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爱做妾?清冷权臣强取豪夺》 第1章 小白花苦情文 “狐媚子!就是你勾引的老爷?” 一桶冷水浇了下来,女子乌黑的长发沾满了水,湿淋淋缠绕在肩后。 女子的肤色比常人要白皙,也许是被冷水打湿的缘故,她此时的肤色白的近乎透明,隐约能看见底下浅青的血管。 一旁的许夫人看见她这娇柔的样子,没忍住冷哼了一声,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 “老爷都不在这,你这副贱人扮相是要做给谁看,真当自己是个玩意了?哼,谁不知道你皮子底下全是贱骨头——” 烟眠听着一旁越发嚣张的谩骂,眼珠缓缓滑动到了眼尾。只是轻飘飘的一眼,许夫人看到后莫名脖子一凉。 [系统:宿主你你你,你别生气啊。] “我没生气。”烟眠语气淡淡。 许夫人等反应过来,发现自己竟然被烟眠一个眼神吓到,一时间她心里的火气更大了,朝旁边狠啐一口,指着烟眠就开始怒骂。 “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剜了!一个贱人,还有一个小贱人,你们这种丧家玩意怎么还没死?死乞白赖活到现在,白白吃那么多我们谢府的米粮!” 烟眠低下头,和一双骨碌转动黑眼珠对视上,她看着躲在她怀里的小孩,伸手逗弄着他。 “听到了吗,她骂你是小贱人。” 那小孩张开了嘴,一口咬上了她的手指,烟眠也不生气,又伸出根手指,把他嘴角往左右两边扯开。 [系统:宿主!你千万别生气!] “我不生气。” 不生气才是最大的问题,系统叠着手帕不停擦着脑门上的汗水。正常人被这么对待早该生气了,更别说她这种……不太正常的人。 甚至系统也不确定她是不是“人类”,它是在一个很古怪的世界碰到烟眠的,那时他正在纠结宿主人选。 系统有许多不同类型,像它这种“小白花苦情文”系统是最不受欢迎的类型,几乎没人愿意和它搭档,而就在事业的低谷期,它遇到了她。 “只要你带我离开,我愿意做任何事情。”她说。 任何事情? 系统脑子一热,当场就和这个未知的也许是人类的生物签下契约。 [你的任务只有一个,扮演好柳姨娘的身份,完成她未尽的梦想。] 话说的那么简单,系统却明白这个任务有多恶心。柳姨娘的故事,就是最传统的小白花苦情文。 三年前,谢家老爷在江南偶遇了柳芸儿,两人一见钟情,私定终身,之后柳芸儿便以姨娘的身份进了谢府。 这谢府里可不太平,不管后院风波的谢老爷、嚣张跋扈的许夫人、捧高踩低的下人,还有几位唯恐天下不乱的姨娘。 于是被打骂,被诬陷,怀孕时摔倒流产,冬月时被推下河,这一桩桩惨祸就成为了柳姨娘的日常。 怎奈她心肠好,就算被这样欺负,她也要打落牙齿和血呑,不愿意把事情的真相告诉谢老爷,愿意为了“后院的和谐”而牺牲自己。 甚至最后被许夫人害得命悬一线,谢老爷在她病床前怒扇许夫人耳光时,她拖着虚弱的病体跪在谢老爷脚边,求他不要追究许夫人的过错。 但好在结局是“好”的,在她死后,谢老爷生气地休了许夫人,发誓终身不再娶亲,还柳芸儿一个小小姨娘办了葬礼,立了个牌位常常祭拜。 惨死的柳芸儿不恨任何人,她唯一放不下的,是谢老爷前妻留下的儿子。这个叫谢与年的孩子在许夫人手上并不好过,吃不饱穿不暖,最终被许夫人磋磨至死。 除了保护谢与年,柳芸儿还想谢老爷后半生有人相伴,谢家和睦美好,最好他们夫妻和谐,不会因为她而产生龃龉……如果不是交付的功德不够,她甚至还想许愿世界和平。 系统接到这个任务的时候叽里咕噜骂了很多脏话,甚至一度怀疑自己存在的意义。因此在烟眠面不改色接过任务时,它就知道—— 她绝对不是一般人! “夫人,老爷回府了。” 烟眠抬起头,看向小跑过来的下人,那人越过烟眠径直地跑向许夫人。 这个曾经对她颐指气使的下人,此时看着许夫人满脸谄媚。 几乎一瞬间,许夫人的脸色变了个样,眼角褶子里都堆满了笑意。她摸了摸头上的发簪,又摸了摸脸上新画的妆容。 “跟老爷说,我一会儿就到。” 转头看到地上的烟眠,她瞬间气不打一处来。 嘭—— 空木桶重重砸到了烟眠的背上。 她身形瘦削,弯着腰时能看见隆起的骨头,被木桶砸中后她的身体明显往下沉了沉,可她依旧一言不发,默默抱着怀里的谢与年。 一副被欺负无力还手的模样。 “死狐狸精,我今日暂且饶了你,以后要是再在老爷面前乱晃,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许夫人心里的气消散了一些,她冷哼一声转头离开,周围的下人也垂手跟在她的身边,一行人声势浩大地离开了。 烟眠把手指头从谢与年嘴里伸出来,捏起他的衣角慢慢擦掉手上的口水。 忽然她的身后爆发出巨响,许夫人被路上的石头绊倒,叽里咕噜摔了个屁股墩,身边的下人急忙要去扶她,却被面红耳赤的许夫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烟眠转过身看着前面的兵荒马乱,谢与年坐在她的腿窝上高兴地直拍手。 烟眠将下巴搁在谢与年头上,她看着几人眼中隐约浮现出笑意,可等系统再看的时候,她眼中却什么都没有,平静的像一片湖面。 “老爷,你回来了~” 谢恒把头顶的帽子摘下来放到桌上,抬头就看见许夫人扭着腰往这边跑。 他这个夫人是他娘硬塞给他的,算是舅家那边五服外的一个亲戚女儿。她从小在乡下长大,胸无点墨,粗鄙野蛮,却偏偏要学京中女子的扭捏做派,时常看得他眼睛疼。 许夫人走进堂里转头一看,几个姨娘早就来齐了,一屋子跟喜鹊求偶似的,穿红着绿,花枝招展,叽叽喳喳吵个不停。 这群小贱蹄子!消息比她还灵通。 她扭着身子坐到谢恒的身边,把几个姨娘一一瞪了过去,开口想说点什么,却没想到谢恒开口问道: “柳芸儿呢,她怎么没来?” 柳芸儿,柳芸儿,又是柳芸儿!就算她不在,老爷嘴里念叨的还是她!只有她!她早晚要弄死这个臭娘们。 许夫人把帕子扭得快要滴出水来,表面上强装出和善的模样。 “她啊,谁知道呢,可能身体不舒服吧……” “行,我去看看她。” 许夫人噌一下站了起来,收到下人“已经处理妥当”的暗示后,她心里才安定了下来。 “老爷,我陪你去。” 谢恒点了点头道:“夫人有心了。” 到了初冬时刻,池塘里的荷花都枯成了杆子,东倒西歪趴在水面上。 谢恒心中记挂着柳芸儿,没心思欣赏周围的景色,脚步匆匆走过回廊,忽然他的步伐慢了下来。 曲水边有谁坐在那里,被水打湿的衣服勾勒着腰线,乌黑如檀木的头发曲曲绕绕散开在地上。 女子转过头,许夫人看清了她的脸,脑中轰然一声一片空白。 下人不是说处理好了吗,她怎么还在这里?! 第2章 你这个毒妇! 烟眠搂着怀里的孩子,抬眼看着走来的几人,目光在每个人身上停留了一下,在系统的提示下她终于认出了谢恒。 在旁人看来,她张嘴好像欲言又止了几次,最后只是怯怯说了句: “老爷,我冷。” 谢恒曾经最喜欢她那双清澈的眼睛,此时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积满了水雾,似哭非哭的模样,格外惹人怜惜。 看着眼前这一幕,谢恒顿时心头发哽,不知道是怜爱多一点,还是愤怒多一点。 他急忙把烟眠扶了起来,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接着又转头看向惊慌的许夫人,脸色逐渐阴沉了下来。 “这是什么情况?” “我,这,不知道……不是,不是我干的……” 许夫人慌乱地摆着手,就差把心虚两个大字明晃晃地写在了脸上。 [滴,请宿主遵守心愿三:谢家和睦。] 警告的声音在系统空间响起,给系统气得直跳脚,恨不得一脚干碎显示屏。 和睦和睦,和睦你个大头鬼!好不容易逮到能报复的机会,怎么能就这么算了?就算宿主能咽得下这口气,它也咽不下去了! 谢恒的袖子忽然被拉住,他转头看向身边的烟眠。 “不怪夫人,是我自己掉水里了。” 她垂着眉眼,明明是很平淡的语气,谢恒却从里面听出来了无尽的委屈和无奈。 [系统:……不,那就是很平淡的语气。] 视线朝烟眠怀里看去,谢恒注意到了一直被他搂着怀里的小孩,他有些奇怪道:“这孩子是?” 烟眠低下头,等着小孩的自我介绍,小孩当然不知道回答,滴溜着圆眼笑嘻嘻地和烟眠对视。 一旁的下人急忙接话道:“这位是先夫人的孩子,老爷您的儿子。” 刚一岁半的小孩靠在烟眠怀里,站的有些歪歪斜斜的,没什么力气的样子,脸颊略有些凹陷,显得眼睛格外的大。他好奇看着眼前这些人,咿咿呀呀还不会开口说话。 他的儿子? 谢恒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 明明几个月前他儿子还是白白胖胖的,怎么现在像变了个人似的。要知道他着急娶亲,就是想有人能照顾与年,可怎么会…… [滴,请宿主维护谢家和睦。] 急促的警报再次在耳边响起。 烟眠伸手揉了揉谢与年的脑袋,好像感受不到周围剑拔弩张的氛围。 “许如玉,你这个毒妇!” 谢恒猛然转身指着许夫人的鼻子, “要不是你信誓旦旦说会照顾好年儿,我怎么会娶你进门?如今年儿变成什么样子你睁眼好好看看,这就是你所谓的好好照顾??” [滴,请宿主维护谢家和睦!] 许夫人急忙跪下道:“老爷,老爷,我确实有好好照顾与年,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会这样。” 许夫人看向烟眠的目光格外怨毒。 她明明把谢与年锁在屋里了,谁知道柳芸儿这个贱人居然把他偷了出来,都怪她,要不是她,谢与年早就死透了,哪里还能活到现在站在老爷面前。 “都是柳芸儿,一定是她搞的鬼!我照顾与年照顾的好好的,她非要偷偷把与年带走,谁知道她安的是什么心。” [滴,请宿主维护谢家和睦!!] 接连三次的提示音更像是一种警告。 烟眠抬头看着众人,他们的目光正汇聚在她的身上。 没有片刻犹豫,她抱着怀里的孩子走到谢恒跟前,目视着谢恒轻轻跪下,将手扶在他的膝上抬头道: “是,都是我的错,还请您不要怪罪夫人。” 谢恒低头看着这张脆弱又美艳的面孔,她盈盈的眼波清澈干净,如孩童般没有丝毫杂质。 初遇时心动的感觉再次涌了上来,几日不见,她好像变得更加漂亮了,抱着孩子的姿态让她身上更多了一层母性的光辉,眉眼间温婉柔情,与一旁面容狰狞的许夫人形成鲜明对比。 到底谁是无辜的,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地上凉,你先起来说话。” 谢恒的声音都温柔了几分,他搂着烟眠肩膀将她扶起,眼睛迟迟不能从她脸上移开。 “既然你喜欢我的这个孩子,不如让你来养他,好吗?” “老爷,万万不可!” 旁边的许夫人气得险些咬碎一口银牙,好一招以退为进,显得她了? 烟眠转头看向许夫人,她能清楚的分辨出人类的情绪,自然知道许夫人心中的嫌恶和不满。 她不明白,许夫人既然不喜欢谢与年,又为什么不肯让别人来养他? 不过既然许夫人想要…… 烟眠垂眸看着怀里的小孩,他正挥舞着小手想和她玩耍。 那就还给她吧。 [滴,请宿主保护好谢与年的安全。] 嗯? 谢恒看向烟眠的目光柔情似水,转身对着许夫人却瞬间拉下了脸,他厉声道: “你自己做了什么事,你自己心里清楚!不要把别人都当成瞎子,还敢把脏水泼到芸娘身上,我看平日里是对你太客气了!再把年儿交到你的手上?我是生怕你这个毒妇不会害了我的儿子!” 许夫人被谢恒的声音吓得一动不敢动,而谢恒则是揽着烟眠大步离开,直到最后都没有让跪地的许夫人站起身。 把孩子过继到妾室名下,这不是打她这个正房的脸吗?这要是传出去了,外面那些眼高于顶的小姐夫人要怎么看她! 柳芸儿…… 许夫人盯着两人的背影,目光逐渐变得阴毒,在心里将烟眠凌迟了不下百遍。 房间里,潮湿温热的水汽氤氲,烟眠将胳膊搭在浴桶边沿,将整个人沉在热水里。 谢恒带着谢与年去找新的乳母,此时房间里只有烟眠…… 和虚拟投影一样的半透明小人,它带着宽宽的兜帽看不清脸,正站在浴桶边的桌上义愤填膺。 “太可恶了啊啊啊!她怎么敢倒打一耙的?要我说,宿主你就应该一脚踹开,教教她什么是做人的道理!” 见烟眠没有反应,系统又道: “宿主,她这么对你,你为什么都不生气?” 烟眠从热水里钻出来,闻言奇怪地歪头看着系统。 “你总问我会不会生气,可我为什么要生气?” 系统:“……” 它一时愣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因为,因为……”她们一直在欺负她,难道不应该感到生气吗? 烟眠起身从浴桶里走了出来,伸手扯下挂在架子上的棉布。 系统被吓了一跳,扑腾一下扑倒在桌面,脸朝下死死趴着不去看烟眠。 “你怎么就这么出来了?!” “不然呢。” 不远处传来烟眠的回应,音调淡淡的,没什么起伏。 这个宿主比它见过的任何人都要奇怪,到现在为止她都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 无所谓?不在意?她好像带着一层薄雾,在虚无缥缈的空洞洞的地方看着这个世界。系统很难描述清楚这种感觉,只能说……她真的佛系的有些离谱。 许久没有听到烟眠说话,系统抬起头往边上一看。 烟眠正往酒里倒着什么,看样子像个小药包。 ? 将手里的酒壶摇晃几下,烟眠低头看着酒壶底部,确定药粉都溶解后塞回了酒壶盖子。 “你你你在做什么?” 听见系统的声音,烟眠抱着酒壶转头道: “今晚谢老爷不是要过来吃晚饭吗……这是能让谢家和睦的药粉。” 系统:等等,不是,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吗?这到底是什么药啊?? 还没等它来得及开口再问,门口传来了脚步声,紧接着屋门被缓缓打开。 烟眠看了一眼门口,随即飞快地抓起系统塞进了嘴里,虚空之中传来了系统惊恐的惨叫。 [我可以直接回到你的识海的,不一定非的用这种方式啊啊啊——] 第3章 阖家欢乐酒 谢恒打开房门,见烟眠已经等候在了门边。 “老爷。” 烟眠垂着脑袋,在谢恒看不见的角度伸手抹了抹嘴角。 这个叫系统的东西,果然不太好吃。 烟眠披在身上的衣衫很薄,勾勒出的身段窈窕。绞干的头发还没有梳起,随着她躬身的动作滑落到胸前。 忽然她的手被谢恒一把握住,男人看向烟眠的视线格外炽热。 “老爷,您请用膳,再晚一点菜要凉了。” “好,好。” 谢恒牵着烟眠的手落座,他开口刚想说点什么,烟眠抬手他倒了杯酒,径直抵在他的嘴边。 “哪有饭前先喝酒的。” 谢恒语气有些无奈,但烟眠维持着递酒的动作一动不动,谢恒笑了一声握住了她的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芸娘,这样可以了吗?” 烟眠看着空荡荡的杯底,脸上露出难得的笑意, “可以的。” 谢恒看得她的笑容有些呆了,一时间理解为什么有人愿意千金买一笑。 酒过三巡,解开的床帘落了下来。 烟眠被轻轻推到了床上,她曲起腿,仰头看着这个柳芸儿深爱的男人。 虽然她不是很理解“深爱”是个什么东西。 直到烟眠的双手被按在了床上,谢恒开始解着腰带,她的耳边响起了系统焦急的声音。 [系统:宿主,你知道他要做什么吗?] [烟眠:知道,不就是*****吗。] 