是她犯了天大的错,全家要讨伐她一样。 耳边先是传来宛青荷的心声,「和自己小叔公然搂搂抱抱,暗中苟且,现在整个苏府都传遍了。而且自己还让青木对外也散播了消息,不是大范围的散播,但高门贵女圈里肯定都会传遍知晓!」 「乔阮香你就等着待会儿受罚吧!这回,谁来也救不了你!老太太来也不行!」 之后是苏青云的,他前些时日一直在忙公务,自打自己夺了苏家家产又重新管家时,就没见过他。 「商女就是商女,吃着碗里还想占着锅里,就是低贱下作的本性!」 董氏凶狠又爽利地剜了乔阮香一眼,「和苏梧那个野种苟合,总算被我抓住一回把柄了,看我接下来怎么收拾她!」 苏墨,「我就知道这贱人和苏梧有一腿!苏梧竟然还威胁自己,不让自己污蔑他们,我看他就是不让自己揭穿他的真实嘴脸!」 「不过,这可不是我说的,苏梧应该不会揭发自己殿试抄袭文章之事吧?」苏墨又不免有些担忧,眉头紧锁。 「自己才刚入内阁,可不能在这个节骨眼儿出岔子。虽然乔书柏眼睛瞎了也不一定会记得文章之事,自己也可以咬死就是自己写的。但此事一出必有舆论,也必会遭人怀疑,名声必会受损!」 「而且,今日自己还见了翼王,很是得翼王青睐,翼王暗自对自己说了,自己若能在一年内爬上二品内阁大学士的位置,就会重用自己!」 「自己宏图伟业还没开始,可不能因为名声受损就毁于一旦!」 几人的心声全部入耳,乔阮香也来到正中央站定。 - 苏梧自己带着一队人暗中调查琉璃国最近几日的商队,尤其是卖香的。 果不其然,查到了其中跟随的琉璃国的探子。 又进而缴获他们,但他们早有准备,在被发现围攻时,就服毒自尽了。 苏梧虽晚了一步,但也查出了大臣自戕的原因,便是琉璃国探子对外贩卖的那七步香作祟。 他不知七步香又额外添加了什么,但是与琉璃国的国香十二情香混合,就能致幻且让人神志不清有自杀意愿。 但有时神志也会偶尔清醒过来,这也是为何有的官员在自戕时,有哭喊救命的。 只是琉璃国的探子将所有琉璃国指向的证据都毁了,反而他们的身份还都是东周国人。 无从讨伐琉璃国,最主要的是,对方的目的也无从知晓。 但。 屋内光线昏暗,光束从窗户一条条照射进来。 落在地板上形成斑驳光点。 光点又折射出冷白光晕,恰巧落在正伏案手指轻揉额角的苏梧。 映得那张无可挑剔惊艳绝伦的面庞,冷煞清俊,一双墨眸更是似无尽深渊。 泛着诡谲的波光。 最后他视线锁定在手中自戕官员名单中,兵部尚书! 但,凡事所图必留痕迹,有迹可循。 东周国边境战事不断,虽是小战,却极其耗费粮草军马。 而且,听闻边境染了一场不小的疫病,疫病不算罕见,只是急需药草。 第43章:看他高楼起宴宾客楼塌了 而负责收集药草运往边境的,主事是兵部尚书,手下办事包括准备运送事宜的官员,也都在这本自戕册子里。 东周国自是不会因为负责这些官员的人死了,就不去运送药草,定还有其他人补上。 只是会耽搁一些时日。 苏梧眸光一寒,琉璃国就是想要拖延几日,他们想借着耽误的时日急攻边境,攻下边境三城! 乔阮香安然无恙从松鹤园出来。 苏青云听了儿子的话,是又气又恼又恨,气自己儿子不争气,恼自己儿子没有用,恨自己儿子无才能! 最后甩了袖子走了。 董氏和宛青荷不明就里,都嚷嚷着埋怨他,刚刚为何为那个贱人说话,替她澄清。 苏墨心里五味杂陈,又慌又惧的,脑海里不断回荡着乔阮香在耳边说的话。 她最开始突然问她兄长那篇文章时,他就隐约觉得不对劲。 结果果然,她在自己耳边小声说,那晚苏梧警告自己的话她也听到了。 而且,她去韩府时,也见到了自己入阁的文章和她兄长那篇一模一样。 他的心一下子就被揪起来了! 后背一阵冷汗,脸也顿时吓得煞白。 好在,乔阮香又说今日自己帮她澄清当误会一场,日后不再以此做文章污蔑她,她就帮自己隐瞒,还会帮着去劝说苏梧闭口。 一听此,他当然是听乔阮香的了。 要不然这两件事被揭露,自己的官位功名都别想要! 他现在无比庆幸,乔阮香不算是彻底傻的,知道她已经是他的妻子了,荣辱和他系于一身。 娘家兄长到底是比不过夫君。 一想到这儿,他那揪起的心也稍稍放松些。 再看向宛青荷和董氏,心里就一阵烦躁。 尤其是看宛青荷,她暗中加害贾云儿害她滑胎一事,他不是不知,只是觉得左右是内宅争宠的事。 他不想去管,能不能留住自己孩子,也全凭贾云儿自己本事。 她本事不行,留不住孩子,怨不得旁人。 但宛青荷针对乔阮香,差点害得自己前途尽毁,这他就不得不管了。 这因为她乖巧变得顺从刚燃起的好感,霎时间烟消云散,反而对她的厌恶更增加了一分。 “好啊,你既要追究乔阮香,那便从彻查贾云儿滑胎又被撺掇着加害乔阮香之事查起吧!毕竟,贾云儿不扔那滚烫的水壶,苏梧怎会以身相护!给你留把柄在这儿嚼舌根泼脏水!” 苏墨自是了解宛青荷的,也知说什么能让她立马闭嘴。 果然,一听此,宛青荷惊得唇瓣发白,紧锁眉头一句话不敢再多说。 董氏虽然脑子不好使,但最近宛青荷在做什么事,她是一清二楚的。 苏墨这般一说,她就知道了。 墨儿一般不管后宅之事,但是一旦管起来,她们都没好果子吃。 清香园内。 乔阮香本想差人先将砚台送去韩府,却又一想,过几日就是董氏生辰宴。 到时候韩老首辅定会来,韩玲想来也是会来的,届时亲手给她,由她转交给韩珪更好。 便又放下笔墨。 下意识朝窗外瞧去。 却隐约瞧见院门口有一人影,身形轮廓极像苏梧,但再细细去看,却没了。 又看了好一会儿,确定那确实没人。 看来是自己眼花了。 不过,不知道他那起案件查得如何了,自己提供的线索有没有派上用场。 她没去多想,思绪就回到了苏墨身上。 刚重生来时,她是满腔愤怒怨恨,但对拉苏家入深渊之事是迷茫无措的。 她不过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商女,即便有了第一世的记忆,对一些事有了先知。 但,此时的苏墨已经为官,苏家是末等清贵世家,也不是她随随便便就能拉入深渊,轻易摧毁的。 但得知自己能读心术后,她有了方向,也有了自信。 尤其是,得知他殿试文章是窃取大哥的,那状元之名也是他偷来的。 她心中就有了一个谋划。 那便是要看他高楼起,看他宴宾客,最后看他楼塌了! 让他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所犯的错误如滚雪球,越来越大。 入内阁再次盗用大哥的文章,便是他错的第二步。 但这些还不够,这些揭穿顶多让他丢官名声尽毁,可分毫动摇不了苏家。 而且,以她对苏墨的了解,他若打死不认,现在东周国正缺文人,皇上又施行仁政。 没准他连官位都丢不了。 所以,她要让他步步高升,只不过每一步都是踩在错误上。 现在他想要一年之内升至二品,得翼王重用。 其实翼王如此说,只是想看看苏墨的能力和手腕,若他堪用,即便他没达到要求也会重用。 但从上一世从苏墨口中零散了解到的,翼王又是个极其冷血,惯会卸磨杀驴,用完便扔的人。 既如此,那她便让苏墨走入翼王眼,在他最得翼王重用时,借翼王之手,将他和苏家碾入尘埃! 乔阮香眸光若有似无盯着面前烛火跳动,心绪也随之一点点铺开成网。 而窗外暗处,那抹黑色身影渐渐显现。 露出半张俊俏的脸来。 那人深深看了一眼窗边美人,眼底光泽讳莫如深。 又听长风催了句,别院的人还在哭闹等着他去安抚。 点了点头,便如一阵风,消失在暗夜。 也是,他这些日子因为官员自戕之事,忙得日不暇晷,更没时间去看她。 心中更是愧疚不已,脚步也加快了些。 到了杺园,他甫一进屋,就瞧见一个粉白的奶团子红着眼眶,眼尾挂着泪朝他又哭又喊又伸手。 那奶妈双手架着她的身子,都快攥不住她了。 若她能走能跑,肯定直接弃奶妈而朝苏梧奔去。 苏梧瞧着她那样子更是心疼,快了几步,一把将奶团子抱紧怀中。 索抱得以满足,小奶团子也不哭了,只大大的眼睛含着泪水,小小的身子死死趴在怀中。 小手这时候也有了些力气,更是紧紧搂着他的脖子不放手。 小脑袋瓜子贴在他颈窝,贪婪地感受着他脖间的温暖。 是一刻都不愿意抬起来。 好像自己小脑袋一离开他,就又要好几日不见他似的。 就这样,苏梧一手托着小团子屁股一手环抱着背,将小团子紧紧抱在身上。 第44章:许是有人骂我呢吧 此刻,他接连几日的疲惫,竟然顷刻间烟消云散了。 只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幸福快乐。 奶妈李嬷嬷也笑着上前道:“小杺儿也快五个月了开始认人了,一日见不到大人便要哭闹,往后大人还得勤回来抱一抱小杺儿才好。” 苏梧温柔一笑,那张凌冽的脸此时就如冰雪消融,化成的一汪春水。 都要柔到心里去了。 “李嬷嬷,我知道了,这几日辛苦你了。今夜我来哄孩子入睡,待睡着了李嬷嬷再来照料吧。” 李嬷嬷哎了一声,便退下了。 心里同时也不禁嘀咕,苏大人长相英俊,又洁身自好从不乱沾花惹草。 她来当奶妈这几个月,从来都没见苏大人带回来一个女人。 还在朝堂当大官,为人和善又这般疼爱女儿。 真不知那个丢下孩子抛弃苏大人的女人,是生了怎样铁石心肠,竟然放着这么好的男人和孩子不要。 哎。 想她刚来杺园时,见到小杺儿好像刚生出不久,浑身青紫,小小一点儿,正发着高烧,额头烫得放上纸都要烧着了。 之后,若非大人半夜强行抓来了一个看着很厉害的大夫,让大夫行针下药,救了整整一夜。 小杺儿都不一定能活。 苏大人更是急得眼睛都红了,之后又没日没夜守了近一个月,小杺儿身体彻底养好了,没什么大碍才去忙公务去的。 小杺儿也很顽强,其间吃药再苦也只是哭两声,苏大人只要喂她,她就乖乖喝。 小杺儿是她见过最好最乖最顽强也最可爱的孩子,苏大人更是世上少有的好男儿。 那个女人舍弃了他们,等着后悔去吧。 阿嚏! 乔阮香正准备入睡,冷不丁打了一个喷嚏。 知秋担心是小姐着凉,急忙去关了窗户,又在炉鼎里加了炭火。 “小姐可还觉着冷?” 乔阮香摇头,屋内被炭火煨得很暖和,她一点儿不觉得冷。 “许是有人骂我呢吧,不打紧。” 苏府恨她牙痒痒的人可不少,被挨骂倒也正常。 今儿宛青荷和董氏没得偿所愿收拾自己,定是骂自己的嘴不带停的。 不过,这个时辰,很晚了,她们应该已经睡了。 难不成是在梦里骂的自己? 二月十四,董氏的生辰宴会这日。 贵宾如云,高朋满座。 董氏很满意乔氏布置的宴席,是一丝不差按照她的要求来的。 她那倒三角的眼都笑成了一条缝了,和一旁戚夫人聊得正好。 戚夫人正是韩玲的母亲,韩老首辅和韩学毅受邀来参加寿宴,便带着她和一双儿女来了。 旁边还有几个内阁大臣的夫人,而她寻常聊得好的小官小户的夫人们,都围坐在外围当陪衬。 面上虽然不喜,但也都尽力挤着笑。 谁让董氏生了个好儿子,一年前高中状元入翰林,一年间虽然才能展露平平,可入内阁考试又一鸣惊人。 他们自当要巴结着。 董氏此时心里那叫欢喜,自己儿子真是争气,他们儿子多怎么了,都不如自己儿子有出息! 自己儿子今年才二十,就入内阁,往后日子只会越升越高! 苏青云和苏墨面上更是得意洋洋,脸上尽是攀附巴结的嘴脸,围坐在韩老首辅边上。 推杯换盏,气氛融洽和谐。 宴会没分男席女席,只是位置左右布置,却都在一个宴厅内。 乔阮香扫视一圈,便知他们心里有多欢喜。 他们欢喜,自然有人嫉妒。 二房三房的人个个面露翳色,尤其看着他们和韩老首辅相谈甚欢的场景。 都纷纷暗自训斥自己儿子,用功读书,来年要考个好功名! 二房子嗣多,有两个嫡子一个嫡女一个庶子,以及三四个庶女。 三房便是只有一个嫡子一个嫡女。 嫡子年岁都不大,在十六七,来年也是能参加科考的年岁。 乔阮香视线没在上面过多停留,只在苏珍脸上滞了一下。 苏珍今日打扮得得体精致,但面上状态却明显不好。 表情也恹恹的。 想到那次她满身泥土从韩府回来后,就没再见过她。 她一心想勾搭韩珪,今日韩珪和韩玲一同来,想来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但看她表情,不像是不善罢甘休的样子。 至于她为何这般,乔阮香没心思深想,只吩咐了几个下人看紧她。 只要她不在宴会上惹事再惹怒韩珪就行。 宴会有条不紊进行,乔阮香是主事人,自没在席上,而是观站在一旁,看着董氏苏青云苏墨他们觥筹交错,个个红光满面,满脸喜悦。 她便也跟着笑,仔细瞧着他们的笑脸,这画面自当要记住的。 宴中,大家酒足饭饱便都开始走动,三五人聚在一起聊天。 见没什么要事了,乔阮香又吩咐了一嘴,让下人往苏老太太那里送去宴食,才转身去了院中凉亭下。 苏老太太喜静,自从老爷子去世后,她就不喜参加这等宴会,故而今日没出席。 但乔阮香瞧着席上有几道菜应当是苏老太太爱吃的,便派人送了去。 入了凉亭,韩玲早在这儿等着了。 一见她,便展了笑颜,下了台阶迎了几步,拐着她的胳膊拉进凉亭。 正是午时,阳光明媚又无风,凉亭被日头照得暖暖的,倒是一点儿不冷。 “哎呀,你可算得闲了,从我来苏府时就见你一直在忙。你是不知道,没你在我看着苏珍那副嘴脸有多无聊,还有她那些庶妹们一个劲凑上来和我说话,烦都烦死了。”韩玲抓着乔阮香就像话痨打开一样,说个不停。 “你肯定没顾上吃饭吧,快吃些点心垫垫!这个点心很好吃,我特意给你留的。”二人坐下,韩玲忙把点心往她面前推了推。 乔阮香莞尔一笑,道:“谢谢姐姐。”她其实在之前用过饭了,饿着自己给苏家准备宴会,她才不会呢。 自己身子可比苏家金贵。 但这是韩玲特意为自己留的,自己当然要吃了。 韩玲又屏退左右丫鬟,丫鬟们都在距离凉亭五步远背对站着。 她这才盯着乔阮香,小声道:“那文章之事,你可问清了?” 第45章:一语中的 乔阮香刚咬了一口点心,闻此面露尴尬,微微垂眸,点了点头,弱弱道:“是我夫君抄袭的,但他说让我等一等,等时机成熟他会坦白一切。我信他,所以便先不声张,也请姐姐帮我保密。” 韩玲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她一眼,但嫁人从夫,她这么做也是没办法。 这也是韩玲为何都十八了,还一直不愿意嫁人的原因。 自己的言行举止意愿都要受制于未来夫婿,想想就觉得憋屈。 “我懂你的苦衷,也暂且帮你隐瞒,但是,若他迟迟不坦白,我定会拿出证据揭发他!” 她既然知道此事,自当没有坐视不管助其火焰的道理。 大祖父可从没教她这些。 乔阮香忙点头应声,“好,那是自然的!” 又垂首亲自为韩玲斟茶,只是睫羽掩盖下的瞳孔划过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 说开此事,韩玲心里舒坦多了,便又开始说起来最近大事。 最近京城最大的事,便是官员自戕案件了。 听说是已经调查清楚,是琉璃国来东周国的商人中混了间谍,那官员自戕便是被他们贩卖的七步香所致。 说到这儿韩玲还心有余悸,抚着心口道:“还好我没去买七步香,不然爹爹怕也性命难保。” “不过我还听说,那些间谍是有针对性卖的,死的也都是为边境送药材的官员,目的是为了拖延一二。后来皇上加急命人连夜去边关,将药材按时送达,听说边境已经打起来了,得亏药材送得及时,敌军不败而退。 不然,我们怕是真的要损失三座城池。我还听说,还是你那个在皇城司的小叔推测出的目的,夜闯宫门才说服的陛下。” 说到苏梧,韩玲神色有些微妙了,勾了勾一侧唇角,继续道:“从这件事来看,他倒是个心怀家国还有勇有谋的人。只可惜入了皇城司当了权臣。大祖父说了,这人若是继续在边关当兵不出几年定能封侯拜将,为国效力。” 说起大祖父,她又想到那次大祖父回来,被苏梧气得七窍生烟的样子。 扑哧一声兀自笑出声,“你是不知道,你这个小叔可能气我大祖父了,那次贪墨案件,抓了好几个我大祖父的徒弟,大祖父去说理。 结果他张口闭口老东西,明里暗里讽刺大祖父狗拿耗子,气得我大祖父火冒三丈,当场就要脱鞋打人。 可偏偏他事情做得滴水不漏,话又拿捏得恰到好处,揪不出错来,就算骂了大祖父,可转头就道歉,态度还很诚恳,让大祖父那怒火只能憋着发泄不出。” 韩玲越说越想笑,咯咯笑了几声又道:“你是不知道,大祖父回来后那气急败坏的样子,头顶都要着火,胡子都要冲天了。我可从没见过大祖父能被谁气成这样的。” 乔阮香只是听苏梧说了一嘴,当时韩老首辅被他气得不轻,但没想到气到这般地步。 不过那日她去韩府,刚好苏墨的文章深得韩老首辅心,韩老首辅许是也光顾着高兴,并未因为他这事迁怒在自己身上。 又想到韩老首辅那一张老脸,试图想象被气得胡子乱飞的模样,也觉得很好笑。 掩嘴也跟着笑了起来。 忽而,思及正事,她敛了几分笑,忙唤了远处的知秋。 不一会儿,知秋就抱着一个木盒来了。 韩玲刚刚说了好些话,口干舌燥,饮了口茶,双眸滴溜溜转瞧着知秋拿上来的木盒。 一盏茶饮尽,才道:“妹妹给我的香还没用完呢,这是又调出新的香?” 乔阮香笑着摇了摇头,打开,从里面拿出一方砚台。 与寻常砚台乍看并无不同,但细瞧却也有些许差异。 她道:“上次去韩府惹怒了韩二公子,虽是苏珍言行不检点所致,但到底是我带她入的韩府。理应赔罪。 这是我特意为韩二公子选的砚台,我还特意用君子香浸透沁香,若用它研磨所出墨水会有极其淡淡的香味,此香有凝神舒心功效,可助令弟更加专注书写。” 韩玲拿着凑近嗅了嗅,果真隐约有极其淡雅的香味,“谢谢妹妹,我那弟弟确实在读书写字时容易分神。”这礼物倒是送到了心坎里了,韩玲拿着砚台爱不释手又道:“其实那日他也没生气,他脾气就那样,对谁都臭。不过,我还是代他谢谢你了!” “可,这个……”韩玲拖着长音边说边摸着砚台周围雕刻的花纹,有所疑惑,但很快眸光闪烁,露出似笑非笑意味不明的神情,看向乔阮香道:“这是和另外一块砚台为一对的吧?你这手也是巧不光能制香还能抹去之前的花纹重新雕刻。” 韩玲一语中的。 乔阮香听后明显怔愣了一瞬,她雕刻得很仔细,而且左右检查过了,绝对看不出之前的花纹。 韩玲当真慧眼,竟能看出来。 她尴尬地挠了挠头,一脸不好意思又急忙解释道:“这是一对没错,不过我没旁的心思,另一只也是买来送给小叔的!” 她又把之前险些被烫伤,苏梧护住她的事说与了韩玲听。 “我也是图懒省事,顺道买了两块,可买回来才发现是一对来的。所以,我才改了上面的花纹,可还是被姐姐发现了。” 韩玲自是信她,不然她也不会费尽周折改上面的花纹。 笑道:“我也是摸出来是新雕刻的花纹,又根据这砚台的样式猜的。你放心,我那傻弟弟看不出。” 乔阮香抿嘴点了点头。 说起砚台和苏梧,就不得不让她想到前几日送砚台给苏梧,他说的话。 自己送砚台真正目的,其实是让苏梧对苏墨抄袭文章之事闭口,他是答应了,可却提出了两个奇怪的要求。 “杺园里的熏香,你要亲自提供,对香味诉求过几日你可自行去问,总之要达到她满意。另外,祖母最近总是吃不下饭,若有人陪着倒也能勉强进食一二。日后每月双日都要和我一同陪祖母用晚饭。” 苏梧当时说这话的声音,现在还在脑海里回荡。 第46章:给他的礼物这般敷衍的? 杺园应该是她见过几次他出入的宅院,那里应该是养着他的外室。 让自己去给他的外室调香,还上门亲自问诉求,他可真够宠那位的。 这个倒也能勉强理解他的要求。 但后面陪着苏老太太吃晚饭,倒让她费解。 她自认苏老太太不讨厌自己,但也不到喜爱自己的程度。 要陪还不如苏珍和苏茹陪着来得好些。 他可当真奇怪。 但为了让他守口如瓶,不坏了自己计划,她也只能答应。 “不过你院里那一个妾室也太猖狂了,日后你可得更加小心才是!”韩玲将砚台收好,叫来丫鬟让其收着放去马车上,又漫不经心道。 韩府人丁简单,没有妾室庶子,自然也没有多少腌臜事,所以听了乔阮香所说,她能做的也只能叮嘱一二。 乔阮香收回思绪,微微一笑,点头应声。 对于宛青荷,她并不担心,这几日派人盯着贾云儿,计划进展得很顺利,宛青荷蹦哒不了几日了。 不远处,一抹暗色立于暖阳下,映得那张脸惊艳妖冶。 墨色瞳孔涌动着不规则暗纹,似没入黑暗的海面,危险又迷人。 他一动不动盯着凉亭那一抹丽色,垂在两侧衣袖内的手指紧紧攥紧。 唇瓣也紧抿着,下颌更是绷得紧得成了一条直线。 可想而知,他此时面上是氤氲着怎样凶猛的怒意。 长风是直接受害者,被主子浑身散发出的阴寒之气,冻得浑身直打颤。 又想到主子这几日抱着那砚台爱不释手的样子,回想刚刚听到乔夫人的话。 当下一个激灵抖了抖,难怪主子这会儿这般生气。 此时,苏梧面沉如水。 懒省事,顺道? 给他的礼物这般敷衍的? 亏得他如视珍宝似的,捧着珍视着! 到头来是和那韩珪得的东西一样! 当下他手下再一紧,指甲嵌入肉里,却也不知疼。 “长风!去把那砚台扔了!” 长风听后却拧着眉不敢动,自家主子一旦涉及到乔夫人相关的,一贯是嘴硬心软。 他可不敢真扔,他怕真扔了主子转脸把他也扔了。 果不其然,又听主子开口招呼他凑近低语吩咐了一句。 长风听后,抿了抿嘴有些无奈,但也领命去办。 苏梧又深深看了凉亭内乔阮香一眼,也转身离开。 韩玲不经意扭头,瞧见了那一抹黑影,视线在他脸上一晃而过。 指了指,道:“那便是你小叔苏梧吧?生得当真是好皮囊,琨玉秋霜,芝兰玉树的。难怪,外面会传你和他有染的绯闻。” 刚刚她们正说到京城不少在传,乔阮香和苏梧苟且传闻。 乔阮香自知是谁的手笔,除了宛青荷没旁人。 但都是空穴来风的传言,不理会,过几日应该就过去了。 她不甚在意,也没打算去处理。 只是韩玲听了,总是要忍不住愤愤不平两句。 她顺着韩玲手指的方向看去,只看到一抹背影。 眼尾不自觉低垂一分,声音寂寂,“是。不过小叔有一个红颜知己,那些嘴碎的谣言,到时候会不攻自破。” 韩玲哦了一句,收回眸子又淡哂道:“不过我听闻他性格阴戾,寡言又无趣,他这种性子的人还能有红颜知己,倒也是稀奇。” 闻此,乔阮香但笑不语。 生得好看的人,性格再差也不缺红颜知己吧。 二人又说了会体己话,宴会也接近尾声,之后乔阮香送她出府上了马车。 这时候也才又见到韩珪,简单客套了两句。 再次见到乔阮香,韩珪那颗心依旧不听使唤跳个不停。 他只得冷脸想靠此压下去,可半点作用没有,反而跳得更快了。 眼神还依旧不由自主朝她那里望。 乔阮香今日穿了一件靛青色衣裙,衬得她大方端庄又清丽婉约,和上次见又是不同感觉。 却让他更是心生喜悦。 他慌乱间拧着眉收回眸子,疾步上了马车。 乔阮香也察觉出对方的异样神色,只是那慌乱被垂下的眼皮隐下。 这么看去,只能看出对方很不悦。 乔阮香心想,他这是还在为那日生气? 还是,苏珍又做了什么让他恼怒的事? 她就怕此,所以特意派了人盯着苏珍,不让她乱来,下人也没传来有什么事,所以应该没有做出惹怒韩珪的事的。 乔阮香正思忖时,马车已经缓缓驶走了。 她这才转身,脚步急切回院中。 马车里,韩玲把木盒拿给弟弟。 一副便宜你了的表情,道。 “这是乔妹妹给你的赔礼,说是那日带着苏珍入府,惹怒了你,理应赔你的。这可是乔妹妹费心准备的好砚台,你给我好好用,别平白浪费了乔妹妹一番好意,好好读书写字!听到没?” 说着便见弟弟打开木盒,但目光落在砚台上时明显一顿。 韩珪还没去碰砚台,却被她一手夺过,仔细看了起来。 又嗅了嗅。 这不是乔妹妹给的砚台,莫非她拿错了? 可不应该啊,自己收到后就吩咐丫鬟放回马车里了。 有人掉包了? 谁会掉包一块砚台? 而且,这块砚台也不算差,掉包换一个差不多的砚台,对方是有病还是咋的? “大姐,这是给我的,你抱着不撒手干嘛!” 韩珪一把夺过,还拍了拍被韩玲摸过的地方,似乎很嫌弃她。 又小心翼翼放回木盒,生怕磕了损了。 韩玲的思绪被弟弟的话拉回,想要开口这不是乔妹妹送的,但此事又过于稀奇,就算找也无从查找。 再说,也只是一方砚台,再折返回去大动干戈,让所有人都知道乔妹妹赔礼给弟弟,也不大好。 乔妹妹院里那个妾室不是善茬,此事被她知道,指不定又要传出什么不堪入耳的谣言来。 算了,将错就错吧,反正都是砚台。 韩珪把砚台收好后,就一直抱着木盒。 唇角还勾着若有似无的笑。 他也不知怎么,听说这是乔阮香送的,心里就欢喜得不行。 若不是大姐在,他恨不能抱着砚台在怀里不撒手。 但同时他也清楚,自己这种情感是多么荒唐。 所以刚雀跃一会儿,心就又沉了下来。 乔阮香已经嫁人了,自己怎么能喜欢一个有夫之妇? 第47章:少爷忍一忍,您的美人马上就有了 这等龌龊心思若是被父亲被大祖父知道,肯定少不了一顿鞭笞。 之后便又是一顿君子之礼的训诫。 可自己的心怎么能说控制就能控制的? 他从没见过像乔阮香这般干净清澈,又娇艳绝美的人。 见她第一眼,自己就毫无防备地被她深深吸引了。 这些时日他也努力克制自己的情感,理智分析自己这般是不对的,也尽力不去想她。 可结果是什么? 这次再见到她,反而变本加厉,情感更加猛烈了。 现在收到她的礼物,更是欢喜得不能自已。 竟然还冒出,若是她能和离就好了,自己就能娶她了的念头。 可想法一冒出,就立马被自己浇灭。 就算自己愿意,母亲父亲怕是也会极力反对。 一个和离的商贾之女,他们怎么可能同意自己娶她为正妻? 这些横在他们之间的一座座山,让他心情几乎沉入海底。 可一想到怀中是她送自己的砚台,那心情又骤然飘出海面。 一路上,他的心就这样浮浮沉沉一路。 最后也没有想明白对乔阮香的感情,该当如何。 梧桐院内,苏梧拿着两方砚台,眼底满是狡猾的笑。 将乔阮香送他的那方砚台小心珍藏,拿着偷梁换柱来的置在桌案上,让长风砚墨,自己习字。 长风听话的边砚墨边暗自嘀咕。 自己这一身好武功,净帮着主子干偷鸡摸狗的事了。 另一边。 乔阮香叫来了几个负责盯着苏珍的下人,听着他们禀报才知。 原来苏珍今儿真打算对韩珪做些什么,只是不是苏珍要做,而是魏氏强迫苏珍做的。 她让苏珍下药给韩珪生米煮成熟饭,但苏珍不愿和魏氏大吵了一架。 那事情便不了了之了。 “奴婢还听到,魏氏想让苏珍去韩府做妾,借此攀上韩家好让她兄长结识韩珪,为她兄长日后仕途铺路。” 那下人继续道。 乔阮香了然,这点,她从一开始魏氏让苏珍诱惑韩珪时,就有了几分猜测。 以苏家门第,根本不可能做正妻,只是苏珍是个傻的,还以为她母亲这么做是想让她嫁入韩家做正妻呢。 怪不得,今日见苏珍神色蔫蔫的。 好在,苏珍有傲气,今日这事没成,不然最后伤风败俗成为众矢之的的只能是她。 但魏氏不是个就此罢手的人。 当即她吩咐:“知秋,你派人送口信给韩玲,就说二房魏氏想让苏珍做韩二公子的妾,怕是会使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让她提醒韩二公子日后参加任何宴会时务必小心。” 知秋领命,当下吩咐手下信得过的丫鬟去了。 一整日宴会下来,乔阮香也是忙得腿酸腰疼。 知秋早就命人烧好了水,乔阮香舒舒服服泡了澡,解了一身乏才换了干净衣衫在里屋坐着。 此时窗外天已经黑了。 乔阮香想到,今日是双日,按理要去和苏梧一同去陪苏老太太用晚膳的。 便起身穿好外衣正要出门。 却见苏墨正一身酒气,醉醺醺进了屋子,一见到她便张开双臂直直扑来。 嘴里还喊着,“美人儿,我来了!” 乔阮香倒吸一口凉气,身形矫捷地朝一侧猛地闪开。 苏墨扑了空,险些栽倒,再回头,脸颊通红,笑得贱嗖嗖的。 “美人儿你躲什么,要和我玩儿捉迷藏吗?” 说完,还要再扑过来。 乔阮香冷脸嫌弃道:“夫君是走错院子了吧!来人快扶夫君去惠姨娘院里!” 听乔阮香喝令,当下有两个丫鬟进来,一左一右架起苏墨,不由分说拉拽着他就往外走。 苏墨不肯,可他醉得很厉害,身体也不受控制。 只别着身子,扭着头朝后面喊着。 “你们干什么,我要留在这儿,我要找美人儿!” “少爷忍一忍,您的美人马上就有了。” 两个丫鬟是乔阮香从乔家带来的,力气都大,嘴上劝慰着,脚下却一点速度都没放慢。 任凭苏墨怎么挣扎,最后都无果。 他就要眼前这个美人儿,怎么这些低贱的下人竟然拦着自己! 自己是内阁典籍,日后是要荣登首辅的人,竟然还有人敢阻拦自己,是不想活了! 等明日,明日他一定要把这些不听话的奴才都发卖了去! 可恶,他的美人! 苏墨被架走了,乔阮香吐出一口气。 他也不知又是哪根弦搭错了,不过这倒是又给她提了醒,日后自己院里的护卫还要增加才行。 避免像今日这般情况出现。 还有,今日是苏墨不算清醒的状态,若他是清醒状态非要自己呢? 还是要防患于未然。 收回思绪,乔阮香没忘了要去荣寿院。 理了理衣领,迈着步子便朝荣寿院行去。 苏老太太寡言少语,不笑时便是严肃刻板的神情,瞧着便不易亲近。 但经过这顿饭下来,她发现,苏老太太其实还是很随和,也喜欢小辈清扰她。 毕竟人老了,有几个真的喜欢清静,都喜欢沾染点儿人气儿。 从前苏珍苏茹常来问安陪陪老太太,但,自从老太太帮着自己要回了嫁妆,还把苏家家产给自己打理后。 魏氏钟氏就勒令不许她们来了。 想到这儿,乔阮香才明白了过来,为何老太太食欲不佳,为何苏梧不叫苏珍苏茹她们,却叫自己来陪着老太太用晚饭了。 有她和苏梧在,老太太果然心情好了,饭也吃得多了些。 二人又陪着老太太聊了会儿天,见老太太确实疲了,才告退出来。 松鹤园内。 董氏听着下人禀报,红光满面的脸上,那笑容一点点落了下来。 “乔氏去陪老夫人用晚膳?她这是想干什么?” 想巴结老夫人? 董氏暗暗想着,蹙了蹙眉。 应该是了,之前墨儿和宛青荷那次差点打她板子,还是老夫人出面阻止的。 前几日,自己和宛青荷又以她和苏梧有染之事,想要让老爷和墨儿重罚她。 她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让墨儿向着她。 但她肯定知道墨儿不会真向着她,所以她才想在苏府给自己找个靠山。 老夫人是谁都能压住的人,又是个古板还算公正的人,自然是最合适的靠山。 第48章:没诚意,不稀罕 哼,她就知道,乔氏不可能真正的安分守己,恢复到之前那般柔弱好拿捏的样子。 都是装的! 若老夫人没了,那乔氏再是装的,最后也只能变成真柔弱! 只是…… 董氏眉头隆起,面上不悦。 那老太婆不知怎么,变得格外谨慎起来。 自己送她的补药,她都找了理由拒绝了去,一口不喝。 自己又送了她最爱吃的点心,她又说老了牙口不好少食甜食,也给自己退了回来。 她总感觉,那老太婆似乎察觉了什么。 可按理不应该啊。 董氏想不太明白,便没再去想,思绪又回到乔阮香身上。 她想找靠山,自己不会让她得逞! 今夜无月,只游廊上一排暖黄的烛火照亮前方。 一对璧人,缓缓行着。 烛光自上而下落在面庞,随着走动光影远了近,近了又远。 乔阮香觉得今日的苏梧有些奇怪,他好像在生气。 因为从荣寿院出来,他就一直冷着脸,也不说话。 他周身的空气都低了好几度。 乔阮香本来不冷的,现在被他周身冷气冻得指尖都泛凉了。 可她思来想去,也不知道他为何生气。 应该不是自己惹他生气的,自己今儿一天都在忙宴会的事,哪有时间惹他生气,还有刚刚自己表现得也很好。 那不是自己,难不成是他的外室惹得他生气了? 乔阮香不禁暗暗分析着,应该是了。 思及此,面上不自觉浮现出难以察觉的落寞。 她又深呼吸了一口气,挤出一抹笑,试着搭话,打破寂静尴尬的气氛。 “今儿祖母吃得不少,想来除了我们陪着祖母以外,应当也是有她喜欢的食物。” “小叔和祖母很亲近,应该知道祖母爱吃什么。不如小叔给我说道一二,我吩咐厨房,单独给祖母准备餐食?” “……” 游廊周围寂静无声,乔阮香话音落,除了远处的风声,没有旁的一点儿声音。 再观苏梧,好好一张惊艳世俗的脸,此时像是打了霜,寒气逼人。 一双墨色的瞳孔,也如寒夜里冰冻的湖面,没一点儿波澜。 还氤氲着薄怒。 现在的样子,简直和刚刚在荣寿院与苏老太太谈笑风生时,判若两人。 她怎么感觉现在比刚才她说话前,那脸更加骇人了。 自己说这话也没什么啊,怎么还能惹怒他? 难道嫌自己聒噪了? 这家伙她现在得好好顺从着,毕竟他知道苏墨殿试抄袭文章之事。 这件事可不能现在就揭发,不然起不到最大的作用。 还会打乱自己的计划。 虽说他口头答应自己暂时保密,但他也有理由完全反悔啊。 虽然她凭着这些时日对苏梧的了解,他应该不会,但人心易变,谁知道他会不会一个不高兴就反悔了。 想着应该是自己聒噪,对方心情不好只想安静待着。 她就老实闭了口。 可谁知道,她不说话了,周围寒气更甚。 她感觉冷得地面都结了一层冰。 隐在袖中的手,攥得紧紧的,指节都泛白了。 苏梧又恼又气又无奈。 自己为何生气她怎么能不知道! 在心里怒吼一句,又蔫了下来。 好吧,她不知道自己知道她随便送的自己砚台之事,肯定不清楚自己生什么气。 抿了抿薄唇,他望着即将走到尽头的游廊。 语气生涩又别扭道。 “你送给我和韩珪的礼物都是砚台,我知道了!一样的礼物,没诚意又没心意,我苏梧才不稀罕要!” 乔阮香讶异地抬头看向他。 见到她眼底的疑惑,苏梧又开口生硬地解释着,“我会武功,耳力自然异于常人。” 乔阮香这才了然,当时她看到苏梧背影时,他应该就站在凉亭不远处的池边。 那点儿距离,若是会武功耳力不凡,确实能听到。 原来他是因为这件事生气的啊。 弄明白后,不知为何蒙在心头的一层灰顿时不见了。 心情竟莫名明朗起来。 竟还觉得此时的苏梧,很是可爱。 对外杀伐决断,说一不二,高冷寡言,还阴戾毒辣的皇城司统领,会因为收到一模一样的礼物,自己生闷气不开心。 按理,他不是应该直接把礼物扔了,然后找到对方狠狠警告一番才对吗? 又瞧着他现在冷脸生闷气,那气鼓鼓的样子。 颇有小孩子没要到想要礼物的感觉。 又可爱又有几分好笑。 让乔阮香都忍不住想要逗一逗他了。 不过,她的理智还在,现在的小叔她要哄着对方,自是不敢挑逗他。 强压着上扬的嘴角,但笑意却流到眼眸。 “对不起,是我选礼物图懒省事了。不过,给你的砚台也是我精心设计的,虽说都是给的砚台,但却和韩珪的大有不同呢。在京城绝对独一无二。” 见他还默不作声,乔阮香眼睛亮了亮,又继续道:“韩珪的是花纹,你的砚台上,我可是精心雕刻了木樨花的浮雕。还有所浸染的香也不同,你喜木樨花香,我调制的便是木樨花味。 另外,你的墨块我也重新换了的,外表虽都是黑色,可砚墨开来内里可是五种不同颜色。你看卷宗分析案情时,用不同笔墨去标注更好看一些。” “那五种颜色的墨块可是费了我不少功夫和心血。” 末了乔阮香又加了句。 闻此,苏梧的脸色才逐渐变好看了。 他倒是发现了浮雕不同,却没去看墨块。 因为这是她送的,他根本不舍得用,自是不知晓。 想到这儿,他眼底开始逐渐荡漾起波纹来。 乔阮香一动不动盯着他的脸,自是察觉了他微妙的表情。 也知道他基本不生气了,就又开口,像哄小孩一样哄他。 “你就别生气了好不好,我保证,下次绝对不会送和旁人一样的礼物了。” 苏梧也真吃这一套,眨了眨眼,表情冷漠中带着几分傲娇,傲娇中又有几分暗喜地点了点头。 - 科举考试早已结束,她派人去问了大哥,大哥向来自谦,说是考得还可以。 那便是不错。 一应考题应当都是大哥熟悉的。 这她也便放心了。 第49章:一件大事就要发生了 大哥入仕途,对于扳倒苏家也有很大助益。 最主要的,就是苏墨殿试文章抄袭大哥的这件事。 大哥地位越高,这件事揭露后,落到苏墨身上的罚就越重。 之后应该过不了几日,苏墨就知道大哥视力恢复并成功参加科考的事了。 她都能想象到,他到时得知一切后气急败坏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而且,他一定会来找自己。 乔阮香不急,只等着他来就好。 然后算着日子,一件大事就要发生了。 她这几日一直在思忖布局之后的事,今日才有了思绪。 吩咐知秋道:“你传话给乔管事,就说昨日开销数额巨大,接下来几月所有人餐食月例都减去三成,开源节流。等账面宽松了,再恢复往常。” “记得让乔管事把账面做好,若董氏查账,直接拿给她看。” “另外,你再去乔家一趟,告诉大哥让他把家里能动用的钱,都去买炭火还有棉被棉衣。粮食也备一些,但粮食不用多,足够一个月分量便可。” “夫人,眼看要夏季了,备这些作何?”知秋不解。 现在这时候炭火和棉衣棉被是最便宜的时候,但小姐也不用囤这么多吧? 现在也没灾没什么的。 “等再过一个月你就知道了,总之让大哥一定要照着我说的办。哦,还有,这届考生应该有个叫褚盛的,你去告诉大哥,让大哥务必结识此人,将此人带到家里去住。” 知秋了然点了点头。 小姐这么做定有她的道理,也没多问,迈着碎步便出了院子。 乔阮香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一个月后,京城将迎来一场前所未有的寒流。 气温将会直线下降,比冬日腊月天还要冷。 记得上一世,这件事发生后,京城冻死了不少人。 因为天气骤冷,也引起了一阵饥荒。 但冷空气没持续多久,到四月中就恢复温度了。 百姓们都以为的农作物冻死了,其实并没有,天气回温后,农作物就正常生长。 那饥荒也只是在最后持续了几日而已。 毕竟平常人家都有备粮。 只是,因为突如其来的冷空气,却冻死了不少人。 尤其是这一届的考生,那个状元名叫褚盛,直接冻死在客栈屋内。 考生考完试后,一般都会在京城再待一个月,等放榜后再决定去留。 褚盛是个外地偏远村里考出来的。 天资极佳,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 自己在客栈,但因为没钱买炭火,客栈也不给炭火棉被,就这么生生冻死在客栈。 皇上知晓后当时震怒,发了好大一通怒火。 所以,这一世她让大哥保住他,一来为大哥积攒人脉。 二来,自也是为苏墨埋下的雷。 另一边,乔书柏得到小妹送的信来后,也是满腹疑惑。 不禁开始怀疑,小妹是暗中培植了什么暗卫做暗线,所以能得到一些常人不知道的消息。 她让买炭买棉衣棉被这是抵抗严冬的东西,莫不是会春月冬至? 出现灾情? 乔书柏想不明白,也觉得刚刚自己想法很荒诞,这种有违四季常识的情况,几乎不可能。 但他心里还是信妹妹的,便也点头答应照做。 另外一条结识褚盛,他回头看了看窗外院中,正品鉴他之前写的文章的褚盛。 这点,他和小妹倒是不谋而合。 - 苏墨酒醒醒转过来,方惠伺候他起身更衣。 方惠相比贾云儿,是一点儿野心没有,一心只想安分守己在苏家活着。 她表现得懦弱柔弱也是真的。 所以,从入了苏府,她的存在感一直很低。 苏墨瞧了她一眼,低眉顺眼的样子,让他有了几分不耐烦。 只因想起了昨夜,自己去清香园醉醺醺找乔阮香。 她竟然不服侍自己,反而把自己架出来扔给了方惠。 自己是她一个物件儿吗?她说丢给谁就丢给谁! 他以为之前冷落她那次她长记性了,想要得到自己的宠幸。 可没想到,她竟然还是死性不改! 若不是瞧着她这段时间,不知是长开了还是怎的,越发娇艳动人。 自己昨夜才不会去她的院子。 偏偏,自己低下头宠幸她,再一次被她给拒了。 苏墨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这种难受还和第一次被她拒绝不同。 不光有愤怒还有不甘以及几分燃起的征服欲。 乔阮香是自己的妻子,作为妻子服侍自己是她必须要遵从的规矩! 他还就不信了,睡自己的妻子,他还睡不成了! 此时的他,一心只想着让乔阮香臣服在自己身下。 倒全然忘了,之前自己有多么嫌弃乔阮香已经失身,还是被他找来的乞丐夺了身子。 他穿戴好后,正兴冲冲朝清香园走去。 却见自己一个贴身小厮寻到他后,满脸惊恐跑来,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他顿时大惊! “什么!怎么可能!乔书柏都瞎了还怎么参加科考!” 小厮拧着眉,也一脸惊慌道:“小的也不知道,那乔二也因为犯错被乔家赶去了庄子,我们的人也找不到他。只侧面打听了,说是乔书柏在科考前三日眼睛莫名好了,也不知怎么回事。” 苏墨慌得一颗心七上八下,摆手让小厮退下,脚下的步子迈得更急了,朝清香园行去。 乔阮香正将一些她调制的香露小样,细细往一个木盒里装着。 里面一共装了三十二种香,刚合上盖子,她就知道苏墨来了。 那急躁吵闹的心声,扰得她的心绪也跟着乱了几分。 待听到脚步声,她才抬眸望去。 苏墨神色严肃,眼底满是慌乱的走来。 撩袍直接坐在一侧高椅上,拧眉开口质问道。 “你兄长眼睛好了,还参加了科考你怎么也不知会我一声!” 乔阮香挑眉淡哂,平静道:“我也是这几日才知晓的,昨日宴会我忙得不可开交,也忘了这事了。” “怎么夫君这般介意我兄长参加科考?” 「明知故问!你兄长参加科考,若是入了翰林学院,自己参加殿试的文章,就封存在翰林学院的书阁。被他发现,那还了得!」 “你知道我为何介意,干吗还问!” 第50章:小杺儿这是想要姑娘抱 他拉了下脸来,声音冷冰冰暗讽道:“你和我是夫妻,荣辱一体,你大哥若是发现了什么不该发现的,我被毁了,你也别想好过。” 乔阮香哑然一笑,垂眸巧妙地掩盖住眸底对他的厌恶,柔声道:“那是自然,兄长那边我会去处理,兄长最是疼我,我会确保兄长即便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不过,还希望夫君日后莫要再来我的院子了。 我之前便说了,我这身子因为生孩子毁了根基,需要一直汤药补着,大夫也说了不能行房事。若夫君执意非要行房事,毁我身子,我也不必在意自己的荣辱了。” 她声音轻柔温和,落在苏墨耳中却是赤裸裸威胁。 还有明晃晃的羞辱! 她果然是故意的,是故意不愿自己碰她的。 她这是在嫌弃自己? 呵! 真是可笑! 自己不嫌弃她,她却反过头来嫌弃自己! 苏墨的愤怒已经直冲头顶了,可还是被自己强拉了回来。 「为了自己的仕途,自己忍了!不就是一个低贱的商女,还被乞丐玷污过的脏贱货。我还不稀罕碰了!」 “好,你兄长那边你最好尽快解决!” 说完,他一刻不愿待,怒气冲冲拂袖离去。 解决了这一桩事,乔阮香心里松快许多。 想起苏梧的要求,她前几日忙着筹备宴席,没得出空来。 正好,今日去杺园。 他说杺园那位很挑剔,让自己务必亲自去拿着香,问其诉求。 乔阮香又看了看手中木盒,里面整齐放着三十二种香露。 这都是她空闲时,在院里根据母亲手札记载调制出的。 这么多香,应该至少有几款是她喜欢的吧? 正要出门,刚行至门口,就被翠喜急匆匆跑来拦下。 “少夫人,大夫人有请。” 乔阮香看着手中的香露,拧了拧眉,董氏找自己肯定没好事。 而且,肯定一时半会儿脱不了身。 她都派人告诉苏梧,今儿要去杺园。 想来苏梧已经告诉杺园那位了,不如时赴约,那外室若是急脾气生气了,苏梧怕是也会不高兴。 昨个儿,她才刚因为送砚台之事惹他生气,好言软语哄好他。 可不想再让他不高兴。 思虑再三,道:“我还有要事要办,你告诉婆母,待我办完后再去找她。” 说完她直接绕过翠喜,快步上了马车。 董氏那边听到下人回话,自是气得火冒三丈! 这个乔氏还没巴结上老夫人呢,就这么嚣张了! 表面功夫装都不装了,连她这个婆母的话更是听都不听了! 董氏当即咬牙切齿,怒目圆睁! 等她回来,她一定要她好看! 乔阮香由一个嬷嬷带着入了杺园,嬷嬷客气又和善,许是苏梧打过招呼。 嬷嬷也没问她什么,便知道她是来为院子主人制香的。 乔阮香缓步走着,眼珠子四下打量着院子。 院子是二进院子,不算大,但很是精致干净。 院中还有不少小孩儿玩儿的玩意儿。 那双亮晶晶的水眸当下黯淡了几分,他都有孩子了? 如此想着,她的心微沉。 怪不得苏梧说她对制香要求多,有孩子自然对吸入口鼻的香粉气味要多加留心。 正胡思乱想中,她随着嬷嬷入了寝房外间,又跟着进入里间。 她谢过嬷嬷,嬷嬷回礼后便弯着腰退下了。 她扭头,正寻房间的女主人,却甫一看去,只瞧见奶妈抱着一个粉白的小奶团子。 小奶团子瞪着一双黑溜溜圆乎乎的葡萄眼,眨啊眨地望着她。 她身上穿着黄白相间的小袄,领口是毛茸茸的白色兔毛,小小身子就这么被小袄包裹着。 露出粉雕玉琢的小脸,瞧去俨然就像一只软糯的小兔子,可爱极了。 乔阮香不知怎么,看着她,眼睛就一刻也不愿移开。 若非奶妈说话,她能这么盯着看一日。 李嬷嬷瞧着来制香的是个姑娘,也是一愣。 主子可从没让年轻的姑娘来过院里,以前给小小姐做衣裳,也是让上年纪的老妈子来量尺寸。 有小姑娘来,他都不让。 这次莫名其妙说要调制一些香,让屋子里更好闻些,请了调香师来亲自调香。 还特意嘱咐,小小姐闻哪种香开心,就用哪种。 结果来的是个美艳娇俏的姑娘。 这哪里是让小小姐选香,分明是选娘亲。 李嬷嬷细细打量了面前姑娘一眼,也瞧着很对眼缘。 应当是个不错的姑娘。 于是,笑呵呵道:“姑娘快坐,小红,快上茶!” 被李嬷嬷招呼,乔阮香抿嘴笑了笑,依依不舍地收回刚刚直白露骨,盯着小奶团子看的眼神。 刚弯身坐下,就听奶团子咿咿呀呀叫了几声。 她再抬眸去看,奶团子才不叫,见她看过来反而咯咯笑了起来。 笑得乔阮香整颗心都化了。 也跟着不由自主笑起来。 “哎呀,杺儿笑了!姑娘,看来杺儿很喜欢你!我们杺儿可认人了,别看才四个多月,除了对着她爹爹笑以外。可没对着旁人笑过,姑娘是头一个!” 李嬷嬷满脸惊诧道。 她整日带着小小姐,小小姐都从没对她笑过呢。 李嬷嬷话刚说完,便见小小姐突然伸着小小的双手,前倾着身子朝乔阮香索抱。 李嬷嬷便是更惊喜讶异。 “小杺儿这是想要姑娘抱。” 乔阮香也很喜欢面前的小糯米团子,想要抱抱她,可是,这时候她才回过神来。 压住心中想要抱她的想法,抿了抿唇,正色道:“我一个陌生人抱孩子,这于理不合,而且她母亲知道了,怕是会不高兴。还有,我只是来问孩子母亲对香味的诉求的,可屋内也没见到其他人。还劳烦嬷嬷派人去问询一二。” 李嬷嬷一听,乐了。 感情姑娘还以为苏大人有女人,来制香是给孩儿她娘做的。 笑呵呵道:“哪有什么母亲,小杺儿可怜,出生时就被她那狠心的娘亲扔了。若不是我们苏大人,小杺儿都不一定能活过来。”李嬷嬷见说远了,就又道:“反正这院子没有女主人,唯一女主人就是小杺儿,不然为何叫杺园。苏大人说的让姑娘制香,便是给小杺儿制的。” 第51章:野种 乔阮香瞪大了眸子,一脸愕然,她还真没想到。 此时,小杺儿索抱不得,开始哭闹,被李嬷嬷抱着半个身子都探到空中了。 粉白胖乎乎的小手在空中抓啊抓,好像这样她就能到乔阮香身边,被她抱住。 乔阮香还在愣神,想着苏梧也不和自己说清楚,给一个四个多月的娃娃调香,所用香料必须得慎之又慎才行的。 自己带的那些怕是都不行。 正想着,怀中就突然多了一个小肉团子。 是李嬷嬷将孩子直接塞到她怀里的。 小奶团子一抱住她的脖子,就像是藤蔓锁住树干,怎么也不撒手了。 手脚并用死死勾着她。 肉肉的小脸蛋在她脖颈处蹭啊蹭,就像是一个缺失母爱的婴儿,以为她就是母亲,在她身上贪婪索取着温暖一样。 李嬷嬷笑眯眯道:“老奴想起来厨房还有新蒸的点心,去拿给姑娘吃,就劳烦姑娘帮老奴抱会儿小小姐。” 说完不容乔阮香拒绝,直接笑呵呵出了屋子。 天光一点点散去,苍穹氤氲出深蓝。 月如盘,高挂在空中。 清冷如薄纱的月光,在宫门玉石地板上散落。 金丝翘头深色鞋履出现,将玉石地板上那一片月色,踩了个零碎。 衣摆一角,是由银丝镶成的直角环形纹,中间是银丝兽头刺绣。 随着步伐摆动,月光照映下,兽头如同活了一般,张口嘶吼着。 突然,画风一转,银光尽失,入眼的是无穷无尽的黑暗。 那兽头也似进入了自己熟知的领地一般,更加肆无忌惮,开始泛着冰寒冷意的微光。 耳边由寂静也转变成了嘶吼呻吟声。 苏梧从宫里出来,便入了皇城司地牢。 银线刺绣暗纹深黑色锦服,包裹着他腰身,腰间佩戴一柄黑色佩剑。 他不苟言笑,一双墨眸死死盯着被打得浑身是血的人。 此时的他,便如地狱里最穷凶极恶阴险狠戾的罗刹。 浑身透着阴寒般的死气。 让人望而生畏。 可偏偏被打得面目全非,满口鲜血的那人,丝毫不惧,却还嗤笑。 “听闻皇城司新上任的统领苏梧,半年前曾救微服私访的圣上,调查刺杀,审人时手段毒辣,阴鸷狠戾,颇得皇上欣赏,这才入了皇城司。只是就这?鞭笞,剜肉之刑?呵,也不过如此。” 他语气轻佻,满口的不屑。 说话这人正是苏梧调查官员自戕案件,琉璃国间谍头目。 他知道,对方想要夺边境三城,还有一个隐秘计划,并非他猜测出的明面上的。 所以关着他一直再审,但几日都无果。 面对他的言语嘲讽,苏梧神色裕如,毫不在意,行到他面前的椅子上。 撩袍,施施然坐下。 他确实得皇上欣赏恩宠,不然,张统领也不会那么快被拉下台。 那贪污案便是皇上故意做的局,一来看自己智计谋略以及反应速度如何,二来,也算是让张统领退位让贤的由头。 他也是在后来,和韩老首辅对峙时,参透的皇上心思。 敛回思绪,他勾唇抬眸定定看向他,看来他也是有备而来,调查过自己。 抬手随意整着衣摆,开始漫不经心道:“沙尔璋,琉璃国沙尔族最低贱的人,母亲虽是沙尔族最尊贵嫡亲血脉,可惜,你的父亲却是个最肮脏低贱的东周国俘虏。” 苏梧一点点揭开他心底的伤疤,找准流血最浓的地方,一阵扎下去。 “一个两国人生出的野种,你以为,你答应你们皇上只身犯险来东周国,搅乱京城,就能得到重用?” “异想天开!”苏梧冷哼一声,唇角露出一抹极尽嘲讽的笑。 又道:“从你出生,你的父亲是俘虏是琉璃国人憎恶的东周人开始,你就永远得不到重用。” 苏梧像是触碰到对方的逆鳞。 那人即便被绑着双手双脚,吊在半空,浑身鲜血皮开肉绽,没一处好皮。 虚弱得仿佛下一刻就要昏厥。 却还仍怒目圆睁,使劲晃动着身子,试图踢到他,满目狰狞怒吼。 “你在胡说八道!你是野种,你才是野种!” 他从记事开始便被人骂野种贱种,被折辱了二十年! 他今日来东周国,就是为了不再被骂野种! 而他苏梧,一个靠耍心机计谋上位的低贱的东周人,有什么资格骂自己! 还有! “只要我完成任务皇上就会重用我,就会抹去我身上父族的污点!你休想在这儿挑拨离间!” “哈哈哈哈!”苏梧仰头大笑,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又像看傻子一样看向他。 “我都没见过你这么蠢的蠢货,怕是猪都你比聪明几分。” 讽刺完,抬手一挥,叹气道:“杀了吧,这是琉璃国皇帝送来的人头,不要白不要。反正,他们的边境夺城计划也落败了。” 说着就要走。 沙尔璋被抓后从未表现出害怕,是因为他知道自己不会死。 可现在他看到苏梧那神情那态度,还有他说的话,突然开始怀疑起来了。 可他又拧眉深想,一遍遍回想这整件事情,越想越觉得不可能。 “不可能,这不可能!皇上不可能不管我,我若死了,后面寒冰阵根本无法进行!皇上更别想不动一兵一卒夺那三城城池!” 苏梧脚步突然顿住,唇角扬起一抹绝美弧线。 沙尔璋呢喃自语着,突然,这才恍然。 “你诈我!” 苏梧淡哂不语,迈着步子出了牢狱。 此时身后还传来沙尔璋气急败坏的声音,“苏梧你混蛋!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随着厚重的牢门关上,也将里面怒吼声隔绝。 苏梧从皇上那里得到了沙尔璋的全部信息,便想到了此计撬开他的嘴。 只是,寒冰阵是个什么? 沙尔璋嘴极其硬,又从小在受辱中长大,心性比常人更加坚硬几分,即便用上极刑,他怕是也会连吭都不吭一声。 若非此,今儿他也不会来这么一出。 但这一出也只能用一次。 看来只能让边境的人,深入敌中探查一番了。 他先去回禀了皇上,又乘马车出了皇宫,本打算回苏府。 想到今日乔阮香和小杺儿见面,便吩咐去杺园。 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小杺儿。 小杺儿又会不会喜欢她。 他心中不由自主开始忐忑紧张起来。 乔阮香从杺园出来,天已大黑。 第52章:毒妇 实在是小杺儿太粘人,死活不让她走。 这不,愣是从一早待到了天黑,自己哄了半天,直到她总算睡着了,才得以脱身。 回来路上,胳膊肩膀都是酸的。 但她却一点儿不觉得累,反而觉得充实又幸福。 若再让她陪着小杺儿几日,她都愿意。 只是,香露今儿是没让小杺儿闻,那些都是给成人闻的。 小杺儿尚且是婴儿,她要调配出更安全味道更淡雅清香,再拿给小杺儿闻才行。 到时候再看小杺儿喜欢哪一种,她便调制哪一种。 如此想着,她又迫不及待拿出随手携带的母亲的手札。 翻看上面有没有婴儿专属的香露制作配方。 很快马车到了苏府,她也标记了几种香露制作法子,便下了马车、 前脚刚迈进大门,就见翠喜拉着脸,急吼吼跑来,声音带着怒气。 “少夫人!大夫人叫你过去领罚!” 乔阮香以为就是今早自己没听董氏的命,先去找她。 微微点了点头,便随着翠喜到了松鹤园。 一入正堂,就见贾云儿被打得浑身是血,脸色煞白地躺在地上。 一旁还有哭得歇斯底里的宛青荷。 苏青云和董氏都阴沉着脸,坐在上首的位置。 见她来了,苏青云沉声怒吼,“毒妇,还不跪下!” 乔阮香一见此,便知情况不对。 拧了拧眉头,还是听命跪下。 “不知公爹为何如此动怒,可是儿媳犯了什么大错?” “绪儿死了!你还不知自己犯了什么大错!谋害子嗣就是你犯的大错!是你指使的贾云儿害死的我的儿子绪儿,我可怜的绪儿!我要杀了你这个毒妇!”宛青荷挣脱搀扶着她的嬷嬷,嘶吼着就要朝乔阮香扑去。 知秋一个眼疾手快,直接用身体拦住了她。 苏青云嫌恶地看了一眼宛青荷,对她发疯的样子觉得不齿。 低吼:“宛姨娘伤心过度,情绪难免失控,你们做下人的卖什么吃的,也不知道拦着!” 青木等人忙不迭去拦宛青荷。 宛青荷只恨刚刚没有抓伤乔阮香一点儿! 当下气急败坏,被嬷嬷拦着腰,也要张牙舞爪对着空气一通乱抓。 此时,苏墨下值回来姗姗来迟。 得知绪儿掉入水池中淹死了,也悲愤不已。 一同指责乔阮香。 乔阮香听着他们的心声,大概了然了事情经过。 宛青荷抱着孩子在院中散步,孩子四个多月会爬了,想要在地上爬着玩儿。 宛青荷便让下人看着他,在院中趴着玩儿。 她一心只想着最近苏墨对她冷落,根本没多注意孩子。 下人在地上铺了毯子,周围有椅子围成的圈做阻挡,让他在圈里爬。 有椅子做围挡,下人们也就掉以轻心。 可就是如此,他们没看到孩子爬出圈里,不小心跌落在了水池中。 她知道贾云儿的计划,贾云儿为了事情做得天衣无缝,不会惹祸到她身上。 便想制造意外。 所以日日命人盯着荷花园。 只等一个能制造意外的机会。 而这个意外,她信贾云儿定动了些手脚。 但,她也信,宛青荷绝对没有证据。 “宛姨娘口口声声说是我指使的云姨娘,而你们所有人也都认为背后凶手就是我,证据何在?我今日一整日可都没在苏府,也是刚刚入这屋子才得知情况的。 还有,为何不是宛姨娘本人害死的绪儿?绪儿不过是记在她名下养在她身边的庶子,又不是亲生的,为何就不是宛姨娘为了摆脱一个累赘故意造成的意外!”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了一瞬。 他们倒都忘了,除了他们乔阮香和贾云儿并不知道绪儿是宛青荷亲生的。 可此事若是有心调查,也是能查出的。 “绪儿养在我膝下,就是如同亲生儿子,我为何害她!倒是你,乔阮香,你对我怀恨在心,恨我抢了墨郎,最先让贾云儿这个贱人勾引墨郎,现在又让贾云儿来害我的孩子! 今日下人们都看到贾云儿就在池子边走动,她就是凶手,也是你指使的她!这就是证据,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宛青荷歇斯底里吼着。 乔阮香哦了一声,意味深长扫视了众人一眼,最后落在宛青荷身上。 “原来宛姨娘没有证据,只是看到云姨娘恰巧从池边路过,就空口白牙靠臆想一通污蔑,暴打云姨娘,定罪我就是背后指使啊!” 她一句话点明重点。 “公爹,婆母,你们竟也是这般就定罪的?” 苏青云和董氏被乔阮香的话问住了,被揶揄得半个字吐不出来。 苏青云是听说绪儿死了,直接怒气冲冲回来,没听事情原委,便自然而然以为就是乔氏动的手脚。 董氏更是,一听自己宝贝孙子死了,加之今日对乔阮香的怒火,没仔细听宛青荷说的事情经过,也直接认定幕后指使就是乔氏。 苏墨亦是如此。 三人直到听到乔阮香这句话,才意识到事情的关键点。 绪儿究竟是怎么死的! 宛青荷说绪儿是落入水池淹死的,可若是有人的情况下,落入水中肯定会立马捞了出来。 也不会淹死。 有了疑问便质问宛青荷。 这一问才知,是宛青荷带着绪儿在院中水池不远处爬着玩儿! 尽管宛青荷言辞尽是引导贾云儿故意把椅子挪开,让孩子爬出圈外坠入水池,害得绪儿。 可他们也不是傻子,就算如她所说,那一群看着绪儿的下人都是摆设吗? 绪儿爬出圈外没人看到? 还有宛青荷她是干什么吃的,她为何也没看到绪儿爬向水池! 更何况,苏青云又厉声审问下人才知,他们根本没看到贾云儿去靠近椅子,更没靠近绪儿。 是宛青荷看到贾云儿恰巧路过,胡乱攀咬。 为何攀咬,自是要推卸责任! 苏青云当下气急败坏,他本就对宛青荷不喜,这下更是不加掩饰朝她怒吼。 “你自己看护不力,害了绪儿,还反咬一口!你哪一点儿配做绪儿的……” “老爷!”董氏急忙拽着苏青云的胳膊,高声喊了一声,堵住了他后面的话。 第53章:薄情寡义之人 “青荷到底不是亲生的,有所分心是正常,要怪也怪下人们看护不力。可下人们看护不力,不也是给了某些人机会。我看贾云儿也并非全然无辜,无缘无故她怎么会出现在池塘边,还恰恰是绪儿落入水池的时候?” 董氏说着,深吸一口气,抬眼又狠狠剜了乔阮香一眼。 “贾云儿失了孩子,心存歹心想要害青荷的孩子,趁下人没注意做了手脚,如何不可能?再者说了,乔氏是当家主母,管这一方宅院,出了谋害庶子的事情,首当其冲最难辞其咎的就是乔氏!” 董氏说辞虽然牵强,可也硬是把矛头再次引到了乔阮香身上。 总之,话中意思就是,无论有没有直接证据,也无论是不是她指使的,她乔阮香都别想全身而退! 乔阮香自是知道董氏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她先是缓缓站起身,拍了拍衣裙上的灰尘,才目光平静淡然看向董氏。 “儿媳听出来了,婆母是无论如何都要惩罚儿媳了。儿媳掌管苏府,确实也理应担一部分责任,婆母要罚儿媳绝无二话。只是……” 乔阮香视线轻飘飘落在苏墨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我若伤了病了,养身子总得花费些时日,什么时候去见大哥,可就没有个准信儿了。” 所有人都不知为何她会说见什么大哥。 可苏墨知道。 他心头猛缩,搭在膝盖上的手猛攥成拳,抓的衣摆尽是褶皱。 「乔阮香这个贱人,自己就知道,她会短不了拿此事拿捏自己!」 他眼底划过狠厉,「要不要直接派人暗中杀了乔书柏?不行,乔阮香现在还算听话,杀人,风险太大。」 他看向自己父亲,微不可察摇了摇头。 苏青云知道他抄袭文章之事,也知道这件事被乔阮香拿捏在手中。 自然也明白他眼神的意思。 暗暗骂了句,「这个儿子真没用,抄袭文章还被发现!被一个商女拿捏!真是给苏家丢人!」 “董氏所言不错,此事乔氏却有难辞其咎的罪责,就罚她……罚跪两日祠堂,两日不得进食吧!” “宛青荷看护养子不力,罚二十大板禁足一个月!一应下人都拉出去杖毙!至于云姨娘,她也挨打了,就当是罚了!” “老爷……” “行了!死的不过一个庶子,你还想闹翻天不成!此事就此揭过!你有心追责,倒不如好好教训教训她,日后若还有孩子,再这般看管,便是有十个八个也不够她霍霍的!”苏青云指着董氏鼻子一通训斥。 说完也不顾董氏那青的发紫紫的发黑的脸,直接甩袖走了。 苏青云和苏墨一样,骨子里都是薄情寡义之人。 他们的血脉都不及自身荣辱,还有家族兴衰来得重要。 儿子而已,没了日后还会有的。 只是啊,他们不知道的是,这是他们最后一个孙子儿子了。 乔阮香不动声色暗暗笑着。 瞥了一眼董氏气得紫黑的脸,视线又稳稳落在气到双目冲红,对着她破口大骂却被苏墨命人堵住嘴的宛青荷。 她只在宛青荷能看到的地方,得意一笑。 之后看着宛青荷被气成暴跳如雷的虱子,压下唇角,潇洒转身离开。 苏墨不放心跟上,又确定了她何时去找乔书柏。 她再三说了明日便去,苏墨这才将信将疑咬着牙离开。 说是罚跪祠堂,无人看着,乔阮香也是跪会儿站会儿。 但却不敢露出半点儿不尊敬的神态。 倒不是她多么惧怕苏家列祖列宗。 只是,对于苏老爷子,她内心是敬重的。 对苏老爷子她了解不多,但二十年前那场东周国建国之战,她是听说过的。 苏老爷子虽然是文人,不是行武出身,可照旧参军,虽是一个百户长,可也是上阵杀过敌的。 只是没立下功劳,回来后,苏家依旧是不入流的世家。 可就凭参军爱国这份心,便是值得钦佩,不容她亵渎。 好像,苏梧便是那时候被苏老爷子抱回来的。 想来苏梧是战争中的遗孤,苏老爷子瞧着可怜才带回来的吧。 乔阮香思绪急转,落在了苏梧身上。 不禁又想到今日的小杺儿。 李嬷嬷说小杺儿母亲生下她就不要她了,她便忍不住好奇。 那个和苏梧生下孩子,不要他们父女二人的狠心女子是谁。 苏梧……还算不错的男人,和这般好的杺儿,她怎么舍得抛弃。 她在心中斟酌再三,把原本这般好的形容苏梧的词换成了还算不错。 她自是想不明白。 而且心中还五味杂陈的,有种说不出的感受。 既替苏梧和杺儿惋惜,又有庆幸和开心。 自己到底庆幸开心什么,她不知道,那感情说不清道不明的。 这还和最之前,自己被他那一抹笑惊得小鹿乱撞还不一样。 她感觉,自己现在好像已经进入了一个漩涡,被它卷着往深处去。 此时没了最开始濒临漩涡时的惊惶失措想要逃离,想保持距离的感觉了。 但非要说出是什么感觉,她也道不清。 像是喜欢,可又不像。 她抽离思绪,暗忖了好一会儿,又释然了。 因为一想到他们如今身份,便没心思再理会探究那是什么感觉了。 自己如今是苏墨的正妻,是他的嫂子,而且自己还有一个巨大的谋划,等着一步步完成。 那什么捉摸不透的感觉,分辨不清的喜欢,她根本无须理会,想来过几日几个月大不了几年,就会烟消云散。 而苏梧呢,他有了孩子,那孩子的娘在他心中应该也是无可替代的存在。 自己如何能得一席之地? 又有何种身份去争? 而对于苏梧,自己如何确定他不是下一个苏墨? 总之,他们之间啊,隔着千山万水,隔着无数鸿沟。 想通了这一点儿,乔阮香眼尾的落寞反而被一扫而空。 到子时,乔阮香就回了院子。 问了下人贾云儿的伤已经包扎好,除了失血过多并无性命之忧。 才算放心。 又见苏梧身边护卫长风送来了瘀伤药。 第54章:你是被她下蛊了吗 她只跪了两个时辰,膝盖处并没多少瘀青。 但见是上等的瘀伤药,她便收下了。 她自己留了一小部分,其余的都让知秋送去舒云院。 之后便洗漱安寝。 但松鹤园内,无一人安枕。 宛青荷痛失孩子,本就有些失心疯,又见到乔阮香临走前那得意的笑。 气得她当场直接发疯。 董氏也气得七窍生烟,二人抓着苏墨死活要问个明白。 “乔阮香杀了我们的孩子!你为什么不处置她杀了她,你为什么还向着她!为什么为什么!”身边没丫鬟婆子拦着,宛青荷发疯似地拽着苏墨的臂膀使劲晃。 “因为杀了绪儿的根本不是乔阮香而是你!”苏墨一声怒火,摔臂在空中抡了半圈。 宛青荷被甩开,失去重心朝后仰去,狠狠跌倒在地。 手掌拄在地上,掌心登时擦破了皮,流出鲜红的血来。 “墨儿你干什么!”董氏惊呼,忙不迭去扶宛青荷,拿出帕子捂住掌心的伤口。 “墨儿你最近怎么了,处处维护乔氏那个贱人?你是被她下蛊了吗!为了她,都不把为娘和青荷都放在眼里了!” 董氏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墨儿几次三番都为乔阮香开脱。 现在连老爷也都一块向着乔氏那个贱人。 这苏家大房,怎么就都成护着她乔阮香的人了! 苏墨被面前二人吵得脑仁疼,他抬手捏了捏眉心。 自己抄袭文章被乔阮香捏在手里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尤其是自己母亲和宛青荷,她们两个都是蠢货,她们的嘴都不敌乔阮香的嘴严! 若告诉她们,那他真正的隐患就不是乔阮香而是她们了! 可她们几次想磋磨乔阮香都被自己拦了,又必须给个说法才能堵住她们的嘴! 父亲倒好,自己去书房躲清静了,把烂摊子丢给自己。 他翕眼再次看向面前那两张愚蠢的面孔,尤其是宛青荷哭哭啼啼娇弱可怜的脸。 他不再像之前那般觉得娇柔惹人怜,反而听着她那抽泣声,更觉心烦。 哭哭哭,一点儿用都没有,就只知道哭。 明明自己疏忽害死了孩子,却不知悔改总想把错推向别人身上。 他此时倒开始严重怀疑,是不是宛青荷给自己下降头了。 自己之前怎么会喜欢这般没用,心又坏还是烦人精的宛青荷! 两相比较下,他竟觉得乔氏更顺眼顺心了许多。 她虽然两次拿抄袭的事威胁自己,又两次拒绝自己和她亲近,开始刻意和自己疏远。 可不知为何,他恼归恼生气归生气,却比之前更想见她了。 尤其是看到她那张脸,娇嫩可人儿得似能掐出水来。 最关键,她不会像宛青荷一样,动不动就哭,那柔弱无骨的样子瞧着就烦人。 “乔阮香是我们苏家的儿媳,待儿子登上高位,再荣登首辅,地位稳固不再需要她时,母亲想怎么折磨她不行?非要现在这个时候?母亲别忘了,她在掌家,儿子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母亲难不成想儿子现在惹了她,回头去求她?” “她都不能生孩子了,哪里还用得着求,她自会巴结着墨儿你!” “此话是没错,可现在到底她还年轻,还有几分姿色,手里还有乔家家产,若真逼急了她和离,再找人嫁也不是没人要!” “之前我让你去讨好时你说不用讨好她,现在又要护着她,什么话都让你说了!” 董氏心中愤懑,抱怨道。 苏墨吐出一口浊气,神色不自然,又抬手按了按眉头。 又道:“此一时彼一时,谁知道从生了孩子后,乔阮香当真是性情大变了,几次迷惑我们,最后这时候才露出真面目?” 董氏脑子不算灵光,被苏墨这般再一引导,再一想好像是这么个理。 表情讪然,也就只能压着怒火认同了苏墨的话。 而宛青荷她本就因为绪儿死了,心绪大乱。 刚刚又一阵激动,被苏墨推倒在地,这会儿盯着手掌上的血迹,脑子有些停滞。 只一个劲儿地哭,哭得歇斯底里,哭天抢地的,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宛青荷渐渐回过神来,也确实觉得自己真受了天大委屈。 她不明白,为什么曾经那么爱自己包容自己的墨郎,才几个月的时间,就变得这么陌生了。 他看自己的眼神没了宠溺,没了疼爱,没了欲望,只有厌恶,厌烦。 那些眼神分明都是他看向乔氏那个贱人的啊。 怎么就成看自己的眼神了。 绪儿她没能保护好,是她粗心,可她为何粗心,还不是因为他不再来荷花园,不再宠着疼爱自己了。 反而越发愿意去清香园了! 自己心中烦闷,一时失神,这才没注意的! 他怎么不好好反思自己,却反过来还埋怨她看护不力! 宛青荷越想越觉得委屈,越委屈哭得越厉害。 那脸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原本姣好的五官此时都皱到一起,像一只捏坏了流出浑浊汤汁的包子。 难看又恶心。 苏墨脸上更是嫌弃。 随便敷衍安慰了几句,直接头也不回走了。 仿佛多看她一眼,自己就要折寿一样。 他们三人晚上这一出,乔阮香是第二日一早听下人来禀才知道的。 宛青荷失了孩子,连苏墨的爱宠也一点点流失。 这很好。 宛青荷的苦难才刚刚开始。 一大早上她便心情舒畅。 按理今儿她还要去罚跪祠堂,但她要去乔家找大哥。 量也没人敢说嘴什么。 今日阳光明媚,天气有了几分暖意。 她上着一身青色对襟,下着淡紫色绣木樨花暗纹衣裙出门。 乔阮香本就生得清丽娇颜,在衣裙衬托下,更是清尘脱俗,玉骨仙姿。 从面前一晃而过,便是一道绝美风景线。 苏墨从方惠院里刚出来,准备上值,就瞧见了一闪即过的乔阮香。 当下心里更加瘙痒难耐,喉咙上下滚动了好几下。 那视线更是粘腻在那背影上,舍不得移开。 迟早他会把她按倒在床上,让她在自己胯下求饶。 苏墨暗暗发誓,指尖紧捏着衣袖讪讪走开。 不远处一抹黑影,将苏墨眼底的神色看了个清透。 第55章:她凭什么去做妾 多次觊觎自己的人,看来是得给他点教训! “长风,最近你应该无事吧?” 长风皱着眉头,不情不愿回答:“无事。” 主子这是又吩咐他去干什么? “那就挑个月黑风高夜,蒙住头偷偷把那货打一顿。” 长风无奈,委屈开口:“主子,属下这一身武功不光能干这些偷鸡摸狗的事的。” 从偷偷当府上盗贼窃取周嬷嬷卖身契开始,到偷运孩子出府,再到暗中捉稳婆,最后到偷换砚台,现在又开始偷偷打人。 自己这一身好武功啊,为什么到主子这儿,只用来干这些了。 苏梧冷眼扫过,“让你审讯沙尔璋的大事,你不也什么都没审出来?自己没用,哪儿来这么多废话!” 被训的长风当即领命,立马乖巧闭嘴。 被觊觎的乔阮香似是浑然不知,行步走着,却在游廊拐角处碰见了苏珍。 她比前日看上去还憔悴,心情似乎更差了。 又看她神态像是在院中散步排解阴郁。 苏珍最近心情确实很差,她之前一直以为自己是母亲父亲最疼爱的孩子。 可直到前日宴会时,母亲递给自己一包药,她让自己在宴会上和韩珪苟且。 自己不同意,觉得那是下贱妾室才会耍的手段。 而且,那样做了,自己不光名声毁了,之后也只能做韩珪的妾。 她是堂堂苏府嫡女,凭什么去做妾? 可母亲说,只有自己做韩珪的妾,才能搭上韩府,自己的弟弟和韩珪结识,日后弟弟高中仕途才会顺遂。 就为了这个,就搭上自己名声和自己一生幸福。 凭什么! 她和母亲反抗,找父亲哭诉,痛骂弟弟。 可他们都像是商量好的,无一不在指责她。 指责她拎不清,指责她蠢笨无用。 还道苏家养她就是为了踩着她的血肉登高的,她本就是弟弟日后仕途荣耀的牺牲品! 她悲痛欲绝,可又无可奈何。 离了苏家,她确实什么都不是。 可,去用她最瞧不上的肮脏手段,夺一个低贱一辈子抬不起头的妾室。 她才不要! 可母亲是何等人,她想要的阴谋阳谋都要算计到。 她心中郁郁难解,悲愤又无助,迷茫又害怕。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谁能救自己。 千头万绪萦绕脑海,最后匆忙理回思绪,瞧着容光焕发的乔阮香。 心里早没了什么嫉妒艳羡,她只觉得她同样可悲。 大房的人,她看得更清楚,都是豺狼虎豹,乔阮香现在得意,迟早一日会被他们吃得一干二净。 她垂下眸子,什么也没说,直接绕过乔阮香走过。 苏珍眼底转变的神色,乔阮香看得清清楚楚。 与她擦肩而过时,转身开口:“苏妹妹若是得空,多去看看祖母吧。小辈中,祖母最疼的便是你和苏茹。听闻她老人家,这些时日食难下咽,我猜着,想是想你们了。” 苏珍脚下顿住,听到身后声音提到祖母。 她这才晃觉,自己确实好久没去看望祖母了。 这还是因为母亲拦着她,说祖母害他们二房损失这么多银子,不让自己再去看祖母。 又恍惚间想到什么,晦暗无光的眸子瞬间明亮了起来。 原本死气沉沉的脸上,也有了几分希望。 对啊!她还有祖母! 见苏珍匆匆调转方向离开的步伐,乔阮香扬眉轻呼出一口气。 也大步流星出了府。 乔阮香没去乔家,而是约了大哥出来,在自己香铺见。 今日和大哥所谈之事,很是重要也必须保密才行。 在乔家,若父亲见自己回了娘家。 一是会问东问西,担心自己回娘家是在苏家受了委屈才来的。 二是她不想让父亲听到一二,父亲是老古板,为人还固执,他要是一知半解,定会没完没了问个清楚。 若真告诉他苏墨抄袭大哥的文章,他那暴脾气定忍不住去找苏墨质问。 搞不好,会坏自己计划。 所以,来香铺是最安全的地方。 乔阮香刚到香铺一会儿,大哥便来了。 她将苏墨殿试文章抄袭,以及入内阁文章抄袭他的文章,还有暗中加害他眼睛之事都告诉了他。 并将上一世的经历,说成做的预知梦告诉了大哥。 大哥自是震惊又气愤,同时又觉得不可思议。 缓了好一会儿。 乔阮香才郑重又道:“大哥,我需要你的帮助,你必须无条件信任我,日后按照我说的每一步去做,这苏家我才能将其拽入泥潭。我也才能从苏家安然无恙抽身出来。” 乔书柏心里是不信这些预知梦这些的,可小妹说得极其详细,那样子仿若亲身经历。 而且,苏墨盗用自己文章,可见他人品根本不像之前展现那般高洁无瑕! 面对苏墨盗用自己文章之事,他做不到坐视不管,是一定要揭发的。 所以,小妹想要整垮苏家,想要苏墨堕入泥潭,想要从苏家这魔窟里安然退出来。 他从心里是赞同的。 无论那个梦是真是假,苏墨这等阴险邪恶的伪君子,小妹是绝对不能把一生托付给这等人身上。 “好,我答应你。” 得到大哥肯定回答,乔阮香心里就更踏实了。 她先是问了大哥买的棉衣棉被还有炭火粮食的情况,又问了褚盛。 得知一切都按照她说的做了,便道:“这几日大哥和褚盛交谈自己文章,最好着重将苏墨盗用的两篇来说。大哥记忆力极好,想来没有之前底稿,应该也能默写出来,大哥最好一字不落写出来,拿给褚盛看。” 乔书柏听后点头,会意道:“刚好我还有这两篇的废稿,当时写错了字污了纸面才扔了的。若一并拿给他看,他定会更信这两篇是我所写。” 乔阮香微微一笑,大哥果然聪慧一点就通。 便又道:“至于棉衣棉被还有炭火之事,等三月中,我会告知兄长这些作何用。届时兄长按照我的吩咐行事便可。” “好。” 乔书柏既然决定信小妹,自是全然听小妹的。 大哥走后,乔阮香就开始专心调制香露。 这次香露配料都是采用最好最安全,全是纯植物提取的。 毕竟是给小杺儿用,每一种原料,自当是最金贵安全才行。 第56章:小叔请自重!我是你嫂子 又考虑到她是婴儿,这香味断然也要以清淡淡雅为主。 乔阮香正在专心致志研究,却见苏梧来了。 他轻车熟路进门,撩袍坐在自己对面,不拘一格地拿着自己茶盏斟了一盏,仰头喝下。 动作行云流水,神态自然。 乔阮香看着自己的茶盏入他的口,眉头抖几抖,心头闪过一丝异样。 本还想谢他昨日的膏药,现在瞧他这般随意举动,不知怎么,话到嘴边就说不出了。 反而挑眉语气阴阳怪气道。 “皇城司是没有茶么,小叔特意来我这儿喝起来了。” “没嫂嫂这儿的好喝。”苏梧假装听不出她在揶揄,淡淡一笑道。 乔阮香抿了抿嘴,没打算再理他。 却听他又开口道。 “小杺儿想你了,你什么时候去看她?” 说这句话时,他声音轻柔温和,语气中有种说不清的暧昧。 乔阮香听后蹙了蹙眉,手下力度没控制好,香露多滴了两滴落在手背。 顺着嫩滑肌肤滑落,眼看就要滴落在衣裙上。 一只修长的手突然出现,将其接住。 那香露稳稳落在那人并拢的指尖,逐渐晕开,又浸入肌肤。 淡淡奶香清甜味道,盈满二人鼻间。 又萦绕周身。 那香味似是无形线条,圈圈缠绕,像是要把二人缚在一处。 “还好,没有浪费。嫂嫂调制的香露,可很是金贵,绝不能浪费。” 苏梧的声线柔和好听,似耳语,能撩拨心弦。 他的笑若有似无,如清风似弯月。 更是看得让人迷了方向。 乔阮香心如擂鼓,耳边除了苏梧说话声,便是扑通的心跳声。 听得她心慌意乱。 但好在她掩饰得极好,除了耳根微微泛红外,脸上并无异样。 她快速理好思绪,将那躁动的心强行按压下去。 这才放下瓷瓶,轻揉开香露。 神色平静假装淡定道:“她的香露我还未调制好,先前小叔也没告诉我,调制香的对象是一个婴儿。之前的小样都用不得,现在重新调制,怎么也得三五日。” 苏梧长舒一口气,无所谓道:“好吧,那就只能让小杺儿哭上几日了。” 闻此,乔阮香不淡定了,拧眉质问:“小杺儿哭了?你怎么不哄哄她,她那么小,你忍心让她哭几日?你还是不是她亲爹。” 说完眼底浮现幽怨,还拿眼睛狠狠剜着面前一脸无所谓的人。 苏梧眉梢儿微挑,若有似无的笑还挂在唇角,那张脸如琨如玉,赏心悦目。 饮完茶的茶盏还在指尖摩挲。 他道:“我当然是亲爹了,可她想见你,你又不去见她,我能有什么办法?” 他坐在椅子上,望着面前有几分恼怒的娇艳美人儿。 墨色瞳孔一点点晕开来,那秘而不见的情感,如丝如缕,正点点蔓延出来。 悄无声息,毫无察觉地将她包裹。 人啊,总是贪得无厌的。 一开始,他远远观望着她,心想,若是能离她近些便好了。 可离近了,又想若能日日见光明正大同行,也就好了。 能日日见,日日同行了,又瞧见旁人觊觎她,却又妄想着若能将她拥有,独属于自己,便更好。 这种贪婪,扰得他心烦意乱。 尤其是回想到苏墨今日看她时,那种黏腻的眼神。 恨不能现在就将眼前这人儿拥揽入怀,告诉她,她是自己的。 也只能是自己的。 但他不能,会吓坏美人儿的。 他要连人带心一同俘获,她那颗动摇的心啊,他会一点点攥进手中。 思绪渐渐回笼,他眼底的占有欲隐在墨色瞳孔里,却在以一种极其隐晦的方式,逐渐蔓延。 他起了私心,墨色瞳孔微张,挑眉倾身猛然凑近。 在鼻尖即将触碰到对方时,戛然而止。 这般近距离的接触,嗅着她身上极淡且清香的依兰香。 那点占有欲得到了片刻满足。 进而勾唇微笑,轻声道了一句:“难不成,我要绑了嫂嫂去?” 那张近乎完美无可挑剔的俊脸,生怼在她面前。 对方温热的气息以极其霸道张狂的形式扑向她面颊,进而包裹周身。 惊得她直接呆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那双她总也看不清的墨眸,此时近在咫尺,黑亮的瞳孔里,清晰可见自己那惊慌错乱的脸。 同时,也看到那双墨眸闪过一抹狡黠得意的笑。 自己有多慌乱,面前这家伙就有多自在得意。 他像是隐在暗处凶猛的猎兽,自信张狂,霸道强势,而自己就像是他窥伺许久的猎物,惊惶失措,方寸大乱。 这种气势上的绝对差,让她极其难受,且逃无可逃。 乔阮香强装镇定冷着脸,眼底蓄满薄怒。 缓了一会儿心神,才猛地抬手将他推开。 沉声怒道:“小叔请自重!我是你嫂子!” 他语气轻佻,行为放荡,得亏是在自己香铺,身边除了知秋没有外人。 若是在苏府被人瞧见,她和苏梧的谣言怕是又要起来了! 苏梧被推开,身子刚好一歪,顺势斜倚在椅圈上。 与平日正襟危坐的样子截然相反,此时他面上挂着三分邪魅七分暗爽。 样子活脱像个挑逗自己嫂嫂的小流氓。 看的乔阮香更是恼怒了。 咬牙跺脚攥拳瞪眸。 偏偏就是拿他这放荡不羁的样子没办法。 好在苏梧是懂分寸,适可而止,收起了那欠打的神情,很快恢复如常。 毕竟,他可不想再像之前那样,被乔阮香躲瘟神一样躲着自己。 那滋味很不好受,他可不想再体验一回。 现在有了小杺儿,日后单独见她的机会只会多不会少。 还有和祖母用晚饭后的同行时光,这都是他好不容易筹谋得来的。 毕竟,那夜是瞧见她躲在暗处,他才故意拿殿试文章抄袭之事威胁苏墨,说给她听的。 哪里敢行为太过分,毁了这些? 进而讨好道:“嫂嫂别生气,我刚刚也是逗着嫂嫂玩儿呢。” 见她面色还挂着怒意,理都不愿意理他,便又继续道。 “小杺儿今日可从醒了一直在哭闹,吵嚷着要你呢。嫂嫂真忍心让小杺儿等三五日?” 第57章:他是属狗的? 乔阮香见他是真的正经起来,嗔怒地瞪了他一眼。 继续捣鼓手中香露。 思忖着他刚刚的话,让小杺儿哭,她自是不忍心。 没好气说着,“两日后,我拿着香露去找小杺儿。” “不过,这两日你得安抚好小杺儿,不许她哭。” 她半威胁半警告又道。 那模样神情像是小杺儿是她的孩子一样。 不过,乔阮香也真是看到小杺儿就想到了自己的孩子。 若自己女儿还活着,应该也如小杺儿这般大了吧。 苏梧听话点头,又勾了勾唇,清俊的脸上荡漾开来一抹极淡的笑。 如夜间那一抹新月,格外清冷好看。 她慌乱收回眸子,下逐客令:“行了,没别的事,你赶紧走吧。我还要忙!” 苏梧这会儿很是听话,也知再死皮赖脸待下去只会惹她烦,便依话离开。 只是在他前脚刚离开店铺时,余光便瞥见了一抹身影。 扭头回望,才看清是同样收到乔阮香送出的砚台的韩珪。 他怎么知道乔阮香在这儿有间铺子? 脚似是定住般,再也迈不开了。 回想前日董氏生辰宴散席后,他出府瞧见韩珪偷偷瞄乔阮香那眼神。 可一点儿不清白。 眉头一皱。 他并未走,而是闪身隐到铺子一侧。 韩珪本是因为脑海里老是萦绕乔阮香那张娇嫩的脸,心中烦躁出来散心的。 瞧见铺子牌匾名字别具一格,便想着进来看看。 可,所念有回响。 乔阮香竟真出现在他面前了。 他一时呆愣住,不知该如何是好。 甚至他开始怀疑眼前是不是梦。 乔阮香也诧异,他怎么会来这片偏僻的街区。 还会来她的铺子。 但也只是愣了一下,脸上就挂起了礼貌客气的笑。 道:“韩二公子要是买香怕是来错了铺子,我这铺子暂时还未开张。” 说完见对方还是惊讶模样,眼睛也不眨一下。 又开口唤了他几声。 他这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 “啊哦,那个我就随便逛逛散心,瞧着牌匾很别致就想着进来瞧瞧,没想到是乔夫人的铺子。” 他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扯着唇角,笑得比哭还难看,生硬道。 面对他的拘谨不自然,乔阮香有一瞬间的疑惑,但很快就明白了。 回想前日宴会时,他见到自己还是一脸怒容,想来还在为那日生气。 又想到她让韩玲提醒他提防二房,他应该是知道自己被苏家二房的人缠上。 心中很是不爽。 冷不丁见到自己,肯定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这才这般局促的。 她微微一笑,声音温和,尽量缓和二人之间的气氛,道:“不过韩二公子若想要一些香,我倒是有之前做的小样,韩二公子权当普通香随便闻一闻就好。正好也有几个我觉得不错韩小姐定喜欢的香露,刚好碰见韩二公子,便劳烦韩二公子代为转达。小样就权当谢礼了。” 说着,乔阮香把先前准备的小杺儿闻不了的香露,挑出了两瓶递给了韩珪。 又拿出了四五瓶,装在檀木盒里,是给韩玲的,也一并递给他。 韩珪表情木讷,僵硬接过,不敢去看乔阮香,只点了点头回应。 按理,他拿了香露,该走了。 可是,那腿似灌了铅,怎么也挪不动。 “我,我能喝口茶吗?” 苏梧在窗户边,侧耳听着动静,眼睛死死盯着窗户缝隙朝里看。 他看到韩珪拿起了乔阮香喝过的茶盏一饮而尽,又看到乔阮香似凑近了去。 凑近干嘛他看不清,那身影直接被韩珪挡得死死的。 可从他角度望去,二人一个仰头一个低头凑近能干嘛!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顿时一股无名火直接从心口窜到头顶,烧得他怒火腾腾。 其实他心里知道,乔阮香不是乱来的人。 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当看到两个人影重叠,面对面那个样子,他就恨不能直接冲过去,将韩珪甩出八丈远! 他这般想着,脑子都没反应过来,身子早先一步做出反应,只听嘭的一声,韩珪早被甩飞好远。 而自己也不知何时进了屋内,正站在乔阮香面前。 韩珪摔倒在地,怀中香露也早已摔得稀碎。 周身扬起一阵尘土,夹杂着各种香气,韩珪一口气吸入,捂着胸口猛咳了好几声。 他是文人,自小练武那都是花拳绣腿,顶多强身健体。 被这么狠狠摔倒在地,他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要摔碎了。 这动静闹得不小,已经有行人驻足看热闹。 一切发生得太快,呆站在一旁的乔阮香都没来得及惊呼。 等她反应过来人已经被甩出去了,再定睛一看,刚刚甩飞韩珪的正是苏梧。 “苏梧你疯了,你在干吗!”回过神的乔阮香冲着苏梧就是一通怒吼。 苏梧被质问,不知怎么反而更恼了,脸色冷得骇人,仅存的理智也都没了,没头没脑来了这么一句,“你又在干吗!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和他靠那么近!” 乔阮香被他这话问得一头雾水。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靠那么近? 他说的莫不是刚刚的他吧! “你在胡说什么!我和韩二公子清清白白,刚刚我只是拿香露给韩二公子闻而已!哪有靠那么近!” “倒是小叔你,平白一张嘴,就来这儿污蔑我和韩二公子清白!小叔这是何居心!” 乔阮香实在不明白,他这是闹的哪一出。 突然折返回来,莫名其妙把韩二公子扔了出去,还说点子莫名其妙的污蔑她的话! 又见他原本黑得仿佛氤氲着一层黑雾的脸,这会儿又变得若无其事,神色如常了。 这般阴晴不定,喜怒无常,他是属狗的? 乔阮香暗骂了他一句,拧着眉头瞪了他一眼,急忙吩咐知秋快去扶韩二公子进来。 外面有人,自己是已婚妇人,自是不能大庭广众下去扶男子。 知秋将人搀扶进来,还有行人要往里看。 乔阮香躲在门后将门死死关住。 门外的人见没热闹可看便都散了,但也有好事的还站在不远处瞧着。 听到门口没了议论声,乔阮香才算松了一口气。 第58章:又来一个惦记乔阮香的 好在韩珪还是忌惮苏梧的皇城司统领身份,乔阮香又是道歉又是赔礼,又拿了香露重新给他,才送走了他。 韩珪走后,乔阮香对着苏梧没好气更没好脸。 韩玲是自己很重要的朋友,韩珪又是韩玲的弟弟,今日这一出,不少人都瞧见了,刚他说话时又那般大,若被有心人传出自己和韩珪的谣言,岂不是害了他的名声? 那自己还怎么面对韩玲。 另者,苏梧把韩珪甩到街上,让他丢了这么大一个人。 是把韩府置于何地?韩珪是韩府嫡孙,代表的就是韩府! 她还得抽个时间亲自去韩府,找韩玲道歉专门说明此事才行。 敛回思绪,她拧眉又冷眼瞥了苏梧一眼,都是他害的,突然莫名其妙发疯。 现在还涎皮赖脸站在这儿不走! 乔阮香现在不想理他,觉得他今儿定是吃错药了,一系列行为这般反常。 而且,这会儿看着他只觉得烦躁,直接让知秋轰他走。 知秋领命,可还没开口就被他那眼神骇得不敢动。 乔阮香正在气头上哪里管那么多,胆子也大了起来,知秋不敢动她亲自动手直接把他轰出门外。 苏梧若想不走自是没人能推动他,可乔阮香推他,他不由自主就顺着她的力出来了。 心中也止不住懊悔,他一向沉着冷静的,刚刚确实鲁莽了,就应该看清再动手的。 可谁怒气上头了,还要等看清是什么情况才动手的。 他拧眉暗忖,心中情绪更加沉闷烦躁。 占有欲果然不是好东西,它会逐渐吞噬自己,让人失控,还会打乱他的节奏。 他眉头沉了沉,有些恼也有些头疼,接下来要想法子怎么哄得她原谅才行。 长风清楚自家主子的心思,也了解自家主子的脾气。 但他左右看着街边还有不少眼神投过来,戳了戳自家主子。 道:“公子,要不……咱先走?” 被长风的话拉回思绪,这才注意到行人都在拿异样眼光看他,对他指指点点。 嘴里还嘀咕着这人看着人模狗样,竟然干拆散情人强取豪夺的事情。 刚刚韩珪被苏梧吃醋扔出来的画面和苏梧那怒吼声,加之现在他又惹怒乔阮香被扫地出门。 只一知半解的路人看这些,自然就联想到,话本里两男争一女的桥段。 而那桥段自然也是最经典的,二人情投意合,另一个霸道蛮横要强行拆散。 苏梧听着那些行人议论声,脸阴沉得都要凝出水来,一双墨眸横扫,怒道一句:“都看什么看,说什么说,滚!” 什么他们情投意合自己拆散! 就韩珪那个弱鸡,他也配! 那些行人顿时被他浑身气场震得,连人带心都颤了一下,吓得都老实闭嘴,不敢再看,加快脚步走了。 见人都散了,他眼神又沉了几分,望了一眼紧闭的门口。 想着刚刚那群人的议论,心头像是压了一堆石头,更堵得慌了! 路上,明明暖阳倾洒,春风柔和。 可他所行之处都仿若凝了冰,周围空气都跟着冷了好几度。 那落在他身上的暖阳都要被冻住。 他沉眸,又回想着扔韩珪出去时,他看乔阮香那眼神。 瞳孔微缩,心情差到了极点! 又来一个惦记乔阮香的! “今夜乌云密布,月黑风高,把韩珪和苏墨二人都蒙头打一顿。能办到吧?”他是在对身后长风说的。 长风走在后面,猛地倒吸一口凉气,整个身子从内到外被冻得透心凉。 听到主子的话,眉头都皱到一起,不禁在心里嘀咕起来。 现在大白天,晴空万里,自家主子是怎么看出晚上乌云密布的? 而且,韩珪和苏墨二人,晚上会故意走暗巷等着自己蒙头打? 这不开玩笑呢吗! 他心里苦啊,可还得回答。 “能,能……吧。” 韩珪坐在马车里,背部胸部都还有隐约的闷疼。 他皱着眉头,坐直了身子,后背一点不敢靠车厢。 怀里还抱着一个木盒,以及手中的香露。 这都是乔阮香又重新给他的。 他拿着那香露瓷瓶,摩挲着上面早已没了她指尖温度的瓶口。 鼻尖还有她靠近来的那清香的依兰香,心中欢喜,那疼痛感也仿佛少了许多。 若不是乔阮香在,他才不会轻易饶了苏梧! 他不过是一个皇城司统领,大祖父说了他就是一个披着皇威的佞臣,根本没什么好怕的。 但乔阮香那好言好语的声音,轻柔似绒毛,他一听就心软了。 不想她为难,才就此罢休的。 不过…… 韩珪想到了苏梧看向自己那充满敌意的眼神,好像自己在抢他的东西一样。 乔阮香又不是他的,他这么大敌意做什么? 刚刚还那般用力把自己扔出去,他可不信他是在为自己兄长出头! 苏府大房两个儿子,京城无人不知,两兄弟自小到大都如敌人般,向来都是互相看不顺眼的。 他抿了抿嘴唇,眼底眸光也变了变。 吩咐身边护卫,去调查这个苏梧。 乔阮香在铺子里待到傍晚,改良版的两盒头油算是做好。 总是送香到底会乏味,她让知秋买了两盒上等头油,又自己加了一些韩玲喜欢的香露,那头油的味道倒是格外清香好闻。 便装好,等着明日去韩府送给她。 知秋收好头油,想到二公子看她那眼神,骇得似要将人砍碎。 吓人得紧。 小姐那般赶他出去,他不会记恨上小姐吧? 便担忧道。 “夫人,听说二公子阴鸷狠辣,还很记仇,刚刚您赶走他,会不会惹怒他,他又会不会反悔不帮夫人你暂守秘密了?” “若是把少爷殿试抄袭文章之事捅出去,夫人你的计划岂不是要毁了?” 乔阮香不是没有担心这个,但今日他实在太过分了,打韩珪还污蔑自己和韩珪清白,自己一生气哪里还管得了这个。 她面带沉色,水眸微扬,“随便他,他要是敢,我也敢不去陪老太太吃晚饭,也休想让我去看小杺儿一眼!” “您舍得不去看小杺儿啊?”知秋冷不丁开口,一语点破乔阮香。 她嗔怒瞪了知秋一眼。 知秋忙抿嘴不语。 她有什么不敢的,小杺儿又不是自己的孩子,她哭闹最后上火的只能是他! 而且,今日这事错在他,应该生气恼怒的是自己才对! 第59章:道歉 回了苏府。 乔阮香正碰见往荣寿院行去的苏珍。 得知苏珍是去陪老太太用晚膳的,乔阮香便让她传口信,自己还有事忙,有她陪着,自己就不去了。 苏珍抿了抿嘴,面上神色微妙,点了点头。 但在她走前,又叫住了她。 道:“谢谢你。” 乔阮香有些疑惑回头望去,只见她不好意思地垂下眸子。 又道:“我知道,今早你说那些话是提点我还有祖母的。我也知道,你肯定知道我母亲逼我和韩二公子苟且做妾的事。谢谢你帮我。” 乔阮香了然一笑,她确实有意提醒她,但也有私心,便是为老太太。 和老太太用晚膳她能看出,自己陪着到底不如她宠爱的孙女陪着。 苏茹那丫头蠢笨,心也随钟氏,心冷淡漠。 对老太太没有几分真心。 她是说不动的,苏珍比苏茹聪明些,虽说她也不见得有真心,但她有求于老太太,让老太太为她的婚事做主,总归是会留一份真心的。 也会日日去陪伴,老太太心里也会好受些。 现在私心也就更多了,有了苏珍陪着,自己就有理由不去陪老太太用晚膳了。 也省得见苏梧。 她不管苏梧会不会如知秋担心那般,反正,从他把韩珪扔出去,污蔑自己和韩珪之间清白后。 自己心里就还一直燃着一团无名火,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是在恼什么,反正总也消不下去。 自己也格外不想看见他,更不想理他。 总之,等心头无名火消下去再说。 三月初,万物复苏,春暖花开。 丝毫没有了冬日残留的气息。 乔阮香瞧着院中春色,想着再过半月这些景色就都会被寒风摧毁。 便又问了知秋,得知大哥已经备足了棉衣棉被和炭火。 苏府府上,她也让乔管事悄悄备足了炭火,还给自己多做了几身加了羽绒的小袄,和几身厚实的斗篷。 前几日去韩府赔礼道歉,也顺道提醒了韩玲,虽然韩玲有所疑惑,但也应下了。 说到韩府,她倒是奇怪,那日韩珪和苏墨都不约而同被人打了。 还不知是谁。 她怀疑过是不是苏梧,但苏梧打他们,没有任何理由。 便也没去深想,韩珪被打自有韩府的人去查,而苏墨被打倒是好事。 那日她虽没看到苏墨站在哪儿看自己,但自己确实听到了他的心声。 自己拿抄袭文章之事威胁他不准碰自己,可他明显还没死心,反而对自己越发来了兴致。 他被打伤,听说尽数都在腰上,倒是能安生几日。 “夫人,二公子又送来了东西。” 乔阮香心情刚好一些听到这儿,脸色顿时又沉了下来。 “这次又送了什么?” “是一对对子,还有一块布,还有一枚棋子。” 知秋将东西逐一拿出,看着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知秋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知道二公子这是要干吗? 从那日小姐赶二公子出香铺,之后没再搭理二公子开始。 二公子就总是送来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头几日送的要么是宝石和一枚铜钱,要么是一颗绣球,一张画了圆圈的纸,还有一道天仙楼的凉菜。 她原本想着这些应该是二公子用来道歉讨好小姐的,可拿到这些奇怪又毫无逻辑的东西。 她开始迷茫了。 哪有道歉的送这些? 有些搞不懂二公子到底要干吗。 知秋不懂,可有人懂。 乔阮香看着面前这些东西,那白眼都要翻出天际了。 苏梧瞧着是个聪慧有脑子不算蠢笨的人,最近怎么就像没了脑子一样,做的净是这些一眼就能看出蠢的蠢事! “抱歉,求原谅,对不起,这些他非得用这些蠢得不能再蠢的方式说给自己?不知道道歉是要有诚意,当面道歉的?” 她拧眉忍不住抱怨道。 随后不耐烦摆手直接让知秋把这些东西扔了去,看都不愿再多看一眼。 可谁知,知秋出去后又匆匆跑来,道:“夫人,长风传话说小杺儿这些日子哭闹上火发烧了!” “什么!” 乔阮香倏地起身。 因为不想见苏梧,小杺儿她也没去看,只是做好了香露,让知秋送去了杺园。 若小杺儿喜欢哪个香露,她再多做哪个,再给小杺儿送去。 当时知秋说小杺儿哭闹着喊娘,知道她是在找自己,但当时苏梧在,苏梧却不安抚小杺儿。 她知道他是故意的,所以她自是也狠了狠心没去。 可没想到,才几日,小杺儿竟病了。 杺园内。 李嬷嬷亲眼看着小杺儿乖巧又听话,一口一口喝着乔阮香喂来的药,一直揪着的心才算落地。 “还好姑娘来了,不然小杺儿不可能这么快喝了药。” 乔阮香微微一笑,并未回话,只是把空碗递给李嬷嬷,又将小杺儿往怀里抱紧了紧。 小杺儿因为发烧,小脸烧得通红,似两朵火烧云。 神色也蔫蔫的,小脑袋枕在乔阮香颈窝,被她抱在怀中。 即便被烧得没什么力气,小胖手也还死死抓着她的衣领,那样子生怕她会再跑掉一样。 药效来得很快,此时小杺儿开始有了困意,可她偏要使劲睁着眼睛,眼皮困得直打架。 也都要用小肉手揉着眼睛,让自己清醒不睡去。 