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入仙山》 第1章 【守夜人】 http://.biquxs.info/
张大叔已经三十五岁,依旧还是相貌堂堂。 可惜,是个傻子。 虽然是个傻子,但却勤劳肯干,甚至还能做点小生意,在官道旁边摆了个小茶摊。 一晃十多年过去,竟然能自己养活自己,这事传遍四里八乡,甚至县城里都称奇闻。 由于是个傻子摆摊,不免勾起人之同情,所以经常有人专门过来,喝一碗茶水照顾生意。 然而,张大叔已经三天没有出摊了。 三天时间,不见人影。 …… 张静虚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块大石上。 四周雾气氤氲,远方山影袅袅,天上竟然漂浮着连绵的巨城,足足有十二座宫殿之多。 “我这是,穿越了?” 放眼而望,这似乎是一座仙山。 浩瀚。 伟岸。 缥缈。 空灵。 到处是仙光缭绕,每一团仙光之中都是一件宝物。 钟! 塔! 鼎! 旗! 所有的宝物全都大如山岳,雄浑的压力让张静虚喘不开气。 无法接近! 无法拿取! 这是瞬间出现在张静虚脑中念头。 他能力不足,难以取用仙宝。 但是当他望而兴叹之时,身上却隐约闪烁出一点黄芒,这点黄芒非常微弱,以至于张静虚根本无法察觉。 然而当这点微弱黄芒闪烁时,远处一件大如山岳的宝物却忽然动了一下。 似是有缘! …… …… 张大叔三天不见人影,村里不免产生了担心。 乡里乡亲,都很厚道。 由于担心傻大叔出事,几个热心肠的小伙急忙上门,想看看张大叔是不是病倒在了家中。 奇怪的是,无论怎么敲门都不开。 这种情况让众人更加担心,几个小伙准备强行砸门。 但是下一刻,小伙们打消了念头。 只因一群调皮的娃娃抢先爬上墙头,并且坐在院墙上开始大呼小叫:“我们看见傻大叔啦,他没事,正在院子里伸懒腰呐……” 正在院子里伸懒腰? 那确实应该是没事! 几个小伙子放下心来,纷纷扔掉砸门的石头,庆幸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幸好咱们还没开始砸门,否则要被老人们臭骂一顿……” “比如四爷爷肯定会这么骂:你们张大叔本就可怜,臭小子们竟然去砸他的门。有没有良心?让狗吃了吗?” 一想到村里老人的唠叨,几个年轻小伙顿时头皮发麻,虽然他们此事乃是出于热心,但是绝不妨碍老人们训斥。 …… 既然傻大叔没事,几个小伙不再担心,乡野贫民不养闲人,他们各自都要回去干活。 倒是那群爬墙的小娃娃留下来。 乡间小娃,调皮捣蛋,个个手脚伶俐,攀着院墙呲溜溜而下,仅仅一晃眼的功夫,七八个小娃全都跳进院子中。 嘴里喊着‘大叔,大叔’,叽叽喳喳的全都围了上去。 显然张大叔虽然是个傻大叔,但是在孩子堆里的人缘挺好,否则娃娃们不会这般亲切,撒欢一般的跑向他。 然而下一刻,这群孩子仿佛受了莫名惊吓,呼啦啦一下,瞬间全都倒退躲开。 原因是,大叔在对着他们笑。 笑不奇怪,大叔他经常傻笑。 关键是,大叔不仅仅只冲他们笑…… “孩子们,你们好!” 哇的一声。 有个小囡囡吓哭了。 其他几个小娃娃虽然没哭,但是个个脸上都带着惊恐。 傻大叔说话了? 傻大叔他竟然说话了! …… 张静虚站在孩子们对面,双手保持张开欢迎的架势,按照他的预想,应该会有孩子扑进他怀里撒欢。 然后他便可以顺势而为,旁敲侧击套取孩子们的话,借以了解‘自己的身份’,从而尽快融入这个世界。 这是他穿越三天以来,筹划无数方案中最佳的一个。 可惜,尴尬了! 预想中的情况并没出现,孩子们没有扑进他怀里撒欢,反而个个像是受到惊吓,呼啦啦一下全都后退,躲开。 甚至有个小丫头,吓的哇一声哭起来。 张静虚能够明显看出来,每个孩子的小脸上都有惊恐。 他心里‘咯噔’一下。 “到底是哪里不对?” “为什么孩子们突然这样?” “刚刚他们跳进院里的时候,明明是欢天喜地的跑过来。” “这种情况不难推测出,‘我’在孩子堆里应该人缘很好。可是为什么,孩子们突然变的惊恐?” 张静虚百思不得其解。 他只能硬着头皮再试一次。 脸上,继续保持微笑。语气,变的越发温和。 “孩子们,你们好!” 结果哇的一声,又有一个小孩吓哭起来。 张静虚呆立当场。 …… 直到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家伙开口,终于才算是让事情有了一丝转机。 “大…大…大叔……” 这个虎头虎脑的小家伙,应该是孩子中胆气最大一个,刚开口时还战战兢兢,很快变的顺畅起来。 “大叔,你怎么突然会说话了?” “你变不傻了吗?” “四爷爷他们说,你一直是傻的啊。” “我们从小和你玩,你一直是傻的啊。” 张静虚终于弄明白,孩子们为什么突然惊恐。 原来竟是,他魂穿附身的这人天生傻子。 万幸啊,首先接触的是一群孩子,倘若先和村里大人接触,这件事可不好糊弄过去。 …… 幸亏是孩子,比大人好哄! 于是张静虚继续保持微笑,语气却故意加了一些神秘: “大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不傻了,也许,可能,是因为,咳咳……我三天前摔了一跤,脑袋重重撞在了地上。” “撞了脑袋之后,嗡嗡响了三天!” “然后,我突然就变聪明了。” 张静虚一边编造谎言,一边观察孩子们的表情。 古代果然淳朴! 五六岁的娃娃果然好骗! 只见这群小家伙满脸惊奇,仿佛听了世上最神奇的事情,甚至其中一个娃娃满脸憧憬,冒着鼻涕泡兴奋的道:“脑袋撞地就能变聪明吗?那我也撞一下……” 动作之干脆,速度之迅捷,张静虚来不及阻止。 噗通一下,趴倒地上。 ‘咚’一声闷响,脑袋重重撞地。 下一刻,这娃眼神迷糊,口歪眼斜眼泪汪汪,哼哼两声无比委屈:“大叔,我脑瓜子疼。” 能不疼的吗? 撞的那么狠! 这娃这么着急变聪明,看来脑子真的有点笨。 张静虚又是自责又是想笑,连忙上前把这娃娃抱起来。 先是检查一番,发现只是额头撞个包,这才放心,哭笑不得道:“大叔我是因为傻,所以才能撞聪明,你又不憨,撞也白撞!” 小娃娃咧开嘴,似乎因为‘你又不憨’这句话而开心,然而脑门上的疼痛,却让他眼泪汪汪。 张静虚见小孩并未眩晕,松手慢慢将他放在地上,转身回屋,找了块布,在水缸里浸一下凉水,拿出屋给孩子搁在额头上。 其他孩子见他如此柔和,渐渐放开了心里的惶恐,慢慢又围上来,围着张静虚好奇的看。 对待小孩子只要够温柔,总是很容易就能打成一片。 所以在接下来的一整天里,小院里一直不断欢声笑语。 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声中,争抢回答想要表现的雀跃,张静虚一点一滴的掌握,他这个‘傻子大叔’的前半生。 “我知道,这个问题我知道……” “我也知道,大叔,我也知道……” “我先说,我先说!” “大叔你是十五年前来我们村,四爷爷说你是流落而来。” “来的时候就傻呆呆的,任何人问你事情你只会笑。” “村里人见你可怜,就把你收留在村里,四爷爷专门跑了一趟衙门,给你讨来了流民落户的户籍。” “屋子是村里给你盖的,小院是我爹和妞妞他爹给垒的。” “四爷爷说,大叔你是缺魂的人,天生属于守夜人,所以村里不能让你餐风露宿……” “给你盖个住处,是我们村的责任。” “四爷爷也是守夜人,他是后半夜在村里守,大叔你因为还没变老,所以前半夜归你……” “所有人都知道,后半夜危险,前半夜轻松,四爷爷是老人,所以值守后半夜,不舍得让大叔你守前半夜。” “等到大叔你老了以后,才会去守危险的后半夜。” “白天的时候,大叔你摆摊卖茶,农忙的时候,也懂的耕田种地。” “大叔,你已经三天没有出摊了!” …… 孩子们的争抢回答,让张静虚掌握了前身的情况。 他是个傻子。 十五年前不知道从哪里流落到这个村。 村里人可怜他,收留下来落了户。 由于天生痴傻,所以被定为守夜人。 所谓守夜人,似乎是这里的一个风俗,张静虚专门问过孩子,其实并不用真的守夜不睡觉。 仅是名义上,象征性而已。 类似于挂名任职的意思。 但是有一点很奇怪。 明明是象征性的挂名,偏偏却要划分的很明确。 比如苍老的四爷爷,乃是后半夜的守夜人,而他这个尚未年老的傻子,则属于前半夜的守夜人。 前半夜,后半夜,划分很仔细,仿佛很郑重。 但是孩子们却又说的很清楚,守夜人并不会夜晚不睡而去巡逻,一切只是象征性的,似乎守夜人只是个称呼。 既然只是个称呼,为什么划分明确呢? 这是张静虚唯一没能从孩子们口中得到的答案。 …… 张大叔突然不傻了,这事在村里引起不小的轰动。 每家每户都觉得惊奇,纷纷上门前来问询,必须亲眼看一看,到底孩子们说的是真是假。 见面之后,果然,真的不傻了。 而张静虚面对村里人的询问,自然有一套足以应对的说辞。 他前身本就是个痴呆之人,所有的一切都可以推说不知道,任何人不管怎么问,都只用一句‘三天前撞了脑袋’就可回答。 撞了脑子,突然变不傻了,这事虽然令人啧啧称奇,但也仅仅只是啧啧称奇。 毕竟老百姓们见识不高,都感觉撞了脑袋的说辞靠谱。 没有质疑,反而替张静虚不再痴傻而开心。村民淳朴厚道,满足好奇心便就告辞。 熙熙攘攘一整天,张静虚终于获得安静。 但是没等他享受安静,夜色中突然又有人上门。 村里的四爷爷! …… 四爷爷是个瞎子,拄着一个拐杖。 年纪很苍老,有浓浓暮气。 唯独说话之时,依旧条理分明。 “你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再是无魂之人,按理说,不该再让你守夜。” “但是,老朽我的年龄实在太老,命数基本上已经到了尽头,若是只凭借我一个人的命数,怕是守不住咱们村子里的一整夜。” “像我这种苍老快死的情况,各村各地其实很常见,也有办法解决,并且解决的办法很简单。” “前半夜增加一个五弊三缺之人,帮忙稍微分担一下就行了。比如你,此前一直在帮我分担。” “但是,你现在不再失魂。” “也就意味着,你不再是五弊三缺。” “偏偏可惜的是,老朽得知消息太晚了,来不及去找别的命硬者,替代你所值守的前半夜。” 四爷爷说完这一段话,足足沉默了许久。 直到张静虚快要耐不住的时候,四爷爷才终于再次缓缓开口。 “娃子,你今晚能再撑一次吗?前半夜,仍然守。” 这话让张静虚满心迷惑,忍不住发出好奇的询问:“可是我听孩子们说,守夜人并不需要真的守夜,仅仅只是象征性而已,就如同白白挂了一个名。” 四爷爷颤巍巍一叹,语气苍凉道:“孩子们太小,不该让他们活在恐惧中。甚至就连村里的成年人,大多数也不知道这个秘密。” “其实他们的夜间安眠,每一夜都是咱们用命换啊。” 张静虚心里咯噔一声。 用命换? 什么意思? 涉及到身家性命,他心里十分慌乱。 但是当他看到四爷爷脸上的悲怆时,他不知为何竟然脱口说了一句: “今夜前半夜,仍旧还归我。” 第2章 【意外财】 http://.biquxs.info/ 守夜之人,五弊三缺,鳏寡孤独残,还缺财命权。 白天,他们浑浑噩噩,或是遭受冷眼,或是被人捉弄,然而恬然平静,总是憨笑对人。 到了夜间,手拿一柄破败的桃木剑,守御村庄,目视黑暗,厉声断喝:“有我在此守夜,魑魅魍魉休想踏进村子半步,若敢踏入,必斩不饶。吾虽残缺无力,无非以命相拼……” 吾虽残缺无力,无非以命相拼。 他们并无降妖伏魔能力,仅是用自己的性命守护。 很悲壮,很伟大! 这说辞让人心潮澎湃,恨不能立马做个伟大的守村人。 但是张静虚却忍不住怀疑,他感觉这番说辞很可能是为了蛊惑,故意塑造守村人的悲壮,坑骗热血之辈白白付出。 就比如现在,张静虚拿着一把桃木剑,剑身破破烂烂的样子,怎么看都看不出有啥威力。 “如果这玩意也能斩妖除魔,魑魅魍魉似乎太逊了点吧。” 虽然心里怀疑,但他毕竟答应了四爷爷,所以当夜色浓浓之时,他义无反顾的走出了家。 出门之后,漫无目的在村里走。 也不知是因为初秋的原因,又或者是因为夜间湿重的缘故,外面竟然升起一层薄雾,笼罩着静谧的小村庄。 张家村并不大,拢共也就二十来户人家,这时代贫民清苦,夜间不舍得点灯,所以习惯早睡,处处不闻人声。 但是说也奇怪,张静虚才逛了一会就听到声音。 那是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的是颇为兴奋交谈。 “大半夜有人聊天?闲的么?” 张静虚皱了皱眉,拎着桃木剑追上去。 才走没多远,追上聊天的人,发现是两个年轻小伙子,此时正一脸兴冲冲的往村外走。 张静虚又皱了皱眉,忍不住大声喝问一句:“站住,干啥去?你俩小子不在家里睡觉,大半夜的要去村外干什么?” 古代村庄和现代不同,村子四周全都垒有石墙,既是为了夜间防止野兽,也是为了防止匪患来袭。 虽然石墙不够高大,但是能够抵御凶险,所以一般情况下,村里人是不会在夜里出村的。 这俩小子偏偏大半夜往外跑,怎能不引起张静虚的怀疑。 他拎着桃木剑一声断喝,在静谧夜中显得声音很响,那俩小子明显吓了一跳,依稀各自打个哆嗦。 随即,两个小子似乎认出张静虚,顿时长吁一口气,嘻嘻笑着打声招呼:“原来是张大叔啊,您差点把我俩吓死。” 张静虚走上前来,盯着两个小子看了又看,也不知因为何故,脊背陡然有些发寒。 原因很简单,他只认识其中一个小伙。 这个小伙子叫张三,白天的时候曾去砸他家门,当时张静虚在门缝里看了一眼,所以记住这个小伙子的容貌。 但是另一个小伙子,张静虚丝毫没有印象。 按说全村二十来户人家,年轻小伙总共只有七个,并且七个小伙今天全都去过张静虚家,所以张静虚见了至少能够眼熟。 然而这另一个小伙子,张静虚感觉陌生的很。 张静虚深深吸了一口气,握着桃木剑的手掌悄悄攥紧,但却表现的内紧而外松,语气故意表现很温和:“你俩小子干啥去?大半夜的不睡觉。” “嘿嘿!”两个小伙子笑的很神秘。 其中张三不断的挤眉弄眼,似乎在跟另一个小伙暗示什么。 另一个小伙则是明显踟躇,最终像是下定决心般点了点头:“既然被张大叔碰上了,那么应该分他一份。” 于是两个小伙一起嬉笑,神神秘秘压低声音道:“张大叔,我们要去发财,你也跟来,分你一份。” 发财? 平白无故分我一份? 这时代人心这么敦厚吗? 张静虚心里一动,隐隐有些怀疑。 他面色保持不变,装作随口而问:“竟然有这种好事?你们两个小子舍得吗?” “这有啥舍不得……” 张三显的十分豪气,大大咧咧道:“反正又不是啥大财,拢共也就一贯钱而已,张大叔您是长辈,碰上了就该有您一份。” “哈哈哈,好!”张静虚大笑一声,故意夸奖道:“张三侄儿很不错,是个尊重长辈的。” 他一边夸奖着张三,一边目光扫了扫另一个小伙子,仿佛才刚刚想起什么,再次‘随口而问’道:“你这小子是哪家的?为什么大叔我看着眼生?今天白天的时候,似乎你没去过我家。” 哪知那小伙子还没回答,张三已经抢着开了口,大咧咧的道:“张大叔,您怎么连张桂都不认识?他家住在村西头,家里有个瞎眼老娘的那一家……” “是么?” 张静虚目光闪烁一下,面色却丝毫不见异常,仅是笑呵呵的点点头道:“原来是住在村西头的张桂,难怪我看着有些眼生。” 另一个小伙子‘腼腆’而笑,憨厚的喊了一声:“张大叔。” 张静虚面带慈厚的答应了。 这时候张三似乎显得有些急躁,站在一旁不断催促道:“走哇,咱们快去发财,趁着夜色挖出那一贯钱,然后三个人一起平分……” 另一个小伙张桂仍旧腼腆,也跟着道:“嗯嗯嗯,挖出一贯钱,三个人分。” 张静虚表现的很‘开心’,哈哈笑道:“难为你俩小子,有好事想着大叔。” 三人趁着夜色,顺着村里小路往外走。 很快,村边石墙已然在望。 一旦出了这道石墙,外面便是幽深的旷野。 张静虚忽然若有意若无异的问道:“你俩啥时候发现的一贯钱?为什么白天的时候不去挖?” 张三顿时接口,解释道:“如果白天去挖,被村里看见怎么办?一旦被人看见,就得分他一份。” 张静虚微微一笑,模棱两可问道:“也就是说,你们白天不挖是怕别人分钱,对不对?” “对啊?”张三毫不迟疑点头。 张静虚也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心里却藏了一句没说出的话:“既然害怕别人分,见了我却要分我一份……我的人缘,这么好吗?” 他握着桃木剑的手掌又紧了紧。 这时恰好已经到达村边石墙,张三和张桂满脸兴奋的攀爬过去,张静虚微微沉吟一番,终于也跟着一起攀爬。 出了石墙之后,雾气似乎更浓。 张三表现的极其亢奋,不断道:“真要感谢张桂,是他发现了那笔钱,但他没有偷偷独吞,而是趁着夜色悄悄告诉我。” 张桂则是继续‘腼腆’,憨直道:“都是一个村的人,发财肯定要一起发。” 张静虚冷眼旁观,装作随意而问道:“你说他趁着夜色告诉你?是不是今夜刚刚告诉的你?” 张三经此一问,似乎呆了一呆 这小伙的脸色有些迷糊,喃喃的道:“是啊,他今夜告诉我……咦,似乎不只是今夜,好像他以前也来找过我,告诉我村外有个地方埋着一贯钱。” 说着迷惑转头,看着张桂问道:“为什么我感觉很熟悉啊,莫非你以前真的告诉过我?” 张桂连忙摇头:“没有啊,没有啊,我今天才发现那一贯钱。” 张三的表情更加迷离,语气却变的十分信任:“对,你今天才发现。” 张静虚将两人的表情尽收眼底。 …… 三人在浓浓雾气中前行,渐渐看到了一处孤寂树林。 过不多久之后,在林中一颗大树下,两个小伙子兴奋的挖掘,极其顺利挖出了一个坑。 有一贯铜钱,静静躺在坑中。 “哈哈,真的埋着钱!” 张三满脸亢奋,脸色有种异样的潮红。 另一个小伙张桂,此时似乎也很是亢奋,不断催促道:“拿啊,拿出来分,咱们三个人,一起分这钱……拿啊,快拿啊。” 张三听到催促,不由自主伸出手,脸色更加潮红,像是发了大财。 然而就在此时,张静虚突然开口:“拿了这钱之后,算是发个意外财,大叔我想问一问,你们准备怎么花?” 准备怎么花? 张三像是微微一怔,脸上的异样潮红有些清醒,嘿嘿傻乐:“我…我…我攒着,娶媳妇。” 张静虚点点头,转而看向另一个小伙子张桂,又问道:“你呢?” 张桂的脸上有着憧憬幸福:“我拿去请个大夫,给我娘看看眼睛。我娘的眼睛瞎了很久,我盼着她能重新看见我。” “真孝顺!”张静虚竖起大拇指,称赞道:“懂得孝顺之人,心思不会太坏。” 张桂像是被夸的羞赧,垂着头道:“谢谢大叔夸奖。” 忽然又开始催促,道:“快把钱拿出来吧,拿出来大家分一分。拿啊,快拿啊!” 经他再次催促,旁边的小伙张三忍不住又伸出手。 然而也就在这时,张静虚忽然也伸出了手。 只不过他并不是去拿钱,而是把张三拽了回来。 目光则是看向张桂,笑意岑岑道:“毕竟这是你发现的钱,按理应该属于你,大叔我不想占晚辈便宜,也不准张三占你便宜……这一贯钱都给你母亲治病吧,可好?” “不!” 张桂突然暴吼起来,憨厚的脸色陡然狰狞:“拿啊,你们拿!” “这是钱,这是钱!” “难道你们不想要钱吗?难道你们不喜欢发财吗?” 望着他满脸的狰狞,以及眼中浓浓的急切,静谧昏暗的夜色,雾气开始翻腾。 然而张静虚满脸都是平静,仅是淡淡的道:“没有人不喜欢钱,也没有人不喜欢发财。若是真有村里人发现意外之财,并且愿意分给我们一份,那么,大叔肯定开心……” “但是,你不是村里人。” 张静虚陡然举起桃木剑,仰天发出一声厉色断喝:“虽然大叔我痴傻了三十五年,但我醒来之后见过全村人,张家村一共二十二户,瞎眼之人只有四爷爷一个……” “而村西头的那里,明明只有一片坟。那么你告诉我,你哪里来的瞎眼娘住在那?” 第3章 【三把火】 http://.biquxs.info/ 望着张静虚手中的桃木剑,以及面色冷厉的喝问之声,不知为何,张桂突然笑了! 笑的很诡异! “如果你现在仍是守夜人,也许我会稍微有一些谨慎。” “然而,你已经不是了!” 阴恻恻的笑,有种莫名得意,只不过在喃喃低语之中,又似乎隐藏着某种不忍。 他看着张静虚,忽然叹了口气:“其实,我并不想害人,可是,我不得不害。” 说着抬头仰天,像是回忆什么:“有一件事你猜对了,我确实不是张家村的人,但是同时你又猜错了,我确实曾是张家村的人。” 这话听起来很绕。 一边承认自己不是张家村的人,一边又说自己确实是张家村的人。 截然相反的说辞,令人摸不着头脑。 然而张静虚却似乎有些懂了,若有所思的道:“你承认自己不是张家村人,指的是你现在不是张家村人。但又说自己是张家村人,指的是以前曾在这里生活,对否?” 张桂依旧仰头看天,喃喃道:“何止是曾在这里生活,我一辈子都在张家村过活,甚至直到死的那一天,我也没曾离开村子三十里……” 他说着停了一停,继续喃喃道:“而唯一的一次出远门,恰是赚到一贯钱的那次。” 张静虚默不作声,似是不想打断他的回忆。 然而张桂却收回仰天的目光,又开始看着张静虚阴恻恻的笑:“你应该已经听明白,我现在已经不是人。是一个孤魂,是一个厉鬼,临死之时满怀怨恨,导致死后戾气滋生,所以我不能入轮回,注定要做个害人的厉鬼……” 张静虚指了指眼前大坑,问道:“你临死之时心怀怨恨,是因为这一贯钱吗?” 张桂阴森低笑,但却没有回答。 张静虚继续道:“不如让我来猜猜,你生前是张家村百姓,家中有个瞎眼的娘亲,由于家境贫寒,所以无钱医治……” “但你生性孝顺,感觉心如刀割,为了给母亲治病,你选择铤而走险。” “你是个老实巴交的百姓,一辈子没有出过远门,但是为了家中的母亲,你决然的出了远门一次。” “那一次出远门,应该是为了博取一笔不义之财,并且你成功了,带回来一贯钱。” “但却不知道回来的路上发生什么变故,导致你还没进村就死在这个树林里。尸骨流落在外,无人为你收殓,于是,成了孤魂野鬼。” 张静虚说完这番猜测,看着张桂问道:“我猜的对不对?” 张桂只是阴恻恻的笑,似乎真被张静虚给猜中。 然而猛地暴吼一声,面色狰狞恐怖道:“不是不义之财,这是我的苦力钱,数九严寒,我跳进冰冷的水中挖塘泥,连续三个月,整整一寒冬……这钱是我攒下的,整整一冬天攒下的。” 整整一个寒冬,跳进冰冷刺骨的水里挖塘泥,结果,只攒下一贯钱。 一贯钱有一千文铜板,听着似乎数目不小,但是整个寒冬何等漫长,分摊下来每天竟只几文钱。 何等严酷的盘剥和压榨。 张静虚默然片刻,轻声叹息道:“这该死的世道。” 张桂的声音更加阴冷,带着浓浓愤恨道:“贫寒之民,命该如此,既然选择去卖命,我并不怨恨他们的盘剥。说实话,虽然我受了一冬天的苦,但是我心里其实是幸福的……因为有了这一贯钱后,我终于可以给娘亲请个大夫。” 张静虚微微一怔:“既然如此,你刚才为何又说心怀怨恨。” “我为何心怀怨恨?” 张桂陡然凄惨而笑:“因为,因为,他们连这盘剥到极点的一贯钱也不打算让我带回家啊!” 惨笑声中,满目血红,伸手一指眼前树林,嚎啕道:“就在这个地方,就在这个地方啊,他们的家丁截杀了我,让我临死都没能把钱带回家……” “我临死都没能把钱带回家啊!” 这真是一个悲惨到极点的故事。 张静虚只感觉胸膛堵塞的难受。 他能想象到,一个贫寒百姓做苦工一个寒冬,终于攒下一贯钱,满心欢喜带回来,准备给母亲治病,心中全是对生活的憧憬。 然而就在距离家门一步之遥的地方,他被人截杀! 贫寒之民,被杀死,命没了,其实不是最大的恨! 希望陡然绝望,才是怨气冲天。 难怪会化为厉鬼。 …… 张静虚很想安慰几句,可惜话到嘴边却说不出。 突然他眉头一皱,察觉这个故事的一处漏洞:“既然你被截杀于此,那些家丁应该抢走了钱,但是为什么,这坑里还埋着一贯钱?莫非,是他们良心发现?” “哈哈哈哈!” 张桂听到他的质疑,猛然疯狂大笑,面色狰狞道:“他们会良心发现?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啊?” “别说是一贯钱,他们连一枚铜板都没留。” “杀我之后,都抢走了啊啊啊啊!” 张静虚眉头更皱:“那这坑里钱又是哪里来的?” “坑里的钱?”张桂继续疯狂大笑,猛然一指大坑:“你好好看看,坑里真的是钱吗?” 张静虚心中一怔,下意识重新看向眼前大坑,顿时浑身一震,心中却涌现浓浓悲伤。 只见眼前大坑中,哪里还有一贯钱,赫然是有一些骸骨,零零落落散在那里。 他脱口而出,满是震惊道:“刚才的铜钱是幻象?” 只听张桂无比悲凉的声音:“这是我的骸骨,怨气附着其上,因钱而死,幻化铜钱。他们抢走了我的苦力钱,让我成了含愤不甘的鬼。” 张静虚默然一叹,轻声道:“我懂了,原来这就是临死不甘。怨恨,原来这就是怨恨。” 他抬头看向张桂:“虽然你临死之时满怀怨恨,但是害你之人乃是那些大户,而咱们张家村乃是你的故里,为什么你要害的却是村里人?” 说着停了一停,指了指不远处的张三,又道:“比如张三侄儿,他的年龄和你临死之时差不多。他家中也有母亲,年老之后需要赡养。然而你却迷了张三的心窍,显然是想把他害死在这里……” 张静虚说完,郑重发出一问:“你真就忍心吗?” 哪知张桂一声暴吼:“我为什么不能忍心?害他是因为他有漏可钻。如果不是心中生了贪念,我根本不能让他鬼迷心窍!” 说着又是一声暴吼,神色疯狂道:“况且我已经是鬼,为什么要念旧村人?我临死都没能埋回张家村,村里人已经不足以让我念旧。” 张静虚默然。 片刻之后,叹了口气:“你生在张家村,应该知道村里的情况。咱们这一村人,家家贫寒如洗。苦日子过的太久,很难抗拒一贯钱的诱惑……所以,张三侄儿的贪心情有可原。” 张桂只是冷笑。 张静虚又道:“刚才你不断催促他从坑中拿钱,其实是想让他拿起你的骸骨吧?能否跟我说说这里面门道,莫非这就是你害人的手段。” “不错!”张桂倒也坦诚,阴恻恻道:“恶鬼若想害人,必须抓人缺陷。他若是拿起我的骸骨,我便能用怨气侵浊于他,只需要一时三刻,就能让他死掉。” “那如果他不拿呢?”张静虚反问。 张桂语气仰起头来,声音幽幽道:“若是不拿,也有办法,强行用鬼气扑他,一样可以让他染病。” 张静虚心中一动:“只是染病?不会立刻就死。” 张桂明显踟躇一下,似乎不想吐露隐秘,然而过了良久之后,不知为何终于回答:“即使是普通人,身上也有三把火,这是上苍所赐,无论贫寒贵贱一视同仁……” “人的三把火,乃是护身符,分别是左右肩膀各一朵,额头中间也一朵。” “恶鬼若是用鬼气害人,先要遭受三把火反扑,所以如果张三不拿我的骸骨,那么我强行害他也会受到重创。” 张静虚心中又是一动:“重创会有多重?” 张桂再次迟疑。 又是过了良久,方才平静回答:“足以让我魂飞魄散。” 一个普通人的三把火,竟然能有这样的威力? 张静虚明显震惊。 张桂似乎看出他的怀疑,忽然轻轻叹息了一声。 他指了指张静虚手里的桃木剑,有些嘲讽道:“现在你明白了吧,守夜人依仗的就是三把火,其实是守夜人没有特殊本事,他们只是用自己的命换取村子平安。” 张静虚皱眉:“既然是这个说法,那么普通人应该也行吧。” 张桂冷笑:“普通人自然也行,但是普通人舍得拼命吗?即便生活再怎么穷苦,毕竟能够艰难的活下去。而能活下去,已是一种幸福。” 说着看了一眼张静虚,又道:“但是守夜人不一样,你们生来就是五弊三缺。常常遭人冷眼,又或嘲讽戏弄。” 张静虚若有所思,点点头道:“这种情况之下,难免不在意生死。生有何欢,死又何苦。” 张桂叹了口气:“所以守夜人敢玩命,拿自己的三把火玩命。而厉鬼们不到万不得已,一般是不愿意硬抗三把火。只要被烧上,很容易魂飞魄散。” 张静虚连忙问道:“三把火烧了厉鬼之后,守夜人会是什么结局?” 张桂又变成阴恻恻的笑:“自然也要一命呜呼,这事本就是和恶鬼同归于尽。” 说着看了一眼张静虚,又道:“怎么样?现在是不是感觉很害怕?虽然你曾经是个守夜人,但是你现在已经成了正常人……你不再五弊三缺,以后可以过正常人的生活,那么,你还敢拿三把火和我这个恶鬼拼命吗?” 张桂这话说的很明白。 如果拼命,同归于尽。 三把火固然能烧鬼类魂飞魄散,但是燃烧之后自身也会一命呜呼。 这个选择很艰难。 …… 夜色阴森,雾气浓密,张静虚足足沉默良久,方才缓缓开口道:“我不打算用三把火和你拼命。” 张桂顿时笑的一脸嘲讽,浑身鬼气开始翻腾。 你不敢和我拼命 那我就出手害张三了。 但是下一刻,这个厉鬼突然怔立当场。 只因张静虚再次缓缓开口,语气变的极为温厚:“原因很简单,大叔我不认为你是厉鬼……” 夜色阴冷,张静虚的声音却如暖炉,更加温柔道:“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是一个好孩子,虽然已经死了,虽然临死含恨,但是,你心里并不忍心害人啊。” “孩子,你是个好孩子!” “大叔我向你保证,我会收殓你的骸骨,把你埋到咱们村西头的村坟,埋在你母亲坟头的旁边……” “孩子,这应该才是你的心愿吧。” “你用骸骨幻化铜钱,诱惑张三将它挖出。其实你并不打算侵害张三,你只是盼着他能把你埋回家。对不对?” “既然如此……” “孩子,大叔带你回家!” 这最后的一句话,温柔而又亲切的一声回家,竟让一个满脸狰狞的厉鬼浑身僵直,陡然间一下子跪倒在张静虚身前。 嚎啕大哭! “大叔,大叔,我好苦啊,我真的好苦啊。埋在这个大坑之中,我每一天都只有冰冷……大叔,大叔啊,我好苦!” 张静虚伸出手,轻轻摩挲他的额头。 虽然手掌穿梭而过,并不能真的碰触到张桂,但是张桂却浑身一颤,脸上现出浓浓幸福。 那种幸福,分明是一种有长辈可眷恋的幸福。 “大叔,带我回家。把我,埋在娘的旁边。” “好,大叔带你回家。” 夜色依旧阴冷,浓雾却慢慢散了。 竟有一轮明月,洒下漫天光辉。 “孩子,咱们回家。” “你就算死了很久很久,依然是咱们张家村的孩子。大叔既然守夜见你,怎忍心让你孤苦漂泊……” 第4章 【小皇帝】 http://.biquxs.info/ 此时此刻,八千里外。 有百尺巍峨高楼,矗立于巨城之内。 此城乃是皇朝帝都,高楼名曰神眷总府。在那楼顶绝巅之处,有一武人负手而立,他身上铠甲金光氤氲,手中一杆古拙青铜长枪。 似在眺望苍穹,又似俯瞰苍生。 忽然这金甲武人眼神一凝,盯着某个方向遥遥的看去,像是要洞穿八千里山河,看穿某一地的变化。 悠忽片刻之后,这金甲武人沉吟低语,略显意外道:“今夜倒是颇为有趣,竟在前半夜就有迷雾消散之村,八千里外,小小一村……” 不远处侍立一群贵族,闻言顿时有人凑趣开口,谄媚附和道:“村中迷雾既然消散,必是村中祛除了夜间之危,按照多年经验可以断定,应该是此村守夜人攒足了基础功德。” 另一贵族也跟着开口,同样语带谄媚道:“说的对,定是守夜人攒足了功德,否则那些五弊三缺之辈,绝没有能力驱散夜间迷雾,由此看来,又有民间之辈走上天赐之路。” 先前那个贵族又开口,一副由衷赞叹的模样道:“虽然守夜人的职位十分低浅,但却是黔首黎民唯一的上进阶梯,他们夜间守夜,天神赐下功德,而他们一旦攒足基础功德,就拥有了踏足神眷的门槛……天神真是仁厚啊,连烂泥黔首也赐机会。” 这两个神眷贵族连续开口,言语之间尽是对天神的恭维,但是对于民间的黎民百姓们,则又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口吻。 烂泥黔首,是其称呼。 唯有那个金甲武人,眉头微微皱了一皱,似是有些不悦,开口进行呵斥道:“纵使民间出身,但已攒足功德,从此踏足天神眷顾之路,乃是吾等的同路中人……” 说着冷冷扫视一眼,冷厉又道:“尔等嘲讽蔑视,言语高高在上,莫非忘了尔等祖上出身,同样也是一群烂泥腿子。” 两个贵族遭到呵斥,顿时脸色诚惶诚恐,连连告罪道:“大神官饶命,我等再也不敢了。” 心中却不以为然,感觉大神官有些小题大做,左右不过是一个刚刚觉醒的守夜人,犯得着这般重视对待吗? 要知道皇朝辖地一万里,拥有大小村庄几十万座,几乎每夜都有守夜人攒足功德,觉醒基础力量踏足神眷,一旦踏足神眷之路,就有资格招进神眷府。 但也仅仅是招进神府而已,需要从最基层慢慢往上爬,纵然兢兢业业埋头苦干,一辈子怕也升不了几次。 而他们则不一样,祖辈数代甚至数十代积累,如今早已登临神眷总府高位,天生就是高高在上的存在。 大神官让他们把烂泥腿子视作同路? 多可笑。 这群贵族心中暗暗嘲讽,但是脸上却表现的唯唯诺诺,不断点头道:“大神官教训的对,吾等必然躬身自省。” 金甲武人颇为满意,点头赞许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尔等都是各家豪门的后起之秀,老夫希望你们以后能走的更高。” 忽然语气一改,沉声下令道:“老夫夜观大地迷雾,皇朝辖地一万里山河,今夜共有二十七处村庄,各自消除了村庄之危,由此推断,有二十七个守夜人攒足功德……” 说着顿了一顿,继续又道:“按照老规矩,发文给各地神眷府,把这二十七个守夜人,尽皆招收到神眷府中。” 说着又是一顿,刻意叮嘱道:“民间之人,出身寒微,然则他们依靠自己之力,艰难辛苦积攒功德,越是这种人,越是有才干,所以尔等一定要厚待,以后大家是同路中人。” 在场的贵族们连连点头,神情却有些不以为然。 其中一个美艳少女,甚至笑嘻嘻开口问道:“大神官既然吩咐按照老规矩,那么这些守夜人一开始只能当个小卒吧?” 说着又是笑嘻嘻一声,故意道:“就算我们想要厚待他们,但是神眷之府的规矩不能破坏,对不对?一群泥腿子,能进神眷府已经是厚待了。” 大神官听出少女语气中的轻蔑,但却不知为何没有进行苛责,反而微微叹息一声,谆谆教诲道:“丫头你要记住,皇朝之内不只神眷府掌权,若是你不去重视人才,会被朝廷那边抢过去。” 少女面带不屑,撇了撇嘴:“朝廷?朝廷也是要侍奉天神的吧!纵然是朝廷皇帝陛下,面对大神官也得行礼。” 大神官皱了皱眉,终于略带三分呵斥:“自古以来,天神有旨,皇帝乃是一国帝王,与大神官共同执掌皇朝,彼此地位对等,何来行礼一说?” 少女受了呵斥,脸色现出娇蛮,刚想要顶嘴几句,已经被大神官冷厉一瞪,少女只能压下不满,气哼哼的跺了跺脚。 大神官叹了口气,无奈摆摆手道:“尔等都下去吧,记住你们乃是各家后起之秀,要好好做事,好好积攒功德。功德攒的越多,你们才能升的更高。” 一群神府贵族连连应诺,纷纷从高楼之巅退了下来。 …… 下了高楼之后,少女陡然怒哼一声,语带刁蛮道:“今夜这二十七个守夜人,绝不能给他们太好待遇,气死我了,大神官竟然训斥我。” 某个年轻贵族连忙凑上前,嘿嘿低笑献计道:“神府典策有规定,初招之人缺少功绩,故而可根据当地情况,先行编入巡夜小队……” 少女顿时眼睛一亮,惊喜道:“巡夜小队?好的很!” 那年轻贵族继续低笑又道:“巡夜小队负责旷野巡查,要面对浓雾中的魑魅魍魉,如果是精锐小队,勉强倒能撑过去……但是,一群刚刚招进来的守夜人。” “嘻嘻!他们会死!” 少女笑靥如花。 …… 同一时间,仍是帝都。 明明天色尚未拂晓,勤勉的小皇帝已经起床。 有苍老内侍急急送上一个册子,小声小气的禀告道:“启禀陛下,神府传书,大神官昨夜眺望皇朝辖地一万里,共有二十七处村庄消除迷雾。” 小皇帝甚是惊喜,声音都有些颤抖:“是吗?竟然有二十七处?如此岂不是说,我朝又有二十七人可以修行?” “哈哈哈,好的很!” 小皇帝一脸振奋,不断自语道:“修行之人越多,百姓日子越好。有修行者的守护,夜间迷雾不再凶危,那些贫寒的百姓们,忙碌一天可以恬然入眠……” “快快快,让吏部速速发文,昨夜这二十七人,全都招进各地衙门中。” 然而苍老内侍却叹了口气,再次小声小气的道:“但是大神官已经下令,这二十七人招进神眷府。” 小皇帝微微一怔,脸色的振奋有些颓然:“是啊,大神官肯定会下令。自古以来,规矩如此。对于民间觉醒的守夜人,神眷府有优先招收之权。” 说着叹了口气,喃喃道:“但是朕很渴望啊,很渴望这些栋梁。若是他们成为朝廷的官,就可以守护各地的平安。但若是他们进了神眷府,慢慢就会受到神府影响,从此一门心思追逐神赐,很少有人会真心去守护百姓。” 苍老内侍听到皇帝语气消沉,看着小皇帝满是渴望的脸,心中不由疼惜,忍不住小声开口。 这内侍言语之中,明显带着某种暗示,虽然点到为止,但却说的明白:“老奴在神眷府有些眼线,给我传来一点小道消息,据说是因为大神官呵斥,导致几个年轻贵族心中不满,于是,他们准备刁难……” 皇帝虽然年少,但是十分精明,顿时眼神一亮,惊喜问道:“他们准备刁难?朕岂不是有机会?” 苍老内侍一脸深邃,低笑道:“虽然规矩是规矩,但是人情是人情。如果守夜人自己不愿意进入神眷府,而是想要在地方衙门里当差……” 小皇帝哈哈大笑,神情重新振奋道:“若是出现这种情况,咱们朝廷一方可不算坏了规矩。朕这个帝王并没有争抢人才,而是给守夜人一份他们自己想干的差。” 说着语气兴奋的搓搓手,急急问内侍道:“您老快点说说,神眷府那些公子小姐准备怎么刁难守夜人?” 苍老内侍继续低笑:“据说是准备招收入府之后,全都编入最为凶险的巡夜小队。至于职位,全是小卒。” “哈哈哈,好!” 小皇帝重重一拍手,惊喜道:“如此苛责人才,守夜人必然心里不满。朕的机会来了,我封他们全都当县令。” 苍老内侍吓了一跳,连忙劝阻道:“陛下莫急,万不可操之过急。虽然您想厚待人才,但是各地早有县令在任。若是这二十七人全都封为县令,原来的县令岂不是心寒。” 小皇帝却道:“但是朕必须让他们感受到礼待,如此才能把他们抢到朝廷中……额不对,朕不是想跟神眷府抢人。” 苍老内侍进言道:“纵然是想礼待,也不能无功厚禄。老奴有个建议,其实各地衙门都盼着这种人才。所以陛下何不特赐权力,让各地县令自己拿出待遇去招人……” 说着一停,接着又道:“如此一来,各地县令能根据当地官署情况出手,比如有的地方可以拿出县尉之职,有的地方可以给出县衙总捕待遇……” 小皇帝若有所思,道:“如果职位上不足以吸引人,县令们可以用其它方式补足,比如,给钱,又比如,给宅子。 “而朕这里静静旁观不出手,不至于乱了各地的官署职位,毕竟,每个地方官缺是不一样的。” 苍老内侍面色欣慰:“陛下聪慧,沉稳有度,如此静静旁观,彰显帝王气象。” 小皇帝哈哈大笑,显然因招人之事而开心。 忽然想起一事,急忙问道:“昨夜这二十七个守夜人,每一个都是将来的栋梁,若是全都进入朝廷,必然成为中流砥柱。但是朕依旧有些贪心,他们之中有出现卓越之辈吗?” 苍老内侍含笑点头:“陛下之愿,或者真有,据说昨夜驱散迷雾之村,竟有一个村子是在前半夜。” 小皇帝眼神一亮,惊喜道:“竟然是前半夜?前半夜很难攒到功德啊。如此说来,岂不是这人极为出色?” 苍老内侍再次点头:“自古以来,夜间凶戾,前半夜较为安全,后半夜十分艰难,所以守夜人前半夜难以攒功,后半夜才是功德收益之时。” 小皇帝点了点头:“所以能在前半夜攒足功德之人,必然是有大运气或者大才干之人。” 说着再次急问:“昨夜这人,何处村庄?” 苍老内侍回禀道:“八千里外,东蒙山南,有县城,名沂城,城外二十里,有村张家村。” 小皇帝下意识眺望远方,沉吟喃喃:“村子名叫张家村?那么这人应该姓张吧。” 苍老内侍含笑点头:“百姓大多聚族而村,所以此人当是姓张。” 小皇帝振奋的搓搓手:“这是我朝的栋梁,他能在前半夜驱散迷雾,朕渴盼他会进入当地官衙。” “陛下厚以待人,当如陛下所愿。”苍老内侍语带暗示,目光深邃如渊,道:“那沂城的县令,是个有胸襟的官员。” 小皇帝定下心来,不无期待道:“甚好,甚好。朕等着盼着,他能把人招到县衙中。” 第5章 【一株草】 http://.biquxs.info/ “让我当官?开玩笑吧!” 十日之后,张家村中,张静虚瞠目结舌,感觉脑袋有些发懵。 在他家门口处,几个年轻衙役满脸堆笑,手里赫然拿着一份文书,竟是盖了官印的告身文凭。 “兹有张家村贤达,德高望重,才能兼备,今以求贤若渴之心,诚请张先生出仕为官……” 盖了官印的告身,显然做不了假,尤其带来文书的乃是衙役,更能证明这份文书的来路清白。 但是,为什么啊? 张静虚十分迷惑,总感觉这事太过离奇。 幸好几个衙役眉眼灵活,一眼就看出张静虚心中的怀疑,连忙笑着解答道:“张先生,恭喜您,这是县令大人亲自签发的文书,并且专门发去吏部盖了官印,有了这份文书之后,您从今天开始就是官。” “至于原因嘛!嘿嘿!” 其中一个衙役鬼鬼祟祟凑过来,挤眉弄眼暗示道:“在您驱散迷雾的那一夜,恐怕您心里已经明白了。” 这个暗示还不如不暗示。 因为张静虚完全听不懂。 啥叫驱散迷雾那一夜? 这跟让我当官有何关联? 但他虽然心中迷惑,脸上却不动声色,反而佯装醒悟,微笑点头道:“原来如此!” 顺势口风一转,试探打听道:“既然驱散迷雾就能当官,想必咱们县中不止我一人,诸位小兄弟可否说说,还有哪些村子也有人如此。” “哪有那么容易!” 衙役们不疑有他,纷纷笑道:“虽然咱们沂城县是个上县,但因地处东蒙山之脚不易耕作,山多田少,人口也少,全县总共才只两百村庄,已经七八年不曾有守夜人成为…成为…咳咳,这里面的门道您应该懂。” “我懂个屁!”张静虚心中腹诽。 虽然没能套出有用信息,但他脸上依旧保持温和,微笑又道:“事情固然如此,可我还是想不明白。像我这样的平头百姓,怎么可能一转眼就成了官。” 终于有个年轻衙役聪慧,看出张静虚似是真不懂,又或者是想起张静虚曾经痴傻,乃是前不久才刚刚变成正常人,所以对于一些常识不知,方才会连续表达迷惑。 这衙役连忙凑上前,语气十分套近乎道:“张大叔,小子喊您一声大叔可以吧。似您这般年纪,和我父辈差不多,小子腆着脸高攀,大叔莫要厌恶哈……” 张静虚心中一动,听出这衙役的言下之意,连忙微笑道:“既然喊我一声大叔,我高兴还来不及,咱们叔侄可得亲近亲近,有什么话不妨直接明说……大叔我这人,最是喜欢照看晚辈。” 他言语之间同样有暗示,顿时年轻衙役显出兴奋之色,惊喜道:“那可好,那可好,有您这位叔叔照看,小侄以后的日子好过了。” 说着微微一停,顺势开始给张静虚解惑,稍微压低声音道:“大叔您是不是尚未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县衙诚请。” 张静虚面色不变,仅是微微点了点头,道:“是有这方面的疑惑。” 年轻衙役嘿嘿两声,继续压低声音道:“原因很简单,您驱散了村中迷雾啊。自古以来,夜间凶戾。迷雾之中鬼魅魍魉,每一夜都想危害村庄……” “所以才有守夜人,夜间守护村中宁静。” “但若只是守护,只算平平无奇,关键是守夜人如果灭掉村子的威胁,那么天神就会赐下一番大功德。” “而有了这份功德之后,从此便就算开启神眷之路,再也不是普通之人,而是执掌力量的人。” 张静虚静静听着,精确把握到衙役所说的几个特殊点。 天神! 功德! 守夜人获赐。 成为执掌力量的人。 而这所有的一切开端,都要从驱散夜间迷雾算起,只要某个村庄的守夜人驱散了迷雾,就可以确定这个守夜人已经掌握了力量。 因为唯有掌握力量,才能灭掉魑魅魍魉,而灭掉这些威胁后,村子周边的夜雾会消散。 …… “原来如此!” 张静虚缓缓吐出一口气,表示自己已经听的明白。 但他心中却极为警惕,生怕被人看出自己的不同。 十日之前,张家村的夜间迷雾确实散了。 然而,他驱散迷雾的情况和别人不一样。 按照年轻衙役的解释,守夜人驱散迷雾必须灭掉鬼物,但他并未灭掉张家村外的鬼物,反而是把鬼物接回了村中。 鬼未灭,雾却散了。 这事如果被人知晓,怕是立马会被人盯上。 那一夜他接回冤魂张三,确实感觉自己身上发生了某些变化,隐约似有一道黄芒,从冥冥虚空降临而下。 那道黄芒很是微弱,落在他身上一闪而入,然后张静虚便能清晰感觉到,他和那件法宝的联系紧密了一些。 没错! 法宝! 他穿越之时从仙山醒来,看到了无数大如山岳的法宝。 钟,塔,鼎,旗。 那些法宝散发浩瀚威压,让他根本不能近身靠前。但是唯有一株青草,竟然隐隐透出亲近。 虽然那只是一株青草,但却同样大如山岳,形状像草,其实比万古巨木还要高大。 当那草叶微微摇晃之时,带着翻天覆地的凶悍威压。 那株草,是唯一能被他碰触的宝物。 只不过,仅仅也只能做到碰触而已。 无法动用! 不知其真实威力。 但是当张静虚碰触那株草的时候,突然巨大如山岳的青草迅速缩小,竟于转瞬之间,化作一株小草苗。 他轻松的把小草苗拿在了手中。 而也就在他把小草拿到的一瞬,仙山突然发生惊天动地的巨变。 无数大如山岳的法宝,全都在瞬间缩小化为虚影,变成一道道流星,飞速钻入张静虚的身体。 再然后,他的脑中出现了一座缩小的仙山。 很虚幻! 似幻影。 仿佛做梦一般,所有的一切都变虚了,进入他的身体,连他自己都难以碰触。 唯一剩下的一件实物,仅仅是那颗变小的青草。 …… 这株青草被他带回张家村,明知是宝物却不知道用法。 但是冥冥之中却有一个清晰认识,让张静虚感受到自己会受到保护。比如遇到凶险之时,青草绝对可以保他安危。 所以那一夜四爷爷求他守夜时,他才会毫不迟疑的点头答应。 并且在遭遇冤魂张桂之时,能做到毫无担忧的跟去村外。 一切的原因,都是那株草。 让他拥有底气,不惧怕遭遇危险。 然而在那夜之前,张静虚仅仅只是有底气而已,毕竟他虽然拥有青草,但却不知道怎么使用。 直到…… 他接回冤魂张三的那一瞬。 虚空降下黄芒! 他和青草的联系变得紧密。 …… “我明白了!这是法宝解锁!” 张静虚心中巨震,终于想通这里面的门道。 “那道天降黄芒,应该就是衙役所说的功德。而我获得功德之后,便可以解锁法宝。” “咦,似乎不应该称为解锁,而是法宝炼化,炼化成为属于我的宝物。” “由此推断,功德很重要啊!” “只要我能源源不断赚取功德,那么就可以一层一层炼化青草,甚至不止是青草,还有仙山中其它宝物。” “若是这些巨宝全都炼化,那我在这个世上还怕谁?” 张静虚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的激动和惊喜。 恰好就在此时,年轻衙役再次开口,眉眼带笑的套近乎道:“张叔,听小侄一句劝,今日您既然认了我这侄子,那么侄儿定然要帮着您谋划……您就别再迟疑,赶紧接了这份官凭告身。” 这小子说着压低声音,鬼鬼祟祟低声又道:“守夜人攒足功德之后,按规矩应该招进神眷府。但是神眷府一向傲慢,压根不会把您放在心上。若是您没有后台,需要从小卒子做起。” “县衙则是不同,朝廷求贤若渴,不但能给您最厚的待遇,而且还能帮着您赚取功德……” “大叔,功德在哪赚都是赚。神眷府斩妖除魔固然能赚功德,但是县衙官员治理地方同样也是功德啊。” “况且您看看,县令给您弄的这职位,沂城县衙总捕,管辖两百村庄。不但有权力开门缉盗,而且还可以护民安危……” “啥叫护民安危?说白了不就是消除威胁么?所谓消除威胁,岂不就是斩妖除魔?” “所以,嘿嘿,张大叔,这里面的门道不用小侄明讲吧。” 不得不说,这个年轻衙役真是个油子。 一番或明或暗的建议,处处透着替张静虚谋划的意思,明显是真心想靠拢张静虚,显然是想以后紧紧抱大腿。 别人心思如此明显,张静虚岂能不做表示,当下伸手微微一拍,轻轻放在年轻衙役肩膀,故意笑骂道:“你这臭小子,大叔还不知道姓甚名谁呢!” 笑骂! 问姓名! 这是亲近的表现。 年轻衙役顿时满脸兴奋,连声音都有些颤抖:“大叔,大叔,我叫李三,大伙多喊我外号,小燕儿。” 小燕儿? 李三? 张静虚嘴角抽搐一下,问道:“老百姓常说,有起错的姓名,没有叫错的外号,大叔我听你这个名号,莫非是动作利索身轻如燕吗?” 年轻衙役李三越发兴奋,连连道:“是是是,大叔果然厉害,小侄我确实动作利索,堪称身轻如燕。” “那你以后好好跟着我干!”张静虚笑呵呵一声,再次拍拍李三肩膀:“大叔最喜欢照看晚辈!” 这算是表达接纳的意思。 其他几个衙役无比眼热,忍不住呼啦啦全都凑上来,纷纷道:“张捕头,我们,我们也……” 张静虚哈哈一笑,如何看不穿这些人心思,豪爽道:“你们都是小年轻,个个算是晚辈,若是不嫌弃的话,也可以喊我一声大叔。” “张大叔!” “张大叔!” 