系统:“……” *****是什么? 眼见谢恒解开了衣带,他唤了声“芸娘”面色酡红。 外衫被他抛在了椅子背上,谢恒正要俯下身时,忽然面色变得有几分古怪,他维持着僵硬的姿势一直持续了几秒。 几秒后他坐起身,握起手遮在嘴边假咳了几声,有些生硬地转换了话题。 “芸娘,我听说你弹的一手好琴,不知道今天能不能有幸听一曲。” 烟眠从善如流地站起身,从不远处的矮桌上抱起了古琴,她跪坐在谢恒身边道: “老爷想听什么。” 系统看了看一脸难色的谢恒,又看了看神情如常的烟眠,忽然好像意识到了,那个“让谢家和睦”的药粉是什么东西。 ……啊? 琴声如流水一样倾斜而出,落珠鸣玉,清脆婉转。 系统叹着气,任劳任怨弹着古琴,烟眠闲来无事,看向一旁敲桌伴奏的谢恒。 [烟眠:为了见面几个月的男人,愿意为奴为婢,挨打受骂一辈子……这也是人类的爱好吗?] [系统:不是!她不是正常人类。] 烟眠似懂非懂应了一声。 系统生怕她再追究,但好在烟眠好像不感兴趣的样子,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再分给谢恒。 琴声幽幽响了许久,谢恒最后和衣而眠。 次日。 天刚亮的时候谢恒就去上朝了,烟眠拢着衣衫坐在梳妆镜前,她困得眯起眼睛,任由丫鬟站在身后帮她绾着发。 房门忽然被打开,丫鬟转头看去,日光太刺眼,她还没看清来的是谁,一个黑影就扑腾着爬到了烟眠身上。 丫鬟:???! “凉,凉——” 烟眠扭头看着挂在她身上的小孩,伸手把他拎了下去,可那小孩一扭腰又爬了上来。 谢与年显然依赖极了她。 也难怪,在许夫人那里天天被打骂,吃不饱穿不暖,难得遇到一个关心他的人,哪怕他年纪还小,也知道眼前是个浮木,要牢牢抓紧了不能放跑她。 烟眠扯了谢与年几次,见他还是不放弃,她便任由他往上蹿,只是对丫鬟道: “继续梳吧。” 那丫鬟看着像挂件一样,牢牢扒在烟眠身上的谢与年,表情扭曲了半天不知道怎么继续。 “这个小贱蹄子!真是反了她了——” 丫鬟把最后一根簪子固定牢,下一秒门口就传来了中气十足的怒骂。 “怎么,有了老爷的宠爱就以为得势了?我告诉你,麻雀永远是麻雀,飞上枝头也不能长久!” 烟眠起身往门口走去,外头阳光明晃晃的,把许夫人那张刻薄的脸照得清清楚楚。 见到了烟眠,许夫人的怨念瞬间更重了。 “现在好了,连请安都敢不过来,我看你是太嚣张连自己姓什么都不记得了吧?” 烟眠摇了摇头。 “我不敢。” 搂着烟眠脖子的谢与年看向许夫人,也学着烟眠嚷嚷了一句, “哇呜安——” 许夫人只觉得自己受到了挑衅,她气得眼睛瞪大,指着谢与年的指尖都在颤抖。 “来人!你们几个把他给我带走,锁在后院里!老爷最近几天可不在府里,你想找靠山都没有。现在这个谢府,我说了算!” 第4章 死人了 许夫人说完话就要来抓谢与年,却没想到手底一空。 烟眠退后一步,将谢与年护在了怀里,许夫人眉头一拧,还没等她开口就听得烟眠道: “夫人,您可以带他走,我没有资格拦着您,但希望您能轻一些,不要弄伤了他。” 不然系统会吵得她头疼。 这几天她继承了柳芸儿的全部记忆,知道刻在她骨子里的卑微。 ——不能忤逆夫人,否则颠倒尊卑,是大不敬的行为。 她虽然不能明白,同样是人类为什么有的人是卑贱的,有的人却能高高在上。 但既然柳芸儿是这么想的……她说是就是吧。 许夫人嗤笑一声,明显不相信她说的话。 “你这话说的,我带他走你难道不会拦着?” 她还不清楚柳芸儿?多半会一哭二闹三上吊,等到老爷回来再娇滴滴地哭一哭,告她的黑状…… 许夫人的冷笑刚哼了几声,一个小孩被递到了她的面前。 徐夫人:……? 谢与年茫然地眨了眨眼睛,还没成熟的大脑里已经充斥着危险预警。他猛然一扭身,发现没办法回到烟眠身上,于是眼一闭,嘴一张,在许夫人手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呵,你还算识相。” 许夫人有些词穷,但多年的骂人功底让她重新有了底气, “知道没人给你撑腰,现在想来巴结讨好我了是吧,告诉你,没门!来人,把这个贱人也抓到后院去!我倒要看看,是这个小野种先死,还是你先死。” 一群下人扭住烟眠的手腕,合力把她控制了起来,在许夫人的的指挥下,将她和谢与年关进了后院的两间柴房里。 嘭—— 房门重重关上,许夫人看着锁上的门闩只觉得心情大好。 再受宠又如何,不过是一个低贱的妾室,可有可无的玩物,是生是死但凭她一句话就能决定。 不过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许夫人不敢真的把他们两个弄死,不过是小惩大诫,让他们不敢再对着她嚣张。 不过老爷新找来的那个乳母烦的很,不是家生子,没有卖身契,不听话的很。 她可得把那个乳母的嘴堵严实了,省的在老爷面前搬弄是非。 外面的光透过小窗子照在烟眠身上,空气中细小的尘埃在阳光下漂浮着。 这个柴房没怎么使用过,房间地上久经打扫,角落里还缠着蛛网,地面上满是尘土。 烟眠站在窗户边看向窗外,视线有些空洞,像是在想些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想。 脑海尖锐警报不断响起。 [请宿主保护好谢与年!] [请宿主保护好谢与年!] 系统被警报声吵得晕头转向,看着面色如常的烟眠,它虚弱地出声道。 [系统:宿主,我有办法打开门锁,快去救救谢与年。] “我知道了。” 烟眠收回目光,朝着墙壁走去。 [系统:等等!不是这边!] 话音未落,烟眠已经穿过了墙壁来到隔壁,徒留下一脸懵逼的系统。 啊不,这怎么穿过去的?! 隔壁的谢与年哭得歇斯底里,连气都差点喘不上来。 幼小的他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他不要在这里,他要回到娘的身边。 忽然有人点住了他的额头,谢与年茫然地擦掉眼睛上的眼泪,呆呆看着面前的人。 警报被按下了暂停键,系统长舒了一口气,生无可恋地瘫倒在地。 “凉……” 烟眠看着眼前的小孩,指尖一直点在他的眉心上。 谢与年和烟眠直愣愣的对视,心里像放了烟花一样,瞬间的开心了起来。他伸手就要去抓烟眠的手,谁知下一秒烟眠就松开了手转头离开。 系统:????? 见烟眠像是完成了任务一样,穿过墙壁就要回去,系统有些傻眼了。 不是,等一下,宿主你别走啊! 在烟眠离开谢与年视线的下一秒,警报声和凄惨的哭声同时响起,像洪水滔天,吓得系统僵在了原地。 …… 烟眠最后还是折返了回来。 一回生二回熟,谢与年步履蹒跚冲了过去,飞快地抱紧了烟眠,将半张脸死死藏在她的怀里,生怕她再跑个没影。 “想要我带你离开吗?” 谢与年听不懂她说话,只是更用力地抱住烟眠。 “我知道了。” 地面上一个人形轮廓缓缓浮现,逐渐变成和谢与年一模一样的形状,除了眼睛紧闭,皮肤苍白,其他几乎和谢与年没有任何差别。 系统不可置信睁大了眼。 它的宿主刚刚是……凭空捏造了一个“尸体”出来吗? 她到底是……什么人。 谢与年好奇地看着地上的“他”,小心翼翼蹲下去摸了摸这个很像他的人,忽然人体的脑袋无力垂落了下来,吓得谢与年一声尖叫,又抓紧了烟眠,缩在她的怀里。 “人类不会凭空消失。” 烟眠语气依旧淡然,像在说着很正常的事情, “不然会引起恐慌。” 系统:…… 它觉得看到一具尸体更容易引起恐慌! 忽然它想到了什么,还没开口,烟眠知道了它的疑惑,伸手指向墙壁的另一边。 “我在那里躺着。” 系统:……它早该知道的。 烟眠抱着谢与年穿过后墙,温暖的阳光瞬间洒在了谢与年的身上,他哇啊了一声,开心地挥舞着双手。 避开了下人,烟眠将谢与年带到了后面庭院,小孩子的天性让谢与年开始爬在草地上扑虫玩,他滚得满脸泥满头草,烟眠只是站在一旁看着。 系统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艰难发声道。 [你不拦着他吗?] “为什么?” 烟眠朝谢与年伸出手,后者扔掉了手里的虫子,跌跌撞撞朝她走来。 “他不是很开心吗。”烟眠道。 不知道是不是系统的错觉,它总觉得烟眠不像在带孩子,更像在逗着宠物玩。 走到了半道,忽然谢与年被草根绊了一跤,眼看就要扑到了地上,一只手拦在了他的腰上把他捞了起来。 谢与年开心地转头看向烟眠,并不觉得刚刚还在远处的烟眠忽然到了他身后,是件不正常的事情。 唯一正常的系统再次语塞。 穿墙,瞬移,它到底绑定了一个什么样的宿主啊啊啊。 忽然传来了吵闹的声音,丫鬟惊恐的叫声响起。 “死人啦——” 第5章 她是鬼啊—— 烟眠将指尖竖在谢与年嘴边,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 远处的吵闹声在不久后戛然而止,许夫人面如土色地看向屋内,刚刚那个大喊大叫的丫鬟已经被堵住了嘴,由两人押着拖了下去。 她之前是想杀了谢与年不假,但不能是现在。 之前她可以谎称谢与年突发疾病,病逝了,可现在……老爷已经不相信她了,如果谢与年出了什么事,那老爷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她。 还有,还有柳芸儿这个小贱蹄子怎么也死了?莫不是柴房里有什么脏东西作祟。 不行,不能让老爷发现,她得快点处理掉这两具尸体! 在许夫人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时,烟眠已经带着谢与年离开了谢府。 用系统的话来说,就是—— [要带小孩子多出去走走,这样对他的身心发育很有好处。] 嘴上是这么说,可刚到街上,系统就从烟眠身上脱离了出来,左瞧瞧右看看,在各个小摊店铺里玩得不亦乐乎。 乐不思蜀的系统没有发现,烟眠已经带着谢与年渐渐走远,远得连人影都看不到。 “夫人,您看看这新炒的糖果子,颜色多好看,只要一文,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烟眠抱着谢与年要离开时,她怀中的谢与年忽然叫了几声,等烟眠站住时他又不叫了,只是直勾勾盯着铺子里的糖果子。 于是烟眠退到了铺子前,抱着谢与年静静站着,等他什么时候看过瘾了再离开。 落到有些人眼里,不知怎么成了她囊中羞涩,又不得不哄着孩子。 “夫人……我多买了些,您拿去给孩子尝尝吧。” 烟眠闻言转过头,在她身边站着个束发绿袍的少年,他看向烟眠的眼中带了些惊艳。 虽然她梳着妇人的发髻,面容却精致白皙如少女,尤其是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仿佛带着孩童般的清澈和挚纯。 那少年怕烟眠拒绝,将糖果子放进她的怀里,转身便管自己离开。 系统回来时,就见烟眠一直站在原地,它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挠了挠脑袋奇怪道。 [你在看谁?] 烟眠摇了摇头,眼中的茫然一闪而过。 她能听见远处少年和同伴的交谈声。 ——“哟,怎么换了口味喜欢人妇了?” ——“若你再乱说话,我不介意把你那些破事告诉太傅,到时候可就不是三十大板那么简单了。” ——“错了错了,不过你还真有闲心,谢恒那老东西截了你的生意你就不生气?” ——“父皇器重他,我能有什么办法。不过,他最近确实有些猖狂了,再等等,挑个好日子送他入土。” …… 等烟眠回到谢府时,虽然府里表面还风平浪静,里头已经闹得天翻地覆。 一向不信神佛的许夫人跪在佛堂里,她闭着眼,额头渗出了汗珠。手中珠串飞快捻动着,她嘴里不断念念有词。 有丫鬟进来送水,许夫人睁开眼问道: “老爷,老爷他什么时候回来?” “夫人您忘了?老爷他三天后就回来。” 许夫人跌坐在蒲团上,心里慌得像在擂鼓。 没事的,没事的,她藏好了那两具尸体,老爷问起来就说他们两个病逝了。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她心里有鬼的原因,她总觉得柳芸儿住的院子里有声音,好像,好像她还在里面一样。 烟眠确实还住在里面。 她抛起蹴鞠,小球咕噜噜朝前滚去。 谢与年屁颠屁颠捡来蹴鞠,又屁颠屁颠跑向烟眠。 “凉,凉……” 比起之前,谢与年要长得白胖了一些,说话也更流利了。 烟眠记着系统说的养孩子宝典,在谢与年抱着球过来时,她双手合十拍了拍,以表达对谢与年的鼓励。 系统:……看起来好敷衍是怎么回事。 丫鬟小元端着餐食进来,看见这一幕,她对着烟眠笑道:“小公子现在真依赖您,这可是大好事,有小公子在,夫人她也不敢为难您。” 许夫人压下了烟眠和谢与年死了的消息,照顾烟眠的丫鬟自然也不会跟许夫人说些什么,直到这时,竟然没有一人发现不对。 直到三日后,谢恒回到府中首先听到的是许夫人生病的消息。 他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没想到壮硕的许夫人也会因为风寒病倒。他想着夫妻多年的情分想要去看看她,却被丫鬟拦在了门口。 “老爷,夫人说她怕过了病气给您,让您晚几日再过来。” 她是为数不多知道两人死讯的人,这几天夫人吓病了,整日胡言乱语,若是对着老爷说漏了什么话可就全完了。 可她话刚说完,屋里忽然传来了一声尖叫,谢恒将丫鬟一把挥开,用力推门而入。 屋里头,许夫人正瘫坐在地上在她面前有个大红木箱子,箱子里面空空如也。 “怎么会不见了呢,我明明藏在这了。” 她喃喃自语道,浑然不知身后来了许多人。 “柳芸儿那个贱人明明死了……” “够了!” 谢恒一声厉喝,吓得许夫人猛然抖了一下,她颤颤巍巍转过头,只见谢恒就站在她的身后。 “你又在发什么疯!连咒芸娘死这种话都说的出来?” “没有关系,夫人想必是无心的。” 温柔的女声响起,许夫人看向门口瞳孔猛缩,连句话都说不出来。 “芸娘,你来了。”谢恒道。 他看着烟眠抱着孩子走向他,心口忽然柔软了起来。 烟眠回想着柳芸儿的记忆,照着她的模样弯腰行了一礼。 “老爷,您此去辛苦了。” 半绾起来的头发垂在颈间,衬得她脖颈白皙修长,在起身前,烟眠抬眸看向谢恒。 从她如水的眼波中,谢恒硬是解读出了对他的千般不舍和挂念,他急忙将她扶起,看向她怀里的谢与年语气也放柔了。 “你把年儿养的很好,还是你叫人放心。” 许夫人看着他们像一家三口一样甜蜜的模样,嫉妒和愤怒涌了上来,她一下子把恐惧抛到了脑后,想要上前手撕了烟眠。 还没等她开口,烟眠先看向了她。 “夫人待我很好,其中是不是有些误会。” 许夫人和她四目相对,心忽然咯噔一下。她又想起了两人已死的事实,再一看烟眠白得不像活人的皮肤,她自言自语了片刻忽然大声道: “老爷,她是鬼啊——” 房门在她面前关上,谢恒已经搂着烟眠走了出去,她漏了半截的话并没有引起谢恒的注意。 第6章 谁说这话违心的 随着年关将近,京中举办起了冬日宴,这冬日大宴皇上,皇后都会出席,此外主要宴请高官与皇子。 谢恒身为皇商兼光禄大夫,深受皇上器重,官从一品,自然也在受邀行列。 本来他该带着许夫人出席,但许夫人病的胡言乱语,连床榻都下不了,于是他便想着带烟眠出席。 “都听老爷的。” 烟眠坐在谢恒身边帮他磨墨,谢恒看着她乖顺的模样,心里越发的喜欢。 