乔阮香低头看着她,心里那叫一个心疼。 轻声耳语,“我不走,就抱着小杺儿,小杺儿乖,快些睡吧。等睡醒了,病就好了。” 小杺儿似是能听懂,就真的闭上眼睛沉沉睡了去。 只是小手依旧死死抓着衣领不肯松。 乔阮香抱着小奶团子,心里也是欢喜,抱一会儿累了,见她不撒手也舍不得放下。 就这么抱着她,直到她睡得很沉了,才放到婴儿篮里。 又陪着她好一会儿,天黑了才离开。 刚走出杺园,便见苏梧在门外等着她。 他应该知道自己不愿看到他,所以一直在外面,没进去。 乔阮香斜了他一眼,暗暗冷哼一声,算他还有自知之明。 之后便直接无视他要走。 却被苏梧上前一步抬手挡住去路。 郑重道:“那日是我莽撞了,不该不分青红皂白那样污蔑你和韩珪。对不起,是我错了。” 第60章:谨遵嫂嫂教诲 又轻声软语,“嫂嫂就大人有大量,别再生气了好不好?”面上也尽是讨好之色。 那双墨色的瞳孔,此时流露出乞求的神色,荡漾的波纹,配上那张俊容和紧咬的唇,倒显得格外楚楚可怜惹人疼。 他当真生了一张好皮囊,无论做出什么神情,都那般入人心间,莫名被感染,不自觉就生出原谅来。 说完,他还拿出了刚从天仙楼里带来的虾仁什锦。 打开盖子,喷香的味道顿时袭来。 道歉的礼物不在贵重,在送的正中对方下怀。 她抱了一日小杺儿,正又累又饿,瞧见自己最喜欢吃的虾仁什锦,自是口水直流,肚子咕咕乱叫。 苏梧这家伙,说他蠢前几日那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是够蠢的。 说他聪明,今儿这一出装可怜求原谅的戏码倒是准备得充分,还恰到好处! 腹诽着,最后还是让知秋接过食盒。 扬着下巴,睨了他一眼。 算了,看在他当面道歉,态度也算诚恳,还有虾仁什锦的份上,就暂且饶了他吧。 “好在那日之事没有被人传开,日后还望小叔稳重些,别再这般莽撞行事。” 苏梧拱手施礼,恭敬道:“是,苏梧谨遵嫂嫂教诲。” 那日后,他便让长风逐一警告了那些路人,那些谣言自是没传起来。 而且,她是他的,就算是谣传谣言,也是传他和她的才行。 只是,长风那小子的脑子是被狗吃了? 自己在忙着和琉璃国的人周旋,无法分心,让他给自己送能道歉求原谅的礼物。 他都送了些什么玩意儿! 最后还得靠自己。 他斜了身后人一眼,回去自动领鞭笞十诫! 长风被主子瞪了一眼,头皮一阵发麻,后背起了一层冷汗,随即默默低下头,他心里苦啊,他就是按照主子要求的送的啊。 二人同行了一段才各自上了马车,苏梧不回苏府,皇城司还有事等着处理。 他来此也是抽空来的。 实在是长风这个家伙太没用,而且,乔阮香再这么躲着自己冷战下去,他怕自己会疯。 这几日接待琉璃国使臣,自己都几次分神,昨日还差点儿把使臣名字叫成乔阮香。 几次失态,让琉璃国使臣倒是看了笑话。 今日刚好小杺儿发烧不肯喝药,他便让长风通知了乔阮香。 这才能在院外堵着见她一面,当面道歉。 知道她爱吃虾仁什锦,又让长风去买来给她。 好在,虾仁什锦派上了大用场。 美人儿不生气了,他那颗悬着的心才落定。 今晚和琉璃国使臣谈判尤为重要,确保不能再分神自然要先解决此事。 想到和琉璃国使臣谈判,他又想到前段时间传信给边境的人,去刺探琉璃国寒冰阵是什么。 得回来的消息,如他所想,大差不差,便是能使寒风凭空而起的阵法。 琉璃国是存活几百年的神秘国都,琉璃国制香列阵法,是出了名的。 只是他想不通,这个至多可设置五步远的小小阵法和不费一兵一卒夺边境三城,有什么关系? 偏偏这几日他明里暗里套话,琉璃国的使臣对此阵法都是一笔带过,从不细说,就算自己提起,对方也会找话题岔开。 提到对方要用寒冰阵来夺边境三城之事,对方只矢口否认,对这一说辞是概不承认。 越是如此越蹊跷,那这寒冰阵图,他必须得想法子从他们手中得到! 如此想着,马车驶远。 乔阮香上了马车,马车并未急着走,她先撩着帘子瞅了一眼那驶远的马车。 眼底神色复杂看不分明,随后帘子缓缓放下遮住娇颜,马车也朝苏府驶去。 皇城司牢狱内。 琉璃国使臣闻大人被面前人气得双目冲红,双腮鼓囊,跺脚气指着他怒道。 “苏大人,刚刚谈判时皇上已经答应放了沙尔璋,我们赔百两黄金!怎么?你是要出尔反尔!” 苏梧也不急着反驳,慢悠悠抬眸,瞥了那气得跳脚的闻大人。 他个矮又瘦小,还佝偻着背,现在被气得脸一阵青一阵紫,跟个跳梁小丑一样可笑。 “皇上是说了会放了沙尔璋,但皇上也说了怎么放沙尔璋,这是小事,让你我私下协商即可。既然是私下协商自然是按照我的要求来了。” “而且,我们京城七八条官员的命,就值百两黄金?这怎么可能?皇上念及两国交好的面子,我苏梧可不会!” 睨了那人一眼,他又施施然道:“寒冰阵图换他一命,另,使团所带的万两黄金,如数留下。哦,还有,你们身上佩戴的首饰啊玉器啊,统统留下。” “少一样,我便在沙尔璋身上刺一刀,不过你放心,我绝不刺要害,保证他是活着交到你手上的。但,之后他能活多久,我可就不管了。” 皇上和使团谈判,难免要考虑到两国邦交,很多事不能去计较,关系气氛更不能闹太僵。 可是,区区百两黄金怎么能轻易让他们带走沙尔璋。 所以,皇上才如此说。 皇上之意自然是让琉璃国受点儿折辱,明白东周国不再是之前软弱可欺的国家。 而他,当然要想法子借此要回寒冰阵图。 谈判已成,东周国皇上也确实说了,让和苏梧私下协商。 一个皇上的走狗,他以为多给几锭金子就完事了,可没想到对方竟然这般难对付。 还口出如此狂言! “你让我们把所有钱和首饰都留下,我们如何回琉璃国!你们东周国就是在这般待琉璃国的!两国和平,你不想要了!” 苏梧抬手,“欸,闻大人,你我之间,切莫上升国都。若闻大人这样,可就没意思了。” 苏梧的言外之意很明显,这场交易仅限他们个人之间。 他就算是再闹到皇上那边,皇上也有说辞回怼他,若非要当着皇上面上升国家层面。 皇上也会将挑起事端的这个锅扔给琉璃国。 总之,横竖他都要吃下这个哑巴亏。 闻大人已经气得肺腑都要炸了。 好啊,东周国皇上和一个走狗给他设了这么一个套。 第61章:她藏得竟然这般深 这几日,乔阮香又恢复如常,双日会去陪老太太用饭。 偶尔碰见苏珍,便一起和老太太用晚膳。 倒是一次没见到苏梧。 前些日子跟他生气,倒是不知,现在才听老太太说,琉璃国使团来人。 负责接待的就是他。 按理应该内阁首辅接待别国使臣的,但因为这次使臣来的目的是赎回沙尔璋,便是害死诸多官员的元凶。 这件事又是他负责调查,所以皇上才钦点了他接待。 难怪他这般忙,没时间陪老太太用晚膳。 眼底难掩落寞,但她垂着眸,倒也没被人瞧去。 老太太这些时日心情大好,用饭也多了起来,没人陪着吃的也不少。 浑浊的眸子朝坐在一旁垂眸用饭的乔阮香瞥去,她眼底神色,自是落入了眼中。 苏老太太是过来人了,很多事情只一眼便能看出。 只是,这有违纲常伦理,瞧着乔氏有萌芽之势,但归根结底还是苏梧那个包藏祸心的。 他那心思,她这个老婆子如何看不出? 思及此,老太太眉头又蹙了蹙,心下暗暗想着什么。 乔阮香用完饭见苏珍欲言又止的样子,应是和老太太有私话说,便借口有事走了。 回自己院里路上,知秋瞧见隐在暗处的凝露,离开了一会儿,又回来。 凑近乔阮香耳边小声道:“凝露说,最近元姨娘偷偷潜出去了两次,都是见了什么人,但没让她跟着去屋里,她也不知道见了谁。只听到了对方说什么货物。” 凝露被派去盯着元姨娘,有好久没有送来消息,想来是元姨娘格外谨慎。 对凝露是试探了又试探,这么久才开始有所动作。 不过…… “货物?元姨娘娘家都破败了,还有什么货物?” 知秋摇头,“奴婢也不知,凝露为了不被发现,在尽可能近的距离,确实只听到这两个字。” 乔阮香面上更加疑惑。 正想不明白之际,见元姨娘迎面走来。 她是姨娘是妾室,按理没有正妻带着,是没有资格去跟苏老太太请安的。 就算去请安,也入不了室。 不过看她手里拿着木盒,应该也是送东西而已。 “少夫人。”元姨娘微微福身行礼。 她虽已三十多岁,可那婀娜的身姿和娇媚水嫩的脸蛋,若说刚刚二十也不为过。 又生了一双魅惑人心的眸子,垂眸抬眸之际,展露的也尽是妩媚之姿。 怪不得,三老爷偏偏对她宠爱有加,这么些年,无论钟氏怎么磋磨折磨她,三老爷对她的宠爱都只盛不衰。 她正要开口,却听到她的心声传来。 「苏茹真是个又蠢又孬的蠢货,自己都说了苏珍这几日来找老太太,就是因为魏氏想让她去给韩珪做妾求老太太帮忙的,她非要让自己再来荣寿院探听虚实。」 「确认后,还让自己想出法子,不让苏珍得逞。她想害苏珍成韩府妾室,不敢动手,就威胁自己!和钟氏简直一个样!」 「只是,竟碰上了乔阮香。哼,最近大房的事自己听说了,乔氏还真的变了许多。宛青荷那个没用的,被乔氏害得死了孩子还丢了宠幸。也是个蠢货!」 「不过无妨,乔阮香也高兴不了几日了,自己已经和父兄交代过了,把她二哥运送的二十多万两的货物劫持,砸断她二哥的腿。等看到她二哥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痛苦样子,她怎么能好过!」 「只可惜,苏墨没能害了她大哥眼睛瞎,不然,乔家接二连三打击,很快就会落魄。苏家大房,真是一群没用的东西!看来日后,还得自己亲自动手!」 元姨娘见对方冷眼看着自己,也不回礼,那双水眸在头顶廊檐下烛灯照耀下。 清澈凌厉的仿佛能将自己看透,看穿心中所想。 莫名心底燃起一丝心虚,但又拧眉觉得自己心虚得莫名其妙,对方怎么可能知道自己心里怎么想的。 她见对方始终不理自己,掩去心虚异样,面上依旧从容,眼底也没半分尴尬。 她是妾是下人,在三房经常被无视折辱,早就习以为常。 所以她又福了福身子,便侧身闪了道,绕过她朝荣寿院行去。 乔阮香只觉得浑身血液在沸腾,灼烧着自己,甚至连呼出的气都是滚烫灼热的。 原来,原来害自己二哥失去双腿的人竟然是元姨娘! 而苏墨害自己大哥害了眼睛,背后真正操手也是她! 那就是说,上一世大哥二哥还有父亲接二连三的病故,都是元姨娘暗中所为! 好好好! 真是好啊! 她藏得竟然这般深! 在苏府柔弱得像一片棉絮,可不承想她却是淬了剧毒的棉絮,吸入口中分分钟要人命! 若非自己重生能听到他们心声,自己怕是到死,都不知道,害死家人的真正凶手,竟然是三房人人欺辱的元姨娘! 可为什么,她为什么这么恨乔家,一定要置乔家于死地? 脑海里千头万绪,怎么也想不明白。 回到清香园,心底的怒气降了下来,油然而生的是后怕。 对元姨娘的后怕。 明面上的敌人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如元姨娘这般隐在暗处越是柔弱的人。 她说的日后自己动手,她不知道她还会对家人做出什么恶毒的事来。 一个能日复一日伪装自己软弱可欺的模样,还没被任何人察觉,没露出半分破绽的人,她有多少阴毒的暗招。 她不得而知。 “我记得二哥和江湖上的人都有交情,你拿着这个乔家玉佩去二哥常说的那个客栈,带着足够的银子,问他们借几个人武功高能力强的人。”说着她将自己身上这块玉佩拿给知秋。 乔家儿女每人身上都佩戴着一块玉佩,三块拼凑一起是一整块玉。 所以材质色泽纹路都一样,那些江湖的人一看便知自己是二哥的家人。 她神色前所未有的严肃,继续道:“让他们暗中调查元姨娘,查她从入苏府开始,不,从幼年时期开始,身边都有什么人,和什么人接触,手里都有哪些人供她驱使!要一个不落,就算一面之缘的也要查出姓谁名谁!还有,她娘家是如何落败的,事无巨细要全部都查明白了!” 第62章:自己嫁给小叔? 琉璃国使臣闻大人到底老奸巨猾,金子首饰倒是给得痛快,两日清点完入了国库。 可那寒冰阵图便是怎么也不肯给,给了也是假的。 非得让他亲自在沙尔璋的身上扎几下,流上几摊血,才肯将真的交出。 如此没日没夜又折腾了一两日。 今夜总算拿到了寒冰阵图,琉璃国使臣带着沙尔璋也离开了京城。 苏梧看着手中寒冰阵图,长风候在一旁也瞧着,道。 “公子,您确定这张就是真的?这阵图画得这般潦草。” 苏梧点头,“这是我逼着几个知道阵图的人,在最短时间内画的。只有他的一气呵成中间没有一丝停顿,人只有在画自己知道熟悉的东西时,才会如此顺畅。所以这一定是真的。” 他看着阵图,也没什么特别。 只是没标注距离。 他没深想,等着慢慢研究,又吩咐长风绘制一幅给边境送去。 乔阮香夜不能寐,虽然二哥身边有高手护卫,可她先前只当自己安排二哥走另一条路,应该就会安全。 现在知道实情,对方就是冲着夺货物伤二哥腿去的。 无论走哪一条路,只要被对方发现,肯定都会伏击。 一个月了,也不知二哥有没有送信回来。 她内心无比忐忑,就这样熬到了天明。 当下吩咐知秋去乔家问大哥,二哥可有传信回来。 到天大亮,上了早饭,她也没心思吃,见知秋回来,说二哥前些时日送了信报了平安。 因为没事所以大哥便没有派人告知自己。 听到这儿,她悬着的心才算放下。 但也是吃了几口就没胃口,便让人撤下去了。 下人刚走,却见贾云儿来了。 她的伤已经大好,说是来拜谢她的。 这段时日,宛青荷大受刺激,时不时发疯冲去舒云院对贾云儿喊打喊杀。 董氏被宛青荷折腾的也是分身乏术,有时也故意让宛青荷去欺辱贾云儿。 董氏动不了乔阮香,总能拿贾云儿撒气。 也就这样,贾云儿这几日成了二人出气筒。 得亏乔阮香知道,命几个会拳脚功夫的乔家仆人护着贾云儿。 她这才得以安心养伤。 贾云儿跪地叩头,行了大礼。 乔阮香让知秋扶她起来。 “左右你遭此一劫多少也与我有关,我护你也是应该的,不必如此大谢。” “自然要大谢,夫人救妾性命,便是妾的再生父母!妾无以为报,唯有将这个人给了夫人!” 说着她从袖口里掏出一把匕首,哗哗两下,她脸上赫然出现两道血印子! 贾云儿这一举动着实把乔阮香惊到,瞪大了眸子,看着鲜血淋漓的贾云儿。 眼底蓄满疑惑,猜不透她这是要干吗。 只见贾云儿划破脸颊眉头皱都不皱一下,面不改色,扔了匕首丝毫不顾鲜血淋漓的脸颊,再次恭敬叩首。 道:“这两刀便是之前两次妾意图伤害夫人应受的惩罚,妾也以此明志,从今往后誓死效忠夫人!只求夫人收下妾,妾愿意做夫人的下人奴婢,只要夫人肯收下妾,让妾追随夫人,妾做什么都愿意!” 随后她又重重在地板上磕了一下,声音格外脆响,又郑重道:“妾的父母恩情早在那次被害滑胎时,就已经还了家人,如今妾孑然一身。而这世上唯一关心妾安危的,便只有夫人,妾也不管夫人所说护妾应不应该,妾只知夫人是妾活下去的唯一希望!只求夫人收下妾!” 明亮的正堂内,晨间暖光刚好照在地板上,落在那一片殷红。 折射的红光又照在坐在正对面高椅上的乔阮香脸上,映得那张娇艳的脸白里透红。 一双水眸,散去惊讶,回落平静,只见眸底清淡如水。 望着面前跪在血泊中的贾云儿。 她实在没想到,贾云儿想要追随她,更没想到她不惜毁容明志。 三月初九,春雨淅淅,绵延细润。 落在身上,在肩膀衣袖处落雨成珠。 远瞧去,倒像是一层绢绣的珍珠挂在上面。 别有一番风味。 而夜间,细雨从廊檐灯笼散落,便成了天女散花般,无数珍珠垂落。 美得让人驻足。 廊檐下,一抹清丽身影,便在灯下,仰面看着那灯笼照亮的一方天地。 凭栏而站。 抬手,掌心朝上,感受细雨珍珠般坠落掌心那点点微凉。 不远处一抹黑影便瞧着一灯一人一影的景色。 从杺园分别,他又是几日未见她,今夜总算得见,心中的欢喜自如江海。 又想到之前自己又一次冲动,吃尽了苦头,压了压心神,暗暗攥紧了拳头。 时刻提醒自己,任何时候不可再冲动。 乔阮香看了会儿细雨,听到脚步声,刚收回眸子,入眼便是走来的苏梧那双墨眸。 漆黑如墨,深邃如海。 当真危险又迷人。 她没躲开他的眼神,见他恭敬行礼,也屈膝回礼。 二人此时淡漠疏离,维持着叔嫂该有的礼节和距离。 也都不约而同,将香铺那件事抛在脑后。 苏梧怕再度越界,冲动行事,反而将美人儿推远。 而乔阮香怕的是,会沉沦其中。 从那次事件后,胸口那股无名火,一直灼烧得她寝食难安。 她原以为,只是因为苏梧那日的言行,太过鲁莽冲动,言语污蔑她和韩珪。 但那日杺园外,他低头软语道歉,讨好般哄自己原谅他。 那时她心中的喜悦,和瞧着他那模样自己内心感受,便是情人间女娘生气,情郎乞求讨好求原谅的样子。 她这才恍然,自己那团无名火究竟是何。 那是因他在怀疑自己和韩珪言行有失,不信任自己衍生出的怒气。 是情人间信任出现裂痕才该有的愤怒情绪。 而自己,在不知觉中,也在毫无征兆的前提下,竟然已经义无反顾喜欢上他了。 想明白这一点,她一阵心惊。 她以为不会发生的事或者至多自己会有所心动,却悄然间超乎自己想象般发生了。 之后她就当即决定,不能让这情感再这般发展下去。 这样只会对自己不利。 她早就想过的,她和苏梧之间隔着无数沟壑与山海。 即便这些都可平,可自己要嫁给小叔? 第63章:死马当活马医 这无异于让乔家让自己再次陷入舆论中,这比当年自己一介商贾之女嫁给苏墨还要遭人议论。 她绝不要再经历此议论。 所以,她和苏梧之间,只能是叔嫂或是陌路。 二人并行中间隔着一人距离,这似楚河界限,永远也跨不过,靠不近。 入荣寿院陪着老太太一同用晚膳。 老太太这几日心情好,面上气色也是极好的。 只是视线落在他们二人身上,若有所思。 用完晚饭,又上了汤。 苏老太太抿了一口,便开口:“喝完汤乔氏便先回去,梧儿你留下,祖母有些话想找你聊聊。” 二人纷纷点头。 乔阮香很识趣,并未耽误多久,只饮了一口汤便起身退下了。 她脚步轻快出了荣寿院,自是没多想老太太留苏梧说什么。 只是品着那口汤的味道着实有点奇怪,而且,当时嗅着有一股奇异的味道。 她鼻子天生灵敏,能闻到常人闻不到的味道。 所以这让她心生奇怪,正想着就瞧见有婢女端着剩下的汤要去倒掉。 唤了一句,让那婢女把汤端来。 婢女不知乔阮香作何,但也依命走来。 再次凑近,乔阮香探鼻嗅了又嗅。 她眉头一皱又猛然瞪大眸子,惊道。 “是花生碎的味道!这汤里有花生碎!” 那婢女一听,也震惊了。 “怎么会有花生碎!糟了,老夫人喝了这汤,老夫人花生过敏!” 从知道老太太胃口不好,乔阮香就去问了花嬷嬷老太太喜好,也知道老太太花生过敏。 所以,闻出是花生碎,她才会惊诧。 她先吩咐了知秋几句,又步履匆匆,折返回屋内。 入眼就看到老太太躺在地上,因为过敏引发喉咙肿胀,呼吸不得。 脸颊都憋得青紫了! 她第一次见苏梧惊慌失措的样子,一边抱着老太太手足无措,一边怒吼。 “快去找大夫来,快去!” 他那脸沉冷得如结了冰霜的铁石,被吼的婢女嬷嬷吓得一个激灵,忙不迭跑出屋子。 “我已经命知秋去找府医了,别急!” 乔阮香的声音如春雨般润无声,却让人格外安定,三两步走近,相比苏梧的惊慌,她尤为淡定。 一面掰开嘴唇查看老太太喉咙肿胀的情况,一面暗自冷静分析。 看了一眼一旁瘫软在地的花嬷嬷,还有扔的满地都是的盛药丸的空盒子。 闻着气味,应该是老太太过敏吃的抗敏药丸。 但里面空空如也,应该都不见了。 没有药缓解症状,等府医来了,怕是老太太也坚持不到那时候。 她突然回想到什么,眉头一沉,这个法子很危险,也不见得会成功。 但。 只能一试,死马当活马医了! “花嬷嬷,去拿酒和一个结实点的小拇指粗的空心木管来!要快!” 花嬷嬷当发现药丸都不见时,就慌得六神无主,浑身发软摊在地上,一双眼也早已通红,脸上交错纵横的也都是泪痕。 老夫人若去了,她也不活了。 可听了乔阮香的话,以为她是有法子救老夫人。 来了精神,二话不说,当下连滚带爬起身,跌跌撞撞跑出屋子朝小厨房奔去! 酒好找,小厨房也是常备的,只是空心木管…… 来到厨房,花嬷嬷整个身子抖如糠筛,翻找的动作又急又乱,几乎是毁坏式在厨房翻找。 所过之处一片狼藉。 嘴里还不停念叨着空心木管。 可越是着急越是找寻不得。 突然,有婢女找到一个木管,那是用檀木做成的用来舀茶叶是木勺。 只是中间是空的,一头有半圆形的头,用来舀茶叶。 因茶叶多放在长形圆筒里存放,所以这个木勺做得也够长。 花嬷嬷像是找到救命稻草,一把夺过,飞奔似地跑向正屋。 中间摔了好几个跟头,才跑进屋递给乔阮香。 她看了一眼后,倒也算是能用。 接过婢女递来的酒,对着木勺消毒,又拔出苏梧腰间匕首,手起刀落将一头斩断,手中木勺成了一个中空的木管。 又迅速将另一头光滑的头,缓缓顺着口腔塞入肿胀的喉咙里。 其间老太太身体剧烈反抗着,但有苏梧牢牢控制着她,乔阮香塞进木管倒也顺利。 直至木管完全穿过老太太的喉咙,之后老太太顺着木管竟得以呼吸了。 面色从紫黑色逐渐褪色恢复正常,所有人紧紧提着的一颗心,听到木管里呼出吸入的气息,这才算落地。 尤其苏梧,祖母是这世上唯一疼他爱他之人,这也是他还留在苏家的唯一理由! 祖母若是去了,他就真的是孤苦一人了。 这时候,府医也姗姗来迟。 府上大夫查看了症状,忙开了药方,让花嬷嬷抓药用开水煮沸,无需煮太久,水开煮半刻钟即可。 随后又敬佩赞叹对着乔阮香道。 “乔夫人这法子果真好啊,若非此法子得以让老夫人暂且呼吸,怕是就算老夫来了,也救不了老夫人。” 乔阮香淡然一笑,“大夫过奖了,我也是在话本里无意间看到的民间法子,当时情况紧急,我也不知能不能行,便想着一试。到底还是老夫人命里有福,这法子才这般奏效。” 这也确实是她看话本记得的,只不过是上一世看的讲的女医师的话本,里面提到过。 因为觉得这个法子新奇又独特,所以印象深刻。 没想到还有派上用场的一天。 大夫开的药是府上常备的,所以花嬷嬷抓药熬药很快,到老太太灌下药也不过两刻钟。 老太太过敏症状好转后,才将木管拔出,大夫又把脉确认无碍后,才离开。 乔阮香又救了苏老太太一命,老太太不知如何感谢,上次给的百里香木,这次她手里真没有乔氏会稀罕的物件了。 寻常银钱,乔氏自己是不缺的。 而且,自己那点儿首饰和钱,乔氏也看不上。 乔阮香瞧着老太太一脸的难色,也知老太太心里在想什么。 便笑道:“祖母在苏家多护佑孙媳便是最好的感谢了,用不得一些俗物来代替。” 她的话说得恰到好处,只这般一提,老太太便明白她的意思。 最近大房里发生了什么事,她深居荣寿院也是知道的。 第64章:她还是心软了 那宛青荷的孩子死了,董氏宛青荷苏墨还有自己那个明辨是非的大儿子,都讨伐乔氏。 虽说不知为何罚得不算重,只是跪了祠堂。 但是,这么些日子,乔氏和苏家大房尤其是董氏之间积怨,早就深得不可调和了。 而在苏家,能镇得住他们护住她的,确实也只有自己。 苏老太太想明白这些,心中也有了着落。 确实,有来有往,这才让她受得也踏实些。 便点了点头。 “放心,但凡苏府任何人敢欺负你,我老太婆第一个护着你!” 从荣寿院出来,月亮早已高高挂起。 老太太被这么一折腾,早早洗漱睡下了。 花嬷嬷寸步不离地守着,苏梧倒也安心地退了出来。 又快了几步,追上了走在游廊里的乔阮香。 郑重行了一礼,“多谢嫂嫂,若是没有嫂嫂,祖母怕是危矣。” “老夫人已经谢过我了,小叔无需再言谢。”说完她又想到什么,眼珠子滴溜一转。 似笑非笑话音一转又道:“不过小叔要真谢我,就不能口头谢了,就当小叔欠我一个人情。日后有我用到的地方,小叔必须无条件答应。如何?” 苏梧墨眸淡淡晕开,望着她那一双狡黠水眸。 似能猜出她心中所想,点头,“好,但凡嫂嫂开口,我必赴汤蹈火。” 得了对方肯定回答,乔阮香敛回眸子,思绪重新回到老太太身上。 神色也一点点变得严肃起来,目光冷凝。 “老夫人院中厨房熬出的汤,里面却有花生碎,此事有疑,得究。调查此事对于小叔,应该不算难。我便不插手管了,不过查到是谁还请告知我。” 往汤里下花生碎的人定是府上婢女,至于婢女背后之人,无非有二,元姨娘和董氏。 但她猜应该查不到她们身上,而她如此说也只想知道那个婢女是谁。 而且,那婢女肯定是要处死的。 既然要处死,她正好到时候让苏梧将尸体送来,借那尸体一用,助贾云儿假死逃出苏府。 她其实还是心软了。 对贾云儿的恳求,还是答应了收下她。 但是要做她手下,贾云儿的身份就不能是妾室,也必须离开苏府。 假死是最干净的法子。 用新的身份,在外面,让她办事也更加方便。 苏梧闻言,神色逐渐变得幽冷,这事无需乔阮香言明,他自是把苏府翻个底掉,也会揪出偷放花生碎之人! 绵绵细雨不知何时变大,淅沥沥打在廊檐,雨滴啪打青瓦石的声响。 清脆响亮。 又顺势而下,滴落廊檐,形成珠串,在灯笼幽黄的灯光下,颗颗似珍珠。 而颗颗珍珠内,倒映的是那一对璧人的倒影。 随着坠落,倒影内的二人不断变化,直至摔落在地,碎成一片。 乔阮香静望着那一滴滴雨滴,进而视线又落在雨滴摔碎的地方,看得出神。 但她很快拽回思绪,因为突然想到一件事。 “小叔若是有余钱,记得多备些厚衣和炭火,尤其杺园,炭火要备足,量够一个月才好。” 再过个五六日这京城的天,可就变成数九寒冬了。 自己虽然让乔管事备足了炭火,但那炭火自有另外用处。 除了会分一部分给老太太,可没多余的免费给他。 而且自己虽也准备了给小杺儿的炭火,但他提前备好是最好的,若不够自己再补上。 如此也好有两手准备。 苏梧眸底闪过异色,并未多言,只垂首应下。 见他这般听话,也不问为何这么做,乔阮香心生狐疑望向他。 “你怎么也不问为什么?” 苏梧眨了眨眼,愣了下,又道:“嫂嫂让这么做定是有道理的,听嫂嫂的话,自是对的。” 这话在乔阮香这儿可没说服力。 但,她到清香园了。 便也没去深想,总之,目的是让他备足炭火和厚衣服。 他去照做便好。 而且,他要是真问起来,自己还真不知怎么回答他,总不能告诉他自己重生来的,知道会有一个月寒流吧? 他也得信才是,而且,如实告诉他也不行。 他若真信了,提前禀告皇上备足了棉衣棉被和炭火,可是会影响自己接下来的计划的。 这场寒流,对自己的计划格外重要,可不能出岔子。 目送乔阮香入了屋内,苏梧收回视线,才匆匆朝自己梧桐院行去。 一入寝房,便从书案上,拿出压在下面的寒冰阵图,开始仔细研究起来。 这些时日,他虽参透出这阵法的破绽,破此阵需毁坏坎字位置的阵点即可。 但他始终不明白,这阵图作何用。 现在他又看着阵图,才发现上面所画的粗略的地形和京城已经边境极为相似。 因为是画的局部,他先前根本没去往地形方面想,而且,他被惯性思维影响了,先入为主地以为这阵法做不大,所以才没参透。 而现在,他好像明白了对方的意图了! 但他们应该还不能强大到将阵法布控到整个东周国,应该只到局部。 而对方想要北境三城。 想来应该只是北境有布阵,还有就是京城布阵。 北境布阵,阵起,边境将士冻死,他们自然不费吹灰之力夺三城。 而京城到时也会自顾不暇,无从上传下达增援。 对方当真是好计谋。 但他也多少知道,如此逆悖四季伦理的阵法,还能铺得这么大,几乎没人能布出这种阵法,就算有也是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又想到琉璃国不惜派来使臣也要赎回沙尔璋,看来这是沙尔璋布的阵法。 但此阵过后,他的命也活不长,也支撑不了他再布阵一次了。 想明白这一点,他算是松了口气,若再来一次,东周国怕是又要被琉璃国侵占沦为附属国了。 “长风!飞鸽传书给薛将军,让他务必毁了我所画的位置。”说着将早已标注好位置的纸张折叠好递给长风。 长风领命,正要走。 “等等,京城相同位置,你带人也去毁了。” 长风点头,刚迈出一步,又听主子道。 “再等等!那个,京城的暂时先不用。重要阵点琉璃国人定派人把守着,免得打草惊蛇,相比京城,北境的阵法先破更为重要。” 长风拱手,这次却没急着走,停了一会儿,偷瞄主子,见主子话确实说完了,这才迈着步子出了屋。 第65章:我应该是眼瞎 翌日,科考成绩出来了。 乔阮香一早命人去看榜,用完早饭便见知秋跑得跟花蝴蝶般,喜笑颜开道。 “夫人,大公子中了探花!” 乔阮香知道自己大哥的才学,定能入前三甲。 “那褚盛可是状元?” 知秋点头,“正是。” 主仆二人正高兴时,乔家派人送来了口信,说了消息。 还有韩玲也递来了帖子,道恭喜,说要在外一见。 乔阮香先让知秋送自己写好的信给大哥,另吩咐让他务必招待好褚盛,若褚盛想搬出去,一定不能让他出去。 又将她珍藏已久的青石玉砚台,还有一块上上品雁山砚台,以及自己专门为兄长和褚盛调配的香味的墨块,让下人送去。 这才换了一身喜庆些,水红色的衣裙,出了府。 她和韩玲约了在自己香铺见。 上次去送头油,为苏梧打韩珪之事道歉时,韩玲便说着要来自己香铺看看。 还埋怨自己瞒着她有这个香铺。 自己虽然解释了,只是应着香铺名头,却没开门售卖。 但对方抱怨,明显只是吃味想来,自己自然要主动带她来店铺。 另,还有一件事要与韩玲说,此事在自己店铺说,更为方便隐秘。 第五种香铺子门前,行人寥寥。 这本就是比较偏的一条街,铺子朝向也偏。 人少,倒也清静。 门口大开,来到里间,乔阮香和韩玲正隔案而坐。 乔阮香手提茶壶,扶袖正为其斟茶。 茶水在茶盏荡起一圈圈浪花,茶叶沉沉浮浮,茶水冲击茶盏的声音,也由远至近。 最后茶水水面稳稳停在茶盏口半指的位置,茶叶尽数沉底。 上空冒着蒸腾热气,茶香四溢。 韩玲深吸了一口气,爽朗笑道:“好清香啊!” 乔阮香也笑,“这是苏子臻茶,是南方偏小众的茶叶,喝的人不多,但也是南方名茶。闻之清香,饮之初入口微苦,细品,则透着咸甜,再品后味便是极淡的香甜。” 给自己也倒了一盏,放下茶壶又道:“因此茶初喝微苦,所以很少人喜欢,姐姐可尝尝,若是不喜,妹妹再泡旁的。” 韩玲当下饮了一口,果真如她所说,不过。 “我很喜欢喝,也喜欢这味道。而且,先苦后甜,亦如人生尔!” 乔阮香也是因为其先苦后甜才喜欢的,这很像自己的前世今生。 上一世自己吃遍苦头,这一世总归回甜了吧? 敛回飘远的思绪,她随口道:“不知令弟伤可好些了?那打伤令弟的人可寻到了?” “没有,对方行事很小心,我和家人都觉得是不是他之前嘴毒惹了什么人,才让人痛扁了他一顿的。我弟弟那嘴又臭又毒,被人暗算也是活该。不过好在之后也没发生什么意外,对方应该就是想教训那小子一下。” “而且,他伤也早好了,活蹦乱跳的。” 韩玲说到这儿,似想到什么,又哎了一声,凑近,一脸的八卦样。 “我一直有个疑问,话说你那小叔会不会是喜欢你啊?” 乔阮香以为她要说什么新鲜趣事,原来是八卦自己和苏梧。 她心头似被揪了一下,忙否认。 “怎么可能,不会的!我可是他嫂子!” “怎么不可能?我这几日可是反复想过了,他看到你和我弟弟靠近,就立马失态了,还说出污蔑你和我弟弟的话。这显然就是吃飞醋的表现啊!” “而且,上次妹妹来找我我倒是忘了,董氏寿宴那次,你托我给我弟弟那砚台,我收好后就命人放回马车了,可等走时在马车内送给弟弟时,才发现砚台被调换!妹妹不是说也给了苏梧一模一样的砚台?” 韩玲大胆猜测,“莫不是他吃醋偷偷换了这砚台?”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乔阮香想起那晚苏梧好像确实因为此事生气了,她还哄了好一会儿呢。 心里紧接着咯噔了一下。 但很快甩掉了那不切实际的想法,无论是不是都和自己无关。 “许是中间出了什么岔子,我回头另送令弟一方砚台做赔礼。” “那倒不用,那块用着也挺好。我那弟弟随便拿一块砚台打发便能了事的。” 又意识到乔阮香带偏了自己话题,又拽回来道,“妹妹可别岔开话题,我觉得你是他嫂子没什么,古人迎娶嫂子的皇亲国戚那可多了去了。” 韩玲是真的不觉得什么,但乔阮香听后却一惊,忙道,“姐姐!这,这话可不兴在外乱说的,被有心人听到还以为妹妹和小叔真有什么,妹妹这名声真的不能要了。” 韩玲这才反应过来,她身份本就是商贾之女,这话确实说不得。 忙连声道歉。 “我只是觉得单看相貌你和苏梧真是挺相配的,你们要不在一起还真可惜了。不过,我很是好奇,你怎么就看上苏墨那死鱼眼了?他生得倒是有几分秀气,可也说不上特别好看。” 乔阮香抿了抿嘴,低头又啜了一口茶。 “我应该是眼瞎。” 她是真眼瞎,当时竟还觉得他是天下最好看的郎君。 韩玲被她的话和怨自己眼瞎的小表情逗笑了,对此不置可否。 又闲聊了会儿,乔阮香觉得是时候了,才切入正题。 “妹妹还有一事,相求姐姐。” 韩玲正开心着,笑望着她,“何事?” 乔阮香将最近苏家大房出的事,董氏给自己喂绝子汤,宛青荷欲毁自己容貌,造谣自己和苏梧苟且,尤其着重细说了宛青荷将庶子的死扣在自己头上,全家讨伐自己之事说与她听。 后言苏墨宠妾灭妻,言董氏宛青荷心思歹毒。 进而又道:“我的心算是冷透了,本以为帮他瞒着抄袭文章之事,他会怜我疼我,却不承想,只觉得我柔弱好拿捏。对我更加肆无忌惮欺辱。” “如今大哥高中探花,我想等大哥分配了职务后,再寻得一些证据,将此事揭穿进而和离。到时候,还请姐姐能帮我和大哥作证。” 韩玲听她所说苏府最近干的那些龌龊事,早已气得火冒三丈了。 自然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第66章:我自是信嫂嫂 “我观苏墨不算是郎配,可没想到他竟然这般无耻恶毒!任由你在苏府被一个妾室欺负!你放心,此事只要你打算揭发他,我一定作证!而且我那儿还有证据呢!” 乔阮香闻言,忙起身行了大礼道谢。 那证据便是她故意留的,如此费尽周折接近韩玲,与之交心,再求她隐瞒,到现在言明要揭发苏墨。 每一环便都是在自己算计内的。 韩玲性格直爽,可也不傻,可以说极其聪明。 不然也不会得韩老首辅青睐。 自己只有从帮苏墨到被苏墨欺辱凉透了心,再行反击,才说得过去。 而且,韩玲的作用也才能发挥到最大。 而这件事也能在韩玲助力下发酵最大。 “但需得等两个月后,等我和兄长做了万全准备,防止苏墨反咬一口方可行动。” “放心,等你准备何时出击,告知我,我配合你就是。” “乔阮香再次谢过姐姐。”乔阮香又行一礼,郑重谢过。 韩玲伸手拉着她坐下。 “你我有眼缘,我从见你第一面就喜欢你,如今你遇这事,我自当帮你,没什么谢不谢的。”她是真的喜欢乔阮香,一见到她就不自觉放下所有防备,一见如故,像是上辈子她们就认识一样。 “而且,妹妹若真想谢,日后多研发新的香露给我,便是对我最大的谢了!” “好,日后姐姐凡要的香露,妹妹都免费供应!” 韩玲一提到香,就兴高采烈起来了。 说起了那次她托韩珪送的香味很喜欢…… 二人就着香聊了许久。 窗外天光变暗,繁星点缀夜空,似水洗一般,不停闪烁着光亮。 韩玲依依不舍和乔阮香道别,乔阮香见她走后,也关了铺子,往苏府行去。 苏梧动作很快,只一个白天的时间,就找到了下花生碎的婢女。 她回了自己寝房,冷不丁看到那婢女昏死般躺在地上,苏梧一袭黑色云纹锦袍,站在一侧。 她下意识后退一步,面露惊色。 “小叔夜闯我闺房,这于理不合吧!” 这让旁人看见了,不就坐实自己和苏梧有染了? 却见苏梧淡然一笑,双手抱臂道:“嫂嫂放心,我是悄悄入的院子,在屋内等嫂嫂的,旁人没瞧见。” “而且,嫂嫂不是说了让我将这婢女尸体给你么?所以我才悄然闯入嫂嫂闺房的。” 乔阮香了然,眉宇这才松了几分。 但很快又蹙起。 疑惑,“我什么时候说了让小叔把尸体给我,我记得昨日是只让你告诉我是谁的。” 苏梧顿然,眸光闪烁一瞬,忙又道:“嫂嫂说过的,告诉你并带来给你。嫂嫂怎么忘了?” “是吗?”乔阮香有些不自信了,回想着昨日的话。 今日和韩玲聊了一天,天南海北的,思绪很乱,冷不丁去想昨日的话,确实记不清有没有说了。 但她转念一想,他又不是自己会读心术,肯定是自己说过。 丢了疑惑,她神态恢复如常,走近,看着地上的婢女。 苏梧轻呼出一口气,面上明显轻松好多。 见她专心查看着婢女,解释:“她是洗衣房的婢女,会武功,而且武功不低,和她接触的人极少,她基本都是在洗衣房不出来。但,还是被我查到一点儿蛛丝马迹,便是她和三房元姨娘接触过。” “只是没有直接证据,即便知道也抓不了她。不过,我行事,可从来不看证据,一个妾室,敢害祖母,自是有千百种法子悄无声息让她死!” “她还不能死!”乔阮香突然起身道。 她上一世害得自己大哥二哥眼瞎腿残,最后相继离世,这一世自己才不能轻易让她死。 而且,自己还要查出她为何这般恨乔家,还要通过她将她手下的人都揪出来,包括她的父兄,确定他们都没有能力再威胁家人能力时。 再戳瞎她的眼,让她双腿残疾,这般自生自灭地死。 才对得起上一世她害自己家人恶毒行径! 见苏梧明显被自己的话惊到,又忙解释:“我是说她不能那么轻易死了,总得好好磋磨她一番才是。而且她虽然是妾室可到底是三老爷最宠爱的妾室,暗中杀了自是痛快,但被三老爷知道,肯定少不了找你麻烦。” “小叔现在身居皇城司统领,位高权重,虽说对外有着阴狠毒辣的名头,可没有证据斩杀妾室,是随意虐杀无辜,是残暴之行,传出去对你的威严还是有损。小叔行事还是小心谨慎些,莫要让人留下把柄才好。” 听着乔阮香费心解释,苏梧墨色瞳孔随之慢慢晕开,垂眸沉思了一会儿,瞧着似是听进去了,微微点头。 只是那墨色眸子,乔阮香还是看不透,他到底会不会听自己的。 毕竟被害得差点死掉那人,是整个苏府唯一疼他的祖母。 乔阮香为防万一又道:“若是小叔信我,元姨娘交给我,我会让她受到应有的惩罚。” “我自是信嫂嫂,那便依着嫂嫂吧。”苏梧望着面前人,轻声道了句。 整个苏府,除了祖母,他便是最信她的。 只可惜,她不知。 苏梧轻功极好,乔阮香不用白不用,便让他将尸体暗中送到舒云院。 自己也悄悄去了舒云院,找到贾云儿。 自己给她的复颜霜她不用,偏说她留着这疤是好事。 出去后也不会被家人轻易认出,也不会有人对她生出妄念。 其实她知道,贾云儿就是想让自己放心,她毁了容,一辈子只会跟着自己,绝不会再因为什么男人叛变。 乔阮香拧不过她,便随她了。 她叮嘱了贾云儿,苏梧的手下会将她带去自己的香铺,日后她便在铺子里待着。 当是帮自己看店了。 那香铺后有寝房厨房,足够她一人在里面生活了。 又嘱咐。 “接下来一个月天气会骤冷,里面我已经让知秋备好了棉衣棉被还有炭火,足够好几人用的。你好生待在里面就好,另,还有件事,我需要你去做。” 说着,在贾云儿耳边低语了几声。 第67章:三月十五,大寒 也是巧,同意收下贾云儿时,她便想到了这件事还真需要一个身份干净,明面上和自己没关系的人去做。 贾云儿若假死出苏府,便正好能做此事。 贾云儿听后,郑重点头。 随后长风便趁夜带着贾云儿悄无声息出了苏府。 剩下的尸体上,让知秋将贾云儿做的自己人皮面具贴上,若不细看,绝不会想到她不是贾云儿。 这还是贾云儿说的,她在做姑娘时,学会的这个手艺。 起初是因为总是挨打,怕被人瞧见,学会做了“人皮”,贴在皮肤上能遮盖瘀伤,之后才慢慢精进变成可以做人皮面具。 也因为此,她才想到这么个金蝉脱壳的法子。 - 老太太被害得险些丢了性命,此事一直压着。 到今儿夜里,董氏才知道。 听后,她是捶胸顿足,又惋惜又懊恼。 “老夫人怎么就没死成呢!”真是可惜了! 这些时日,她被宛青荷一直折腾着,宛青荷到底是她侄女,她心里疼她,根本没抽出时间再去设计让老夫人“病故”。 现在听到这个消息,直懊悔自己要是知道,定要再来一脚,弄个双重保险。 必定让那老婆子死了! “那害老太太的是何人?可查到了?” 翠喜上前道:“二公子亲自查的,查到了是洗衣房一个婢女,但身后之人是谁,没查到。” “哼,废物。当了皇城司统领怎么了,还不是个连害自己祖母都查不出的废物。不过没查出也好,希望那人再行刺一次!” 董氏眼底划过狠戾,咬牙说着。 那老婆子死了,看乔氏还仰仗谁护着她。 回想这几个月,苏家被乔氏搅和得乌烟瘴气,自己那怒火都没下来过。 偏偏次次那罚都落不到她身上,总有这样那样的借口。 又一想到乔阮香,董氏那气就不打一处来。 胸口的怒火腾腾! 但儿子说要忍,那自己就暂且忍上一忍,等儿子得了翼王青睐,平步青云。 就是乔阮香好日子到头之日! 这时青木跌跌撞撞跑来,跪地叩首,“大夫人,您快去看看宛姨娘吧,她又疯起来了,还到处咬人了。” 青木露出手腕明显有一道牙痕,深可见骨,可见那便是宛青荷咬的。 董氏被她反反复复折腾得够呛,即便是亲生女儿也会被折腾得一点心疼也无。 董氏冷眼瞥去地上的人,满脸不耐烦道:“去抓安眠的汤药,给她灌了去,睡着就不疯!” “可,可大夫说了,此汤药喝多了宛姨娘只会变得越来越不清醒。” 青木拧眉小声道。 “反正她这样子也是清醒不过来了,索性就此糊涂疯下去的好!” 董氏冷血低吼,眼底冷漠得更是一点儿温度没有,全然也没了之前那般疼爱宛青荷的模样。 有的只是厌恶,嫌弃,鄙夷,唾弃和埋怨。 害死自己的绪儿,疯了怎么了,她应该去死的! 她怎么不去死! 董氏越想越气,眼底狠戾更甚。 乔阮香从舒云院回来,就听下人来说了董氏对宛青荷的态度。 勾唇笑了笑,很好,失了董氏的疼爱还有苏墨的宠爱,便是报复宛青荷的第二步。 不过,让苏墨和董氏彻底对她厌恶怨恨,还需最后一击。 另一边。 元姨娘被凝露搀扶着回院里,她后背胳膊腿上打的又都是瘀伤。 只是这次并非钟氏折磨,而是被苏茹打的。 入了屋内,凝露为元姨娘脱下衣服,又找来还留着的瘀伤药,轻轻涂抹。 边抹边道:“茹姐儿怎么下手这么重,三老爷也不知管管茹姐儿,任由着三夫人这般骄纵茹姐儿。” 元姨娘强忍着身上的痛,额头早冒了一层汗,愣是眉头都没蹙一下。 更是吭都没吭一声。 听了凝露的话,她冷哼一声不语。 苏青松是个软蛋,整日花天酒地,逛窑子去青楼,只为自己享乐。 哪里管什么儿女如何? 另,他嘴上说宠自己,其实就是把自己当气钟氏的工具。 任由自己被钟氏磋磨,丝毫不管自己死活。 也因着他这般不闻不问,自己才成了整个三房所有人的出气筒。 谁都能折辱自己。 睫羽微垂,严严实实遮盖住她眼底的阴鸷。 她语气淡如水道:“茹姐儿撒完气便好了,左右是我没有完成她交代的任务。” 她本来想着一箭三雕,利用花生碎害死老夫人,让乔阮香和苏珍没了靠山,从而嫁祸给董氏以假证据拿捏董氏那个蠢的。 可,老夫人竟然被乔阮香救了! 不仅如此,自己还平白折了一个手下! 好在自己行事向来谨慎,没能露出一点儿破绽。 就连苏梧也只是调查到那洗衣婢女。 但以防万一,自己还要沉静一段时间。 “听闻二房准备用庶女设计韩珪做妾室,老夫人发话珍姐儿的婚事她看着来了。你去告诉茹姐儿吧,顺道去告诉三夫人,我身体抱恙,这几日就不去请安了。” 凝露点头,遂出了院子。 凝露趁着去帮元姨娘跑腿,暗中见了知秋。 知秋从外面回来,将凝露的话复述了一遍。 乔阮香点头,“马上月中了,魏氏再想让庶女勾搭韩珪,也没机会,且不用管。你让凝露多加留意,观察元姨娘在府上可还有旁的手下,但凡有可疑的都记下!” 三月十五,大寒。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让整个京城陷入寒冬。 不到半个时辰,百花凋零,树叶枯黄,万物沉寂。 原本生机勃勃的春日,刹那间进入凛冬。 街上行人无几,只有冻得瑟瑟发抖的流浪猫,卧在皑皑白雪上,迷茫又无措地望着天地。 寻常百姓的煤炭储备并不多,家家户户望着这无尽头的雪,忧心忡忡。 有闲钱的便马不停蹄去买煤炭。 没闲钱的只能祈求这天快些回暖。 偏偏市面上的煤炭所剩不多,那价格更是被哄抬成天价。 有闲钱的人家,却也买不起了。 乔家,乔书柏看到窗外一片素白。 那刺骨凛冽的寒风刮进窗内,心中又震惊又疑惑。 前几日小妹送来信,说月中天气将会骤冷,大雪绵延整个京城。 他当时看后还多有不信,现在却无一不信。 又想到小妹所提储备炭火棉衣棉被之事,好在他当时不信却也照办了。 第68章:我这人人美心善 而且,小妹信中所言,让他大雪这日带着褚盛,去早就备好的施舍点救助流民乞丐。 当下就穿了厚实的衣服,外披狐裘大氅出门,刚好就瞧见他强留多住几日的褚盛。 便带着他一道出了门。 走之前还派人送了口信给乔阮香。 苏府,清香园内。 得到口信的乔阮香微微点头,又问了苏墨情况。 苏墨昨日就能下地了,但腰伤还未大好,需要人搀扶才行。 一早去上朝了。 今日天气骤变,朝堂急召文武百官速速进宫上朝商议此次寒流。 想来这朝会是要开很久,而且最后结果她也知晓。 大周国建国不久,国库紧张,现在炭火棉衣棉被又极其短缺,还被炒成了天价。 皇上定会大力举荐百官去拉拢富商,自掏腰包救济京城百姓。 而且,所给出的条件不低。 旁人她不确定,但一定能打动苏墨。 正想着,见乔管事匆匆跑来。 面带难色道:“少夫人,苏家库房的银炭没了,各房的人都拽着小的要银炭呢!可账上那些钱,就算都买了银炭也不够大家分的,小的也如实说了。 可谁知有人发现了少夫人您备好的库房里的银炭,现在各房都炸开了锅,都说少夫人手里有炭藏着掖着不给,各种说您不是。您看这……” 乔阮香闻言,眉眼间没有一丝慌张,反而淡淡一笑。 “发现得倒也是时候。”然后淡声吩咐,“你拿着买银炭凭证字据,还有苏家账本给他们看就是。只说那是我自己囤的,不算苏家的。” “但,我这人人美心善,若是谁想买我手中的炭,市面上一百两一斤,看在一家人的份上,我算他们九十九两。” 乔管事是聪明人,一听此,便知道小姐的用意。 也猜出了小姐一开始囤这么多的银炭作何。 当下那难色也褪去,转而喜悦跃然眉梢。 小姐到底是乔家女,经商之才便是刻在骨子里的。 最让他开心的是,赚苏家人的钱,他心里更高兴。 虽说小姐已经把嫁妆,和他们吃喝小姐的吐出来了,可这一年间他们从小姐手里,明着暗着顺走了多少没登记的玉石首饰? 那些也都是钱啊。 要他说,要九十九两银子,都是便宜他们的。 乔管事心里头暗爽着,脚下步子也变得轻快不少。 乔管事所想,也便是乔阮香所想。 一开始她便想着好好靠此赚上一笔,这赚的钱权当他们买之前从自己手里顺走的东西了。 一个月的时间,她猜应该能把他们手里的钱都掏空了。 而且,掏空了好啊。 她唇角上扬,露出一抹明艳的笑。 那双水眸,泛着别样光芒,是在算计时才有的色泽。 临近午时,苏墨和苏青云才下朝回了苏府。 他们二人低语商量了一些什么,苏墨就神采飞扬地直奔清香园去了。 那被打伤的腰,此时都不觉得疼了。 乔阮香听到一阵吵闹又激动的心声,隔着门帘也知是苏墨来了。 果然,下人撩开帘子,苏墨面上难掩喜悦走来。 但在乔阮香视线递过去时,他的脸便拉了下来。 强压着一张冷淡的脸。 「爹爹说了,若想让乔阮香同意自掏腰包救济百姓,得让她知道她得靠自己,自己好她才能好。自己不能因为手里被她握着把柄,就露怯。得冷脸,震慑她。」 「而且,要不是自己最近腰受伤了,他一定强了她,也好身体力行地震慑她!更让她知道自己那方面的好。」 乔阮香对于他最后一句心声,表示嗤之以鼻。 她不动声色垂眸饮茶,遮掩眼底的鄙夷。 便听他道:“天气异变,骤降大雪,是朝堂上下无所预料的,今日皇上特下了旨意。若是富商和官员通力合作,并手救济京城百姓,于朝堂于富商还是官员都是百利无一害。” 顿了顿,他瞄了乔阮香淡漠如水的脸,又道:“而且,你我本就是官员商贾联姻,皇上特意点了我,我刚入内阁,正是需要表现的时候。自是不能没任何作为,也自当要一马当先才是。” 「皇上可说了,自己若是能在接济百姓中起到带头的作用,就让自己连升两级品级。自己就是正四品内阁大臣了!是大周国升官最快的后生呢,而且,最关键是翼王定能青睐自己!」 他难掩眼底的喜悦,干咳了一声,再次正色道:“你我是夫妻,荣辱一体,如此利好的事,自是要做的。你书信一封给岳丈,说明此事,救济百姓的事,今日就要开始。” 他说得不容置疑,那语气,分明是命令,没一点商量之色。 上一世他就是如此的,所以乔阮香听后神色并无波动。 她只问了一句。 “既然是通力合作,一并救济百姓,那朝廷可有拨款?” “暂时没有,但国库紧张,就算拨款也不过是杯水车薪,夫人只管和岳丈去做便好。日后苏家得了名声,我得了褒奖,还能少得了你和乔家的功劳?” 「可不能告诉她皇上已经拨款给了两万两,这些钱他要自己入私库。自从乔阮香夺回嫁妆夺了苏家家产后,自己手里就没什么闲钱,尤其是入了内阁后的一些应酬,拿不出钱来,被不少同僚暗中嘲笑」 「偏偏母亲那也没多少钱给自己,自己也不好张口问她要。好在,前些日子自己伤了,这才没什么花销。」 听着心声入耳。 她放心一笑。 又道:“我自是知晓这些,也非想要去计较,且那钱夫君入了自己口袋也无妨,但总归是要问上一问,若我父亲问起我也好有说辞。” 闻此,苏墨冷下来的脸好看了几分,“朝堂拨了两万两,但不一定什么时候到,你且安排着。” 「自己才不会傻到说已经贪了,乔氏嘴上说不计较,万一知道了再被她抓住证据。贪墨振款这可不是小事,比自己抄袭文章事还要大,尤其是现在国库正紧张时。」 乔阮香乖巧点头,很合他心意,没再去追问。 第69章:只能大义灭亲 苏墨本来还担心乔氏拒绝,毕竟最近乔氏变得不再是之前那般唯唯诺诺。 但现在看她同意了,暗想也对,她再怎么样也都是自己的妻子,荣辱一体的道理,她可是很明白的。 不然抄袭文章之事她也不会帮自己瞒着。 思及此,他抬眸再次凝视着她那张脸。 灼若芙蓉,娇艳动人。 配上她乖巧听话的神情,简直如沾着露水娇滴滴的花蕊。 娇俏惹人怜。 他是越看越是心痒欢喜。 心中也不禁纳闷,为何自己先前却觉得她跟个木鱼一样不好看呢? 自己之前当真是眼瞎。 错把宛青荷那个鱼目当珍珠。 又垂眸看向握着白玉兰花盏的素手,指若削葱,细长柔弱似无骨。 他看得光想伸手好好捏一把。 可刚抬起手,腰间一阵刺痛,不知何故,就像是腰间有一根线,被猛地拽了一下。 疼得他一阵嘶哈倒抽凉气。 伸出半截的手,捂着那侧腰好一顿揉,才算好受些。 就刚刚那阵刺痛,就已经疼得他一头虚汗。 当下还有余痛,也不敢再动。 又叮嘱了几句,让她务必打着苏家名头。 乔阮香听着他那些什么,都是为了乔家好的胡乱说辞,敷衍点头,遂有些不耐烦让知秋送他出去。 耳根总算清静,乔阮香当即又吩咐回来的知秋。 让她亲自去将刚刚苏墨所言原原本本告知大哥,务必当着褚盛的面。 又道。 “去前,先去找一趟长风,就说我在自己香铺等苏梧,有要事相商。” 乔阮香很快到了香铺。 今天大雪,街上寒风凛冽,行人寥寥,马车驶得也更快。 一入香铺,贾云儿便忙出门迎了去。 扶着乔阮香入了里屋,又贴心倒好茶盏,还递来汤婆子。 好一顿忙活。 贾云儿忙活完后正要汇报她先前安排的事,就见乔阮香抬手示意。 接着就听有人来,她闭了口,迎着乔阮香的眼神,暂且退下。 苏梧身披黑色狐毛大氅,而毛领上沾了一层白雪,黑白相交,映得那张清俊冷峭的脸更加清冷巍然。 但在他脱下大氅那一刻,露出乳白色飞鸟云纹锦绣衣袍,截然不同的色调,使得他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如化开的湖水,柔和得似幻觉。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他穿除黑色以外的衣衫。 而且。 她低头,自己今日也是乳白色绣花鸟图兔毛领小袄,下身也是同色系裙摆。 乔阮香没多想,只是重新将视线落回手中茶壶,为其斟茶。 克制自己思绪,没过多想他今日为何这般穿。 而是直截了当道:“小叔可还记得答应过我一件事?” 苏梧垂眸撩袍而坐,面对乔阮香对自己穿着的不在意,眼底有失落。 他可是特意差遣长风去看了她今日穿着,特意挑选的。 但也转瞬即逝。 又想到了长风那小子办对了一件事。 便是暗自瞧见苏墨对乔阮香要伸出咸猪手,被长风一根银针刺中腰筋。 够他疼好几日的。 他敛回思绪,唇角微勾,“自然记得,嫂嫂救了祖母一命,莫说一件,一百件都可。嫂嫂尽管提,凡我能做的,都会帮嫂嫂。” 乔阮香蹙了蹙眉。 听着苏梧的话,语气温和适中,语调亲和有度,倒无不妥。 却总是感觉哪里不对劲。 而且,自己还不自觉想到了韩玲的话,吓得她猛地一激灵。 当即按下了那个想法。 眼底色泽沉了沉,冷静了冷静才开口,“我要你明日回皇城司后,接到举报,暗中彻查苏墨贪墨赈灾款两万两之事。” 苏梧一侧眉微挑,墨色瞳孔平和深邃。 他几乎是没犹豫,便答应了。 “好,没问题。” 乔阮香不意外,苏梧这人本就和苏墨不睦,和苏家大房更是没半点情分。 所以,苏家大房兴衰,苏墨的荣辱他是一点不在乎。 这点她很清楚。 不过,他答应得这么痛快也是始料未及的。 他也不问问自己为何要让他调查自己夫君? 但转念一想也对,苏家大房最近那些龌龊事,哪一件能逃得了他的耳。 自己想对付自己夫君,进而和离,他多少也有过猜测吧。 而且,这件事揭发后再加之后面自己计划谋划的事,苏家人入狱是免不了的,自己自当在那时之前就得从苏家抽身出来,尽快和离。 她暗自想着,也为苏梧找着合理的借口。 然,这些尽数入了苏梧的耳。 他能听到乔阮香的心声,从那次他收集近一个月的养身的药材,只为她生产后那日给她开始。 就惊奇地发现他能听到她心声了。 当时他开心得几乎要飞起来。 而现在,听出她不久后就要和离。 内心欢喜得,更不亚于当时得知能听到她心声。 但他面色依旧如常,神情控制得极好,一丝一毫的喜悦都未表露。 茶盏握在手中,轻送至唇畔,淡抿了一口。 声音幽转。 “除去我和苏墨自小不和的原因,我这般爽快答应,也是因为大周国刚建国,国库紧张,容不得一点儿贪墨之人存在。 而且,先前我调查的那起贪墨案件,小数额总共不过五千两,且此事弄大是圣上授意,意在敲打。但到底最后也没重罚,所以也只是起到敲打作用。” 他轻抿润了润唇,“这次事件便截然不同了,贪墨两万两,还是赈灾款。此事非同小可一来关系国库,二来关乎百姓,我不知便罢了,知道了就只能大义灭亲。” “而且,苏墨的德行,我比嫂嫂更为清楚,他是能干出此事之人。” 后他又补了一句。 听着他娓娓道来,细细解释。 乔阮香面颊一阵滚烫,暗道自己格局到底是小了。 竟只想到了他们不睦报私仇,和顺手帮自己的层面。 她讪然,垂下眸子不敢再瞧对面之人。 思绪转回,她神色逐渐恢复如常,又想到什么,抬眸嘱咐道:“只是,还希望小叔一定暗中调查,搜查到证据也还请暂且不动,两个月后再行揭发。” 再说另一边。 短短半日,百姓冻伤冻死的便有十人了。 乔书柏已经安排全部人手分发棉衣棉被还有炭火,可发放的速度还是太慢。 第70章:都不是什么好鸟 而且好多都是在来领的路上就直接冻晕,那些被冻死的多是这些被冻晕没人管的。 乔书柏和褚盛亲自动手分发,可还是太慢。 他拧眉看着乌泱的人,沉吟道,“这样不行,要确保百姓来领的路程不超过一刻钟!至少要再开三个分发点!在不同地方同时分发!” 褚盛跟着点头,“这里有乔叔看管维持秩序倒是可以,你我再分别负责一个分发点也不成问题。可还有一个点,谁去看着?” 乔书柏闻此也犯了难,二弟去押货还未归,家中确实没有可用之人了。 “我来吧,大哥。” 一道脆亮银铃般好听的声音响起。 乔书柏回头一看。 “小妹!” 忙上前迎了去,满眼担忧:“你一个已婚妇人如何能抛头露面,再说了外面这般冷,你的身子怎么能受得了?而且,负责分发点的人须得住在那才行,你留宿在外,若再被坏心之人传出什么不齿流言,你的名节可就毁了。” 其实乔书柏最担心的就是最后一条,自己这小妹在苏家的处境,他现在比谁都清楚。 尤其想到她说的那个预知梦里的人和事,那董氏宛青荷,二房魏氏,三房钟氏。 都不是什么好鸟。 而且造谣全凭一张嘴,女子名声更是能这般轻而易举毁了。 小妹名声若被毁,岂不是正称了他们意,拿捏小妹,把小妹的嫁妆再一并夺去了? 他才不能让小妹再受那般苦! 乔阮香从香铺出来就来了这儿找大哥,她本就想来亲自分发。 而且,她不光要亲自发,还得让苏墨跟着一起,并且带着宛青荷去。 这可是让宛青荷被苏墨彻底讨厌的重要一环。 “我必须来,既然是官员和商贾合作救济百姓,我自然要代表苏家。不能让苏家把名头尽数占了,不出钱也不出力啊。” 她笑了笑,轻声道了一句。 声音不算大,却刚好落入褚盛,以及周围一些领物资的人耳中。 褚盛分发完最后一袋炭火,拍了拍手上的土。 走来。 面上已经有了愤懑不平之色。 “苏家倒是打得好算盘好主意,让一个小女娘来替苏家出人!他苏墨是腿瘸了还是断了,就算断了有手在也能去分发点分发出力!如何能让书柏兄妹妹你自己去!” 褚盛的声音可就没有乔阮香那般小了,而是拔高了好几度。 嚷得周围的人都能听到。 那些百姓得了乔家的好,又听此,自然向着乔家说话,也都纷纷附和。 乔书柏眼底也早已蓄满怒火,对苏家的厌恶程度达到了顶点。 也道:“是啊,就算代表苏家,他苏墨也必须得出面吧!妹妹你若说不动,我亲自去苏家找他去说!我看苏家当着我的面,可还有脸让妹妹你自己代表苏家去!” 乔阮香见闹这么一出,够了,忙拉住大哥。 宽慰,“大哥莫气,小妹会让他陪着一并去的,若他不去,这百姓的声量让他听见,他也会听话去的。不劳烦大哥亲自去说。” 她又宽慰了大哥几句,大哥气才消了几分。 又和褚盛说了几句客套话。 说的尽是谢他这次救济百姓帮忙之事,褚盛客套回之,在乔家叨扰数日理应云云。 之后风雪又大了起来,天色染了雾色。 乔阮香也才告辞朝苏府行去。 上了马车,乔阮香就吩咐知秋去通知贾云儿可以动了。 她先前送贾云儿假死出府后,吩咐的任务就是收留京城的一些,机灵能说会道传播消息还快的小乞丐。 一来这些小乞丐人小力气小,就算去领物资也撑不住,有贾云儿收留,他们最起码能在这次寒流中活下来。 其次,便是必要时他们能悄无声息并快速,将一些自己想散播的消息散播出去。 毕竟,这繁华城都的小乞丐,可是城都隐藏在皮肉里的脉络,使用得当了,散播消息收集消息都是一把好手。 而贾云儿,便是自己最适合收留管这些小乞丐的人。 “务必让她将今日苏墨陪我一起去分发点的话传遍京城,声势要大。另,记得让贾云儿明日安排一个稍微大点儿的乞丐,去皇城司举报苏墨贪墨赈灾款。” 她和苏梧达成一致是一回事,这表面的功夫该做还是要做。 翌日一早。 乔阮香早早起身收拾好行囊,就准备去第四个分发点。 刚行至门口,就见苏墨身上裹成了粽子。 衣服里里外外穿了不下七八层,外面还披着单薄的斗篷。 穿得厚重臃肿还不保暖,还格外难看。 他一脸的不悦,眼底也都是怒色。 瞪着乔阮香走来。 还没到跟前就打了好几个喷嚏,鼻涕都差点喷出。 腰间也扯得生疼,面上一阵扭曲。 到了跟前直接怒道:“乔氏,你什么意思,你手里有煤炭为何握着不给分发!还花九十九两买?你怎么不去抢啊你!” 「自己贪墨两万两银子还没销赃,不能用,握在手里也是摆设。可手里也没钱,偏偏乔氏这个贱人在家里做起了买卖,一斤炭火卖九十九两,这和外面卖一百两有何区别!都是强盗!」 「害得自己昨夜冻了半宿,这会儿都着凉了!」 “那是我花自己的钱买的,为何要给大家用?而且,祖母也准了,且祖母自己都花钱买,更遑论你。” 乔阮香唇边挂着淡淡冷笑,眉眼平静如水,声音也淡淡。 昨天她一早起床见外面落了雪,就让知秋命人送去荣寿院几日的炭火,还有几床加厚的棉被和棉衣。 也特意嘱咐了,不收钱但要说成是收了钱的,让荣寿院的人也莫要说漏嘴。 但老太太执拗死板,非要给钱,知秋不得已拿来钱给了自己。 自己自然也不能要老人的钱,便换算成当时购买炭火的成本价给了老太太。 当时买的是一两一斤,老太太给了五百两。 银炭烧得久,但还有下人们,一日老太太院里怎么也得用掉三十斤。 这五百两够老太太用半个月了。 等老太太用完,她再派人去送就是。 反正,知秋拿着银票回来,自己也确实是收了钱的。 她说这话没毛病。 第71章:当真是抓心挠肝 苏墨被堵的话憋在嘴边,脸像便秘一样,半天嘣不出一个字来。 他还想拿她想不想自己在皇上面前美言乔家几句堵她,可这话到嘴边愣是直接咽了下去。 出钱出力的是乔家,自己若如此说了,乔氏怕是直接又开口怼自己。 而且卖炭这事老太太都点头了。 自己还有什么脾气? 一肚子的怒火只能强压着。 想甩袖发泄一下,可刚抬起胳膊,他就又一阵痛苦哀嚎。 可见又是抻到腰了。 本就气,现在是又气身子又疼,就更气了。 反观乔氏,昨日刚对它那温顺乖巧模样有了一点儿好感,她就又做出这种让他气愤不已的事! 这让他有些捉摸不透她了,这个乔阮香到底是怎么想的,她到底知不知道,在苏家她得靠自己脸色过活! 敛了思绪,他就又想起昨夜那闹心事。 入夜他去找母亲要钱,母亲直接扬声没钱,还对着自己一通哭诉,边哭诉边骂乔阮香。 说什么当初说得好,儿媳的就是婆母的。 狗屁! 还说什么乔阮香就是两面三刀的贱人,说的话不可信! 骂着骂着就骂到自己身上了,说自己管教无方,管教出这么个混账儿媳! 反而将怒火都发泄再自己身上了,自己钱没拿到,炭火没要到,还平白挨了骂。 一想到这他那气就又蹭蹭冒上来了,那怒火更是在体内沸腾着,但偏偏现在是半点发不出来。 只能生生憋着,难受得他肺腑都要炸敛了。 乔阮香听着他回忆董氏不给钱,骂他赶他出来的心声,差点儿笑出了声。 好在,她及时咬住下唇控制住了。 只唇角微微抖动了几下。 果然,自私是遗传的。 挺好。 而且,他现在气还太早了,还有更气的等着他呢。 “不好了,少爷,外面都是在传您和少夫人代表苏府,一并去分发点分发的传言。” 苏墨拧眉,吊着嗓音,吼了一句,“什么!” 「这种苦力怎么能让我来干,乔阮香这个贱人去不就行了!我可是大周国未来的股肱之臣,怎么能纡尊降贵去分发点给那些贱民分发!」 他刚想拒绝,就听身边小厮说声势很大,若他不去那些百姓的唾沫能淹死他。 此时,不知何时,苏府周围已经围了半圈人。 都在指指点点,一双双眼睛盯着他,只等着他做决定。 一旦他选择不去,可想而知,那滔天怒骂就会顺势砸向他头顶。 乔阮香静然站在原地,一双水眸仿佛看透一切。 望着他似笑非笑。 听着他心里又骂了自己一遍,最终心里骂骂咧咧,面上还是乖顺妥协。 「去分发点也不见得是坏事,在家还得买炭火,去了那不得随便烧了!自己腰伤还没好,露个脸,剩下的都让乔阮香干就好!她是自己的妻子,这些苦理应她受!」 「而且……」 他露出yin笑,看向乔阮香。 「她是自己的妻子,晚上也理应该服侍自己!自己的腰虽然伤了,但用了药她倒是可以在上面的。」 乔阮香听着他那龌龊心声,眼底的厌恶几乎要溢出眼眸了。 在被他察觉之际,翕眼又转身,道:“请吧夫君。” 再说荷花园。 屋外大雪纷飞,寒风凛冽。 屋内却也没比屋外暖和多少。 宛青荷蜷缩在床榻上,身上裹着的是一层又一层的被子,把自己生生裹成了蚕蛹。 可都无济于事,那寒气轻而易举穿透,冻得她浑身发抖,嘴唇发紫。 而伺候她的青木,则窝在自己小屋内,暖暖和和守在炭火边。 她把自己烤得暖暖的,又在丫鬟服里套了一件暖和的夹着羽绒的里衣。 这才迈着碎步朝正寝去。 一踏进屋子,便被冷空气包裹,身上烤得暖和的那点儿热气,瞬间消散。 她疾步踏去,道:“宛姨娘,听说少爷跟着少夫人去分发点分发物资去了,那儿的炭火,可比家里暖和。” “要不我们也偷偷跟去吧。” 她轻声引导。 宛青荷因孩子身死之事,大受刺激,之后又整日被董氏灌安眠汤,使得她精神更是不正常。 这些时日时而发癫时而发呆,脑子少有清醒的时候。 但这会儿眼神却清明了。 听到青木的话,她微微掀起眼皮来。 “墨郎和乔氏那个贱人!墨郎怎么能和那个贱人一起!墨郎只属于我的!” 青木闻言,知道她这是脑子稍微清楚了些。 忙道:“奴婢还听说外面都在传,少爷和少夫人伉俪情深,同行为京城百姓做好事,是京城好夫妻典范呢!他们一群无知百姓懂什么,明明宛姨娘你和少爷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青木的话很有效果,宛青荷听了当下气得将一身的被子甩开。 目眦欲裂,一副要啖其肉茹其血的凶狠模样。 “她乔阮香凭什么!她害死了我的孩子,现在还要夺走我的墨郎!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此时她那滔天的怒意燃爆全身,连那刺骨的寒都被逼退了好几分。 踩下榻来到铜镜前,又看到自己蓬头垢面,头发打结,面青唇紫,跟个地狱来的鬼魂一样。 暗道自己怎么变成这样了? 自己都在干什么,作贱自己成这样,是等着乔氏那个贱人看笑话吗? 她眼底神色一点点沉下来,逐渐变得凌厉。 “给我梳洗,上妆!” 那好夫妻的典范传言也传入了苏梧的耳中。 苏梧一人坐在皇城司屋内,双手撑在桌案前。 冷着一张脸,都凝出好几层霜了。 屋内煨着炭火温暖如春,可守在一旁的长风,却觉得屋内简直比外面数九寒天还冷。 搭在桌案上的手指蜷了蜷,开口就是碎玉裂冰般的声音。 “我无论你去想什么法子,暗中把这狗屁传言给我弄销声匿迹了!若让我再听到一句。你……” “属下这就去办!” 后面的死字没开口,长风就忙垂首应下。 然后脚底抹油般,麻利地逃离了屋子。 苏梧猛吐出一口浊气,身子朝后一仰,整个人都窝在椅圈里。 仰头盯着天花板,墨色瞳孔逐渐散开,露出那浓烈不得见天日的感情。 只是这感情还夹杂了诸多欲望。 他的耐心在逐渐流失,他的所求也越来越多。 徐徐图之? 他恨不能现在就把她揽进怀中,昭告天下,她只能是自己的。 又长叹一口气。 当真是抓心挠肝。 第72章:不,他已经得了她的身了 回想昨日,她说要亲自去分发物资,自己提出一起时,她拒绝却说让苏墨陪同。 还夫妻一体,理应同行。 当时他差一点就没忍住,抱住吻她,好堵住那张惹自己心烦的嘴。 好在听到她的心声,她是要设计苏墨。 不然,他怕是真的会忍不住,到时候肯定会又吓坏她。 保不齐还会惹她震怒,届时自己怕是央不好了,最后难受的还是自己。 他想到这儿,心有余悸,再次告诫自己要忍,要克制。 要徐徐图之。 要攻其心再得其身。 不,他已经得了她的身了。 思及此,他那冷得结冰的唇角勾起一抹极浅的笑。 思绪回到他们缠绵那晚。 苏墨冷落了乔阮香两个月,那日说要圆房,苏墨却随意抓了一个乞丐丢进昏暗的房间内。 他此时早已悄然提前回了苏府,但无人知晓。 他本意是想阻挠他们圆房的,却发现了苏墨的下贱手段。 于是,他便将计就计,将那乞丐打晕扔了出去,自己入了那闺房。 与床榻上娇软之人一夜缠绵。 那是他这么些年离她最近的时刻,也是他最幸福的时刻。 虽是借着他人的名头,短暂拥有了她一晚。 但,她已经是他的了,那晚是,现在是,以后也会是。 又回想初见她时,她一袭红衣,明眸善睐,清丽又明艳,像雪山中开出的一朵明艳的海棠花。 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要坠入深渊,陷入无法自拔境地了。 可是,好在,好在,自己有了机会。 墨色瞳孔逐渐聚拢,眸光一点点变明亮,像是那深渊中绽放出一点荧光。 正午,雪停了,但寒风刮在脸上,更加冰冷刺骨。 乔阮香脸颊冻得通红,远瞧去却似桃如樱,只越发清艳动人。 冷风吹在身上,她似不知,站在寒风中,井然有序指挥着现场。 苏梧到底是没忍住,悄然来了这边。 看着她在寒风中颤栗,心中一阵心疼。 她就不知道拿个手炉,也不知去屋内歇息片刻? 乔阮香也暗暗后悔,自己还是穿少了,另外,自己该拿个汤婆子在手中的。 可此时屋内正热闹,还真不是现在她进去的时候。 思及此,她勾唇冷笑,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她心中兴奋舒爽,倒也不觉得冷了。 突然,她的衣裙被人扯了扯。 回过神低头看去,是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衣衫破旧,但还算干净,不是乞丐应该是来领取物资的穷人家孩子。 小女孩面容干净生了一张圆脸和圆眼,仰头望着她,眨巴着圆溜溜眼睛,煞是可爱。 她见乔阮香看向她,便用力伸出小细胳膊,将一个汤婆子递出。 稚嫩着声音道:“给姐姐。” 乔阮香笑着蹲下身子,瞧着小女孩可爱模样让她想起了小杺儿。 又见她衣衫单薄,那小小的身子冻得直哆嗦,摸着她的头有些心疼柔声道:“姐姐不用,姐姐不冷,你抱着吧。” 可谁知小女孩抿嘴没说话,直接塞给她就跑开了。 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人群中。 乔阮香迷茫地看着小女孩消失的背影,又看了看手里的汤婆子。 抱在怀里温暖又暖和,周身寒气瞬间散去。 这应该定是有人让小女孩给自己送的汤婆子,可谁会给自己送呢? 她环顾四周,并无熟人。 正疑惑时,那“悦耳”的声音划破天际,响彻整个分发点。 也将她的思绪抽回。 正巧,乔书柏和褚盛一并来给乔阮香送午餐,听了个正着。 乔书柏听着传来的叫声,是从分发点后面寝房里传出,而小妹正站在寒风中看着发放物资。 屋内欢,愉的人是谁,他还用想? 当下气得胸膛起伏,就要炸裂了,瞪着怒眸怒气冲冲就要冲过去。 乔阮香是算准了时辰,也是知晓午饭大哥会带着褚盛一并来送的。 一早瞧见了大哥,忙不迭几个箭步走过去拦下了他。 “大哥莫气,夫君虽然有伤,可被妾室伺候着,难免会忍不住,无妨的。” 又打开食盒,里面香喷喷的饭菜冒出,闻得她肚子咕咕直叫。 便岔开话题道:“我都要饿死了,大哥我们去旁屋先用午饭吧。” 说着眼神看向褚盛。 褚盛听着那污耳的声音,面上也尽是难看之色。 这个苏墨当真是过分! 又心疼地看了乔阮香一眼,都这般了还要帮着夫君遮掩。 但看她投来的求救眼神,也只好跟着拉着乔书柏劝说。 “现在在外面,又有这么多人看着,有什么账也得晚上算。这会儿闹了,岂不是让全京城的人看乔妹妹的笑话?” 他一句话就说到了点子上。 再愤怒再气愤此时为了乔阮香的颜面,也得忍着。 乔书柏愤愤骂了一句不要脸,最后也只能咬碎后槽牙,忍下这口气。 彼时,那些领取物资的百姓,可都听得一清二楚,却又见苏家正妻在外盯着发放物资。 稍微一想便知,里面那叫的欢实的定是卑贱的妾室。 不然,哪个官家的正妻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干此等淫秽之事。 众人议论纷纷,口中说的尽是苏家家风败坏,宠妾灭妻,苏墨瞧着人模狗样,谦谦君子,其实就是个表里不一的伪君子。 嘴上说与妻子鹣鲽情深,扭脸就和妾室厮混一起。 还丝毫不管在寒风中辛苦分发物资的妻子。 扶着大哥入旁屋前,乔阮香将那些议论尽数入耳。 莞尔一笑。 屋内。 苏墨好久没和宛青荷同房了,自从绪儿死后,她不知怎么一直疯疯癫癫,头脑不清。 他对她的厌恶只随着一日日增加,根本没去荷花园。 另,当时贾云儿不知怎么突然想不开自尽,乔氏安排人埋了出去后,他能去的也就是方惠院里了。 受伤那日也是方惠日日照料。 方惠跟个小白兔一样,软是软,可玩久了也是没意思。 又受伤了好几日也清心寡欲。 今儿他本来打算把药用在乔氏身上,可不知怎么,宛青荷来了。 她好像也不疯了,恢复之前娇软骚气模样了。 心里一时痒,这才欢愉了一把。 说实话,床上功夫,还是宛青荷最对他胃口。 第73章:祸害 宛青荷也依偎在苏墨怀中,暗自想着刚刚自己在上面动得还是不够妖娆。 没让墨郎做舒服,复盘着下一次要更卖力更让墨郎舒服才行。 墨郎腰不好,她要尽可能服侍好他。 又想,青木那丫头说得对,只要自己趁着这些时日,靠床上把戏能抓住墨郎的心。 墨郎就还是自己的。 不由得,她思绪飘远,想起没入苏府之前,曾听过一青楼女子说的同房的技巧。 当时她还嗤之以鼻,觉得是低贱下作的事,但现在她庆幸自己还记得,等接下来几日就用上。 保准让墨郎欲罢不能。 另一边,乔阮香又劝了大哥好一会儿,又说自己会看着办,也绝不会受委屈,大哥才被褚盛拉走。 入夜,吩咐乔家仆人将物资锁好,另外,苏墨取炭斤数登记号。 才转身离开。 乔阮香在分发点一旁的客栈,租了雅间。 刚入里屋,便听有人找。 她吩咐知秋下去,片刻知秋回来了。 回禀:“夫人,是青木。说安排她做的事都完成了,她还提醒了宛青荷青楼那些同房手段,接下来几日只会更精彩。” 乔阮香笑,“不错,再给她三日炭火和一身加绒的衣裳去吧。” 知秋没动,而是道:“她说不求回报,只求能跟着夫人你。” 挑眉抬眸,“她倒是个有几分聪明的。” 默了片刻,沉吟,“照例给,让她收着,至于跟不跟我,要观她日后如何。” 知秋会意,麻利下了楼。 宛青荷本就被那安眠汤弄得神志不清,她乔阮香怎么能让宛青荷这么疯下去便宜她? 她可是要让她清醒看着自己彻底失去苏墨的宠爱,董氏的疼爱,日后日日在他们折辱下,被折磨死的呢。 所以自己让人开了清神的药,用银钱和炭火收买青木,连续几日给她灌了下去。 倒很快清醒了。 宛青荷去分发点,包括和苏墨白日就欢愉,便都是她安排的青木去一步步引导的。 青木是个脑子清楚的,知道了宛青荷大势将去,也看清了自己是个不错靠山。 现在想要转头跟着自己了。 乔阮香冷哼一声,叛主的奴婢日后只会叛主。 不过,她暂时留着,日后还有大用处。 几日后。 苏墨沉溺在温柔乡,和宛青荷抵死纠缠。 而百姓对苏墨的议论声也越来越大。 什么宠妾灭妻,什么只贪淫享乐,什么清贵世家嫡子都是狗屁。 什么苏墨看着人模狗样,不过是怕吃苦又贪图名声的伪君子。 苏墨那顶着状元的名声,在这几日可谓一落千丈。 可苏墨日日憋在屋里,闭耳遮目根本不知道。 自己从人人口中清贵儒雅又深情专一的公子,到了人人厌恶的道德败坏又表里不一的虚伪之人。 七日后。 京中百姓物资都领取完,只需留一两人每隔三日分发三日炭,确保百姓有炭火可烧即可。 乔阮香安排好后续之事,先一步回了苏府。 之后才着人去接苏墨和宛青荷。 沉溺在宛青荷的温柔乡里七日的苏墨,容光焕发,从分发点回苏府。 回来路上,却听见路边百姓不畏严寒也要出来破口大骂他。 “正妻在寒风中受苦,苏墨却和小妾颠鸾倒凤!呸!当真是不知廉耻,丧心病狂!” “就是,道德这么败坏,明目张胆宠妾灭妻,简直是有辱苏家家门!想当年苏家老家主在的时候,苏家家风出了名的森严,可叹他死后,竟出了个这么个败坏家风的孙子!” “可不,我看那小妾明显就是个祸害,在分发点上勾引苏墨,偏苏墨还把鱼目当成宝!这苏家啊,迟早要折在这个败家子苏墨手中!” …… 一道道刺耳的讽刺的议论声一字字一句句落入耳中,苏墨那好心情瞬间全无。 怒火从心口蒸腾,直冲脑顶! 尤其又隐约听到那些人说他以前正人君子模样都是装的,看来是个心术不正的小人。 保不齐科考时的文章入内阁的文章也都是他抄袭的。 这是扎在他心口的刺,也是不能提起的逆鳞。 听到众人竟能猜测到此,他是又惊又惧又羞又怒! 一回到苏府,怒火直捣全身,炙烤得他暴躁不安。 无处发泄时,便看到扭着腰身跟着走来,那狐媚子模样的罪魁祸首宛青荷。 想到那谣言中说的她就是祸害。 气急,扬手就是一巴掌。 怒道:“狐狸精,都怨你,都是你勾引我,日日纠缠我,才闹出这些流言!” 才让民众造谣他宠妾灭妻心术不正,还推测出自己抄袭文章之事。 若照这个趋势下去,自己那事他很怕被挖出来。 那一巴掌他打得极其用力,宛青荷连人一起被打飞出去好远。 身子打了两个旋,最后摔倒在地。 她捂着脸又开始哭哭啼啼,嘴里说着自己只是用心服侍他,有什么错。 倒是乔阮香,知道流言四起还不压制。 回来时特意分开,想必她肯定知道,故意如此的! 苏墨闻此,才想到乔氏那个贱人。 也是,流言传成这样看来不是一日两日的,乔阮香竟然不告诉自己,也不压着流言蜚语! 可恶! 苏墨怒气冲冲直奔清香园。 乔阮香早就端坐在外间,等着苏墨来了。 不等苏墨开口,乔阮香便清冷冷道。 “夫君以为,百姓受寒冬之苦,夫君在分发点淫乱享乐,此等流言七日间为何没有一位官员弹劾你。是他们不想吗?” 乔阮香抬眸反问。 水眸清澈冰冷似新凝结的冰晶。 “是我一边分发物资对外解释遮掩你此行为,一边求大哥着人压着流言。不然你以为,你还能享乐七日,回来安然无恙只是被百姓骂几句而已?” “夫君聪慧,我为苏家做了什么,宛青荷为苏家做了什么,夫君到现在了,还看不清?” 她轻飘飘点了一句。 苏墨似是被人当头一棒,脑子瞬间清明。 好多事情一瞬间仿佛想明白了。 「是啊,父亲多次告诫自己,宛青荷就是个祸害,让自己少理她,可自己都不听。」 「最后呢,云娘怀了自己孩子结果被她害死,接着又害死自己的绪儿,还发疯扰得母亲不得安宁,好不容易疯病好了又来害自己,害自己名声尽毁!」 第74章:我是你夫君,不是你的大冤种 「还险些闹大,毁了自己这次功劳。这可关乎到自己晋升两级的大功劳啊!」 想明白这儿,他心里一阵后怕。 心想还好有乔阮香。 「若不是她,自己这次真的要完了!」 又开始痛恨自己真是没脑子! 天真以为露个脸,躲在屋子里享乐就算领物资的人听到,他们拿了自己的,肯定不会说什么。 可谁知,他们还真敢传,还传得满京城都是! 自己跟着宛青荷在一起,脑子都倒退了。 「宛青荷这个贱人当真是个祸害,大祸害!」 苏墨想明白后,也没脸再讨伐乔阮香了。 怒气冲冲就要再去找宛青荷磋摩她。 但刚转身就又听乔阮香道。 “对了,夫君记得把炭火钱结一下。七日你和宛青荷用了七十斤炭火,一斤一百两,也就是七千两。银子还是银票,夫君给个话。” 乔阮香就是有这个本事,上一刻还让他倍感感激,心生好感。 下一刻就能让他火冒三丈,气得头顶生烟! “乔阮香你别太过分!百姓可以免费领为何我就要掏钱!我是你夫君,不是你的大冤种,等着被你坑!” 乔阮香一脸的无辜,瞪着一双水灵灵的眸子,似笑非笑道:“那炭火是我大哥花的乔家钱,从市面上一分不差买的。就是一斤一百两。 我劝大哥不收的,可是,你和宛青荷夜夜笙歌,我大哥可是听得一清二楚,听说他气得脸都黑了。发话了,必须收钱,你若不给,他可就大张旗鼓来要了。” 她轻描淡写说着,听得苏墨是又怒又没脾气。 乔阮香在外受冻辛苦分发,自己却在温暖的屋子里寻欢作乐,还花着的是乔家花钱买的炭火,这件事落在谁身上谁不恼火。 自己再觉得被坑了,恼怒也得咬紧牙关忍着。 谁让自己不占理。 而且,乔书柏那执拗脾气,大张旗鼓来了,那谣言万一传得更大了怎么办! 更遑论自己窃取他文章,本就心虚,可不敢见他。 最后,他只得咬牙一字一顿蹦出话来。 “好,我这就去准备!” 他手里没钱,宛青荷总有吧,苏家养了她这么久,她也该吐出来了! 乔阮香心情很不错,苏墨认定宛青荷是个祸害就好说了。 日后苏家衰败,都会算在她身上。 她日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苦。 这流言传的力度刚刚好,不算大也不小,还正好被苏墨听到,贾云儿干得不错。 她暗自感叹,没想到那群小乞丐能把这事办得这么妥帖。 又想到褚盛,当即回屋书信一封,递给知秋,让她送去给大哥。 赈灾救济百姓之事,褚盛全程参与,而且,苏墨的行径她更是让他看在了眼里。 现在谣言她暂时让贾云儿控制了下来,但这谣言什么时候扩大,都在自己掌握中。 只等一个时机。 而大哥接下来做的,就是让褚盛与大哥一起梳理账本账目。 这可是后面表明这次赈灾全都是乔家所出,苏家一分未出,那赈灾款也一分未给的实证。 苏墨这人歪心思邪说辞很多,如此小心便是为了以防万一。 又叫住正要出门的知秋,道。 “另外去找一趟贾云儿,让她再去散播赞誉苏家这次赈灾的功劳,要夸大其词,往大了夸,不用带乔家,功劳全部揽给苏家。声势要弄大,京城内外文武百官都要有所耳闻那种。” 知秋点头,匆匆出门。 她要把苏家苏墨捧上顶,到时候撤了梯子,那才摔得疼呢。 又想,眼下苏墨犯了贪墨大罪,苏梧应该已经找到赃物了。 但,还不够。 回想上一世,寒流过后的那件事。 她阴恻恻笑着。 这时,乔管事来了,他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 “少夫人您可算回来了,再不回来苏府可要乱套了。自从您卖炭火给各个房,他们嫌贵闹了好几回,小的也按照要求日夜看守炭火,可他们竟然让下人分批来偷炭火。小的们熬了七日,虽说没被偷去多少,可这般也不是事啊。” “偷炭火的下人很多,责不罚众,也不能都处置了他们。” 乔阮香蹙眉,他们让下人硬偷,她倒是没想到。 思忖着,沉吟道。 “如今我掌家,不罚也不行,你挑几个刺头,每房挑出一个分量重的下人嬷嬷,行杖二十然后赶出苏府。另……” 乔管事一听,眼前一亮,觉得小姐此法甚妙。 又想起一件事来,低头回禀,“大夫人应该也和管事勾结账面做了假,最近入账金额骤减。且估算着一个月入账都不过千两了,只足够日常吃饭下人发例银的,余下是一点钱都没了。” 乔阮香听后没说什么,眸光淡淡。 “嗯,照旧不用去管,不过,你暗自去联系一些买铺面和良田的买主,且先联系着,不用透露何时卖,就说有意向便好。其余等我吩咐。” 乔管事垂首领命,便退下了。 让下人去偷炭火的主意是魏氏出的,在乔阮香提出卖给他们九十九两一斤时,魏氏怒骂乔阮香趁火打劫,又舍不得掏钱,可又不愿意冻着。 便想到了此法。 虽说有些下贱可耻,但,有用就行。 而且,就算罚也是罚下人,如何也罚不到做主子的头上。 若真质问起来,他们一句下人都是护主子心切,他们一概不知,直接搪塞过去。 也是拿他们没办法的。 钟氏是有样学样,董氏更是如此。 且她离得近,偷起来更方便。 而且都是一家人,她不觉得乔氏有本事把他们偷她炭火的事捅出去。 若捅出去了,对她也没好处。 三个房的人都美滋滋盘算着,如何再去偷那炭火。 就见乔管事带着十几个护院逐一去讨伐偷炭火的下人,一通打骂然后赶出了苏府。 还道,这是杀鸡儆猴,希望下人引以为戒。 又道乔阮香知下人们也是因为天气过于寒冷不得已而为之,但她心慈,日后苏家仆人无须买炭,每人每日可免费领两斤炭火。 但若还发现有下人去偷炭火,发现者直接杖杀。 若有举报者,可免费再得三斤炭火。 第75章:可现在,他觉得一无是处的是宛青 此话一出,那些下人们纷纷倒戈,即便自己的卖身契在自家主子手中,那也是不敢再依着主子命去偷炭火了。 毕竟,不听主子的命不一定会死,但听了去偷了可是一定会死的。 而且,他们还能每日免费得两斤炭火诶,帮着主子偷炭火,主子可是半斤都不给她们。 换谁都会选择倒戈。 董氏魏氏钟氏三人,当下都气得火冒三丈,对着屋子里吃里扒外的下人一通拳打脚踢。 苏青云苏青山苏青松三人自然也恼,但此事本就办得不光彩,是偷盗行窃之事,他们就算恼也得装不知情。 他们那个死板的母亲,他们比谁都清楚,若是她知道,事后定会找他们算账。 就这,他们说不知道母亲都不一定信。 所以在他们各自夫人来抱怨时,都只道依照价钱去买就成。 还道,老太太都是一直花钱买的,为何她们不花? 三人是闹也闹了,办法也想了,该做的也做了,最后实在没办法,只能割肉买炭了。 一边掏钱还一边不停骂乔阮香见钱眼开,自私自利。 这几日偷盗炭火之事不小,苏老太太自是也听说了。 她本想好好去教育一番三个逆子,但被花嬷嬷拦下了,只道乔阮香回来若解决不了她再出面。 她一想也是,自己太过偏袒乔氏,只会给她惹来更多的仇恨和不满。 但现在又听了前院来报的消息,乔阮香一招杀鸡儆猴,釜底抽薪,就让府上所有下人都听了她的话。 当真是聪慧。 老太太面上露出欣赏的笑,暗道难怪,苏梧会喜欢上她。 想到苏梧,她还未来得及找他谈此事。 长叹一口气,又心想罢了,苏梧是个主意极其深的孩子,他认定的事和人,何曾改过? 也罢,随他去吧。 她也信他,就算再喜欢也是个有分寸的孩子,不会做出出格的事情来。 进而又思绪一转,道:“珍丫头那炭火可够?可派人问了?” 近些日子苏珍和她走得近,她也真心疼这个丫头。 魏氏那个母亲想把她当自己儿子仕途的踏板,让珍丫头去做勾搭韩珪,暗通款曲之事。 好在珍丫头明是非不愿,这才找到自己这儿。 自己做祖母的自当为她做主。 魏氏见拿捏不了珍丫头了,肯定也就对她没多少宠爱了。 这种时候,更不会管珍丫头死活。 “若是她没炭火,就把她接来我院里。可不能冻着她。” 花嬷嬷为苏老太太轻轻揉着肩,脸上挂着笑道。 “少夫人是个心细且仁慈的,也知老太太心里头疼珍姐儿,所以特意暗中给送去每日的炭火。虽不多,但也送了厚衣裳和棉被,倒也冻不到她。” 老太太闻此,当下也明白乔氏的用意。 送多了,怕是被魏氏发现,最后珍丫头半点炭火也烧不到。 “乔阮香当真是有心了。” 她喟叹一声道。 又想到苏墨那个混账孙儿,分发物资时还带着宛青荷那个小妾,还闹出那么些个谣言。 简直败坏家门! 就又觉得对不起乔阮香。 又补了一句,“嫁给苏墨当真是委屈她了。” 心里还暗暗道,若是日后她和离,自己定同意放她走。 另一边。 苏梧在梧桐院,看着北境送来的消息。 如他猜测那般,这次京城和北境的寒流便是阵法所致。 北境阵法提前破了,故而并未受影响。 那边境三城也得以守住,听说琉璃国的人气愤不已。 他们本想着万无一失的局面,还是被破了。 苏梧是在北境当了半年将军的,故而,北境赵将军是自己信得过的同僚。 也因此赵将军听从自己的建议,这才才得以破此局。 他烧了手中字条,就见长风身上裹着寒风从外面进了屋内。 绕着火炉走了两圈,冷气散了些,才上前禀报。 “公子,少夫人早就有准备,那谣言属下并没多加干涉就起来了。只是在今儿苏墨公子回来必经路上,派人把那戳心窝子的谣言都一字不落说了一遍,还特意引到了他抄袭文章上。算是好好恶心了他一把。” 苏梧嗯了一声,头未抬,看着手中字条燃尽。 又道:“苏墨藏赃款的窝点可找到了?” “寻到了,属下已经派人日夜盯梢了,那赃款绝对看得死死的跑不了。那知情的证人也都好生关押着,他们写了口供也按了押。” “嗯,那便耐心等着吧。” 乔阮香让他等两个月,自己自然要乖乖听话。 “对了,你再去着人,把苏府苏墨赈灾的功劳夸大其词都传一遍,只夸苏府。明日一早,我就要听到全京城都在夸苏家心系百姓的话。” 他去清香园偷偷看了一眼乔阮香,刚好听了她吩咐下人的话。 乔阮香想做的,他自然也要帮忙了。 长风领命,出了屋子又钻入寒风中。 翌日一早。 乔阮香就听知秋出门探了一圈回禀,外面都在传苏家为国为民,心系百姓。 说苏墨亲力亲为,分发物资,是所有官员的表率。 “夫人,贾云儿办事当真是好,那些人说得头头是道,有鼻子有眼,简直把少爷夸上天了。若不是奴婢知道少爷什么德行,就还真信了。而且,全然没有前几日百姓口诛笔伐少爷的一点儿痕迹了。” 闻此,乔阮香也觉得,贾云儿办事当真利索。 心下庆幸,当时收下她的决定没错。 乔家乔书柏听后自是气得要炸了,可小妹信中说不让他有所动作,只专心叫褚盛一同对账。 他再恼火,也只能压下怒火,叫来了褚盛。 另一边,苏墨听后只心虚了一瞬,就理所当然接受了那些夸赞之词。 并且很快就以为自己就是人们口中说的那般好。 全然把那几日他日日笙歌的画面抛之脑后。 他也开始正式审视乔阮香,之前他真的是小瞧她了。 以为她只是低贱商女,娶她不过是为了她的钱。 她也是除了有钱以外一无是处。 可现在,他觉得一无是处的是宛青荷。 乔阮香除了有钱,还有头脑,有手段。 这是之前他从没察觉的。 是他一直没去发现,还是她一直在掩饰自己? 第76章:少夫人应该能看到自己的忠心吧? 但无论如何,现在的乔阮香他当真是越来越喜欢了。 甚至,他被对方坑了七千两银子,现在也觉得甘之如饴,不那么气愤了。 反而,一想到宛青荷,就一肚子火。 若不是她私自跟去分发点,私自爬上自己的床,还尽使出了一些勾栏里的手段。 让自己欲罢不能沉浸其中,自己能在最开始闹出那些流言! 他是越想火越大。 直奔荷花园,一看到宛青荷就又是一顿不由分说的打骂。 他的腰伤还未好彻底,不太敢使劲,但那力气打在宛青荷身上,也是够她受的。 嘴里还不停骂着祸害贱蹄子。 打累了就坐在一旁,任凭宛青荷鼻青脸肿衣衫不整地趴在地上抽泣。 再去观她那张脸,此时被打得肿得跟个猪头,青一块紫一块,口鼻处鼻涕和血水口水糊了满脸,丑如罗刹。 苏墨越发厌恶她,嫌弃地啐了她一口唾沫,声音冷漠似石头,道。 “当真是祸害,我当初就不该把你接进苏府!苏府也养了你两年,你也该把吃了的吐出来了,你尽快把你手里的钱全部交出来!不然,这苏府你就别想再安生待着!” 宛青荷不知道乔氏那贱人给墨郎说了什么,昨日冲来荷花园就是对自己一顿打。 自己假装晕了过去,这才让他停了手。 她本想今儿去派青木好好探查一番,可谁知,他来了又是对着自己一通打骂。 还要自己的钱。 那是自己辛苦攒的钱,乔阮香那个贱人有那么多钱,他为什么不要她的,非要拿自己的。 “墨郎,你怎么能这么对妾……” 啪! 宛青荷刚抬起头一句话都没说完,又是一巴掌。 她直接被打得翻身仰躺在地。 这一巴掌打得她头脑发蒙,要说的话都打得不知是什么了。 “别叫我墨郎,这让我觉得恶心!你若不交出来,那我就只能搜了!” 说着一挥手,几个下人开始翻箱倒柜。 不一会儿找到不少金银珠宝,苏墨一看她的小金库竟然藏了这么多银子。 当下又是对她一顿打,打完后才心满意足抱着一小箱子的金银珠宝出了荷花园。 走前还不忘把她屋子里的贵重的物件都搬走了。 不到一刻钟,这屋子就只剩一个躯壳。 屋内更是一片狼藉。 荷花园内的下人,也就只剩下青木一人。 宛青荷有些绝望地躺在地上。 她没哭,双目空洞无神,想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墨郎在旦夕之间就变得这么决绝无情了。 乔氏那个贱人她到底给墨郎灌了什么迷魂汤,为什么前日还和自己缠绵,夸自己身段娇软比青楼女子还柔软舒服的墨郎。 现在竟然这么冷漠,这么冷血,这么嫌弃自己。 好像这两年来墨郎对自己的感情宠爱,在这一刻彻底没了! 她心里说不出的难过愤怒,可更多的是不解和无助。 她不知道老天为什么会这么对自己,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自己只是想要墨郎的爱,这有错吗? 自己只是想要永远陪在墨郎身边,做他的正头妻子有错吗? 为什么上天这么不公平。 这么区别对待自己! 要夺走她的一切! 为什么! 青木扫视了一眼这满屋子的狼藉,走上前,看到自家主子被打得人不人鬼不鬼。 着实吓了一跳。 眼底闪过嫌弃,但还是压了下来凑上去,唤道。 “姨娘快起来吧,地上凉。” 若不是少夫人说看她的表现,还说让她务必留在宛青荷身边照顾,不能让她死。 她才不会留下来。 宛青荷那怨天尤人的思绪被拽回,看到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青木。 顿时红了眼眶。 那沾着鲜血脏兮兮的手紧紧抓着青木的胳膊,哽咽道。 “你会一直在我身边,不会背叛我离开我的对不对?” 现在,苏家所有人,苏墨,姑母,都对她厌恶至极,往日的疼爱,顷刻间如泡沫般消失不见。 这让她有种溺入海中的恐慌无措感。 可还好,还好她还有青木。 青木露出一抹微笑,却未达眼底,柔声道。 “当然,奴婢不会背叛姨娘你的。”才怪。 宛青荷被扶到床上,整理了思绪,又把所有的恨,所有的愤怒都算在了乔阮香头上。 “乔阮香,我一定要杀了你!” 青木闻此,忙又开口暗暗引导。 “姨娘,你万万不可再有此心思了!少夫人现在手里有钱有人,还得少爷欢喜,姨娘你如何能杀得了她?只怕,还没动她一根手指头,姨娘你就被乱棍打死了!” “现在没人护着姨娘,姨娘真的就只有死的份了。你想想,之前哪次不是设计少夫人受罚最后都没成功。” 青木又苦口婆心劝道:“现在姨娘首要任务是保命,重新夺回少爷宠爱。姨娘不是说少爷很喜欢你用青楼里那些床上功夫?那姨娘好好养伤,再去勾引少爷不就好了。只要床上能捏住少爷,还愁重新夺不回宠爱?” 青木是了解宛青荷的,自是知道如何循循善诱,引导她往错误的路上越行越远。 宛青荷闻此,细细想着连道也对。 抓住墨郎才是抓住活下去的唯一稻草。 墨郎现在厌恶自己,那是因为受了乔阮香的蛊惑。 若自己继续使用青楼里的手段勾引墨郎,墨郎肯定还会忆起自己的好,又会重新宠幸自己的。 墨郎宠幸自己,姑母也定会恢复之前那般。 如此一想,她顿时又觉得有了希望。 青木瞧着宛青荷眉眼亮了起来,听她同意了自己说辞,表面笑着,心里却在骂着蠢货。 少夫人派人给自己说了,守着宛青荷不能让她死,但也不能让她好过。 若她有旁的歪心思,也得想法给按下去。 青木这才如此引导。 少爷是苏家嫡子,虽然偶尔尝着青楼那些手段新鲜。 可若宛青荷一直如此,只会让她在少爷眼中越来越下贱,也只会越来越厌恶鄙夷她。 她定不会有好日子过了。 青木暗喜,自己这般做,还帮少夫人拦了宛青荷害少夫人之心。 少夫人应该能看到自己的忠心吧? 第77章:报应不爽 另一边,知秋得到青木送的消息,将事情原原本本说给了乔阮香听。 乔阮香勾唇一笑,“不错,赏她炭火和银子,让她继续好好表现。” 宛青荷彻底毁了,日后她只能在肮脏的泥土里,低贱爬行,会受尽所有屈辱。 遥想上一世现在的她,当时可是风头正盛,是苏府最金贵的表小姐。 又因暗中生了绪儿,绪儿还是嫡子,她这个绪儿的真正母亲,在苏府被宠上了天,所有人都捧着她的。 苏墨更是把自己所有的好东西,金银首饰,银钱瓷器都堆砌在荷花园。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大房真正的女主人是宛青荷。 那个时候啊,宛青荷当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可反观现在,呵,当真报应不爽。 乔阮香不再去想那晦气玩意儿。 低头看着手里乔管事递来的账本。 自己的主意奏效,董氏魏氏钟氏乖乖拿着银子来买炭。 这流水般的银子,不就来了吗。 接下来的日子,乔阮香过得无比畅快。 在自己小院里,一边数着钱,一边算着时间,一边暗自开始编织下一层网。 因着她计划的和离时间逼近,她自是不用再去装了。 当然,只要董氏和苏墨苏青云不是傻子,也看出来,自己几次的低头顺从都是装得了。 自己也不用再去费心维护表面和谐。 四月中,寒流骤退,万物复苏。 回归暖春四月。 原本闹了几日疯抢粮食慌乱,一回温,农作物复苏,百姓们就安定了下来。 京中一切恢复如常。 皇上大喜,不吝赞扬苏墨苏家,舍己为民的精神。 当下加官进爵,竟连升三级,封苏墨为正四品内阁大臣兼太常少卿。 苏墨虽说有些不喜这个只掌管礼乐的太常少卿职务,但好歹自己是正四品。 还得了皇上褒奖,且还是升官这般快的后生。 他自也觉得,再过不了多久,自己便能爬上正二品,再进而借助翼王荣登首辅! 下了朝,百官都在轮番恭喜苏墨,夸他年少有为,品行兼具。 苏墨笑得都合不拢嘴。 他本想去和老首辅打招呼,再一抬眼,却见老首辅看自己神色复杂,就直接走了。 想去追问的,但又看到了翼王。 忙不迭推开身边的小官们,朝翼王走去。 到了跟前恭敬行礼,“参见翼王。” 翼王生了一张俊俏棱角分明的脸,浑身透着强者气息。 一双细长的凤眸,更是双能看透人心的鹰眼。 见是苏墨,淡然一笑。 暗想,此人能力一般,脑子也一般。 看不出父皇只是利用他和商贾乔家的钱救济百姓,并没打算真的给他升职。 给的也是不算重要的职位。 可用,但不能重用,当个炮灰倒是使得。 若是他幸运,炮灰当得还能全身而退,自己倒也不介意把这个好控制拿捏的人推上首辅之位。 “赈灾一事,苏大人一马当先,还亲力亲为,当真是朝堂堪用之人。