七八声振奋的呼喊,响彻了张静虚的家门。 …… 转眼之间,从平头老百姓成了官。沂城县衙总捕,执掌全县衙役。 “我这算是派出所所长了吧!” 张静虚有些感慨,人生际遇真是打不通,前辈子努力半生,始终只是个股级干部,这次才一开始,竟然就是派出所所长级别。 咦,不对! 恐怕这开端比所长更高。 县衙总捕,执掌全县衙役,有权开门缉盗,职责百姓安危。 这是县公安局老大的位子啊。 正科级,妥妥的正科级。 张静虚心里有些振奋,琢磨着如何把握好这个开端。 第一步,先得融入县衙。 圈子很重要,赚功德不寒掺,为了早早炼化法宝,他必须成为一个有口皆碑的好官。 先从拜见县令开始吧! 第一次去,空着手可不行,虽然人家礼贤下士,但是自己可不能不懂规矩。 上官嘛,要敬着。 第6章 【莽县令】 http://.biquxs.info/ 按照张静虚的想法,沂城县令应该是个有城府的人物。 原因很简单,一县之令非同小可,若是换成后世的级别,乃是响当当的县高官。 这官位的权力可不小! 不但掌控一地民生,而且握有人事财权,自古以来,一把手政治,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天高皇帝远,县令就是土皇帝。 所以在张静虚的想法里,县令这种人物必然城府深沉,即使不是老奸巨猾,至少也能深谋远虑。 但是张静虚怎么也不敢相信,这沂城县令竟然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 官风儒雅? 完全没有! 城府深沉? 简直笑话。 却说这是次日清晨,张静虚早早赶到县城,由于乃是初次拜见上官,所以他刻意带上了礼物。 礼物是一本古籍,专门从城里书铺挑选的孤本。 虽然是孤本,东西不算贵,仅仅花了五十文钱,但却是首次送礼的佳品。 毕竟是古籍嘛,送礼显得文雅啊。 到了县衙之后,规规矩矩通报一声,很快就有个管家模样的迎出来,满脸堆笑道:“这位便是张捕头吗?我家县尊已在后宅等您……” 张静虚连忙拱手,同样满脸堆笑道:“清早打搅,还望海涵。” 顺势就把古籍往前一递,再次笑呵呵道:“鄙人前些年间浑浑噩噩,直到最近几日才变为正常人,所以,家中贫寒的很,初次登门拜访,实在无钱置办心意,幸好无意之间弄到一册古籍,厚颜带来给县尊赏鉴赏鉴……” 话说的如此漂亮,登时让县衙管家肃然起敬,然而很快却脸色古怪,似是哭笑不得道:“竟然是书?还是古籍?张捕头,您真是选了一份‘好礼’啊。” 张静虚听的微微一怔,忍不住道:“莫非太过唐突不合适?县尊竟然清廉到连一本书也不肯收的地步吗?” 管家似乎仍旧哭笑不得,连连摇头道:“不不不,倒不是这意思,虽然我家县尊清廉自洁,但是人情来往的小礼还是会收的,只不过…只不过……” 张静虚心中一动:“那就是我选的礼物不合心意了吧。” 这次管家并未回答,而是脸上重新堆彻笑容,连连伸手相邀道:“来者是客,蓬荜生辉,张捕头咱们这边走,我家县尊已在后宅等您。” 如此避而不答,反是邀请入内,显然这管家已经意识到自己身份,所以不愿意在礼物问题上失言。 张静虚则是越发好奇,心里隐约有了某种猜测。似乎,沂城县令不像他想的那种城府。 他在管家的带领下,很快穿越县衙前院,途径中院的时候,见到一些厢房门口全是探头探脑的人,显然,很多书吏都在悄悄观察他这个县衙新捕。 沂城县衙分为前中后三进,前面是代表官府的衙门大堂,中院是办理政务的各个厢房,至于最后面的后院,按惯例是县令一家的居所。 这种情况全天下都一样,县令的居所必须在县衙后宅,除此不得另外置办宅子,至少明面上不得置办。 却说张静虚在管家带领下,终于到达县衙的后宅居所,而才一进入后宅,眼前的场景就让他一愣。 只见院中一座凉亭里,放着一张古色古香书桌,桌上有一古朴香炉,袅袅烟气氤氲飘荡。 很文化气息的意境。 但是再细一看,忽然有些不对味了。 只见书桌之前站着一个魁伟大汉,满脸横肉显得十分凶神恶煞,此时正在怒眼圆睁,恶狠狠的咬牙切齿。 这魁伟大汉手里攥着一杆毛笔。 那是很精致的毛笔,笔杆赫然是白玉所制,若是文人雅士见了这种笔,恐怕愿意用性命交换它。 然而如此宝贵精致的一杆笔,在那大汉手中却似握刀的架势,并且浑身肌肉隆起,仿佛不是提笔而是准备干仗。 再下一刻,猛听大汉断喝一声,终于提笔蘸墨,恶狠狠的戳了下去。 最关键的是,大汉口中还骂骂咧咧:“干恁娘,第十副。” 笔尖狠狠戳下去…… 这个动作看的张静虚目瞪口呆。 他怎么也不敢相信,竟然有人落笔会是戳下去的架势。 也就在这时,管家幽幽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似乎颓然奈何,又似羞赧难堪:“县尊家中长辈给的任务,今年必须写出一千副字,除此,还要画一千张画……” 管家说着叹息一声,声音像是梦呓中人,越发颓然道:“而且得是意境优雅的山水画。” 写字? 作画? 还必须意境幽雅? 落笔恶狠狠下去能行吗? 张静虚愣愣不知如何接话。 足足好半天过后,他才勉强接受眼前场景,终于开口虚心求教,指着凉亭中的大汉道:“县尊他这是…这是写字还是作画。” 管家愁眉苦脸,再次叹了口气:“看架势,约莫是作画……吧!” 口吻竟然是猜测的味道。 就在这时,猛听凉亭里的大汉哈哈狂笑,似乎是终于完成了作画任务,所以显得十分得意自豪,远远咋呼一句道:“是张捕头来了吗?快到凉亭来叙话……啊哈哈哈,顺便鉴赏本官的新墨宝。” “鉴赏你的墨宝?”张静虚深深吸了口气,努力脸上挂笑走进凉亭。 进了凉亭之后,粗犷汉子又是一声大笑,竟然不及叙话,先是急吼吼问张静虚:“张捕头快看看,本官这幅墨宝如何。” 一边说着,一边急赤白脸把张静虚拽到书桌边。 这是不鉴赏都不行的架势。 无奈,张静虚只能屏气凝息,目光下沉,落于书桌。 下一刻,夸赞的话油然而出:“大人画的这幅…咳咳…这幅远山青幽图,果然有空谷幽雅的意境。” 仅仅这一句夸赞,眼前的粗狂汉子忽然默不作声。似乎两眼发傻,意境呆立当场。 而那位跟着走进凉亭的管家,则是发出一声莫可奈何的苦笑。 凉亭中的气氛忽然很凝滞。 足足好半天之后,才听粗犷汉子开口,没有对张静虚问话,而是问那位中年管家:“刘叔你说实话,我这幅能看出是山水画吗?” 管家踟躇良久,出声进行安抚:“努力就好,作画需要天赋。至于桌上这一副,刘叔知道你想画的是凤凰傲意图……” 凤凰傲意图? 旁边张静虚听傻了! 这时只觉眼前一黑,一张满是横肉的大脸凑上来,只见粗犷县令满眼都是渴盼,眼神巴巴十分期待问道:“张捕头你也说实话,你看我画的到底是山水还是凤凰?” 问完不等张静虚回答,急吼吼指着桌上的画,仔细介绍道:“你看你看,这里明明画的是凤凰那雄伟浩瀚的躯干……” 然而张静虚目光落在那里,怎么看都只能看出墨水涂抹的一大片黑团,刚才他勉强靠着联想,认为画的是一片巍峨青山。 县令急了,又急吼吼指着另一处,再次介绍道:“还有还有,这里画的是凤凰巨大遮天的两只神翼。” 两只神翼? 还巨大遮天? 张静虚沉默了! 他刚才勉强靠着联想,认为那里画的是山中两大团云雾。 这天没法聊了。 初次拜见上官就给人难堪。 …… 凉亭中的尴尬气氛,持续了足足十几个喘息。 终于,县令猛然哈哈一声大笑。 他伸手拿起画作,恶狠狠揉成一团,然后重重往外一扔,竟似有些神清气爽:“去他娘滴,老子早就知道自己不是这块料。” 扔完画作之后,转身看着张静虚,陡然一竖大拇指,夸赞道:“张捕头不错,是个直言敢言之人,不像刘叔他们这些人,总是虚头巴脑的糊弄我。” 张静虚依旧有些尴尬:“我是眼拙,没能看出大人画的是凤凰。还请赎罪,我应该先问问大人画的是什么再评论。” 县令又是一声大笑,浑然不在意的摆摆手:“这正说明你不愿意奉承我,越发显得你是个正人君子。” 这话张静虚不好接茬,只能配合的摆出一副正人君子姿态。 突然县令的毛猴子大脸又凑上来,两只铜铃般大眼直勾勾盯着张静虚。 语气竟似有些担忧,又似殷殷叮嘱:“但是张捕头啊,正人君子会吃亏啊。尤其你答应成为县衙捕头,恐怕已经惹了某些人心里不喜……这以后的路,怕是要被人经常刁难哇。” 张静虚心中一动,脸上却不动声色,反而笑的儒雅随和,彬彬有礼问道:“不知县尊所言刁难之人,将会怎样对我进行刁难?” 说着不等县令回答,直接笑着又道:“就算有刁难,那又能怎样?在下既然已经答应成为捕头,那么从此以后就是沂城县衙的人。有您这颗大树罩着,风吹雨打又何妨?” 这是官场应对的基本功! 摆出姿态,靠拢后台,表明自己的心志,坚定选择站哪一队。 果然县令先是一愣,随即仰天发出狂笑:“哈哈哈,说的好,既然是县衙的人,本官自然要罩着……” “神眷府那群眼高于顶的货,老子倒要看看他们怎么刁难你。如果闹的太难看,那咱们就打……” 神眷府? 张静虚心中又是一动,暗暗将这事深记脑海。 这时耳畔响起管家刘叔的声音,幽幽深邃宛如阴暗中的老狗:“神眷府强势,无理也要横三分,却不知道张捕头入职之后,以后的差事准备如何开展?” 县令的毛猴子大脸也凑上来,目光透着期待和好奇,问道:“是啊,张捕头你准备怎么干?” 看着县令和管家的目光,张静虚发出微微一笑,语气平静无奇,像是重新复述:“刚才县尊大人不是已经说过么?如果他们闹的太难看,那就打……” 混官场的人,最忌讳首鼠两端,既然选择加入县衙当捕头,那么另一方势力就是对手了。 神眷府! 好大名头! 据说不但执掌敬神除鬼职权,而且连地方民生政务也要指手画脚,说白了,一切都是因为利益。 原因很简单,无论敬神除鬼还是地方民生,都有功德可拿,都是巨大利益…… 很不巧,张静虚也需要赚取功德。 所以,这份利益他得争。 但是怎么争呢? 官场之道,无非抢权、抢功,如此简单,如此而已。 为了早早炼化法宝,功德就是张静虚的一切,别说是神眷府拦他的路,就算是天神下凡也要弄死。 我有仙草一株,亟待遮天蔽日。 那棵联系越来越紧密的神秘青草,张静虚已经隐隐感觉可以稍微使用…… 这就是他的底气! 第7章 【抢功德】 http://.biquxs.info/ 这时,县令突然又把大脸凑上来,目光炯炯盯着张静虚:“既然张捕头有心建功立业,并且不畏惧神眷府的刁难,那么,本官这里倒是有一个…嘿嘿,倒有一个好差事。” 说到这里,故作严肃又道:“但却不知道,张捕头有没有胆量接这个差事。” 官场之中,上官以这种口吻于你说话,那么不管任务艰难与否,聪明的下属首先要选择推却。 能推不揽,官场常态。 毕竟干的越多出错越多,懒散厮混的官油子才能熬的久。 然而,张静虚偏偏反其道而行之,他不但不推却任务,反而急迫想要干事…… 不干事,哪有功德可拿。 所以毫不迟疑,直接双手一拱,抱拳问道:“但不知是何等差事,县尊大人尽管吩咐……” “哈哈哈!”县令似是极为满意,伸手一揽张静虚肩膀,热切道:“吩咐谈不上,咱们一起商量着办。” 说着压低声音,故作神秘道:“事情是这样的,城外三十里处有个村子,连续五天时间,天天有人丧命,但是本官派去衙役和仵作查访,查来查去竟然都是正常的亡故……” 张静虚微微皱眉,沉吟道:“连续五天有人丧命?这事本身就不正常吧。” “对啊!本官也认为不正常。” 县令一拍大腿,满脸横肉乱抖,颇为凶悍道:“但是限于衙役和仵作们的能力,他们根本不可能查的更深,尤其更让本官焦急的是,这村子已经连续五天死人,如果再这样下去,此事就要由神眷府接手……” 张静虚心中一动,试探问道:“神眷府接手衙门管辖之事,是不是有着某一些规则上的限制?” “不错,确实有限制!” 县令点了点头,仔细介绍道:“自古以来,历朝历代都设立神眷府,负责敬拜和供奉天神,同时兼顾驱鬼灭魔职责。而朝廷则是负责民生,治理国家让百姓过上好日子……” “所以张捕头你可以理解为,朝廷和神眷府分工各有不同,朝廷管理的是百姓活人,神眷府负责的是魑魅魍魉。” “就比如刚才本官所说的这件事,城外村子连续五天有人丧命,此事经查之后,乃是正常亡故,所以按照常理,应该由衙门继续负责!” “但是……” 县令猛然语气一肃,郑重道:“但若是此村继续死人,并且是连续几天死人,一旦数量超过七个人,就要认定为是有鬼物作恶。” 张静虚若有所思,沉声道:“而一旦认定为鬼物作恶,那么此事就要由神眷府接手,对否?” 县令再次点头:“不错,就是如此。现在那村子已经死了五个人,距离七人之数仅差两人,若是本官所料没错的话,恐怕神眷府已经开始注意了……” 县令说到这里,声音忽然压低,神神秘秘又道:“张捕头,咱们不是外人,本官跟你明说了吧,这件事咱们一定要攥在手里。若是能够查清真相并且解决,无论你我都有好处可拿。” 有好处可拿? 混官场的一定要注意这句话。 张静虚又是心中一动,连忙问道:“不知是何好处?” 县令嘿嘿低笑两声:“若是真有鬼物作乱,解决之后便会被天神赐功,功德何等宝贵啊,可不止神眷府需要。” 说着左右看了两眼,再次压低声音道:“比如本官若是获得这件事的功德,立马就可以上报一次官场功绩。但如果我把功德积攒起来不上报,积攒一定数量之后能去换法宝……” 张静虚心中一震,下意识问道:“大人能用功德换法宝?您竟然有这方面的路子?” 县令点点头道:“毕竟我出身皇族嘛,这点路子还是有的……” 张静虚又是一震,肃然起敬道:“大人竟然出身皇族?” 哪知县令浑不在意摆摆手,反而语气略显尴尬,讪讪解释道:“皇朝开国已经八百年,传承的皇族血脉几十万人,多如过江之鲫,简直数不胜数,所以,我这皇族身份没啥稀奇。” “至于拿功德去换法宝,这事本就是朝廷的鼓励之事。而神眷府那边,同样欣然这种事。只要愿意付出功德,神眷府很愿意给人兑换宝物……” 张静虚这才明白,原来这世上皇族有很多。 同时他还听明白另外一个隐秘。 这世上的功德很宝贵,所以无论朝廷还是神眷府都很想要,如果有人愿意把自己赚取的功德拿出来,那么无论朝廷还是神眷府全都愿意用宝物兑换。 至于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张静虚暂时还猜测不到原因,但他相信只要继续在官场中混下去,总有一天会弄明白这世上的所有隐秘。 眼下才是第一次拜见上官,不合适进行更多的探问,毕竟交情还未到达那地步,问多了有可能引起上官反感。 现在最适合做的事,乃是不断拉近关系。 所以张静虚仅仅沉默一下,随即便开口接上了刚才的话题,不无吹捧道:“虽说世上的皇族血脉有很多,然而大人定是其中卓越之辈,现如今您已是一县之令,将来必然成为朝堂大佬。” 县令先是一怔,似乎从未被人如此吹捧过。 紧跟着便裂开了嘴,似乎欣然大喜道:“那倒是,本官年纪轻轻就当了县令,今年才只有十七岁,已经执掌一地县域,不像家中其他兄弟,二十多岁三十多岁还在混吃等死。” “所以像我这般的俊秀少年,确实算是皇族中的卓越之辈,嘿嘿,张捕头真是看人很准。” 县令站在那里自我吹嘘,张静虚却听的目瞪口呆。 他简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首先…… 县令竟然说,他今年才十七岁,乃是俊秀少年,属于卓越之辈。 开什么玩笑。 就你这满脸横肉的相貌,有何信心说自己是俊秀少年? 还有身高足足八尺,魁伟如同狗熊一般,动不动就怒眼圆睁,恶狠狠的一脸凶像…… 就这架势若是在野外遇见,活脱脱就是个拦路抢劫的悍匪,胆小之人立马就给跪了,即便胆大的也得直打哆嗦。 其次…… 县令说自己是卓越之辈。 这话本是张静虚的奉承之词,然而奉承之词能当真话听吗? 就你,卓越? 世上有拿着毛笔恶狠狠作画,口中还骂骂咧咧干恁娘的才子吗? 如果画的画作上佳也就罢了,可你画的那玩意连鬼都看不懂啊! 张静虚深深吸了口气,他隐隐感觉自己很可能摊上了一个奇葩的上官! 明明是个五大三粗的糙汉子,非要说自己是卓越之辈有才华。 明明一脸横肉如同悍匪,竟然说自己是个俊秀少年郎。 这真是,搞笑吧! 偏偏县令还在那里自我吹嘘,言语之间竟似有些腼腆:“张捕头是不是也觉着,本官是个卓越才干之辈,似我这般年纪,属于少见的人杰……” “是是是!大人确实如此!”张静虚明明哭笑不得,嘴上还得连连称赞,郑重其事道:“大人能以十七岁之龄,成为执掌一地的县令,仅这一项成就,便可抛下别人很远。” 县令顿时咧开嘴,笑的如同傻狍子:“张捕头真不错,不愧是敦厚诚实的长者,其实按照我的年龄,本官应该喊您一声张大叔……” 竟然喊我大叔? 张静虚顿时心中一动! 官场上有些稍纵即逝的机会,如果不抓着就会一闪而逝,比如上官在你面前流露真情,那么一定要打铁趁热做实了。 哪怕事后上官懊恼反悔,但是这机会能抓一定要抓。 所以张静虚毫不迟疑,立马堆彻出亲切笑容,郑重道:“一声大叔,一辈子大叔,县令大人这一声喊,让我不禁想起村中的那些侄儿。我这个做大叔的人啊,每日想的都是照顾好晚辈。” 县令先是一怔,随即竟然竖起大拇指,道:“张大叔不错,真的是敦厚长者。” 他竟然没有懊恼反悔。 这反而让张静虚意外。 …… 县令对他喊过大叔之后,彼此间的关系明显更加熟络,这时才确切看出,县令果然是个少年人心性。 只见这家伙满脸兴奋搓着大手,竟然直接凑到了张静虚身前,满是渴盼道:“张大叔,城外那事很重要啊,如今已经死了五个人,再持续下去肯定被神眷府盯上!” “所以…所以…嘿嘿,张大叔你应该明白本官的意思。” 张静虚闻弦歌而知雅意,微笑问道:“大人是想让我抢在前面,先把这件事攥在手里,对否?” 县令裂开大嘴,嘿嘿笑道:“光是攥在手里不行,最主要的是成功解决。唯有解决,才有功德。” “好!”张静虚毫不迟疑,直接点头答应:“此事办成之后,若是真有功德,大人既然视我为长辈,此次功德你七我三。” 县令顿时怔住,十分意外道:“我七你三?大叔你竟分我如此之多……” 张静虚拱手一礼,顺势告辞道:“为人长者,自该如此。时辰已经不早了,请准我告退去办差。你七我三,就这么定了。” 在县令愕然的眼神,张静虚告辞的身影离开后院。 足足好半天后,县令才像是回过神,转头看着那个老管家,怔怔道:“刘叔,您刚才听到没,他,他竟然要分我七成功德。” 老管家目光深邃,遥遥看着张静虚消失的方向,低声缓缓道:“难怪宫中的大总管会亲自发来书信,言称陛下很重视刚刚觉醒的张姓守夜人。今日一见,咱们这位张捕头果然值得重视,先不提他觉醒之后的能力如何,单只这份洒脱豪爽就值得一交。” 县令不由自主点头:“我喊他一声大叔,乃是因为年龄而已,真想不到,他竟舍得分我七成功德……” 言语之间,颇为感动,继续又道:“如此敦厚做派,他是真把我当成子侄看待了。” 老管家点点头,郑重叮嘱道:“别人把你当子侄,那么你也要真心把人当长辈。这次他要去和神眷府抢功德,事后必然会遭到神眷府的责难……到时候,你切莫忘了依仗官位替他撑腰。” 县令一脸肃重,沉声道:“我乃一县之令,与沂城神眷府平等官职,若是他们胆敢欺压张大叔,我便豁出去和他们闹一场。” 说着停了一停,继续又道:“双方便是闹到陛下那里,甚至闹到神眷大神官面前,我也据理力争,这事毫不退让。” 老管家欣慰点头:“若如此,你小子能留住人才也。整个皇族甚至陛下那里,都愿意给你撑腰力挺。” 县令目光看向中院方向,缓缓道:“现在唯一要在意的是,张大叔他有没有能力查清那件事……不但要查清,而且要解决。” 唯有解决,才有功德。 功德若是能够拿到手,就算和神眷府闹一场又如何? 他跟张静虚说世上皇族有几十万,但他可没告诉张静虚更深一层的身份…… 年仅十七岁,执掌一个县,这可不是普通皇族待遇,这是能够名列宗人府卷册的嫡脉。 当朝陛下小皇帝,按辈分得喊他一声堂哥。 第8章 【镇场面】 http://.biquxs.info/ 按照古代官制,捕头其实还不能算是官,而要称之为吏,属于县衙官员的辅官。 官和吏,是两个概念。 一县之域,真正的官员总共只有四个。 分别是县令,县衙一把手,执掌一切权力,官品也不低,哪怕是最低级别的下县,县令品级也在七品。 其次是县丞,县衙二把手,权力同样不小,可以领取朝廷俸禄。 再其次,是县尉,这是掌管武力的官职,属于县里的第三把交椅。 最后一个,则是教谕,负责全县读书人之事,以及民间教化启蒙。【相当于教育局老大】 以上是县衙四大巨头,天下各地全都一样情况。除了这四大巨头,其他衙门职位只能称作吏。 但是吏和吏也有区别。 比如普通的书吏,那真就是纯粹的吏,手里没有多大权力,类似于后世各机构的普通办事员。 捕头则又不同,属于半个官,不但拥有朝廷发下的官凭告身,而且每个月还能领取俸禄。 所以,勉强也能算是官。 虽然勉强算是官,但是只能算半个,所以,捕头的待遇有些不上不下。 很尴尬! 比如办公地点,这一项就能看出来,县衙四大巨头都有自己独立的公房,捕头却只能和衙役们一起在班房当差。 说白了,不享受单独办公室待遇。 张静虚身为县衙捕头,按规定肯定没有单独公房,而是需要去班房里面,和一群衙门们厮混。 但是,自古以来官场有个有趣的事,或者说,是个有趣的情况。 是啥呢? 重用,特殊对待。 你级别达不到某种待遇,但是上官可以找借口给你,至于这个借口是什么,一句特别重用足以解决。 比如张静虚,刚刚从县衙后宅告辞而出,走进县衙中院之后,准备寻找班房的位置。 县衙中院是办公区域,设着十来个大小不等的厢房,不但四大巨头的公房在其中,书吏和衙役们的班房也在其中。 由于衙役们都知道张静虚今天会来拜见县令,所以这时候早都在中院里静静的候着,一见张静虚从后院出来,顿时好几个衙役热切招手。 远远的便喊道:“张捕头,这里,这里,咱们的班房在这里。我们专门等着您呢,带您熟悉一下环境。” 无论古今,官场生态都一样,老大第一天来上班,手底下人肯定要热切表现。 张静虚脸上现出温和笑容,准备走过去和衙役们说话。顺便认一认班房在哪,熟悉以后当差的地方。 但是,就在这时。 猛听后宅方向哈哈大笑,紧跟着看见县令的身影出现,县令出现之后,并不进入中院,而是站在宅院相接之处,远远的朝着中院吩咐一声: “张捕头今日第一次上差,尔等一定要好好接洽,彼此都是县衙同僚,千万可不要生疏了。若是让本官听到什么不好的事儿,休怪到时候会给某些人难堪……” 这番话的语气,明显是针对整个中院所有人。 那些衙役先是一愣,随即全都脸色惊喜,显然不曾意料到,县令大人竟会专门给捕头撑腰。 这说明什么? 说明张捕头的根基深厚啊。 县令亲自撑腰,这待遇非同小可,仅这一个表态,以后张捕头在县衙里的日子将会顺畅无比。 而他们这些衙役,全都是张捕头的属下,自家老大的日子顺畅,岂不代表着他们也跟着沾光? 一想到如此,衙役们个个兴奋。 同一时间里,中院各个厢房门口出现人影,显然是因为县令的一番姿态,已经让所有人开始重视张静虚。 甚至就连县丞、县尉和教谕三位官员,也已经亲自走出了自己的公房。 县令大人专门前来撑腰,他们必须给新捕头一个面子。 这个捕头不一般。 这是县衙所有人的第一印象。 但是另所有人没想到的是,县令紧跟着竟然又大声吩咐一件事:“尔等听好了,张捕头拥有吏部盖印的官凭,所以他的身份是官,并不属于普通的吏……” “既然张捕头是官,就该有自己的单独公房!” “本县令所用公房左侧的那一间厢房,尔等速速帮忙收拾一番,从今天开始,拨给张捕头使用。” “另外,王县丞操劳一下,帮着寻摸寻摸,找一个灵活的书吏,配给张捕头听用,伺候他茶水洒扫等等俗务。” “最后,本县令还吩咐一件事,由于张捕头的村居在城外,每天来往县衙显得不方便,所以,县衙应该给予解决居住问题……” “城中主街那边的上好宅子,你们帮忙寻摸一处最好的,购置下来,钱由县衙出,再置办些家具,买上一俩奴仆。” “这事办妥之后,本县令带着诸位一起去给张捕头庆贺,哈哈哈哈,咱们去喝他的安家落户温锅酒!” 哗! 整个中院一片哗然。 好家伙,惊人啊! 这个新来的捕头到底什么路数? 县令大人不但亲自撑腰,而且还弄出各种优厚待遇。 先是单独的公房,直接选在县令公房左侧的那间。 其次是让王县丞亲自操持,给这个捕头选一个灵活的书吏听用。所谓的听用,其实是调拨,从此以后,这个书吏就是独属于张捕头的私人书吏啊。 若是有现代官场人一听,立马就知道这是配置专用秘书的情况。而能配用专用秘书的级别,谁都知道不是无权无职的闲职。 除了专用的公房和书吏,竟然连住处也给一并解决。 好家伙,必须是城里中街的宅子,而且,还得选一处最好的。 不但要给置办家具,而且还给采买奴仆,所用的开支花销,全部由县衙承担…… 这哪是一个捕头应该享有的待遇? 这分明是县衙四大巨头才能达到的规格。 最惊人的是,县令还要亲自带领县衙所有人,去给张捕头安家落户,去喝新家温锅的酒! 官场之中,从来不缺乏精明人,所有人全都在第一时间确定,以后对待张静虚一定要重视。 但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今日的震惊还不止于此…… 只见县令说完几件事之后,似乎准备转身回归后宅,突然却又转过身来,远远朝着张捕头一拱手,哈哈笑道:“张叔送的那本古籍,小侄我一定用心诵读,若是读的不好,您打我板子责罚!” 嗡! 所有人只觉脑子一懵。 张叔? 他们没听错吧,县令喊张捕头张叔?并且还说,感谢张捕头送的古籍。并且还说,要用心诵读,如果读的不好,任凭打板子责罚? 我的老天,什么情况! 整个县衙谁不知道,县令大人最讨厌读书。普通书籍尚且厌烦,更何况是难以读懂的古籍? 结果张捕头送了一本之后,县令大人竟然郑重表示,他会用心诵读,读的不好认罚。 嘶! 许多人深深抽了一口冷气。 此事,细思极恐。 这个张捕头,绝对不是一般人。 可惜的是,他们没机会向县令求问。原因很简单,县令大人摆完姿态已经回去后宅了。 唯一庆幸的是,张捕头还在中院,并且面带微笑,正在看着大家。 这时候,抢先上前打招呼就是表现。 只见人影一闪,首先出现的乃是王县丞,身为县衙二把手,谁也不敢抢在他前头。 这王县丞大约三十岁模样,上前之后先是拱手一礼,满脸笑如春风,语气十分热切,直接便道:“在下是县丞王允,于张捕头见礼了……” 说着微微一顿,语气顺势开始攀交:“我观张捕头年纪,似是要长我几岁啊。” 张静虚闻弦歌而知雅意,微笑道:“张某今年三十有五,怕是要痴长县丞大人几岁。” 王县丞顿时哈哈而笑,娴熟自然的换了称呼:“果然长我几岁,该喊一声长兄,张大哥,咱们以后可得多多走动些呀。” 张静虚同样笑的很亲切,语气却故作踟躇,犯难道:“您是一县之丞,张某只是个捕头……这大哥的称呼,怕是有些不合适。” 王县丞顿时脸色一拉,装作不满道:“长者为兄,历来如此,除非张大哥看不起我,不愿意认我这个小兄弟。” 身为上官,做出这番姿态,如果张静虚再含糊其次,那可就有点不给脸了。 所以张静虚只的故作无奈,拱手道:“便按大人的意思,咱们私下里兄弟相称。” 王县丞甚是满意,笑容更添几分春风。 顺势便开口转换话题,极为自然的道:“方才县令大人有命,让我寻摸一个书吏给张兄听用,但不知道张兄有何要求,以让我作为选人的参考。” 张静虚毫不迟疑,直接便道:“县丞大人愿意帮忙,张某已经铭感五内,我这人出身寒微,性格则温吞懒散,所以,用人方面没什么要求……” 王县丞沉吟一下,随即开口道:“那就帮张兄寻一个灵活点的,日后专门在你身边伺候着,如何?” 张静虚笑而点头,道:“一切由县丞操持,张某再次谢过。” 话说到这,基本就该算是初次相交的结束,尤其王县丞乃是老油子,深知再交谈下去会挡了其他人的机会,于是拱手一晃,笑呵呵告辞道:“张大哥若是闲暇之余,可以来我的公房喝茶聊天。” 张静虚立马答应,郑重道:“定然要去拜见!” 双方都用的敬语,礼节方面毫无瑕疵。 王县丞笑呵呵踱着步,慢悠悠回了自己的公房,他已经完成的结交,该把机会留给其他人。 果然他才一离开,立马又是人影一闪,县尉大步流星过来,直接就是抱拳一礼。 “张叔,我叫云横,县令大人是我堂兄,他带着我一起来沂城赴任。” “现如今,我担任的是县里县尉一职。” “以后张叔若是用到我,随意让人招呼一声。咱们县里共有两百兵卒,一声令下都能跟着张叔听用。” 不愧是掌管武力的官,说话办事足够干脆利索。 短短一番介绍,说明了所有的情况。 首先他是县令的堂弟,跟着过来沂城一起赴任。 其次说明自己的官职,并且告知自己手里有多少兵。 再次表明心迹,这些兵很听话,只要张静虚需要,随时可以调用。 仅这一番介绍,张静虚便能清楚得知,这位县尉乃是县令的嫡系,以后和张静虚乃是实打实的同一派系。 自己人! 对于自己人,张静虚又是另一番姿态,他亲切点点头,语气却摆足正式:“县尉大人切莫见外,咱们以后多多走动,我是县衙捕头,按理属于您的直属,若是办差之时遇到困难,少不得要去多多麻烦您。” 县尉云横郑重点头:“放心,我心里有数。” 说完之后,干脆利索告辞离开。 越是自己人,越不用太过套近乎,彼此心知肚明,不用故作姿态。 接下来,应该是教谕过来打招呼,然而张静虚左等右等,始终没有见到这个县衙第四把手出现。 该来而不来,必然有原因。 事出反常,定要留意。 张静虚隐隐感觉到,这个教谕怕是不属于县衙一方的人。否则的话,岂能不卖县令面子过来打招呼。 敢在一县之内不给县令面子,身后必然站着不弱于县令之人。 而在整个沂城县,这样的官职只有一个,那就是,神眷府的神官。 这个教谕很可能和神眷府有勾连啊。 张静虚暗暗留意,将这个情况记在心里,接下来他要去查城外那件连续死人的事,决不能让这个教谕给坏了事。 赚功德,很重要,谁拦路,都不行。 第9章 【说隐秘】 http://.biquxs.info/ 若想建功立业,仅靠自己可不行,尤其官场之中,先要懂得用人。 所以,贴心且肯卖命的下属必不可少。 怎样让属下贴心,并且愿意效死力呢? 无非收拢人心而已。 对于如何收拢人心,张静虚自有他一套独特办法。 他现在是县衙捕头! 最先要收拢的肯定是衙役。 …… 却说此时县衙的中院里,王县丞和云横县尉已经先后过来攀谈,接下来按照常理,该是各个厢房的书吏们。 唯有书吏们拜见攀交之后,才能轮到最底层的衙役们。 这是规矩,阶层分明,自古以来,官场如此。 但是这一次,张静虚刻意打破了这个规矩。 他面上温厚一笑,目光看向缩在角落里的衙役们,先是远远的冲着一招手,然后故意佯装不满,道:“你们这群臭小子,躲那么远干什么?本捕头的公房尚未收拾,莫非你们想要躲懒不成……” 仅这一句话,正准备过来攀交的书吏们纷纷驻足停脚。 大家都是聪明人,岂能看不出这位新任捕头的心思?人家摆明想要先给自己的属下抬一抬脸面,这时候若是急吼吼的凑上去可不好。 而那些缩在角落里的衙役,这一刻则是迸发巨大惊喜。 呼啦啦一下,全都热切的涌过来。 其中衙役李三满脸兴奋,双手却略显紧张的不断搓着,小心翼翼喊道:“张…张叔,我…咳咳…我们都等着您招呼呢……” 这一声叔喊的略显拘谨,但是语气却充满了渴盼,张静虚仅仅稍微一琢磨,就明白这娃子是什么心思。 无非是想在众人面前,显示和自己这个捕头亲近,但又担心自己不愿搭理他,让他一瞬之间下不来台…… 所以才会紧张之中充满渴盼。 如此情况,张静虚自然懂的如何应对,花花轿子人抬人,给个面子又不会损失什么,何乐不为呢? 所以他哈哈一笑,顺手在李三肩膀捶一下,笑容十分亲切,语气却故意严肃,略带呵斥道:“你这臭小子记住,以后可不准再乱喊,只要是在县衙办差期间,你规规矩矩喊我张捕头……” 听着像是训斥,然而笑容温和。 这情况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明白,分明是对待子侄辈的亲厚啊。 办差期间喊我张捕头! 岂不是说私下里继续喊叔? 县令大人喊张捕头为张叔,小小衙役竟然也能喊叔,这岂不是说,李三以后是和县令同辈? 我的老天爷,这是要起飞啊! 顿时一群衙役全都面带羡慕看向李三,而李三则是兴奋的身子都在打摆。 甚至这小子连说话都变的颤抖,感动之余明显带着哭腔,道:“是是是,张叔教训…咳咳…捕头教训的是,以后我定会注意,保证不再乱喊。” 不怪他这么感动,只因衙役的地位太低,如今张静虚却在众目睽睽之下,刻意对他表现出重视和亲切…… 这是极大的抬举,官场中人最渴盼的抬举。 张静虚又是哈哈一笑,再次拍了拍李三肩膀,笑骂道:“能记住就好,规矩不能破,你小子是个有灵性的,大叔我对你的将来很期待。” 说着微微一停,目光顺势一扫其他衙役,意味深长又道:“还有你们这些臭小子,以后也都有利索点……大叔我这人虽然性格温吞,但是办差之时绝不会徇私,谁若是懒散耍滑,可别怪大叔责罚严厉。” 张静虚嘴上说的严厉,然而衙役们全都眉开眼笑,原因很简单,大家都知道张静虚这是把他们当做了嫡系。 上官唯有面对嫡系之时,才会如此训话和严肃,但是越严肃越好,越严肃才越亲近。 一群衙役们兴奋难当,忍不住齐齐去看李三,纷纷示意之下,李三连忙开口,小心翼翼试探问道:“张捕头,您能赏我们一个脸面么?大家一起凑了点钱……想,想,想请您……” 张静虚温厚一笑,反问道:“想请我吃顿饭,对不对?” 李三腼腆垂头,略显羞涩道:“是想请您吃一顿,但是我们凑的钱不多,所以,所以,只能找个便宜点的小馆子。” 仅这一番对答,张静虚便能推测而出,这些衙役们的收入肯定不高,各个手头上必然都很紧张。 他微微沉吟一下,随即再次温笑,道:“你们薪俸太低,留着养活家小吧。再说大叔我这人不贪口腹之欲,所以请吃请喝这种事就免了吧……” 说着顿了一顿,接着又道:“等到过段时间,县衙帮我置办好宅子,到时县令大人要去喝酒,大叔我肯定得在家里设宴,那时你们都来,帮着打打下手,顺便,咱们好好吃上一顿,如何?” 这真是太贴心的头头啊! 说是让他们去打下手帮忙,其实乃是抬举他们去参加宴席,否则一群身份低微的衙役,哪有资格去和县里官员一起吃酒。 众衙役们又感动又惭愧,纷纷道:“张捕头,让您看笑话了,我们这些人,实在太穷困。想要请您一顿饭,却连一贯钱都凑不出。” 张静虚温勉开口,道:“穷困不是罪,不必太愧疚。你们以后跟着我好好办差,本捕头保证大家的日子会慢慢好起来……” 这并非是画大饼,而是给了衙役们一个明确的未来。 官场之中,最忌讳画大饼,尤其是身为直属上官,更加不能给属下画大饼。 能办到,才吐口,办不到,绝不提。 否则天天哄骗下属卖命,这样的上官很快就会失去威信。 失去威信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下属们不再贴心! 没人效死力,干啥都艰难。 所以当张静虚做出保证之后,在场衙役们顿时更加激动,捕头既然保证大家的日子会好,那么以后肯定会让大家的日子变好。 他们唯一需要做的,仅仅是付出忠诚而已,效死力,干差事,浑身若有四两劲,那么就把这四两劲全都榨出来使。 张静虚默默观察衙役们的脸色,心知收拢人心已经差不多火候,顺势便缓缓开口,若有所指的道:“县令大人拨给我一间公房,以后便可在其中办公,这其实是属于咱们所有捕快的地方,大家有事没事都可以来找我聊天……” 说到这里语气微微一顿,极其自然的转换话题:“当然啦,如果大家有公事前来禀告,那么本捕头定然更加开心,我最喜欢用心干事的上进者。” 言语之间,已有暗示,衙役们仅仅稍一琢磨,立马就明白张静虚的意思。 顿时几个衙役转动眼珠,紧接着便把目光看向李三,纷纷暗示之下,示意李三开口。 李三果然够灵活,立马承担这份任务,急忙开口道:“禀告捕头,属下等人确有事情想报,大致共有五件,皆是属于我们衙役负责的差事……” 说着一停,紧跟着又开口,这次却刻意压低声音,语气显得极为隐秘:“尤其是其中一件,涉及到百姓安危,属下等人认为,此事亟待解决不能拖。” 这显然是要汇报隐秘之事! 第10章【鬼豆腐】 http://.biquxs.info/ 张静虚心中一动,目光看了看四周,发现中院里的书吏们全都距离很远,基本上不可能偷听到这边的谈话。 他这才微微点头,声音放低下来,缓缓问道:“你且仔细说说,哪件事涉及百姓安危?” 李三毫不迟疑,继续压低声音道:“城外三十里,有个孙家庄,这村子很小,全村仅有几十户,全部人口加起来,总共也不超过两百人。” 张静虚再次点点头:“继续说,本捕头听着。” 李三轻轻吸了一口气,声音变的越发低微,仿佛怕人听见接下来的话:“这个仅有两百人的孙家庄,自从五天之前开始死人,并且连续五天,每天都有新死,如此情况肯定不寻常,很可能是有恶鬼在害人……” 李三说到这里,稍微停了一下,又道:“但是经过县衙仵作的查看,却认定这些人全是正常死亡,也就是说,并未受到侵害。” 张静虚淡淡‘嗯’了一声,略带追问的意味道:“那么你们衙役有什么发现么?是否查到某些异常的问题?” 这一问之后,李三直接摇头,大声道:“没有,我们没发现异常,兄弟们把整个村子问了个遍,所有百姓全都回答村子没问题。” 但是很快,这小子却凑上前来,用极低的声音道:“大叔,其实我们留意到一件事,小侄认为,很是异常。但是我们并没有上报,也没有进行任何宣扬,兄弟们偷偷把这事压了下来,原本是打算拿这个隐秘去换点好处的……” 张静虚顿时心中一喜。 他不问衙役们准备用隐秘去找何人换好处,而是先表现自己的大度和不追究,温声道:“以前你们没人罩着,各个日子过的紧巴,所以,想拿隐秘发现去换好处并不为过。” 李三急忙道:“那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我们以后跟着您办差,兄弟们都愿意效死力。” 张静虚这才适时开口,笑呵呵问道:“那么你们是愿意把这隐秘告诉给我喽?” 李三毫不迟疑,再次急忙开口:“您是我们的头,兄弟们全都指望您,但凡有任何能建功之事,我们肯定要先报给您知晓。” 张静虚甚是欣慰,出手拍了拍李三肩膀,道:“既然如此,与我说说吧,到底你们察觉什么异常,是否能确定这个村子有恶鬼……” 李三小心翼翼的看看四周,这才压低声音开口禀告,道:“大叔。那个孙家庄很特殊,他们全村祖祖辈辈,干的都是做豆腐的活。所以,整个村子一直很穷困。” 张静虚微微沉吟一下,若有所思的道:“人生有三苦,打铁撑船磨豆腐,自古以来,磨豆腐又苦又累,挣钱却不多,穷困很正常。” 李三连忙点头,道:“大叔果然见识广博,这磨豆腐的活儿确实操劳,整日起早贪黑,但却挣钱很少,所以,整个孙家庄才会祖祖辈辈穷困……” 这小子说着停了一停,紧跟着又道:“人越穷,越舍不得吃喝,尤其是自己所干的行当,更加比外人珍惜和不舍。比如织布的女人,由于熟知织布艰辛,所以,她最不舍得用布给自己做身新衣裳。哪怕穿的破破烂烂,缝缝补补继续穿。” 张静虚轻轻叹了一声,有感而发道:“卖盐的小贩喝淡汤,织席的女人睡床光,因为自知所做的活儿艰辛,所以才比常人更加的不舍……说白了,都是穷闹的。” 他发出这番饱含哲理的感慨,李三等人敬佩的五体投地,纷纷道:“大叔真是厉害,这说法真是又新鲜又贴切。” 这小心吹捧之余不忘正题,紧跟着又道:“正如大叔所言,那做豆腐的孙家庄也是这个情况,由于祖祖辈辈磨豆腐辛劳,所以他们全村都舍不得吃一口豆腐,这习惯甚至成了传承,几十年上百年竟然演变成村规。” 张静虚没有插话,默不作声表示自己要继续听。 于是李三接着道:“大叔您应该也知道,村规是一个村子的族法,只要不是生性桀骜之辈,肯定不会触犯村里的规矩,是不是?” 张静虚继续保持默不作声,示意自己还是继续往下听。 这时候,李三似是终于要说到隐秘,只见这小子深深吸了一口气,用一种最低微的声音道:“但是我们却在查案之时发现,那五个死人都有一点异常……” “是什么?”张静虚终于开口询问。 李三的声音更加低沉:“我们在这五个死人的口中,竟然都发现了豆腐的残留,也就是说,他们死之前全都吃过豆腐。” 张静虚只觉心中狂喜,他隐隐感觉这正是事情的核心。 一个世世代代做豆腐的村子,祖祖辈辈都舍不得吃一口自己做的豆腐,几十年上百年传承下来,甚至已经演变成了村规。 然而在村规的约束和磨豆腐的艰辛双重限制下,竟然有人会打破常理开始舍得吃豆腐…… 最关键的是,吃豆腐的五个人全都死了! 这一点,难道不是最奇怪的异常吗? …… 每于思考之时,张静虚习惯性的喜欢摸摸下巴。 他沉吟良久,忽然冲着在场衙役们招了招手,口中说出的话,却让众人都是一呆:“走,咱们吃酒去,本捕头今日履新,按理应该请大家一顿。” 衙役们迷惑不解,相互愣愣对视。 刚才还说查案的事呢,并且李三已经报告了隐秘,您不应该急吼吼的带着大家去办差么,怎么突然要请大家去吃酒啊? 却见张静虚哈哈一笑,似乎声音故意变的洪亮,刻意站在县衙中院发出邀请,道:“诸位有谁愿意一起吃酒吗?今日我老张专门做个东……” 虽然他发出邀请,但是官场上都是人精,那些书吏们微微思考一下,随即全都远远的拱手婉辞,纷纷道:“今日是张捕头履新之日,您该和属下衙役们先熟络熟络,我们就不去瞎凑合啦,以后专门宴请张捕头一顿。” 张静虚再次哈哈一笑,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么咱们以后再约,今日本捕头先请衙役们吃酒,确实我们这些糙汉子不适合跟诸位书吏们一起闹腾……” 书吏们再次纷纷拱手,远远的道:“张捕头莫要这么讲,主要是吾等自觉不合适去。” 张静虚不再攀扯,转头看向一众衙役,顺理成章道:“走吧,咱们自去,本捕头对城中不熟,你们这群小子负责带路,选一个最好的酒楼,今日花销全都算在我身上。” 衙役们仍旧迷惑,感觉摸不到头脑,但却不敢开口质疑,只得听话领路。 只不过,各自在心里都暗暗揣测,认为张捕头肯定不是请酒,而是有某些隐含的意图。 上官请下属吃饭,这种事本就稀奇啊。 所以,必然是有特殊的打算。 第11章【天赐宝】 http://.biquxs.info/ 出了县衙之后,顺着大街往前走,走了足足半天,依旧没听到张静虚改口说其他事,这时众衙役才相信,原来张捕头真的要请大家吃酒。 于是各个又惊喜又感动,纷纷开始讨论哪个地方好。 最终大家不愿意让张静虚太过破费,所以并没有选择花销较高的酒楼,而是选了一处不高不低的饭馆,十来个衙役直接拼了三张桌子一起做。 这顿饭由于是张静虚掏钱,上官请客下属必然拘谨,一开始的时候,都有些放不开。 但是当看到张静虚竟然点了几个硬菜后,所有的衙役忍不住都开始流口水…… 果然都是日子过的紧巴之辈,拘谨根本扛不住肉食的诱惑,尤其是张静虚连续点了五只酱肘子后,再也没有任何一个衙役能够撑得住。 全都争先恐后,吃相如同叫花子抢食。 最关键的是,张静虚还点了几坛子酒,这可了不得,衙役们彻底喝嗨了。 甚至就连张静虚,似乎也是嗜酒之辈,喝的满脸红光,不时哈哈大笑。 这一顿酒,竟然整整喝了一天,急的店家叫苦不堪,却又不敢出声撵走客人。 毕竟这可是县衙的衙役聚餐,尤其还是新任捕头请客吃饭,虽说衙役们在县衙里的低位最低,但是面对平头百姓可就不同了。 小小一个饭馆,哪敢出声得罪。 不但不敢得罪,还得小心伺候着,甚至免费送了两个硬菜,连说这是庆贺张捕头履新。 店家伺候周到,外人不敢来打搅,所以这顿酒吃的真是欢唱,衙役们各个喝的有些高。 其中张静虚似乎喝的最高,已经有些歪歪斜斜的样子,等到酒席终于结束之时,已经是日薄西山的样子。 众衙役强撑着酒意,搀扶着醉醺醺的张静虚走上大街。 这时张静虚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连连拍着额头跺脚,不断跺脚大呼道:“哎呀呀,这可…嗝…这可如何是好。我今刚刚履新,城中并无居所,眼看天色黑了,我今夜去哪睡觉。” 他站在街上大呼小叫,不免引的很多人注意,而衙役们则是急着表现,纷纷道:“去我家,去我家,张捕头若是肯赏脸,今夜可以去我家歇息。” 哪知张静虚却醉醺醺摇头,不断道:“不行不行,本捕头有个坏毛病,若是陌生的床铺,我一整夜都睡不着觉。” “这可咋办?”衙役们十分犯愁。 张静虚继续大呼小叫:“回家,本捕头要回家。趁着城门未关,我要出城回家。” 衙役们顿时焦急,纷纷道:“可是…可是天色马上黑了。一旦入夜,很是凶危。” 然而张静虚根本不停,只是不断嚷嚷道:“回家,本捕头要回家。” 衙役们面面相觑,终于一起鼓起勇气,硬着头皮道:“我们兄弟们一起,送您出城回家。” 夜间有迷雾,恶鬼会害人,所以除了神眷府那些掌握力量的人,普通人根本不敢在夜间出城。 但是这群衙役竟然豁出去,鼓起勇气要送张静虚回家,仅此一件事,就让大街上许多人深感敬佩。 而张静虚似乎醉的太严重了,这时候迷迷糊糊不断道:“好啊,好,你们…嗝…送我……” 一众衙役深深吸了口气,各自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刀,似乎给自己鼓舞底气,终于搀扶着张静虚去往城门方向。 这一路上,张静虚像个酒疯子般,不断大呼小叫,显得酒品极差。 众衙役苦不堪言,只能好生搀扶着,甚至到达城门口的时候,必须要分出一人背着张静虚才行…… 城门口的守卒见到这群衙役,原本想要稍微询问一番出城缘由,然而看到烂醉如泥的张静虚,又听闻这是新任的县衙捕头,所以便不再阻拦,反而叮嘱衙役们一定小心再小心。 毕竟天马上就要黑了,城外的夜间凶危可不是闹着玩。 而衙役们忐忑苦涩之下,依旧选择继续护送张静虚,告别了城门守卒,鼓起勇气出城去…… …… 出城之后,才走了大约一盏茶时间,这时天色已经完全黑暗,无边迷雾开始笼罩大地。 有一种莫名阴冷,渐渐袭上所有人。 衙役们心里恐慌,忍不住全都抽出来刀,手里虽然握着刀子,但却已经战战兢兢。 突然却在这时,李三背上的张静虚竟然发出笑声,语带欣慰道:“行了,放我下来吧,你们这群小子不错,大叔我没有看错人。” 众衙役先是一惊,以为张静虚被恶鬼附体才会如此异常,随即最精明的李三反应过来,顿时惊喜开口道:“张叔您一直在装醉?哎呀,我明白了,张叔您是想去查案对不对?喝了一整天酒,装醉趁夜出城……这是,这是打算隐藏秘密,避免走漏任何风声。” 张静虚从他背上下来,脸上带着满意的欣慰,称赞道:“你这小子聪慧,猜到了大叔的打算。不错,我确有此意。咱们直接去孙家庄,查一查连续死人的案。” 查案? 这是衙役们的职责。 但是! 夜间查案…… 查的还是一件有可能涉及恶鬼害人的案。 仿佛下意识之间,所有衙役齐齐打个哆嗦。 李三明显也很畏惧,但却没有提出反对意见,仅仅是小心翼翼开口,仿佛想要提醒张静虚一般:“叔,咱们能等白天去么?夜间迷雾笼罩大地,到处都是凶危啊。” 张静虚微微一笑,如何不知道众人心里的恐慌? 但他手掌轻轻一举,缓缓晃动了一晃,下一刻,一株平平无奇的小草突兀出现在手中。 望着衙役们吃惊的目光,张静虚面带温厚笑容,像是反问般道:“你们莫非忘了,大叔我曾是守夜人。而我之所以能被县衙邀请做官,是因为我在守夜之时攒足功德,功德能让人觉醒,拥有修行的资格……但你们却不知道,大叔我觉醒之时可不只拥有了修行的资格。” 衙役们先是一怔,随即全都迸发惊喜,眼巴巴看着张静虚手里的小草,颤声问道:“莫非大叔不但觉醒了修行资格,而且还获得了天赐的法宝?” 张静虚手持小草,淡淡而笑道:“然也!” 我有法宝在手,可挡迷雾凶危。 你们还怕跟着我去夜间查案吗? 他今日又是请客又是装醉,无非是为了避过有心人耳目,免得查案之事走路风声,甚至被神眷府插手摘果子。 现在已经出城,衙役们都是他的属下,自然不需要再隐瞒,反而要表现出自己的强力。 唯有如此,才能让属下们安心,否则一群战战兢兢的小伙子,如何有胆量敢在夜里办差? 所以,张静虚拿出了自己的仙山小草。 并且撒谎宣称,这是天赐法宝。 