他有心想逗逗她,于是道:“什么都听我的?” 烟眠点了点头。 “老爷说的都是对的,您说什么便是什么。” 这句话换个人来说,谢恒只会觉得对方阴阳怪气,敷衍至极,但从烟眠嘴里说出来,他却听得异常舒心。 “对了,江南的丝绸天下闻名,我此次去江南除了去看望你的家里,还给你带了身丝绸的衣裙,你看看喜不喜欢。” “喜欢。” 谢恒还没有去拿衣服,烟眠就开口接道。 谢恒起身的动作愣了一愣。 系统有些急了,它知道烟眠压根没把谢老爷的话放心上,这下好了,这话说快了肯定要露馅的。 谁知谢恒忽然笑了。 “怎么我买的东西你都喜欢?” 烟眠微微歪着头,认真注视着谢恒。 “都喜欢。” 谢恒闻言哈哈大笑,将烟眠搂进了怀里。 他妾室不少,各有各的风情,但如今他回过头来再看,只有柳芸儿最贴他的心。 这边氛围融洽,另一边的许夫人可就不那么好受了。 听说谢恒要带烟眠参加冬日宴,她气得眼冒金星,当即就要从床上爬起来,要不是身旁的丫鬟搀扶着,她险些一个跟头栽到了床下。 好一个柳芸儿。 管她是人是鬼……胆敢勾引老爷,一而再再而三的落她的脸,她一定,一定要叫柳芸儿吃不了兜着走! 老夫人…… 对!她要去找老夫人! 随着天气越来越冷,谢恒叫人用上好的布料给烟眠和谢与年做了冬衣。 烟眠将谢与年抱到膝上,低头帮他把外套穿好。 这几件衣服都是谢恒专门找人做的,三人的款式相近,站在一起时像一家三口般。 谢与年扭头看向谢恒,张嘴呀呀了几句,忽然喊了声“爹”。 谢恒一脸惊喜。 原本谢与年很是怕他,最近几日,他经常来烟眠的房中,谢与年对他也逐渐亲近了起来。 他就说,哪有儿子老子这么生分的。 要不是许如玉干了那些事,年儿怎么会怕他? 想起许夫人,谢恒脸色有些发沉。 听见耳边响起的警报,烟眠已经习以为常,她将手放在谢恒的手背上。 “夫人病了这么久,老爷您也该去看看她了。” 谢恒叹了口气,反握着烟眠的手道: “芸娘啊,她这么对你你还向着她说话,你呀,就是太好心了。” 好心?那是什么。 烟眠微微晃着脑袋,那像苍蝇一样嗡嗡嗡的警报声终于停了下来。 “芸娘,之前我很少带你出门,这次冬日宴连皇上皇后都会来,你会不会害怕?” “跟着老爷,我不怕的。” 谢恒看向她心情有些复杂,比起许夫人,他更爱柳芸儿这样的温婉小意,但许夫人到底是他明媒正娶的妻,若是柳芸儿能当他的贤内助…… 门口忽然有下人前来,对着谢恒行礼道: “老爷,老夫人说有事请您去一趟。” 谢恒闻言皱起眉头。 他老娘每天吃斋念佛不管事,怎么会突然找他,又不说明白是什么事。 “行,我知道了。” 不知为何,他总感觉心里有些烦躁,难道是许如玉又给他做什么妖了? 谢恒想的还真没错。 到了第二日前去冬日宴时,烟眠坐在马车上面对着谢恒。 “老爷,您遇到什么麻烦事了吗?” 谢恒揉着眉心,面容阴沉地说了句“没事”。 没事? 烟眠看向空间里的系统,它被警报声吵得险些晕过去,听见谢恒的话,它颤颤巍巍伸出求助的手。 “有事,有大事,许夫人跟老夫人告了黑状,说你妖言惑众,厉鬼附体,勾引得谢恒不分黑白,要把你送走发卖了。” “但是谢恒不同意,觉得许夫人得了失心疯,想要休了她抬你上位,为此还和老夫人大吵了一架,两人险些动起手来。” 烟眠走到了谢恒身边坐下,她轻声道: “老爷您别担心,不管遇到什么事我都会在您身边。” 谢恒看着烟眠微微出神。 她的父亲是地方知府,论出身比许如玉不知道好了几倍,再差她也能给豪门大户做妻。如今却让她在谢家为妾,居于人下,受尽打压,当真是委屈她了。 “芸娘,我让你做妾,你可会觉得委屈?” “芸娘不会。” 这是原主的想法,烟眠从记忆中翻找出柳芸儿说过的话。这一句,是她最初要和谢恒到京城时说过的—— “别说为妾,就算是为奴为婢,只要能陪在老爷身边,不管是去哪儿,不管是去做什么,只要能一直看着老爷,芸娘就心满意足了。” 谢恒感动得眼眶微湿,烟眠却一点儿也没觉得违心。 换句话说,她说这些肉麻的话根本没走心过,更像照本宣科念着台词。 只要说几句好听的话,世界就能清净下来,虽然她不是很明白这些话里的意思,但她很喜欢这些话带来的力量——让系统警报闭嘴的力量。 到了冬日宴的地点,谢恒扶着烟眠走下了马车。 周围不少人都好奇地看向两人。 他们都是见过许夫人的,自然知道谢恒带来的这位不是正室,但看谢恒对她的态度,比起对许夫人不知要亲昵了多少。 “谢大人,您这边请。” 小厮点头哈腰,恭敬地将他们两人引入座位。 不多时,一个身着华服的男子走了过来,谢恒一看来人急忙站起身,端起酒杯道: “太子殿下,好久不见,微臣敬您一杯!” “谢大人多礼了。” 秦令阳喝完手里的酒,转头上下打量着谢恒身后的烟眠。 “这位是?” “她是臣的庶妻……” 烟眠朝着秦令阳屈身行礼,低头安安静静站在谢恒身后,听他用简略随意的语句介绍自己。 忽然察觉到了远处投来的目光,她微微抬头,和前些天遇见的绿袍少年对视上。 第7章 失算,大大的失算 [烟眠:如果我杀了人会怎么样?] [系统:啊!谁?杀谁?] 系统正昏昏欲睡,烟眠的话像个惊雷瞬间把它炸醒,它茫然又飞快地转着脑袋环顾四周,想要知道烟眠为什么突然起了杀心。 烟眠说完话,安静地跪坐在谢恒身边,帮他斟酒布菜,神情平淡的不能再平淡,好像刚刚那句话只是系统的错觉。 太子早就回到了座位上,随着宴席的开场,舞女衣着华丽鱼贯而入,主位上的皇上露出了满意的神情,氛围一派祥和。 直到歌舞退下,众人开始推杯换盏。 烟眠微微偏过视线,看向悄然离席的少年,高度紧张的系统瞬间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噌一下转过头也看了过去。 [系统:这是七皇子秦道远,宿主你想杀的不会是他吧……三思而后行啊宿主!杀人要蹲大牢的啊!!!] 在系统惊恐的声音中,烟眠缓缓起身退出了席位。 小道幽暗无光,只有一点点的月亮落在地上,微风刮起,草木响起簌簌的脆声。 系统苦口婆心道。 [你说你,杀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干什么。我知道,谢家可能是站队太子的,但这七皇子病恹恹的,根本不会参与夺嫡,更不可能威胁到谢家,你这是干什么呢……] 它话音未落,烟眠站住了脚步。 系统一喜,以为烟眠是听进去了,可等它定睛一看,发现不远处的七皇子时,它的心突然死了。 秦道远正等着接头的人来,忽然听见身后的脚步声,惊得他猛然回头。 “上次,谢谢你的糖果子。” 凉亭处亮着灯笼,将烟眠的面孔照亮。 秦道远看向站在他身后的女子,她穿着一身月牙白的罗裙,外拢着蜜合色的毛绒斗篷,衬得肤色比清月还要皎白。 “怎么是你?” 他惊疑出声。 系统也很疑惑,它还以为烟眠是来寻仇的,没想到只是……道谢? “只是举手之劳,没想到你是谢家的……” 秦道远很快镇定了下来,他含糊掉妾室两个字,看向烟眠露出了友好的微笑, “夫人您是迷路了吗?我送您出去吧。” 烟眠只是摇了摇头。 秦道远语气里带上了些玩笑意味。 “难道夫人是特意来找我的?就为了当面道谢?” 烟眠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秦道远完全不能明白她的意思,眼见接头的时间就要到了,他的心中有些,不明白烟眠怎么会这个时候突然过来。 “你要杀老爷吗?” 听见烟眠的问话,秦道远忽然愣住,他缓缓扭头盯着烟眠,少年人俊朗温和的面孔有些扭曲,在光阴下莫名阴森了起来。 “你说什么?” 烟眠的语气格外认真。 “如果你想杀老爷,我会先杀了你。” 系统:原来还是寻仇啊!!! 秦道远盯着烟眠看了许久,无数种猜测从他脑中掠过,半晌,他似笑非笑了一声。 “对……” 不过一瞬,烟眠袖中的短刀划出,明晃晃地架在秦道远的脖子上。 [系统:不——要——啊——] “让我猜猜,你是谢恒养的杀手?”秦道远道。 他一直觉得烟眠给他的印象很奇怪,只有涉事不深的孩童才会有她那样纯粹的眼神。 他能想到的可能只有三个。 第一,她真的心性如此;第二,她被保护得太好,没有与外界接触过。 第三,他知道很多高官家里会养死士,都是从众多孩童中挑选出的,他们同样不会接触外界,手段狠辣却心性单纯,主家的命令是他们行动的目的。 那她……会是哪一种。 “什么是杀手?” 烟眠不解歪头,她看向秦道远的目光没有丝毫杀意,但那把锋利的短刀却直指秦道远的脖颈,差一点就能划破他的咽喉。 秦道远:“……” “……” “……” 他好像,失算了什么。 “如果你要伤害老爷,我会杀了你。” 像在陈述再正常不过的事实,烟眠认真地看着秦道远。 秦道远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举起手悄悄后退,放缓了声音道: “不,您应该能知道我和谢恒没有冲突,我怎么会闲来无事对他下手,况且父皇如今对你们家老爷这么器重,谁敢明目张胆伤害他。” “我虽是皇子,手里却无实权,就算我与你家老爷真的有仇,就这样去杀他岂不是如同蚍蜉撼树,夫人,您也太看得起我了。” 秦道远顿了顿又道, “不过我倒是有一件事很好奇,来刺杀我,是谢恒的主意,还是您的主意?” 烟眠没有搭话,却也没有阻止秦道远的后退。 秦道远看着她道:“是您自己来的,你们老爷不知道这件事。” 虽像疑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 “对,是我自己来的,老爷他不知道。” 烟眠承认的很干脆,干脆的连秦道远都愣了一下。 “如果你不想害谢家,我也不会害你。” 秦道远扯动嘴角,像是在发笑的模样。 他看过太多的尔虞我诈,人心复杂,但她不一样,在她眼中好像只有简单的是与非。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这样有趣的人,只可惜啊…… “如果谢恒知道这些事,我断不能杀你,可惜不巧了,来这里的只有你一个人。” 系统尖叫声在烟眠耳边响起———— [宿主小心!] 后方忽然有人冲出,屈起胳膊锢住烟眠的脖子,将她用力往后拖去。 “殿下您快走!” 那人急声道。 烟眠手上的短刀掉落在地,被她身后的男人死死踩住。 她抬起头,看着缓缓后退的秦道远。 “小夫人,如果我们不是在这里见面,说不定还能做个朋友。” 少年轻笑道, “不过知道太多的人,还是永远闭嘴好一点,您说是吗?” 他渐渐消失在了黑暗中。 忽然周围草木响起了摇晃声,树上的鸟雀扑簌簌到处乱飞,又过了一会,周围逐渐安静了下来,只余凉亭内的灯笼安静亮着。 宴会已经接近到了尾声,谢恒有些醉了,他拨弄着酒杯,半眯着眼睛转头看向身边的烟眠。 “回来了,刚刚是去哪里闲逛赏景了?看你这衣裳湿的,沾了不少露水吧。” 烟眠乖顺地低垂眉眼,接过酒樽替谢恒斟酒。 席上传来各式各样的香味,将她身上淡淡的血腥气遮盖住,台上乐师还在奏乐,琴声悠悠,一片太平。 第8章 进来坐坐?坐坐。 醉眼惺忪的谢恒被搀回了屋中,喝完醒酒汤后洗漱一番,他稍微清醒了一些。 看向对镜梳发的烟眠,幽黄烛光落在她身上,笼着静谧温馨的氛围。 “芸娘。” 谢恒唤了一声,烟眠闻言转过头,眉眼精致,盈盈如画。 他心中越发感慨,也只有芸娘在身边,他才会有归家的感觉,别的妾室一口一个老爷,但眼中的贪婪欲望藏都藏不住。 都说伴君如伴虎,哪一天这谢府出了什么事,那些口口声声说爱他的女人,多半只会一个跑得比一个快。 思及此,谢恒看向烟眠的眼神越发怜惜。 一夜幽幽过去,万籁俱寂。 天刚刚放亮,谢恒就被门口的喧闹声吵醒,他安抚地拍了拍身边的烟眠,起身披上外衫出门查看。 房门关上。 烟眠赤足站了起来,安静看着门口攒动的人影。 “那个狐媚子是不是在你的房里?!” 这是老夫人的声音。 “娘,你这一大早是在做什么?” “我不能来?怎么,这谢府是已经没有老身的位置了?!” “娘,你这是什么话。” “够了!你也是真够糊涂了,把自家孩子抱给一个贱妾养?学的一家子小家子气!如玉是娘看着长大的,她能有什么坏心思?要我说你就是被这些狐媚子枕头风吹傻了……” 烟眠打了个哈欠,偏过头揉了揉吵得发疼的耳朵。 “许氏她差点杀了我儿子,我怎么可能再把孩子交到她手上?” “胡闹——” 老夫人重重敲着拐杖, “你说如玉要害我孙子?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事情,肯定是你那妾室满口胡言,要离间你们夫妻的关系,你怎么能这样糊涂啊?” “怎么不可能,我亲眼所见……” “这一定是误会,去叫你那妾室来当面对质!” 老夫人刚说完这话,她带来的人群后面挤出来了个许夫人,她顺着老夫人的话急急忙忙往下说: “对啊,肯定是误会,我怎么可能会害老爷您的孩子,我对与年一向视如己出,这谢府上下谁人不知。” 谢恒看向许夫人,顿时明白了老夫人为什么突然来兴师问罪,原来是她在背后怂恿。 “好,好你个许如玉。” 他心中团着火气,老夫人却护在了许如玉前面。 “你们几个,把那个贱妾拉出来!不是有问题吗?今日就在这里说清楚了,到底是谁在搬弄是非!” 几个下人闻言立马站了出来,像是本来就做好了准备,飞快地将房门撞开。 “都给老子住手!” 谢恒转身怒吼,想要上去阻拦,却没想到屋里却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没有。 …… 谢与年看着水里的纸船开心的直拍手,烟眠坐在水边,低头将谢与年抱在怀里,正手把手教他折纸船。 比起远处的吵闹,这边安静得过分,只有风吹、鸟叫,还有系统婆婆妈妈的唠叨。 [宿主,你少用点那些奇怪的技能,这具身体再怎么说也是人类,你每次做出违反人类的动作时,身体的生命值就会减少。再这样下去,这具身体可能会不能用了……] “你喜欢花吗。” 烟眠轻声道,谢与年扭过头看着她,笑得格外开心。 “喜欢,喜欢!” 系统:听它说话啊喂! 一朵纸折的小花被插在了纸船上,顺着水流缓缓飘走。 谢与年亲昵地蹭着烟眠的侧脸。 他喜欢…… 喜欢这个娘。 远处的争吵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老夫人愤然转身,带着许夫人怒气冲冲地离开。 谢恒叹了口气,知道这次的争吵虽然停了,但还有下一次,无数次。 许如玉到底是怎么想的,一定要把年儿要回去,难道被她养大的孩子就不会小家子气了? 就算她真的知道错了,会好好善待年儿,他也不希望她把那些粗俗的作风传给年儿…… 谢恒想着想着,脸色越来越黑,冷冷地呵了一声,拂袖朝着书房走去。 也许是为了躲个清净,一连几日谢恒都宿在书房。 对于谢恒在做什么,想做什么,烟眠一点所谓也没有,但那些姨娘们可就不同了。 这可是到老爷面前争宠的大好机会啊,就算老爷不想理她们…… 那还有个失宠的柳姨娘可以奚落呢! 在她们眼里,人生除了赌钱打马吊,最好玩的事情莫过于背后议论别人。 她们多是小门小户出来的,没钱没势,但落井下石可不用钱势,看那站上枝头的麻雀摔下来多有意思啊,这种奚落人的好机会怎么能错过。 于是烟眠一推开门,就见门口挤着四个花枝招展的姨娘。 “今天你这小院可安静多了,平日里老爷总待在这,我们也不好来打扰。” “是啊是啊,还是现在好,咱们姐姐妹妹的聚一起,能说说体己话,你说是不是啊芸儿姐姐。” 