本王当时果真不看错你,你是可塑之才!” 苏墨一听此,心里那叫一个高兴啊。 翼王这是要重用自己了! 他看到自己的能力了! 也对,短短一个月的时间晋升三级,除了自己还有谁? 苏墨升官,还是有史以来晋升最快,也是苏家职位最高的官。 这是天大好事,更得庆得贺! 这不,董氏又托人来让乔阮香筹备,三日后大摆宴席。 还找了个文雅的由头,寒冬刚去,万物复苏,花开满京。 就弄个赏花宴,邀请百官。 规模要比上一次还大。 苏家哪里还有钱? 不过,乔阮香却不担心。 她叫来乔管事,让他把苏家家产以低价全部变卖掉。 但要先控制住那些管事的,不能让他们泄露给苏家。 关一个月就好。 然后让乔管事拿着变卖的钱,准备这次宴会。 就按照董氏要求的规模准备。 乔管事哎了一声,面上难掩喜悦,匆匆去办了。 暗想着,小姐原先任由大房二房做假账拿走账面上的银子,用意原来在这儿。 产业零入账,握在手里也是不挣钱的,不如卖掉。 只是,卖掉的话,日后银子花完了,小姐岂不是还要倒贴自己嫁妆经营苏府? 没人回答乔管事的疑惑。 而乔阮香真正的用意,就是让苏家产业都无。 而这一个月的寒流三个房的人手里的钱,因为买炭火都所剩无几了。 到时候,苏墨多事再频发,殃及苏家。 苏家成罪臣之家,彻底落败。 三个房的人手里都身无分文,他们就会迎接地狱般的生活! 乔阮香想想就觉得开心。 上一世的这时候,可是苏府蒸蒸日上,正是得翼王青睐的时候。 那时候,和这一世事件发展的大差不差,苏墨入内阁之后就让自己和乔家出钱出力,以苏家名声救济百姓。 只是,那时候自己不知道他入阁是抄了大哥的文章,自己苦哈哈救济百姓时,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贪墨那振款。 当时自己满心满眼的都是他和董氏,铆足了劲想要讨好她,哪里会去想这些。 而他为翼王做的与重臣以送礼为幌子,实在暗中行贿拉拢朝臣,在一个月后提议翼王代为监国。 当时,他一通慷慨陈词的言论,字字说到皇上心中,也让皇上忽略了他意图结党营私之嫌,让他直接成了内阁二品大学士。 朝中重臣! 也是晋升最快的后生。 皇上也对他越发倚重,觉得他是翼王值得信赖且可靠之人,便重用他从太常少卿改为兼任户部尚书。 乔阮香暗笑,其实上一世苏墨是真的运气好,他的鲁莽替翼王说话的行为,在皇上看来正是心怀赤城无城府之能人。 加之,皇上身体日渐不佳,他本就很中意翼王,就有意让翼王监国,偏偏苏墨这时慷慨陈词,对翼王做了看似中肯的言论。 也就顺理成章,皇上让翼王监国,也提拔了他苏墨。 自己之所以知道这些,其实是苏墨告诉的自己,他喝醉了酒,误把自己当宛青荷,将这些全部说了出来。 便是翼王让他拉拢朝臣,结党营私在朝堂上发言,其实就是拿他当炮灰使。 第78章:贱人不配穿衣服 因为当今皇上最痛恨的就是结党营私,暗中拉帮结派。 他知道翼王想要监国,可必须得让大臣们一同提议,那就必须拉帮结派才行。 所以翼王想到了他,他心里十分清楚,可他又不能放弃翼王这棵大树,所以,才故意演得那般无城府,跟个愣头小子一样。 也是巧了,他的做派正中皇上下怀,还没怀疑他结党营私。 而自己借翼王之手弄倒苏家,便是此事。 她不会让他如上一世那般顺利的。 结党营私的罪名,她一定要扣在他头上。 这是最后一步,也是至关重要的一步。 眼眸低垂,眸光闪烁着,她也在暗忖着之后的计划。 上一世,苏墨也算是精明了一回,送礼贿赂此事,他让自己去做的。 若事发,他就会将一切错推到自己身上。 当时自己不知送的礼里面都是贿赂用的金银首饰,只是欣喜于苏墨终于来自己院子了。 但这一世,自己决计不会再帮他,而且要让他不得已亲自去送才行。 眸光闪烁,她在心里暗暗盘算着。 茶盏凉了,乔阮香饮了一口,却不觉凉。 只感觉冰凉的茶水滑过嗓子,格外舒服。 外面正是正午,天气回暖后,正午时都会有些闷热。 知秋刚刚出去了,这会儿回来,脸上还带着兴奋的笑。 “夫人,喜讯,二公子从西域成功押货回来了,特传来了口信。” “二哥回来了!”这确实是喜讯。 又道:“二哥他可安好?” “安好,二公子说要是夫人得空,回一趟乔家,二公子有话要给夫人说。” 乔阮香听到知秋说出安好二字心彻底落了下来,然后提着裙子就要出门。 “现在就去。” 二哥肯定是有什么重要发现,所以才要让自己去乔家亲口告诉自己的。 她猜应该是和元姨娘的娘家有关。 想到这儿,她才想起,之前让知秋拜托那几个江湖的人调查元姨娘,也不知调查得怎么样了。 三房的元姨娘,在支开凝露后,看到府上手下送来的消息。 乔竹松竟然没事,自己父兄没有得逞,兄长竟然还被打断了双腿! 她面如土色,眼底拢起一片阴鸷。 怎么会这样,这不可能,就算偷袭不成功,兄长也不可能被打断双腿! 兄长是练家子,武功不算低,乔竹松虽然带着的都是押货的壮汉,可武功都不及兄长。 怎么会,把兄长腿打断! 正当她满脑子震惊时,听到门外动静。 急忙收好字条,整理了表情。 凝露的卖身契虽然在自己手里,但她可不可信,是一半一半,还需再试探才能信她。 正想着,却见来人不是凝露,而是钟氏身边的丫鬟婆子。 正屋,门窗关着。 屋外的阳光几缕几缕透过门窗缝隙照进来,空气中的细微灰尘,在那一缕阳光下,无处遁形。 就如现在的元姨娘,被拔光了身子,那淬了盐水的鞭子一下下打在身上。 她的尊严被生扒下来,踩碎碾在脚下,她的惊惧恐慌所有想遮掩的羞耻,在钟氏面前,也无处遁形。 耳边还是钟氏尖锐刺耳的怒骂声。 “贱蹄子,骚贱货!都是你出的好主意,让我观虎斗,现在好了,我的钱全都给了乔氏那个贱人了!这一切都是你出的馊主意!都是你!都是你!你就是扫把星,臭水沟里的臭狗屎,又脏又臭谁沾染你都倒八辈子霉!” 钟氏越说怒气越盛,想想自己那好不容易存的银子,流水般,在这一个月都买了炭火入了那乔阮香的口袋! “这一个月怎么没冻死你啊!果然是贱骨头,命又贱又硬!我今儿就要打死你这个贱人!” 说着,钟氏撸起袖子,接过一个嬷嬷的鞭子,照着她胸前那丰盈的雪峰打去! 之前她不敢大动干戈打元姨娘,是因为她还指着三老爷来自己院里,陪陪自己。 只是暗中用针扎元姨娘,让三老爷看不出她有伤。 可自从那次她和三老爷大打出手后,三老爷就一次没来过自己院里。 还扬言,永远不会来自己院里。 左右她怎么做三老爷都不来了,她也不必忍着不打元姨娘了! 这一次,她要好好在元姨娘身上发泄发泄。 她倒要看看,浑身都是布满蝎子一般的伤疤,苏青松还疼不疼元姨娘! 尤其是那傲骨的胸脯,她要让它们没一处好皮! 就这样,对乔阮香的恨,三老爷的怨,尽数撒在元姨娘身上。 元姨娘侧卧在地上蜷缩着身子,护着头和胸脯,钟氏打不到,就让婆子们分别抓住元姨娘胳膊和腿。 把她平躺着按在地上,她怒红着一双眼,铆足了劲儿,使劲照着她胸脯打去。 一下比一下力道狠。 紧接着便是元姨娘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几鞭下去,胸前皮开肉绽,皮鞭上的盐水浸入肉里,蜇得那皮肉如万蚁食肉般。 钻心挠肝般的疼痛。 元姨娘想要挣扎挣脱不开,只得哭着求饶。 可她越哭,钟氏越兴奋。 钟氏动不了三老爷,也动不了乔氏,她总能动得了元姨娘吧! 她打了足足有一刻钟,地上人胸前早已血肉模糊,根本看不出是什么。 只见如两坨血淋淋的肉堆在胸前,钟氏这才心口顺畅了不少,遂心满意足冷笑,丢了皮鞭,嫌弃地抬手,让人把她丢回院里。 嬷嬷问可要给她穿衣。 钟氏笑得更加恶毒,只道,贱人不配穿衣服。 就这样,元姨娘浑身是血,被光溜溜拎出屋子,一路拖着,有护院经过也没避讳,就这么像拖着垃圾一样,将她丢到那小院。 此时,被支开帮元姨娘外面买纸笔的凝露刚好回来。 看到鲜血淋漓又一丝不挂的元姨娘,当即吓了一大跳。 这是元姨娘被打得最惨的一次,她丢了纸笔,忙不迭脱了自己外衣给元姨娘披上。 又探了探鼻息,还好元姨娘还活着。 费力把她抬进了屋内,晃着元姨娘。 “元姨娘你这是怎么了?我这就去寻大夫来!” 说着凝露要走,却被元姨娘拉住了她的衣袖。 第79章:阴暗里爬行的蛆虫 元姨娘此时气若游丝,浑身只有锥骨钻心的疼,她用仅存最后一点力气抓着凝露,又极其虚弱道。 “去,拿纸笔,我说,你写。” 此时,在她身上除了那浑身痛入骨髓的疼痛,便是如江海般大的怨恨怒火! 都是乔阮香! 自己会变成这样,都是乔阮香害的! 为什么,为什么她不让苏家继续花她的嫁妆,为什么她要夺走苏家家产,为什么她没被大房的人拿捏折辱,为什么她不是之前那个软弱怯懦的人。 为什么! 为什么她变成不任人宰割,却要自己为她承担一切! 自己不甘心,不甘心! 她乔阮香想要好过,不可能,做梦! 她要让她失去最爱的人,一辈子都痛不欲生! - 接近黄昏时,乔阮香踏着最后一抹余晖,入了苏府。 脑海里回荡着二哥的话,心有余悸。 那群人竟然做了两手准备,官道小路都设了埋伏,好在自己让二哥提前去了,还暗中勘察。 不然二哥也怕是凶多吉少。 只是二哥打断了其中一个头目的双腿,倒是解气。 想来那应该是元姨娘的父兄中一人。 但还是没抓到人,听二哥口中所述,对方的武功都不低。 也多亏二哥心眼多,带了不少江湖帮手,货物和人才安然无恙。 元姨娘的娘家到底是干什么的,为何会武功? 正疑惑时,她让知秋找得江湖人调查元姨娘娘家的事,有了结果。 只见一张信封飞入窗户。 她当时让知秋留了话,收集到线索直接书信送来消息即可。 当下她打开信封。 看完后,顿时大惊。 倒不是元姨娘娘家有什么暗藏的惊人身份,元姨娘元家便是如她之前所知那般,是普通的商贾之家。 倒也不算是多富有,但也是小富的。 而元家家道中落,也与乔家无关,是经营不善导致的。 不过,元家落败,乔家那时也确实起来了,因为同为制香,元家败了自然而然乔家就会起来。 其实让她震惊的是元姨娘手下的人,因为隐藏得过于隐秘,只查到三分之一,而这三分之一几乎都是在乔家当值。 有一半都是乔家老人了! 很得父兄信任! 而且,还有自己从小到大的乳娘,她竟也是元姨娘的人。 记得,自己当时还未见过苏墨就开始喜欢他,就是因为乳娘总是有意无意提起苏家苏墨。 自己少女怀春,又总听乳娘各种夸赞苏墨温文儒雅,谦谦君子。 自然而然就喜欢了他。 她只再一深想所有事情都明了了。 原来苏墨有意算计筹谋自己身后的乔家的家财,而背后真正的操控手,就是元姨娘! 上一世,是元姨娘亲手设计,让自己跳入了火坑,又一步步算计谋害自己家人,又眼看着自己的家财都散入苏府。 又看着自己最后被苏墨抛弃,被苏家抛弃,死在那玉山寺里! 若非这一世自己能听到她的心声,现在调查得知这一切,自己都还蒙在鼓里,不知谁才是真正害自己的凶手! 她当真是好歹毒的心,她就像是一条隐在草丛里的毒蛇。 没人会猜到,饿狼猎捕兔子,都是毒蛇一步步引诱的。 而且,这是查出来的,那没查出来的呢? 父亲大哥二哥他们还会有危险的! 元家是在十五年前家道中落的,也是那时候元姨娘入了苏家,那些元姨娘的手下,也是那个时候入了乔家。 而且,元家也是那时候开始研习武功,广纳武功之士。 培育了不少的死侍暗卫。 之后元姨娘肯定陆陆续续在乔家塞了不少她的暗卫心腹,十五年的时间,乔家仆人众多,逐一排查根本无从去查。 乔阮香拧眉,手中信封一点点合起来,暗暗思忖着该如何是好时。 凝露竟匆匆跑来了。 非重要事情,她不会如此鲁莽行事。 “夫人,不好了!乔老爷和二位公子有危险!” 原来是元姨娘让凝露写信,是给父兄,但写的却是无关紧要的一些问候,和道自己安好。 凝露以为最起码元姨娘要写今日之事,让元家救她。 满腹疑惑写完后,就准备去送信。 可走到一半,想着元姨娘浑身的伤怕她有个好歹,便转道先去请大夫。 可请了大夫又想元姨娘这会儿没穿衣服,便和大夫一道去院子。 让大夫在外等着,想着自己先给元姨娘穿了里衣再请大夫入内。 却意外听到元姨娘似对着什么人吩咐,今夜子时,暗杀乔家人,然后设计大火掩盖。 凝露是个机灵的,听到这儿急忙不动声色退出来,打发走了大夫,之后便匆匆来找她了。 凝露满眼的焦灼,又道:“奴婢还听到元姨娘说,她变成这样都是少夫人你害的,还说她不好过,让少夫人你也别想好过。” 乔阮香一听对方要杀自己家人,心蓦地一紧,头脑一阵发蒙。 听了凝露的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元家痛恨乔家,她痛恨自己。 同为制香发家,乔家起来了,而元家落败。 同为商贾之女,她做了妾室日日受尽屈辱,自己是正妻还过得光鲜亮丽。 她元姨娘就是阴暗里爬行的蛆虫,整日在泥垢里发烂发臭,歹毒的心早就滋生布满全身了。 又在三房日日被钟氏折辱欺压,活得不如畜生。 自然,也越来越恨自己,希望自己也如她这般。 所以,在她被钟氏折辱得不人不鬼,若再得知了她父兄腿断的消息,自然气急败坏。 她深呼吸几口气,脑子不停转着,想着对策。 “知秋,你去通知二哥,让他带上所有江湖兄弟,今夜务必护好父亲和大哥!” “将凝露今日所说如实告知,还有,这封信,让大哥他们都看了逐一处置了上面元姨娘的人!” 知秋也知事态严重,拿了信就要去。 突然,又被乔阮香叫住! “等等!”知秋不会武功,入乔家不管什么原因被察觉异样肯定会被拦下,搞不好她的小命也不保。 她不能去送信。 又思忖着,现在她脑海里能想到的,也只有他了。 第80章:我们不去捉奸了? 乔阮香拿回信,只吩咐凝露依照元姨娘的吩咐去送信就好,不要让她有任何察觉。 然后她则带着知秋朝另一个方向行去。 这一幕恰巧被魏氏院中的荣嬷嬷看到,她好奇地顿了脚步,追着人影行了几步。直到看到乔氏入了梧桐院,那苏梧还出门相迎,二人举止极其亲昵地入了屋内。 当下像是得了什么天大的八卦,眉目挂着喜色小跑着回了二房主院。 彼时,魏氏正和钟氏一样,满肚子的怒火无处发泄。 只不过她不似钟氏那般残暴狠辣,一点儿没有正妻该有的风度仪态。 只是暗暗思忖算计着,怎么再从乔氏手里拿回属于自己的钱。 这时见荣嬷嬷喜气洋洋跑来,遂贴耳将看到的告诉了魏氏。 魏氏一听,眸子瞪大,一脸惊诧。 “此事当真!” “哎呀,千真万确,老奴看得真真儿的!” “乔氏夜会小叔,这倒是天大的好消息!”不过…… 魏氏又沉思,最近乔氏变得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大房的动静她也有关注,好几次董氏和宛青荷的算计都没得逞。 乔氏和苏梧之间苟合的绯闻也不是没传过,可哪一次不是都被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了。 都轻飘飘一句子虚乌有了结。 这次,虽然夜会苏梧绝对算得上是实证,但,到底没有捉奸在床,也不好有所作为。 万一他们只轻飘飘又一句在商量要事呢? 岂不是又让他们躲过了。 得让此事发挥最大作用。 “荣嬷嬷,你去将此消息想办法传入苏墨耳中。” 荣嬷嬷一听这,疑惑,“二夫人,我们不去捉奸了?” “不去,再说了,你不也没看到听到不堪的事发生?就让苏墨知道乔阮香背着他去私会苏梧,最后不管他们今夜是真有事还是假有事,苏墨心里都会埋下一根针。有这根针在,乔阮香好不容易因为这次救济百姓在苏墨面前得的好感,也会全无。之后,她就别想有好日子过。” “若那钱夺不回,换她日日被苏墨折磨,倒也算划算。” 魏氏露出阴冷的笑,她是知道如何让一个女人在夫家过得不幸痛苦的。 毕竟,没有一个男人能忍受得了妻子的背叛。 无论有没有实质性的,只要知道她背着他私会苏梧这一点,就足以引爆男人那脆弱的自尊心。 乔阮香没在梧桐院逗留过长,事情说明谈妥后,她就匆匆朝清香园行去。 苏梧答应得很爽快,但他却让自己答应他未来的一个请求。 是什么他没说,只说自己会办到,且不会累及家人。 只要自己答应了,他就帮她去送信,还会让手下暗卫暗中保护自己家人。 苏梧是皇城司的统领,手下的暗卫无论是武功还是反应能力,都远超一般江湖中人。 有他们护佑,自己也更放心些。 而且,他还说能帮自己刑讯元姨娘,问出潜伏在乔家的其余的人。 这是自己心中最担忧的隐患。 本来她想着自己审讯。 可在这方面,苏梧毕竟是专业的,而且皇城司那些审讯人的玩意儿,可是千奇百怪。 用刑审问起来,比自己更加方便。 自己也就沉思了一瞬,便答应了。 另,元姨娘意图谋害苏老太太,自己问出想问的,虽说不能让元姨娘眼瞎腿断苟延残喘活着,如此为上一世父兄报复她。 但交给他处置,元姨娘免不了被用刑,最后身死,也算是折磨她一番了。 她呼出一口气,倒也算是不算便宜她。 如此想着思绪又回转,不知苏梧会提出什么要求。 只要不是特别过分,自己是一定会去做的。 正胡思乱想间,她回了清香园。 甫一进屋,烛火突然一阵明暗,一个人影猛然冲来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 乔阮香被掐得瞬间呼吸受阻,眼前发黑,知秋见状忙大喊来人。 好在乔阮香之前担心苏墨对自己图谋不轨,安排了不少乔家仆人当护院。 知秋一嗓子喊出去,霎时进来三五人壮汉,上前直接把人扒拉开。 乔阮香脸被憋得涨红,眼底都充血了。 脖子猛地一松,剧烈咳了好几声。 咳声震得她后背都一阵阵共鸣。 待缓过来后,烛火恢复如常,这才看清掐着自己的人是谁。 “苏墨,你发什么疯!” 苏墨此时浑身的酒气,满脸通红,怒瞪着一双吃人的眸子,怒吼道:“我发什么疯!你夜会苏梧你说我发什么疯!我今儿非得掐死你这个水性杨花的贱女人!” 他疯狂挣扎着,要掐死面前这个不守妇道,低贱下作的贱人。 可任凭怎么挣扎都挣扎不开。 随即,他也不动了,反而一阵阴笑。 视线开始变得黏腻充满鄙夷,讥讽道。 “我说呢,你之前不准我碰你,还不惜拿抄袭文章之事威胁我不得碰你。原来,你早就和苏梧那个野种勾搭到一起了!怎么?他的床上功夫更得你心?” 啪! 此话一出,乔阮香当即上前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他不怒反笑,啐了一口带血的口水,又醉醺醺抬起头。 他整个人是被强压着跪在地上,但他偏要仰头垂眸,佯装高高在上的样子,鄙视她。 唇边挂着嘲讽的笑。 “恼羞成怒了?看来我说对了。果然,商贾之女,天生下贱货,天生被肮脏下贱,烂如阴沟里蛆虫的低贱胚子!” 又冷笑,挑眉,眼底满是戏谑,恶毒的话更是不断从嘴里喷出。 “我猜当年你们乔家能发家,定也是你爹暗自让你娘服侍了不少人吧。毕竟那方圆十里街坊邻居可都说你娘是个好货色,身段软屁股大叫得也更骚。也难怪你勾搭苏梧那个野种,原来你天生的贱骨头,是继承了你娘那个贱货!” 苏墨敛了脸上讥讽轻蔑的笑,好似很认真问她,“不过我真的很好奇,话说,你娘她被人轮流做的时候,是享受啊,还是享受啊?哈哈哈哈。” 话音落,他一阵仰头大笑,那笑声响彻屋内,声音尖锐又刺耳。 而那神情更是充满嘲讽戏谑,仿佛,她口中的乔阮香的娘,便是下贱得不及臭水沟的一颗石头。 第81章:和离、休夫 一颗肮脏恶心,泛着青绿色的脏水的烂石头。 牙齿咬碎的声音不断发出。 此时,那滔天的怒火,早已灼烧乔阮香的全身。 那蜷紧的手指,指甲死死掐进肉里,鲜血一点点从指间缝隙里渗出。 拳头因为捏得够紧,还在不停发抖。 对方醉了怒了,脑子似乎也更不清醒,这会儿说话更是一点儿脑子都不过。 又讥讽道。 “我记得啊,你那晚和我随手抓来的那个乞丐同房时,叫得可大声了。连隔壁我和宛青荷同房的叫声都掩盖过去了。你娘当时叫声可比你的大,比你的浪?” 啪! 啪啪啪! 他最后一句话,像是一根引线,彻底引爆了乔阮香的全身怒火。 她猩红着眼,面上盛满了怒意,几乎使出了全身的力抽着他的脸。 手都打麻了,却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回想母亲,她是那般温柔和善,有才能的人,制香之能更在东周国都为一绝。 母亲心胸宽广,内心赤诚纯净,又通四书五经,懂礼知礼,和父亲更是伉俪情深。 可这样好的如春风和煦,如春雨温润纯净的人,在他口中,竟成了那些勾栏瓦舍的肮脏低贱货物。 自己如何能忍,如何能任由他这般满口喷粪污了母亲! 今儿,她非要打烂他这张嘴,打得他满地找牙不解! 梧桐院内,长风将清香园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苏梧。 “公子,我们可要去澄清,顺道拦少夫人一二?若任由少夫人打去,大公子的嘴怕是要烂了。” 长风暗自腹诽,这少夫人看着柔柔弱弱,发起狠来倒是和自家主子一样的疯。 不管不顾的。 不过,那苏墨嘴也确实够贱。 轻蔑一笑,墨色瞳孔毫无波澜,只有幽深的冷意。 “烂了正好!说了不该说的话,哪有不付出代价的?不用去拦着,让她撒气就好。” “那个告发给魏氏的嬷嬷,去找人暗中绑了,也给我好好打一顿扔去勾栏里,她老了,但也许有人要呢。” 苏梧的声线轻缓,却有言不明的钻骨的寒。 “是。” 长风已经习惯了自家主子安排自己这些偷摸的事了,正要去办。 “还有,之后去把元姨娘趁夜绑了关进皇城司地牢,几日后我去审。另,你今夜亲自去守着乔家人。记住,乔家父子三人少一根头发,唯你是问!” 长风闻此吓得一激灵,忙不迭点头。 他一定把乔家父子三人当祖宗一样保护着。 翌日。 一夜未眠的乔阮香,一直坐在窗边,看着月升月落,东边泛起鱼肚白。 最后染满天边,天色大亮。 她的手肿了一圈,手腕都脱臼了几次,也都肿着。 一旁是趴倒在地,嘴和两侧脸颊肿成了猪头,嘴巴两侧嘴角也都是撕裂开的伤口,周围也尽是血渍的苏墨。 乔阮香打了半宿,苏墨就硬生生挨打了半宿。 这院里都是她自己的人,苏墨来时身边也没跟着小厮。 自然不知他在院里的情况。 后半夜乔阮香担心着父兄,心中也还有未平的怒火,自是睡不着。 等天大亮,凝露暗自递了消息,元姨娘被劫走,又有苏梧的手下来报,乔家人都安全。 一直提着的心,才算稍稍松了一些。 她这才起身,低头睥睨着地上昏死过去的苏墨。 找人端来冷水,将他泼醒。 苏墨被凉水冻得一个哆嗦,被惊醒。 这时酒劲早就下去了,记忆也有些混沌,但他感受到脸颊的肿胀刺痛,缓缓起身。 这时候昨夜的记忆才慢慢涌现。 “里个臭婆良,敢……敢打藕。”脸颊和唇角的刺痛,让他想要大声说话都不得。 而且,说出的话还含糊不清。 除了舌头有些肿了之外,他还感觉有些说话漏风。 再一摸。 什么! 他,他的门牙呢,门牙怎么不见了! 当下怒火攻心,颤抖着手指着乔阮香,嘴里骂着她好大的胆子。 乔阮香整张脸冷如凝霜,水眸也似含着冰锥,刺向他身上。 “你辱骂我娘亲,没有打掉你全部的牙,已经算是仁慈!我告诉你苏墨,莫以为我嫁给你,这一辈子就只能在苏府里蹉跎。” 说话间,她从桌子上扔出一张纸,扔到他面前。 纸张上开头三个大字,和离书,赫然醒目。 “签字吧,行李我已收拾好,你签完字,我便可立刻离开苏府。”这苏府她一刻都不愿再待下去。 她干坐了半宿,也想了半宿。 元姨娘的目的自己已经知晓,苏梧也去刑讯元姨娘了。 而现在,关于苏墨送礼贿赂之事,她也想明白了,无须自己亲自引导苏墨。 宛青荷身边的青木,为自己所用,让青木去告知宛青荷,让宛青荷劝说苏墨亲自送礼,更为妥帖。 到时候有直接的证据能证明是苏墨所为,而事发后,苏家落败,苏墨只会把怨恨全部推到宛青荷身上。 再加之,自己担心父兄安全,虽然有苏梧暗卫守护,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自己还是回乔家更为放心。 综上,自己是一点儿也没有留在苏家的必要了。 如今原本的计划和离时间提前,那之前安排的揭发苏墨窃取大哥文章之事,也要提前了。 “想要离开苏家?乔阮香你做梦!不,也不是做梦,你把所有嫁妆都留下,我休书一封,倒也不是不能让你走。” 「哼,想和离,不可能!打了自己,就要拍屁股走人,怎么可能!我非得扒你一层皮,让你颜面扫尽才行!到时候再着人放出你和苏梧苟合的传言,让你被休也要遭万千人唾骂!」 「你会被千夫所指,而我则会蒸蒸日上,得翼王重用!到时候什么名门闺秀不能娶!你就等着和你娘那样成为脏烂下贱货吧!」 听着苏墨心中无声的怒骂,那团火再次涌起。 “我给你机会了,你不珍惜,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乔阮香的声音冷如冰凘,眼神也凌冽如刀。 瞥了他一眼,便直接命人将他丢出清香园。 苏墨像是被扔垃圾一样扔了出去,他满心怒火,奈何脸颊又疼又肿,嘴角也都是口子,想大吼大叫也说不出。 第82章:门牙还掉了三颗 只暗自在心中怒吼,让乔阮香等着,自己这就去叫人,乔阮香胆大妄为敢殴打自己,自己是这个家的一家之主,怎么能忍下这口气! 他非得让她知道,在这个家里,谁才是站在顶端的那个! 可他刚起身,还没走两步,就被人蒙住了头,接着又是一顿拳打脚踢。 还被堵着嘴打的。 最后昏死过去。 长风拍拍手,因着暗中打过一次他,这次简直是轻车熟路。 乔阮香早就让乔管事和知秋收拾好了东西,后半夜,也悄无声息让乔管事把所有嫁妆银钱都收拾装车了。 现下,只需直接驾车就能离开。 只是,走前她还想去见一面苏老太太。 这整个苏府,她唯一觉得愧疚的,便是她了。 但有苏梧在,想来之后苏老太太也不会受欺负没人管。 自己打了苏墨,以他的脾气秉性,定会找人来打自己,乔阮香趁着苏墨再找人折返回来前,先去和苏老太太请了安。 顺便也如实说了和离之事。 她本以为苏老太太会劝阻,没想到她竟同意自己。 自己也当下说了马上就离府,府上一应管理开销账本,都会移交给董氏。 苏老太太点头,她没说一句反对的话,只一句一遍地说着,嫁入苏家苦了你了。 乔阮香出了苏府,董氏那边才接到了那些账本,还有一封已经签字的和离书,同时还有休书一封,写的竟然是休夫。 当场董氏就气炸了! 还留了口信,说是若是苏墨不签和离书,那就等着苏墨盗窃乔书柏文章,被乔阮香休的传闻传出吧。 又听下人道,乔阮香带走了全部的嫁妆,一个字儿都没剩! 董氏当下气得心口堵塞,一口气差点儿没呼吸上来。 急忙命人去叫苏墨来,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眼看两日后就是庆祝儿子晋升的宴会了,结果乔阮香这个贱人闹这一出! 等苏墨被请来时,看着儿子鼻青脸肿,门牙还掉了三颗,浑身狼狈像是被人打了一顿。 心疼得直呼我的儿。 扑过去就抱着苏墨上下看,结果手生生捏在他胳膊瘀伤处,疼得他吱哇乱叫的。 “儿子,这,这到底怎么回事啊!昨天不是还好好的,怎么你就成这样了!还有,那个乔氏贱人到底怎么了,她竟然还让人送来和离书还有休书,还说,什么你盗窃了乔氏那个大哥的文章,还要休了你!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苏墨满身满心的怒气,无处发泄,现在又浑身疼,不知谁打得自己,更是恼怒。 一听母亲说,乔阮香要拿自己窃取文章之事威胁自己休了自己! 怒火直冲脑顶,一腔怒火就要喷薄而出。 可还未开口,脸颊就疼得他一阵痉挛,出口的话全是风,一个字也没成形。 那通天的恼火,又只能在肺腑灼烧,半点发泄不出。 他腿疼胳膊疼,连砸桌子跺脚都动不了。 最后只是恶狠狠地呸了几声,就这呸的几声还气不成声。 胸口起伏,缓了好一会儿,他才冷静了下来。 想到母亲话中重点,又看到桌子上的休书,上面写着他窃取乔书柏的文章之事! 呸!她以为这事真的就能拿捏住自己了! 自己得了翼王重用,翼王说过几日还要安排自己重要任务,自己只要打死不认,她散播谣言没有证据又能奈自己何? 擦擦,当下他就气急败坏将休书撕了! 又看到那张和离书,也都一并撕了! 现在他改主意了,就算乔阮香死,也别想离开苏家! 就算成鬼,她也得入苏家坟! “此事母亲不用管了,我定会让乔阮香乖乖滚回苏家!今日我受的屈辱,日后,定加倍让她奉还!” 蒙面殴打自己的人,他现在也想明白了,定是苏梧那个野种干的! 他们早就苟合在一起了,之前还跟自己面前装清白,几次澄清。 狗屁!全他妈是假的! 自己也是傻的,一而再再而三地就信了! “他们不是苟合要在一起,那就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他们这对狗男女的真面目!” 眸子里满是骇人的阴色,苏墨阴飕飕暗道。 接着又对着母亲道。 “两日后的宴会,还望母亲办妥当了。这次宴会格外重要!” 不光是结识朝臣,拓展人脉,他心中还有一计。 董氏看着儿子这狼狈模样,有些忧心两日后如何能参加宴会。 但苏墨只道,无须她担心,把宴会筹备好便好。 乔阮香声势浩大离开了苏府,自然惊动了二房和三房的人。 魏氏只暗笑一声,乔氏以为回了娘家这婚就能和离?只暗自骂她傻,等过不了多久她肯定还会灰溜溜跑回来。 到时候,她的日子只怕是比监狱里还要难过。 魏氏没去想乔氏,只心里暗爽等着看乔阮香怎么像狗一样再爬回来。 到时候,她再想办法把乔氏拿的自己那些钱,全部拿回来。 当下,她心情好了很多,便开始算计让哪个庶女去勾引韩珪。 她收买了韩珪身边的一个跑腿小厮,掌握了这几日韩珪的行程。 七日后,韩珪会参加一个好友的聚会,那倒是个机会。 三房里钟氏听到这个消息,只气愤不已,她脑子不及魏氏,只看到乔氏卷着嫁妆,和从她手里骗走的买炭火的钱,气得要炸了。 恨不能现在去抢回自己的银子。 又去命人抓来元姨娘,想着再发泄一通。 可谁知,那小院早就没了人影,凝露也不见了,元姨娘也不见了。 她也只是疑惑了一瞬,就没多想。 元姨娘失踪了好啊! 没人在她面前碍眼! 只是可惜了,自己没有了出气筒。 乔阮香回了乔家,乔父乔书柏乔竹松都肉眼可见高兴。 只是乔父一听她要和离,难免还是担忧。 “你一个女孩子家,和离了你往后的日子可怎么办?” “父亲,女儿可是得了母亲制香的真传,就算只靠制香也能养活自己,日后的日子自然是自己过自己养活自己了。” 乔父自是信自己女儿的,自己这个小女儿从小就心灵手巧,学制香也是极其有天赋。 孩子她娘都说了,她是天生制香的料。 第83章:远瞧近观都人模狗样 可是,在这个世道,女孩子总归是诸事不便,总得嫁人从夫有个依靠才好。 而且,最主要的是。 “那苏家是清贵世家,现在苏墨又正是春风得意时,你和他和离,岂不是亏了?” “父亲,妹妹此举才不亏呢!妹妹继续待在苏家,那才是亏!”大哥突然道。 但父亲不知小妹在苏家过的是什么生活,那群人都是什么豺狼虎豹。 小妹也不让自己说给父亲听,平白扰他烦忧。 便只又道:“总之,那苏家不是小妹良配,那苏墨更是配不上我们家小妹。父亲就别觉得惋惜了。” 乔父是个开明豁达的人,他这般说也是担心自己女儿之前的付出努力白费了。 若是女儿执意要和离,他也是支持的。 “父亲,您放心吧,女儿把陪嫁的嫁妆一分不落地都拿回来了,而且,这次帮助苏家救济百姓所花的钱,女儿也有法子讨回来的。父亲尽管宽心。” “父亲哪里是在乎这些钱财之物?” 乔阮香上前挎着父亲胳膊,撒娇笑道,“女儿知道,父亲是觉得之前女儿那般喜欢苏墨,如今他眼看平步青云自己却撒手,是替女儿付出的感情不值吧?” 乔父嗔怪看了一眼身侧撒娇的女儿,点了点头。 “那父亲就更不用担心了,女儿早就不喜欢他了,之前付出的感情,就当喂了狗吧。” “对,喂了狗这句话确实贴切。我早就瞧着苏墨那小子一副狗样了,一点儿都不顺眼。小妹,你放心,有我们在,必定让苏家同意和离!而且,你回家了,我们大家都开心还来不及呢!尤其父亲,从你出嫁后日日想你,晚上总偷偷抹泪哭得跟个孩童一样。” “你个臭小子,老子是你父亲说什么跟个孩童一样,成天没大没小的!我看一天不打你,你就皮痒痒是不?” 乔父脸顿时羞得一阵红一阵白的,气得扬手就要打乔竹松,乔竹松嬉皮笑脸一个后退躲过。 乔阮香看着从小到大最熟悉的场景,父亲打调皮捣蛋的二哥,自己和大哥在一旁看热闹哈哈大笑。 一时间,原本沉闷的气氛,顿时欢乐起来。 乔阮香知道他们一定会支持自己和离,但要想成功和离,还得靠自己。 她敛回思绪,看向大哥,眼神示意。 大哥会意,当下和她来到院中。 “大哥和褚盛分配了职务了吧,是入得哪里?” 因为寒流的影响,这届考生分配职务也都延后了,也就这两天才刚刚分配好。 “入翰林,我和褚盛都是。” 乔阮香点头,似意料之中,然后道:“我若想成功和离,必须要揭露苏墨窃取你文章之事,还请大哥务必想办法找到,苏墨在翰林学院放着的殿试的文章,设法让褚盛看到。让他在七日后的朝堂之上弹劾他。” 乔书柏知道小妹一定有一套完整的计划,但小妹没都说出来,定是还未到时候。 自己也不会深问,只照做便好。 他当即点头。 之后,乔阮香又问了昨日处置那些元姨娘的手下情况,得知对方嘴都很严,直到死都没再说出别的人。 便垂眸,他们不说没关系,苏梧定会让元姨娘开口。 这点她倒不必过多分心,只嘱咐了几句大哥吃喝上一定要留意。 然后便又换了一身衣服匆匆出了门。 韩府内。 韩玲见到好久未见的乔阮香,甚是开心。 “我正想着递帖子去寻妹妹,妹妹就来了,我们还真是心有灵犀!” “话说,我还未谢过妹妹,多亏妹妹提醒我多储存炭火和厚衣裳,这次寒流我们韩家这才没有花钱去买那一百两一斤的金子炭。” 说着就又去命采绣去取厨房新做的冰晶桃花糕。 拉着乔阮香的手,进了正屋坐下,笑道:“那冰晶桃花糕可好吃了,待会儿妹妹好好尝尝,若喜欢便带回去一些。” 乔阮香见屋内无人,笑着点了点头,开门见山地说了自己此行目的。 “妹妹让我后日说服大祖父去参加苏府宴会?还让我当场揭穿他入阁考试抄袭你大哥的文章之事?” 乔阮香点头,看着韩玲一脸惊讶,她心里有些没谱,担心她不同意,小心翼翼问着。 “姐姐是觉得这么做不妥?” 韩玲闻此,忙摇头,“不是,怎么会!苏墨抄袭文章之事就该当众揭发,只是,大祖父最近对苏墨好像颇有些疏离了。估计我不太能说动大祖父也去,只能说试试。” 乔阮香闻此皱着眉头,似是嗅到什么,“莫非韩老首辅察觉了什么?” 这么一提醒,韩玲连拍大腿,道:“你这么说倒是提醒我了,好像大祖父就是从见了你大哥这次科考的文章,开始变得怪的。” “我听大祖父说过,有才能的人,写出的文字都是有灵气的,而且文风也会自成一派。也许是大祖父看了你大哥的文章,察觉到了一些和苏墨写的入阁文章的相同气息。” 韩玲自顾自猜测着,又越想越觉得对。 哈哈笑了一声,道:“我大祖父看文章的眼睛向来毒辣,一定是了!” 乔阮香心中也暗喜,若真是如此,那最好不过。 然后道:“总之,还是请姐姐劝韩老首辅参加,韩老首辅去了,一些重臣也会去,届时当众揭发,效果会更好。” “妹妹能不能和离成功,还要靠姐姐此举了。” 韩玲拍着胸脯道:“放心,我一定把此事办漂亮了,妹妹就在娘家安心等着便好。” 乔阮香再次行礼谢过。 心里也默默想着,等事成之后,这一应利用她之举,一定如实坦白,再来负荆请罪。 只是她低头行礼时,并未看到,韩玲眸中那抹微顿的眼神。 两日后,苏家庆功宴。 宾朋盈门,香车宝马更是堵满了门口。 苏墨一身月白华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被他用厚厚胭脂遮住,也早已没了鼻青脸肿的样子。 远瞧近观都人模狗样。 那掉落的三颗门牙,也都找到给按了回去。 虽都不能用了,但倒是能充当一日的门面。 第84章:有八卦的味道 不到半个时辰,宴请的宾客都陆续入了席。 今日天气大好,阳光明媚,微风和煦,宴席便设在了院中。 苏墨见韩老首辅,包括内阁几位大学士,还有几个尚书,几乎朝中重臣都来了。 他面上难掩喜色,先自饮一杯,敬诸位。 之后,便有一小官户的嫡子,也是他收买之人,看向负责宴会的是董氏。 故意扬声道。 “苏兄,今儿怎么不见是你那位商贾之女的妻子操持宴会?我听闻她是和你那弟弟苏梧有染,被揭发羞愧回了娘家,不会是真的吧?” 此声一出,众人都纷纷停了动作,竖起耳朵听了起来。 有八卦的味道,谁不停下来听上一听? 苏墨佯装一脸难色,嘴上遮掩,但那透露出的神情,耐人寻味。 让人愈发想知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可苏墨偏偏不言,只道:“不说了,我再饮一杯,敬大家愿意来赴苏某的宴会。” 说着,一饮而尽。 就在众人要收回八卦的眼神时,就又听一下人被那小官家嫡子拉着追问。 下人回答的声音不大,但说得也是义愤填膺,将事情原委添油加醋说了起来。 “我们家主子娶了乔氏当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那乔氏自私自利,还是个善妒的,害死我们主子的庶子不说,还逼得一个妾室自尽。我家主子心善,虽痛心可又不忍心过多责怪她,就只是训斥了她几句。 可谁承想,她不仅不领情还小心眼记仇,嫌主子训斥她,转头就去勾搭二公子给我家主子添绿。就在前两日还夜会二公子了,结果被我家主子发现,我家主子去找她理论,还被她着人打了一顿。” 小厮神情夸张起来,语调也拔高了几度,继续道:“妻子殴打夫君啊,这是简直是恶女行径。我家主子心慈,总念着她的好,也觉得她是女子不忍处罚,本也没想着休她的,可我家大夫人和大老爷咽不下这口气。” “苏家是清贵世家,现在我家主子又是四品大官,怎么能平白挨了她一个商女的殴打?便在前两日一大早将她赶回娘家了。” “但我家主子总念着一日夫妻百日恩,不想闹到休妻地步,只是想着让乔氏回娘家自省,过些时日,等乔氏想通了回来了,我家主子还是会接纳她的。” 那小厮说得绘声绘色,对苏墨心善仁慈的绝世好夫婿的形象也描绘得惟妙惟肖。 仿佛他口中那个绝世好夫婿就是苏墨,听得当事人都差点儿信以为真了。 那下人的声音虽不大,但大家伙都静声竖着耳朵听,便都一字不落入了耳。 在场的大部分人,都不知苏家真实情况,只知乔阮香是商贾之女,嫁入苏家确实是高攀。 而且,大多官宦家对商贾之女都嗤之以鼻,极为鄙视。 觉得他们天生就是下贱丑陋恶毒的贱胚子。 那小厮口中的乔氏,便是如他们心中所想的商贾之女一样。 自然而然,大家都信以为真。 纷纷宽慰道:“苏兄乃当朝四品官员,岂能为一个贱女折腰!这种低贱商女要我说休了也罢!” “就是,商女本就低贱如草芥,若在我家府上连个洗脚婢女都当不得!苏兄还是趁早扔了这块臭抹布,烂石头的好!” …… 苏墨暗笑,但面上还是一脸伤心,嘴里说着毕竟是夫妻,毕竟她也在寒流救济百姓时出钱出力帮了自己。 总之是一副仁慈宽容模样,不能休妻。 他这一操作便让众人更加心疼他。 苏墨心中暗喜,但他真正目的还未达成。 这次宴会他不光要让乔阮香名声扫地,还要让乔书柏扣上抄袭自己文章的名声! 让乔阮香威胁自己,哼,她还不够格,现在自己已经是四品高官了。 身后还有翼王,抄袭之事,在双方都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谁是高位者,那谁说的就是真的。 他乔书柏高中探花又如何,现在身份地位都不如自己! 他佯装难过垂眸,又劝着不让大家说了,如今乔书柏高中探花,乔家也并非真正的商女。 实则视线暗自瞟向那小厮。 小厮听苏墨的话,又接收到眼神,会意立马又道:“少爷,你就别再替乔阮香遮掩了。还说那乔书柏,他就是一个偷盗者!抄袭少爷你的好几篇文章不说,参加科考也是模仿您那篇《国香》写的!少爷您对乔阮香已经仁至义尽,她那般对您了,您还帮她瞒着乔书柏抄袭之事,您说您这是图什么!” 此话一出,众人都哗然。 皆一脸震惊和不可思议,那乔书柏算是初露头角的年轻人,殿试的文章写得也是非常不错。 在座的叫得上号的大臣,对他都多少有些欣赏的。 可现在一听,原来他竟是个抄袭他人文章的惯犯! 这样的人怎么能当探花,怎么能入翰林! 不少正直对抄袭窃取文章一事,愤恨不已的官员,直接震怒,怒声开口指责乔书柏不配当读书人。 不配入朝为官,更不配这探花之名。 苏墨一边训斥小厮,一边言语间都是侧面验证小厮说的尽是实话。 这让众人更加信以为真,觉得就是乔书柏抄袭的苏墨的文章。 这次男女分席,只是女宾都在正堂内,门大开,门口只有屏风作为隔挡。 但院中的男宾席位上说了什么,女宾这边也是听得一清二楚的。 正坐在女宾席位上的韩玲,听到后面造谣乔书柏抄袭苏墨的文章,尤其说那篇《国香》时,她早已气得脑袋都要炸了,置在桌案下那拳头握得更是嘎嘎作响。 一双眼珠子,也都气得快瞪出来了! 想她韩玲活了十八载,见过不要脸的,可还没见过这般不要脸的! 皇城司内正屋,正随意坐在案桌前,手肘拄着膝头,闭目食指轻点眉心的苏梧。 耳边听到长风说着今日苏家宴会上,苏墨满嘴喷粪的话。 眼皮都未抬,但周围空气却如上了冰,冷了好几度。 长风说完,很自觉后退了一步,离着自己主子远了一些。 “他是不是真的以为,我姓苏,就真的为了苏家颜面,不敢说什么做什么了?” 第85章:苏府的宴会闹翻了天了 声音冷得如结了冰的冰碴,缓缓抬眸,墨色的瞳孔如凝结成黑色冰晶,泛着阴寒森冷的光。 “究竟是谁给他的自信?” 长风死死低着头,面对主子自问自话不敢吱声。 他也想知道,大公子是怎么想的,当众污蔑乔姑娘和主子苟合之事。 自己主子可是皇城司统领啊,是一品大臣都要让三分的人。 他怎么敢,为了脏污乔姑娘就一并把屎盆子也往主子身上扣。 呃不,不是屎盆子,是香盆子。 毕竟这种绯闻在主子看来,是欢喜的。 最最最主要的是,乔姑娘可是主子最在意的人,是主子逆鳞,大公子这次不仅惹怒主子,还成功触碰逆鳞。 哎,这下他要惨了。 这宴会怕是会让大公子终身难忘了。 另一边。 乔阮香人在乔家安静制香,苏家的情况,她也着人暗中看着。 实时来汇报。 午时刚过,就见知秋从外面得了消息,兴高采烈跑来。 神采飞扬道。 “小姐,苏府的宴会闹翻了天了!” 乔阮香停下手里动作,挑眉,来了兴致,耐心听着知秋接下来的话。 不知韩玲能如何闹翻苏府。 “那宴会上果真如小姐所料,苏墨反咬一口,说小姐不守妇道勾搭苏梧二少爷,还骂小姐歹毒善妒,害死庶子逼死妾室,最后还往大公子身上泼脏水,说是大公子抄袭他的文章。” “韩小姐当时听了当场就不干了,正要去揭发他,却见苏梧二少爷出现了!苏梧二少爷当真是六亲不认,哦不,是大义灭亲!把之前苏墨罗织小姐您自私恶毒善妒的罪名,一一道明了真相。” “还抓着宛青荷,让宛青荷做了证人,证明那庶子是她害死的,妾室也是她设计逼死的,还道明了,小姐您和苏梧二少爷的绯闻都是宛青荷造谣。同时董氏和苏青云大老爷也都被拎小鸡仔一样,拎了出来,逼问他们。” “苏梧二少爷那气场,那凛冽的眼神,当真是皇城司的统领,只消一眼,就吓得董氏和苏青云他们说了实话,承认宛青荷所言。” 知秋越说越兴奋,言语间也对苏梧更加喜欢。 “小姐不知道,当场所有宴会的大臣官员,全都吓傻了,都没想到苏梧竟用这般羞辱苏墨的方式,揭开事实真相!”知秋说着心里也很是解气。 又继续道:“韩小姐也正好借此时机,直接将早就准备好的证据,丢到大家面前,扬言那真正抄袭文章的是苏墨!证据一丢出,还有韩玲作证,大家都从一开始往苏墨那边倒的都倒向了韩玲这边。” “他想借机反咬大公子,哼,这下绝对不可能了!” 知秋末了加了一句。 乔阮香没想到苏梧会出现,这确实让她很意外。 但又一想到之前他就同意帮自己彻查苏墨贪污之事,可见他从不把自己和苏家混为一谈。 自然,也不会在意今日苏家宴会上这么一闹,日后苏家名声如何。 而且,传出自己和他苟合,也是事关他的名声,他有所作为也是情理之中。 敛回思绪,乔阮香继续制香。 今日之事后,苏墨就告了病假。 关于他抄袭乔书柏文章之事,他打死不认,众人也只是议论纷纷。 因为他背后有翼王的原因,其次此事到底是真是假,所有人也无从得知。 虽有人证物证,但盗窃文章之事本就是很模棱两可的事,那人证物证也极有可能是伪造。 再加之,当朝的官员都是当官多年了,对皇位上那位的心思多少有些了解。 东周国人才短缺,皇上又极其爱才惜才,且苏墨还是翼王看中的人,此事就算去弹劾,怕是多半也是无关痛痒的惩罚,根本不会有实质性的处罚。 毕竟苏墨有世家底蕴在,和那初出茅庐的乔书柏不同。 若乔书柏抄袭他们自然敢义愤填膺,弹劾上奏,可苏墨嘛,他们自是要斟酌斟酌。 所以,大家只是私下议论,却无人敢出头去弹劾他。 苏梧是皇城司,监管文武百官,监的是百官当值时行为的规范,对朝堂的忠心等,自不管私德之事。 故而也并未开口言明一句。 当然他不言语并非他不管私德之事,而是乔阮香派人送了信,谢过了那日他为她出头证明清白。 言语间也暗示,苏墨剽窃她兄长文章之事,她自有安排,让他静观其变。 苏梧一直以来都知道,凡事她都有自己的谋划,也是个有能力能自救的人。 从她夺回嫁妆,到掌控苏家家产,又到面对苏墨和宛青荷发难,以及这次和离之事。 她都心有成算,即便苏墨和宛青荷发难要动用家法那次,自己不相帮,她也有自救的法子。 她一直都是,不需要自己过多插手,也能将所想所要的事办好的。 他也知道,这次之事,她目的便是让苏墨被迫和离。 其实他威逼利诱也能帮她完成,还能更快。 但她有自己的谋划,她要自己逼得苏墨不得不和离,那他自然是要尊重她。 就这样,流言发酵了五日。 这日,褚盛却在早朝之上,当众弹劾苏墨。 言他当年殿试文章抄袭乔书柏所作文章,并递出乔书柏当年写的废稿作为证据。 还道出前几日宴会中,闹得沸沸扬扬,韩老首辅之女韩玲作证入阁考试的文章也是苏墨行窃乔书柏的。 百官中有几位大臣犹豫再三,还是当庭作证,证实了宴会当日的内容。 而被盗窃者乔书柏更是将两篇文章倒背如流,行文中每一句所写的思虑和依据以及用意,都说得极为详尽。 殿试文章虽说他在翰林学院,定是看过,若有人强行说他强行硬背倒也说得过去。 但入内阁的文章从不对外宣读,都封存在内阁内。 乔书柏绝无可能看到那文章,也能倒背如流,还能逐字逐句解析得格外透彻。 就像是写这篇文章时,就是这般想的一样。 在座的都是读过圣贤书的人,对写文章的思路行文逻辑都甚为清楚。 若他是抄袭苏墨的,那苏墨的行文思路他根本不可能知道得一清二楚。 第86章:成功和离 而现在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便是,这文章就是乔书柏所写。 皇上听后脸上藏着愠色,乔书柏见时机刚好。 便依照入朝前小妹交代自己的话,道。 “皇上!臣不求皇上如何处罚苏大人,只求皇上准允臣的小妹能和苏大人和离!小妹从知道苏大人窃取臣的文章后,日日以泪洗面,劝说苏大人自白无果,前几日又和苏大人争执了一番,气愤之下才回了娘家想要和离。可奈何苏大人不放人,小妹给臣哭诉是死也不会再回苏家。故而,今日此事揭穿,臣不求别的只求皇上这个恩典!” 乔书柏的话,掷地有声,声声入耳,皇上听后,神色看不分明。 但眉宇间却松了几分,再次看向乔书柏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温和以及别样神色。 沉思了一会儿,便准了乔书柏所言,苏墨因病未上朝,但也落了罚。 罚他二十大板,罚俸一年,以示惩戒。 文武百官听到这般轻的处罚,面上也都没有任何诧异神色。 这个结果是意料之中的事。 但反观褚盛则义愤填膺,还想要再争论。 如此剽窃文章这等恶行,皇上怎么能就这么轻而易举二十大板罚奉一年就揭过了! 得亏乔书柏及时拉住他,只小声劝阻,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让他看开,会有老天处罚他的。 然后匆匆拉着他出了大殿。 乔阮香从大哥嘴里听到今日朝堂上发生之事,以及看到他手里拿着的盖了官印的和离书时,面上淡然只唇角挂着浅浅的笑。 东周国刚建国不久,皇上更是惜才爱才,苏墨抄袭文章不假,但当初能得状元之名,若单靠一篇文章,他自是走不到最后。 这点皇上清楚,她也清楚。 所以,她推测若一味请皇上处罚苏墨,只会惹得皇上反感,倒不如借此得和离的恩典。 如此皇上定会顺势而为。 现在看来,果然如她所料。 相比乔书柏对皇上处罚还有些愤懑,她倒是显得淡定多了。 她这一谋划,让苏家名声尽毁,苏墨的声名也一片狼藉。 虽说事情结果确实如她先前猜测那般,苏墨的官位是一点儿没降。 但她也不气,这才刚开始。 这一步毁了他的名声,还换回了皇上恩典的和离,已经可以了。 至于后面,且让他再得意半月。 大哥走红,她继续低头调制香露,现在她恢复自由身,那香铺也该正式筹备开起来了。 手中香露正研制着,突有下人来报,说是苏家有人来找她。 秀眉微蹙疑惑一瞬,还是抬手示意将人带来。 却见是苏珍身边的婢女。 那婢女走后,乔阮香面有急色,也匆匆出了乔宅。 韩府内,玲琅院。 一见韩玲,她便将刚刚苏珍婢女送来的口信说了。 韩玲闻言顿时一脸怒容,气急败坏道:“这个魏氏当真是个不死心的!我弟弟这会儿就和好友在观鹤楼宴饮,我这就去着人将他带回来!断不能让魏氏安排的那庶女得逞,爬上我弟弟的床!” 说完,韩玲便唤来小厮,下了死令,去把韩珪绑也得绑回来。 听闻韩玲如此吩咐,乔阮香提着的心也落了些,现在韩珪刚去参加宴会不久,应该还来得及制止。 但蹙眉一想,又提醒道:“魏氏是个极其小心谨慎的人,她没有十足把握是不会行动的。可见令弟去观鹤楼之事,魏氏必定是得了准信,也知晓令弟定能着道,那必然令弟身边有了魏氏收买的人。” 乔阮香话没说完,韩玲聪慧如斯,自然很快就想到了,能对弟弟行动了如指掌的便是他身边的小厮。 当下又叫采绣派人去查,今日韩珪身边的小厮都有谁和苏府的人有来往。 “这个魏氏,敢算计到我们韩府头上来了!她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我记得魏家只是一个四品小官,还是在户部掌管户籍的侍郎!” 韩玲沉思片刻,眸光闪出异色。 乔阮香瞧着又垂下眸子,望着手中茶盏。 她知,魏氏的娘家怕是要遭殃了。 韩玲虽说平日对弟弟非打即骂,没个好脸,可她心里可是实打实弟控。 弟弟遭此算计,她自是不能忍的。 乔阮香眸光暗了暗,指尖紧紧捏着茶盏边沿,嘴唇紧抿,似是在做什么挣扎。 须臾,她放下茶盏,抬眸看向韩玲。 一双清澈的水眸,如山间泉水,清澈透亮。 她屈膝行大礼,头紧紧低垂着。 韩玲还正恼怒魏氏,却见她突然这样,忙起身要避开,上前扶她。 却被她两只手按着臂腕,被迫受了这一礼。 “乔妹妹,你这是做什么?我们是平辈无须行此大礼的,你快起来,再不起来我可生气了。” 乔阮香跪在地上,并未起身,而是如实道。 “姐姐先听我说完,我再起来。其实……” “我知道!” “我都知道!”韩玲先一步开口。 遂又拽着她的胳膊让她起身,重新坐回石桌旁。 还替她拍了拍膝盖上的土,又抬手屏退左右。 才拉着她的手,迎着她错愕惊诧的水眸,道。 “你一开始结识我,后来给我看你大哥的文章,又很是意外地让我看到大祖父鉴赏的苏墨的文章,得知苏墨窃取你大哥文章之事。就是为了让我替你作证,也好有个证据证明,坐实苏墨剽窃文章的罪行。是也不是?” 乔阮香满脸的惊愕,她的话入耳,也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木木点头。 韩玲淡淡一笑,饮了口茶润了润唇,才继续道:“你可别忘了,我可是大祖父最得意的侄孙女,我虽然性格大大咧咧又直爽,我脑子可是很聪明的!一开始我确实不知,只当上天让我结识你实在太好了。但到后来你一步步引导,让我做证人,又说借此和离,我自然就猜出来了。” “但我相信我的眼光,我没看错人,你即便是在这件事上利用了我,但你对我的感情肯定是真的。” “而且。现在显而易见,我的眼光真是没错,也真的没看错人,你主动给我坦白,便是真的拿我当朋友了吧?” 第87章:当真是蠢得如猪一般! 乔阮香点头,“当然!能和韩姑娘做朋友,自是我几世修来的福气。” 说着,她从怀里拿出那个玉手镯,面带愧疚道。 “这玉镯太贵重,我自知是没有资格收的,今日便想着向你坦白,并将玉镯归还的。” 韩玲哎呀了一声,将玉镯又塞回她怀中。 还佯装恼怒道。 “这是我给你的,你就有资格收,我韩玲送出去的东西,可没有再拿回来的道理!还有,你不收玉镯,就是不把我当朋友!你这是打算和我恩断义绝不做朋友了,用完我就要扔?” “没有,不是,怎么会!”乔阮香吓得急忙解释。 韩玲见她否认了,才又展了笑颜,道:“那你就踏实拿着,左右这玉镯也不是多么金贵的,你只当它是友谊见证就好。” “若你觉得过意不去,不如这样,日后我用的香露,你都免费给我不收钱如何?” 乔阮香知道,她是真的不怨自己利用她之事,也真心拿自己当朋友了。 也推辞不过,便只能重新收好玉镯。 “当然,不光你的,整个韩府都免费!” 韩玲见她收了心里也开心,其实更让她开心的是,乔阮香能来找自己坦白。 其实她已经做好了就算她不坦白,也拿她当好朋友的,只是心里多少还是有个疙瘩。 但现在好了,疙瘩没了。 她心里更暗暗庆幸,自己真的没看错人,乔妹妹真的是人美心善是百年一遇的与自己投缘的好妹妹。 又道:“还有,你那极具才华的大哥,我可一直没见过,你要带我见一次!我早就想看看写出《国香》此等文章之人了!” 乔阮香点头,笑着自我调侃道:“好,我一定让大哥洗白净了,让姐姐好好观赏。” 另一边,苏府。 苏墨挨了二十大板,被抬回了屋内。 董氏苏青云跟着进了屋,宛青荷则在一旁伺候着。 被打完板子,便有宫人递给他加了官印的和离书。 那和离书自然早就在宫人走后,被苏墨撕了个稀烂。 他趴在床上,屁股上又疼又痒,实在难受,加之之前被蒙面打那次,身上的伤好多处还没好,还多在胸前腹部。 这般趴着不光屁股疼,胸前腹部更是挤压得疼。 他想侧着,可两侧臂膀肋骨内侧也都是瘀伤,稍稍一碰都是针扎般的疼。 总之他现在浑身是伤,是坐不得躺不得爬不得。 最后还是让宛青荷拿来了软枕垫在腋下,胸部腹部腾空,才算是勉强好受一些。 苏青云冷眼看着他,面沉如水。 他肚子里是一团怒气,自己这个儿子,宴会上丢人现眼不说,抄袭文章被扒,还被坐实了罪名! 到最后他都不知道自己有证据把柄在对方手里! 当真是蠢得如猪一般! 可再恼怒,事情已经发生了,好在儿子搭上了翼王,加之圣上惜才,并未削去他的官职和功名。 不然,他就真完了,苏府也就完了。 “好在皇上只是打了板子罚了俸禄,待养好伤,日后好好表现,时间长了人们也都会淡忘这件事的。” 苏墨听着父亲那长者高姿态规训他的样子,心口窝着的那一团火一下子就爆发了。 冷言冷语道:“孩儿以后应当如何,用不着父亲来管!” 苏青云一听这话,当即怒了,手掌猛拍桌几,震得茶盏叮铃作响。 起身怒指着他,吼道:“你怎么跟老子说话的!” “老爷!老爷,墨儿他身上都是伤,正疼着,又被乔氏那贱人摆了这么一道,心里有气,所以才口不择言的。你别动怒,快先坐下。” 董氏和事佬急忙上前安抚。 苏墨脸上也都是怒火,这几日憋在肚子里,无处发泄,他都要炸了。 尤其看到父亲母亲,就想到那日宴会上。 现在的父亲多么硬气凌冽,那日宴会上就多么软骨头怂包。 被苏梧拎上台,就吓得说了实话,一点儿也没出息,让自己成了整个宴会的大笑话! “我这不是口不择言,父亲有本事冲我发火,怎么不去冲苏梧发火!父亲有本事在这儿给我摆父亲的威严架势,怎么宴会那日没有给苏梧摆!当时怂得跟条狗一样,现在跟我颐指气使找回尊严了!” “父亲不觉得臊得慌!” 苏墨那一肚子的怒火,此时总算找到了一个出口,对着苏青云一通怒吼。 吼完果然顺畅了许多。 他顺畅了,苏青云气得一口气没喘上来,直接背气了过去。 董氏吓得忙扶着苏青云给他顺气,哭丧似的喊着,“老爷,老爷,你没事吧老爷!” 苏青云瘫坐在椅子上,面色煞白,胸膛起伏呼吸急促,被董氏捋着心口好一会儿,才算是好了一些。 “逆子……逆子!” “我就算是逆子,也是遗传你的,父亲可是一直以来都逆着祖母意来的!祖母不中意母亲你娶了,祖母让你专注能力少在官场学些油腔滑调虚与委蛇的陋习,你是能力一点儿没提升,陋习倒是都学了个遍!” 苏墨是苏青云的儿子,捅刀子戳心窝子自然是知道捅哪里最让对方难受。 果然,苏青云听着这话,气得一口老血都要吐出来了。 强行直起身子,手指抖着指着他,“好啊,你真是好啊!敢顶撞老子,长能耐了你!” “不让老子管你是吧!行!日后遇到任何事都别来找老子!” 苏青云吼完直接怒气冲冲摔门而去。 董氏追着跑出去两步,见劝不动,又回来说儿子。 苏墨看着母亲面上也没好脸,冷声怒骂。 “你和他一样货色,欺软怕硬!我才是你们的儿子,你们却在宴会让我出尽洋相!你也滚!” 董氏被儿子平白无故骂,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面上一红,也跟着喊了一声逆子,一脸怒色跑开。 很快屋里只剩宛青荷站在一旁。 苏墨正在气头上,那全身的怒火正蒸腾着,宛青荷也不敢凑上前讨骂,只默默站在一侧。 可也没能逃得了被苏墨怒骂。 “你也滚!脏贱货,扫把星,看见你就反胃!” 第88章:她当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 宛青荷这些日子早就被这么骂习惯了,面上也没有太大反应,只抿了抿嘴低垂着头,极其伏小作低,大气不敢出一声,弯腰出了屋子。 屋内只剩苏墨一人,他那满腔的怒火,对着三人发了一个遍,才算消下去一半。 可真正能让他消下怒火的苏梧乔阮香,他却一个也摸不着,动不了。 光这么想想,那刚消下去的怒火又噌噌往上冒了起来。 气得只能用力捶腋下的软垫。 撒完气,他的理智才算一点点回笼,开始认真捋着这一整件事的脉络。 宴会那日,是他大意了,他没想到苏梧竟然一点不顾苏家名声,也要为乔阮香那个贱人正名。 他难道真的那么喜欢自己不要了的一块破烂抹布? 呵,果真是野种贱种,骨子里就是贱! 还有韩玲竟然有自己抄袭文章的证据,按理这绝对不可能的! 唯一能解释的就是乔阮香她一早预谋的,可她怎么知道自己一定会抄袭这篇文章? 自己打算抄袭这篇文章,只有自己知道,连最信任的小厮都没说。 她又没有读心术,怎么可能知道? 难道是靠猜的? 还是,这篇文章本就是她给自己设的局? 可是,不应该,她那时还不知殿试的文章是自己抄袭乔书柏的,她设局怎么能确定自己一定会抄袭。 他百思不得解,怎么想都有绝对不可能的点。 实在想不通,他也没继续纠结。 通过宴会那日,他算是看清了,父亲就是个孬种,母亲更是个没脑子的蠢的,宛青荷就是个祸害。 一家子都是拖自己后腿的,没一个能顶用的! 以后凡事还得靠自己。 好在,翼王并没有因此放弃自己。 他想到行刑前,翼王派人传来的话。 让自己去办的那件极其重要的事,暗笑一声。 翼王还是重视自己的,只要翼王重视自己,自己就不会被现在名声所累。 乔阮香想靠名声让自己垮了,哼,她也太自不量力了。 等着自己登高处吧,到时候,乔阮香乔家,别想再有好日子过! 董氏气哄哄回了松鹤园,自己儿子今儿也不知是吃了什么炮仗了,这么冲。 那宴会的事情都过去好几日了,他还揪着不放。 当时,那苏梧那架势,若他们不如实说,他那脚就要踩到她和老爷脸上了。 苏梧从小就是个野的,什么事都能干出来,他又是皇城司统领,是朝中权臣。 宛青荷那贱丫头没骨气地早招了,他们还死鸭子嘴硬,是等着全宴会的人看苏家大房所有人的笑话? 苏墨是自己的儿子,他应该理解才对的啊! 再说了,在宴会上他信口雌黄泼乔氏脏水不也没和自己商量。 自己还没生气他如此鲁莽行径,他倒还记恨上了。 董氏是越想越气,越气越烦躁。 这时候才想起了乔氏走后丢到她手里的账本。 虽说乔氏卷着全部嫁妆走了,但好歹留下了苏家家产,二房三房的也都在自己手里。 也算是勉强称得上一件高兴的事。 她扬手,吩咐翠喜去拿账本来。 这几日她因为宴会那日烦心,担心儿子抄袭之事丢了官职,整日坐立不安,也没去理账本,现在事情落定了,她也来了精力去梳理账本。 翠喜很快拿来了账本,董氏神态松弛,从容地坐在罗汉榻上,一页页翻看账本。 随着翻动的纸张越来越快,她的神色也越发凝重。 最后一本很快翻完,那张脸更是白得如纸一般。 又拿起另一本,这本翻得更快,几乎是一晃而过。 接着第三本第四本,皆是如此。 倒不是她看的一目十行有多快,而是账本上就第一本有微薄入账,后面基本几乎入账都是零! 自己原先管着的那些铺面自己知道,最近是做了假账的,那银子尽数落了自己口袋。 而二房三房原先管着的铺面,竟然从一开始就入账不过百两,后面更过分,直接是零。 他们竟然从一开始就做了假账! 乔氏是傻子吗,他们做了假账看不出来! 不,她才不是傻子,她是故意不管的,她早就想要和离了,所以才不管的? 看到后面,饶是再笨的董氏的脑袋瓜子,也看明白了乔氏为何不管。 最近的账本,最后一笔,收入是两万两,而收入来源是卖了苏家三十多家铺面和几百亩良田。 上面所写卖苏家家产的名目是,举办苏墨升职宴会。 好一个冠冕堂皇的名目,三十多家铺面和几百亩良田,她竟然只卖了两万两! 她是故意的,她就是故意看着他们做假账零收入! 如此变卖苏家家产才有了足够理由! 董氏气结,胸膛气的鼓得跟个牛肚子一样。 三十多间铺面,几百亩良田,就只卖了两万两,她怎么不白送! 现在她和离走了,苏家家产也没了,乔阮香这个贱人,是和离走了也不想让苏家好过! 她当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 好好好! 当真是好啊! 乔阮香你以为和离了走了,贱卖苏家家产之事就能了了,不可能! “来人!备轿!” 第五种香铺子。 门窗虚掩,有光从缝隙溜了进来。 映在桌案上一方香炉,无色香烟在这一刻有了形状。 或蜿蜒或笔直。 条条形状映在美人眸,又成了另外一道绝美风景。 而在那风景里,亦清晰可见一张清逸俊美的脸。 有茶盏入口,被遮住一半的脸,瞧去依旧俊美得惊世骇俗。 苏梧小啜一口,只润了润唇,便放下茶盏,墨色眸子静静看着面前美人。 他有多久没见她了,从那晚她入自己院中,求自己帮她护乔家之后。 她离开苏家,就没再见她了。 当真是想念啊。 好在,快了。 墨色瞳孔逐渐晕染开了,似开出了花来,一动不动,贪婪又肆虐地望着她。 一刻不敢移开。 像是干涸土地抓住了流进的一汪清泉,想要死死的,一滴不落地留在体内。 而被那双炙热灼灼的眼神包裹的乔阮香,正拧眉神色肃穆盯着手中的名单。 这是苏梧审讯元姨娘,逼问出的藏在乔家她的人。 其中最后一行上写着一个她无比熟悉的名字,她简直不敢置信。 怎么可能还有他? 第89章:乔家出事 看完整个名单,她的心前所未有的惊讶和后怕。 惊讶是元姨娘竟然这么恨自己恨乔家,就算死了,她竟也安排了人,去暗中杀乔家所有人。 后怕是好在审讯她的不是自己,不然怕是最关键的人,自己绝对审不出来,到时候乔家生死肯定也是未知。 好在现在知道了,只要将这些人都处置了,乔家应该就无事了。 “多谢小叔……呃多谢苏二公子,名单上的人我会处置的,只是不知苏二公子让我答应的请求是何?现在可否说了?” 乔阮香将名单贴身收好,脑海里还在想着名单最后一个人,如何处置他。 漫不经心说话间,抬眸撞向了那双晕染成花的墨眸。 对方神色一顿,瞳孔微拢,但那掩在眼底的情愫,并未及时收回。 只微微一笑,意味不明道:“不急,等一切尘埃落地时,我自会相说。” 秀眉微蹙,乔阮香对他这一抹笑,和那双与以往不同的墨色眸子,以及这一句探不透心思的话。 让她很不舒服,有种自己是小白兔,即将被窥伺许久的猎物咬断脖子的感觉。 她移开眸子,不再去看他,尽量平稳心绪。 又想着对方现在不明说什么请求,自己也不好强行追问。 视线看到桌案一侧的玉瓶,才想起来这几日自己做了香露给他。 他帮自己护住父兄,还帮自己查出乔家别的元姨娘的暗线,以及元姨娘另一个计划。 虽说是以答应他一个请求作为交换,但自己还是要谢谢他的。 “这是木樨花香露,是升级版的,与之前有所不同,香味闻着更柔和持久。算是我答谢你的一点儿心意。还有一瓶是给小杺儿的,她喜欢这种奶香味,是纯植物很安全,滴在衣物上一滴即可。” 说着,将玉瓶置在他面前。 苏梧也未推辞,直接收了。 只不过他只拿了属于他的那瓶,另外一瓶没动,只道。 “既然是你给杺儿的,便你亲手给她吧。” 乔阮香愣了一下,抿了抿嘴收回那玉瓶,也好,自己其实也想念小杺儿了。 不知怎么,小杺儿总给她一种很想亲近的感觉。 难道是小杺儿太可爱了? 她吐出一口气,暗想着定是了,不然还能有别的原因。 苏梧眸光微变,眼尾扬着几分笑意,看着有几分拘谨无措的乔阮香,听着她内心的心声。 还真是有别的原因。 乔阮香的局促,他看在眼里,不想让她不自在,便收敛了眼神,安静垂眸喝茶。 自己不注视她时,她果然自在舒服了许多。 二人开始闲聊,说起了开香铺之事。 说到香铺,她话便多了起来,对于香铺的规划,制香的种类,都逐一说着。 乔阮香之前就有规划开香铺,正好现在自己和离在家无所事事,家里的生意有二哥在,也无需自己帮忙。 自己制香本事是得了母亲真传的,母亲死前也告诫自己,让自己切不能丢了制香本事的。 而且手里又有母亲手札,她还要完成母亲遗志,制出十二情香。 所以现在开香铺,正是时候。 只是,一般人听自己这番话,都会觉得无聊,就连知秋听自己说起制香等细节的事都会烦。 可苏梧竟然不会,还听得这么津津有味。 乔阮香心不由得猛跳了几下,慌忙垂下眸子,举起茶杯饮茶,掩饰眼底慌乱。 又几番警告了自己,自己和苏梧以前是叔嫂,现在也只能是曾经是叔嫂关系的普通朋友。 这不会变,也不可能变。 如此想着,那刚要冒头的情愫,就被生生压了下去。 苏梧确实不懂这些听着也甚是无聊,但这是乔阮香说的,他便不觉得无聊,反而听得很认真,她说的想法所愿也都一一入了心。 这时,知秋从门外进来。 “小姐,乔家出事了!” 乔家门口,聚满了人。 拨开人群看去,是兰芝像泼妇一样坐在地上,哭天抢地地谩骂。 “老天爷啊,你睁开眼睛看看啊,乔家一家子可都是人皮蛇心的歹毒之人,没一个好东西啊!你怎么就不惩罚乔家,让乔家家破人亡啊! 尤其是那乔阮香,她简直如畜生般,心毒手段也毒,嫁进苏家干得净是伤天害理之事,害死庶子逼死妾室,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她所为!” 喘了口气,又尖着嗓音继续喊:“难怪苏家就是和离也不要她了,这等毒妇谁敢要,要了不得害得家破人亡!只是苏家千算万算还是没算到,乔阮香被和离后,竟然怀恨在心,在和离前就贱卖了苏家所有家产。 她这是自己不好过了,也不想苏家好过。这安得就是最脏烂的毒心思啊!苏家供她吃喝一年,对她如亲生女儿般,可她倒好,一朝被和离,气急败坏当下就反咬苏家一口,断了苏家所有口粮!” 随着兰芝的谩骂声,周围的人围的是里三层外三层。 兰芝见人多了,更来劲了,又使劲假哭了几声,扯着嗓子扬声:“大家伙快看看啊,这就是乔家教养出来的女儿!在苏府草菅人命,跋扈蛮横,被婆家嫌弃被迫和离,又怀恨在心耍手段做假账贱卖苏家家产!当真是千万分歹毒的心啊!” 说着,她又掩面干哭了几声,继续道:“好在我当初和乔家退亲了,不然这乔家的狼窝,我入了,哪里还能活?指不定被吃干抹净,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啊,乔家小女儿当真这么恶毒吗?我记得前几日不是传言,是苏家另外一个妾室她自己害死了自己孩子,逼死别的妾室嫁祸给乔阮香的?听说还是苏家二公子当朝皇城司统领亲自辟谣,帮着乔阮香澄清的呢。 若说和离,我记得是乔阮香主动和离的吧,是苏墨抄袭乔家大郎的文章,乔阮香气不过,所以才提出和离,这事还闹到朝堂上了,皇上证实了就是苏墨抄袭,特意批准了和离!” “你都说是听说了,那还能是真的?至于那和离抄袭之事,不过是皇上惜才,不想埋没了刚初露头角的乔书柏,所以才这般判的。 第90章:人在做天在看 其实根本不存在抄袭,只是恰巧雷同而已,苏家嫡子也是懂皇上惜才之心,这才勉为其难受了这污名,全了皇上爱才之心的。不然,为何皇上只是打了苏家嫡子板子,连官职都没降?” “再说苏家二公子苏梧,那乔阮香可是和他一直不清不楚,听说是苟合还被人抓包过的。他就算护着乔阮香,也是包庇她,也是别有用心!俩人啊,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隐在人群中的一人逐一反驳着刚刚路人的话,只是话音一落,人就一溜烟不见了。 可他的话却一字不落入了正纷纷疑惑的众人耳中,其中另一个路人就被他的话说动了,点头附和:“是啊!若乔阮香真是个好的,这苏家就是抗旨也不会跟她和离!现在这么麻利和离了,可见,就是乔阮香行为不端,又歹毒恶毒。” 谣言本就没有什么根基,都是随风倒,一两个人都这般吆喝,赞同兰芝的话,很快,所有人都见风使舵,纷纷一边倒去。 不过片刻工夫,乔阮香就成了人人口中杀人不眨眼的毒妇。 乔父此时正站在门口,听着兰芝那张口就来的胡话,怒气直接上涌,心口猛地一滞,疼得他一口气差点就没呼吸上来。 一旁的乔竹松,忙上前扶着父亲,吩咐下人去请大夫。 饶是乔竹松嘴皮子溜,也一口难敌众口,那满肚子愤怒,也只能强压在体内。 灼烧得肺管子生疼。 再观坐在地上的兰芝,那眼底里得意的神情,就快要溢出来了。 当初兰家落败,她可是在乔家门口被羞辱得体无完肤,现在她总算是报了当初那羞辱的仇了! 乔家的名声,乔阮香的名声,你们都别想要了! 乔家的生意也等着黄吧! 她见舆论都倒向自己这边,也是时候开口了,便起身,神情倨傲道:“乔氏贱卖苏家家产,苏家主事人可一个都不知道。她这就是明晃晃地以贱卖苏家家产为由,实则霸占苏家家产啊!我奉劝你们乔家一句,人在做天在看,你们若是不将苏家家产还给苏家,乔家所有生意等着关门吧!” “对!还苏家家产!还苏家家产!” “不还乔家生意关门!” “乔家生意关门!” 兰芝话音刚落,就有不少民众吆喝呐喊,只眨眼功夫,所有人都在替苏家讨伐乔家。 让乔家归还苏家家产。 乔阮香静静站在人群中,神色异常平静,像是无风的湖面,毫无波澜。 她视线绕了一圈,最后穿过乌泱的人群,锁定了那个溜没影的人,朝着一处暗巷去。 暗巷一角露出的马车,正是苏家的马车。 自是看不到人,只不过心声先入了耳,便知道是谁了。 董氏「哼,虽说自己非常讨厌魏氏,但不得不说,这个魏氏的主意当真是好!借着兰芝跟乔家有仇,用她之手抹黑乔家,若乔家给了家产便好,给不了,自己也有理由去明抢回家产,把账都算在乔阮香这个贱人头上!当真是好计策!」 乔阮香冷笑一声,果然不是董氏那个蠢的能想出的法子。 那魏氏为何和董氏合作,不惜这么抹黑乔家和自己,无非就是她知道了是自己坏了她算计韩珪的计划。 想要报复自己而已。 但不得不说,这个计策当真是好,接下来乔家无论澄不澄清,众人被兰芝的话先入为主,只会觉得是在狡辩。 而且众口铄金,谣言本来就是无根无据的造谣,想要辟谣单靠证据根本行不通。 否则,这么一会儿,这些谣言就不会起来。 因为大家根本不关心事情真正是什么样的,只关心那谣言编造的故事够不够引起共鸣引起公愤。 乔阮香正想着对策,耳边董氏的心声再次响起,当下她眸底光泽变了几变,最后拢到一起,视线落在兰芝身上。 她勾唇一笑,当下心生一计。 “我当是谁在乔家大喊大叫,原来是曾经以次充好,卖发霉的香粉给大家的歹毒奸商兰家的女儿兰芝啊。怎么?我大哥当初因为此事跟你退婚,你怀恨在心,又心生嫉妒,见我们乔家蒸蒸日上,我大哥荣登榜眼,入了翰林学院,你眼红想要毁我们乔家,和你们兰家一同下深渊?”乔阮香声音清淡,平和,丝丝入了众人耳。 说完,她挑眉,水眸细细打量着兰芝那张尖酸刻薄的脸,啧啧了两句,摇头道:“我见过不要脸的,可没见过像你这么不要脸的。见不得别人好,自己品行不端,坑害百姓,入了泥坑,还非要把我们做得正行的端的乔家拉入泥坑。找不到抹黑的点,就揪着我和离这一点,使劲往我身上泼脏水,妄图用我把乔家都拉下水。” “若说歹毒,在座的怕是谁也没你歹毒。刚刚你那一句话倒是说对了,人在做天在看,兰芝,你们之前坑害百姓的罪孽已经食了恶果,兰家破败了,别再胡乱造谣造孽了,不然哪天一道天雷,把你劈了,小心你的小命没了!” 乔阮香说天雷时,兰芝被吓得打了一个冷战,又下意识抬头看天。 仿佛生怕晴空万里的天,真的降下来一道天雷。 见她如此反应,乔阮香笑的幅度更大了些,那张明艳清丽的脸,此时清丽得如刚出水的白莲。 而众人瞧着乔阮香这张惊艳的脸,又听她条理清晰有条不紊地说着,那声音平静温和,丝毫没有一点儿心虚。 自然而然,众人对她的话,就多了几分信服。 不知觉中,大家已经开始朝着乔阮香这边倒去。 兰芝自是也察觉了,顿时有些慌了,怒道:“你,你胡说,我才没有嫉妒你们乔家,更没有泼你脏水,我说的都是事实!” 又急急道:“大家别听她的,她都在狡辩!我所说的都是苏家人亲口告诉我的!苏家是清贵世家,百年清名,自然不会编瞎话骗我!” 众人听了她口中的话,却并不怎么买账。 苏家是清贵世家,但也只是末等世家,做末等世家百年是真,但清不清贵的,不好说。 第91章:吃了一口屎 乔阮香闻此,眸光闪过一抹厉色,视线最后落在她胸前衣领里露出东西。 看向身后知秋,知秋自是了解自己小姐心思。 随着小姐眼神望去,当下会意。 一个假摔撞到了兰芝,顺道扯出了她胸前的银票。 银票上的苏字,可是赫然醒目。 官宦之家,大多用的银票都习惯写上自家姓氏,其目的之一,便是为了防止府上有盗窃的行为。 知秋当即拿起地上的银票,大喊着,“哎呀,兰姑娘怎么有苏家的银票?苏家戒备森严,想来不是兰姑娘偷的。” 知秋故意喊得很大声,又将银票亮在半空,转着圈地看。 说是自己看,其实就是让众人看的。 大家一瞧,银票上还真有苏字,这就是苏家的银票。 乔阮香顺着知秋的话,冷了脸,侧目而视道,“我说兰芝姑娘今儿怎么这般抹黑我们乔家抹黑我,原来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的啊!” 她拿了谁的钱,替谁办事,现在还不显而易见么? 乔阮香唇瓣上扬,唇角弯起绝美弧度,暗忖,要不说还是董氏蠢,收买兰芝这事,不给银子给写了苏字的银票。 她猜若魏氏知道了,会被董氏蠢得吐血吧? 想到这儿乔阮香心情更好了,笑得格外娇艳明媚。 兰芝被当场抓包,早就慌得六神无主了,从知秋手里抢回银票,耳边原先讨伐乔家的人,现在都在劈头盖脸骂她,她也彻底没的辩解,神情慌张左顾右盼,最后再一次灰溜溜地跑走了。 乔阮香这才看向父亲,府上大夫为父亲把脉,只道是气血攻心无碍,多休息即可。 便和二哥扶着父亲回了乔宅。 众人见人都走了,也都四下散了。 那躲在马车里的董氏,听了最后是败在那银票上,气得口腔都要冒火了。 可再气也是自己没脑子,没想到银票上写着苏府的字样! 最后只得骂骂咧咧吩咐马夫赶马车回苏府去,言语间还把所有错都归到魏氏头上! 谁让她给自己出主意时,不知道嘱咐自己一声给对方银子不要给银票的! 都怪魏氏! 又想到乔阮香,心里对她更恨了,都是她把苏家害成现在这样的! 她就是祸害,丧门星! “啊!” 董氏刚骂了乔阮香,马车就翻了。 随着一声尖叫董氏跌出马车外,摔得她一把骨头都要散架了。 可还没来得及叫唤几声,就见迎面来了一个拉粪车,那拉粪车又刚好侧翻。 她就趴坐在地上眼看着那盛着粪便的木桶,直接朝着自己砸来,而木桶盖子也在木桶掉落前就被弹开。 紧接着,只听噗叽,啪的一声,里面的粪便把董氏从头到脚浇了一个透。 夯臭的气味顿时弥漫整条街! 再看董氏,他那头发上脸上衣服上挂满了粪便,尤其脸上,嘴角挂着的粪便还流进了嘴里一点儿。 董氏被粪便浇满全身时还是懵的,舌尖下意识舔了舔嘴角,还咽了下去。 也是后知后觉才意识到刚刚自己咽下去的,是屎! 董氏一张挂着粪便的老脸顿时变得狰狞,难看至极! 那五官都似移了位,带着黄绿色粘稠液体全都皱到了一起,这么看去简直就是一个沾满秽物的烂包子。 而刺鼻骚臭的味道此时才后知后觉充满鼻腔口腔,董氏腹部一阵痉挛,胃里更是好一通翻江倒海。 须臾,只见她哇的一声,吐了一地泛着酸臭的秽物。 她这一举动惹得众人更加恶心,满是鄙夷嫌弃地盯着她。 就像在看臭沟渠里一只沾满粪便的蛆虫一样。 就连那马夫和董氏身边的丫鬟,面上也露出嫌恶之色,脚一个劲儿往后退,是半点不敢靠近。 董氏一阵猛吐,胃里没东西了,就开始吐酸水。 等到胃总算好受点儿了,睁开眼又看到自己吐的那一滩恶心粘稠的东西,口鼻间充斥的也是酸臭恶心的味道。 在脸面尽失羞愤至极,外加气味刺鼻冲击下,她直接眼一翻晕死了过去。 暗处捂着口鼻的长风,满意笑了笑,麻溜回到主子身边。 苏梧赞许了他一句。 “干得不错,还有那魏氏……” “属下明白。”长风知道自家主子,向来睚眦必报,一个都不会放过。 早就想好了如何整治魏氏,让主子满意了。 苏梧刚刚就跟着乔阮香来了乔家门口,只是,自己到底和她有绯闻,若明着出手,怕是会适得其反。 不过,以乔阮香的头脑来说,自是无须自己为她分忧的。 但暗中教训他们,总归行吧。 第二日,乔阮香刚起身用了早饭,就听从外面跑回来的知秋言,昨日董氏被粪便浇了一身,还吃了一口屎的事。 还有魏氏,魏家今儿一早就因为收受贿赂被革职了。 虽只一两银子,但也被韩玲的父亲弹劾,只言道收受贿赂金额虽小,但行径极其恶劣应当严惩。 如今国库紧张,皇上对贪污贿赂之事本就抓得紧,平常时候自是就算了,这时候正是撞到了节骨眼上,皇上自当严惩,杀鸡儆猴。 当即下令革了魏家的官职贬为庶民。 而魏氏闻此急忙赶去娘家,却在路上意外翻车跌入路过的染缸里。 衣服也被跌出马车时,挂住马车一角,整个身子光溜溜入了染缸,浑身被染成绿色。 再之后染缸碎了,她那被染成绿色的身子,上下被围观的众人看了个精光。 当下羞怒至极,接着气血上涌也晕了过去。 知秋一副报应不爽的样子道:“尤其那董氏,被粪便浇了一身,还吃了一口,哈哈想想就觉得好笑痛快!这就叫报应,谁让她满嘴喷粪,昨日收买兰芝张口就污蔑小姐你!” 乔阮香心里自也是痛快的,但她可不信当真有这么巧的事。 魏家的事是韩家所为,就是给魏氏一个警醒教训。 但魏氏出丑之事,应该不是韩家所为。 她想起昨日,苏梧想要跟着她拒绝后,他悄悄跟在身后,自己解决完后,准备扶着父亲回家,余光还瞥到了苏梧就站在暗处看着。 第92章:她的苦难是她自找的 那这些应该是他做的。 但他也当真是聪明,自己是听见董氏心声才确定是魏氏背后出的主意。 他竟然能猜出昨日之事还有魏氏的份儿。 思绪一转,又想,他为何帮自己。 她心中其实有猜测,但不敢多想。 怕自己猜得对了,不知怎么面对他。 又怕自己没猜对,自作多情一场,让自己那心再沉几分,变得更无法自拔了。 霎时间,思绪一想到这儿,就变得格外混乱。 她蹙了蹙眉头,使劲甩了甩脑袋,试图不去想它。 将那一团乱麻的情愫直接丢在黑暗的角落,眼不见心不烦。 “小姐,怎么了?你是头疼吗?”知秋见小姐很是痛苦的样子甩着头,急忙关切道。 乔阮香笑了笑,摇头,“没有,只是刚刚头有些发蒙,现在好多了。” “对了,昨夜让二哥暗中把名单上的人抓起来,事情进展得如何了?” 知秋哦了一声,才道:“问了二公子了,除了小姐特意留下的那一人,都悄无声息抓了起来,而且没被人发现。” 乔阮香点头,随后神色恢复清冷,水眸也似寒冬下的一汪冷泉,落在屋内开得极盛的盆栽上。 到了初夏,百花绽放,这盆乔管事很早之前送她的大白杜鹃,开得格外娇艳。 只可惜啊,她现在才知道,这大白杜鹃是杜鹃花中,有毒的品种。 “去叫乔管事来吧。” 知秋领命,当下去请乔管事。 乔管事本名木舟,被卖到乔家后,就加了乔姓。 听闻他在乔家待了快二十年了,一直是父亲最信任的人。 自己出嫁,父亲也只放心他跟着自己,打理自己的嫁妆。 可没想到,他竟然也是元姨娘的人。 正在她思忖间,乔管事来了。 “小姐,这是在您名下所有产业的账本,请过目。” 乔管事知道小姐叫他来,便是对账的,所以准备好账本等着小姐过目。 但乔阮香并没有接,只淡淡饮了口茶。 “劳烦乔管事了,只是不知道,乔管事一仆侍二主,在乔管事心里,更偏向谁一些。” 乔阮香的话如平地起惊雷,乔管事猛地一惊,满脸的诧异,但一想到昨夜很多可联系的线人都没了消息,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他脸上没了恭敬之色,只剩淡漠冰冷的一张脸。 而下一刻,突然出现的两个护卫,将他直接擒拿,以极快的速度把他绑了起来。 乔管事半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聪明如他,现在这个情况,他自是知道怎么回事。 “元姨娘不见了踪影,想来是小姐命人抓了她的吧?元姨娘都将我交代了,看来她人也定不在了。没错,我本计划两日后杀了整个乔家的,但现在被抓了,我认,小姐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他神色冷淡如冰,听着一点没有惧意,反而在猜出元姨娘死后,有一心赴死的决心。 苏梧给出的名单时,也附了小字,这乔管事和元姨娘幼时就认识,算是青梅竹马。 后来乔管事被卖进乔家,他们就失联了,直到五年后元姨娘家破产,元姨娘被迫嫁入苏家。 他们才又联系上。 乔管事对元姨娘一直情根深种,即便被她利用也心甘情愿。 “乔叔叔当真能下死手,把我们都杀死?”乔阮香单独叫来乔管事,当面戳穿他,便是想问一问,他真的狠心? 他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是她除了父兄外最信任的人。 这十几年他对自己的照顾关心,就算现在知道真相的她回看,也察觉不出半点假。 尤其自己嫁入苏家这一年,他尽心帮自己打理嫁妆,自己重生回来,夺嫁妆,回击曾经占自己便宜的那些苏家人,他都在自己身边。 都流露出真心的喜悦,和开心,所行所言也都是真心为自己好。 她不信一个人能演得这般像。 乔管事冷漠的眸子里有异光闪烁,他当了半辈子乔家下人,乔家的为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不确定,但,那是元姨娘的遗愿。 “会。元姨娘太苦了,而她的苦难都是乔家给的。若不是乔家元家不会落魄,元姨娘不会出卖色相被苏家三老爷看中纳了妾,也就不会在府上日日受苦受折磨。” “所以,她就设计让我也嫁入苏家,和她一起受折磨?还想一步步借苏家大房的手毁了我们乔家?” 乔管事垂眸,眼底的神色被眼皮遮盖,看不分明。 “是,本以为你会一直一面拿嫁妆补贴苏家,一面被董氏苏墨拿捏,被宛青荷骑在头上,做小伏低讨生活。可,没想到你一朝变清醒了,因为你的屡屡反抗,元姨娘过得更是苦不堪言。我不能看着她痛苦。” 他如实说着,元姨娘的计划已经彻底落败,事已至此,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听到这儿乔阮香最后一点儿不忍也消散了,反而释然一笑。 “她的苦难就像乔管事你的选择,是她自找的,怨不得任何人!” 乔阮香神色一点点冷了下来,那笑也似覆了霜,“乔管事意图谋害主子,押下去,杖毙。” 回想到上一世,乔管事虽然没有做伤害自己的事,在自己毫不吝啬把自己的嫁妆全都花在苏家时,他还劝过自己。 自己受委屈时,他也总是适时安慰自己,开导自己。 但最后,自己病重被董氏扔到云山寺时,却没见到他来救自己。 而自己在云山寺发烂发臭时,他也一日未曾来过。 当时她悲痛交加,只顾着哀痛为何苏墨这般对自己,为何苏家一家人这样对自己。 根本没去想乔管事在哪儿,为什么没有来救自己。 现在也就什么都通了,他当时定是偷偷守在元姨娘身边看她喜看她乐。 哪里还顾得上她这个前主人。 她吐出一口气,又轻松一笑。 心中的石头总算落地,好在,这一世,她保护住了自己的家人。 自己从苏家全身而退,自己不会病重扔进云山寺,知秋也不会为给自己讨一口吃的,在云山寺意外坠崖身亡。 想到那云山寺,她寒光裸露,云山寺里的人一个个也都不是好东西! 第93章:苏家该死,云山寺也不能苟活 先前自己在苏家,设计苏墨,对付苏家不得空,现在她恢复自由身,云山寺也别想再像上一世那般好过! 上一世,知秋坠崖死后,自己好似就昏迷了三日,那三日发生了什么自己不得而知,脑海里已经没了记忆。 但是,三日后自己,伤病就开始加剧,浑身溃烂流脓,最后痛苦而死,自己伤病为何加剧,肯定离不开云山寺和苏家的勾结! 而自己死后,云山寺的却在苏家大张旗鼓感谢照料自己,言道,自己本来三日就会死的,在云山寺的福泽下,却活过了一个月。 之后云山寺被福泽笼罩之说,在京城彻底传开,一时间云山寺香火鼎盛,祈福之人络绎不绝。 因为云山寺被福泽笼罩之说名声大噪,连皇宫的贵妃都接二连三入住云山寺祈福求愿。 苏家踩着自己的尸体和乔家的钱,荣登高位。 这云山寺更是踩着自己的尸体勾结苏家,名声大噪。 苏家该死,云山寺也不能苟活! 这一世,她要亲手掀开云山寺内里腐败和肮脏给大众看! 静默了一会儿,体内血液沸腾降了下来。 她也冷静不少,六月中的祈福日是个机会。 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倒是不急。 眼下元姨娘之事已经解决了,又算算日子,翼王应该已经交代给苏墨的贿赂朝臣之事了。 但为确定,还得见一见苏墨,听一听他的心声。 可自己实在不想见他。 她思忖了一会儿,道。 “苏墨挨了板子,应该还在养伤,知秋,你去联系青木,告诉她一句话,让她务必引导宛青荷说给苏墨听。” 说着,她又低语在知秋耳边交代了一句话。 苏府。 苏墨养伤,一直在方惠的院中,宛青荷想要去伺候,屡屡被骂。 她都卑贱到骨子里了,还是不得苏墨再看一眼。 宛青荷日日沮丧,唉声叹气,只暗自想着,等墨郎好了,她再使出青楼女子那些勾引男人手段,只求墨郎看自己一眼,来荷花园一次。 青木从外间迈着碎步行来,看着宛青荷愁眉苦脸的样子,又想到她这些时日在自己引导下,变得低贱得连她这个婢女都不如。 暗笑一声,心里划过酸爽。 又想到刚刚乔阮香托知秋给她传的话,笑意更浓了。 她本来想着投靠乔阮香当个舒舒服服的下人的,可谁知她和离离开了苏家。 原以为乔阮香也是个无情无义的主子,对自己过河拆桥,用完就扔。 本来她还有气的,可没想到,今儿知秋来找自己,还为自己谋了个前程。 回想知秋的话,她暗想。 是啊,自己就算跟着乔阮香去了,就还是下人。 可做下人哪有做主子爽,宛青荷再低贱,到底也是妾室,也是半个主子。 自己想翻身做主子爬上大少爷的床,就得让大少爷先废了宛青荷。 知秋说了自己只要让宛青荷对着大少爷说一句话,不久后宛青荷就会被大少爷当成大祸害废了。 宛青荷废了,大少爷身边可就没人了,那个方惠懦弱胆小根本不算阻碍,到时候自己自然也就有可乘之机了! 而且,自己自认容貌不输宛青荷,还更懂大少爷的心,知道大少爷真正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到时候自己定也会如知秋说的那般,成苏家大房的女主人也说不定! 青木想到这儿,思绪已经飞远,开始畅想未来自己当上苏墨正妻的日子了。 那唇角的笑,是怎么压也压不住。 三两步行到宛青荷身侧,她压低了不禁上扬的唇角,拢回思绪,道:“宛姨娘别难过了,大少爷不来荷花园也是因为有伤在身。但凡大少爷身子好了,单是宛姨娘你床上的功夫,大少爷也还会念着你的。” 宛青荷听后点了点头,她如今今非昔比,身边只有青木一人,对她自是无比信任。 说的话,也是极为认同,觉得她给自己提的任何建议都是为自己好的。 就比如做小伏低,卑微求好,她那之前嚣张跋扈的性子,这几日在青木一句句劝阻下,愣是磨得一点儿也无。 柔软卑微的就如同泥中的蚯蚓。 若以前她自是不会这般低贱自己,可就如青木所说,自己什么都没了,也失了姑母疼爱。 自己只能靠卑微求得墨郎一点儿怜悯过活,不然只有死路一条。 “青木,还好我还有你。” 这话,青木每日都要听上四五遍。 神色淡淡又佯装关心宽慰了她几句,这才进入正题道。 “宛姨娘,你有没有想过,大少爷为何突然不喜欢你了?” 宛青荷摇头。 她本就算不得聪慧,之前得墨郎宠幸喜欢,就以为是自己容貌出众。 后来自己被乔阮香那个贱人害得成现在这个样子,失去孩子,还失去了姑母和墨郎的宠爱。 她也想不通,为什么。 不然,她也不会变成现在靠做小伏低卖弄青楼勾引男人的手段,妄图重夺墨郎喜欢。 “那是因为大少爷开始喜欢有头脑聪慧,在官场上能帮着大少爷出主意的人了。宛姨娘你想想看,之前大少爷多么厌恶乔阮香,可后来竟然开始喜欢她护着她了,还不是因为在那次寒流中乔阮香帮了少爷,而且,在很多时候她也是暗中给少爷出了不少官场上有用的主意。” “可我什么都不懂,也无娘家支持啊。” 虽然她不愿承认,可乔阮香就是比自己有头脑得多,自然能给出墨郎建议。 “宛姨娘还有奴婢啊。”青木笑着,绕到她面前,继续道:“奴婢回来时恰巧听说了,大少爷最近正在为一件事烦忧,而你只需在大少爷面前说一句话,就能得大少爷高看,没准儿重得恩宠。” 宛青荷激动道:“什么话!” 苏墨确实在为一件事烦忧,那便是翼王派给他的重要任务,就是替翼王笼络贿赂重要大臣,让他们在半月后皇上确定监国人选中,选择翼王。 如今皇上身子日渐衰微,每况愈下,如今未立太子,半月后是无论如何都要选出监国之人的。 而皇上的儿子中,封王的且有能力监国,还最得皇上喜欢的就是翼王。 天时地利都具备,只差朝臣们的支持。 第94章:恨不能一直看着她笑 翼王委以重任,他自是高兴。 可高兴之余也有担忧。 拉拢朝臣,行贿赂之事,这是犯了皇上的大忌,若被发现,自己就连整个苏家都会遭殃。 可若是不干,自己就等于失去翼王这个靠山了。 现在自己因为抄袭之事,地位还岌岌可危,而且,若想再往上爬,必然少不了翼王提拔。 所以,自己必须把这件事完成了,且必须完成得漂亮还不能累及自己。 便是找个替罪羔羊,东窗事发自己也能摘干净,若不是乔阮香和离了,乔家是最合适的替罪羔羊,可现在哪里还有替罪羔羊? 他开始犯愁。 正这时,门被打开。 他有些烦躁,趴在床榻上,没好气怒道。 “出去,我不是说了,别进来烦我!” 以为是方惠,抬眼瞥去见却是宛青荷,面色更冷更怒了。 “你来干吗,出去,我不想看到你!脏贱玩意儿,看见你就恶心!” 宛青荷这次被骂没有委屈也没哭哭啼啼,而是跪坐在他面前,道。 “妾是听闻墨郎为琐事烦忧,是来解忧的。” 苏墨厌烦透了她,觉得她一个只会青楼里的那些勾引人的手段的人,除了肉体上还能为自己解什么忧。 “你懂什么是解忧,赶紧滚,我不看到你!” 宛青荷依旧垂眉低眼,跪在他面前,面不改色道:“妾知道夫君在为翼王安排任务分忧,夫君不如就听妾说说自己的想法?” 苏墨闻此,抬眸正眼看向她,眼神中诧异还带着浓浓冷意。 宛青荷感受到那质问的眼神,忙解释:“这几日夫君虽没来荷花园,但妾日日担忧夫君,所以日日也问着惠姨娘夫君的近况,才无意间探听得知夫君所忧之事的。” 苏墨眼神那层冷意这才降了下去,他确实和方惠唠叨过。 瞥了面前这个厌烦的人一眼,左右自己也没想出什么法子,听她说说也无妨。 他神色慵懒地从床榻上爬起来,背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破皮的部分还未掉痂,有几处瘀青未消稍稍碰还是会疼。 坐在床边,双脚刚垂下,宛青荷就跪爬过去,卑微地去给他穿靴子。 看着她这么卑贱低微,他心情倒是好了几分,声音懒懒道:“那你就且说来听听吧。” 宛青荷得令,忙跪正了,脊背挺直称是,随后便道。 “妾觉得翼王安排给夫君的任务,其实是在给夫君一次走进翼王身边,成为翼王心腹的机会。而这个机会失不再来,妾以为,夫君应当亲力亲为,让翼王看到你的忠心和能力,切不可借他人之手去做。若夫君成翼王心腹,就算此事败露又何妨,翼王自会竭力护夫君的。且以皇上对翼王的宠爱,翼王想护之人如何不能护?” 苏墨本不觉得宛青荷能说出什么见解,等着好好嘲讽她一通。 可现在听她这一段话,顿时对她刮目相看。 他拧眉思忖了片刻,随即摆手,让她坐在床榻上来。 眼底神色倒是多了几分异色,对她也看重了一些。 之后就开始回想宛青荷的话,这话确实不无道理。 他一心想着东窗事发如何脱身,却没考虑这其实是翼王对自己的试探考验,若亲力亲为展露忠诚,便能得翼王信任,成翼王心腹。 而且,只要能成翼王心腹,就算东窗事发,又怎样,自己得翼王护佑,还会安然无恙的! 苏墨眉眼展颜,原本堵塞的心情,现在舒畅不少。 他之前倒是没往这方面想,只困在了明哲保身上。 也对,试问哪个主子会喜欢只想着明哲保身的臣子! 自己还真就险些就错过了,成为翼王心腹的机会了! 如此想着,看向宛青荷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欢喜,先前那厌恶之色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你说得没错,那看来我过几日要逐一亲自登门去拜访大臣,亲自拉拢他们了!得让翼王看见自己的忠心!” 宛青荷自是察觉出墨郎对自己的欢喜之色,忙连声附和。 而静静站在一旁的青木将他们对话都入了耳,心下也更是暗喜,知秋交代的算是完成了。 只是她还有些疑惑,不知道这话怎么能让宛青荷被废。 知秋也只说,后面的乔阮香会安排。 看着面前两个人又开始腻歪起来,青木悄无声息退出了屋子。 杺园内。 乔阮香被小杺儿死死抱着,就是不撒手,而且小杺儿也七个月了,手脚都更有劲儿了,也开始咿咿呀呀学说话。 任凭李嬷嬷怎么抱她都不撒手,反而小胳膊小腿勾得更紧了。 像是粘在她身上般,是怎么也抱不下来。 还扯着嗓子使劲诶诶喊着。 见李嬷嬷愣是要抱她,她顿时急红了眼,急得都喊出娘抱的字了。 那肉肉奶白的小脸,也因为急得变成桃红,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也似染了一层水雾。 小嘴还向下瞥着,小鼻头也红红的,瞧着那模样当真是委屈极了。 任谁看了都不忍再违她的愿。 乔阮香是个心软的,自然更不愿了。 “李嬷嬷我再陪会小杺儿,你先忙你的吧。” 李嬷嬷瞧着小小姐这委屈巴巴的样子,听了乔阮香的话像是得了恩准,又使劲抱紧了她的脖子,小脸还朝颈窝蹭了蹭。 末了,也不忘朝身后李嬷嬷瞪一眼。 那小小人是把李嬷嬷当成坏人了,怒瞪的眸子,看得李嬷嬷是哭笑不得。 