第12章 【新功德】 http://.biquxs.info/ 城外孙家庄,大约三十里。 古人脚力强健,远非现代之人能比,三十里路如果现代人步行,至少也要花费五六个小时,但若换成古代这些吃苦耐劳的人,顶多也就四个小时而已。 四个小时,换算成古代大约两个时辰,而两个时辰之后,尚且不到后半夜。 但这是正常情况,路上不遇意外才能正常到达,若是稍有意外,肯定要耽搁行程。 再加上此时已是夜间,无边的迷雾笼罩大地,且有莫名阴冷,时时侵扰众人,所以众人赶路的速度很受影响,估计最少也要多出一个时辰才行。 而这多出的一个时辰,就意味着达到之时会是后半夜,那时凶危将会翻倍提升,稍有不慎就会遭遇恶鬼。 所以,衙役们颇为胆战心惊,忍不住都在加快脚力,希望能够抢在前半夜到达。 唯一让他们庆幸的是,这一路之上竟然没有遭遇凶险。虽然无边迷雾笼罩大地,但是他们自始至终都很安全。 这让衙役们很意外,都认为今晚的运气很好,由于赶路比较轻松,原本忐忑的心情也渐渐轻松。 甚至有胆量开始说一些笑话,借以驱散赶路之时的孤寂和无聊。 唯有李三精明,隐约猜到缘由,所以这小子悄悄靠近张静虚,小声小气问道:“叔,是因为您的缘故吗?咱们这一路之上,没有遭遇任何意外。甚至别说是遭遇凶危,我连阴冷都渐渐感觉不到了。” 不得不说,这小子猜测真的没错。 事实上就连张静虚自己,也是刚刚发现这个缘由。 一开始赶路的时候,他同样也感到浑身阴冷,尤其漫天迷雾笼罩之下,心头有一种莫名的恐慌。 而这种恐慌的情绪,会让人不由自主心生畏惧,一旦心里产生了畏惧,人身天生自带的三把火就会变弱。 三把火变弱,宛如风中飘摇,仿佛随时可以熄灭,意味着人的阳气不断减弱。 这种情况之下,不难推测而出,显然是无边迷雾的侵袭,正在不断消耗人身自带的三把火。 张静虚因为已经觉醒修行,所以能清晰看到每个人的三把火,他发现所有衙役的三把火都在变弱,摇曳之间慢慢有着熄灭的架势。 偏偏凡人一生之中,仅有天生的三把火能够护身,一旦这三把火微弱到熄灭的境地,接下来必然会遭遇各种凶危。 那一刻,张静虚很焦急。 他生怕衙役们会出事,甚至连自己也可能会出事。 毕竟他现在虽然觉醒了修行,但却根本没有任何的手段。说白了就是纯菜鸟一个,连怎么使用人身三把火都不会。 若是真的出现凶危,恐怕他们这一队人都要遭殃,也许张静虚自己勉强能够逃掉,但他根本护不住十几个衙役。 人是他带着出城的,因为查案才在夜间出城,如果衙役们因此出事,等于是张静虚害了大家。 所以,张静虚很焦虑。 但也就在他越来越焦虑时,猛然感觉自己身上一暖,似有一股凭空出现的暖意,柔和但却有力的笼罩全身。 下一刻,张静虚发现了暖意来源。 赫然是手中那一株神秘青草,正在微微的摇曳和轻轻晃动。 这株神秘的小青草,目前只有两片叶子,明明四周没有风,两片叶子却在晃动。 叶子晃动的幅度其实十分微弱,以至于如果不仔细观察无法察觉,但就是如此微弱的晃动,却吹拂出一股笼罩全身的暖流。 而这一股暖流出现之后,瞬间便驱散身上的阴冷,紧跟扫除心头的阴霾,让张静虚再也感觉不到恐慌。 并且在一转眼之间,原本微弱即将熄灭的三把火猛然旺盛,宛如烈火烹油,开始熊熊燃烧。 阳气瞬间恢复,甚至变强三分。 如果只是这样,还不算惊喜,关键是神秘小草继续摇曳,再次吹拂出柔和的暖流,渐渐竟将整个队伍笼罩,悄无声息的护住了所有人。 而这一切,衙役们丝毫不知,他们只感觉夜间的迷雾虽然浓郁,但是身上的阴冷却似乎越来越轻,心头的惶恐越来越轻,压抑的情绪也渐渐舒展…… 在这种情况下,赶路的速度逐渐加快。 …… 而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张静虚又发现另一件奇特之事,当他手中的神秘小草吹出暖流时,冥冥中的虚空突然降下一股伟力。 下一刻,天地间浮现十几粒光点,晶莹剔透,气息深邃。 再下一刻,这十几粒光点飞速而来,仿佛转瞬即逝的流星,瞬间降落在张静虚的身上。 一闪而落,黄芒晶莹。 张静虚满心都是震惊。 功德! 竟然是功德! 这十几粒突然出现的光点,分明是深邃而又厚重的功德,它那晶莹剔透的光辉,透出天地间最为珍贵的气息。 但是,怎么会有功德突然降落呢? 张静虚百思不得其解。 虽然这功德的数量比较少,总共加起来也只十几粒光点,然而,这毕竟是珍贵无比的功德啊。 平白无故,为什么从天而降? …… 功德! 我突然得到了功德! 张静虚心中不断推测,渐渐心中有些明悟。 他看向正在赶路的衙役们,再看看手中轻轻摇曳的神秘小草,柔和的暖流不断吹拂而出,时时刻刻笼罩着所有的衙役。 此时虽然是深夜,整个大地被阴冷的雾气笼罩,然而当雾气想要席卷上来时,却似乎被一种看不见的力量给推开。 这股看不见的力量,很可能就是神秘小草吹出的暖流。 “我明白了,这是庇护!” “我的仙草庇护了衙役们,所以冥冥之中应该获取功德。” 张静虚终于推测出了答案。 庇护! 功德! 他手中的神秘小草,勉强已经算是被他炼化的法宝,而这法宝吹出的暖流庇护衙役们,就等同于是他张静虚庇护衙役们。 细细回想一下,发现果然如此,刚才降落他身上的光点,数量恰好和衙役的人数相等。 “我因为有法宝,庇护了他们,所以,天地降下功德给我。” “并且所降功德的数量相等,和衙役们的人数一模一样。” “那么由此是否可以推断,今夜没有我的庇护必然会出事,这些衙役们在深夜之中赶路,肯定要遭遇某种难以抵抗的凶危。” 张静虚默默推测,渐渐将一切想个通透。 虽然想明白一切,但却不能够透露,毕竟涉及到赚取功德,这种事越隐秘越好。 所以他目光看向李三,仅仅承认了其中一半,缓缓颔首道:“你小子猜的没错,今夜确实是因为我的缘故,大叔我暗暗使用法宝,护着大家不受迷雾侵袭……” 李三的脸色很精彩。 分明是一种震撼的震惊。 他下意识转头,看向正在赶路的衙役们,仿佛是在点数,挨个人头数了一遍。 然后这小子咕嘟一声,使劲吞咽了一口唾沫,脸上那种兴奋,怎么也掩藏不住: “张叔,真想不到您竟如此强大。仅凭一己之力,庇护我们十几人。” 这是大腿啊! 强有力的大腿! 难怪这小子先是震惊,紧跟着变的如此兴奋。 他只觉抱住了一根无比粗壮的大腿。 自古以来,夜间凶危,无论走卒凡夫还是皇帝大臣,所有人都知道身处迷雾的危险有多大。 同时还深刻知道,唯有强者才能在夜间行走,但是他的张叔不但自己能在夜间行走,而且还能悄无声息的庇护十几个人…… 这是何等强大? 简直匪夷所思。 李三越想越感觉兴奋。 …… 对于李三的兴奋原因,张静虚大体能够猜测到,但他却无法予以言明,说出自己其实是个菜鸟的真实情况。 反而要装作一副高深莫测的架势,慢条斯理的点了点头,淡淡道:“现在你还担心凶危吗?会不会害怕和胆怯?比如咱们去孙家庄查案,你怕不怕那里真的有恶鬼……” 李三顿时昂首挺胸:“有大叔罩着,小侄胆气十足,今夜别说查案,就算恶鬼当面我也不惧。如果是个男鬼,小侄上去就揍,如果是个女鬼,我敢把她按到床上!” 这是一种夸张似的表态,表明自己会对张静虚效力。虽说是一种夸张,但是张静虚仍旧被雷的不轻。 好家伙,你小子真敢啊! 男鬼上去就揍,女鬼按到床上。 想干啥? 亡灵骑士么! 张静虚面色略显古怪,但却深知不能打击小伙子的劲头,反而要予以鼓舞,让他继续保持。 所以张静虚缓缓伸出手,轻轻在李三的肩膀拍了拍,故作笑骂道:“看不出来,你这臭小子颇有信心嘛!既然如此,今夜便好生办差,带着衙役兄弟们多多努力,争取帮大叔查清楚案情……” 这话不但是做鼓励,同时略带一些隐含,分明是暗示从今夜开始,他已经把李三提拔为小头目。 李三先是一怔,随即迸发惊喜,颤声道:“张叔……” 张静虚不等他表达感激,再次伸手拍拍他的肩头,意味深长的道:“嘴上千般许诺,不如实干一回,所以,大叔不听你的各种表态。我只看实际作为,观你是否真可效力。” 李三深深吸了口气,郑重而又严肃的点一下头,果然再无多言,仅是低声一句:“张叔,您放心。” 张静虚颔首一笑,语带温和道:“好!” …… 接下来,他们这队人继续赶路,沿着官道不断向前,穿梭于无边迷雾之中。 城外孙家庄,路途三十里,此时已经走了一大半,衙役们的神情渐渐肃重起来。 毕竟他们今夜要查的事情非同一般,极有可能涉及到恶鬼害人的情况。 就算张捕头拥有法宝,衙役们依旧还是忐忑。 如果真的出现恶鬼!张捕头能够护住大家吗?会不会恶鬼太过凶猛,拥有难以想象的凶残? 这种担忧不止衙役们有,其实张静虚自己同样也有…… 面对极有可能存在的恶鬼,而且是让一个村子连续死人的恶鬼。张静虚认为,自己必须多准备点手段才安全。 但是,他现在除了神秘小草还有什么手段呢? …… 就在张静虚不断沉思之际,他们这队人恰好途径一个村庄,而这个村庄熟悉的很,恰是张静虚出身的张家村。 于是在刹那之间,张静虚突然灵光一闪。 他想到了一种可用的手段! 第13章 【鬼可用】 http://.biquxs.info/ 自从穿越那一夜时,张静虚觉醒修行能力,张家村的夜间便不再起雾,而是一片宁静祥和的夜空。 比如站在村边仰头看天,可以看到满天繁星闪闪,一轮皎洁明月,洒下清冷光辉。 这样的地方,才适合凡人生存,不用担心夜间凶危,让人打从心底感到安全。 “这便是我的村庄,你们且先在村口等等,我进村子取些东西,回来之后咱们继续赶路……” 张静虚撂下一句话,随即抬脚朝着村里走去,忽然想起什么,连忙又转头回来,郑重叮嘱道: “记住,不要乱跑!虽然这里的迷雾已经驱散,但是范围仅仅只到村子边缘,你们若是胡乱走动,一不小心就会进入外面的迷雾。” 其实这话不用他叮嘱,衙役们明显都很谨慎,纷纷把刀子攥在手里,连连答应道:“张捕头尽管放心,我们保证哪也不去,就在村口等您,绝不胡乱走动。” 张静虚略显放心,点点头道:“如此就好。” 李三凑到他跟前,小声问道:“张叔,用不用小侄陪您一起进村?若是取的东西太重,我可以帮您搭把手。比如兵器之类我负责扛着,让您可以节省一些体力……” 这小子确实聪明,猜出张静虚是担心今夜查案会出现危险,所以才会临时决定回家一趟,准备些额外的手段扩充实力。 但这小子猜测的并不准确,以为张静虚是想回去拿武器或者法宝,若是回去拿法宝,他帮不上什么忙,但若是拿武器,他想帮着扛。 迫切想要效力的心思很明显。 然而张静虚微微沉吟一下,随即笑着摇了摇头,道:“我回家要取的并不是兵器,所以暂时用不到你帮忙,你和他们一起在这等着,大叔我很快便能回来。” 说完终于再次抬脚,顺着村口迈步而进。 进村之后,一路直行,看似是要回家,然而很快却改了方向,竟然一路向西,直奔村西边的地方。 幸好此时乃是夜间,张家村的百姓都在酣睡,否则被人看到张静虚去的地方,必然会大惊小怪不已。 原因很简单,村西头乃是坟地,张家村几十上百年间,所有亡故之人全都埋在这里。 有些坟茔的年头近,有些坟茔的年头远,甚至有一些上百年的老坟,隐隐透出一股荒凉阴冷的意味。 这是因为存在的时间坟茔太久,所以自然而然的便会滋生阴气,虽然不至于孕育出害人的恶鬼,但是活人到了这里肯定会被消耗阳气。 此方世界很特殊,人的阳气很重要,一旦消耗太多,最轻也要大病一场。 若是稍微倒霉一点,立马受到恶鬼侵袭。 所以,活人坚决不在夜间进入坟茔之地。 偏偏张静虚奇怪的很,他竟一路直奔这片坟地而来,穿行于各个坟茔之间,最终停在了某个坟头。 这明显是一处新坟,坟上的泥土都很新鲜,并且在这坟头的正面,竖着一块崭新的墓碑。 历来民间百姓贫苦寒酸,亡故之家大多没钱立碑,然而这座新坟不但立着碑,而且还是较为少见的石碑,对于贫民百姓而言,石碑可不是便宜的东西啊…… …… 夜色幽深,张静虚站在坟头之前,目光落在石碑上面,伸手轻轻摩挲碑上文字。 此碑正文,是八个大字: 【护村义鬼-张桂之墓】 下面又有一行小字,细述这处坟茔的来历: 【云国历,八百年,吾村守夜人收殓亡故在外之骸骨,接纳孤苦伶仃冤魂归村,埋于其母坟茔之侧,流落孤魂至此回家】 【虽其含冤而死,怨气深重化为厉鬼,但却从未侵害村人,反而默默守护五十年】 【致令全村百姓受益,五十年间安度夜晚】 【鉴于此,村人感念其守护之功,故而全村集资出力,添土做坟并立石碑,以念之,以谢之】 【由今往后,吾村拥有护村义鬼,逢年过节之时,清明祭祀之日,全村必来洒扫添土,奉上贡品以做悼念】 这些碑文小字的注解,解释了这座坟茔的来历。 原来,这是冤魂张桂的坟。 …… 此时夜色更加幽深,已经快要接近后半夜,张静虚不想继续拖延下去,开始冲着这座坟茔开口呼唤。 他以手掌轻轻拍打石碑,像是用约定的手法一般,连敲三下,语气温和: “张桂侄儿,可在家中么?” “大叔我有事寻你……” 下一刻,就见坟头之上似有微风,化作一个小气旋,滴溜溜的打着转。 再下一刻,坟前人影一闪。 张桂满脸都是亲切,出现在张静虚跟前。 “大叔,是您来了呀!小侄张桂,给您行礼。” 若非已经亡故,真是个好少年。 他恭敬行礼之后,不等张静虚开口,急急又道:“大叔,这里是坟茔之地,您若待的太久,阳气会受损耗。咱们先离开这里再说话,行不行?” 张静虚甚是欣慰,点头道:“也好!” 一人一鬼直接动身,穿越这片坟地朝外而去。 很快到了坟地之外,这才站定了身形,张桂先是举目眺望,看着不远处的宁静村庄,轻轻道:“这种宁静真好啊,村人睡的很安生。” 张静虚也看了一眼村子,温声道:“能得如此安生,是你守护的功劳。” 张桂腼腆的抿嘴,脸上现出羞涩的笑,眉宇之间却很欢喜,显然是受到长辈夸赞而开心。 但这娃儿虽然开心,并不因此忘了正事,反而显得颇为迫切,急急问张静虚道:“大叔您深夜寻我,是有什么事情要办吗?” 张静虚轻轻吐出一口气,点头道:“确实有件事,需要你帮忙。大叔我现在是县衙的捕头,今日刚刚接下了一份差事……” 说着微微一停,细述又道:“此事虽是查案之事,但却隐隐涉及恶鬼害人,而我手底下的衙役都是普通人,真要出现恶鬼怕是毫无反抗之力……” 说着再次一停,微带苦笑道:“甚至就连大叔我,目前也没有什么力量!虽说已经觉醒了修炼之能,但是到现在为止还不知如何对付恶鬼。” 恶鬼! 张桂的神情明显一凝! 但他并不是畏惧又或者想推诿,而是语气肃重的询问细节,道:“大叔您为何认定会有恶鬼?” 张静虚沉吟一下,缓缓道:“连续五天,死了五人,然而衙门中的仵作经过探查,却说这五人全都是正常亡故。” “但是我手底下的衙役却偷偷告诉我,说是这五个人的死亡全都存有蹊跷。” 接下了,便把城外孙家庄的情况细述。 祖祖辈辈做豆腐。 没人舍得吃一口。 然而那五个死人的嘴中,全都发现了豆腐的残余。 细述完之后,张静虚缓缓吐出一口气,沉吟道:“这件事要么是有人下毒,哄骗那五个死者吃了豆腐,要么则是涉及恶鬼,用鬼迷心窍之术害人……大叔我倾向于后一项,毕竟连续死人太异常了。” 张桂点头,道:“确实很异常,不像普通人下毒害人的情况。小侄也认为大叔推测的正确,此事很有可能涉及到恶鬼。” 说着深深吸了口气,神情十分凝重又道:“如果真是恶鬼,必然非同一般,能够连续害死五个人,这个恶鬼的凶戾很强啊。” 张静虚连忙问道:“你认为这个恶鬼的危险程度有多大?” 张桂迟疑一下,语带不确定道:“按照正常情况而言,鬼物若想强行害人会受到反击,即使是最普通之人的三把火,也能燃烧鬼物同归于尽……” “所以,鬼物一般不会强行害人,而是用鬼迷心窍的手段,哄骗受害人自己做出各种行为。” “但是即便如此,鬼物害人也要消耗鬼气,而当鬼气消耗到衰弱程度,便会失去迷人心窍的能力。” “若是鬼气耗损太严重的话,鬼物甚至会直接消散化魙【zhan】,那等于是鬼物的死亡,变成另一种更加悲苦的存在。” “故而恶鬼即便害人,也会保留一定限度,大多数都不会接连不断出手,最后导致自己鬼气消散化魙。” “除非这个鬼的戾气足够重,已经凶戾到某种强大程度,鬼气极为浓厚,不在乎害人损耗。” “这种鬼已经不能算是恶鬼,而应该称之为猛鬼,凶的很,特别厉。” 张静虚听的若有所思,脸色渐渐变的凝重:“如此而言,岂不是我们有可能面对一只猛鬼?” 张桂的脸色同样凝重,点头道:“能够连续害死五人,确实可以算做是猛鬼。” 张静虚深深吸了口气,一时之间有些难以决断。 若是真有如此凶戾的猛鬼,此次查案到底该不该继续。 …… 足足良久之后,他终于定下决心,目光现出一片坚毅,语气也无比的坚决:“放任恶鬼害人,我心必然难安,况且此事若能解决,定有天降功德奖励,而这功德若能到手,对我而言极为重要。” 张桂几乎毫不迟疑,立马开口道:“大叔,小侄帮您。即便猛鬼凶戾,我亦拼命而为……” 这真是一个厚道的晚辈。 他承诺相帮之后,甚至担心张静虚会拒绝,所以毫不迟疑向前一扑,虚幻的身影直接消失无踪。 唯有一句坚定无比的话,清晰响彻在张静虚耳畔:“大叔,我已附在您的衣角之上,您如今有功德护身,不会受我鬼气侵扰,但是时间不能太久,否则难免耗损阳气。而我同样也有损耗,鬼气会被您的阳气抵消……” 这一句之后,紧跟着便是急急催促:“所以,大叔,咱们快点启程吧!越早到达地方,小侄越能多保留几分鬼气,到时候如果真有猛鬼,我多一分鬼气便能多一分拼命的力量。” 如此厚道的鬼侄儿,张静虚只觉欣慰无比。 既然张桂已经决定决定相帮,并且已经附在他的衣角之上,那么确实不能拖延时间,应该快速赶路帮助张桂节省鬼气。 张静虚不再迟疑,抬脚几乎如同飞奔,直朝村外而去,很快和衙役们聚齐。 接下来,一路急行,直奔目的地,豆腐孙家庄。 便有猛鬼又如何? 第14章 【有猛鬼】 http://.biquxs.info/ 由于一路急行,赶路速度很快,竟然抢先了半个时辰,终于到达豆腐孙家庄。 时间尚未到后半夜。 只不过,虽然此时尚未到深夜,但是迷雾却比之前浓重,尤其是越接近孙家庄,似乎浓雾就越大,并且有种莫名阴冷的寒意,时时刻刻都想席卷上来。 幸好张静虚拥有仙山青草,这株神秘小草不断的吹拂暖流,两片草叶轻轻摇动,护住众人不受侵袭。 但这似乎惹怒了阴暗中的某种存在,于是满天迷雾忽然开始狂涌翻卷,渐渐竟如咆哮的海浪一般,放佛要把张静虚他们全都吞掉。 面对这种诡异情况,张静虚一时也没了底气,它忍不住在心底焦灼,暗暗道:“草儿啊草儿,希望你能给力一点。” 或许是听到了他的心声,又或许神秘小草十分通灵,总之两片草叶再次摇曳,吹拂更为柔和的暖流。 如此意外之喜,让张静虚顿时底气一足,感觉这株小草果然厉害,不愧是仙山之中的宝物。 也就在这时,耳畔响起鬼侄儿张桂的惊讶声,明显带着惊喜道:“张叔,张叔,你这法宝好生了得啊。它散发的暖流十分柔和,但却暗藏着一股浩然之力!” “侄儿隐隐能够感受到,这种浩然之力无比克制阴气,甚至可以说是天敌,是所有阴恶之类的天敌……” 张桂说到此处,声音突然停了一停,似乎是怕张静虚担心他,于是急急忙忙又补充道:“但是张叔您别担心,小侄我并没有感到被克制。” 说着,忍不住惊赞,再道:“真是神奇啊,它仿佛通灵一般,明明不断散发克制阴恶的浩大之力,但却能把我这个阴魂单独放开……似乎,似乎……” “似乎它知道我不会作恶,甚至知道我是您的亲近之鬼,所以它才会对我网开一面,不驱使浩然之力压制于我。” “哎呀呀,还真是如此,张叔,我感受到了。您这法宝绝对是通灵之宝,绝不是小侄的胡乱猜测。” “它竟然在洗涤我的鬼气,天啊,它竟然在洗涤我的鬼气。” “这种洗涤并非是削弱我,而是一种莫大慈悲的救赎……就仿佛,就仿佛,是浩瀚伟岸的上苍在拯救我。” “我的老天,太惊人了,张叔,您这法宝到底什么来历!” “天地之间所有的阴魂鬼类,全是因为含冤而死才会化鬼,所以哪怕鬼物心怀善意,但是自身的鬼气毕竟属于阴,若是和活人相互接触,多多少少总会耗损人的阳气。” “这种情况即便是鬼物自己也难控制,因为鬼气和阳气天生是截然相反的死对头。” “但是有一种鬼,即便时刻与人接触也不会有害,乃是由于天地上苍的赐福,所以鬼气的阴性已被洗涤。” “此种情况,被我们鬼物称之为救赎,据说凡是受到救赎的鬼物,从此便可踏上转阴为阳的道路,只要坚持不断修炼,甚至能够成为鬼仙。” “张叔,张叔,您在听么?您知道小侄现在何等激动吗?” 张桂的声音又兴奋又欢喜,不断在张静虚的耳畔响彻。 而张静虚的心中同样惊喜万分,因为他又多知晓了仙山小草的一种用途。 只可惜这份喜悦无法于人分享,他只能暗暗在心底回答张桂:“我知道,我知道你的激动,但是大叔我不能出声和你说话,否则衙役们听到了该如何解释?” “若是跟他们解释说,张叔我是在自言自语,那会影响我的威信,让他们感觉我是个浮躁的人。” “而若是直接告诉他们你的存在,恐怕这些身为普通人的衙役会恐慌,即便我说明你是个善鬼,怕是依旧难以让他们接受。” “所以,张桂侄儿,大叔我不能出声和你说话,不能即刻分享你的激动和喜悦……” 这一番遗憾之言,乃是张静虚在心里所想,即便张桂身为鬼物,但也无法听到他的心声。 然而令张静虚没想到的是,下一刻张桂的声音忽然响起,并且这次不是响在耳畔,而是直接出现在张静虚的意识中。 “张叔,张叔,又有神奇情况出现哇。您的这件神秘法宝,它用一种莫名力量笼罩了我,被它力量笼罩之后,我竟然能用意识和您说话……” 如此情况,张静虚登时一怔。 下一刻,他在心底试探出声,问道:“张桂侄儿,你能感受我在心里说话吗?” “能能能,能听到!”张桂十分兴奋,急急回答道:“清晰的很,就仿佛张叔您在我耳边说话一般。真是神奇啊,张叔你的法宝太厉害了!” 张静虚下意识握了握手中的小草,莫名有种‘我问你到底是什么宝物’的冲动。 幸好他性格沉稳,勉强把这种冲动克制下去,只不过心里依旧振奋,感觉自己的底气越来越足。 这株小草不断展现神奇,每一次都给他带来惊喜。让他不断提升信心,仿佛看到自己踏上一条通天之路。 …… 但是此时夜色已深,笼罩大地的阴雾越发浓重,甚至隐隐约约之间,似乎旷野之中有鬼哭呜咽。 尤其是越接近孙家庄的方向,这种情况就显得越严重一些,而当张静虚等人站到此村的村口之时,幽森迷雾已经浓如化不开的墨水。 衙役们明显有些战战兢兢。 张静虚也忍不住皱了皱眉。 他在心底呼唤张桂,十分凝重的问道:“是否越是迷雾浓厚之处,越容易出现恶鬼或者猛鬼。比如眼前这个孙家庄,村里的雾气竟然比村外更浓……这是否可以认定为,村里很可能存在恶鬼?” 下一刻,张桂笃定的声音响起:“不是可能存在,而是绝对存在。张叔,咱们得小心了。小侄现在可以确定,您对于鬼害人的推测很准确。” 说到这里时,张桂的声音稍微顿了一顿,紧接着再次在张静虚心里响起,语气明显变的低沉许多:“并且小侄还能确定一点,这村里的鬼物绝对凶戾,即便尚未达到猛鬼程度,但也距离猛鬼不远了……” 猛鬼! 果然! 张静虚深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前所未有的凝重。 第15章 【读书声】 http://.biquxs.info/ 即便明知凶险,也当迎难而上,否则遇事畏畏缩缩,终究是难有太大成就。 所以,就算真有猛鬼又如何? 自古以来,富贵险中求,不敢拼搏的人,坐在家里等收获吗? 天上可从没有掉馅饼的说法。 张静虚缓缓吐出一口气,轻轻扫了一眼衙役们的神色,沉声问道:“都准备好了吗?” 众衙役听他问话,便知是要开始查案,顿时人人神情一肃,脸色多多少少有些忐忑。 李三凑到跟前,小声小气的道:“张叔,您准备怎么查?” 准备怎么查? 张静虚目视前方,看着孙家庄中的浓雾,下一刻,语气坚定道:“明查!” 啊? 明查? 所谓明查,莫非要大张旗鼓进村? 衙役们纷纷一愣,李三也面带不解。 今天费尽多番心思,又是请酒吃饭又是深夜出城,任何人只要亲身经历,都会认为是打算偷偷暗访。 尤其现在已经接近后半夜,这村子里的迷雾翻腾涌动,隐隐能听到鬼哭嚎啕,显然不是什么好路数。 这种情况之下,按说越谨慎越好,结果张捕头竟然告诉大家,他准备大张旗鼓的明查…… …… 望着众人不解的目光,张静虚没做太多解释,仅仅是反问了一句,却让众人全都愣住。 “我们就算偷偷暗访,能躲过鬼物的察觉吗?” 很显然,不能! 衙役们脸带恍悟,瞬间想明白这里面的道理。 他们只是一群普通人,不具备任何特殊能力,所以哪怕再怎么小心隐秘,但也避不过阴暗中的鬼。 既然如此,明查和暗访有何区别。 眼见众人已经想明白这一点,张静虚微微吐出一口气,沉声又道:“况且,我们为什么要暗访?” 说着看了众人一眼,郑重道:“身为官府中人,查案乃是正义。所以该当堂堂正正,才能生出浩然之气。” “有了这份浩然正气,面对阴邪鬼类便可克制,即便达不到克制,最起码也能护持自己。” 竟然还有这种说法? 众衙役们十分惊喜。 张静虚不再多言,领头走向孙家庄,衙役们稍微迟疑一下,随即纷纷抬脚跟上。 向前走了没多远,已经到达村庄入口。 似乎是因为村子太穷,孙家庄的护村石墙十分低矮,仅仅只有一人之高,随意便可攀越过去。 但是张静虚并未做出攀越动作,而是直奔护村石墙中间的柴门,他竟然伸手重重一拍,大声叫门道:“我乃沂城县衙捕头,奉命前来查办案件,此村守夜人何在,于我速速开门……” 深夜之际,这声音洪亮如雷,即使在迷雾之中,也能传播很远。 尤其是孙家庄很小,全村总共只有几十户,所以张静虚的叫门之声几乎能传荡全村,很容易便可让守夜人听到。 然而奇怪的是,众人等了很久也不见人来,仿佛这村里的守夜人并未值夜,又或者这个村子根本没有守夜人。 李三悄悄凑过来,低声问道:“张叔,现在该怎么办?” 张静虚冷冷一笑,目光隐隐射出锐利,道:“我们已经堂堂正正叫门,依足了正常程序和规矩办事,但是此村之人毫无反应,那就别怪我们自行进村。” 说着看了李三一眼,语带深意的问道:“我记着你曾说过,你有个外号叫小燕儿……” 李三精明聪慧,立马领悟张静虚的意思,顿时笑道:“张叔您瞧好了,这小小石墙可拦不住我。在我眼中,它和平地没啥区别。” 说完之后,原地一窜,跳起足有两尺多高,双手顺势抓在了墙头上。 下一刻翻身一跃,轻轻松松越过石墙。 紧跟着便听吱呀呀的木门声响,这小子从里面打开了孙家庄的村门。 没等他邀功,张静虚已经提前夸奖,不无赞许的道:“今番查案若是有收获,先给你小子算一功。” 李三讪讪低笑,有些不好意思道:“您只要别笑我这是偷鸡摸狗的本事,小侄已经感觉心满意足啦……” 张静虚皱了皱眉:“别人经常笑你偷鸡摸狗吗?” 李三的表情有些自卑,轻声道:“小侄自幼家穷,母亲常年有病,我,我,我为了让母亲吃饱,偶尔会……” 话说到此处,没有继续再说,但是任谁听了都能明白,李三小时候确实偷过东西。 只不过他偷东西不是为了享受,而是为了让卧病在床的母亲吃饱。 张静虚脸色一肃,郑重道:“你幼年虽然犯了偷盗,但是你的孝行足以弥补罪过。母亲饿,儿去偷,可这并非偷窃之罪,而是家贫不抛生母!” “至于你因偷盗而练成的灵活身手……” 张静虚微微沉吟一下,语气带着鼓舞似的温和:“任何本事只要用在正途,都可算是堂堂正正的行事。哪怕是鸡鸣狗盗之辈,也有建功立业之时。况且你如今乃县衙当差的衙役,即便翻墙入户也是为了查案平冤。只有功,没有错。” “但是切记一点,不可仗着灵活身手去作恶,若是那样的话,大叔我饶不了你。” 李三下意识抿嘴,神色不由肃穆三分,轻声道:“谨遵张叔教诲,小侄铭记于心,我以后不会再自感本事卑微,定然把这份本事用在正途。” 张静虚甚是欣慰,伸手拍了拍李三肩头。 他不再继续说教,抬脚领头前行,越过刚刚打开的村门,终于进入豆腐孙家庄。 才一进入之后,所有人心头都是一跳。个个眼神呆滞,仿佛不可思议。 只因众人全都发现,这小村之内竟然没有阴雾。甚至于当大家仰头看天的时候,隐约可以看到天上的闪烁星光…… “怎么会这样?” 衙役们面面相觑,都看出对方的惊诧。 李三忍不住凑到张静虚身边,小声小气的问道:“张叔,您能看出这是咋回事吗?为什么仅仅隔着一道石墙,墙内和墙外的情况完全不一样。” “刚才我们没进村时,漫天迷雾笼罩大地,并且越接近这个村子,迷雾越显得浓厚一些。” “甚至隐隐能听到鬼哭呜咽,似乎就是从村里传荡出来。” “可是现在这种状况,简直让人匪夷所思,这村子里面不但没有浓雾,甚至让人感觉气息宁静祥和。” 气息宁静祥和? 张静虚眉头微微一皱。 自古至今,有句俗语,事出反常必有妖,人若反常暗藏刀。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反问李三道:“自从我们到达这村子附近,你感觉此处像是祥和之地吗?且不说那翻卷汹涌的浓雾,单是无边的阴冷就让人发寒。” 说着微微一顿,缓缓再道:“尤其你们别忘了,这村子出过什么事……连续五天死人的地方,大叔我想不通它凭什么祥和。” 经张静虚如此一说,李三和衙役们脸色顿时一遍,大家不由回忆刚才接近村子的过程,果然如同张静虚所说的一般无二。 但是…… 众人还是迷惑不解。 其中有个衙役甚至忍不住抬手,指着一眼便可看出很远的村落,它竟然大声反驳张静虚,语气赫然带着三分凶狠:“张捕头你眼瞎了吗?这个村子明明安静祥和。” “你看看,你睁开眼好好看看!” “墙外浓雾翻涌,墙内不见一丝,这样的情况难道你都看不见?你的眼睛莫非真是瞎了不成。” 身为一个衙役,乃是张静虚下属,然而他却指责张静虚,并且声音还带着凶狠的味道。 而张静虚面对衙役的指责,似乎并没有动怒不悦,反而他突然变的笑意岑岑,目光直勾勾盯着这个衙役…… “我恰是因为眼睛没瞎,所以才看出这里并不祥和。如果你们不曾鬼迷心窍的话,眼中看到的应该是另一种场景。” 另一种场景? 这话让所有人全都一呆,脸色忽然有种挣扎似的茫然。 张静虚则是轻轻吐出一口气,猛把手里的仙山小草举起,下一刻,他口中发出洪亮如雷的断喝。 “你们再给我好好看一次,这村子里面真的没有雾气吗?” 伴随他这一声断喝,小草的两片叶子大幅度摇曳,竟然有一道晶莹如玉的流光,瞬间喷薄而出笼罩所有人。 而在这道流光的笼罩下,衙役们只觉心头扫过一种浩然伟力,仿佛刹那之间,浑身都是温暖。 再接着,衙役们全都惊呼出声,所有人眼睁睁看着眼前一切,心中升起后怕不已的惊恐。 却原来是,这一刻眼中看到的情景已经发生巨变,只见无边雾气笼罩村庄,浓郁如同化不开的墨水。 咕嘟! 有个衙役下意识的咽口唾沫,显然心中异常恐慌难安。 其他衙役同样如此,个个脸色变的发寒:“我的老天,这是怎么回事!” 唯有李三反应最快,忍不住深吸一口气道:“我明白了,鬼迷心窍,刚才我们进村之后,仅仅一个瞬间就被迷了心窍……所以,我们看到的全是幻象。” 衙役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人面色惨白,喃喃道:“我刚才好像大声指责张捕头……老天爷,我何时有这胆子啊?” 张静虚伸出手,轻轻拍他肩膀安抚,温声道:“那并非你的心意,本捕头不会怪你。” 说完之后,目光看向所有人,脸上神情一肃,语气十分郑重道:“现在你们已经醒转,该明白这村子何等凶危。此处并非安静祥和,而是浓雾如墨一般化不开……” 衙役们连忙点头。 就在这时,猛然村中又有变化,隐隐约约之间,似是有声音传来。 侧耳细细一听,竟是郎朗的读书声! 读书声? 这怎么可能啊! 祖祖辈辈都是做豆腐的穷苦人家,怎么可能有钱供养读书人。 衙役们面面相觑,都感觉这很异常。 反而张静虚一脸平静,甚至脸色莫名显出笑容,意味深长道:“深夜之中,读书学习,若这真是一位书生,必然是一个不错的书生……” 他忽然抬脚向前,同时招呼所有人跟上,语带所指的道:“咱们且去看上一看,见识见识这个读书人。” 第16章 【小书生】 http://.biquxs.info/ 幽森黑夜,荒寂小村,却有朗朗读书之声,让人感觉异常诡异。 张静虚带领一众衙役们,顺着村中小路慢慢探查,到处是阴冷的雾气,浓如化不开的墨水。 他们寻着读书声传来的方向,终于发现是在村子最西头,处于边缘地带,孤零零一座民居。 那是三间茅草屋,屋外一圈小院子,院子并非砖石垒成,而是穷苦人家最常见的木栅栏。 半掩不掩的一扇柴扉,勉强可以算做是小院的门户,但那破败不堪的样子,怕是连小孩子都挡不住。 由此更能感受到,这家民居极为穷苦。 但是那清晰的郎朗读书声,偏偏就是从这处民居传出来。 此时已经到了后半夜,四周的浓雾越发阴冷,众人站在民居之前,张静虚则是侧耳倾听读书声。 “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意,是故古之王者建国,君民教化为先!” “而今之王朝,仅知供奉天神,朱门酒肉臭,百姓何疾苦,……” “上进之道,饱读书也,或为官入制,或设塾育人……” “一人之上进,可以救一村,故有大德,不畏悬梁刺股。若我能如此,全村之救星,祖祖辈辈,世世代代,疾苦百余年,脱离苦海也……” “是故若有阻挡我者,必有坑害村人之心。” 这读书声很清晰,一字一句都能听的分明,听起来像是教化之道,似乎是古籍中的劝学篇章。 然而张静虚倾听半晌,渐渐却听出来某些异常。 他发现,这些句子不对劲。 前一句弘扬正道,后一句立马改辙,比如那句‘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意,是故上古王者建国,君民教化为先’。 这句子完全没问题,乃是堂堂正正的教化。 但是紧接着下一句,却突兀变成了讽刺语句,‘而今之王朝,仅知供奉天神,朱门酒肉臭,百姓何疾苦……’ 前后语义截然相反,显然夹杂了屋中读书之人的私货。 又比如后面一句‘上进之道,饱读书也,或为官入制,或设塾育人’。 这句同样没问题,乃是劝学之道的精髓。 但是紧跟着下一段,却让人听了有些悚然发毛。 “一人之上进,可以救一村,故有大德先贤,不畏悬梁刺股。若我能如此,全村之救星,祖祖辈辈,世世代代,疾苦百余年,脱离苦海也……是故若有阻挡我者,必存坑害村人之心。” 这一段话,乍听之下没毛病,但若是细细一品,就感觉语义之中带着浓浓偏执。 大德先贤,悬梁刺股。 我若能如此,全村之救星。 是故若有阻挡我者,必存坑害村人之心。 …… 这个读书人的想法很偏执啊! 但是听久了竟然感觉他说的对…… 张静虚站在门前良久,决定不再继续倾听下去,于是他缓缓抬手,轻轻叩向柴门。 明明这家的门扉半掩不掩,只要随手一推就能开门而入,偏偏张静虚并不如此,反而郑重其事的叩门。 并且在叩门之时,竟然依足礼仪询问,就仿佛是登门拜访一般,规规矩矩等候这家主人同意。 “敢问此家,有人在吗?” “深夜打搅,还请莫怪,实在是因为鄙人进村之后,远远的便听到郎朗读书之声,一时心中欣喜,忍不住想来拜访。” “虽是不请自来,毕竟因书而至,只不知屋中主人是否愿意,见一见我这冒昧来访的客人……” 不愧是张静虚,穿越之前曾经混迹过官场,虽然半辈子都没混成科级干部,但是与人打交道的本事却很娴熟。 而伴随着张静虚这番依足礼仪的叩门,只听茅屋之中的读书声瞬间戛然而止。 紧接着,便听到屋主人略带惊喜的声音:“竟然有客来访?且是如此知礼!莫非也是读书之人,否则怎会这般儒雅……” 听到这声音后,张静虚微微一笑,故意回答道:“此间主人猜测的没错,张某确实读过几年书。我不但读过书,甚至还做过教书先生。” 哗啦一声! 院中茅屋的门扉被人拉开。 但见一个弱冠少年,披发赤足急匆匆跑出,他满脸都是欣喜,直接迎到了院门前。 四周阴雾漆黑如墨,这少年却恍如未觉,反而一双眸子清澈如水,眼巴巴看着柴门外的张静虚。 “哎呀,想不到竟是一位先生?能来我家做客,真是蓬荜生辉。” “快请进,快请进,让您在门外久等,学生太过失礼了。” 这少年一边说着,一边急急打开柴门,他双手做出邀请姿势,脸上的赤诚不似伪装。 然而他虽然一脸赤诚,并且一双眸子也清澈如水,但是张静虚并未第一时间进门,反而像是略显好奇的问了一句: “我方才叩门之时,仅仅是告知来访,但却并未言说,我已在门外倾听多时……” “敢问这位小友,你是如何得知我曾久等呢?” “若是不曾得知,那么你为何要说,让我在门外久等,你感觉太过失礼!” 啊? 这! 少年仿佛呆了一呆,脸色有些古怪。 他愣愣看着张静虚半晌,然后像是颇为的腼腆,轻声解释道:“学生…学生我那是客套之言啊,您难道…难道听不出?” 张静虚故意‘哦’了一声,意味深长道:“原来是客套话,怪我多心了!还望小友莫怪,多多谅解才好。” “不敢不敢!”少年又是腼腆一笑,十分诚恳道:“您是长者,且是先生,即便稍微有些误解,学生也该乖乖听着。” 张静虚仿佛很欣慰,点头夸赞道:“真不错,是个敦厚少年。” 小书生似乎越发腼腆,被夸的脸面隐隐泛着红。 张静虚笑了一笑,顺势抬脚走进柴门,望着院里的三间茅屋,轻轻发出一声叹息:“小友家中怕是颇为贫寒呀,深夜读书竟然舍不得点灯。” 小书生微微一怔,随即急慌慌跑进茅屋,语气略显羞赧道:“长者登门来访,我竟忘了点灯,这真是,这真是太过失礼!” 说话之间,屋中陡然明亮起来,显然小书生因为张静虚的一句话,所以急慌慌的跑进屋里点燃灯火。 当他点燃灯火之后,急急忙忙又迎出屋子,脸色仍是腼腆,语气越发羞赧,解释道:“让您见笑了,家中确实清苦,点灯虽然明亮,但却需要灯油……而灯油,而灯油……” 张静虚温和一笑,替他说出下面的话:“灯油很贵,你不舍得,对不对?” 小书生点了点头,道:“能省一分,就省一分,况且我因常年读书,已经喜欢了暗中视物。就算夜里不点油灯,黑漆漆一片我也能看到字!” “是么?”张静虚仿佛毫无置疑,反而惊讶似的夸赞道:“这可真是个好本事,一年能省不少灯油钱。” 嘴上这么夸着,忽然语气一改,劝说道:“但是这般勤俭节约,终究对眼睛不好,就算你再怎么适应,然而暗中视物肯定伤眼……” 小书生叹了口气,像是解释又像是自语,轻声道:“我们孙家庄祖祖辈辈,世世代代穷困潦倒,像我这种情况算好的,仅仅只是眼睛受点损伤。村里其他人才叫可怜,他们艰辛操劳浑身是病。” 张静虚也叹了口气,同样轻声道:“所以你拼命读书,想要走一条上进之路,由此便可改变村子的情况,带领乡亲们过上好日子,对不对?” 小书生连忙点头,不无欣喜道:“是是是,学生就是如此想法。先生您不愧是饱学长者,一眼就能看出我的心思……” 张静虚摇了摇头,继续轻声道:“倒也不是看出你的心思,只不过是我感同身受而已,曾经的我,少年之时也和你一样想法。想着凭借一己之力,带领村子走上富足。” “那您成功了吗?”小书生语气十分急迫的问。 张静虚再次摇摇头,似乎突然变的怅然若失:“没有,我没能成功。虽然我一心想要村里人好,但是他们却不愿意领我的情……” 说到这里不再继续,而是目光看向小书生,问道:“你呢?你们村里人支持你读书吗?” 小书生忽然变的沉默。 张静虚点了点头,意味深长的道:“我懂了,他们无法体会你的苦心。” 小书生仍旧沉默。 直到好半晌过去,他才重新开口,然而对于刚才话题闭口不谈,只是伸手做出邀请的动作,道:“先生深夜来访,敢请入屋一坐。学生虽然家中贫寒,但是奉上一碗白开水还是可以的……” 张静虚笑道:“我们不请自来,已经属于恶客登门,小友你能给一碗白开水,这已经是很好的招待。由此可见,赤子之心。” 小书生被夸的面带欢欣,眉宇显出喜切般的羞赧,道:“大叔您真是儒雅,我村里人从未这么夸过我。” 张静虚哈哈一笑,道:“我也是第一次被人夸儒雅。” 顺势抬脚,走进茅屋。 进屋之后入眼所见,只感觉一切都很正常。 虽说屋子里面家徒四壁,一看就是清贫寒微的情况,但是仅有的几件家具一尘不染,明显是个正正经经过日子的人家。 然而下一刻,鬼侄儿张桂的声音却在张静虚心底响起,带有三分急切,又似颇为担忧,急急道:“张大叔,您小心,这个小书生的气息很古怪,我感觉他十有八九不是人……” 再下一刻,张静虚在心底回答张桂:“我知道,我知道,当我听他读书之声时,就已经猜测他是个鬼!” 第17章 【豆腐女】 http://.biquxs.info/ 屋内一灯如豆,灯火极其幽幽,虽然勉强能够照亮,但是光线并不算亮。 此时除了张静虚和张桂之外,衙役们尚且不知道小书生的异常,只不过这些衙役颇为干练,即使没察觉异常也不会放松警惕。 这其中又以李三最为精明,进屋之后立马装出好奇的样子,来回走动,到处勘察。 嘴上却笑嘻嘻开口,语带试探的问道:“说起来真是有趣,你这书生的眼界似乎挺高呀,我们这么多人一起登门,你自始至终只和我们捕头说话……” “莫非是看不起我等衙役,认为我们的身份地位配不上你打声招呼吗?” 李三这种语气,乃是公门中人常用的手段,敲山震虎,打草惊蛇,倘若所问之人心怀鬼胎,那么在这种手段之下很容易显露异常。 令众人没想到的是,小书生确实显出异常,只不过,这异常却让众人心里一突。 只见他在李三询问之后,脸色像是十分的茫然,并且口中轻轻‘啊’了一声,似乎是喃喃自语一般道:“竟然还有客人?你们是什么时候来的?” 仅这一句话,顿时众人心里发毛,李三下意识咽口唾沫,手掌摸向腰间刀,握住刀柄之后,勉强才有几分底气。 他再次试探问道:“小书生,你刚才莫非看不见我们?” 这时小书生像是才反应过来,口中‘哎呀哎呀’的发出惭愧之声,连连解释道:“怪我怪我,我性子就是如此!” 李三立马追问一句:“你性子如何?” 小书生腼腆一笑,有些羞赧道:“我从小就这样,性子太过执着,一旦身边出现我在乎的人或事,那么我的注意力就会无比集中。这时候的我,眼里没有别的,哪怕有人在我耳边敲锣打鼓,但是我也察觉不到身边有人……” 他说着停了一停,目光看向李三,清秀的脸上尽是诚恳,又道:“比如刚才我为什么没看到你们,是因为我欣闻有长者先生登门,所以惊喜之下,只顾着和先生说话。” “是么?”李三似笑非笑,一脸意味深长的道:“那你这性子很古怪啊,我从未听说如此情况。” 小书生叹了口气,像是忽然有些伤感,轻声道:“我何尝不知道这样不好,可我天生就是这样。而也正因为我这容易忽视别人的性格,导致我从小就在村里不受待见……” 李三目光顿时一闪,紧紧追问道:“你说你从小在村里不受待见?莫非是村里人经常欺负你不成?” 自始至终,张静虚一直没有开口,而是静静旁观,让李三进行试探。 毕竟他不懂查案,对于这方面的手段不熟,虽然他已经看穿小书生是个鬼,但却不能确定这个鬼有没有害人。 如果最终查定,作恶之鬼不是小书生,那么就要继续在村子查,直到查出真正害人的那个鬼。 但如果作恶之鬼就是小书生,那也要尽力查清楚他害人的缘由,唯有弄清出原因,才好决定如何做。 是杀。 是留。 必须谨慎。 虽然这方世界的规则乃是除鬼有功,只要灭掉鬼物就可以获取功德,但是张静虚并不会为了赚取功德,从而做出善恶不分只顾利益的事。 这将有违他的本心,会让他念头不再通达。 所以从进屋的那一刻起,张静虚便选择沉默不言,放任李三进行试探,采用公门手段招呼小书生。 而李三也确实精明,完全能够领会张静虚的用意,这小子质问小书生几句之后,又开始在屋里勘察起来。 忽然李三再次开口,目光灼灼盯着屋中一个木桶,语气装作很好奇,再问小书生道:“那个是盛放豆浆的器具吧?小书生你家里也做豆腐吗?” 小书生连忙点头,乖乖回答道:“是的,我家也做豆腐!生在这个村子之中,祖祖辈辈都干这个。” 李三‘嗯’了一声,像是对这个回答很满意。 但他猛然又开口追问,几乎不给小书生思考时间:“做豆腐又累又辛苦,耗费的时间特别长,你若是每天干这活计,还能腾出精力读书吗?” 不愧是公门中人,手段果然一环扣一环,张静虚在心中暗暗点了个赞,同时仔细观察小书生的表情。 只见小书生被李三追问这句之后,脸色不知为何突然有些微变,但却不是那种恼羞成怒的变化,而是一种年轻人羞赧不好意思的反应。 足足好半晌过去,小书生才支支吾吾出声,结结巴巴道:“我,我,我能有人帮忙干活……” 嗯哼? 张静虚顿时心中一动。 这次他没让李三开口追问,而是他自己温和出声,柔声问道:“能不能跟我说说,是谁在帮你干活?你们村子家家都做豆腐,每一家应该都很艰辛劳碌,按说不该有人能腾出余力,每天帮你干这个劳累的活……” 可惜这话问出之后,小书生自始至终不愿回答,他仍是刚才那种支支吾吾的表情,唯独脸色却已经涨红一片,道:“先生,我能不回答么?” 看到他这样子,张静虚心中一动。虽然很想知道答案,但却没有选择逼问,反而再次温和开口,柔声安抚道:“你若不想回答,那就不用回答。” 说完之后,目光看向李三和衙役们,一脸郑重道:“你们也别逼他,我相信这孩子心性良善。他一心想要读书上进,带领所有村民过上好日子。这般心志高远之人,不至于做出逼迫村民帮他干活的事。” 小书生满脸都是感动。 李三等人则是连连答应,表示一定听从张静虚所言。 但是很明显,李三的眼角余光仍在四处乱扫,甚至就连其他衙役,也同样在暗暗扫视屋中。 猛然李三的眼中精光一闪,口中发出惊疑似的声音,这小子像是发现了什么东西,直接一个箭步冲向屋子角落。 那个角落处,摆放一个破旧小书桌,显然是书生读书写字所用,但是书桌上面不仅仅只有书。 赫然竟放着一个碗,碗里满满的白豆腐,并且热气腾腾,像是刚盛满准备吃。 而在这碗豆腐旁边,还有更为古怪之物,乃是一尊洁白如玉的雕像,看材质竟然是用豆腐雕琢…… 李三目光灼灼,直勾勾盯着小书生,冷笑道:“你家里这么穷,灯油都舍不得点。为何却舍得用豆腐雕琢人像,这似乎是在糟蹋东西吧?” 说话之间,李三抬起手,伸向那尊豆腐雕像,故意再次冷笑道:“这雕像挺精致啊,栩栩如生是个女子。咦,容貌很俊秀啊。小书生我问一问你,这是你暗慕的哪家女孩吗?” 谁也没有想到,这一刻的小书生神情剧变,仿佛脸色带有惊恐,焦急之下如同咆哮…… “别碰她,别碰她,芸娘不会害人,芸娘从不害人。” “啊啊啊啊,你们滚啊,别碰她,别碰她。” 第18章 【不知死】 http://.biquxs.info/ 一个腼腆羞赧的少年,突然开始咆哮大吼,甚至他那清秀脸庞,隐隐也开始变的狰狞。 不好! 要遭! 张静虚的心中,瞬间出现这个念头。 同一时间里,鬼侄儿张桂在张静虚心中惊呼,语气带着急迫,急急发出提醒:“张叔小心,这书生不对劲,就在刚才那一瞬间,他身上的鬼气提升数倍。戾气也开始升腾,他已经由善变凶……” 张静虚连忙在心底问:“由善变凶?具体有多凶?” 张桂的声音再次响起,急切又道:“至少能打十个我,而且是我没被您带回村的那种我,那时我尚未被您善念感化,身上同样有着浓浓戾气,属于恶鬼级别,可以强行害人……” 张桂说着一停,紧跟着又道:“而这书生的戾气,至少比我凶十倍,倘若他对着活人一扑,您的这些手下没人能抗住。瞬息之间,就会死人。” 张静虚吓了一跳,连忙握紧手中的神秘小草。 “啊啊啊啊,你们滚啊!” 小书生仍在咆哮,已经扑向书桌旁边的李三,他那腼腆的表情早已不见,而是换成了黑气缭绕的狰狞。 李三满脸惊慌,下意识看向张静虚,求救道:“张大叔……” 其实不用他求救,张静虚早已有动作,他手握神秘小草,拼命跑向李三那边。 然而可惜的是,人的速度哪能比鬼快?尤其小书生发狂猛扑,速度简直快的不可思议,甚至整个屋子之中,也开始弥漫阴森的鬼气。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眼前张静虚的救援已经来不及,忽然那书桌之中出现异变,竟有一道光亮陡然闪烁。 下一刻,一个温柔如水的声音响起:“孙云哥哥,你今晚怎么没有读书呀?莫非是在偷懒么,你忘了自己的志向吗?” 这声音,好生温柔。 伴随这个温柔声音,书桌旁边人影一闪,只见一个相貌秀丽的女孩,俏丽生生的出现在那里。 这女孩出现之后,原本是巧笑嫣然的模样,但是当她看到屋中众人,顿时口中发出惊讶的轻呼:“哎呀,怎么这么多人?孙云哥哥,你家里来客人了呀!” “客人?” “我家里来了客人?” 仿佛是因为女孩的一句话,浑身凶戾的小书生明显一呆,他脸上显出迷惘之色,扑向李三的动作停止下来。 