烟眠好像听不出她们话中的嘲笑,眼神平静地像在看一群大鹅,直到她们三三两两的说话声停了下来,她才缓声道: “外面很冷,你们要进来坐坐吗?” 几个姨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其中一个蓝衣的姨娘率先开口道: “姐姐你说的什么话,难道你忍心看着我们一直这样站在门口吗?” 烟眠点了点头。 “忍心的。” “……” “……” 蓝衣的姨娘瞬间词穷,还是边上人推了推她,她才恍恍惚惚反应了过来。 “那,那就算这样……姐姐,听说你屋里有不少老爷送的宝贝,不知道能不能让我们姐妹看看,也好开开眼。” 烟眠把门推开了一些,站在门边静静看着她们。 “呵,呵……”那蓝衣姨娘笑得有几分尴尬,侧身从烟眠面前走了进来, “你这屋里真暖,烧的是什么炭?” “老爷烧的什么炭,我就用什么炭。” 蓝衣姨娘暗自咬牙,觉得自己瞬间落了下风,刚刚在门口趾高气昂的气势怎么都拽不出来。 这柳芸儿怎么回事,不是一向软弱好欺负的吗,怎么攻击性突然变得这么强。 但看向烟眠波澜不惊的眼神,她又有点犹疑了。 难道是她想太多了? 第9章 娘,他好像有点死了 应烟眠吩咐,丫鬟将四份热腾腾的丸子羹端上了桌。 房间里的雕花小桌不大,但坐下四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 虽然她们几人也会围坐在一起打麻将,但如今四人眼对眼的,莫名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原本想好的一套套说辞忽然说不出口了。 谢与年爬坐在床榻上,烟眠端着个小碗给他喂丸子羹。 见四个人迟迟没有说话,只是呆坐着,烟眠转头道: “你们不吃吗。” 她说着放下了碗。 “也要我喂你们吗?” “不不不不——” 蓝衣姨娘险些跳起来,她急急忙忙挥手道,谁知将桌上的汤碗碰洒了,热汤倒了一手。 丫鬟端着凉水跑来,蓝衣姨娘急忙把手放进了盆里,一抬头就见烟眠拿着烫伤膏站在她面前。 “……” 她的表情有些抽搐,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直到烟眠抬起她的手,将烫伤膏细细擦到她的手上。 蓝衣姨娘张了张嘴又缓缓闭上。 她姓辛,名春枝,在家时就是个不受待见的庶女,一日跳舞时被谢恒看上,没过多久就被一抬小轿送进了谢府。 对她来说,这几乎算得上高攀了。她很清楚,自己完完全全是个势利的人,但谁不是呢,看到台阶谁不想往上爬,瞧她现在—— 虽然是姨娘,下人看到她也是要点头哈腰的,虽然老爷不怎么爱到她这来,但银两是不缺的,衣裙也能常常换新,有什么不好的呢。 因此她很看不惯柳芸儿这种与世无争的样子,装什么白莲花呢,好像高人一等似的。 “这药膏不疼的。”烟眠抬起眼眸看向她,依旧是那样古井无波的眼神,但落在辛姨娘眼里怎么看怎么奇怪。 半晌后,她点了点头却不知道说什么,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了一句。 “你干什么……” 莫名其妙对她这么好,搞得她心里毛毛的。 桌上坐着的其他三个姨娘眼观鼻鼻观心,只吃着碗里的东西,连头都没抬一下。 她们到这里来,本来最开始就是辛姨娘的主意,现在她不知道抽什么风,半天也不说话,那她们更没有说话的道理了。 她们可没人想当这出头鸟。 跟辛姨娘关系最好的是林姨娘,她趁着没人注意,在桌子底下悄悄踢了辛姨娘一脚。 这一脚倒是让辛姨娘回过神来了,她清了清嗓子又道: “虽然老爷平时对你挺好的,但夫人那么欺负你,你的日子不太好过吧。” 烟眠的神情像是有些迷茫。 “夫人?她对我还是挺好的。” 几人闻言,明显是不相信的表情。 “对了,夫人说等以后有空了,要带我去别人家赴宴,什么春日宴、百花宴……” “咳咳——” 林姨娘被丸子羹猛呛了一口,连忙拿手帕捂着嘴, “她让你去陪她赴宴?你同意了?” 烟眠抱起床上的谢与年,语气间毫不在意, “为什么不同意,有什么不好吗。” 当然不好!她一个小小姨娘跟在主母身边赴宴,要知道,在那些贵妇千金眼里,妾就是一样玩物,给夫君逗乐解闷用的东西! 那许夫人安的是什么心,谁都能看出来。 辛姨娘看向烟眠的眼神疑惑了。 不是,怎么有人能迟钝成这样,怕不是被人卖了还要帮别人数钱? 她是真傻还是假傻。 吃干净了丸子羹,几个姨娘连忙站了起来,衣服没晾的,鱼没喂的,房间走水的,一套套理由赶紧搬了出来,生怕烟眠还要挽留她们。 “你……” 临要走时,辛姨娘站在门槛处犹豫着回头,看向烟眠的眼神有些复杂。 “要是夫人真的要带你去赴宴,你最好称病别跟她走。” 烟眠微微歪头。 辛姨娘见她这模样,焦急地一跺脚,嘴里哎呀了一声。 “你听我的就好!别管夫人她说什么,你别听她,反正最后……老爷总会向着你的!” 姨娘几个结伴离开了,走的匆匆又有些慌乱。 …… 谢恒一直住在了书房,许夫人却许久没有动静,不知道心里在憋着什么坏。 倒是老夫人忙忙碌碌的,每天雷打不动到谢与年面前哭,让他把谢与年交给许夫人养。 “你想跟许夫人走吗。”烟眠对着谢与年道。 谢与年已经不再是当初瘦瘦小小的模样,他眉眼也长开了一些,有点先夫人的影子了。 烟眠问他话时,他正坐在地上一页页翻着书,虽然不怎么看得懂书上面的字,但一页页翻得起劲。 听到烟眠的问话,他缓缓抬起头,又缓缓看向烟眠,那双圆亮的眼睛睁得很大,语气认真而疑惑: “娘要杀了年年吗?” 系统:噗—— 但这也是不可避免的问题,只要许夫人一日不放弃,谢家就一日不得安宁,警报也一刻不能停止。 烟眠摸了摸谢与年的脑袋。 “我知道了。”她道。 系统虽然不知道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它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妙。 书房中,谢恒正站在桌案前,背着手重重叹气。 朝堂上风云涌动,皇上年龄大了,对他儿子间的明争暗斗看不真切,但他们这些做臣子的,却被迫在朝堂上开始站队。 虽然皇上没有废太子的意思,但太子毕竟母族势弱,斗到最后,谁是赢家都说不准。 外头的事情让他烦恼也就罢了,这家里…… 唉—— 这日子怎么被过的鸡飞狗跳,老夫人一天来闹一次,他也开始拿不准了。 把年儿交给许夫人说不定真是正确的,反正过几日他会找个夫子,有名家大师教导,肯定不会让年儿沾上许夫人的小家子气,大不了他再找人盯着许夫人一些。 只是将年儿挂在许夫人名下,应当也不会出什么事。 屋外响起敲门声。 “进——” 烟眠提着食盒推门进来,她抬眸看着谢恒,眼中似有担忧。 “老爷,您脸色不大好,是哪里不舒服吗?” 谢恒看见烟眠,脸色终于缓和了些,他快步走到烟眠身边,环着她的腰把她带到座上。 “芸娘啊,你来的正好……” 他道, “我想了许久,觉得还是把年儿交给夫人养比较好,你觉得如何” 第10章 我不要孩子了! [系统:不如何!把谢与年放到她身边,那跟把他推到火坑有什么差别?!] “都听老爷的。” 烟眠乖巧伏在谢恒膝头。 系统一听她这话急得疯狂摇头。 拒绝他!拒绝他啊啊啊! “既然夫人这么想要亲自抚养年儿,那就交给她吧,我相信夫人会对年儿好的。” 谢恒抚摸着她的头发,语气有些无奈。 “芸娘啊,你总是这么心善,要我怎么办好呢……” 烟眠跪坐起身,将带来的食盒一一放到了桌上。 “老爷,您多少天没有正经吃饭了,我让他们备了些酒菜,您多少吃一些。” 将菜布好后,她又道: “老爷,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我都不想让您为难,也不想让夫人,老夫人为难。” 谢恒眼睛有些湿润,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多日烦心事的积压,在听到烟眠说—— “老爷您每日已经很辛苦了,不应该再为家里的事情这么操劳。” 一瞬间他只剩下了无尽的感动。 “芸娘,你想不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她在这谢府和其他妾室玩不到一起,身边有个孩子总是热闹一点。让她养了这么久的谢与年,又要把孩子从她身边带走,他虽然明白这是最好的选择,但心里总是有些愧疚的。 烟眠只是轻轻低下头,并没有应他的话。 落在谢恒眼中,那怯生生的娇俏模样怎么看怎么可爱。 说起这个,谢恒肚子里又有一口气想叹。 不知道是不是人到中年的缘故,他最近有些力不从心了起来,也找大夫看过,使了一些方法却都没什么用。 不过等下月,那个离州声名远扬的大夫会到谢府来,届时总会有对症的药方。 房间里,许夫人沉着脸坐在椅子上,地上碎着好些瓶瓶罐罐。 都这么多天了,老爷还是不肯妥协,她还真是小看那个贱人了。 啧,那老夫人也是没用。 只是骂几句有什么用,学那小贱人的一哭二闹三上吊,老爷还能不管他娘? 一个个都蠢笨如猪!还得她亲自来。 许夫人绞着手里的帕子,面色难看地站起身,她刚想走出房间,却听见屋子里传来了不同寻常的响动。 她奇怪的回过头,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大红木箱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屋内,上面绘着暗红的花纹,莫名的阴森骇人。 不可能! 她明明把这箱子扔了!怎么还会出现在她房中。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箱子里响起了笃笃的敲击声,一下下像是敲击在了许夫人的心上,直把她吓得冷汗直流。 哪里来的婴儿哭声? 许夫人本想转身逃跑,但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僵硬又缓慢地朝着箱子走去。 摸上箱盖时,她脑中又回想起了那日看见尸体的恐惧。那时她本想趁着天黑没人,悄悄将两人拖出去曝尸荒野,但不知为何,忽然发病连床都下不去。 可她之后又见到了两人,到底是人是鬼。 还是什么人的恶作剧。 心一横,许夫人用力掀开了木箱的盖子,下一秒和一双空洞的眼睛对视上。 “啊——” 许夫人被吓得瘫倒在地,随着烟眠不断走近,她撑着地面恐惧地往后挪去。 在烟眠的手上抱着个孩子,不同于现在她看到的谢与年,那个孩子瘦小得可怕,几乎只是骨头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皮肤。 “滚开,滚开啊——” 许夫人胡乱挥舞着双手,可烟眠依旧步步紧逼。 她弯下腰看着许夫人,她的脸色有些发青,暗紫色的血管像花一样覆盖在她脸上,原本清澈的眼睛覆盖上了白翳,瞳孔扩大的有些不正常。 “夫人。” 她说, “您不是很想抚养年儿吗,我把他给您带来了。” 那瘦削的小孩被塞进了许夫人手里,她迟疑的低下头,那小孩转动着血淋淋的瞳孔,转头和她缓缓对视。 “不,我不要了!” 许夫人再也忍受不了,她惨叫一声连滚带爬跑向门口。 “救命,来人啊!来人啊!闹鬼了——” 烟眠直起身,目送着许夫人撞开大门,疯了似的朝外面跑去。 诡异的孩子变成了红眼睛的布娃娃,一动不动待在烟眠的手上。忽然虎布娃娃上落下了一滴鲜血,之后又接连落下来了几滴。 [宿主啊。] 系统咬牙切齿的声音响起。 [说了多少遍了不要用这些奇怪技能了,你会死的,真的会的!] 之前宿主说她有办法,它心里就觉得有些不妙,果然—— 这具身体的生命值都快掉下及格线了!再用下去肯定会坏掉的。 烟眠抬起手腕,平静地擦掉嘴角鲜血。 “对不起。”她说,“以后不会了。” 这句话系统压根不信,但看烟眠认错态度这么良好,它想说教的话一下子被卡住,气的它抓耳挠腮不知道怎么办。 …… “我不要孩子了!老爷我不要孩子了!” 谢恒看着书房门口的许夫人疑惑皱眉,她正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声音尖锐又响亮。 “不是你一直想带走年儿吗!现在又是闹哪出?” 许夫人刚想把见到的事情说出来,忽然又变得迟疑。 上回她跟谢恒说柳芸儿是鬼,谢恒非但不信,还觉得她是得了疯病要找道士驱邪。 这次就算说了,他肯定也不会相信她的一面之词。 强势惯了的许夫人难得冷静下来思考,就在谢恒变得不耐烦时,她吞吞吐吐开口道: “是,是我看柳姨娘把年儿养的这么好,也就……就挺好的,是不是我养的有什么关系,老夫人不是也说过,家庭和睦才是最重要的。” 谢恒对于她能说出这些话很是意外,不由多看了她两眼,奇怪她怎么突然变得通情达理了起来。 不过这样最好,他也不会被这些破事吵得焦头烂额。 在谢恒看不见的地方,许夫人暗自咬牙。 呸。 谁要那个鬼玩意当儿子,她要养,就要养她自己的孩子。 不过老爷很少到她的房中来,都怪柳芸儿那个狐媚子!她就算想要孩子,老爷不来一个人也怀不上。 看了眼谢恒,许夫人心中忽然动了别的念头。 第11章 等她儿子耀祖出生 自从许夫人放弃后,谢府平静了很长一段时间,谢恒也照计划给谢与年挑了位德高望重的先生。 冯连安与谢恒是旧交,他在二十年前高中状元,后来官至二品,但不喜欢官场中的尔虞我诈,于是请辞后当了教书先生。 虽然他与谢恒是故知,但他在教导学生上一向严厉,说话苛刻不留情。原本他以为谢与年会像他带过的学生一样,被他严苛的态度吓到,但没想到…… “老谢啊。” 课后冯连安和谢恒对坐喝茶,他满脸感慨道, “这教书十几载,我还是第一次碰到像你儿子一样,这么从容淡定的孩子。” 说是淡定都轻了,小小年纪就能如此处变不惊,气定神闲,他敢肯定,此子将来必成大器! “你这儿子有你当年的风范,你啊,好好培养他,说不准将来他能比你还有出息。” 谢恒哈哈大笑,与冯连安举杯饮茶。 他当年可一点都不沉稳,若要说谢与年像谁…… 他脑海中浮现出柳芸儿那张温柔如水的脸来。 “小娘,您可知夫子今天教了我什么?” 冯连安口中沉稳大器的好学生正和烟眠坐在一起,他手中的糖饼一口没吃,话却一秒没停。 “他教了我《厚德诫》,君子不以世俗沉浮而忘本心,不以天道无常而弃善恶……夫子还夸我记得快呢。” “……嗯。” 烟眠应了一声,目视前方的双眸有些失焦。而空间里的系统已经睡的昏天黑地。 谢与年得到了她的反应很高兴,还在不停地讲着学到的内容。 不知过了多久,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糖饼,已经凉的彻底了 谢与年用力咬了一口,趁着咀嚼时,还不忘偷偷往烟眠身边挪去,亲昵地靠在她的身边。 “哟,今日挺悠闲啊,还出来晒太阳了?” 远处声音传来,许夫人扭着腰朝这边走来,语气捏着腔调,让人极为不舒服, “也是,多晒晒太阳,省得整天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 谢与年飞快地从凉椅上跳下来,张开手挡在烟眠面前,他抿着嘴,一副不开心的模样。 许夫人冷呵一声。 “小小年纪规矩都学狗肚子里了,听好了,你见到我要喊一声母亲,至于她……” 她上下打量着烟眠,笑得不屑。 “不过是一个小小姨娘。” 之前被吓的半死时,许夫人一连几日都绕着两人走,但时间一长,见烟眠依旧一副好欺负的模样,许夫人便开始疑心自己之前是眼花了。 安分了一些时日,她又开始赶着劲的上门找茬。 一天一趟雷打不动,好像觉得自己不痛快了,就一定要在烟眠身上出口恶气。 谢与年死死盯着许夫人,好像她再说出什么混账话,就要冲上去咬死她一样。 忽然他的脑袋被轻轻按了按,烟眠侧在他耳边道: “你先走,我和夫人说些话。” 谢与年不赞同地回望着烟眠。 说话?跟她有什么好说话。 烟眠捏着他的脸,声音温柔却不容置喙。 谢与年一直都很听烟眠的话,此刻也一样,虽然不愿意,却还是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小院。 许夫人哼了一声。 “你养的狗还真是听话,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 她之前虽然看不上谢与年,但在外面也不会拿“狗”来指代他,如今她趾高气昂的姿态比之前更加过分。 烟眠的目光在她肚子上停留了两秒。 “夫人您怀孕了?” 许夫人有些意外道:“你看出来了?” 末了,她刻意地将肚子挺了起来,明明还没满月,却用手扶着腰装出大肚子的模样。 “呵,也不怕你知道,我这一胎可是男孩,等我这孩子生下来啊,你和那个小野狗都等着被扫地出门吧!” 许夫人说着说着,又假装不经意地挽起袖子,露出谢恒送的水绿镯子。 她迎着阳光转动着镯子,不知是在炫耀还是想打击烟眠,可等她转过头一看,烟眠垂眼站在那里,明明是恭敬的姿态,落在许夫人眼里却像不屑一顾。 好个小贱蹄子! 自从被老爷宠爱后,眼里就根本放不下她这个当家主母。 当真可恨。 她清了清嗓子,缓缓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过几日荣国夫人要宴请京中女眷,你也跟我一起去……可别说我平日欺负了你,这样的大场面你这辈子都见不着,也就我好心,还愿意带你个贱妾长长见识。” 她想等着烟眠惊吓,等着烟眠拒绝,可她依旧温柔顺从着她的意思。 “都听夫人的。” 许夫人被她这副波澜不惊的模样气到,心中暗暗发狠。 也就现在还笑得出来,等到了那时候,她就能明白妾室和当家主母有什么差别!装着一副大家千金的样子,她倒要看看,等掉进泥坑里变回蛤蟆样,她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谢与年一路跑到了书房,他扶着膝盖直喘气,却来不及歇息急忙道: “爹,不好了,许……母亲又去找小娘的麻烦了。” 冯连安头一回看他露出急匆匆的样子,有些好奇道: “你说的小娘,是那个柳氏吗?” 谢与年虽然对“柳氏”这样的称呼感到怪异,但还是点了点头。 冯连安听谢恒说过,因为许夫人善妒,所以谢恒把谢与年放到柳氏身边养。 柳氏有事他着急,有这份孝心当然是好的,但有些道理他不得不教给谢与年。 “你说你母亲找妾室的麻烦,这话本身就不对。后院理应以主母为大,妾室就是妾室,主母教育妾室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 谢与年因为这话皱起眉头,转头又看向谢恒。 “爹……” 谢恒苦笑了一下,他这个老友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太守旧迂腐了。 “听你夫子的话。”他道。 不过冯连安的话也没错,主母有掌家之权,给妾室立规矩也是正常的。他虽然疼爱柳芸儿,但也不能颠倒尊卑,干出臣妾灭妻的事来。 谢与年沉默了片刻,眸色一点点沉下去,半晌他才回了一声: “儿子知道了。” 他看向谢恒的眼神有点复杂,忽然对他这个父亲感到失望。 但他没有出声反驳,只是行了一礼告退离开。 第12章 宿主,没有任何问题! 许夫人放了几句狠话,哼一声施施然地走了。 她走后没多久,烟眠院子里来了个不速之客。 “你当真要跟她去赴宴?” 辛姨娘一脸的一言难尽, “你是傻子吗,她让你去你就去?” 可烟眠却道: “不听夫人的话,它会生气的。” 她说的是脑子里的系统警报,对于“是否要违抗许夫人的意愿”,她并不在乎,但系统警报却对这种事情很是敏感。 不过比警报更响的,是系统呜呜咽咽,絮絮叨叨的惨叫。 [真的吵死了,什么时候能设成静音啊啊啊,忍不了了,我要自尽,我要自尽!] 烟眠的脸上很少见的,流露出无奈的情绪。 辛姨娘不知道她的想法,只知道她在许夫人的压迫下吃了不少苦,不管她这柔弱的模样是不是装的,她渐渐产生了莫名的同情。 也像是在同情曾经被许夫人压迫的自己。 “你……” 辛姨娘欲言又止,在良久的思想斗争后,她对着烟眠小声道: “如果你真的要跟她去赴宴,一定要小心点,我虽然不能告诉你为什么……她一定会想办法让你身败名裂,最好闹得人尽皆知,让老爷不得不将你赶出谢府。” 许夫人可没什么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意识,谁让她不好过,她会用更下作的办法让别人也不好过。 她在那乡下时就是有名的泼妇,扒人衣服,推人下水,栽赃陷害…… 也是来到谢府后,她才装成人上人的富贵样。切!揣着手,还真拿自己当成了雍容华贵的夫人。 辛姨娘拉着烟眠说了许多话,直到快要到用膳的时候,她也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拉着烟眠越说越兴奋。 “你不知道,这谢府也就你我读过些书,不像那几个姨娘呀,大字不识一个!每天只会在背后挨个议论别人,无趣的要死。” 她好像忘了,现在自己也一样议论别人,说的格外高兴。 虽然烟眠只有寥寥几个语气词应和着她的话,但辛姨娘却觉得,和烟眠越聊越投机,像是找到了难得的知心好友。 烟眠:“……” 奇怪,系统的警报还没有开始响,她怎么就开始头晕了。 “哎,这话说回来……” 辛姨娘犹豫了一下,低声问烟眠道:“你还爱老爷吗?” 烟眠迟缓地眨了眨眼。 “爱?” 辛姨娘闻言一脸不赞同。 “我还以为你是个心里清楚的,害,男人都一样风流花心。我前些天看见老爷领了个新人进府,模样妖妖的,要我说啊,这后院又该起火了。” 她说完这话啧啧有声。 烟眠若有所思地转过头,像是在透过门板往外看着什么。 [烟眠:谢恒带回来的那个女人,她……] [系统:谁?怎么了?在哪里我怎么看不到?] [烟眠:她不是这里的人,怎么会到这个地方来。] 系统听的云里雾里,还想再问,房门忽然被推开。 谢与年从门外走了进来,傍晚的风有些寒凉,他阴沉着脸,裹挟着潮湿冰冷的水汽,一言不发往屋内走去。 “年儿,你怎么了?” 烟眠转头问道。 可这是谢与年第一次没有热切的回应她,他走到床边,沉默地倒进烟眠的床里。 辛姨娘看气氛不对,起身提了离开。 “这孩子到了年龄,总是会有些矛盾别扭的。” 她说着飞快移到了门口, “别送了,你去问问情况,开解开解他……我没有孩子,我可不知道怎么办,对了,我炉子上还炖着东西,先走一步。” 辛姨娘带上了房门,只留下屋内一片寂静。 过去了许久,烟眠只是静静的坐着,床上谢与年闷闷地躺着。 意识到这么久烟眠都没来安慰他,谢与年悄悄睁开一只眼睛,和坐在近处的烟眠对视上。 没来由的,他忽然有点想哭。 冰凉的掌心轻轻贴在他的脸侧,烟眠俯身帮他擦掉了眼泪。 “怎么了年儿,碰到什么事跟小娘说好吗。” 她的声音温柔如流水,却瞬间让谢与年更加难过了。 他双手握住烟眠的手,抽噎着道: “我不想叫你小娘,想叫你娘……” 他原来总是这样叫烟眠,可后来,所有人都告诉他这是不对的,她是妾室,是身份低微的姨娘,担不起谢家大公子的一声娘。 可是,可是…… 他不想叫她小娘。 小娘,小娘,好像她就该是伏小做低的存在,受他爹的轻视,受许夫人的责难管教。 她明明比所有人都要好,又凭什么…… “是因为这个呀。” 她拉长了尾音,微微弯起眉眼。那一笑像梨花簇簇盛开,春雪在一瞬间消散成溪。 “可无论我叫什么,是什么样的人,唯一有一点不会改变。” 烟眠伸手轻轻点住谢与年的眉间, “我会陪在你身边,护你平安喜乐,直到你长大成人的那天。” 谢与年一瞬不瞬注视着她,不知过了多久,他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嗯,我知道。” 谢与年的房间并不在这里,男女七岁不同席,他在很久前就搬出去一个人住了。 可虽然如此,他却照旧每天往烟眠房里跑,为了方便他暂住,烟眠还专门给他留了个过夜的床榻。 是夜,谢与年又死皮赖脸睡在了烟眠房中。 他闻着熟悉的檀香,心中升起了一个远大志向目标—— 他以后一定会让烟眠成为最受尊敬的人,到那时,就没人敢欺负她,没人敢欺负她,所有人都会对她毕恭毕敬,谦卑有礼。 嗯…… 不过她说要陪他到成年。 这话他不喜欢。 她应该陪他到青年、中年、老年,哪怕白发苍苍,垂垂老矣也要陪在他身边——直到死后,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他也要知道。 她在他身边。 [系统:宿主啊。] 空间里的系统正监视着数据。 因为最近许夫人没有太作妖,所以警报声一直都没有响起过。心情愉悦的系统,趁着空闲捣鼓起了系统软件。 为了更好地避免系统报警,它还开通了功能,能够持续检测谢家所有人的数据,以预测各个成员的动向。 但是吧。 系统皱起眼睛,一脸纠结地看着谢与年的各项数据。 [系统:别的没什么问题,就是你这儿子……野心值有点偏高了。] [烟眠:那会怎么样?] 系统挠了挠头。 [系统:如果他爱财,将来有可能富甲一方;如果他爱权,说不定能权倾朝野……] 这样说来的话…… [系统:嗯,放心吧宿主!没有大问题。] 第13章 你为什么不抢呢 橙黄橘绿,丹枫迎秋,荣国夫人摆设宴席,广邀京中女眷赏菊品蟹。 谢府的马车豪华宽大,两马并驾,车身装饰的是红木雕花,上面挂着銮铃叮当作响。 许夫人坐在车里,挑开了车帘,瞥了一眼烟眠露出了不屑的神情。 一个小小妾室,本是没有资格和她同坐一辆马车的,今天可算是便宜她了。 瞧她那样,不感恩戴德也就罢了,坐在那里像个木头是什么意思,难道要出去后,装作娇戚戚的样子跟别人说,她这个主母欺负了她? 呵,那她可就打错算盘了。 今天来的都是名门贵妇,她们这些当家主母的,最讨厌的就是妾室,尤其是像她这样的狐媚做派。 不过这可是个好机会,她有的是办法,让柳芸儿这个名字成为谢府的耻辱。就算之前再宠爱她,老爷也一定会将她赶出谢家的。 进了宴席,许夫人同认识的夫人寒暄,好像浑然忘了身后的烟眠。 “如玉,你身后跟的这是?” 许夫人这才像猛然发觉一样,笑着推了烟眠一把。 “这是我家老爷纳的姨娘,听说我今天要来,她也求着说想来见见世面,我实在没办法,只能把她也带过来了。” 烟眠没有反驳她的话,只是朝周围众人一一行礼。 有些人在之前的冬日宴上看到过她,知道这小妾很受谢恒的喜爱,心中对她有几分鄙夷,语气中也毫不掩饰。 “你家这个妾室,看起来不像个安分的。” 许夫人装模作样叹了口气。 “有什么办法呢,谁叫老爷喜欢她。” 林夫人闻言,视线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 她虽然嘴上贬低着烟眠,其实对许夫人也看不上眼。瞧瞧两人的模样差距就能知道,谢大人宠爱这个妾室不是没有道理。 不多时,荣国夫人走了过来,宴上的众人瞬间安静,原本叽叽喳喳议论纷纷的声音戛然而止,只等着荣国夫人先发话。 “好了好了,这么拘束做什么。” 她话音未落,从她身后钻出个脑袋来。 “就是,你们很怕我们吗?怎么我们一来就不说话了,还是说……” 那女子瞧着年纪不小,却依旧做孩童打扮。双丫髻上缠着兔毛球,球下挂着金红穗子,一身红底绿纹的毛绒袄裙,颜色极为亮丽。 她前一秒还笑嘻嘻的,下一秒忽然沉下了脸色。 “你们不高兴见到我和母亲?” 座下的众人脸色一变,有人急忙出声道: “公主您说的这是什么话?只是荣国夫人和公主您自带威严,我们不敢贸然插话,只等您的吩咐。” 金阳公主对这个回答没有很满意,她鼓了鼓腮帮子,没有回应她的话。 她并非皇上的女儿,公主是她爹为她讨的封号。金阳公主的爹,也就是荣国夫人的夫,乃是当朝的宰相陆丰,独揽大权,位极人臣。 因此作为最受宠的女儿,金阳公主性格乖张,不少人都忌惮害怕她,听说她极好男色,男宠众多,甚至连不少贵家公子都是她的入幕之宾。 一时宴席上的众人不敢再开口,几乎静可闻针落。 荣国夫人没有阻拦她女儿的任性,任由她故意为难这些夫人小姐。 忽然金阳公主“咦”了一声,她一蹦一跳朝烟眠跑去,到她面前后背着手上下打量着她。 “你是谢恒的那个小妾吧。” “见过公主。” 烟眠低头行礼道。 比起周围人噤若寒蝉的模样,金阳公主对烟眠不卑不亢的模样更为喜欢,她好奇地绕了一圈。 “之前的那场冬日宴我见过你,能被谢大人亲自带在身边,你肯定有过人之处。” 她眨了眨眼,站直了身道: “我知道,你野心肯定不小,让本公主猜猜,你想要当平妻?还是想取代了主母自己上位。” 一旁的许夫人脸色微变,她看向烟眠咬牙切齿,要不是场合不对,她真想冲上去撕烂烟眠那张脸。 “公主说笑了。” 烟眠垂着无害的眉眼,语气轻缓平和, “妾身从来没想过争抢名分,唯一所求的,只有谢府和睦平安。” 金阳公主有些不满意地瘪嘴道: “亏得本公主还以为找到了有趣的人,原来你也和她们一样,胆小怕事,不敢争抢。” “什么家庭和睦……这话说的真无趣,想要的就该动手去抢,畏畏缩缩地躲在后面,活该你到现在还是个小妾。” 她说罢挥了挥手,有些意兴阑珊地往回走。 荣国夫人将金阳公主搂回到怀里,对着众人笑道: “我这个女儿向来说话有些直,各位还请多多担待。” 底下哪有一个人敢开口说话。公主说话直那叫爽快,她们要是敢胡乱开口,那搞不好是要牵连家族的。 直到荣国夫人说了声开宴,底下人才渐渐活跃了起来。 烟眠退回到许夫人身后,安静的让人几乎察觉不到她的存在。 宴会过半,送酒的丫鬟穿梭在席位之间,其中一个经过许夫人桌前,不知怎么脚下绊了一跤,杯中酒水尽数泼到了烟眠身上。 [系统:……] [系统:这个剧情,我好像曾经在哪里看过。] 烟眠提起裙摆,下面被泼湿了一大片,不过裙子下摆是墨绿色,看起来不太明显。 她不怎么在意的放下裙角,可那丫鬟飞快地跪在了她的面前,泪汪汪地道着歉。 “我没事。” 烟眠想要把丫鬟扶起来,可那丫鬟忽然用力地抓住她的手。 “对不起对不起,我带您去更衣!” 许夫人侧目看来,语气格外嫌弃。 “还愣着做什么?快去换衣服啊,真的是脏死了。” 烟眠弯下身和丫鬟对视,她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神情瞧着极为慌张,抓着烟眠的手在不停颤抖。 “好……” 烟眠伸手摸着她的脸,将她汗水打湿的碎发撩到耳后, “我跟你走,起来带路吧。” 那丫鬟愣了愣,忽然她耳边传来了许夫人的咳嗽声,吓得她连忙站了起来,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 “您,您这边走。” 