之后又瞧着小小姐奶凶奶凶的样子着实可爱,就忍不住又逗了她几下。 直到小杺儿真的要哭出来了,李嬷嬷才好言好语安慰,又忙退出屋子,小杺儿才不恼怒了。 乔阮香也忙抚摸她宽慰道:“好了杺儿,李嬷嬷是逗着你玩儿的,她不把你抱走,我陪着你,等天黑再走好不好?” 小杺儿似是听懂了她说陪着她,瞬间变脸,上一刻还要哭出来了,这会儿眼尾挂着泪花,就又咯咯笑了起来。 乔阮香望着怀中小奶团子的笑。 一双葡萄眼弯弯,奶白嫩滑的小脸因着笑成了圆嘟嘟状,粉嫩的小嘴也笑成了月牙弧度。 她感觉自己整颗心都要化了,恨不能一直看着她笑。 第95章:他的请求啊,所图甚大 她今儿本来打算给小杺儿送了香露就走的,可现在看来,怕是要走不了了。 但望着小杺儿那甜甜的笑,她也心甘情愿在这儿陪着她。 李嬷嬷站在外间屏风后,看着乔姑娘抱着小杺儿,小杺儿笑得开怀,自己也无比开心。 小杺儿可是在苏公子怀中都没有笑得这么开心过。 小杺儿是真的喜欢乔姑娘。 哎,要是乔姑娘是小杺儿的娘就好了。 正暗自感叹着,刚要转身去厨房拿些点心吃食,却见苏公子回来了。 又见他手里拎着食盒,便会意,默不作声行礼退下。 乔阮香正一手抱着小杺儿,一手轻点小杺儿小脸蛋和小鼻头,逗着她玩儿。 雪白如葱段的手指,每点一下,就逗得小杺儿笑得咯咯乱颤。 一大一小的人儿就这么玩着无聊却又欢喜的把戏,身后有人来都没察觉。 “我带了天仙楼的点心,还有刚出锅的虾仁什锦,先垫一垫,到午时了,我们再一同用午饭。”苏梧的声音柔和自然,像是夫妻多年的丈夫归家,对妻子说的最寻常不过,却温情十足的话。 耳边突然响起苏梧的话,她愣了一下,见到来人,又回味刚刚他说话的语气,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一幅画面,便是丈夫亲自喂自己妻子吃食的画面。 她也不知为何,听了他的声音,会想到这幅画面。 忽地,心仿佛瞬间被什么攥紧一般,连同整个身子都被收紧。 又下意识抬头看去,目光正好落在苏梧那双墨色的深眸。 那是点了墨的寒潭,窥不见任何情绪,但能看出荡漾的波光,柔和舒顺。 她几乎是无意识地微微点了点头。 待反应过来见苏梧已经神态自然坐在她一侧高椅上,拿出食盒里的点心和虾仁什锦放在他们中间的桌几上了。 她只得抿了抿双唇,将脑海里纷杂的思绪囫囵拢回,她也确实有些饿,便让小杺儿坐在自己腿上,背靠着自己腹部,一手环住小杺儿,将她稳稳搂住。 另一只手正要先拿块点心吃,却见苏梧自顾自拿起汤匙舀了一勺虾仁什锦递到她唇边。 他神色平静,眉眼柔和,动作也有说不出的亲昵。 而刚刚因为苏梧那句温情的话一闪而过的夫妻之间画面,此时却出现在眼前。 她有一瞬间的慌乱无措,空出的手忙乱中接过汤匙,慌张道:“我,我自己来就好。” 苏梧淡淡一笑,也没强求。 只是那慌乱间,软嫩玉白的柔荑碰到的食指尖,他是暗暗轻轻摸了又摸。 小杺儿瞧着她在吃东西,咿咿呀呀也吵着要,小手还不断伸着。 这些她都不能吃,乔阮香也就只吃了几口便放下了。 这么会儿功夫,乔阮香的心绪也早已恢复平稳,又想到魏氏和董氏闹的丑事。 边问:“董氏和魏氏出丑,是你做的?” 苏梧并没否认,点头。 “多谢了,但以后还请苏公子莫要如此做了,若被人发现了,恐会让人传你是为我如此做的,影响你的声誉。而且,我也不是苏家妇,也不是你嫂嫂了,之后,我们便如陌路,以后,还是不要有交集的好。” 乔阮香再三思忖说道。 “乔姑娘可不能这般过河拆桥,怎么便如陌路了?你别忘了,你还欠我一个恩情,无论我什么要求你都得答应的。” 她当然没忘。 “我是说等还了你这一个恩情后的。”说完她又看着怀中安静的自己玩自己脚的小杺儿,眉心一跳,道“你不会要求我日日来杺园陪小杺儿吧?” 这样自己还怎么和他如陌路,不交集。 到时候短不了与他见面,心底那情愫还能听自己使唤? 她不禁开始担忧起来。 苏梧耳边听着乔阮香的担忧,他才不会平白浪费这么一个请求。 他的请求啊,所图甚大,可不会单止于此。 他邪魅一笑,墨色瞳孔如蜻蜓点水般,荡漾出微波。 “当然不是,乔姑娘放心。” 说完这,他眸色拢了拢,说正事道。 “苏墨已经安排人融了一部分先前贪污的赃款了,乔姑娘之前让我延后揭发他,不知可有准确时间?最好要在他融完所有赃款前才行。” “快了,半个月后,皇上宣布监国之人时,便是揭发他之时。” 说完,又想到,届时苏家全家应该都会入狱,想到苏老太太。 暗忖了一会儿,望着怀中小杺儿,生了一个想法,道:“平日你不常在杺园,小杺儿一个人到底孤单,苏老太太一人在苏府也是整日憋闷在院中。你有没有想过让苏老太太知道杺儿的存在,来这儿陪着杺儿?” 至少等苏家事发时,苏老太太不在,捉拿不了她,拖延几日,自己也有时间想法子托人为苏老太太求情。 她至少能免了牢狱这一遭。 苏梧听着她心中想法,觉得此计也可。 便点了点头。 夜幕降临,乔阮香才踏着星辰回了乔家。 她是自己出门的,知秋被留在乔家,等着青木回信。 刚回自己院里,就见知秋迫不及待迎了过来,伺候她换了一身衣裳,这才忙道。 “小姐,办成了!青木回话说苏墨会亲自去送礼贿赂大臣,逐一去游说。而且,青木还额外送来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知秋附耳小声说着。 乔阮香听后唇角顿时扬起弧度,眉眼弯弯,笑意盈了出来。 “苏墨和董氏苏青云关系决裂了好啊!”她暗喜,眼珠子一转,便又吩咐道:“你让贾云儿通过小乞丐,传一些最近市面上有许多卖假的鳕虫草,而那假鳕虫草里其实是由雷公藤和地龙等绝种的药合成的,男子喝了会直接绝种的传闻。切记,一定要有意无意让苏墨多次听到,直到他生了疑心。” 等苏墨发现自己真的生不出孩子了,再将所有的错归咎于董氏给他的那碗掺着“假”的鳕虫草的药。 他们的隔阂只会越来越深,日后也只会互相磋磨对方。 她想想就觉得开心。 又敛回思绪,开始琢磨接下来苏墨的事。 万事俱备,只需递个消息给韩老首辅即可。 第96章:静等收网 苏梧已经掌握了苏墨贪墨赃款的证据,而找苏墨行贿笼络朝臣之事,自当不能再由他来了。 前几日韩玲的父亲,正好揭发了受贿的魏家。 韩家对行贿受贿之事正敏感,韩老首辅再揭发苏墨行贿,也合情合理。 而且,韩老首辅在苏墨写出《国香》那篇文章时有多喜欢他,现在得知他是抄袭的,就有多讨厌他。 得知他行贿拉拢群臣,自然会不遗余力去找证据,去弹劾他。 最重要的一点,苏墨是为翼王行事,韩老首辅本就是支持禹王的,自不会让翼王得逞。 如此,即便韩老首辅知晓背后推手是自己,也必定会去弹劾苏墨,让他获罪! 届时,苏梧再行抛出苏墨贪墨的罪证,加之褚盛定也会横插一脚作证。 苏墨和整个苏家,不会再有半点转圜余地! 自己筹谋了这么久,在那日就能彻底收网了! 思及此,乔阮香血液都沸腾了几分。 她甚至开始期待那天的到来了。 不过,眼下便是想法子如何将苏墨行贿之事传入韩老首辅耳。 如此暗想着,她想到了韩玲。 又想到她说过的,想见自家大哥。 几日后,她便以此为由邀她出来了。 第五种香铺内。 贾云儿沏好了茶便退下,去办乔阮香安排她的事了。 乔阮香为韩玲亲自斟了一盏茶,并将此次邀她的真实目的坦白说与她听。 既然与她真心相交,自是不能再像之前那般,暗自利用,须得明面上说明自己所求才是。 “实不相瞒,我的目的便是想拉整个苏家跌入深渊,再也爬不起来。” 见韩玲很是诧异,便又将苏墨一家原本想要坑害自己和掠夺乔家所有家产,之后就会将自己弃之敝履的真实想法说与韩玲听了。 便又言:“再者,我和乔家算是彻底和苏家结下梁子,苏家到底是世家,在官场也是混迹多年。现在动不了我们乔家,但日后寻个机会对付,那也是绰绰有余。 现在,我无意知晓了苏墨替翼王行贿朝臣,意图在皇上选监国人选时,让大臣都推举翼王。行贿拉拢朝臣是抄家的大罪,自当要抓住机会反击才是。” “希望姐姐莫要觉得我太过狠心绝情,实在是我也没有旁的法子,如今情况就是你死我亡的境地。且,此事也是事实,并非妹妹有意捏造。所以,还请姐姐一定想法子将消息递给韩老首辅,若韩老首辅掌握证据,那在皇上立监国人选之日揭穿就是最好的机会。” 韩玲自是知晓乔家处境,也明白苏家那一家子都是什么人。 本来心中也是向着她的,见她如此费心解释,生怕自己误会,自己也是愿意帮这个忙。 只是…… “妹妹想要自保,保住乔家的心情我能理解。这次我也会帮妹妹,只是,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妹妹切莫陷入仇恨太深无法自拔,适时收手抽离出来,不然,妹妹和他们又有何区别?” 她是真的喜欢乔阮香,所以才说这些话规劝。 刚刚乔阮香那些说辞,确实不假,她也信是真的,但透过她那双眸子,她又怎么能看不出,她那颗被仇恨填满的心呢? 报仇太过,那和当初拿刀子砍伤她的人,又有何不同? 她希望妹妹能听进去她的话。 乔阮香自是听进去了,可是啊,上一世自己所受的苦太重,那浑身腐烂夯臭的味道,到现在还能嗅到。 那种无力又无助,身心像是被万根钉子钉的那种锥骨刺心的感觉,她夜夜梦回时都还能感受到。 如数奉还痛苦和那些折辱,是她已经能做到最大的仁慈了。 可做不到适时收手。 她敛了寒眸,翕眼间再睁眼,那入骨的恨早已消失不见。 微微一笑,拉着韩玲的手,道:“好,妹妹晓得的。谢谢姐姐。” 说完视线就看向她身后,笑着招手。 “大哥!你怎么才来,我和韩玲姐姐等你好久了。” 少年温润俊朗,眉眼清润似雨,五官更是柔和如风,正缓步走来。 乔书柏和乔阮香一样,长得偏向母亲多一些。 肌肤雪白如瓷,眉眼淡墨如画,整张脸明艳又都透着清冷的气质。 只是乔书柏的鼻子似乔父,高挺笔直,为清润柔和的面容加了几分男子硬朗的气概。 又见他今日着了一身月白衣袍,行步走来,便是清洁无瑕的白玉少年郎一枚。 韩玲瞧着面前男子,那沉寂十八年的心,在这一刻不听使唤地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京城中美男子俏郎君她自是见得不少,还有那几个王爷样貌自是个顶个的好看。 可饶是如此,见到乔书柏她竟然有种雾散见山林,云开见明月的感觉。 就像是在精雕细琢的玉石宝器,突然瞧见一颗千年一遇却沾着泥土的天然璞玉般。 只觉得欢喜和激动,就连那点儿泥土都觉得挂得恰到好处。 乔书柏走近被乔阮香安排坐在韩玲身侧,他和韩玲并排而坐,乔阮香则坐在他们对面,中间还隔着长案桌。 乔书柏不明自家小妹这是何意,但还是很礼貌坐在一侧拱手向韩玲行礼。 之后他就有些不知所措静坐在一旁,主要是因为,韩玲那盯着自己看的眼神太过直白,他鲜少与女子接触。 更是鲜少被人这般盯着看,心里又慌又乱所以才显得不知所措。 而且对方是韩老首辅的侄孙女,身份尊贵,自己自当不能说什么,只能静静忍受着对方的注视。 他也试图抬眼求救小妹,可小妹跟没看到他的眼神一样,不是垂眸饮茶,就是低头整理衣衫。 总之,就是不看他。 乔阮香从韩玲欣赏大哥文章,到后面提出想要见大哥开始,就猜到韩玲对大哥有几分好奇的。 而且,一切喜欢源于好感,一切好感源于好奇。 另,自己大哥生的模样也好,现在韩玲被大哥容貌吸引这一幕,她也早就料到。 不去理会大哥也非她想让大哥攀上韩玲什么,韩玲身份尊贵,即便大哥入了翰林,可也只是六品的小官。 第97章:绝种了,生不出孩子了! 且还是商贾出身,自家这等家世自是配不上韩玲的。 只是,韩玲想见大哥长什么样,她叫大哥来就只是让韩玲观赏的。 而大哥就委屈些,让对方多看几眼呗。 反正被多看两眼也不掉肉。 - 几日后。 初夏时令,傍晚的风格外和煦,吹在脸上柔软如绸。 街上行人络绎不绝,摆摊的商贩也在不停叫卖。 两辆马车交错缓缓驶过,其中一辆马车停住,帘子撩开,窥见半张芙蓉面。 樱粉色唇瓣微微弯起弧度,便让那半张裸露的脸,如谪仙临世,明艳惊人。 不少路人纷纷侧目,帘子放下,乔阮香吩咐马夫继续赶车,只是又吩咐坐在外面的知秋,“让贾云儿不必散播假鳕虫草绝种的传言了,目的已经达到了。” 另外一辆马车一路行驶,最后停在了苏府。 下来之人正是身穿墨绿色衣袍的苏墨,衣衫衬人,身姿直挺,瞧着也是人模狗样。 只是,那张脸却阴戾得骇人。 眸子里也似含了刀片,视线扫过之处,都能将那风斩破。 入了苏府,他便直奔松鹤园。 当下遣散了屋内所有婢女婆子,待空无一人只剩董氏,才疾言厉色质问。 “母亲,你当初买的鳕虫草是在哪儿买的!” 董氏被问得愣住,本来还挺开心儿子总算来看她了,可他一来就质问自己这个。 这都好几个月前的事了,儿子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了。 而且,那是乔氏那个贱人买的,自己是揽功才说的是自己给儿子买的。 现在问她在哪儿买的,她如何知道? “我也是让下人去买的,怎么了,墨儿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苏墨眉头拧了拧,心里燃起不好的感觉,道:“可是在文草堂买的!” 董氏瞧着儿子神色肃穆,不知儿子这是怎么了,听儿子说的这么一个地方,也没多想就点了点头。 “是。” 可谁知,她话音刚落,就被儿子一巴掌糊了过来。 打得她整个人打着旋最后跌倒在地上。 被打的半张脸,那是火辣辣的疼。 脑子也被打得蒙了,晕头转向的。 缓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被儿子打了! 她当下扯着嗓音指着不孝子怒吼。 “苏墨我是你母亲,你竟然敢打我!你反了你了!” “母亲?你不配当我母亲!哪有做母亲的给自己儿子喂绝种药!现在,你儿子我,因为喝了你给的假鳕虫草,绝种了,生不出孩子了!” 苏墨现在恨不能把董氏直接丢出苏家,他怎么有这么一个蠢笨的母亲! 之前觉得她没脑子,可没想到她竟然这么没脑子! 自己绝后了,生不出孩子了,都是拜她所赐,她还有什么脸做自己的母亲! 董氏被苏墨一通怒吼呆愣住,什么假的鳕虫草,什么绝种,什么生不出孩子。 这都是怎么回事? 那鳕虫草是真的啊,当时她看了的,颜色气味都对! 苏墨吼完就直接甩袖走了,他不想再看到自己这个猪一样的母亲。 一想到他去特意看了大夫,大夫说他已经绝种了,虽然还能正常行房事,可是怀孕的几率几乎为零。 他那胸腔的怒火就腾腾地灼烧着肺腑。 那满身的怒火无处发泄,正好撞上迎面走来的青木。 青木近几日都精心打扮了的,娇嫩的脸瞧着似沾了露水的花骨朵,等着人采。 怒火直捣心口,又一想自己都绝种了,还顾忌什么! 想睡什么女人不是都随便睡的! 当下把青木扛了起来,走几步就是他的书房。 一脚踹开书房门,把她扔到书桌上,便开始一通发泄。 这对青木确实是意外之喜,她本也在琢磨着,如何慢慢引起大少爷注意,一点点把大少爷勾到自己床上呢。 没想到大少爷早就被自己勾住了,这会儿才这么把持不住。 而被丢在屋内还跌坐的地上的董氏,回过神,苏墨早已没了人影。 她当下命人去请苏墨身边的小厮,又细细问了个明白。 这才知道,原来这几日都有人传文草堂卖的鳕虫草都是假的,而假的里面都是加了不少让男人绝种的药材。 难怪,难怪墨儿听后这般震怒。 又听闻小厮道,墨儿去找大夫专门诊脉看了,墨儿确实绝种了,不能再生育了! 当即董氏震惊地再次从椅子上跌滑在地上! 墨儿,墨儿他,他真的,真的不能生育了? 这这怎么可能! 脑子又似被什么击了一下,想到乔阮香! 瞳孔猛缩,她挣扎着扶着身后的椅子跌跌撞撞起身,颤抖着身子,脸色惊恐得煞白,喃喃道。 “是乔阮香那个贱人!一定是乔阮香,是她故意的,是她害得我的墨儿不能生育!都是她!” 当即又命人去搜索乔阮香住过的清香园! 月至中天,夜很深了,董氏看着下人们搜来的一盆干枯的花盆。 拨开土壤里面埋的是绝子汤的药渣。 果然,乔阮香那个贱人没有喝绝子汤! 她知道自己给她喝了绝子汤,所以,是他故意买的假的鳕虫草,故意拿给自己,让自己亲手递给儿子。 看着儿子喝下,绝子绝孙! 好啊,好啊! 乔阮香这个恶毒的女人,她怎么这么阴毒! 饶是董氏再恨乔阮香,这事也不能大张旗鼓去找她。 而且,她前几日出了那么大的丑事,更不能出门现身,都不够丢人的。 所以,现在她也只是恨得咬牙切齿,暗自憋在屋里骂乔阮香。 这几日她也试图和儿子解释,那是乔阮香给的,不是她买的。 可是儿子连面都不愿意见,更别说把她的话听进去。 最后她也只得哑巴吃黄连。 很快,选定监国之人的日子到了。 皇上身体此时很是虚弱,他面色苍白坐在龙椅上。 明黄的龙袍穿在他身上,显得格外宽大,因为长时间缠绵病榻,食欲不振,身子已经快要瘦成皮包骨了。 但到底是天子,即便瘦骨嶙峋,那面容也存着不容侵犯之威严。 那双眸子,也是凛冽如锋利刀剑,横扫而过,无一不生畏生惧。 今日早朝商讨监国人选,一直僵持不下,而人选无非有二,支持禹王一方和支持翼王一方,商讨了半个时辰,都未出结果。 第98章:苏家,总算要跌入深渊了 还是最后苏墨大胆开口,言翼王是最为合适人选,一些持中立的大臣却在此时发言也都支持了翼王。 韩老首辅是支持禹王的,他骨子里讲究嫡庶之分,长幼之序,所以嫡长子的禹王是最合乎情理的存在。 听苏墨开口发言,和那几个口中持中立,实则早已暗中被苏墨收买的大臣。 眼底寒光四起! 从自己侄孙女旁敲侧击说苏墨有行贿之嫌,他就着人去查了。 自己也以拜访那几个大臣为由,察觉出了端倪! 苏墨果真是胆大包天,敢在这个节骨眼上行贿拉拢朝臣! 这种朝堂的害虫毒瘤,他怎么允许他存在! 就算苏家有苏梧这个皇城司统领,可这件事上,他不信苏梧还能护着苏家! 一想到苏梧他眼底的怒火就更盛,那次他当着皇上的面各种明里暗里骂自己老不死,老顽固老东西! 他苏梧同样也不是好鸟! 好好的武将不走,非要当奸佞权臣! 他就是一大奸臣! 如此腹诽,那双怒目冷不丁瞪了一眼守在皇上一侧的苏梧。 可这才发现苏梧竟然正看着自己,有一瞬间的心虚,但很快就消失了。 还迎了上去,丝毫不掩饰自己对他的讨厌。 瞪了他好一会儿,韩老首辅感觉自己眼睛都瞪得酸得要流泪了,才悻悻收回目光。 理了理思绪,斜瞥了一眼苏墨,上前一步拱手道。 “启禀皇上!老臣有一重要之事奏报!” 韩老首辅声如洪钟高声道。 他虽头发半白,身子却格外硬朗,一双清目,更是炯炯有神。 抬眸望着圣上。 圣上以为他要言什么儒道礼仪之说,面上有了倦意,但是韩老首辅在朝堂上极有威望,又是曾经自己的老师,便也不好说什么。 只微微点头准了。 接下来只听他高亢嘹亮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之上,声声入耳。 “老臣要弹劾状告太常少卿苏墨,行贿拉拢朝臣!” 一石激起千层浪。 一句话惊得整个朝堂上大臣哗然。 紧接着不等苏墨反驳,韩老首辅将收集的证据和罗列受贿的名单递给皇上。 皇上接过名单看去,那脸瞬间凝重似覆了一层冰霜,眼底的眸子也变得比寒冬腊月的风还冷冽。 苏梧微微勾唇,时机到了,也上前一步,单膝下跪,言。 “臣,亦有一事要禀!苏墨虽为臣兄,但,臣职责所在,臣兄犯法,臣自当不能包庇!” “臣早已暗中查了许久,已有人证物证证明,苏墨在那次寒流中,贪墨了两万两赈灾款!那些钱都被藏在一处院子中,有他的人把守,银子也被销赃了近一半。” 苏梧的话无疑不是把朝堂扑向苏墨的巨浪打到了最高处! 大义灭亲,古往今来数不胜数,但如他这般先查证搜集证据,如此冷静揭发的。 唯一人尔。 在座所有人,听后都面露惊诧,看向他的眼神除了惊讶便是骇然。 尤其韩老首辅,他是想到了他应该不会帮苏墨说话,但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跟着踩对方一脚!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不是苏家子。 听到苏梧揭发苏墨贪墨赈灾款,站在朝臣最末端的乔书柏忽地明白过来,为何小妹让自己和褚盛一本本对账本了。 果不其然,心正体直,刚正不阿,眼中容不得一点沙子的褚盛,见此情景焉能无动于衷? 当即也挺身而出。 朗声道:“皇上,臣也有事启禀!” “臣和乔编修有乔家账本作证,赈灾期间每一笔都是出自乔家,根本没见赈灾款分毫!那账本是臣和乔编修一同对账的,绝对做不得假!若是作假臣愿舍弃一身功名,永世不得入仕!” 这发誓对于读书人来说可谓之重! 而褚盛与苏家并无瓜葛,也无仇怨,出声作证可见所说属实。 接二连三的指控,让成为众矢之的的苏墨,呆愣了好一会儿都没反应过来。 从韩老首辅指控他行贿,拿出证据,又到苏墨指认他贪墨之事。 他就感觉自己仿佛被雷击了数次一般,整个人都麻了,大脑更是停滞半点转动不了。 他的大脑来不及细究这怎么回事,也来不及质疑到底是谁搞的鬼。 更来不及想怎么去狡辩,去喊自己冤枉。 他只是下意识去看翼王,眼神里满是乞求,希望翼王保他。 另一边,乔阮香坐立难安,来回在院里踱着步。 虽然,今日这局她料定苏墨绝对不能翻身。 可在一切尘埃落地前,在那罪名实实在在落到苏墨头上,罚落在苏家之前。 她的心还是悬空着的。 宫内情况,她无从知晓,只等静静等着,等着看苏家的动静。 今日一早,她就乘马车来到了苏家正门正冲着的一处暗巷,静静观望着苏家的情况。 可随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苏家一点动静都没有。 乔阮香等地紧张的手指捏紧又松开,松开又捏紧,反复几次,指腹都泛红了。 掌心也都沁出一层汗来。 今日这时间当真格外漫长,长到不过短短一个时辰,却觉得如一日那般漫长。 她撩起帘子探头抬眸望着头顶的日头,正当空了,都午时了。 按理早朝早该结束了,事情也早该有结果了,为何苏家还一直没动静? 难道翼王力保了他? 不可能,翼王就算力保他,贪墨之罪行贿拉拢朝臣之罪,可不是翼王说保就能保的。 正想着,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凌乱却有序的脚步声。 紧接着,便看到不少侍卫直接闯入苏府,大喝:“苏墨犯行贿贪墨等多重重罪,圣上震怒,革去苏墨官职,杖刑八十,苏家全家抄家入狱!” 为首统领喊完,当即命手下去逐一捉拿。 一时间,原本静谧安静的苏府,此时尖叫声喊冤声此起彼伏。 不过一刻,苏府周围就围满了民众,大家都一边指指点点一边小声议论着。 乔阮香在听到那统领的话后,悬着的心才算落下。 苏家,总算要跌入深渊了。 乔阮香眸光泛着雀跃,流光溢彩的,霎时好看。 而她的心,也在此时也有前所未有的畅快。 第99章:不要脸第一名苏家绝对实至名归 但一想到自己上一世死前所受的折辱,就又觉得倾注在他们身上的还不够! 这还只是开始,真正属于他们的苦难,还在后面。 乔阮香面上难掩喜色,唇角止不住上扬,道:“知秋,传话给贾云儿,之前压下去的谣言现在可以放出来了!” “是!” 当初寒流来侵时,是乔家出钱出力,救济百姓,平白让苏家担了名声,现在也是时候连本带利向他们讨回来了。 贾云儿办事很爽利,不过半日时间,京城大街小巷无一不在唾骂苏墨和苏家。 骂苏家自诩清贵实则就是披着清贵的皮,做着不要脸的事。 说到不要脸,有人就来了兴致。 “可不是么,要说这不要脸第一名苏家绝对实至名归!我听说乔家小女娘乔阮香刚嫁入苏家,就拿着自己嫁妆帮着苏家填补了三十万两的窟窿! 而且,她在苏家这一年啊,苏家上下吃喝用度那都是花的乔阮香的嫁妆!花自己妻子的嫁妆养一大家子啊,哪个清贵世家能做出此等丧尽天良没脸没皮的事啊!” “谁说不是,就我们平头百姓,那都不会动自己妻子的陪嫁!怕说出去丢人,抬不起头!他们苏家倒好,花得理所当然,一家子简直就是吸血的水蛭!” “哎,你这话可是错了,人家苏家这是会算计,从一开始娶那乔家小娘子就直接奔着她家钱去的,不花她的钱花谁的?那寒流来袭赈灾出钱出力不都是哄骗乔阮香让娘家出的,最后获名获利的不都是他苏墨和苏家! 他苏墨美美吞了赈灾款,还没花一分钱,收获好名声,得皇上赞许,品级还连升两级!人家这是拿钱砸自己前途呢,可不是无脑光吸血的水蛭! 而且,我还听苏家一个老仆人说,那苏墨一早就筹谋怎么榨干乔阮香榨干乔家助他扶摇直上。然后只等着最后登顶时,再设计让乔家的人一个个横死,直接将乔家的钱收入囊中。而且,还想着正风光时,把那个妾室扶正呢!” 这反驳的人说话高亮,语气是对苏墨和苏家对乔家满心满眼的算计的赞叹。 但此话一出,无一不让听的民众更加愤懑! “这苏墨也太可怕了吧,乔阮香这是嫁的清贵世家?那是豺狼虎窝吧!谁家女儿嫁进去,不得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 “是啊,得亏乔阮香不算特别蠢的,赶紧和离了!这等宠妾灭妻的烂人,丢在大街上都没人要!况且,还是个抄袭惯犯的烂人!” 说到苏墨宠妾灭妻和抄袭文章之事,就又免不了提起苏墨在赈灾时和那小妾日日笙歌,叫声都传遍整条街的事。 又言抄袭文章之事,皇上都降罪了苏家还嘴硬,派人去乔家闹。非说乔家贱卖了苏家家产,还往乔阮香身上泼脏水,说乔阮香害庶子逼死妾室,还说那抄袭之事只是雷同,皇上惜才不忍乔家大郎惹非议才把抄袭罪名让苏墨顶的。 最后只道:“那都是胡诌乱放,他苏墨干尽了丧尽天良无德无良的事,反而把脏水泼到乔家。这苏墨当真是一个阴毒卑贱,自私自利的小人!他贪墨赃款,贿赂朝臣,落得现在锒铛入狱的下场,一点都不冤枉!” “只可惜只关他一年牢狱,要我说这等心思歹毒之人,就该关一辈子!” 众人闻声也都无一不斜眉怒眼,跟着尖声怒骂。 一时间,大家对苏墨的愤恨更深,那骂人的声浪就更大了。 如此,到了傍晚,骂苏墨的声音都传遍了整个京城。 知秋听了外面传言,乐呵呵跑来给小姐汇报。 乔阮香听后满意地点了点头,一开始她让贾云儿把寒流赈灾之事翻出来,顺道将苏家花自己嫁妆的事透露了一二。 没想到谣言传播的效果这般好。 这苏墨和苏家的名声这下是直接被踩在泥土里,是拾也拾不起来。 “不错,接下来不用贾云儿再管了,让那谣言随便传吧。对了,你去打点刑狱的狱卒,就说我念着旧情,让他们看管苏家上下的人一二,这一年的时间,不能让他们死了。但也不用太过照顾,该有的折辱要有,就是别饿死病死就成。” 病死在牢狱,可就太便宜他们了。 尤其便宜宛青荷和苏墨。 等他们出狱了,过着万般穷苦的生活时,那才是属于他们苦难的真正开始。 知秋当下领命去了。 这会儿,乔阮香思绪回拢又想到了苏老太太。 眉头逐渐蹙起,眸底色泽聚拢。 接着喟叹一声。 她其实在提议让苏梧带苏老太太去杺园时,就没想好如何为苏老太太脱罪。 苏梧是皇城司统领,此事也有他大义灭亲之功,苏家的罪责自然不会算在他头上。 就算苏家一体,他也能摘出来,可苏老太太却摘不出。 她有想过苏梧肯定会替苏老太太求情,但,说到底这是自己害得苏老太太如此的。 自己不作为,只等着苏梧自己去求情实在说不过去。 而且,苏梧求情,皇上能不能准还另说。 毕竟他也是苏家子,虽是养子,但众人都不知,明面上他就是苏家子。 可她能想到替老太太求情的人,且有足够分量,能真的求得动的人,就是韩老首辅了。 想到这儿,她吐出一口气来,那看来自己要亲自去找韩老首辅坦白一切,亲自求他或许才能求动一二。 毕竟韩老首辅何等聪明,苏墨在朝堂上接二连三被弹劾,他那些罪状如水冲沙石一个个全都暴露出来。 无人在背后操手,怎么可能? 自己既然要去求他,自当坦诚。 正要写拜帖,面前突然一黑。 再说另一边,知秋打点完狱卒后,狱卒拿着那两锭金锭子,喜不自胜地咬了咬。 暗道这乔家小女娘当真是人美心善又仗义,这苏家的人都这般明里暗里坑害她了。 她还不忘出钱打点,让他们看着点儿苏家的人,不让他们死在狱中。 那狱卒得了好处自然是要办事的,拿了一小袋馒头,分别分给了关在三处的苏家人。 第100章:当真是狗眼瞎的 “算你们上辈子积了福,曾娶了乔家这样的好人家,都和离了也不忘打点你们。不然老子非得饿你们三天三夜!” 说着,眼神还不忘斜了一眼趴在地上,被打得背上血肉模糊的苏墨。 啐了一口唾沫,暗骂了一句活该,放着乔家小女娘那般好的人不要,非得宠妾灭妻! 最后还又补了句,当真是狗眼瞎的! 苏家三个房的人分三个狱房关着,没分男女。 苏家大房一家子都被关在最靠里的狱房,满屋子都是馊臭味,那白花花的馒头被丢到地上滚了好几圈,沾满了老鼠屎和一些不明肉虫的尸体。 苏墨浑身痛根本动不了,光是嘴一张一合都牵扯得背部刺痛。 而且,背上疼痛难忍,他也没心思吃东西。 若是能把馒头换一些止痛药粉,他宁愿换这些。 而靠墙坐着的董氏和苏青云,他们是高高在上惯了的,哪里受过这等折辱的苦。 只有馒头没有菜,他们怎么吃得下! 董氏:“怎么没有准备菜!而且,你这馒头都丢在地上了,你让我们怎么吃!” 乔氏不是打点了他们么,那他们应该好吃好喝供着他们啊! 那狱卒刚走没多远,闻声顿足。 转身回看那老娘们,用舌头剔牙,吐了一口唾沫,走过去,好笑地望着她。 语气十分讥讽道:“怎么?还当这是苏府,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夫人啊?还给你菜?我给你两皮鞭你要不要就着吃啊!” 又不屑地瞥了她那张怒极又怯懦的脸,再次嘲讽。 “都入了这牢狱成了罪人了,还想吃菜吃干净的馒头?做梦呢!不吃就饿着,以后几日一口渣渣你们也别想舔!” 那给乔家小娘子派来的人说了,只要保证他们不死就行,旁的随便折辱。 吼完他又抬脚猛踹了栅栏一下,才走开。 而那铁质的栅栏哐哐一阵响,惊得董氏猛地一哆嗦,紧咬着牙口,吓得不敢再说一句话。 相比董氏的拎不清蠢笨,苏青云更清楚得多。 那狱卒话糙理不糙,他们都入狱了,能有吃的,能活着,就不错了。 那地上沾着老鼠屎脏了一圈的馒头,他拿起来剥了剥就开始大口吃着。 方惠和宛青荷更是如此,早早手里拿着两个馒头大口朵颐起来。 尤其是宛青荷,她在入苏府时可是在街上流浪了两年的。 那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她到现在都记忆犹新,别说是沾了老鼠屎的馒头,就是硬邦邦的窝窝头她都吃得下去。 董氏心里十分抗拒,可自己肚子也实在是饿,便也捡起来一个,嫌弃地剥了一圈只留了干净的芯,才塞进嘴里。 此时,无一人管还在地上趴着的苏墨。 苏墨后背的伤一阵阵火辣辣地疼,他额头的汗也是一层层往外冒。 刚刚听了狱卒的话,他也才从翼王抛弃自己的思绪中拉回来。 他不知道今日这一出到底是怎么回事,苏梧怎么知道了自己贪墨的事,韩老首辅又如何知道自己暗中贿赂朝臣之事。 如此密辛之事,自己又做得极为小心,怎么就被发现了。 可不管怎么说,自己如今都成了一颗弃子,没用的弃子! 他以为乔阮香肯定会落井下石,来嘲讽自己嘲笑自己,可她竟然不计前嫌打点了狱卒。 回想过去种种,自己当真是那狱卒所说,狗眼瞎的! 怎么就没发现她的好,好好珍惜她呢? 若是自己好好珍惜她,就算入了这牢狱,有乔家的家财在,在牢狱里也是过得美美的! 自己这一身伤,也早就上了最好的药,不会这般疼了! 自己怎么就没有好好珍惜乔阮香呢! 苏墨此时悔得肠子都青了,只暗道他那晚就不该只听下人咬舌头,一听她夜会苏梧,就去骂她和她母亲那么难听的话。 自己不去骂,乔阮香也不会和离。 可当时自己为什么反应那么大,余光扫到了正往嘴里塞馒头,狼吞虎咽的宛青荷。 对,都是她,一切根源都是她! 她真的就是祸害! 若不是最开始她造谣苏梧和乔阮香苟合的传闻,自己怎么会变得敏感起来! 一些想法一旦生出来,就像身上长了腐肉,只会越来越多,越变越大。 苏墨越想越觉得自己成这般境地都是宛青荷害的! 是了,宛青荷就是个祸害! 她在寒流救助百姓时,就害得自己名声险些扫地,那这次自己贪墨行贿被发现,一定也和她脱不了干系! 而且,她是唯一知道自己行贿之事的人! 一定是她,一定是她! 这个贱人,她还有脸吃! 苏墨疼得动不了,抬一下胳膊都扯得伤口撕心裂肺地疼。 可饶是如此,他还是一个猛地用力,抡起胳膊把宛青荷手里的馒头打掉。 低吼:“贱人,你还有脸吃!我落得这般下场,都是你害的!” 屋内香炉里燃着香,味道清淡,是竹叶味的香。 又被乔阮香精心调制过,味道极淡,但闻之却很舒心。 在屋内,也有置身山林的舒畅感。 这是乔阮香最新调制的香,闻着喜欢,就点了。 香飘外间,味道就更淡了,若有似无。 但落在鼻间细细嗅去,还是能闻到一些的。 不过,苏梧只能闻到微微倾身为他斟茶的乔阮香身上的依兰香。 沁满心脾,是他念之想之的味道。 「苏梧怎么突然来了?应该是问苏老太太怎么办的吧?可自己还不确定能不能劝说动韩老首辅帮苏老太太求情。」 苏梧耳边听着她的心声,唇角微扬。 声音清和,“我来是告诉你,我已经求得皇上恩准,免去祖母的牢狱之苦,不必担心祖母。不过,祖母到底是苏家人,就算不入牢狱也不得留在京城,明日就要动身去云山寺,需在寺中禁闭一年。” 「去云山寺这个结果倒是也不错,总比苏老太太在牢狱受苦要好。不过,上一世云山寺的方丈主持收了苏家的钱,就对自己折辱打骂,不给吃喝,任由自己伤势加剧,浑身烂疮发烂发臭惨死,可见,他们也都不是好东西,多半也是贪财势利之徒。」 第101章:云山寺所有人,一个也别想跑! “云山寺到底也非安全之地,若苏老太太去,苏公子还是派些人保护得好,尤其是守住带去的钱财。” 乔阮香温声提醒。 「云山寺背地的那些肮脏上不得台面的事,自己自然是要揭晓的,上一世自己那般没有尊严地惨死,云山寺可是功不可没。」 「只是,上一世自己对云山寺就了解不多,一切还要等六月十五去云山寺了解一番,而且那日还发生了一件怪事。上一世自己甚至所有人都没有往云山寺上怀疑,但现在自己怎么想,怎么觉得跟云山寺有关,但还需去了一探才知。」 乔阮香手中轻握茶盏,水眸映着茶盏里折射的光,潋滟涟涟,动人心折。 她心里暗自思忖盘算着。 一旁的苏梧闻声,心头是紧了又紧,那墨色晕不开的眸子,正在看不见的地方,一点点凝结成冰。 轻轻呼出的气,都带着冷意。 但他控制得很好,并未让身边美人儿察觉。 良久,拢了拢眼眸,才道:“我会的。” “对了,祖母说想见见你。”顿了顿他又道。 乔阮香有些意外,不过,她本来也有这个打算的。 且不说上一世复仇之事,单说苏老太太,两世她都未做出对不起自己的事,这一世更是多次相帮,自己也是多次利用她。 结果她却被自己害得家破人亡,照理自己也该去当面道歉。 “好,那我明日一早去送她老人家。” 暮色降临,天空转为深蓝。 颗颗星辰在天的一边不断闪烁,乔阮香就静坐在窗边,仰头望着那些闪烁的星辰发呆。 苏梧并未待多久,说完正事,他又待了一盏茶的功夫就走了。 之后大哥才又来找自己,言语间也是打探自己和苏梧之间的关系。 她自是不觉得大哥信了那些之前传她和苏梧苟合的谣言,但大哥的言外之意很明显。 苏梧到底是苏家人,无论他品行如何,现在以后都不能和她有关系,有瓜葛的。 还言,她是女子,名声最为紧要,有她和苏梧苟合谣言在前,若她和苏梧在一起,便只能坐实那谣言。 届时,她的名声扫地,日后那唾沫星子都要淹死她。 还道:“那苏梧现在看来是个正人君子,品行应当也是不错的,可谁能保证他会不会是下一个苏墨?人心如面,这谁能猜得准?再者,入苏家着一遭可见,我们商户家总是不被瞧起的,这高攀得来的婚姻,那日子不好过。大哥不忍你再受苦,苏梧又是皇上面前正当红的人,是皇城司统领,咱家更是高攀都高攀不起的。” 大哥说的,她又怎会不知? 只是觉得大哥实在大惊小怪,苏梧不过来找了自己一趟,他们言行合规合矩,只说了一些正事。 怎么大哥这般说得好像,他们真的有在一起的势头一样。 可大哥只言,“我这也是防患未然,害怕你再重蹈覆辙。提前把话说开了。” 乔阮香也知道大哥是良苦用心,又再三保证了以后不会再和苏梧有任何接触,大哥这才放心地走了。 乔书柏一走,乔阮香心情就蔫了下来。 才坐在窗边,一动不动盯着那微晃的星星发呆。 “小姐是不是心情不好?”知秋端来茶盏道。 乔阮香强行收回思绪,扯了扯嘴角摇头。 “没有啊。对了,刑狱那边可打点好了?如何?” 知秋将去刑狱还有苏家大房一家被狱卒折辱,吃沾了老鼠屎的事都说了一遍。 她给了狱卒金锭子后没立马走,而是等那狱卒回来告诉她苏家大房的情况。 这还是那狱卒告诉她的。 乔阮香睆然一笑,眉眼间有爽利之色。 忽地又想到一个人,她差点儿把她忘了。 “对了,青木应该没有入狱,你派人去寻她,买下一间小院送给她当居所。并给她在乔家绸缎铺子里安排个活计,等苏墨出狱后,如何磋磨折辱苏家这一家子,还要看她呢。” 知秋闻言,笑意更浓,小姐想得可真远,不过她倒还真期待,等苏家一家子出狱后,被青木他们曾经的婢女磋磨是何等痛快场景。 那日子啊,一定特别精彩! 乔阮香不会让自己的低情绪持续太久,面对不能得的情感,历经上一世,她现在能看得很开。 既然不可能,那就推开它,保持距离就好。 这一世啊,她只想安稳度过一生,护好家人,护好乔家生意。 还有,完成娘亲遗志。 重新整理了思绪,乔阮香心情又开拓了。 夜深,今夜又是一夜好眠。 但,有人却未眠。 杺园内。 苏府被查封,苏梧就搬来了杺园。 他负手站在廊下,瞧着那皎皎白月,墨色眸子漆黑如夜,跌进月光,泛出冷意。 薄唇轻启,吩咐身后的长风,“去安排人下去,暗中彻查云山寺!云山寺里任何一点儿密辛,都不能放过。三日后我要结果。” 主子一怒,遭殃的总是长风,他听着三日期限,听得汗流浃背。 不知这云山寺又是怎么惹着主子了,莫不是因为苏老太太去云山寺,所以才这般的? 长风片刻不敢停留,拱手领命,立马去了。 背在身后的手慢慢缩紧,原来上一世乔阮香还被云山寺折辱过。 他眸光一点点回拢,逐渐变得锋利起来。 那云山寺所有人,一个也别想跑! 翌日,乔阮香早早让下人准备了一些能放得住的肉干果脯。 还有她自己准备的一些银钱,虽说苏老太太不会缺,但钱这个东西还是多点儿好。 以防万一。 另外,她还准备了不少能安神助眠的香露和香粉。 苏家一夜之间倒台,从人人称赞到人人唾骂,这等落差,苏老太太定安枕难眠。 她备些这个,也是为了能让老太太夜间睡个好觉。 准备好后她才朝杺园行去。 入了杺园,便瞧见老太太一身朴素端坐在正堂。 老太太人老了,但仪态一直很好。 乔阮香入了堂内,便将一应东西给了老太太。 只见老太太拉着她的手,一脸睟颜(suiyan,温和慈祥的容貌),丝毫没有她想象中的难过哀叹的神情。 第102章:她怎么会撮合自己和苏梧? 反而,那双浑浊的眸子,在看到自己时,都亮晶晶仿佛更开心了起来。 拉着她的手也一个劲慈祥抚摸着自己,浑身透着慈祥和顺的气息。 在她印象中,苏老太太鲜少这样的。 乔阮香被她这般反常作态,弄得有些愕然。 又听她拉着自己说了一些一头雾水,很奇怪的话。 什么以后要多来看看小杺儿,孩子都长得很快的,要自己不要错过小杺儿每一次的成长。 还又劝,让自己莫要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要多看身边人,像她孙子那样混账的到底是少数。 接着又是拉着自己的手对苏梧一通夸赞,夸他外冷内热,夸他嘴笨心细。 还夸他绝对是京城最值得托付的好郎君。 直到苏梧被夸得都不好意思出声制止了,苏老太太才闭了口,又笑了笑神色不明左右看了面前两人一眼。 这才算放开了她的手,出门上了马车朝云山寺行去。 乔阮香脑子还懵着,脑海里苏老太太说的那些个话,她都还未消化。 只拧着秀眉,心里疑云四起。 苏老太太给她说这些做什么? 又想到苏老太太那些夸苏梧的话,慢慢扭头看向身侧之人。 大概猜出一些,但她有些不可思议,且难以置信。 苏老太太是多么古板遵从礼教的人啊,从来都是对事讲究纲常伦理,对感情也讲究合理合情合乎道德。 苏梧是自己的前小叔,自己和苏梧还传过谣言。 她怎么会撮合自己和苏梧? 而早已在马车上的苏老太太,正笑得合不拢口呢。 一旁还坐着跟着她的花嬷嬷,心里欢喜,便忍不住找人倾诉。 又对着花嬷嬷念叨。 “好,好,真好啊。我没想到自己还有当上曾祖母的这一日,那小杺儿我当真是喜欢得紧。她又是苏梧和乔阮香的孩子,我这一想啊,就更开心了!” “哎,你说我刚刚那番苦口婆心地提醒暗示,乔阮香可听明白了?” 花嬷嬷瞧着老太太这开心貌,还自言自语一惊一乍的,无奈摇头笑了笑。 斗胆调侃老太太。 “先前不知谁说的,乔姑娘和苏二公子在一起与二人名声不妥,要让他们二人避嫌,以后还是少来往得好。怎么,现在就又要撮合二人了?这老天爷变天都没您变脸快喽。” 苏老太太嗔怒,扬手作势要打花嬷嬷,花嬷嬷也不躲,只笑望着老太太那打人的孩子气。 仿佛一瞬间把他们带到了未出阁时,她和苏老太太也是时常这般开心斗嘴的。 苏老太太嫁入苏家几十年了,苏老太太也几十年没有这般开心过了。 花嬷嬷感慨,但又一想老太太那几个不成器的儿子,老太太能高兴起来才怪。 可叹啊,老太太和苏老爷子都是品行端正,心有丘壑之人。 苏老爷子虽仕途不顺,但用老太太的话来说,那便是一块上好的木材放在了玉石堆里。 即便没能有所功绩,但不妨碍他是一块好木材。 可偏偏,他们的儿子,一个个都心术不正。 没能继承他们品行分毫。 不过还好,苏梧虽不是老太太亲生的孙子,却是老太太最好的孙子,也是真心最疼老太太的人。 也是能让老太太笑的唯一一个亲人了。 苏老太太也不舍得打重了,只是轻轻拍了花嬷嬷一下,又辩解道:“我当时又不知小杺儿是梧儿和乔阮香的孩子,若是知道了,哪里还顾什么名声,早就催促他去乔家提亲了!” 苏老太太说的是实话,她看似古板,顽固不化。 但也不是真的老顽固,一些陈旧刻板的思想,也非根深蒂固。 尤其是,对上了自己最疼的孙子,就更无什么原则可言。 只要梧儿能过得好,娶了乔阮香为妻,那也未尝不可。 现在男未婚女未嫁,谣言也是一时的,时间久了人们自然会淡忘。 再者说了,清者自清,他们二人本就清清白白,谣言也只是空穴来风根本无惧。 说回杺园。 苏梧一脸坦然,丝毫不惧乔阮香投来的疑问的神色。 那双墨色的眸子,微微转变,那些窥不见天日的情感,在这一刻,一点点裸露出来。 迎着她那水眸望去,丝毫不带遮掩。 也无需再遮掩了。 同时,耳边传来她那紧张慌乱的心,和她无数次想要抑制却抑制不住的心。 他笑。 那笑是从瞳孔深处荡漾开的,最后才蔓延到整个眸子。 他终是把那颗心牢牢抓住了。 乔阮香瞧着面前人那双墨眸,和那动人心魄的笑,这让她整个人慌乱无措。 这种慌乱她言不明,只觉那似被人窥见渊鱼的慌张无措,是自己埋藏的极深的小心思,无处遁形,暴露无遗。 她大脑也被搅得一片混沌,就连刚刚想要问他的话,都不记得了。 她不敢再去看那双墨眸,那眸子,简直如鹰似虎,让她浑身不自在。 她不愿多逗留,开口告辞。 “既已送苏老太太走了,那我也便告辞了。” 正要走。 小杺儿的哭声突然传来,苏梧笑容意味不明,依旧未言什么,那双墨眸似乎早就看透一切,只是静看着乔阮香。 眼底神色似乎在说,小杺儿都哭了,她只想求你抱抱,你真的忍心走? 乔阮香叹了口气,最后还是妥协。 小杺儿一直哭,她心也跟着莫名疼,自是不忍心。 本打算走的心也暂时放下,行去里屋。 又是陪着小杺儿一日,直至天黑。 游廊下,二人安静地并排走着。 乔阮香轻揉着右臂膀,抱了小杺儿一天,胳膊很是酸胀。 倏地,她的手被一只大手覆盖,那臂腕被另一只手轻轻扶着,而覆盖自己的手的大手,力度适中,轻揉臂膀。 那酸胀感很快消失。 乔阮香被对方动作打得措手不及,忙不迭把手抽离出来。 想要挣脱他,却听耳边传来低沉温和的声音。 “别动,我帮你揉一会儿便好。” 乔阮香惊慌想要逃,可他靠来的气息,笼罩着自己,温暖舒服,她又开始贪恋。 心中踟蹰不知如何,便也只愣在原地被他揉着。 第103章:我要你嫁给我 而臂膀的酸胀感,果真少了许多。 他揉的力度刚刚好,让她整个身体都放松了。 她不敢抬头看,只垂着眸,头瞥向一边,视线却落在了地上二人的影子上。 那影子紧紧挨着,瞧去,她微垂的头却刚好靠在他肩膀上,似一对痴情璧人相拥的画面。 乔阮香皱眉,可饶是如此,也掩盖不住内心欢喜。 心,确实难控。 这让她更加烦躁了,看来,最根本的办法,还是要拒绝见面。 又想到苏梧的话。 她抬眸,问。 “现在,不知苏公子可想到让我帮你做的事了?若你一直不说,那就权当作废了。” 食物都有可食用的期限,此事定也得有个期限,这也不过分吧。 墨色的眸子,此时如黑曜石般,闪烁耀眼。 望着身边的人儿,那近在咫尺的芙蓉面。 他似乎就在等这一刻。 他故意告知祖母,小杺儿的生母,让祖母今日说的那些暗示的话。 又有小杺儿今日黏着她,缠了她一日,累得她肩膀酸痛。 现在,自己这般,为她轻揉臂膀。 那暧昧的气息,将她包裹,不断冲击着她那颗心。 每一步都是他算计好的,听着她的心声,逐渐感受那颗心脏,难以自抑,开始朝自己靠近。 那是窥伺许久的猎物,已经心甘情愿入了陷阱,而他只需扑去,便能将对方紧握在股掌之中。 “我要你嫁给我。” 是夜。 银月高悬,月光如纱铺洒在地面,廊庑,窗边,和美人眸。 那水眸覆上银色,潋滟动人。 只是美人存着心事,那眸光到底黯淡了几分。 乔阮香趴在窗棂,一动不动。 脑海里更是不停地回荡着苏梧那句话。 “我要你嫁给我。” 每一个字,都像是鸣鼓般,字字敲击在心尖上。 光是想起,她那颗心都会随之颤着抖着。 她言不明是什么感受,只觉心慌得要死。 也害怕得要死。 从杺园回来,到现在,她整个人都是木的。 她没想到,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更没想到他对自己存了这般心思。 不,也许不是她没想到,是她不敢想,她不觉得,他会喜欢自己。 忽地,思绪飘远,想到韩玲的话,“你这小叔他不会喜欢你吧?” 她果然猜测得没错。 乔阮香紧咬着下嘴唇,拧着眉头,这会儿心绪更加复杂纷乱了。 脑海里又开始一片混乱,一会儿想起大哥的规劝,又想到自己本就下定决心和他划清界限。 可思绪绕了一圈,又回转到苏梧身上,想到临走时他的话。 “我不着急等答案,你可以慢慢想。那些世俗谣言,还有所谓门第,都是无稽之谈。” “你若在意,我可平之。” 你若在意,我可平之。 乔阮香不自觉一遍遍地喃喃念着这句话,每念一遍她那颗心,就会在不知不觉中,一点点朝不可控的地方倾斜而去。 一夜未眠,直到天蒙蒙亮时,才来了困意。 过了午时,半下午了,才朦朦胧胧睡醒。 醒来肚子就饿得咕咕叫,知秋伺候她洗漱,外间桌子上早就准备好了午饭。 饭菜还正热着,口感刚刚好。 她坐定望去,都是她爱吃的菜,还有虾仁什锦。 知秋为小姐布菜,又笑道。 “这菜是苏梧公子命人送来的,要说苏梧公子倒是算得准,知道小姐这个时候醒,这饭菜也刚刚好。” 乔阮香昨夜想了一晚上,都没理清楚头绪,现在一想到苏梧,脑子还一阵乱麻。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更不知道要不要拒绝。 总之,现在一想,总是烦躁。 她也不想为难自己,想不明白,就先逃避一阵子。 逃避虽然可耻,但有用就行。 万一不去理会它,几日后,便自然而然想通了呢。 乔阮香点头没应答,知秋也懂小姐心思,便也适时闭口不再说什么。 「没想到苏梧公子竟然喜欢小姐,其实小姐不用纠结的,小姐分明也喜欢苏梧公子的。喜欢就答应啊,而且,苏梧公子长得那般俊俏,而且人品比苏墨好不知多少倍。小姐就是顾虑太多,哎。」 知秋的心声这时候,突然入了耳。 乔阮香瞪大了眸子,有些难以置信,这,这怎么回事? 自己能听到知秋的心声了? 她看向知秋,知秋神色平静,正专心布菜,面上看不出有任何情绪。 知秋似也察觉到小姐的眼神,扭头道:“小姐怎么了?是奴婢布菜不喜欢?” 「自己夹的都是小姐最喜欢吃的啊?不过,小姐这么呆呆看着自己,还真是可爱。难怪苏梧公子喜欢小姐,我家小姐这么好看,谁看了不喜欢?也就那个眼瞎的苏墨,不把小姐放在眼里。」 她真的能听到知秋的心声了。 可,自己不是只能听到上一世加害自己的人心声吗? 知秋对自己是绝对忠心的,她没害自己,为什么能听到她的。 带着疑问,乔阮香也没什么胃口了,只道想出去走走。 知秋陪着,她只在乔家院子里走了一遍,尽量都挑着有下人的地方行去,一圈下来回了院子。 这才验证了她的猜想,自己这是能听到所有人的心声了。 而且,不熟悉的下人是需要对视才能听到他们的心声,但熟悉的人靠近就会听到。 她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因为自己复仇成功的原因? 这个疑问她没多想,她重生的事情都发生了,这种读心声范围扩大的事情,自然而然也就能接受。 忽地,她想到苏梧,那他的心声自己是不是也能听到了? 若是能听到他的心声…… 她当即摇了摇头,甩开那个想法。 就算能听到,现在的她也不想听。 她很乱,还不知道自己和他之间的关系到底要如何发展。 现阶段,还是躲着他为好。 房檐上,隐在暗处的苏梧,听着乔阮香的心声,起初吓了一大跳,之后又见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房檐上。 当下便放心下来,看来她还是听不到自己的心声。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目光又落在屋内的美人身上。 第104章:云山寺 她躲着自己,逃避问题也在他意料之中。 回想前几次,自己循循善诱,逐步靠近,一点点入她心间时,她也是这般,一而再地躲着自己。 他是讨厌透了被她躲着的滋味,但,这次便给她时间。 只不过,日后,他可是要加倍讨要回来的。 - 六月十五,是上香祈福的好日子。 也是每年这时候,官宦家的贵女公子去祈福的好日子。 贵女们乞求能寻个好姻缘,公子们则祈福来年科考高中,仕途顺遂。 这时候的云山寺虽然有些名头,且还有传言是舍利子化身的云圆坐镇,但因为云圆这么多年来一直闭关从不见客,故而大多人们都喜去百禅寺。 从寺庙考量这百禅寺的寺庙福泽更深厚,也更灵。 但,也有人去云山寺。 就比如,慕家和齐家。 慕家是韩府亲家,是韩玲母亲慕氏的娘家。 齐家则是中流世家,在京城排不上名号,但也是中规中矩的家族。 单独说他们两家,是因为上一世,在云山寺,这两家的女儿都离奇失踪了。 不过,这件事并没有闹大,那还是因为两家人都为了自己女儿名声暂时压着,想着只要在众人知晓前找到女儿就好。 只是可惜,后来他们一直没找到,两家的女儿就像是人间蒸发一样。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当时因为有好多人,包括寺中人指出,两家的女儿是趁夜出了寺庙,不知去干什么了。 所以,大家也都自然而然没有怀疑寺庙中人。 但她现在绝不信,和寺庙中人无关。 寺庙里,一定还藏着什么更见不得人的勾当。 也许,那两个女孩就是被囚禁在寺庙某处。 或者,已经身死在寺庙,只不过尸体被掩埋了。 乔阮香敛回思绪,吩咐知秋把自己打磨得锋利的簪子都装上,还有一把匕首。 现在自己能听到所有人的心声,那云山寺的密辛,自然也能轻而易举窥探到了。 届时,她要好好看一看这云山寺里,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阴暗勾当。 总之,云山寺别想再像上一世那般,踩着自己名扬京城! 这时,有下人通报,韩玲来了,马车便停在外面。 韩玲和慕家的慕双儿是表姐妹,关系也不错,一听慕双儿要去云山寺,左右她去百禅寺也去烦了,便答应陪同慕双儿一起。 又听闻乔阮香也去云山寺,就约好了,这日一起乘车同行。 乔阮香也意外,韩玲上一世根本没去云山寺,这一世许是因为自己才有所改变的。 思及此,她暗暗想着,要紧紧跟着她还有慕双儿,既然事情有所改变,那失踪的人也许也会变。 这次去云山寺要小住三日,因为这次祈福是一整年最盛大的,需要祈福之人接连三日叩拜,听经,祷告。 乔阮香还需再带三身衣服,看着衣柜内的衣裙,多是在苏府做的,大多还是依照苏墨喜好做的。 衣着颜色格外艳丽,隐约透着土味。 去寺庙祈福,自是不能穿着太花里胡哨,视线落在她常穿的几身素净的衣裙,又吩咐知秋随便从素净衣裙里拿一件,现在换上。 不一会儿,乔阮香换好衣裙,这才看到是那身绣有淡黄色木樨花衣裙。 眸光顿了顿,韩玲在外等着,她倒也没说什么,便匆匆出门。 去寺庙祈福,女儿家的总要带一两个兄长家人看护的,大哥日日去上值,自是没时间。 她便让二哥乔竹松跟着一同前往。 慕双儿自是有母亲和祖母跟随,韩玲本来只需跟着慕家一家子就好,但韩珪愣是跟来了。 乔阮香甫一出门,抬眸就看到坐在马背上的韩珪。 他今日着一身天青色的锦衣,腰间佩玉,头戴玉冠,被日光笼罩。 是鲜衣怒马,濯濯少年的模样。 乔阮香与之对视,微微点头,算是打招呼了,正要上马车,耳边就传来他的心声。 「可恶,为什么自己这么长时间不见她,再见到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因为视线已经离开,所以她也只听到这一句。 乔阮香听着他这心声怪怪的,心想,他不会还在因为之前他被苏梧打的事,耿耿于怀记恨自己吧。 那控制不住的心,是打自己的心? 可转念一想,那次她去韩府为此事道歉,他态度并无生气的迹象。 难道,他只是表面上过去了? 胡思乱想间,乔阮香已经入了马车内。 慕双儿的祖母和母亲同乘一辆马车,已经往云山寺去了,这辆马车只她和自己还有韩玲小辈乘坐。 韩玲看到乔阮香来了,本来兴高采烈的,可掀开身侧窗口的帘子望去,随行的是乔竹松不是乔书柏。 那笑瞬间无了。 「啊?为什么不是乔书柏随行啊!害得我白精心打扮这么久。」 她又有些不确信,又定定地看了几眼,就是没看到乔书柏的人影。 乔阮香听到这儿,惊讶倒也不算特别惊讶,那次韩玲在第五种香第一次见大哥,她就察觉出来了。 韩玲多半是对大哥有好感。 眉眼弯起好看的弧度,她笑了笑,解释道:“大哥要上值,最近翰林学院有些忙,自是无暇跟着我一同去祈福。二哥大闲人一个,而且二哥也会功夫,所以便跟来了。” 韩玲勾了勾唇角语气蔫蔫地哦了一声。 但很快调整了情绪,怕被看出端倪,神色恢复如常,指着慕双儿介绍。 “这是我表妹,慕双儿。双儿,她是……” “是乔家的乔阮香,我知道的。前些日子京城都在传,救济百姓不问名利,京城难得少有的心怀大义的商贾乔家,而这乔家和离的小女娘我自也知道。这般有勇气为自己人生博希望的女子,我早就想见见了,今日总算得见,很是开心。” 慕双儿生得温婉大气,一双杏眸灵动柔和,一瞧便是被娇养贵气的花骨朵。 不过,她又有些不同,看似柔弱却不娇气,总是给人柔中带刚的感觉。 又听她心声,也知她刚刚所言皆为真心。 莞尔一笑,道:“慕姑娘谬赞,我们乔家所做也是每个子民应该做的,不敢担那心怀大义的虚名。我也多次听韩姐姐提起过,她有一个温婉知礼的好表妹,如今得见,慕姑娘果然温婉大气,娴静淑雅。我才应该高兴才对。” 第105章:令人望而生惧的恶魔之手 说完,又从身后包裹里拿出了两瓶香露。 这是她一早就准备好的香露,一瓶给韩玲,一瓶递给慕双儿。 “我最擅长的便是调香,所以带了两瓶我亲自调制的香露,只希望慕姑娘不要嫌弃才好。” 慕双儿笑着接过,打开闻了闻,味道清甜很是好闻,温和道:“乔姑娘给的,自当不嫌弃。” “哇好香啊,是我喜欢的味道!这是什么香?”韩玲闻到好闻喜欢的香,就立马兴奋喜悦起来。 看不到乔书柏的阴霾心情,早就因为这香一扫而空。 “这是我最新调制出的蝴蝶香,顾名思义,便是这香味能吸引蝴蝶,现在正值初夏,若是运气好能出现蝴蝶绕身美景。不过那要涂抹多了才行,少量涂抹也只是会吸引蝴蝶远远跟随。是我调制出的专属夏季的香露,仅此两瓶,便先拿来给姐姐和妹妹了。” “吸引蝴蝶,我喜欢!”韩玲毫不掩饰自己的欢喜。 慕双儿眼底也露出讶异,她也是听玲表姐说过,乔阮香的制香手艺堪称一绝。 玲表姐那鼻子挑剔的,百香仙品的香都入不了她的鼻子,乔阮香的香却得她大肆称赞。 她本也很是好奇,乔阮香的香能有多好。 刚刚闻着味道就很是独特,让人很舒心很喜欢,现在听她这番解说,便更是觉得新奇想要一探究竟了。 制出吸引蝴蝶的香粉并不难得,蝴蝶喜花香,只要香粉香味与花香相近,就能吸引蝴蝶。 可是,问题是,只吸引蝴蝶,可是难事。 乔阮香听着二人心声,面上含笑默不作声。 这香露本是给慕双儿和齐家女儿齐雯的,香味能吸引蝴蝶,若她们不幸还是失踪了,那通过此香,能够很快锁定她们的位置。 也能避免她们被害。 现在韩玲突然跟来,便先给了她们。 齐雯那边,自己只能时刻注意点儿她了。 三个姑娘年岁都相差不大,也是有话题聊的,一路上三人说说笑笑,沿途都充斥着三个姑娘欢快的笑声。 很快,到了云山寺。 先是安排厢房。 香客房大多都安排在云山寺东院,东院分为里院和外院。 外院一般都是随行香客的男丁和一些仆从,里院是丫鬟婆子和女眷。 如此也是为了保护女眷,相对安全些。 而云山寺安排的厢房便也是依照香客身份地位排序,慕家自当是安排在最前,也是配置相对好相对舒适的上等厢房,慕双儿和韩玲一个屋子。 在里院一排第四间。 而齐家安排得靠后些,靠近最里侧,安静僻静但也是比较简约的屋子。 乔阮香安排得更靠后,直接是最里面一间,紧靠着墙。 墙的另一面是什么不得而知,只视线所及看着应该是荒废的院子,也无僧人走动的声音。 上一世乔阮香没来云山寺,她当时听了董氏和苏墨的蛊惑,苏家妇当恪守礼仪,不能抛头露面,便日日守在院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呢。 而那时候,苏家全家去祈福,还拿了一万两银子去的,他们花着自己的钱,去祈福求他们各个顺遂康泰,而她自己傻呵呵守在院里,跟个怨妇无几。 敛回思绪,她看着那破旧的屋子。 自己是商贾之女,云山寺如此安排也无可厚非。 韩玲和慕双儿提出让寺院再腾出一间上房给自己,但自己拒绝了。 这和齐雯的屋子紧挨着,倒是方便她看着她。 赶了半天的路,现在快到傍晚了,接下来便是大家休整的时间,明日开始正式祷告祈福。 乔阮香先让知秋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先去看望苏老太太。 苏老太太被安排在西院最里间的一处小院子,很僻静,但入了院内,好在很干净整洁。 只是还未进屋子,就被花嬷嬷拦下,只道实在不巧,老太太睡下了。 乔阮香不疑有他,因为听花嬷嬷的心声,老太太确实睡下了,老人家本就觉少,睡下了她也不好叨扰。 从院子里出来,她便开始四处闲逛,上一世自己没能来云山寺,自是不知齐雯和慕双儿是如何失踪的。 很多都是道听途说,做不得真。 所以,她打算找两个小僧人,窥听一下他们的心声。 可行了一圈,听了一圈,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并无端倪。 而且听得最多的,就是他们心里所说云山寺规矩格外森严,天黑任何僧人不得在外走动。 若发现便杖毙。 已经杖毙好几人了,而云山寺的人也都无一不遵从规矩。 乔阮香没什么收获就回自己屋了,甫一进屋却瞧见了一个人! 而一直跟在乔阮香身后隐在暗处的暗影,见乔阮香准备进屋,便一闪即过回去复命。 苏梧也来了云山寺,便住在祖母的院中,只是,仅祖母知晓。 刚刚乔阮香来时,也是他让祖母装睡的。 乔阮香能探听心声,小杺儿是她的孩子之事,他还不想让她现在知道。 此事,他想在成婚之日再告诉她。 长风拱手如实回禀,“乔姑娘安全回了厢房。” “嗯,你日夜守着她,她若出一点儿事,你的脑袋也得搬家。” 苏梧面无表情淡淡说着,手里还摩挲着乔阮香给的盛香露的玉瓶。 玉瓶折射出柔和白亮的光打在指腹,映得那手更加修长白皙,筋骨分明,格外好看。 长风微微垂首,目光落在那指节分明的手,看到的可不只是好看。 他可是亲眼见过,这双手是如何审问犯人,那是无情地挖人眼球进而捏爆的双手,又是徒手搅入血肉里,沾着鲜血和肉沫子,狠狠将脚筋和手筋拽出的双手。 是狠辣无情,阴毒残虐,令人望而生惧的恶魔之手。 而这双手,就在几日前,还这般残暴地审问了一个残害妇女的一个方丈。 长风吓得一激灵,抬手猛地摸着自己的后脖颈,忙应声然后脚底抹油麻溜跑了。 苏梧之所以审问那个方丈,那是因为让长风调查云山寺,最后只查到奸污残害的惯犯浑圆方丈。 其他任何贪污,或是暗地里的一些勾当都没有。 第106章:如坠深渊的暗黑痛苦的三日回忆 可从乔阮香的心声来看,云山寺一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那浑圆方丈共计暗中残害了三十多个少女和妇女,多是一些乞丐或者附近穷苦的人家的女儿。 他死有余辜,用多残虐的手段审问她都不为过。 只是,那个浑圆方丈竟也什么都不知道,更奇怪的是,他来云山寺十几年。 对负责整个云山寺管理运行的人,一无所知。 只听说云山寺是大方丈云圆在管理,众方丈也以他为尊。 而且云圆在所有寺庙中的和尚里,威望也极其高,听说他是舍利子所化,是至纯至净无贪无痴无一点儿杂念之人,是入人间尘世的仙人。 若能得见一面便能受福泽庇护一生。 总之,说得极其传神。 这些佛教所言之说,他苏梧自是不信。 更不信真有什么至纯至净无贪无痴无杂念之人。 是人,谁还没有七情六欲? 这些怕都是披在他身上的羊皮。 那这云山寺的问题多半出在云圆方丈身上,只是,整个云山寺无一人见过他。 这倒是让他无从调查。 屋内,烛火疯狂跳动,那火苗似乎激动癫狂地想要脱离蜡烛,直接飞冲出去。 仿佛,那小小火苗里,燃着滔天的火焰,不甘被锁在蜡烛里,要将那天地整个寺庙都要燃烧才好! 乔阮香脸色骤白,唇瓣没了一点儿血色,那双水眸凝结成寒冰,死死盯着面前的人。 他不过十五岁,面容稚嫩,带着憨厚和纯真。 可是,那眉眼下那阴戾残虐的神色,根本没有逃过乔阮香的眼中。 乔阮香的心跳如正在闪烁的烛火,她体内沸腾的怒火,更是如那烛火里压制住的滔天火焰。 想要逃离,要将这天地燃尽! 倏地,那一段几乎被她忘记的回忆如山洪猛兽般,疯狂钻入了她脑子。 那是暗无天日,如坠深渊的暗黑痛苦的三日回忆! 是她恨不能将那回忆撕碎揉烂,永远丢弃的回忆! 那三日后,她精神彻底崩溃,直接昏死过去,再醒来当真是一点儿不记得了,彻底忘记了那三日发生的所有事。 可是现在,他的出现,几乎是毁灭式地将她那永远不想忆起的回忆拽了出来! 小卓圆双手合十礼貌行礼,又见面前女施主看自己眼神仿佛在看恶魔般,充斥着怨恨愤怒。 他不明所以,“女施主,小僧是来送起居用品的,都放在桌上,女施主自便,小僧告辞。” 但师父说了,与女施主打交道少听少看少问,对方这般神情对自己,自己虽然不知。 但也谨遵师父教导,女施主不言,他便不能过问。 说完又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垂头倒退了几步退出屋子,才转身离开。 乔阮香身体僵直,血液冲得脑子嗡嗡作响,那怒火,仿佛只要她开口,就能从嘴里钻出将那卓圆烧成灰烬! 知秋察觉出小姐异样,那小僧弥走后,知秋关上门,忙扶着小姐坐下。 又斟了一盏茶递到嘴边。 乔阮香没喝递来的茶盏,而是拎起茶壶仰头猛饮了几口。 饶是如此,那团灼烧着肺腑的怒火却分毫未消。 “小姐,你是哪里不舒服吗?奴婢这就去找二公子寻大夫来。” “不用!我歇歇就好,别去。”她几乎是用尽了所有力气,才道出的这一句话。 那指尖冰凉,拉着知秋的手腕,知秋一惊,忙不迭反手握着自家小姐的手。 这正是夏日,小姐的手怎么能这么冰。 感受到知秋掌心的温热,可心里的冷意却丝毫未减。 反而更甚。 尤其脑海里反复回荡着上一世自己那三日的折辱,她在床上被几乎变态到发狂发癫的卓圆,一次次穷凶极恶,一次次几近疯狂,无所不用其极地侵犯自己。 那下体撕裂钻心裹挟着无尽耻辱的疼痛,蔓延全身,最后猛钻入心尖的感觉一想起。 她整个身子都在抖,那寒意像是从骨头缝隙里冒出来,让她几乎要窒息。 那三日非人般的侵犯羞辱,还有卓圆那乖戾变态,诡谲张狂,如地狱恶魔,阴间幽灵的脸。 让她恨不能,现在就将他绞烂捣碎,啖其肉茹其血! 知秋见小姐脸色煞白,没了一点儿人色,浑身像是被冰冻一般,冷得发寒。 她不知道小姐怎么了,心里又担心又害怕。 听着小姐嘴里念叨着冷,可现在是夏季,根本不备炭火,惊慌失措间,她只得紧紧抱着小姐,边用自己身子温暖着小姐,边吓得哭出了声,眼眶含泪带着哭腔道:“小姐你怎么了,你别吓奴婢!”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天色早已大黑。 乔阮香身子不抖了,可却突然昏了过去。 再一摸额头,简直如开水般滚烫! 这下知秋彻底慌了,扶小姐躺到榻上后,她满脸惊慌地跑去找二公子去寻大夫来! 而知秋把走后,苏梧便来了。 他摸着乔阮香发烫的脸颊,耳边是长风禀告刚刚发生的事情。 “去查他!事无巨细,关于他的一切我要尽快知道!” 乔阮香不可能无缘无故看了一个小僧弥就发高烧。 她之前说过上一世死前,她病情加剧和云山寺脱不了干系。 那个小僧弥一定对她做了什么! 墨色瞳孔落在美人苍白的脸上,额头早就冒了一层密汗,鬓角都被打湿。 苏梧拿起一旁的面巾小心翼翼为其擦拭,那双墨眸荡漾开的满是担忧。 她烧得脑子很糊涂很混乱,心声也很混乱,一会儿嘶吼着不要,不要,一会儿又在自我催眠念着忘掉它,忘掉它。 他也窥听不到到底是什么事让她这样。 知秋跌跌撞撞跑去前院,被人拦住几乎是哭着喊自家小姐病重找乔竹松。 知秋喊的声音不小,乔竹松听后匆忙穿了衣服就跑了出来。 听了是小妹突发高烧昏厥,当下慌了神,云山寺内没有大夫,一行人中也没府医跟随。 乔竹松忙让小厮下山去请附近的大夫! 之后匆匆忙朝后院行去。 这一动静闹得不小,慕双儿和韩玲也都惊动了。 听闻是乔阮香突然高烧不醒,也都急匆匆行去。 可一行人来了屋内,却见里面空无一人。 第107章:她呼救,可无一人救她 “小妹呢!她人去哪儿!”乔竹松惊呼质问,一双怒眸瞪着知秋。 知秋也慌了,她走时小姐还好好躺在床上的。 怕有人误闯屋内,她还将门反锁了! 云山寺某处寒潭内。 苏梧将乔阮香抱在怀中,和衣入了寒潭。 直至身子全部没入水中,他背靠石壁,垂眸,看着靠在自己胸膛的乔阮香。 今夜月圆,银光如屑。 落在她苍白的脸上,使得她那张脸更加惨白,如被抽干了所有生命,没了一点生气一般。 墨色瞳孔一点点收拢,那抱着她的手也一点点蜷紧。 他换了个姿势,将她揽在怀中坐在自己腿上,另一只手从膝弯抽离,反而环臂抱住她。 下巴也死死贴在她头顶。 他就这么抱着她,几乎与她融为一体,在月光下,浸泡在寒潭中。 冰凉刺骨的寒意瞬间包裹全身,穿过肌肤直捣体内。 乔阮香被冻得浑身发抖起来。 此时她体内如冰火两重天,忽冷忽热,她感觉自己要死掉了。 她的灵魂此时似乎飘离了肉体,来到了上一世,那比地狱还恐怖的那三日。 她不想看,可她控制不住自己的魂魄,生生看着,卓圆如何侵犯自己,自己是如何在他胯下卑微求饶。 她哭,她喊,她呼救,可无一人救她。 只有卓圆那张乖戾阴毒的脸,瞪着满是眼白的眸子,一遍遍骂着她骚贱货,臭婊子,浪蹄子! 边骂边一遍遍疯狂索要着。 她越是求饶,他就越是兴奋。 她无助恐慌害怕,可无一人来救她。 乔阮香看着自己被折辱的画面,那种尊严和人格被尽数践踏,那种被当做物件畜生一样,被侵犯被发泄,那种由内而外的屈辱感,和留在骨血里的羞耻感,几乎是瞬间爬满全身。 她甚至感觉自己浑身都是肮脏的,是全部都沾满污秽之物,被完全玷污,浑身没了一处干净的感觉。 她抱着头疯狂嘶吼,她紧闭双眼迫使自己不去看。 可那画面像是印在了脑海里,她闭上了眼睛,却依然能看到听到,甚至感觉到。 整个身子被那个人,占据侵犯又毁灭! 她的精神再次被击溃,她开始发疯,几乎是抓狂一般使劲搓着自己的胳膊大腿脖颈,她想要将身上的污垢全部搓掉。 甚至,她开始撕扯自己的皮肉,她想要丢掉那脏污的皮,甚至想要把自己的血肉全部搅碎捣烂了。 这一个自己已经肮脏破烂不堪了,她只有重生才是干净的! 也只有毁了现在的自己,把那皮肉全部撕扯掉,那鲜血全部流干,自己才能重生! 这一刻,她彻底疯了,发了疯似的要毁了自己! 突然,她听到一阵心跳声,那声音沉稳平和,安详又安定,那几乎疯癫失去理智的自己,在这一刻理智回拢,而那控制着她,让她几乎疯狂的思绪也逐渐平静了下来。 静静听着那跳动的心跳声,她内心逐渐祥和,随着它一同律动,也不由自主想要靠近它,依赖它。 仿佛,它是能救她的解药。 那心跳声是谁? 她不知道,她想睁开眼睛去看,可眼皮太重了,重得像是压了两座大山。 她面前那昏暗如地狱般被折磨的画面,也消失了。 她茫然无措地飘在半空,这是哪儿她都不知道。 下一刻,自己的魂魄不自觉跟着风飘动起来,之后,她看到了知秋。 知秋在四处找僧人给自己寻吃的,寻药。 她猜她还在上一世,现在看到的画面应该是自己不知道的一些事情。 她也想跟着知秋看去,想看看她是怎么就不小心掉落悬崖。 可,她并没去山崖旁,而是突然被一个人抓了,是谁她看不清,对方背对着她,只知对方就是这寺庙的和尚。 之后,她看到知秋被关在一个小黑屋里,全身赤裸,身子呈大字绑在半空。 手脚都被绳索固定着。 知秋的下体在流血,那里一片血肉模糊,这是经历了怎样惨无人道的折磨,她看了一眼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而在对面,坐着一个老和尚,她看不清对方的脸,之后,只见那老和尚摆手。 便见放出了十几只恶狗,开始疯狂撕咬知秋。 知秋的惨叫声顿时响彻屋内,而讽刺的是,那个老和尚,一面看着面前血腥场面,一面诵经念着阿弥陀佛我佛慈悲。 乔阮香早已怒得浑身都在发抖,她的知秋,那个说是为自己寻吃食跌落悬崖摔死的知秋。 竟然是被人如此残忍杀害! 她飘过去想要去看一看那个老和尚是谁,可下一刻她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之后,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到有刺眼的光照进来。 照得她眼皮有些刺痛。 但似又有什么帮自己挡住了阳光,渐渐她头脑逐渐清明。 自己也从那三日噩梦里挣扎了出来。 她开始恢复知觉,浑身冷得发僵,但却不那么沉重了。 眼皮也瞬间没了重量。 漫长的一夜过去,清晨的一缕阳光照了进来。 苏梧用手为怀中人挡着刺眼的光,须臾,他垂眸看去,怀中的眸子微动,睫羽猛颤,接着缓缓睁开了眸子。 他的手也是冰冷的,摸不出她还有没有发热。 几乎是下意识便低下头,额头抵着额头探去。 乔阮香刚醒,还不知自己在哪里,就看到苏梧靠了过来,她下意识想躲。 可自己本就在他怀里,无处可躲。 但他似乎只是用额头探了探自己,接着又听到他哑声开口。 “还好,烧退了。” 他似是一夜未眠,眼睑下青黑隐约可见。 但并不影响他的俊容,只是为他那张无可挑剔的脸添了一层破碎感,有种别样的病娇美。 他似是知道自己心里想什么,开口又解释。 “你昨夜发烧,烧得急,需要急速降热否则你就危险了。不得已,我才带你来了这寒潭,泡了一宿。” 他说完又微不可察叹了一口气,似庆幸,“还好,你的烧退了。” 乔阮香不知道要说什么,她想到自己在快要疯魔时听到的心跳声,又看到自己被他紧紧抱在怀里。 第108章:她要亲手,一点点折磨死他 头紧贴着他的胸膛,便知道那心跳声是他的了。 “谢谢。” 她神情有些不自然,还是道了一句谢。 之后又抬眸朝他看去,有些疑惑,自己听不到他的心声。 但她也没去深究。 听不到他的心声,也许不一定是坏事。 苏梧也垂眸望着她,她醒了烧也退了,按理该放下她,走出寒潭的。 可那抱着她的手却分毫没有要松的意思,而那双墨眸,一刻不停望着她。 好像,他的视线离开一瞬,她就会化成烟雾不见一样。 乔阮香疑惑,可只有苏梧知道。 他是有多么害怕失去她,昨晚那一夜他是如何捱过的。 他已经失去过她一次了,他接受不了再失去她一次。 不过好在,她没事了。 乔阮香并不反感被他抱着,反而,被抱在他怀中,她那不安痛苦如坠入深海的窒息感,都要少很多。 这一刻,她第一次不想推开他,想要迎过去,拥抱他。 但她并没有那么做,理智依旧充斥在脑海里。 此时,面对苏梧,她更加迷茫无措,更加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做了。 尤其现在,上一世如噩梦般的那三日的回忆,全部想起来了。 她只感觉自己现在浑身上下都是肮脏的,每一寸肌肤都似乎还残留着被卓圆侵犯的痕迹! 她从那噩梦中抽离了出来,可它还萦绕在脑海里,它像是一根毒针,时时刻刻折磨着自己。 也时时刻刻警醒着自己,自己的躯壳灵魂,都是被玷污了的。 这般肮脏的自己,她不知道还能不能心无旁骛地再去继续喜欢一个人。 这段回忆就像是给自己罩了一层透明又坚硬的罩子,把自己严丝合缝地封了起来。 她好似永远都出不去了。 她缓缓垂下眸子,暂时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 而是理了理头绪,开始想接下来的事。 那个卓圆,上一世在云山寺折辱自己三日的人,她要把自己受的折辱,千倍百倍地加注在他身上! 她要亲手,一点点折磨死他! 还有,上一世害知秋被恶狗咬死吃得骨头不剩的那个老和尚,她一定要揪出来是谁,让他拿自己的血肉祭奠上一世惨死的知秋! 苏梧不动声色,听着她的心声。 心中有了猜测,听到她说的侵犯二字,那双墨色的眸子,几乎要沁出冰糁了。 只是在对方看来之前,瞚目间,掩藏得无影无踪。 二人从寒潭出来,为避免被人看到落人口舌,苏梧先行避开人群离开。 乔阮香身上披着斗篷,便朝着香客院子行去。 那斗篷是苏梧抱着她来寒潭前从她房间里拿的 没走几步,就看到找她找了一宿的乔竹松和知秋。 二人一看到面色惨白如纸的乔阮香,忙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知秋更是哭了一夜,那眼睛都肿成了核桃。 “小姐!” 哭喊着跑了过来,一把抱住她,直问她跑去哪儿了,这浑身湿漉漉的究竟怎么回事。 之后又担心被旁人看见传出不好的闲话,二人一人搀着一个胳膊,扶着她急忙先回了院子屋内。 乔竹松也派下人去通知了大家,只道人找到了,是在苏老太太那里寻到的。 这理由也是乔阮香让他这般说的。 其实是苏梧教给她的。 她也知道,即便人们问去苏老太太那里,她也会帮着自己圆谎。 知秋伺候乔阮香沐浴换了身干净衣服,垫好高枕,服侍她坐靠在上面,才又去端茶请二公子进来。 同时,一并进来的还有昨夜他命人去请的大夫。 大夫号脉诊脉,只道她病得急,好在退热及时,现在已经没有大碍,喝两盏姜汤,便无事了。 送走大夫后,乔竹松和知秋才回到乔阮香身边,都瞪着一双眼睛,问着她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又去了哪里。 还有烧也退了,是怎么回事。 乔阮香如实道了出来,说是苏梧带她去了寒潭,泡了一宿,自己这体温才算降了下来。 乔竹松因为苏墨的事,对苏家没好印象,但苏梧倒是除外。 苏梧那大义灭亲,彻查苏墨贪墨的事,也是在京城流传了好一阵。 乔竹松喜欢江湖,身上也有江湖那股子爽气劲儿,对于苏梧这种大义灭亲的行为,是佩服又欣赏。 一听是他救了小妹,言语中对他更是感谢和欣赏了。 “那可得好好谢谢他,我最近得了一把好刀,等回了京城,小妹帮我给他,当是谢礼了!” 乔阮香听后,笑了笑,二哥就这点好,神经大条,只记得感谢,也没去深究,为何晚上苏梧会突然出现在她的闺房里。 不过这也好,省得她去解释了。 乔阮香无事了,乔竹松便回了前院,里院毕竟都是女子,还有不少未出阁的女子,他也确实不宜过多逗留。 乔竹松前脚刚走,韩玲和慕双儿就赶来了。 一个劲儿嘘寒问暖,询问昨日的情况。 那什么留宿在苏老太太那里骗骗外人倒是可,可骗不了韩玲。 便只道自己烧得浑身燥热,想找冷水泡身子,就寻到了一处寒潭,在寒潭里合衣泡了一宿。 二人听后也了然,得知她昨夜无事就好。 也没去深究细节。 三人又说了会小话,因为祈福祷告便要开始了,二人便都匆匆走了。 再说另一边。 云山寺的云山顶上,一片狼藉,周围的树倒得横七竖八,落叶更是碎了一地。 空气中充斥着断枝残叶的味道,而一旁的长风,手中的刀抖个不停。 那握刀的手更是已经发麻发僵,不听使唤地抖着。 山顶边沿上,正有一道黑影矗立在那里。 他像一柄锋利无比可斩天地的剑,周身散发着寒光,以及骇人的冷意。 那冷意,冰冻的周围空气,都凝结成霜,那日头更是冷得隐入云层。 很快,天空就只剩沉压压的一团云。 偏偏那云也似在惧怕他,缩成一团,不断翻涌着,只在东面漂浮着,不敢靠近。 那双墨眸,望着山下建在半山腰的云山寺。 墨眸淡淡晕染开来,眸底如深海涌动的浪潮,凶猛又骇人。 仿佛能将那云山寺都淹没吞并。 第109章:云圆方丈 那修长手指,握着刀柄,发出咯吱的震响。 仿佛,刚刚和长风那一场对战,并未发泄他心中怒火分毫一样。 苏梧面沉如水,内心翻涌的怒火,是在痛恨那些伤害乔阮香的人,更痛恨自己。 上一世的惊鸿一瞥,他念了整整十年,十年来,他以为她过得安泰顺遂。 他从未回京城,再去打扰她分毫。 可是,最后,她死在了苏家所有人的算计里,他却一点不知! 本以为重活一世,他能护好她,能一步步走近她,拥有她,给她幸福和呵护。 可是呢? 他自嘲一笑。 自己只知苏家人是害死她的真正凶手,却不知还有云山寺,还有那个卓圆的和尚。 在她被丢到云山寺时,遭遇了非人般折磨的三日! 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还说什么护她? 真是笑话! 那手中刀再次朝身后猛挥去,那唯一一棵屹立不倒的树,顿时被一分为二。 哐!倒在地上,掀起一阵灰尘。 长风侧着身子愣在原地,心有余悸地捂着心口,还好他刚刚机灵躲得快。 要不然,那树的下场就是自己的下场。 发泄完,苏梧的神色更冷了。 刀入鞘,薄唇轻启,掺了冰的声音砸来。 “去,把卓圆抓了,关进皇城司牢狱,如何不被人察觉,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长风得了命令,如蒙大赦麻利拱手退下。 他怕再待下去,他的小命真的要交代到主子手里。 乔阮香想自己折辱他,他也自会如她愿,但,在此之前,他要先让卓圆尝一尝,何为炼狱! 想到乔阮香,那眸色不自觉又柔和下来。 他这一世重生以来,便计划筹谋着如何一步步得到她,后来,发现她重生那日自己能听到她的心声,且只能听到她的心声。 他是开心的,他所求所愿,老天爷都看在眼里,所以,让他才有了能听到她心声的机会。 他一步步照着她所想所愿,慢慢靠近她,她所有的谋划,他静观适时出手。 而她的心也在他的计划中一点点靠近自己。 可是现在,那卓圆的出现,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 就如她心中所想那般,现在的她和自己之间,被一个透明罩子隔开。 且这个罩子异常坚固。 他也深知能感觉到,那个罩子似乎在带着她,跌入无尽的深海里。 他好像要再一次抓不住她了。 如上一世那般。 可,他绝对不能,也决不允许。 那透明的罩子,无论多么坚硬,他都要敲碎了打破,将乔阮香死死抱入怀中! 屋外阴云密布,却只停在东边,将那日头挡得死死的。 日光只有几缕从云层边沿渗出,形成光束。 远远瞧去,似是一层薄纱从云层里飘出一般。 那薄纱落在窗内,只是铺了一层银色的淡光,刚好映在床榻上美人面上。 使得苍白的脸色,更加惨白。 但看眉眼精神,却要好了很多。 又喝了姜汤,身子回暖,她面容也就更有了一分生气。 乔阮香身子病着,自是不用去祈福祷告,当然,她来此本也不是为了这个。 知秋给她更衣,她看了看带来的几身衣服,指着另外一件淡黄色点缀木樨花衣裙。 知秋拿来,为她穿上。 之后她吩咐,让知秋去请昨日送洗漱用品的卓圆小僧弥。 知秋去了,却很快回来了。 只道,卓圆留了信下山化缘去了。 乔阮香拧眉,这么巧? “可知道他几日回?” 知秋摇头,“那方丈说,寺庙僧人下山化缘少则四五日,多则一年的都有。” 手指蜷紧,指节都被攥白了。 “可知他去哪里化缘了?” 知秋再次摇头。 乔阮香眉头皱到了一起,眼底氤氲的怒火,似要喷出来。 但又转念一想,这倒是好事! 等她着人去找卓圆,找到了,倒是可以顺理成章把他抓起来! 倒是比在寺庙直接抓要风险更小。 但要等自己回了京。 此事暂时不去想,接下来便是上一世慕双儿和齐雯失踪的事情,且这一世不一定是谁失踪,更要提高警惕。 最主要的是,也许失踪案或许跟自己看到的那个折辱知秋的老和尚有关。 自己更得要时刻注意。 看那老和尚的背影,袈裟上都是用金丝制成,肯定是德高望重的老和尚。 云山寺德高望重的和尚可不多。 她细细想了想,似乎就只有云圆这一个。 听说他是什么舍利子转世,选择云山寺栖身,也是因为云山寺与他有缘。 这些也是上一世她听说的。 但哪怕是上一世,都鲜少有人真正见过他。 他好像从不以面示人。 乔阮香敛眸沉思着,须臾,她起身出了门。 大佛寺宝殿内。 众人都在静坐祷告。 乔阮香悄无声息入了殿内,坐在最后一排空的蒲团上,双手合十,闭眼祷告。 今日是祷告第一日,寺院里的除了云圆其余全部的方丈都来了。 他们正坐在第一排。 临近中午,祷告完成。 众人便依次给各个方丈递香火钱。 最后才轮到乔阮香。 她依次将香火钱投放,也依次与各个方丈对视,窥探他们的心声。 终于听到最后一个方丈的心声,很是奇怪。 「原定的是慕家和齐家那两个女儿,可她好像更不错,怎么办?难道要三个?不知他能不能行。」 乔阮香听到他,不知道他说的他是谁。 给了的香火钱也自然而然慢了起来,那拿着银票的手一会儿放了又一会儿抽出来,换个方式放。 想再窥探对方一点儿心声。 可接下来对方就在疑惑她的行为,根本没再去想她想要知道的内容。 她最后还是把银票塞了进去,抬眸看着面前方丈,又道。 “我听说云山寺有位远近闻名的老方丈云圆方丈,云山寺得以立足也全部仰仗他,不知云圆方丈今日为何没来?” 为何没来,这个自然大家都知道。 她也知,但她是故意问的。 “云圆方丈入云山寺后便对外宣称了,不见俗客,终身闭关的。” 乔阮香先是讶异又一脸的惋惜。 “那还真是可惜了,我听说云圆方丈是舍利子化身,见一面都能被福泽一生,我还以为今日能够见到,拖着病也赶来了。” 第110章:我喜欢你,自也信你 说完又叹了口气,做足了很可惜很想见云圆方丈的样子。 果然听到对方心声。 「想见云圆方丈好啊,今晚,你们就都能见到!不光能见到,还能在床上被云圆方丈折腾!不过最近云圆方丈折腾得更厉害了,一个月前可是在床上弄死了一个。不知道她能不能经得住,希望经得住,就她这种嫩得出水的脸,那纤细脖颈,那嫩滑皮肤,肯定很诱人,自己还想尝一尝。」 隐在衣袖的指甲狠狠嵌进肉里,她的脸也一点点惨白起来。 面前方丈那露骨恶心的心声,让她极其不舒服。 那三日噩梦般的回忆再次浮现脑海里。 她感觉整个身子又似坠入深海,浑身被挤压得快要呼吸不上来了。 她大口呼吸着,手指使劲掐着指腹,鲜血都流出来了。 可依旧没有任何作用,她感觉下一刻身体就要直挺挺倒下去了。 就在这时,木樨香味猛然飘来,一抹黑影出现,他递了香火钱,扭过头看向自己,微不可察笑了笑。 那笑温暖如风,似能将那淹没她的海水全部吹散。 骤然间,她似被那阵风吹上了海面,得以呼吸,整个身子也放松了下来。 微重的呼吸从鼻尖呼出,额间鬓角也泛起一层细微密汗。 只这么短短一瞬,乔阮香就感觉历经生死般。 这时,那方丈的声音传来,“能不能见到云圆方丈,还是要看缘分的,女施主也不要惋惜,若是有缘,自会见到的。” 乔阮香从那双墨眸移开,他在,她心里有难以言表的安心。 她淡淡一笑,略显苍白的唇瓣弯起弧度来,那笑容依旧美得心惊。 “多谢方丈提点。” 「这姑娘身子骨是弱,才站了这么一会儿,就面色惨白了。那看来晚上抓人时,应该不会太费事,那加了迷药的茶水,她估计喝一口就会晕。」 乔阮香赶着听了他最后一句心声转身走开。 一旁苏梧在一步远的距离并行。 即便他未言,她却依旧是安心的。 也暗暗庆幸,他出现得当真及时。 她也以为,他不屑于来此的。 二人不语,在外人来看,他们之间的关系曾经是叔嫂,现在也应当是只认识名字的陌路。 加之前几日关于他们二人的谣言,若是澄清谣言,他们二人的关系自当不能热络。 但这些苏梧自是不在意,他只在意乔阮香在不在意。 所以,言行上也是避讳着一些。 瞧见她额角的密汗,趁没人注意,将一方帕子递给了她。 又指了指自己额角。 乔阮香当即会意,接过,上面还有自己给他调配的木樨花香。 淡淡的,很好闻,也莫名舒心。 拭去额角密汗,耳边传来他轻柔的声音。 “之前你提醒我云山寺,我便去命人调查了一二,虽说没查出什么,但也发现了一些古怪。云山山顶崖下,发现了很多骸骨,且勘验都是女子骸骨。” 他脚步放缓,眼神左右瞥了瞥,又压低声线,继续道。 “那些骸骨很碎,还有咬痕,像是被猎狗撕咬所致。这个云山寺,一定藏着更大的,见不得人的勾当!” 闻此,乔阮香瞳孔猛缩,那看来自己之前猜测的没错! 齐雯和慕双儿失踪案,应该就和自己看到折辱知秋的那个老和尚有关。 又想起刚刚那方丈的话,可见那老和尚八成是从不露面的云圆! 对方今晚要抓自己和齐雯慕双儿她们。 若是她们按兵不动被抓,那应该就能顺理成章找到云圆的位置,若云圆真打算对她们做什么,有慕双儿齐雯作证也能揭开云圆那丑陋肮脏的一面,以及他们所做的那些肮脏勾当! 只是,这一切的前提是保证她们自身安全才行。 那便需要武功高的人手躲在暗自保护且跟着她们。 她想到身边人。 “苏公子你来云山寺可带了人手?” 那云圆方丈会不会武功,还有他们准备的那个密室有没有别的逃跑出口,都一概不知。 要有人暗中保护她们,还要有足够多的人手去捉云圆。 人手越多,抓捕也就越顺利。 揭露固然重要,抓捕他们为那些被他们害死的女子偿命更重要! 苏梧点头,其实在他在云山顶窥见崖下只一片草木繁茂有些异常后,又下去查看,挖出白骨,就已经让长风去喊人来了。 这时候应该人都陆续到了寺外。 “有二十个暗卫,可够?” 乔阮香讶异了一瞬,他竟然带了这么多人,似乎就是在为她所求准备的。 她也不疑有他,点头,“够了。” 说完,忽地又有些诧异看向他,视线有疑惑还有别样情绪。 “你为何也不问我要做什么,你就这么信我?” 好像每次自己说什么,他都只是应答,从不过多追问。 那笑如春风化雨般落在她眼底,墨色瞳孔更是闪着点点星光。 好看又迷人。 “当然。我喜欢你,自也信你。” 突如其来的表明心意,语气却平淡自然且理所当然得如夏日蝉鸣冬日霜雪般。 也更比他那日言,要她嫁给他还具有冲击力。 激得乔阮香整颗心像是被柔软重物击中,一阵阵发颤。 就连跳动,也不知是被震得还是它自发地一阵阵抖动着。 嫩白的耳珠染了色,鲜红似樱桃。 她垂下眸子,惊慌无措到不敢去看他。 在这个地方,在大殿内,言此,她觉得很不合时宜。 但他却说了,还说得那般自然坦然,理所当然。 他似乎从那日表明了心意,便如从暗处走出来的猛兽,再也不掩藏半点自己的心意。 那霸道却柔和,温柔却也强势的感情,正如奔波汹涌却连绵不绝的海浪,一浪又一浪朝自己冲击而来。 那是势必要将自己人和心全部掠去的架势,凶猛热烈,却也炙热赤诚。 “今,今晚上他们肯定会有所行动,你,你可以让你的人着重盯着齐雯和慕双儿。呃,还还有我。另外,要想捉拿云圆,须等我们被带入那暗室,人赃并获你再出现抓现行才行,不然打草惊蛇可就,可就不好了。” 第111章:扎在她心尖的毒针 那心跳得她整个人都慌了,如晨钟暮鼓般,说话都在不断打着磕巴。 望着她慌乱如受惊林中小鹿一样,苏梧眼底笑意晕开,荡漾着层层微波。 声音低柔。 “放心,我自有安排,能捉拿云圆,也能护好你,们。” 他那句你故意停顿了一会儿,乔阮香的心也仿佛跟着被揪起了一瞬。 之后,便有一种奇怪的情愫在无端蔓延。 她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但,却让她很喜悦。 而霎时间,她那惨白的面颊,肉眼可见地染了一层淡粉。 就在她正浑身燥热,被他的声音扰得心慌意乱时,一直在殿门口等着她的韩玲和慕双儿,见她总也走不出来,招手轻喊了一声,“乔妹妹。” 这可救了乔阮香,她闻声,只头也不抬冲他福了福身,便朝殿外行去。 衣裙被荡漾开,成波浪形状,那点缀在裙边的木樨花,格外耀眼。 他的眸子一直追着美人走远,直至一个拐角,消失在视线里。 那三日的噩梦,那扎在她心尖的毒针。 他会用自己浓烈炽热的爱,去一点点驱散,去拔除。 “你和苏梧在聊什么?半点也不挪一下步子。”韩玲一手拐着她的胳膊,一边满眼八卦地问着。 “没聊什么,就是随便问候而已。” 韩玲那眼睛多毒啊,瞧着她那粉白的小脸,耳珠现在还红红的,才不信呢。 扬眉调侃,“随便问候,就问得妹妹面红耳赤了?” 乔阮香这才慌忙双手捂脸,面颊确实还发烫,可她自是不会承认,刚苏梧说的什么。 “我,我这不是面红耳赤,是还在发热,烧得如此。”她强行狡辩。 这话,说出来也就她自己信。 韩玲和慕双儿对视一眼,皆意味深长一笑,望着她。 “这话,你就骗骗你自己吧。行了,妹妹不愿说,我也便不问了。不过,若是妹妹哪一天真和苏梧在一起了,可得告诉我,我还等着给你们送成亲贺礼呢!而且,我早就说过,你们啊,可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 “还有我,我也想知道。”慕双儿也笑道。 她脸上更是藏不住那颗八卦的心。 乔阮香一脸娇羞,又佯装嗔怒瞪了她们一眼,嘴上只求饶让她们莫要调侃自己了。 但她并未真恼怒她们,她也知道,她们所言是真心的。 而且怕是整个京城,愿意祝福他们在一起的,也就她们二人了。 乔阮香见自己思绪飘远,忙拽了回来,回归正题。 那个方丈没有提韩玲,那韩玲最起码暂时安全。 不过,韩玲和慕双儿同屋,万一对方抓错了呢。 刚起了担心,又一想到苏梧,他说会安排好,那韩玲应该无碍。 此事也不好提醒什么,万一被对方察觉,就不好了。 乔阮香又和她们聊了一会儿,才回自己屋子。 入夜。 乔阮香刚饮了一盏茶睡下,不多时就察觉有人进了屋子。 她手中攥紧了磨得锋利的簪子,佯装昏睡。 那掺了迷药的茶她根本没喝,饮入口在上床榻时,就悄无声息吐进床榻一侧痰盂里。 为以防万一,她必须保持清醒着,虽说苏梧肯定会竭尽全力保护自己,但她还是更信自己。 她身体绷得很直,压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着。 此时她的感官被放到最大,察觉着来人的一举一动。 自己先是被布蒙了眼睛,之后就感觉对方在捆自己手脚,她手中的簪子忙抵回袖中。 只留一个尖尖在掌心,对方察觉不到的地方。 对方绑人动作很麻利,之后,她便感觉有一只粗厚的手伸向自己后脖颈。 那指尖的皮肤坚硬还像是布满荆棘,剌得她肌肤一阵生剌的痛,但她不敢有任何异样,只能咬牙忍着刺痛。 但这种感觉很快消失,因为在对方刚碰到自己肌肤时,就又听到一声闷哼,那手被拽离了自己脖颈,接着耳边便是轻微拖拽的声音。 好像是刚刚那人被打晕了,正被拽出去。 她正疑惑,到底是何人打晕的他,就闻到了木樨香味,对方逼近,很快自己就被对方周身气息包裹。 乔阮香有些迟疑,但在确定那木樨香就是自己给苏梧的香味时,才用轻到只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 “苏梧?” “是我。” 听到他开口说的那两个字,她原本紧张又害怕的心,几乎是瞬间就得到了依靠,半点害怕也无了。 内心感觉异常安心,那像是鱼儿遇水,飞鸟入林的安心。 但她很快又担心起来,白日她明明说得很清楚,要她们被带入暗室再动手的。 但他现在就这般打草惊蛇,她正要开口问。 面颊再次传来温热的呼吸,他轻柔如羽毛的声音吹入耳中。 “白日我已经探查到那云圆所在的地方,而负责抓慕双儿和齐雯的两个人也都换成了暗卫。放心,抓人的人也都是蒙面夜行衣,不会露馅的。” 他似乎知道她心中所想,不等她开口问,便解释清楚了。 乔阮香此时正被绑着手脚,蒙着双眼,听后她乖巧地点了点头。 她倒是忘了,苏梧是皇城司统领,调查审人很有一套。 查出云圆的藏身处,应该也不难。 那这样,她和慕双儿她们便绝对安全了。 苏梧抱着怀中美娇人,屋内光线昏暗,只有窗外的月光透进来,零散洒在地面。 银色纱雾般的柔光盈在空中,星星点点落在她那张莹白的脸上,以及那樱粉的唇瓣上。 美得令人心折。 尤其那双樱粉还有星点润光的唇瓣,他恨不能去猛啄一口。 紧咬唇瓣,他还是忍住了。 那三日非人般的折辱,她忆起,如今想来她多半异常抵触肌肤间的接触。 他在不确定对方到底有多抵触之前,自不敢轻举妄动的。 她是他捧在心尖儿要呵护的人儿,那毒针拔出之前,他自是不愿让她难受一点儿。 他轻轻将她抱起,道了句得罪了,便将她扛在了肩上。 暗室内。 满是被血腥味和腐烂充斥的味道,刺鼻又恶心。 而正中央,正站着老和尚。 第112章:云山寺的秘密 老和尚手中拿着皮鞭,似是发疯发狂,无情抽打着蜷缩在地,早已被打得血肉模糊的两个女人。 其中一个已经快没了气息一动不动,而另一个却也只是抽搐,再没半点反应。 但老和尚似乎还发泄不满,刚要再提起鞭子朝那人头上打去。 了圆方丈进来了,急忙上前拦住道。 “老方丈!现在有香客在寺中,可万不能打死,不然尸体此时不好处理的。” “另外,新的人给您带来了。” 一听此,老和尚才缓缓转过身来,随着了圆招手,三个黑衣人就把三个女人抬了进来。 云圆那张狰狞的脸,此时再看到几个娇艳的美人儿时,才得以舒展了几分。 开口是沙哑阴戾的声音,“都下去吧!三个一起,正好!” 了圆闻此讶异了一瞬,那句行不行到底是没问出口,只暗道老方丈这是瘾越来越大了。 他有些不舍地瞥了乔阮香一眼,看来今夜动静也不会小,自己怕是尝不到她的滋味了。 又嘱咐了句让云圆切莫闹出人命,才摆手示意黑衣人也都退下。 可他行到门口,却见那黑衣人未动。 只见其中一个黑衣人缓缓摘下面巾,那双墨色的眸子,此时在烛火下映得格外分明。 