紧接着,小书生的神情迅速清明,尤其是他的眼神,再次变的清澈如水…… “啊啊啊,对对对,我家里来客人了,我竟然没做招待!” “这真是太失礼了,我到底是怎么读的圣贤书啊?” 连连自责之中,小书生极为羞愧,他那清秀的脸庞上,再次浮现出羞赧。 张静虚心中一动,连忙在旁发出轻笑,语气尽量显得温厚,柔和出声安抚道:“心中知礼,便不失礼,况且我等乃是深夜来访,孙云小友来不及准备招待是可以理解的……” 小书生反而越发羞赧,不断道:“先生如此温厚,学生惭愧良多,虽您胸怀大度,但我依旧心里难安。真是太失礼了,真是太失礼了。” 张静虚再次温声开口,语气无比随和道:“无妨无妨,心意到了就行……说起来,我们来的也仓促,两手空空登门,不曾准备薄礼,孙云小友若是坚持招待,反倒要让我这个年长者惭愧啦。” 小书生连忙道:“不敢不敢。” 任谁都能看出来,这小书生的变化是因为女孩,自从这女孩出现之后,小书生的戾气飞速消失,几乎是转瞬之间,又变成彬彬有礼的少年郎。 面对这种情况,众人心里都有猜测,但是衙役们全都默不作声,装出一副不曾感到异常的模样。 其实大家心里早已警惕,都知道这女孩绝对不是正常人。 虽然心知肚明,但是必须装傻。 否则说不定又有变故,也许小书生会再次发狂。 抱着这种念头,张静虚继续面带温和,他目光微微落在那个女孩身上,像是略略有些好奇一般,故意对小书生道:“这位姑娘是你妹子吗?刚才我听她喊你哥哥……” 小书生明显一怔,随即脸色泛红,而那女孩似乎比他更加羞赧,俏丽的脸庞已经红如晚霞。 张静虚心中一动,故意装作有所领会,哈哈大笑道:“我算是看出来啦,你们两个小家伙是一对。郎有情,女有意,对不对?” “啊?” 小书生惊呼一声,似乎显得有些慌乱,目光躲躲闪闪,偷偷去看女孩。 但他嘴中却不断辩解,支支吾吾道:“先生莫要乱说,先生莫要乱说,芸娘她…她…我们清清白白,不曾有所逾越。” “我相信!”张静虚语带郑重,不无夸赞的道:“像你这般知礼的少年,肯定不会做出逾越之事。” 顺势再次追问,继续装作好奇:“但是这姑娘是谁呀?总不能无缘无故在你家吧?” 小书生又‘啊’了一声,似乎神情变的更加慌乱。 这时反倒是那个女孩开口,语气柔柔弱弱的出声道:“我叫芸娘,是隔壁村子的人。之所以来找孙云哥哥,是要帮他干些活儿。” 隔壁村子的人? 这话谁都不信! 刚才你明明是从书桌旁边出现,分明是桌上的豆腐雕像变化人形。 结果你却告诉我们,你是隔壁村子过来的…… 这是把我们当瞎子哄吗? 你刚才现行的时候,我们可都在屋里啊! 但是这些话只能在心里嘀咕,嘴上是万万不能直接揭穿的,既然这女孩刻意说谎,那么就顺水推舟配合她。 所以张静虚装作毫无差距,反而笑着点点头道:“原来是隔壁村的姑娘,原来是专门过来帮干活。” 心中却暗暗呼唤张桂,用意念发出询问道:“张桂侄儿,你能看出这女孩的底细吗?” 张桂的声音随即在心里响起,但却带有很不确定的迟疑,道:“我看不出来,我感受不到她身上有没有鬼气。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这个姑娘同样不是人。” 张静虚在心底‘嗯’了一声,道:“这一点不用你说,大叔我同样能确定。” 张桂语气仍旧带着迟疑,又道:“张大叔,您相信这个女孩的话吗?她明明是豆腐雕像变成人形,却骗大家说她是隔壁村子的人。” “还有还有,她说自己专门来帮小书生干活,可是您看看这姑娘柔弱的样子,她像是一个能够干粗活的人么?” 张静虚再次在心底‘嗯’了一声,传音道:“我知道她在撒谎,但是暂时不予揭穿,既然你感觉不到她的鬼气,那么咱们继续再观察观察……” 他一边在心底和张桂对话,一边继续试探这个神秘女孩,故意笑着夸赞道:“真是看不出来,你这姑娘如此心善,竟然深夜前来,专门帮人干活。” 女孩略显不好意思,语气仍是柔柔弱弱:“孙云哥哥熬夜读书,整夜整夜消耗精力,若他生在富贵人家,倒是可以药补食补。可他家中贫寒,一日两餐都难保证。” 张静虚不等她解释完,适时接话道:“所以他在读书之余,无法撂下做豆腐的活,否则衣食难以为继,他想读书也坚持不下去,对不对?” 女孩抿了抿嘴,点头道:“但是做豆腐的活儿太累人,连成年劳力都要精疲力尽,而孙云哥哥他……他是个文弱书生!” 女孩说着停了一停,幽幽又道:“若是没人帮他搭手的话,他撑不了多久就会累倒。” 张静虚‘嗯’了一声,口中发出轻轻的叹息:“是啊,撑不了太久,所谓人生三大苦,打铁撑船磨豆腐……” 说着语气微微一转,意味深长又道:“若是一个人天天熬夜读书,同时还要干着磨豆腐的活。那么经年累月下来,怕是很容易会累死啊!” 会累死! 张静虚刻意把这三个字加重语气。 当他说完之后,目光悄悄观察,发现小书生的表情毫无变化,似乎并未听出张静虚隐含的意思。 反而女孩的眼中突然伤感,明显有种清晰可觉的悲凉。 这一幕让张静虚心中一动,他隐隐约约产生一种猜测。 小书生是鬼! 这个已经确定。 芸娘是不是! 暂时尚未看出。 只不过芸娘这一刻的悲凉表情,似乎这件事还有隐藏的秘密…… 张静虚所说的‘会累死’三个字,其实乃是一种旁敲侧击的试探。 而从芸娘的反应可以确定,她分明是知道小书生已经死了。 然而奇怪的是,小书生的反应很异常。 他竟似不知道自己是个鬼! 又或者…… 这事应该换个说法形容: 戾气超过张桂十倍的小书生,他竟然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第19章 【水井底】 http://.biquxs.info/ 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芸娘为什么不告诉他? 张静虚目光闪动几下。 决定继续再试探一番…… 但是没等张静虚继续试探,女孩芸娘却已经抢先开口。 她似是想打断刚才话题,急急道:“哎呀,时间不早了,我必须开始干活呢,否则天亮之前做不完豆腐……” 张静虚心中又是一动,看穿芸娘想要隐瞒某些事的心思。 但他并不予以揭穿,反而笑着点点头,道:“经你这么一提醒,倒是让我有些汗颜,今夜我们登门拜访,两手空空没带礼物。此举不但打搅孙云读书,而且耽搁你俩做豆腐的……” 张静虚说着一停,再次笑着又道:“幸好此事可以弥补,我们今晚来的人多,大家全都帮一把手,早早帮你们干完活。” 说完之后,故意用目光示意芸娘,道:“你看看我们这些人,个个都是壮汉劳力,虽然我们并不会做豆腐,但是可以出力气给你打下手……怎么样啊姑娘,愿不愿意让帮忙?” 这话说出之后,芸娘尚未来得及回答,小书生竟然抢先出声,站在那里急急摆手,道:“这怎么行?这怎么行?先生您是登门做客之人,学生岂能让客人操劳辛苦。这太失礼了,太失礼了。” 张静虚哈哈一笑,故意摆出长者派头,道:“你莫要阻拦,此乃我们一片心意,骤然登门拜访,打搅你读书学习。若是不能帮你家中做点事,你难道要让我们于心难安吗?” “啊?这,这……” 小书生喃喃两声,似乎被张静虚说服。 也就在这时,少女芸娘开口,竟然像是配合张静虚,故意装作欣喜的道:“您要帮忙?好呀好呀。这么多人帮我搭手,我今夜终于不用太累啦……” 听到她说终于不用太累,小书生的坚持似乎瞬间松懈,下意识点头道:“是啊,有人帮忙很好。芸娘不用太累,我也不用太累。” 芸娘急忙又道:“你何止是不用太累,你今晚可以不用干活呢!有这么多人帮我搭手,很快就能做完豆腐……所以孙云哥哥,你直接去读书吧。这样的好机会可不多呀,并不是每天都有客人来帮忙呀。” 小书生又是下意识点头,喃喃道:“是啊,这种机会可不多。有人帮芸娘干活,我可以全副身心读书。” 张静虚趁热打铁开口,笑道:“那还等什么?赶紧开始吧。芸娘姑娘,敢问做豆腐的第一步是什么?” 芸娘走到屋子角落,吃力拎起来一个木桶,道:“咱们先要去村中水井,取回泡在那里的豆子。您或许有所不知,做豆腐的豆子需要浸泡很久呢!” 说着领先走向屋门,并且用目光暗示众人跟随出去,口中继续又道:“若是单独一家做豆腐,那么泡豆子肯定是在自己家中泡。需要每天挑水回家,额外耗费一份力气……” “但是孙家庄祖祖辈辈都做豆腐,几十年上百年积累了许多节省力气的办法,比如全村一起出钱买豆子,集中起来放在专门的水井浸泡。” “等到豆子泡好之后,各家按照出钱份额去取,如此一来就节省了挑水回家的步骤,可以节省很多很多的体力呢。” 张静虚连忙装作惊奇,称赞道:“这还真是个好办法。” 说话之间,趁机跟随出门,其他衙役也都装模作样,纷纷抢着道:“芸娘姑娘,我们帮你提木桶。” 小书生追着跟出来,语气似乎有些踟躇,道:“芸娘,我…我…我是不是也跟着去?” 芸娘冲他嫣然一笑,柔和道:“你当然是在家里读书呀,这样的好机会可不多呢。要努力呀,别忘了你的志向。” 听到志向两个字,小书生眼神一个恍惚,下意识道:“是啊,我有志向。我要读书上进,改变村里的穷苦……” 他愣愣的站在那里发呆,看着众人跟随芸娘出门。 …… 却说众人走出院门之后,忽然发现村子之中有些变化。 原本笼罩整个村子的浓雾,这时候竟是薄弱了许多,并且颜色也不再发黑,不再如同化不开的浓墨。 但是众人吃过一次亏,这次并不敢放松警惕,甚至全都凑到张静虚身边,小心翼翼的问道:“张捕头,莫非我们又被鬼迷心窍了吗?为什么放眼看去,感觉雾气很多。” 张静虚微微皱眉,他也感觉有些奇怪,只因他在法宝的帮助之下可以清晰辨别环境的真伪…… 村子里的雾气确实变薄了。 但是! 为什么呢? 明明现在已经是最凶险的后半夜,按说阴冷雾气应该更为浓重才对。 偏偏现在却一反常理,雾气竟然薄的几乎消失。 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这时…… 隐约听到芸娘一声幽叹。 声音带着一种悲凉,语气带着莫名凄苦,道:“你们不用怀疑,这一切都是真的。每当我开始做豆腐的时候,他会下意识体谅我的辛苦……而这时候的他,恶念会被善念压制。” 张静虚心中一动,趁机询问道:“你所说的这个他,是不是我们刚刚见过的他?” 芸娘目光看向张静虚,轻轻颔首承认,道:“是的!就是他!” 张静虚连忙再问:“既然有善念恶念,必然有善行恶行,那么我想问一问,他恶念之时有没有害过人?” 恶念之时,有没有害过人? 这一问让芸娘沉默,似乎不愿意回答。 但是她沉默片刻之后,终于还是再次开了口,只不过并非直接回答,反而是反问了张静虚一句,道:“先生,我猜您是有修行在身的人吧。他曾经跟我说的这种人,可以降妖伏魔消灭厉鬼。” 张静虚沉吟一下,同样也发出反问:“芸娘姑娘为何这么猜测?” 却见芸娘目光向他看来,落于张静虚手中的小草上,幽幽道:“小女子能够感受到,您手里这颗小草不平凡。它看似弱如草芥,但却隐隐散发力量……” 说着凄苦一笑,接着又道:“这种力量,很是浩然,让我有一种清晰异常的感觉,您只需要摇一摇小草就能灭杀我。” “所以,先生,您是有修行在身的人吧?而您手里这株小草,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法宝,对不对?” 张静虚没有否认,但他也没有承认,仅是含糊其辞点点头,语带所指的道:“其实芸娘姑娘无需担忧什么,因为张某不是那种不问是非之人。即便我真有修行在身,我也不会无缘无故动手。” 说着微微一停,顺势又继续刚才话题,再次询问道:“你还没有回答我,他恶念之时有没有害过人?” 这一次问话,芸娘不再沉默,但她仍旧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再次又反问了一句,道:“先生愿不愿意亲自体会一次做豆腐之人的辛苦?” 张静虚心里一动,随即毫不迟疑点头,温声道:“若是芸娘姑娘打算通过这个办法回答我,那么张某很愿意亲身体会一次……” 芸娘幽幽一叹,轻声道:“您跟我来!” 少女说完之后,转身在前头领路,张静虚用目光暗示一眼众人,示意大家全都跟上去看看。 他有一种直觉,查案之事快要水落石出了。 到底小书生是不是恶鬼。 到底他有没有害死村民。 这一切,应该快要揭开谜底! …… 却说芸娘带领众人,一路沿着村中小路,渐渐前方出现一口水井,夜色中仿佛张开大嘴的兽。 只听芸娘幽幽出声,仿佛在说一个故事:“他自幼贫寒,却立志想要读书,其实他不并喜欢读书,他只是想通过读书改变村民的穷苦。” “但是孙家庄的村民们,许是因为穷的太久缘故,竟然认为这是异想天开,认为他们就该祖祖辈辈做豆腐。” “他们嘲笑他,他们冷漠他,甚至渐渐变成了欺压,明目张胆的不断欺压。” “这是多么可笑的事啊!” “穷人不知善意,反而狠戾相欺” “你们眼前看到的这口水井,就是全村一起泡豆子的地方。村里家家户户做豆腐,都是从这里把豆子取回家。” “他也一样,他也干着做豆腐的活。虽然他从心底厌恶这个事,但他为了衣食不得不干。” “唯有保证了衣食,他才能继续读书。” “但我刚才说过,其实他并不喜欢读书的……” “他真正喜欢的,是一门雕琢手艺。” “那一年,他用豆腐雕琢了一个少女!” “那一年,他拎着木桶到水井取豆子!” 夜色幽深寂静,芸娘的话语似乎有些跳跃性,前后难以连贯,经常是一个话题突然跳到另一个话题。 但是张静虚没有出声提醒,而是选择任其自然的诉说。 这时大家已经到达水井,芸娘目光幽幽的望着井口,脸色似有悲凉,语气如同呓语,她继续道:“你们知道他的尸首在哪么?就在这口全村泡豆子的水井中……” 众人全是一惊! 水井之中,有小书生的尸首? 全村都在这水井里泡豆子,拿回家后做成豆腐去售卖,这岂不意味着,很多人吃了泡过尸体的豆腐? 但是这一点并不是众人在意的事,大家真正在意的是小书生尸首为什么会在水井中。 而也就在众人迷惑时,少女芸娘的声音再次响起,听起来像是在哭,饱含着浓浓悲凉。 “他们明目张胆的欺压他啊!” “他们抢夺属于他的泡豆子” “全村一起掏钱买的,每家每户都有份额,祖祖辈辈都是各取所需,为什么却变的开始抢……” “他仅仅只是想争辩几句,就被他们直接打死在这里!尸体跌落水井之中的时候,他们竟然捞都不愿意捞!” “多可恨啊,他们多可恨啊。” “一个一心想要改变村子穷苦的少年,被一群他一心想要拯救的人打死。” “从此以后,尸首在枯井之中。冰冷阴凉的井水,暗无天日的侵蚀他……” “先生您评一评理,他的遭遇可怜不可怜?” 少女芸娘的目光,直勾勾盯着张静虚。 张静虚轻轻发出一声叹息,郑重点头道:“你的问题很容易回答,任何人都会回答很可怜!” 但是张静虚答完之后,立马语气一转,更加郑重的问道:“可是我刚才问的问题,姑娘你始终没有回答。小书生他恶念之时,到底有没有害过村里的百姓……” 说到这里,微微一停,紧跟着又道:“或者我应该重新换一个问法,毕竟是他先被百姓给害死的。在这种前提之下,即使报复也合情合理。” “那么芸娘姑娘,你现在能否回答我,到底他恶念之时,有没有报复百姓?” 第20章 【你是谁】 http://.biquxs.info/ 小书生在恶念之时,到底有没有报复百姓? 其实这话只不过换了个说法,所问之事仍是刚才那一个。倘若小书生报复过百姓,那便意味着他害了人。 而此事一旦能够确定,今次查案便算到了尾声,唯有弄清事实真相,才能决定如何解决…… 是杀! 是留! 杀该怎么杀? 留又怎么留! 毕竟小书生的情况非同寻常,当他恶念之时的戾气实在太重了,足足超过张桂十倍,绝对属于猛鬼级别。 这样一只鬼,如果去害人,能在极短时间灭掉一个村,几十上百口百姓会枉死。 真要是这种情况,决不能放任自留,哪怕小书生再怎么凶戾,也要想办法除掉他。 但如果小书生并未害人呢? 查清之后是否可以留下他! 虽然这方世界只要灭鬼就有功德,然而张静虚却发现另外一种途径…… 比如当初他穿越的那一夜,采用收殓张桂骸骨归村的办法,竟然也能驱散迷雾,竟然也有天降功德。 这意味着张静虚在解决鬼物之时,拥有两种截然不同的选择,并且无论他做出哪种选择,他都能赚取到天降功德。 而在这种前提下,甄别鬼物善恶显得尤为重要,既不能放过一个恶鬼,但也不能错杀一个善鬼。 所以,张静虚很谨慎。 所以,他才会连续追问芸娘…… …… 而面对张静虚目光灼灼的逼问,这一刻的芸娘却显得有些异常。 但见幽深夜色之下,这个俏丽女孩站在水井旁,她脸色隐隐带着凄苦,然而更多的则是恐慌。 突然她‘噗通’一声,竟是直接跪了下去。 “先生,求求您,您能饶过他吗?孙云哥哥真的很可怜啊!” 她这一句哀求,张静虚顿时心中一跳。 他眉头下意识隆起,沉声问道:“看你这番慌张反应,我是否可以理解为,孙云他真的报复过百姓,他已经害死了村里的人?对么?” 哪知芸娘急急摆手,拼命解释道:“不是的,不是的,他没有害人,他从来不曾害人。” 张静虚眉头更皱:“既然他不曾害人,你为何如此反应,以至于不顾井边湿漉,竟然跪在地上恳求我……” 他说着微微一停,再次沉声又道:“像你这般举动,让我很难不感觉异常,显然你知晓他曾做恶,所以才会如此的紧张。” “不不不,不是的……”芸娘更加急切,已经快要哭出来,她拼命的摆手,不断的哀求:“他没有作恶,他没有害人,先生我求求您,求您饶过他吧。” 张静虚猛然一声断喝:“那么我问问你,你为什么会这样?既然他不曾作恶,你何需跪下求我?” 芸娘‘啊的’一声,抬头看向张静虚,她那柔弱的小脸,全是楚楚可怜之色,弱弱道:“我…我是因为怕您打杀他呀……” 张静虚一怔,愕然问道:“就只因为这个?没有别的原因?” “是的,是的,就只这个原因!” 芸娘连连点头,声音更显柔弱,急急解释道:“这几年我陪他读书,听他说起这世上的很多事,虽然他自己也才是个没出过门的少年,但他通过读书增长了很多见识!” “他跟我说,这世上有一种修行者,供奉天神,获取力量。据说他们喜欢降妖除魔,尤其最喜欢打杀鬼物。” “只要见到鬼物,他们毫不留情,不管是善是恶,一律全都灭杀。” “他还跟我说,这些人的权利很大,他们来自于一个叫做神眷府的地方,当他们除妖灭鬼之时连官府都能调动。” 芸娘说到这里,怯怯的看了一眼张静虚,又道:“小女子之所以下跪哀求,就是因为见您身穿公服,并且您手中还有一颗神奇的草,时时散发着让我心悸的力量……” “所以,所以……”这女孩弱弱低头,小声小气的道:“我害怕您会打杀他。” 原来竟是因为这个! 张静虚缓缓吐出一口气,感觉有些哭笑不得。 只听芸娘怯怯又道:“先生,小女子求求您,孙云哥哥很可怜,您能不能高抬贵手饶过他?” 这样一个俏丽女孩,柔柔弱弱发出请求,很容易让人心中怜惜,激发出同情弱者的情绪。 但是,张静虚并未第一时间答应。 反而他目光灼灼,一转不转盯着芸娘,沉声问道:“虽然你解释了这么多,但你自始至终没有正面回答我。到底他有没有害人,到底他是善良邪恶?你得说一些证据,让我可以做出判断……” 说着微微一停,郑重又道:“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不是神眷府的人,并且我这人自有一套行事准则,我不会无缘无故的除妖灭鬼。” 说在再次一停,语带温和看着芸娘,道:“若是你能说出一些证据,证明孙云这个鬼书生从未作恶,那么,你不用求我饶过他……因为,我根本不会动手。” 芸娘先是‘啊的’一声,随即脸色变的无比惊喜。 这女孩几乎想也不想,急急开口道:“我有证据,我有证据。孙云哥哥他没有害人,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鬼。” 根本不知道自己是鬼? 也就是说,小书生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张静虚心中一动,暗暗道:“果然我的猜测没有错。” 此前他就有所疑惑,感觉小书生的情况很奇特,明明身上鬼气缭绕,然而小书生自己却恍若未知。 似乎在这个少年鬼物的认知里,他依旧是那个满心上进的读书人,希望通过读书改变穷苦,带领村里的百姓过上好日子。 在这种奇特的状态下,小书生意识不到自己是个鬼,而既然他不知道自己是鬼,自然也就无法使用鬼害人的手段。 但是,小书生为什么会变成这种状态呢? 张静虚目光看向芸娘,问出了自己新的疑惑。 然而这一次,芸娘似乎也茫然,轻轻摇头道:“您的这个问题,小女子也不知,我见识很浅,回答不了您。” 张静虚沉吟一下,缓缓道:“既然如此,你跟我讲讲他死后的事。或许我在倾听之后,说不定可以找出原因。” “好好!我这就说给您听!”芸娘连连点头,伸手擦把眼泪,道:“只要能证明孙云哥哥,小女子一切都会配合……” 张静虚温声安抚,柔和道:“你先起来,站着说话,这水井旁边坑坑洼洼的,你总跪着不合适。” 旁边李三立马凑上前,伸手把芸娘拽起来,笑呵呵道:“姑娘莫怕,我们捕头最是心善。” 芸娘怯怯点头,起身缩在水井旁边。 她幽幽叹了口气,开始诉说小书生的事。 “那一夜,他被打死在这里,但是不知为何,他自己似乎并不知道。” “他像是忘了自己被打死的事,只记得自己是来水井这边取豆子。” “回到家之后,他甚至兴冲冲的告诉我,说他要更加努力读书,准备明年去参加科考。” “但是我却一眼看出,回家的只是他的鬼魂。” 芸娘说到这里,再次幽幽叹息,轻声道:“可我虽然看出他是鬼魂,但却不忍心告诉他实情,我只能依旧像往常一样,装作开心的帮着他干活……” “随后的日子里,我渐渐感受到,他身上的气息一天比一天强大,那种突飞猛进的速度令人害怕。” “并且在某一天开始,他的气息之中突然多了戾气。” “那份戾气的增长速度更可怕,很快就演变成一种强大恶念,然而不知道因为何故,他自己却始终无法察觉。” “恶念在身,无法察觉。” “所以哪怕这份恶念不断强大,但他一直没有做出任何凶恶的事。” “反而一如从前,那个腼腆少年。每夜用心读书,盼着参加科举。” 芸娘说到这里,目光看向张静虚,怯怯道:“先生,这就是他死后的一切。小女子没有任何撒谎,所说的全部都是实情。” 张静虚点点头,他能听出芸娘的语气不似作伪。 尤其是她脸上显出的那种回忆之色,以及陷入回忆之时眼中的温柔,全都可以推断而出,这少女确实没有说谎。 也由此可以断定,小书生死后从未害人,虽然戾气强大如同猛鬼,但他自始至终并不自知。 反而一如从前,那个想要读书上进的少年郎。 盼着参加科举…… 想要改变村民的贫寒…… …… “执念!” 张静虚缓缓吐出两个字! 他隐隐有些明悟,猜到了小书生的情况为什么特殊。 这个少年曾经说过,他自幼性格带着偏执,他一心想要改变村中穷苦,以至于他死后化鬼仍旧念念不忘。 甚至由于这份执念之强大,让他根本不在意自己被村民打死的事实,他应该是在死的那一刻故意选择了遗忘,以保证自己在变鬼之后不去危害村民。 这是何等善良的一个少年啊。 张静虚深深吐出一口气,然而却觉得吐不出胸膛压抑。 少年善! 村民狠! 一个一心想要解救穷苦的人,被一群他一心想要解救的人打死。 这种强烈的映衬,让张静虚愤怒难当。 但他现在还不能愤怒,他必须强行压制下去…… 原因很简单,孙家庄连续死人的案子还没完结。 小书生这个善鬼,已经确定没有害人,那么,真正害人的又是谁呢? 张静虚目光灼灼,忽然看向少女芸娘。 “姑娘,你是谁?” 他直言不讳,直接问询。 第21章 【灵化妖】 http://.biquxs.info/ “我是谁?” 少女的身体似乎一颤。 她的眼神之中,似乎有些慌乱,语气也变的支支吾吾,足足好半天才怯怯回答:“我,我,我是芸娘呀。” 张静虚微微一笑,意外深长道:“我没问你的名字,我问的是你来历。姑娘你若是没有听清,那么张某可以再问一次。” 众目睽睽之下,大家都发现少女的身体又是一颤。 李三精明聪慧,立马配合张静虚试探,佯装厉喝道:“莫非害人的是你,你才是那个恶鬼!” “不,不是的……” 芸娘一声惊呼,小脸吓的惨白。 李三仗着有张静虚撑腰,狐假虎威继续断喝,凶神恶煞的道:“你真以为我们没看出来吗?其实你也不是正常人!小书生固然是鬼,而你在他家中出现……所以,你也是鬼!” 这是公门中人的手段,不管真假先敲山震虎,甚至刻意扣上一顶大帽子,借以观察和试探嫌疑人。 擅长的人,干擅长的事。 这一直是张静虚的行为准则,所以他才会带着衙役们来查案。 比如此前针对小书生时,张静虚就让李三进行试探,而他则在一旁观察,彼此配合默契。 但是这一次很奇怪,张静虚似乎并不打算如此,甚至他专门向李三摆摆手,示意李三先退下别掺和。 紧接着,张静虚目光重新看向芸娘,仿佛欲言又止,又似感慨良多。 忽然他微微一叹,语带深意的开口,悠悠道:“书生夜读书,灵妖来相伴,传说中这天地间的凡物若是被人倾注心神,那么就会渐渐沾染灵性从而能够化妖,称之为灵妖,天生很善良……” “芸娘姑娘,你就是这样一只灵妖,对不对?” 张静虚说着,微微又是一叹,继续道:“其实不管你回不回答,我已经猜到了你的身份。” “你在诉说小书生往事的时候,不经意间透露了关于自己的来历。” “那时你告诉我们,他虽然刻苦读书但其实并不喜欢读书,他真正喜欢干的,是一门雕琢手艺……” 张静虚说到这里,目光显出一抹柔和,他看着局促慌张的芸娘,温声笑道:“芸娘姑娘,不如让我来说说你的故事吧。” “那一年,一个小书生雕琢了一个少女!” “或许是因为他家境贫寒,认为自己穷困潦倒注定娶不起妻子,又或许是因为他在读书之时萌发向往,所以想把自己对于窈窕少女的一切美好想法展现出来……总之不管什么原因,他在雕琢少女之时倾注了心血。” “这少女雕像的材质,用的是一块普普通通豆腐。” “她因书生的美好向往而成,又被书生倾注了满腔的心血,并且在此后的日子里,她夜夜摆放在书桌上陪伴书生。” “每一夜,书生都在用心苦读。” “虽然他家境贫寒,但是他一心上进,而一个一心上进的人,他在读书之时是会滋生灵气的。” “这种灵气并非天地间的灵气,而是读书人自身的灵秀之气。我们经常说,学问使人有神,这个神指的不是天神,而是读书人自身的神韵。” “小书生读书刻苦用功,既有灵秀又有神韵,当他每一夜读书之时,陪伴他的豆腐雕像便会沾染灵气。如此经年累月下来,雕像渐渐也滋生了灵性……” “终于一日,她化妖了。” “她因书生的一切美好向往,沾染读书人的灵气和神韵化妖,所以天生为善,乃是不可多得的善妖。” “从此以后,贫寒的书生有了依靠。干活之时,有人帮忙,读书之时,红袖相伴。” “他越发信心十足,准备参加科举。” “然而可惜的是,人生之事,十有八九不能顺心。就当小书生满腹信心的时候,他被人打死在这口水井中……” “执念不甘,化而成鬼!” “但因他实在太过善良,不愿意报复村中的百姓,所以,他在化鬼之时选择了遗忘。” “他不记得自己被人打死,认为自己仍旧还是个人。” “他依旧一心上进,渴望着美好未来。等他成功参加科举之后,他想要改变穷苦村民的生活。” “然而可惜的是,村中却出现异变!” “连续五天时间,每天新死一人。偏偏衙门派来仵作查验之后,却认定这些人全都是正常亡故……” “但是,这怎么可能是正常亡故啊!” “即便再怎么巧合,也不可能连续五天死人吧?况且这五个死人全是壮汉劳力,据说乃是全村之中最健硕的汉子……” “所以,值得怀疑。” “再加上衙役们告诉我,他们发现了一些异常的事,这些死人的嘴中,全都残存着豆腐的痕迹,显然他们在临死之前,全都经历过同样一件事……” “他们在死之前,全都吃过豆腐!” 张静虚说到这里,忽然意味深长叹了口气,道:“一人死,不足奇,两人死,也不奇。但是连续五人身死,并且每个人都吃了豆腐,这便不再正常,这便是害人之术。” “由此我又想到,在小书生家中之时,芸娘姑娘你在书桌旁边现身的那一刻,书桌上恰恰摆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豆腐……” “那时我们已经进屋好一会了,衙役们早就把屋里查了个遍,而以他们这些公门中人的精明,不可能忽视一碗热气腾腾的豆腐……” “但是,一开始时他们为什么不关注这碗豆腐呢?” “原因很简单,只因这碗豆腐是凭空出现!” “而这碗豆腐凭空出现的时间,恰恰便是芸娘顾念你现身的那一刻……” 张静虚这一番长篇大论,滔滔不绝连续不断,终于他目光停止下来,目光再次看向眼前少女。 “芸娘姑娘,是你在害人,对不对?” “虽然你是天生的善良灵妖,虽然你是因小书生的灵秀所化,但是当你看到小书生含冤而死,尤其还是被他一心想要救苦的百姓打死……” “你愤怒了,你开始了报复!” 张静虚几乎一字一顿,缓缓说出了他的定论。 而这时候的芸娘,脸上似乎凄苦一笑,竟然不做任何辩驳,反而幽幽一声轻叹,伤感道:“是我,一切都是我。村中那五个百姓,都是被我害死的。” 在场衙役们瞠目结舌,全都感觉匪夷所思。 随即全都面带崇拜,目光灼热看向张静虚,跟着这样精明强干的头儿,大家何愁以后混不出头? 然而领众人出乎意料的是,张静虚的脸色似乎并不欣喜,反而竟是微微皱眉,像是在沉思什么。 足足好半响过去,张静虚才再次开口,缓缓道:“现在还有一点疑惑,让张某感觉这事仍有隐秘,芸娘姑娘你只是个灵妖,按说根本不可能有害人的本事……” “那么,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在害人之时用了什么手段,又是如何让村民们乖乖听从。” 问出这个疑问之后,芸娘仿佛毫不迟疑,虽然她脸色仍旧凄苦,但却像是故意发出一声冷笑: “害人需要手段么?那些村民何其蠢!” “我只需要柔柔弱弱喊一声大哥,他们就乖乖的听话吃下豆腐……” “先生,您打杀了我吧。至此结案,放过孙云哥哥,可以么?” 然而张静虚脸色一沉,目光炯炯道:“不对,你在说谎。像你这样的灵妖,乃是因为善良所化,就算你一心想要害人,但你却根本不可能有害人的本事……” “比如村民吃下的豆腐,为什么能够让他们身死?这豆腐如果是你所做,其中只会蕴含灵妖的灵气。不但不会害人,反而会对人补益。” “故此张某有所推断,村民吃下的豆腐并非来源于你。而你就算真的害了村民,但也绝不是你一人之力……你只是个善良灵妖,你天生不具备这种本事。” “所以,芸娘姑娘,你能不能实实在在告诉我,藏在暗处帮你害人的又是谁?” 在场衙役们全都听傻了。 他们刚刚还以为,这事终于可以结案了,哪知听完张静虚的推测之后,忽然又感觉这事仍是扑朔迷离。 如果芸娘姑娘不具备害人之力,那么帮她害死村民又是谁? 莫非,这孙家庄里竟然还存在另外一个恶鬼…… 第22章 【审问鬼】 http://.biquxs.info/ 一想到村中有可能藏着另一只恶鬼,顿时众人的心里又浮上阴霾。 李三第一个反应过来,立马跳出来充任马前卒,断喝逼问芸娘,厉声道:“说,速速说出实情,到底藏在幕后的是谁,他是不是那只作恶的鬼?” 然而不管他如何逼问,芸娘却始终不肯回答。 反而这女孩满面流泪,不断的对张静虚哀求:“先生,您打杀了我吧。这村子里没有藏着的恶鬼,我就是您要抓的作恶之妖。那五个百姓都是我害死的,那五个百姓都是我害死的……” 但她越是如此,众人越发怀疑,漫说是张静虚看出不对劲,就连衙役们也都猜到了什么。 很显然,村子里竟然真的还藏着一只鬼! 而这个柔柔弱弱的善良灵妖,她分明是想要隐瞒那只藏着的鬼,她不惜以性命相送,只求张静虚速速结案。 但是,怎么可能结案啊! 既然真的藏着作恶之鬼,必须把他找出来绳之以法,否则放任下去,岂不是继续害人? 可是,怎么才能找出那个鬼呢? 看眼前这芸娘的坚毅神情,恐怕无论怎么逼问都白搭,她连自己的性命都不在乎,显然是铁了心要保护潜藏的鬼。 自古查案之人,最头疼的就是遇到这种情况,明明知道案情即将有所进展,偏偏却卡在知晓之人拼死相互上。 并且不管威逼还是利诱,都难以打破知晓之人的决心,人家豁出性命不要,世上还真没太多办法威胁。 衙役们常年办差,或多或少都遇到这种情况,深知棘手无比,纷纷凑到张静虚身边,低声道:“张捕头,现在该怎么办才好?” 众人说着看了一眼芸娘,再次压低声音又道:“您瞅瞅这丫头,她是铁了心想要自己扛。还是真是看不出来啊,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子竟有这份坚毅。” 张静虚看了众人一眼,同样压低声音问道:“你们有什么办法么?” 顿时衙役们齐齐摇头,纷纷苦笑道:“这种事我们以前遇过,无论严刑逼供还是利益相诱全不管用。哪怕是把她打死,照样问不出半句话……” 张静虚轻轻吐出一口气,语带莫名的道:“她是个灵妖,天生属于善良,所以,我并不愿意严刑逼问。” 衙役们仍旧苦笑:“您就算逼问也白搭。” 张静虚缓缓点头,若有所思的道:“是啊,逼问也白搭!” 衙役们见他沉思,全都不敢打搅。 直到好半晌过去后,李三才小声小气的问:“张叔,咱们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 张静虚似是继续沉吟,又是足足好一会过去,渐渐的,众人看到他目光开始灼灼。 “既然已经确定,村中还藏着恶鬼,然而芸娘却不愿告知,甚至打算用性命维护……” “那么这件事,就只能我们自己查!” 众衙役连忙低声问:“您想怎么查?” 张静虚看了众人一眼,忽然大有深意一笑,道:“明查!” 嗯哼! 明查? 这俩字眼让众人全都一愣。 恍然记起今夜刚刚出城时,张静虚分明说过同样的话,来此查案,直接明查。 但是众人不解的是,如何才算明查呢? 却见张静虚目光深邃,仿佛眺望整个孙家庄,道:“即有冤屈,便该问审,吾等这些公门中人,干的就是伸张正义的事……” 他说着微微一停,猛然语气变成决断:“所以,我要审案!” 啊? 衙役们全都愣住! 审案? 您要审案? 但您只是一个捕头啊,审案那应该是县令的权责吧。 张静虚目光悠悠,将衙役们的神色尽收眼底,突然笑着问了一句道:“你们是不是在想,我这个捕头没有审案的权力?” 这…… 衙役们纷纷迟疑,但却没人敢开口。 很明显,他们心知肚明张静虚这是越权。 自古升堂问审,乃是县令之权。其余任何官员都不行,即便是县衙二把手的县丞也不行。 况且张静虚连县丞都不是,他眼下仅仅是个半官半吏的捕头,虽然县令很是力挺他,但是再力挺也不能越权啊。 毕竟越权这种举动,一向是最惹上官反感的。 衙役们可不想让张静虚遭受上官反感,他们还打算以后跟着张静虚好好混呢! 但是,这事该怎么让张捕头明白呢? 李三性子最为灵活,第一个小心翼翼的开口提醒:“张叔,小侄有句话!” 张静虚看他一眼,微笑道:“你说吧!” 李三轻轻吸了口气,低声道:“您身为县衙捕头,拥有的是开门缉盗之权。所谓缉盗,只是抓捕,而至于升堂问审这种事,应该由县里的大老爷担负其职。若是您,若是您不经……” 张静虚不等他说完,再次微微一笑,道:“你是想告诉大叔我,身为捕头没有这个权利,是不是?” 李三点了点头,低声道:“小侄这是为您着想。” 张静虚也点点头,只不过神色却意味深长,再次微笑道:“你说的很对,但如果我这个捕头有特权呢?比如说,县令专授的特权……” 专授的特权? 李三和衙役们全都一愣。 却见张静虚探手入怀,缓缓掏出一件东西来,赫然是一方印信,被他托在了掌中。 众人只一大眼,顿时再次一愣,李三几乎脱口而出,十分惊讶的道:“这…这是县令的官印。” 身为县衙衙役,自然认的这东西。 张静虚一笑,点头道:“不错,正是县令官印。你们或许有所不知,其实此次查案之事并非我临时起意,乃是今日我拜访县令之时,受到了县令大人的专门委托……” “并且由于此案有可能涉及鬼物害人,县令大人担心我在查案之时遭遇困难,故而提前以官印相借,授予我临机决断之权。” 张静虚说到这里,微微举了举官印,又道:“现在我有此物在手,代表着一座县衙的所有大权。虽然仍是捕头,但却超越捕头,既可开门缉盗,亦可升堂问审。你们说,是不是?” 衙役们脸色精彩啊,眼中全是激动之色。 真是没有想到,张捕头竟然如此受县令倚重,竟然连官印都能相借,让张捕头可以临机决断…… 跟着这样的头儿混,将来的日子岂能差? 众人的神情极为兴奋。 而张静虚则是猛然一喝,沉声开口下令道:“诸位衙役,与我听令!” 众人神色齐齐一肃! 张静虚神色也变肃然,沉声又道:“本捕头今番来此查案,发现案情扑朔迷离,不但查及恶鬼害人之事,而且还发现村民害死书生的往事。” “所谓公门之道,无非明冤申屈。” “人有危,当助人,鬼有冤,亦要问。” “此乃天地公道,亦是朝廷职责。” “顾因如此,吾欲升堂问审。便命你等全体出动,将孙家庄所有百姓喊醒,喝令其即刻聚集,全村来此水井之地。” 张静虚说到这里,神清越发显得严肃,喝问众人道:“我之命令,尔等可听?” 衙役们齐齐高呼,大声道:“谨遵领命,即刻办差。” 领命之后,齐齐转身,然后急急抬脚奔走,各选村中民居前去喊人。 唯有李三被张静虚留下,专门给他下达了另一个命令:“李三侄儿,命你速去小书生家中,将其同样喊来此地,接受本捕头升堂问审。” 啊? 您让我去喊一个猛鬼? 李三明显脸色苍白,嘴皮子都有些打哆嗦。 但是张静虚微微一笑,顺手指了指怯怯柔弱的芸娘,道:“你带着她去,保证无有威胁。” 李三看了一眼芸娘,这才醒悟过来,惊喜连连道:“对对对。” 说着上前一把拽住芸娘,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姑娘,帮帮忙,我今领命在身,请你和我一起去把孙云喊来……” 芸娘像是踟躇不决,目光怯怯偷看张静虚,却见张静虚神色肃然带有三分坚决,并且已经缓缓举起手中那株草。 显然她若不答应的话,张静虚便不再容忍和同情。 无奈之下,这少女幽幽一叹,只得对李三道:“我跟您去,把他喊来。” 李三大喜,拽着她一路直奔小书生家宅方向。 …… 转瞬之间,衙役们去了村中。 转瞬之间,李三带着芸娘去喊小书生。 此处水井之侧,唯有张静虚一人。 但是在他衣角之中,其实还附着义鬼张桂。 这时只听张桂小声开口,不无迷惑的问道:“张大叔,您真的要升堂问审啊?” “不错!我要升堂问审。” 张静虚神色肃然,眼中似有精光闪动。 他目光深邃看向水井,望着井中波澜不起的井水,仿佛意味深长,又似别有所指。 然后,他徐徐吐出一口气,缓缓道: “天地之道,在乎公平。” “人如受害,该当助人,鬼若含冤,也当助鬼……” “所以今夜此时,我于水井旁边设立公堂,事关经年往事,亦涉恶鬼害人。” “小书生的死,需要有人承罪!” “五个村民的死,同样也要查清。” “纵然厉鬼凶猛,纵然村民刁钻,但我张静虚既然身为捕头,就要给所有人一个公道。” “所以……” “今之夜,我升堂。” “既审人,也审鬼。” 第23章 【都有罪】 http://.biquxs.info/ 自古以来,公门中人对于百姓的威慑都是挺大的。 所谓穷山恶水出刁民,但是刁民只敢在窝里横,一旦面对公门中人,那真是有多乖就多乖。 老实的不像话,听话的程度也吓人,即使受了欺压,大多数也只忍气吞声。 反而窝里横的时候,简直是斤斤计较睚眦必报,有时候为了一点点蝇头小利,直接敢拿起棍子把人往死里打。 但是当他们面对公门中人时,挨打却又变成了理所应当,不但不敢反抗,甚至连求饶都不敢,只会哀声跪在地上嚎啕,双手抱头表示自己绝对是良民。 这就是古代大多数百姓的面貌。 评一句欺软怕硬一点都不为过。 …… 豆腐孙家庄的百姓们,俨然也都是欺软怕硬的货。 明明他们劳碌一天,并且凌晨之时就要早起做豆腐,所以对于睡觉歇息这事,每个孙家庄百姓都很珍惜。若是有人搅扰了他们睡眠,必然会怒气勃发不依不饶…… 但是,这个不依不饶绝对不包括公门中人。 所以当衙役们挨家喊人的时候,没有任何一个孙家庄百姓敢不听,几乎全都是急急忙忙起床,慌里慌张的满脸堆着笑,先喊一声差爷您好,然后才敢小心翼翼的讨好,怯怯问一句:差爷,进屋坐坐吗? 然后才敢稍微报委屈:差爷,我家没人犯事啊! 乖的很,拘谨的很。 语气忐忑的很! 反倒是深夜砸门的衙役们,这一刻显得凶神恶煞蛮不讲理。 不但眼睛直接一瞪,而且口中骂骂咧咧,厉声呵斥:“废什么话,立马跟老子走,我家捕头今夜前来查案,你们全村百姓都要去听审……赶紧的,快点的,胆敢磨磨蹭蹭,老子一刀剁了你。” 而被呵斥的百姓立马打个哆嗦,明明没有犯错但却脸色发白,战战兢兢道:“我的老天,捕头亲自来查案?” 于平民百姓而言,一个县衙的捕头已经是天。其所具有的威慑力,任何百姓都会胆战心寒。 所以,衙役们喊人的差事很顺利。 甚至不能称之为喊人,而应该称之为驱赶,仅仅十来个衙役,仅仅用了片刻功夫,竟把整个村子的百姓全都聚齐,轻轻松松就驱赶到了水井边。 全村男女老少,几十户人家,当他们看到静静独立的张静虚时,几乎所有人全都下意识选择的跪下。 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喊来! 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犯啥错! 仅只是因为衙役说的那句,县衙的捕头亲自来查案,所以当他们到了水井旁时,不由自主的就会跪。 而这全村一起下跪的场景,让张静虚心中莫名发堵。 他实在不愿意相信,就是眼前这些老实如绵羊的人,竟然为了抢占一点点泡豆子,就把一个同村的小少年给打死。 明明他们表现的怯弱如羊。 为什么打死小书生之时那般的狠…… 这里面的缘由,张静虚其实能懂,但也正是因为能懂,所以他才会心中发堵。 怒其心之歹毒。 又怜其志怯懦。 但是无论怒之还是怜之,这一刻张静虚的面沉如水,陡然他冷冷发出一声轻喝,毫不掩饰的说出了自己心声: “你们这些人,个个都有罪!” 轰的一声。 宛如晴天霹雳。 仅仅这一句话,却似炸响在所有百姓心中,让他们身躯下意识颤抖,让他们脸上不由的惊慌。 县衙的捕头,说他们有罪…… 几乎是在一瞬间,整个水井旁边响起哭喊声,个个带着哀求,个个擦眼抹泪:“大老爷,我们冤啊。” 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有罪,先已经开始满腹惊恐的开始喊冤。 不知罪,而喊冤,这其中代表的卑微,便是古代百姓的缩影。 按说应该同情,按说应该怜悯。 然而张静虚却沉沉吐出一口气,他的目光之中全是冷意和坚决。 他不准备和这些百姓敷衍,也不准备用什么旁敲侧击的手段,他直接便是一声冷笑,猛然抬手指向了水井…… “回答我,当初打死小书生的人,都有谁?” 不等村民开口,忽又一声断喝:“再回答我,为什么不打捞他的尸体?” “明明你们是同村之人,很多人甚至乃是他的长辈。你们打死了他,连尸体都不愿安葬吗?” “自古所说的入土为安,这个传统你们应该都懂啊……” 这第二问,仍是不等村民开口回答,张静虚再次一声断喝,声音更加冷厉道:“还要回答我,为什么不换一口井使用?” “这水井之中死了人,尸体泡在水中腐烂。但你们却明知而不顾,竟然依旧在井里泡豆子。” “你们祖祖辈辈做豆腐,做成之后在全县售卖。这让本捕头想问你一句,你们卖豆腐给别人吃的时候良心能安吗?” 一连三问,叩问人心。 而这三问发出之后,张静虚真的盼着能有人回答。 只要有人愿意回答,那么他至少认定这人尚且心存悔悟。但是很可惜,他自始至终没能听到声音。 全村男女老少,全部缩身低头,唯能听到怯懦的女人在哭,唯能看到强壮的劳力在抖。 然而就是听不见也看不到,有哪个人站起来回答张静虚,无论三个问题之中的哪一个,没有任何一个百姓出声答。 …… “你们不答,那便由我替你们答。” 这一刻的张静虚,心中最后一点怜悯也没有了,他语气变的冰冷,目光看向了水井。 “第一问,当初打死小书生的都有谁?” “本捕头替你们回答的是,小书生之死涉及你们所有人。” “莫要喊冤,不要喊冤,哪怕你们大多数人并未参与这件事,但是本捕头依旧要说你们都有罪。” “同村之人,该当相帮互助啊。” “而你们之中某些人仅仅为了抢一点泡豆子,竟然就把一个少年儿郎恶狠狠的打死。你们自己说说,你们是不是罪大恶极?” “有罪,你们有罪!” “但是出手打死人的有罪,难道冷眼旁观的就没罪吗?” “倘若当时有人能站出来,哪怕是替小书生说一句话,那么事情很可能是另一种结局,打人之人说不定就会收手。” “但是你们没人这么做,你们即使没参加但却冷眼旁观。而也正是因为你们的冷眼旁观,所以小书生之死你们都要承担一份罪。” “这个罪名叫做,冷漠不救之罪!” 张静虚说到这里,目光像是在喷火。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声音冷冷的往下说。 “第二问,为什么不打捞小书生的尸体。” “本捕头替你们的回答是,你们的冷漠已经化作无情。” “反正不是自家孩子,凭什么我去打捞他。井水多冷啊,捞人多累啊。我整天做豆腐累死累活,哪有余力去捞一个不相关的人。” “于是在这种私心之下,你们全村人全都无动于衷。一个人私心如此,全村人私心如此……” “天下苍生若是都像你们一样,那么咱们还有什么脸面自称是人?” “还不如个野兽啊,野兽尚且不愿意吃同类。” 张静虚说到这里,眼神已经变的冰冷,但他继续强撑压制愤怒,缓缓说出了第三问…… “第三问,你们为什么不换一口水井?” “这一问的答案最简单,其实和第二问没有区别。重新挖一口水井,需要耗费人力物力,甚至需要全村壮汉劳力一起动工,方才能够挖出一口足够全村使用的井。” “所以,你们不愿意!” “你们忙着做豆腐,每家都很累很疲乏,若是出动家中劳力来挖水井,那么家里的活儿留给谁去干?” “或许你们有些人心里,也曾想过要换一口水井。但是一想到要付出力气,你们立马又选择了退缩。” “也许你们想着,村里会有其他人憋不住,到时候这些憋不住的人就会挖井,而你们就可以不用付出使用新井。” “可是你们忽视了一点,你们这一村人实在自私。既然你自己不想付出,难道别人就愿意付出吗?” “你们每家每户的私心都是一样重啊。” 张静虚说到这里,终于长长吐出一口气,也不知因为何故,竟然感觉胸口的堵塞疏散了。 他的堵塞疏散了。 村民们的胸口却堵住了。 但是这种堵住并非因为痛悔,而是一种担心被治罪的恐惧,全村男女老少,齐齐开始痛哭…… 他们又开始喊冤! 并且除了喊冤还开始求饶。 似乎…… 全村都很可怜! 但是…… 张静虚的目光很冷! 今夜水井之旁审案,人的一方已经审完。 定论,都有罪! …… 仿佛是冥冥之中的巧合,又或是上苍也在帮着凑巧,就在张静虚刚刚审完人之案的时候,不远处传来急急匆匆的脚步声。 但见李三满脸谨慎,小心翼翼领着两个人,其中一个乃是灵妖芸娘,另一个赫然正是小书生。 今夜升堂问审,无论人鬼皆审。 现在人已审完,鬼亦终于来了。 张静虚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望向小书生的目光很柔和…… 第24章 【他不恨】 http://.biquxs.info/ 再次见到小书生时,张静虚又觉触动了心中柔软。 这个出身寒微的少年郎,勤勉,上进,善良,仁爱。 对于这等优秀的后生,世上任何做长辈的都喜爱,总是忍不住想把他当成自家子侄,总是下意识的想要照顾一番。 但是张静虚现在不能流露这种心思,因为他升堂问案代表的是法度。 为公者,不得徇私,若是罔顾法度,又设法度何用? 所以张静虚依旧面沉如水,神色平静的看着小书生到来。 他能做到神色平静,在场的百姓却吓傻了。 几乎每个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眼睛…… 孙云? 怎么会是孙云? 这个孩子不是被打死了么? 