第14章 她下刀很快 [系统:宿主你不能跟她走啊,我阅书无数,敢用三千页数据库担保,她绝对会陷害你的啊啊啊!] “是吗?” 烟眠转头往许夫人的方向看去,她还没来得及收回脸上得逞的狞笑,一时间表情有些扭曲奇怪。 烟眠回头,继续跟着丫鬟离开。 “随她的便吧。” 系统:!!宿主你不要这么随意啊喂! 沿着溪水一直往前走,不知走了多远,那丫鬟在一间屋子前停下,她低着头始终不敢看向烟眠。 “衣服在里面了,您请进去更衣。” [系统:宿主不可以!里面肯定有个秃头啤酒肚的邋遢男在等你!等你进去一吹迷烟,让你身败名裂后,许夫人再带着那些人过来捉奸!] 烟眠推门走进了屋内,里头衣架上放着干净的衣服,一切摆设看起来再正常不过,除了衣物上过于浓烈的花香。 屋外的锁咯噔一下锁上,系统瞬间急得上蹿下跳。 [快跑!] 它想了想又补充道, [别用你那些怪技能,对了对了,那有个窗快快快跳!] 屋里头传来响动,李丰大步走了出来,他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挠了挠头。 怎么会没人?夫人明明跟他说了,今天要约他来商量两人的事情,这都什么时候了……等得他直犯困。 有什么事不能在谢府讲,非要偷偷带他来这劳什子地方,啧,女人就是麻烦。 烟眠扶着窗台落到了地上,她轻轻拂去裙子上沾的灰,转头环顾着四周。 这里和宴席隔着一条溪流,溪水潺潺,上面架着一座曲曲绕绕的桥。除此之外,四周极为安静空旷,若是想要大声呼救,也根本没有人能够听见。 她回身朝着宴席的反方向走去。 如果系统预言的是真的,许夫人还要等一些时间才会带人来这里,她没必要留在这里等着许夫人的到来。 更重要的是…… 那花香刺鼻得过分,其中还夹杂着令人不适的臭气,闻得人有些难受。 [系统:宿主,不建议你走太远哦。] “为什么?” 烟眠顺着溪水一路远去,耳边传来了系统欲言又止的声音。 [系统:那个谁也在这里……要是被他发现了你,他肯定又要杀人灭口了。] 杀人灭口? “已经晚了。”烟眠出声道。 她转头看向右侧的凉亭,玄色衣袍蹀躞带,男人靠在凉亭柱子边,正巧和她对视上。 秦道远身体比脑子快一步,瞬间后退一步警惕地盯着烟眠。 “见过七皇子殿下。” 烟眠行了一礼,在秦道远的惊疑不定的目光中,她平静起身,转身就要离开。 好像两人之前从未见过面,更不曾发生过纷争。 “站住——” 秦道远急忙喝道, “你怎么会在这里?” 难道发现了他和宰相密谋的事,因此被谢恒派来打探消息?若真是这样,他断不能再留她! “妾身随夫人来做客,不小心走到了这里,王爷莫怪。” “你是受邀来的?” 秦道远眯起眼,不知信不信她说的话, “前院离这里这么远,你一个人怎么会走到这来。” 烟眠转回身子看向秦道远,如实回答道: “不知道,顺路就来了。” 秦道远虽然觉得这个回答很扯,但看着烟眠的眼神……诡异的真诚让他莫名觉得,她说的多半是真话。 “你……”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那个他最好奇的问题, “不想杀我了?” 他有个武功非凡的密探,最擅长刺杀和打探情报,可就在那个遇见她的晚上,那密探被短刀硬生生砍断了一只胳膊。 他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妾室会有这么好的身手,可收集了“柳芸儿”的所有资料,他都没有发现其中不同寻常的地方,至少在被接进谢府前,她就是个闺中少女。 此后,柳芸儿这个名字成了悬在他头顶的刀刃。 为了防她,他调遣兵力,死死守住王府。 可一旬过去,她没来;一月过去,她没来;一年过去,她还是没来…… 秦道远甚至怀疑,烟眠已经彻底把他忘在了脑后。 不知道为什么,意识到这个事实后,他心里更不爽了。 “为什么要杀你。” 烟眠眸色清澈,好像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问这种问题, “你很想死吗?” 秦道远:“……” “你不害谢府,我自然不会杀你。” 看着秦道远欲言又止的表情,烟眠又补充道, “如果你想死的话也可以找我,我下刀,很快,不疼的。” 说的像在杀猪。 秦道远装作了解的模样,其实他脑子更乱了。 他见过很多人,但没有人像她这样奇怪,好像她的行为只跟随一条指令。 伤害谢府的,杀。 不伤害谢府的,不杀。 可怎么有人能简单成这样,明明不是死士,也不像是为了谢恒在做事。 那她的主人到底是谁,又是谁给她下的这两条命令? “出来太久,我该回去了。”烟眠行礼道。 秦道远没有再阻止,只是在烟眠离开时,也默默跟在了她的身后。 不管怎么样,他需要确定一点。 她今天来这里是意外,还是另有所图。 沿着溪水走了小一会,前面传来闹哄哄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气味。 原本在前院的众人全都聚集在了此处,围着烟眠去过的屋子七嘴八舌,议论不停。 “我还以为着火了,原来只是门口小树被烧了。” “还好许夫人眼睛尖,远远就看到了这边有烟,不然,要是真烧起来就危险了。” “许夫人说她家妾室进去换衣服了,怎么到现在还没出来,门口这么大动静,里面怎么安安静静的。” “莫不是人在里面出什么事了。这门被锁了?快去拿钥匙来。” 许夫人盯着紧锁的门扇,脸上露出了怪异的笑容。 太好了,太好了,这下能同时除掉两个祸害了,真是天大的喜事。 开锁的下人怎么还没来,一群吃白饭的蠢货,还不赶紧开门让她乐呵乐呵。 “这是怎么了。”秦道远奇怪道。 “来捉我的奸。” 烟眠说这句话的语气依旧平静,平静的秦道远以为自己幻听了。 哈?捉奸?捉她的奸? “夫人,钥匙来了!” 许夫人一把抢了过去,她急急忙忙地开着锁,因为手汗的缘故,钥匙几次都差点脱手掉了下去。 若是有不了解的人,还会以为她真是为了烟眠担忧。 房门被用力推开,瞬间一股香到发臭的气味涌了出来。 第15章 不是老爷的种 众人急忙捏着鼻子往里面看去,床上的场景看不清楚,像是有个男人正睡在榻上。 许夫人一边喊着柳芸儿,一边快步往里面走去,目标直接地冲向了床榻,用力掀开了被子。 在场的有不少人精,一看许夫人这捉奸的架势,就知道她心里怀着什么鬼主意,但她们只当看戏,看着许夫人装腔作势地大喊。 “柳芸儿,你——” 许夫人的声音猛然停住,床上衣衫凌乱的男人,除此之外再没有别人。 柳芸儿那个小贱人呢?!怎么只有他? “夫人您找妾身吗。” 烟眠从人群后走了出来,秦道远飞快躲到了墙后,目光一瞬不瞬跟随着烟眠。 “你怎么不在里面!” 许夫人猛然回头,她面色难看,难以置信地盯着烟眠。 “为什么会在里面?” 烟眠看向许夫人,她笑意浅淡,说出的话却像重石惊醒了许夫人。 “不……没什么,你没事就好。” 许夫人气得牙痒痒,却不得不装出松一口气的模样。 金阳公主往里面看去,她皱起眉道: “睡在里面的这人是谁,看着有些面生,是爹爹院子里的小厮吗?” 这人金阳公主觉得面生,烟眠却是见过他的。 几个月前,许夫人院子里来了个洒扫的下人,名叫李丰。他身形高壮,五官还算端正,只是性格懒散又不守规矩。 明明只是下人,却能随意坐在许夫人的院子里,一副眼高于顶的模样,让人很容易就能记住他。 许夫人掐着手帕,心里没来由的一慌。 虽然没能害到烟眠,但至少这个李丰是一定要除掉的。 否则,否则…… “公主,这人竟敢混入府中,还睡在主人榻上!甚是可恶,应该拉下去打死才好!” 许夫人高声道。 可金阳公主却反问道:“你怎么知道他是外人?这儿的下人连我都认不全,你倒是知道了。” 许夫人一时语塞,她正汗涔涔思索着对策,忽然听见烟眠轻声道: “我好像见过他。” 许夫人脸色一白,下意识地瞪向了烟眠。 “我……妾身只是猜测……” 烟眠没有再说话,金阳公主像是不感兴趣的模样,问完那句话后没有再发难。 荣国夫人嫌恶地看向屋内,吩咐身边的人道: “去查查看,要是签了卖身契的,随便找个地方把他发卖了,要是外头来的,打死了把他丢出去。” 许夫人闻言松了口气,但注意到一旁的烟眠,又警惕了起来。 她刚刚说的那些话,难道是知道了什么? 不行,她肚子里的孩子绝不能是野种,不管这个小贱人知不知道她的秘密,她都要杀了她。 只要所有知情人都死了。 她肚子里的孩子,才会是名正言顺的谢家大少爷。 在暗处观察的秦道远不明白了。 看起来这主母对她很不好,这样下三滥的陷害,连个傻子都能看出来端倪。 可她为什么还要保护谢家,甚至搭上性命也不惜。 不管她身上背着什么样的命令,忠心成这样的人……他还真想拉拢她。 可惜啊,她怎么就站在了谢家那边。 随着日头偏西,宴席散去,夫人小姐也三三两两乘坐马车回去。 系统盯着数据,三秒一叹气。 [宿主,你被盯上了。] 许如玉和秦道远,他俩的威胁值在短短时间内继续上升,已经远超安全线,这意味着两人杀死烟眠的动机极为强烈。 也许一个月内,一旬以内,或者今天……他们就会动手。 马车摇摇晃晃,烟眠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景色,许夫人脸色不大好,一声不吭地盯着烟眠。 她会不会发现,自己怀上的这个孩子不是老爷的种。 如果她真的知道呢,偷偷告诉了老爷,那她自己可就死定了。要知道,做出这种出格的事情,可是要被游街、浸猪笼的。 这小贱人,不声不响的,谁能琢磨透她在想什么? 许夫人还在纠结时,忽然感觉马车剧烈地摇晃了一下,她尖叫一声,一支长箭从窗外飞来,死死钉在了她脸边的木板上。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夫人小心!”车夫大喊一声。 许夫人惊疑不定撩起车帘,想看看外面是怎么了,马车又是一阵剧烈颠簸,将她一下子甩出了马车。 “救命,救命,啊——” 她扯着嗓子惨叫道,眼看就要飞了出去,烟眠从马车里探出身子,用力拽紧了她的胳膊。 柳芸儿居然会救她? 许夫人心中有些疑惑,忽然飞来的石子砸在她脸上,她脑海中瞬间什么想法也没有了,只记得尖声叫着救命,吓得涕泗横流,全然没有了平日里高傲的作态。 “救救我,芸娘,你快救我上去!” 烟眠点头,抬手将许夫人甩进了车里,许夫人后背重重撞上了车板,痛得她眼前直冒金星。 她急忙护着肚子。 呸,这个小贱人根本就是想杀了她,想杀了她肚子里的孩子,还好她聪明,可算是看出来了。 她肯定是知道了她肚子里儿子的秘密,想替老爷除了他! 许夫人靠着车板喘着粗气,手不停抚着肚子,嘴里念念有词骂骂咧咧。 在车夫的控制下,马车变得平稳了起来,烟眠在把许夫人拉上去后,旋即从车上跳了下去。 许夫人从窗户处探头看去,左看右看没有见到烟眠的身影,再往旁边一瞧,一匹死马脱离了马具站在路旁,它被一支箭矢射中,像块血凄凄的木头立在路中间。 许夫人被吓得又一声尖叫,急忙缩回了身子。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她面如土色,嘴里不停念着, 烟眠手持着断箭站在路上,周围只有几棵参天大树,除此之外空荡荡的一片。 没有人? 烟眠转了一圈,只在一颗树上发现了两道机关,她将箭摆回了机关,随着一声尖利的破空声,箭矢射向了土路中间。 [系统:我就说有人起了杀心吧,完了完了,这次没得手,他肯定还会来第二次、第三次的。] “如果刚刚许夫人死了会怎么样?” 烟眠忽然出声道。 系统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手忙脚乱翻出了合约。 第16章 她自己跳车跑了 [系统:上面没有明确表明,不过……] 它打开了人物检测屏,将关键词一一输了进去。 [系统:推演显示,老夫人会认为你没有保护好许夫人,害她丧命,并以此为理由让谢恒发卖了你。] [谢恒虽然不同意,但老夫人以死相逼,他只能把你送回江南。谢与年知道后,愤怒地与谢家断绝了关系,离家出走不再回来。] [任务失败。] 它有些不爽地看着显示屏,看了好一会儿,忽然脑中灵光一闪。 [宿主,那咱们暗杀了她不好吗?] 系统兴奋地等着烟眠夸奖,谁知烟眠没有理会它,从树上跃下沿着道路往前走。 [不好吗?] 系统不死心,继续嚷嚷道, [不好吗不好吗不好吗……] 烟眠顿了一下脚步。 “好。”她道。 不像是敷衍的语气,却能让人听出来—— 她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系统:……这种微妙的被哄的感觉是个什么情况。 被车夫平安送回谢府的许夫人,双腿打颤还没有平息,已经拉着谢恒开始诉苦起来。 “老爷您不知道,那支箭差点射中我啊……” “可恨柳芸儿那个贱……她竟然跳下车,管自己跑了!老爷您给评评理啊。” 谢恒第一个反应就是政敌寻仇,他沉脸色,眉心拧成了疙瘩。 如今党派斗争愈演愈烈,竟然有人敢明目张胆地下手,难道是宰相做的? 不可能,要知道那个老狐狸知道自己险些功高盖主,因此只生了金阳一个女儿,表明了自己不会有儿子继承家业,又跟皇上表忠心,发誓绝不站队,不插手皇位之争。 可如果不是他,这次是谁动的手呢? 一间屋内,夫妻两人心思各异,各自烦恼着自己的事情。 谢与年在旁边听着许夫人添油加醋的阐述,心中愈发担心烟眠的安危。 有人放箭?她会受伤吗。 许夫人说她自己跳了出去,可马车速度这么快,莫不是许夫人把她推出去的? 天快要黑了,她该怎么回来?那些歹人会不会抓到她?她会不会迷路,找不到谢府的方向?外面会不会冷?会不会遇到野狗,会不会被人拐走! 谢与年越想越怕,转身急匆匆朝外头走去。 外头天色渐暗,灯笼泛着沉沉的红光,谢与年走了几步开始狂奔了起来,原本是心急,可越跑他越感到害怕。冰冷的空气呛进肺里,呼吸间一团团白雾笼起又被撞散。 将近宵禁的时间,周围摊子商铺都收了起来,周围空旷无人,只有他跑步时的脚步声。 渐渐的,脚步声慢了下来,谢与年环顾四周,眼神中透露着疑惑和茫然。 他……该去哪里找她? “欸!劳驾让一让,劳驾让一让啊!” 一架驴车踢踏着经过谢与年身边,车上的货物堆得满满当当,谢与年为了躲避横出的木杆子,往后退了几步,却撞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谢与年抬起头,落进那双盈盈如水的眼中。烟眠低下头,长发拂过谢与年的脸侧,垂在了他的肩头。 碎发让谢与年的脸侧有些痒,他眨了眨眼睛和烟眠对视,不知为何鼻子有点酸酸的。 “这么晚,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 烟眠柔声道。 她抬起谢与年的手,将他双手拢在自己手心里,想给他捂捂暖。 谁知下一秒,谢与年忽然情绪决堤,他颤抖地喊了一句“娘”,转身扑进烟眠怀里哭了起来。 先是小声哭泣,不过几秒就变成了嚎啕大哭。 “您怎么才回来!我还以为,还以为……” 烟眠将谢与年抱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直到哭声渐息,谢与年依旧赖在她的怀里不愿意抬头,后知后觉自己有些丢人。 “娘……” 他的声音里带着鼻音, “以后我一定会带您离开,只我们两个人,走得远远的不再回来。” 爹也是,徐夫人也是,这谢府没有人把娘当一回事。他之所以努力学习,想的也是将来有能力带她离开。 只是,冯夫子满嘴的妻尊妾卑,妾室只是主人家的玩物……他不喜欢那些话,非常不喜欢。在他眼里只有娘是好的,其他人表面装得人模人样,其实肚子里装满自己的利欲。 “回去吧,外面风大别着凉了。” 烟眠松开抱着谢与年的手,从怀中取出一块手帕,温柔擦着他脸上的泪水。 谢与年飞快接过手帕,欲盖弥彰遮着自己的脸。 “我没哭。” 谢与年哽着喉咙,语气却倔着,不想让烟眠看见自己脸上一道道的泪痕。 “嗯,我知道。” 烟眠将他的手牵起,带着他往谢府走去。 周遭的人比之前还要少,谢与年把手帕揣进了心口,偷偷转头注视着烟眠。 路边的灯笼透露出的微弱火光,绒绒勾勒出烟眠的侧脸,谢与年目不转睛地看着,恍惚觉得这个场景他能记上一辈子。 连着几天,谢恒都在调查着暗箭的事情,至于许夫人说的话,他是丁点儿也不信。 柳芸儿半路跳车? 莫不是她自己害怕了,把人扔在半路管自己跑了,可笑她还说得有理有据,愣是把一个弱女子说成力大无穷的妖怪。 要不是柳芸儿聪明,怕是再也回不来了! 不过几天的调查下去,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没有,这件事情就像石头沉进了水里,不声不响,无踪无影。 到底是谁下的手,针对的只是许夫人,还是整个谢家…… 受谢恒吩咐,整个谢府戒备加强,府中上下笼罩在莫名的紧张氛围中,一直到老夫人的七十大寿,这紧张的氛围才渐渐放松了下来。 谢府上下张灯结彩,谢恒虽然不准备大操大办,但各处送来的礼物像流水一样进到了谢府。念礼单的下人念了一整天,直念得嗓子直冒烟。 “我今天特意准备了一支舞,你帮我看看。” 辛姨娘笑嘻嘻拉着烟眠道, “老爷不是又找了个新人进来,我可不希望被她站到头上……你别误会,我没说你,你站我头上我也高兴。” 第17章 小孩子总是爱哭的 随着时间的推演,辛姨娘越来越把烟眠当成了知心好友,她们间的这段关系,在烟眠把昂贵饰品送给她时,瞬间达到了顶峰。 现在在辛姨娘眼里,烟眠和她站在同一战线,只要烟眠得道了,她就是能升天的鸡犬。 晚膳时,谢家难得看起来其乐融融,烟眠和一众姨娘坐在一块,另一边许夫人坐在老夫人身边,不知和她说了些什么,将老夫人哄得眉开眼笑,拍着许夫人的手背直唤好孩子。 烟眠感觉有人戳了戳她,转头就见辛姨娘朝着她挤眉弄眼,学着许夫人的谄媚样。 [哈哈哈——] 烟眠还没笑,空间里的系统已经笑成了蛤蟆样。 “差不多了,把酒和菜都端上来吧。” 谢恒吩咐下人道。 辛姨娘趁着这时,自告奋勇说要表演新学的舞蹈。谢恒自然点头同意,辛姨娘笑嘻嘻拉着烟眠走到了中间。 烟眠跪坐在古琴后,注意到不远处的目光,她回头和谢与年对视上。 他坐在老夫人旁边,视线却从来没有从烟眠身上离开过。 见她看了过来,谢与年眼中不由自主带了笑意,因为位置安排带来的不满瞬间烟消云散。 幽幽古琴曲尽,系统功成身退。 谢恒连连拍手叫好,连老夫人也看她们顺眼了一些,提出来要把自己新得来的手镯给她们挑两个。 许夫人这下不乐意了,她缠着老夫人喊了几声“姑母”,老夫人被闹得无奈了,便也让她挑选一串。 珊瑚贝母的手串摆在红丝绒的托盘上,辛姨娘先选了一串嵌着水蓝宝石的珍珠镯,轮到烟眠挑选时,许夫人紧紧盯着她的手,想要随时要抢她选的那个。 可就在伸出手时,她的手却被止在了半空。 谢与年沉着脸,用力抓住了许夫人的手腕,力气之大甚至能听见骨骼响动的声音。 气氛一时僵持在了那里。 谢与年转头看向老夫人,他一改刚才的冷脸,对老夫人笑道: “祖母,我也喜欢这镯子,可以送给我吗?” 老夫人虽然觉得谢与年的生母配不上自己的儿子,但对于谢与年这个孙儿还是疼爱的,见他说想要,自然不会拒绝。 老夫人那一句“好,你拿去吧”还没说完,谢与年就飞快拿走了镯子,全然无视边上脸色难看的许夫人。 当着众人的面,谢与年直接托起了烟眠的手,将镯子轻轻戴在了她的手腕上。 “您喜欢吗?” 谢与年抬眼看向烟眠,直到和她对视,他的神情中带上了小心翼翼的赧然,还有些邀功般的激动。 烟眠转动了一下胳膊上的镯子。 “很喜欢。”她眼眸微弯,含着温柔笑意。 老夫人看了眼许夫人,知道她被落了面子正难受,于是握住了她的手想要圆一圆场面。 “如玉啊,这一年为谢府操劳,可真是辛苦你了。何其有幸啊,谢家能遇见你这么个好儿媳妇。” 辛姨娘跟着烟眠回到了座位上,听见老夫人的话,她不屑地连翻白眼。 “可真辛苦呢,天天找你的麻烦。” 她小声蛐蛐完,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左右环顾着屋子。 “诶,那个新来的女人呢,怎么没见着她?” “她不会进谢府,我偷偷打听到了,她是皇上让道士算出来的天国圣女,老爷也是奉了皇命找到她的,等嬷嬷教好了礼仪,就要把她送进宫里。” 一旁的姨娘凑过来悄声道。 “什么?!” 辛姨娘惊呼一声,“那我的舞不是白准备了?” 烟眠端起酒壶,给辛姨娘和自己各倒了一杯酒,闻言说道: “怎么会白准备,你跳得不是很开心吗。” 辛姨娘闻言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道: “那倒是,我很早以前就喜欢跳舞,那时还有人给我弹琴伴舞呢……不过芸儿你弹的可比他好多了。” 烟眠转头看了辛姨娘一眼,她虽然笑着,神情却有些落寞。烟眠没有追问那个人是谁,只是把酒杯递到了她面前,两人轻轻碰了下酒杯。 月下柳梢时,桌上只剩下残羹冷炙,谢恒喝的醉醺醺的,被许夫人扶着回房休息。 几位姨娘都要回到各自的院子里了,辛姨娘喝的有一点醉,摇摇晃晃走在烟眠身边。 “这桌啊,都是要散的,人啊,都是要走的……” 她有感而发想要赋诗一篇,想了想,没想出个屁来,于是转头想要求助烟眠,却见她站在路上没有继续走。 烟眠转头看向谢与年,他正扯着她的衣袖气喘吁吁。 “你不是跟你爹他们回去了吗,怎么突然跑过来了。” 烟眠拿袖子擦了擦谢与年的额头,昏黑的夜色中,谢与年的眼睛像猫崽一样亮得惊人。 “娘,爹说以后要带我出门做生意。” 谢恒本意是让他将来科考当官,不过官场也好,从商也好,都需要广交人脉,有丰厚的阅历来做铺垫。 趁着他还小,不用太埋头苦读的时候带他出门见见世面。 谢与年知道他爹说得有道理,但…… 他攥紧了烟眠的袖口,委屈地低下头。 虽然之后也能经常回家,但肯定不能像从前一样,能时时刻刻跟在烟眠身边了。要是出远门,十天半个月的,她会不会……把他忘了? “这不是好事么,怎么哭了?” 小孩子都是这样子的吗,黏黏糊糊离不开人,三天两头哭鼻子。 烟眠想要擦一擦他的泪,却被谢与年扭头躲了过去。 “我没哭,是刚刚喝了酒,有点晕乎乎的迷眼睛。” “你喝酒了?”烟眠问道。 谢与年点了点头,伸出两根手指比了比。 “一小半杯。” 因为看她在喝,他也想尝尝味道,不过味道跟他想象的不一样,又苦又涩又辣,一点也不好喝。 烟眠摸了摸他的脑袋,在他面前蹲下身。 “喝醉了?要小娘背你回去吗。” 谢与年的眼睛亮了起来,可他想了想,又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不行,我很重的。” 嘴上虽然这么说,烟眠来拉他的手时,他反抗起来一点力气都没有,将胳膊搂在了烟眠脖子上,乖乖趴在了她的背上。 怕烟眠会觉得他重,一路上谢与年都在用力吸着肚子。 辛姨娘走着走着,忽然出神看着烟眠。 “芸儿,你怎么保养的,不仅不会老,还比几年前看着更漂亮了……你俩这样谁看得出来是母女,说是姐弟都有人信。” 她说着想要来摸烟眠的脸,谢与年急忙挡住了她的手。 喝高了的辛姨娘没有察觉到不对,依旧笑嘻嘻说着话。 “你用的什么粉?好白。” “你用的什么香?好香。” “你用的什么唇脂?这色儿真好看。” “……” 谢与年紧紧抿着嘴唇,越听越不爽。可他又不能说什么,只是闷闷低下头,将脸埋进烟眠的颈窝。 第18章 杀了都杀了 谢家与各地都有商业往来,谢恒便将谢与年带在了身边。 这一走,有时三两天,有时一两月,路途辛苦颠簸,谢与年从来没喊一声累。 小小年纪却聪慧通达,张弛有度,谢与年对这个儿子极为满意,要不是将来想让他入官场,他真想带着儿子走遍大江南北做生意。 只是有一点不太好,可能是因为孩子心性,他很喜欢买糖果,每到一个地方别的不提,五花八门的糖果是一定要买的。 买点倒没什么,谢恒只是担心,吃这么多糖怕是会烂牙…… “老板,称三两酥糖,三两桂花糖,要包得好看些。” “得嘞,小公子,这是准备送人啊?” 谢与年应了一声,接过包装严实的一小包酥糖。他摩挲着外层的油纸,嘴角不自觉露出笑意。 这些糖她会喜欢吗,明天就要回京了,她见到他会高兴吗?会叫着他的名字,搂着他夸他又长高了吗?会和他一样,一直想念…… 身后谢恒走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 “怎么,年关到了要给大家带礼物吗?这一份怎么够,我掏钱,你买个七份吧。” 谢与年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 “不,只是我想吃。” 谢恒对他的冷淡并不在意,这孩子性格向来如此,对谁都是不冷不热的模样。 这样也好,喜怒不形于色才是种境界。 “爷……您行行好……”忽然有道声音响起。 旁边有个小乞儿蹒跚着走了过来,掂着破碗,声音像破锣一样央求道, “赏点儿吃的吧……您大福大寿,赏点儿吃的……” 摊主挥了挥手,呵道:“去去去,别把我这甜糖熏味了。” 谢恒有些奇怪道:“这奉州挺富裕的,怎么还有小孩吃不饱出来乞讨?” “他啊,被家里人赶出来的……啧啧啧,原本那家人没有孩子,于是收养了他,谁知道前几年怀上了,不想让他多吃那一口米,就把这孩子赶出来了。” 摊主摇了摇头, “这人心都是偏的,有了亲生的,谁还会管一个抱来的孩子。” 谢恒还在和摊主交谈着,另一边谢与年脑袋嗡得一声。 有了亲生的孩子……领养的就不重要了? 谢与年脑袋里重复着这句话,眼睛有些失焦,他从袋子里取出一小块银子,格外郑重地放进了小乞儿的碗里。 回去的路上,谢恒考着他之前学的东西,谢与年心不在焉地回答着,脑子里却一直在想着其他事情。 终于,他忍不住问谢恒道: “小娘她……会有自己的孩子吗?” 谢恒闻言一愣,旋即笑道:“怎么,想要弟弟妹妹了?你母亲肚子里不是有一个吗,算算也快到产期了。” 谢与年忽然不想听了,他扭头看向窗外。 谢恒话锋一转,又道: “不过你小娘肯定也会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她对你这么好,将来你一定要好好孝敬她,也要多提携自己的弟弟妹妹,知道吗?” 谢与年猛然攥紧了手,应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回到了谢府,照例要先去见老夫人和主母,谢与年耐着性子朝她们问安,问完了就转头出门,连片刻都不愿意停留。 许夫人语气埋怨。 “规矩都学狗肚子里了,连多说一句话都不愿意,就是这么对母亲的?” 谢与年可不管她乐意不乐意,急匆匆地往烟眠的屋子走去,扑开门时却见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人。 他脚步一转,到处找着烟眠的身影,终于在院子里的秋千上找到了她。 “娘——” 谢与年快步跑了过去。 在私下里,他从来都是叫娘的,什么小娘,什么妾室,他一点儿也不想管这个破规矩。 “回来了?”烟眠笑道。 谢与年点着头,将烟眠的手放到了自己头顶。 烟眠摸了摸他发顶,忽然对视上他兴奋又略带希冀的视线。烟眠温柔轻笑,知道了谢与年的意思。 “又长高了?都快超过小娘了。” 谢与年不停地点着头,眼中眸光闪烁。 系统看着烟眠的笑意,不知道是不是它的错觉,她的身上好像越来越有人味了。 不像之前,她虽然也时常笑着,但那笑容却是学着柳姨娘的样子,一板一眼规规矩矩。 难道当娘的人都会这样? 系统试探着问道。 [如果有人想要带谢与年走,那该怎么办?] 烟眠脸上的笑意不变,她垂下眉眼,轻轻摸了摸着谢与年的脑袋,过了一会系统才听到她的回复。 [杀了吧。] 系统:!它就说她变了吧!换成之前她只会说—— 随他去吧。 “娘,这次我和爹还去了江南,见到了外祖母,她老人家说您小时候很喜欢吃糖,所以我带了川州的云片糖,离州的松子糖……” 谢与年坐到了秋千的另一边,一路上他没有说的话,像倒豆子一样倒了出来,哪里还有平日里沉默、沉稳的样子。 “奉州的桂花糖天下闻名,我也买回来了,对了,那儿我们还碰到一个小乞儿,听说他无父无母被赶出家门。” 烟眠注意到他突然的沉默,她微微偏过头看向谢与年,后者犹豫许久,像是鼓起勇气般问道: “娘,您如果有孩子了,还会管我吗?” “我不会有孩子的。”烟眠回答得很干脆。 “如果有呢?” 谢与年固执的问道,一瞬不瞬看着烟眠的神情。 烟眠摇了摇头。 “那您还会爱我吗?” 系统心里一咯噔,果然烟眠的脸上浮现出了疑惑。 当初的合约里只有“保护谢与年的安全”,换句话说,烟眠至今所做的一切,从来都不是出于情感,更不用说爱这种飘渺到虚无的情感。 谢与年看着烟眠的事情,忽然开始慌乱了,他装作若无其事的岔开话题,继续讲着路途上的见闻。 只是这一次,讲得有些混乱,颠三倒四说得不是很顺畅。 到了晚上,谢与年睡觉时发起了高烧,混混沌沌之间,他听见了大夫的声音,黑暗像浪潮,一涌一波吞噬着他的意识。 努力睁开眼后,室内的油灯点着微弱火光,谢与年看向烟眠。 烟眠不知何时来了,她将帕子放进水里揉了揉,拧干后擦拭着谢与年的脖子和手心。 见他醒了,烟眠俯身温柔道: “怎么样,还有哪里难受吗?” 空间里,系统早已被警报声吵醒,它的斗篷换成了睡袍,它提拎着枕头,正鬼迷日眼发着呆。 第19章 她点不起贵的 烟眠发现谢与年盯着她看了许久。 “娘,你的镯子呢?”他忽然出声道,嗓音被烧得有些沙哑。 “放在屋子里,怎么了?” 谢与年沉默了片刻。 “没事。”他涩然出声。 烟眠把放凉的药碗端来,温声哄着他道:“起来把药喝了再睡。” 谢与年坐起身,看着她干干净净的手腕赌气道: “太苦了,不喝。” 烟眠没有应他的话,只是坐在床边一直端着碗。谢与年自己跟自己赌气了半天,对着烟眠终于败下阵来,他老老实实捧过来碗。 碗里的药味苦辛难闻,谢与年皱了皱鼻子,又悄悄抬眼看向烟眠。 “娘……等喝完药,您哄哄我好不好。” 他去拜访离州知州的时候,见到知州夫人抱着自己的孩子唱着歌谣,氛围温馨得让他眼热……她就没有唱歌给他听过,更别说这些甜腻腻的童谣。 问完这句话,谢与年就飞快垂下睫毛,不敢去看烟眠的眼色,生怕听到她的拒绝。 “好。” 烟眠的声音不响,却清晰地落在谢与年的耳朵里,他大口喝完碗里的药,下一秒烟眠将手放到了他的嘴边。 “什么?” 烟眠将糖推进他的嘴里,谢与年舔着唇边留下来的余甜。 “娘……?” 烟眠双手拨开谢与年两边的头发,捧着他的脸,在他脸侧温柔亲了一下,谢与年的眼睛蓦然瞪圆。 