他又将身边之人解绑摘下眼罩,护在身后,神色凌冽如刀,再看向对面。 眼底荡漾的净是冷凝冰骨的笑意。 “左手持佛珠,右手持血鞭,云圆方丈好一个舍利子化身,慈悲为怀,无欲无求超凡脱俗之人。” 他的话也是极尽讽刺。 云圆认出他是苏梧,只瞳孔猛缩了一瞬,便没任何神情,眼底也没有半分惧意。 只冷笑一声,“你既然知道了,那就一起留下吧。” 说完还拿黏腻的视线扫了一眼他身后娇人,淫笑一声。 “那是你喜欢的女人?样貌身段倒是不错,想来滋味应该很好,那今日便让你亲眼看着她如何在我胯下求饶。” 苏梧闻此,那墨色的眸子如深渊蔓延出的黑雾,危险又充满恐惧。 唇角微勾,那笑如冰雪山顶上那一层层结了霜的冰晶,冷得骇骨。 乔阮香被护在身后,她只看了一眼云圆的眼神,就听到他的心声。 突然,听到那最关键的信息时,她的瞳孔微震。 没想到云山寺背后竟然还藏着这么大密辛! 云圆的话成功激怒了苏梧,乔阮香是他的逆鳞,他敢碰,就得承受其重! 手中的剑如风,又快又准直抵他心口去。 云圆并未躲开的意思,他只看了一眼了圆,了圆反应也很迅速,接收到视线后并没有去救他,而是转身逃走了。 乔阮香瞥向了圆,视线和他一晃而过,也听出他要干什么。 “别杀他,留活口!” 几乎是瞬息之间,一阵冷风吹入脖颈,那剑尖在听到声音后,垂直调转方向,随着他一个转身,利剑抵在他脖颈。 乔阮香见云圆没死,忙指着门口逃跑的了圆。 苏梧会意,眼神示意两个暗卫追去。 慕双儿和齐雯体内的迷药散去,醒来看到面前一幕吓坏了。 她们在看清暗室内正对面躺着的两个血肉模糊的人,就吓晕了好几次。 两个小姑娘都是深闺里长大的人儿,自是没见过这么血腥的场面。 乔阮香回身时,就见两个人依偎晕倒在地上。 她当即掐人中,二人才又迷迷糊糊醒来。 乔阮香怕她们再晕,忙用身子挡着视线,细声软语宽慰道。 “二位妹妹莫怕,我们已经没事了,那云圆方丈残虐女子,残害百姓,此事苏梧苏大人已经彻查缉拿了他,我现在带你们出去。” 慕双儿和齐雯二人双双脸色吓得惨白,脑子也是被吓得一片空白,更不知该如何是好,闻此忙不迭点头。 她们二人是饮了茶就睡了的,之后再醒来就是在这暗无天日的暗室里,看到的就是刚刚那血腥又恶心的画面。 她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稍稍缓过神来听闻刚刚乔阮香的话,便猜也猜出了大概。 而且此时还感觉身体软棉无力,可见,她们是被下药抓来了这里。 若非苏梧大人,她们可就…… 二人脸色吓得更加僵白,后面的事她们想不敢再去想。 只一个劲庆幸,还好还好她们没事! 乔阮香没喝茶水,身体自是无碍,一边搀扶着一个从暗室里走了出来。 外面,也早有不少暗卫逐一缉拿了云圆的那些手下。 身后,苏梧压着云圆出来,又命长风绑了他,好生看押,便在后面几步远的位置,不紧不慢跟着她们。 听着身后沉静稳健的脚步声,乔阮香那本也惊骇的心,逐渐安稳平静下来。 边走边轻声安抚身边二人,面上也丝毫没有受惊吓的样子。 慕双儿胆子最小,现在走出暗室好远了,她脑海里还一直萦绕刚刚那血腥的场面。 那身子还是止不住地颤抖,那指尖拔凉,小脸也惨白得毫无血色。 此时,乔阮香的温声软语,轻声安抚,就如柔软棉絮将她全身包裹,让她的惊惧能得到片刻安详。 她此时才算明白为何玲表姐那般喜欢她了,哪里是她制得一手好香? 分明是她这人便如香,让人不自觉沉稳安心。 未出阁的姑娘家名声是顶顶重要的,自也没惊动多少人,只是三人互相搀扶着各自回了屋子。 乔阮香先后护送了慕双儿和齐雯回屋,之后自己才回到屋内。 只是一直悄然跟在身后护着她的苏梧,在她关门之际闪身进来了。 屋内,知秋还被迷香迷晕着,侧睡在外间。 乔阮香瞧了她一眼,确定她无事,才示意苏梧入里间。 之后便暗自思忖着,怎么把自己探听到他们心声的事情,合情合理地说出来。 但好像怎么都不合情合理,她也只纠结了一瞬,便直接开口了。 “那云圆是翼王的人,而且,皇上最近时日礼佛上的香都是从云山寺出的,那香有问题。皇上身子每况愈下,是和这香有关!而且,那了圆也有问题,那有问题的香便是他给的云圆。可以查一查他的身份,是不是东周国人。” 第113章:体会到了男人左拥右抱的快乐 「而且,云圆还是患有性虐暴躁症,每月都要残害几个女子,最近他的情况更加严重。且翼王也不给他提供女子了,所以他才不得已,打了香客的主意。」 「好在他打了香客主意,不然自己还探不出他和翼王勾结加害皇上性命之事!」 苏梧听到乔阮香所说,以及她的心声,心中一紧,这个翼王,他只当他是对夺嫡有些急功近利,手段阴狠些,但没想到他竟然早就把毒手伸向了皇上! 皇上对他那般偏爱,他竟然要加害皇上,好在前段时间皇上并没让他监国。 只是监国人未定,皇上若是知晓此事,怕是身体更加不行了。 他眉头锁紧,想着对策也想着如何让皇上坦然接受这些,总之,皇上绝不能有事! 敛回思绪,他再次看着面前人,那个上一世他没能护住的人,这一世他拼命也要让她荣安一世的人。 又想到,好在自己跟来了云山寺,不然是不是她还要再一次陷入险境? 不知道,他也不敢想,他现在只想紧紧拥抱她,抱她入怀,殊死呵护。 许是两世的隐忍,在这一刻便直接冲破了束缚,但他怕她会有抵触,只是上前一把抱住了她。 那双手紧紧箍着她臂膀。 云山寺丑陋的罪行,他会揭穿,那卓圆他也会亲手送给她,让她报仇。 那罩着她那颗心的屏障,他会打碎,会去好好呵护她那颗脆弱的心脏。 会用浓烈淳厚的爱,让她一点点忘掉,那晦暗那如地狱般暗不见天日的三日的折磨。 他会一点点,去修复,连她自己都窥见不得的,腐烂的地方。 他会种满花,让那腐烂腐朽的地方,开出一片花海。 “我即刻回京入宫,将此事禀报皇上。我会让长风留下,护你回乔家。云山寺的罪行我也会昭告天下。但等这件事了了,你可能嫁给我了?” 三句话两句话交代,一句话便是请求。 字字句句却也都透着信任和爱意。 “我知你心中有结节,也知你所有的顾虑,身份地位世俗的舆论,这些,我会平,我会解决。你可能信我?” 那双墨眸晕染成一片墨色,荡漾着波纹,露出那隐藏多年的情愫。 那情愫丝丝缕缕,早已不再遮掩,光明正大地,将怀中人紧紧包裹。 此刻的他,便是下定了最后决心,以心为诱饵,只想诱她入自己编织的温柔陷阱。 被释放的浓厚而纯烈的爱,把乔阮香团团包围住。 那温热的气息,浓郁的爱意,让她有些不知所措,但心底里又荡漾着别样欣喜。 之前的他,总是若即若离,忽远忽近,她能感觉他在小心翼翼靠近,也隐约察觉出他应该是喜欢自己的。 但她不确定,也更不敢想。 她怕自己自作多情。 直到,他拿那一个自己欠他的恩情,讨要让自己嫁给他。 她也才确信,他是喜欢自己的。 可,她只当应该至多是蜻蜓点水般的喜欢,但今日,现在,他环抱着自己。 那铺天盖地的爱,那浓烈不加任何掩饰,肆无忌惮的爱。 把自己全部包裹,她才知,他是这般喜欢自己。 她心中狂喜又害怕。 害怕这是昙花一现,害怕这一切都是假象。 思及那恐怖的三日,她更害怕,自己破烂脏污不堪的自己,不配得到他这般浓烈的爱。 “你就这么信我?”她思绪纷杂,脑子也一片混沌,却下意识问了这句。 “我刚刚说的话,没有任何依据的。” “是,我信你。” 双臂再次拢紧,似要将怀中的人儿揉进身体里。 “你也值得我信你,爱你,无论你曾经历过多么黑暗肮脏的时刻,你都是值得的。” 听到她的心声所言不配,他只觉得那比拿刀子捅自己还要痛。 乔阮香那颗揣着害怕喜悦的心,闻此,却似突然落了地,有了着落,有了依附。 没了坠在半空的那种惊恐。 他好像总是能懂自己,懂自己的任何忐忑害怕,任何微小的情绪。 而且,自己很多听上去很奇怪的话,他竟然都信,从不过问。 不知觉间,一丝疑虑升起。 云山寺云圆方丈的恶行在第二日众人便都知晓了,只是掩去了姑娘家被掳去的事。 也在当日,众人都纷纷收拾行囊下了山打道回府去。 回去马车里,仍是乔阮香韩玲和慕双儿三人同乘,慕双儿此时是格外依赖乔阮香,比依赖韩玲还甚。 去时是紧挨着韩玲的,这会儿那小胳膊搂着乔阮香的,脑袋也抵在她肩头,身子都恨不能挂在她身上。 慕双儿也不知怎么,嗅着她身上的依兰香总是觉得安心。 韩玲看得都有些吃味了,但慕双儿受了此惊吓,她也是心疼她,嘴上没说什么,那脸可就不那么好看了。 鼓着腮帮子,吃醋的样子煞是可爱,她也不甘示弱,也搂着乔阮香另一只胳膊,依偎在她身侧。 乔阮香一时哭笑不得,两只胳膊一边挂着一个娇美人,她恍然间算是体会到了男人左拥右抱的快乐。 她淡淡一笑,似想到什么,低头对着慕双儿嘱咐道:“我给妹妹的蝴蝶香,也有安神静心的作用,妹妹若觉心惊不定,也可少量涂抹一些。” 虽然最后那蝴蝶香没派上用场,但好在她往里面放了安神的香料,也算勉强有用了。 慕双儿用力点头,甜甜一笑,小脸又蹭了蹭她的肩头,甜甜道:“知道了,姐姐真好。” “乔妹妹只是我的妹妹,你想认姐姐,去找你嫡姐去。” 韩玲醋坛子彻底翻了,瞧着慕双儿那模样,仿佛自己的乔妹妹下一刻就要被她抢走。 慕双儿也不甘示弱,把乔阮香搂得更紧了,故意挑衅,嘴里只言就叫姐姐。 她也没了来时在乔阮香面前端的温婉大气端庄娴静的样子了,到底年岁不大,自也回归活泼天性。 就这争夺乔阮香,开始斗嘴打闹起来。 这一时间,马车里就又热闹起来。 二人先送了乔阮香回家,才依依不舍摆手道别,还相约几日后香铺见。 乔阮香目送马车离开,但,韩珪驾马并未跟随,而是下马行来。 第114章:只求乔阮香一人 少年青涩,那面庞眼底自是掩盖不住一些小情绪。 乔阮香本正疑惑他找自己为何时,却听到了他的心声。 「怎么心还是跳这么快?别跳了别跳了!好紧张。我该问什么,问她有没有事,问她害不害怕?可她好端端地站在这儿肯定没事,昨夜之事双儿表妹也说了,当时还多亏她搀扶着双儿表妹出来,她肯定也不怕啊!」 「只可恨自己怎么昨夜睡得那么死,为何不是自己救的她!」 乔阮香听着他那紧张又无措,慌乱还有些好笑的心声,唇角不自觉上扬。 道:“我没事,韩公子无须挂怀我的。” 韩珪愣了一下,面上一热,抬手挠头,眼底还有几分娇羞。 “你,你怎么知道我挂怀你?我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呢喃着又忍不住去摸脸。 「自己真是个没出息的,这都被看出来了。」 继而他又一惊。 「那她不会也看出自己喜欢她了吧?」 瞪大着眸子看着面前美人,那张娇妍的脸,和那双莹莹水眸。 「她若是看出来了,又不反感自己,是不是也证明她也喜欢自己?」 思及此,他顿时一阵欣喜。 乔阮香听着这逐渐走向诡异方向的心声,心里浮现一团疑云。 这,什么跟什么? 他,他喜欢自己? 他不是应该讨厌自己才对? 一连三问,她更是疑惑不解。 “韩公子快请回吧,免得被旁人看去再传出闲话便不好了。我和韩姐姐互称姐妹,便也拿你当弟弟看,自不能因为自己让你名声有损。” 乔阮香这两句话,很巧妙将二人关系撇清开,韩珪若是聪明人,自也会懂自己的意思。 果不其然,闻此,他那洋溢着笑容的脸顿时僵住。 眼底难掩难过神色。 这时,走远的马车停下,韩玲探出头正催促着韩珪,让他别磨叽。 韩珪耷拉着脸,拱了拱手告辞。 韩珪走后,乔阮香先前浮现的疑虑,此时如拨开迷雾,顿时明白了过来。 思绪也逐渐飘远,遥想之前,苏梧也如自己刚刚对韩珪那般,轻而易举就知道自己心中多想。 所言所行也都猜得极准,还正中下怀。 那次道歉是,还有昨夜他抱着自己所安慰自己的话是。 还有! 她想用洗衣婢女的尸体佯装贾云儿的那次也是! 突然一个大胆的想法跃然而上。 他,他难道和自己一样也能读心声? 若真是如此,那之前种种可疑迹象便也都说得通了! 御书房内。 屋内空气低沉,似有山雨欲来之势。 坐在龙椅之上的皇上,蜡黄病态的脸上,氤氲着的满是滔天怒意。 御案上空荡荡,那奏折笔墨纸砚尽数都被横扫掷在地上。 皇上眼底沉冷如冰,面色更是沉如土色。 “好,他可真是朕的好大儿!” “谋害朕,这罪名,他能担得起吗!他能吗!” 气冲头顶,涨得脸紫红,怒吼完一口气都没喘上来,猛咳了好几声。 苏梧忙接过李公公手中茶盏递了过去,又抬手为皇上顺气。 “皇上息怒,身子要紧。好在御医查出了那香中所掺的毒,待调配好解药,服用数日您身子便也好了。” 被顺着气,皇上舒服多了,饮了口茶,又重重将茶盏置在御案上。 又默了几息,才褪去怒意,声音尽显沧桑道。 “此事,不可声张,暗自将云山寺那几个贼人处决了吧,至于那个了圆,审问出他有什么企图再行处决。翼王……” 皇上呢喃着这两个字,翼王是他最宠爱的儿子啊,他想要皇位,想要监国,凭他自己的本事,朕能给他的! 可为什么,为什么他就是非要把朕逼上绝路,让朕一次次寒心呢! “翼王贬黜京城,迁至洛洲改立洛王。” 皇上对翼王的这般仁慈处决,他并不意外。 那毕竟是他最疼爱的儿子。 当然,他也不在意翼王最后下场如何,他所求的是后面的事。 “此次能发现云山寺端倪多亏乔家女乔阮香,若非她臣也发现不了,按理此功劳当属都是她的。臣恳请皇上,奖赏她县主称谓。” 皇上双手拄着御案,歪头侧目看着身边人。 那双犀利的眸子一眼便瞧出他的心思。 “那个乔阮香便是你心心念念要等要娶,为了她是死活不让朕赐婚的人?” 苏梧不敢隐瞒,后退一步,拱手道。 “正是。” 皇上神色微凛,目光严肃又冷厉。 “她一介商贾之女,即便朕封了她为县主,以她低贱身份,自也配不上你的,你可知?” 苏梧单膝跪地,拱手道:“臣现在是罪犯苏家之子,也是人人喊打的佞臣皇城司统领,更是人人口中暴虐成性阴戾可怖的玉面修罗。如此算臣也是低贱,她当配得。” “你知道朕说的是什么!”皇上微怒。 苏梧当然知道皇上所言是什么。 “臣只愿是苏家之子苏梧,也只求乔阮香一人,还请皇上成全。” 言罢,他双膝跪地顿首。 皇上怒眸睨着他,一个个的都不让他省心! 最后云山寺只是以虐杀女子的罪名,将一干人等处决,了圆则入了皇城司牢狱。 苏梧不急着审,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乔家,乔阮香听着知秋从外面听来的关于云山寺的处决之事,只是点了点头。 她只是想确定,云山寺是彻底完了。 至于这些涉及夺嫡党争,她一介小小的商女,自也不想知道,更不愿意参与其中。 那云圆是翼王的人,行的那逆悖之事,她也实属意外得知,左右有苏梧去办。 她也就了解事情进度,对于内里皇上为何如此轻罚等等,她不去想也不愿多想。 眼下,她除了准备着把香铺筹备起来,便是要着手找到卓圆! 一想到卓圆,乔阮香那双眸子便冷凝得如覆了一层冰晶。 乔书柏一入院中,望去窗边坐着的妹妹,刚好看到那一抹冷色。 乔阮香很快掩去眼底色泽,听着心声是大哥来了。 她笑着从屋内走来,眸光早已恢复轻柔和顺。 “大哥,可是有事?” 乔书柏愣了一瞬,但也只当是自己眼花看错了。 进而神情严肃道:“苏梧来了。” 115章:我还没答应嫁你呢 乔家是个四进院子,不算大但在老百姓里也不算小的。 中庭正堂里,乔父一脸局促满眼拘谨,不停搓着手站在一侧,苏梧手中拿着圣旨,他不笑时便是严肃冷厉的脸,鲜少人见了有不怕不局促的。 他有心露笑颜,可自己正肃穆站着,冷不丁一笑,怕是更瘆人,怕会更吓到乔父。 他犹豫再三索性也就直视前方,等乔家人到齐宣旨后再说吧。 正想着,乔竹松一跑一跳来了。 他一见苏梧便呀了惊叫了一声,面上挂着爽朗憨实的笑,自来熟般走过去一把单手抱住他的肩,哥俩好似地道。 “苏兄你来得正好!”说着就又从身后取出一把刀来,直接塞他手里。 道:“这是我意外得的一柄好刀,你救了妹妹,我们乔家理应谢你,这便是谢礼了。本想着让小妹给你,正好,你来了,便直接给你了。” “乔竹松你干吗,快松开,这是苏大人,苏大人来此是宣旨意来了,你这,这成何体统!” 乔父一见乔竹松那不拘小节那架势,开口就训斥上了。 苏梧反倒不觉得什么,这般亲切他很喜欢。 正要开口,就听到有声音传来。 乔阮香和乔书柏联袂而来,正巧看见乔竹松递刀这一幕。 乔书柏也出声呵斥他没规矩,乔阮香也只是笑笑不言语。 二哥便是这性子,说他自也改不了。 而后视线落在苏梧那双墨瞳里。 那晚的拥抱还如环在身侧,他那温热也似留在心间。 那句,答应嫁给我可好,也还萦绕在耳边。 当时她没回答,但心中也早已有了答案。 只是,这答案说出之前,她还有些疑点要向他问清的。 自乔阮香出现,苏梧那双眸子便一刻不停没离开过她身上,那直白的目光。 就连很是迟钝的乔竹松都察觉出了不同。 而乔书柏和乔父更是察觉不对劲,乔父还好,他对此倒没太大反应,只是瞧着自家女儿那神情,也多少了然一些了。 他只希望乔阮香开心快乐有人爱,对方是什么身份,高位还是低位,只要是真心的便好。 但乔书柏则一脸的敌意,饶是苏梧那官职比他高上好几阶,为了妹妹他也不惧。 苏梧那视线也确实直白露骨,那隐匿了多年的情感,终于能窥见天日,他自当要不加掩饰地表露出来。 那些他不能好好望着她的日子,他也自当要全部加倍地讨要回来。 而且,那晚的拥抱,便是更让他下定决心,要光明正大,这般明晃晃地袒露自己的情感。 乔阮香只瞧了他一眼便移开了眸子,他那眼神当真是越来越炽烈了。 她面颊绯红,眼底浮现几丝难以察觉的羞涩。 为了不被他再这么赤裸裸盯着,又余光瞧见大哥那阴云一片的脸,她忙出口道:“苏大人此番前来,可是有事?” 苏梧听着那细柔如涓涓流水的声音,入耳流入心间,柔和绵软。 也才敛回肆无忌惮的眸子,说起正事。 皇上还是准了苏梧的请求,但云山寺的事到底要遮掩一二的,只能以虐杀女子的由头,可她到底是女子,若说出她帮着捉拿云圆,难免影响名声。 就只以之前乔家自讨钱财赈灾百姓,乔阮香亲自分发救助之功,封她为安民县主。 乔阮香包括乔家皆震惊,封商贾之女为县主的,虽说只是虚名挂头衔的县主。 但,这也是史无前例,东周国头一份啊。 夏日日头毒辣,但院内却很凉爽。 若坐在凉亭下,自是更是惬意。 知秋将冰块放在凉亭四角,便委身退下。 有冰块,风吹过,冰冰凉凉的气息打在身上,丝毫不见夏日炎热。 圆桌旁,苏梧和乔阮香正相邻而坐。 乔阮香抬手为其斟茶,余光瞥见了院门口那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耳边传来小声的争论声。 乔书柏觉得孤男寡女在小妹院中,这于理不合,他苏梧有话说大大方方说出来,非要和小妹单独相处? 他自也不是不明白苏梧那用意,刚刚宣旨前他那眼睛都快长到小妹身上了。 他如何不知? 他就是不想让苏梧得逞,更不想自家小妹从一个火坑里跳出来,结果又跳到更深的火坑。 乔父和乔竹松拦着他不让他进去。 乔父低声道:“香儿自有她的主意,你就别瞎操心了!若她真喜欢苏大人,我们拦也拦不住,若她不喜欢,那苏大人就算刀架脖子,香儿也自不会从。她从小执拗,认定的人和事,无人能拧动,这你又不是不知。” “可是父亲,我们该拦也得拦啊,您是不知道先前小妹在苏家那是过得什么苦日子。” “哎呀,大哥,你就别咸吃萝卜淡操心了,之前那是之前,那苏兄虽然姓苏,可我看他和那苏家人一点儿都不像!单说大义灭亲这一点儿,就够甩京城那些有名有姓的公子哥好几条街了。要我说,让苏兄做妹夫,挺好的。反正我愿意。” 啪啪。 先后两巴掌力道不一打在乔竹松脑门上。 乔书柏白眼:“你愿意个头啊,又不是你嫁人!” 乔父:“我看你这不是找妹夫,是给自己找兄弟呢!” 说完,乔父还一脸嫌弃瞥了二儿子一眼。 之后他又看了眼乔书柏眼底浮现一抹异色。 随后也不管乔书柏还要怎样,硬拽着他走了。 院外总是清静了,乔阮香耳根也静了下来。 “看来我要娶你,便是要先搞定你大哥了。” 清润温和的声线,轻飘飘入耳。 苏梧淡笑,如清水入墨画,初初晕染开的墨色。 乔阮香窥见那抹笑,心蓦地一紧,接着便是一阵无规律的跳跃。 “我还没答应嫁你呢,你最先要搞定的应当是我。” 她垂眸,声音清和,乘着夏日凉风,细品,还有一分娇羞相伴。 拢回雀跃的心,又理着心绪想着接下来的话当如何开口。 可思来想去,直接冷不丁问他是不是能听见自己的心声,怎么想怎么奇怪。 从韩珪那次她其实才确定了,自己之前那隐约的猜测,确定了苏梧他极有可能能听到自己的心声的。 第116章:男人的誓言都是狗屎 所以,她想要确定的疑惑,便是此。 可她嗫喏了好一会儿,就是张不开口。 又想:「如果他能听到我的心声,那是不是我不用开口问,只在心里问他就行了?」 思及此,她又缓缓抬头,水眸莹莹,泛着清亮水光。 「苏梧,你……能听到我的心声……对吗?」 苏梧迎着对方那双水眸,明亮如皎月,晶莹如玉珠。 淡然开口:“对。” 乔阮香虽然已经大概猜到,可亲耳听到还是震惊了一下。 进而思绪纷杂,一点点慢慢捋着,接着又猛地想到一点。 瞪大着荧光水眸。 「那,那我从一开始对你心动,看到你时心里的想法,对你那张脸的垂涎,你,你都知道?」 苏梧再笑,那笑此时盈满眼眶,温柔又极尽宠溺。 “是。” 乔阮香老脸一红,她此时羞臊得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那,那你为什么喜欢我,你对我的喜欢靠近……」 过去的种种,如走马观灯浮现脑海,自己想看他笑时,他便笑了,想和他保持距离时,他却劝自己莫要避嫌太过反倒让人看着心虚,之后自己就那般,在无形中和他越靠越近。 还有,自己打算和离离开苏家,他全力支持,又想到他一早就让自己无条件答应他一个请求的事。 再到后面,苏老太太那般撮合他和自己,还有他突如其来地让自己嫁给他。 不,也不是突如其来。 这是预谋,都是他的谋划! 他一步步一点点诱导自己,遵循着自己的心声,在那自己看似安全的距离,悄无声息地靠近自己。 又神不知鬼不见地把自己的心给俘虏,还让自己浑然不觉! 他这么处心积虑费尽心机靠近自己,得到自己,为了什么,只是喜欢? 眼底里此时蓄满了疑惑不解,还有几分警惕的惧意。 毕竟上一世,她是被算计怕了的。 苏梧听着她的心声,似乎朝着截然相反的方向去了,忙拉了回来。 发誓道:“我是处心积虑接近你得到你,但我发誓,我的喜欢绝对只真不假!” 乔阮香才不信男人的誓言,“男人的誓言都是狗屎,你能窥听我的心声,我却窥听不到你的,你说什么自是什么。” 苏梧急得抓耳挠腮,这一刻他比任何时候都喜欢她能听到自己的心声。 “那我要怎样你才信?我以为在云山寺,你已经十分明了了我的心意的。” 乔阮香神色淡了下来,思绪便也回想着在云山寺的种种,那种被爱包裹的真实感,还有他那双自己总也看不分明的墨眸,盈满的都是那浓烈炙热的爱意。 是即便藏住也能从其他地方流出的爱。 心蓦地缩紧,那警惕的惧意,悄无声息淹没在那爱意里。 其实她心里是信的,但人总是爱拧巴,她也不例外,心里知道却因着害怕总是要别扭着不信,等多次地去试探去验证,最后再得到一个十分肯定的答案,再去选择信。 她猜或许是上一世自己被骗被算计太狠了,她是真的怕了。 但凡嗅到一点点对方带着目的靠近的自己,那浑身就像警铃大作一般。 全身警惕起来。 苏梧觉得委屈,早知道这又平白担她的怀疑,他便先不承认。 先骗她应下答应嫁给自己再说。 可现在…… “都言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我可以给你时间去验证我的真心。但,在云山寺你可是答应我的,云山寺的事情解决,你就答应嫁给我。” “我分明什么都没说,如何就成答应你了。” 苏梧也不管不顾了,面上露出几分赖皮样。 “你没说话便是默认,默认就是答应。” “你这是耍无赖!”乔阮香嗔怒。 苏梧身子前倾逼近,便是做足了无赖样。 “我不管,反正那晚你没拒绝就是答应了,而且,皇上给你封县主时我便向皇上请旨赐婚了。你,只能嫁给我。” 此时的他哪里还有平日里人们看到的疏冷宇阔,阴戾寡言,严肃肃穆的皇城司统领的样子。 分明就是一个一心想要心爱之人的厚颜无耻的无赖浪小子。 而苏梧,他才不管无赖不无赖,他只要乔阮香。 这么多年,他的诸般筹谋,就只她一人尔。 此时,皇上最后警告的话又回响在耳边。 “你若执意要娶一个商贾之女,那你就只能是苏梧!但丑话朕说在前头,将来你的身份若揭穿,无论你娶没娶她,朕届时都不会让她再在你身边!记住,你现在讨要的她,便是你拿自己那尊贵身份换的!” 那什么尊贵身份,他从来不稀罕的。 他自始至终,只要她乔阮香。 若非自己身上带着娘亲留给自己的玉不小心被皇上看到,查到了蛛丝马迹。 他压根不会告诉任何人,更不会让皇上知晓。 苏梧都离开乔家半个多时辰了。 乔阮香还坐在凉亭里,一遍遍骂着苏梧就是个霸道无耻的大无赖。 还拿圣上赐婚之事逼迫自己。 自己能怎么办,只能应下。 好在那家伙还算有良心,是向皇上请旨了,但并未下明确旨意,只是口头准允了。 自己提出一年后再成婚,他倒也爽利答应。 如此想着,她嘴里骂苏梧的话也一直未停,只是她却瞧不见自己那面上眼底洋溢的,都是喜悦的容光。 知秋却看得真真的,她拿着点心进来,又换了一壶茶水,为小姐斟满。 耳边听着小姐那骂苏梧大人的车轱辘话,又瞧着小姐眼底那掩盖不住的雀跃的眸光,心想。 「哎呀,小姐,你快别骂了,你瞧瞧你那嘴角眼尾的笑意,那可都要扬到天上去了。你本就是愿意嫁给苏梧大人的,现在又没人,就别遮掩啦。」 “我哪里遮掩了,还有,我才不愿意嫁给苏梧那家伙呢!” 乔阮香耳边听着知秋的心声,张口就反驳。 那娇俏的小脸此时微皱着,一张樱桃口微努着,活脱脱像一只奶凶奶凶的小奶猫。 那反驳的话,便是小奶猫被抓住后脖颈后龇牙咧嘴叫唤着,却是奶萌奶萌的喵呜声。 一点气场都无,反而让人只觉得她煞是可爱。 第117章:她才不能承认,她想嫁给苏梧 而那话听着是反驳知秋,却总有在承认知秋那心声的话一样。 就连她本人,反驳完都涌出一阵心虚。 她不能承认,她才不能承认,她想嫁给苏梧。 知秋被小姐这一嗓子喊得满脸疑惑,“小姐,奴婢没说话啊。” 「奇怪,小姐怎么知道自己心里想什么?小姐都这么了解自己了?」 这时候,乔阮香才察觉,自己刚刚听到的是知秋的心声。 略显尴尬地摸了摸鼻头,“那个,哦,我看你表情以为你觉得我愿意嫁给那个无赖呢,所以才反驳的。” 知秋哦了一声没再言什么。 只心里道:「哎,小姐就是太拧巴,只是小姐何时变这么拧巴了?记得小姐之前不这样啊?」 知秋又转念一想,「肯定是被苏墨那一大家子的人害得小姐成这样了,这般小心翼翼,各种试探,就是不敢表露心声。」 乔阮香听着知秋的心声,只暗想这丫头怎么这么了解自己。 又嫌听着她的心声心烦,便打发她去香铺找贾云儿,顺道给贾云儿银子,让她把第五种香铺好好装潢一下。 过几日准备开张。 然后自己静坐在凉亭下想苏梧说的另外一件事情。 那双水眸在前一刻还泛着喜悦柔和的光,此时早已阴翳一片,那黑色瞳孔便宛如地狱里的黑洞,而黑洞里满是沾满鲜血的三叉戟,那是代表无尽的杀戮和可撼山海的恨意。 苏梧说了,那卓圆就被他关在皇城司的牢狱。 自己想什么时候去,都可。 他能听到自己的心声,又抓了卓圆,只为了交到自己手里,亲手去折辱他。 他自是也知道了,上一世卓圆折磨自己的那三日了。 那雀跃浮到水面的心,此时又一点点慢慢沉了下去。 而她试图甩开抛之脑后的,那种羞耻感脏污感,又隐约要出现。 自己的每一寸肌肤,她都感觉已经脏烂不堪,她抑制不住开始想要去撕扯,去将那每一寸卓圆碰过的皮肉全部生撕下来! 她的精神也在逐渐趋近于崩溃,身体似不是自己的了,头也开始发晕发胀。 她的灵魂好似被几百上千人使劲撕扯,她痛苦难过想挣扎想呐喊想呼救。 可是,那些几百上千的人便瞬间变成了无尽的海水,她就如同溺水的人,身体不受控制一点点往下沉,被海水全部没过,只留一只手在无助又无力地伸着,抓着空气。 她不能呐喊也无法呼救,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一点点沉入海底。 不知过了多久,她觉得久到自己沉入海底已经彻底窒息,已经腐烂化成枯骨了。 骤然间,她能呼吸了,猛吸了一口气。 如缺水的鱼儿入水,大口吮吸着一般。 那豆大的汗水早已布满整张面颊,脸色更是白得吓人,如从尸体堆里爬出一样。 她浑身也似被抽走了所有力量,手肘拄在石桌上,她想抬手端起茶盏想要喝口茶都端不起来。 哐当! 茶盏落地摔碎的声音。 有丫鬟闻声急忙赶来,收拾地上的碎渣。 乔阮香身边伺候的丫鬟不多,近身伺候的只有知秋一人。 之后便是一些负责院里洒扫,屋内清洁的丫鬟。 那丫鬟收拾完茶盏,便问她怎么了,她也只摇头道无事,让她退下。 那丫鬟见小姐的脸色白得吓人,可小姐发话了,她自也不敢违抗。 便退下了。 乔阮香不知道自己这是突然的怎么了,但她猜想,定是被卓圆折辱的那三日留下的后遗症。 只要自己将那些折辱翻倍地讨回来,自己应该就会好的。 那她要好好想一想,到底该如何折磨才能让卓圆生不如死。 就在这时,乔父来了。 乔阮香拿出苏梧给的帕子,急忙将余汗拭去,整理了表情,起身迎了上去,扶着父亲落座。 乔父未开口,听到他的心声乔阮香便知道了。 先前自己告诉的大哥那个预知梦,还有苏家那些个个冷血自私的人的话,父亲都知晓了。 父亲从小最疼自己,自己虽然是出身商贾,但吃穿用度父亲从未委屈过自己。 尤其母亲在自己八岁那年去世后,父亲更是给自己的爱翻倍。 自己从八岁长大,可以说父亲是又当爹又当娘悉心照顾自己长大的。 她知道父亲若是知晓这些,定会心疼得直掉泪,她也是不想看父亲难过,才瞒着父亲只告诉了大哥一人。 可,刚刚苏梧在时,他们在院门口大哥当时便说漏了嘴。 父亲面上是粗枝大叶,其实他心细着呢。 而乔父眼眶红红,可见他得知后早就哭过了才来的。 “香儿,父亲想开了,不管是什么苏梧还是旁人,你要不想嫁人,父亲就养你护你一辈子。父亲死了,你的大哥二哥他们也会护你养你的。什么作为女子必须嫁人的狗屁道理,父亲不信了,也不管了!” “父亲只要香儿你能平安喜乐。”跟女儿幸福快乐相比,那些世俗的枷锁算什么? 他之前觉得女子须嫁人要有依靠,那是因为她不知道女儿在苏家受得屈辱。 现在他知道了,那个自己千娇百宠的女儿,竟然被那般欺辱,他的心就揪揪地疼。 自己都舍不得骂女儿一句啊,他们竟然那般欺负自己的女儿。 现在他也想明白了,之前刚和离时女儿便说了,不嫁人也能过好一辈子。 那女儿就不嫁,他能疼她护她一辈子! 那什么苏梧他官再大,只要女儿发话不愿嫁,他就是死也不逼迫女儿。 苏梧走时,便找了父亲言明了求娶自己之事,也道了不日来定下亲事。 加之父亲又听说了自己之前告诉的大哥那些糟心事,父亲这是怕了,他怕自己再跳入火坑,有什么委屈什么难过不言语,自己忍着受着。 他心疼。 乔阮香垂眸看着父亲拉着自己的手,他的手布满了老茧,摸去又厚又硬,那掌中手纹都摸得格外清晰。 手背更是被岁月催得长了黑斑,皮肤更是黝黑松弛。 与她那只玉白如葱白的手两相比较,只觉那是一只满是沧桑的手。 倏地,她的心猛地一缩,鼻头一酸,眼眶顿时便红了。 一层水雾盈在眸底。 第118章:逃跑的魏氏 对于她来说,那不是沧桑的双手,那是满载爱意带给她温暖和安全的双手。 是她永远的依靠。 晶莹剔透的泪珠吧嗒掉下,她眨了眨眼睛,吸着鼻头,反手握紧父亲的手道。 “父亲,女儿晓得的,您放心,女儿愿意嫁的,苏梧他很好,而且女儿会好好的,幸福开心的。还有,女儿大了,女儿也会护好自己的。” 不光如此,她也会护好父亲,护好整个乔家的。 乔父小心翼翼为女儿擦去泪痕,也哽咽着点头。 可到底也是真怕了,也更怕女儿是在宽慰自己故意如此说的。 那泪眼婆娑的眸子里,闪过一个主意。 乔阮香被封安民县主此事很快便传入韩玲耳中。 韩玲在当日便递了帖子说是第二日来给她庆贺。 既来庆贺,自是少不了慕双儿。 天仙楼饭菜为一绝,是京城仙品菜肴。 三位姑娘约好庆贺,自是要来此。 乔阮香也是在前一天接到韩玲要给她庆贺,便早早派下人在天仙楼排了一夜的队,排到的号。 三人一同到了天仙楼,知秋去对号,三人等着对号核实后入内。 天仙楼是京城最大也是最豪华的酒楼,因为吃饭订饭的人多,故而有了取号入内的规矩。 此规矩不分身份贵贱,便是皇亲贵胄来了也是要排队拿号入内的。 这么些年一直如此。 听说是这天仙楼背后东家是个权势滔天的人,所以才敢也才能定这个规矩。 乔阮香对这天仙楼的背后神秘东家自是不感兴趣,她只是觉得拿号入内用饭,对一些身份偏低的人倒是很公平的一件事。 就例如商贾身份。 三人站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不见知秋回来,却听到不远处对号的窗口引起一阵骚乱。 三人相视一看,便不约而同行去。 走过去扒开人群望去,却见中间被围着的正是知秋,知秋蹲在那儿手里还在抢一个号牌。 而她身旁躺着的是一个小乞丐,那乞丐仰躺着死死拽着号牌,就是不撒手。 嘴里还喊着这号牌就是他的,是知秋抢他的号牌。 还将那印着乔家字样的银票丢给知秋,只道他不卖号牌就开始抢了! 还言,知秋仗着主子当了县主,就开始嚣张跋扈强抢民众的东西了! 知秋一见那银票,满眼诧异银票怎么会在他手里,她根本没有给他银票,更没有提出买号牌之说。 当即气得脸色涨红,只道他是污蔑。 乔阮香闻此大概了解了事情经过,那秀眉微蹙着,那小乞丐的话可是来者不善,上来就是对自己一通抹黑。 自己封为县主的事昨日皇上才让苏梧传圣旨,这才一夜的时间,这小乞丐都知道了? 视线又在那小乞丐身上来回扫,京城的大部分小乞丐都被贾云儿收编了的。 他要么是新的乞丐要么是有人指使装成的乞丐。 抬眸,视线当即朝四周扫去。 越过人群,却扫见了一个慌忙逃走的人影。 她没看到那人影模样,却听到了熟悉的心声。 勾唇一笑,原来是她,她竟然没有跟着一同入狱。 这时才和那小乞丐对视,听到了小乞丐的心声。 确定了便是那魏氏指使。 魏家被撤职被贬,魏氏应该不是被娘家赎回的,要么她是逃出来的,要么她是在被抓当天被休了的。 当时抓捕苏家人抓得及时,和离需要盖官印几日后才能生效。 但休书则无须如此,直接手写休书便算是她和苏家没了关系。 至于是哪一种,她更倾向于第一种。 苏家人都是自私自利且是我下地狱你也要跟着一起的恶毒之人,苏青山自也不会例外。 他才不会便宜了魏氏。 至于为何魏氏这般做…… 乔阮香暗自冷笑,想来是她知道了魏家落得此下场,都是自己向韩家告的状。 韩家才死揪住魏家贪污之事不放,害得魏家被贬官的。 她动不了韩家,自是会把所有怨恨都堆到自己身上。 只是她疑惑,对方动手够快的,自己昨日才被封县主,她就知道自己昨夜去排队定了天仙楼的号,还想出这一计谋? 她总感觉,魏氏背后似乎还有人推动。 “你胡说!这号牌分明就是我的,是你抢我的!你还污蔑我仗势欺人,明明是你胡搅蛮缠乱说一气,还反咬我一口污我家县主名声!” 知秋无力的辩白声入耳。 把乔阮香的思绪拉回。 知秋嘴笨,面对那死皮赖脸的小乞丐的污蔑,她也只会这般反驳。 可那小乞丐早就有应对说辞,只道这号牌是他排了一宿得来的,昨夜跟着一块排队的人不少都冷嘲热讽,笑他一个乞丐哪里来的钱去天仙楼吃饭。 可他就是有钱了,就是想吃。 说了此,人群中也有昨夜排了一夜队拿号的人也都附和着见过这个乞丐。 那些人也非是小乞丐的托,是那小乞丐昨夜真去排了号只是惹得众人嘲笑后,号卖没了他并没拿到号。 但这也足以让大家确信,他昨夜就是去排号了,而他手中拼死护着的号牌也就是他的。 再有他扔出的那张印乔家印章的银票。 另,天仙楼排队拿号的多是富贵人家的下人,发号的人也根本不看是谁,自也不登记。 反正手里有号牌,拿号牌入内即可。 故而,那天仙楼自也作证不了,这号牌究竟是谁的。 而这时,大家又瞧见,自己身边的韩玲和慕双儿,韩玲什么身份,在他们看来肯定是自己为了巴结讨好韩玲,和韩家搭上关系请她们来天仙楼的,可自己又没有入天仙楼的号牌,便出了让下人去夺小乞丐的号牌主意。 今儿这一出,魏氏便是想给自己的名声抹上黑,恶心自己的。 而且,这还计划得几乎算完美,因为自己不管认不认,那得了县主名声就开始嚣张跋扈欺辱百姓的名声,就已经毁了。 就如现在,围观的一众人看到这儿,一大半都信了那乞丐说辞,看向自己的眼神都是谴责和鄙夷。 不过,这件事处理起来确实棘手。 第119章:霸道痴情的小情郎 乔阮香正思忖着如何更好地解决,却见苏梧带着分发号牌的小二来了。 那小二走近一看,当即指着躺在地上耍无赖的小乞丐道。 “你就是昨夜排队来领号牌的小乞丐,那号牌到你这儿就没了,我都没发给你,你哪里来的号牌?” 接着又凑近看向号牌的号码,又道:“这是我依照东家吩咐专门给安民县主留的号牌,东家说了安民县主不问钱财救济百姓,是大义,让我专门留的六十六号牌的。” 那小乞丐见发号的人竟然认得他,本来还想反驳,只要死不认,对方也没招。 可听了后面的话,他是彻底没反驳的话了。 小乞丐一分神,手下力度就少了,知秋猛地一拽夺回了号牌。 结果看到腰间荷包,被剌了一个口子。 那里面的银票还有几张角露出来,那样子像是被人抽出一张银票顺带带出来的那一角一样。 知秋瞧见此,顿时恍然大悟。 又从小乞丐的衣袖里找到了小刀,才举起小刀和荷包,大喊。 “我说我的银票怎么在你手里,合着你是既要抢我的号牌,还割了我的荷包偷出银票污蔑我是拿银票买号牌,顺道污蔑我家县主!” 那小乞丐见事情彻底败露,情况不妙,直接一个骨碌爬起,顺着人群中腿缝直接逃也似的跑走了。 依兰雅间内。 天仙楼的王牌菜品,逐一摆上桌。 什么千金蟹酿,百香莲肉,酒酿狮子头,万树开花,蜜汁土窑焖鸡,酱香百味脆口鸭,尤其是对食材要求极高,一月只做一次的白玉生花,也都被摆在了桌上。 白玉生花是用最贵的九龙鱼取最嫩口感最佳的腹部的鱼肉,片成薄如蝉翼的鱼片,经过三十六道工序特殊处理,最后淋上由鱼子调配的特殊酱汁制成。 这道菜摆上桌,韩玲和慕双儿都惊了。 韩玲到底是韩府的千金,这天仙楼她自是来过好多次,这桌上的菜品,包括白玉生花她自是吃过的。 只是一桌子集齐了这么些菜,她确实是第一次见的。 苏梧吩咐下人上完菜后,便也很识趣没多打扰三个姑娘,起身告退。 只末了道了句。 “二位既然是我未婚妻的朋友,那便也是我的朋友,大家随便吃,这顿免单。” 说话时那墨色的眸子还不忘含情脉脉瞅乔阮香一眼,往日孤冷桀骜,严肃冷厉的苏梧,在此时在韩玲和慕双儿眼中,便是活脱脱一个霸道痴情的小情郎。 乔阮香的脸烫得都能烧开水了,那莹白几分下早就氤氲出桃粉来,脸颊便如初初长熟的桃子尖,粉中透红。 那模样,娇羞又诱人,瞧得人恨不能去咬上一口。 苏梧视线依依不舍在她脸上徘徊了一瞬,进而转身退出了雅阁。 他人一走,那雅阁当即就炸了锅了。 韩玲和慕双儿那山海都压不住的八卦心啊,一个猛窜直接冒出了头。 “好你个乔妹妹,什么时候和苏梧在一起的,说好的给我们说的!还未婚妻,你和他什么时候定的亲?” “是啊,乔姐姐你不地道!只悄咪咪在一起,连八卦都不让我们吃!” 二人早已离席,上前一左一右钳制住乔阮香的胳膊,面上佯装生气,嗔怒质问着。 “说,你快从实招来,是不是在云山寺你们就在一起了?”韩玲一只手放在她下巴靠近喉咙处。 那架势她若不说实话,可就等着她的千抓百手挠痒痒的惩罚吧。 慕双儿也有样学样,小肉手也在她细白的脖子上作势要挠。 反正,她们是不会轻易饶了乔阮香的。 乔阮香当下举手投降。 “在云山寺时我们真没在一起,我不骗你们,而且定亲之事也是昨日才定下,那定亲的流程还没走,只是口头上答应了而已。我也没打算瞒着你们,我本就想着今天告诉你们的。” 韩玲眼睛一眯,眼尾眸光一闪,质疑,“当真?” 乔阮香对天发誓,“当真!” 可韩玲和慕双儿却一个意味深长的对视,两人当即伸出魔爪,开始挠起了痒痒。 一时间三个姑娘打闹缠在一起,欢声笑语夹杂着乔阮香的求饶声,响声一片。 雅阁内的气氛也顿时变得活泼雀跃起来。 韩玲和慕双儿只是想逗一逗乔阮香的,也就打闹了一会儿,就收手了。 而且,一桌子美食呢,还有那比金子都贵的白玉生花。 她们自当不能错过食用最佳的时候。 三人理好衣衫,归位才恢复大家闺秀模样,端坐着吃食。 那白玉生花的鱼肉入口,当真软糯可口,配着一咬爆汁的鱼子调制的酱,味道简直鲜美。 韩玲吃完一口便不免生疑。 “这苏梧还真是有几分本事,刚刚那小乞丐污蔑你,他都能找到那小二作证,这一桌子的王牌菜,更是花钱都凑不齐的。他竟然能让天仙楼做齐。” “而且,这号牌还是天仙楼东家特意给你留的,这天仙楼背后神秘东家不会就是他吧?” 韩玲大胆猜测道。 乔阮香摇头,她也不知,昨夜去排队拿号的下人也未说那是天仙楼东家特意留的。 若非今儿那小二指证那小乞丐,为自己正名,自己都不知有此事。 她还觉得是自己给那下人支招,花钱贿赂了前面排队的人赶着末尾得了一个号。 这顿饭三人吃得很开心,出了天仙楼又来到她的香铺,第五种香小坐了一会儿。 又给了二人不少香露,三人又一起饮茶聊天,谈天说地好久。 天快擦黑,韩玲和慕双儿才依依不舍道别。 韩玲更是多次提出,下次要去她家做客。 乔阮香自是知道韩玲的意思,哪里是做客,分明是想见自家大哥了。 韩玲能喜欢自家大哥她自是欢喜的,只是,她也知他们之间身份的悬殊,也知那韩家他们乔家自是高攀不得的。 银月高悬。 夏日晚风清凉,屋内未置冰块,便很是凉爽。 窗户大开,乔阮香手臂搭在窗棂,下巴抵在臂腕,衣袖被撩起,露出一小截白玉皓臂来。 第120章:谢谢你,在我身边 皓臂纤细玉白,衬得那微垂玉手,也更加修长白嫩。 门被打开,身后有人行来。 现在已是深夜,她早就让知秋睡去了,她失眠了睡不着,这才没点灯,只坐在窗边吹风想事情。 听到动静,以为是知秋。 “我无事,只是不困而已,你快去睡吧。” 直到那淡淡的木樨香沁满鼻尖,她才知来人是谁。 刚要起身,那人就倾身逼近了过来。 那一小截皓腕被他紧握掌心,温热瞬间包裹。 这突如其来的肢体接触,让她冷不丁心颤了一下。 那种坠入海底的窒息感仿佛又要来了,而且,那块被他握在手中的肌肤,顿时像是被千万只蚁虫叮咬。 灼热又瘙痒,仿佛下一刻那块肌肤就要溃烂! 她几乎像是被开水烫到一样,猛然甩开了对方的手。 苏梧的我想你了这句话还未说出,便瞧出乔阮香神色不对。 那眉头微动,被甩开的手滞在半空,小心又谨慎,不敢再去碰她。 那墨眸瞧着微垂着头的乔阮香,那面颊惨白如纸,鼻尖的密汗都清晰可见。 便知道,那扎在她心口的毒针又发作了。 那三日的梦魇,席卷了她整个身子,他先前在云山寺猜测得也果真没错。 她到底还是对肢体接触产生了强烈的排斥。 只是,这比自己猜测得还要严重。 他缓缓靠近,那手小心翼翼隔着衣服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进而将她搂在怀中。 让她的头紧贴着自己的胸膛,没有肢体的接触,她会好很多。 他无声地轻拍她的身体安慰着她。 那温热夹杂着木樨香味,让乔阮香那窒息感逐渐缓和,那贴在耳廓,沉稳有力的心跳声,更是如一双大手,将她从深海里捞出。 她也总算得救。 她一动不动,任由对方轻抚着自己后背。 她的思绪还格外混乱,脑子也不清楚,只是肢体在渐渐恢复知觉。 也只是条件反射道了一句,“你怎么来了?” “我想你了,就来了。” 乔阮香神色还有些恍惚不清,刚刚那恐惧无助的感觉还在,几乎是下意识地又解释道,“刚刚我不是故意的。” 她也不知怎么了,自己的身体似乎很抵触被他碰。 刚刚一被他碰到,那种屈辱脏污感就会把自己淹没。 而且,昨日那坠入深海的窒息感也会浮现。 “我知道。” 他似乎什么都知道,也都明白她。 她想这是他能读自己心声的好处吧。 她不知道这种感觉还会出现多少次,总之,她是讨厌透了这种感觉。 觉得自己似乎变得不正常了,她不想这样,想摆脱它。 那思绪混乱又纷杂,搅得她头疼欲裂,她不想再去想它了,便强迫丢掉思绪。 须臾,她才意识到自己正被苏梧抱着。 忙不迭推开他。 这会儿意识算是彻底清醒了,神色也恢复如常,不似刚刚那般惨白。 也有意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让自己头疼的事,突然一脸正色质问对方起来:“你当真是越来越胆大,都开始夜闯我的闺房了!” 苏梧神色会意,进而身子也跟着放松下来,唇角挂着浅淡的笑,撩袍坐在她身侧高椅上,借着月光瞧着面前娇俏的美人。 周围气氛因为他自然自在的神情也变得轻松起来,他面上就又浮现那无赖赖皮样,“我来自己未婚妻的闺房,不算大胆。” 乔阮香瞧着他那涎皮赖脸的样子,原本还处于紧绷的身子也松弛下来,佯装嗔怒瞪了他一眼,面对他这般厚脸皮的说辞,倒是没说话回怼。 身子放松,思绪也就松弛下来,又想到白日在天仙楼,他当真是从云山寺回来,行为越来越放肆毫无顾忌了。 那明目张胆的示爱,还那般迫不及待告诉她们自己是他未婚妻。 在旁人眼中他那严肃冷酷,拒人千里之外的清冷形象是全无,竟摇身一变成了痴情种小情郎了。 对他的变化,她感到困惑还有几分不习惯,「他这是闹哪样?」 当然是宣示主权了。 他也只是在心里道,并未言语,“痴情种才是真的我,日后我啊,只会变本加厉,娘子需得慢慢习惯才好。”苏梧语气清和说着,神情慵懒自如。 而那双墨眸却深邃又迷人,映着清冷月光,就这般痴痴望着她。 其实乔阮香从心底里是喜欢这样的他,比起忽远忽近捉摸不透,她喜欢对方这般坚定不移,朝自己奔来的感觉。 欢喜盈满眸子。 那水眸也迎着他的目光而去,这次她不再避开,与他的目光交织缠绵,纠缠不休,直至融为了一体,尽数入了对方的眸。 这时,她很确定了。 她的心啊,便如鸣鼓,总也跳不停了。 面前的人啊,便如那山涧溪流,到底流入了心间化成了温泉。 她啊,便如那飞蛾,到底是心甘情愿跳入了他编织的温柔陷阱了,彻底沉沦,不愿离开。 唇瓣相碰,如蜻蜓点水般,冰凉柔软,却撩拨心尖。 小心轻盈,却能掀起巨浪。 清清淡淡,却能回味无穷。 「谢谢你,在我身边。」 这一世这般千疮百孔的她啊,是多么庆幸呢,遇到了那个能填平自己那些缺口的人。 魏氏是不是逃出来的,乔阮香只让知秋去牢狱打听了一二便知道了。 果真如她猜测那般,是魏氏在被抓当天逃走的。 既如此,乔阮香直接将那小乞丐和当时自己见到魏氏的行踪告诉了刑部。 自有人去地毯式搜捕她。 只是魏氏背后还有没有人,她不得而知。 她也没过多去费心思想此事,若有人,对方定还会出招,待对方出手时,再揪出来便知道是谁了。 目光落在手中几个小物件,这是她让知秋去按照自己画的图样去铁匠铺打造的。 阴暗潮湿的地牢。 光影成束正照在那木架上。 而木架上的人正用铁链绑着四肢,看去,他的身上并未有太多可怖的伤口。 只是指甲被拔去,十指指尖如烂掉一般,露出森白的手骨,十根脚趾肉似被刮骨刀剔去了皮肉,单单留着完美的脚骨,而已。 第121章:乔阮香病了 而且,行刑之人很懂得呵护对方,用刑后确保疼痛能一丝不落入他身,且伤口还能更好地愈合,抹了特殊药水,再涂抹疗伤药,那伤口每一处任何疼痛,他都能清晰且清醒地感觉到。 那药水浸入血肉,针刺入骨疼痛的感觉,那血肉痉挛抽动新的皮肉生出的又痛又痒的感觉。 牢狱的门被重重打开,光束成片,落在湿粘和着血水的地面上。 一袭木樨花点缀白裙荡漾而来,那人身姿轻盈,款款走来,便如吹过随风轻落的木樨花瓣。 轻柔娇美,纯洁美好。 却与这阴暗潮湿,散发恶臭的牢狱,格格不入。 那是一双云绣银丝勾边乳黄色翘头履,小巧干净,只鞋底沾了星点和着血的污渍。 便如花瓣染了点泥,让人忍不住去擦拭。 但,鞋的主人似乎并不在意,她款款走近,打开铁链锁住的牢门,踩着那地面坑坑洼洼的水渍,行到他面前。 卓圆的眼神一直盯着那双鞋,直至对方站在自己面前,他缓缓抬头,那头似有千斤重,他抬起来似都耗费了他十足的力气。 那视线一点点上移,是熟悉的木樨花绣纹,鼻尖透过血腥恶臭味竟也闻到了一丝依兰香。 视线最后稳稳落在对方脸上,那是张惊艳绝色的容颜。 即便,她眸色冷凝如霜,面颊更是透着冷厉阴狠。 却半点没掩盖她那倾国姝色。 卓圆只看她一眼便认出了她,那日那个商贾之女乔阮香。 古书中有记载,痛有千百种,血肉剥离之痛,最为锥心刺骨。 而比血肉剥离之痛更痛苦的,便是乔阮香手中的它“钓鱼钩”。 只是它非钓鱼,而是钓肉和筋骨。 它只有钢针般大小,却内有玄机,刺入血肉后,尖部能瞬间弹射出由钢丝连接制作精密又坚固的倒钩,倒钩还有无数倒刺,倒刺之上淬着让人痛不欲生的千蚁毒。 且那弹射的力度能直穿入骨髓,那毒素亦能盈满全身。 再拽出时,那骨髓带着筋和血肉,一并拽出,他不会死,甚至不会流太多血。 可却能疼得他痛不欲生! 乔阮香不想让苏梧看到自己折辱人那狰狞可怖的样子,苏梧亦懂她,出了牢狱,只静静等在门外。 那无数的钢针啊,从下体中央开始,到大腿内侧,再到四肢百骸,每一寸肌肤,她都没放过。 那中央的位置,最为惨烈,隔着衣服,那血肉拉丝稀稀拉拉坠下来,还和着屎和尿。 卓圆痛不欲生,那种钻心刺入百骸的痛,让他几欲咬舌自尽。 那双眸子都渗出了血来。 他艰难地掀起眼皮来,看着面前的乔阮香,如染了鲜血的白莲花,疯批妖冶,阴毒瑰丽。 “为……什……么……” 他艰难地吐出三个字。 为什么,为什么她这般折磨自己? 自己才和她见过一面而已,为何她那眼中神情里,那滔天的恨意,那么浓烈强烈。 好像上一辈自己是她的仇人般。 “因为你,该死!” 那三日惨无人道,万般折辱的画面此时清晰可见,它一遍遍在她脑海里开始回放。 那身下的撕扯的痛,就如蜿蜒的毒蛇从下身钻入,那种惊惧惊恐,又极尽屈辱的感觉,瞬间让她浑身僵硬,呼吸停滞起来。 那种无力又愤恨极致痛苦的感觉,充斥着她每一寸肌肤。 她一遍遍强迫自己不要去想,瞪着猩红的眸子,看着面前被自己折磨得血肉模糊的人。 又一遍遍安慰自己,会好的,一切会好的,只要那扎根在心里的所有痛苦折辱,尽数还给他,自己就会好。 那可怖的回忆不会再来侵蚀自己,那痛苦惊恐的感觉,也不会再充斥全身。 她会走出那阴暗的泥沼,会被雨水冲刷干净,会拥抱阳光的! 乔阮香病了。 病了整整一个月。 这一个月,她反反复复高热,整个人也变得恍惚起来,似梦魇昏迷不醒时也都在呼救,在拼了命挣扎,歇斯底里嘶吼。 那冷汗一层层往外冒,喊完后又是一阵高热。 乔父和乔书柏乔竹松三个大男人看着她这般,都急哭了。 他们不知道乔阮香到底怎么了,又梦到了什么,能让她在梦中那般痛苦。 灌了药,那热也总是退退烧烧。 大夫只言这是心思郁结所致,无法药物治疗,只能靠她自己。 又言,若她能不因梦魇日日沉睡一两个时辰,对病情也是好的。 只有苏梧靠近她,她那昏迷的情绪才会稳定,日日也才能沉睡一两个时辰。 如此,苏梧便日夜守在她身边,这般照料了一个月。 乔阮香觉得自己似是又重活了一次,这次是真正地从深渊里爬出来。 醒来这日,她觉得身心有了前所未有的轻松,掀开眼皮,便看到那远黛山眉,直挺的鼻梁和轻薄淡粉的唇。 是那张如山水画晕染开的俊容,此时,正头趴在床边,守着自己浅睡着。 清晨的光莹黄清亮,正好打在面前人的额角,那光又四散开来,映得那低垂的睫羽,根根分明落在莹白肌肤上。 她看了想抬手去碰,却觉手腕微沉。 瞧去,是他的手隔着衣服紧紧握着自己的手腕。 乔阮香心头一暖,眼眶润了一层水汽。 这一个月来,她病得迷迷糊糊,但也多少有些记忆。 她几乎变得更加严重了,身体肌肤是任何人都碰不得了。 只要触碰,自己就会有窒息感,身体也会变得僵硬麻木,进而躯体开始有剧烈的反应,那也使得自己精神崩溃,开始发疯。 回想这一个月,也只有自己被苏梧隔着衣服抱着,轻吻自己唇瓣,自己才会平静下来。 她不知道为什么,她已经折磨死了卓圆,可那痛苦那屈辱的感觉,还一直伴随着自己。 但她也庆幸,还好,还好唇瓣间触碰,亲吻苏梧,自己依旧无事。 他应该是累坏了,这会儿睡得很沉,呼吸沉重而平稳,只这般听着,也让她心安。 她有了一些力气,小臂未动,另一只手强撑起身子,俯身过去,如上次那般,轻啄了一口那薄唇。 睫羽轻颤,呼吸放轻,他惊醒了过来。 “我吵醒了你吗?” 第122章:总有煞风景的人 苏梧嗅着那沉醉的依兰香,头未动,依旧枕在臂膀上,看着近在咫尺的乔阮香,她刚吻了自己,那身子依旧保持探身的姿势,鼻尖紧紧贴着他的。 唇瓣也只隔着一指的距离,她说话声那温热的气息都还尽数包裹住他,而他那唇瓣还有刚刚她轻触的柔软。 他似不知足,下巴微扬,又去啄了一下。 只是吻得要比刚刚更深,那是唇齿间的缱绻,呼吸间的纠缠。 但他也知分寸,不敢贪多,适时收口。 “没有,是我刚好醒来了。” 乔阮香还是第一次,这般与人深吻,倒是被亲得双颊酡红,心脏狂跳。 被对方松开,她有些不好意思别过头,想要坐起身来。 苏梧急忙上前搀扶,他隔着衣服,小心翼翼不去触碰她的肌肤。 扶她坐起,进而靠在自己胸膛。 听着那沉稳的心跳,乔阮香只觉安心自在,身体更是说不出的放松。 她又回想起,这一个月,他几乎是日日夜夜这般抱着自己,安抚自己,让自己得以沉睡。 那心中的喜欢啊,早已不知何时纠缠缠绕,由丝成了网。 她抬起手臂,紧紧搂着他的腰身。 而苏梧,也环抱着她,毫无节制肆无忌惮地贪恋着她的拥抱。 屋内染着香,香烟袅袅,蜿蜒成蛇又在半空瞬间散开成雾。 那雾覆在那相拥的二人,气氛温馨柔和。 而此时无声胜有声,千言万语都尽数在这一个拥抱中。 苏梧只要她。 乔阮香只有他。 “主子,那了圆终于松口了,但要您亲自去,说是关乎琉璃国的事。” 总有煞风景的人。 长风硬着头皮站在门外,不怕死地出声道。 果然,闻此,苏梧那墨眸凛冽地朝门外扫去,隔着木纱门,长风都觉得自己脖子凉飕飕的。 乔阮香想从怀中挣脱,可那人抱得紧,似乎很贪恋,他还没抱够。 她仰头,那张芙蓉面映入墨眸,那墨眸黑亮清透,都能看到缩小的自己映在里面。 “好啦,正事要紧,况且,我也已经没事了。”乔阮香哄着对方。 可对方墨眸露出浓浓不舍,眉头微皱,嘴唇微噘,像是要糖吃才听话的小孩。 乔阮香无奈一笑,迎了上去落了轻轻一吻。 “这样,够了吧?” “不够的,不过,等下次我再讨回。” 那过去欠下的,他都还未一一讨回呢,一个香吻如何能够? 这是他心心念念两世的人儿啊,总算入了他怀,落入他网,他自当要将之前那千思万想的日夜,给加倍讨要回来。 他还是不舍得放手,又低头落了深深一吻,吻得怀中人轻喘气息,才罢休。 苏梧走后,知秋才行入里间,伺候乔阮香梳头更衣。 知秋自是知晓小姐的症状,穿衣梳头时都小心翼翼不碰到小姐的肌肤。 苏梧一个月的悉心照料,乔父怕落人口舌,早就在当时换了庚帖,定下了亲事。 苏梧的祖母苏老太太从云山寺出来就一直住在杺园,皇上也准允了她回京。 苏老太太便做长辈,来了乔家定下了亲事。 虽说未大张旗鼓,但到底是苏梧和乔家乔阮香定亲,此前多有传言二人苟合,如今又传定亲,自是很快传遍京城。 那流言蜚语自是也有,但苏梧是何人啊,皇城司统领,那流言但凡冒头都被他的人压了下去。 故意编造者,还当众挨了板子,以儆效尤。 苏梧本就阴戾残暴,雷霆手段在外,故京城人也都人人畏他。 这些,知秋在和乔阮香梳头时,便一一言明了。 乔阮香静静听着,她自始至终不在意这些谣言的,之前在意只是因为怕累及家人。 “父亲和大哥他们呢?可有受影响?” “老爷比小姐您想得坚强,自是无事,大公子更是不在意那些污言秽语了,只道身正不怕影子斜,那空穴来风的谣言,自会消散。” 乔阮香闻言,放心点了点头。 她躺了一个月,想要走动走动,又想着之前就准备开张的香铺因为一些事情,接二连三延迟。 便乘马车准备去香铺逛一圈。 到还有一条街的距离,她想走走了,便下了马车缓步走着。 路过一个暗巷时,里面刚好冲过来一个人,险些撞倒她。 那路边乔阮香一侧正是不知谁丟的一堆摔碎的瓷器碎渣。 若乔阮香刚好摔倒在地,那脸是恰巧摔在那里的。 这么多的碎渣,那脸怕是要毁容。 还好知秋眼疾手快,拽了她一下,后退了半步与那人错开。 那人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刚站稳身子,忙不迭弯腰道歉。 “对不住姑娘,对不住。” 乔阮香心有余悸地瞟了一眼一旁的碎渣,眉头有几分疑惑,但看着面前陌生的女子,那疑惑也压了下去。 许是巧合吧,左右自己也无事,便摆手,嘱咐她下次小心些。 只见那粗衣打扮的女子连连称是,抬眸之际,乔阮香也落入她眼帘。 而乔阮香的视线也划过她的眸子,可是,却没窥听到任何心声。 这不禁让她再次生疑起来,刚准备扭身的身子定住,歪头看着对方的眼睛。 对方被盯得有些不知所措,眼底面上都是慌乱之色。 又急急道:“姑娘,你……姑娘不会是非要讹我吧?我,我可没钱赔姑娘你,而且,你不也没事么。” 对方的声音拽回她的思绪,她哦了一声,摇头。 “没有,只是刚瞧着你像我一个朋友,但现在又细瞧,是我认错了。” 那女子一听不是要讹她,放心一笑嘴里直说着那就好,但也不敢多逗留,遂仓皇走了。 乔阮香很确定,听不到她的心声。 可也很确定,自己不认识她,而且也确定没见过她。 可为何一样也听不到她的心声? 她没有疑惑多久,就到了香铺。 之前让贾云儿看着装潢了一下,这时候已经翻新好了,倒是别具一格,让人眼前一亮。 香铺开展的方向她还没想好,便没吩咐其他,倒是把刚刚那个女子的画像画了下来。 她画技一般,但是主要特征开始画出来了。 第123章:私人定制 只道:“让那些小乞丐看看,如果可以,帮我查出这个人来。” 她是谁,自己总得查清楚才行,若与自己无关,自己也放心些。 夜幕降临,繁华的街上,行人逐渐褪去。 只三三两两在街上走着,那暗巷另一角,窝在墙根下,两个被打断腿戳瞎眼的乞丐,拿着破了一个口的碗乞讨。 他们看不见,也开口说不了话,只呃呃地发出声响,那枯瘦沾满脏污的手,拿着碗一顿一顿上下摇着,做着讨饭的姿势。 但路过行人根本看都不看他们一眼。 此时,一双云纹鞋履出现在他们面前,裙边还荡漾出好看的波纹形状。 依兰香味清淡淡雅,驱散着从他们身上散发出的恶臭。 那人往他们碗里丢了两枚铜钱,那铜钱与瓷碗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拿着碗的人听到声音,忙用手去摸,果真摸到了铜钱,连连磕头感谢。 乔阮香站在那里俯视着地上的两个乞丐,回想着刚刚看到的那一幕,两个彪形大汉给了他们两个铜板,便把他们身侧那女乞丐拖走进暗巷里。 去干什么了,可想而知。 而在女乞丐被拖走时,她看了个正着。 被打断腿戳瞎眼的,不正是元姨娘。 她当时讶异了一瞬,便了然了,明白了定是苏梧这般做的,也知他是为何。 他能窥听自己心声,自是也知自己想让元姨娘落得如何下场。 元姨娘上一世害死了自己全家,她自己沦落至此,也是她咎由自取活该。 乔阮香心底划过暗爽,又淡淡瞥了那暗巷一眼,便转身走了。 牢狱内,了圆被打得没了人样,苏梧拿着他招供的供词,拧眉看着。 他竟然是琉璃国的奸细。 竟然帮助翼王毒害皇上,只是为了到时翼王能交出边境三城。 这让他不禁疑惑,琉璃国似乎从一开始就觊觎边境三城。 这次更是大费周章,绕这么一大圈,只为要这个。 那三城有什么,值得琉璃国这般费尽心思也要得到? 这个问题单想他自是想不明白的,便吩咐传信去边境,让张将军派人去查一查三城里有什么便知了。 乔阮香大病初愈,韩玲和慕双儿一得到她好了的消息,便马不停蹄来乔家探望她。 当然,她病了的这一个月她们也总是隔三差五来,就盼着自己快些好。 那乔阮香最新患上的病症,身上的肌肤,任何人碰不得。 她们也是知晓的。 此时,二人都乖巧坐在院中石桌旁,慕双儿很想去搂着胳膊那般亲昵,但也怕自己不小心碰到她,便也只乖乖坐在凳子上。 “妹妹这次病得这般厉害,究竟是怎么了?大夫说是心思郁结,妹妹心中可有什么烦闷的?与我们说说,就算帮不上忙,帮你纾解一二也是好的啊。” 乔阮香望着韩玲投来的关切的目光,淡淡一笑,“没什么的,就是做了噩梦梦魇着了,才突发的急症,没有什么烦闷的。” “好了,不说我了,说说你吧,我听说最近你又在被家里人催着相看定亲?” 这自不是她听谁说的,便是听到了对方一直哀怨苦恼的心声。 她隔三岔五来探望自己,除了真担心自己以外,也是想躲相看的。 一闻此,韩玲就一脸惆怅。 反观慕双儿露出幸灾乐祸表情,“可说呢,姑母每日给她安排了两个相看,是逼着表姐也得去。还道,若表姐再不相看定亲嫁人,就成老姑娘了!” 被慕双儿调侃,韩玲气急抬手作势就要打去,慕双儿嘻嘻笑着,身子往乔阮香身侧一躲,愣是没让她打着。 韩玲更气,可也没再做什么,只是气鼓着双颊瞪着慕双儿。 被瞪着的慕双儿,做了个鬼脸,满脸挑衅,反正有乔阮香在,她才不怕表姐。 乔阮香笑看着二人打闹,劝和了几句,才又眸光认真道:“韩姐姐到底是如何想的?不想相看可是有中意之人?” 乔阮香的话直直问到了韩玲心坎里。 韩玲嗫喏着,不知怎么开口,又瞧着慕双儿实在碍眼,先寻了个理由,支走了慕双儿,才面色半娇羞半不好意思地开了口。 “我,我其实今日来找你,除了来探望你之外,最主要的就是来说此事的。” 「哎呀,自己喜欢乔书柏怎么开口告诉她啊?当真是羞死人了!而且,自己这一个月来,来了乔家不下十次,好几次自己都是故意和乔书柏碰面,和他打招呼,他还总是一副客气疏离模样,总躲自己远远的。」 「他是不喜欢自己?如果自己告诉乔妹妹,不知道乔妹妹会不会帮自己追她兄长。」 她紧咬着嘴唇,眉头都皱到了一起,声音从牙齿缝隙里吐出,更是如蚊虫般小,“我其实……其实……” “你其实喜欢我大哥?”乔阮香轻声开口,替她把没好意思开口的话说了出来。 她其实早有察觉,现在挑明了倒也不是坏事。 虽然在她看来大哥和韩玲都是最好的人,但中间到底是隔着门第身份。 她猜大哥肯定是会拒绝韩玲的,如此,韩玲早点死心也好。 之后,她在韩玲多次请求下,便答应了帮她制造和大哥见面的机会。 开香铺的事情一搁再搁,她这下彻底无事了,要着手开始想开香铺的事了。 她送给慕双儿的蝴蝶香,慕双儿参加过几次宴会,倒是引了不少人问询。 慕双儿也道她们都想买,让她快些开张。 但,她自己一个人到底人手有限。 这制香露的工序繁琐,也教不得外人,不可能量产的。 这时,她也才想起,之前韩玲所说过的私人定制。 当下便有了主意和方向,开始着手准备起来。 先是让贾云儿去买香料,之后是自己和知秋爬了京城郊外几座山,寻了几日才寻到合心意的山泉水。 用山泉水调制香露,能更好地发挥香露原本的味道,减少削弱香气。 这几日下来,材料都准备齐了,她便根据母亲的手札,罗列出了三十六种不同香味,作为特别定制款。 第124章:乔老爷出事了 另还开设私人订制款,但私人订制款要更贵更独一无二,当然诉求自是根据当事人要求调配。 这日,乔阮香将私人订制的要求和规则才刚写完,便见知秋匆匆从外面赶来。 “小姐,不好了,乔老爷出事了!” 夏日的骄阳,火辣辣地挂在上空,照得地面如蒸炉般火热。 而乔家绸缎庄,此时当真是火红一片。 那无情的火舌,在无风的情况下,肆意燃烧着,一层层往外扩散,只眨眼间就将整个绸缎庄燃了起来。 那浓烟阵阵,都几乎都把那毒辣的日头遮住。 绸缎庄的管事和伙计一个个灰头土脸,跪在地上一脸愁苦,声音带着浓重哭腔大喊着完了完了,都完了。 那一百万两的金蚕丝货全都烧没了! 乔阮香赶到时,正听到那句,视线又看向那绸缎庄,此时已经被火焰全都覆盖,几乎全部烧毁了。 而父亲早已晕倒在路边,二哥正扶着父亲,不断掐着人中唤醒父亲。 乔阮香顾不得去想绸缎庄的事,先跑去父亲身边,看着二哥掐父亲人中拍脸,自己则用力猛捶父亲胸口,几下后父亲的呼吸终于恢复,逐渐醒转过来。 二人见此皆松了一口气。 乔父一醒就开始念叨着,“我的货,那一百万两的货……” “父亲,您先别担心货,货没了自还有旁的办法,您的身体最重要。” 乔父闻此捂脸直摇头。 “那是签了赔偿协议的,若毁了一赔十。”乔竹松也哭丧着脸,开口解释着。 乔阮香闻此顿时惊了,一赔十! 要赔一千万两! “怎么会签订协议一赔十!不是都是双倍的赔付吗?” 乔竹松低头看向父亲,他其实也不知道为何父亲会接这么一单生意。 乔父此时无比后悔接了这个生意,那时他心疼女儿,担心苏梧也不是善者,想着自己做一笔大的生意,赚足够多的钱。 若是女儿不愿嫁给苏梧了,他就让大儿子拿着乔家大半的家财去面见皇上,去充盈国库,只为给女儿一次选择自由的机会。 东周国国库亏空,这些京城的商人都知晓,乔父自然也明白,乔家的多半家财,再加上这笔生意若成了,五百万两的银子到手,加起来怎么也有一千多万的银子。 这么一大笔银子,换女儿不嫁人这一个请求,他信皇上肯定会准允。 可,后来女儿病了,看到苏梧那般尽心照顾女儿,他也知道了,苏梧对女儿是真心。 女儿也非不愿嫁。 如此他也放心了,但这单生意接都接了,就想着也是意外财,等女儿嫁给苏梧后,这些都是她的嫁妆。 可没成想,这突如其来的火,把这一切都给毁了! 要赔一千万两的银子啊,把乔家所有家财都变卖了,也不知够不够。 “香儿,都怨父亲,都是父亲的错。” 说着乔父掩面哭了起来,这下乔家彻底破产了,那女儿还如何风风光光嫁给苏梧。 自己真是没用! 乔父猛地一口气又没上来,再次晕了过去。 乔阮香见此片刻不敢耽误,急忙带着父亲回乔家请大夫,乔竹松则安排着下人组织赶紧灭火。 里面的货自是救不了了,但最起码不能让火势蔓延,造成更多的损失。 回到正院,小厮们把父亲抬到床上,乔阮香就命知秋去请大夫来。 大夫来得很快,几针下去,算是保住了父亲一命,但也伤了根本,身体状况直线下降,需得躺在榻上好好静养才行。 切不可再急再躁,否则恐有性命之忧。 乔阮香想到上一世,父亲便是在大哥二哥接二离世后,大悲过甚,直接便昏厥猝死的。 她谢过大夫让知秋送大夫走后,便来到父亲榻前。 “父亲,您别担心,不就是一千万两,没事的,加上我的那些嫁妆,应该够了。家里没钱了,还能再挣不怕什么的,父亲您的身子最要紧。” 乔父此时情绪缓和稳定了下来,可一想那一千万两,他那眉头怎么也平不下来,也非真心疼那些钱,他是担心,女儿不能风风光光嫁给苏梧了。 怕苏梧再看不起她,再因为这些俗物变成第二个苏墨。 虽然那一个月他对女儿的体贴入微的照顾来看,不像这种人,可,世道易变,人心亦是如此,这谁能说得准。 “父亲只是觉得对不起你,你刚刚定亲,来年就要嫁人了,父亲本就给不了你什么,现在,连钱也给不了你了。是父亲没用……” 乔阮香宽慰,“父亲,您给我的已经很多了,您给我女儿很多爱,这比金钱更值钱。而且,还有一年的时间,怕什么?我相信,我们肯定还能再起来的。” 又笑了笑,继续道:“而且,正好,女儿也想让父亲好好歇歇享福,女儿的香铺也筹备得差不多了,很快就开张,日后我们的吃穿用度自也不用愁,父亲你呢,就安心养身子,只等着我和哥哥没孝敬您。” 乔阮香那笑温和暖心,声音轻柔安心,乔父满心满眼的愧疚,闻此更是愧疚不已。 但更多的是温暖和欣慰,自己最疼最爱的囡囡长大了。 他也就不那般难过揪心了,女儿制香的手艺他是信得过的,而且,女儿从小就是个有主意也有能力的人。 他自是也信她的话。 安抚好父亲,又喂他喝了药,看着他睡下,才从里屋退了出来。 出来后,乔阮香的脸便冷了下来,早已没了刚刚那温和柔顺的模样。 眼底似沁着冰凘,泛着寒气。 思绪将得知的这些信息稍微整合,便知晓了。 有人在背后动手,故意设的此局,就是故意还乔家破产的! 是谁? 她那眸光一凛。 苏梧听到乔家出事了,便马不停蹄去乔家。 却没见到乔阮香的人,只得知她去了刑部大牢。 这才在大牢门外等着她。 只是,没等到乔阮香,却等到了别的人。 魏氏早就被抓回了牢狱,还被打了四十大板,她去寻了她,问了几个问题,就出来了。 刚出来就远远瞧见苏梧的马车驶走,帘子被风吹起,窥见里面还坐着一位女子。 第125章:心思不纯的狐狸媚子 那个女子还很眼熟。 乔阮香只看了一眼,之后拧眉想着,忽地想起,是那次差点儿撞到自己,自己却窥不见她的心声的女子! 她怎么和苏梧同乘马车? 苏梧认识她? 她暂时先把这个疑问搁置了,想到刚刚窥探魏氏的心声。 那日那个乞丐故意抹黑自己之事,果然如自己猜测那般,是有人在背后给她出的主意。 只是那出主意的竟然是钟家,钟氏比魏氏要强,钟家倒是力保了钟氏,没让钟氏入牢。 不过,更意外的是这次绸缎庄走水,设计乔家破产之事竟是钟家和魏家一同策划的。 她原以为是魏氏以及她的娘家人搞的鬼,原来还有钟家掺和。 乔阮香的眸光变得暗沉下来,好啊,既如此,那钟家和魏家,谁也别想逃! 害得乔家破产,父亲病重,她也绝不会让他们安枕无忧。 另一边,钟家。 钟家也是小世族,钟老爷在朝堂上也只是五品的小官。 但因为钟老爷很会做人,所以朝堂上下也都有说得上话的人。 故而,在苏家落败之时,他就当机立断,力保了钟氏,即便没得到苏青松的休书,那也是对外称被休了,和苏家无任何瓜葛。 才保住了钟氏。 钟氏原本是又伤心又难过的,自不是为了苏青松那个挨千刀的难过,而是可怜自己怎么这么命苦,嫁给了苏青松那个没用的废物不说。 根本没过几年痛快日子,苏家就落败了。 落败就落败吧,自己那些钱啊,还在落败前被乔阮香那个贱人给抢了去! 包括自己那些嫁妆,也都因为买她那银炭,是花得一分不剩。 她还没想着怎么去对付乔阮香,把自己的钱夺回来呢! 现在苏家落败,自己还怎么夺回钱来! 但她也就难过了几日,魏氏突然跑来,她便和魏氏和魏家联手,设了那局,不光把乔家所有家产都夺回,还让乔家彻底破产彻底毁了! 钟氏光想着就高兴。 而钟家正堂内,坐着的还有魏家老爷和夫人。 那下订单引诱乔父入局的主意,自不是钟家人出的,钟家人从钟氏就能看出,是没一个脑子好使的。 自是魏家魏夫人出的主意。 魏夫人:“此计已成,饶是那乔阮香察觉不对,也查不出半点蛛丝马迹能指向我们,那一千万两的乔家家产,我们便唾手可得了。” 钟夫人也笑得合不拢口,“是是是啊。” 一千万两啊,那得多少钱啊,怕是国库都没有这么多钱,他们钟家要发达啦! 钟老爷也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此时也格外庆幸,当时魏家被查贿赂革职,没有过分拉踩疏离魏家。 魏老爷那一双眼睛自是很毒的,看人很准,自也能拿捏得住钟氏一家。 知他们眼皮子浅,也自是见钱眼开之人。 目光微转,道:“接下来我们还是聊一下那一千万两两家该如何分吧。” 钟老爷一听,他们钟家自是要占大头的。 就如一开始商量那般,他们只是出了主意,安排人去下单,去纵火,可都是他的人做的。 “那自然是我九成,你们一成了。”钟老爷扬着眉道。 魏夫人一听此眉头骤然紧到一起,可魏老爷却并未反驳,只点头答应。 魏夫人急了,想要开口却被魏老爷拦住。 钟夫人瞧着魏夫人那吃亏却不能言的样子,心里别提有多爽快。 往日魏家还没革职时,那魏夫人在她面前可没少显摆她多么聪慧足智多谋,多么有才学才情。 现在,再有才学计谋,还不是得败在自己下风! - 乔竹松把火扑灭后,就开始盘点家里的钱财。 乔书柏下值回来得知这一切,先去看了父亲,之后也跟着盘点家中财产。 二人拿着账簿对了又对,乔家的四百多间铺面外加万亩良田,再加上现在住的房子还有烧毁的绸缎庄,满打满算也就七百万两银子。 还差三百万两。 这时,乔阮香刚好过来了,手里端着降火平心的枸杞雪梨汤。 冰镇过,夏日喝倒是也清口好喝。 “大哥二哥喝汤。”她把托盘递给知秋,进而将两碗汤分别递给他们。 然后净手落座,视线落在账本上的数字,笑盈盈拿出自己的账本来。 “好在,差的也不算特别多,我的这些嫁妆除去我那香铺,刚好够三百万两。” 乔书柏和乔竹松自是不愿意拿小妹的钱的,可,现在关键时期,不拿也没了旁的法子。 杺园内。 李嬷嬷抱着小杺儿,瞧见苏公子带着一个女子入了书房,眉头锁了锁。 李嬷嬷活了大半辈子,那一双眼睛啊,毒着呢,那女子是不是好的,有没有动歪心思,她是一眼就能看出来。 刚刚那女子虽然规规矩矩跟在苏公子身后,可那眼神可不安分,一直在苏公子身上徘徊。 尤其是她走路那架势,扭腰歪身子的,一看就是个心思不纯的狐狸媚子! 苏公子怎么带着这么一个人回来? 李嬷嬷打心里不喜欢那个女子,在她心里,苏公子只和乔姑娘般配。 旁的女人,都别想沾边! 当下她抱着小杺儿就朝苏老太太的院子行去。 书房内。 门窗大开,屋内还点了蜡烛,格外透亮。 苏梧神色肃穆冷厉坐在桌案后的太师椅上,长风候在一旁,而对面站着的是那女子。 女子穿着一身灰褐色粗布衣衫,虽然破旧,但很干净,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用一根木簪绾着。 面上更是干净白皙,未施粉黛,却显娇颜。 微微垂着头,眼尾上挑着,唇角也有意无意上扬挂着极为浅淡勾人的笑。 但她掩饰得又极好,让人瞧着,也只是极为礼貌的笑意,并未有半分逾矩。 然后从怀里拿出手书,还有一支碎了的玉簪,轻柔开口:“余桐确实是哥哥你的妹妹。这是哥哥母亲还在怀着哥哥时,写给拜了天地结为姊妹的我娘亲的,说是让我们母女二人活不下去,便来寻哥哥。” 苏梧并未让长风去拿来看,此事他知道,对方确实是自己母亲在边境时,结拜的姊妹的女儿。 第126章:入住杺园 这个在上一世就已经核实过了的,而且,她上一世对自己也确实不错,自己为了乔阮香屠了整个苏家,又屠了整个云山寺。 就要被判死刑时,是她拼死闯入了皇宫,差点被打死,入宫见了皇上,才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告知皇上。 自己也才得以免了死刑。 但自己本就一心求死的,所以之后便自刎了。 收回思绪,那墨眸平淡无波澜。 对于这个妹妹他和上一世一样,没有怜爱和爱护,只能说,有一份责任。 她既然找到自己这儿来,自己自当也不会让她饿着。 当即吩咐让长风暂时安排个房间给她,几日后,外面的院子安置妥当,就让她搬出去。 全程也只是吩咐长风,多余的目光并未多看她一眼。 余桐并未气馁,神色也未有任何异样,只做足了乖巧懂事的模样。 道了句:“多谢哥哥。” 再说另一边,苏老太太逗着小杺儿,听到李嬷嬷所言,那脸上立马警惕起来。 简直如临大敌。 “什么来历不明的狐媚子,还敢勾引梧儿!花嬷嬷你去探听一二去。” 花嬷嬷当即去了,花嬷嬷套话的手段极好的,很快回来了,只道是苏梧的妹妹。 暂住几日,过几日苏梧买了小院,再让她搬过去。 苏老太太眼底更是疑惑,这半路怎么可能冒出来一个妹妹! 肯定是那女子看上梧儿了,想要勾搭他。 梧儿平日挺精明的,怎么现在却糊涂了! 又想到乔阮香,乔家出事的消息苏老太太虽然知道得晚了点,但现在也知道了个大概。 她虽然不懂商场上的那些尔虞我诈,也不明白乔家走水破产是人为还是意外。 但一想到乔家那宅子怕是也要变卖了抵债了。 她很不合时宜露出一抹笑来。 虽然有些不地道,但,这火倒是烧得是时候。 “花嬷嬷,去递帖子给乔家!” “不,等等!明天,你亲自去一趟乔家。” 乔家的家产和乔阮香的嫁妆移交倒是很快,对方确认资产总价值确实是一千万两,也没为难。 算是和平解除了订单。 相比乔书柏和乔竹松那般心疼,盛极一时的乔家就这么落没了,乔阮香却神色平平,毫无波澜。 毕竟,这钱,迟早还会还回来的,怕什么。 唯一困难的,就是这中间过渡的时间,好在她还有个香铺,香铺开张,有生意有收入来源,倒也不至于他们没钱花。 第二日全家就要搬出乔家,而乔家那些家仆,自当也遣散的遣散,只留了几个贴身伺候的小厮和婢女。 之后,最眼下的,就是要解决的住处问题。 知秋帮着小姐收拾东西时,突然想起什么道。 “小姐,我记得您之前让奴婢买了一处院子给青木,那院子虽是一进院子,但也有四五间厢房,也是够我们住的。不如要回来?” 乔阮香不是没想到那个院子,她摇头。 “那个院子给青木住日后还有大用处,也是能让青木为我们所用的东西,暂时先不能要回。” 顿了顿又道:“放心吧,有我在,乔家不会沦落街头的。” 知秋自是信小姐,她只是觉得让青木舒舒服服住那么大的院子,当真是便宜她了。 但小姐有自己的考量,她也没说什么。 第二日大早,乔阮香正准备出门,想着去房行看看租一处院子。 却见花嬷嬷来了。 花嬷嬷身后还带着十几个小厮和婢女婆子,二话不说直接将搬家的家当全都装上了马车。 - 杺园乔阮香来过的,她记得不算大,但入了杺园后院,才知道,杺园还真不小。 光后院就有六个独立的院落,前院有四个。 前院的四个,一个康泰院是苏老太太在住,一个是杺园院是小杺儿在住,还有一个是梧桐院是苏梧所居。 而最后一个院子,花嬷嬷把自己带到了院子内。 上面写着清香园。 可见,这是给自己的院子。 她不禁惊了一下,入院里,里面一应摆设也都是自己喜欢的样子,看样子是准备许久了。 这让乔阮香不禁想着,他对自己还真是蓄谋已久。 而且,最主要的是,清香园和梧桐院正挨着,仅一墙之隔。 放下东西,自有下人去收拾,乔阮香跟着花嬷嬷来了康泰院。 苏梧一大早才知道,祖母派人把乔阮香一家人请到了杺园来,惊讶之余便是欢喜。 只想着到底是祖母懂自己,他本就想着去找乔阮香,让他们一家子搬来杺园呢。 但又忽地想到什么,忙不迭先去了康泰院。 康泰院内。 乔阮香来时,便瞧见苏梧和苏老太太坐在一起说什么呢。 一见乔阮香来,苏老太太忙笑着伸手。 乔阮香瞧了一眼苏梧,他神色有几分不自在,也不知刚刚是在说什么。 敛回思绪,她忙笑着走过去,坐到一侧的高椅上。 “乔丫头,你就踏实在杺园住下,不要有任何拘谨的,我和梧儿都十分欢迎你们来,小杺儿更是如此,左右日后你都是这儿的女主人的。” 「而且小杺儿也喜欢她,也是……哎呀哎呀,快念经念经!阿弥陀佛祷告文,绚丽朝阳映射丹朱辉,尽放橘黄光华极灿然,安然跏趺千瓣莲月座,怙主阿弥陀佛我顶礼,在此祈祷上师阿弥陀……」 乔阮香听着那突如其来的内心祷告声,一头雾水。 但面上微微一笑,乖顺点头应声,“是。” 又闲聊了几句,但乔阮香耳边总是听到苏老太太在念祷告文,便想着她肯定想要静心祷告了。 也不多打扰,便从康泰院出来了。 苏梧也跟着告辞,和她并行走着。 这几日乔家经历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乔阮香心里也是为此忧心一片。 眼下虽有了住处,但最要紧的还是要把香铺尽快开张起来,最起码有些收入,有了收入便能给苏梧租金,父兄等人住着也会安心些。 好在,先前她已经让贾云儿把所需的材料都买齐了。 思及此,乔阮香见苏梧要开口,知他能听到自己心声,定是劝慰自己安心住着,不收租金。 第127章:哥哥好 抬手拦住他道:“我父兄都住在杺园,那租金我一定是要给的,你劝我也是要给的。” 苏梧淡哂,抬手隔着衣服拉着她手腕,“我没说不要租金,你想给就给,我不拦着,我只是想说饭菜已经备好了,一大早的搬家,你肯定没用早饭吧,去我院里陪我一同用早饭。那天仙楼的虾仁什锦,这会儿口感正好,再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说着,拉着她便往梧桐院行去。 乔阮香有些意外,但很快也了然,这家伙能听到自己心声,对自己了解肯定也不少,知道自己执拗,自不会和自己去争。 这时,她倒觉得,他能听到自己心声,能懂自己,确实还很不错。 想到虾仁什锦,她才恍惚间想到韩玲的猜测。 快了一步凑上前,另一只手隔着衣服半搂着他拉着手腕的胳膊,上半身轻轻贴着他,动作轻呢柔和,那股依兰香直接覆盖在那木樨香味上。 乔阮香仰着头,望着身边人。 “那天仙楼的神秘东家不会是你吧?那虾仁什锦,你怎么何时去买都能买到,好像都不用排号一般。” 苏梧鼻尖嗅到依兰香,那笑就已经落在眼底,墨色眸子微晃,荡漾出花来,看着亲昵依偎在自己身侧的乔阮香,心里说不出的欢喜。 往后的日子啊,他们这般亲密时刻还有很多,他光想想便欢喜得不能自已。 想抬手抹她面颊的手到底还是顿住,只低头照着那薄唇小啜了一下。 好在,这唇瓣他还能碰得,倒也是能宽慰一二。 “你猜。” 乔阮香被占了便宜还没得个准话,顿时有些微怒,那挽着胳膊的小手隔着衣服在他腰间一拧。 “我猜你肯定是了,对不对?” 又痒又疼的感觉让苏梧本能想躲,可又舍不得乔阮香这般贴着的感觉,就腰往外扭着,那胳膊是一点没从她怀中抽出。 那模样就像是拱起来的一条鱼儿,整个身子都成月弯形状了。 “啊哈哈不,不是,哈哈痒,真不是我!不过,我确实是那神秘东家的掌管人,我的话有时也可以当作是东家的话的。” 苏梧被乔阮香拧得难受得跟只猴子一样,龇牙咧嘴地叫着。 那张俊容即便做出如此滑稽的表情,依旧是好看的。 乔阮香见他说实话了,才有些意犹未尽地收了手。 果然,拧腰间最嫩的肉,谁也抵抗不住的。 又想,果真又让韩玲猜中了,怪不得,那日他能轻而易举帮自己解了围。 夏日最热的时候过去了,这会儿有了几分初秋的味道。 清晨那风都是微微凉的,倒是不冷,但吹在身上很舒服。 二人影子被清晨的阳光拉得很长,影子依偎交叠在一起,是亲密无间的样子。 他们是背对着清晨的,乔阮香和苏梧缓步走着,她瞧着那地上的影子,一时很恍惚。 觉得不可思议,他们最后还是在一起了。 又觉得无比幸福,他们终于在一起了。 而且,和苏梧在一起,她那心就如落入了厚重的棉花里,很安稳很安心很踏实。 她又将头靠在他肩头,吸取着他身上那份安稳,那似乎是她能活下去的力量的来源。 感受到身边的人儿头靠了过来,他那笑便跟不要钱似的一个劲儿往外冒。 那上扬的嘴角和眼尾,是来几座山都压不下去。 他亦是贪婪地感受着她的温暖,索取着这一刻的温馨暖意。 而正迎面走来的余桐,原本挂着浅笑喜悦的脸,看到来人这一幕,那笑顿时冰冻住。 进而,转瞬间消失得无影踪。 那眸子直直落在苏梧那笑颜上,他很少笑的,她记得在边境他一直都是冰封着一张脸,任何喜怒都鲜少挂在脸上。 那便是他戴着的一张面具般,永远的淡漠疏离,冰冷无温。 可现在,他怎么能对着那个女人笑? 那个女人,可是嫁过人的残花败柳,是低贱的商女,是没人要的二手货的。 他不能对她笑的啊! 此时她无比后悔,为什么,不在边境找到他来时,就与他相认。 那样苏哥哥就会喜欢上自己,也就不会再喜欢上那个女人了! 她好不容易找到了苏哥哥,母亲说过的,自己未来是要嫁给苏哥哥的! 可,自己还是晚了一步! 余桐又再一次忍不住懊悔! 从她千辛万苦从边境回了京城来找苏梧,在云山寺瞧见他们相拥入寒潭时。 她就开始后悔了,悔当初不该错过那让苏梧爱上自己的机会。 她当时也是傻,只想着寻一个绝佳的时机,要让自己看起来是最娇艳最媚人时,绝对能迷倒对方时再相认。 可谁知,他突然回了京,自己的计划被打乱,最后,却成了这个结局。 本属于自己的人,被眼前这个女人夺了去! 她那心底的恨意啊,如江海如山峦,连绵不绝。 那隐在袖子里的帕子使劲绞着,勒得那指肚都泛紫了。 那次怎么没撞倒她,让她毁容呢! 看着逐渐逼近的二人,她忙敛去了眼底的恨意,整理了神色,低垂着头,暗自盘算,她绝对不会让他们在一起!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心中有了计划。 “哥哥好。” 甜软娇嫩的声音响起,乔阮香这才看到梧桐院门口正站着一个婀娜多姿的身影。 她一身素白衣裙,头发由一根木簪半挽,鬓角微垂着一绺碎发,堪堪到颧骨的位置,在那一绺的碎发衬托下,更显得那张不施粉黛的脸,明艳娇俏,媚骨天成。 这比那日粗鄙衣衫的她倒更是多了几分言不明的妩媚。 女人的本能反应,让她蹙起眉头来,感觉对方似乎并不喜欢自己。 但她并未在这上面过多停留,因为她听到她喊哥哥。 乔阮香那天从牢狱出来看到他们在一起,就心里很不是滋味了,但因为当时乔家出了那么大的事,而且乔家还有很多事要等着自己处理。 她就根本没去多想,现在,却见到他都把人带到家里来了,对方还这般娇媚地站在他的院子门口,柔声喊着哥哥。 第128章:她,只是妹妹! 那迟到的醋意顿时盈满整颗心,让她心里很不是滋味,而那一双水眸清冽冽,似水中含着刀片,幽幽望向身侧人。 带着质疑和愠怒。 「你哪里多出来的一个妹妹?」 苏梧一听到乔阮香那带着怒气的心声,又瞧见她那冷厉清冽冽的眼神。 顿时求生欲满满,急忙解释,“她,她其实就是我在边境时救下的一个女子,认下的妹妹。” “她,只是妹妹!”怕对方不信,就又强调了一遍,又继续解释。 “昨日她突然找到了我,我想着如何也不能不管她,便暂且安置在院中。不过,过几日她就会搬出去的,我已经让长风去买院子去了,那边收拾妥当她就走。” 余桐听着苏梧那急切的解释声,心里一阵泛酸。 但低着头,二人都看不到她眼底的狠色。 乔阮香此时那叫一个恨,恨不能自己能听到他的心声,听听他所言到底真假。 现在的她只能定定瞧着那双墨眸,却怎么也瞧不出端倪来。 「算了,且信你了。」 听到那心声,苏梧猛松了口气,生怕对方误会自己,再生气不理自己了。 遂移开眸子,那墨眸在落到余桐身上时,早已恢复往日冰冷淡漠的样子。 道:“没什么事不必来找我,就算有事找长风就行,他都能帮你解决的。” 他那疏离的语气,已经说明了一切。 余桐心里只觉一扽扽的钝痛,但面上依旧是挂着淡淡礼貌的笑,余的神色,半点也没露出。 只语气轻柔略显几分委屈道:“余桐只是来跟哥哥请安的。” 苏梧神色更冷了,视线也不再看她,只丢了一句,“日后不必来请安了,现在院里又多了几人,还有男丁,你最好待在院中不要出来。” 说完就拉着乔阮香越过她往院中行去。 乔阮香见苏梧那言行倒是还算是清白,那醋意一点点消下去了。 走前又细细瞧了她一眼,那思绪再次落在听不到她心声的疑惑上。 之前让贾云儿去调查了她,不知道贾云儿有查到什么。 在梧桐院门口发生的事,一字不漏落入了苏老太太耳中。 苏老太太直呼三声好,“看来接乔丫头来杺园,是对的!” 说着又露出几分忧思来。 只是苦了自己,和乔丫头说话时,就要时不时念叨祷告经。 不然,那小杺儿是她女儿之事就被她听了去。 不过,话说,乔丫头真的能听到心声? 她想起苏梧嘱咐她的话,听时就半信半疑,现在也更是了。 觉得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但苏梧说得神乎,她倒也不自觉信了几分。 反正,只要他们好好的,她就开心。 念祷告文也没什么的,她这些年本也是常年礼佛,念这些的。 此时,院外传来哭闹声,是李嬷嬷抱着小杺儿来了。 苏老太太一见,哭成泪人儿的小杺儿,鼻头都哭红了,心里那叫一个心疼啊。 忙伸手抱,嘴里喊着,乖乖抱,乖乖不哭。 可往日里苏老太太一抱小杺儿,她就不哭了的,今儿是怎么也央不好了。 就是张着大嘴哭,嘴里还含糊不清叫着娘亲。 李嬷嬷耳尖听到了,一个激灵,道。 “老太太莫不是咱小杺儿知道乔姑娘来了杺园,这般闹是想让乔姑娘抱呢。” 苏老太太闻此。 对啊,母女连心呢,肯定是小杺儿感知到了! 当即吩咐李嬷嬷抱着小杺儿去找乔阮香。 李嬷嬷哎了一声,忙抱住小杺儿,嘴里也说着带她去找娘亲。 小杺儿似听懂话了,当下就不哭了。 这让李嬷嬷更是确定自己猜测,心中暗喜,小杺儿当真是个小机灵鬼,乔姑娘刚来杺园,她竟然就能感知到。 梧桐院内,乔阮香和苏梧刚用完早饭,那香铺还要紧锣密鼓地开张,乔阮香还有一堆事要做,净手漱口后就准备出门。 却被李嬷嬷拦住了。 她怀里还抱着小杺儿。 话说,她已经好久没见过小杺儿了,她又长大了点儿,这会儿有八九个月了。 那粉白的小脸上依旧肉嘟嘟的,粉雕玉琢的,只是挂着两行泪痕,可见是刚刚哭过的。 而此时,那一双葡萄大的黑亮的眼睛,一瞧见乔阮香,就又明亮了起来,那桃粉的小手一个劲朝她伸着,嘴里咿咿呀呀喊着,娘亲抱。 李嬷嬷抱着她,她那上半个身子都腾空了,只使劲朝着她探着。 乔阮香根本没来及多想,那身体很诚实地一个箭步走了过去,直接接过李嬷嬷手中的小杺儿一把抱住了她。 一旁的苏梧顿时惊了,快步走去伸手想拦可还是没拦住。 小杺儿一下子就扑到乔阮香怀中,那小手死死扒着她的脖子,小脸紧紧贴在她颈窝。 乔阮香也是后知后觉,已经抱住小杺儿了,她才想起来自己患上的肌肤接触窒息症。 但凡与人接触到肌肤,她就会全身僵硬,身体如坠深海,停止呼吸。 非要立刻停止肌肤接触,还要缓好一会儿才能好。 若是一直接触,她就很可能会窒息而死的。 她也顿时惊了,害怕自己会窒息全身僵硬。 倒不是怕自己因为此死了,是怕自己摔倒再伤到小杺儿了。 此时日头高升,风也渐渐有了暖意,吹在周身暖洋洋的。 乔阮香还能感受到风的温柔,也能感受到小杺儿那娇软软糯的身子,她那轻微呼吸声打在自己颈窝,痒痒的,却很舒服。 她试着动了动手,又缓缓呼吸了几口。 身体没有变僵硬,呼吸也没有停滞,脑海里也没有出现那些可怖的画面。 她也没有如坠深海的感觉。 扭头,她面上扬起笑意,看向面色被吓得极度紧张,且已经做好随时抱住她的准备的苏梧。 苏梧见此也很诧异,她竟然对小杺儿没有抵触,难道是因为母女连心吗? 当时大夫诊断,这种抵触接触肌肤的症状是心病,需得慢慢化解。 他本也在苦恼,该如何慢慢化解,可现在小杺儿碰她便无事,看来,小杺儿或许能化解她那症状。 第129章:是梧桐的桐 三日后,余桐果真搬离了杺园。 那余桐也自始至终都是乖巧温顺的好妹妹的模样,温和又知礼,在搬离杺园之前也都逐一拜别了苏老太太和苏梧,当然也没落下她。 乔阮香瞧着窥探不出心声的她,算不上讨厌,但也绝不喜欢,而且,那种对方讨厌自己的感觉一直没消。 她猜多半因为她也是心悦苏梧,所以才对自己有了厌恶的。 但,她伪装得很好,无论是从脸上还有眼底,都看不出半点儿她讨厌自己的痕迹。 这人心计这般深沉,就不得更让她对她好奇了。 那目光望着她走远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见,此时耳边还回荡着刚刚问她话时,她的回答。 那回答也让她很是不舒服。 “妹妹原是叫余桐,可是童真的童?” “是梧桐的桐。” 梧桐的桐。 乔阮香呢喃着在嘴边念叨着。 那面色是一点点地往下沉。 情绪莫名低沉下来。 看来,对方绝不会只甘心做苏梧的妹妹。 那苏梧知道不知道? 他那么精明心思深沉的一个人,能不知道? 知道还留在自己身边,还当妹妹! 思及此,乔阮香的眉头锁得更紧了,那股无名的醋意在心里沸腾着。 惹得嘴里都一阵醋味。 醋味,她最讨厌吃醋了! 也就是这会儿,苏梧满脸笑意心情很是不错走来,手里还端着一个木盒,打开木盒看去,里面是一个纯金打造的梧桐树。 言道:“你的香铺不是要开张了,这金梧桐送你,正好摆在店铺入口。” 刚说完正准备解释为什么送金梧桐,就感觉气氛好像不太对。 抬眸,视线落在对面美人面上。 只瞧着美人脸上染了薄怒,那眸子盯着自己,也都是软刀子。 正疑惑她是怎么了,耳边就传来对方带着怒气的心声。 「梧桐梧桐,又是梧桐!有完没完!我最讨厌梧桐!」 “起开,你挡我路了。”她没好气把那木盒啪地一下扣住,直接不给好脸把人推开,斜了一眼。 暗道,「烦人!」 之后便走了。 只留苏梧满脸疑惑,不知乔阮香这是怎么了。 - 乔阮香的香铺开张得很顺利,有韩玲和慕双儿外加齐雯捧场,她的第五种香的小铺,很快就传出了名声。 但因为量少,且主推定制款,所以来的客人不以量多,而在于精。 当然,要价高,且香露做得也极为精致。 这精致不只是香露本身,还在于装香露的玉瓶和形式。 而且,每日只推出两款别致的香的形式以及特制款的香露。 这日推出的便是颜色各异,好看又轻薄的熏香纸,以及香膏。 量不多,每个都只有十份的量。 今日过半,也已经卖了一半了。 贾云儿负责在柜台看店售卖,乔阮香则坐在里间想事情。 香铺步入正轨就不用过多操心,她在想另外一件事。 昨日贾云儿收到收编的小乞丐们回消息,说是让盯着的那三个腿瘸眼瞎的乞丐不见了。 怎么不见的不知道,只是过了一宿,就不见人影了。 之后乔阮香让贾云儿吩咐下去,时刻留意那三个乞丐的人影,发现第一时间告诉她。 她不觉得谁会救他们,她是怕他们被人打了死了,他们才这般受折磨多久啊,自是不够的。 若是他们被打得奄奄一息了,她及时发现也好赶紧救活他们,继续让他们过着如蝼蚁般的生活才是。 吩咐完,她便又回想到魏家和钟家。 如何对付他们。 这时,有人来了。 苏梧很是郁闷,他不知道一个金梧桐是怎么惹到乔阮香了。 之后让长风去探知秋的口风,也是今日才知道。 余桐走时找了一趟乔阮香,二人谈话便说到了梧桐。 因为余桐的桐是梧桐的桐。 弄清楚来龙去脉后,苏梧哑然笑了笑,感情她是吃醋了,才不理自己。 也不要自己的金梧桐。 他那郁闷在此时一扫而空,眼底心里都荡漾着欣喜。 又拿着新买的金蟾,出了门,但到了第五种香铺却没见到乔阮香。 僻静的小院中,微风徐徐。 风吹乱了鬓角发丝,发丝随意飞舞,不断拍打在额角和眉尾。 日头西斜,阳光正落在脑后,几缕阳光刚好落在那纷乱的碎发,碎发的影子被拉得很长,随风飞舞时,那影子落在莹白肌肤上,就如同正随风飞舞的舞娘。 凌乱中也透着唯美。 而这种唯美于整张脸来说,也不过是锦上添花。 忽地,一只素手将那纷乱的碎发稳稳捏住,进而别在耳后。 饱满瓷白嫩滑的额头露出,那张如珠似玉的脸,更加生动明艳。 配上阳光打在她脑后,氤氲出的一层金纱,为美人面覆了一层薄雾。 未遮盖美人娇艳半分,反而更有几分沁人心间的朦胧美。 余桐望着这惊人心魄的脸,那眉头锁得紧了又紧。 她真的讨厌她这张脸,这张比自己还好看的脸。 她肯定就是靠着这张脸,才勾引的苏哥哥,她凭什么? 不就长着一张狐狸脸吗! 那嫉妒,就像是阴沟里滋生的蛆虫一样,无限繁殖,不断蔓延。 直至把整颗心都填满。 但她真的很会伪装的,那嫉妒愤恨的情绪,早已在她抬眸看向面前人时,遮盖得一干二净。 唇角微扬,露出一抹极其温和的笑。 “这是我自己做的梨花酥,想让姐姐帮忙尝尝,这才叫姐姐来的。” 又盈起一双无辜柔和的眸子,“希望姐姐莫要见怪,我初来京城身边实在没朋友,也没人品尝……”那姐姐是苏哥哥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所以冒昧请你来品尝这后半句话还未说出口,就见自己伸出的想去亲昵握住她的手,被对方惊慌躲开。 她那手扑了个空。 顿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尴尬地收回手,扯着嘴角露出一抹不好意思的笑。 “姐姐原来不喜欢被人碰啊,是妹妹我唐突了。” 她面色挂着歉意,低垂着眸子,既可怜且无辜。 是十足的娇柔懂事的妹妹模样。 乔阮香此时还心有余悸,手也早已收到桌子下方,搭在自己腿上。 第130章:男人的嘴都是骗人的鬼 那双水眸,定定地瞧着对方,思绪逐渐回转,在想刚刚她是真的无意还是故意试探。 思虑无果,她也没去多想,只是对她更多了几分警惕。 “我不喜梨花,所以余姑娘找我来品尝算是找错人了。” 