他明明三年之前就已经死了啊! 为什么他现在却突然出现,并且音容相貌一如三年之前? 全村男女老少,个个面色发白,几乎下意识之间,去看身边人的表情。 然后发现大家全都一样,顿时知道并非自己一个人看错,所以也终于能够确定,他们每个人都看到了孙云。 但是这种确定,更让人感觉恐慌,尤其是随着小书生越来越近,百姓们越发感觉心中发毛…… 而最惊恐的一幕,则是出现在孙云终于到了水井边时,这娃子竟然冲着大家开口,彬彬有礼的跟许多人打招呼。 “三大叔,您今天起的挺早啊!” “二大娘,您也来取泡豆子呀!” “四爷爷,您怎么也来了?夜间湿气寒重,您身子骨可不好呀……” “咦?五堂哥?您一向不喜欢干活的哇,怎么今晚也来水井取泡豆子?” “哎呀呀,我明白了,五堂哥你这是终于愿意好好过日子,终于愿意开始努力干活养家了呀……” “太好了,这可太好了,五堂嫂熬了这么多年,终于盼到五哥你的改变。” “五堂哥,你以后可不能再打嫂子呀!她是那般的辛苦,每天拼命的操劳,然而五哥你每次赌钱输了,回到家之后都要殴打她。” “五堂哥,咱们做男人的是家中顶梁柱,打老婆可不行,可不能这样啦!” 夜色幽幽之下,井边人群之中,小书生是如此的彬彬有礼,几乎挨个和村民们打招呼。 然而…… 他的打招呼引起了莫大惊恐。 …… “鬼啊!” 终于有个村民承受不住,像是发疯一般惊恐大叫。 “你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孙云兄弟,我对不住你。” “求求你,饶了我。” 这人惊恐大叫,口中拼命求饶,然而他接下来的动作,却是凸显了无比的自私。 只见他先是拼命往人群里面缩,紧跟着又拽着一个妇女挡在身前,然而似乎仍觉不够安全,竟然连滚带爬的跑向张静虚…… “大人,捕头大人,您救救我,您保护我啊!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一把鼻涕一把泪,显得可怜又可悲。 但是张静虚毫无二话,直接抬腿便是一记猛踹,把他踹飞之后,方才冷冷出声:“看你这惊恐样子,当初打人的有你吧……” 那村民被踹落于地,脸色变成一片惨白,现在他不但要惊恐鬼的报复,同时还要面临衙门的治罪。 三年之前,打死小书生的确实有他。 张静虚的语气更冷,伸手冲着衙役一挥,沉声道:“这个人,记下来,当初抢豆打人,他是其中一个。” 衙役们先是齐齐一怔,随即全都恍然大悟。 紧接着,便是面带敬佩看向张静虚。 头儿厉害啊! 竟然用这种办法查出作恶村民。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审案,这才是在审当初的人之案。 借用鬼书生的出现,震慑犯案之人的心神,完全不用严刑逼供,也不需要搜查线索。 仅仅是把全村聚集,故意集中在这水井边…… 如此目的十分明显,乃是为了让村民触景生情,从而不由自主的回忆起,当初小书生被打死的一幕。 然后,李三带着小书生到达…… 曾经作恶的人,心中必然惊恐。 自己就会跳出来求饶求救! …… 足足四个人惊慌失措,竟然有四个百姓惊慌失措,这也就意味着,当初这四人全都犯了事。 如果再算上最近五天死的五个人,总共竟有九人涉及当年之案,他们为了抢夺泡豆子,合起伙来打死了小书生。 “记下来,全都给我记下来!” 这一刻的张静虚,厉害之声宛如咆哮,他几乎快要压制不住愤怒了,他真想亲自动手揍死这四个村民。 但是,他终究还是强行克制下去。 人有罪,当依律法而审! 即便犯罪之人罪大恶极,也应该由刽子手提刀一斩。 而他身为县衙捕头,承负的是抓捕职责,纵然此时拥有县令相借的官印,但是他也不能亲自动手打死人。 原因很简单,这事若是做了便属于使用私刑,而使用私刑打死最烦,又与恶鬼报复害人的行径何异? 故而,不能做。 …… 但是张静虚的心中真憋屈。 总感觉胸口有一团火在烧…… 他足足喘息良久,深深吸了十几口气,勉强才算是恢复平静,终于可以继续进行! 今夜,于此…… 设立公堂,审问冤案! 此案既要审人,同时也要审鬼,而现在人之案已经审完,接下来要审的自然是鬼。 但是! 怎么审呢? 在场衙役的心中,全都生出强烈期待。 …… …… 谁也没有料到,张静虚根本没打算审。 众目睽睽之下,只见张静虚平静看向小书生,忽然轻轻一招手,语气十分的温和…… “孙云,你且上前来!” “我有一些话,想要与你说!” “来吧,娃儿!” “你过来,到我身前来。” 不远处的小书生有些发怔,清秀的脸上明显带有迷惑,但他并未作出反驳,而是乖乖上前行礼。 行礼之时,既恭敬,又好奇,并且清澈如水的眼睛眨呀眨,抬头望着张静虚问道:“原来您是一位捕头呀,不知您唤我上前何事?是要问我话么?孙云愿意回答!” 张静虚微微点头,随即温声开口,道:“我让你过来,确实有话要问,只不过在问话之前,咱们的称呼先得改一改。” 称呼改一改? 小书生明显一怔,好奇道:“您想把称呼怎么改?” 张静虚目光温和,语气同样也温和,缓缓道:“此前我去你家之时,你彬彬有礼喊我先生。这个称呼就很好,让我听了很欣然……” 说着看了一眼小书生,语气更加温和的道:“所以我想让你继续这么称呼,继续喊我一句先生,怎么样,你可愿意?” 小书生顿时灿然一笑,清秀的脸色全是爽朗,道:“当然可以呀,其实我也喜欢喊您先生,只不过因为您是捕头,所以我才不敢……” 张静虚不等他说完,直接开口将他打断,郑重道:“你现在就喊,喊我一声先生。若是能给我行一个师生礼,那么我会更加的开心。” 小书生有些不解其意,但却神色欣然的点头,爽朗开口道:“先生,学生孙云给您见礼。” “好!” 张静虚像是心情突然舒爽,仰头发出一声哈哈大笑。 随即他低下头来,目光重新看着小书生,道:“虽无师生之实,但有师生缘分,自古缘分最是神奇,而师生缘分如同父子。 “此番你一声先生,我便是你一辈子先生。如你父亲一般,看待你这孩子……” 张静虚说到这里,猛然神色一肃,郑重道:“孩子,我问你,倘若有人打你欺压你,你心中可会存有恨意吗?” 小书生一怔,愕然道:“您这话问的太稀奇,为什么有人会打我欺压我?” 张静虚面色平静,缓缓道:“无缘无故,肆意而为,因为你弱,所以便欺。” 小书生顿时皱眉,连连摇头道:“这可不行,我得和他们好好讲些道理。不能因为别人弱,就可随便欺负人。” 张静虚目光如水,沉声问道:“只是跟他们讲道理吗?你心中难道不会恨吗?” 恨? 小书生像是微微一愣神。 随即他展颜而笑,笑容是那么纯粹和清澈,一脸赤诚道:“我读圣贤书,学习教化策,如果因为别人打我欺我,我便心中生出愤恨之念,这还怎么算读书人,这还怎么去教化人……” 张静虚深深吸了一口气,神色肃重的问道:“所以,你的回答是不恨,对么?” 小书生再次爽朗而笑,眼神清澈宛如一汪水,毫不迟疑道:“是的,我不恨” “好!” 张静虚大笑点头。 笑声之中,张静虚眼神似乎瞥了一眼水井。 猛然他语气强硬开口,仿佛要说给某些存在听,大声道:“既然他心中从来无恨,那他便不该戾气缠身……” 第25章 【永别了】 http://.biquxs.info/ 既然心中无恨。 不该戾气缠身…… 当张静虚大声断喝之后,突然他手掌伸向小书生额头,他动作极其柔和,像是在轻轻抚摸。 而小书生则是微微一怔,随即脸色显出极大欢喜。 “先生,您这是?” 小书生的声音明显带着颤抖。 他从未享受过长辈轻抚,几乎一瞬间就泪水磅礴。 眼中全是泪。 脸色却欢喜。 他仰着脸,满脸尽是孺慕。 他口中轻轻出声,仿佛孩童的呓语:“先生,先生,好温暖啊,这就是长辈的手掌轻抚么?” “好温暖啊,学生感觉好温暖啊!” 哇的一声。 不远处的芸娘放声大哭。 …… …… 而在这一刻,张静虚脸色极其肃然,他口中几乎一字一顿,发出了郑重肃穆之声:“书生孙云,你细听真……” “你我既定师徒之名,从此便有师徒之份。” “为师者,如父也。” “当有爱子之心,温厚予以呵护。” “若是得知学生受苦,虽千难万险亦要搭救,不可坐视不理,让其心感悲凉!” “故如此……” 张静虚说到这里之时,手掌再次轻抚小书生额头。 突然他声音隆隆,宛如晴天烈日,大声道:“孩子,你听好,为师今将不惜自身功德,将其尽皆加诸你身,我要为你救赎,化你无边戾气……” “孩子,你告诉我,你可愿意?” 啊? 小书生惊诧的抬头,他眼神十分的迷惘。 但他语气仍旧孺慕,如同向长辈求知的孩子,道:“先生,先生,您说的这话我听不懂!” 张静虚深深吸了一口气,面容之上显出柔柔的温和:“不懂没关系,你只需要答应一声就行,你告诉我,你可愿意?” 小书生更加迷惘,但却乖乖点头,道:“先生轻抚我顶,如同慈父温柔,让我感受到从未感受的疼爱,让我觉着原来自己也是个有人疼的人。” “所以先生问我的话,无论这话因何缘故,学生都要回答您一句,我愿意!” “但是先生……” 小书生再次仰头,眼神依旧迷惘,道:“学生真的不解其意啊。” 张静虚温厚一笑。 他轻轻抚摸小书生额头,语气似乎饱含了深意,道:“你不懂,没关系,因为为师的这些话,并不是说给你听的!” 啊? 不是说给我听的? 小书生更加迷惘,仰头呆呆看着张静虚。 却见张静虚霍然转身,眼中分明闪烁某种凝重,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来…… 再然后,他目光盯着眼前的水井,沉声道:“他的心中无恨,且愿接受救赎。那么你呢?你又答不答应?” …… …… 轰的一声。 整个水井似乎摇晃。 猛然只听水声隆隆,撞击井壁如同咆哮,紧接着便看见一道浓雾,凶神恶煞的从井中喷出。 这道浓雾一片漆黑,宛如化不开的墨汁,仅仅才一喷出,瞬间遮天蔽日。 仿佛要将所有人笼罩,如同恶兽的血盆大口。 而在这道浓黑无比的雾气之上,分明竟有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倘若不是他脸色狰狞扭曲,并且双目带着腥红颜色,那么在场所有人怕是都要错误认为,小书生怎么突然出现在雾气中。 幸好,没人认错! 因为所有人全都看的很清楚,水井旁边竟然有两个小书生。 其中一个面容清秀,眼神清澈如同一汪水。 另一个则是双目腥红,并且脸庞狰狞扭曲…… 无论是谁只要看他一眼,立马能感受到浓浓的戾气,那仿佛是一种万古不化的恨,又仿佛隐藏着重如大山的冤! 即使是个傻子,此时也该明白,这是一只厉鬼,是一只凶戾无比的鬼。 几乎在他出现的一瞬间,张桂已经在张静虚心里狂喊,语带惊恐道:“大叔,小心,我现在完全可以确定,他绝对是猛鬼的级别。” 哪知张静虚竟似没有听到,反而脸上显出笑意涔涔,这一刻所有人都在瑟瑟发抖,唯独张静虚竟然抬脚上前…… 并且他口中温和出声,像是在跟自家的晚辈说话,笑呵呵的道:“非要用这般的架势现身么?故意吓唬先生可不对啊。” 可惜他的语气虽然温和,黑雾中的小书生却声音冰冷。 甚至带着阴冷的森然,宛如凶戾的野兽低吼:“你再敢上前一步,我就把你扑死……” 说着作出架势,仿佛下一刻真要扑下来。 令人没想到的是,张静虚脸上仍旧带着笑意,不但没有畏惧,反而又上前一句,笑着道:“是么?把我扑死?嗯,先生相信你有这个能力……” “只不过,有一点我很疑惑。” “既然你有本事把我扑死,为什么自始至终没有动手呢?” “反而一直躲藏在井中,直到我揭穿你才出现。” “是因为芸娘吗?” “又或是因为善念所化的另一个你?” 张静虚这些话,听的在场众人全都发抖,尤其大家见他抬脚上前,更加感觉胆战心惊。 这得是多大的胆量啊? 敢用语言不断挑衅一只猛鬼。 …… …… 然而接下来一幕,出乎所有人意料。 黑雾中的小书生明明作势欲扑,偏偏自始至终一直没有扑下来,虽然他仍旧面色狰狞凶狠,虽然他不断发出恶狠狠威胁,但是,始终没有去扑张静虚。 而张静虚也显得奇怪,竟然再次抬脚上前一步,并且众目睽睽之下,所有人都看到他竟然伸出了手。 伸向黑雾中的小书生。 “乖乖听话,别在上面飘着了,下来让我摸摸头,让你也感受感受温暖……” 这大胆的动作,所有人都感觉心尖发颤。 然而鬼雾中小书生的反应,却又让所有人全都一呆。 “我不,我就不下去。” “我偏要飘在上面,高高俯视着你,哼!” 我的老天。 什么情况? 衙役们面面相觑,都感觉匪夷所思。 明明这黑雾中的是个恶鬼书生,为什么他刚才竟像是小孩子在撒娇? 就仿佛张捕头是他的长辈,而他则是调皮的跟张捕头闹脾气。 什么情况? 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就在这时,众人只听张静虚再次开口,语气极其柔和,像是在劝说晚辈…… “好徒儿,你真的不愿意下来吗?” “为师知道你心中有恨,也知道你在水井里凄苦,但是同时你也要明白,这天地之间是有法度的。” “村民作恶,律法惩处,不该由你动手,用恶鬼手段害死他们……” “乖徒儿,你已经连续害死五个人了啊。” “虽然他们确实该死,但不该死在你的手中。” 张静虚说到这里,仰头发出一声叹息:“害人之鬼,便是恶鬼,而这尘世之间乃是人道昌盛,你若继续下去终究要被灭杀的……” 他仰着头,看着浓雾中的小书生,继续劝导,如同慈父:“乖徒儿,听话吧,别在上面飘着了,也别再凶神恶煞吓唬我。” “赶紧下来,让为师摸摸你的头。我知道你心中渴望,一直渴望有人救赎你!” “你应该能够感受到,为师我身上有功德。我刚才说给另一个你听,其实是在说给井中的你听……” “另一个你是你的善念,他根本不需要救赎,也无需任何功德抵罪。” “真正需要抵罪的鬼,是你啊!” 张静虚不断劝说着,再次发出一声叹息,缓缓道:“你已经害死五个人,属于罪不可赦的恶鬼。而冥冥之中自有天道,你的这份罪责无法逃……” “偏偏你和他一体两面,灭一个另一个也会灭。恶的若是被天罚,善的也会消散天地间……” “这样的结局让我于心何忍啊?” “你曾是那么善良,多么好的一个少年。” “若是你的结局太过凄惨,会让为师感觉天地间没了正义。” “所以,我要救你!” 伴随着张静虚的不断劝说,在场所有人渐渐听出了这件事的隐秘。 原来…… 小书生分成了善恶两个鬼。 虽然分成了两个鬼,但其实是一体两面,如果恶的被灭掉,善的也会消散天地间。 而善良的小书生如果消散,所有人都感觉无法接受这个结局。 众人终于明白,张静虚为什么要救恶的鬼书生。 …… 这时只听张静虚仍在劝说,声音如同慈父般温厚。 “乖徒儿,乖乖听话,如果你再不听话,为师我要生气了!” “既然喊我一声先生,那么我们便是一辈子名分,为师怎能忍心你被天罚?我要用一身功德帮你抵罪。” “赶紧下来吧,让为师轻抚你的头。” “这样既能让你感受长辈慈爱,又能让我把功德灌输于你,你难道心中没有渴望吗?你难道不盼着长辈疼宠吗?” 终于,鬼雾中的小书生像是被劝动。 终于,他慢慢的从鬼雾中漂浮下来…… 但他并不接近张静虚,而是远远躲在水井另一侧,虽然他的脸色仍旧狰狞扭曲,但他说话语气却没有了狠厉。 他像是一个小孩子,远远的躲在那里。 明明腥红骇人的眼睛,却泛着孩童般的渴望:“你先告诉我,抚摸头顶是不是很舒服?就像书中所写的父亲轻抚,让人感觉厚重温暖踏实无比……” 张静虚毫不迟疑,立马温声回答:“师徒如父子,我是你的师。你何不亲自体会一番,什么是父亲一般的慈厚。” 恶鬼书生明显很心动。 他甚至已有走过来的动作。 但是下一刻,他猛然急急摇头,大声道:“不,我不能。” 他‘嗖’的一下又躲回水井另一侧,不断摇头道:“若是让你轻抚我顶,其实是用功德救赎我。我害死了五个人,属于罪大恶极的鬼,这会让你一身功德尽失,甚至有可能沾染上我的恶……” 张静虚先是一怔,随即心中激动狂涌,欣喜道:“你能说出这番话,意味着你已经有善良之心,乖徒儿,乖徒儿,你恶念之中有了善心啊。” 这让他更加坚定了救赎。 但是恶鬼书生却再次漂浮,赫然竟是准备往水井里钻,临离别之时,他看向张静虚,明明腥红骇人的眼睛,却似乎带着孩童般的依恋。 张静虚心中一急,几乎想也不想就蹿步上前,他急切之中伸出手,想要强行用功德救赎。 而也就在这一刻,另一个小书生忽然扑上来。 他同样也伸出手,并且身体竟能漂浮凌空,他仅仅只是一个飞扑,速度却快如流行飞火…… 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他扑上了正欲钻回水井的另一个他。 “先生,永别了!” “我竟始终不知,我竟存有恶念,并且恶念化鬼,害死村中之人。” “他们打死我,我心并不恨。我愿以善化恶,消散天地之间。 “从此以后无论善我还是恶我,孙家庄之事止于今夜就此完结。” “唯求先生宽宏大量,定罪村民之时网开一面,我们祖祖辈辈穷苦,我不愿他们定罪太重更苦!” “先生,求您了!” 这一幕发生的如此突然,以至于在场所有人全都呆滞。而当大家反应稍微过来时,两个小书生已经全都消失了。 但却似乎有一个声音,仿佛临消散之前的告别,带着浓浓眷恋,带着浓浓不舍…… “先生,我想起来了!” “这水井里很冷啊,这水井里很黑啊。” “我每天承受着刺骨冰寒,四周是暗无天日的漆黑,让我恐慌,让我无助……” “先生,我从小就盼着,或许有一天,这世上会有一个人,他出现在我的面前,他用宽大手掌轻抚我。” “让我能够感受一番,什么叫做父亲的疼爱。” “终于在今夜,先生您来了!” “终于我也感受到,什么是父亲的温暖!” “先生,永别了!” “我现在好温暖啊!” 声音幽幽,渐渐消散。 张静虚长长吐出一口气,不知为何只觉眼角泛起泪花。 是起风的原因吗? 把沙子吹进了眼睛。 第26章 【如何罚】 http://.biquxs.info/ 夜色寂静幽深,水井旁边安静的吓人。 无论是在场的衙役,又或是孙家庄的百姓,所有人都在偷看张静虚的表情,明显是在担心他会突然发怒。 毕竟谁都能够看出来,张静虚的脸色极其阴沉,尤其是小书生消散的那一刻,这位县衙捕头的眼中竟然有泪。 他在哭谁? 显然是已经消散于天地间的小书生。 这就如同一个长辈亲眼目睹,眼睁睁看着自己最欣赏的晚辈死去,那种心中的疼惜和不舍,很容易便会演变成暴怒。 令人庆幸的是,大家担心的事情并没出现。 张静虚在水井旁边站了很久,足足得有一盏茶时间那么就。 古代一盏茶,约是十分钟,这么久的时间过去,张静虚似乎心情终于平复。 他慢慢转过身,目光有些冰冷,缓缓抬起手,指了指四个村民,下令道:“把他们,抓回去……” 衙役们立刻上前,拿出锁链微微一抖,叮叮当当的脆响声,四个村民面色如土。 “饶命啊,饶命,我家里上有八十……” “闭嘴!” 张静虚不等他们哀求,直接发出一声断喝,厉声道:“这种骗人心软的说辞,你们自己感觉自己配吗?” 他强行按下心中的火,道:“自古以来,有句老话,杀人者偿命,欠债者还钱,你们四人于三年之前,参与打死书生孙云之事。朝廷设有律法,大恶绝不容情……” 说到这里语气一停,似乎不愿再和村民说话,冲着几个衙役断喝道:“还愣着干什么?把他们给我锁起来。” 李三反应最为迅速,直接上前踹出一脚,狠狠将一个村民踢到,铁链一挥将其锁拿。 其他衙役连忙也动手,用锁链将另外三人锁住,并且锁拿之时刻意用了狠劲,直接勒的三个百姓翻白眼。 “咳…咳…,饶…饶命啊…” “捕…捕头大人,求您饶过我们。孙云他…他离开时,替我们求情了……”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更让张静虚眼神发冷。 他缓缓俯视下去,盯着四个求饶村民,几乎一字一顿道:“你说错了,他不是离开,而是消散于天地,连投胎做人的机会都没了。” 四个村民畏畏缩缩低头,不敢直视张静虚的目光,但是嘴中哀哀诺诺,似乎仍想求饶。 可惜张静虚不再搭理他们,直接朝着李三等人挥了挥手,道:“将他们拉下去,等会全都押回城。” “回城之后,不去大牢,你们直接在县衙门口看管,一等天亮我立即请县令升堂……” 说着一停,忽然又道:“我现在心情不好,想让耳根子清净清净。若是再让我听到什么聒噪,那就是你们做衙役的失职。” 李三等人瞬间领会,顿时纷纷咧嘴嘿笑,道:“您放心,保证让您耳根子清净,如果这四人敢发出一声哼哼,我们立马将他们舌头拔了……” 这些常年在公门厮混的人物,最擅长应对罪犯的各种撒赖求饶,当下各自拔出腰刀,恶狠恶的握在手里,厉声呵斥道:“听到没有,不准发出声音,否则休怪爷爷们刀子不长眼,先照你脑门上招呼一记狠的。” 果然凶神恶煞很管用,反而和声细语震慑不足。 然而。 也许是因为恐吓太狠…… 突然只听,‘噗’的一声。 紧接着! 空气中弥漫了一股臭味! 却是一个村民太过惊恐,裤裆里直接吓出一个屁。 …… “他妈的,你敢挑衅?” 衙役们顿时勃然大怒,挥动刀鞘恶狠狠砸下去,怒骂道:“刚说完不准发出声音,你竟然敢跟爷爷们对着干。马勒个巴子,想找死不成。” 这村民被在砸的眼冒金星,然而却丝毫不敢顶嘴,仅是可怜巴巴开口,胆战心惊解释道:“差爷,我没敢跟您对着干。我只是…我只是放了个屁……” 他只是放了个屁! 但是衙役直接一脚,再次将他踹倒,厉色道:“放屁?放你妈的屁!说了不准发出声音,就算放屁也不允许。如果再有下一次,屁门给你塞石头……” “啊?石头?”这村民吓的一打哆嗦,脸色惊恐瞬间变成苍白。 他真是欲哭无泪,小声小气哀求:“我也不想有下一次,可我是因为害怕才憋不住。” 衙役们浑不在意的他故作可怜,纷纷挥动刀鞘凶神恶煞,冷冷一笑道:“憋住憋不住,那是你的事,爷爷们才不管这些,我们听到声音就砸你。” 自始至终,张静虚一直冷眼旁观,他没有阻拦衙役们的刁难,反而可以表现出一种纵容。 世上可怜百姓有很多,然而可怜之人亦有可恨处,尤其是某些私心极重的刁民,不用强硬手段根本震慑不住。 所以,狠一点好! 况且,这算是替小书生出一口气。 那孩子心性全是善,不愿意百姓被惩处,但是张静虚可不如此,他既可以善良也可以恶。 …… 这时李三凑到张静虚跟前,小声小气的求问道:“张叔,接下来怎么办?距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咱们是直接回城还是等等再走?” 这小子说着一停,紧跟着再次开口,显然接下来的话才是本意,只听他不无提醒的小声又道:“这四个参与打死小书生的恶棍,不用您说我们也知道肯定要抓回去。但是除了这四个人之外,孙家庄还有一百多口百姓……” 言下之意,不说自明,他们只有十来个衙役,如果抓捕全村百姓肯定不现实。 至于为什么抓捕全村百姓? 无非是因为张静虚的一句话。 此前在问审之时,张静虚曾经说过,这些村民,全都有罪。 所以李三牢牢记在心里,这厮真打算把全村之人抓回去。 面对这种忠实且又上进的属下,张静虚若说不欣慰那是假的,但他并未鼓励李三,反而意味深长问了一句:“若是把全村之人抓回县衙,你认为这会在城中造成怎样影响?” 李三几乎想也不想,满脸兴奋道:“那自然是轰动无比,任谁见了都要竖起大拇指,称赞您才第一天上任,仅一夜时间就破了大案。” “不,你错了!” 张静虚缓缓摇头,语重心长的道:“他们不会称赞我,反而会骂我是个恶吏。” 李三明显一愣。 恶吏? 这个名声可不好听。 官场中人一旦沾上,三五年之内别想晋升。 但是,城中之人为什么会骂张叔是恶吏? 第27章 【灵妖韵】 http://.biquxs.info/ 却见张静虚轻轻一叹,对他语重心长的道:“自古以来,法不责众。” 李三又是一愣,但却隐隐有所领悟。 这小子不愧是个人精,顿时压低声音道:“您的意思是说,这些村民罪不该抓?” 张静虚点了点头,道:“不错,罪不该抓!” 他说着放眼望去,目光落在村民那边,语带遗憾的道:“虽然这些村民确实可恨,但他们并未参与打死孙云。固然我在问审之时曾说过,他们全村之人都犯了冷漠罪……但是你小子好好想想,律法之中有这一条么?” 李三苦笑摇头,声音略显低落,道:“小侄明白了,法无定罪不为罪。” “是啊,法无定罪不为罪!” 张静虚缓缓吐出一口气,目光之中像是别有意味:“若是我让你们抓捕全村,必然在城中引起轰动,人人都会骂我,说我是个恶吏。” “最关键的是,这会引来某些人的注意力,比如,神眷府的人。” 张静虚说到这里,伸手拍了怕李三肩膀,低声暗示道:“大叔我现在根基浅薄,暂时还不想让他们注意。尤其是,咱们今夜查的是鬼案……” 李三何其精明,立马点头表态:“大叔您放心,我保证让兄弟们守口如瓶。不管谁敢泄露今夜之事,从此以后他就是我李三的敌人。” 哪知张静虚摇了摇头,道:“倒也不至于此,守口如瓶没有意义。此事既然涉及鬼物害人,终究是要被神眷府知晓。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这事别太被他们关注……” 李三踟躇一下,随即再次点头,道:“明白了,不能造成轰动。虽然案子仍要交上去,但是咱们只交四个涉案的村民。” 这小子说着,忽然像是有些泄气,忿忿不平道:“但是小侄心里很不爽快啊,咱们就这么轻易放过这村人么?他们如此冷漠自私,为什么却没有惩罚。” 张静虚笑了笑,道:“你真以为他们能没有惩罚吗?” 李三顿时一愣,随即兴奋凑上前,低声问道:“大叔您快说说,他们会有怎样的惩罚?” …… 却见张静虚目光幽幽,像是瞥了一眼那些百姓,缓缓道:“这个惩罚,叫做人心。又或者可以换一个说法,叫做以彼之道还之彼身。” 李三完全不懂! 但张静虚紧跟着便开始解释:“自古人心,最是相同。无非亲近,又或疏离……” “亲近时,周围都是朋友。” “疏离时,举目孤零无助。” “而这些村民自私冷漠,坐视小书生被人打死。那么当此事传扬出去之后,这附近的其他村庄会怎么做?” 李三迟疑一下,道:“他们会疏离孙家庄的人?” 张静虚微微一笑,道:“何止是疏离,绝对会冷漠以对,只要看到孙家庄的人,周围庄子的百姓必然躲开。” “而如果孙家庄百姓遇到困难,急切盼着能有人伸出手帮忙,这时候就会发现,四周全是冷眼旁观。” “就如同他们当初那样,坐视小书生被人打死……” “这,便是报应!” 张静虚说到这里,口中轻轻呼出一口气,继续又道:““况且世上没有透风的墙,此事会越传越远的,若是再加上我们推波助澜,必然会在很短时间传遍全县……” “到了那个时候,全县百姓又会怎么做?” “当大家全都震惊得知,孙家庄的水井里面有尸体,并且在泡豆子时,用的就是这口水井。” “做成豆腐后,卖给全县吃……” “自古人心,亲近疏离,而愤怒下的全县百姓,恐怕不只是疏离那么简单喽!” …… 李三越听脸色越是惊喜,渐渐满脸都是兴奋颜色。 “小侄明白了,这果然是很重的惩罚。当全县百姓得知此事之后,必然会群情激奋暴怒不已。” “也许他们不敢来这里报复打人,但是只要见到孙家庄人肯定不给好脸。漫说是再卖豆腐给他们吃,怕是连吆喝都不准他们吆喝。” “长此以往下去,日子越来越难,嘿嘿……” 李三低声坏笑,脸色越发兴奋,道:“这一村的百姓,果然受到了惩罚。” 张静虚看他一眼,语重心长道:“所以说人活于世,切不可作恶生非,否则即便老天不开眼,人心终究有亲近疏离。” 说着悠悠叹息,轻声又道:“报应这种事,应该相信些。” 李三郑重点头,道:“小侄必然谨记大叔教诲。” 这小子说完之后,像是想起什么事,于是再次凑近张静虚跟前,再次小声小气的求问:“这些百姓不抓,让其自受惩罚。但是芸娘呢?您准备怎么做……” 芸娘? 张静虚像是沉吟起来,眉头微微有些皱起。 灵妖因善而成,乃是天生善类,对于这个雕像所化的灵妖,张静虚委实感觉难以决断…… …… 恰恰也就在此时,忽听不远处一声凄婉,但见芸娘满脸悲切,抬脚朝着这边过来。 这个柔柔弱弱的姑娘,她一路走到张静虚跟前,先是盈盈一拜,然后轻轻出声,道:“先生,我也有罪。” 这姑娘一声低叹,幽幽又道:“他的恶念害人之时,是我帮忙送出豆腐,哄骗村民吃下,从而怨气缠身。” “如今他消散于天地,我却尚未接受惩罚。” “而您刚才曾跟他说过,这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即便老天不降天罚,也会有修行之人来杀。” “先生,我不想死在别的修行人手里。” “像我这样的善妖,天生没有任何本领,虽然没有任何本领,但是上苍对我们亦有厚爱……我们灵妖,自带灵韵。” “而如果我们被修行者斩杀,就会化作含有灵韵的食物。” “比如小女子我,会重新变成一尊小小的豆腐雕像,若是被人吃下,便可助益修行。” 芸娘说到这里,再次轻轻一叹。 她目光看向水井,仿佛呓语出声,幽幽道:“先生,我不想被人吃掉!” “我是他雕琢出来的,因他的善念而成妖。所以这一生我只想陪着他,不想让他孤零零一个人……” 张静虚听到这里,不由叹息一声,劝慰道:“芸娘姑娘,看开些吧,我们都知道孙云他…他,他已消散了。” 芸娘凄婉一笑,口中喃喃轻声:“可是我仍然想着,我能陪在他的身边。” 忽然她目光看向水井,然后再次向张静虚盈盈一拜,仰头问道:“先生,您能打捞他的尸首么?他临别之时曾说,这井水很冷很冷,暗无天日,让他恐慌……” “他不该再受苦了,他不该泡在水井中。” “所以先生,您能帮帮忙么?” “你们人族常说,死者入土为安。您在他临走之前收他为弟子,您能不能让这个弟子也入土为安……” “哪怕只给他一张芦席裹身,也好过他浸泡在冰冷的水井!” “先生,可以么?” …… 张静虚深深吸了口气,面色郑重道:“你放心,此事乃是张某应当应分,即便姑娘你不提,张某也早已准备这么办。” 他说着微微一顿,沉声又道:“我不但会打捞他的尸首,而且会亲自下井去打捞。师者,父亲也。我怎能忍心看着自己的晚辈,就这么一直在水井里受苦……” “至于用芦席给他裹身,芸娘姑娘你看轻我了。张某即便再穷,但也不会苛待晚辈。” “我会置办一口棺材,寻个好地方让他下葬。” 张静虚说到这里,面色肃重看着芸娘,再次道:“姑娘你放心,张某说到做到。” 而芸娘似乎终于释怀,眼角却溢出晶莹的泪。 恍然之间,似乎听她幽幽呓语,道:“您是个好人,是一个好人。不愧是他的先生,如父亲般温柔……” “可他走的太急,没能向您尽孝。” “所以,我替他……” 猛然她抬起头,身上竟然闪烁皎洁白光,一瞬间飞向张静虚,落在张静虚的头顶。 “先生,小女子也跟您永别了。” “如今他已消散天地间,我不想孤零零的活着,我要去陪他,埋在他身侧……” “因他而生,因他而去。小女子无怨无悔,反而好生欢欣。” “唯有这一身灵韵颇为可惜,就当做替他尽孝赠予先生吧。” 笑声里,有释怀。 而那皎洁白光不断喷涌,一团团灵韵笼罩了张静虚。 片刻后,水井旁边再也见不到芸娘。 唯独在那井口之上,孤零零一尊豆腐少女。 曾经豆腐雕像,因善化而为妖。 如今散去灵韵,由妖化而为雕。 但她用满身的灵韵,替小书生向张静虚尽孝。 …… 就在芸娘赠予灵韵同一时间,天上陡然出现玄黄色的光,宛如一道匹练,横跨浩瀚银河。 刹那之际,飞落而下,绕着张静虚盘旋,随即又消失不见。 这一幕发生的速度之快,让在场所有人都以为错觉,然而唯有张静虚心中震惊,唯有他明白这一刻发生了什么。 天降功德! 好大的一笔功德! 第28章 【天地赐】 http://.biquxs.info/ 与此同时,虚幻仙山。 这座仙山终于再次出现,漂浮在张静虚的意识之中。 自从那日张静虚穿越,仙山化作虚无进入他身体,而当进入之后,再也没有踪迹。 就仿佛凭空消失一般。 无论张静虚用什么办法都感受不到。 如果不是他从仙山之中带出一株草,他甚至以为这座仙山只是他穿越时一个梦。 但是这一刻,仙山再次出现了。 并且这次出现之后,张静虚隐隐感觉仙山有所变化,似乎是因为天降功德的缘故,原本虚幻的仙山竟然有些变实。 虽然这种变实的程度很小,小到不用心几乎无法察觉的地步,但因为仙山是在张静虚的意识中,所以哪怕一丝一毫的变化也能被他感知。 他真的能够确定,仙山真的出现变故。 在意识之中放眼望去,入眼只见到处云蒸霞蔚,四周飘荡着氤氲雾气,天上漂浮着连绵巨城。 共有十二座宫殿,放射着无量仙光。 浩瀚。 伟岸。 缥缈。 空灵。 又见无数个仙光璀璨的灵气团,每一团灵气之中都裹着一件巨宝。 大如山岳。 气势雄浑。 宛如遮天蔽日,悬浮仙山上空。 钟。 塔。 鼎。 旗…… 尤其是这四件巨宝,散发仙光最为雄浑。并且带着亘古恒久的古朴,隐约竟有一丝超然超脱的先天气息。 但是…… 超然超脱? 先天气息? 这突然出现在脑中的词汇,几乎让张静虚认为是错觉。 明明他并不懂什么是超然超脱,也不明白什么是先天气息,可是这一刻脑海中浮现的词汇,偏偏就告诉他是这样一种感觉。 就仿佛凭空顿悟一般,让他无师自通的懂了。 …… 这座仙山的变故,似乎不只是变实了一些…… 至于为什么会出现变故,张静虚心里隐隐有些推测。 而也就在他心生推测之际,整座仙山竟然再次出现异变,只见天上那十二座宫殿,散发出更加宏伟的无量之光。 其中有四座宫殿,缓缓朝张静虚飘来。 并且看起来不再是幻影,而是变的又凝实一些,尤其最前面一座宫殿,竟然已经拥有了实体般的宫门。 而这第一座宫殿的宫门,此时似乎出现一丝缝隙,仿佛要对张静虚开放,让他可以进入其中…… 但是,这一丝缝隙太小了。 虽有开放迹象,却又难以打开。俨然是因为某种力量不足,尚未达到开启宫门的程度。 这让张静虚莫名一阵失落。 明明仙宫就在眼前,大门已经化虚为实,甚至出现了缝隙,准备向他开放。 偏偏这个开放只开了一道缝,并且缝隙太紧根本进不去,倘若强行往里面挤,恐怕累的口吐白沫也白搭。 这种欲拒还迎,让人百抓挠心。 张静虚憋屈吐出一口气,越发感觉到怅然若失…… 他是真的不爽啊! 整座仙山,浩瀚伟岸,明明到处漂浮着大如山岳的巨宝,然而个个散发着雄浑无比的气息,让他无法靠近,让他无法触摸。 就如同高冷的姑娘,压根不愿意搭理他,看一眼算他饱眼福,摸一下想都不要想。 巨宝高冷,也就罢了! 可这十二座仙宫,明明已有四座漂浮接近,甚至其中第一座已经出现实体宫门,为什么就不能乖乖的把缝隙打开呢? 我就只进去一下都不行吗? 我保证进去之后不会乱闯。 很显然,不行的! 虽然仙宫很想对他开放,但是开门的力量明显不足。 …… 就在张静虚怅然若失的时候,整座仙山第三次出现了异变。 只见那云气缥缈的九天之上,赫然浮现出九卷竹简的虚影。而这突然出现的九卷竹简,同样大如山岳散发着浩瀚气息。 只不过,其中八卷极其虚幻。 唯有最前方一卷,看起来有些真实。 突见一道光幕,从那竹简生出,宛如垂挂天地之间的浩大金榜,从天上一直蔓延到张静虚身前。 下一刻,光幕之上竟然出现了字。 字体古朴! 笔画繁琐! 莫名透着一股神秘气息,仿佛有伦音在天地飘荡。 这种字体实在太过古拙,张静虚可以确定自己绝对没见过。 但却不知道为何,他只一眼就能看懂,仿佛这字天生就该被人懂,又或者该被天地间所有的生灵懂。 【道书·九卷】 【人界·册书】 张静虚恍然明悟。 原来天生的九卷竹简叫做【道书】。 而这最前方的一卷,则是叫做【人界册书】 …… 随着文字一行一行不断浮现,张静虚终于算是明白仙山的变故。 只见那光幕之上,册书清晰的写着: “天地人之道,各自尊其道。” “何为道?道即道!” “凡人界生灵,活于人界尘世,头悬人界之法,承享人道庇护。” “故而人界之内,乃人道昌盛之地。” “无论阴邪妖魔,又或魑魅魍魉,凡有害人之举,当受人道之罚。” “斩之,灭除,皆可为。” “此乃弘扬人道,当有功德加身。” “然,道不止此。” “道乃混沌之宏伟,有包罗万象之博大,涵盖天地人,三界诸天界,故而芸芸众生,自是一视同之。” “由此,道规,若人界之人斩凶除恶,天地自有功德降之为赏。” “但若人界之人宽宏博爱,于斩凶除恶之际明悟道心。改除为抚,洗涤救赎,且能化其戾气,令其消弥归无……” “凡人界行事如此者,皆为体察大道之宏伟。故而此举暗合于道,乃芸芸众生一视同之。” “如此者,受大功德,加诸于身,大道所奖。” 张静虚看到这里,心中已经明悟。 难怪他今次获得功德时,数量会多到令他震惊,尤其当那功德降落之时,宛如一道横跨银河的匹练,完全看不出抠抠搜搜的吝啬,反而有种量大管饱的豪横。 能不豪横么? 天地之道最不缺的就是这玩意。 此番他因为心中怜楚小书生,所以采用言语感化的方式解决,原本这只是他的一私之善,想不到竟然暗暗符合了道之宽宏。 原来在天地之道眼中,芸芸众生乃是一视同之。 不管是人是鬼,又或阴邪妖魔,在天地眼中都是孩子,天地不会宠爱一个孩子苛待另一个孩子。 而张静虚用善念感化小书生,让小书生自我消散于天地间,这等于是回归于无,回到了天地的怀抱。 这番举动对于天地而言,等于是没有任何的损失。 所以,赐下大功德奖赏。 并且数量豪横,足足翻了十番。 但若是张静虚选择除灭的手段,固然灭掉小书生恶念也会有功德,但是功德不会太多,数量只会和孙家庄人数一样。 真要是那样,可就亏大了! 毕竟这豆腐孙家庄实在太小,全村总共才只一百二十七口人。哪怕张静虚解决鬼物害人威胁,最终只能获得一百二十七点功德。 现在却不一样,直接翻了十番,足足1270功德,相当于解决了十个村。 整个沂县才多少人口?满打满算不会超过一万。全县加起来才多少村庄?大大小小公共也只一百多…… 他这一下子,等于解决十分之一县。 他这一下子,绝对可以算是一波肥! 十倍翻番,1270功德…… 又能让法宝变强了! 第29章 【新法宝】 http://.biquxs.info/ 关于仙山的突然异变,果然也如张静虚所猜。 由于他一波捞了个狠的,直接弄到1270个功德,这么一笔大功德加身之后,原本高冷的仙山馋不住了。 这座神秘无比的仙山,仿佛遭受过某种巨大变故,导致它虽然浩瀚伟岸,但却虚无缥缈没有实体。 而仙山中那些大如山岳的巨宝,固然个个散发伟力显得很牛逼,但其实他们竟然都是虚幻的,他们连自己的本体都无法凝成。 想要重见天日,需要浩渺如海的能量,而天地之间的功德,似乎就是最合适的能量。 功德,可以让仙山化实。 功德,可以让法宝重现。 甚至那十二座伟岸仙宫,以及突然出现的道书九卷,这些全都需要功德,它们全都盼着功德…… 这让张静虚不由记起来,他最初进入仙山时的情况。当时他穿越到这具身体上,明显继承了前身的功德。 至于前身为什么会有功德,怕是因为前身担任守夜的缘故。 张静虚正是因为继承了前身的功德,所以他才能带出去一颗小草苗。 但那时的小草苗,仅仅只能凝视形体而已。除了像一棵草,没有任何用。 直到他感化张桂之后,天上降下了一些功德,小草苗顿时有了成长,开始展现出神秘的力量。 只可惜张静虚当时是个菜货,完全不明白这里面的道理,他竟然认为是功德炼化了小草,事实证明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现在回想起来,终于全都懂了。 小草先是借用前身的功德,勉强凝成了小草苗的实体,然后借用张静虚感化张桂时赚取的功德,方才算是复原了曾经的某些力量。 只不过小草虽然复原了一些力量,但是张静虚可以肯定远远不止于此。 当初他在仙山中看到的小草,那是一株遮天蔽日的巨树…… 枝叶微微摇动,天空都要震颤。 树干通天冠地,透着古朴沧桑。 其散发的雄浑伟岸气息,甚至能和最强大的四件巨宝抗衡,钟,塔,鼎,旗,小草的气息如它们一般。 …… 大笔功德在手,说话底气就足,尤其是猜到仙山法宝都需要功德之后,这一刻张静虚的底气显得越发十足。 “喂……” 他仰头发出大喊,语气全是诱惑,并且故意装作豪横,有种臭不要脸的嘚瑟。 “你们应该已经知道,咱刚刚赚了一波大的……” “现在我说个数,谁愿意跟我走?” “1000功德,我打算拿出整整1000功德,只要谁愿意跟我走,这笔功德就是它的。” 可惜这番诱惑之后,整座仙山寂静无声,似乎所有的法宝全都高冷,完全看不上张静虚的这点功德。 看不上? 没关系? 只要稍微心动,那就足以诱惑。 毕竟画大饼这种事,张静虚可是很擅长的。 所以他再次开口,笑眯眯仰望着漫天法宝,故意嘿嘿两声,十分夸张的道:“你们可能还不知道,小草它现在可拽了,不但凝成了实体,而且开始展现力量…… “并且它力量的增长速度吓人,简直像是一转眼就会变个样。” “唉,没办法,谁叫人家第一个跟我呢。” “我这人别的本事没有,最擅长的就是赚取家业。只要稍微动动手,大笔功德从天降……” “小草它爽啊,自己全独吞。” “但也不能怪它,只能怪我现在只有它,所以就算我舍不得让它独吞,但是赚取的功德却只能给她用。” …… 独吞! 功德! 大笔! 很爽! 当这一个个词汇不断从张静虚嘴里冒出,仙山中的法宝似乎终于有了一些动静。 但又似乎,力度不够。 钟塔鼎旗仍旧高冷,傲然漂浮在仙光之中,很显然,这四位大佬完全看不上张静虚那点功德。 其余诸多法宝,勉强闪了闪光,此举可以看作稍微给点颜面,但也仅仅只是给点颜面而已。 若是想让它们跟着出山,显然张静虚暂时还不够资格。一千功德听起来似乎很多,估计这些大佬全都很不屑。 幸好,还有眼馋的! 只见天上一轮浩大仙光中,有一物形体大如山岳,虽然虚幻缥缈,但却不断颤动…… 终于,这物‘嗡嗡’一声。 仿佛在跟法宝们告别,又似乎在跟张静虚谈条件,总之它‘嗡嗡’之声响起后,大如山岳的形体突然飞出仙光。 凌空而下,极速而来,宛如流行飞火,刹那间横贯天空。 并于极速飞驰之际,虚幻形体不断缩小,越是缩小,越是凝实。仅仅只在刹那间,已经到了张静虚跟前。 同一时间里,张静虚身上浮现功德,明明他不懂驱使之法,功德却能自发离身,并且数量不多不少,恰恰是他答应的1000功德。 下一刻,功德光芒一闪,落入那飞下来的法宝,眨眼之间消失不见。 再下一刻,一枚青幽幽的古钱完全凝成实体,它凌空漂浮,静待拿取。 芜湖,起飞! 张静虚大喜,心中暗呼一声,他生怕这宝物反悔,直接一把捞在手中。 然后才有心思仔细观察。 …… 入眼所见,先是一惊。 赫然发现这古钱之上,竟然刻着‘落宝’二字。 “难道是落宝金钱?” 这是张静虚的第一反应。 但他很快摇头,自嘲般一笑,暗暗道:“怎么可能,天底下哪有这种美梦。况且这世界不像是小说里写的洪荒,所以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出现落宝金钱。” 最关键的是,这枚铜钱乃是青幽幽的颜色。而传说中的落宝金钱,人家名字里面带个‘金’啊。 所以,应该不是落宝金钱。 …… 不管如何,诱惑成功。 新法宝到手了。 这时张静虚身上还剩270功德,他估计肯定不会再有上当的出现。 由此他便压下心思,不在搭理天上的法宝。 刚才你们爱答不理,现在我高攀不起,翻脸速度之快,宛如提上裤子的男人…… 至于你说的爱情? 我刚才给你了啊! 如此嘴脸,着实可恨,隐隐约约之间,似乎法宝们一齐摇晃,也不知是被气的,又或是其它原因。 但是不管什么原因,张静虚反正不再搭理,他总共只剩270功德,可没有信心能成为白嫖的人。 最关键的是,这270功德暂时不能花销,此前他答应过县令,查案成功要给人家分一笔。 如果食言而肥,以后还在县衙怎么混? 没有成长到无所畏惧前,暂时还是在官场比较好,有着官衣这身皮,才方便他继续捞好处。 毕竟要赚功德嘛。 赚功德的事,不是个寒掺事。 …… 虽然张静虚不再搭理法宝,但是他对仙宫还有期待,尤其是那四座漂浮过来的,最主要是那扇已经有实体大门的…… 这里面肯定有玄奇,他隐约感觉会是大机缘。 所以他仰头重新看着天上,眼光灼灼盯着第一座仙宫,先是轻咳一声,然后摆出满脸亲切,远远喊道:“还是那句话,能不能开开门,放我进去瞅瞅,见识见识一番。” 可惜,天上仙宫巍然不动。 张静虚叹了口气,有些意兴阑珊,但他仍旧不愿意放弃,再次仰头高呼道:“不让进去也行,接我上去瞅瞅啊,哪怕只在门口蹭蹭,也算我没白来一场。” “我保证只在门口……” ‘蹭’字都没能说出,仿佛天上仙宫羞忿,陡然只见一道虹光,劈头盖脸的打下来。 张静虚‘啊’的一声大叫,身不由己的被打飞出仙山。 临飞出之前,他眼疾手快,竟然伸手狠很一捞,被他白白捞走一块仙山的石头。 贼不走空! 这是惯例! 就算是捞一块石头,却也是仙山中的石头。 这一幕再次让法宝齐齐摇晃,恐怕这一次真是被气的不轻。甚至就连十二座仙宫,仿佛也放射出忿忿的无量光。 选中这样一个轻佻的人,到底赌对还是赌错了…… …… 虽然法宝和仙宫通灵,毕竟不懂人心变化,所以它们根本就意识不到,张静虚是在故作轻佻。 一个沉稳的中年大叔,绝不该是他表现的样子。 第30章 【棺材铺】 http://.biquxs.info/ 仙山在张静虚的意识中,发生的这一切也在意识中,看似时间很长,其实仅是一瞬。 这种感觉就仿佛天与地的差距,时间流速有着极为巨大的比例,仙山才一日,外界已千年。 所以张静虚虽然在仙山里面呆了很久,但是外面众人却丝毫没有任何察觉,他们仅只看到张静虚微一愣神,随即眼神就重新变的清明清澈。 众人此刻的记忆,分明还停留在芸娘消失之时,那个少女散去自身灵韵,全部赠送给了张静虚。 令人羡慕异常。 这时李三凑到跟前,脸上明显带着兴奋,低声道:“张叔,灵韵加身感觉如何?” 感觉如何…… 张静虚沉吟一下,暗暗体会自身的变化,足足半晌过去之后,方才略显不确定的道:“似乎头脑变的清明,想问题比以前更迅速。” 李三眨了眨眼,好奇道:“就只有这些吗?” 张静虚又体会片刻,再次道:“头脑变的清明,应是悟性有所提升,除了这一项之外,我体内还多出一股气,但它显得十分安静,伏在小腹位置不动弹。” 说着迟疑一下,紧接着又道:“好像不止多出一股气,我的体魄也有很大增强。导致我现在有种错觉,似乎自己可以一拳打死牛。咦,不对,竟然不止这些……” 张静虚猛然眼神一凝,脸色莫名惊讶,道:“小腹那股气在动,它正在慢慢的动,似乎沿着某种路线,开始在我身上流转。” 他说着一停,惊讶又道:“并且我能清晰感受到,这股气可以让我缓慢提升,虽然提升的速度极慢,但却属于异常稳固的打根基。倘若长此以往下去,这股气一直在我体内游走……” 李三忍不住接话,兴奋的搓搓手道:“若是长此以往,您会越来越强,对不对?” 张静虚并不避讳,点点头道:“虽然很慢,但却夯实,这应该便是灵韵的宝贵之处,可以让人的根基不断提升。” 李三满脸羡慕,由衷赞叹道:“您这一番收获,真是际遇非凡。” 这时不止李三,衙役们全都凑过来,个个语气兴奋道:“是啊是啊,捕头您今晚的收获真是极大,有此灵韵加身,未来必是一方强者……我们以后跟着您,大家都要沾光哇。” 众人不断道喜祝贺,雀跃之情溢于言表。 然而张静虚却微微一叹,颇为伤感的道:“倘若能够选择,我宁愿不要这份际遇。” 衙役们全都一怔,李三第一个反应过来,小声小气的道:“张叔您是伤感芸娘姑娘么?” 张静虚点了点头,目光望向水井,在那井口长满青苔的井台上,静静矗立着一尊小小的雕像。 这尊雕像乃是芸娘所化,如今已经变的灵韵皆无,材质普普通通,乃是最廉价的豆腐。 呼…… 张静虚轻轻吐出一口气,忽然问众人道:“你们还记不记得,芸娘最后的心愿是什么?” 李三第一个开口,急忙道:“小侄自然记得,她说她想埋在小书生身边。” 张静虚缓缓点头,语气轻柔的道:“是啊,她想埋在小书生身边。” 说到这里,忽然又问:“那你们又记不记得,我当时答应过她什么?” 您答应过她什么…… 仍是李三最先开口,这小子不亏心思敏捷,急忙道:“这个小侄也记得,您答应她会打捞小书生的尸骨,并且要好生安葬,选一处上佳……” 这小子话未说完,发现张静虚竟然开始脱外衣,顿时他微微一愣,下意识的道:“张叔,您这是想干啥?” 猛然醒悟过来,眼睛看向井口,愕然道:“您要亲自下井?去捞小书生尸骨?” 愕然之中,这小子反应极快,猛然抢身上前,急急阻拦道:“张叔您先等等,这事犯不着让您亲自干。