她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气,跟她冰冷的皮肤不同,那股香气暖暖的,像是烟火烧尽的余温。 谢与年慢慢地,慢慢地滑进了被褥里,他一声不吭提起被子捂着脸,耳尖红得几乎要滴血。 这场风寒来势汹汹,谢与年在床上晕乎乎地躺了两天还不见好。 原本在年关之前,谢家上下要去寺院住上一段时间的。谢与年病了便不方便去,烟眠也要留下来照顾他,除了他们两人,包括几位姨娘都要去祈福。 许夫人临走前看了他们一眼,不像平日里的高傲和不屑,这次更多的是不怀好意和幸灾乐祸。 [宿主,你猜她这次又在打什么主意?] 下毒、陷害,甚至诅咒都用过了,许夫人对她的积怨越来越深,原本还能装装样子,现在连一个正眼都不愿意分给烟眠。 烟眠摇了摇头,轻轻扇着药炉的火。 “她还不肯放弃吗?” 每天定时定点地毒害她,她还没有玩够吗。 熬好了药,烟眠撇开药沫刚要往碗里倒,眼角余光忽然瞥见墙头上站着一人。 水面波动,一支利箭擦着烟眠的脸划过,在她眼下擦出了一条血线。 烟眠动作未变,依旧扶着盖子缓缓往碗里倒药。 倒完药后她拿起碟子倒扣在药碗上,抬手抹掉脸上的血珠,起身看向墙头上那人。 他搭起第二支箭,箭头明晃晃反射着日光,直指烟眠。 忽然黑衣人的瞳孔猛缩,鲜血喷溅上墙头。烟眠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她拔下他脖颈上的发簪,捏起他的衣服缓缓擦干净发簪上的血渍。 “这不是许夫人的人。” 烟眠看着墙上的尸体, “她请不起这么贵的。” 系统:虽然她说得很有道理,但它怎么感觉有点侮辱人。 如果不是许夫人……那就剩下一个人会对烟眠动杀心。 七皇子。 尸体被烟眠踢下墙头,她走回药炉边端起瓷碗,平静得像是无事发生。 屋子里,谢与年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寻找烟眠,见没有看到她,他闷闷端起桌上的药碗,捏着鼻子一饮而尽。 不知道是不是药冷了的缘故,今天的药汤和之前味道好像有点儿不同,其中夹杂着隐隐约约的血腥味。 不过谢与年没有多想,漱了口后又躺回了床上。 这次睡得比之前都要沉,浑浑噩噩之间,他看到了烟眠的背影。 “娘……” 他呢喃出声。 在梦里有一片浑浊的大河,烟眠站在岸边撑着一把纸伞,像是听见了他的声音,她回头看向了谢与年。 她与平日里看起来不同,凄红色的花枝缠绕在她身上、脸上,花瓣底下隐约可以见到森森白骨,红与白颜色形成剧烈反差,带着凄厉又诡异的美感。 谢与年不害怕周围荒诞?可怕的景象,也不怕烟眠半人半鬼的模样。 让他如坠冰窟的,是烟眠那双冰冷又陌生的声音,里面不带一丝感情,也没有他的倒影。 她缓缓收起伞,倒退着踩进河面上的小船里,大雾将她的身影模糊隐去。 “娘——” 谢与年猛然惊醒,他坐起身,心跳声在耳边咚咚作响。 没等他平复好心情,刺鼻的焦味传来,他错愕抬起头,不是做梦—— 他的屋子毫无征兆地燃起了大火,熊熊烈火将墙面吞噬,黑色的焦灰像蝴蝶一样翻飞,又坠落进明亮的火舌中。 烟眠也看到了那边传来的火光,她想朝那边赶去,却又冲出来三四个黑衣人挡在她的面前。 [请宿主保护好谢与年!请宿主保护好谢与年!] 警报混杂着系统的尖叫,此起彼伏响起在烟眠的耳边,一个失神,长剑削掉了烟眠的一小截衣袖,扬起的鲜血溅在了她的脸上。 [系统:宿主!我这里有特级恢复药!快快快,快喝掉啊!] 它焦急地检查着面板,根据几个目标人物的数据,大概判断出了这些杀手的身份。 [系统:七皇子和许夫人都买凶了!这边要杀你的应该是七皇子的人,那边是许夫人的人,谢与年生命值开始下降,剩下时间不多了!] “我知道了。” 烟眠掐住一人的脖子,用力收紧了手。 在剧烈的挣扎后,黑衣人的脑袋无力垂了下去,软绵绵地挂在脖子上。 烟眠捡起那人手上的长剑,剑锋一转,干净利落刺穿了最后一个黑衣人的胸口。对方不可置信瞪大了眼,口中嗬嗬哀叫了几声,终于跪倒在地没了气息。 着火的房梁落了下来,挡住了门口的方向,谢与年飞快往后躲去,圆木在地上滚动,不断溅起炽热的火星。 与此同时,系统的尖叫声再次响起。 [系统:宿主,谢与年要死啦!要死啦啊啊啊!] 烟眠:…… 她的耳朵好像有点痛。 第20章 运气真好 白羽已经等不了了,不顾狄伯留下的话语自己匆匆的向楼内走去。可是进入之后白羽才发现这幢大楼建设的非常有特点人,期间暗藏五行八卦,饶是白羽这个懂行的也一时被迷惑的找不到出路了。 “我还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你是怎么知道的?”周白扭头问道。 老爷子的一番话深深感动了路浩然,路浩然出乎大家意料的突然给狄老爷子行了一个大礼。 “可笑,海神那家伙,他能打败我?如果不是光明与正义之神暗中下黑手,老子会输?”天维化身的话,不知道是不是被大章鱼听到了,当即,罗特斯充满着不屑的声音响起。 那凶煞戾气,化作一道血光大柱冲天而上,使得高空之中的云层,都化作一个巨大的漩涡。 乍一听到这个笑话,许多人都会立刻哈哈大笑,但是笑完之后,却又忍不住沉思起来。 “罗毅搞定,下次人家给你安排水月姐姐的福利,记得把亲亲奖励准备好。”拿着契约贝贝开始找罗毅炫耀。 马立新想怎么都是这样的德行呢,这事情明明是我说出来的,一会儿就说是他的功劳了呢,自己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只是胡‘乱’的说一些没有作用的话了。 不过这已经足够了。一个官员在一个地方总有人喜欢有人不喜欢,不过要看是不是喜欢的人多,现在马立新还是觉得喜欢自己的人多一些,不说别的自己提拔的人是很多的,就是那一点也是不少的人。 在刚开始的时候,冥王仰仗着自己是真正的神。所以很自大、傲气十足并没有做出什么有效的防御措施,只是冷漠的俯视着血海,就像是高高在上的真神,俯视着大地上那无知的羔羊。 恶来明白了,这造化玉碟每炼化一重禁制,就会将无数人的意识吸纳进去,帮助他炼化,更严格的说就是将无数人的魂魄吸纳进去,用人的魂魄来炼化自己的禁制。 就在这时,兔子抱着东西颠颠跑了过来,秦枫迎了上去,第一眼就看到兔子手里夹着的那柄大刀。 之所以兑换吞天魔功而不兑换其他功法,除了林夕有着完整的功法之外,主要原因是之前在他记忆被解除封印后,本尊通过玄天珠中的信仰之力,给他传递了一条消息。 当天王寺久魂将一百公里多长的高塔完全举起时,芦雪源才发现那是一柄奇大无比的剑。 刚才这一枪显然是由外面的狙击手发出的。如果孙扬的反应稍微迟缓一丝,恐怕要被直接爆头了。 陈耀显然是认识田长老,毕竟他已经呆了很多年,田长老也来过好几次。 “不用了,你很有意思,难道你不觉得,如果你多花些功夫,可以将客人服务得更周到一些吗?”凌尘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辛泽剑正在绝望之时,突然产生了深陷的感觉,光罩就像一个沼泽,将他一点点的拉扯了进去。 赵明华作为新一代被重点培养的新人,当然知道布丽塔原本的身份。听闻她可能会暴走,自然是觉得心里有些发慌。这个时候已经不是讲义气的问题了,死道友不死贫道,叶浩大哥您就自求多福吧。 当三颗神雷一爆发,在地底之上,想来,会产生一种蘑菇云,以一种席卷天地的威势,爆炸而开。 师傅教的,打架要寻对方的漏洞,很明显君千汐就是端木冥最大的漏洞。 端木冥也没有压制它,火麒麟对着苏媚儿拍去一掌,把她给掀飞好远,接着便朝着冰凤凰扑了过去。 云浅歌闭着眼睛轻轻的呼吸着,她将心渐渐的静下来,感受着的大自然的呼吸。 那巨石将食人猩猩和食人猿碾压成肉饼之后,因为食人猩猩的死亡,宝具失去了它意念的控制,于是便回归了原形。从一块儿巨石,化为了一块儿泛着莹润光芒的鹅卵石。 童童不知道那个大黑猫丢了什么下去,她不认识手雷,想下来看看的时候,只见手雷从池底丢了上来。童童还没反应过来,那手雷就爆炸了,把她给震荡的弹飞了几十米。 “如凰,如凰……”他们两位老人喊了两声之后才发现真的是凤如凰回来了。 那时候这里并没有真正开放旅游,街上几乎都是本地人,不少人都穿着民族服饰,这也是一道迷人的风景。 位于皇宫南侧的宫宇之中,雕梁画柱飞檐嶙峋,回廊蜿蜒曲折,这里是专门用来招待使节或者宾客下榻的宫殿。 所有的雷电都互相排斥,发生剧烈的反应,郑狂雷勉强撤出,吐出一口鲜血。 条件反射,苏酩一把扣住了姚柏羽的手腕,一个过肩摔将他撂倒在了地上。 看在我伺候你这么长时间的份上,让我继续留下来伺候你好不好? 可我也不是人,所以并不担心遇到妖魔鬼怪,大摇大摆地又走了回去。 昨天稍稍打了些基础,今日的任务完成起来终于没有那么艰难了,时间也比昨天提早了不少。 “好了!长话短说,你说说这些车的优缺点吧!”王旭摆摆手,说道。 紧随着,众人便见到了监狱的铁门,开始在林寒的手中变形,他体内发出一阵炒豆般的声音,身上气势暴涨。 若不是顾虑到周围的人都在,那愉悦的感觉都让卡琳娜忍不住喊出声音来卡琳娜压抑着心中的感觉,脸颊微微泛红。 人兰伊,自己已经有男朋友了来的,而且,跟她国外的男朋友也很恩爱。可不是古玥对自己的那种关系。仅仅只是友谊罢了。 韩安冉的目光显得很呆滞,家访这种事不是学生和老师之间的?为何她作为上级要访下级呢,全然不晓得王旭的想法会如此的偏离她。 既然现在有这么多的玩家,都想单人通关那危机密林副本,从而拿到武校的单人通关奖励。 第21章 放太久会臭的 “你……”听着九城辱骂声,太初顿时气急。骂太初自己不要紧,但要想骂太初跟云飞的出身之地,可太初可不答应。 “师傅,还是您开明,不像那些食古不化的人,做事只认死理,不为朝廷和天下百姓考虑,不管事情是否对朝廷和百姓有利,只要是不符合他们的心意,就盲目地反对。 “哼!”那三兄弟冷哼一声,压制下内心恐惧,不情不愿地来到了血池旁。 一连数日这种被窥视的感觉都萦绕于欧阳洛身边令他不胜其扰,尤其是在他和韩诺接触时,那偷窥目光甚至还夹杂一丝敌意。终于忍无可忍迅速从裤兜掏出手机自拍,故意举高观察情况。 闻之,志保的眼睛里闪出一丝怜惜。没想到面前的星野竟然和自己一样相同的遭遇。 “我…”花无伤支支吾吾地想要说什么,但看起来似乎有些犹豫。 那贼寇大军,一眼望去,足足有近万人,却被他带着这么一支百人的队伍,在其中,来回冲杀。 原来,礼部派去大食国的迎亲使团回来了,现在已经过了陇州,黑豹是提前跑回来报信儿的,吾马尔看到他要来,也跟着一起来了。 掌柜们以前都听猜到了周乾和齐王殿下有关系,现在他的身份被证实了。众人有点紧张,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来到山脚是已是傍晚时分,盘龙江平静的出奇,一老翁白须白发白眉独坐孤舟,双眼深邃平静,但又异常空洞。 “抱歉,我们来迟了!”一个身着绫罗缎绸的家伙,赶到了现场。随之而来的还有另一伙人。 龙金峰探听到的情报其实也很有限,他知道的我现在基本上都知道,无非就是万王暗中布置在华夏内部的人员分配情况,大约多少人,分几个组织,或者说部门,没个部门都是干什么的等等。 她略带神圣的目光看了下方一眼,然后将手臂一挥,掌心间那朵莲花被她甩了出去,在半空中拉过一道彩色光线,恐怖的力量让的下方众人眼中的光线都变得模糊起来,好像散成了无数道。 不过我倒是没看到有外籍军人在大街上对我们华夏人动武的,也许他们也知道,要想在这里站住脚,他们就必须要和当地的老百姓搞好关系。不然的话,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迟早他们会被华夏人赶出去。 苏珺这么做当然不是怕那头巨龙,凭借着万物亲和异能,苏珺相信能够让那头奇美拉臣服,但是身为当事人的安琪拉表示不愿意,苏珺也不好强求,而他也达到了观看钻石级契约兽的目的,索性就离去了。 家人,对他来说很陌生,又很遥不可及,留下的,也只是拿着脖子上的玉,去想念,去想象父母亲的样子。 两人匆匆吃完饭,离开饭馆。一路上,史晓峰简单说了自己因追寻针灸铜人来到云南,被骗至gn县,在招待所落脚一系列经历。当然,在卫生间挖洞偷窥是不能说的,只说是方便时无意中发现了隔壁的秘密。 若‘春’沛、虢昌听朴延沧刚才说相美该杀,没提到相善,本就为他担心,此时他提出辞职,二人更加为他扼一把汗。 “你他妈子弹上膛了吗?”匕首飞出划出了一道美丽的弧线,最后插在敌人的心脏上。 吐纳,气运丹田,继而游走全省,万兽图高高悬于头顶,不断的旋转着,发出金色的光芒,照拢着马特。 盘古幡,开天圣器之一,由盘古开天斧所化,威力绝伦,为最顶级的先天至宝。 德国人的先遣队比正式的队伍早一步来到这里,进行了细致的初步勘查,他们的勘察结果一直是保密的,等到队伍来了之后,德国人就让队伍里的所有人挖地。而且不是在一个地点上挖,队伍分散开了,从几面一起挖。 她与段郎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但两人在一起留下的美好回忆很多。 “王爷哥哥,你给大家解释解释,你为啥喜欢打偏花儿呢?”岳灵珊扭住这一个问题不放,坚持要问下去。 金佳柔突然间就伸手抓住了楚笛的头发,楚笛不提防,被拽得一个踉跄,她原本就还在感冒中,身就是虚的,这一拽眼前一黑,差点摔倒,身体挡在桌前,一碗热热的八宝粥歪倒,撒在她衣服上,幸亏穿得厚,不然会烫到。 苏让只能郁闷的看着那个刚从地上爬起来的西班牙门将,心里头则在想着,你怎么不干脆一脑袋直接撞立柱上? 可是朝圣者却始终觉得很不安稳,他们重新操起了屠刀,进行了一场如同一百年前发生过的屠杀,在广袤的藏区里四处寻找六指,然后无情的杀掉。这场屠杀的规模没有一百年前那么大,但仍然造成了很多人的死亡。 望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八点四十,刘长老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顿时勃然大怒起来。 “你能够探查我的心!”马特听完,顿时防范起來,马特身上的秘密实在太多了,无论是來自异世界的魂魄,还是万兽图,都是不能让别人知道的。 话音未落,两人忽有所感,向苍穹望去,只见一团白气如瀑而下,遮盖了天际,化做一只无形大手,向李尘枫抓来,目标正是他手中的佛指舍利。 “我现在心很累,真的!”阮清柠是这么想的,但她没有得到将心中所想说出口的机会。因为就在陆凌刚刚问完话的同时,徐萌萌已经在她身后就位,随时准备发动攻击了。 所以他们在这儿拦了半日,愣是死都不肯让这婆子进门,只让她去门房休息。 闻言,施妙柔又是一顿哭泣,楚楚可怜的模样倒是真让施庆松起了几分怜惜的心思,因拍了拍她的手,让下人带着她回院子里休息去了。 stephanie的话题一直持续到游艇到达海钓地点才暂时告一段落,在工作人员的指导下把鱼饵甩下海,陆凌如老僧坐定一样的盯着海面,让没什么耐心的阮清柠觉得颇为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