说着,乔阮香作势就要告辞。 却再次被对方拦住。 “那姐姐可能帮我带给苏哥哥,他最喜欢梨花酥,在边境,吃着梨花酥他才能心情好,尤其是我做的梨花酥呢。” 余桐说话时故意强调了后半句,那语气无形中还透着和苏梧间的诸般亲昵。 她是故意这般说的,也是故意说给乔阮香听的。 就是想让她吃醋,让她知道,自己在苏哥哥心中,也很重要! 果然,闻此,乔阮香水眸瞬间凝固,眉头微抖。 喜欢她的梨花酥吗? “好,我一定带到!” 乔阮香扯了扯嘴角,回望去,声音清凉如水。 看着余桐身边的丫鬟早已将准备好的食盒递了过来,给知秋递了个眼色。 知秋沉着一张脸,上前接过,有些不善地瞪着那丫鬟和余桐一眼。 「苏梧公子这是认的哪里的妹妹,茶味这么重!真是让人倒胃口!」 乔阮香心里可是十分赞同知秋那最后一句话。 同时,对那苏梧,就更是憋着气了。 这不,回了杺园,乔阮香陪着小杺儿玩了一会儿,又去和苏老太太问了安,全程苏梧跟着就跟个摆件一样。 半个眼神都不给他。 之后天黑回了自己院子。 苏梧想进来,却被知秋拦住。 “苏大人,我家小姐累了要睡了,对了,这是你那好妹妹给你的梨花酥。说是你最喜欢吃她做的梨花酥了,苏大人还是赶紧去吃你的梨花酥吧。” 说完,也毫不客气,直接气冲冲把食盒塞到长风怀里,进而使劲一推,反手关门。 直接把他们主仆二人关在门外。 初秋夜风微凉,雕花窗棂边,乔阮香在慢悠悠剪烛。 剪了几下,却都没剪到,让她有些烦躁了。 知秋见此,上前接过剪刀,细心剪了起来,不一会烛火燃亮了起来。 “小姐,您要是觉得苏大人跟那余桐有什么,不如当面问问苏大人,总比您一个人在这儿生闷气瞎想得好。” 乔阮香目光沉沉,娇艳的脸上蕴着怒气。 “谁生闷气了,我才没了。他和他那妹妹有什么,我也才不稀罕知道。” 知秋收好剪刀,将蜡烛摆好,听闻小姐如此说,抿了抿嘴,没说话。 只在心里腹诽。 「小姐咋还变得死鸭子嘴硬了呢?明明就在乎得要死,那浑身的醋味,自己都感觉像喝了醋一样了。」 「算了算了,小姐不问,我这个做奴婢的,帮小姐问吧。」 知秋在心里暗暗做决定。 乔阮香心里是好奇,更想知道,那在边境时,他们到底都做了什么。 听着知秋的心声,倒正合她意,便没去拦她,看着她出院子,等着知秋问完回来。 可过了良久,却迟迟没等知秋回来。 正当她想要起身去寻知秋时,却听院门开了,坐在窗边扭头望去。 只见一抹黑影逼近,大步流星走来。 进而屋内的门被打开,撩起珠帘,那人缓步行来,正坐在她对面的位置。 只见来人面上平淡温和,还挂着若有似无的笑,那双墨眸亦氤氲着几分喜悦和几分看不分明的神色。 “我和余桐若说是陌生人也不为过,之所以认作妹妹,当时也是为了救她,才那般认下的。旁的一点儿关系没有。还有,那什么梨花酥我不喜欢吃,更没吃过她做的。她给的,我都给长风吃了,以前是,现在以后都会是。” 苏梧直接开口解释着,那声线极其柔和温柔。 落在静谧的屋内,轻柔得如那燃起的香烟,萦绕周身,落入心间,透着舒适和安心。 他又凑近,探着身子,在鼻尖即将碰到她的地方停下,直视对方,继续轻呢道。 “我要吃也只吃你做的。” 乔阮香条件反射地身子朝后仰,背靠椅背,和他顿时拉开距离,还扬着下巴,那小脸傲娇得像极了不肯低头的小野猫。 「说得好听,男人的嘴都是骗人的鬼!」 “我的嘴从不骗人,要不你尝尝?” 苏梧听着对方心声邪魅一笑,又逼近,这次乔阮香逃无可逃,被对方直接啄了一口。 乔阮香更气了,双手交叉抱胸,胸膛气得鼓鼓的,一双好看的水眸,怒瞪着面对占了便宜的人。 “流氓,无赖!” 苏梧笑,薄唇弯出绝美的弧度,露出一排贝齿,那墨眸也泛着盈盈波光。 “你说是,便是。总之,不要生气了,也不要再误会我和她了好不好?” “还有,那什么金梧桐我早就着人扔了,新买的金蟾早就在今日放在你的店里了。” “你讨厌梧桐,我便也讨厌。”这一句他说得极其孩子气,那就像是儿时那义无反顾站在你一边,和你一起对着不喜欢的人和事一块同仇敌忾一样。 幼稚但却如雪般纯粹。 越是和苏梧接触,乔阮香却越觉得那个之前她了解的苏梧在一点点瓦解。 他那在外人眼中沉稳冷厉,疏冷淡漠的表皮下啊,竟然包裹着这么一个他。 深情温柔,简单纯粹,又无赖且孩子气。 而这么一个他,却只单单展现在她面前。 就这样,乔阮香的心啊,就在他这俊美得惊心动魄的笑中,和那句你讨厌我便讨厌的话中沉沦。 那什么怒火怨气,也早就如清晨薄雾,在遇到阳光那一刻,顿时消散得无影踪了。 而另一边。 僻静的小院中,一片狼藉。 那送出的梨花酥,此时也被扔在地上,踩得稀碎。 余桐也跌坐在地上,手掌因为被推搡得用力跌倒在地上时就擦破了。 她坐在地上缓了好久,才接受刚刚发生的一幕。 苏梧把自己送去的糕点直接砸向她,当着她的面踩碎,还警告自己,别再耍什么花招,他对自己没半分喜欢。 还说会尽快安排人让自己嫁了,也算对得起自己的母亲。 什么对得起自己的母亲,他若是想想对得起自己的母亲,就应该娶了自己,和乔阮香退亲! 第131章:是来和魏公子做一桩买卖 想到乔阮香,她那恨意再也遮掩不了了! 为了那个二手货,一个低贱商女,他竟然这么对自己! 自己是撒谎了,说他最喜欢吃自己的梨花酥,但这只是一个小小谎言而已,他不也撒谎骗乔阮香,说自己是他在边境认的妹妹么? 自己明明才刚与他相认不久的。 还有,她乔阮香算个什么东西! 凭什么他对她那么好,却这么对自己! 自己母亲当年可是救了他的母亲的! 先有救母之恩,再有结拜姊妹之情,他凭什么为一个外人这么对自己! 余桐心中愤恨更甚,恨不能现在就去找乔阮香,直接将她掐死! 但,她知道,越是现在这个时候,她越是不能鲁莽! 又想起今日的试探,看来是没错了。 乔阮香很害怕被人触碰,在杺园时,她无意间听到的乔阮香一旦被人抚摸身体,尤其是男人抚摸,就会窒息发狂,最严重就会导致呼吸停滞死亡! 当真是天助她也,如此,她的计划只会成功根本不会失败! 眸光聚拢,逐渐散发出青寒的光来。 直到负责伺候她的丫鬟上前搀扶她,她才缓缓从地上起来。 小院里,只有她和这个苏梧安排给她的丫鬟。 她的计划若施展,也必得瞒着这个丫鬟才是。 按照原来的计划,她本来不打算这么快的,但,谁让苏梧竟然这般护着她。 他不娶自己,也休想能娶乔阮香! 杺园是苏老太太在打理,将乔父乔家兄弟二人照顾得极好。 乔父身体一落千丈,日日多半时间都在病床上躺着,亦不能受刺激,苏老太太得知乔父喜山石美景,便在院中布了很多假山石,配着翠竹和流水。 说是也能缓解心情一二。 乔父瞧着心底高兴,那身体也似乎好了几分。 乔竹松也准备离京出门游历去了,他本就想行走江湖,出去闯闯。 之前被家里的生意束缚,现在倒了无牵挂,可以自由自在去闯了。 乔父也是支持他,乔阮香更是,二哥是在天空翱翔的鸟儿,自不能用枷锁困住他。 上一世他失去双腿,折了翅膀,这一世,她自会全力支持他。 乔书柏虽说不是那么同意,骨子里他还是希望二弟去参军或者考取个功名,安稳度过一生的。 但,二弟的性子,他更是清楚,便也只留了一句保重多回信。 之后,送乔父回屋,乔阮香就出门了。 钟府。 张灯结彩,喜气连连。 那大红绸缎,红灯笼,在阳光照耀下,显得格外耀眼。 门口是笑得合不拢口的钟老爷和钟夫人,门口聚集了不少讨喜饼的人。 个个都高声吆喝着,说着吉祥话。 钟老爷也格外大方,除了那喜饼,手里的铜板也是跟不是钱儿一样的撒。 惹得众人更是一阵惊叫欢呼,那高呼的喜庆祝词更是一浪高过一浪。 门前,花轿缓缓停了下来,那早就抻着脖子急不可耐的钟府的小儿子钟垚,急吼吼凑上前去牵那新娘子的手。 新娘子雪白柔荑,落在他那肥圆黄黑的手上,越发白皙嫩滑。 钟垚生得肥头大耳,一双眯眯眼,这时候笑着,那脸上堆的肉挤得眼睛只剩一条缝隙了。 只能看到那龇着白牙,听着那咯咯淫荡的笑声。 但因为身穿大红喜袍,那张丑陋不堪的脸,硬生生也看顺眼了几分。 新娘子从轿子里被牵出,头被大红绣鸳鸯盖头盖着,瞧不见模样,但那手和身子却都能看出在抖动。 自不是欢喜的。 只瞧那新娘子另一只捏在手中的红帕子,早已浸湿大半。 可见是哭的,只其综合浸湿的帕子便可想而知,盖头下那娇人的眼要红肿成什么样。 但周围都是欢跃喜庆气氛,围着的人们,个个面上都是喜笑颜开,无人去在意,那红盖头下的新娘子的欢喜。 钟垚更是,终于娶到想娶的姑娘了,可不要开心死了。 接着牵着新娘子入了钟府。 后一步的钟老爷听着那些吆喝百年好合多子多孙,钟府繁荣似锦,昌盛百年的吉祥话。 算是都说到他心坎里去了,又吩咐下人撒了一大袋子铜板。 钟府门前有一阵热闹欢呼声。 而钟府正对面茶楼,二楼的雅间内。 窗户大开着,将那钟府门前一幕看得真真切切。 玉手端起茶盏送至嘴边,轻抿了一口,视线又再次看向坐在对面的少年。 那少年脸上蓄满了怒意,眼尾猩红,一双怒眸似发疯的猛兽,要吃人。 那搭在桌面上的手,蜷紧发出咯吱阵响。 指节都被撑得发白。 因为太过用力,那拳头和半只胳膊都在疯狂抖着。 死死瞪着面前的人。 “乔阮香,你叫我来,就是让我看心爱之人嫁与他人,为了羞辱我?我告诉你,别以为我们魏家被贬就能被你随意欺辱!魏家在官场多年,那些人脉也不是摆设!” 魏老爷为官时,极其会做人,上下打点年年不落。 这点乔阮香自是清楚。 只见她盈盈一笑,柔声开口,“魏公子莫要误会,我叫你来此,并非羞辱你。只是来和魏公子做一桩买卖的。” 水眸再次审视魏权璎,那心声入耳,勾了勾唇道。 “魏公子和许家嫡小姐许裳可是青梅竹马,又门当户对,本就能很快喜结连理的。只可惜,魏家被贬,倒是让这个钟家捡了个便宜。” “我也替魏公子不值呢,所以,特来帮魏公子夺回佳人。” 魏权璎拧眉怒眸瞪着她,听着她那话,他是一个字都不信! 魏家为何被贬他自是知晓,那还不都是因为乔阮香! 而乔家被算计破产,他虽然知道不多,但父亲母亲莫名和钟家联系,然后在乔家破产后,家中就无故多了十万两银子。 加之之前寒流来袭,乔阮香借此坑走了不少苏家二房三房的钱财,不光他们魏家,钟家也对乔阮香攒着恨呢。 再稍稍一推断,便能猜出定是父母和钟家联手算计的乔家。 而且,乔家被算计,他都能猜出,不信乔阮香没有察觉是背后有人搞鬼。 现在她又无缘无故找自己谈交易,他不信对方不知道魏家也是幕后人之一! “别在这儿给我绕弯子,你能这么好心?哼!” 第132章:小杺儿的母亲 魏权璎满眼不屑冷哼一声,又怒道:“有屁赶紧放,劳资可没时间陪你个低贱的商女耗着!” 就算是县主又如何,那也永远改变不了是商女的头衔! 面对魏权璎那不屑鄙夷的眼神,和粗鄙的话,乔阮香并未在意。 面上笑容不减,将此番叫他出来的目的缓缓道来。 - 回去路上乔阮香买了一串檀木佛串,这几日香铺入账了几百两,抛去给苏梧的租金,还有一些成本和生活费用,倒是还有些闲钱。 这佛串不算上上品,但也是中上,而且上面雕刻的符文很是难得,苏老太太日常都礼佛念经,雕刻符文的佛串想必老太太会喜欢。 也算是她谢苏老太太那般尽心照顾父亲了。 回到杺园把佛珠给了老太太,便又听闻李嬷嬷道小杺儿急着找娘亲。 她便去抱小杺儿,陪着小杺儿玩耍。 之后也不忘吩咐知秋,去通知贾云儿,命那些小乞丐盯着魏家和钟家。 有任何举动都要回禀。 而魏家。 魏权璎面色沉重地回了院子,便直径回了自己屋子,将自己反锁起来。 坐在桌边,手中捏着那空的茶盏,眉头拧得紧紧的,似在纠结着什么。 魏老爷和魏夫人自是察觉了,但去敲门询问,都只听里面传来没事想静一静的声音。 之后二老也就没再追问。 魏权璎得以安静,再次思忖着。 耳边还回荡着乔阮香那些话。 “这香是能让人身上发出恶臭的香味,能保许裳清白,清白在许裳就还会是你的,只要你和许裳算计那钟垚,将钟家大半财产转移到许裳身上,我自有法子让钟家官位不保,同样落败。 届时,那财产我只要一半,剩下一半你们大可拿去,而那一半的钱让许家老爷同意你们在一起,是足够了的。” “到时候,我乔家的钱我算是夺回来一部分,你夺回佳人还得了一笔不菲的钱财。最重要的是,若你想继续走仕途,用这些钱广施善恩,魏家说到底也是犯的极小的贿赂罪,算不得大罪,有了这些钱打底,你回归仕途便是时间问题。” 她的交易确实诱人,也确实直击要害。 他喜欢许裳没错,对于痛失她,他也确实难过悲愤,但更让他一蹶不振,看不到希望没有奔头的是自己的仕途被毁了! 没了仕途,再有钱得到佳人,那也是贱民一个。 但,若那钱能砸出一条仕途路来呢? 如此,他确实没办法再视而不见。 又沉思了好一会儿,那思绪在脑海里不断缠绕,最后他抬手使劲挠了挠后脑,手又重重落在桌子上。 这才下了决心。 当即开门就又要出去。 魏老爷瞧见儿子出来了,那模样似又要出门,以为他还如往常那般,忙上前拦住。 满眼忧心,还带着几分愧疚盯着他道。 “为父知道你因为为父害的仕途被毁,但现在我们有钱了,为父有法子给你再铺出一条仕途路来!可你要是还去那花街柳巷自暴自弃自己毁了自己的话,就没人再能帮你了!” 魏权璎对父亲确实有怨恨,但此时,他没工夫去怨恨,只皱眉看了一眼父亲。 不耐地解释道:“我不去花街柳巷,只是有事要办。” 说着他绕过魏老爷直接出了门。 魏老爷闻此那眉头锁得更紧,心里更是担心,看向还站在一旁的魏权璎的唯一一个小厮,嘱咐让他务必跟紧魏权璎,有任何事情都向他禀报。 那小厮哎了一声,急匆匆追去。 魏老爷面对儿子的反常,不知怎么心里总是不舒服。 - 乔阮香哄着小杺儿睡着了,交给了李嬷嬷,这才从房间里悄悄退出。 但也没舍得立马走,而是来到窗口又瞅了小杺儿一眼,才不舍离开。 她是真的越来越喜欢小杺儿了,而且,每次抱着她时都有种打心里欢喜,和那种不自觉吸引,像是母女相连的那种幸福感。 好像,小杺儿就是自己的女儿一样。 她离开了窗口,耳边还听着李嬷嬷的心声。 「乔姑娘多好啊,小杺儿又喜欢她,她啊人美心也善,是顶顶好的姑娘。哎,只可惜不是小杺儿的生母,她要是小杺儿的亲生母亲该多好啊。」 乔阮香慢步行着,听着李嬷嬷那叹息后的那句话,她也忍不住惋惜,是啊,要是自己是小杺儿的亲生母亲多好啊。 思及此,就又不禁想起小杺儿的亲生母亲。 她好像从没听苏梧提起过那个女人。 只是听李嬷嬷先前说过一嘴,是她不要苏梧和小杺儿的。 如此深想,她就对那个女人更好奇了。 刚回到自己院子,知秋得到贾云儿送来的口信。 那魏权璎偷偷翻墙入了钟府后院,手里拿着那香瓶。 乔阮香暂时拉回思绪,勾唇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轻笑。 然后疾笔写了一封信,递给知秋,让她吩咐贾云儿,务必在看到许裳涂抹了恶臭的香露后,再将信交到她手中。 钟家吞了乔家的大半财产,自当要要回,所以她才拦住苏梧现在去整治钟家,转而去找魏权璎。 和他达成此计划。 当然,魏家可是乔家被算计的罪魁祸首。 她也自不会真的便宜魏权璎一半钱财。 乔阮香狡黠一笑,她啊,自有安排。 薄唇轻触,柔软微凉,一双墨色瞳孔,如点墨般晕开在眼前。 那层层晕染的波纹,迷人又沉醉。 墨瞳慢慢移开,那张如山水画卷般的俊颜,入了眼中。 那人唇角微勾,挂着浅淡如水的笑。 “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出神,我走近都没听到。” 清润如玉石相撞的声音缓缓传来,入耳再入心间,惊心又舒心。 乔阮香抿了抿唇,粉嫩舌尖轻舔唇畔,被冷不丁亲了一下,面颊浮现桃粉。 这般观去,如初熟待人采摘的蜜桃,格外诱人。 “我想什么,你不是都能听到?”那潋滟莹莹的水眸,压下慌张和娇怯道。 苏梧微微一笑,撩袍坐在她身侧。 鼻尖轻嗅着依兰香,心中点着欢喜。 视线落在那桃腮红唇,和那剪水秋露。 喉咙上下滚动了几下,压下心中泛起的痒意。 “初秋东郊枫山的枫树火红一片,煞是好看,这个时节看也正好。明日我们一同去赏秋,如何?” 去枫山,倒是她上一世一直想去,却没能去的。 她点了点头,她倒也想去看看。 遂又饮了口茶,不经意开口问道。 “你可去过枫山?” “去过……一次。”他慢悠悠开口,思绪却飘远。 第133章:你还喜欢她? 乔阮香听着他那意味深长的话,散漫的眸光顿时聚拢,这话不由得让她联想到小杺儿的母亲。 更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去猜想,「他去过一次是和小杺儿的母亲去的?」 “是我自己去的。”苏梧哑然笑了笑,听着心声又回答道。 乔阮香勾了勾唇角,哦了一句,扬了扬眉又假装不在意道。 “那,小杺儿的母亲,到底是谁?你好像从没提起过她?” 苏梧神色自若,视线落在乔阮香脸上,那张桃粉的脸颊,此时紧绷着,一脸的严肃和紧张,而那双水眸便直勾勾盯着他。 一副很好奇很想知道的样子,但也透着害怕和担忧。 害怕和担忧什么他自是知晓,那墨眸微闪,起了挑逗之心。 嗯了好一会儿,语气意味不明道。 “她,我不太想提起。” 秀眉微蹙,水眸微凝,他这话什么意思。 好奇心驱使,她想要知道得更多。 即便知道接下来的话,自己会很不开心,可还是想问。 “不想提起,是什么意思?你还喜欢她?” “你真想听?”苏梧却反问。 乔阮香心觉那答案肯定不是自己欢喜的答案,但她就是控制不住想知道。 点头,“想听。” “那我们先说好,我说了你不许生气。” 乔阮香郑重其事再次点头道:“我保证不生气。” 得到保证后,苏梧才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道:“嗯……算是吧。” 小杺儿的母亲就是她,他当然是喜欢的了,他这么回答也没问题吧? 可前脚刚保证了不生气的乔阮香,在听到这个回答的时候,那脸顿时拉了下来,脸上还氤氲着一层薄怒。 乔阮香在气苏梧的话,也更气自己。 自己还真是自作自受,非得好奇小杺儿的亲生母亲,还非得问这么愚蠢的问题。 到头来,气的还是自己。 苏梧瞧着她那变脸的表情,唇边弧度上扬,凑近道:“你不会生气了吧?你可答应我的,不许生气。” 乔阮香瞧着凑过来的满脸贱嗖嗖的苏梧,那气更不打一处来了。 声音硬邦邦开口,“我没生气!” “你起开,别凑我这么近!” “你还说没生气,你看你这脸,这语气,你分明就是生气了。” 自己答应不生气,就不会承认生气了。 “我没有!”她再次强调道。 但那脸明显浮现怒意,小脸更是气得涨红。 “那你笑一个。”苏梧得寸进尺笑道。 这话气得乔阮香猛吸一口气,胸膛顿时鼓鼓的,最后还是为了证明自己没生气,硬是扯着嘴角笑了笑。 但那笑却比哭还难看。 逗得苏梧噗哧一声,笑了起来。 见苏梧嘲笑她,她就更气了,直接别过头不再理他,心里则一遍遍骂着苏梧讨厌鬼。 苏梧看着生气的她就像是一只憋着气的小奶猫,奶凶又可爱,让人忍不住捏两下。 手比脑子快,当他的手捏在那软嫩的小脸上时,他才意识到不对,忙收回手。 再观去,见乔阮香好像并无反应。 乔阮香还在气头上,根本没注意什么,只是见他捏自己脸颊,气呼呼别开头不让他碰。 他不是还喜欢小杺儿的母亲吗,去捏她啊,捏自己干嘛! 什么只喜欢我一个人,什么蓄谋已久靠近自己,都是唬人的鬼话。 自己还真是傻,信了他的。 他就是个三心二意,花花肠子的大流氓。 “你既然还喜欢她,那你去找她啊。反正我们才订婚还未成婚,我乔阮香也不是那般小气之人,你想去找她,你就去……唔唔” 一张嘴堵了过来,把她那句我不拦着这几个字给堵了回去。 进而是温热的气息以极其霸道不留余地地钻入。 乔阮香只感觉自己贝齿被撬开,一股淡淡木樨香侵入,接着就是唇舌间一阵缱绻缠绵。 吻得乔阮香头脑一紧,浑身酥软,没了一点力气,软软地坐在椅子上,仰着头,迎合着那深深一吻。 之后感觉到双颊被人捧起,指肚摩挲着面颊,痒痒的却很舒服。 那刚刚还在气苏梧的她,这会儿被这突如其来的吻,吻得七荤八素,沉醉其中。 根本顾不上再生气了。 院中微风徐徐,吹落了院中树上的几片落叶。 落叶尖尖泛黄,随风飘了一会儿,才又打着旋缓缓落在地上。 而那风却没停,舍了落叶入了屋内。 裹挟着落叶气息吹向屋内二人,落在面颊耳畔。 苏梧松开她,手却自始至终捧着那张泛着酡红的脸。 墨眸泛着喜悦光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乔阮香拧了拧眉,她能感觉怎么样,她感觉他就是个大流氓,不由分说又是一顿亲。 还觉得他就是个无赖,以为亲自己一下,自己就不生气了? 他心里头还喜欢着别人,可不是亲一下就抵消了的。 正要开口揶揄,才忽地反应过来。 也才意识到自己双颊还在被对方捧着,那温热的掌心捧着自己面颊,自己没有一点不适感。 那拇指指肚摩挲着皮肤,也只是觉得痒痒的舒服,却没有如坠深渊,那痛苦窒息的感觉! 她这是好了? 还是,只是他和小杺儿可以。 “我,我感觉很很好,没有一点不适!” 苏梧听后,开心地一把抱住了她。 这次他的脸紧紧贴着她的额头,不再是之前那般小心翼翼。 他以为还要很久,她才会好。 可现在她竟然毫无征兆地没事了,真是太好了。 他一面紧紧搂着她,一面一遍遍说着太好了。 乔阮香心里也非常开心,但开心过后心里还有气,那小脸再次鼓起来。 “你松开我,松开。” 对方没松反倒抱得更紧了。 乔阮香心里更恼,“你想抱去抱小杺儿的母亲啊,你不是喜欢她?抱我干吗!你快松开!” “不松。”我抱的就是小杺儿的母亲。 苏梧身形高大,肩宽臂膀也都是劲肉。 环抱着她,能将她箍得紧紧的。 乔阮香挣扎无果,也只好放弃了,这时耳边贴着的胸膛传来那共鸣声。 “我逗你玩呢,她已经是过去式了,我现在,唯一且只喜欢你一人。现在未来,都会是。” “就算现在小杺儿的母亲再站在我面前,我也只选你。” “你这张嘴,我是不敢信了。”乔阮香气道。 苏梧闻此松开了一点,低头垂眸盯着怀中人的一角额头。 “我发誓,我真的选你,只喜欢你。” 乔阮香勾了勾唇,眸光微沉,她那别扭劲又来了,仰头挑眉故意为难道。 “那若对方以小杺儿相要挟呢?你还只选我?” “是,只选你。”苏梧无比肯定确切地回答着。 第134章:韩玲的直觉是真准 乔阮香的症状并未减轻多少,许是和小杺儿接触多了,所以在苏梧碰她时,她才没了那么强烈的反应。 但旁人触碰依旧不行。 乔阮香虽然失落,但大夫诊脉说了,有好转便离痊愈不远。 她也就暂时放下心来。 这个病跟在身上,她便总也忘不掉挥不去那三日的梦魇。 想要忘记,拔出心中毒针,便要痊愈了才行。 乔阮香又摇了摇头,不去想这件烦心事,彻底痊愈非一朝一夕,她能做到的便是顺其自然。 第五种香铺店面小,客源也少,但胜在都是回头客,她卖香露香粉数量有限。 故而,也能静下心踏实做好香露和香粉。 前一夜她将当日要卖的香露和香粉都交给贾云儿,便乘马车跟着苏梧一同去枫山。 不知韩玲从哪儿得来的消息,半路拦住了她,非吵嚷着也要去。 乔阮香自然愿意,只苏梧拉着脸,不情不愿。 韩玲只在乎乔阮香,对苏梧愿不愿意,她才不管。 一上了马车,直接横插在他们中间,这还不够,还把苏梧挤出了轿子。 待苏梧黑着脸出了轿子,骑马在外面跟着后。 韩玲才小心翼翼抱着乔阮香的胳膊,额头抵在她肩膀开始哭诉。 “乔妹妹你说我该怎么办啊!乔书柏他明明是喜欢我的,可接二连三拒绝我!他肯定觉得乔家破产了,他又是一个六品小官,配不上我。可是我,妹妹你是知道的啊,我不在乎这些的!” 上次韩玲求她帮她制造和大哥见面,她确实帮了,之后没多久乔家出事,她也没再细问。 再之后的事,她也不甚清楚,只那次送二哥离开后,大哥言语了一句,只道让自己劝一劝韩玲,别再缠着他了。 但当时听着大哥的心声,似乎对韩玲是隐约有情的,应该也是如韩玲猜测这般,因为身份才一而再再而三拒绝她。 毕竟,韩玲的直觉是真准。 “我自是知道姐姐不在乎这些,但我家大哥我了解。大哥克己复礼,循规蹈矩,做人办事都讲究一个合乎情理。对于婚姻大事,大哥更是将门当户对刻进了骨头里。这个理念若想改变,也非一朝一夕,我也不知该如何帮你。” 哪知韩玲听了乔阮香这话,那脸顿时洋溢出喜悦来。 抬起头,双手抱着她的胳膊兴奋道。 “那你的意思是,你大哥如我刚刚猜测那般,就是喜欢我,可碍于不门当户对才故意拒绝我的?” 呃…… 乔阮香被对方的话问愣了一下,她刚刚说的话中,有透露这个意思吗? 她抿了抿嘴,回想了一瞬,满眼的疑惑。 之后,没正面回答韩玲的话,而是道:“韩姐姐身份尊贵,想要京城中什么样的男儿郎,都能寻到,为何偏偏喜欢我大哥?” 韩玲敛了神色,眉眼露出认真,思忖了好一会儿,才道。 “不知道,见你大哥第一眼我就感觉他很与众不同,而且觉得他很好看,比他写的文章都要好看。” “如果非要说原因,那就只能是脸了。” 韩玲做了一番挣扎,最后得出这个结论。 “大哥样貌确实清俊儒雅,但京城俊美男子何止一捧,大哥可非最出挑的。”乔阮香再言。 那双平静水眸,淡淡望着韩玲。 侧耳听着她说话,也等着听她那心声。 但心声却和说出的话重叠了。 “放眼整个京城最出挑的人不是在你身边了吗?” “我不能和你抢苏梧,总能抢你大哥吧?” 乔阮香突然被对方调侃,闻此面上顿时浮现几丝羞赧。 “姐姐,你在说什么!” 韩玲又笑了笑,拿肩头撞了撞她,又故意打趣道:“我说的是实话啊,我虽对苏梧那家伙没什么好感,但他那姿容确实,在京城那是拔尖的存在。连好多王爷都比不过。” “你啊,有苏梧那样的未婚夫,可偷着乐吧。” 她偷着乐什么,苏梧那人心里头还存着小杺儿的母亲呢,虽说昨天是再三保证发誓,只喜欢自己,也只要自己。 可,男人的心便如二八月的天气,那变幻莫测的。 说出的话,也如刮风,吹到哪儿算哪儿,根本不可信。 只是昨日光顾着生闷气,计较什么喜欢不喜欢了,又忘了问他,小杺儿的母亲究竟是谁,生得什么模样。 “好了,我不逗你了,你快帮我出出主意,怎么才能拿下你大哥,解开他的心结,让他承认喜欢我。” 乔阮香飘远的思绪被拽回,重新理了理思绪,这是大哥的桃花,她其实也想尊重大哥的意愿的。 但,韩玲又是自己的好姐妹,她又不忍看着好姐妹被相思所苦。 眼珠子转了转,想到了一个不算主意的主意。 低语在她耳畔说完后,韩玲听后是拍手直叫好。 抵达枫山,三人徒步而上。 行到枫山顶,放眼望去,火红一片,风一吹,如火焰滚动,而自己则是置身火焰中,渺小如一粒尘埃。 顿时,感觉天地万物不过如是,都是源于尘归于尘。 乔阮香望着脚下火红的枫叶,心中登时变得无比宽阔。 那埋在心底里小时候的记忆突然涌现。 母亲病重卧床不起,为了宽慰自己她很快就会好,便骗自己入秋后母亲就好了,到时候母亲带着自己去枫山看那火红枫叶。 自己当时抓着母亲的手,哭啊哭,小脑袋也是用力点着头。 即便心里知道母亲可能熬不过秋天,可她还是坚信,母亲会好,会带着自己去看枫叶的。 最后,母亲当真是没活到秋天,便去了。 上一世此事也一直是自己的心结,来枫山是母亲和自己的约定,她一直觉得,只要自己不来,那母亲就没离开自己,所以这些年来她一直逃避没来枫山。 后来她也终于想通了,想去枫山和母亲做个道别,可却被苏墨困在苏宅,日夜不得出门,最后到死也没能去枫山。 这一世,自己一直忙着复仇,倒也一直没来此。 现在,她总算来到枫山了,看到那火红枫叶。 望着那火红一片,随风摇摆,似在跟她招手,她知道那是母亲的手。 她在跟自己做最后的道别。 第135章:恨不能啖其血肉,吸其骨髓! 乔阮香那心似是如释重负,对母亲的思念化成了风刮向那片片枫叶,遂又淡淡一笑。 韩玲得了拿下乔书柏的主意,就很有眼力见不再打扰他们二人世界。 在爬到半山腰,就借口自己累了直接走了。 此时,山顶就乔阮香和苏梧二人。 而知秋和长风则远远守着各自的主子,在另一边蹲着赏枫叶。 乔阮香和苏梧并排坐在一个大石块上,乔阮香头靠在苏梧颈窝,苏梧单手从后背环抱着她。 另一只手,紧紧握着她的手。 “我怎么觉得我的事你什么都知道,连我因为母亲想来枫山你也知道。” 这件事她从没在心里想过,他竟然也知道。 乔阮香枕着他的肩头,半仰头问:“你不会也是和我一样是重生的吧?” 苏梧心头一紧,他还真是。 不过,现在还不是让她知道的时候。 “我是真的想带你来,其余的只能说是歪打正着。” 乔阮香那双眼睛死死盯着他,似是想要从这句话看出真假来。 可那双墨眸,漆黑深邃,瞧不出一点儿端倪。 她果断放弃了,只想着,「这种重生概率应该很小的,比雷劈中的概率都小,自己重生了,他肯定不会的。」 便又想起自己昨日没来及问的小杺儿母亲的话。 又话锋一转,冷不丁问:“小杺儿的母亲是谁,你昨日也没说,还有,她生得什么模样?可好看?” 苏梧有了昨日的经验,现在可不敢再起什么挑逗的心思了。 老老实实顺着她的心意去言,总之宗旨就一句话,小杺儿的母亲都不如乔阮香。 在他心里,乔阮香也是第一,最好最宠最爱的,且无可替代的。 乔阮香心智再坚硬,那也是被他那抹了蜜的嘴,说得连同昨天的气和怒一并给消除了。 清爽的凉风拂过面颊,几缕碎发随风飞扬,胡乱拍打着额角和面颊,最后落在唇角。 墨眸落在那唇角,抬手为其将发丝别到耳后,那凑近的唇也便直接吻了上去。 和着清风,那吻他吻得轻柔又深沉。 似要将这两世以来的爱和相思之苦通过这吻尽数倒给对方。 而乔阮香被对方温热气息包裹,也一点点迎合对方,之后便感觉自己那被困在阴暗泥沼的身子,似正在被这热气牵着,一点点挣脱出来。 而那心底某处早已溃烂不堪的地方,现在却也因无尽暖意和爱意,生了一层绿色。 枫山半山腰,能窥见山顶的位置,一棵枫树后,隐着一个人影。 那人探着半颗脑袋,窥伺着那忘情拥吻的二人。 嫉妒愤怒的心都要将日头遮盖了,那双怒眸,如淬了毒汁一般,阴毒毒辣。 死死盯着那两个身影。 她确实活该,明知道看了后心里会难受嫉妒,可她还是想来看一看。 现在看到他们拥吻,她那颗心都要炸了。 之后又匆匆下了山,趁着双竹那丫鬟回来之前,回了山下的马车内。 她刚入了马车,就听到双竹匆匆走了过来。 拿着打了溪水的水袋给她。 “余姑娘,您要的水来了。” 双竹递给她后,还在心里腹诽,下次出门就算余姑娘说不必带水,她也要带上。 免得像这次,她非要喝水,害得自己跑那么远去打水。 余桐轻抿了一口就道不想看枫叶了,赶马车回去吧。 入夜,余桐趁着双竹昏睡,又拿迷香在她鼻息处置了置。 才放心出门。 一个破旧的院子,行过院子入里间,躺着三个人。 是元姨娘一家三口。 他们的眼睛和腿自是没法救了,但是嗓子倒是没完全坏,余桐找了大夫日夜拿药灌着,他们都能发出声音了。 虽说声音难听了些,但到底也是能说话了的。 余桐走到那元姨娘身边,蹲下身。 元姨娘身上还穿着那一身破旧沾满了脏污,下裙还有干掉的乳白色液体。 身上更是满是被蹂躏殴打的青紫瘀伤,尤其下体,那被黢黑脏污的衣裙遮盖的地方。 被折磨得早已溃烂不堪,散发着糜烂的腥臭味。 余桐蹙眉,面上满是嫌弃和厌恶,又捂着口鼻,道:“乔阮香害你们成这般模样,想不想报仇雪恨?” 听到声音,尤其听到乔阮香三个字,元姨娘那早已麻木沉寂的心再次狂跳起来。 那浑身的血液,像是被灼烧一般沸腾着! 乔阮香,这恨得她在梦中也要撕烂搅碎的人! 回想牢狱里那非人般的几日折磨,以及被打断双腿挖了双眼,哑了嗓子,丢在大街上沦为乞丐。 每天被无数人侵犯,过着生不如死如人间炼狱的一个多月。 她岂止想报仇雪恨! 她恨不能啖其血肉,吸其骨髓! - 第五种香铺这日生意格外惨淡,那些回头客都不来买香露和香粉了。 乔阮香派贾云儿去打听了一圈才知,原是百香仙品也推出了私人定制,还又一口气研发了好多种香。 量足,且价格便宜,把那些回头客都给吸走了。 贾云儿将这些说完后,满脸的担忧。 “小姐,要不我们也加大量也降价?” 乔阮香从小见父亲经商,对于商场上的手段,也是耳濡目染。 面对对方这种效仿加比性价比的策略,她倒也不意外不惊讶。 摇头,“不行,对方是赝品,就算是高仿赝品,那也是赝品,自是比不得我的香的。而且,我开价不算高,材料加人工加我们乔家制香秘方,已经是很合理了。再降就失了本身价值了。” 最主要的是,没利润可言,到时候交租金给苏梧都成问题。 大哥虽为官,但那微薄收入,实在不能算什么。 “可我们客户本就少,那些高门贵女虽然看在韩小姐和慕双儿小姐的面子,才来买的,图的也就是个别具一格,味道独一无二。可现在……” 贾云儿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乔阮香也知道。 她垂眸暗忖,贾云儿所言不错,她的店铺体量小,又是小店铺肯定和百年香铺没法儿比。 没了独一无二的性质,就等于是要关门大吉了。 但好在这几日赚的钱,也够再撑一个月了。 等魏权璎那边了事,拿回乔家的钱,就一切好说了。 第136章:苏梧的真实身份 “暂且先不用管,正常开店,价格不降,有人买就卖,无人,左右这是自己的铺子,也无过多损失。” 贾云儿垂首听命。 正要退下,又想起一件事,道。 “对了,小姐,我回来时还听到不少茶肆档口,都在传苏梧公子不是苏家子,而是苏家从边境抱回来的孩子,有的还在传他的真实身份。” “什么真实身份?” 乔阮香拧眉,追问。 她知道苏梧确实是从边境被苏老爷子抱回来的孩子,但他的真实身份,她确实不知。 这个好像只有苏老爷子知道,就连苏老太太也不知。 只知道他的身份不能与外人说,而且,上一世苏老太太就算病重也不愿意让苏梧回京。 有次无意间去给苏老太太送药,只听到苏老太太迷迷糊糊说,回京城于苏梧不是好事。 她是答应苏老爷子,不让苏梧回京的。 但这一世,苏老太太却同意苏梧回京了,想来苏老太太肯定一开始也不同意,但执拗不过对方。 她重生后,一心想着复仇倒是没去想苏梧的真实身份。 “说苏梧公子是杀了我们东周国十万大军,还残害上万百姓的残酷暴戾的琉璃国冯晟将军的遗腹子。现在是小范围传播,但言语间都存着怒意,还要讨伐苏梧公子,觉得这种孽种就该五马分尸处死。” 市井小巷里的传言传播得多快,这个乔阮香自是清楚。 “你派人去压一压这些谣言,顺道顺藤摸瓜找一找这谣言的源头。” 苏梧的身世谣言,不可能凭空就起来。 是有人要搞苏梧? 但苏梧不是苏家子只有仅限的几人知道,而那知道的人都在牢狱呢。 还好现在传播得还小,乔阮香算是暂时放下心来。 但,刚放下不久,那心又再次提起。 开始担忧,若真的是那该如何是好,她该如何保全他? 脑子不停转着,思忖着各种情况发生后应对办法。 其实从她已知的信息中,也大概猜出,苏梧的身世定不简单,也多半和当时攻打东周国的琉璃国有关。 不然,苏老爷子不会死前那般千叮咛万嘱咐,不让苏梧留在京城。 便是怕他身份一朝败露,性命不保。 眉头紧锁,指尖一点点摩挲着茶盏杯沿,思绪百转千回,最后落在某处。 等乔家财产夺回后,大不了,她带着苏梧偷偷离开京城。 因为传言声量还小,乔阮香便没去问苏梧,平白惹他烦忧。 苏老爷子连苏老太太都没说,关于苏梧的身份,为了保护他更不会告诉他。 所以她想着等调查出造谣源头,去审问一二,弄清楚是真的还是造谣,再告诉他。 乔阮香从店铺出来,甫一回到杺园,就被锁着眉一脸头疼的大哥拦住了去路。 “小妹,我之前让你告诉韩玲别来纠缠我,你究竟是怎么跟她说的?” 乔阮香闻此,唇角勾了勾,眼底划过一丝暗笑,但转瞬即逝,只瞪着一双水眸,无辜道:“我就如实说的啊,说大哥你不喜欢她,还说你们门不当户不对,让她不要再来纠缠大哥你了。” 乔书柏一听此,那眉头拧得更紧了,似是更加苦恼了,那眉头隆起的都跟小山一样了。 乔阮香走近一步,淡淡一笑,明知故问道。 “大哥,怎么了?是韩姐姐又去烦你了吗?我记得我和她说了后,她痛改前非,说绝不缠着大哥你的了呀。” “他是不缠着我,可她……”乔书柏一想到刚刚那画面,心里就一阵酸涩很不是滋味。 “她怎么了?”乔阮香步步紧逼好奇追问。 那双水眸亮晶晶盯着大哥,瞧着大哥那慌乱无措的眼神。 耳边还听着大哥的心声。 「她怎么了,她转头去勾搭褚盛去了!日日和褚盛谈笑妍妍的,她是个姑娘家,怎么能那般逾矩不知礼!还有,那褚盛家世还不及自己,他褚盛是个状元又怎么,当初若非自己,他早就冻死饿死了!」 “她,她又去缠着褚盛去了!” 乔阮香哦了一声,一脸无所谓道:“缠着就缠着呗,反正不缠着大哥你就行了呗。” 说完又觑了他一眼,眼底存着笑,半调侃道:“大哥这般生气,莫不是韩姐姐不缠着你了,你不爽吃醋了?” “我怎么会!我才没有!”乔书柏当即否认,梗着脖子扬着下巴死鸭子嘴硬道。 「我只是怕她吃亏受欺负,那褚盛他的人品,人品也不好说。」 乔阮香睆然一笑,大哥还真是大犟种,嘴上心里都是。 看大哥还能犟几时。 “哦,那就行了呗,韩姐姐反正不喜欢你了,她再去缠着谁就和大哥你也没关系了,大哥还是少操心别人的事吧。而且,我觉得褚盛和韩姐姐还挺般配,褚盛家世虽然不怎样,但胜在无父无母无亲无眷,入赘韩府,正好!” 乔阮香还不忘末了再点一把火。 说完,拍了拍大哥肩头,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转身走了。 乔书柏回过神来小妹早就走了,他只得呆愣在原地,回想着刚刚小妹的话。 那是越想越不对。 什么叫和褚盛挺般配,褚盛那穷酸抠门的家伙,和韩玲哪一点儿配了! 他还入赘韩府,他怎么想得这么美! 想要癞蛤蟆吃天鹅肉,他褚盛做梦! 思及此,乔书柏便怒气冲冲又出了门,朝着一个方向直奔而去。 乔阮香没走远,待大哥走后,她才从假山后出来,眼含笑意望着走远的大哥身影。 大哥还真的是喜欢韩姐姐而不自知。 不过,话说韩姐姐也是有法子,说动了褚盛配合她演戏。 她那日出这个主意时,言明了褚盛为人死板固执,这等配合演戏欺骗他人之事,他八成不会做。 也说了若实在不行,就让韩姐姐换一个人配合演戏,刺激大哥。 但其实褚盛是最好的人选,用褚盛刺激的效果也会更大。 没想到韩姐姐为了来个猛的,硬是说动了褚盛。 更没想到自己上一世看的话本子里的这个法子,还真有用。 乔阮香敛回思绪,笑了笑,不再去想此事,怕是用不了多久,她就等来大哥的打脸时刻了。 她耐心等着。 水眸微闪,又想其实现在这个情况大哥若和韩姐姐在一起,于乔家来说,倒是好事。 第137章:关于谣言 第五种香铺没客人光顾,没了生意,乔阮香倒是真清闲起来了。 不用日日抽出时间去制香,倒是多了时间陪着小杺儿。 小杺儿已经开始学走路了,这会儿若无人扶着,倒是也能迈两步。 乔阮香试着多让她自己走路,便蹲在一步远的位置,伸着胳膊护着她,边逗着边喊着,满眼温柔瞧着她那小脚丫一顿一顿迈着,还摇头晃脑,张着大嘴笑着朝自己走来。 一入怀,那小小人儿就像是终于得了天大奖励,咯咯笑着,抱着不撒手。 乔阮香那欢喜也是盈了满心,抱着小杺儿,一个劲儿夸真棒。 一旁站着的李嬷嬷,脸上那笑也一直没下来过,看着面前那温馨的画面,那叫一个开心。 而坐在凉亭的苏老太太,看着乔阮香和小杺儿互动的画面,也是笑得眼尾泪水都出来了。 「真好。小杺儿还是和母亲待在一起开心。」 乔阮香又扶正小杺儿,让她站好,自己则退后了一步,准备让她再来一次。 可耳边这时传来苏老太太的心声。 她刚刚注意力都在小杺儿身上,倒是没听清,但,也似乎听到了一句什么母亲。 她的手扶在小杺儿腋下,下意识扭头看向坐在凉亭的苏老太太。 苏老太太瞧见乔阮香投来的目光,那心头一紧,脑子一抽,什么也不敢想了。 急忙用苏梧教的法子,再次开始在心里念起了经。 「阿弥陀佛祷告文,绚丽朝阳映射丹朱辉,尽放橘黄光华极灿然……」 秀眉蹙了蹙,乔阮香收回眸子,回想刚刚听到的心声,因为没太在意,只听到小杺儿和母亲几个字眼。 应该是苏老太太也是希望自己是小杺儿的母亲吧。 这时眼神落在小杺儿眉眼,却越瞧着越熟悉。 猛一看和自己竟有几分相似。 难道是自己总是陪着她的缘故? 她也没多想,只当自己主多想了,便继续和小杺儿玩。 苏老太太一刻不停念着佛经,瞧着乔阮香还在继续和小杺儿玩儿,没再注意她这儿。 干咳了两声,便寻了个累了的借口回自己院子去了。 待走进里屋,这才捂着心口,松了口气。 老天爷啊,差点就露馅了。 刚刚乔阮香看过来那探究的眼神,真的吓到她了,真真是能看穿她的心一样。 这下苏老太太是又信了一分,乔阮香真的会读心术。 不过这件事也确实匪夷所思。 花嬷嬷瞧着老太太捂着心口脸色也不太好看,不知老太太是怎么了,只当老太太是心口不舒服。 忙上前给她捋着后背,“可是心口又不舒服了?老奴这就去命人熬一碗心莲汤来。” 苏老太太伸手拦住,“不必了,一会儿就没事儿了。” 花嬷嬷到底也不放心,自己没去,便吩咐一旁站着的丫鬟去了。 然后站在苏老太太身后,为其揉着肩。 闲聊着,花嬷嬷忽而想起什么,说起了街上关于苏梧的身世传言。 苏老太太本闲适地听着,一听后面的话顿时神色一惊。 扭头看向身后花嬷嬷,“那谣言说梧儿是琉璃国遗腹子!当真这般传的?” 花嬷嬷点头,“老奴也是前几日出门偶然间听到的,但好似有人在压着倒也没大肆传播。老奴又使了银子打听了一番,才知是乔姑娘命人压着谣言的。” 花嬷嬷打听消息和套话本事很强,打听点这些并不难。 “老太太您也不必担忧,有乔姑娘压着谣言,再过个三五日,那谣言也就没了。” 花嬷嬷了解苏老太太,也知道苏梧不是苏家子的事,便又宽慰道。 果然,听了此,苏老太太神色才算好看些。 苏梧的真实身份,只有苏老爷子知道,可苏老爷子到死也没告诉她苏梧的身世。 只千叮咛万嘱咐,要护好苏梧,不能让他受委屈,受欺负。 还特意交代,让苏梧务必远离京城。 若实在苏梧想留在京城,不能让他进宫。 她当时是答应得好好的。 可是,除了没让他受委屈受欺负外,余下的都没拦住。 梧儿是个有主见的,自己把苏老爷子的遗言一早就告诉了他,可是,他非要守在自己身边,留在京城,还入了那皇城司。 现在竟然又莫名传出这等谣言,她算是知道那老头子为何那般叮嘱自己了。 她虽也有所猜测,苏梧的身世定不算是光彩的。 可没想到竟是这般。 此时那心里也是万般后悔,自己当初就不该松口,就算是以死要挟,也不能让梧儿留在京城! 可现在说什么也晚了。 她现在也老了,身边也没人,面对一个小小谣言,都束手无策,更别说护着梧儿。 好在,还有乔阮香,那谣言也不算大。 “嗯,你让下人多关注谣言,有任何动向都要告知于我。” 花嬷嬷垂首应声。 皇城司内,看着手中信件的苏梧,耳边正也听着长风禀报街巷关于他身世的谣言。 以及乔阮香压制谣言,调查谣言源头之事。 你墨眸盯着手中信件,那眉头微拢,神色有几分意味不明的色泽。 “那都是不实谣言,应该也闹不大,不过,背后造谣之人确实要揪出来。你着人去暗中帮着乔阮香去调查造谣的源头,切记暗中把控好,别让她查到旁的。” 苏梧吩咐着。 他知乔阮香没来问自己,只是想查到源头弄清真假。 但,也要防止她查到别的什么。 自己的真实身份,她不知道,自是最好。 忽而,他思绪又一转,想到一个人。 眸色一凛,“那余桐最近可有异常?” 长风拱手道:“没有,都日日在院子里不出去的,便是出去也是在街上逛逛。哦,对了,就前几日和您同一天去了枫山,不过,据双竹说对方没上山,只在山脚下看了看便走了。” 苏梧眉头动了动,目光微沉,“盯紧她,有任何异常举动,不用回禀,直接将她关起来。只要别伤她就行。” 她的母亲救过自己母亲,也因为此当初才结拜姐妹,上一世她也算是救了自己一命。 虽说她对自己存了不该有的妄想,但,到底也不能伤她。 第138章:钟府炸开了锅 她只要老实听话,自己真实身份她不透露,也不再妄图对乔阮香做什么,他会让她这一世这一生,过得平安顺遂的。 敛回思绪,视线又落在手中信件上。 面色凝重了许多。 没想到琉璃国要那三城的目的竟然是此。 若此事属实,对于东周国来说倒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但还是要谨慎些才好。 他起身,将信件收好,举步直接朝着皇宫行去。 - 小杺儿玩儿累了,刚入乔阮香的怀里,就睡着了。 余光瞧见去又复返的知秋,欲言又止,乔阮香将小杺儿递给李嬷嬷后,嘱咐了几句照看好小杺儿,又摸了摸她那嫩滑的小脸蛋,才离开。 第五种香铺。 “小姐,那许裳托一小乞丐送来了信,说是钟家的家产除了一些挂名的房产地契,契约良田铺面都握在她手里了。” “还问,小姐什么时候给她祛臭的香露。” 香茗置在唇畔,轻抿,清香茶气溢满口腔。 她给的那使人恶臭的香露,有一点儿没和魏权璎说,但她在魏权璎找了许裳后,着人又送给许裳信中说得清清楚楚。 那香露一旦抹上就很难祛除,除非,用她另调配的香露才能消除。 许裳若想消除恶臭,便只能依她的要求,尽心去把钟家财产牢牢攥在自己手中。 且不能私自给魏权璎,否则,那身恶臭味会伴随她一辈子。 许裳是个聪明人,又是个极其爱美的女人,浑身恶臭伴随一生,她是绝对不会允许这件事发生在她身上。 所以,她也料定,对方肯定会依照自己吩咐去做。 既然她基本已经得手,那好戏就开始了。 她从一堆玉瓶里拿出一个瓶子,里面是她早就研制好的消散恶臭的香露。 “今夜你就去钟府找她,我会安排几个会武功的帮手和你一起。只要银票,和一些店铺的地契,够五百万两就好。之后告诉许裳,我乔阮香言而有信,那余下的一半钱,便是她和魏权璎的。” 贾云儿垂首领命,可还是有些不解。 “小姐,既然咱们有把柄威胁许裳,直接将所有钱都拿回来不更好?” 乔阮香淡淡一笑,手中香茗轻轻置在桌几上。 “那魏权璎也不是傻的,许裳更是知道以后她靠谁过活,此事你当她真没让魏权璎知晓?” “我这么做也不过是让魏权璎知道,我也不傻,他想背地里绕过我吞没全部钱财不可能。另外,这一半的钱财给他,自还有大用处。” 当晚,乔阮香没瞧见苏梧,只看见长风,便问他借了三四个暗卫,跟着贾云儿入了钟府。 倒是很快,那暗卫就回来了,言事情一切顺利,那五百万两的银票和铺面地契都拿了回来。 乔阮香吩咐知秋将这些收好,之后又低语吩咐了暗卫几句。 其中一个暗卫领命带着另外两个暗卫,又再次隐入暗夜。 而另一边。 许裳将那香露涂抹在身后,那恶臭味顿时没了! 她开心地进了里间,一把抱住早躲在里间的魏权璎,喜极而泣。 “魏郎,我好了,我真的好了!谢谢你魏郎,只是平白害你舍了一半的钱财。” 魏权璎抱着心心念念的佳人,虽然也不甘,但乔阮香那厮太阴毒,使出这么一招,还让许裳瞒着自己将那些钱财藏起来。 他不知道钱财在哪儿,就算不愿舍那一半钱财,若被许裳察觉自己为了钱能舍弃她。 怕是那些钱自己一分都拿不到。 最起码,现在是有一半能入手了。 而且,本来谈的就是分一半,且自己怎么说也还是喜欢许裳的,倒是也不算太亏。 他敛了眸色,柔情道。 “为了你都舍弃也值得。” 许裳听后感动得泪流满面,对魏郎的爱也更是深入骨髓,满心满眼都是他了。 二人又腻歪了一会儿,许裳才抹干眼泪,命心腹丫鬟,去取了藏得天衣无缝的另一半钱财。 到手后,二人便携手趁夜翻墙逃出了钟府。 待回了魏家,二人那提着的心才算稍稍放下。 许裳携着钟府财产逃跑,钟家发现后迟早定会猜测许裳是不是躲到了魏家。 魏权璎自是也猜到此,但他并不打算逃,只要把许裳藏好,那些钱财藏好就行。 他们没证据自然也没办法。 而且,乔阮香说了,事后她会对付钟家,钟家很快被贬官成庶民。 他无需再过多操心,只等着看好戏就成。 只是,魏权璎有些异想天开。 乔阮香怎么可能让他拿了一半钱财,然后舒舒服服坐等看戏? 翌日清晨。 钟府炸开了锅。 钟老爷看到手中那张字条后,立马冲去了暂时让许裳居住的最偏远靠边的院子。 见院子里空无一人,那怒气直冲头顶,怒吼一声,那表情几欲崩溃! 嘶吼着让下人把那逆子和钟夫人带到正堂。 而正堂内,得知许裳卷着近乎钟家全部财产逃跑之事,钟垚只一个劲儿辩解。 “不可能啊,父亲您是不是搞错了,裳儿她肯定是一早去查验铺面账簿了,她昨儿还说呢,一定不辜负孩儿和钟家期望,打理好钟家所有家产的!” 啪! 一个结结实实的巴掌,直接落在那肥圆堆满肉的脸上。 那脸上的肉,因为力道过大,打完后还抖了几抖。 顿时,赫然醒目的巴掌印,直接印在钟垚脸上。 钟老爷气得刚刚那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那脸被憋得黑紫了,双目更是冲红。 打他的手进而指着他的鼻子,一遍遍喊着蠢货。 “我,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蠢儿子!” 钟夫人一看儿子被打,心里那叫一个疼啊,一下子扑上去护着儿子,哭喊着,“老爷,你别打儿子,要打就打我吧!是我没拗过儿子,才把家产都让许裳那个贱人打理的!” 姗姗来迟的钟氏瞧见爹爹要打母亲,也上前护着,不明就里大喊。 “爹爹,千错万错那是许裳那个贱人的错,谁知道她竟然胆大包天敢捐款逃走啊!爹爹你要算账也该去找许家,去找许裳算账才对!干吗要打母亲啊!” 钟老爷听着一个两个三个蠢货的发言,气得那太阳穴突突直跳,那脑仁也是一阵抽抽的疼。 第139章:狗咬狗的戏码,算是才刚开始 他那怒火在身体里上下猛蹿,整个身子几乎要爆炸了。 他当初怎么就瞎了眼,娶了这么一个蠢货,还生了两个更蠢的蠢货! 猛吸一口气,那怒火就要如火山喷发般奔涌出来了,结果怒气过激,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乔阮香昨夜一夜好梦。 醒来准备用早餐,才知昨夜苏梧待在皇宫一夜未归。 回想,昨夜她只看到长风,问长风要了几个暗卫,确实没见他。 他鲜少一夜不归的,是发生什么大事了? 乔阮香也只是思忖了一下,就没再多费脑子。 那关于他的谣言,已经基本控制住了,他肯定不是因为此事受牵连,被留在皇宫的。 想来是其他什么事。 想到谣言,便又想起贾云儿得到的消息,一直没有找到谣言散播的源头。 对方这般小心。 让她更加好奇了。 知秋端上来早餐,乔阮香小口小口吃着。 在吃到一半时,那昨夜她吩咐的暗卫回来了。 拱手恭敬道:“依照姑娘指示,钟家都知道许裳卷款逃走了,并再次递了消息,许裳就藏匿在魏家。” “钟家大怒,气得钟老爷昏厥,不过很快醒了,之后就带着府上所有的护卫去了魏家。魏家和魏权璎都在被围殴,魏权璎被打得最重。” 乔阮香听着,粲然一笑,那水眸清亮如水,泛着别样波光。 “那余下一半的钱财呢?” 此时另外两名暗卫及时赶来,手里还拎着一个木盒。 “都在这儿了。” 乔阮香很是赞许地瞧了他一眼,让知秋大方给了他们每人五十两银票。 之后,便将这一箱子钱去归置好。 这下,狗咬狗的戏码,算是才刚开始。 接下来就看此事钟家怎么磋磨魏家,再做下一步计划了。 乔阮香心情更好了,胃口便又好了几分。 而魏家,魏老爷魏夫人正一头雾水,就被劈头盖脸一通打。 而被打得鼻青脸肿,脸上也都是血痕看不清面容的魏权璎。 一开始还强硬大喊,要告发钟家恶意殴打拼命。 可当钟老爷把许裳从地窖里抓出来时,魏权璎彻底无话可说。 之后,就又是一阵殴打,那疾风骤雨般的拳头一拳是一拳打在魏权璎脸上。 他被打得七荤八素,那头跟个悬在肩上的球,被打得左右摇摆。 魏权璎还想科举再入仕,这张脸毁了,也就等于彻底毁了! 急忙哭喊求饶别打了,最后不光交代了院子里藏着的钱财,还交代了一切主谋是乔阮香。 可钟老爷去依照他交代的藏匿银子的地方,挖开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以为他在耍他,又是一顿殴打。 而站在一旁的钟垚,瞧着已经不臭的许裳,那是高兴得手舞足蹈,不臭了,他就能碰许裳了! 可刚想要抱许裳,却被她一脸嫌弃辱骂,还言,她昨夜已经是魏权璎的人了。 让他休想再碰她一下。 一听此,钟垚那堆着笑脸的肉脸顿时耷拉了下来,脸颊两坨肉垂在嘴角,眼底那怒意,简直如滔天之势奔涌而出。 快到午时,苏梧才从皇宫内出来。 昨夜他来找皇上禀明要事,却硬生生被太后拉着在皇宫住下。 思及此,他不禁埋怨皇上,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了太后。 暗中腹诽皇上几句,思绪才回到正事上。 那信件所提便是边境三城藏有宝藏和黄金,得之会让已经有所亏空的琉璃国一举统治整片大陆。 所以琉璃国多次想要得到那三城。 若消息属实,那将是极大一笔财富。 而东周国正是国库短缺的时候,这笔财富于东周国更是救国之财! 所以,昨日禀报皇上后,皇上当下就下令让他去边境,去查证边境三城存有万千宝藏和黄金之事。 若是子虚乌有之事,他在边境也能对还虎视眈眈,频频冒犯的琉璃国来一次正面突击,给了下马威。 若是此事当真,由他挖出宝藏和黄金,亲自押送回来,最是合适。 这关乎国家兴亡,还有虎视眈眈的琉璃国。 他自是义不容辞要去。 只是,一想到要至少离开一个月,神色便暗了下来。 回到杺园,脚步不自觉走到清香园院门口。 墨眸望去,瞧着院中那抹清丽身影,正笑得开心和一旁丫鬟说着什么。 手中也未闲着,似在调制香露。 今日阳光正好,日头不算刺眼,从头顶散落,落在美人儿额角,鼻尖和唇瓣。 如覆了一层金粉,熠熠发光,又映在美人眸里。 远远观去,如一汪流动的泉水,清澈灵动。 他缓步走近,行至院中石桌旁,撩袍落座。 乔阮香余光瞧见一抹黑色,这才见来人是苏梧。 莹莹一笑,那张娇艳的脸,更加明媚如花。 而在那一身鹅黄色绣木樨花的衣裙衬托下,更是比花都娇的好颜色。 乔阮香笑,是她真的开心。 从昨儿到现在,现在算是最开心的时候了。 刚刚知秋递来贾云儿的消息,那钟垚误杀了魏权璎,许裳想要去报官却被钟老爷直接打死。 这个结局,还真是在她的意料之外。 钟氏倒是不用她让苏梧费心去整治了。 而且,贾云儿那叫一个激灵啊,在给自己递消息前,就已经安排人去报官了。 刚刚来给自己传口信时,那魏家早已围满了人,大家也都看到是钟家杀害了魏家的儿子和许家的女儿。 且,官兵后脚就到了。 这会儿,贾云儿给自己递消息这个工夫,人已经被抓住了。 摊上命案,还是魏家和许家两家,钟家也算是走到头了。 这么快就解决了,害自己家破产的魏家和钟家,她能不高兴吗。 苏梧伸手,拉住乔阮香的手,置在掌心摩挲着。 乔阮香瞧着他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想到昨夜他是一夜留在宫中的。 “可是皇上有责罚你什么?” 苏梧摇头,将三日后去边境的事告知了她。 乔阮香倒没他这般伤感,反而听了很开心。 “正好,我瞧着你木樨花香露快用完了,刚又做了一瓶,拿着去用。还有,军营杂味浓,还有几瓶祛除异味的香粉,到时候洒在营帐角落即可……” 第140章:是谁打脸了,我不说 说着,从面前一堆瓶瓶罐罐中拿出了几个瓶子递给了他。 苏梧瞧着她一点儿不难过,面上满是委屈,那眉头微皱,墨眸泛着莹莹淡光在眼尾闪烁着。 活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小狗。 “你怎么一点儿不难过啊,没良心!” 面对撒娇的苏梧,乔阮香是哭笑不得。 只是一阵子见不到,又不是永远见不到了。 清香园外,一闪即过一个人影,是借口来给苏老太太送点心的余桐。 秋风萧瑟,深秋已至。 京城凉亭外,风扫枯叶黄。 黑压压一群士兵,齐齐朝城外行去,在不远处如一道铜墙铁壁的墙,稳固而坚实。 而那道墙正中央,一抹黑影坐在马背上,锐利如刀,陡峭如峰,英挺如松。 在秋日照耀下,人马合一,那金灿灿的日光将那轮廓描绘得格外清晰。 骤然,视线逐渐聚焦在那一人一马上,周围的事物仿佛消失般。 那水眸中,那视线里,只有那渐行渐远的那一人一马。 马儿行的不疾不徐,迎着光走着,还能清晰地看到那马蹄抬起又落下。 而马背上的人,似也有感应般,回头而望。 霎时间,金光散落在那张俊容,明暗交替间,将那侧颜勾勒得无可挑剔,如冰雕刀刻般。 站在凉亭的那抹鹅黄色纤细丽影,视线稳稳落在那人脸上,最后落入那墨眸中。 美人儿抬手,纤细柔荑如葱段,左右摆着。 那檀口轻启,无声说着,保重。 乔阮香挥动着胳膊,感觉有些累了,才放下手来。 遥遥望着走远的人。 直到看不到人影了,才收回视线。 那难过的情绪几乎是瞬间无了,上了马车乔阮香就捂着有些饿的肚子。 “去天仙楼,我想吃虾仁什锦了。” 知秋哎了一声,然后露出看不懂小姐的眼神。 乔阮香假装看不到知秋那疑惑的神色,只暗忖这苏梧可算走了。 这三日他简直是跟屁虫一样跟着自己,还时不时撒娇求关注,人前他倒还是疏冷宇阔,寡言少语的皇城司统领。 可人后,那简直就是一只异常亢奋且黏人的小奶狗。 她都被黏得快窒息了。 而那人影消失的地方,忽而再次出现一个人影,那人驾马疾驰,逆着阳光,只能看到那马背上的人影,上下跳跃着。 远观去,那一抹黑色便如烛火中那一点灯芯。 最后停在马车不远处,耳边传来乔阮香那嫌弃的心声。 苏梧那满腔的不舍,顿时啪嗒成了掉落在脚边的一滩不值钱的水。 那墨眸是有幽怨也有无奈。 心中腹诽,果然,女人都是善变的动物。 魏权璎和许裳被杀之事,府尹很快就结案。 只因此案件并无什么疑点,钟垚和钟老爷两人杀人之事,是人证物证俱在。 辩无可辩。 钟家便是在旦夕之间,彻底毁了。 钟老爷和钟垚入狱,钟家一下子失去了顶梁柱,钟家落败,只余钟氏和钟夫人二人枯守在钟家。 而魏家失了儿子,也等于没了希望,魏夫人直接疯了,魏老爷也一夜间白头,瞬间老了十岁。 他们都得了应有的报应,而且乔阮香也将乔家的钱基本夺了回来,自也不会再去落井下石。 余下的,便是让他们自生自灭便可。 从天仙楼吃饱喝足出来,视线不经意扫过一旁街区,那人群中一晃而过两个熟悉身影。 乔阮香本也吃得太饱,想要走走消消食。 便直接抬步追去。 穿过熙熙攘攘人群,行到那熟悉身影面前,她这才确定,那是谁。 鹅黄色绣木樨花裙摆在美人行步间荡漾成花,最后驻足在某处。 美人双手交叉,站在那里,直接拦住面前二人去路,一双水眸波光潋滟,盯着他们。 “二位,这是要去哪儿啊?”声音一出,明显吓得二人一哆嗦。 韩玲和乔书柏看着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乔阮香,着实吓了一跳。 乔书柏一见是小妹,几乎是下意识去扒拉韩玲搂着自己胳膊的手,可扒拉无果,那韩玲搂得更紧了。 相比乔书柏被吓到后的反应,韩玲则自在坦然多了。 笑的欢喜雀跃的,扬手打着招呼。 “好巧啊,乔妹妹,在这儿碰到。” 茶肆雅阁。 韩玲自是将事情原委原原本本交代了,便是乔书柏意图阻挠韩玲和褚盛,最后在韩玲几次质问,和褚盛演给他看的亲吻戏码下,乔书柏终于按捺不住,打了褚盛,还情急之下表明了对韩玲的心意。 之后,乔书柏才知道,这一切都是韩玲和褚盛故意演给他看的。 就那亲吻戏码也是错位而已,意图就是给他来一重击。 果不其然,在重击之下,韩玲是彻底死死拿捏住了乔书柏。 乔阮香听完后,那眼神就扫向大哥。 “不是说不喜欢韩姐姐吗?不是说没吃醋,没不爽?是谁打脸了,我不说。” 这话羞臊尴尬得乔书柏都要钻到桌子底下去了。 那手中的茶盏拿起又放下,放下又拿起的,另一只手也不闲着,摸摸鼻头又挠挠鬓角。 总之就是一个局促不安。 那手中的茶盏几番拿起放下终于入了口,轻抿了一口,眼神闪烁又略显幽怨地瞅了一眼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小妹。 嘟囔道:“你到底还是不是我小妹,故意拆大哥台。” 乔阮香笑了笑还没说话,韩玲倒又开口了。 “她啊现在是我妹妹了,日后可都会站在我这边。毕竟这招褚盛让你吃醋着急的主意,还是乔妹妹给我出的呢。” 乔书柏闻此,顿时恍然大悟。 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望向乔阮香。 怪不得,怪不得他找小妹说韩玲和褚盛之事时,小妹竟然还说什么褚盛和韩玲相配的话。 感情这是故意刺激自己的。 接着佯装冷脸,嗔怒道:“小妹,你过分了,联合外人都算计起你大哥了!” 乔阮香才不怕大哥,做了鬼脸,道:“韩姐姐是我未来的嫂嫂,才不是外人。” 听乔阮香说未来的嫂嫂,韩玲那小脸顿时一红,赧然娇嗔:“乔妹妹。” 第141章:元姨娘 乔阮香随即冲她盈盈一笑只言:“我说的是实话啊,韩姐姐难道不想嫁给我大哥?” 韩玲闻此没言语却三连点头,她当然想了。 那水眸泛着波光,瞧着大哥和韩玲在一起了,乔阮香其实打心里是高兴的。 如此,若是苏梧的真实身份真的是传言那般,她带着苏梧逃离京城,有大哥在,有韩姐姐护着,父亲还有苏老太太和小杺儿,肯定也不会有事。 她也能安心逃走。 思及此,余光瞥见窗外,是贾云儿。 知她定是有事,便也不想再打扰大哥他们,借口回香铺,便走了。 马车内,贾云儿将得到最新的消息告诉了乔阮香。 乔阮香一听倒是诧异了几分。 “你说是谁?散播苏梧是琉璃国孽子的是元姨娘!” 贾云儿点头。 “小东子昨夜拉肚子,在一处密丛里偷听到的,说是那个又瘸又瞎的女乞丐,被人……在那个时,透露的这个消息,还说让那人帮她散播。” 小东子是贾云儿收编的一众小乞丐里,最机灵最聪明也是消息最灵通的。 乔阮香听后不禁眉头再次皱紧,眼底也浮现疑惑。 元姨娘怎么可能知道苏梧不是苏家子,还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按理,这不可能的啊。 “查到元姨娘所待的地方了吗?可是有人收留了他们?” 若不可能,那就只有可能元姨娘背后有人告诉的她。 “查到了,就在郊外,一处院子。” - 余桐在院子里绣帕子,帕子上绣的是梧桐叶。 双竹依照长风的命令盯着余桐,这几日她倒是很老实待在院中。 她手里干着活,那视线也是有意无意好奇地扫向余桐手中的帕子。 那绣梧桐叶的针法是她从没见过的,又细腻又好看,远远瞧去,那简直是真的梧桐叶一般。 双竹心中感慨着她绣法当真是精湛且独特。 而被盯着的余桐,自是也察觉了双竹那眼神。 她不动声色一点点绣着手中帕子,直到最后一针落,梧桐叶也绣成了。 同时,心中的盘算也落定。 “这是我在边境学的一种刺绣法,你可想学?” 双竹一听此,那两眼都放光了。 这种刺绣的法子很独特新颖,若是学会了,那也算是一门手艺。 于下人来说,那便是能救命的技能。 她有些动摇。 余桐笑脸盈盈,上前直接将帕子给了她,让她随便拆解去学这针脚手法。 她累了,想去屋内小憩,保证绝不影响她。 双竹虽然答应了,但也不敢掉以轻心,之前自己几次意外睡着,都不知道余桐有没有去做什么事。 因此还被长风哥哥训斥了几次,没让苏大人知道已经是宽容了。 自己不能再大意。 于是,她一开始也只是守在门口听着里面动静,并没有动手拆解。 直到过了半个时辰,她听着里面的呼吸声平稳了,悄悄入了屋内,见余桐当真睡着了。 但也不放心,在外间隔着半透明屏风,开始一步步拆解手中刺绣。 那小小梧桐叶瞧着不多,可那针法是当真的密,一层叠一层,阵脚也总是变幻莫测。 她一开始拆解,就入了迷。 一边拆着,一边在一旁拿笔在纸上画着。 那所有注意力都在那刺绣上了,丝毫没察觉里间床榻上,睡得正香的人儿,已经起身,穿好衣服,将被子拢起弄成人形形状,然后顺着窗户轻手轻脚地跳了出去。 而那床榻上被子隆起,隔着屏风看去,宛如真有一人躺在床上。 偏僻的院子里。 乔阮香推开木门朝里走去,身后是贾云儿和知秋。 目光所过之处,都是枯草和枯叶,这丝毫没有人居住的痕迹。 脚踩在落叶枯草上发出脆响声,一步步行到屋的外间。 甫一进门,扭头看去。 嚇! 那画面顿时吓了主仆三人一跳,皆骇地后退了半步。 只见有三根绳子,穿过腋下正吊着三个人。 那三人不是别人,也正是元姨娘一家三人。 他们眼瞎了看不到,但听觉却格外敏锐。 只听了倒吸凉气的声音,便知道,乔阮香来了。 元姨娘被绳子吊在正中间,那绳子还和别的地方连接,绳子吊着他们,便是等于是他们的双腿。 只见元姨娘先是拉动了右手边的绳子,她整个身子顿时前移,直接到了乔阮香面前。 知秋和贾云儿下意识护住乔阮香,挡在她面前,死死瞪着元姨娘。 那元姨娘似是知道面前站着的是乔阮香的丫鬟,那泛白起的都是干皮的唇瓣微微上扬。 “好久不见啊,乔阮香!”她沙哑着声音开口,念及乔阮香三个字时,似淬着毒般透着阴狠。 乔阮香锁眉,看着早已被这些日子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元姨娘。 她抬手,示意知秋和贾云儿退至一旁,挑眉,凝视着。 没时间寒暄,直接开门见山淡淡道:“那关于苏梧的谣言是你传的吧,是谁告诉你的?” 元姨娘似乎知道她要问这个,只阴笑一声,“你想知道啊?”接着勾了勾手指,阴邪道:“走近点儿,我就告诉你。” 知秋听此下意识拦住乔阮香,眼神示意小姐小心对方使诈。 贾云儿也知乔阮香有肌肤触碰窒息症,所以也满眼担忧摇头示意不要靠近。 乔阮香听着元姨娘的心声,眼底平静如水,神色淡然没有一丝慌张。 拍了拍知秋和贾云儿,眼神告诉她们无事。 然后视线落在元姨娘面前的那块木板上,木板被处理得很好。 看不出半点做了陷阱的痕迹。 她勾唇轻笑,只走了半步,并未踩到那块木板上。 淡淡笑着。 “那背后造谣之人是谁,你不会根本就不知道,被对方当枪使了吧?” 「你踩到那陷阱上面,我就告诉你!」 “你再走近一步,我就告诉你。”元姨娘看不见,但听力却格外敏锐,她有没有猜到那陷阱上面,她自是能听出。 秀眉微蹙,乔阮香试探性问了这句,对方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然刻意没有顺着自己的问题去想。 那平静无波的水眸,染了几分疑色。 又看了看面前的木板,眸光聚拢,沉思着。 第142章:是她! 既然都来了,自是要弄清楚背后之人是谁。 而且,看元姨娘这神色,她似乎知道自己要来,乔阮香心觉有点不对劲。 但,想着刚刚一路走来,院子内外并未看到旁人。 但直觉告诉她,不能多跟她废话,此地更不宜久留。 她当下吩咐知秋和贾云儿去擒住元姨娘,然后,淡声道。 “你既然不肯说,抓回去,我有的是办法折磨你,让你开口!” 知秋和贾云儿很麻利抓住元姨娘,把绳子拿开,一人架着一个胳膊就要走。 可就在那绳子被松开的瞬间,乔阮香脚下一松,脚下踩着的这块木板也是陷阱,她毫无征兆地直接跌落了下去。 元姨娘露出阴邪一笑。 知秋和贾云儿则异口同声大喊:“小姐!” 苏梧一直慢悠悠跟在大队人马之后,心里一遍遍骂着乔阮香没良心,自己才刚走,她就大吃大喝,还有说有笑。 可怜他自己一人难过。 神色恹恹,拽着缰绳,晃晃悠悠走着。 此时天边渐暗,夕阳隐入云层,日光将云照成橘红,染了半边天。 倏地,心口一阵抽搐,带动的掌心也是一阵尖锐的疼。 他猛地紧捂心口,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 另一只手猛拽缰绳,马儿停下,他拽着领口弯腰,半伏着身子,心口此时抽动的他没了一点儿力气。 走在前面的长风察觉异样,扭头瞧见主子不对劲,忙调转驾马行去。 “主子,你怎么了?” 漆黑的地下,狭小逼仄的空间里。 是满是腐烂腥臭味的味道。 乔阮香的鼻子异常敏感,那刺鼻的气味闻得更加真切,仿佛那腐肉就在她面前一样。 耳边是知秋和贾云儿拍打头顶木板的声音,还有哭喊她名字的声音。 以及,元姨娘那张狂狂妄的大笑声,和她那心声。 「乔阮香,你的死期到了,这些日子你对我的折辱,我要加倍还在你身上!哈哈哈!」 「你不是害怕被人碰吗?接下来,就让我那父兄好好给你抚摸抚摸,也让我父兄尝一尝你的滋味!之后啊,我会让整个京城的乞丐,都来凌辱你,让你接下来的日子,过得痛不欲生,让你的下体和我一样,发烂发臭!哈哈哈哈!」 乔阮香听着元姨娘那恶毒的心声,那三日的梦魇便如滋生的毒水一般,瞬间从她心底冒出,侵蚀着全身每一处肌肤。 她也几乎是瞬间,浑身如覆了一层冰般寒冷刺骨,那身体更是在疯狂抖动着,同时那种如坠深海,痛苦挣扎的感觉再次来袭。 那种压迫感窒息感冲击得她大脑快要失去意识,浑身也要失去知觉了。 那三日梦魇般的回忆,遗留下的症状竟然在不触碰肌肤的情况下发作了! 指甲疯狂掐着指肚,嵌入肉里,鲜血涌出,刺痛的感觉疯狂刺激着她的大脑。 她的病症不能发作,现在这个时候,没人能救她,她必须保持清醒! 粗重带着微颤的呼吸因为她的极力克制,变得平缓了很多,她的思绪也逐渐回笼,眸底一点点变得清明,脑子陡然转动着,想着该如何自救,如何逃离这里。 此时,外面已经没了知秋和贾云儿的呼喊声。 只听到一阵拖拽的声音,然后是重重关门声。 她几乎是用尽全力站起来,伸出手试图撞击头顶的木板,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乔阮香,你就别想着逃跑了,你逃不掉的,也没有人会来救你。苏梧哥哥已经离京走了,我这般设局把你引到这儿来,就不会活着放你离开,接下来等着迎接你的地狱时刻吧!” 那人又叹息一声,声音冷漠凉薄再道:“你也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谁让你抢自己的苏梧哥哥了,这就是你跟我抢苏哥哥的下场!” 等着被那两个瘸腿的乞丐糟蹋了身子,看苏梧哥哥还要不要你! 乔阮香听出了那个声音,她是余桐! 她引诱自己来此? 是她! 当初元姨娘他们突然也不见了,是被她带走的! 现在元姨娘突然出现,露出破绽让自己发现,也是她设计的! 那苏梧身份造谣也是她! 她一开始造谣的目标其实就是自己! 所有一切疑点都解释通了。 可现在,说什么也晚了。 砰! 头顶再次传来声音,是木板打开的声音,随之掉下来的还有元姨娘的父兄。 他们身上没有绳子吊着,断了腿只能朝她爬来。 木板在放下他们后,就又砰的一声关紧。 乔阮香死死盯着面前浑身脏污,却笑得淫荡的二人。 内心的恐惧害怕到了极点。 那已经几乎要忘得差不多的那三日痛苦的回忆,陡然间浮现眼前。 那下体撕裂羞辱的疼痛,那被侵犯毫无尊严的耻辱感。 如那上涨的浪潮,在撞击岩石后又再度掀起了三丈高的海浪。 那巨大的海浪,似是要将她整个人吞没。 那种痛苦无助渺小的感觉,让她根本无力去反抗。 而此时,面前那一老一少满脸淫笑的面孔逐渐逼近时,她几乎是停止了呼吸,浑身僵硬半点也动弹不了了。 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那脏污恶心的手伸向自己的脖颈,自己的衣领。 歘! 那衣衫被撕扯的声音! 乔阮香那张脸僵白如雪,瞪大的水眸几乎连眨都不眨一下。 耳边,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了,就连视线也逐渐开始模糊。 她的灵魂似是被困在一个透明罩子里,眼睁睁看着自己即将被侵犯。 她双手使劲用力拍打困着自己的罩子,疯狂嘶吼呐喊,想要让自己恢复理智,想要去挣扎,去反抗。 那个困在罩子里的自己,几乎要疯了! 可无论怎么哭喊嘶吼,她的四肢依旧僵硬到半点动弹不得。 那粗厚满是划痕的手,正疯狂在她身上揉搓。 这却让她的症状更加严重,她那仅存的微弱的意识,也在那海浪没过身子,全部将她笼罩席卷入海时,彻底没了。 站在木板之上,打开一侧木板眼看着乔阮香那心如死灰的表情,还有那空洞木然的神色。 那衣衫早已被撕扯成碎片,只剩下一层里衣。 那阴毒狠戾的笑,顿时挂在唇角。 第143章:要让他们尸骨无存! 是鲜血腥甜的味道。 那味道和着腐烂刺鼻的气味,直冲鼻腔,再直捣头顶。 乔阮香那早已失去的意识,似是被刺激般,找回了些。 意识回笼,她只觉得那鲜血的腥味更重。 而自己身子,似是被什么人腾空抱起,身上不那般寒凉了,眼睛睁开的一条缝隙,能看到紧紧裹在身上的黑色云纹披风。 她下意识想要挣扎挣脱对方,可鼻息凑近,嗅到了上面的木樨花香。 这才重新安静下来。 那刚要燃起的惊惧恐慌害怕,几乎是在这一瞬间,如浪花拍打在石头上,瞬间不见。 苏梧抱着怀中人,低头望着像小猫似的瑟缩在怀里的乔阮香。 那墨眸里是数不清的担忧和后怕。 入了马车,打横揽着,让她整个人坐靠在自己怀里。 之后,墨眸一点点暗了下来,对着马车外的长风,冷声道。 “去处理了那三具尸体,要让他们尸骨无存!” 长风知主子说的尸骨无存是什么,当下领命,扭头吩咐那原本暗中盯着乔阮香的暗卫,去将尸体扔去乱葬岗,亲眼看着尸体被野狼野狗啃噬。 那几人领命去办。 长风又看了一眼身旁哭哭啼啼的知秋,小声安慰了几句,才驾马朝杺园去。 知秋不被安慰还好,一被安慰哭得更厉害了。 都怪她,是她没有拦住小姐,没有想着找几个壮丁护院跟着,这才害得小姐险些遭毒手毁了清白。 长风一边赶马一边看着哭得更厉害的知秋,心里那叫一个急,挠着发鬓,猴急猴急得不知道怎么再安慰她了。 倒是在一旁默不作声,也一脸自责的贾云儿,半搂着她开始宽慰起来。 只道好在小姐没事,日后我们多加注意就好。 又道她这般哭,怕是要惊醒马车里的小姐了,而且哭坏了眼睛,接下来怎么照顾小姐。 知秋一听此,还真就老实地不哭了。 贾云儿那话听着是宽慰知秋,其实也是在宽慰自己。 好在,苏梧大人来得及时,三下五除二将那三人杀了救出了小姐。 也救了被打晕的她和知秋。 只是,那罪魁祸首余桐却跑了。 回到杺园,苏梧抱着沉沉昏睡过去的乔阮香入了清香园。 小心翼翼放在床榻上,遂手置在额头。 果不其然,她又发热了。 急忙吩咐有人煎退热的药,有人去取冰块和面巾面盆来。 知秋和贾云儿,二人忙哎了一声,一个去煎药,一个去取冰块等。 清香园一时间气氛紧张起来。 院里没什么下人,就还有两个负责洒扫的,也很有眼力见,帮着贾云儿去拿冰块和端着面盆和水。 很快,退热的冰块面巾都已备好。 没有寒潭,他能想到的就是用冰水浸湿面巾擦拭身子散热了。 屋内只余他们二人,苏梧拧着眉头,手下动作却格外轻柔,一点点从面颊到脖颈到腋下,为她擦拭。 乔阮香觉得冷,透骨钻心的冷,她不想让他为自己擦拭,想穿上厚厚的衣服,盖上厚厚的棉被。 可那温热的大手一遍遍紧握她的手,轻声安抚。 “乖啦乖,你现在浑身很烫,必须要擦拭才行,我们再最后擦一遍好不好?” 他那声音轻柔又舒缓,气息温热还和着木樨花香。 乔阮香听了,那紧蹙的秀眉闻此,也一点点舒展开来。 虽然还很不情愿,却也乖乖配合着。 嘴里呢喃着,“那说好了,最后一遍……” 苏梧手下没停,又继续重复刚刚的动作,从额头鬓角脖颈,一遍遍擦拭。 嘴里还在顺着她呢喃的话道。 “对,最后一遍,等热退了,我们就不擦了。” 直到天大黑,那冰块都融化一大半了。 喝了退热药的乔阮香,那身子才算不那么烫了。 那紧锁的眉头才算完全舒展开,呼吸变得平稳,她才安稳地沉沉睡去。 苏梧放下手中的面巾,仰头活动了活动僵直的脖颈,肩肘又向后打转活动着已经有些发酸的肩膀。 待稍微都舒服了些,准备起身出去。 可刚起身就又被迫坐下来了。 只见自己左手正被乔阮香死死拽着,但凡想伸出手,就惊得床榻上的美人眉头紧蹙,呢喃呓语。 她好不容易熟睡,他自是不想吵醒她。 昏暗的屋内,床幔散下来,苏梧坐在床边,露出半个身子,侧眸望着候在屏风后面拱手站着的长风。 “这一切都是余桐谋的局,让你安排暗中协助调查的人竟然这点都没察觉出来!就连她被抓,才后知后觉发现,赶着最后时刻来送的信!还没用的连个余桐都打不过,让她跑了!” “还有,那看管余桐的人,也都是摆设吗!” 苏梧怕惊醒床榻之人,怒吼声压得很低。 但那凛冽森然的气场,却依旧直逼长风门面。 长风站在屏风后,隔着半透明的屏风,都感觉到了主子那字字句句里的杀气。 忙跪地认错请罪道:“是属下管教不严,办事不力,请主子责罚!” 良久,屏风后才幽幽传来苏梧的声音。 “三日之内找到余桐,手下暗卫全部留下来保护乔阮香。若这次你再办事不力,出现差池,你的脑袋就别想再按在你脖子上!” 长风闻此猛松一口气,忙垂首应答。 随后麻利退出外间,十分珍惜地摸着自己还健在的脑袋,逃也似的先去余桐的小院找双竹。 屋内重回安静,苏梧才又开始思忖起来。 从开始察觉余桐对他有非分之想时,他就觉得有几分奇怪。 回想上一世,她根本没有展露出对自己的喜欢,而且就算是喜欢也是兄妹之间的情感,绝无越矩。 为何这一世变得这么多? 难道是提前相认的缘故? 还是有其他的隐情? 遥想上一世,他是八年后在边境军营和她相认的,之后一年后他得知乔阮香身死的消息,马不停蹄赶回京城。 她也才跟着一同回了京城,而且相认时她并不会武功,是在边境那一年,他为了让她能防身自保,才教得她一些武功和轻功的。 而这一世,她竟然会轻功也会武功,还来到了京城和自己提前相认。 第144章:伤害你的人,都得为你陪葬 他眉头锁得更紧了,起初对于提前相认,原以为是他早就从边境回来的缘故。 所以也并未多心去想。 可现在,得知了她也会轻功和武功,便开始生疑了。 还有,她明明知道自己真实身份,却散播自己是琉璃国将军孽子的传言,真的只是为了引乔阮香去那院子? 引人过去有一百种法子,为何她偏偏选了这么费时费力的法子? 另外那谣言基本已经控制,不会再散播。 她余桐再凭借一己之力,用这不实谣言也掀不出风浪。 如此一层层分析这,他那墨瞳也一点点沉下来。 苏梧还要追上去边境的队伍,前去边境查实那宝藏黄金之说也很重要,是耽误不得的。 他守到了天将明时,摸着乔阮香已经不那么烧了,从她手里抽出手要走,却又被她拽住了衣袍一角。 乔阮香又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起初,是她在被卓圆侵犯那暗无天日的三日,但闻到木樨香后,那画面就似被利刀横劈斩断随后消散得无影踪了。 她那提着的心,那惊恐惧怕的心,又稳稳落在那棉花中。 而她被困在那透明罩子里的自己,那被海浪席卷着要没入深海的自己。 也几乎是瞬间冲出罩子,浮出了海面。 之后,她便再次感觉身子轻飘飘的,不知道是梦还是如上次那般灵魂出窍。 她看到了在云山寺惨死的自己,那浑身腐烂爬满蛆虫和苍蝇,如一坨烂肉般烂在那里的自己。 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冲了过来。 她定睛瞧去,才发现,是苏梧。 她记得死后她的魂魄也停留了几瞬,但看到的画面就只是苏梧为自己敛尸安葬,还立了墓碑。 也就是闪过的几个画面,也看不清他的神情。 但现在,却看得真真切切。 苏梧死死抱着被腐肉烂肉包裹的自己的枯骨,一动不动,紧紧抱着。 就像在抱最心爱的爱人一般。 而那双墨眸,却如顿时被水冲散的墨汁,没了一点光泽和神色。 木然空洞,仿佛失去了一切,像是他瞬间失去了心脏最中间最重要的一块肉一般,变得麻木无觉。 他就这般静静抱着自己的尸体,从白日抱到天黑。 那蛆虫爬到他身上也不管不顾,只死死抱着自己不肯撒手。 后来,长风来了。 她隐约听到长风说了一句什么自己的死,是苏家所有人害死的。 这时候,苏梧那空洞的眼神才聚拢了光。 只是,那眸光透着比地狱来的鬼魅还要可怖的神色。 是能刺穿人魂魄的阴郁森冷的眼神。 之后,他一手抱着自己一手持刀。 杀出云山寺,冲进苏府。 那一人一刀,在苏府杀红了眼。 那断肢残骸漫天飞,那鲜血肉沫更是将那天地都染红了。 饶是如此,他却将自己的尸骸护得完好无损,半点鲜血都没让自己沾染。 整整一夜,苏家鬼哭狼嚎,惨叫声响彻天际,几乎惊动了整个京城。 东面泛起熹微,苏府上下成了一片尸海,苏梧抱着自己的尸体,便站在那尸海上。 他脸上身上手上刀刃上,被溅的全是鲜血和肉沫。 只一侧臂腕和肩膀干净如初,以及她的尸体,也未被鲜血浸染分毫。 他笑。 那被鲜血染红,眼底血丝也布满整个眼球的那张可怖的脸,却笑得格外温柔清和。 遂又低头看向怀中那具枯骨,那憋了一宿的泪水,此时终于从眼角滑出。 却也是血泪。 他想去抚摸自己的脸,可他却看着那沾满鲜血的手,怕它脏污了自己的躯体,只是隔着空气那般轻轻抚摸。 他哽咽,对不起,是我来晚了。 又言,放心,伤害你的人,都得为你陪葬! 之后,苏梧将自己埋葬,而那苏家几十具尸体便如他所言,就堆在了自己墓碑一旁陪葬。 之后,画面再一转,便是他拿着那柄斩杀苏家的刀,在她的坟前自刎。 乔阮香下意识跑去阻拦,可她是魂魄,她根本碰不到苏梧的身体。 只是从他身体穿过,然后回头看到他看着那墓碑上自己的名字,呢喃着。 “我来陪你了……” 骤然间,画面消散,她被大力猛地拽回,像是魂魄归体一样。 也是这时,乔阮香猛然惊醒。 整个身子不自觉抖动了一下,眼皮缓缓睁开。 视线也从模糊逐渐清晰,那轻飘飘的身子这会儿似是回归了身体,逐渐有了重量。 就守在一旁的知秋,听到动静,忙凑过来瞧着小姐醒了,想探手探一探小姐额头还烫不烫。 可想到小姐那不能被人触碰肌肤的症状,忙又拿了手帕,薄薄一层垫着探了探。 “小姐你总算是不烧了,太好了。” 苏梧大人走时,小姐虽然不烧了,但后来又反复热了几次,她又依照苏梧大人的吩咐,拿着冰帕子给小姐擦了又擦。 这会儿,小姐算是彻底好了。 乔阮香躺在床上缓了好一会儿,那意识才一点点回笼,眸光一点点重聚。 也才一点点接受了那个梦境。 但心中便又起了疑惑,那次云山寺所看到的是真的,那这次也是真的? 那不是梦境,是上一世自己死后发生的事? 苏梧,上一世就喜欢自己的? 一个个疑惑萦绕在脑海里,最后才慢慢沉淀下来。 原来,上一世自己也没枉死,苏梧为自己报仇了。 也原来,苏梧上一世就已经爱自己入骨。 唇角微微动了动,惨白的脸上却浮现一抹幸福欢喜的笑。 知秋呆愣愣看着自家小姐,这一醒来就开始傻呵呵地笑,有些害怕。 「小姐的脑子不会烧傻了吧?可别啊!」 “小姐,你,你别动,我这就去找大夫。” 乔阮香哎了一声想拦着,却还是没拦住。 却看到手中的衣袍滑落。 缓缓起身拿起,嗅了嗅,是熟悉的木樨花香。 这是苏梧的外袍。 思绪又回转,昨夜她睡得迷迷糊糊,自己也一直沉浸在梦里,但也有几个瞬间迷迷糊糊有些印象。 自己被苏梧抱到床榻上,自己的手却一直死死拽着他不放。 第145章:相思甚苦啊 后来自己在睡得最沉的时候,他好像挣脱了,自己却又无意识抓住了那衣袍。 看着手中的衣袍,她粲然一笑。 抱着那衣袍深深嗅了嗅,心满意足后,才将衣衫折叠好,放在一旁。 也是这时,知秋急匆匆拽着大夫来了。 那大夫被知秋拽的,帽子都歪了也来不及扶正。 一入里屋,便给乔阮香诊脉。 须臾,那大夫只言乔阮香已经无碍了,之后又开了补气血身子的药才走。 昨日的事发生得急,回来后,乔阮香就直接病了。 所以大家都这会儿才知道,乔阮香昨日出了事但不知道什么事,只知现在她还病着。 先是苏老太太来看她,是问了又问,确定她无事才走。 之后便是乔书柏搀着乔父来。 乔阮香没告诉苏老太太昨日的事,更是不敢告诉父亲和大哥了。 尤其父亲,身体才刚刚好转,可不能让他再担忧。 便也只是找了个理由随便搪塞了过去,又道自己这次病症和在云山寺一样,来得快去得快,已经好了,让他们不要担心。 乔父和乔阮香也是瞧着她那神色当真没事,又问了知秋,说大夫刚看过,已无大碍。 这才都放心了,一个回了自己院中,一个去上早朝。 一匹黑影驾马正在疾驰。 秋风猎猎,卷起脚边衣摆阵阵作响。 直到日头西垂,那一人一马才追上了大部队。 越朝边境行去,那秋风越是刺骨。 苏梧没穿那身挡风的外袍,只身穿绣云纹金丝滚边锦衣。 追上大部队后,冷不丁打了个喷嚏,这随行队伍中,作为苏梧的副手见此,忙拿了自己的披风给他。 苏梧摆手只道不用。 又问了路程,便只让大家休整了一刻继续赶路。 半个月的路程,硬是星夜兼程,七日便到了边境。 张将军在接到旨意后就等着他来,见他这么快便来了,诧异之时,也不敢耽误。 那些随行的士兵休整,他领着苏梧去发现的几个埋葬黄金的点去查看。 事关黄金宝物,此消息自当要封锁,以免被散播出去,百姓们知道了引起慌乱。 再者,这边境三城内,多的是琉璃国的间谍。 若是制造了慌乱,岂不是给琉璃国攻打的机会。 苏梧和张将军便衣出行去了那几个可疑的地方查看,倒是也调查出了几点线索,那什么宝藏黄金应该绝非虚言。 只是,挖宝藏是一个大难点。 查看完后,他先回了军营,飞鸽传书送信给了皇上。 之后,才又开始看长风传来的消息。 长风被他留在京城,一来找余桐的下落,二来也是保护乔阮香。 看了那字条,他那眉头一紧,拧到了一起。 这个长风,一个人都找不到! 看来他是真不想活了! 远在京城的长风,那后脖颈一凉,身子猛打一个冷颤。 那手忙害怕地摸着脖子,生怕一个不留神,自己那脖子就裂开了。 扭头看了看门外漆黑如墨的夜,那脸上尽是愁眉苦脸。 一旁,还是那哭哭啼啼的双竹。 他是问也问了,这双竹是一问三不知,本来就是双竹看护不力,她也不委屈的,可现在她倒哭上委屈上了。 这七日,他也是跑断了腿,把京城余桐可能待的地方,都找遍了,愣是一个人影没看着。 主子让他三日找到余桐的,他七日都没找到,等主子回来他那头还指不定在不在。 他还没哭呢。 “好了,你快也别哭了。我又没说把你怎么样,你还是快些想想,你盯着余桐那些时日,她有什么异常,有没有你不知道但她隐约透露出一点的藏身之处的线索?” 双竹哭是她知道自己就要死了,苏梧大人那般心狠毒辣,杀人不眨眼,她没办好交代的事,还捅出这么大一个篓子。 她肯定活不了。 那她活不了多久了,还不能为自己哭一哭吗。 长风听那哭声听得脑仁都疼了,忙又加了一句。 “你放心吧,我会替你求情,绝不让主子杀你,好不好?你就别哭了,赶紧想一想我刚刚的话吧。” 现在,抓住余桐要紧。 只要在主子回来前,抓住余桐,自己的脑袋和双竹的脑袋才能保全。 双竹一听这,那哭声顿时小了。 抽抽搭搭,一边抹泪一边思忖道。 “余,余桐,她整日除了做甜点,就,就是刺绣,没,没什么异常……” 长风长叹一口气,他还真就多余问。 “不过,她之前说过,那南郊寻家巷的一家糖心点心铺子的梨花酥最好吃。那南郊寻家巷可离这儿很远,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那儿的点心好吃的。” 长风脑子转得快,一闻此,神色微凝,眉头一动,当即出了门。 长风赶到寻家巷附近时,挨家挨户去找,果不其然,在一处小院子找到了躲在这儿的余桐。 但余桐好似知道他要来,并不讶异,也不躲,就静静等着他被抓。 乔阮香发现她那不能被触碰肌肤的症状彻底好了! 知秋轻轻碰她手背,她竟也没有任何不适,然后是贾云儿,也没有那异样感觉。 知秋替她开心。 “小姐,你真的好了!” 乔阮香也诧异,自己可是差点儿被污了身子,那元姨娘的父兄抚摸自己身体时,那厌恶恶心的感觉她这会儿还历历在目。 她原以为自己的症状没准儿会加重,可谁知道,竟然好了! 好得毫无征兆。 她又想到发烧那一夜,自己好似感觉挣脱那透明的罩子,又冲出了海底。 她猜,应该是自己克服了自己心里的障碍。 总之,不管是因为什么,她彻底好了,那便代表着,那一直深扎在自己心底的毒刺,终于拔出来了。 而且,此时她也感觉浑身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 时间飞逝,转眼入冬又到春。 乔阮香以为苏梧一两个月边归,可他在边境一待便是半年。 相思甚苦啊,这半年她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 那因想他便做的木樨花香露,已经做满了一案桌了。 这日,知秋欢喜雀跃,总算给她带来了个好消息。 第146章:苏梧归来 “奴婢听长风说了,苏梧大人正往京城赶,还有十日便能抵京了!” 这还真是好消息。 乔阮香高兴得心突突直跳,那笑容盈在唇角,一整日便没下来过。 乔家的财产夺回,那乔家宅院也能买回的。 按理她早该搬离杺园的,但,她却不想了。 另者,一年的婚约眼看也要降至,她何故要再搬回去? 只是那乔家她到底也是早赎回来了。 还翻修了一番。 自己不回去,父兄总是要回去住的。 又想到婚期将至,她那心便再次澎湃起来。 只是这时又听知秋言。 “小姐,奴婢还听那牢狱的狱头说了,皇上又念及起苏老爷子当年以文臣之躯上战杀敌的英勇,提前两个月放他们出狱了。就在明日出狱。” 当时苏墨贪墨赈灾款,还行贿拉拢朝臣,按理杀头都不为过,但皇上施行仁政,又有意庇护翼王,虽然翼王也未有半分袒护苏墨的意思,但重罚了苏墨,那就会累及翼王,所以才罚的不那般重。 只革职打板子关押地牢一年。 现在,不知皇上怎么就又念及苏老爷子的功绩了。 那水眸原本荡漾的波光慢慢淡了下来,神色也一点点冷凝住。 唇角一勾。 不过,这样也好,提前放出来了,这人间凄苦的滋味,也早点让他们尝尝。 “你去找一趟青木,就说苏墨明日要被放出来了,让她务必去牢狱门口接他们回去。” “青木,她肯吗?我听云儿姐手下的小乞丐说,青木这半年多来可不老实,自己住着大院子,隔三岔五带着不同男人回家,那小日子过得可潇洒了。若苏墨一大家子住到那院子,她可就没之前那般自在了。” 乔阮香听着知秋的话,淡哂。 “她住那院子和养活自己做的活计都是我给的,房契又在咱们手上,她怎么敢不肯?再者说了,男人玩多了,她想安定的心只会更加强烈。” 乔阮香猜测得没错。 知秋去找青木时,言,青木第一次就是给了苏墨的,苏墨出狱,她接他们一家子回家,安排吃住,再和苏墨诉衷肠,这半年多如何等他想他。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她自会顺理成章成为苏墨的妻子。 又言,苏墨一家子日后都是吃住她的,在家里,她不光是正妻,所有人还都会看她的脸色过活,日后她想磋磨谁不行? 青木尤其听到知秋说的这一句,那眼前一亮忙不迭点头答应。 毕竟是做了十几年的奴婢,有朝一日还能翻身做主人,这换谁谁不答应? 尤其是,那些人还都是之前在苏府高高在上的老爷夫人,还有原本就是自己主子的宛青荷。 自己当了正妻,宛青荷还是妾,还在自己手底下讨生活。 再想想以后她有事没事折磨宛青荷,再训斥曾经趾高气扬的大夫人和老爷,以及让曾经看都不看自己一眼的苏墨讨好自己。 那感觉可不要太爽! 知秋回来,将青木那神情和言语,一五一十告诉了小姐。 这在她意料之中,乔阮香只淡淡点头,便只道,让贾云儿安排乞丐日日盯着青木院子里的动向,隔三岔五回禀就好。 她得确保,之后苏墨宛青荷的生活如地狱般才行。 之后几日,便是静待苏梧归来。 十日后,游京街旁,一茶肆二楼。 半圆雕窗后,站着一抹美人身影。 那美人不施粉黛,却眉似远山,眸若春水,唇如蔻丹,美得天地动容,折人心魄。 而那般如画似花的芙蓉面,配着一袭淡黄色绣木樨花衣裙,更衬出那美人娇艳婀娜,清丽出尘。 远观去,便是活生生一张倚窗眺望美人画。 而美人那双水眸,一动不动,也确实在眺望,望着街那边缓缓驶来的队伍,望着那为首的一抹挺拔黑影。 待缓缓走近,那黑影逐渐清晰,那张俊美无双的脸,也清晰映入眼帘。 倏地,那人纵然而起,脚踩马背,一个腾跃,直接入了那雕窗,入了那美人画。 并一把拥那美人入了怀。 原本街边围着迎接打败琉璃国,带回黄金宝藏的大英雄苏梧的人们,见此,不少都尖叫欢呼,只言他们郎才女貌,佳偶天成,伉俪情深等话。 而在欢呼热闹的人群里,自还有苏墨。 看着乔阮香那张美艳如初开的花朵般的脸,回想在不久前她还是他的妻。 现在,却和苏梧这么明目张胆,明晃晃抱在一起了! 尤其出狱这几日,他听到乔阮香当了县主,还和苏梧定了亲,再过两个月就要成亲完婚。 他心里那个恨啊气啊,就像那浪潮一样,一次比一次大! 又想到他出狱后几日,一个男子突然塞给他的一张字条,上面写着的内容。 那眸光顿时沉了下来,然后闪身暂时离开。 乔阮香被面前人紧紧箍着,那温热熟悉的气息瞬间将她包裹,那种安心舒心的感觉也充斥着心房。 她被抱了一会儿,余光瞧见茶楼下那聚集的人群,顿时有些害羞了。 “好了,抱够了没有,快松手啦,下面好多人看着呢。” 苏梧却箍得更紧了,头死死埋在她的颈窝。 微微摇头,那唇瓣轻轻摩着嫩滑的肌肤。 “他们看便随他们看去。”反正他没抱够。 这半年来,他是怎么熬过来的,只有他知道。 若非那琉璃国发现端倪,突然进攻,还将宝藏和黄金之事传得边境三城沸沸扬扬,引起暴乱。 那挖黄金运黄金之事,也不会拖半年这么久。 害得他是半年了,才回来见到心心念念的人儿。 而现在才抱这么一会儿,怎么能够。 但,到底还有皇命在身,他再贪恋她的拥抱,贪恋那依兰香,也只得先暂时松开。 “我要先去皇宫复命,等我回杺园。” 乔阮香仰面,望着那双墨眸,逐渐晕染开出花来。 盈盈一笑,点头。 苏梧转身再纵身一跳,便刚好稳稳坐在马背上。 双腿再一夹紧马腹,便带着大队伍朝皇宫驶去。 乔阮香目送着那人,直到看不分明那背影,才转身对着知秋道:“走吧,回杺园。” 可刚下了茶楼,耳边却传来一阵议论声。 第147章:谣言再起 细细听去,竟然还是之前造谣苏梧是琉璃国冯晟将军孽子的传言。 她秀眉微蹙,正要循着声音去看,可来到小巷口,那议论的人都蜂拥不见了。 莫名,她心一阵突突跳,总觉得,似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知秋,你去找一趟贾云儿,让她再让手下的小乞丐,时刻关注关于苏梧的身份谣言,一定压制住不要被散播。” 知秋哎了一声,扶小姐上了马车,便去了。 因为苏梧要回来了,苏老太太和小杺儿都很是高兴。 那接风席一早就都准备好了。 小杺儿一岁多了,那小小一只奶团子,都会跑会跳了。 这会儿正窝在乔阮香怀里,用奶呼呼的声音说着。 “娘亲,爹爹怎么还不回来呀。” 乔阮香抱着小奶团子,柔柔一笑,那玉手轻捏软嫩的脸蛋。 轻声道:“快了,爹爹很快就回来了。要不我们一起数数好不好,等数到十小杺儿就能看到爹爹了。” 小杺儿瞪着一双圆溜溜的葡萄眼,对乔阮香的话深信不疑,那小脑袋用力点了点头,奶呼呼道:“好。” 然后伸出粉白的小肉手,掰着手指头很认真数着。 可数了一遍又一遍,就是不见人回来。 直到天黑,乔阮香好不容易哄睡了小杺儿,又安慰苏老太太宽心,这才回了清香园。 又瞧见大哥,拉着大哥问了皇宫的事。 但大哥也只摇头,只道他也不知道什么情况。 可也担心小妹担忧,又宽慰道。 “苏梧是押送黄金宝物回来的,数额不少,要入国库且要核对几日。一般未核对好之前,是要留在皇宫的。” “小妹也不要太担心。” 乔阮香听闻后,笑了笑点头,便又回了自己小院。 但那颗心总是突突跳不停,跳得她心慌意乱的。 两日后,苏梧还未回来。 知秋却传来一个不好的消息。 “小姐,不好了!不知道怎么回事,从今儿一早,全京城的人一下子,都在传苏梧大人是琉璃国将军冯晟的孽子,说苏梧大人是琉璃国奸细,云儿姐根本控制不住。而且,还有好多人都见风使舵,在游街呐喊,让皇上处死苏梧大人!” 同样的人,两日前还在雀跃欢呼称赞苏梧是大英雄的人们,这会儿却集体要讨伐处死他。 