有我们这些小辈在此,哪能让您亲自操劳。” 说着一撸袖子,便要抢先下去。 哪知张静虚大手一伸,直接将他拽了一个趔趄,呵斥道:“赶紧滚一边去,别什么事都争。” 说着瞪了一眼李三,再次呵斥道:“此等农村古井,必然幽深阴寒,尤其是最下面的底部,井水肯定会冰冷刺骨。你小子才几斤几两,就不怕自己下去上不来吗?赶紧滚蛋,这事轮不到你。” 李三急切道:“我年轻,没事的,反而大叔您这般年纪,下井捞人才会冻出毛病……” 张静虚抬脚一记轻踹,将他轻轻踹到一边,沉声道:“我乃修行之人,身有功德护体,漫说是这井水冰寒,便是夜间阴雾又能如何?” 说话之间,纵身一跃,数息之后便听‘噗通’一声,显然张静虚已经跳入水中。 众衙役们先是一怔,随即纷纷拥到井口处,李三俯下身子张望半天,轻声喃喃的道:“历来官场之中,上官驱使下属,有谁能如张叔,自己身先士卒。” 衙役们不由点头,由衷感慨道:“那些当官的怎能跟咱捕头比?他们遇到危险只会往后缩。自己缩到后面躲藏,却又严令下属往上顶。娘的,一百个当官的里面,九十九个都是如此。” 其中一个衙役冷笑道:“即便能有一个体谅下属的,但也做不到张捕头这般……” 李三沉声道:“所以说,诸位兄弟,咱们以后在衙门里,该知道谁才是咱们最拥护的人。” 衙役们纷纷点头,郑重道:“这话即便你小子不说,兄弟们心里也都明镜一般。以后咱们这些人的好日子,全都要指望张捕头给照顾。” 李三叹了口气,道:“可恨咱们本事太浅,大多数时候帮不上张叔。现在还能跟着打打下手,将来怕是想追随也没资格了。” 众衙役默然,一时有些萧索。 …… 孙家庄这口泡豆子的古井,确实如同张静虚所说的一样,不但井水又深又寒,而且底部还有大量淤泥。 幸好张静虚的水性不错,再加上他有芸娘所赠灵韵护身,所以才能抵抗井水阴寒,可以在井底仔细搜索。 尽管如此,事情也不那么顺利,他足足来回往返七八趟,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浮出水面换气,前前后后耗费大量精力,终于才将小书生的尸骨捞齐。 但是这时候不方便拼凑,因为要把尸骨运回县城,到时候找家棺材店,给这孩子买一口棺材,如此才能下葬,不能用芦席草草裹之。 这既是张静虚答应芸娘的事,同时也是他自己的长者之心,小书生苦了一辈子,他不想让这孩子下葬的太寒酸。 既然尸骨要运回县城,现在拼凑就没有意义,于是衙役们喝令某个村民回家,急匆匆的拿来了家中床单,用床单当成包袱,将小书生的骸骨包起来。 张静虚亲自动手,将这个包袱背在身上,衙役们则是押着四个作恶村民,今次孙家庄一案算是终于完结。 说是完结,似乎并未完结…… 当他们刚刚走出村子之时,猛听村中无数百姓发出惊呼,众人回头望去,心中莫名一叹。 却原来是那笼罩村庄的雾气,这时竟然在飞速的变淡消失,宛如潮水推却,天地一片清明。 呼…… 张静虚轻轻如吐出一口气。 他像是心有所感,又似乎莫名感伤,他遥遥眺望那口村中古井,口中如同喃喃呓语一般:“好孩子,这便是你最后的馈赠么?虽然他们对你冷漠,你却仍旧善念还之。即使你已经消散天地,却惦念着这里的迷雾尚存……” “所以你对他们的临别馈赠,就是把这一方的浓雾驱散,对么?” “好孩子,你真是一个好孩子。” 张静虚喃喃数声,仰天发出一声轻叹。 他默默背着包裹,衙役们押着四个村民,这一次不再停留脚步,朝着县城方向回归。 村庄迷雾消散,涉案村民押回,这才意味着,今次之案真的完结。 …… 回城之后要做的事,乃是给小书生买口棺材。顺便张静虚准备告假,他想要好好的歇一歇。 今次查案虽然不累,但他这一夜感觉心累。 只可惜张静虚并不知道,回去之后他恐怕没机会歇。只因城中一家棺材铺,今夜恰恰出了奇怪的事。 第31章 【刁难他】 http://.biquxs.info/ 与此同时,八千里外。 当张静虚率领衙役们查案奔波时,皇朝帝都的权贵们正在花天酒地。 青楼歌姬,灯火通明,娇吟漫唱,曲宴高欢。 人活于世,或许真的同人不同命。 有的人天生穷困操劳,困顿清贫劳碌一生,比如那民间百姓,一辈子为了吃口饱饭而活着。 有的人则是生来安逸,或是富贵或是奢华,即便非贵非奢,一辈子也不用担心性命安危。 不得不说,投胎真是个运气活。 比如投胎在帝都的人,和投胎在乡野完全不一样。哪怕仅仅是普通百姓,但是生活的环境天壤之别。 于平民百姓而言,能够安逸活着就是幸福,然而即便如此渺小的幸福,也不是生在乡野的百姓能享有。 唯有皇城帝都才可以。 皇城帝都,同时又是神眷总府所在地,即便夜色寂静幽深之时,但是皇城周围百里无雾。 是的,这里夜间无雾! 不管多么凶戾的猛鬼,也无论多么强的邪魔,凡是敢在皇城附近出现,那么便意味着挑衅人族。 敢挑衅,必除之。 既没有包容,也没有纵容。 …… 鬼类若在别的地方害人,也许鞭长莫及无法掌控,毕竟皇朝辖地足足一万里,疆土太大需要的人手太多。 国境内几十万个村庄,需要几十万个守夜人。 大大小小三万多个县,需要设立三万多个县衙,并且每座县城之中,还得设立神眷分府。 如此之大的人才需求量,无论皇朝还是神眷府都要捉衿见肘,尤其是神眷府,需要的是修行之人。 偏偏这方世界觉醒修行很难,最初一步必须是攒足功德,唯有攒足功德,才能开启修行之路。 然而攒足功德何其难,能踏上这一步的何其少。 所以哪怕皇朝强大,神眷府传承久远,但是两大势力的人手全都短缺,国境之内大多数地方鞭长莫及。 鞭长莫及,其实就是有心无力,故而鬼物才会横行,迷雾凶危笼罩大地。 只不过,这种情况在皇朝周围不存在。 周围一百里,没有一丝雾,夜间寂静清平,抬头可见满天繁星。 这里安全的很。 故而也安逸的很。 任何鬼魅邪魔,到了这里都要绕道走,远在一百里甚至两百里外,再强大的鬼物也要胆战心惊。 原因很简单,这里不但是皇城帝都,同时还是神眷府总府,而在神眷总府之内,坐镇着一尊战神般的大神官。 他手中有天神所赐的战器,乃是一杆青铜颜色的古拙长枪。 只需轻轻一挥,力道宛若奔雷,无论多么凶猛的鬼物,此枪之下一击皆杀。 据说这位大神官已经活了两百多岁。 他早就已经攒足了前往天界的功德。 然而或许是因为后辈无人,又或许这位大神官心怀苍生,总之他始终不曾离去,一直坐镇神眷府中。 每一夜他都站于楼顶绝巅,俯视眺望皇朝一万里疆域,洞察大地迷雾变化,以此推测各地情形。 他在默默守护人族。 如今的神眷府,也许只有他还在真心守护人族。 …… 这真是一位尽心尽力的强者。 同时也是谆谆教导后辈的长者。 比如今夜,大神官站于楼顶绝巅,而在他的身后身侧各处,则是三三两两聚集着年轻人。 言传身教。 身体力行。 明明大神官已经强大到不需要穿甲,但他却把天神所赐的战甲穿上,明明他已经强大到不需要长枪,但是他每一次登楼全都持枪而立。 并且神色肃然,堪称一丝不苟。 这位胸襟如海的强大长者,他在用实际行动告诉晚辈们,既然肩负其职,就要严肃认真,遵守每一项规矩,守护天下需要用心。 他双目深邃,洞穿天下各处,不时将一些情形说给年轻人听,以此来教导这些神眷府的晚辈们。 比如何处县域之内,又有村庄驱散迷雾,由此可以推断,乃是守夜人攒足功德而觉醒…… 又比如何处郡府州府,驱散迷雾的范围扩大,由此可以推断,当地神眷分府必有大动作…… 极有可能是灭掉了某个强大鬼物,所以才能把迷雾驱散范围变大,这是极大功绩,需要发下奖赏。 突然这位大神官‘咦’了一声,似乎因为发现某个事而感兴趣,他神目如电一般,朝着八千里外眺望。 足足良久之后,这位长者面色浮现欣慰,仿佛自言自语,又似若有所思,轻声道:“真是有趣,又是这个小县,前后仅仅隔了三天时间,竟然又有一处村庄驱散了迷雾。” 仅隔三天。 又驱迷雾。 这可不是普通情况,以至于他这位强者也感到惊奇。 要知道整个皇朝虽然每夜都有觉醒者,但是一万里的浩大疆域也只能觉醒二三十人。 而天下村庄有多少? 大大小小几十万个…… 这么多的村庄,守夜人的基数极其庞大,然而几十万个守夜人之中,每夜觉醒的竟然只有二三十人。 这种比例,小的可怜。 倘若分摊到一个小县,那简直是微乎其微,短的可能十年八载出现一个,长的甚至几十年上百年都没有。 偏偏在这种前提下,竟然有一个小县特殊,前后仅仅隔了三天时间,又有村庄驱散了夜间迷雾。 这让大神官很是欣慰,同时心里又有些好奇。 忽然他转身朝着那些年轻人招招手,语气和缓的问道:“你们谁还记得三天之前,有一个小村在前半夜驱散迷雾,当时老夫曾跟你们说过,这个小村必然觉醒了一位不错的守夜人……” “当时老夫便下了令,让你们将其招收入府,加以重用,多多培养。” “那么,这位守夜人可曾招入神眷府么?” “有谁能过来于老夫说上一说?” …… 在场年轻人全都一怔,相互开始悄悄递眼色。 三天之前? 前半夜觉醒? 这事隔的并不久,所以他们都记得,并且不但记得,而且他们还在暗中使了坏。 只不过这事可不能说出来,否则大神官必然又是一顿训,甚至训还不算,说不定还要关押他们去苦修…… 他们可不想去苦修。 天生豪门何必苦修? 这种事躲都躲之不及,谁也不愿意被大神官盯上。 只不过,该怎么瞒过大神官的问话呢? 这些年轻贵族开始挖空心思编谎话。 可惜很快他们便察觉到,这一次想要瞒过显然是不行的,原因很简单,大神官正在目光灼灼等大家回答。 瞒之不过,如何是好? 难道真要如实回答,从而惹的大神官发怒?到时候怕是真要被关押,最要也要苦修大半年…… 一想到苦修,在场年轻人都觉头疼,于是不由自主,全都把目光看向某个少女。 而那少女此时也在暗暗发慌,脚下偷偷摸摸往后退缩几步,偏偏她这退缩的动作,反而引起大神官注意。 顿时大神官目光看过去,沉声问道:“云瑶丫头,你似乎心里藏着事……” 少女‘啊’的一声,下意识开口辩解,道:“没有,爷爷,云瑶我心里没有藏着事。” 哪知大神官脸色一肃,再次沉声道:“老夫跟你说过多少次,在这里你要喊我的官职,你乃神眷府的五品神官,而我是神眷府的超品大神官。虽然咱们是祖孙,但是当值之时乃是从属。按照神府典策的规定,你必须称呼我大神官……” 这话的语气其实并不重,勉强只能算是稍加呵斥,然而那少女却似受了大委屈,竟然眼泪汪汪哭哭啼啼,呜呜咽咽道:“您…您训我!” 大神官的脸色明显很无奈,皱眉道:“堂堂五品神官,相当于朝廷五品郡守,但你这哭哭啼啼的样子,若是传出去岂不令人笑话?” 然而那少女仍是哭哭啼啼,甚至擦眼抹泪扑了上来,仿佛受了莫大委屈道:“我才不在乎几品官位,我只觉得您骂我很凶,爷爷,您不再疼云瑶了吗?” 大神官越发无奈,皱着眉头将她轻轻推开。 随即微微叹了口气,神情有些意兴阑珊,道:“算了,此事就此作罢。原本老夫想着,借那个小县的情形向你们教导一番。结果你这丫头一闹,让老夫顿时兴趣全无……” 那少女看似哭哭啼啼,眼珠子却滴溜溜转动,趁机试探问道:“那个小县很特殊吗?” 大神官听到她问询,错以为这丫头在求知,连忙:“倒也不是那小县特殊,而是其中一人特殊。” 说着微微一顿,语带欣慰道:“方才老夫俯瞰天下,神目洞察皇朝疆域一万里,发现那沂城小县仅仅时隔三日,竟然又有一处村庄驱散了迷雾。” “乍一发现时,老夫还以为那座小县又有人觉醒,然而好奇之下再次细观,才知道原来竟是三天前的那个人。” “真是不错的一位晚辈啊,觉醒仅仅三天又驱散迷雾。并且老夫见他身上流光隐隐,极有可能获得了一笔数目不菲的功德。” “由此可以推断,他定是除掉了一个作恶的鬼物。化解一村之危,立下不小功业。” “方才老夫之所以询问你们,便是因为对这人产生好奇,我记得三天之前曾经叮嘱过你们,一定要把他招进神眷府好生培养。” “结果你们不但没做回答,反而你这丫头哭哭啼啼,惹得老夫无趣,现在已是兴致索然。” “唉,你们这些娃子何时才能长大啊。早点懂事,早点承担其责。” “这天地间是有规则的,冥冥之中是有定法的,享受之人,必须付出,而若是只知享受不愿付出,将要大量消耗家族的福运。” “你们这些娃子,家家都是神眷府麾下的豪门。所以你们生来之时,个个算是含着金汤匙。” “可是你们却不明白,你们祖上并非豪门,他们曾经也是泥土中挣扎,后来因为建功立业才慢慢崛起。” “每一次建功立业,就是一次对人族的付出,也正因为你们祖辈的付出,所以后辈们才享受福运。” “可是娃娃们啊,福运是会消磨的。你们祖上固然功绩很大,但也撑不住你们一代代消磨。如果你们不能及时醒悟,不能做到承负应有的职责……” “唉!” “老夫这些年为了教导你们,真是感觉有些心力憔悴。” “我曾鏖战十万猛鬼,感觉也不曾这般疲累。” “娃娃们,该警醒了啊。” 谆谆教诲! 莫过如是! …… 可惜,这位敦厚长者的一番苦心又白费了。 在场年轻贵族全都当做耳旁风,仅仅是表面装作唯唯诺诺的样子。 尤其那个名叫云瑶的少女,她的关注点根本不在继承祖辈功业上,反而眼珠子滴溜溜乱动,再次怀着某种目的试探而问: “爷爷您刚才说,那个人今夜赚到了功德。具体有多少?有没有确切数?” 大神官微微一怔,感觉这孙女的问题有些奇怪。 但是这位长者仁厚,并未往坏的方面想。 不疑有他之下,随口予以回答:“距离八千里,实在有些远,虽然老夫能以神目洞察天下,但若距离太远只能看到一些迹象,再由迹象推断,大约做个参考……至于确切数字,老夫并不能真的确定。” 少女云瑶连忙道:“那您就说个参考数字。” 大神官沉吟一下,缓缓道:“老夫观他身上功德之光,大体应在两百到三百之间,有此可以推断,他今夜至少化解了两三百人的性命之危。这个晚辈真是不错,刚刚觉醒连连立功……” 然而少女已经不再听他念叨,反而目光幽幽闪烁恶意的光,心里暗暗琢磨道:“竟然有两百到三百功德,这足以换取一件不错的战器。不行,决不能让他顺利。” “我三天之前才说要刁难他,结果他一转眼就赚到了不菲功德。若是让他越走越顺,我云瑶的脸面往哪放。” “必须立即发一份神剑传书过去,让沂城神眷府帮我多多的出手阻挠。就算刁难不死他,也要把他往死里刁难,哼。” 第32章 【恶毒女】 http://.biquxs.info/ 大神官神目如电,一眼便可洞穿魑魅魍魉。 但是对于他的这个刁蛮孙女,他却看不出此时正在敷衍他。 强者虽强,亦有弱点。 说他强,他是真的强。 曾经单枪匹马,闯入万鬼绝地,独自鏖战十万猛鬼,扫平了天下一处绝地。 那还只是他年轻时的战绩。 此后两百多年,坐镇云国皇都,他每一夜值守在楼顶绝巅,运用神目洞察皇朝一万里山河。 这是一件很累很累的事,却能守护万万千千的人族。所以大神官虽然心疲力竭,但他两百年始终坚持不懈。 可也正因为他一心守护人族,全部精力都放在对付凶危上,所以对于人情世故的处理,这位强者反而比不过普通人。 换句话说,他几乎不擅长人情世故。而不擅长人情世故,其实就是不擅长体察人心。 年轻人的心思他不懂,甚至随便一个谎话就能瞒过他。 就比如他的这个孙女云瑶,此时明明正在琢磨做坏事,然而大神官看见孙女皱眉深思,竟以为这是在思虑神眷府政务。 他顿时感觉很欣慰,孙女终于有所长进了,若是再好好教导一番,也许很快能成为栋梁…… 到时候便可派往各地坐镇,成为年轻一代的又一个人才。从此建功立业,用心守护人族。 很好啊,这真的很好! 大神官越想越感觉心情舒畅,忍不住便开口继续进行教导,不断叮嘱道:“云瑶丫头你要记住,每一位修行者都是人族基石,哪怕他仅只是刚刚觉醒的守夜人,哪怕他曾经的出身无比寒微。但也不能苛待,而该予以扶持……” “这其中若是发现某些特殊人才,那么更要对其加大扶持和重视,让他能够飞速提升,尽早成为人族底蕴。” “比如老夫刚刚和你说的沂城小县,此县觉醒的那个守夜人就很不错。短短三天时间,连续驱散迷雾,这绝对是特殊人才,这绝对要加大扶持……” “丫头啊,老夫迫切盼着你们成长啊。” 可惜大神官这一番谆谆教诲,眼前的少女云瑶连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不但没听进去,心中还很反感。 只不过这少女擅长伪装,俏丽的脸上堆满乖巧的笑,连连道:“好的好的,爷爷您放心,刚才您这番训导,云瑶一定记在心里。” 大神官越发欣慰,但却语气严肃提醒一句:“本座跟你说过多少次,值守之时要喊我大神官。” 少女又是‘乖巧’一笑,甜甜道:“大神官,云瑶记住啦。” 大神官哈哈大笑,只觉心中舒畅不已。 人在心中舒畅之时,难免会有一些失态,哪怕是强如大神官这种人,这一刻也会下意识的流露情绪。 他不再严肃刻板,而是伸手轻抚孙女额头,仿佛有感而发,口中温厚出声: “丫头啊,老夫多么迫切盼着你们这些晚辈成长……” “无论是神眷府麾下各大豪门的晚辈,又或者天下各地自己觉醒的守夜人,你们在我眼中,都是亟需培养的晚辈。” “唯有你们这些晚辈快速成长起来,才能从我手中接过镇守云国的重任。” 大神官说到这里,目光像是仰望苍穹,也不知是因为何故,他神目之中隐隐闪烁一丝锐利。 他盯着苍穹之上,良久之后轻轻一叹。 依稀之间,语气竟似莫名萧索: “爷爷我已经坐镇云国两百年,我一生所立的功业实在太大,这导致我满身功德充盈,连天上的某些神官都眼红……” “早在八十年前,已经有天上神官催促我,他们让我赶紧卸任差事,他们让我即刻离开人界登天。” “自古以来,有着规矩,人界大神官登天,需要进献自身一半功德,于是那些天上神官们,趁机便可分润一笔。” “但是爷爷不在乎他们分润,因为我一生的功业太大太多,建功立业之时,便有功德加身,积累两百余年,我身上功德甚至能超过小神。” “我之所以不登天,是因为放心不下云国,云国开国仅仅八百年,根本比不上那些古老国度。” “那些国度不担心强者断代,而云国只有爷爷我一人……” 大神官说到这里,收回仰望苍穹的目光,重新看着孙女云瑶,以及在场所有年轻贵族。 良久之后,他再次轻叹一声,语重心长的道:“所以,孩子们,早早警醒吧,早早成长啊!” “我连续八十年拒绝登天,已经惹的天上许多神官不喜,说不定哪天哪日,他们会强行征召……” “一旦强行征召,本座不想走也得走,可是那时候如果你们还不曾成材,这偌大的云国疆域交给谁来镇守?” “几十万座村庄,三万多个县域,生活着千千万万的百姓,他们每一个人的安危都让我牵挂……” “他们都是我人族族群的子民啊!” 大神官说到这里,再次发出一声叹息,温声道:“所以,孩子们,老夫这番良苦用心,你们能够体会到吗?” 体会? 谁像您这样老古板! 明明一身功德浩大,超过天上小神级别,若是您愿意登天,最少也能封个三品大天神官。 若能如此,云国在天上就有了后台,而我们每一家的神眷府豪门,身份地位都将更上一层楼。 放着这么好的事情不做,非要在人间继续镇守。 云国疆域这么大,生活的百姓这么多,就算失去您这位强者,死个几万十几万又能算啥? 可您偏就为了这些烂泥般的百姓,连续八十年拒绝登天做官…… 几乎在场每一个年轻贵族,心里都是这般的在腹诽着。 只不过心里虽然腹诽,但是个个表面上装的乖巧,纷纷道:“吾等谨记大神官教诲,今后必然刻苦上进。” 大神官甚是欣慰。 这时少女云瑶眼珠子滴溜溜转,忽然巧笑嫣然凑到大神官跟前,嘻嘻笑道:“爷爷您身上功德那么多,不如送给云瑶一些用用呀。我想从天神宝库换取一件战器,有了这战器我绝对可以瞬间崛起……” 大神官先是一怔,随即面色一沉,道:“自古强者之道,皆为自身拼搏,虽然功德可以相赠,但是兑换战器必须自己赚功德。否则拿着长辈的功德去换,你换到再强的战器也成不了强者……” 云瑶顿时暗恨,悄悄咬牙切齿。 但这少女擅长伪装,俏脸仍旧笑容嫣然,乖巧哄骗道:“算我借您的,这总可以吧。爷爷,云瑶真的很想要那件战器呢。有了那件战器之后,我保证一定刻苦上进。” 说着偷偷观察大神官表情,紧跟着又道:“并且我还保证,用心守护人族。爷爷,其实我一心想要守护人族的呢。但我现在是个没有战器的小姑娘,就算有心守护但也没能力呀。” 一番乖巧的哄骗之言,骗的大神官极其欣慰,郑重问道:“你这丫头说的都是真话吗?你兑换战器真是想要上进?莫不是为了拿去炫耀,让人羡慕你是神眷府的贵女?” 云瑶顿时举起小手,做出发誓赌咒的姿态:“孙女向您保证,我是为了人族。” 大神官明显踟躇起来。 足足良久之后,这位敦厚的长者像是有了决断,沉声道:“你看中的那件战器需要多少功德?” 云瑶顿时惊喜,急忙道:“不多不多,三十万即可。” 大神官先是一怔,随即一脸怒容:“三十万功德?你知道各地神眷分府的神官一辈子能赚多少吗?纵然付出一生,甚至丢掉半条命,但是入手的功德,一辈子加起来不超过一万……” 云瑶悻悻低下头,又在暗暗咬牙切齿。 然而这一幕落在大神官眼中,却以为怪孙女是认错羞愧,如此一来,大神官反而再次欣慰。 终于,这位敦厚长者轻叹一声,道:“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云瑶惊喜抬头。 却见大神官面色肃然,十分郑重的叮嘱道:“老夫可以给你三十万功德,让你去兑换心仪的那件战器。但是话先说在头里,这笔功德算是你借的。以后你必须建功立业,赚取功德归还回来……” 说着看了云瑶一眼,沉声又道:“老夫并不在意三十万功德,我是希望你能建立大功业。所以这必须归还的约定,是给你这丫头的敦促和鞭策。” 少女笑脸嫣然,急急点头答应:“我懂,我懂!” 大神官再次轻叹一声。 …… 此时此刻,天色隐隐已有放亮迹象,也就意味着,天地之间的迷雾将要消散。 大神官值守于此,再忙再累也不忘正事,道:“昨夜老夫洞察皇朝疆域一万里,发现共有七处地方驱散迷雾,唉,这个数量真是少的可怜……” 叹息之余,再次开口,沉声道:“尔等将这七处驱散迷雾的情况,速速用神剑飞书告知各地,让各地神眷府及时出动,早早的把觉醒之人招收入府。” 说着一停,继续又道:“顺便按照老规矩,把这消息送给皇宫一份去。要让陛下得知,我们云国的情况。” 在场年轻人纷纷应诺,然而个个都不愿干活。 云瑶则是仗着受宠,站在一旁开口嘲讽道:“我真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要把消息送去皇宫?咱们神眷府乃是天神直属,那位小皇帝见了您还得行礼呢。” 大神官脸色一怒,忿声道:“自古以来,这是规矩。神眷大神官观察迷雾,必须把情况分享给帝王。” 说着瞪了云瑶一眼,又道:“丫头你记住,抱怨之言不准再说。尤其是谁高谁低这种话,老夫更加不想听你再说。” 云瑶由于尚未把骗到的三十万功德拿到手,所以这一刻伪装的更加乖巧,连连道:“我错了,大神官,云瑶知道错了。” 大神官叹了口气,语重心长教诲她道:“皇朝和神眷府,都在守护人族。帝王和大神官平等,地位没有谁高谁低。那位小皇帝之所以向我行礼,那是人家小皇帝敬重我的年纪……” 云瑶不断点头,‘嗯嗯嗯’的表示自己再也不会犯错。 大神官看她知错能改,终于把三十万功德赠了过去。 …… “得手了!” 这少女心中欢呼,眼中却闪烁恶毒的光。 “等我兑换战器之后,从此可以耀武扬威,说不定哪天心情不爽,我就去那个沂城小县走一趟。” “战器在手,当者披靡,到时候我随便找个由头,打死那个所谓的特殊人才。” …… 【作者言:】大家不用生气,这少女死的会挺惨,你们应该能看出来,咱们主角张静虚可不是个手软的人。 该善良时,他会善良,但是该狠之时,他绝对心狠手辣。 战器价值三十万功德,这可是一大笔啊! 第33章 【大公主】 http://.biquxs.info/ 此时距离天亮尚有不短时间,然而皇宫里的御书房已经燃灯。 夜虽幽深。 天虽未亮。 但是勤勉的小皇帝并不贪睡,他几乎每一夜都是寅时四刻起床。 小皇帝先是草草吃些点心,然后便急匆匆跑到御书房,若是发现需要批阅的奏疏过多,他便会愁眉苦脸的坐下开始批阅。 毕竟还是个孩子,谁在少年之时不是如此呢?况且怕苦怕累是人之本性,无论皇帝还是贩夫全都如此。 只不过么,小皇帝毕竟是勤勉的!虽然他会愁眉苦脸,但他批阅奏疏很用心。 如果某一天发现需要批阅的奏疏少,小皇帝就会显得十分开心。这意味着他能挤出时间,可以做自己最喜欢做的事。 读书! 比如此刻,便是如此。 只听一个少年郎的清脆读书声,悠扬顿挫的在御书房里回荡着。 “慈泽温然,万物生发之道。” “心怀叵测,终究难以长久。” “人之活于世,当有包容心,宽宏雅量,善待以和,此族群相帮互助之道也,无论君王黎民皆应如此……” 或许是因为这段太精彩,其中蕴含的先哲道理令人深思,小皇帝缓缓放下书册,托着脑袋似在品味。 便在这时,门口走进一位苍老内侍,手里端着一碗羹汤,面含宠溺的看着小皇帝。 “陛下虽然喜爱读书,但也不能太苦了自己,每日如此早起,小小年纪怎能撑得住。似您这般少年,该是多睡之龄啊。” 苍老内侍说着,将羹汤送到桌边,温声又道:“老奴亲自盯着御厨,让他们专门熬制,陛下且先吃了,补益一些元气。” 然而小皇帝却恍若未闻,反而问苍老内侍道:“大总管,您跟朕讲讲,为什么这世上有好人恶人,为什么总是有权贵倾辄百姓?圣贤明明在书中留下教诲,我们人族应该相帮互助,可是为什么,有些人不愿意遵从?” 望着小皇帝托腮皱眉的表情,苍老内侍笑呵呵的把羹汤往前推了推,温声道:“陛下莫不是又在烦恼,想起了帝都的那些纨绔?” 小皇帝叹了口气,道:“确切地说,朕是烦恼神眷府的那些年轻贵族。明明他们祖上都是人族柱石,为什么他们这些后代如此不成器?” “前几天,京兆尹上奏疏,说是仅仅半年时间,皇城之中发生了一百多件权贵案子。其中九成涉及神眷府,另有一成则是朝廷官员的子嗣。” “京兆尹惹不起神眷府,同时也惹不起朝堂某些重臣,所以给朕上了秘奏,想让朕来决断此事。” “但是朕能怎么决断,难道去找大神官哭诉么?我虽然是个少年,但我毕竟是云国帝王。若是我去哭诉,大神官会很失望。” 小皇帝说到这里,烦闷的吐出一口气,再次问苍老内侍道:“大总管您说说,为什么帝都之中这么多的纨绔?” 苍老内侍呵呵一笑,第三次把羹汤推进些,一边劝说小皇帝吃饭,一边语带深意的教导:“陛下之所以会有这些烦恼,是因为您一直在皇宫待着,目光所及之地,耳中所听之言,最先看到的听到的,大多乃是帝都之事。” “所以,便感觉纨绔很多。” “但是陛下却忽视了,其实咱们云国年轻一代亦有才俊。” “只不过这些才俊已经成材,所以全都派去四方守护百姓。他们或是建功立业,或是解救一方。默默赚取功德之际,并不向陛下这里邀功。” “故而,陛下才会疏忽。” “故而,陛下才感觉帝都全是纨绔。” “其实关于这些纨绔子弟,老奴认为陛下无需烦恼,这些货色因为不成器,所以才会被留在帝都中。” “换句话说,这些纨绔全是各家豪门的渣滓,而那些豪门的家主心知肚明,这些货色根本看不到成材希望,一旦派出去,只会耽误事。” “反而拦在家中,扔在帝都之内,让其混天熬日,总好过派出去危害一方。” “陛下当知,咱们云国的夜晚太艰难,百姓们需要守护,而这些货色根本没能力守护。一旦出现问题,害的可不是一两个百姓。” “所以,这些纨绔们留在帝都是好事。” 苍老内侍这一番解释,听的小皇帝连连点头,若有所思道:“朕明白了,这是两权其害选其轻……” 但是小皇帝紧跟着又皱眉,放下手中的羹汤道:“可是朕却听说,大神官似乎不这么认为,他每每在夜间值守之时,都要把这些纨绔喊去,言传身教,谆谆教诲。” 苍老内侍叹了口气,道:“大神官乃是长者之心,不愿意放弃任何一个晚辈。可惜,这些纨绔毕竟是各家的渣滓。但凡其中哪个能有一点点成材希望,各家豪门早就把他们派出去赚功德了。” 苍老内侍一边说着,一边递上湿布让小皇帝擦擦嘴,顺势又道:“陛下莫要再为这些人烦心,您应该把目光放在云国的俊才身上。那些人是咱们人族基石,每一个都该加以扶持和重用。” 小皇帝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很听劝。 忽然小皇帝像是想起什么,急忙抬头再次发问:“今天神眷府有没有送来消息,咱们云国昨夜有多少觉醒者?” 苍老内侍伸手入怀,掏出一个精致小册子,道:“陛下便是不问,老奴也会禀奏。大神官昨夜俯瞰山河,洞察云国一万里疆土,总共发现七处村庄迷雾驱散,推断应是六个人立下功绩。” 小皇帝先是一怔,明显有些失望,喃喃道:“才驱散七处?昨夜竟然这么少!” 猛然意识到不对劲,连忙抬头又问苍老内侍:“既然有七处村庄驱散迷雾,为什么大神官推断是六个人立下功绩?” 苍老内侍呵呵一笑,语带深意道:“这便是老奴刚才说的,陛下应该把目光放在云国的才俊身上……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您三日之前的一次决断,很有可能让朝廷势力增添一位未来强者。而神眷府那边,则是错失了这个机缘。” 小皇帝明显有些惊喜,连忙道:“是吗?快跟朕说说。到底是什么情况,竟让您老这般论断!” 苍老内侍目光深邃,悠悠道:“短短三日之内,驱散两处迷雾,并且根据大神官神目洞察,这个人在昨夜至少赚到三百功德。也就意味着,他最起码化解了两三百人的凶危。” “化解两三百人凶危,其实并不算太大功绩,但是陛下或许不知,这人乃是三天之前才刚刚觉醒啊。” “仅仅觉醒三天,就能化解两三百人的凶危,而能威胁到两三百人的鬼物,最起码也是个厉鬼层次……” 苍老内侍说到这里,语气有些意味深长,缓缓又道:“正是由于这些缘故,大神官才做出推断,昨夜这人必是俊才无疑,将来的成就最低也能镇守十个郡。” “而老奴则更加大胆一些,我认为这人的成就不止于此。若是咱们朝廷一方加大力度培养,未来说不定又是一个镇守绝地的大将军。” 小皇帝明显一惊,蹭一下蹿了起来,颤声道:“您老竟然这么高看他,竟然认为他将来能镇守一处绝地?” 苍老内侍目光深邃,语气悠悠的道:“仅仅一夜之间,赚取三百功德,这种刚刚觉醒就能如此的情况,已经有两百多年不曾出现了。而在两百年前,这种情况也只有三例。” 小皇帝喘息粗重,压抑着兴奋道:“这三例情况,分别是大神官,我祖父,还有您……” 说着小脸一片急切,急急追问苍老内侍:“他在哪?是哪个县域的人?” 苍老内侍笑呵呵一指南方,慢悠悠的道:“八千里外,东蒙山脚,老奴三天之前曾跟陛下说过,那里有一座小县叫做沂城。” 沂城? 小皇帝眨了眨眼。 突然面色像是古怪,颇为悻悻然的道:“竟然是朕那位滚刀肉堂兄当官的地方,朕若是想从他手底下调人怕是很难啊。” 苍老内侍悠悠一笑,饱含深意的道:“没关系,莫担心,陛下之所以感觉犯难,是因为你不想和滚刀肉掰扯。但是,你姐姐可不在乎这些……大公主她,肯定出手。” “她若出手,谁也难拦,就算你那堂兄是个滚刀肉,但是老奴保证他会乖乖服输。” “所以那位沂城小县的奇才,注定会是陛下的嫡系派系。” 第34章 【衙前之鼓,又有冤情】 http://.biquxs.info/ 此时,沂城。 天色隐隐放亮的时候,张静虚终于率领衙役们归来。 由于城门尚未开启,他们先在门口候了一阵,这时候就可看出差距,古人比后世更守规矩。 明明他们乃是衙门中人,并且现在乃是查案归来,劳碌一夜且不说,关键是立了不小的功劳。 这种情况之下,按说可以享受点特殊待遇,比如提前喊开城门,早早进城去交办差事。 然而张静虚他们并未如此,而是乖乖的在城门口等候,不但不急躁,反而很随和。 这若是换成后世某个局,恐怕早就开始吆三喝五,即便不会耀威扬威,心底难免也骂骂咧咧。 由此可见,古人的作风真比后世强。 他们城门口等候之时,甚至有心思和守卒聊几句,双方隔着厚重的城门,谈天说地聊着家常。 而对于他们这一队人的归来,城门守卒明显显的很惊讶,至于原因,也很简单,这些守卒还清晰记得,他们昨夜出城的情景。 那时张静虚‘喝的醉醺醺’,嘴里不断吵着嚷着要回家,而衙役们则是忐忐忑忑,鼓起勇气送自己的捕头回家。 原本只以为是送喝醉的头儿回家。 哪曾想归来之时突然变了个情况。 人家这些衙役在一夜之间,竟然侦破一件影响不小的案子,不但解决了豆腐孙家庄连续死人的危险,而且还顺势挖出了三年之前的一桩旧案。 这是立了功哇! 奖赏怕是不会少! 城门守卒很羡慕,忍不住便和衙役们调侃起来,有的说:“李三,你小子可别忘了,半年之前我请你喝过一顿酒,你小子若是拿了赏钱可得回请我……” “刘当当,你这货现在嘚瑟了啊。命好,跟了一位好捕头,仅仅打打下手,就能混到功绩……” “破一个杀人的案子,按律可以奖赏两百钱。若是能把凶手抓捕归案,办差之人额外奖赏一贯钱。” “好家伙,发财啊。你们总共十一个衙役,这一趟出去全都发了财。” 对于城门守卒的调侃,衙役们个个显得自豪,但是大家心知肚明,这些守卒最终目的是为了奉承张捕头。 果然只听守卒们语气一转,纷纷开始跟张静虚套近乎,纷纷道:“这位便是新任张捕头么?您老人家真是捕神在世啊。昨夜明明喝醉了酒,竟然在醉酒之余顺手破案,等到这事在城中传开之后,怕是满城百姓都要竖起大拇指哇……” “张捕头,您这番的奖励肯定不会少吧。” “昨夜您出城之时,我们曾经送出去几步,甚至由于担心,准备下差之后去您家里看看呢。” 张静虚哈哈一笑,心中却明白这些守卒的心思。 所以他故作豪爽,娴熟自如的发出邀请:“你们这些臭小子不必闹腾,本捕头并不是个吝啬的人,今番破案若是拿到衙门的赏赐,本捕头便让李三他们做个东……找一家像样馆子,请你们猛猛的造一顿。” 说着微微一停,语气待着暗示:“到时候如果本捕头不忙,我也过去跟着坐一坐,大家热热闹闹,酒肉绝对管饱。” 守卒们大喜过望,隔着城门纷纷道谢。 而就在这闲聊闲侃之中,终于到了开启城门的时刻,顿时守卒们个个卖力,故意吆三喝五表现,推开厚重的城门,放张静虚这队人进城。 进城之后,又闲聊两句,然后借口急着回去交差,张静虚率领衙役们和守卒们告辞。 顺着城中大街,一路直奔县衙,由于此时才是清晨,街面之上行人很少,所以他们并未引起太多关注,但终究是有一些早起开门的商贩看到他们。 古人对于看热闹,天然有一份好奇心,于是便都躲在店铺门口,探头探脑的窃窃私语着。 张静虚心知这事难免,故而只能催促衙役们加快脚步,他自己则是背着包裹走的最快,尽量避免引起更多人的好奇。 毕竟他身为沂城县衙的捕头,查案归来亲自背着一个包裹,这种情形只要稍微一想,很容易猜到包裹里面是特殊之物。 但是关于小书生的事情,张静虚不愿意引发太多关注,既是因为他怜悯小书生的过往,同时也是不想让神眷府察觉…… …… 一路加快速度,终于赶回县衙,先把四个村民押进前院,张静虚则是直奔县衙后宅。 由于他现在是县衙捕头,是深受县令倚重的人物,所以不用进行通报,直接便进了后宅。 进了后宅之后,才发现县令起的挺早,此时正在院子里打拳,并且拳脚生风很是威猛。 张静虚心中不免泛起古怪之感。 明明县令应该是儒雅文生担任,偏偏眼前这位却莽的像个武将,若非早已确知他就是沂城县令,张静虚甚至会认为这是一个将军。 身为县令,毫无官体。 并且脾性毛躁,动不动骂骂咧咧…… 这是何等奇葩的反衬。 但若是细细一想,眼前这县令才只十七岁,虽然长相威猛满脸横肉,但是论年龄毕竟只是个少年。 少年心性,难免如此。 况且人家还是个皇族! 奇葩一点倒也不是大事…… …… 这时县令也看到了张静虚,顿时停下打拳练武的动作,急急迎了过来,脸色明显迫切。 虽然显得迫切,但却挺懂礼节,开口便喊一声张叔,如同昨日一般无二。 对于此,张静虚并不持之自傲。 人家乃是一县之令,喊叔是尊重他的年龄,但他如果自以为是,可就犯了官场上的大忌。 这等浅薄错误,估计连刚进官场的小白都不会犯,而张静虚穿越之前混迹半生,他乃是老油子之中的老油子。 所以面对县令之时,他表现的极为肃穆,先是规规矩矩一拱手,然后才开始正式汇报: “启禀县尊,张某查案归来。事关昨日您所委托之案,张某已经率衙役们成功查清……” “现今已有四位凶犯,被衙役们抓捕而回,如今正押在前院之中,静候县尊升堂问审。” 这个汇报既严谨又郑重,然而县令却明显面带失望,低声问道:“听您这话意思,抓回四个凶犯,莫非孙家庄之案乃是人害人,其间并未涉及到鬼物的存在……” 若是没有涉及鬼物,解决之后便不会有功德,县令原本满腔希望,这时难免心中失望。 对于此,张静虚心知肚明,故而,面上浮现微笑。 他同样也压低声音,语带暗示的道:“现今罪犯已经归案,县令大人应该即刻升堂,审问定罪,安抚民心……” “至于人之案审问之后,鬼之案的隐秘且容张某细说。” 县令听他催促升堂,明显有些不情不愿,然而很快便脸色一怔,随即化作莫大惊喜,急切问道:“张叔您说啥?啥叫鬼之案的隐秘?莫非,莫非……” 这厮眼巴巴的模样,张静虚如何不知他渴盼的是什么? 当下探手入怀,直接掏出官印,笑着递过去道:“昨日张某曾经承诺,要将七成功德分于县令,而今成功解决孙家庄之威,且在解决之时借助了这方官印……所以在天降功德之时,张某直接用官印接取了七成。” 县令明显兴奋,呼吸有些急促:“张叔能不能告诉我,昨夜您赚到了多少功德?” 这厮别看性格莽撞,说话竟然也有官场学问。 明明他眼巴巴盼着自己那份,很想知道自己那份的数字是多少。但是却问张静虚赚了多少,显的知礼懂节并不贪婪。 然而只要问出张静虚赚了多少,他便能推算出自己的那一份。果然官场是一门大学问,同样的话换个说法就让人听了舒服。 县令这点小心思,张静虚还是能一眼看穿的。他继续保持微笑,语气故意装作满足:“由于涉及厉鬼,天降功德极多,所获功德总数,整整七十挂零。” 哇哈哈啊! 县令放声大笑,满脸都是兴奋。 一夜之间,七十功德,其中七成分给他,岂不就是到手四十九? 爽歪了! 县令只觉爽歪了! 但是这厮根本就不知道,眼前看似忠厚的某个大叔简直脸厚心黑。 昨夜天降功德,足足1270点,固然其中1000点被张静虚拿去诱惑法宝,但是剩余的数量仍有270功德之多。 270功德,直接扣下两百。 报账只报七十,并且三七分账。县令入手四十九,张静虚保留二十一。 看似只保留二十一。 但其实是,一千两百二十一。 然而就算这样,县令竟然兴奋十足,由此可以看出,这方世界的功德有多难。仅仅四十九点功德,就能让一个皇族惊喜。 “快快快,本县要速速升堂,即刻问审罪犯,将他们打入死牢。” “张叔您劳苦功高,费心费力查办案件,小侄身为县令,必须帮您好好收尾。” 这一刻的县令,表现极为踊跃,满脸兴奋拽着张静虚,二话不说就要去升堂。 然而也就在这一刻,猛听县衙外面传来响声,‘咚咚咚咚’连续几下,动静大的像擂鼓。 没有错,还真是在擂鼓。 张静虚微微一怔,县令则是微微皱眉,两人都能清晰分辨,外面的声音确是敲鼓声。 什么鼓? 衙前鸣冤鼓! 但是。 大清早的敲响衙前鼓…… 这是出现了多大的冤? 孙家庄案子尚未升堂,莫非又有新的案子不成? 第35章 【莽货县令,逗一逗他】 http://.biquxs.info/ 古代衙门审案,同样可以旁听,甚至会专门招呼百姓过来,允许百姓在公堂之外围观。 围观,意味着监督。 同时,也有震慑之意。 这样做既是为了体现公正严明,同时也是给百姓科普朝廷律法,但是最重要一点,乃是借审案之际震慑人心。 意图很明显,就是要告诉百姓们,别犯法,犯法必被抓,律法森严,容不得侥幸。 而民间百姓对于看热闹这种事,无论古今中外全都一个尿性,人之天生好奇,越是热闹越想凑…… 所以每当衙门审案之时,根本不用派人出去招呼,百姓们自己就会蜂拥前来,热闹非凡的拥簇在衙门口。 尤其是今天,据说有大案子要审,乃是新任捕头带着全体衙役,一夜之间破掉城外孙家庄之案。 额滴个老天神啊,光是杀人凶犯就抓了四个回来呢。 等会县令老爷升堂,审问之时必然很热闹,说不定还会大刑伺候,水火棍揍得犯人哭爹喊娘…… 如果能看到这样场景,半个月都有话题和人吹。 百姓们翘首以盼,心里竟然有些小激动。 …… 仅仅是孙家庄的杀人案,已经让百姓们心里激动。 然而今天也许是运气好,县衙很可能会连续审问两个案子。据说是大清早有人前来,敲响了衙门之前的鸣冤鼓。 击鼓鸣冤,不一定是冤情。 比如乡里之间发生争执,又或者两个村子争水引发械斗,几百号人干仗之后却发现,彼此都奈何不了对方…… 这时候若是两村的宗族长者谈不拢,就会一起到县衙这里敲响衙前鼓。 衙前鼓,不一定是鸣冤,民间百姓需要主持公道时,律法同样允许百姓敲鼓向县衙求助…… 但这是往常情况,今天却不太一样,据说是一个娘们在大清早过来,哭哭啼啼的敲响了衙前鼓。 至于为啥敲鼓? 言称是要报案! 然而具体报的是什么案子,由于暂未升堂故而不知,也正因为暂时还不知是啥案子,所以百姓们越发好奇的难受。 人之天性,皆有好奇,犹如猴儿抓耳挠腮,又似蚂蚁在热锅上乱滚,那种迫切的感觉,堪称是煎熬一般。 幸好,百姓们没有煎熬太久。 …… 县令大人,终于到了! 并且身后还跟着数人。 全是县衙的重要人物。 首先是县丞…… 其次是县尉…… 再后面则是一个面皮发白的中年文士,百姓们都认识他乃沂城的教喻。 好家伙,场面够大的。 县衙四大巨头全都到场,果然今天的案子非同小可。 然而又有眼尖的百姓,发出四大巨头后面还跟着一个人,顿时相互窃窃私语,询问这人的身份。 很快便相互得知,原来这人就是新任捕头,昨夜正是他率领衙役们出城,一夜之间破掉了孙家庄的案子。 厉害! 这样的捕头肯定厉害! 然而厉害归厉害,有一点让百姓们很纳闷。 原因是捕头职位虽然也算县衙前列,但是捕头并不算个真正的官,而是属于半官半吏的性质,没有资格陪着四大巨头升堂。 偏偏看眼前这情况,完全超出了百姓们认知,只见这位新任捕头不但跟着进了公堂,而且还有衙役急急忙忙给他搬来一把椅子…… 甚至看那椅子的位置,赫然竟摆放在县尉的一侧。 县尉,那可是县里的第三把交椅啊。 他旁边一侧的座位,按说应该属于教喻才对吧?然而看眼前这情况,教喻的位置竟然往下面移了。 岂不是说,这个新任捕头的级别竟然比教喻还高? 原本县衙四大巨头,现在变成了五大巨头,并且教喻的排名贬低,成为了敬陪末座的老幺…… 更离奇的是,县尉大人看到捕头坐到身边时,竟然主动起身行礼,口中喊了一声大叔! 并且语气带着尊敬,十分郑重问道:“张叔,要不咱俩换换位子?您坐我这椅子,小侄去坐您的……” 甚至就连第二巨头的县丞,此时也笑呵呵的开口,满脸亲切的道:“张兄若是感觉县尉的椅子不合适,那么我这老二的椅子也可以。” 好家伙,这什么情况? 百姓们看的啧啧称奇,都感觉今日来看热闹真是来对了。 便在这时,猛听一声清脆的声响,却是县令大人一拍惊堂木,目光凶悍的看着百姓们。 “肃静,尔等勿要喧哗。” 刚开口还是文雅得体的官话,后一句直接飙脏话骂骂咧咧。 “马勒个巴子的,再敢吵吵全都滚蛋。” “老子好不容易升堂一次,我看哪个鳖孙在门口咋咋呼呼?” 明明是个县令,脏话如此娴熟! 然而沂城百姓早已习惯,反而嘻嘻哈哈围在门口反击,纷纷道:“县令老爷,您今天的架势像个土匪啊!” 有的百姓更大胆,直接打趣道:“要不您别当官了,带着俺们去拦到抢劫吧。只要您往路上一站,匪话都不用说上几句,保证过路之人吓的屁滚尿流,哆哆嗦嗦就把过路钱给交了……” 而面对的百姓反击,县令顿时眼珠子一瞪,破口骂道:“入你们媳妇的,又让老子去当土匪。本官乃是堂堂县令,出身乃是云国皇族。我便是再怎么没有出息,也不至于做个拦道抢劫的匪。” 他骂的很凶,脸上的横肉也凶,然而百姓们越发嘻嘻哈哈,纷纷逗他道:“不想当拦路劫道的匪,那您想当个什么样的匪?” 这是在顺话赶话,故意惹县令上当。 偏偏县令这个莽货不疑有他,反而咧开嘴哈哈一声大笑,颇为傲然的道:“老子若是去当匪,最起码要当个巨匪,落草为寇,占据山头,当大寨主,耀武扬威……” 说着看了一眼百姓,哼哼两声又道:“但若是让老子拦路抢劫,干那种没品没级的腌臜事,入你们媳妇的,这分明是看不起我。” 百姓们哈哈大笑,越发逗他道:“想入我们媳妇?县令大人您行吗?别看您相貌很是威猛,可惜是个十七岁少年哇?” “敢说老子不会?” 县令勃然大怒。 公堂门口一片嘘声。 这种奇葩场景,简直匪夷所思。 堂堂县令和百姓吵架,口中污言秽语毫无官体,若是被朝廷的巡按们知晓,怕是立马就要参劾一笔。 但是张静虚冷眼旁观,却隐隐感觉县令背后有高人。 对官员下属展现官威。 于百姓相交打成一片。 自古以来当官的若能做到这一步,代表民心的万民伞肯定是唾手可得。 由此可见,县令这举动颇为高深。 如果他背后没有高人指点,年级轻轻怕是难以捉摸这种手段。尤其这厮还是个莽货,几乎没有任何的城府。 所以,这个背后指点的高人是谁呢? 张静虚下意识之间,想起了县衙后宅的老管家。 然而正当他心中揣测之际,却听坐在旁边的县尉苦笑,压低声音道:“张叔您无需深猜,我这堂兄就是这样。他背后没啥高人指点,他这举动也谈不上高深,他纯粹就是……天生如此。” 嗯哼? 张静虚微微一愣。 天生如此? 那岂不是滚刀肉? 他心里有些不相信…… …… ……【作者】:今天除夕,两章一起发布,后面紧跟着第二更,开启新的悬疑剧情。 第36章【夜间昏睡,孩子丢失】 http://.biquxs.info/ 便在这时,县令像是和百姓们吵累了,似乎这才记起正事,他是要升堂问审的。 结果闲杂正事没干,光顾着和人干嘴…… 顿时这莽货的面色泛红,显然自觉有些挂不住脸,于是恶狠狠一拍惊堂木,故意装作凶神恶煞的道:“都给老子闭嘴啊,老子今天没功夫入你们媳妇。” 百姓们见他发威,全都偃旗息鼓,虽然逗弄少年县令很有趣,但是做人最起码要懂的见好就收。 毕竟是堂堂县令啊,可不能真给惹毛了。 却见县令目光炯炯,自觉官威已经压服百姓,心中满意之下,难免有些自得。 但他这一次终于没再犯浑,而是先说起今天的第一件正事。 众目睽睽之下,只见他探手入怀掏出一份文书,大声道:“今番升堂之前,本官先要宣读一份县告,涉及官员任免,希望尔等周知。” 说着展开文书,目光却看向张静虚,再次大声道:“今有沂城县衙捕头张静虚,县外二十里张家村人士,开启修行之门,踏足神赐之路……” “自古觉醒之人,皆为人族守护,按云国律法,享待遇如下。” “若其被神眷府征召,则录入神眷府之册。” “若其自愿投身朝廷,则提拔为属地之官。” “故而张静虚虽然暂领捕头之职,但其品秩乃是云国官员之列。并且修行之人愿意做官,可享云国规定之额外俸禄。” “今番县告宣读,乃吏部盖印官凭:沂城张静虚,官俸从八品,于沂城县衙之内,仅落于县令县丞及县尉。” 县令念到这里是,手指头在嘴里沾了沾,显然是养成的习惯性恶习,翻书之时喜欢用手指沾唾沫。 他继续念诵县告: “但若涉及鬼魅魍魉之事,张静虚有听与不听之权。且其行使权柄,品秩连升三级,等同于沂城县令,及神眷府神官……” 这份吏部官凭告身,算是解释了张静虚为什么有资格坐在公堂上。 但是由于用词太过官场化,导致门口许多百姓听不太懂,于是下意识之间,相互便交头接耳。 而窃窃私语的声音一旦太多,聚起来同样会变的嗡嗡嘈杂。 县令顿时勃然大怒,瞬间又显露本性,破口大骂道:“马勒个巴子,叽叽歪歪个啥?老子早就知道,你们这些鳖孙肯定听不懂。” “现在都把耳朵竖起来,老子重新跟你们说一遍!“ “张捕头,他,因为特殊,所以是官……” “懂了吗?” “他是官!” “虽然他的官品只有从八品,但他在办理案件之时有特权,并且权力可以连升三级,和本官这个沂城县令一样高。” “同时,也和沂城神眷府的神官一样高。” “现在,你们这群鳖孙听懂没?如果还是没听懂,赶紧滚回家吃奶去……” 县令骂骂咧咧,百姓们反而听明白了。 顿时全都恍然大悟,再看向张静虚的眼神已经不同。 不得了哇! 这位捕头竟然是个修行者。 好事啊,喜事啊,大喜事啊! 他应该当官。 他可以当官。 他有资格当官。 此方世界由于夜间凶危,所以低下阶层的百姓缺乏安全感,自古传承下来的畏惧,已经深深刻在骨子里。 都知道夜间恶鬼横行。 唯有修行者才能庇护。 然而整个沂城县域之内,以前只有神眷府一位神官。虽然那位神官在庇护百姓之时很努力,但他一个人的能力毕竟有些捉衿见肘。 比如前年之时,城外有个村子出现惨案,大雾弥漫笼罩全村,九十余人在一夜之间横死。 偏偏在那同一夜里,城西一片荒坟也出现猛鬼,并且那猛鬼也不知因为何故,竟然发疯般想要冲进沂城。 两处同时出现凶危,神官只能庇护一处,为了城中一万多口百姓,他无奈放弃了城外那个村庄。 惨的很啊! 据说第二天派去收尸的衙役们全都吓惨了。 那个村子总共也就一百来口人,短短一夜时间就死了九十多个,几乎等于灭村,或者说和灭村没什么区别。 像这种例子,其实在沂城县里有很多次。 每当夜间凶危之时,尤其是同时出现两处三处,那位神官分身乏术,只能无奈的放弃某一处。 而放弃,就意味着有人死。 这是这方世界的苦难,任何一个县域都如此,沂城百姓算是好的,至少他们有一位愿意努力的神官。 但只有一位神官,总是让人感觉缺乏安全感,说不定哪天又有两处凶危同时出现,也许那时候被神官放弃的就是自己…… 幸运的是,老天开了眼。 终于他们沂城小县,又多出一个修行者。 这方世界的百姓由于深受凶危侵扰,所以对于修行者有种天然的尊崇,当他们看向张静虚时,眼光已经包含着浓浓期待…… 新的修行者。 我们沂城县自己的修行者。 有他担任县衙捕头之后,我们的日子会不会比以前好很多? …… 县令这种莽夫性子,对于任何事都是不耐烦的,尤其他还是个十七岁少年,正处于性格最为毛躁的时候。 所以当他念完县告之后,立马就把文书甩到一边,紧接着,眼珠子咕噜咕噜开始闪烁兴奋的光。 他,要开始审案了! 关于豆腐孙家庄的案子,这厮压根就没有兴趣去审,四个杀人罪犯而已,等会走走过场直接定罪就行,反正事情已经被张捕头查清,他犯不着在公堂上重审一遍…… 那样既觉得枯燥,又觉得心烦。 但是这厮对于另一个案子,心里则是又兴奋又有些期待。 大清早的有人敲响衙前鼓,据说还是个哭哭啼啼的娘们,嘿嘿,这事要么是有趣,要么就是特别有趣。 但若仅仅只是有趣,这厮还不至于期待,顶多也就感觉兴奋一些,可以在审案之时对小娘们口花花。 真正让他产生期待的原因,是张静虚在县衙后宅交给他的功德,这货自从到手了那点功德后,满脑子想的都是鬼物害人。 所以他现在特别渴盼,希望报案的会是这种情况。 如果真是鬼物害人。 本县令就出动张大叔…… 等到解决之后! 嘿嘿,又能分点功德。 …… 一县之令,掌握大权,他想先审哪个案子,就可以先审哪个案子。 所以很快便看到一个眼眶哭红的女人,被衙役们领着到了公堂之上。 啪! 县令一拍惊堂木。 可惜还没等他开口,下面的女人已经‘噗通’跪下,嚎啕大哭道:“青天大老爷,求您救人啊,派衙役去抓拐,派衙役去抓拐……” 仅这一开口,很多人在心中对这案子有了猜测。 果然只听那女人继续嚎啕,发疯般大哭道:“民妇的孩子丢了,民妇的孩子丢了啊,县令大人,求您抓拐救人啊……” 孩子丢了? 县令眉头一皱。 心中却有些失望。 顽童走丢,经常会有,市井泼皮拐卖,偶尔也会发生。 但无论是顽童自己走丢,又或者市井泼皮拐卖,这都涉及人之案,不涉及鬼物害人。 既然不涉及鬼物害人,也就没有功德可拿。 县令难免失望。 只不过这厮虽然心中失望,却也不至于意兴阑珊,反而郑重其事点点头,准备开口答应派出衙役去查办。 这种小事肯定犯不着动用张捕头…… 哪知就在他准备开口时,堂下的女人继续嚎啕,呜呜大哭之际,又说出了一番话。 “我娃娃很乖的,我娃娃很乖的,她不会自己乱跑,她不会自己乱跑。” “我昨晚搂着她睡的,醒来孩子不见了,不见了啊。” “我带孩子的时候很用心,稍微有点动静我就醒,可是昨晚上,我一夜没有醒……” “我娃很乖的,她肯定不是自己起床走丢了。” “肯定是有拐子,偷偷进了我家,下了迷药,让我睡死。所以我没醒,他们偷我孩子。” 这些话啰啰嗦嗦,显得前言不搭后语,一个母亲陡然丢失孩子,心志时长再所难免。 但是这一刻无论县令还是张静虚,甚至连县丞和县尉等人全都心里一个咯噔。 夜间? 搂着孩子睡? 早晨起床之时,发现孩子没了? 哪个当拐子有这胆量,敢在夜间凶危之时偷孩子。 这个事儿,怕是不太寻常啊! …… ……【作者】:俩章连发,山水给大家拜年啦。 第37章 【又有诡异,大牢之中】 http://.biquxs.info/ “好大的胆子……” 县令猛然一声暴吼! 虽然这厮是个莽货,这一刻反应却很敏锐,直接一拍惊堂木,故意装作暴怒道: “他马勒个巴子的,竟然有孩子丢失,看来这沂城县内,确实有拐子藏匿……” “本官既然知晓此事,如何能够予以容忍?” “马勒个巴子,必须抓捕归案!” 假装暴怒之间,语气顺势一转,目光看向张静虚,故意问道:“张捕头肩负开门缉盗之权,本官想问问你对这件事怎么看?” 张静虚岂能不知县令之意? 孩子丢失,夜间发生…… 此事隐隐透着古怪,不像正常的拐卖孩童。 但是这事不能在公堂上言明,否则很容易引起人心惶惶,尤其现在公堂门口全是人,断不能让围观百姓意识到问题。 必须做出一番定性,先把这事定性为拐卖人口。 所以张静虚冷哼一声,同样装做怒气冲冲,厉声道:“孩童乃是父母心头肉,历来拐卖人口最令人痛恨,张某身为沂城县衙捕头,对于此事决不能坐视不理……” “好!” 县令大声配合,再次一拍惊堂木,道:“堂下妇人,你且别哭,无论本官还是张捕头,都不会容忍拐卖人口这种事。” “拐子可恨,必须抓捕。” 所以本官决定,派出所有衙役,就算把全城翻个底朝天,也要把该死的拐子找出来……” 张静虚则是趁机起身,沉声道:“事发突然,必须赶紧把孩童找回,请县令大人下令,允许这位妇人先退堂,我们需要让她带路,去其家中查勘现场。” 县令毫不迟疑,直接手臂一挥,道:“正该如此,张捕头速速动身。” 说完之后,大声又道:“城中孩童丢失,本官心急如焚,故而今日审案便此结束,孙家庄案子押后再审……” “退堂!” 啪的一声,惊堂木响。 再次手臂一挥,故意展现官威,喝令道:“尔等衙役听令,速将孙家庄案犯押入大牢,然后听由张捕头差遣,即刻查办孩童丢失之案……” 身为一县之令,拥有说一不二之权,漫说门口的百姓们不敢反对,就连县衙各位官员也无有反驳。 直接退堂! …… 案子审了一半,因事突然退堂,门口百姓没有热闹可看,顿时三三两两的离开。 直到百姓全都散去之后,张静虚这才缓缓起身。 他目光看向那个妇人,温声道:“你孩子在家中丢失,我们需要前去看看,若能发现线索,才能抓到歹人。所以,你先别哭了,如果耽搁时间太久,你孩子有可能找不回……” 世上做母亲的,最在乎就是孩子,那妇人听到这话之后,顿时吓的忘了哭啼,急慌慌道:“对对对,不能耽搁。我带路,去我家。” 张静虚看了一眼衙役们,示意大家全都跟上去。 哪知李三凑了过来,小声提醒道:“张叔,等等,咱们还有一份差事…… 张静虚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道:“你指的是孙家庄四个案犯?” 李三‘嗯嗯’两声,道:“刚才县令大人说过,要把他们押入大牢。” 张静虚沉吟一下,皱眉道:“会不会耽搁太多时间?” 李三连忙道:“哪能啊,大牢就在县衙院子里。咱们把人押过去,您和牢头交接一番,前前后后也就几句话功夫,压根不会耽误太多时间……” 张静虚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便过去。” 哪知李三的面色有些迟疑,压低声音道:“但是这妇人不太合适跟着,否则怕是会被牢里情景吓到。” 说着挤了挤眼神,嘿嘿低笑两声,又道“张叔您怕是也没见识过大牢吧?那里面的情景可是有些…有些…” 张静虚若有所思,问道:“莫非很惨?难以入目?” 李三虽然没有回答,脸上表情分明已经回答。 张静虚叹了口气,语带莫名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能被打入大牢的人,全都是作奸犯科之辈。即便在里面惨了一些,但也不至于同情他们!” 李三连忙点头,道:“您说的对,这叫活该。” …… 由于张静虚是县衙捕头,移交罪犯必须他出面,幸好大牢就在县衙院子中,走出公堂没几步就到了。 刚刚进入牢门,一股臭味扑面,张静虚急忙掩鼻,衙役们则是习以为常。 唯独李三微微皱眉,喃喃低语道:“奇怪,这牢里怎么多了一股老鼠味?” 说着竟然抽动鼻子,四下里乱闻了起来。 张静虚伸手抽他脑门一下,道:“大牢这种地方,肯定阴暗潮湿,即便出现老鼠,又有什么稀奇……” 哪知李三仍旧皱眉,继续嘀嘀咕咕,不断道:“不对,不对,以前这地方绝对没有老鼠,因为孙牢头最讨厌的就是老鼠。” 说着又抽动鼻子,朝着四下乱闻。 张静虚这才微微一怔,随即又感觉有些好奇,道:“这地方臭气熏天,各种气味掺杂一起,你到底是什么鼻子,竟然能分辨出老鼠味?” 却见李三尴尬脸红,旁边衙役全都嘿嘿低笑,出声解释道:“这小子当过狱卒,所以对大牢很熟……” 这时只见一个狱卒迎上来,嬉皮笑脸的打招呼,道:“哟呵,这不是小燕儿李三么?当初你被孙牢头撵走时,发毒誓说不混出人样绝不来这,怎么着,现在混出人样了啊?” 李三的脸色明显难看。 张静虚则是二话不说飞起一脚。 砰的一声! 那狱卒被踢了个狗抢屎。 “你他妈……” 狱卒勃然大怒,开口便要骂人。 然而张静虚断喝一声:“闭上你的臭嘴,把你们牢头叫出来,本捕头要移交人犯,我没功夫在这里耽搁。” 捕头? 县衙新任的捕头? 那狱卒脸色明显一变,下意识把脑袋缩了缩。 便在这时,大牢深处响起一声咳嗽,只见一个脸色阴郁的汉子,气喘吁吁的从里面走出来。 这汉子到了跟前之后,神色显得十分冷漠,仅仅只是朝着张静虚拱了拱手,似乎就算是完成拜见上官的礼节,道:“犯人交过来吧,大牢不欢迎外人。” 竟然是撵人的语气。 张静虚顿时皱眉,沉声道:“你似乎忘记了,大牢属于谁掌管。沂城县衙没有设立典狱之职,所以本捕头是大牢的直属上官。” 哪知对面汉子点了点头,不断咳嗽道:“您说的对,您是上官,但是,大牢不欢迎外人。” 张静虚心中不由生出一股火。 但他现在没心思掰扯,所以只是冷冷撂下一句话,道:“本捕头现在有事要忙,暂且记下你刚刚说的话,等我闲暇之余,倒要好好问问。大牢不欢迎外人,你指的是哪个外人……” 这番话对于官场之人而言,已经属于极为不轻的敲打,如果是聪明之辈,这时候必然认错。 偏偏对面的汉子神色冷漠,全然一副无动于衷的表情,竟然第三次道:“犯人移交之后,大牢不欢迎外人。” 张静虚深深看他一眼。 忽然口中微微一笑,道:“有趣,真是有趣。” 赫然转身,不在掰扯,大踏步走出牢门,衙役们急急忙忙跟上。 谁也没有注意到,张静虚将手伸进袖袋中,他悄悄触碰一下放在其中的神秘小草,随即又微不可察的将手抽了出来。 就在刚才,小草似乎有些异动,隐隐约约之间,叶子微微晃动。 并且吹拂一股暖流,暗暗将张静虚护住。 这大牢,不对劲! …… …… 【作者】:两件诡异要穿插了哈,考考大家的脑洞,你们猜…… 后面紧跟还有一章。 第38章 【棺材店铺,退伍老卒】 http://.biquxs.info/ 张静虚的步子很快,仿佛是因为急着去查办孩童丢失,衙役们不敢多言,心里却有些愤怒。 刚才在大牢之中,他们真想揍牢头一顿,竟然敢用那种态度对待捕头,不知道张捕头是大家的头儿吗? 唯独李三没有恼怒,反而急匆匆追着张静虚,鬼鬼祟祟道:“张叔,我真的感觉很奇怪。孙大山那个狗东西,他一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老鼠……” 这小子说着微微一停,压低声音又道:“以前我在牢里当差的时候,狱卒们每天都要干一件事。张叔您知道是什么事么?那狗东西天天让我们抓老鼠。” 张静虚似乎没有听见,又仿佛听见了但是不在意,淡淡点评道:“或许是因为洁癖吧,有些人天生有洁癖。” 哪知李三‘呸’的一声,满脸嘲讽的道:“洁癖?就他?那家伙据说是老兵退伍,以前在死人堆里摸爬滚打过。” “张叔您可能不信,他这人根本不在乎脏!” “比如大牢里面阴暗潮湿,正常人肯定不愿意在里面多待,尤其是最深里的几处地方,那简直又脏又臭让人想呕。” “以前我在牢里当差,足足三年都没能适应,偏偏孙大山就喜欢在那里待着,经常是一整天待在那里不露面。” “有一回我因为当值,必须去最深处给犯人送饭,结果您猜我看到了什么,我看到他躺在那里睡大觉。” “睡大觉也就罢了,他竟然还脱了衣服,浑然不在意臭气熏天,直挺挺躺在肮脏的地方……” “张叔您说说,这样的人会有洁癖么?” 李三说着冷哼两声,自己先发出论断,冷嘲热讽的道:“就算身边有一坨屎,我猜他都不在乎。” 张静虚忽然停下脚步,莫名其妙问了一句:“刚才在牢里的时候,狱卒曾经说了一句话,说你当初是被孙大山撵走,那么你被撵走之前是怎么惹了他?” 这话让李三微微一愣,随即像是陷入迷茫,喃喃道:“您这一提,我也感觉奇怪。当初我没有惹过他啊,我一直把他当长辈尊敬。并且他对我也不错,像是对待子侄一般……” “也不知是发了什么疯,突然就对我不顺眼了,连续三天时间,天天找我麻烦,最后直接找个由头,说我偷奸耍滑不干活。直言让我滚蛋,一点情面没有。” “张叔,我真感觉挺迷惑啊!” 张静虚缓缓吐出一口气,道:“你再仔细回忆回忆,这情况是不是发生在你见他躺在大牢深处睡觉之后。” 李三先是一怔,随即‘啊’的一声,道:“似乎,还真是。自从看见他睡觉之后,他突然对我不顺眼了。” 张静虚点了点头,模棱两可的道:“这或许就是原因。” 李三抓了抓脑门,明显不解其意。 …… 这时他们已经回到公堂,那个妇人还在公堂上等候,见到众人归来,连忙迎了上前,急切道:“捕头大人,您刚才说不能耽搁太久……” 张静虚点了点头,温声安抚道:“咱们即刻动身,你心里别太焦急,就算孩子真是被歹人拐走,他们一时半会不至于出城。先去你家看看,寻找寻找线索,否则大家毫无头绪,只能像没头苍蝇一般乱窜。” “是是是,大人您说的对。” 妇人连连点头,急急转身道:“我这带您们赶紧去我家。” 说完不等众人答应,急急慌慌跑出去领路。 张静虚叹了口气,招呼衙役们一起跟上。 …… 世上做母亲的,最是牵挂孩子,所以妇人走的又快又急,众人也只好跟着一路小跑。 穿大街,过小巷,渐渐到了城中偏西的一个坊,入眼所见全是矮塌塌的草屋民居。 盖屋用不起砖石,便意味这里是贫民窟,果然李三小声开口,细细介绍给张静虚听:“张叔,这一片是城里最穷的,官称叫做惠民坊,外号却叫做破落坊。” 张静虚点了点头,道:“世上有起错的名字,但是没有叫错的外号,听这破落坊三个字,我大体能猜到这里的住户有多穷。” 李三嘿了一声,道:“恐怕比您猜测的更穷。” 张静虚不置可否,率领众人继续跟随那个妇人。 …… 终于穿过一条逼仄小巷之后,到了这个妇人的家门前。 抬眼打量,只见院墙歪歪斜斜,显然年久失修,透着浓浓暮气。又见墙根上面长满青苔,推测这地必然湿气很重。 穷人寒户,大多如此,所以张静虚并未太过在意,真正引起他注意的是这家的破旧院门。 更确切的说,是破旧院门上方悬挂的两块匾。 明明是穷困潦倒之家,门口竟然悬挂匾额,并且还不止一块,而是一上一下两块。 很奇怪! 要知道匾额一般是富户豪宅才有,寒门小户连温饱吃饭都成问题。哪有心思挂匾额,又怎么舍得花钱挂匾? 偏偏这家不但挂了匾,而且还一上一下挂着两块匾。 这情形怕是任何人见了,都要在心里骂一句‘穷装么?’ 然而这仍旧不是张静虚在意的,他在意的是两块匾额上面的字。 只见上面那块匾额,赫然写着八个大字: 沙场老卒,活归故里。 明白了,这应该是朝廷军伍发给老卒的匾。 至于下面那块匾额,其实是一块招牌,但是招牌不应该开商铺的店面才有么,为什么却悬挂在这深处民坊的民居上。 刘家棺材铺! 这是第二块匾额上面的字…… …… 张静虚目光微微闪动,忽然开口问那妇人,故作好奇的道:“你家里是开棺材铺的么?” 不等妇人回答,转头却看向李三,像是同样好奇,低声也问了一句:“我记得你刚刚在县衙里说,那个牢头孙大山是退伍老卒,对么?” 李三先明显一怔,有些不解其意。 但他仍旧点头,回答张静虚道:“是啊,我说过孙大山是退伍老卒,但这没啥稀奇,咱们沂城县最不缺的就是老卒……据说是因为许多年前的一次突然大战,沂城大半个县域的青壮都被征了兵徭。” 恰在这时,那妇人也小声开口,道:“我公爹就是这种情况,他也是退伍的老卒。” 张静虚微微吐出一口气,意味深长的道:“是么?这可真是挺巧的。” …… ……过年好,给大家拜年,今天还是两张连发,谢谢大家的追读。 第39章 【又是老鼠,人的气味】 http://.biquxs.info/ 既然是来查案,自然不能只在门口。 但因张静虚一直在打量牌匾,所以衙役们并不敢出声提醒,反而各自分散开来,围着这家的院墙勘察。 半晌过后,重又聚集,李三凑到张静虚跟前,低声禀告道:“前后院墙都很正常,未曾发现攀爬迹象,她家的墙根和墙面全都长着苔藓,若是有人攀爬必然会留下一些脚印……” 说着停了一停,继续禀告又道:“哪怕是再怎么灵活的飞贼,也做不到一丝痕迹不留。” 张静虚点了点头,语带深意的道:“所以你们的意思是说,暂时可以排除外贼入内,对不对?” 李三迟疑一下,低声道:“这还不能确定,需要进她家里看看……” 张静虚再次点头,目光看向那个妇人,道:“可否打开院门,我们要进去查查。” 那妇人连忙点头,满脸急切的道:“是是是,您肯定要去看看。民妇这就喊门,民妇这就喊门……” 这话却让张静虚一怔,愕然问道:“你要喊门?这难道不是你家吗?为何要喊门?难道你自己打不开?” 他一连四问,那妇女顿时眼圈泛红,仿佛莫大委屈,竟然抽咽起来,道:“我公爹脾气古怪的很,他平日里不管什么时候都要栓着门,即便民妇是他儿媳,出门进门也要喊……” 张静虚心中一动,脸上却佯装好奇,他故意抬眼看向牌匾,大有深意的问道:“我见你家门口悬挂着棺材铺的招牌,大体可以推断你家是在经营这个生意。既然是做生意,该当开门迎客,若是大门天天从里面栓着,你家的生意怕是很难红火吧?” 那妇人明显被这话说进心里,顿时擦一把眼泪越发委屈,道:“您说的有道理,可是我公爹他…他……” 张静虚接话道:“他根本不听你们劝说,对不对?” 妇女满脸都是悲苦。 张静虚叹了口气,道:“或许是因为老人家经历过什么惨烈,所以才会变成这种古怪的性格。说来也是巧合,本捕头刚刚恰巧见识过这样的情况,县衙大牢里的牢头,性格同样也是古怪的很……” 李三站在一旁察言观色,这时已经隐隐揣摩到张静虚的用意,连忙配合道:“说是巧,还真巧,那孙大山是个老卒退伍,你公爹也是老卒退伍,莫非这退伍老卒的性子都很怪,莫非是当年那场大战的惨烈吓坏了他们?” 那妇人仍旧擦眼抹泪,脸色却带有茫然,喃喃道:“或许吧,应该吧,摊上这样一个公爹,该是民女这辈子活受罪。” 张静虚听她语气哀怨,不由又是叹了口气。 目光却继续盯着牌匾,故意又道:“即便性格再怎么古怪,哪怕真被战场吓出了阴影,但你家里娃娃丢了,难道你公爹一点都不着急么?这世上当爷爷的人,按说应该隔辈亲吧。” 说着微微一停,大有深意又道:“比如本捕头若是到了老年时,我肯定会疼爱自己的孙儿孙女,漫说是丢失不见这种大事,哪怕磕着碰着我也会心疼……” “偏偏你的公爹奇怪,他竟然躲在家里栓着门。这让本捕头难免认为,他怕是一点不在乎孩子。” 这次那妇人没再哀怨,反而下意识解释起来,道:“不是的,不是的,我公爹他很疼孩子,他最疼爱的就是妞妞。” 张静虚故意装作冷笑,道:“既然疼爱孩子,为何无动于衷?难道不该着急上火,到处奔走去寻找孩子吗?躲在家里栓着门,我看他根本就不在乎……” “不不不,不是的!” 妇人连连摇头,再次解释道:“我公爹真的疼爱孩子,妞妞丢了他很着急。但他刚刚受了伤,腿脚十分不利索,所以今早他想去找孩子时,是民妇好不容易才把他劝住……” 张静虚心中一动,脸上却装作好奇,问道:“他刚刚受了伤?” 妇人脸色悲苦,哀哀抽泣道:“是啊,我公爹他受了伤。也不知是被什么东西咬了,大腿小腿血淋淋好几个洞。捕头大人您说说,他这种情况能去找孩子吗?” 张静虚心中又是一动,敏锐的捕捉到几个词汇。 被什么东西咬了! 大腿小腿血淋淋好几个洞…… 这听着似乎不像正常受伤的情况。 况且在家中干木匠活做棺材的老人,又不是在山中打猎需要面对野兽的猎户,为什么受伤是被什么东西咬,而且咬的大腿小腿血淋淋? 张静虚心里不断推测,脸色却丝毫不见异常,反而顺势缓缓点头,故意道:“听你这么一解释,确实不该让他去。” 说着看了妇人一眼,开口又道:“你家娃娃丢失,已算遭了祸事,偏偏你公爹受了伤,腿脚肯定不灵便,倘若他出去寻找娃娃,说不定就会摔一跤。人老骨头脆,摔一跤很容易出大事。” “所以你把他劝下拦住,堪可称赞为孝心一片。” 妇人擦眼抹泪,抽咽道:“可我虽然拦住公爹,自己却找不到妞妞……” 张静虚神色一肃,郑重安抚道:“但你能够想到去报案,衙门接了案子就不得不查,现在我们既然已经过来,无论如何也要帮你把娃娃找回来。” 说着一停,温声又道:“且别哭了,喊开门吧。衙役们刚刚已经查看了院子四周,现在需要去妞妞丢失的屋里看看。” …… 世上的母亲都一样。 孩子就是她们的天。 当一位母亲丢了孩子时,她心里的惊慌和急切难以言表。 妇人咣当咣当的拍着门,不断喊着公爹快开门,然而足足半响过去,院子里面竟然毫无动静。 很古怪! 不应该! 按说拍门的响动这么大,正常情况下早就应该开门。 这让妇人越发惊慌失措,以为待在家里的公爹也出了事,顿时脸色苍白,更加用力拍门。 然而又是半响过去,里面仍是毫无反应…… 如此古怪,不能再等,张静虚目光微微一转,朝着李三递了个眼神。 李三顿时心领神会,蹭蹭两下攀上院墙,嗖的一下跳进院中,直接从里面打开门。 那妇人呆了一呆,衙役们却已蜂涌而入,有的奔向正屋堂屋,有的奔向偏屋柴房,紧紧一眨眼功夫,各个角落展开搜查。 唯独张静虚慢慢迈进大门,目光在这家的小院里开始打量。 入眼所见,全是木头,有些木头已经锯开,做成了半成品的板材,有些则是堆放整齐,显然是储备的木料。 除了木料和板材之外,小院里还停放几口棺材,只不过全都是未完工的半成品,所以暂时看不出是什么级别。 但是当张静虚目光越过小院,看向这家的正屋堂屋柴房,却发现各个屋中竟然也摆放着棺材,并且这些棺材全都是已经完工的成品。 他心里微微一动,转身看向正要跑进屋的妇人,故作好奇道:“你家里这么多口棺材,应该都是有人定做吧?” “既然有这么多人定做,按说你家的生意应该挺好。为何院子如此破落,房屋也矮塌塌的?” “是因为你公爹不舍得花钱修,还是你和你相公不舍得修……” 那妇人先是一怔,随即满脸苦涩,道:“捕头大人您是当官的人,所以不知道低下行当有多难。这个营生根本不赚钱,甚至比不上民妇给人浆洗衣裳挣的多。” 说着一停,凄苦又道:“可我公爹除了这门手艺,再也没有别的挣钱门路,所以哪怕做棺材挣的少,但他老人家也只能撑着一直干。” 张静虚叹了口气,道:“原来如此。” 心中却隐隐生出一个念头,并且这个念头有些奇怪:硬撑着一直干,也许并不是硬撑,而是愿意干,或者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干。 但是这个猜测实在太过离奇,张静虚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 …… 便在这时,衙役们已经搜遍了各处,纷纷聚集过来,各自汇报情况。 正屋堂屋,不见人影。 偏屋柴房,毫无异常。 甚至就连民妇所住的床铺,也被衙役们掀开了抖索一遍,没有任何所获,一切都很正常。 唯一不正常的,便是这家的公爹没在家。 但是…… 大门明明是从里面栓着的啊。 栓着大门,人却不见,难道这老人是个高手,曾经在军中习练的本事,所以能够飞檐走壁,不走大门直接跳出墙? 衙役们都感觉莫名古怪。 真要有这本事需要受穷吗? …… 李三悄悄凑到张静虚跟前。 这小子先是使了一个眼神,暗示张静虚到僻静处说话,等到张静虚跟他走到角落之后,这小子竟然做出了一个奇怪动作。 他抽动鼻子像是在闻什么气味。 并且满脸严肃,眼神隐隐带着迷惑,只见他一边抽动鼻子,一边像是在确立自信。 终于这小子压低声音,语气却莫名的疑惑,道:“张叔,好奇怪啊,您可能不信,我闻到了什么……” “这家里的所有地方,全都弥漫一股老鼠味。” “很浓,很浓,并且我很熟悉,是一股很熟悉的老鼠味。” “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 “就在不久之前,小侄刚刚闻到过,但是那个地方,是咱们县衙的大牢啊。” 李三一边汇报,一边抓抓脑门,虽然他很确信自己鼻子没问题,但是确信之后反而变的不自信了。 倒是张静虚并未异样,仅是微微吐出一口气。 他像是在调侃李三,又像是意有所指,目光深邃的道:“老鼠这东西,世上有很多,于阴暗处蹿动,来来回回什么地方都去钻,所以即便你感觉熟悉,也不算什么奇怪的事……” “反而大叔想问你一句,你小子的鼻子真有这么灵么?如果你连老鼠气味都能分辨,那么能不能闻出来人的味?” 李三明显一怔,愕然道:“人的味?” 忽然这小子眼睛一亮,急急道:“张叔您提醒的对,我真能闻出人的味!” 紧接着像是要证明自己,再次又开始抽动鼻子。 但是下一刻,这小子脸色一变。 只见他双眼直勾勾看着正屋,眼神迷惑之中带着一丝惶恐,先是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躲到张静虚身边。 这才敢‘咕嘟’咽口唾沫,语气略显哆嗦道:“张叔,张叔,小侄心里有点发毛啊。那间正屋之中棺材,我问到了人的气味……” “但是,那似乎是很奇怪的人味。” 这小子说着,下意识又朝张静虚身边躲了躲,忽然他目光看向另一间屋,脸色再次变了一变,呆呆道:“那间屋的棺材,竟然也有人味……” “但是,同样也是很奇怪的人味。” 第40章 【棺材打开,有个小孩】 http://.biquxs.info/ 两口棺材。 都有人味。 很奇怪的人味! …… 张静虚眼中精光一闪。 他几乎毫不迟疑,直接探手入怀,等到掏出之时,手里已经握住了小草。 如今这株仙山小草,变的更加苍翠欲滴,虽然仍是仅有两片稚嫩叶子,但却给人一种万古沧桑巨木的感觉。 仙草在手,底气一足。 然而张静虚性格稳健,不喜欢打无把握之仗。 所以他紧跟着摸向胸口,轻轻把一根线绳扯了出来。 这根线绳的材质普通,但是绳上挂着一枚古钱,青色幽幽宛如古铜,隐隐约约透出一股气息。 古钱! 前不久刚从仙山里得到的宝贝。 虽然张静虚并不知道这古钱的用途,也不知道这件法宝的威力怎么样,但他花了足足1000功德,才从仙山之中诱惑出来,用绳穿了当做项链,挂在胸口上贴身带着。 一株小草! 一枚古钱! 两件神秘法宝全都出自仙山,但是张静虚仍旧感觉不够稳妥。或许华夏儿郎都这样,天生火力不足恐惧症。 所以他再次伸手插兜,这次掏出了一块石头…… 虽然只是一块石头,同样是仙山之物,乃是他被十二仙宫镇飞出来之时,抱着贼不走空的态度临走捞了一把。 哪怕这玩意毫不顶用,但是仙山石头肯定够硬,就算用来砸人,估计也能砸个半死。 况且这石头似乎并不平凡,其中仿佛也隐藏着某种力量。 属于意外收获! 原本他只是临走捞了一把,感觉哪怕捞块石头也算赚了,哪知带出仙山之后,这石头竟然产生了变化。 上面分明有莹莹光晕,石质也开始向玉质转化,刚开始还很粗糙,渐渐变的很圆润,到现在时,已经如同最顶级的羊脂白玉般。 并且张静虚隐隐有种错觉,似乎他跟石头的联系最紧密,这份紧密甚至超过了最早获得的小草,更是远远把刚刚获得的古钱甩出很远。 他心中暗暗推测,这应该是宝物级别的缘故。 无论神秘仙草还是神秘古钱,这两件宝物的级别实在太高了,对他而言属于大佬,短时之间难以高攀。 毕竟他现在只是个菜鸟,再强大的宝物也发挥不出,很正常,很合理。 唯独这块石头不同。 这玩意明显是仙山之中的最底层级别。 也正因为是最低级别,所以反而容易掌握。 比如他同时把古钱和石头带出仙山,但是目前为止古钱根本没显出奇特,反而石头变的晶莹如玉,并且和他联系迅速紧密。 甚至张静虚隐隐有种感觉,他完全可以驭使这东西,只需要稍微加持一点功德,小小的石头便会重如山岳,并且,大如山岳。 “这是我现在最靠谱的宝物!” 张静虚缓缓吐出一口气,双目之中闪过一道精光。 三件法宝,共同护身。 小草苗苍翠欲滴,遇危险吹拂暖流。 古铜钱清光幽幽,似乎藏着莫名神秘。 最主要的是仙山之石,加持功德便可重如山岳。如果遇到凶危诡异,扔出石头直接砸过去,化作山峰,轰隆一下,倘若是普通鬼物,怕是投胎的机会都没了。 这一刻,底气才算足。 …… 他看向这家的正屋,盯着那口棺材打量,随即递给李三一个眼神,低声道:“咱们过去见识见识,到底是什么样的古怪……” 而李三见他掏出法宝,明显底气也变的十足,急忙转头招呼一声,召集所有衙役道:“哥哥们,搭把手,这些屋里的棺材,咱们捕头想要看看。大家使把力气,所有棺材全打开。” 嗯哼? 捕头要看棺材! 这是什么爱好? 又或者别有深意? 衙役们微微一愣,明显都很不解,但却仍旧疾步过来,纷纷拥簇在张静虚身边。 其中几个衙役撸起袖子,冲着手心吐口唾沫,做出卖力姿态,语气带着讨好,道:“捕头您想看哪一口棺材?弟兄们立马帮您掀开它。” 张静虚目光一转,看着正屋那口棺材,道:“查案要细心,不放过任何可疑处,这些棺材全都要看,先从正屋那一口开始。” “好嘞!”衙役们答应一声,挥着膀子奔向正屋。 张静虚大有深意看了一眼李三,两人也抬脚走进了正屋之中。 进屋之后,细细打量,才看出这口棺材并不是薄皮棺,反而是用料十足的水曲柳,顿时衙役们齐齐皱起眉头,相互之间都看出对方在犯愁。 这玩意,很重啊! 水曲柳乃是上等木材,做成的棺材极为厚重,往往一口棺材重达几百斤,若是用料扎实甚至能重千斤。 比如眼前这口棺材,谁都看出用料十足,即便重量没有千斤,怕是距离千斤也不远了。 而想要打开这么厚重的棺材,三五个壮汉一起动手也要下死力。 “奶奶的,是个狠活。” “真是怪了,谁家定做这么重的棺?” 衙役们纷纷嘀咕,明显心中好奇,道:“咱们沂城穷的很,全县没有几家富户,然而这样用材十足的棺材,唯有家境富裕的大户才能用得起……到底是谁家啊,这么舍得花钱。” 张静虚心里一动,沉声问道:“听你们的意思,这样的棺材在咱们沂城很少见?” 衙役们连连点头,道:“何止少见,哪家用得起。” 张静虚目光灼灼,再次问道:“你们如何确定?” 衙役们嘿嘿低笑,小声解释道:“头儿您应该明白,咱们是公门中人哇……” 说着微微一停,小心翼翼又解释道:“像我们这些当衙役的人,经常去各家富户打打秋风,要点小钱,吃吃喝喝,所以对于全县富户都很熟悉,所以才确定他们的家境不舍得这么花钱。” 事出反常,便是古怪。 张静虚暗暗戒备,手里紧紧握着小草。 另一只手却微微扬起,手中的仙山石头随时待发。 李三在一旁察言观色,发现张静虚已经做足准备,于是立马出声催促,大声道:“管他谁家定的棺,咱们是来查案的,如今四处已经搜遍,唯有几口棺材没查。哥哥们,动手啊,你们这样拖拖拉拉,莫非想让捕头亲自干活?” 让捕头亲自干活? 以后还怎么在差房混? 衙役们哪敢再耽搁,相互悄悄递个眼神。其中几个孔武有力的甩动膀子,齐声道:“我们来……” 同时上前,双臂用劲,口中各自大喊一声,共同掀动这口厚重的棺。 “给我起!” 伴随着大喊,厚重棺盖缓缓抬起,张静虚悄无声息抬手,仙山石头随时待发。 但是下一刻,他脸色微微一怔,而四周围着的衙役们,口中则是惊‘咦’一声。 只见棺材打开之后,里面赫然坐着一个小女孩。这娃娃满脸怯怯,双手抱膝缩在一脚,小脸可怜兮兮,似乎正在发抖。 棺材之中,有个女孩? 众人相视而往,都感觉匪夷所思。 猛听屋门口一声嚎啕,那妇人发疯一般扑过来,大哭道:“妞妞,是我的妞妞,你吓死娘亲啊,原来你躲在这里……” 那小孩缩在棺材一角,脸蛋苍白像是很畏惧,但她听到娘亲哭泣,忍不住便伸出小手,怯怯道:“娘亲,我怕。” 她怕? 这个字眼让张静虚心中一动。 她为什么怕? 怕的又是啥? …… ……【作者】今天俩更连发,后面紧跟第二更。 第41章 【第二口棺,浓浓鼠味】 http://.biquxs.info/ 事出反常,必有古怪。 一个夜间丢失的娃娃,在一口厚重棺材中找到。 并且当她看到母亲时,小脸怯怯的说她怕。 怕的是谁? 肯定不是母亲。 否则小妞妞不会伸出小手,做出向母亲要抱抱的动作。 这件事,很不正常。 一个小小孩童,不该半夜消失躲到棺材中。 但是那妇人不疑有它,只以为孩子是调皮才躲进棺材玩,她一边擦眼抹泪,一边伸手去抱妞妞,道:“妞妞别怕,娘亲不骂你,快点让娘抱抱,以后可不敢再这么调皮啊……” 哪知小女孩身子一缩,竟然下意识缩回小手,躲在棺材角落,小脸怯怯发白,道:“我不要出去,我躲在里边。” 那妇人顿时一怔,下意识道:“妞妞你咋了啊?怎么连娘亲都躲?” 张静虚在一旁冷眼旁观,看出这小娃根本不是躲母亲,而是因为某种害怕的事,让她认为躲在棺材里最安全。 绝非是因为调皮,躲在棺材里玩耍。 但是,她在躲什么呢? 看来需要试探一番! …… 张静虚终于开口,满脸温和道:“小妞妞,莫要怕,乖乖听你娘的话,让她把你抱出来。” 说着微微靠前,手中的仙山小草悄无声息挥动,隐隐有一股暖流,笼罩在棺材之中。 也不知是因为小草暖流的缘故,又或是因为张静虚语气足够温和,只见棺材里的妞妞像是受到了舞,她小脸上的怯怯正在飞速退去。 终于,这小娃娃又伸出来小手。 “抱抱!” 她终于像个正常孩童,祈望大人对她抱抱。 但是令在场众人迷惑的是,妞妞并非向母亲伸手要抱抱,反而是小手伸向张静虚,脸蛋带着明显的渴盼。 “让我抱?” 张静虚心中一动。 虽然他感觉有些疑惑,但却并未任何迟疑,迅速伸出弯腰,将小孩轻轻抱出棺材。 抱出来之后,小妞妞顿时甜甜的笑,脸上最后那一丝胆怯,仿佛在瞬间消失无踪。 张静虚能够清晰感受到,这孩子这一刻认为她很安全。 那妇人找回孩子,明显长出一口气,在一旁颇感不好意思,语气拘谨的道:“真是对不住,原来妞妞没有丢,这孩子太调皮了,竟然躲在棺材里玩。” 张静虚哈哈一笑,故意附和道:“没关系,找回来就好,孩童天性调皮,你可不要骂她。” 妇人连忙点头,道:“不骂不骂,民妇肯定不骂。” 张静虚又是哈哈一笑,目光却微不可察又看向棺材。 …… 这口棺材如此厚重,光是棺盖就得几百斤,刚才打开之时,衙役们气喘吁吁,孔武有力的汉子尚且要三四人联手,小妞妞一个人是怎么掀开棺盖进去的? 但他心中虽然警惕,面色却毫无异常。 反而故意训斥孙三一般,佯装生气道:“你这臭小子刚才还说,棺材里面有奇怪人味。这哪是奇怪的人味,分明是个可爱的小娃。” 说话之间,顺手把妞妞递向妇人,这次妞妞没再躲避,乖乖让母亲接过去抱着。 妇人抱到孩子后,欢天喜地跑出屋,连连道:“捕头大人,衙役兄弟们,今日你们辛苦,民妇去烧点茶水给你们喝。” 张静虚再次哈哈一笑,道:“正觉得口渴,想要润润嗓子。但是茶水就免了,烧点白开水就行。” 转头却看向李三,压低声音道:“你到底能不能确定,小妞妞身上是人的味。” 李三先是迟疑一下,随即郑重点头,道:“是人味,没有错,只不过,很奇怪……” 这小子说着又是迟疑一下,抓抓脑门道:“这种奇怪的味道,就像是潮湿的水汽一般,我从小就鼻子灵敏,任何味道都闻出来。” “但是张叔,这孩子身上的味道似乎没有威胁。不但没有威胁,反而很是宁静。” “并且她给我一种感觉,让我十分想要亲近她。仿佛是因为那种特殊的水汽,可以让我的身体特别舒服。” 张静虚缓缓点头,低声道:“刚才我抱着她的时候,身体也感觉特别舒服,并且心神宁静,有种莫名祥和。” 这时李三猛一拍脑门,道:“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是芸娘,是芸娘身上的那种味。这妞妞身上的水汽味道,给我的感觉和芸娘一模一样……” “但是张叔,这不可能啊!” “芸娘是个灵妖,小妞妞明明是人,她们两人的身上,为什么会有同样的灵妖味?” 李三明显迷惑不解。 张静虚目光灼灼,口中轻轻吐出一口气,缓缓道:“这世上有太多奇怪的事,我们做不到尽皆知晓,但是现在有一点可以确定,小妞妞应该不是诡异之类。” 他说着微微一顿,意味深长看了看李三,缓缓又道:“只不过,这事并不能完结。” “除了小妞妞躲藏的这口棺材,另一口棺材也让你闻到了人的味,并且你还说,那味也奇怪……” 李三连忙道:“是的张叔,另一口棺材也有人味。” 张静虚脸色看不出异常,眼中却隐隐闪过一抹精光。 “两口棺材,都有人味,一口打开之后,找到了丢失的妞妞。那么另一口棺材呢?我很想知道里面又是谁……” “最主要的是,你闻到的奇怪人味又是什么味。” 张静虚徐徐吐出一口气,再次把仙山小草和石头拿在手。 不管是好是坏,都要打开看看! 旁边李三察言观色,立马领会张静虚的意思。 这小子转头看向衙役们,压低声音道:“哥哥们,事儿还没完。另外几口棺材,怕是也得打开看看……” 此时衙役们也都察觉异常,纷纷点头道:“是是是,该看看,这户人家情况,委实古怪了一些。” …… 当下众人出了正屋,一路直奔那间偏屋,仍是刚才那几个孔武有力的衙役,再次齐心协力掀动棺材盖。 “给我起……” 伴随着断喝之声,衙役们额头上青筋暴起,然而这次却出现古怪情况,七八个汉子竟然掀不动这口棺材盖。 “莫非是钉死了?” 一个衙役喘着粗气,低头想要查看。 其他衙役同样气喘吁吁,纷纷道:“肯定钉死了,否则怎么抬不动?这口棺材并不是水曲柳木料,按说它不可能比刚才那口更重……” 刚才正屋的那口棺材,乃是用料十足的水曲柳,光是一个棺材盖,重量就有几百斤,但是他们这些汉子齐齐动手,照样能将那口棺材的盖子打开。 现在这口棺材明明用料不好,重量绝对比不上刚才那一口,但是同样七八个汉子动手,棺材盖子却纹丝不动。 这如果不是钉死了钉子,哪会出现如此抬不动的情况。 然而当衙役们细细之后,每个人的脸色隐隐变为苍白,几乎是下意识之间,人人感觉心里发毛。 其中一个衙役由于恐慌,咕嘟一声咽口唾沫,目光看向张静虚,语气明显打着颤:“张…张捕头,有…有古怪啊,这…这口棺材的盖子,它根本没有钉死。” 没有钉死,却打不开。 几乎每个衙役的表情,都是面带苍白打着哆嗦。 唯有李三断喝一声,猛然这小子蹿到棺材前,厉声厉色道:“有张叔护着大家,咱们怕它个卵儿?哥哥们再使把力气,今天非把这口棺材打开……” 张静虚则是在一边缓缓开口,大有深意的道:“若是打不开它,那就把它砸了。本捕头脾气不好,我现在已经一肚子火气。” 这像是一句莫名威胁,又仿佛当官之人的脾气真不好。 然而说也奇怪,事情真的出现异常。 当张静虚淡淡威胁一句之后,衙役们再次动手去掀棺材盖,这一次众人脸色又变,他们竟然轻轻松松抬了起来。 刚才还纹丝不动的棺盖。 这一次忽然变的轻飘飘…… …… 而当棺材打开之后,衙役们下意识往后退缩,虽然纷纷向后退缩,但是目光却看向棺内。 下一刻,所有人口中‘咦’的一声。 只见棺材之中,并无任何凶危,反而是一个老人,十分安静躺在里面。 只不过这老人虽然安静的躺着,但他脸色却带着清晰的痛苦,众人目光看向他的大腿小腿,发现血淋淋一片全是撕咬的洞。 李三陡然抽动鼻子,然后急急凑到张静虚身边,压低声音道:“张叔,我闻出来了,这口棺材之中,很浓很浓的老鼠味。” 第42章 【法宝威猛,雷火腾腾】 http://.biquxs.info/ 老鼠味? 又是老鼠味? 县衙大牢里有,这家棺材铺也有,并且当棺材打开时,味道变的很浓很浓…… 而这棺材之中,躺着一个双腿血淋淋的老人。 这老人是死了吗? 又或者是诡异状态的还活着? 张静虚悄无声息抬手,仙山之石隐隐发着光。 它目光盯着棺材之内,压低声音询问李三,道:“你再仔细闻闻,鼠味从何而来?比如,他的身上……” 说着眼神微微示意,看向棺材之内的老人。 李三心领神会,连忙再次抽动鼻子。 然而这小子仅仅闻了一下,脸色瞬间变的苍白惊恐,颤声道:“叔,张叔,不是他…不是他……而是这口棺材,是这口棺材有古怪……” 棺材? 张静虚微微一怔。 他见李三反应失常,一把将其拽到身边,挥动神秘小草,吹出一道暖流。 暖流笼罩之下,李三仿佛回神,然而脸色仍旧苍白,口中‘咕嘟’吞咽一声。 幸好语气已经不再颤抖,能够顺利的告诉张静虚,道:“叔,叔,我闻出来了,我闻出来了。” “无论是奇怪的人味,以及浓浓的老鼠味,全都是这口棺材散发,是它在不断向外散发……” “我甚至能够辨别出,它散发之时像是在呼吸,就如活物一般,可以一呼一吸。” 活物? 可以呼吸? 这口棺材,绝不正常。 张静虚决然果断,瞬间举起仙山之石,厉喝道:“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你是什么妖魔鬼怪,竟敢在此戕害人族?” “不管你是何物,也不管你为何害人……” “白天是人的世界,尘世是人道地盘。” “你既触犯,便是该杀!” 断喝声中,张静虚猛然将仙石抛出。 “与我死来,吃我一击。” 浑身两百功德,尽皆浮现而出,没有一丝不舍,毫无任何心疼,一发全都灌入仙石,刹那之间金光道道。 轰隆一声。 仿佛整个屋子都在剧颤。 猛然有一股狂风平地而起,刹那间吹的衙役们东倒西歪。 甚至就连张静虚自己,也被这股狂风吹了个趔趄,跌跌撞撞之间,和衙役们一起被刮飞门外。 仓皇之间,所有人满脸都是震撼,眼望着屋中情形,个个变的目瞪口呆。 但见那屋子之中,有一方仙石悬空,放射艳艳玄光,又有雷火腾腾,并且正在飞速变大,宛如一座神山在生长。 咔嚓,咔嚓! 仅仅一眨眼的功夫,仙石已经变大数倍,撑破了房梁屋顶,挤塌了四面屋墙,竟然真的化作一座小山,凌空悬浮散发着雄浑之力。 这等威风凛凛的威势,漫说是衙役们目瞪口呆,即便是张静虚自己,此时同样瞠目结舌。 “这么猛的吗?” “貌似功德给多了啊!” 他原本只以为,两百功德不算什么大数目,由于担心火力不够足,一股脑儿全都灌入了仙石中。 现在看来,功德的效力超乎想象啊。 那块仙石仅仅得了两百功德,立马就像一辈子没吃饱的穷鬼,拼命展现威力,体现它的价值。 轰隆…… 终于有一道雷火,从仙石之上喷发,凌空一击劈下,劈在棺材之中。 霎时之间,人耳轰鸣,但见漫天都是迸飞的木屑,那口棺材毫无抵抗的被雷火炸碎。 噗通一声! 棺材中的老人跌落于地。 …… 青天白日,平地生雷,如此声势声威,必然引发惊动。 尤其此处乃是沂城县的贫民窟,越穷的地方往往人口越密集,当百姓们听到动静,顿时许多人顺着声音跑过来。 同一时间,妞妞母亲也被声音吓出柴房,她手里拿着烧火棍,显然正在柴房烧水,由于听到家里炸响雷霆,这妇人惊慌失措跑出来。 结果跑出来之后,一眼看到跌在地上的老人,顿时这妇人‘啊’的一声,下意识的道:“爹,您怎么躺在地上?” 她尚且不知道老人躺在棺材里的事。 这时坊中百姓循声而来,围堵在门口越聚越多,个个探头探脑,好奇的往里乱瞅。 看到凌空漂浮的仙山巨石,每个人脸上都带着震惊,看到地上躺着的老人,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唯有妞妞母亲一脸焦急,跑到老人身边不断呼唤,语气惊慌道:爹,您这是怎么了?您别吓唬儿媳啊,您今天早上还是好好的……” 说来也是奇怪,刚才这老人躺在棺中毫无生气,然而当棺材被雷火炸碎之后,他从棺材之中跌落出来,随着妞妞母亲的一声喊,老人的胸腹竟然有所起伏。 胸腹起伏,意味着呼吸,刚开始还很微弱,不细看根本察觉不出。 但是随着时间不断推移,老人的呼吸越来越明显,终于只听他喉咙里‘嗬嗬’两声,仿佛有口浓痰堵着喘不开气。 妞妞母亲越发焦急,连忙把老人半扶起来,李三在张静虚的暗示下,猛然伸手在老人背后一拍。 噗的一声! 老人口中吐出浓痰。 紧接着,眼皮微微颤动,如同昏迷之人刚刚转醒,双眼终于吃力的睁开。 但他眼神茫然,似乎不知发生了什么。 …… 张静虚蹲下身子,尽量让语气平和,道:“老人家,说说吧,为什么你和你的孙女,全都躲在棺材之中?” 虽然他语气平和,但他目光直直逼视,并且衙役们全都发现,张静虚手中一直握着小草。 悄无声息之间,柔和的暖流笼罩院子。 仿佛驱散了某种阴邪,老人的茫然在飞速退去。 终于这老人像是回忆起什么,口中发出一声悲凉叹息,只不过,他的回答有些奇怪…… 似乎,在避重就轻。 “你这是问的啥话啊?” “啥叫躲在棺材之中?” “小老儿我并没有躲避什么,我是自己主动躺进棺材里。” 张静虚微微一笑,仿佛有些好奇,道:“能说说是为什么吗?活人不该躺进棺材吧!” 老人苦笑摇了摇头,淡淡道:“你还年轻,所以不懂。如果是小老儿这般的年龄,大体能明白为什么如此。” 说着一停,叹了口气,似乎心态极为平和,再次淡淡又道:“人老了,受了伤,感觉活不了几天,所以就躺进棺材里。静静等死,不拖累家中晚辈……” 说着又是一停,仰头看着张静虚,道:“小老儿这般解释,你应该能明白吧。” 张静虚仍是满脸微笑,点点头道:“大体能明白一点,这或许就是长者之心吧。年纪大了,身上有伤,然而因为家境贫寒,所以不舍花钱医治。于是就等死,不拖累子孙,对不对?” 老人又叹口气,道:“就是这个道理,你能明白就好。” 哪知张静虚第三次微笑,突然追问道:“可我还有个问题,希望你再说一说……” 隐隐约约之间,老人像是皱了皱眉,足足踟躇半响,方才无奈开口,道:“你还想问什么?” 张静虚悠悠吐出一口气,意味深长的道:“我的问题很简单,乃是关于你的伤。为什么你的伤势如此古怪,像是被野兽扑在腿上啃食一般……但这县城之中并非山林,按常理应该不会有野兽。” 张静虚一边问着,一边观察老人表情,可惜让他失望的是,老人自始至终没表现异常。 反而老人的语气依旧平稳,淡淡回答道:“城中确实没有野兽,但是贫民坊市不缺老鼠,而小老儿我这腿上的伤,便是被老鼠撕咬造成的。” “是么?老鼠!” 张静虚又是微微一笑,目光微不可察的看了一眼李三。 李三先是一怔,随即领会于心,站在一旁配合而笑,道:“果然是有老鼠啊,我闻的一点没有错。” 张静虚也笑起来,道:“虽然是老鼠,但是敢咬人,看来这是要滋生鼠患啊,须得早早禀报县尊大人。” 说话之间,他像是释怀了所有疑惑,于是慢慢从地上站起身,拱了拱手笑着告辞。 道:“今日来此,乃是公干,如今你家娃娃已经找到,证明这城中并没有拐子。既然如此,本捕头的公务便算完结。” 说着转头,看了妞妞母亲一眼,笑着又道:“大妹子,茶水我们就不喝了,你公爹身上有伤,你该好好照看才对。不能因为家穷,而不舍得花钱给他医治。” 妞妞母亲连连点头,神情拘谨道:“民妇不是刻薄的儿媳,其实民妇一直在劝说公爹,可是,可是……” 张静虚哈哈一笑,道:“他不听,你可以继续劝,如果始终不听,你直接去抓药不就行了。治伤要紧,可不敢吝啬钱财啊。” 妞妞母亲又是连连点头,道:“民妇记住了,马上就去抓药。” 张静虚点了点头,道:“我们也该告辞了,回去禀告这一趟公务。” 真的抬脚出门,率领衙役离去。 然而没走出几乎,像是猛然想起什么事,回头道:“说来也是凑巧,本捕头有个晚辈夭折了,需要置办一口棺材,让我那晚辈可以入土为安。” 妞妞母亲顿时惊喜,连忙道:“不如就在我家置办,我公爹的手艺很好……” 张静虚点了点头,语气却似乎有些迟疑,道:“但我听说,棺材都是定做,比如你家这些棺材,恐怕都是人家定好的吧?” 妞妞母亲不舍得生意溜走,连忙又道:“棺材是定做的不假,但是做起来费不了多少功夫。