好像,之前他们称赞他的那些话,便是如泡沫般低贱的不值一点钱。 乔阮香冷嗤一声,她觉得可笑。 此时,花嬷嬷急匆匆来了,说苏老太太有请。 康泰院正厅。 苏老太太一见乔阮香来了,急急走过去,拉着她的手便道。 “香儿,那谣言你可听说了!” 「那声势那么大,肯定能传到皇宫去,梧儿还在皇宫,若被皇上听去,我的梧儿啊,皇上若震怒不会在皇宫就处死他吧!」 乔阮香听着苏老太太那急切的心声,宽慰道。 “您放心吧,苏梧他肯定不会有事的。那谣言都是乱说一气,根本做不得真。” “这样,苏梧在皇宫什么情况,我去韩府,去问韩老爷子,他肯定有法子知道。您踏实在家里待着,等我消息好不好?” 一听乔阮香说去问韩老首辅,她那颗心顿时安定了不少。 忙不迭点头应是。 乔阮香安抚好苏老太太,也片刻没停,直接乘马车去了韩府。 韩玲和大哥的事情韩家知道了,虽然也是反对,但大哥颇得韩老首辅青睐。 韩老首辅同意这门亲事,韩玲的父母反对的意愿也没那么大了。 到现在也算是勉强接受了大哥,只等着大哥官位再升一升,就安排他们成亲。 也因此,乔阮香很顺利入了韩府见了韩老首辅。 可韩老首辅只说那日是皇上单独见的苏梧,无人知晓苏梧后来又去了哪里。 皇上也只字未提苏梧去向。 他也不知。 “那韩老首辅您去问一问皇上呢?皇上是将苏梧关押起来,还是怎样的,总得有个说法不是?苏老太太可是整夜整宿的担心呢。” “老夫是臣子,臣子哪有去质问皇上给个说法的?你是嫌老夫活得太长了不成?”韩老首辅一听她的话,那脸顿时沉了几分,斥道。 乔阮香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是太着急心急了,竟不过大脑说了这番话。 忙道歉,又乞求道。 “韩老首辅,您德高望重,也不是说让您去质问,您去旁敲侧击探一探皇上的话也好。我,我们只是想知道苏梧他是不是安全。要不是外面都在传关于苏梧真实身份的谣言,我和苏老太太也不会这般担忧的。只求您帮忙去探一探。” 韩老首辅那张老脸一提,扬着眉,那浑浊的眸子盯着面前行礼求他的人儿。 眸子泛着复杂的光,那眼底神色也看不分明。 “那苏梧当真不是苏家子,是那琉璃国冯晟的孽子?” 闻此,乔阮香连忙否认,“不是!绝对不是!”但她也知道她撒任何谎,那都是瞒不过韩老首辅的。 便也只好如实说了。 “苏梧他确实不是苏家子,是苏老爷子去参军上战场,之后打完仗带回来的。但,但苏梧他绝对不是冯晟的孽子!他就是东周国人!” 乔阮香话音刚落,哪知韩老爷子那浑浊的眸子骤然猛缩,脸上顿时大惊。 乔阮香还正疑惑韩老首辅在惊诧什么时,却听到了韩老首辅的心声。 她也一整个震惊住! 韩老首辅在四十岁那年有一段情。 年轻时他一心只有仕途,一直未娶妻,孑然一身。 直到四十岁那年,遇到了先皇最宠爱的小女儿,也是皇上嫡妹,昭然公主。 韩老首辅才华横溢,饱读诗书,即便不惑之年,亦是温润儒雅翩翩少年模样。 昭然公主好武,兵法军事武功样样精通,最烦诗词歌赋这些酸绉绉的文字。 偏偏对韩老首辅动了情。 当时二人的佳话,可谓盛极一时,整个京城都在赞美感叹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初初登帝的皇上,自然也很满意这对姻缘。 但,好景不长,东周国再次遭琉璃国举兵侵犯,边境的将军被琉璃国乱箭射死。 边境无人镇守,朝中武将亦无人可用。 第148章:苏梧真实身份揭露,且退婚 便是这时,身为女子的昭然公主舍弃儿女情长,毅然决然穿上铠甲,束起高发,一人一马一枪,率领援军直奔边境。 那场战役可谓牵动万心,民众被昭然公主的大义和孤勇纷纷感动,不少人包括文官都握起了那刀剑,投身军营,以身报国。 而那次苏老爷子也参军,入的也是昭然公主的军营。 听说,那场战役东周国惨胜赢了琉璃国,护住了边境,也护住了刚刚建国不久的东周国。 但,昭然公主却永远留在了那场战役里。 自此,韩老首辅心如死灰,全心全意只有朝堂,再无为一人心动。 这些,都是她上一世了解到的,当时也只是当个消遣听来的。 可,听了刚刚韩老首辅的心声,她才惊诧,这故事后的故事。 昭然公主去边境时是已经怀了韩老首辅的孩子了吗? 她疑惑。 韩老首辅只听自己所言是苏老爷子从边境抱回来的苏梧,就猜测苏梧可能是他和昭然公主的儿子? 她震惊。 这简直匪夷所思。 可是,她看着韩老首辅那震惊的神情,和那浑浊透着极其复杂神情的眼睛。 以及韩老首辅心里那一点点分析,苏梧哪里像他的心声。 她也不自觉顺着韩老首辅的分析,去想了。 慢慢,竟也开始怀疑,是不是了。 但这个怀疑,很快乔阮香就有了答案。 从韩府出来后的第二日,韩老首辅还未进宫去探听苏梧的情况。 宫里就传出了一则惊天的消息。 也是皇上传出的,压制那人声鼎沸的谣言的一道圣旨。 “苏梧乃昭然公主之子,有勇有谋镇守边境护国有功,还顺应天意夺回国财,特封为顺义郡王!若还有造谣其身份者,斩!” 乔阮香还没在震惊中缓过来时,便又一道圣旨递给了她。 便是她和苏梧婚约作废的圣旨。 拿到圣旨,乔阮香还未想法子去见苏梧,问一问这究竟怎么回事时。 就又听到一则如晴天霹雳般的消息。 - 被关在皇城司牢狱的余桐,听到那些狱卒在谈论的话。 顿时大笑起来。 那狱卒见她突然疯了般发笑,都纷纷好奇地看着她。 突然,一瞬间,一个暗影穿过,那狱卒毫无征兆一个个都被打晕。 牢门上的锁子被徒手劈开,那人打开门,余桐走了出来。 看了一眼身边的人,那是她在边境意外救的一个濒死的人,武功极高,也多亏了他,她的武功也精进不少。 最主要的是,他是一只格外好用还听话的狗。 才让她这个计划,能够这么顺利完成。 苏梧的真实身份公之于众,和乔阮香的婚约作废,皇上下了赐婚圣旨。 将皇上最疼爱的二公主芜若公主嫁给他。 每一步,都在她计划之内。 乔阮香还想和苏梧哥哥在一起,哼,她就痴人说梦吧! 她一个商女,做苏梧哥哥的洗脚婢女都不配! 她猜,乔阮香此时那脸色肯定格外好看。 只可惜,她看不到了。 “皇上下的旨意里,可言明了,让我做妾的?”余桐扭头问一侧的人。 那人神色木然,听到妾这个字,唇瓣抿了抿,眼底有异色,但还是听命回答。 “有。” 皇上赐了郡王府给苏梧,余桐依着圣旨,可直接入住郡王府,以妾室自居。 等芜若公主嫁进来,她的妾室之名再行加之。 余桐便大摇大摆,神色怡然入了那郡王府。 接二连三的重击下,乔阮香脑子一片空白。 直到听知秋又言,余桐成了苏梧的妾室,苏梧从皇宫出来直接入了郡王府。 还言,那郡王府整日传出夜夜笙歌的声音,那些之前赞美她和苏梧天作之合的话都变成了笑话。 知秋只说到这儿,旁的不敢再说,怕刺激小姐。 只在心里想着,那些人们正疯狂嘲笑乔阮香,嘲笑她不自量力,一个商女就算披上县主的名头也是低贱货,怎么配嫁给顺义郡王。 还道那些顺义郡王为她出头,各种宠护之举,也不过是逢场作戏。 现在恢复高贵身份,谁还会再去看一个商女一眼。 就连那妾室之位那商女也是不配的。 这点那顺义郡王肯定也是知晓的,不然为何转头就临幸了一个说是在边境认的妹妹做妾室啊。 乔阮香听着知秋的心声,所言的那些讥讽讽刺的话。 本来还存着一口气,一口去见了苏梧,问他这究竟怎么回事的气。 现在却没了。 起初她觉得不可能,苏梧不可能同意退婚,更不可能同意皇上的赐婚。 她信他,也信他对自己的感情。 回想过去的点点滴滴,过去的种种,那情真意切浓烈入骨的爱意,那他揽自己入怀,那温热气息包裹自己,还口口声声说出的只要你的话。 只真不假。 她知道,也能感觉到,苏梧他是真的爱自己,所以,她信他不会做出任何伤害自己的举动。 那些退婚赐婚之事,定是皇上一厢情愿,逼迫他同意的。 可她还没想到法子入宫,去寻苏梧,去寻这个答案。 却又听到了这些。 - 小杺儿被皇宫的人接走了,说是太后要亲自教养她的外孙女。 乔阮香也病倒了。 她这一病便是病了七日,这七日反反复复发热,烧得昏昏沉沉的。 乔父担心坏了,找了不少大夫开药,又让知秋依着之前苏梧教的法子散热降温。 可总是这会让烧退下去,过一宿就又烧上来了。 而且,一日比一日烧得厉害,急得乔父和乔书柏直挠头。 乔父想起之前乔阮香发烧便是苏梧守在身边才逐渐好的,这次她发热本也是因为苏梧。 便让乔书柏去请他来。 就算是退了亲了,念在往日情分,求他来看一看女儿,哪怕就在一旁守一会儿也好,这应该也不过分吧。 只要女儿热症降下来就行,不然这般烧下去,女儿怕是会没命。 他就算再狠心,也不至于这般翻脸无情吧。 然,乔书柏到了郡王府,那大门他都没能入,苏梧指派一个小厮打发来回话。 只言,一个商女烧死就烧死了,和他一个郡王有何干系。 说完直接砰的一声关了门。 任凭乔书柏再如何大喊,求他去见小妹最后一面,那门里面都没有任何动静。 乔书柏只得悻悻回了杺园。 第149章:算盘打得响亮 苏老太太也是担忧乔阮香的安危,也一同来守着她。 听了乔书柏的回话,她连连摇头否认。 “不可能,梧儿是我亲手养大的,我亲自教导的。他不可能弃香儿不顾,更不可能不在乎香儿的性命!” 乔书柏他也不愿相信,可是,那小厮的回话,字字句句他是入了耳的啊。 他拍打院门,围着郡王府高声大喊了近一个时辰,就算那小厮是依着别人的意传的话。 他喊的那一个时辰,他也是听见了的。 听见了却没有出来,这般无动于衷。 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无论可不可能,那苏梧现在做的事便是绝情见死不救之事。可怜我的小妹,对他那般用情,他却反过来这么伤害她。” “小妹若是熬不过这一关,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算是拼了这一生仕途再搭上这条命,也不会让苏梧好过!” - 某处小院内。 春寒料峭,初春的风刮起来还是很冷的。 尤其沾了冷水的手,被风一吹,更是冷得刺骨。 董氏看着那一大盆的脏衣服,和自己那原先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手,现在却红一片紫一片,都要生冻疮了。 顿时火冒三丈,把衣服一扔,撂挑子就要不干。 青木正好从屋里扭着腰身,嘴里嗑着瓜子走出来。 “婆母你可要好好洗啊,还有我那件绸面衣裳,那可是花了十两银子做的,可金贵呢。要轻点揉,可不能这般摔打的。” 走近后,青木才佯装后知后觉,惊讶地捂嘴道。 “婆母,你该不会不想干了吧?不想干也行啊,那这个家我是容不下婆母了。门在那边,婆母快些去吧。” “哦对了,人家二房三房的人倒是有妻子的娘家可投靠,最起码有个安身的地方,你……啧啧啧,娘家早没了吧,不过,也无事,我都打听了,东郊那破庙倒是婆母安身的好地方。” “只是那里常有乞丐出没,那些乞丐都饥不择食的,婆母虽然年老色衰,但他们应该也能勉强入得了口。” 青木这话一出,吓得那董氏急忙裹紧了自己衣领。 她可不能老了老了失了贞节! 这般话一通吓唬,再看看那冻得红紫的手,这一相比起来,她就是洗衣服把手冻烂了,也不能贞节不保! 那贼溜溜的眼神,又瞟向院子里的其他人,惠姨娘打扫院子外加做绣活卖钱,宛青荷则打扫屋子内外还端茶倒水捏肩揉腿伺候青木,苏青云也在院中干起了苦力,一下下劈着柴。 大家都没闲着,都老老实实各司其职。 这又是青木的院子,她说赶谁走便是自己儿子,也说了不算。 就是儿子,这会儿也是为了讨好她,出去跑腿去买她最爱吃的点心去了。 想明白这些,看清局势后,董氏那不聪明的脑袋瓜子也能知道,现在这个时候,任劳任怨干活洗衣服,才是对自己最有利的事。 只见董氏闭口不言,又老老实实坐下洗起了衣服。 那低眉顺眼的样子,青木看了,那心里叫个舒坦啊。 而一旁,宛青荷也早就看清局势,从她出狱以来,去寻宛家被吃了闭门羹,宛家还不认她这个外孙女之后。 就心甘情愿做小伏低给青木当起了丫鬟,听话温顺地伺候她,只求一口饭吃。 青木也很满意宛青荷那奴婢的低姿态,她此时感觉自己的人生达到了顶峰。 被人这般众星拱月捧着伺候着,那些高门大户家的贵妇小姐的滋味,原来是这样的。 再说另一边,为青木买点心的苏墨。 手里拿着点心并不着急回家,而是在街上晃荡着。 耳边听到的都是关于苏梧真实身份是昭然公主的儿子,是皇上的亲外甥,太后的亲外孙。 现在还封为顺义郡王! 听得他那心里一阵酸涩不是滋味,心想那一开始那个男子给他字条上写的,苏梧是琉璃国冯晟孽子之事是假的? 他想不明白为何塞字条那人给自己假消息干嘛,但,最起码最后目的达到了。 苏梧娶不了乔阮香了。 只是,他原想的是苏梧被当作敌国孽子被斩,让他们不能在一起的。 可现在苏梧旦夕之间成了郡王,目的达到了,他心里也还是有说不出的憋屈难受。 苏梧那个小白脸怎么可能是郡王,一点贵气都没有,哪里像皇家血脉了? 自己看起来都比他矜贵! 想到这儿,就又开始懊恼,为什么他不是祖父抱回来的孩子。 他才应该像是身怀皇家血脉的贵子。 正懊恼,耳边又听到乔阮香因为被退婚,被苏梧抛弃病重性命堪忧的话。 那思绪被抽回,落到乔阮香身上。 活该! 她乔阮香一介商女,还想要攀上皇亲国戚,怎么可能! 最后摔得这么惨,还不是自作自受! 暗自腹诽完,他又不禁想起那日瞧见的乔阮香。 半年多没见,她真的生得愈发娇艳欲滴,妩媚可人儿了。 那脸好似比自己入狱前见到的她,更加水嫩润滑。 现在,她被人抛弃又病重,肯定会念起自己的好来了吧。 最起码,自己比苏梧对她好,没有当众抛弃她,无论她怎么样他都没想着赶她离开苏府。 她现在又正是最脆弱的时候,自己去送关怀,她若是醒了,肯定还会重新爱上自己再做自己的妻。 到时候,自己就不用再讨好青木那个下人贱婢了! 苏墨思及此,面上一喜,心里算盘那是打得响亮。 继而脚锋一转,迈着松快的步伐朝乔家行去。 从乔书柏去请苏梧来看一眼乔阮香没请到后,他就带着小妹和父亲搬回了乔家。 苏老太太自是有心阻拦,可乔家是彻底寒心了,凭她自是阻拦不了,而且,也没有理由阻拦。 毕竟,那婚约都作废了。 这偌大的杺园,顷刻间,只剩苏老太太一人了。 最后,老太太也实在撑不住,也病倒了。 乔阮香是在马车上颠的意识清醒了几分的。 被大哥抱回床榻上时,她就意识更清了,只是眼皮还很重,头还很晕,之后又一阵困意,就又睡了过去。 之后不知道睡了多久,耳边听着守着自己的知秋和大哥的心声,被彻底吵醒。 第150章:从屎堆里爬出的屎壳郎 大哥去请苏梧,苏梧避而不见,说什么一个商女死了就死了的事,她也知道了个大概。 眼珠滚动,睫羽轻颤,眼皮挣扎了几下,总算睁开了一条缝。 但她还是浑身软绵无力,开口说话的力气也无。 就在这时,有门房小跑着来,拱手道。 “大公子,门外有人求见。” 乔书柏皱眉,问:“谁?” 乔家院门外,苏墨一听门房的人传来的话,当即气得跳脚。 指着那下人的鼻子,骂道:“你说谁是畜生,谁是臭狗屎,谁臭不要脸呢!” 那门房被他的话逗笑了,仰着鼻息,趾高气扬道。 “谁急了就是谁呗!还有啊,我家大公子说了,让你麻利赶紧滚,以后不要再来乔家,更别说什么我家小姐还喜欢你,什么我家小姐见了你病就会好,什么你就是我家小姐最爱。” 门房斜了他一眼,眼底尽是鄙夷,双手交叉抱在腋下,像看屎一样看他,继续讥讽道。 “你说这话也不嫌臊得慌,也不觉得恶心。当初可是我家小姐跟你和离,不要你的,现在的你就是那阴沟里的从屎堆里爬出的屎壳郎,光看见你就不够我家小姐恶心的。还什么我家小姐还喜欢你,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说完末了还冲他呸了一声,接着摆手像赶狗一样赶他,“赶紧麻利地滚,不然我可就要打狗了!” 那门房的话简直是一记记响亮清脆的耳光,打在他脸上是啪啪的疼。 他那可怜可笑的自尊心,更是被踩得稀碎,羞辱得分文不值。 他那在牢狱瘦得蜡黄干扁的脸,这会儿被气得是青黄红黑的,简直跟屎一个样。 那一肚子的怒火憋在胸腔,下不去上不来的。 他想回骂对方不知好歹,自己好心来看乔阮香,愿意不计前嫌再接手乔阮香,还让她当苏家妻,他们乔家怎么还不领情。 可他那话到嘴边,都没来得及说一个字,那门房见他还不走,早就抄起胳膊粗的木棍,开始照着他打起来。 吓得苏墨扔了手里的点心抱头就跑,边跑还边大喊。 “你们会后悔的——!” 随着声音飘远,他那人也消失在街的另一头。 乔阮香在赎回乔家宅子时,也就将之前遣散走的那些乔家老人都找回来了。 那门房就是从小在乔家长大,之前是日日跟着乔竹松混的。 那骂人的嘴皮子,是绝对的得真传还胜于蓝,比乔竹松骂人的嘴都溜。 乔阮香醒了,乔书柏那提着的紧绷的心,也算落地。 乔父也来看过,见乔阮香醒了便好,便说明那病在往好处走。 她性命最起码无忧了。 乔父这几日也是被这些事扰得心力交瘁,乔阮香醒了,他放下心,也就回院里休息去了。 屋内只余乔阮香和乔书柏。 那门房禀报了赶走苏墨后,便也委身退下。 乔书柏冷哼一声,骂着苏墨那不要脸的东西,竟然趁火打劫还想惦记乔阮香,以后再来一次打他一次。 乔阮香饮了一盏茶,又被扶着坐起身,背靠高枕。 身体有了些力气,无声笑了笑,虚弱道。 “大哥无需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伤神,他自有人磋磨。” 那青木也非省油的灯,而且,人嘛,总是贪婪的,既要又要的。 青木若是厌倦了苏墨那点床上功夫,定也会起歪心思。 到时候苏墨那头顶的草,怕是要长成一片了。 苏墨又要依靠青木过活,还得忍受青木红杏出墙,那日子,不会消停。 之前给青木院子时,她就想到了这一层,所以啊,那周围的邻居,老的少的,都不是老实的种。 不然,那半年青木也不会那么放荡。 而这些,她也是粗略地告诉了大哥,总之是让大哥无须再为苏墨这等小人费心就是。 乔书柏也点了点头,知小妹有安排,那苏墨自不会好过的。 便也就放心了。 “那苏梧,小妹你……” 他知道现在说这话,无疑是揭开小妹的疤,但,那疤在那儿,早揭晚揭都得揭。 那痛是迟早要挨的,倒不如现在说开了。 乔阮香敛了眸子,微微低垂着头,那浓黑的睫羽掩盖住神色。 默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 “母亲的手札中提到过,南方黔岭那一带有制作十二情香的原料,母亲生前的愿望就是找到原料,制作出十二情香。我想替母亲完成遗志,离开京城去黔岭。” 十二情香是琉璃国国香,她不知道为何母亲会执着于制作出这个香。 但,既然是母亲所想,她愿意去帮母亲完成。 琉璃国国香非普通人能接触到的,走去琉璃国寻国香凭借自己嗅觉闻出精准的原料这一条路,是不可能的。 而且母亲手札中还特意在琉璃国三个字上画了一个叉,她不知道是母亲是和自己想的一样,这条路不可走,还是旁的意思。 但,母亲手札中给出了另一条路,便是去黔岭。 那手札中所说,去黔岭便能知晓十二情香的配方和原料。 十二情香的配料是十二种,自己之前在品香大会上嗅到了十二情香,虽然被琉璃国加了多余的东西,扰乱了嗅觉,很难精准嗅出全部原料。 但也是嗅出四种,和母亲手札中所写的三种原料。 便也就只有五样的原料不知道了。 去黔岭,或许就能找到。 乔书柏见小妹并未顺着他话去说,她在逃避。 便也没再去说那个话题,细想小妹的话,觉得她离开京城一段时间也挺好。 不管什么寻香,主要她若是能散心,能心情舒畅,到时候这个事,她也会自然而然想通的。 “好,你要想去黔岭大哥支持你。家里你也放心,父亲我会照顾好,那些你夺回的乔家铺子,我也会着人打理好的。你就踏实去,寻不到香也不要紧,母亲她也不会怪你,主要是你自己开心就好。” 乔阮香心里一阵暖意,抿嘴一笑,点了点头。 乔阮香大病初愈,还需要休息,他也还有公务,便只吩咐了几句让知秋照顾好她,就走了。 目送大哥离开后,乔阮香那脸上的强颜欢笑才一点点褪去。 目光也慢慢变得无光,平静无波澜得像是一滩死水。 她确实在逃避。 第151章:离开京城 是夜。 昏暗的房间内,半圆软榻上,绑着一个人。 那人手脚都被软布缠着,死死绑在床榻四个角的立柱之上。 男人昏昏沉沉,手脚轻轻拉扯着,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 不一会儿,一个妙曼身影行来。 手中拿着一盏灯,却也只是放在外间,隔着屏风,里间床榻上也就勉强能看清屋内情形。 紧接着,那妙曼身影绕过屏风,背光走到床榻边上。 那手中的香在还昏迷的男人鼻息间嗅了嗅,待看到男人吸入不少,自己也浅嗅了一下,才灭掉。 之后,那素手从男人眉毛眼睫鼻梁唇瓣和喉咙缓缓划过。 轻缓又温柔,像猫儿拿爪子勾人一般。 床上之人也有了反应,她顿时一喜,勾唇一笑。 眼底闪着期冀,似是期待已久的时刻,终于要来了。 她手上动作加快,开始为男人宽衣解带。 突然,男人苏醒了过来,睁开眼睛,那视线一点点变清晰。 那双墨眸这才看清坐在自己身上的人是谁。 苏梧顿时一惊,想要推开她,可手腕脚腕一紧,这才发现自己被绑在床上。 而且浑身软绵得没有力气。 他是被喂了软筋散! 可他记得他是跟着皇上去了御书房,交代带回的黄金宝物事宜,怎么会中软筋散。 又怎么会在这里! 来不及想那么多,他那双墨眸此时冷得骇人,死死盯着身上之人,余桐。 同时腹诽,长风那个没用的,连个人都看不好! 自己被抓起来这么绑着,肯定和她脱不了关系了! 他又试着挣扎了几下,确定自己没有多少力气,可也不能任由余桐脱自己的衣服。 最后他几乎是蓄了全部力,趁对方没注意,猛地一个鲤鱼打挺,直接将她弹下了床。 做完这些,他是一点力气也没了,猛地喘着粗气,那气血也上涌,也就在此时腹部处猛蹿出来的一股热浪,几乎将他的大脑席卷。 他顿时惊觉不对,慌忙用力咬破了舌头,这才没丧失理智,强制压下去那股热浪。 他知道,这是被下了合欢散。 意识到此事也顾不上质问余桐,只思忖着如何挣脱开绳索,逃离这里! 至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等逃离这里自会弄清! 余桐被猛地摔下床榻,这才看到苏梧醒了。 她不急也不恼,只笑,然后娇柔道:“苏梧哥哥,你就从了我吧,皇上都下旨,让我当你的妾,我的身子已经是你的了。哥哥也自当拿去不是。” 苏梧听着她那声音,只觉得恶心。 冷嗤一声,“皇上下旨,你在说什么梦话!” 余桐坐到床榻边沿,为了防止再被他弹掉,她也就只俯身趴在他胸前,凑近他面庞,娇柔一笑,道。 “哦,对了,苏梧哥哥恐怕还不知道呢,你啊……” 她正要说,却又顿住,意味不明一笑再道。 “总之啊,我已经是苏梧哥哥你的妾了,有合欢散再今日你不从也得从。” 说话间她那手也不老实,三下五除二脱了他的中衣,露出那结实宽广的胸膛来。 玉手抚摸在那已经烧得滚烫的胸肌,轻轻划过,余桐又对着那人面颊吹了一口香气。 是那狐媚子撩拨人心的模样。 可却效果极佳,那苏梧体内的合欢散在她的撩拨下,热气直接冲到脑顶。 那身体瞬间来了反应。 再使劲咬舌头,也似乎无济于事了! 只能眼睁睁看着余桐爬上自己的身,解开自己的亵裤,而自己无力挣脱时,那意识也在一点点被那热浪蚕食。 乔阮香又养了三日,身体基本好得差不多了。 便收拾东西,今日就打算离京。 皇上得知她病好了,也是发善心,给了些恩赐,但也只是些很普通的簪子首饰。 随意打发来的。 说到底,那苏梧和她订婚皇上也是下了口谕,现在苏梧的真实身份揭露,就直接下了废除婚约的旨意,还给苏梧另赐了一桩婚事。 是招呼都不带打,直接这般下旨,把乔阮香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承受京城百姓的议论和辱骂。 那皇上许也觉得良心不安,所以才派人打发来这些赏赐。 但,看着敷衍的赏赐,想来那良心也没多少。 皇上恩赐不能辞,她也就咽着恶心收下了。 之后吩咐知秋随便放在库房角落去吃灰了。 乔阮香这几日养身子时,也想了很多,突然也就想明白了一件事。 那便是为何,那么巧关于苏梧是琉璃国将军孽子的谣言迅猛传起来,又遭到那么多民众讨伐。 皇上能这么快搬出旨意,证明了苏梧的真实身份。 之后就是接二连三的旨意下来,几乎像是安排好了的。 其实她猜应该就是安排好了的,那余桐应该也是在这安排好的环节中的一环。 只是这中间的事是如何的,余桐怎么会知道苏梧的真实身份,又如何见得了皇上,和皇上来了如此一出。 她不得而知,也猜测不出。 但她却推测出了一点。 那便是苏梧他自己的真实身份,他一直都知道,却在瞒着自己。 这般一推测,那之前好多个让她疑惑的瞬间也就解释通了。 那次云山寺翼王勾结云山寺云圆方丈谋害皇上,无凭证他直接去回禀皇上时,为何他会说绝不会惹皇上猜忌怀疑。 还有他逼迫自己同意嫁给他时,又为何能求得皇上口头赐婚。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是皇上的亲外甥啊。 至于为何,现在皇上又来如此一出。 她不知道,也不敢去猜去想。 她怕猜出来的是自己不愿意接受的。 “小姐,东西都收拾好了,马车也备好了,我们该走了。” 知秋的话打断了乔阮香的思绪。 她敛回神色,微微点头,“走吧。” 乔父和乔书柏送她出门,在门口道别。 乔父自是舍不得自己女儿的,可,就如乔书柏所说,让女儿出去散散心也好。 他紧紧抱了抱女儿,摸着那瘦弱单薄的肩膀,心里又是一阵疼。 只嘱咐出门在外吃好喝好,钱可带够了,莫要苦着自己。 乔阮香低眉垂眼乖乖听着,也点头一一答应,让父亲不要担心。 “我已经和乔竹松送信了,他会在黔岭东等着你。和你汇合后他会一路跟着你,保护你的。到时候你可要跟紧他,莫要自己单独行动,黔岭一带听说不太安生,你一姑娘家出门在外很危险的。” “知道了大哥,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说着又看向父亲,“你们在家也好好的,不必担心我。等我寻到十二情香的原料和制作法子,就回来。” 说完,乔阮香这才弯身上马车。 “等等!” 不远处传来一道声音。 第152章:臣,只要乔阮香! “郡王,你不能去,皇上他在休息。” “闪开!” “郡王,郡王,你真的不能进去……” “我说了,闪开!” 冷骇到似吃人的墨眸,怒瞪着试图拦着他的太监,惊得那太监瑟瑟缩缩,浑身打了一个冷颤。 那拦着的手也抖啊抖的,可,还是不敢放下。 直到殿内传来皇上浑厚慵懒的声音。 “让他进来。” 那太监才慌忙弯腰退至一旁。 皇上一身龙袍正半倚在软榻之上,有公公揉着肩,瞧见来人气势汹汹,也只是眼皮掀了一下,就又放回到手中的折子上。 窗外阴云密布,阳光透过云层,只照射出森白的光来。 又穿过窗纱,正好斜打在苏梧面颊。 只照亮了眉眼和鼻梁,却映得他那神色更加冷如冰凘。 那墨眸氤氲的薄怒,在那日光下,如淬了一层冰霜在泛着寒气一点点往外冒。 面对皇上的威仪,那坐在九五之尊上的威压,他似一点不惧。 “皇上,你为什么这么做!” 迷晕他,将他关在郡王府,悄悄和余桐设计曝出他是苏家养子以及琉璃国孽子的传闻这一出,就为了顺理成章,名正言顺地公布他的真实身份。 又下旨退婚,赐婚二公主,还让那余桐莫名其妙成了他的妾! 那晚若非长风及时出现从余桐手里救了他,并告诉了他这些,他都还蒙在鼓里! 面对他的怒意,皇上并不恼,只面无表情道:“我是为了你好。” “你是皇家血脉,是朕的妹妹的唯一儿子,怎么能为了一个商贾之女,就弃身份于不顾?让你的才能谋略,就这么被掩埋?你被女人蒙蔽了双眼,朕没有!” 言此,皇上将手中折子唰地扔到了软榻一侧的御案上。 那双肃穆极具威压的眸子瞬间瞪向站在面前的人,那眉眼神色和自己那妹妹有几分相似的人。 声音也染了薄怒再道:“你就算不为自己想,也要为你那为护国死在边境的母亲想想!她昭然公主的儿子,不认祖归宗还娶一个商女为妻,这像话吗!” “朕已经给了你们几个月相处的快乐时间了,已经算仁慈!现在,你老实去做你的顺义郡王,等着迎娶二公主。此事绝无商量余地。” 皇上言罢脸上也阴沉了下来,语气更是沉冷了几分,所言便是不容拒绝的架势。 苏梧那手早已被攥紧成拳,那下颌被咬得都绷成了一条直线。 都言,皇命不可违。 但,他…… “皇上,请恕臣,不能从命!臣说过,只要乔阮香!”苏梧那神色冰冷如墨,眼底的神色更没有一点温度,那一字一句说出的话,也如那山海不可动摇。 即便面对皇上,他那骨血里透出的矜贵威慑,竟也四毫不逊色于皇上。 “放肆!” 帝王之怒,便如雷霆。 屋内空气骤冷,气压低沉得似山海倾覆直直压来般。 惊吓得一旁的太监,和周围的侍女纷纷匍匐跪地。 但苏梧依旧矗立在那儿,那墨色晕染不开的眸子,直勾勾迎上皇上那双怒眸。 周身气场,愣是将皇上那威压一点点抵抗压了回去。 “臣,只要乔阮香!” “朕也告诉,绝对不可能!你身上流着一半的皇家血脉,就注定你不能恣意妄为!你也别以为,朕没法儿治你!” 皇上从软榻上站起身,滔天的怒意盈满整张脸,怒气憋在胸口,气得那怒指着面前人的手都在抖。 可恼怒归恼怒,看到他身上那来自皇族骨血里自带的威凛气场,那不惧权利自下而上的强大的气势。 他打心里还是很欣慰的,这次他真的没看错人! 苏梧的才能本事,他最为清楚,也正因为此他也绝不允许,他折在一个女人身上! 他已经失去了一个千辛万苦培养的儿子了,苏梧虽是他外甥,可是,他的谋略胆识眼界,绝不逊于他任何一个儿子,他绝不能再失去他。 他的身体是在逐渐好转,但是,他到底老了,那身子还能好几时,谁也说不准。 自己余下的儿子中,皇长子禹王就是个胸无点墨的蠢的,把皇位给他,自己好不容易建起来的东周国,用不了几日就得被他毁了。 那五儿子荀王,就是个病秧子,从出生起就一直缠绵病榻,那身子骨还不敌自己! 自己子嗣单薄就这几个儿子,偏偏没有一个顶用的。 现在苏梧是自己嫡亲妹妹的血脉,又生得这般优秀,这东周国的未来,日后怕是都要系于他身上。 他自不会任由他恣意妄为! 就算是被他记恨上,他也要让他娶了二公主,日后,他若有个三长两短,这皇位他才能更顺理成章交给他! 郊外,马车晃晃悠悠驶离京城。 因为阴天,虽是正午,但也不觉几分暖意。 马车窗户紧闭,只外面的帘子随着车身左右晃着,轻轻拍打木板。 知秋和贾云儿在外面赶马车,马车内,乔阮香一脸疑惑望着死活非要跟来的韩玲。 当然,还有马车外驾马而行的韩玲的弟弟韩珪。 此时的韩玲正死死搂着她的胳膊,半撒娇半霸道道。 “反正我就跟着你去黔岭,你不同意也不行!” 乔阮香无奈一笑,“你已经跟来了,我说不同意还顶用?” 韩玲闻此嘿嘿笑着,赞同道:“也是。” “不过我这也是为了你好啊,你想,这去黔岭的路途遥远,你自己实在太危险,就算扮男装,就你这娇嫩美艳的小脸,谁看了会信啊,可你有我和弟弟跟着就不一样了,我会些拳脚功夫,我弟弟那好歹也是个男的,也顶点用不是。” 乔阮香听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大段话,那水眸泛着荧光,静静瞅着她那狡黠灵动的眸子,耳边还听着她那真实的心声。 「苏梧那个大猪蹄子,成了郡王就甩了乔妹妹,我还真是看错他了!亏得乔妹妹这么好,还为他大病了一场!这次乔妹妹去散心,自己和乔妹妹是姐妹当然得陪着。」 「而且,自己才知道,韩珪那小子竟然喜欢乔妹妹,自己要来他也非要跟来。」 第153章:一个赛张飞,一个似吕布 「不过自己也试探了,他是真的喜欢乔妹妹,也不介意乔妹妹身份,还发誓绝不会像苏梧那般始乱终弃。那也正好,可以间接撮合撮合他们俩,无论成不成,最起码能让乔妹妹快些从阴霾里走出来。」 乔阮香听到这儿,不知怎么就一阵头疼。 男欢女爱之事,她现在是没有一点精力去想。 但韩玲也是好心,她没言明,自己也不好这会儿挑明。 乔阮香甩开那思绪,不再去想,也不想再为此烦忧。 她只想逃避。 不过话说回来,韩玲跟着倒也好,路上有她做伴,自己也不太孤寂。 “韩姐姐说的是。”她笑着附和。 其实,大哥为了保证她的安全,随行队伍里,安排了十几个护卫,其中一半都是江湖上的打手,武功自是个顶个的好。 她啊,安全着呢。 黔岭东,入黔岭的必经之处的东临城城门口。 一男一女两人因为一个铜板是谁的问题,在城门边面摊上吵了近半个时辰。 两人那嘴皮子是一个比一个溜,骂人的话不带重复的。 尤其是那衣着烂布头缝补的样式奇怪的女子,那说话的语速和气势直接压了对面男子一头。 一开始大家还围着看热闹,觉得两人为了一个铜板这么吵也是稀奇。 但都对骂了半个时辰,也没争论个结果,大家也都决定无趣作鸟兽散了。 那面摊的老板也都听得耳朵有嗡鸣声了,见围着的人都走了,也没生意,他们这么吵还把刚要来吃面的几人给吓走了。 也就没好气上前阻止。 “我说二位,你们两口子要是还想吵,去一旁吵去,别耽误我生意!” “谁和他/她两口子,那抠搜样儿,他/她也配!” 二人齐刷刷扭头看向老板,同时指着对方,异口同声道。 那面摊老板两手一摊,有些搞不懂这些年轻人,那说话和动作还有那抠搜劲儿都一个样。 还不是两口子,现在不是,以后怕是也迟早是。 老板腹诽着,又摆手作势轰走他们。 “我不管你们是不是,拿着这一枚铜钱,赶紧离开我这儿!” 二人被推搡着离开面摊,可二人那手一点没让,那铜钱二人一人拽着一头,是死也不是撒手。 “二哥!” 倏地,一道清脆轻柔的声音传来。 乔竹松扭头看去,脸上顿时一喜,这时手松了一分,被对方抓住时机就要抢过来。 乔竹松哪里肯啊,拇指用力向下掰着,咔登! 铜钱一分为二,他们二人手里各拿了一半。 乔竹松看着就一半的铜板,心里暗骂倒霉,遇到个触霉头的拖布女,抢自己铜板不说,现在铜板被掰成两半,也花不了了。 但拿回一半花不了,也比给了她强。 他收好那一半铜钱,不再管那晦气东西,只笑呵呵朝小妹跑去。 “小妹,你可算到了,我都等你好几日了。” 说完才看到小妹身后还跟着韩家姐弟。 最后视线落在韩玲身上,又是咧嘴一笑,拱手行礼道:“见过大嫂,没想到大嫂你们也跟着来了啊。” 他短不了送家书,大哥回信中,也有提到和韩家嫡小姐韩玲的亲事。 所以,他自是知道。 这句大嫂倒是让韩玲顿时羞赧起来。 “我和你大哥还未成亲,你,你跟着乔妹妹唤我韩姐姐就好。” 其实,她听到大嫂,那心里可是言不尽的欢喜。 乔竹松才不在意这些,摆手大大咧咧道:“哎呀,反正迟早的事,这会儿叫大嫂省得以后改口了。” “你们应该也累坏了吧,走,我先安排你们去客栈休息。” 「抠搜男,毁了我的铜板!我祝你一辈子抠抠搜搜娶不到老婆!」 乔阮香点头应声之际,目光正好和之前与二哥争吵的那女子对视。 耳边就传来了她的心声。 疑惑,“二哥刚刚和那女子是在吵什么?” 乔竹松满眼不屑向斜后方瞅了对方一眼,“没什么大事,就我在面摊吃面,这拖布女在我邻桌,掏钱结账时,那掉落的一枚铜钱明明是我的,她非死乞白赖说是她的。还跟我吵了半个时辰,愣是说是她的钱。” “算了算了,不说她了,怪晦气的。反正铜钱掰成两半,谁也花不成。” 乔竹松催促着小妹走,不再理那晦气的女人。 乔阮香觉得好笑,眼尾盈起波光,自己这二哥为了一个铜板跟一个女子吵了半个时辰。 这也确实是二哥能做出的事来。 那被唤作拖布女的女子,也狠狠斜瞪了他一眼,装好手里的那一半铜钱。 也转身朝城里行去离开了。 乔阮香也没去再关注她。 乔竹松找的客栈很僻静,环境也好。 几人休整了几日,这日一大早,乔阮香研究了母亲的手札,发现母亲在一页纸上写了一个叫雾隐村的地方,之后打了个问号,应该这里会有寻找十二情香的制香配方的线索。 她收好手札,换了一身淡紫色绣依兰花衣裙,下楼用早饭,顺道和二哥他们说说这雾隐村。 可刚行至楼下,就听到一阵吵得不可开交的声音。 循声望去,却见是二哥正和前几日见到的那个女子争吵。 听争吵的内容,似是为了一颗鸡蛋。 今日客栈的早饭鸡蛋煮得少,到乔竹松时,也就剩下没几个了,他按照一人一个鸡蛋买完后,就剩一个了。 本他也没想着再多买一个,却扭头功夫看见排在身后之人是那拖布女,当机立断,把最后一颗水煮蛋买下来了。 就为此,二人才开始吵起来。 甚至吵到后面,二人也都词穷,只都气得跳脚一个踩在凳子上,一个踩在桌子上,怒指着对方的鼻子,胡骂绰号。 “你个拖布女!” “你个抠搜男!” “你拖布女拖布女拖布女!” “你抠搜男抠搜男抠搜男抠搜男!” …… 两人的声量是一次比一次高,骂的绰号也是非要比对方多一句,那两人长得都不错的脸,这会都龇牙咧嘴,飞眉瞪眼的。 生生把好看的脸蛋弄成一个赛张飞,一个似吕布了。 第154章:雾隐村 乔阮香听着他们那吵闹的声音,震得耳膜瓮声作响,脑仁更是一阵阵轰鸣的疼。 “那女的莫不是他的冤家,这是又碰上还又吵上了。”跟着下楼的韩玲走来,和乔阮香并排站着,看着面前那一幕道。 乔阮香摇了摇头,“谁知道。” 韩玲身后还跟着韩珪,韩珪静悄悄站在乔阮香另一侧。 不作声,就静静站在她身旁,但那视线还是忍不住偷偷看着面前人。 天知道,当他知道苏梧和乔阮香退婚了他有多高兴。 自从那次乔阮香暗示不喜欢他后,他就郁闷了好一阵,但又一想对方没有明确拒绝他,那他就还有机会的。 刚给自己打了气,想要再去找她的时候,就得到了她和苏梧定亲的消息。 为此,他算是彻底心死,开始萎靡不振起来。 日日不愿出门,整日拿着那一方砚台,还有她送自己的香露发痴发呆。 搞得一度大姐都觉得自己傻了。 也是那个时候,他确定了自己的心,自己是真的喜欢乔阮香。 不是单纯的好感,是真的融进骨子里的喜欢。 不知道是上天看到他的真心了,还是被他日日深受相思苦所感动。 乔阮香和苏梧竟然退婚了,还是皇上亲自下的旨意。 虽然听到她大病了一场,他很是心疼,但,乔阮香没了婚约,那说明自己有机会了! 所以,这次,他死活都跟着大姐来。 为的就是要好好把握这次机会,争取俘获她的芳心。 感受到耳后一道炙热的目光,乔阮香扭头,正对上韩珪的眸子。 也恰巧听到他最后那句俘获芳心的话。 她尴尬地笑了笑,遂又收回了眸子。 脑子里一闪即过一个思绪,之后又暂时丢掉。 便朝面前那吵得不可开交,店家小二和掌柜都上前制止无果的二人行去。 方桌前,五人围桌而坐。 乔阮香和乔竹松坐在一侧,对面是那对骂的姑娘,韩玲和韩珪各坐在另外两侧。 乔阮香睆然一笑,将那颗鸡蛋递到对面姑娘碗里,另者,桌上的包子和小菜也都往她面前推了推。 “相遇即是缘,更何况是再次遇到。这鸡蛋算和这桌上的早饭姑娘随便吃,不必客气,也算是我替二哥给你赔礼道歉了。其实我二哥人不坏的,就是有些不怜香惜玉,总是办一些惹人恼的事,还请姑娘莫要怪罪。” 见乔阮香把鸡蛋给出去还请那拖布女吃早饭,乔竹松就一肚子气。 凭什么啊! 刚要阻拦,却被乔阮香桌下的手暗暗拦住,还有眼神警告。 乔竹松这才只得老老实实闭口。 刚刚两人能停战,也是因为乔阮香能制住他。 顾柒柒瞧着面前这娇美人倒是个顺眼的,比一旁那横眉竖眼的抠搜男可顺眼多了。 而且,这话也说得好听,事也办得舒服。 「瞧瞧,都是一个爹妈,怎么那抠搜男就跟个瘪三王八一样,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遂,露出和善的笑。 “多谢姑娘,还是姑娘会说话。比某人那满嘴喷粪的嘴要好太多了。”后一句说得那叫阴阳怪气,还毫不避讳拿眼斜瞪乔竹松。 这乔竹松能忍? 正要发作,身边小妹那玉手在桌子下使劲一掐。 顿时疼得乔竹松是一阵倒抽凉气,乔阮香轻咳一声,眼神再次警告。 乔竹松皱着眉头,揉着那疼得发麻的大腿,自己可是小妹的亲二哥啊,小妹不向着自己就罢了,怎么还向着那拖布女! 顾柒柒将乔竹松那表情看在眼里,心里算是舒坦不少。 「这么个烂人,怎么有这么好的妹妹,老天莫不是瞎了眼不成?」 随后冲着乔阮香咧嘴一笑,伸手,“我叫顾柒柒,你很合我眼缘,打今儿起你就是我朋友了!” 乔阮香也笑,握手,“我叫乔阮香,我二哥乔竹松,这是韩玲,韩珪。” 乔阮香依次介绍,顾柒柒也就视线落在乔竹松时那眸底嫌弃又鄙夷。 看向韩玲和韩珪时,都是礼貌又温和。 客栈总算恢复平静,几人也都安静用着早饭。 乔阮香正要上手剥鸡蛋,却见坐在右手边的韩珪已经剥好放到了她碗里。 她愣了一下,抿了抿唇角道谢。 一碰乔竹松和顾柒柒二人正无声的,暗自眼神对视较劲,根本没注意身侧。 倒是韩玲,自己剥着鸡蛋,余光时不时扫去对面弟弟和一侧的乔阮香。 脸上是妥妥一副八卦模样。 「老弟可以啊,细心体贴最得女人心了!」 韩珪:「能和她一块吃早饭,给她剥鸡蛋,好开心好幸福!真希望永远这样。」 乔阮香:...... 看着碗里的鸡蛋,长叹一口气,算了鸡蛋是无辜的,先吃了再说吧。 但她还是开了口。 “剥鸡蛋的小事以后还是我自己来就好,不必劳烦韩公子的。” 韩珪那笑意刚扬起来,就又落下了几分。 “哦,好。” 「可是我愿意啊。算了,她不希望自己剥,自己要尊重她。不过,为什么还那么生分叫自己韩公子啊。」 “我们同岁,不必这么生分叫我韩公子,就直接叫我名字就好。” “对啊,乔妹妹,你直接叫他小珪子就成,我经常这么叫他。” 韩玲帮着搭腔,乔阮香也只是抿嘴笑没接话。 还是生分些好。 又默不作声用了会儿饭,乔竹松才和顾柒柒眼神较量完败下阵来,扭头问小妹接下来要去哪儿。 乔阮香也顺道将自己要找雾隐村的想法说了出来,并让二哥的手下去四处打听一下。 乔竹松点了点头应声。 乔竹松出门游历,也带着几个从小跟着他长大的护卫的。 正要吩咐,却听对面之人开口。 “乔姑娘想要找雾隐村?” 见顾柒柒发问,她反问,“顾姑娘知道这个村子?” 顾柒柒点头但又摇头。 “我只是听说过,听说这个村子很神秘,里面的人也是神出鬼没的,见了这个村子人的人都说他们很奇怪。不过,这也是我听爷爷提起过几嘴的,最近很少有人知道还有这个村子了。” “乔姑娘你是怎么知道?” 乔阮香还不想透露真实目的,只言,“我也是偶然间听说,说是这个村子很奇特,好奇想去看看。那顾姑娘可知那村子大概在哪个方位出现过?” 第155章:韩珪也是懂就坡下驴的 顾柒柒摇头,“这我还真不知道,我爷爷他也早死了,也问不了他。” 乔阮香闻此,淡淡笑着没再说什么,只道了谢结束话题继续低头吃饭。 若真如顾柒柒所言,那村子很是神秘,那肯定很难找,自也不会那般容易就让人找到。 这也在她意料之中,故而也没什么好失望的。 再者,她巴不得那村子难找一些,她也好逃离那个地方久一些。 用完饭,顾柒柒只言还有事便走了。 乔阮香这会儿也没有什么方向和头绪,雾隐村不知道具体位置,总不能瞎找。 但肯定是在黔岭这一带的。 “东临城是黔岭入口,没有方向那就一点点地毯式找吧,就先从东临城开始。” “那我们兵分两路,我和乔二公子,乔妹妹你和韩珪。韩珪那眼睛从小就毒,找人找东西都一绝。” 韩玲说完当即给了韩珪一个眼神。 韩珪暗喜,还得是亲姐。 乔竹松神经大条,自是听不出韩玲这话的用意来, 只傻呵呵挠着头道:“我小时候找东西也一绝呢,见不得比韩珪差,而且我会武功还能保护小妹。我要跟着小妹。” 韩玲眉头一紧,拿眼神瞟了他一眼,这人怎么比自己的弟弟还傻。 “乔二公子是不想保护我?” 乔竹松一见大嫂如此说,急得连忙摆手否认。 问客栈老板借来两张堪舆图,四人便分头行动起来。 乔阮香拿着堪舆图,优先找的是一些深山老林,还有山谷的地方。 既然雾隐村很隐秘很神秘,那肯定是在常人不太常去的地方。 东临城因为是黔岭的入口,周围的山脉倒是不少。 左右他们也不急,有的是时间,主要以安全和仔细为主。 就两组一组选一个山头去了。 乔阮香和韩珪要去的山头是虚山,听掌柜的说,虚山不算高,但是地形陡峭险峻,而且上面多是一些形状各异的藤草和藤蔓,爬山时需得小心才行。 韩珪闻此,面上露出喜色,拍拍胸脯,一脸骄傲且胸有成竹道:“阮香姑娘你放心,我小时候最爱爬山,多险峻的我都爬过。我给你开路,你到时候就跟在我身后就好!” 乔阮香清淡一笑,没多言什么,只点头,“好。” 山中风寒。 风过,树枝一阵颤栗,抖落出一片落叶,露出那蜿蜒粗糙的枝丫来。 只是此时无风了,那树却还一个劲儿抖着,那所剩无几的树叶,也都尽数抖落掉了。 再细观去,才发现,接近树根处有一双手,正死死扒着那棵树。 抖动的是那人的身子,这才带动的树也跟着抖着。 “救……救我……” 韩珪看到面前出现淡紫色绣依兰香裙摆,和那同色翘头云纹鞋履。 臊得那脸青紫交加,打脸般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来。 乔阮香走近,观去,韩珪双手死死拽着那棵救命树,脚下是十丈高空。 若掉下去,不死也残。 她那水眸清淡如风,神色倒是如常丝毫没有要笑话他的意思。 瞅了他一眼,脑子里就暗暗分析着要怎么救他。 视线扫过脚下,那干枯如麻绳一样的藤蔓。 当机立断拽着脚下的藤蔓,找了几根看着结实的,就开始编了起来。 她动作麻利又利索,很快一个简易的绳子就备好了。 身后有一棵一人环抱粗的树,将绳子固定在身后树上,乔阮香拿着另一头递给韩珪,让他抓住。 同时,她也站在边沿使劲拽着他。 韩珪恐高,抓着绳子是一点力气都使不上,便是使上了,那身体就如筛糠,抖个不停。 往上挪一拳,又朝下稍两拳的。 乔阮香见这般也不是个事,视线扫过绳子和韩珪,当机立断趴在地上费力将绳子从他腋下穿过然后系好,这才开始拽。 她几乎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才总算把韩珪救了上来。 坐在地上喘息着,缓了好一会,眸子落在脚边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也大喘气的韩珪。 素手抹去额角流到眉梢的汗珠,她才道:“前面我自己去就好,你就在这儿歇着吧。” 韩珪那手啊身体啊心啊肝啊,都还在止不住地打颤。 那脸上更是白得跟雪一样,没有一点血色。 嘴唇刚张开,那唇瓣就一个劲儿哆嗦着,那牙齿咯噔咯噔打着架。 都成这样了,还嘴犟。 “不……不不,我我,我跟跟你去,我还还要保保护你……” 「我不恐高,之前在京城爬山都没事,怎么到到这儿就又是了?为为了乔阮香,韩珪你拿出男子气概,你能能行的!」 可他倒是忘了,去爬那京城的山,他都是被左拥右护,爬得那叫一个如履平地。 乔阮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耳边听着他那话和心声,看着他那倔强的模样,这下面上总算有了表情。 莞尔一笑,觉得他嘴硬的样子倒是有了几分蠢萌可爱,没戳穿他恐高之事,还好心给他找了个台阶下:“都言上山容易下山难,等下山的时候你再保护我吧。” 韩珪也是懂就坡下驴的,闻此是一刻没停顿点着头,之后还不忘出声嘱咐,让乔阮香上山小心些。 还言有危险喊他,他再去救她。 只是嘱咐的最后一句话到底没什么底气,毕竟他现在还腿软得站不起来呢,还怎么救她。 乔阮香小心呵护着他那脆弱的自尊心,笑了笑也很配合点头应声。 虚山顶是一个平地,因为虚山陡峭险峻,鲜少人去那山顶。 乔阮香想着来都来了,自是要上山顶瞧一瞧去,总得看看有没有雾隐村人,或者一些居住过的痕迹吧。 将自己带的水袋给了韩珪,她才举步朝山上行去。 此时不远处藤草密集的地方,一个人影一闪即过。 乔阮香爬得累了,坐在一块石头上小憩,防止掉下去,手还抓着一旁的藤蔓。 休息够了,正要走却踩到了石子,脚下一滑,顿时失了重心,身子朝后仰去,手中的藤蔓也意外滑落,她想再去抓,却抓了个空。 身子不受控制,直直朝后掉下去。 身后是陡峭的山坡,若顺着滚下去尽头处刚好对着的是一块凸起的巨石。 乔阮香心中一凉,这下完了。 第156章:滚吧你个大猪蹄子 但余光又扫向地上,有不少藤草。 藤草多半枯黄了,生得又密又长,若是自己在滚落的过程,及时攥住藤草应该会缓冲滚落的速度,到时候不至于脑袋开花。 如此思忖的功夫她的身子已经下跌,眼看就要磕到那岩壁上了。 那坚硬的岩壁上有不少细小的凸起的小岩石,摁在身上肯定很疼。 她很怕疼的。 眼看着那岩壁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她只得认命般闭上双眼,双手抱着头,等着接受那疼痛。 脑海里也不断想着刚刚一闪即过那岩壁上,哪里的藤草更密集。 心里细细算着,自己滚几圈能到,好能及时出手抓住藤草。 呼! 突然,耳边一阵呼啸的风过。 她只感觉身子一轻,似跌入什么怀中,然后自己被对方抱着在空中打了几个旋,之后就感觉又稳稳落在地上。 不等睁开眼睛去看,鼻息间闻到那熟悉的木樨香味,便知道对方是谁了。 乔阮香心猛地咯噔一下,那一直被她压在心底里,不去管不去理的思绪,如涨潮的海水,汹涌又猛烈地朝自己脑海里涌去。 冲击得她大脑一阵阵胀痛。 她依旧闭着眼睛,不敢睁开。 那睫羽颤啊颤,眼珠在眼皮下来回滚动。 只须臾,那眼睛一阵酸涩眼尾便有泪花闪烁。 乔阮香不想哭的,她才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这么没出息的一面。 他是高高在上的郡王,自己只是一个小小低贱的商女。 他们有云泥之别,他和自己退婚,另娶尊贵的公主,置自己的生死于不顾,就如京中那些传言般,是无可厚非的事。 那些之前的悸动,欢喜,疼爱,宠溺,是逢场作戏也罢,是真心实意也罢。 总归,他现在是抛弃自己,是弃自己于不顾的。 这样一个人,与苏墨并无二致,不,他比苏墨更可恶,更薄情寡义之人。 这么一个人,自己不应该为他伤心,为他落泪的,更不能让他看到。 乔阮香固执又倔强地拿手抹掉泪水,一句句告诫自己不能哭,不要哭! 可那泪啊,就像开了闸的水阀,是怎么也止不住。 最后,哭着哭着竟然又开始没出息抽泣出声来。 那心底里的委屈酸涩难过痛苦,全都一股脑就着这泪水倾泄出来了。 那巨石上,苏梧抱着哭成泪人儿的乔阮香。 那眼底的不忍自责和歉意,都化成一个吻,轻落在那美人额头。 声音轻而柔道:“所有事我都可以解释,能不能给我个自辩的机会?” 那些一直压抑在心底的难过委屈,在这一瞬间彻底迸发后,乔阮香早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听着苏梧那话,她那泪就跟断了线的珠串,不停地掉。 那喉咙早就肿胀了起来,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只不停地抽泣。 那娇艳绝美的面庞,这会儿挂满了泪痕,眼眶和小小鼻头也哭得红彤彤的。 那粉嫩润泽的唇瓣微张着,一抽一抽地发出哭泣的声响。 她整个身子还被苏梧抱在怀中,身体蜷缩着,像是小猫一样窝在他怀里。 那模样可怜委屈的,宛如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兽。 只一个念头,便是哭,旁的什么也顾不得。 苏梧听着耳边乔阮香的心声,开始破口大骂自己了,那担忧的脸上才渐渐浮现一抹笑来。 日头高照,此时正午,无风,阳光打在身上。 倒是让寒凉的山上,多了几分暖意。 暖金色的阳光刚好落在美人面上,映得那张哭红的小脸,粉白荧光的。 如刚出水的粉白玉石。 晶莹剔透,粉雕玉琢的。 乔阮香抹了抹眼角残留的泪珠,拿那哭红的眸子狠狠剜了面前人一眼。 此时,她早已从那人怀中下来,坐在石头一侧,背对着那人。 瞧着那人面上还挂着厚颜无耻的笑,那心中更气更恼了。 石头就那么大,她非要角对角地背对着他,最大程度和他拉开距离。 进而张嘴,用哭的鼻腔浓重的声音讽刺道。 “顺义郡王怎么来这般穷乡僻壤的地方了?这不是郡王该来的地方,郡王还是赶紧回京迎娶你的公主去吧。” 苏梧唇角笑意浓浓,挪着身子朝她靠近,她就宛如生气的猫猫,他挪她也挪。 反正,死活就是要背对着对方。 “我已经劝说皇上收回成命了,那什么公主我才不稀罕,我只要娶你。” “我可担不起郡王的喜欢,郡王是高高在上皇家血统,我一低贱的小商女,可不敢高攀你。” 「什么公主不稀罕,只要自己,滚吧你个大猪蹄子!」 苏梧:呃……自己这事又喜提大猪蹄子名头了? “对不起香儿,我说了,我可以解释的,当时……” “我不听!你也别说了!总之,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你我缘尽于此,郡王也莫要说什么解释的话了。” 乔阮香跳下石头,双手捂着耳朵喊了一嗓子又冷若冰霜道。 那水眸里,此时没了怒意和愤恨,好似是一瞬间重新回归了那平静模样,神色更是冷得如脚下的石头。 没一点儿温度。 “这话我说的是认真的,还请郡王高抬贵手,别再招惹我了。” 言罢,乔阮香直接掉头不管不顾朝山下行去。 哭过暗暗骂过发泄过后,她便冷静下来了。 尤其听到他要解释时,她的思绪更是前所未有的清明。 她难过伤心痛哭,不是为了等他一个合理的解释的。 那只是一个发泄口,发泄完了就完了。 她不会去听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也不想要什么理由。 因为那理由无论多么合理,多么有苦衷,那些伤害都摆在那儿,它都在,当时它出现时,那锥心刺骨般的痛还清晰能感受到。 它不会因为他的理由而消失。 既然不会消失,她又为什么去听,然后再顺理成章去原谅他呢? 她不要。 从离开京城,不再去想他,不再去想那些伤害,她是在逃避,是在不愿意去面对,也是因为她心里还喜欢着他。 可,这不代表,她就会无视那些伤害,继续和他若无其事心无旁骛再在一起。 她不会那么做。 第157章:狗子……不是,那个呃主,主子 重活一世,她的目标自始至终都是好好活着,不再给别人伤害自己人的机会,好好保护家人,不再给别人伤害家人的机会。 而不是什么狗屁爱情狗屁男人。 她本也早就做好了孤独一生的准备的。 行到半山腰,韩珪已经好多了,这会儿最起码从趴着变成坐在地上了。 只是那腿脚还是有些发软,还自己站不起来。 乔阮香几步上前,搀扶着他起身。 面上表情漠然冷淡,语气也清冷道:“我们走吧,上面什么也没有,先回客栈。” 说着,她将韩珪的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用整个身体撑着他。 突如其来的接近,让韩珪心跳加速,热血沸腾。 嗅着那好闻欣喜的依兰香,他内心欢喜雀跃得像是一只疯狂摇尾巴的小奶狗。 嘴角是压不住的笑,语气还有几分娇羞道:“好呀,那我们回客栈。” “不过我刚刚好像听到上面有动静,你又这么久才下来,没发生什么事吧?”他又担忧问着。 乔阮香想到苏梧那货,抿了抿嘴勾着唇角,眼神沉冷下来。 “没什么,遇到一只‘疯狗’而已。” “啊?这么陡峭的山上还有狗?那它可有伤你?” “没有,那‘疯狗’矜贵傲娇得很,只咬贵人。” “都是疯狗了,还矜贵傲娇?还只咬贵人?这哪里来的狗这样啊?” “京城。” 乔阮香斜了身后不紧不慢跟着的人影,冷冷地吐出了这两个字。 韩珪听得更疑惑了,有些不懂乔阮香再说什么。 总感觉,她好似在回答自己的问题,可那话就是有种驴唇不对马嘴的错觉。 而且同时,他还感觉后脖颈一阵凉飕飕的错觉,总感觉有什么鬼东西在恶狠狠盯着自己。 正要回头,乔阮香看到,直接玉手捏着他那下巴,制止道。 “那‘疯狗’就在后面,对视了就要咬你了,别回头,走就是了。” 韩珪听得头脑一阵懵,虽然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他胜在听话。 乖乖跟着下山,那后背再觉得寒凉,也是不敢回头。 而后面那只“疯狗”,死死盯着韩珪那搭在乔阮香肩膀上的胳膊。 眼神恨不得化成无数刀片,把那只胳膊削成肉泥。 乔阮香才不管那只“疯狗”,她只一心不想他来沾边,他要多远滚多远才好。 到了山下马车旁,知秋守在马车上,瞧着小姐搀扶着韩珪公子过来,忙不迭去帮忙。 接过小姐去搀扶着韩珪,韩珪自是不愿意,那脸上的笑瞬间无了。 脑门上就差写着不愿意三个字了。 知秋也不傻,看他那样自己还不乐意呢,嘴里便开始小声嘟囔起来。 “说什么保护小姐给小姐开路,最后还被小姐搀扶着下来,哪里是个男人,简直就是弱鸡……” 说是小声嘟囔,那一字一句可是一点儿不落入那韩珪的耳。 韩珪反驳,知秋还装傻充愣只言什么也没说,是不是他出幻觉了。 韩珪被这话揶揄的那脸瞬间涨红起来,不知道再说什么了。 听着知秋那不饶人的嘴怼的韩珪那模样,乔阮香咯咯笑起来,因为苏梧出现的阴霾散了几分,之后又催促着赶紧上马车。 扶着韩珪上了马车,知秋来搀小姐,目光这才看到小姐身后跟着的那人。 “苏……” 话没说出口,就被乔阮香玉指挡在唇畔,“不过是无关紧要的一只‘狗’,行了,驾马走吧,回客栈。” 知秋最懂小姐心思的,闻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小姐就是不愿意搭理苏梧公子。 当即领命驾马离开。 苏梧一袭黑袍,静静站在那里,瞧着那马车渐渐驶离视线。 一直默默跟在苏梧身后看着一切的长风,这时候上前一步,拱手道。 “狗子……不是,那个呃主,主子,我们要不要跟跟上。” 那狗子二字脱口而出时,长风那脖子一阵哇凉,后背更是惊了一层冷汗。 说完又暗暗朝着嘴狠狠打了几下,自己挨千刀的嘴啊,偏偏这时候嘴瓢! 苏梧那垂在两侧的手,被捏得咯吱作响。 不等眼神扫向一旁的长风,低着头的长风那头顶就跟长了眼睛一样,那脚是一步两步三步地往后挪。 “去牵马来,来愣着是脖子想搬家了!” 长风双手猛地摸着脖子,忙不迭点头哈腰去牵马。 - “分明是你居心叵测,你跟踪我们,被我发现还倒打一耙!你简直就是疯狗,张口就咬人!” “你才是疯狗,你全家都是疯狗!” “你搞搞清楚好不好,明明是我先去那乌山的,你们后去的,还说我跟踪你们!是你们跟踪我才对吧!” “你就是疯狗臭婆娘鸭嘴女,我懒得跟你争,你就说吧,好好说吧,反正谁的嘴能有你这么又硬又臭!” 乔竹松骂完直接拂袖入了客栈,根本不搭理那听他骂完再次气得急赤白脸的扫把星。 可这一举动却让顾柒柒如同点了焾的炮仗,怒气直接炸了。 冲了过去,那是不依不饶,揪着他的衣领怒骂。 “我是疯狗臭婆娘鸭嘴女,我看你才是癫狗臭狗屎臭王八!” 听她骂自己王八,乔竹松直接急眼了,站起来也揪着她的衣领,“你不讲武德!我骂你,你好歹还是个人,怎么你直接骂我是王八臭狗屎!” 顾柒柒早就急眼了,哪里管什么武不武德的,反正骂得对方越气越急,她是越高兴。 “因为你不是人,你就是臭狗屎臭王八!” “你才是臭狗屎臭王八!” “你是!” “你你你你是!” “你你你你……你是!” 吵架对骂对方是臭狗屎臭王八的是他们俩,可受伤的只有韩玲一个人。 这一路上他们吵架的声音就没停过,现在,又吵到了一个新高度。 她那耳朵啊。 是用来听花鸟虫鸣,风吹落叶,溪水涓流那种大自然美妙的声音的。 不是听他们在自己耳边歇斯底里聒噪的烦躁的吵架的声音的啊。 而同样见识到那新高度的争吵声的,还有刚刚后脚赶回来的乔阮香和韩珪。 第158章:一只无关紧要的狗罢了 “呃……你二哥这个体力是真的好,一口气喊了那么多个你字。” 韩珪几乎是下意识开口夸赞,然后又扭头眼底蓄满了愚蠢的疑惑,望向乔阮香,道:“他平常在家也是这么跟人吵架的,不分男女?” 乔阮香呵呵一笑,扯了扯抽动的嘴角。 看着面前再现张飞和吕布吵架画面。 说实话,她还真不知道。 要是她早知道二哥本我是这样的,她就是死活也得把他这本我的性子给扭过来扳正了! “这么热闹啊,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 紧挨着乔阮香的韩珪被一膀子撞开,害得他险些没摔倒,还好被韩玲及时扶住。 扭头回看,却看到最不想看到的人! “苏梧!” “咳呃,那个,顺义郡王,你怎么来这儿了。”韩珪惊呼一声,又干咳改口。 “本王想去哪便去哪儿,你,管得着吗?”说后半句时,苏梧扭头瞪着他,后半句是一字一字朝他吐去。 那双墨眸落在韩珪的脸上,黑压低沉,看不分明情绪,却让人瞧着格外瘆人。 韩珪的气场不敌他,那周围的气势更是如此,还莫名感觉出一种血脉压制。 打心里畏惧他。 他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乔阮香连回头看都没看对方一眼,他就算是跟来,再死缠烂打,自己也不会原谅他。 若是原谅他自己就是小狗。 水眸又瞥了一眼那被苏梧逼退的韩珪,抿了抿嘴,苏梧是韩老首辅和昭然公主的儿子,算是韩珪和韩玲的堂叔了。 也怪不得他骨子里怕对方,这还真是血脉压制。 不过,韩老首辅应该还没告诉他们,所以他们只知道苏梧是昭然公主的儿子,却不知还是韩老首辅的儿子。 一听到苏梧两个字,那还在吵架的乔竹松突然不吵了,扭头看向一侧。 乔竹松不吵了,那顾柒柒自然声量也就下来了。 客栈也总算安静下来了,那掌柜和小二堵着耳朵的手,才缓缓放下来。 好在现在客栈大厅没什么客人,不然刚刚那吵闹声,掌柜的又要去安抚客人。 可刚放下来没一会儿,又听一声怒吼,吓得二人又急忙护住耳朵,堵得死死的。 好像那声音能戳聋他们的耳朵似的。 “苏梧!你还敢来这儿!你当众退婚,害得我小妹重病,欺负我小妹还不够,还来这儿追着赶着欺负不成!我告诉你,你别以为你身份不一样了,我就怕你了!” “信不信我……” 被乔竹松那一嗓子吼的,乔阮香的耳朵都要鸣了。 看着怒气冲冲走过来,直直指着苏梧的鼻子,上前就要打架的架势的二哥,乔阮香拧着眉抬手直接拦住他。 “二哥,你最近怎么火气这么大?不过是一只无关紧要的狗罢了,和我们有什么关系,行了,别理他了。我饿了,我们先吃饭吧。” 乔竹松还本想着替小妹出口恶气,打对方一顿,可小妹拦着,他也只得作罢。 又听小妹骂苏梧是狗,他觉得骂得好啊! “是啊,跟个畜生确实不用计较什么。” 说着还斜了对方一眼。 可对方,自始至终那神色都没变,被骂是狗是畜生也都没丝毫变化。 好像,骂的不是他一样。 “脸皮真厚。”乔竹松嘟囔了一句,才拉着小妹落座。 同样的方桌,和早上同样的落座位置。 乔阮香先是逼着二哥给顾柒柒道歉。 乔竹松一脸不服,凭什么他道歉啊,明明就是顾柒柒跟踪他们的啊。 但还是拗不过小妹,只得耷拉着脸,怒气冲冲喊了几声对不起。 又见小妹瞪眼暗戳他,无奈叹了口气,声音弱了下来,多了一分真心。 “对不起,我不该不分青红皂白冤枉你。你顾柒柒大人有大量,别和我这个小人计较。” 这道歉总行了吧。 顾柒柒冷哼了一声,对他依旧没好脸,但对这个乔姑娘是越来越喜欢了。 “看在乔姑娘的份上,且不和你个臭王八计较了。” “你!”乔竹松一听她还骂自己,强忍着怒火,怒瞪着眸子看向她。 顾柒柒也不甘示弱瞪眼扬下巴,一副怎么不服啊的表情。 “略!”接着还冲他做了个鬼脸。 乔竹松他忍,有小妹在,他再忍。 “顾姑娘一早说的有事,便是去乌山?乌山景致一般,而且人迹罕至,似乎也非游玩最佳的地点。” 乔阮香缓声开口,暂时打破他们的眼神对峙。 顾柒柒听到乔姑娘的话,这才把眼神从乔竹松身上移开,落到面前美人眸上。 脸上神情立马柔和起来,道:“我就是好奇,人们越少去的地方,我就越想去看看。” 「我也想找雾隐村这个事,还是先不要告诉他们的好。」 “谁知道会遇到他……们的。”顾柒柒说到他时,那眼剜了乔竹松一眼。 才又继续说,“这就是巧合。” 「哎,乔姑娘怎么有这么一个烦人讨人厌的二哥,真是的。自己想和他们一起,可看着乔竹松就烦。」 「算了算了,为了找到雾隐村,暂且忍了。还得想个理由,和乔姑娘他们一起才行,还不能被他们发现自己的目的。找个什么理由好呢……」 乔阮香听着对方那心声,水眸一点点了然。 只是不知道对方找雾隐村什么目的。 同行一段路,没准就能窥听出来。 “那看来顾姑娘很喜欢探险,刚好,我们找雾隐村去的地方都是人少也险峻的深山山谷什么的。不妨,一起?” 乔阮香为她找好了理由。 顾柒柒一听此,拍手直叫好。 正合她意! 韩玲和韩珪倒是没什么太反对,倒是乔竹松极力反对,只言她一看就居心叵测不是好人。 但,他的反对无效,最后只能被迫同意。 不光如此,乔阮香为了避免乔竹松和顾柒柒再针锋相对,还故意安排他们二人一起。 之后商量好后几日的事情,也都累一天,大家就各自回屋了。 这期间,苏梧就只端坐在另一张桌子上,静静坐着,侧耳听着他们的话。 待人都走完了,他才举步上楼,跟在乔阮香身后。 第159章:余桐也是重生 乔阮香自是察觉身后的脚步声,面上没什么好脸色,眼神斜了身后一眼。 加快了步子,入了自己房间,就让知秋把门锁好。 可知秋刚要关门,就有一张大手抵在门框上。 不等知秋说什么,那长风就懂事且麻利地扛走了知秋。 苏梧入了里间,反手关好门,才行到她面前。 乔阮香暗自骂了一句霸道蛮横,又瞪了他一眼,才开口。 “你还来干吗,在虚山上我想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我确实是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且瞒着你,但我自始至终就没想过去当什么郡王的。我只想做苏梧,也只想要你。是皇上,他给我下了迷药迷晕了我,之后那些事,我更是一点儿也不知道。” 苏梧坐在她对面,眼神直直望着他,不由分说就开始解释。 乔阮香双手捂着耳朵,就是不想听。 可越是不想听,那声音就越是能透过指头缝隙流入耳中。 那什么都是余桐传信给皇上一起做的局,什么余桐也是重生者,所以一步步都能算计到,什么皇上想让他娶二公主的原因是想让他日后登位。 什么他已经为皇上找好太子人选,所以才让皇上收回的成命云云。 总之一字不落都入了她的耳,那捂着耳朵的双手就跟个摆设一样。 乔阮香那心中对苏梧的怨啊气啊,不自觉就降了下来。 但她还是死鸭子嘴硬,就是不能原谅他。 忽地,思绪突然落在他说的某句话中。 “也?你说余桐也是重生的?” 苏梧点头,若非这些事,他也不会往这方面猜测。 实在是余桐太过大胆,连皇上也敢算计,一块谋划的这一处。 他有了疑惑,便去审问余桐,果然她是重生来的。 也因此,好多他之前有疑惑的点也都明白了。 “我累了要睡了,郡王还请出去吧。”乔阮香冷不丁突然开口。 说完作势要赶他。 苏梧听着她的心声似乎也是真的累了,他也知道,挽回乔阮香非一朝一夕。 反正他本来便做好了持久战的准备。 乔阮香勉强控制着自己的心声,赶他走,确定他下了楼。 知秋回来后,才锁紧门。 坐在床榻上拧着眉头细细想她突然想到的那个震惊的点。 难怪,她听不到余桐的心声,余桐是重生者。 那就是说一样的重生者,她是读取不到对方的心声的。 那苏梧......也是重生来的! 如此猜测,她又回想到那次她看到的上一世,苏梧为自己殉情的画面。 那眉头顿时就皱得更紧了,那眼底的神色也就更复杂了。 比起苏梧是重生者,她宁愿他不是。 若是真的,这还让她怎么不原谅他! 柔软的枕头在手里使劲揉捏着,不解气,还拿着使劲在床上拍打。 难怪他早就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苏梧也在客栈住了下来,只是房间和乔阮香的离得很远。 这自然是乔竹松和韩珪的杰作,为了不让他离乔阮香近了,是把二楼几乎所有房间都定了。 要不是资金确实有限,也不会留下几间最远的。 他们会把整个客栈包了,不让苏梧入住。 接下来几日出去爬了几座山,都一无所获,乔阮香和韩玲韩珪一起,后面也总是跟着苏梧。 他离得不远不近,也不凑近特别烦乔阮香,但总是在视线看得到的地方出现。 而且,但凡乔阮香渴了饿了,想要什么,他那水袋肉干,总是及时出现。 那水还是乔阮香爱喝的茶水,肉干也是爱吃的酱肉干。 乔阮香是想拒绝也得强忍着咽着口水拒绝,最后拒绝了几次,还是没骨气地吃了。 吃了还不忘骂他卑鄙小人,拿美食诱惑她,就是故意的。 苏梧听着她的骂声,那心里却反而美滋滋的。 东临城是没什么雾隐村的踪迹,也没什么收获,几人便乘马车朝下一站行去。 东临城再靠南行,就是沂水城。 这是个四面环水的城。 他们几人刚入城,就被一阵激烈的争吵声吸引。 乔竹松抻着脖子去往,好似是几个女的在骂什么人,嗓门大得很,那骂人的话也是极其刁钻刻薄和恶毒。 听去,全是什么贱胚子,脏烂货,阴沟屎等腌臜的话。 他听着嘿嘿一笑,对着一旁的顾柒柒,欠揍道:“那几个婆娘骂人的话倒是和你有的一拼。” 顾柒柒扬手就要打去,“你是不是几日不挨打皮痒了!” “好了,走吧,先寻客栈。” 乔阮香打断二人对话,把那即将要掐起来的苗头湮灭。 二人互相瞪了对方一眼,各自冷哼一声,头扭向一边都不愿再看对方一眼。 乔阮香视线扫去那围着的人群,也就只是晃了一眼,确实也并不打算去凑热闹看怎么回事。 乔竹松和顾柒柒在乔阮香硬生生捆绑他们下,他们的关系虽然依旧剑拔弩张,但好歹从互相指着对方的鼻子高声怒骂,到了只上手,不吱声了。 虽然好几次都打得不可开交,但至少没那么吵闹,乔阮香也不打算管。 反正,打不死就行,没准儿打着打着感情就好了呢。 韩玲和韩珪就更乐见其成了,主要是不大声吵,他们耳朵能好受很多,另外,看着他们打,还能当消遣乐呵乐呵。 最后,他们来到一家相对干净的客栈。 入住后,大家都回屋休息,乔阮香倒是不累,想随处去逛逛。 韩珪见此,急忙也道自己也不累,跟着一起。 韩玲此时看了眼自己老弟,和随后跟进来的苏梧,不知怎么,她觉得老弟在垂死挣扎,老弟应该没什么希望了。 但,随他去吧。 韩玲是真累了,便上楼了。 乔阮香本来想着拒绝他的,但视线落在苏梧身上,想着他这一路总是一刻不停地跟着自己。 想想就烦。 又看到苏梧对韩珪的敌意,挑眉当即同意了。 二人并行走着,后背就一直有道凛冽的目光跟随。 乔阮香才不管他,气死他才好,只一心一意和韩珪聊天,说着街上的新鲜玩意儿。 韩珪还买了一只用草编的小鸟。 第160章:他的心眼这么小的? 乔阮香对这幼稚玩意儿自是不感兴趣,但韩珪买了她也就收下了。 最主要的是能气到苏梧。 她收下小鸟后,再斜眼观去,后面的黑色身影就已经不见了。 还真气跑了,他的心眼这么小的? 韩珪本来挺高兴的,乔阮香收下他送的东西,还和他一起逛街,结果一扭脸看到她那视线一直在朝后扫。 也跟着扫去,没了那一直跟着不远不近的身影,顿时心情低落了下来。 「原来是为了气苏梧。」 乔阮香正暗喜,就听到韩珪的心声。 忙下意识道:“这个小鸟我很喜欢,所以才收下的。” 怕对方觉得自己这么说太突兀,又补了句,“我看你神色不好,怕你误会我因为别的才收下的。” 然后视线又落在手中绿草编的小鸟,细细瞧去,再道:“而且,这是柠檬草,有淡淡柠檬香,也很好闻。” 韩珪果然,听后神色好看许多。 只不过,他到底也不算傻。 眼底划过几分落寞。 苏梧自然不是因为乔阮香收了韩珪的小鸟,就气得走开了。 而是因为旁的事,暂时离开。 “你是说这附近出现了很多琉璃国的人?” 长风跟着苏梧上过战场,也深入琉璃国刺探过军情,对琉璃国人的习性也很清楚。 苏梧跟着乔阮香,长风无事可做便依照习惯,先将沂水城逛一遍,熟悉地形。 结果,就看到了不少街上的人,都是琉璃国人。 他们打扮言行举止并无不同,但是那藏在衣袖里的内衬花纹,还是吸引了长风的注意。 苏梧拧着眉思忖。 他来时就带了长风,虽然也听闻黔岭一带最近不太平。 但以他的武功和长风,护住乔阮香是绝对没问题。 他也确实没想到,黔岭会有不少琉璃国人。 那不太平传言可和琉璃国人有关? 二人站在一处暗巷口,能很隐秘观察街上行人。 只一会儿,就有两三个结伴的琉璃国人行过。 而且,观察他们走路姿势和手中的老茧,可见绝不是普通的商人。 但也不是士兵,倒像是高门大户里养的暗卫。 苏梧那双墨眸盯着那走远的两三个人,视线落在他们左顾右盼的头上。 他们是在找什么? “你去粗略统计下,城内大概有多少琉璃国人,切记不要被发现,若是能找到头目,打听出一二分目的更好。” 长风领命,直接去了。 苏梧则拧着眉头,没去追乔阮香,而是回了客栈,传了信去边境。 没了尾巴跟着,乔阮香以为自己会很舒坦开心,可不知为何,却总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手里的小鸟,被她转着圈摇晃着,都快散架了。 “滚!我没你这个女儿,你闻闻你自己身上,腥臭得比屎还臭!赶紧滚,要多远滚多远!” “娘,别赶我走啊,娘!” “别喊我娘,我才不认你这腥臭的脏贱货!我看你就和他们说的一样,指不定背地里和多少男人上过,才染了这种恶臭的怪病,我都替你臊得慌。你赶紧走,我没你这么下贱的女儿!” “娘我没有,我没有……”倒在地上一身破旧衣裳的女子哭红了眼辩解。 可那母亲是半点不信,那面上蓄满了嫌弃和厌恶,冷冰冰的眼神扫了地上人一眼,砰的一声,无情地关上了门。 乔阮香和韩珪刚好行到此,观去。 乔阮香认出了,她就是他们刚入城时,见到的那个被围着怒骂的人。 她当时也就扫了一眼,也是巧刚好扫到那人的脸,那女子生得倒是秀气,虽然衣衫褴褛,头发脸上也都是脏污,但也难掩她出色的容貌。 当时她还暗叹,这等地方竟也有这般生得灵动的女子。 所以她对她印象很深,这会儿一眼也能认出她来。 他们距离那女子并不远,所以那从她身上散发出的腥臭味,顿时直入鼻腔。 此时路边行人都纷纷捂着口鼻暗骂了句晦气,都匆匆走开了。 只眨眼间,就只剩乔阮香和韩珪还站在原地。 韩珪也想走来着,但看乔阮香不动他便也只捂着口鼻不动。 这种恶臭真的很刺鼻,尤其是对于乔阮香来说。 她的嗅觉很灵敏的,一丁点旁人闻不到的气味,她都能嗅到。 更别说这么冲的刺鼻恶臭味了。 但她还是拧着眉细细嗅着,那恶臭下掩盖的味道。 但那腥臭味实在太臭,她还是没能闻到什么。 不过,心中大概有了猜测。 乔阮香不是什么好管闲事之人,只是那女子浑身散发的腥臭味,与母亲手札中所描写的一种能引发体内腥臭的香,倒是很像。 上面也写着除臭的法子,接下来只要确认是与母亲手札中记载的一样,她就能帮那女子。 她本也想着,能帮她除臭,自己也能更好地了解这种香。 不过她身上的气味实在太浓重太臭了,须得遮掩一二才行。 还好她随身带着几种香露,又瞧见手中的柠檬草小鸟,混合了一下撒在她身上。 那气味顿时不那么恶臭了。 那女子本来都已经心灰意冷万念俱灰了,却见一个美艳的小娘子在她身上撒了什么,她身上顿时不那么臭了。 当即跪在地上,哭求:“姑娘,你是能帮我除掉身上的臭味吗?姑娘,小女子求姑娘帮帮我!” 乔阮香自不敢说大话,只言:“我只能说试试。” 那女子闻此感动得痛哭流涕,连连磕头。 “多谢姑娘,多谢姑娘!” 乔阮香把她带回了客栈,让知秋带她沐浴,又拿了一身知秋的衣衫给她。 才开始细细嗅她身上的气味。 那屋内,臭味熏天。 韩玲韩珪和顾柒柒乔竹松个个都捏着鼻子,一脸痛苦。 韩玲最先开口,道。 “乔妹妹,她,她怎么这么臭啊!” 乔阮香围着她转了一圈,基本可以确定,与母亲手札中记载的臭味一致。 当下开始调配祛臭的香。 再一看她手头的香料倒是也都有。 面上一喜,就开始捣鼓起来。 听到韩玲的话,也是头也不抬,只言:“还好,你们若嫌臭,便关上门离远些就好。” 第161章:似是在瞳孔里燃了一把火 四人实在忍不了,就都退了出去,把门关好。 但也没走远,只在楼梯口站着。 乔竹松那眼神左右来回瞟着,有些稀奇了。 “那跟屁虫苏梧呢?” 韩珪抿了抿唇,“我们回来前他就不见踪影了,应该是忙别的事去了吧。” 乔竹松冷嗤了一声,“他能有什么事可忙,不过不跟着也好,省得看见就烦。” 说曹操,曹操就到。 苏梧此时回了客栈,一入大厅就抬眸看向他们。 那双墨眸漆黑透亮,透着入骨森寒。 几人都下意识后退一步,对他都莫名有几分惧意。 苏梧上楼,视线扫过他们,直接朝乔阮香屋内行去。 乔竹松想拦但没拦住。 屋内,乔阮香已经调配好香露,为那女子抹在后脖颈和腋下,倒是也快,顿时没了腥臭味。 女子高兴得喜极而泣,抬着胳膊在身上是嗅了又嗅。 之后激动地拉着乔阮香的手,千恩万谢,“谢谢姑娘,谢谢姑娘!” “不用谢的,快回家去吧。” 也多亏了母亲的手札,不然她也帮不了。 那女子要走,又忽地想起什么,转身又问了句,“姑娘,你可是雾隐村的人?” 乔阮香闻此一愣,遂抬头去问,“你知道雾隐村?” 女子摇了摇头,但道:“我听姑姑说过,之前姑姑也是浑身恶臭的,之后遇到了一个雾隐村的人,她就好了。只可惜姑姑早去世了,不然我开始恶臭后,也不会这么束手无策。” “那姑娘你是雾隐村的人吗?姑姑死前交给了我这个象牙吊坠,说是让我遇到了雾隐村的人交给对方。” 说着她从脖间取出了一个吊坠,那象牙吊坠被打磨得很细致,上面好像还有特殊的符号。 乔阮香看着那女子,窥听出她的心声来。 「这是姑姑当时遇到雾隐村的人,那雾隐村的人遗落的。」 乔阮香很想得到这个吊坠,因为这很可能是找到雾隐村下落的线索。 但她还是如实说了。 “我不是,但我在找雾隐村,你能把这个吊坠给我吗?” “找雾隐村?” 那女子不知道她为什么找雾隐村,她什么也没有恶臭,还很香呢。 不过,瞧着她的眉眼,很像姑姑生前描述的一个奇怪的女子。 还记得姑姑说起过她,当时她找到姑姑细细问了姑姑身体散发的恶臭气味具体的味道,也闻了闻那雾隐村的人给的姑姑消除恶臭的瓶子。 在小本子上记了什么。 “你救了我,帮我除了臭,既然需要,呐,就给姑娘你了。” 乔阮香开心笑了笑,接过,随后让知秋送她回家去。 而一旁站着的苏梧,她权当他没在,当空气一样。 收好象牙吊坠,就要出门下楼。 却被他拉住臂腕,“沂水城出现很多琉璃国的人,你要多加小心。还有那个顾柒柒,要多留心。” 乔阮香勾了勾唇角,不太想和他说话,拿眼斜了他一眼,就走了。 边下楼,还边嘀咕。 琉璃国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但到底她也是把话听进去了,下楼来到大厅和在家坐在一起,便嘱咐了大家最近几日小心,有发现琉璃国的人。 才刚说完,就见顾柒柒神色闪过慌张。 没等她望去窥听心声,她就借口头疼上楼回了房间。 因为苏梧的提醒,她倒是开始注意顾柒柒。 “那个,我累了,也先回房了。”乔竹松也起身,挠着头说完,转身就朝着楼上跑去。 韩珪想着白日里,乔阮香回头看苏梧的画面,心里也一阵堵得慌,也称累回自己房间了。 眨眼工夫,就剩乔阮香和韩玲二人了。 韩玲见苏梧难得没守在一旁,从乔阮香屋内出来,好似也回自己屋了。 凑近乔阮香,好姐们似的拐着她,“你还喜欢苏梧,对不对?” “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我反正是不会轻易原谅他的。” 韩玲看透一切,笑了笑,只是叹了口气,“可怜,我那弟弟是没戏了。不过,你当我堂婶,虽然你的辈分上去了,但我也很开心。” 乔阮香诧异,“你知道苏梧是韩老首辅的儿子?” 韩玲点头,“我大祖父那点儿红尘韵事,我自是比我弟弟知道的多。苏梧身份一揭晓我便知道了。只是我那傻弟弟,还不知道。” “不过,他要是知道了,估计得崩溃。” 乔阮香嗤笑,点头很是赞同韩玲的话。 房间内,窗外光线渐暗。 掌了灯,烛火微晃,映得坐在桌几旁的人,面容轮廓清晰,丰神俊逸。 那墨眸倒映着烛火,似是在瞳孔里燃了一把火。 却也终究没能照亮那墨眸。 手中的字条看完,点燃,那字条很快在手上燃尽。 长风回来了,开口禀报。 “目测有大概百人,而且,他们确实是在找什么人。只是没查到找什么人。” 黔岭距离边境不算远,刚刚那字条便是张将军回的信。 琉璃国军队并无异常,那就是琉璃国世族之间的事了。 而且,信中张将军还提及,最近琉璃国国政动荡,那些世族大家极其不安分。 且据小道消息,琉璃国朝廷有分崩之势。 苏梧对敌国的国政自是不感兴趣,他只关心乔阮香的安全。 若那琉璃国的人真的只是找人,最好不过。 但就怕对方找到人,还要灭口杀人。 翌日。 乔阮香下楼用早饭,却没见顾柒柒和二哥。 让知秋去叫,却回,“小姐,他们都没在屋里。” 乔阮香心口突然突突跳了几下,眉头紧锁,有些不好的预感。 “二哥不会不打招呼就出去的。” “会不会是他们出去,见我们都没醒,所以才没打招呼。”韩玲猜测。 乔阮香拧着眉头摇头。 “不会的。” 她没心情再用饭,去问了掌柜和小二,只听他们言并没见他们下楼。 之后又去楼上屋内查看一圈,二哥房间很整洁,被褥也不像是掀开过的痕迹。 而顾柒柒的房内,窗户有轻微撬痕。 她想起苏梧提醒的,注意顾柒柒。 眉头抖了抖,二哥不会出什么事吧。 她转身正要去找苏梧。 第162章:难不成君子戏言? 却见他已经在身后,“放心,我已经让长风顺着线索去找人了。” 韩玲和韩珪此时也追了过来,听到苏梧的话,也知事情不对。 但乔阮香还是坐立难安,想要出去找二哥。 沂水城人很多,现在正值深秋初冬时节,虽然天气微寒,但大多沂水人都耐寒,街上的人倒也不少。 乔阮香边走边看地面和墙角有没有记号。 二哥从小就好动喜欢练武功,更喜欢江湖。 所以,他小时候经常和她演练,被抓留记号,然后救出人,激烈打斗的戏码。 她记得的,二哥最喜欢用的记号就是圈叉,他总说大道至简,最简单常见往往是最能派上用场的。 果不其然,她在一处拐角很隐秘的角落发现了一个圈。 然后顺着圈最后落笔交界点的方向,再行去。 苏梧静静跟在乔阮香身后,无须她多言什么,他都明了。 二人很快穿过围绕沂水城的河,来到了一处山谷,可到了这儿,就没了踪迹。 “他们为什么把二哥抓来这儿?是琉璃国的人抓了二哥?” 第一句是自问,第二句她扭头看向苏梧,是在问他。 苏梧摇头,“他们不是抓了你二哥,我猜应该是抓那顾柒柒,也许恰巧他们在一起,就一块抓了。” “顾柒柒?啊——” 脚下石头突然断裂,乔阮香直接掉入脚下深坑。 苏梧眼疾手快,抓住了她,但也跟着掉了下去。 二人翻滚了好一会儿,最后才跌落在一块平地上。 那深坑不是垂直的,似是一个隧道,斜着向下的。 乔阮香这一路翻滚,被转得晕头转向,大脑一阵恍惚,换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观去,这里面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乔阮香的肌肤触摸窒息症状好了,但是她开始惧黑了。 “苏,苏梧,你你在吗!你在哪儿啊!”边喊着边摸着旁边。 直到摸到衣衫,又顺着衣衫摸到人,直接一把抱住对方,不管抱的是什么,那是死也不撒手了。 苏梧刚刚坐起身,正从腰间找火折子,大腿就被人抱住了。 唇角微微上扬,心中一阵欢喜。 那拿着火折子的手倒是停了,没及时点亮。 只言:“我在呢,别怕。” 听到苏梧的声音,乔阮香那悬着的心才放下,即便知道自己现在正抱着他。 不过,头枕的地方有点硌得慌,她那手顺着摸啊摸,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抱着的是他的大腿。 头刚好枕在他凸起的盆骨上。 当即松了手,面颊一热,害羞地低下了头。 但想着现在黑咕隆咚的,伸手不见五指,他也看不到自己的脸,根本不用低头。 这会儿她才想到,自己身上有火折子,急忙去摸,点燃。 却瞧见苏梧坐在地上,一脸的笑意,那手里还拿着火折子。 「有火折子却不点着!」 他什么用意,她是一想就明白。 被看穿心思的苏梧,也不慌,反而很自然点燃火折子,起身伸手,“走吧,看看怎么出去。” 乔阮香暗骂了句不要脸,根本没理他伸过来的手,自己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朝周围看去。 苏梧唇瓣弧度加深,那笑便如春风化雨般,温柔清和。 那墨眸也闪烁着别样的波光。 这里面很大,看样子像是有人居住过,因为地上还有很多炊具。 只是上面布满了灰尘,像是已经很久没人来了。 这里面算是一个很大的洞穴,走着走着,似又入了一个更大的洞穴,只是这个洞穴立马变得宽敞明亮起来。 因为顶上有不少洞,那洞直通地面,有光能照进来。 但因为洞深的缘故,那光亮也不算特别强烈。 不过倒是也能看清这里的情形,这里面有很多个土堆的床榻。 还有破旧的被褥,别的倒是什么也没有。 二人又里里外外找了,除了掉下来的位置,没有别的出口。 “那看来只能原路爬出去了。”乔阮香道。 苏梧找到了半截蜡烛,点燃,倒是还能用。 灭了手中火折子,才又慢悠悠地道。 “掉下来的地方很滑的,单靠爬是爬不上去了。” 乔阮香蹙眉,扭头看向她,“我怎么感觉你一点儿不着急,还很享受的样子?” “不会这就是你设计好的吧?” 苏梧笑了笑,摆好蜡烛,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我冤枉啊,我怎么可能设计这么一出,你也太高看我了。” 望着那双墨眸,乔阮香冷哼一声,道了句,“最好是。” 想了一圈法子,无果,乔阮香和苏梧坐在地上背靠床榻,望着那洞口无助叹息。 “不知道二哥怎么样了。” “放心,他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 “你是知道什么?”乔阮香拧眉问。 苏梧便将自己猜测道明。 “那琉璃国的人是在找什么人,而且,找的人很可能是顾柒柒。” 乔阮香这才恍然,“顾柒柒是琉璃国人?” 这时候她才记起,她那次说有琉璃国人时,顾柒柒就面色很不对劲。 “好了,不说他们了,而且,有长风在,长风找人能力很强的,应该很快就会找到你二哥。你就放心吧,接下来,该聊聊我们了吧。” 乔阮香思绪被拉回,闻此,瞥了他一眼,嘴里咕哝着,“我们有什么好聊的。” “你到底要怎么才能原谅我?” 「怎么样也不能!」 “那你什么时候跟我回京城成亲?我们的婚事,可是皇上又恩准的。” 「谁要和你成亲!」 “皇上已经废了我们的婚事,还又恩准,难不成君子戏言?”乔阮香揶揄。 “自然不是,是你我伉俪情深,感天动地,所以皇上才又批准的。” 他怕不是说岔了吧,什么伉俪情深,感天动地,她离京那会儿,那漫天的流言,说的还尽是她不自量力,一介商女妄图攀高枝的言论。 玉手突然被握住,她敛回思绪,想要挣脱,却挣脱不得,进而对方一拽,她便入了那人怀。 熟悉的木樨花香,沁入鼻息,闻着踏实又舒心。 想要挣脱怀抱,那人手臂却环抱着更紧了。 将她稳稳地箍在怀里。 第163章:琉璃国公主 “那些谣言我都一一压了下去,我早就和皇上说过,这尊贵身份不要,我只要你的。” “你要是还气我恼我不原谅我,那我就跟着你一直缠着你,直到你原谅为止。” “无赖,流氓!”乔阮香锁眉暗骂。 苏梧笑,手中力道又紧了紧,“你说是便是吧。” 洞口之上,长风侧耳听着里面的动静,勾了勾唇角,暗道了一句还得是主子。 便抱着绳子,守在跌落的入口,等着主子给信号,他再适时出现,扔出绳子救他们上来。 而另一边,客栈。 乔竹松和顾柒柒一同回来了。只是乔竹松神色怪怪的。 韩玲和韩珪二人问他们去哪儿了,两人都不言语,只道累了都回自己屋子了。 乔竹松一入屋子,就一脸惆怅坐在床榻上。 脑子里的思绪纷杂,一直回想着昨夜的事。 昨夜,他以为顾柒柒头疼,就熬了一个治头疼的秘方汤药,给她送去。 谁知道,撞见了她正和一个男子说话,他心里顿时不是滋味,刚要质问这男的是谁。 就直接被一个手刀劈晕了。 再之后醒来,就是在一个陌生的屋子里,顾柒柒守在一旁。 顾柒柒也这个时候才坦白了身份,她是琉璃国的公主! 你说一个好好的公主,不在皇宫里待着,跑来东周国这黔岭来干吗? 想到这儿,他又觉得脖子一凉,忙伸手去摸,想起她身边的那个侍卫拔刀就要杀了自己。 还是顾柒柒勒令他们不准动自己的。 之后顾柒柒不知道跟他们说了什么,她就带着自己又回来了。 路上她也没过多解释,只吩咐自己不能将她的身份透露,不然所有人都得死。 而且,她还要和他们一起继续寻找雾隐村。 乔竹松思及此,那脸顿时就愁得跟个苦瓜一样了。 自然不是愁他做不到守口如瓶,而是觉得郁闷,为什么她就是琉璃国公主呢! 他虽然对国政不算了解,一心只想混江湖,但琉璃国屡次想要侵犯东周国,他对琉璃国根本就没好感。 现在她是琉璃国公主,他就只能讨厌她了。 可是…… 乔竹松烦躁地将不知何时攥在手里的枕头扔了出去,似是发泄心中愤懑。 可,无济于事。 此时日头西斜,天马上就要黑了。 天光一点点暗了下去,湛蓝的天空似覆了一层黑,变成深蓝。 便是这时,乔阮香和苏梧一前一后回了客栈。 前者面上气鼓鼓,后者一脸讪然,摸着鼻头跟在后面。 最后面还有背着绳子的长风。 长风那脸上是委屈状。 这可不怪他啊,他一听到主子的咳嗽声就假装找来了这里,还很配合给出了找绳子的拖延的时间。 谁知道,自己演得天衣无缝,乔姑娘还知道这引到洞里的是主子安排的啊。 他可是昨夜一夜都没睡,暗中跟着乔竹松他们,确定安全无误后才禀报的主子。 再之后,那是一刻没有歇,接收到主子的眼神,就一路画圆,寻了个那地洞。 还特意放了一块石头挡着坠入口。 结果,忙活了一天一夜,还挨主子骂。 苏梧也是大意了,忘记乔阮香谁的心声都能听,让她听去了长风的心声。 他那点儿小九九暴露无遗。 算是更加惹恼她了,不过,好在,那洞里倒是误打误撞,寻到了有用的东西。 那他算是将功抵过了吧? 可看着那走远的背影,连个余光都没给他,就知道不算。 不过,无论怎么样,也算是好消息,他们应该很快就要回京了。 回了屋内,知秋为她更衣,换了身干净衣裳,又问了知秋得知二哥回来了,乔阮香那脸上的气才算消下去一点。 之后又暗自骂了苏梧几句,才拿出那从洞里意外找到的一本书来。 倒也不是书,像是手记。 而且,里面记载了很多每日的生活内容,她是看了几页,才发觉这是雾隐村人的手记。 这会儿,再细细读去,那手记记得很散但是很全,基本上都是写的村里都发生什么事了,他又做了什么事。 到读到中间的位置,便开始写,是怎么来到这个地洞生活的,诸如此类的话。 其实雾隐村人和寻常人没什么区别,只是他们都很擅长调香,他们的嗅觉异常灵敏,能嗅到寻常人嗅不到的。 更能精准地嗅到那气味中的成分。 读到这点,她那眉头锁得更紧了。 这和母亲和自己很像。 之后又继续朝后读去,那心中的疑云,便如见了日光,一层层被拨开,窥见了真相。 她也知道,为何母亲那么执着于找十二情香的制作法子了。 而母亲的手札中,又为何写了个雾隐村,打了个问号了。 而且,读到最后,在扉页的时候,她便看到了那十二情香的完整配方。 这和她之前嗅到的,以及母亲已知的,相差无几,只是上面还写着另外的五种原料。 而另一边,苏梧听了长风的汇报,眼底也有几分诧异。 “琉璃国公主?”他原以为顾柒柒只是世家的嫡女,跑出来玩儿的。 竟然是公主。 “他们什么目的,可听到了?” 长风点头,“他们也在找雾隐村,但具体找雾隐村做什么还不知。” “而且,现在客栈外都是琉璃国的暗卫,我们所有人都被他们监视了。不过,顾柒柒特别命令过,不让他们滥杀无辜。” 苏梧颔首,“这几日我们应该就会回京城,你且先观察着,有任何异动立马回禀。” 长风领命。 乔阮香找雾隐村便是寻那十二情香的配方,他们琉璃国人,总不会是也去寻那十二情香的配方吧? 苏梧打着腹稿,那墨眸一点点沉下来,看不分明神色,只窥见那黑色瞳孔,变幻莫测的。 翌日一早,乔阮香就下楼,等着人齐。 见二哥下来,那下眼睑下一片乌青,无精打采走下来,看样子是一夜未眠。 又瞧见紧随其后的顾柒柒,那是神色恹恹,没有精神的样子。 昨日回来时他们都回屋,听知秋说都累了躺下了。 所以她并没来得及问他们昨日的情况。 第164章:回京 “你们昨夜这是都没睡好?” 二人一前一后下来,一个点头一个摇头,又互相对视了一眼。 分别一左一右坐下。 一个低头看空荡荡的茶盏,一个抬头四处张望。 乔阮香觉得他们之间的气氛很微妙很奇怪,先是窥听了二哥的心声。 「想她想了一宿,是一点儿没睡!烦死了!自己明明很讨厌她的,怎么昨夜脑袋里总是浮现她的身影!可恶!」 暗自骂完还拿那小眼神偷瞄了顾柒柒几眼。 「之前怎么没发现,她长得还挺好看的,那脸蛋跟剥了壳的鸡蛋一样,还有那双圆圆的眼睛,亮晶晶跟个宝石。哎呀,别看了别看了乔竹松,你有点出息好不好!她可是琉璃国公主,不能看,更不能有别的妄想!」 乔阮香本来正悠闲地听着二哥的心声,还正八卦着二哥怕是要喜欢上顾柒柒了的时候,猛然听到他那最后一句! 什,什么? 琉璃国公主? 顾柒柒吗? 水眸浮现诧异,望向坐在正对面的顾柒柒。 也听到她的心声。 「我都嘱咐了渠统领不要动客栈其他人,他们不知道我的公主身份,不能滥杀无辜,要低调行事。他怎么还昨夜安排了那么多人守在客栈外啊!还安插了几个小二进了客栈里面,他这是想要干吗!」 「是监督我啊还是监督他们啊!」 顾柒柒垂着头,手中的茶盏在桌几上轻轻敲打着,那面上逐渐浮现薄怒。 「肯定是皇叔派他们来的,是怕自己真的寻到雾隐村找到那十二情香的真正配方救了父皇,他夺不了那皇位吧!」 「渠统领可是跟了父皇十几年的人,竟然也背叛了父皇!不行,无论如何,自己也要找到那十二情香!」 顾柒柒暗下了决心,此时抬头看向乔阮香,和她的水眸撞了个正着。 乔阮香见她猛然抬头,先是心惊了一下,但她掩饰得很好,并未表露出来,对着突然看过来的她尴尬一笑。 顾柒柒也扯着嘴角笑了笑。 「吓我一跳,这顾姑娘的眼神当真是水灵清澈,而且还有种穿透力,刚刚那一瞬间我还以为被她看穿心思了呢。差点儿心虚了。」 乔阮香那心口也微微跳着,听着她那心声,忍不住腹诽,自己还真看穿了。 「乔姑娘手里似乎有能找到雾隐村的线索,我记得是一个手札,应该跟着她一起,会快些找到,希望她能找到吧。自己父皇的身体,还不知能坚持几许。」 「父皇若是死了,皇叔夺了皇权,皇叔那人骁勇好战,那琉璃国又要陷入战争中了,而且最先首当其冲要攻打的就是东周国。」 「战争只会残害百姓,我不想琉璃国再次陷入战乱了,当然,也不希望自己国家频繁侵略别国。我实在是搞不懂,大家各国和平共处不好吗?」 顾柒柒那心声更加精彩,听得她是一次次震惊,然后又在震惊中回过来。 十二情香不是琉璃国的国香,怎么琉璃国也没有配方了? 而且堂堂公主要亲自来找。 还有,琉璃国国政变动,她那皇叔要篡位攻打东周国? 这么多信息,一股脑全部涌入乔阮香脑中,她一时吸收不了。 只得垂下眸子一点点地消化着她的话。 那些国政党争什么的她一个闺阁女子,就算重生一世,那也是不懂的。 但,她还是知道,东周国建国不到百年,甚至五十年都不到,还正处于百废待兴的阶段。 琉璃国的小打小闹小战役,东周国还是能应付的,但若是实打实来一场猛烈进攻,东周国绝对抵抗不住。 虽说最近琉璃国实力财力都锐减,但那也是比东周国要强上一些的。 而且,有一点她和顾柒柒观点一致,那就是,她也不希望百姓被战乱所侵。 国与国之间的抗争,到最后受伤害的都只是我们这些平头百姓。 又想到顾柒柒也想要十二情香,还有客栈内外那些监视他们的琉璃国人。 若真如顾柒柒所猜测那般,那什么渠统领是她皇叔的人,肯定是不希望顾柒柒带着十二情香的配方回去的。 而且,周围明里暗里指不定多少人盯着,自己也没有机会单独把配方给顾柒柒。 另者,悄悄给她配方自己怎么解释自己知道她想要这个配方? 总不能说自己能窥听她心中的想法吧。 “乔妹妹,你不是说人齐了有事要说吗?什么事?” 韩玲的话突然打断她的思绪,她回过神来哦了一声,眼神闪烁着。 一开始她是准备说回京的,但现在有些不确定要不要回了。 但一想不回去,继续待在这儿,若是被那些琉璃国人发现自己有十二情香的配方,可就糟了。 到时候,他们所有人怕是都要交代在这儿。 又暗忖了一会儿,才道。 “我打算回京城,那雾隐村估计是找不到了,我也不想找了。” “什么?怎么不找了,都还没怎么开始找,怎么就不想找了。” 顾柒柒猛然一惊开口。 「别啊,自己可全指望你呢。实在不行,你把那手札给我,我自己找也行。」 “小妹,怎么这么突然,你不是想要完成母亲的遗志吗?” 「这要是回京城自己也得回,自己回了,那顾柒柒怎么办?自己是不是以后都见不到她了……不是,自己怎么又想她了!」 “那个,母亲遗志太难了,大哥说了顺其自然,完不成母亲也不会怪我。而且,我想大哥和父亲了。” 乔阮香搬出大哥的话搪塞着,然后就又问了韩玲和韩珪的意见。 他们本来就是跟着乔阮香来的,乔阮香说要回去,他们自然也是同意的。 只乔竹松满脸的不情愿。 顾柒柒也是不想让乔阮香走,可是她也没有合理的理由留下她。 于是,她暗忖了一会儿,突然道。 “我还没去过京城,你们来自京城?那我跟着你们一起去吧!” 顾柒柒此话倒是让乔阮香诧异了几分。 京城遥遥。 行了半个月,乔阮香等人才入了京城地界。 第165章:偷欢 苏梧一直跟在马车不远处,也一同回了京城。 而同时跟着的琉璃国人,因为京城入城森严,大部分的琉璃国人都无法入内。 只有十几人有事先准备好的身份,才入了京城。 盯着的人也不敢靠太近,而且那注意力也不能一直在盯着他们上。 京城街上多的是巡逻的士兵,士兵巡查街上的行人,会不定时抽查行人的证件进行盘问。 一旦发现到处张望贼眉鼠眼的就会被抓起来。 所以那些人自然而然也就盯得不那么紧了。 乔阮香觉得是个时机,让知秋将马车拐入小巷,走小路去乔家。 知秋会意,猛拽缰绳,马儿就朝一侧暗巷调转去。 之后又左拐右拐,穿街走巷,最后停到了乔家后门。 敲了门,后门打开,马车也麻利入了院子。 之后,她又换了一辆马车,送韩玲和韩珪回韩府去了。 而顾柒柒顺理成章在乔家住下。 最开心的,自当是乔竹松,那嘴角上扬的,来座山都压不下去。 乔阮香听着二哥那欢喜雀跃的心声,无奈地摇了摇头。 顾柒柒是琉璃国公主,二哥这辈子就别想了。 他那心思还是要趁早断才行。 吩咐知秋给顾柒柒安排房间,然后带着她去洗漱。 自己则又出了门。 但也没乘马车没走远。 行到门外,刚好看到苏梧牵着马站在不远处。 她抿了抿唇,其实还是不想搭理他的,但从顾柒柒那里探听到的事,还真得给他说才行。 天仙楼内。 那人人都道是病秧子活不长的荀王,正坐在雅阁内面色红润的悠闲宴饮。 一杯酒入口,那面色容光更加润泽。 耳边听着的是对面苏梧的话,眸光低沉,似沉思。 默了片刻后才低吟:“照表哥所言,要让东周国免去战乱,这琉璃国的公主,我们还必须得护送她拿着十二情香的配方回国?” 苏梧神态也格外慵懒,斜倚在凭几上,道:“没错。皇上身体内的毒虽解,但身体底子到底破坏了,身体大不如从前,若来一场大战,怕是皇上都坚持不了几日。到时候皇上驾崩,若再有什么贼心之人,扰乱朝纲,到时候你内忧外患,东周国怕是十有八九还会落败,再次沦为琉璃国的侵略国。” “东周国之前被对方侵略得还不够惨吗?” 他轻抿茶盏,并未饮酒,言罢,拿眼神睨去。 荀王沉默不语,手中的酒盅在指尖来回转着。 须臾,他才哈哈大笑一声。 “表哥所言不错!本王这就去回禀父皇,请旨暗中护送琉璃国公主。不过……” 荀王那眼珠子微转,“这琉璃国皇上领不领情,我们谁也说不准,总得有和后续谈和的筹码才行。不能这边我们护送琉璃国公主去救了那皇上,回头琉璃国皇上还大军侵略我国,我们岂不是得不偿失。” “另外,你说的琉璃国皇上病重那公主的皇叔篡位,想要侵略我东周国的消息如何得来?可可靠准确?” 荀王极其聪慧,他对苏梧谈不上信任,但也非不信。 毕竟,他是第一个知道自己一直以来就是装病,伺机夺嫡之人。 而且,如今他得以走到明面上,还得父皇青睐和重视,都是多亏了他。 他对他倒还是有几分信任的。 只是,兹事体大,这消息还听上去是琉璃国绝对的密辛,这都被他知晓,自然要弄清楚是不是琉璃国给下的套。 “放心,绝对可靠。” 苏梧很淡定道。 琉璃国的人也非废物,不到两个时辰的时间,就寻到了乔家的住处,找到了他们。 不过,两个时辰对于乔阮香来说已经够了。 该说与顾柒柒的她也已经言明,那十二情香的配方也早已悄悄给了她。 虽然,解释自己为何知道她想得到十二情香,以及她是琉璃国公主身份的事费了些口舌。 但好在,她信了自己是通过细节推测出来的。 之后,他们便只管在京城吃喝玩乐几日,等苏梧那边禀报了皇上,皇上同意派人护送她回琉璃国。 而这几日乔阮香也没闲着,守着二哥旁敲侧击提醒了好几日,他和顾柒柒身份有天渊之别,让他别生妄想。 但,二哥那执拗的性子,嘴上答应,可那言行举止却半点没变。 最后她索性也不管了,随二哥去吧。 有二哥陪着顾柒柒,她倒也腾出了时间,自己消遣。 闲来无事,她想起了苏墨,脚步不自觉来到他们住的院子。 院子门大开,她寻了一个茶楼能刚好窥到那院子的位置坐下。 视线扫去院中,薛氏刚洗完一大盆衣衫,就又被青木指挥着去刷锅刷碗做饭。 薛氏原本圆润的身子,经历了牢狱之灾,又被青木如此这般磋磨,人早已瘦成了一根竹竿了。 那哭丧的脸上,写满了沧桑和敢怒不敢言的憋屈。 而苏青云脚下一堆要劈的柴火,那腰都快要断了,累得大汗淋漓。 瞧着这些,乔阮香心情是舒畅又舒心,但突然,那院外,一堆草堆里的身影倒是吸引了她的注意。 之后就看到有衣服从里面掉落出来,是女人肚兜。 凝眸,再细观去,那草堆里的那女子的脸这才看仔细。 是宛青荷,她在偷欢。 那男子自然不是苏墨,从背影看去,肩宽胳膊粗脖子短的。 而且那衣服袖口到处都是油渍,这么观去他八成是个厨子。 宛青荷现在的容貌身姿自是不如之前苏府没落败之前,但落在寻常人家,倒也算是好的。 尤其是在那五大三粗的厨子面前,那绝对是香饽饽。 她所选的茶楼距离不算远,能听到宛青荷的心声。 「啊,使劲,使劲!果然,还是厨子的大,苏墨那个不中用的,根本都没什么感觉。而且,他可是天仙楼的厨子,自己和他合欢,自己舒服了,还有天仙楼的饭菜可以吃,根本就不用再去朝青木那个小贱人低声下气地讨要吃的!」 「可恶的青木,原以为她是对自己忠心是个好的,没想到她日日想着怎么折磨自己!」 第166章:活春图 那厨子果然如青木所言,是个强的,折腾了她将近半个时辰。 宛青荷倒是也能忍着不叫出声来。 乔阮香免费看了一场活春图,也算是打发时间了。 之后视线落在青木那大了肚子上,以及不远处走来的衣衫不整的苏墨身上。 那肚子里的是谁的孩子她不知道,但肯定啊,不是苏墨的。 看到苏墨过得不好还被扣了绿帽子,她也就放心了。 今儿这时间消遣得值了,刚收回视线准备走,却看到苏梧不知何时早已坐到对面。 那知秋也早已不见了踪影。 “一幅活春图而已,看得这么出神?” 看活春图这事,自己看自然没什么羞耻心,可身边一旦有人,尤其还是苏梧。 那羞耻心顿时喷涌式冒了出来。 羞臊的她那张老脸一阵红一阵白的。 他这人怎么这样啊! 跟踪自己! “要你管!”嗔怒了一句,她起身就要走。 却被对方那人拽着胳膊生生拉回座位上,强迫她坐好。 “我来是说正事的,先别走嘛。而且,我没跟踪你,只是恰巧看到你入了这茶楼,所以才跟来的。谁知道,你在窥探这个。” 说最后一句时,那眼神示意了一眼窗外草堆那穿衣还在卿卿我我的两人。 许是那情迷还未散去,二人那热火朝天的,刚穿的衣服又被褪去,那厨子也是真体力好,又开始了一番进攻。 许是前面是压抑着,这次却更加放肆更加大胆了,也调动了宛青荷那情欲。 二人一番折腾,宛青荷情不自禁叫出了声来。 声音引得那院子里的人都朝院外看去,但都只是瞧了一眼纷纷无动于衷。 倒是苏墨闻声怒骂了几声,可他喝得烂醉,倒在地上,想要去找那人算账也起不来。 一旁看热闹的青木,嘴里嗑着瓜子,暗骂着苏墨活该,是个女人都给他头顶一片绿。 而那声音落在乔阮香耳中,便像是一团火,烧得她脸颊绯红。 羞赧得都要无地自容了。 正常的寻常人家女儿,谁会看这些啊,羞都羞死了的。 偏偏她乔阮香看了,还看得津津有味,还被天杀的苏梧抓了包。 被抓包就抓包吧,他还这么明晃晃说出来。 她简直羞臊地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你什么事,快,快说!” 钻地缝是无果了,她只得臊着红脸,硬着头皮开口。 苏梧那墨色眸子里蕴着笑,唇角上扬,唇瓣勾勒出好看的弧度。 望着面前羞臊得面红耳赤的乔阮香,那笑的幅度便更大了。 也不准备再逗她,只道:“七日后,我会带兵去边境,届时让顾柒柒藏在军队中,我会暗中护送她,并一路护送去琉璃国。” “你去?” 苏梧点头,解释,“我的武功可是东周国第一,手下的暗卫也是一等一高手,而且,我是皇城司统领现在又是郡王,带兵去边境视察这个理由合情合理。而且我暗中护送,也是最合适不过的。” “此外,我身上还有特殊皇命在身,此事也只有我去办最合适,皇上也最放心。” 这些乔阮香自是知道的,苏梧也是重生来的,第一世他的武功就极高,现在只会更高。 只是,她那心里竟不由自主开始担心起来。 这一趟护送有多凶险,她也是知晓的。 但因为还生着某人的气,还死鸭子嘴硬不原谅某人,还假装下定决心和某人桥归桥路归路的自己。 怎么能让对方知道自己担心他?更不能存了担心他的心了。 不然,自己不就是打自己脸,那自己不就成小狗了。 因为一面控制不住自己担心的心,一面极力遏制内心,所以她的表情看起来格外奇怪。 那样子像是拧着眉头一脸的怒容,可眼底眸色又透着担忧。 让人看着分不清她是在发怒还是担忧什么。 乔阮香心里那小九九,苏梧就算不听心声,那也是了解的。 笑了笑,抬手以猝不及防之势捏了捏她那嫩滑的脸蛋,道:“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你还等着我风光求娶,我自当要完完整整全须全尾地回来了。” “谁要你娶我!”都这个时候了,乔阮香那张比鸭子嘴还硬的嘴,就是不肯松口承认她愿意。 一个打死不肯承认,一个却能看透对方的倔强。 那面颊红晕褪去,那草堆的人早已经走了。 乔阮香心口存着闷气,不想再在这儿待着,起身再次要走。 却又被他拉住。 - 杺园内。 苏老太太的病好了差不多了,但到底是年纪大了,身体比之前虚弱很多。 那脸上容光也暗沉了不少,只是那浑浊的眸子却还有精神。 望着院中欢喜得不行,跑着玩儿的小杺儿。 小杺儿已经十一个月了,早就可以跑可以跳了。 这会儿刚入初冬,正午日头足,倒是也不那么冷。 小孩子跑着跳着还能出一头汗来。 一旁是李嬷嬷跟着她跑,看着她护着她,防止她摔倒。 乔阮香来时,就看到小杺儿手里拿着风车,在院子里跑的欢快的画面。 她也好久没见小杺儿了,她好像又长高了一些,那腿脚身子骨都更结实了。 看到来人,那小小人儿亮晶晶的葡萄眼一眼就瞧见乔阮香。 丢了手中的风车,伸着两只小胳膊飞快朝她跑来。 嘴里还喊着娘亲娘亲。 奶呼呼的声音入耳,再配上那张红扑扑肉嘟嘟的小脸,简直要萌化了乔阮香的心。 担心小杺儿跑得过急摔倒了,她急忙迎了几步,蹲下身一把将小肉团子揽入怀。 那小肉团子看着软乎乎,抱着更是娇软软糯。 那小小脑袋使劲往她颈窝蹭去,惹得她脖颈处痒痒的,那小小手进而搂着脖子,是再也不撒手了。 那小脚还翘起,想要爬到她大腿上,要整个人都挂在她身上才行。 嘴里还喊着娘亲抱。 乔阮香急忙点头应声好,然后抱起小杺儿,那心里也是欣喜得不得了。 要不是苏梧说小杺儿从宫里出来回了杺园,小杺儿还想她,想见她。 她才不会跟着苏梧来呢。 第167章:她那眉眼怎么和自己越来越像了 小杺儿那眉眼更张开了一些,那水灵灵的眸子,乔阮香盯着都有些出神了。 只心里暗道,她那眉眼怎么和自己越来越像了? - 喝得醉醺醺的苏墨,仰躺在院中,自己的爹娘干着苦力,没一个人管他。 惠姨娘和宛青荷更是看都不看他一眼,惠姨娘是怕被青木瞧见又要挨打挨骂。 她性子懦弱,自然是最胆小怕事的。 宛青荷则是单纯不想管他。 他就是个没用的孬货,哪方面都不行,而且,她现在有了厨子哥哥了,每日都能吃饱还能享受他那男人的魅力。 自然对苏墨更厌恶了。 只是,她还要留在这个家,那厨子哥哥给不了她住处,她还得给青木低头,低声下气伺候她。 但,那天仙楼的菜她也会留一些给青木,那青木又正怀了孕,需要人伺候的时候,自是不会赶她走。 待回了自己那小破屋,她才细细回想白日里无意间从那厨子嘴里听到的消息。 那眸光闪烁着,眼底涌动着别样的情绪。 进而回想自己这一年来,从苏府千娇万宠矜贵的表小姐,是怎么一步步沦落到这个地步的? 那还不是拜乔阮香那个贱人所赐。 这些时日她断断续续从青木口中得知了,当初乔阮香是怎么收买青木没让自己疯,还一步步引导自己往低贱了作,让自己一点点被苏墨厌恶。 怎么帮青木一点点站直了身子,成了苏墨正妻,在这儿一处破宅子里,耀武扬威,欺辱磋磨所有人。 而她也成了跟昔日自己的婢女卑躬屈膝的低贱模样。 她原以为她就是个蠢的傻的,可没想到她那心机这么深。 屋内昏暗无光,没有半根蜡烛,只有窗外的银光星星点点洒了进来。 刚巧落在她那双暗沉干涩的眸子里,眸光逐渐变得沉冷,似氤氲出一股戾气。 自己成这副落魄样子都是乔阮香害的,她自己在这儿被人踩到脸上艰难度日,凭什么,乔阮香就过得好好的! 思及那厨子意外得到的消息,她心中渐渐有了算计。 翌日天刚蒙蒙亮,宛青荷就偷溜出去朝宛家走去。 - 小杺儿现在变得更加粘乔阮香了,昨日她离开时小杺儿是哭着不放手。 乔阮香是哄了又哄,只道自己第二日还来,她才止了泪松了手。 她自是不敢言而无信,左右最近无事,自己也找到了十二情香配方,虽说还不明白母亲为何那么执着找这个配方,但她猜测母亲应该是单纯的喜欢。 所以,她也愿意日日陪着小杺儿去。 这才刚出了门,却被人拦住了。 一看是韩玲的婢女采绣,只言是韩老首辅找她。 她有几分疑惑,但还是先随着采绣去了韩府。 韩老首辅年少成名,才华能力便是放在现在层出不穷的有才华的年轻人中,也是屈指可数。 他更是当了一辈子的官,早早就荣登首辅,那腰板和头就算是见了当今皇上也是从未低过的。 但今日,乔阮香却是见到了。 “乔姑娘,苏梧那小子是死活不肯见我,更不认我这个父亲,我听玲丫头说,苏梧他最听你的话……” 韩老首辅语气低缓,神色也透着无奈,那眉眼低垂着,此时他就是一个渴望儿子来看一眼自己的可怜父亲。 到底是首辅,即便是为儿子低头,面对的是商贾出身的乔阮香,也没有太过放得下面子和姿态。 但这对于一辈子站在高处的他来说,已经是属于一辈子难见的情况了。 乔阮香也是个聪明人,闻此便知道韩老首辅的意思。 笑着道:“韩老首辅的意思我明白,我会帮着去劝说苏梧的,只是他也非什么话都听我的,但我会尽力去让他来见老首辅你一面。” 韩老首辅听此,面上顿然一喜,激动道:“好,好啊,那就多谢乔姑娘了。今晚,今晚我备好饭菜就等着他来。” 从韩府出来,乔阮香就去了杺园。 陪着小杺儿玩了一会儿,见苏梧来了,才哄着让小杺儿在一旁自己玩儿。 她和苏梧坐在一旁凉亭处,看着小杺儿和李嬷嬷在一旁土堆玩耍的画面。 乔阮香开门见山道:“韩老首辅想见你一面,就今天晚上在韩府等你。” 苏梧一听到韩老首辅,那面上微沉,眸色也暗了暗,手中端着香茗细品着,并未立马开口答应或不答应。 乔阮香观着他那神色,那墨色的眸子低沉深邃,看不分明里面的情绪。 她也闹不清他是怎么想的。 又问,“你为什么不愿意见韩老首辅?” 苏梧放下茶盏,那精致小巧的白瓷茶杯被握在他手中,瓷白的荧光落在指肚上。 映的那只手修长好看。 “没什么原因,就是单纯不想见他。” 乔阮香闻此眉头猛蹙,有几分不信,“当真?” 苏梧点头,但那深沉的眸子,却预示着此事绝不是这么简单。 但他似乎并不愿意说,乔阮香最不喜欢强人所难,所以,也没过多追问。 “再过几日你就又要离开京城了,护送琉璃国公主,路上也是万分凶险的。也不知道何时能回来,反正就是陪韩老首辅去吃一顿饭,你也少不了一块肉,你就去呗。” 她也真心觉得他应该去见一见韩老首辅。 苏梧似乎是在很认真听了她的建议,眸子瞧着那笑得开心的小杺儿,她那眉眼笑起来和乔阮香就更像了。 放下茶盏,道了句:“好啊,但你要跟着我一起。” 乔阮香愣住,他们父子相认相见的戏码,干吗叫上她啊。 “你不去我就不去。”他又加了一句。 乔阮香无奈地抿了抿唇,这家伙为什么非要让自己去。 宛家刚调回京城不久,在京城一直低调做人,不过宛家老爷是个有心计会谋算,官场上的老油条。 最会看人下菜碟,也最会说官场话,所以回来后的这几个月,可谓是顺风顺水。 那宛家老爷宛如鹤也是宛青荷娘亲的弟弟,更是在这几个月的时间悄无声息地升了官。 现在担任三品户部左侍郎,混成了户部的二把手。 第168章:他这是闹得哪一出? 那宛青荷走后,宛如鹤坐在院中沉思。 思忖着刚刚她说的话,也同时分析着现在的局势。 参与党争这绝对不是个明智的选择,但是,户部现在是归禹王掌管的。 禹王愚笨无才学谋略这是京城众所周知的事情,现在荀王身体不知怎么好了,开始在苏梧的助力下,在皇上面前崭露头角。 很多同僚们私底下都言,那未来的太子妃荀王莫属了。 因为那支持禹王嫡长子继任太子的以韩老首辅为派系的人,现在也都暗暗支持起了荀王。 原因自是无他,那苏梧是昭然公主之子,那父亲显而易见就是当年差点嫁给的韩老首辅。 记得当时公主出征后,就有谣言传出公主已经身怀六甲。 若最后是荀王,那禹王手中的掌管事宜,定都会交给荀王。 而荀王和苏梧关系也较好,苏梧又只钟爱于那个低贱的商女乔阮香。 偏偏乔阮香又和宛青荷有夺夫之仇,自己和宛青荷就算再撇清关系,那也是姓宛,体内也流着一部分相同的血。 他不确定乔阮香会不会赶尽杀绝,因为宛青荷也将宛家拉下水。 但绝对不会没有这个可能。 那宛家大概率会被苏梧和荀王一句话,就会有可能被调离京城。 他们宛家才刚刚调回京城,就这还费了好一番周折,自是不能再调离京城了! 而且,调离京城也许是他想到坏结果里最好的了。 若是乔阮香是个心思歹毒,心眼小又记恨的,那宛家很有可能和苏家一样,彻底覆灭。 他绝对不能让宛家沦落到此! 所以…… “来人,去将这张字条送去禹王府!” 韩府难得地开始热闹起来,那婢女和婆子们脚下生风,手里端着珍馐美馔一趟趟往正院送。 乔阮香和苏梧到时,那厅堂内满满一桌子饭菜。 瞧见人终于来了,韩老首辅指着身后那各式各样的饭菜,笑道。 “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这不,就都让厨房做了,快做吧!” 相较于韩老首辅的热情,苏梧的神色表情都过于冷淡。 乔阮香是被逼着来的,她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并不想掺和在他们父子中间。 只想安安静静当个干饭的工具人。 可苏梧却不依她的愿,挨着她坐下,刚好把她卡在他们父子俩中间。 韩老首辅虽然不情愿,但儿子的意愿他自是做不了主。 也只得尴尬笑着又招呼着他吃。 那视线是一刻不停打量着他的面容。 之前见他时,确实有几分觉得熟悉,可当时他是被他那皇城司统领,那佞臣的身份蒙蔽了,直接忽略了那熟悉感,怎么也没往他就是自己儿子上面去想。 一想到这儿他还一脸的惭愧,自己之前跟他那针锋相对的画面再次想起,他恨不能捶自己两下。 都言父子连心,他怎么就没察觉出苏梧就是自己的儿子? 不怪他不理自己,不见自己。 乔阮香坐在那椅子上,简直如坐针毡,韩老首辅看向自己的眼神,虽然温和但她也能感觉出那眼神里的棉刺。 自己就不该来到,苏梧他爱来不来,反正是他自己的父亲。 但说什么也晚了,她只得低头干饭。 “梧儿,听说你从郡王府搬出回了杺园了?要我说你住不惯那郡王府就搬来韩府,和我一起住吧。听说小杺儿生得可爱灵动的,很有当年你母亲的影子,正好小杺儿也搬进来,有玲丫头他们在,和小杺儿玩儿,小杺儿也不孤单。” 苏梧未动筷,只用公筷为乔阮香夹了一块她爱吃的虾仁什锦。 视线抬都未抬,只看着低头吃得正香的乔阮香。 待看着她吃完盘中的食物,饮了口茶才开口。 “阮香,你告诉那人,就说不必了。” 乔阮香那夹菜的筷子还没伸出去,耳边就传来他这奇怪的话。 他都说了,那声音也不小,韩老首辅都听到了,还让自己传话? 他这是闹得哪一出? 拧眉疑惑看向苏梧,苏梧却一脸淡然,神色平静地回望着她。 似乎刚刚的话,并没有什么奇怪一样。 乔阮香咧着唇角,扯出一个尴尬的笑来,复述了苏梧的话。 韩老首辅面上神色也肉眼可见地耷拉下来,但也硬挤出一抹笑来,“没事,没事,不愿意来韩府在杺园也挺好。那每个朔日,都来韩府陪我用饭总行了吧?” 浑浊的目光看向苏梧,可苏梧却看也不看他,只低头布菜。 乔阮香左瞧瞧右瞅瞅算是明白了苏梧的用意。 翻着白眼,没好气道:“韩老首辅说,不搬来韩府也行,每个朔日来韩府吃饭行不行。” 苏梧这才像是听到话一样,神色微动,似思忖了一会儿,道:“不行。” 乔阮香这才看向韩老首辅。 韩老首辅能听见话,不像他,非要拿她当传话筒。 韩老首辅那张老脸此时算是彻底耷拉了下来,原本神采奕奕的眸子,也变得黯淡无光。 看得乔阮香也一阵心疼。 暗自戳了戳身边的苏梧,小声道:“每个月朔日来吃一顿饭你都不答应,他是你父亲,又不是你仇人?” 仇人? 呵! 苏梧觉得说是仇人都高抬了他了。 世人皆知,母亲为国捐躯,是巾帼英雄,可大家不知道的是,当初母亲身怀六甲奔赴战场,正是他韩硕提出来的。 之后和琉璃国奋战,遭遇埋伏,母亲九死一生冲破突围,攻克了敌方的攻击,还未歇息半日,京城那边就传来再战,乘胜追击彻底击退琉璃国的消息。 没有那个消息母亲根本就不用死! 消息是谁送的,自然就是他韩硕! 绕过皇上直接传信给母亲,让母亲去送死换来一个惨胜的结局。 他韩硕当真是将那酸臭的文人演绎得淋漓尽致,说他为什么不见他,和他连坐在一起吃饭都不愿,他也不问问凭什么! 这些还是在上一世知晓自己身份后,自己又自戕之后,韩硕抱着自己的尸体痛哭流涕忏悔说出的事。 当时他的魂魄正飘在半空,是听得一清二楚。 第169章:乔家玉佩的秘密 这也是为何,他起初不愿意透露真实身份,也是为何一直以来跟他韩老首辅都是针锋相对。 “他不是我的仇人,但,是我母亲的仇人。我母亲怎么去的战场,怎么死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此话一出,乔阮香是听得一脸的迷茫,但韩老首辅却满脸震惊,接着是诧异之色。 之后那惊诧褪去,眼底便浮现了一层愧疚。 垂下头没再说话。 乔阮香疑惑,望着韩老首辅,听着他的心声。 「苏梧是知道了什么吗?」 韩老首辅如此想着,又拿眼去瞅对方,可那双墨眸,便如昭然那双眸子一样,复杂得让人看不分明。 也看不出他到底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只是他那思绪飘远,心中也有懊悔,悔的是当时自己怎么就只存着国家存亡,却没去多想一分昭然。 「可是那封信,那个劝她乘胜追击的话,是自己测算过的,只有这样,东周国才有机会胜,有机会挣脱琉璃国,自己也知道当时昭然刚刚经历了一次埋伏。」 「可是若错失这次机会,边境很有可能失守,到时候不仅东周国无法摆脱琉璃国,昭然还是会死的!」 「苏梧知道这些,是不是昭然在死前对自己是存了怨的?所以留了什么手书给他,所以,他才这么恨自己,连见都不愿意见自己?」 韩老首辅怅然若失,面上的惆怅之色,便如一团阴云,挂在脸上久散不去。 「是了,肯定是这样,昭然也在怨自己只顾着爱家国,却忽略了她吗?」 乔阮香听得大概,但也似乎知道了一些原因。 苏梧和自己一样是重生的,那韩老首辅说的那些,他肯定是知道的。 所以,他才不愿意见韩老首辅,更不愿意给他好脸? 乔阮香拢回思绪,此事她并不打算掺和其中,从韩老首辅角度去看,他是为了家国,但从苏梧角度去思考,韩老首辅确实是让昭然公主送了命。 他该恨他的。 她一个外人,并不想去劝任何一方。 这事,还是要双方自己去化解才行。 一顿饭,乔阮香是吃得如芒在背如鲠在喉的。 回去路上,苏梧也难得的沉默没言什么。 乔阮香听不到他的心声,但也知道他应该在想事情。 到了乔家,她就直接下马车回家了。 苏梧也确实在想事情,只是不是乔阮香以为的还在想韩老首辅。 他还不值得让他过多浪费心神。 他是在想另外一件事,琉璃国的人他一直派人盯着,今儿长风来报,说琉璃国的人都陆续离京了。 听上去倒也不是太奇怪的事,但敏锐如他,总觉得这背后有事情。 乔阮香刚入乔宅,就听到一阵追逐打闹的声音。 不用想也知道,定是顾柒柒和自己那二哥乔竹松。 果不其然,瞧见顾柒柒正追着喊着打乔竹松。 嘴里还骂他泼皮无赖。 原是刚刚他们一起玩投壶,说好的打赌谁输了谁说自己小时候的糗事。 顾柒柒也是实在,自己输了自己老老实实说了,直到她都把自己的老底掀翻了。 才从一个婢女嘴里无意知道,那刚开始玩儿的时候说的什么他不会投壶那些,全都是骗人的鬼话。 他的投壶玩得那叫一流。 枉她还觉得自己欺负他了,让着他,感情他是拿她当猴耍的。 顾柒柒知道了后,这不,就发生了面前这一幕。 乔竹松边跑边笑,还不忘回头做鬼脸挑衅顾柒柒。 乔阮香站在门口,无奈看了看你追我赶的二人。 二哥那小心思她自是一看就明白,想了解对方过去,也得换个方式才行啊。 非得挑这么个欠揍讨打的方式。 挨打他也是活该。 顾柒柒此时那满眼的怒火,乔竹松何止活该,他就是找死! 本来这几日他带着自己好吃好喝好玩儿,又细心又周到又体贴的,刚对他改观了。 他就是不能让自己对他改观一点儿,这犯贱的毛病就又来了。 今儿她是无论如何都要打到他满地找牙不可! 倏地,只听哐当一声脆响。 顾柒柒眼疾手快,捡起了乔竹松掉在地上的玉佩。 那是碎成一块的玉佩,见到它后,顾柒柒那面上陡然一惊。 高声问他:“这玉佩你是从哪儿来的!” 乔竹松正欢快地跑着,享受着被顾柒柒追赶的愉悦,听到身后那严肃的声音。 回头一看,再一摸身上。 “那是我们乔家的玉佩,是母亲给我们兄妹仨的,每人一块,合成一起是一整块玉。” 解释完,他神色紧张了一下,朝她伸手道:“这可是母亲给我们的遗物,是代表我们乔家三兄妹身份的东西,你再讨厌我可不能摔了它啊。” 他这会儿正惹得顾柒柒怒气冲天,他还真怕对方一怒之下摔了那玉。 不过,显然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顾柒柒拿着玉佩端详了好一会儿,然后直接掉头走了。 乔阮香刚回自己院子,就被后面本来和二哥打闹的顾柒柒追上。 “怎么了,顾姑娘。” 顾柒柒在乔家暂住,也是出于隐瞒她身份的考虑,所以乔家人除了乔阮香和乔竹松,都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所以平常他们还是以姑娘称呼对方。 顾柒柒拧着眉头,左右看了看,乔阮香的院子下人不多,但院子还是有几个洒扫的丫鬟的。 之后,顾柒柒拉着她直接入了里屋。 乔阮香看出她的神色,也听着她那心声又慌又乱,知道她应该是有很重要的事问自己。 也吩咐知秋守在门外,并让知秋招呼其他丫鬟先退下。 屋内,乔阮香和顾柒柒隔着桌几相对而坐。 顾柒柒拿出那玉瓶,道:“乔姑娘身上也有这样的碎了玉佩?可否拿出让我看一看。” 乔阮香不明白她怎么对这玉佩感兴趣了,便也没多问什么,只从里衣拿了出来。 因为这是母亲给我们三兄妹的玉佩,也算是最珍贵最有意义的遗物。 之前离京时,她都是将它贴身戴着,生怕丢了,那一路上更是一点没外露。 顾柒柒接过玉佩,和手中的一合,那整块玉佩的形状已经显而易见了。 她那瞳孔顿时猛缩,面上有言不明的震惊! 第170章:我不笑的时候就是这样 “这是蝴蝶彩翠是我娘亲的玉佩,是娘亲最喜欢的玉佩,为何在你这儿?” 她惊呼,又反复查看了那彩翠的纹路和一块碎块的底部一角,有一小块划痕。 这就是娘亲的玉佩,底部那划痕是自己还没出生时,父皇不小心划的。 母亲在生自己两年后就去世了,但父亲常常思念母亲,在纸上画的这个玉佩,那画上就有这道划痕。 每每自己问父亲在画什么,父亲都说是母亲最心爱的玉佩,父亲就这么睹物思人。 可当自己问起玉佩在哪儿时,父亲眼神也总是茫然,之后就只说和母亲陪葬了。 难道没有陪葬?可又怎么会落在乔姑娘家,还是在乔姑娘母亲手上。 这几日她在乔家,基本上都了解了,乔家就是普通的商贾之家,听闻这在东周国地位是最低的。 母亲是琉璃国皇后,是琉璃国四大世家之首的沐白家嫡长女。 是最尊贵的存在。 为何,会把最喜欢的玉佩给东周国平民出身的乔姑娘的母亲? 乔阮香听着她那心声,听到最后一句,面上露出不喜。 母亲无论是什么出身,在她心中都是完美无瑕,不容置喙的。 她也知顾柒柒那般说并无恶意,但她心里就是不舒服。 但现在还是要弄清楚这玉佩何来要紧。 “母亲从没给我们说起过这玉佩的来历,只是在她重病时,将玉佩摔成了三瓣,我大哥二哥一人一块,并嘱咐我们务必贴身戴着,说着就是我们乔家子女的象征。”她沉着脸说完这些,又拿出母亲那本手札。 指着某页纸,继续冷脸道:“不过我母亲手札上说了,这是她很重要的人给的她,也会让玉佩当做乔家传家宝。” 顾柒柒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上面果然写着这么一句话。 很重要的人? 那乔姑娘的母亲和自己母亲存在什么联系? 顾柒柒咬着下唇暗忖着。 一一捋着沐白家有没有遗落在外的私生女什么的。 可她都逐一捋了一遍,沐白家家风极其森严,外祖父和舅父他们都只娶一妻从不纳二色,外祖父更是如此,并且外祖父酷爱读书,常常整日里都在书房,一待就是一整日,据外祖母说,外祖父从年轻开始那院里就连填房都没有。 怎么可能会有遗落在外的私生女? 可万一是外祖父外出公干时,不小心招惹的呢? 她又不禁开始往这方面怀疑。 总之,她也不知道希望是还是不是。 若是,那乔竹松就是自己表哥,自己和他那或许还有可能。 若不是…… 顾柒柒那思绪猛然回转,从开始疑惑玉佩如何在乔阮香母亲手里,到怀疑乔阮香母亲是不是自己母亲的姐妹,又到现在想到和乔竹松之间那儿女情长。 那眸底变幻莫测,最后她想不明白,只得出结论,等回琉璃国去追问外祖父。 之后视线重新落在面前乔阮香脸上。 这时候才发现她冷着脸,似乎很不高兴的样子。 “乔姑娘你是怎么了?我看你好像不高兴了。” 乔阮香心里还介怀她说母亲出身平民的话,虽然知她没有贬低和折辱之意。 但心里就是不太舒服。 面无表情道:“我没有不高兴啊,我不笑的时候就是这样。” 是……吗? 顾柒柒疑惑,她记得之前不是啊? 韩府。 韩老首辅一个人枯坐在院中,仰头望着那一轮明月。 思绪飘远回到二十几年前,也是在这么一个夜色,他和昭然公主第一次见面。 他痴迷于各种书籍文字,一个人行在夜路也是头也不抬,只一只手抓着小厮让他带着自己走。 当时小厮内急,他便在一旁站着等着小厮。 因为手中那本书籍所写内容太过吸引人,他看得实在入迷,只感到身边有人走近就抓住对方的手腕,道了句快回家。 他当时只想赶快回家,安安静静地读。 当时根本没注意当时握住的那手腕是一个女子的,昭然公主自小习武,那筋骨手腕自是不比寻常闺阁中的女子的柔软,但其实也是纤细嫩滑的。 触感一摸便知,那根本不是小厮那粗糙硌手的手腕。 但他一心只扑在手中书籍上,哪里会注意那握着的手腕粗细。 当时还未到宵禁,昭然公主也是心血来潮穿便服出宫来玩儿。 不承想却被人当作领路的小厮。 昭然公主心中也起了玩心,便将他直接领到了皇宫外。 直到她开口说到家了,他才从书中抽离出思绪来。 这一看面前的宫门,再看到身边本来是自家小厮的人,却成了昭然公主。 急忙行礼赔罪。 这是他们初遇初识,也是二人都一见钟情的时刻。 他那颗一心扑在朝堂,一心只在书籍诗词的心。 在这一刻有了旁的东西。 可是…… 面对家国,他其实还是负了她的。 琉璃国再次来犯,想要继续侵略东周国,阻止建国,他能想到去边境最合适的人,也是最有把握胜利的人只有昭然公主。 当时的东周国残破不堪,朝堂上的大臣在经过琉璃国侵略控制的百年间。 那些有能力有才略的武将,都不是被杀就是被废。 偌大朝堂之上,全都是没用的连文人风骨都没有的,琉璃国扶持起来的文臣。 民间百姓过得困苦,更是没有什么能人异士。 唯有一直偷偷练武熟读兵法,没被琉璃国所察觉的昭然公主。 只有她有治军统领的谋略,更有将军才有的气度与气势。 加之她公主身份的加持,去边境就更能号令群雄! 他仔细推演过的,唯有公主出征,胜率最高。 当时他其实也知道的,那晚的情不自禁之后,昭然公主已经身怀六甲。 可是,他还是向皇上提议了让昭然公主去边境镇守。 因为只有她能救东周国,彻底摆脱琉璃国的控制,才能真正建国。 之后,昭然公主在外对抗琉璃国军,在京城他和皇上联手清君侧! 将那些内忧全部铲除,那些朝堂上没用的文臣,那些毒瘤也都一一处置。 第171章:母亲的真实身份 当然,他也时刻关注着边境的动静。 之后他便又迎来了一次家国和儿女情长的抉择,那次让昭然公主出征前,便知道了,在他提议以前,昭然公主已经自请出征,去镇守边境。 所以,他以为她应该是懂他的。 至少在家国上,她肯定是懂的。 所以,在得知琉璃国被击退后,且琉璃国已无增援国军财力都匮乏,若再给琉璃国一击,就能彻底击退琉璃国,至少二十年琉璃国不会再犯。 他便书信一封,飞鸽传书去了边境。 劝说她乘胜追击。 他知道的,她半个月前刚临盆刚又经历了一次偷袭,身体已经不堪重负,但他还是将这信送了出去。 再之后,他就得到了东周国大军胜利的消息,也得到了她战死的消息。 但那个他们的孩子始终没找到,那次虽然胜了,却几乎是惨胜,连营地里的人,也死伤过半,那个负责照顾自己孩子的士兵也都死了。 传回来的消息,便是那个孩子也死在战乱。 若问他悔吗? 他不悔,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他依旧会选择家国。 但昭然恨自己,苏梧恨自己,他能接受。 这是他欠他们的。 “大祖父,夜深天凉,回屋里待着吧。苏梧……我小堂叔若是知道当时的情景,面对家国之危您不得不做取舍,他肯定会慢慢原谅你的。” 韩玲不知何时出现在韩老首辅身后,走近,陪着他一起坐在冰冷的石阶上。 仰头望着那银月。 韩老首辅最喜欢的就是韩玲,因为韩玲那双眼睛和昭然公主的很像,所以他的事韩玲多多少少都知道。 韩玲也最懂他。 此时已经初冬,夜间无风,都觉得寒凉。 可,韩老首辅却恍然不觉。 他扯了扯嘴角苦笑了一声,“昭然临死前将苏梧托付给苏慎,让他带回家养着,也不让他认祖归宗,不就是怨我吗?更不想让儿子认我,我也不希望他能理解原谅我,只希望他能日后的日子顺遂顺心。” 韩玲垂眸,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大祖父,但她觉得,迟早有一天,小堂叔肯定能原谅大祖父的。 翌日,朝堂上传出一件大事。 韩老首辅卸任首辅之位,准备告老还乡,离开京城回渝州。 渝州是边境地界的一个小村镇,是韩老首辅前十几年生活的地方。 老了,想回去看看。 皇上想挽留的,可他心意已决,递了辞呈就驾马离京了。 但离京后,韩老首辅却并没有朝渝州驶去。 而是在京城外一处隐秘的驿站暂时歇脚。 韩老首辅虽然年过花甲,但身子骨却和壮年时所差无几。 之后他换了一身深褐色短打,弃了马车,只留马匹,似在等待着什么。 苏梧在杺园陪着小杺儿玩了会儿,听到韩硕的消息,冷笑一声,眼底里满是不屑。 逃避不肯面对自己的错误,倒是他的处事风格。 “我们的人来信,琉璃国人在各个去边境和去琉璃国必经之路都有人埋伏。渝州那条路上,也有不少琉璃国的人。主子,要不要派人暗中护着韩老首辅?” 长风拱手提醒。 那毕竟是主子的爹不是? 苏梧却丝毫没把他当自己的爹,只冷淡吐出两个字:“不用。” 又过了几日,到了苏梧去边境的日子。 顾柒柒早就暗中混入了随行队伍中。 乔阮香目送走他们后,便回了乔家。 身边还有蔫蔫的乔竹松,臊眉耷眼的,一回乔家就直接钻进了自己屋子。 乔阮香知道他那是相思病,也没去理他。 以他和顾柒柒的身份悬殊情况来看,他日后的相思苦还有够他受的。 之后回了自己小院,她才又细细琢磨着自己母亲的身份。 从母亲手札还有这几日追问的父亲和母亲相识的事,母亲确实只是一个普通良家女。 但从自己的记忆里,母亲知书达理,温柔和善,懂得也很多,根本不像是平常农户人家的女儿。 倒像是高门大户家的小姐。 可从父亲口中还有心声里知道,母亲确实是普通良家女,并非什么高门大户。 从和父亲相识后,母亲是连京城都没出过的人。 那就只能等顾柒柒平安回了琉璃国,去调查个中缘由,看能不能有线索了。 或许,这个解开了,便知道为何母亲非要寻那十二情香了。 此时,目光再次落在书札中那写着琉璃国的三个字,上面打着一个叉。 再看到它此时却有了别样的想法,母亲打这个叉或许不是去琉璃国寻找十二情香配方行不通的意思。 也许是没有! 母亲知道琉璃国的国香配方被损毁丢失? - 在驿站休整了几日的韩硕,瞧见苏梧带兵朝着边境行去,也驾马悄悄跟随。 身边还有跟了他一辈子的老管家宋东,那老管家年轻时也是个能打的,这几十年来,一直陪着韩硕练武陪打。 现在五十了,身体机能依旧。 并不在韩硕之下。 宋东瞧着把握着合理距离,不被对方发现的情况下,尾随在队伍后的韩硕,眉头蹙了蹙,开口道:“老爷,您辞官说是告老还乡,为的就是护送少爷啊?您直接请长假不得了,为何非要辞官?” “请长假免得人生疑,辞官最合适了。再说了,我也老了,那朝堂就交给年轻人们吧。” 宋东哦了一句,但还是有些搞不懂,“老爷为何非要暗中护送少爷,少爷那武功可是顶十个老爷你的。” 宋东说着,就开始忍不住吐槽了。 韩硕闻此那老脸一耷拉,“什么十个我!怎么说话的!” 宋东讪讪摸着鼻头,只嘟囔了一句,说的是实话啊。 韩硕那老脸更挂不住了,他是文臣,这二十年能练了一身武功,算得上中等水准已经可以了。 还十个自己。 “最起码我这二十几年的勤奋苦练,五个我也能够得着那小子吧。” 宋东点头附和,“是是是,可是老爷,少爷带了不少暗卫和那么多士兵呢,您确定,遇到危险,您能派上用场救少爷?” “我们在暗处,在暗处你懂不懂!在暗处保护人的人作用才大,派上用场的几率也更大。你懂什么!” 第172章:苏梧必须死吗? 宋东无语,只点头应是,反正,老爷怎么做,他就只能跟着了。 那晚韩硕是一夜未眠,想了一夜,他想到的弥补儿子的法子,就是暗自守护。 他不再强求他来看自己,陪自己吃饭。 只希望每一次外出他都能平平安安回来。 这次表面去边境实则是护送琉璃国公主之事,他知道一路凶险非常。 一旦被琉璃国人察觉,随行队伍里有琉璃国公主,那他们一路上的伏击将会不断。 他暗中保护,也同时窥伺周围的琉璃国人,有没有异动危险,总比没有强。 他为了家国舍弃了妻儿一次,这次,他无论如何也要自私一次,只护儿子平安。 队伍中,苏梧驾马而行。 行了几日,他总觉得身后有人尾随。 派长风去看,却道无人,但在隐秘处察觉到了几个琉璃国人。 苏梧也说不清是不是那琉璃国人,只吩咐了下去加强戒备。 - 韩老首辅辞官告老还乡,对东周国朝堂动荡很大,尤其是宛家。 宛如鹤更是庆幸,他先前分析对了,把宛青荷送来苏梧此次去边境是护送得到十二情香的琉璃国公主回琉璃国,和琉璃国人也在京城的消息送去给禹王是正确的选择。 当即他又问了手下人,也早已将琉璃国公主得到十二情香的消息,暗中送了消息给琉璃国人。 禹王也知晓这些了。 他面上顿时露出一抹爽快的笑来,只要禹王不算傻就会猜到,自己将此消息透露给琉璃国,那苏梧十有八九就会折。 他折了,荀王少了一个助力,最起码在明面上,就和禹王实力相当了。 而且,自己暗自举荐的几个谋臣也陆续入了禹王府。 之后在谋臣出谋划策下,禹王和荀王最后谁得皇上青睐更多,便是未知数。 那最起码自己在禹王那里,是重臣,得重用,自己的地位只会越来越稳固。 没准儿还会直接荣登户部尚书之位。 一想到这儿,他那面上就露出欣喜的笑来,对于那个外甥女宛青荷,觉得她也非一无是处。 便当即吩咐下人,去找个由头把宛青荷接回宛府。 身在帝王之家,还是最寄予厚望的皇长子禹王,他比任何人都更痛恨自己的愚钝。 可是痛恨又如何,自己就是没有那般智计谋略,也没有玲珑心思,能瞧出父皇的言外之意。 他本来就打算放弃争夺皇位的,这么些年来,父皇从来都不睁眼看他,按在他身上的词也尽是愚钝蠢笨朽木不可雕。 但,没想到自己手下倒是还有一个激灵,有谋略的宛如鹤。 他送给自己这个消息,不就是跟自己投诚,并让自己只的,此计一旦成功,苏梧就会折。 禹王想明白这些,心底还是有些害怕的。 都言夺嫡之路血迹斑斑,他知晓,但那苏梧到底是无辜。 自己和他远无仇近无怨,他还是自己表哥,有着血脉相连的关系。 而且,前几日他进宫还替自己教训了几个背后嚼自己舌根的杂碎。 他不知道怎么了,一想到苏梧会死,他就忐忑不安。 苏梧必须死吗? 可他已经默许宛如鹤这般做了,琉璃国的人已经知晓,琉璃国公主就在随行队伍里且已经得到十二清香。 他们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刺杀的。 虽然他不知道琉璃国为何刺杀琉璃国的公主,但他也从听来的只言片语知晓,那事关琉璃国国政,琉璃国公主带着十二清香回去,那琉璃国皇上身体就会好转。 大抵也是和夺嫡有关的。 禹王眉头越锁越紧,他的心也是七上八下不得安宁。 最后,索性不去想了,只等着看最后消息传来。 也就在他最烦躁的时候,有下人来报,说是宛如鹤请来的谋臣们求见。 他本就烦躁听这些谋臣定还会说些什么谋划攻略荀王之事,有些心烦,此事为何非要这么急,慢慢来不行吗? 他揉着太阳穴,脑仁突然一阵阵抽抽的疼。 最后摆手只言自己累了,改日见他们。 - 韩老首辅辞官,韩玲的父亲从暂代首辅之位,正式担任内阁首辅。 而乔书柏这些时日,那才能见解大家也是有目共睹,虽科考时未能摘得榜首,但综合才能考虑,和那褚盛也是不相上下。 只是二人都各有所长各有所短。 也是在韩素清担任首辅后,二人都先后入了内阁,升官五品。 也是这个时候,韩家也开始着手准备韩玲和乔书柏的婚事。 乔阮香操持着乔家,为着大哥的婚事,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安排布置。 这几日也是忙得晕头转向,好在乔宅只是大哥成亲当日将新娘子接回来,走个过场。 具体的宴会酒席都在新家乔府,乔家也就简单布置就好。 乔府那边她一早就在买新宅子时,就什么都布置准备妥当了。 下人们也都安排好了,倒也不是她安排的,是韩玲帮着选的婆子丫鬟。 到底之后那就是韩玲的家,她自己挑自是最好的。 之后就是宴席准备事宜。 多亏韩玲想得周到,安排了她身边得力的两个大丫鬟和婆子帮着她。 乔阮香身边就一个知秋,算上贾云儿,确实不够用。 还要两头跑,她算是帮了大忙。 那两个大丫鬟和婆子倒也是干活麻利的,新的府邸那里里外外都是安排得井然有序。 离着成婚还有两日,这日她总算是都安排妥当,得了空闲。 正迎着夕阳吃着茶歇着。 贾云儿匆匆从外面走来,神色挂着疑惑,行到她跟前,贴耳道了几句。 乔阮香刚饮了一大口茶,还未来得及咽下,听到这个消息,差点儿被呛到。 咕哝了几声咽下茶水后,才瞪着一双眸子,惊诧地望着贾云儿。 眼底也蓄满疑惑和不解。 “此话当真?” 贾云儿忙不迭点头,“当真,小东子看得真真儿的,千真万确!” “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乔阮香眉头都皱到了一起,那玉指有一下没一下敲打着茶盏杯沿。 在静谧的傍晚,发出清脆又细微的响声。 第173:埋伏 宛青荷被接回了宛家。 这确实稀奇,也确实令乔阮香诧异。 “可知道是什么原因把她接回的?” 这个贾云儿摇头,“只听说是宛如鹤心软,觉得她到底体内流着宛家血脉,所以接回去的。但这明显只是对外说辞,具体什么原因,不得而知。” “嗯,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着人盯好宛府。” 贾云儿领命,便退下了。 乔阮香又唤知秋来,低语吩咐了几句,知秋就匆匆出了门。 到天擦黑时,知秋却气呼呼地回来了。 一进里屋,就怒道:“小姐,那青木当真是越来越嚣张了,连我都要威胁了!问她宛青荷的事,她是一问三不知,反而开口就要房子地契,不然什么也不会告诉我们!” “她一个贱婢,小姐你是看她有用,才这般让她过得有滋有润!现在还胆大到,威胁我们了!” 乔阮香瞧着知秋被气得面红耳赤的,为她斟了一盏茶,递过去道。 “算了,何以犯得着跟她置气?那宛青荷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青木不说?” 知秋饮了一口茶,才又放下茶盏恭敬道。 “是,不过,奴婢也使了些银子,套了那方惠的话,说是自打宛青荷和天仙楼厨子苟合后,有次看到宛青荷天刚蒙蒙亮就出门了。方惠没跟着去,所以也不知道去了哪儿,也是那之后,宛青荷就被接回宛家了。” “奴婢猜测,肯定是去了宛家,只是她去宛家做了什么,宛家能同意把她接回去?” 乔阮香静静听着,也静静思忖着。 这她也参不透。 但宛家那个宛如鹤,唯利是图,绝不会因为心软就接宛青荷回去。 “那个天仙楼的厨子,你去打探一下是谁,然后让贾云儿去使些银子,看能不能套他的话出来。” 三日后,乔书柏的婚宴办完后,累垮的是乔阮香。 回了自己院中倒头就睡去,到傍晚才醒来。 还是饿醒的。 刚起来,就有鸽子飞来。 是苏梧的来信,便是担心她担心他,来报的平安。 乔阮香按理本还气着他恼着他,却早不知在什么时候,早不气不恼原谅他了。 只是一想到她之前暗自发的誓,再原谅他是小狗。 就挑眉又暗忖,反正当时她也没对天发誓,那应该不作数的吧。 收好字条,乔阮香暗暗祈祷,希望他一路顺遂,不要出什么岔子,平安护送顾柒柒到琉璃国宫殿。 初冬已至。 此时的天低压阴沉,阴云将那日头遮挡得死死的。 不消片刻就不见天光了。 突然风过,丝丝微凉打在面颊。 乔阮香轻抚面颊,观去。 …… “下雪了,主子,要不您回马车里吧。” 长风小腿夹紧马腹,上前了几步,道。 这是今年的初雪。 不知道这雪可也下到了京城。 墨眸望了望天空,那厚重云层堆叠,无风,那云就像是山峦,死死遮挡着天空。 “不用,让大家加快步伐,这雪怕是要下好久了,前面是山谷,下了雪怕是更不好走。” 长风得令,当即吩咐下去。 而一直尾随在后面的韩硕,此时却来到了他们前面,山谷里。 韩硕和宋东二人猫在一个石头后面,身上覆盖了一层白雪,白雪则成了他们最好的遮掩。 那浑浊的眸子,此时在夜间却显得格外明亮。 视线锁定在对面的岩石之上。 盯了好一会儿,之后又瞧着不远处那和他们一样一动不动的人。 韩硕那喉咙轻微滚动了一下,那冻僵的手微微蜷缩,之后视线回看一侧的宋东。 用口语无声说着,要赶快去通知苏梧有埋伏。 宋东何尝不知道? 可,现在他们距离对方太近,稍一动弹就会被察觉,如何通知? 宋东抬起两根手指,戳了戳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对面和一旁的人。 最后两手一摊。 韩硕暗骂了一句他是废物,其实他也知道现在这个情感他们是根本连动都动不了。 肯定通知不了。 他也是没办法才问的宋东。 说来也是巧,他想着前面地形险峻提前探路,所以才抄近路,先一步来了这儿。 可也是他们倒霉,才刚趴好准备窥探一二,就见一大批人涌了过来,匍匐在地开始埋伏。 还距离他们这么近,他们是想悄无声息走也不行。 这才一直耗到现在。 韩硕抬头看着跟块黑幕布的天,暗自掐算着时间,苏梧他们应该快到了。 得快点儿通知他才好! 还不等他想出办法,就听到不远处有马匹的声音。 定睛瞧去,是前来探路的人。 苏梧到底也是谨慎的,先是派人来探路了。 韩硕抓紧机会,从身下拿了一颗石子,直接丢了去。 此时天黑,石子掉落,山谷两侧的人根本看不出是谁丟的。 那士兵瞧见掉落的石子。 雪下了有一段时间了,寻常的石子岩石都会沾雪浸湿,可那石子却很干净。 上面的雪也都是滚落时沾染的。 那士兵视线微闪,又抬头看了看两侧,不动声色走了。 韩硕暗暗祈祷,那士兵是个机灵的,能知道这儿有埋伏! 两刻钟后,大部队缓缓驶来。 苏梧为首,骑在马背上,一袭黑衣,手持长刀,驾马缓步行来。 周围的火光映在脸上,远远瞧去,便是鬼斧神工刀刻般的俊容,只是俊容冷冽,染了霜雪,观去,那面上的压迫和气势有千军万马之势。 好似,他身后不是几百人马而是几万。 倏地,队伍行至山谷正中央,也是韩硕正对面的位置。 苏梧勒紧缰绳,马儿轻嘶,鼻孔处呼出两道白气,马蹄在原地打转。 他抬头,那火光全部映在脸上,是如冰塑的山水画,冷峻绝美。 “雪挺大的,倒是也辛苦各位在雪天埋伏。现在我都等着各位了,就都现身吧。” 视线上挑,眸光落在那漆黑的山谷之上。 明明在下面看什么都看不到,但他那双眸子,却能拨开黑暗,窥探得一清二楚。 渠统领冷笑一声,大臂一挥,掀开身上的斗篷,一跃而下。 继而,其余的人也都纷纷跳下山谷、 第174章:宛家意图 埋伏之人众多,少说千人,一跃而下,瞬间将苏梧他们全部团团围住。 剑指苏梧眉心,“交出我们琉璃国公主顾柒柒,可以留你一具全尸。” 苏梧被他的话逗笑了,这话还没人敢对他说过。 …… 乔阮香把房契给了青木的,并非被她威胁才妥协的。 只是,那苏墨自暴自弃,染上了赌博。 有房契在手,他们那一家子会更热闹。 青木不是要威胁她的?那就让她自食恶果,尝一尝怀着孕流浪街头的滋味。 其余的,乔阮香根本无需再做什么,只等着看就好。 而另一边,那和宛青荷苟合的天仙楼厨子,贾云儿也套出了话来。 乔阮香得到回信儿后,顿时一惊! 同时眉头一蹙,暗忖苏梧怎么这么不小心,在天仙楼和荀王谈话,却被厨子听去! 那宛青荷肯定是把这个消息给了宛如鹤,所以宛如鹤才把她接回宛府! 可是,宛如鹤要这消息有何用? 朝中之事她并不了解,那些个什么党派什么的,她更是不知晓了。 唯一知道的是宛如鹤刚刚调回京城,且在短时间内就入了户部当户部侍郎。 这还是上一世她知道的事,这一世宛家轨迹如上一世般,倒是大差不差。 旁的她是一概不知的。 所以,自也不知道他拿这消息干嘛。 难不成告诉琉璃国的人,去伏击苏梧? 可,苏梧又碍到他什么了?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正思忖着,突然面前多了一张娇俏的面庞。 是韩玲。 她此时红光满面的,满脸洋溢着幸福喜悦之色,手里拿着一副银光宝石头面。 笑吟吟坐到她对面,将那头面递给她道。 “呐,这是给你的,早就想送你了,现在我嫁进乔家了,正好这会儿拿出来讨好讨好小姑子。” 说着韩玲调皮一笑。 乔阮香拢回思绪,接过头面,这头面一看便很贵重,她想着拒绝的,但韩玲非说这很适合她,银光宝石不多见,而且这头面瞧着就适合清冷气质的人佩戴。 和她刚好相得益彰。 乔阮香几次推脱不过,也只好收下。 “谢谢嫂嫂。” 听到嫂嫂二字,韩玲的面上一阵娇羞。 韩玲和乔书柏成婚后,乔书柏第二日就去上值了,根本没休息。 只言快到年关了,很忙便不休息了。 韩玲也知所以也并未为难,只是她一个人在新宅子到底孤寂。 就来了乔家找乔阮香了。 二人本来关系就好,现在加上姑嫂关系,更为亲近。 说着体己话,不知不觉就到了晚上。 “对了,宛家新种了绿梅,这几日下雪那绿梅全都开了,说是很是好看,发了好多帖子邀请后日去他院中观赏。妹妹左右无事,后日随我一同去呗。” 乔阮香想到宛家,便又拽回了刚刚韩玲来之前的思绪。 但还是摇头,“宛家也未邀请我去,我自不好不请自去的。” “这有什么,你是我韩玲的小姑子,我带着你去,他宛家能说什么?” “要不是那绿梅极其难活,又罕见,我还不稀罕去呢。” 乔阮香依旧摇头,“我便不去了,嫂嫂替我看看便好。” “不过,宛家不是初来京城吗?如此设赏花宴,都邀请了谁,可有人去?” 见乔阮香这般问,韩玲撇了撇嘴,有几分不屑但也有几分佩服道。 “但凡京城内同级别以上的他都下了帖子了,胃口也是大,想和所有人都结交沾个边。不过,他也是有两下子的,处事说话办事,倒是有一套,而且他还请动了禹王,有些官员也是看在禹王面子上,也都回帖说是会去。” “禹王?” 乔阮香呢喃了一句,脑子里思忖着。 就是那个天生愚钝的那个皇长子禹王? 宛如鹤能轻松禹王,倒是也真稀奇。 突然,她眸光一闪,似想到什么。 心中惊念,禹王! 是啊,禹王! 禹王虽然愚钝,但是上一世他也不是没有参与夺嫡,有一次还差点儿因为翼王对他忽视,差点儿就着了他的道折了的。 这一世,禹王肯定也是有心想要夺嫡的。 而宛如鹤的消息,若是透露给琉璃国,苏梧十有八九会命殒。 她是听苏梧说的,他是把荀王那病秧子“治”好了,推到皇上面前,让皇上看到了他的皇位还有皇子继承。 膝下儿子还有中用之人,所以才松了口,不让他娶二公主,也才又答应了他娶自己的。 若说苏梧对荀王的支持,其实真心倒也没多少。 苏梧的心本就没在党争之上,把荀王推出来,只是为了他自己能脱身。 可这落在外人眼中,便是他支持荀王的。 而他又是韩老首辅的儿子,韩老首辅还辞官告老还乡。 韩老首辅算是唯一支持禹王的人。 那禹王肯定会想折了苏梧,让荀王没了这条臂膀,好和荀王争了! 想明白这些,乔阮香那脸色是一点点白了下来。 那这么说,苏梧是凶多吉少! 顾柒柒带着十二情香的配方在他的队伍里,琉璃国的人知道了,怎么可能让他带着顾柒柒回琉璃国。 那一定是拼了命的阻拦。 那条路,就是一条血路! “乔妹妹你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怎么脸色突然这么苍白了?” 韩玲看到乔阮香呢喃了一句什么,那脸色就肉眼可见地惨白起来。 顿时吓得忙关切问着。 乔阮香被韩玲的话抽离回思绪,摇了摇头但又点了点头。 只言:“我有些累了,想睡了。” “好,那你快去休息,我就先回新宅子了,明日我再来看你。” 韩玲也知道乔阮香的身体,一直不算太好。 说完便扶着她回了里屋,才又嘱咐了几句才走。 韩玲一走,乔阮香就从床榻上起身,当即写了一张字条,放在小竹简里,让知秋拿来了那只信鸽,绑上后将信鸽放飞。 希望来得及,也希望苏梧看到字条后,做好万全准备! 至于宛家…… 她本来是不打算对宛家做什么的,但现在…… 之后思绪又落在韩玲的话,后日宛家设宴赏梅。 看来她有了不得不去的理由了。 第175章:胡编的话张口就来 乔阮香是安民县主,又是韩玲的小姑子,跟着一同来宛府,宛如鹤自当不能说什么。 不仅不能说什么,还得笑脸相迎。 入了院中,那绿梅开的确实是好。 刚下过雪,星点雪花点缀花瓣,别有一番意境。 “你不是不来吗?怎么又说来了?”韩玲和乔阮香相伴而行,她面上挂着招牌的微笑,小声问着。 乔阮香随便找了个理由。 “今早下了小雪,想着那绿梅肯定更好看,就想来亲自看看了。” 韩玲不疑有他,拉着乔阮香在院中赏梅。 乔阮香的视线则不断扫视着院中人。 最后视线落在躲在角落里的宛青荷。 宛青荷没看到她,她那视线一直在瞅着另一个方向,视线随着那方向望去,是禹王所在的凉亭。 同时她的心声传来。 这么重要的宴会,舅舅为何不让自己参加!亏得自己还盛装打扮了的! 「真是的,自己这么好的容颜,禹王看不到了!」宛青荷边想着边抬手摸着那张浓妆艳抹的脸。 她应该是在宛府娇养了几日,那面颊和气色确实好了不少。 只是,她今儿化的妆那艳丽的,连青楼里的姑娘都比不得,倒像是那老鸨。 乔阮香被韩玲拽了拽胳膊,喊了句快看那绿梅开得多好。 才收回视线,随着她指的去看。 也是这一声,宛青荷瞧见了乔阮香。 「好啊,乔阮香还有脸来宛府!哼,来得也正好,自己还正愁不知道怎么对付她呢!那苏梧这次肯定是活着回不来了,没了苏梧她一个低贱商女,看她还怎么在京城嚣张!她只会再沦落笑柄!」 之后宛青荷看了一眼宴会上的人,最后锁定在梅花树中央那喷泉水池。 之后猫着腰走了。 乔阮香边品茶边听着宛青荷的心声,之后没了声音,她才扭头看去,瞧见宛青荷转身走了,不知道要去干什么。 但她肚子里肯定没憋好水。 乔阮香自是不怕的。 她想干什么,她能听到心声就都能避开。 之后她要做的是去窥听宛如鹤的心声,然后找出宛如鹤去给琉璃国人通风报信勾结的证据。 她不信是一点儿蛛丝马迹都没留下。 众人都去凉亭和禹王打了招呼,之后都各自三五成群暗自赏花。 乔阮香见凉亭内只有宛如鹤陪着禹王,见现在是时候,便拉着韩玲朝凉亭走去。 韩玲现在是首辅之女了,更得理应去拜见禹王。 「她就是乔阮香?那个苏梧死活都不接受赐婚,就是死也要娶的女子?」 行礼后她们二人顺势坐下,禹王的心声先入耳。 其次是宛如鹤的。 「这个乔阮香当真是看着碍眼,没请她来,还非跟着韩玲来,当真是厚脸皮。」 “安民县主,实在是下人们疏忽了,本来我是特意吩咐下人们一定要给县主递帖子的,可府上那些奸懒馋猾的下人竟然给落下了。实在抱歉啊。” 宛如鹤那话说得极为诚恳又恳切,神色言语里,都是那下人们的失误。 不知道的听着他那说辞,瞧着他那诚挚的神色,就会真以为就是下人疏忽漏给的。 乔阮香瞧着他那一张虚伪的面容,心里冷嗤。 也淡淡笑着:“无妨,下人们么,难免出现疏漏。” 宛如鹤当真是老油条,三言两语就将没给自己邀请帖之事揭过了,还给不了自己责备他的话柄。 不过,她今日来此,也不是为了计较这等小事。 她是来抛话,进而窥听他的心声的。 “对了,宛大人前些时日可是有亲朋好友来京?” 宛如鹤被对方的话问得愣了一下,笑着道:“安民县主为何这么问?” “前些时日我去自己那香铺时,好像是看到宛大人入了客栈,和几个人相谈甚欢。那几个人衣着很是新奇,内衬上的花纹是我从没见过的,因为觉得很好奇,想知道是什么花纹,所以才斗胆问一问。” 乔阮香胡编的话张口就来,但是她说得脸不红心不跳。 所以没人能看出她说的是瞎话。 说完,那双水眸便定定望着面前人。 宛如鹤一听什么客栈和新奇的花纹,心口猛然惊了一下。 那眼底闪过诧异,但他不敢表露出来,慌忙之下只得垂眸端起面前的茶盏假装喝水。 但心声却瞒不过乔阮香。 「她怎么可能看到自己?那都是让自己的手下张睦去办的,自己和张睦的体型也不像,她怎么说也不可能看成是自己啊。难不成她看到的是张睦,故意说自己!」 思及此他那心再次被揪了起来! 但进而又连忙否认,「不可能啊,张睦素来小心,和那些琉璃国人也没打照面,只是将那字条偷偷塞给了那几人的头目。」 「她怎么可能看到他们相谈?」 此时宛如鹤的心是越来越慌,但越是这个时候,他暗自警告自己不能慌。 瞬息间,快速整理了思绪,道:“县主怕是看错了吧,我哪里有什么亲朋好友来,这一段时间我都没去过什么客栈的。” 乔阮香也听到了有用的信息,也笑了笑道了句是吗,之后就顺着宛如鹤的意岔开话题,一同赏起了梅。 找到宛如鹤勾结琉璃国人的证据,看来张睦是关键。 接下来动作要快,那张睦虽说是宛如鹤的亲信,但今儿自己来了这么一出,免不了惊扰宛如鹤。 如果他为人过分谨慎,提前暗中处死了张睦,没了人证,他这罪名怕是不好落实了。 为了不让宛如鹤再警惕,她之后便没再说那个话题。 她和韩玲又小坐了一会儿,就出了凉亭。 此时,天阴阴沉沉,似还有要下雪的迹象。 果不其然,不到一刻钟,那雪便又一片片坠落。 下得不算大,倒是给院中增添了一分景色。 大家瞧上去倒是因为这雪,兴致更加盎然了。 不知不觉中,她和韩玲行到中央喷泉水池的位置。 站在这里观景,绿梅配雪景,耳边还有水池中水流哗啦啦的声音,倒是别具一格,别有风味。 韩玲正要感慨这宛家倒是花了大手笔,弄得这一院子的景致,话还未开出口,面上就一惊! 第176章:老巫婆 只见站在身侧的乔阮香被一个婢女不经意撞到,脚下失重,眼看就要一头栽倒在水池里了。 韩玲慌忙下意识伸手去拽,但却被乔阮香躲开了。 接下来乔阮香的动作却更为让她吃惊。 乔阮香早就站在那儿听着身边韩玲吐槽宛家如何时,就听到了身后的宛青荷的心声。 她在算计那端着托盘的婢女的步子,同时心里也祈祷着婢女靠近自己,她再撞婢女,让婢女借力把自己推入水池。 让自己闹出一个大笑话,被众人嘲笑。 呵。 这等闹笑话博眼球的好事,怎么能少得了她宛青荷? 所以,乔阮香也早就算计好动作,她在婢女即将撞到她时,暗自将重心偏移,朝右微闪,那婢女撞到了她,但也只是擦着她的背而过。 看样子她像是要栽入水池,其实她也只是身体前倾虚晃一下。 之后又借机翻转身子,便看到站在身后幸灾乐祸看着她的宛青荷。 乔阮香也勾唇一笑。 继而,她嫁妆要抓住什么稳住重心,那玉手便毫不犹豫抓住了宛青荷的胳膊。 暗自猛地用力一甩,她和宛青荷就直接调换了位置。 扑通! 下一瞬,只听一声落水声。 宛青荷直接仰面坠入水池。 乔阮香则故作惊讶,双手捂着口鼻,“哎呀,这是宛青荷吗?你说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就掉进水池里去了?” “快来人啊,把宛青荷拉出来。” 赏花宴上,大家都在赏绿梅雪景,或者三五聚在一起说话,谁都没注意刚刚的事。 是听到落水声,和乔阮香的呼声才注意过来。 大家齐刷刷看向坠落水池里的人,以及听到乔阮香说的宛青荷。 一开始大家只是听着耳熟,但都不知道是谁。 之后不知是谁提了一嘴,说她是宛家的那个新接回的表小姐,曾经是苏家大房苏墨的妾室。 这个话题一提,就又有人说了。 “啊,苏墨的妾室?那是不是寒流侵袭苏墨赈灾那次,乔阮香在外面吹寒风安排赈灾,和苏墨在屋里大白日里合欢的那个妾室?” “应该是了,听说董氏是宛青荷的姑母,所以那苏墨才宠妾灭妻。” “啊?这等烂人宛家还要?要是我,早就想法子撇清关系的,什么表小姐,这种天生贱蹄子的人,是一辈子上不得台面的!” …… 随着大家你言我语,不过几个瞬息,众人投向宛青荷的目光,就开始变得鄙夷起来。 毕竟所有高门贵女,都讨厌那靠狐媚肮脏低贱的手段勾引男人的人。 所以,对于宛青荷,就更是厌恶,光看一眼都觉得污了自己的眼。 也都嫌看到宛青荷晦气。 宛青荷早就被婢女们从水池里捞了出来,宛青荷因为想着等乔阮香出丑,她好向禹王展示自己勾人的身姿,所以特意换了件单薄的衣衫。 内穿诃子裙,并未加内衬,外面也就搭了一件轻薄的对襟,那对襟因为她在水中挣扎,早已滑落至臂腕。 此时正露出那白花花的脖子和臂膀来。 浑身也都湿漉漉的,诃子裙也紧紧贴着身子,她那浑身上下若说没穿衣服展露在人前也不为过。 可风一吹,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冻住了。 双手抱臂整个人瑟缩着。 视线再上移,观她那张脸。 本是浓妆艳抹的脸,此时因为浸了水,妆花了一片,眉眼一团黢黑,唇周和双颊也都是染红的口脂。 那目前瞧着若说跟鬼一样吓人也不为过。 贵女们个个嫌恶地瞅着那人,冷脸沉眸的,这会儿是没了半点赏绿梅雪景的心情了,都直接告辞。 公子们自也对于宛青荷这等低贱下作的女子没什么好感,但也都瞥了一眼那宛青荷才走。 他们自不是觉得宛青荷的样子有多好看,只是好奇,能让曾经风光一时的苏墨宠妾灭妻的女人,是个什么样。 但看了去,都嗤之以鼻,轻嗤一声,也有些厌恶地移开了眼。 也就那胸算是傲人,那张脸简直没眼看,就跟个老巫婆一样。 就算没了那妆,那五官也是出奇得平平无奇。 不够辣眼睛的。 公子们见贵女们都走了,也都没了兴致,也跟着告辞。 也就这么片刻工夫,院子里的人基本都走光了。 没走的,也是因为还没找到离开的理由。 乔阮香自然也随着大流,跟宛如鹤告辞离开了宛府。 韩玲还一直在震惊中,还没缓过神来,就被乔阮香拉着上了马车。 马车又行了一会儿,她才回过神。 “所以,你是故意的?你知道宛青荷要害你出糗?” 韩玲瞪着一双圆圆的眼睛问。 乔阮香也没打算瞒着,点头,只是回答怎么知道的事上,随便找了个借口。 韩玲惊讶过后,也感叹还好她反应机敏,之后又拍手叫好,只言她干得漂亮。 而宛府。 人去院空,宛如鹤送走了禹王,那怒气就再也遮掩不了了! 有丫鬟拿来了毯子,刚裹到宛青荷身上,就见宛如鹤怒气冲冲走来。 怒发冲冠,指着宛青荷的鼻子,震吼一声。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贱货!还给她什么毯子,把毯子拿了,张睦!去把这个贱蹄子给我扔回庄子里去!我不想再看到她!” 张睦垂首领命,当即使眼色,那婢女们拿了毯子,拽着宛青荷拉上马车。 宛青荷还懵着,听到舅父赶她入庄子,她那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一样。 “舅父,不要啊,我不要去庄子里!舅父,这都是乔阮香那个贱人干的,不怨我啊舅父!” “舅父——” 任凭她怎么喊,宛如鹤那眼神都没有一丝动容。 好好的一场宴会,本来是他拉拢朝臣,与各官员结交的时机,被她全都毁了! 再去拉拢增进关系,他不知道还要花费多少时日! 乔阮香刚回乔家,贾云儿就送来了消息。 又小乞丐瞧见宛青荷被绑着丢进马车,驶离了宛府。 但驾马的不是寻常那几个马夫,是经常跟在宛如鹤身边的护卫。 闻此,乔阮香眸光一闪,难道是张睦? 第177章:母亲会是琉璃国人吗 若是只是把宛青荷丢去什么地方,应该不会让张睦亲自去送。 既然让张睦亲自去送,肯定是还吩咐张睦做别的事。 至于什么事…… 乔阮香想明白后,便急匆匆找二哥去了。 - 琉璃国那晚的偷袭,并未对整个队伍造成损失。 苏梧看了眼舆图,回想到收到的乔阮香送来的信鸽,其实那晚被偷袭,他就知道了对方知道他的队伍里有琉璃国公主。 那信只是让他明白,背后有东周国谁操手。 他思忖了一会儿,指了指另一条道。 吩咐下去改道而行。 既然琉璃国的人已经知道顾柒柒在他队伍里,那就如那领头人说的,这才只是个开始,后面还有数不尽的偷袭暗算。 他必须要更加谨慎小心。 现在改道的那条路,相对平坦,视野宽阔,不好被埋伏。 长风得令,立马吩咐了下去。 但苏梧却没走在队伍前面,而是等队伍走了,一直定在原地。 韩硕和宋东猫着身子躲在石头后,听着脚步声渐远,探出半颗脑袋,却看到苏梧还没走。 心中疑惑他这是在干吗? 却在下一刻听到对方开口。 “出来吧,你是要躲着尾随到什么时候?” 韩硕听了心头一缩,脑袋收回,食指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看向宋东,似乎是在问他,是说我们吗? 宋东抿了抿嘴,点了点头。 苏梧显然没什么耐心。 锃! 刀直直插入坚硬的石头,进而被震得嗡嗡震响的声音! 惊得躲在石头后的二人目瞪口呆,呆愣在原地,瞧着那穿过石头的一角刀尖。 二人脊背被惊得,一阵发麻发寒。 韩硕只得老老实实出来,那张老脸硬是挤出一抹笑来。 “我,我就是想保护你安全,所以,所以才跟着的。你不用在意我,我绝对不影响你们,就跟在后面!” 苏梧冷脸瞧了韩硕一眼,他都六十岁的人了,还保护自己? 他是瞧不起他,还是太瞧得起他自己? 苏梧很快追上了队伍。 而另一边,韩硕和宋东被五花大绑绑在石头上。 见人走远了,韩硕才敢破口大骂,什么敢绑老子,什么逆子反了你了等话。 宋东听着自家老爷那中气十足的骂声,忍不住暗自腹诽,也不知道刚刚苏梧没走时,是谁好声软语求着别绑他,让他跟着队伍走。 现在人走远了听不见了,开始骂了。 “老爷,奴才看您还是省些力气别骂了,苏梧是说送了信去韩府,可等韩府的人接到信来救咱们少说也得三日。” 韩硕转头,把那怒火堆到宋东头上,颇有老无赖的架势,怒道:“我不管,我才不等着韩府的人来!我就要跟着那臭小子,他少了我的保护,很危险的!你赶紧,想办法把绳子解开!” 宋东一脸无奈。 “我们的兵器都被收走了,就连带一点儿尖的束发簪都带走了,这绳子又绑得这么紧,绳子还泡过麻油,是越挣脱越紧。奴才怎么能解开这绳子啊?反正,奴才办不到。” 韩硕斜眼瞪着说话的宋东,气得光想咬他一口。 自己怎么就带着这么个废物出来! 再说回京城。 果真如乔阮香猜测那般,宛如鹤让张睦暗中处置了宛青荷。 好在她安排的跟过去的,二哥手里轻功武功好的人盯着,及时出手,救下了吓傻的宛青荷。 之后也将张睦顺利打晕抓住绑了起来。 审讯严刑逼供,她自是不擅长,而且,这也不是她该干的事。 现在两个指认宛如鹤的证人都在手,自是交给能审讯,能问出话的人来了。 皇城司内她也不识得旁人,而唯一想到能审讯这二人,问出口供,并有权去处置宛家的只有一人了。 荀王府。 荀王正坐在院中饮茶看兵书,不知父皇是老了总是能忆起从前的事,还是怎么了。 最近很喜欢探讨兵法,说着说着就会说到昭然公主。 进而就会督促他,让他多研习兵法,说什么身为皇子也要懂谋略,懂计策。 他对兵法不甚感兴趣,但父皇所言,他也只有照听的份儿。 就在他无聊翻着手中书卷时,有下人来禀。 “王爷,乔家乔阮香派人暗自送来了两个人,并附了一封信。” 说着,那下人将信双手递上。 他把兵书置身侧的桌几上,抬手接过。 打开信瞅去,快速扫完了信中内容,谁知他那懒散的脸上顿时一惊,眸光聚拢,原本懒懒地靠在椅背的身子,这会儿猛然坐直。 眉头微蹙,眸光闪烁浮现惊诧又复杂的目光。 都言大哥愚笨,可这次大哥竟然是出招便见血! 他还真没想到,大哥竟然憋了这么一个大招,这般心狠! “去将人关入牢狱,今夜我要亲自审问!还有,你安排人手,盯着宛府和禹王!” - 乔阮香在院中赏雪,派去送人和送信的下人回来了回禀了荀王府的情况,她便点头摆手退下。 荀王定能审问出东西的,宛家好日子应该也很快到头了,余下的,就不用她管了。 荀王是个聪慧的,自己信中提到了禹王,想来他看到也会开始关注禹王一举一动,不会再给禹王可乘之机。 现在,她唯一担心的是苏梧。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不知道他能不能顺利护送顾柒柒回来。 想到顾柒柒,她又想到自己母亲。 顾柒柒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母亲和她母后的关联,自己母亲的身份究竟是什么。 会是琉璃国人吗? 顾柒柒坐在马车里,闲得发慌,也在想这个问题。 甚至,她还暗自畅想,给乔阮香母亲编造了一个身份,并乞求希望乔阮香母亲是这个身份。 因为那样,她就能和乔竹松在一起了。 不受身份限制那种。 这般幻想着,她也就不觉得那么无聊了,那幻想的剧情走向也越来越离谱,越来越奇葩。 总之,在她的幻想里,她和乔竹松是过了一个惊险刺激又感动涕零震天撼地的一生。 就在她想着怎么给她和乔竹松来一个完美结局时,突然一只大手捂住了她的口鼻。 第178章:小杺儿其实是自己的女儿! 定睛看去,是一个脏兮兮的老头,那老头看着花甲之年,可那力气倒是比壮年的力气不小。 一手捂着自己的口鼻,一手伸出食指置在唇畔,示意她不要出声、 然后他身边那个同样脏兮兮的人,慌里慌张掀开一角帘子左右看了看。 确定没被人发现,才对着那人点头确认安全。 韩硕这才轻声开口。 “姑娘别慌,我呢是负责护送你的苏梧的父亲,我想暗中保护他,可他倔啊,就不让,这不,我才出此下策潜入你这马车里。你就帮我遮掩一二可好?” “我和宋东武功也不弱的,要是还有偷袭,我们在马车里还能保护你安全!” 韩硕怕对方不答应,又加了一句。 可没想到顾柒柒一听此,也没犹豫,直接点头答应了。 韩硕那揪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面上也浮现几分笑意,说着我松手你可不许叫啊。 顾柒柒再次连连点头,他这才缓缓放了手。 可刚放手,就听一声嘹亮的喊叫声。 “救命啊,有两个人要杀我!” 韩硕顿时慌了,抬手就又要捂住她的嘴,可下一刻,他和宋东就被人领着后脖颈出去了。 韩硕暗骂,好好的小姑娘怎么能言而无信!可恶!他可是拿着那尖一点儿的石子,磨了绳子一宿,才磨开的。 又马不停蹄追了两天两夜,才追上的,还没歇一会儿啊! 苏梧听长风回禀,那墨眸浮现不耐烦。 韩硕怎么老了老了开始玩起了叛逆这一套了,死活非要跟着,他那身体是觉得他活得不够长? 这么折腾也不怕累死! 面上心里是十分的厌烦他,但到底眼底还认不出流露出担忧。 “算了,让他且跟着吧。” 马上就要过境了,前面肯定还有埋伏,把他再丢下,怕是他的小命真的要没。 而且,这几日一路上没有被琉璃国的人埋伏,想来要么集中火力都在前方。 要么就是入了琉璃国后,迎接的是大队伏击。 思及此,墨眸沉了沉,心中生了一计。 马车内。 韩硕得知苏梧下令让他跟着,心里那叫个开心。 宋东在马车外赶马,他和顾柒柒相对而坐,两人大眼瞪小眼,属实尴尬。 不过韩硕心里高兴,也不觉得有多尴尬。 他知道面前人是什么身份,先是拱手行礼为刚刚自己鲁莽行径道了歉。 实在是他想不出别的办法,才趁着那一阵风来,悄咪咪横窜进马车里的。 顾柒柒得知面前老头还真是苏梧的父亲,那也道歉。 “我也是真没想到,叔叔您是苏梧的父亲,刚刚抱歉啊叔叔。” 韩硕摆手,笑着连说三声没事。 顾柒柒也是没话找话,继续道:“您说您都这么大岁数了,还心系自己儿子安危,也也是不容易哈。” 说完,又觉得这话不妥,但都说出来了,也收不回,就只尴尬笑。 韩硕一脸讪然,为了反驳她那话,也绞尽脑汁想着说辞,证明自己人老但益壮。 就在二人尬聊的时候,苏梧突然掀开了马车帘子,墨眸冷冷扫了韩硕一眼。 “出来,有事说。” - 乔阮香这几日悠哉休闲,不是陪着父亲聊天,便是在自己小院制香。 那十二情香制作出来后,她倒是意外发现了十二情香的秘用。 便是它还能脱离情绪掌控,不是之前了解到的和母亲手札中记载的那般。 而是让人神魂有种超然物外的感觉,而且,若这感觉再强烈些,就如那魂魄离体一样,还会出现些幻觉。 但是也控制在一定浓度的香粉情况下,正常制作出的十二情香不会有这种情况。 它正常下的作用,就只是让人神志清明。 这一秘用倒让她想到了,之前琉璃国用香使得不少官员自杀的事情。 难怪,他们改良了十二情香,就会使得那些人出现幻觉。 她也意识到,这十二情香就是一把双刃剑,倒是算得上危险的香了。 她将制好的十二情香封存好,这种香,若是可能还是不要面世被世人所知。 不然,可想而知被有心人知晓,会闹出何等祸乱。 思及此,她又想到琉璃国,想来那琉璃国皇上如今这般,也是被这香害的。 不再去管制香的事,她便想到了小杺儿。 这时知秋从外间走来,拿了帖子,说花嬷嬷递来的帖子,说是小杺儿过几日就一岁生辰了,让她务必去。 乔阮香接过帖子,瞧着上面的生辰日子,很是熟悉。 “冬月初十的生辰?” 知秋为她斟了茶,递到手边,之后绕后为其揉着肩,也道:“是啊,奴婢也纳闷呢,这小杺儿是真和小姐有缘,那生辰也是和那小小姐一样呢。” 知秋说的小小姐是谁,乔阮香自是知晓的。 是她那出生后,还没来得及看一眼就死了的女儿。 虽说那是自己被苏墨算计,和一个乞丐合欢诞下的孩子。 可,那毕竟是她第一个孩子。 她心里也是喜欢心疼的。 突然,她想到自己刚重生回来那日,她听到苏墨的心声,自己女儿被丢入水池里,可知秋并没找到那孩子的尸体。 不知为何,想到这儿,她就总感觉自己的女儿或许没有死! 可是没有死,是谁救的呢? 自己的女儿又在哪儿呢? 在哪儿? 她那思绪忽地回转,最后竟然落到小杺儿身上! 突然,一个大胆的想法涌现在脑海里! 然后视线又瞧着手中帖子,上面写着的生辰冬月初十。 同年同月出生的孩子京城肯定不知凡几,可是,她那脑海里不断闪现出小杺儿见自己第一面,话都说不清却非要自己抱。 一黏到自己身上就不撒手了。 等开始咿咿呀呀学说话时,便也是对着自己喊娘。 自己也对她有前所未有莫名的亲切感。 还有,现在她长大一点儿了,那眉眼却怎么瞧着怎么和自己越来越像。 这些,难道都是巧合吗? 不,她觉得绝不可能是。 苏梧和自己一样也是重生而来的,那自己的女儿,是被他救的? 小杺儿其实就是自己的女儿! 这个想法一旦出来,便怎么也压不住了,她当即换了衣衫,朝杺园行去。 第179章:母亲真实身份揭晓 初春的风微凉,拂起鬓角碎发,碎发飞舞,正映在美人眸里,而那眸子却一直眺望着某处。 似在等人归。 已经三月初了,苏梧这一去便是又走了四个多月。 这些时日,她也就靠日日陪着小杺儿,来解相思。 那日她来杺园问苏老太太就得知了,小杺儿就是自己的女儿,是苏梧亲口告诉她的。 难怪自从苏老太太从云山寺回来,一说到小杺儿她就要念经。 原是如此。 她不知道小杺儿为何是自己的女儿,当时记得苏墨说是随便抓来的乞丐和自己合欢的。 难道是苏梧其中做了手脚? 如此思忖着,回忆飘回两年前某夜,她在昏暗的屋内,似乎看到了身上那人的眸子。 倒是和苏梧的有几分相像。 但当时天太黑,她那时意识也是朦朦胧胧的,身体也一阵燥热,也根本没看清。 她想问苏梧,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可,他怎么还不归? 隐约中,她有几分不安。 心尖的肉不停突突猛跳。 又过了几日,突然大哥回来乔家老宅,神色慌张寻到她。 “小妹!你,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乔阮香从看到大哥神色惊慌的样子,就预感不好了。 那双水眸凝结成晶,盯着大哥,发出的声音都不自觉打颤起来。 “大哥,怎么了?” 是苏梧出事了吗? 这句话她只在心里问,却不敢问出口。 她怕。 她害怕苏梧真的出什么事。 “苏梧他身受重伤,这会儿正在杺园!皇上得知后下令让所有御医去杺园抢救,这会儿还不知道他怎么样……” 不等乔书柏话音落地,乔阮香早就冲出去,直奔杺园。 杺园内里里外外全都是人,御医们逐一去屋内会诊,皆摇头出来。 乔阮香赶到时,便看到了这一幕,瞧见他们摇头无奈叹气,她感觉心都要碎了。 她没了半点仪态,几乎是怒吼着扒开人群,冲向屋内。 结果看到被包成粽子一样的韩老首辅的左腿,和守在一旁安然无恙的苏梧,以及给韩老首辅看腿的御医,三连摇头道。 “老首辅,你这腿断的位置,骨头都碎了好几块,我也不敢保证接好后能恢复正常,但如前面的御医所诊,日后你的腿是怕是要瘸了。您老得做好这个最坏的打算。” “啊?我的腿啊,怎么就瘸了啊!”韩老首辅一听这御医也是这般说,又是一阵嚎叫。 嚎叫完又扭头看向一旁的苏梧,对着他假哭道:“我是为了救你才瘸的,儿啊,你得对我负责!” 苏梧那白眼都快翻到天际去了,脸上也满是对自己这个无赖爹的嫌弃。 但到底是没说话,算是默认。 韩老首辅见自己儿子没回怼反驳他的话,那脸上的笑这会儿是怎么也压不住了,只道他不说话就是默认,腿瘸换和儿子天天见面,怎么想怎么值。 就更开心了。 他那样子,活脱脱像一只得了糖果的小孩,呃不,应该是小老孩。 御医们诊断韩老首辅的腿,给开了药和医嘱之后,便都散了。 院中,廊下站着相拥的二人。 乔阮香紧紧搂着他的腰,他似乎又瘦了些,想来去琉璃国这一路吃了不少苦。 她心里一阵疼,就搂得更紧了。 苏梧将这一路和去琉璃国的事,全都细细说与了她听。 去琉璃国的路上确实凶险,但几次都化险为夷,算是成功抵达了琉璃国皇宫,救回了琉璃国的皇上。 皇上交代给他的任务,和琉璃国皇上谈判和亲之事也谈得很顺利。 听到这儿,乔阮香猛地抬头,脸颊贴着他的胸膛,道:“和亲?皇上安排你的任务是和琉璃国谈和亲?” 水眸浮现疑惑,进而又露出一丝担忧,“皇上不会让你和琉璃国公主和亲吧?” 苏梧瞧着怀中娇人,那满脸紧张和担忧,笑了笑抬手轻点她鼻尖,“怎么可能,那琉璃国公主顾柒柒可是有心仪之人,你又不是不知。” 此话一出,乔阮香那心顿时落下,身体贴紧对方,又不免担忧。 “我知道,可我二哥没功名也没当兵争功绩,就是平民一个,和亲怎么也轮不到他啊。” 「还有母亲的真实身份自己还不知道,母亲和琉璃国皇后到底是否认识,母亲又为何有琉璃国皇后的玉佩,都还不知道呢。也不知道顾柒柒有没有调查出什么。」 听着她的心声,苏梧唇角微勾,淡哂继续道:“顾柒柒在她已故母后的一个暗匣子里,找到一本手记,上面找到了你母亲和她母亲的关联。” “你的母亲确实是沐白家遗失的嫡幼女,因为沐白老夫人在丢失幼女后,就得了失心疯,之后好不容易治好了,所有人就不再敢提此事。生怕再刺激到她,所有沐白家所有人都默认没了这个女儿,族谱中也没了她的名字。” 顿了顿,抬手轻抚美人秀发,又道:“之后,她们意外在黔岭相遇,你母亲救了琉璃国皇后,而皇后一瞧见你母亲便知她是丢失的自己那个最小的妹妹。 一问经历,才知你母亲是在八岁摔伤了脑袋奄奄一息,被一对夫妇捡了救活之后,对之前的事都不记得了,那对夫妇看她可怜,他们也没孩子就刚好收养了她。之后,你的母亲就跟着他们学制香手艺,进而搬来的京城。” “也是听了这儿,皇后才确信,你母亲就是她那妹妹,只是你母亲念及养父母,不想回去,皇后也尊重她的意愿,之后就把那玉佩给了她。” “至于你母亲濒死前遗愿是找到十二情香,因为当时她接到皇后的来信,琉璃国皇后病了,琉璃国国香配方也丢失,只有十二情香能救皇后。你母亲之前去黔岭遇到皇后时,他们也都意外听到说雾隐村有十二情香的配方和原料。她应该是想到这儿,才对找到十二情香这么执着。只是不知道,琉璃国皇上也惨遭毒害病重,也需要十二情香,而琉璃国公主又恰巧和你遇上。” 第180章:大婚将至 “总之,你二哥和琉璃国公主和亲,身份上自也是匹配的。我已经将此事阐明给皇上,皇上也同意,只是须得等你二哥去边境,守边境三年,回来时封他一个大将军,我国将军迎娶琉璃国公主和亲,倒也是相配的。” 苏梧一股脑将知道的都说与她听了。 乔阮香知道这所有真相内心还是很震惊的,难怪,她总觉得母亲有大家闺秀的气质。 只是外婆外公去世得早,她没有解惑的对象,也就没多想。 但无论如何,关于母亲,她总算是彻底了解了。 她很庆幸自己是母亲的女儿,也很高兴能成为母亲的女儿。 所有疑问都解开了,她的心前所未有的清明和舒畅。 这时,头顶又传来对方的声音,“现在你可以嫁给我了吧?” 再次抬头,眸光跌落在他的墨眸里。 那双墨眸倒映着她那张娇妍芙蓉面,她能清晰瞧见,那墨眸中的自己那双盈着笑意的眼睛。 点头,“我愿意。” - 乔阮香和苏梧的婚期定在四月末,百花争妍的时节。 因为乔阮香想办一场百花婚宴,所以,韩府乔家两家都在筹备各处的花。 大家所有人都忙得不可开交,反观准新娘,却日日悠闲得不得了。 乔阮香日日不是在自己院里憋闷着,就是在杺园和小杺儿两人一起无聊发呆。 苏梧那是连半个人影都看不到。 想找韩玲,她更是忙得走路都要带跑的。 还言,要给自己的婚宴办好办得别出心裁办得格外盛大,那再罕见的花,她也要给自己寻来。 让自己没事儿别找她,闲她耽误事。 乔阮香去找慕双儿,那慕双儿也被韩玲拉去做苦力,不是对接这个花铺,就是去京城外联系花铺。 那也是连个人影都摸不到。 她现在都有些后悔说什么办百花婚宴了,当时苏梧问自己想要怎样的婚礼,自己也是想了想,她对婚礼没什么过多要求的。 但想着百花婚宴很独特,她想别出心裁一些,所以才说的这个。 要知道害得大家这么忙碌,她当时就是打死也不说办百花婚宴。 搞得她现在无聊至极,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乔阮香其实也不用做嫁衣的,她那嫁衣韩玲说了她要亲自帮自己绣,说自己那绣工实在是不堪入目。 她也确实,对女红可以说是很差了。 这也是导致她这么闲的另一个原因。 思绪拢回,她那视线不自觉落在和她同样呆坐在石阶上的缩小版自己上。 那小小人儿也有样学样,和她一样,双手托腮,眉头微皱,一脸愁容。 然后和她大眼对小眼。 “在院里太无聊了,我们出去玩儿好不好?” 小杺儿一听出去玩儿,立马高兴地蹦了起来。 “好欸好欸!出去玩儿,出去玩儿!” 今儿日朗风清,阳光打在身上照得人暖洋洋,格外舒服。 街上行人不少,乔阮香带着小杺儿,身后跟着知秋和几个护卫,在街上闲逛。 小杺儿瞧着热闹的街区,和街边那新奇的小玩意,开心坏了。 被乔阮香抱着是挣着小手想要下去自己走。 乔阮香也是拗不过她,便放她下来,但也是紧紧拽着她的小胳膊,不敢撒手,怕她乱跑。 就这样一大一小的人儿,在街上东逛逛西瞅瞅。 小杺儿那好奇心是怎么也填不满,任何摆在外面的东西,她都是要瞅一眼。 任何店面铺子,也非要进去看看。 这不,来到赌坊,瞧着里面一阵热闹叫喊声,又乌泱全是人,小杺儿是拉着拽着非要进去。 乔阮香怎么说都说不听,正在她打算直接粗暴抱走她回家时。 赌坊里突然被扔出一个人来。 也好在她眼疾手快,抱着小杺儿急忙躲过。 只见那人一身脏衣烂衫,蓬头垢面,还浑身酒味。 被丢出来摔倒在地,疼得直龇牙咧嘴,也非要再起来进去。 嘴里还念叨着,“我会赢的,让我再赌一把吧!” “去去去!赶紧滚!你那房子的地契还有你那老婆和小妾都抵押给我们,才勉强够还你欠下的赌债的!现在还想赌?你拿什么还,赶紧滚蛋!要不然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那个为首的壮汉,就是把那人扔出来的人。 指着他的鼻子就是一通怒骂。 骂完,才又抬眸看到乔阮香。 忙换了一副嘴脸,那粗犷的脸上满是谄媚的笑。 “哎哟,实在对不住姑娘,刚刚险些冲撞了您?您和令媛可有受伤。” 说完他才抬头瞅向乔阮香,一瞧见乔阮香的脸,才猛拍大腿,忙又弯低了腰身,低头哈腰面上更小心翼翼了。 “原来是安民县主啊!是小的冒昧了,还请县主莫怪!” 乔阮香摆手表示无事,并没有打算和他计较的意思。 只是视线又落在地上那跟个乞丐差不多的落魄男人。 那正是苏墨。 又想到刚刚那壮汉说的什么房契老婆和小妾抵押等话,她那双水眸便泛起莹光来。 一切倒是都如她所料。 苏墨嗜赌成性,把她给的青木的房契也偷去抵押,现在更是把青木和方惠也抵押了。 想到方惠,她眸光顿了顿,方惠倒是确实倒霉了些。 她似乎一直都是软弱柔弱的性子,被卖给赌坊,她怕是只有进青楼的份儿了。 赌坊和青楼都有暗自合作的买卖的,那些还不起赌债的人,卖老婆卖女儿,不都是最后沦为低贱的窑女,日夜不停伺候男人,沦为挣钱的工具? 她对方惠没什么好感,但,也没什么坏的印象,在苏家她也是一直唯唯诺诺,从没主动招惹过自己。 “他抵押的小妾可是叫方惠?” 那低头哈腰的壮汉闻此,忙不迭回道:“正是。” 乔阮香向后伸手,知秋从怀里拿出一百两银票,她递给对方,“一百两可够买她的?” 那壮汉知乔阮香的身份,不只安民县主,不久后她还是郡王妃,他和整个赌坊那都是惹不起的,见她想要什么人,那是银子也不敢收,直接命人去把人带来了。 只拣着好听的话说什么县主喜欢,便要去,不收钱。 但乔阮香不想平白占便宜,还是让知秋硬塞给了他银子。 此时,趴在地上的苏墨,抬头看到是乔阮香。 自己蓬头垢面,衣衫褴褛,跟个街边乞丐一样卑微低贱,而她,却越过越好,是县主,还马上要嫁给苏梧成郡王妃! 凭什么! 第181章:大婚,结局 地上的不知谁掉落的银簪,簪子锋利,被苏墨握在手中。 那心底的怨恨越积越深,他变成如今模样,都是乔阮香害的。 凭什么她能安然无恙,凭什么自己变成这么落魄! 这不公平! 她是连自己都不如的低贱商女,自己跌入这泥潭了,她也别想独善其身! 那手死死攥紧银簪,银簪折射出冷寒光芒。 “乔阮香,你去死吧!” 苏墨大喊。 与此同时,他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从地上弹坐起来,几乎是使出全身力气,捏紧簪子,挥臂直直朝她眼珠子捅去。 那张枯瘦脏污不堪的脸,此时目眦欲裂,狰狞到可怖,那双眸子眼白处都渗出血来了。 他这一声吼,和这一动作太快太突兀,吓得周围的人都呆愣住,身体根本来不及做反应。 等意识到时,他人已经冲到乔阮香面前了。 那手中散发着冷光的银簪眼看着就要戳瞎乔阮香的眼睛。 此时,乔阮香刚把小杺儿递给知秋,让她抱着。 一回神就看到苏墨面目狰狞直冲她来。 但她脸上却没有丝毫慌张。 苏墨想要伤她,她自是知道的。 他那龌龊心思,早就被她窥听到了。 但其他人都不知道,乔阮香早有防备,所有人尤其知秋那颗心几乎是提到了嗓子眼了。 “小姐小心!” 知秋惊呼,她抱着小杺儿,根本没办法替小姐挡! 只见乔阮香一个闪身轻松躲过,但她刚躲过,苏墨就滞在半空不动了,一瞬后他面色逐渐变得痛苦,进而身体直直趴倒在乔阮香脚下。 低头观去,一根飞镖正中苏墨后脖颈,直接毙命。 须臾,一双翘头金丝云纹鞋履出现在面前。 抬眸瞧去,正是苏梧。 “爹爹!” 小杺儿眼看着娘亲要受伤,刚要吓哭,那双葡萄眼早已蓄满了一汪汪泪水。 看到爹爹及时出现,被知秋抱着,那上半个身子也直直朝苏梧伸去。 那小胳膊也伸着,求抱抱。 苏梧却没第一时间去抱小杺儿,而是三步并两步行到乔阮香面前,墨眸上下瞧着面前美人儿,从眉眼到唇畔面颊脖颈,确定无一处受伤。 才又伸手覆在她脸上,另一只手揽腰抱着。 轻声低语,“还好你没事,可吓死我了。” 还好他今日处理余铜之事,恰巧看到这一幕。 余铜到底是他母亲恩人的女儿,去找乔阮香前,已经刑讯了她几日,折磨的不成样子,倒也留着口气。 今儿就是安排信得过的人,将她送离京城送回边境,着专人看管起来了。 倒也没要她性命。 乔阮香听着那清泉敲玉温润嗓音,心尖暖暖的,也顺势将脸颊在他掌心蹭了蹭,轻柔一笑,“你忘了我能读心声,我知道他要伤我的,我早有防备。” “娘亲抱~不要抱爹爹,娘亲抱小杺儿!”苏梧还未再开口,就被小杺儿抱怨声打断。 柔和的墨眸落在小杺儿气鼓鼓的脸上,刚刚还喊爹爹抱,现在见他和乔阮香抱在一起,她便开始抢娘亲了。 “小杺儿大了不用人抱,但爹爹和娘亲要抱在一起才行。”苏梧笑着逗小杺儿。 小杺儿可聪明着呢,看了爹爹一眼,又瞅向也看着自己的娘亲。 哼了一声,那小手互相交叉,小小人儿扮出小大人模样。 扬着小下巴,噘着小嘴,“娘亲才没有爹爹坏,娘亲抱完你就会抱小杺儿,小杺儿等着便是。” “娘亲,你可不能让小杺儿等太久哦,小杺儿是会伤心哒。”末了小小人还煞有其事奶着声音提醒乔阮香。 这奶呼呼小团子话一出,便惹得乔阮香心儿都要化了,是当下就不要苏梧,转身去抱小杺儿了。 苏梧嘴上抱怨乔阮香不要他了,可那面上眼里却都是幸福模样。 苏墨当众意图刺杀准郡王妃,被郡王一招毙命,之后的事自有长风处理。 乔阮香和苏梧抱着小杺儿一家三口上了马车,马车行驶缓慢,朝着杺园驶去。 街边路人瞧着那其乐融融一家三口,嘴里说着的尽是郡王如何独宠准郡王妃。 是一度郡王身份不要,也要求娶乔阮香,是哪怕得罪圣上,也要离京去找回乔阮香,也是那乔阮香一句要百花婚宴,那东周国各地的花都征集而来,只为给乔阮香一个满意盛大的婚礼。 众人说完,那眸底面上或艳羡或赞叹。 若是自家有这般有福气的女儿多好。 四月二十八,晴,今日大吉,宜嫁娶。 这日,漫天散花,整个京城变成一片花海,从乔家到郡王府的街道两侧更是被绚彩缤纷的花铺满。 那聘礼更是足足占了三条街,一百多个箱子,装的都是金银罗缎,首饰玉器。 那排面,便是除了皇子公主嫁娶之外,最高规格。 众人瞧着那一箱箱满当当的聘礼,嘴上眼里满是羡慕。 便是这时,空气中花香纷飞,又突然引来无数彩蝶飞舞,彩蝶聚集,远远看去,便像是一个乔字和苏字,好似,它们也是闻喜讯而来,只为送上祝福。 不少人看到这一景象纷纷扬言,这是天赐良缘,是天命所愿,是上好姻缘。 此话一出,那些郡王府的负责给喜饼撒铜钱的人,面上心里一高兴,便又撒了一波铜钱。 见此,大家都纷纷喊着天赐良缘。 便是众人哄叫最热闹的时候,新娘子的花轿缓缓驶来,众人为了卖力叫好,都纷纷站在阁楼上,扬着嗓子大喊。 生怕轿子里的新娘子听不到,而那些负责撒花瓣的花童,也都个个卖力撒花。 花瓣落英缤纷,花轿冲散花瓣而出,便是如那天上仙女所乘的花轿临凡一般。 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而花轿前那新郎官,更是比那花还俊美,一袭大红衣袍,衬托得他清新俊逸,隽秀绝美。 这会儿那些大喊天赐良缘的人们,瞧着新郎官那如霜似玉的俊容,那句天赐良缘,算是说得心服口服。 平日瞧着郡王一袭黑衣,整个人透着阴沉峻冷的气息,可今儿换了这一身大红衣衫,才发现,顺义郡王若是这京城第一美男都当得啊! 迎亲队伍在众人或惊叹或羡慕的话语中,浩浩荡荡驶向郡王府。 那花瓣铺满整条街,花香更是盈满街巷。 乔阮香伸手,被苏梧牵着下了花轿,盖头下那双眸子瞧着脚下干净颜色各异的花瓣。 以及这一路上那芬芳气息充满鼻腔,和那满街欢呼声。 她那心啊,便如那蜜里调油,从心里冒出的甜滋滋的味道来。 那思绪飘远,回到他那话。 “从我重生回来,绑了那乞丐,和你共度那美妙一晚后,我就知道,你终究会是我的,也会属于我。” 乔阮香紧紧握着那人的手,唇角的笑意更深了。 他苏梧啊,便是她的救赎,是她不算明亮的生命里,一束光一抹暖阳。 苏梧感受到身边人那紧握的玉手,手也不自觉攥紧,指肚摩挲着她的手背。 心中早已澎湃如浪涛,激动又欣喜,他等这一刻实在太久了。 她是他一生所求,是他生命中的全部。 三千世界,他终生也只求她一人。 -完结- 感谢大家阅读我的作品,这个作品不算特别完美,感情线和一些剧情处理得都不算太好,也感谢大家能坚持读到这里。 再次感谢,我会继续用心打磨下一部作品。 再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