以我公爹的手艺,他几天就能……” 张静虚不等她说完,直接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棺材在你家定做。本捕头回去交差之后,这几天会抽些时间再过来。我那晚辈太让人怜惜,我要亲自盯着给他打一口好棺材。” 妞妞母亲听到要打‘好棺材’,脸上越发带着喜色,道:“行的行的,您只要不忙可以天天来盯着。” 张静虚再次哈哈一笑,道:“那就告辞了,我们交差去。” 这次真的不再停留,率领衙役们直接离去。 只不过在离开时,张静虚深深看了一眼那老人,而也不知是不是巧合,那老人恰好也在看向他。 依稀之间,目光似乎都带着深意。 …… ……【作者】:老规矩,两张连发,后面紧跟第二章 第43章 【远古仙车,那场大战】 http://.biquxs.info/ 一路无话,无论张静虚还是衙役们全都沉默不言。 直到众人走出这片破落的民坊,李三立马凑到张静虚的身边,低声道:“张叔,这件案子真就这么结束吗?” 这小子说着微微一停,语气明显带着提醒,道:“小侄隐隐约约觉着,那老人的表现有些不合理……” 张静虚看他一眼,直接道:“何止不合理,分明有古怪。” “首先第一点,他回答我问题在避重就轻。” “明明我问的是他和孙女为什么躲在棺材中,但他回答的时候只回答了自己的。并且说他不是在躲避什么,而是人老了主动躺进棺材等死。” “其次,他谈吐不俗。” “你们难道没有发现么?这老人的言辞不像个百姓。尤其他脸色那种淡然,不该是一个平民百姓面对县衙捕头能拥有的。” “正常百姓漫说是面对捕头,面对你们这些衙役也会拘谨,比如妞妞的母亲,她的表现就很拘谨。说话小声小气,总是忍不住赔笑脸……” “而这老人,始终没有。” “无论他回答问题时,又或者面对我的目光逼视时,他始终语气平淡,并且对我的称呼是用了个‘你’字。” “李三你说说,这称呼合理吗?” “倘若是民间的平头百姓,哪怕他年纪比我大许多。但我的身份是县衙捕头啊,哪个百姓跟我说话敢用‘你’字。” 李三连忙点头,道:“您说的对,老百姓没这个胆子。” 张静虚徐徐吐出一口气,缓缓又道:“还有那口棺材,明显邪异的很,比如你说它像是活物,散发气味之时如同呼吸……” 李三连忙又点头,道:“对对对,邪的很。虽然小侄不是修行者,但我似乎天生有一些灵性,尤其是我的鼻子,闻东西从未出错。” 张静虚再次吐出一口气,道:“但是怪就怪在这里,这口邪棺似乎没有害过人。又或者,害人的存在不是这口棺……” 李三微微一怔,迷惑道:“啥意思?” 张静虚缓缓仰头,望着天上白云变幻,沉声道:“害人之物,灭之有功,然而这口棺材被我法宝打碎之后,我竟然没有获得哪怕一丝一毫功德。” 说着收回望天的目光,转头大有深意看向那片民坊,低声道:“反而我使用小草法宝,散发的暖流笼罩那个老人,当他胸口开始起伏喘息时,天地竟然有功德降之于我。” 李三愣了一愣,道:“是因为您救了他,让他转醒的原因吗?” 张静虚轻轻摇头,眼中闪烁一抹厉色,道:“不,是因为小草在那一刻驱散了某种阴邪。” 李三极为精明,瞬间领会于心,道:“所以您在临走之时,故意说要定做一口棺材。其实定做棺材是假,您是给自己找一个随时再来的借口……” 他再次回望那片民坊,语气带着莫名冷意,道:“一个老棺材匠,言谈举止不像普通人。一个小女孩,能够掀开厚重棺材躲在其中。虽然妞妞身上有灵妖气息,我或许可以暂时认定她无害。但是这个老棺材匠,我决不能就这么置之不理。” 李三连忙道:“下次您来的时候,小侄陪着您一起。虽然我不是修行者,但我查案子很仔细,当差多年,经验十足。” 哪知张静虚缓缓摇头,沉声道:“不,你不能跟着。不但你不能来,你们所有人都不能来……” 他说着微微一顿,缓缓又道:“我隐隐有种感觉,这件事将会极为凶险,你们只是普通人,太危险的时候我护不住。” 李三和衙役们默然。 …… 就在张静虚和李三等人商定的时候。 破落民坊的妞妞家中。 由于一口棺材被打碎,到处都是杂乱的碎屑,所以妞妞母亲忙着收拾,乖巧的妞妞也跟着收拾。 反而那个老人,始终呆呆坐着,偶尔他目光看一眼满地碎屑,像是因为棺材被打碎而心疼。 毕竟一口棺材用料不菲,坏了之后需要赔偿给人家钱,所以妞妞母亲不免出声劝慰,不断道:“爹,这事都怪我。是我因为惊慌失措,才去衙门里敲鼓报案。当时我真是吓的不轻,以为咱家妞妞被歹人拐走了。” 妞妞母亲不断自责,然而老人像是无动于衷,他仍是呆呆坐着,不时看一眼地上的棺材碎屑。 足足良久之后,他才像是回过神,口中发出‘嗬嗬’两声,宛如喃喃呓语一般,道:“我的好孙女,躲在棺材里,我的好棺材,被人打碎了……” 忽然他站起身来,颤颤悠悠走到门口,像是眺望远方,又像是追寻张静虚离去的背影。 “小张啊,真没想到竟然是你!” “更没想到的是,你如今竟然成了修行人。” “当年那场大战之中,好多人成了行尸走肉,这些年我一直担心,你这孩子也沾染了诡异……” “幸好啊,老天有眼,你没有遭殃,反而成了修行人。” “只可惜我们这些人,谁也没你这份运气。” “小张,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吗?当年我们这些老卒,都是拿命护着你们小辈的啊……” “是否因为在那场大战中,其实你也遭了某种诡异。所以,你忘了我是谁!” “又或者你没有遭受诡异,但你不愿意再认当年的老队友?” “再或者,你准备替天行道! “打死我们这些已经…我们这些已经……” ‘已经’之后是什么,他喃喃呓语始终没有说。 他站在门口,远望着民坊的尽头,目光之中,交织复杂。 …… 与此同时,五百里外。 青天白云,变幻悠悠,赫然有一辆车架,竟能在空中飞驰。 隐隐约约之间,车内似有惊呼之声,却是一个脸蛋肥嘟嘟的小侍女,此时正趴在车窗上往外看。 小侍女铃铛满眼好奇,赞叹道:“公主殿下,这神车好厉害啊,从帝都到这里八千里,咱们只用了好短好短的时间……” 云镜殊温婉一笑,伸手捏捏铃铛鼻子,道:“这可不是神车,而是一架仙车,据说远古洪荒之时,遗留下来的宝物…… 说着像是陷入回忆,喃喃道:“当年那一场大战,数十万猛鬼从禁地冲出,大神官固然勇往直前,但我云国男儿也毫无畏惧,他们以普通人之身,仅凭着凡人的三把火,与猛鬼厮杀,何等惨烈……” “后来,大神官在禁地之内找到了这架仙车。他修为高深用不到,于是送给了皇族。” 小侍女铃铛眨眨眼,道:“仙人的仙车?是神册上记载的那些恶仙吗?他们无恶不作,统治整个天地,后来天神灭掉仙人,才解救了天地苍生。” 云镜殊目光幽幽,语带深意道:“时间太久远,谁又知道呢?现在是天神的时代,那么仙人自然是恶的……” …… ……【作者】:过年期间,事情挺多,所以更新不能像前阵子那样固定,抱个歉。等过了这几天,咱们回复早晨8点中午12点的固定更新。 谢谢大家的打赏,和追读,我很感激。 这本书由于写的是人心善恶,所以不如那些爽文讨喜,但是你们仍旧给我鼓励,如老友一般,令人心中一暖。 第44章 【点燃命火,死又如何】 http://.biquxs.info/ 天上白云变幻,仙车在云中穿梭。 高空之上,罡风猎猎,但是仙车似有一层护罩,凶猛的罡风化作温柔。 如同和煦轻风,吹拂云镜殊的发丝。 偶尔几缕发丝飘荡,仿佛调皮的小孩子,轻轻打在皎洁如玉的脸上,越发衬托出一种幽静之美…… 小侍女像是看呆了,由衷道:“公主殿下,您真好看。” 云镜殊温婉一笑,伸手又捏捏她的鼻子,柔声道:“你这丫头才多大,哪知道什么是好看?这种话以后莫要再说,免得被人听了笑话我。” 小侍女抿了抿嘴,有些不服气道:“可我说的是实话呀,公主殿下就是好看……” 云镜殊‘噗嗤’一声,宠溺的道:“好好好,我们小铃铛说的是实话。但是呀,以后不要在外人面前说,好不好?” 她说着微微一停,轻声又道:“毕竟我是这一代的皇朝大公主,亲弟弟已经登基成了皇帝,所以对于我而言,身份变成了责任。我希望别人提起我的时候,谈论的是云镜殊有何功绩。而不是在意容颜,笑我是个花瓶似的女子。” 小侍女急忙道:“您才不是花瓶呢,神眷府那些贵女才是。虽然她们也很好看,但她们除了好看就…就……” 这丫头明显词汇量不行,憋了半天找不到贴切的词语,只能道:“反正她们不行,根本没法跟您比。我在宫里常听大家说,公主殿下的功绩很大,虽然您是女子,但却不弱男儿,常年奔波在外,巡视整个云国……就连神眷府的大神官,对您都是极为赞赏呢。” 云镜殊笑了一笑,顺手给小侍女编辫子,轻声道:“我常年奔波在外,并非为了建立功绩让人夸赞,而是因为我怜悯云国百姓,我想用公主身份给他们带去抚慰。” “尤其是那些退伍老卒,他们晚年的处境很不好。在当年那一场大战之中,他们以普通人身份和猛鬼厮杀,面对数十万恶鬼,毫无畏惧发起冲锋……” “凡人之身!” “硬憾阴邪!” “无数青壮男儿,成片成片倒下去。” “但是他们不断嘶吼咆哮,每一个人都展现出大无畏,我云国男儿,何其雄壮哉。” “五十人一伍,五百人一队,几千人一偏军,几万人一正军,最终汇聚几十万大军,如同潮水一般冲击禁地。” “他们每一个人都是普通的小卒。” “唯一对敌的手段只有凡人之火。” “那是人的性命之火啊。” “以火烧鬼,自身也衰。” “然而几十万士卒无私武威,毅然决然释放出自己的火……” “凡人之火,何等卑微? “但是我云国数十万男儿的汇聚之火,竟连禁地千万年不散的鬼雾都烧穿。” 云镜殊一边回忆,一边把小侍女的脑袋搁在腿上,明明这只是一个小侍女而已,但她却像是在疼爱女儿一般。 她动作十分温柔,轻轻给小侍女编辫子,目光却悠悠眺望外面,看着仙车之外的白云渺渺。 “那一幕大战场景,我一直是历历在目,即使十五年时间过去,仍旧清晰的记忆于心。” “那时的我,才只是个十五岁少女,由于身份是皇族嫡支的长女,我被送到前线担任抚慰官。” “刚开始的时候,我其实很害怕啊。” “尤其是禁地上空的无边鬼雾,天地之间阴风刺骨的鬼哭鬼嚎,吓的我面色苍白,几乎不能站稳……” “我的两腿一直在打颤。” 云镜殊说到这里,似乎自嘲般笑了一笑,幽幽道:“我那时候太胆小了。” 而小侍女趴在云镜殊腿上,静静听着大公主讲述往事,这丫头明显被当年的大战激起好奇,忍不住道:“公主殿下,后来怎么样了?您吓的两腿打颤,有没有临阵脱逃?” 云镜殊像是一怔,随即笑了起来,道:“说起来,还真是,当时我吓的瑟瑟发抖,确实生出了临阵脱逃的念头。” “那您跑了吗?”小侍女眨眨眼睛。 云镜殊轻轻捏她鼻子,道:“本来想跑的,但却没有跑。” “为什么?”小侍女再次眨眨眼睛,小脸全是好奇之色。 却见云镜殊目光悠悠,像是又在回忆当年…… “刚开始时,我确实想跑,毕竟我只是个十五岁女孩,在那种环境下难免恐惧。” “然而也就在我恐惧胆寒之时,准备做一个临阵脱逃的皇族公主。猛然我耳边响起大总管的话,大总管的声音之中全是冷厉。” “他由于是内侍,声音一向阴柔,然而那一刻却像换了个人,他的声音如同雷霆一般在我耳边嘶吼。” “云丫头,你给老夫看清楚了。” “眼前这一场人与鬼的大战,关乎着咱们整个云国的生死。” “下面那些士卒,全是普通百姓,虽然是普通百姓,但他们一往无前……” “百姓尚且不惜自身,你这个皇族公主应该如何?” “怒吼声中,大总管脸色阴沉的吓人……” “他像拎小鸡一般,直接拎着我的脖子,把我推到督战台上,让我直面眼前的大战。” 云镜殊说到这里,忍不住又是自嘲一笑,道:“我简直不敢相信,大总管竟然还有这么威风的一面。我和弟弟从小被他带大,一直认为他是个唯唯诺诺的老奴……” “然而那一刻,我仿佛看见了英雄豪迈的祖父。” 小侍女眼睛一亮,连忙道:“我知道我知道,铃铛听人说起过。咱们云国在两百年前,一下子出现了三个大英雄。” 云镜殊宠溺一笑,点点头道:“不错,三个大英雄。他们一个是我祖父,一个是咱们宫里的大总管,至于最后一个,则是神眷府的大神官。” 小侍女眨眨眼,道:“当时大神官还不是大神官吧?大总管似乎也不是大总管呢!” 云镜殊微微一怔,随即笑着点头,宠溺道:“说的对,那时他们还不是大神官和大总管。你这丫头挺聪明哟,竟然连这点细节都能指出来。” 小侍女嘻嘻轻笑,显然被云镜殊夸赞很开心。 这丫头眼睛闪烁好奇,急急又道:“大神官的故事,铃铛经常听人说,但是大总管的故事,今天还是头一回听……公主殿下,继续说呀。” 云镜殊点了点头,像是重新又陷入回忆。 “大总管像拎小鸡一般,将我拎到督战台的边缘。他根本不在意我双腿在抖,也不管我脸色多么的苍白。” “他指着前方禁地的浓浓鬼雾,以及禁地之前潮水一般的大军,断喝道:丫头,你给老夫好好看清楚,把眼前这一幕惨烈,牢牢记在你的心里。” “今日这一场大战,我云国儿郎必有牺牲。几十万人,以身斩鬼,当他们命火衰竭之后,他们晚年的境遇便是你的职责。” 云镜殊说到这里,第三次自嘲一笑,幽幽道:“大总管这番话,分明是已经预料到退伍老卒的晚景凄凉。所以他在那时便叮嘱我,让我肩负起皇朝公主的责任。” “可惜那时候的我,心里只想着害怕,竟然拼命挣扎,想要甩开大总管拎着我脖子的手。” “我还是想临阵脱逃,不敢待在督战台上。” “但也就在那一刻……” …… …… 云镜殊的语气突然一凝,回忆的表情也开始凝重。 “猛然之间,我听到大军的号角吹响。” “而我原本惊慌失措的眼神,下意识的被前方大战所吸引。” “入眼所见,我看到了无数可歌可泣的英雄……” “我看到白发苍苍的老卒,他们发起冲锋跑在最前头,面对无边厉鬼,他们用身体挡住后面的青壮们。” “而那些青壮士卒,同样一往无前冲锋,他们用自己的身体,尽力保护着最后面少年娃娃兵。” “人族之伟大,人性之光辉。长者护青,青者护少,我们人族之所以能够传承,也许就是因为这种老青相护的缘故。” “然而这份相护,终究是凡人的卑微,当几十万猛鬼冲出禁地,我看到的是无数悲凉。” “那一幕幕牺牲,让我泪水汹涌……” 我看到,一个中年士卒大声怒吼,他面对一只猛鬼,发出了凡人的咆哮: “这是我们的天地,不是你们的鬼国,如果让你们冲出来,我云国人族岂不死绝?” “杀!” “大吼声中,他毫无畏惧的冲上去。” “他的额头之上,他的两个肩膀,三朵火苗开始汹涌,他点燃了自己的凡人三把火……” “然而火光如杯水车薪,只一下就被猛鬼扑灭。” “但是那只猛鬼的浓郁鬼气,也被他成功的烧掉一些。于是那中年士卒大笑而亡,心满意足的倒在了地上。” “他烧掉了自己所有的命火,为自己的同袍们减轻压力。” “不止他一个……” “战场上这样的情况太多太多。” “我看见一群青壮士卒,齐心协力围着一只恶鬼,他们共同点燃凡人之火,烧穿了那只恶鬼的鬼雾。” “然后,这群青壮也倒下了。” …… 云镜殊说到这里,口中幽幽又是一叹。 不知为何,她俊秀的脸庞泛起莫名温柔,仿佛呓语一般,像是陷入某种特殊的回忆: “我还看见,一个青年,他的三把火似乎特别旺盛,他竟然敢独自冲击一只厉鬼……” “他狂笑着,热血豪迈冲锋,他口中发出厉声断喝,明明是个凡人却似天神。” “那场大战之中,处处无比嘈杂,然而他的怒吼,却似响彻天地。” “我甚至能清晰听到他所咆哮的话:” “人有人界,鬼有鬼国,这尘世是我们人的世界,不允许恶鬼占据侵扰,今日保家卫国,何惧是生是死……” “猛鬼们,来吧!” “我们虽是凡人,唯有一死相拼。” “杀!” “大吼声中,那青年豪迈的狂笑:‘凡人张静虚,请恶鬼去死。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 如此可歌可泣的大战往事,听的小侍女眼睛闪闪发亮,小脸蛋一片神往,忍不住喃喃道:“这青年真是豪迈热血,铃铛以后要嫁个这样的人。” 哪知云镜殊像是一怔,忽然用手一拍她的脑袋,语气古怪道:“臭丫头,这可不行,你可以选择世上任何男人,唯独这个青年你不能选……” 啊? 小侍女一脸好奇。“为什么啊?” 却见云镜殊目光悠悠,轻声道:“因为,他是你爹。” 啊? 小侍女惊呼出声。 第45章 【沾染诡异,只能斩杀】 http://.biquxs.info/ “公主殿下,您快说说……” 小侍女一脸惊奇,同时又极为迫切,急急道:“这个名叫张静虚的青年,他为什么是铃铛的爹?” 说着抬起小脑袋,眼巴巴看着云镜殊,又道:“明明我听宫里人说,我从小是被宫里收养的。并且是大总管亲自收养,所有人都说我是个孤儿……”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您快说呀,为什么我突然有了爹?” 然而面对小侍女的追问,云镜殊的目光却似乎有些躲闪,甚至就连面色表情,隐隐也有一些羞赧。 足足良久之后,她才像是故作生气,刻意板着脸道:“你爹就是你爹,每个人生来都有爹,这有什么奇怪,你这丫头不要问了。” “可是……”小侍女眨眨眼,急急道:“可是大家都说,我爹早就死了啊。” 云镜殊脸色一僵,眼神依稀藏着悲伤。 终于她不再板着脸,而是轻轻抚摸小侍女额头,柔声道:“他确实死了,死在那场大战中。” 说着像是回忆,喃喃呓语又道:“那场大战之中,几十万猛鬼冲出禁地,像他那样的普通凡人,怎么可能在大战中活下来。” “虽然他的命火天生旺盛,但也禁不起那种豪迈的烧法,像个二傻子一样,丝毫不在意命火衰竭之后会不会死。” “尤其这个蠢货还做了一件蠢事,他竟然敢冲进猛鬼的禁地鬼国。他以为他是谁啊?纯纯就是个二傻子。” 云镜殊说到这里,不知为何像是很生气。 只见这位公主一脸忿忿,怒气冲冲又道:“那些拥有修为的神官们,都不敢这么直接冲击禁地,整场大战之中,唯有大神官一个人可以。他可倒好,明明只是个普通凡人,结果也学着大神官一样,嗷嗷叫唤着冲了进去……” 小侍女又是‘啊’的一声,小脸之上一片担忧,虽然这已经是过去的往事,然而小丫头仍旧脸色惊慌,急急道:“那他…他…我爹他就是因为这样才死的吗?” 哪知云镜殊不知为何,目光竟然又有些躲闪,支支吾吾道:“总之他死了,大神官和大总管没能救活他。” 小侍女别看年龄小,心思却聪慧灵敏,通过察言观色,小脸顿时狐疑。 “公主殿下,铃铛怎么感觉您在撒谎?” “是不是我爹当时根本没死,而是后来因为别的事情死了。” “比如,被朝廷里的勾心斗角害死了。” “您担心我会去找仇家报仇,所以才说个谎话想要蒙混我……” 面对小侍女一连串发问,云镜殊明显怔了一怔,足足好半天后,才像是哭笑不得,伸手敲一下小侍女脑门,道:“你这丫头的脑袋,总是喜欢胡思乱想。本公主难道会骗你不成?我说你爹死了就是死了。” “可是……”小侍女还想问。 哪知云镜殊脸色一沉,严厉道:“没有可是,这件事就此为止。你爹死了,你是被大总管收养进了皇宫。由于大总管要照看我弟弟,所以就把你放在我身边照顾……” “记住了,这就是你的身世。以后不准再胡思乱想,也不准整天想着你爹的事。” 小侍女明显有些委屈,垂下小脑袋抿着小嘴。 云镜殊顿时眼中一疼,下意识伸手把小侍女搂在怀里,声音也不再严厉,而是瞬间化为温柔,轻轻道:“好丫头,乖乖的听话,虽然你的身份只是个侍女,但是本公主从没把你当做侍女看,对不对?” “你从小在我宫里长大,尿片尿布都是我亲自给你换洗。” “名义上你是我的侍女,可是宫里谁不知道我把你当女儿?否则哪能那么多人宠你疼你,你想听什么故事就给你讲什么故事。” “甚至有一年,嗯,让我想想,似乎是你七岁还是八岁那一年。宫廷晚宴的时候,你这丫头偷偷喝了酒,结果喝醉了,招惹了神眷府的一位贵女小丫头。” “那个小丫头飞扬跋扈,自以为你只是个身份低微的小侍女,所以骂了你一句,并且抬手想打你。” “那一刻,你还记得宴席上发生了什么事吗?大总管直接暴怒,瞬间整个皇宫笼罩冰冷的气息。” “大神官同样暴怒,一声厉喝将那个贵女抓起来。” “那个小丫头是云瑶啊,是大神官最疼爱的孙女。可她因为骂了你一句,并且抬手要打你,所以直接惹得大总管暴怒,大神官也同时出了手……” “两位长辈为什么如此?还不是因为他们知道我疼你?否则你一个小小的侍女,哪有资格让他们出手袒护?” 云镜殊说到这里,轻轻抚摸小侍女额头,温声道:“所以呀,你这丫头不要整天想东想西。你就乖乖的陪在我身边,做个名义上伺候我的侍女。” 说着伸手,捏捏小侍女脸蛋,宠溺道:“名义上是我侍女,但是我把你当做女儿疼,无论是读书识字,又或者宫廷礼节,我该教你的全都教你,让你享受的也是锦衣玉食……” “咱们娘俩啊,这辈子就这么伴随着过,好不好?” 小侍女乖乖点头,趴在她的腿上很可爱,突然却小脸一紧,眼珠子滴溜溜晃动。 这丫头猛然抬头,睁着圆圆大眼睛看着云镜殊,道:“公主殿下,您刚才说…咱们娘俩?” 云镜殊‘啊’的一声,神色明显有些慌乱。 但是这位公主瞬间就恢复平静,笑着道:“我说了把你当女儿嘛,所以咱们两个肯定要称呼娘俩呀。这没什么的吧,这称呼没什么的吧,对不对?” 小侍女一脸狐疑,总觉得公主殿下今天的语气有些弱。 云镜殊连忙咳嗽一声,指着仙车之外的景象,道:“你不是最喜欢热闹么?快看看这一座有名的山。” 小侍女下意识抬头,小脑袋凑到仙车的窗户边。 但见白云悠悠变幻,有一座巍峨雄伟的高山,随着仙车飞驰,那座高山越来越近。 云镜殊柔声笑道:“这座大山名叫东蒙山,山势延绵整个东蒙郡,而咱们此行之目地,就在蒙山脚下的小县城。大约再过一炷香时间,咱们便可以降落下去……你从小喜欢热闹,我带你逛逛县城,开开心心,吃吃喝喝,怎么样?” 小侍女乖巧点头,神色却变为郑重,道:“但也不能只是玩,殿下您有正事做。这些年您到处奔波,足迹踏遍整个云国疆域。您要抚慰那些大战老卒,还要督促各地衙门发展民生……” “铃铛不能因为自己贪玩,耽误公主殿下的正事。” 小侍女说着,脸蛋上的神情越发郑重,再次道:“尤其您跟我说过,这个东蒙郡很特殊,当年那场惨烈的大战,咱们云国亏欠东蒙太多。” “所以,这次铃铛不能贪玩,免得让您分心,耽误您的正事。” 云镜殊先是一怔,随即变的无比欣慰,道:“我们的小铃铛长大了,懂事了,真好。” 这位公主说着起身,走到仙车窗边俯瞰,轻声道:“东蒙大地,一郡三州,当年那一场大战,云国确实亏欠良多。仅仅在这东蒙一郡三州,朝廷足足征了十万兵卒……” “几乎每一个县域之中,家家都是十室九空啊。比如小小一座沂城县,就有三千青壮征了兵徭。” 小侍女听的睁大圆眼,咋舌道:“那岂不是说,这县里的退伍老卒有很多?仅仅一座小县,竟然征了三千人。” 云镜殊叹了口气,神色明显带着怜悯,柔柔道:“是啊,三千人。当年大战之中,无畏点燃命火,命火衰弱之后,退伍成了老卒。庆幸的是他们没有战死,可怜的是他们晚景凄凉……” 这位公主说到这里,目光莫名闪过一抹悲痛,喃喃道:“甚至他们不止是晚景凄凉,很多人在战场上沾染了诡异。而我这么多年行走四方,经常见到老卒因为诡异侵扰而变恶。” “每一次,只能通知神眷府斩杀!” “可是我,真不忍心将他们斩杀。” “曾经……” “他们都是云国的英雄啊!” 这位公主说着,目光越发悲痛。 小侍女的情绪明显也低落,声音柔柔道:“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么?救一救这些守护人族的英雄……” 云镜殊叹了口气。 …… ……【作者】:县衙大牢剧情,棺材铺剧情,小女孩妞妞剧情,公主剧情外加小侍女剧情,同时这么多穿插一起写,最终汇聚张静虚这条主线…… 山水想掐腰装个逼,问一句,大家是不是感觉很懵逼。 第46章 【古仙邪恶,神要功德】 http://.biquxs.info/ 东蒙大山,巍峨高耸,山势延绵,八百馀里。 自古有句老话:高山脚下,必有平川,平川之处,汇聚人烟。 凡人聚居的地方,会形成一个一个村子,村子达到一定数量,朝廷便会设立县治。 然后是州,再然后是郡。 整个东蒙郡,一郡辖三州,而这一郡三州之内,总共存在着57个县。【为防止考据党,专门说一声,800里地域可以拥有50多个县,作者参考的是山东】 东蒙大山延绵高耸,宛如庇护大地的巨人,东蒙郡五十七个县域,全都在东蒙大山的腹地。 距离山脚最近的,便是下等小县沂城。 …… 远古仙车凌空飞驰,横跨了这座巍峨大山,白云苍狗之下,显出阡陌交通。 大地上渐渐可以见到人烟,村庄宛如散落的一颗颗珠子,云镜殊站在仙车窗边向下俯瞰,口中悠悠的发出一声低叹。 “白天真好,百姓安然,我讨厌黑夜,鬼雾侵害人族……” 小侍女趴在窗户上,同样也在向下眺望,点着小脑袋道:“铃铛也喜欢白天,不喜欢有雾的黑夜。公主殿下,咱们快到沂城小县了吧?” 云镜殊伸出手,轻轻抚摸她的发丝,道:“对,就要到了。所以你得准备一下,我要把仙车降落下去。” 小侍女一呆,迷惑道:“现在就降下去吗?似乎还没到县城呀。” 云镜殊温和一笑,解释道:“你是第一次跟我出门,所以不知道我的习惯。每次我出巡之时,到了地方都是如此。提前降下仙车,徒步进入县城……” 说着看了小侍女一眼,柔声教导道:“丫头你记住,上位者不以扰民为尊。强者恒强,该当庇护弱小,而不是在弱者面前耀武扬威,又或者仗着权势去欺压百姓。” 小侍女眨了眨眼睛,很快便领会于心,恍悟道:“我明白了,您这是不愿意扰民,所以提前降下仙车,装作普通人进城。否则咱们咱们大张旗鼓的从天而降,沂城县里的百姓说不定会恐慌。” 云镜殊很是欣慰,点头道:“真是个聪明丫头,就是这么个道理。” 说话之间,她玉手轻轻挥动,拿出两件粗布衣物,将其中一件递给小侍女,催促道:“快点换上吧,免得被人看出身份。” 小侍女眼珠子滴溜溜几下,忽然嘻嘻笑着试探道:“称呼是不是也要改一改呀?不能再喊您公主殿下吧?” 云镜殊微微一怔,似乎没意识到这问题。 足足好半响之后,她才轻轻开口道:“若是在百姓面前,你就喊我姑姑,咱们装成是来此投亲的姑女,这种身份最适合作为掩盖……” 然而小侍女却抿了抿嘴,似乎怏怏不乐道:“可是铃铛不喜欢喊姑姑。” 她像个不知足的小女孩,忘记了自己只是侍女的身份。 偏偏云镜殊堂堂大公主,竟然下意识的不愿她难过,连忙问道:“不喜欢吗?那你想用什么称呼?” 隐约之间,小侍女的眼中藏着狡黠,故意装作可怜巴巴,小声小气的怯怯开口:“能不能,能不能喊娘……” 娘? 这个字眼让云镜殊身子一颤。 但她不愧是云国大公主,脸上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反而柔声问道:“为什么想用这个称呼?” 小侍女眼圈像是泛红,垂着小脑袋委屈道:“因为,因为,铃铛从小没有娘。” 云镜殊的身体又是一颤。 足足好半天后,她才像是做出决断,艰难道:“若是你想用这个称呼,那…那…那就随你吧?” 然而小侍女却突然仰起头,仿佛很是胆怯的问道:“真的可以吗?我只是个小侍女呀。” 云镜殊深深吸了口气,似在压制心中的慌乱,她眼睛不敢看小侍女,装作扭头去看窗外景色,道:“可以,当然可以。虽然你的身份是个侍女,但你从小是我养大的。整个皇宫之内,大家都知道我把你当做女儿……” 说着急急把衣物塞过来,道:“快点换上吧。” 小侍女嘻嘻一笑,点点头道:“那就说定了哟,咱们假装一对母女。你喊我女儿,我喊您娘亲。” 这丫头古灵精怪,明显产生了某种怀疑,所以她看似可怜巴巴,其实是做着各种试探。 然而云镜殊身为皇朝公主,十五年来一直东奔西波,见多识广,心性沉稳,虽然被小丫头诈出一些异常,但也仅仅是些微的一点点异常。 尚不足说明什么! …… 远古仙车从天而降,落在一片密林边缘,光华微微闪烁几下,化作一颗平平无奇的木牌。 云镜殊拿出一根线绳,将木牌穿起来当成吊坠,顺手挂于脖颈,木牌藏在胸口。 小侍女看的啧啧称奇,忍不住道:“真是神奇啊,那么大的一架仙车变成一块小木牌。” 云镜殊笑了笑,温声道:“这便是古仙的神奇之处,拥有各种难以置信的奇思妙想。上至惊天动地的法宝,下到衣食住行的琐碎,全都令人赞叹,让人爱不释手。” “唯一可惜的是,古仙的年代太久远了。远到只剩下一些似是而非的传说,以及偶尔从禁地之中发现的宝物。” “况且天神颁布严令,神册上明令禁止的写着,古仙乃是邪恶,遗留之物也是邪恶。天下苍生必须敌之,任何人不准私藏古仙之物。” “我因为是皇朝公主,再加上这东西乃大神官的所赠,他以战利品的名义,勉强算是有个借口。” “但也仅仅只允许拥有这件宝物,其余宝物全部都要上交神庭。比如当年那场大战之中,咱们云国得到十几件古仙之宝。然而天神的神庭立马降落神官,十分强硬的收走了所有仙宝。” 小侍女眨眨眼睛,忍不住语带疑惑问道:“公主殿下,古仙真是邪恶的吗?为什么我感觉这架仙车十分祥和,待在里面的时候浑身都很舒适。” 云镜殊微微一怔,伸手轻抚她的额头,低声道:“别问了。” 然而小侍女却再次开口,急急又道:“还有还有,铃铛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世上会不断出现禁地,灭掉一个很快就有另一个滋生。” “那些厉鬼猛鬼,他们生前是人,但却仿佛无法投胎转世,而是变成源源不绝的厉鬼大潮。” “每次厉鬼大潮出现,皇朝需要去拼杀抵抗,士卒们牺牲无数,神官们却斩获功德……” “然后按照天上神庭的规定,神官们把一半的功德上缴。” “即使有些人偷偷藏着不愿意上缴,但是修行之人想要战器必须从天神宝库兑换,而兑换任何战器,都需要支付功德。” “但是,但是,自古以来的神册上明明写着,功德是天神赐给天下苍生的啊。” “既然功德是天神所赐,那么神应该不在意功德才对啊。可是为什么神庭每时每刻,每一项规矩都在索要功德?” 小侍女说到这里,忍不住蹙起眉头,道:“这简直太奇怪了,铃铛一直想不明白……我心里甚至产生过许多怀疑,感觉这里面藏着一个大阴谋。” “比如,那些禁地是被故意弄出来的。” “比如,那些猛鬼是被故意养出来的。” “养到一定规模,放出来形成鬼潮。然后皇朝迫于无奈,不得不征伐士卒去……” “闭嘴!” 云镜殊猛然一声断喝,打断了小侍女的话语,厉声厉色道:“你这小丫头真是不怕死,竟然敢怀疑天神的神庭。今天这些话,你只准在我面前说一次,从今往后,不准在任何人面前提及。” 小侍女吓了一跳,十分委屈的道:“我又不傻,肯定不会在别人面前乱说。我只是,我只是因为和您亲,所以才,所以才跟您说。” 一句‘我因为和您亲’,顿时让云镜殊脸色一柔。 这位大公主忍不住伸手,轻轻将小侍女拦在怀里,温声道:“乖丫头,你记住。咱们只是凡人,是神庭统治下的凡人,虽然我是皇朝大公主,而你被我当成女儿疼,咱们娘俩的身份看似高贵,但是在神庭眼中如同奴仆……神威如狱啊,切莫妄议神庭。” 小侍女轻声道:“我懂!但是……” “没有但是,不准就是不准!” 云镜殊再次开口,语气不容置疑。 随即却又莫名一叹,幽幽道:“当年你爹就是这样,骨子里总是怀疑一切……” 猛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顿时闭口,再也不提。 她略显慌张的看了一眼小侍女,急急忙忙的转移话题,道:“这架仙车太过宝贵,暂时还不能传给你。等你将来长大了,需要出嫁时,那时我和皇族商量一番,把这东西给你当嫁妆,好不好?” 铃铛‘啊’了一声,呆呆道:“给我当嫁妆?我的身份不配啊!” 云镜殊故意板着脸,道:“你难道忘了么?我弟弟从小跟你一起长大啊。如今他是云国皇帝,而你是皇帝幼年的玩伴……他很疼你的呀,就像小舅舅疼甥女一样。” 铃铛扭捏道:“我前几天才刚刚惹了祸,从他书房里偷了一件宝物。” 云镜殊怔了一怔,随即温柔一笑,柔声道:“但他并没有治罪你吧,反而顺手把那宝物赐给了你,是不是?” 铃铛点了点头,道:“但是大总管冷着脸,吓唬我说要打我屁股……” 云镜殊‘噗嗤’一笑,道:“放心吧,大总管才舍不得打你。他用两百年时间,好不容易让自己长出几根胡须,结果被你调皮的拔光,他也只是气的干瞪眼而已。” 铃铛越发忸怩,羞赧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忍不住想调皮。” 云镜殊默默看着她半晌,暗暗在心里幽幽一叹:“也许是因为,性格随你爹。” 这话并未说给铃铛听,而是伸手轻抚铃铛的额头。 公主眼中,尽是疼惜。 …… 忽然她抬头看向远方,轻声道:“咱们降落这处地方,距离沂城尚有一点距离,恰好这一路陪你走走,让你见识见识皇宫外面的事,乖丫头,记住要隐藏身份哟……” 铃铛甜甜一笑,得意道:“我机敏的很呢,连大总管都能捉弄,民间百姓淳朴敦厚,他们肯定糊弄不过我。” 云镜殊宠溺捏她鼻子,道:“就你能。” 两人沿着一条官道,开始朝着县城出发。 …… ……卡在0:01发布,明早8点再来一章,然后,渐渐就调整为以前的时间哈,早上8点,中午12点。 另外再补充一句,连续三章没出现主角,是因为剧情需要,这一段剧情需要穿插着写。于创作而言,铺垫是很重要。 第47章 【女娃妞妞,吃过什么】 http://.biquxs.info/ 顺着官道走没多远,前方隐隐听到流水声,并且随着距离接近,渐渐变的水声涛涛。 云镜殊常年奔波在外,身上时时备着各地典籍,只见她伸手在胸前一抚,藏在衣中的木牌微微闪光,下一刻,一本图册出现在手中。 她打开图册之后,细细翻阅一番,随即笑道:“这里有一条河,名字叫做沂河,乘船渡过之后,再走不远就是沂城。” 铃铛十分兴奋,道:“乘船渡河?是书上描写的那种乘风破浪吗?好的很啊,我想试试。” 云镜殊笑了起来,道:“这里的河面并不宽,怕是无法让你体验乘风破浪。” 然而铃铛仍旧兴奋,拽着她的手臂往前跑,渐渐的水声越发清晰,终于看到了一条河流。 “哇,有渡口!” 小铃铛欢呼一声,指着前方道:“那个应该是书上描写的渡口吧?” 只见河畔与官道相接之处,立着一座矮塌塌的简陋草屋,而在草屋的边缘,沿河搭建着一个木台。 云镜殊笑了笑,道:“不错,这就是书上描写的渡口。” 此时那渡口之上,已经有七八个百姓,其中三两个聚在一起,另外则是独自坐在一旁,虽然看不出与人防备,但也不愿意相互攀谈。 小铃铛眺望一眼,好奇道:“那些人在等什么啊?那艘船为什么不渡他们?” 云镜殊又是一笑,温声解释道:“民间百姓,历来俭省,由于渡河要给船工支付钱,所以他们才会在渡口等……” 小铃铛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这是节省开支,多聚集一些人,大家分担钱款。” 云镜殊道:“就是这个道理。” 说着十分欣慰,又道:“果然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应该早把你带出来见见世面才对。” 铃铛嘻嘻一笑,道:“现在也不晚嘛。” 拽着云镜殊的胳膊,急急忙忙跑向渡口。 …… 渡口那些百姓似乎等了颇久,这时看到又有人来顿时喜出望外,连连招呼道:“大妹子,小姑娘,快点过来,凑齐你们正好开一趟船。” 云镜殊挽着小铃铛的手,故意装出寒酸清苦的语气,问道:“我们娘俩没有携带行李,是不是可以少分摊一些渡钱?” 结果那些百姓哈哈大笑,其中一人道:“大妹子,你也太会算计了吧?咱们这么多人一起分摊,每个人拢共也摊不了几个钱,你竟然还想着讲价,真是一把过日子的好手。” 另一个百姓则是道:“但是这事咱们说了不算,你得问人家撑船的船工。” 云镜殊目光微微一转,顺势看向坐在船上的船工。 小铃铛也看过去,顿时轻轻‘咦’了一声,诧异道:“娘亲您看,他竟然只有一只腿。” 小姑娘第一次出门,对于任何事都感觉新鲜,忍不住道:“只有一只腿,可以撑船吗?” 却见那船工敦厚一笑,爽朗道:“你这女娃娃放心,保证安安稳稳把你送过河……” 船工说着停了一停,看着小铃铛又道:“真是个可爱的女娃,让人一看就觉着乖巧,俺家里也有个娃儿,长大了肯定也很乖巧。” 小铃铛蹦蹦跳跳过去,自来熟一般的问道:“你家里也是女孩吗?我可以和她当朋友。” 船工哈哈一笑,道:“当朋友,可以啊。只不过她才四岁,比你小了许多呀。” “原来是个小妹妹!” 铃铛眨了眨眼,笑着介绍自己道:“船工大叔你好,我的名字叫铃铛,今年十四岁,比你闺女大十岁。” 船工又是哈哈一笑,道:“好好好,真是个好名字。我家娃娃叫妞妞,名字不如你的好听。” “妞妞?” 铃铛念叨一下这个名字,脆声笑道:“这个名字很好听,我感觉很好听。” 船工顿时开心,大手挥了一挥,道:“免你们娘俩的船钱。” 渡口上的百姓颇为羡慕,纷纷挖苦道:“刘柱子,你这可是少见的大气哟。你为了在渡口撑船挣钱,经常十天半月不回家,住在一个破棚子里,吃喝都是能省则省。怎么今天转性了,竟然免人家母女的船钱?” 船工反讽回去,道:“你们能像这个小姑娘嘴甜吗?也学她一样喊我大叔啊?” 百姓们呸了几声。 铃铛则是小脸好奇,仰着脑袋问船工道:“大叔您住在渡口呀?十天半月都不回家吗?” 船工点了点头,道:“是住在渡口,住在这里方便。如果住在县城,每天来回奔波,路上耽误的时间,足够撑一趟渡船。” 说着叹了口气,又道:“赚钱养家,只能如此。” 铃铛眨眨眼,颇为同情的道:“那您住在这里见不到家里人,心里不想念自己的孩子么?” 船工微微一怔,下意识眺望河岸对面,喃喃道:“让你这丫头一说,大叔我真有点想家里,尤其是我的妞妞,七八天没抱抱她了。” 说着停了一停,喃喃又道:“上一次见到妞妞,还是俺媳妇来给俺送衣裳的时候,妞妞跟着一起过来,在渡口上玩了一整天。” 忽然像是想起什么,转过头看着铃铛,问道:“小姑娘,你能不能帮大叔一个忙?等你们渡河之后到了县城,到我家里去给捎个信。就说俺很挂念娃娃,担心她上次在这里吃坏了肚子。” 铃铛微微一怔,十分好奇道:“你闺女吃什么坏东西了吗?” 船工叹了口气,道:“家里太穷,所以孩子难免嘴馋,再加上年纪太小不懂事,见到什么东西都往嘴里塞……” 说着指了指河面,道:“就是在这渡口边,从河里冲出一个破箱子,也不知是泡了多久的年月,那箱子已经烂到不成样,里面脏兮兮一团粘液,裹着一颗软乎乎的蛋。” “大叔我当时估摸着,那可能是乌龟或者甲鱼的蛋,准备拿火烧了,烤给妞妞吃。” “哪知我那丫头实在嘴馋,竟然等不及我收工回屋,那颗蛋根本没烤,让她生着给吃了。” 铃铛听到这里,不由点了点小脑袋,道:“我明白了,难怪您会担心闺女吃坏了肚子。” 船工‘嗯’了一声,眼巴巴的期待道:“大叔我免掉你们娘俩的船钱,你们愿不愿意去我家捎个信,顺便看看俺的妞妞,到底有没有吃坏肚子?” 铃铛一拍小胸脯,大包大揽道:“放心吧大叔,这种事我义不容辞。” 自始至终,云镜殊一直静静旁观,似乎在培养铃铛的处事能力,所以并没有出声予以阻拦。 而那船工很是开心,拿起船篙哈哈一笑,大声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啊,别忘了去俺家。小姑娘,咱们开船喽。” 船篙一撑,渡船微动,河面划开水波,小铃铛兴奋的欢呼。 她从小被养在皇宫,十四年没有见过世面,这一趟跟着云镜殊出来,只觉天和地都变的色彩斑斓。 云镜殊则是静静坐在渡船一角,目光悠悠看着河面水波,视线延伸远方,似在眺望县城。 明明是一座小小的沂城县,这位大公主却是直奔而来的…… …… ……第二章到,怎么样,观众朋友们,是不是感觉剧情衔接上了,妞妞身上有灵妖味道的原因。 但是别急,四个剧情才开始第一个,大牢牢头,棺材匠,老鼠为什么啃他的腿,最终张静虚如何解决老卒诡异…… 这本书山水慢慢写,大家悠悠然的读,如同喝一杯清茶,急不得哟。 第48章 【车船脚牙,无罪该杀】 http://.biquxs.info/ 渡河之后,彼此告别。 直到走出很远很远之际,依稀还能听到传荡而来的嘱托声,那是船工在呼喊,叮嘱所托之事: “铃铛小姑娘,别忘了去我家啊。送你的那两只草编小蚂蚱,其中一只给我的妞妞玩……” 小铃铛有些伤感,忍不住回头使劲挥手,大声喊道:“放心吧,船工大叔,我一定去你家,帮你看看小妞妞。” 远处河畔依稀有船工的大笑声。 小铃铛却越发伤感,转回头看向云镜殊。 由于此时有同行的路人,所以小铃铛无法称呼公主,只能道:“娘亲,我心里好难受啊。明明船工大叔很疼他的闺女,为什么却舍得十天半个月不回家……” 云镜殊尚未来得及回答,旁边一个百姓先是哈哈大笑,满不在乎的道:“当然是为了赚钱啊,有钱赚比什么都最重要。男人赚到了钱,一家老小才能过上好日子。” 小铃铛其实懂这个道理,但却仍旧感觉心里伤感。 云镜殊伸出手,轻轻抚摸她的小脑袋,温声道:“父亲如山,乃家中脊梁。船工他正是因为疼爱女儿,所以才能承受离别之苦在这里撑船……” 说着微微一停,似乎想趁机灌输一些道理,轻声又道:“世上父亲都是一样的,没有不疼爱孩子的爹娘。假如哪个父亲离开孩子十几年不见,他很可能是因为某种说不出的苦衷。” 小铃铛眨了眨眼,隐隐感觉话里有话,她聪慧异常,忽然小声问道:“比如我爹?他是不是没死?” 云镜殊一怔,随即苦涩摇头,道:“怎么可能?我亲自埋的他。” 说着看向小铃铛,幽幽叹了口气,道:“你这丫头想岔了,我刚才并非是暗示你爹的事。我只是趁机教你一些道理,没想到你想岔了方向。” 小铃铛眼圈一红,心情变的十分低落,道:“所以,我爹真的死了?” 云镜殊伸手,揽住她的小脑袋,柔柔道:“我亲自埋的他。” 小铃铛抬起头,大声道:“但是我爹很伟大,他的牺牲是为了人族。虽然他只是一个普通小卒,但他是战场上英勇无畏的大英雄。” 说着回头,看向已经远离的河岸,大声又道:“那位船工大叔也是,他同样也很伟大。明明思念自己的女儿,却为了赚钱养家承受离别之苦……” 云镜殊点点头,道:“就是如此。” 哪知这时不远处忽然一声冷笑,只见一个青年书生语带嘲讽开口,道:“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小姑娘你涉世未深,千万可不要太善良……” 书生说着又是冷冷一笑,再次道:“这世上的车夫船夫,还有脚夫、牙行,以及那路边客栈的,你若认为他们是好人,说不定哪天就死在他们手里。” 小铃铛微微一怔,下意识的道:“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 眼看小姑娘被灌输了歪道理,云镜殊的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怒意。 然而不等云镜殊开口,同行的一群百姓已经骂了起来,纷纷指责那个书生道:“你这小伙子,说的什么话?凭什么无罪就改杀,你知道那个船工的过往吗?” 青年书生再次冷冷一笑,道:“我为什么要知道他的过往?我知道他现在是个船工就行了。” 同行的百姓们越发愤然,其中一个中年汉子怒气冲冲道:“既然你不知道,俺就跟你好好说说。那个船工叫做刘柱子,他的断腿是在战场上断掉的。十五年前,朝廷征兵,刘柱子一家有两个男丁,他和他爹全都上了战场。” “当时刘柱子才十五岁,属于年龄最小的娃娃兵。按照军中的惯例,娃娃兵会被老卒保护起来。不到万不得已的大战,娃娃兵们基本不会受伤。” “但是刘柱子他爹同样在战场,并且属于必须冲锋拼命的前军。刘柱子因为担心他爹,所以偷偷跑到了前军里……” 中年汉子说着,看向书生冷嘲热讽,道:“你才吃了几天饱饭啊?读书人就可以随便评论别人吗?若是没有俺们这些当初参战的兵卒,你有什么机会在家里安安稳稳读书?” 小铃铛跑到中年汉子身边,仰着小脸问道:“大叔,您也是当年那场大战的兵卒啊?” 中年汉子叹了口气,道:“是的,我是。只不过那时候我年龄也小,也属于被保护的娃娃兵。因为被保护,所以…所以…所以现在我的情况还算好。” 中年汉子说着,眼圈似乎有些泛红,喃喃道:“可是我们村里那些老人,当初参战处于前锋的那些兵,他们晚景凄凉啊,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一些不正常。” 小铃铛满是同情,道:“真可怜。但是,很伟大。” 这时猛听那书生又是冷笑,淡淡道:“战场上当个普通卒子,就以为自己很伟大?那么本官身为神眷府之人,时时刻刻都要和诡异为敌。若是按照你们的说法,本官岂不更是个大英雄……” 小铃铛一怔,愕然道:“你竟然是神眷府的神官?” 那汉子却脸色一白,下意识的有些惶恐,胆怯道:“您是官?还是神眷府的官。” 瞬间丧失和书生说话的底气。 小铃铛丝毫不怕,反而越发好奇,仰着小脑袋问书生道:“你真是神官吗?是这沂城县的神官?” 哪知书生淡淡摇头,道:“本官确实是神官,但却不是沂城县的神官,我之辖地处于隔壁县域,来此乃是因为一些公务。” 小铃铛眨眨眼,猜测道:“神官职责重大,轻易不离辖地。莫非你县里出现大麻烦,所以来沂城县这边找帮手?” 书生明显一怔,脸色有些难堪,不悦道:“你这小姑娘看似可爱,为何说话如此尖酸刻薄……” 小铃铛脸蛋一囧。 猛然云镜殊伸出手,轻轻把小铃铛拽回来,冷冷出声道:“说到尖酸刻薄,有些人才是真的尖酸刻薄,人心有善恶,阴暗于光明。这世上的心思阴暗之辈,看什么事情都会觉得阴暗。而若是心存光明,看什么都是光明……” …… ……【作者】:两章连发,后面紧跟第二章 第49章【你和我爹,同名同姓】 http://.biquxs.info/ 大公主说着,用手轻抚小铃铛额头,温声道:“丫头你记住,有些话不该听。比如‘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当年你爹最烦的就是这种无罪定罪之言。” 小铃铛连忙道:“那我爹怎么说?他若是见了船工会怎么评价?” 云镜殊柔柔轻声,道:“他若是见了船工,独腿还要撑船养家,必然会心生同情,说一些同情的话。” “比如呢?”小铃铛紧紧追问。 云镜殊看她一眼,温柔道:“比如他会说:人生有三苦,打铁撑船磨豆腐。在他的眼中,看到的是船工的辛苦。而在某些人眼中,看到的是船工该杀。” 小铃铛抿了抿嘴,小脸肃重的道:“我爹是对的。” 不远处那青年书生脸色一囧,冷笑道:“弱者的悲哀而已。” 小铃铛怒视过去,道:“我爹才不是弱者,他……” 云镜殊猛然伸手揽住她,道:“乖丫头,咱们招惹不起神眷府的神官。平头老百姓,不要招惹官。” 小铃铛悻悻低头,把脑袋缩进云镜殊怀里,看似已经偃旗息鼓,小手却在云镜殊胸口比比划划,写字道:“公主殿下,铃铛想揍他。” 云镜殊微笑低头,看着这个小丫头,温声道:“好,等我找个机会。说实话,我也想……” ‘母女’二人打着哑谜,那青年书生自然不懂,反而以为这对母女怕了,顿时也失去了说话兴趣。 …… 接下来一路无话,相互间都觉着对方可憎。 比如那些百姓远远躲着书生,云镜殊和小铃铛也装作胆怯畏惧,隐隐约约间,大家都在疏离。 所谓百年修得同船渡,然而世事往往不由人,本来是一群同船而渡者,同道而行但却开始形同陌路。 百姓们和书生隔阂,是因为地位层次。 云镜殊和小铃铛,同样也是因为地位层次,只不过,是高层次而已。 …… 县城终于到达,入城之时连句相互道别都没有,百姓们一哄而散,各自去奔自己的去处。 书生一脸傲然,施施然去往沂城神眷府。 小铃铛则是扬起头,十分好奇的问云镜殊,道:“娘亲,咱们去哪?” 明明这一刻已经没有外人,但是这丫头的称呼依旧不改。 云镜殊似乎也不愿意改,又或者是为了继续隐瞒身份,所以顺势点点头,温声道:“咱们母女是来投亲,自然要去亲戚家里?” “亲戚在哪?”小铃铛越发好奇? 云镜殊微微一笑,道:“县衙,当官的……” 小铃铛先是一怔,随即有所恍悟,道:“明白了,您出巡云国各地,拥有督政之权,所以按照规矩,官员必须接待。” 哪知云镜殊再次微微一笑,宠溺道:“这次你猜错了哟,咱们真是来投亲戚的。” 小铃铛愕然。 ‘母女’二人顺着城内街道,一边游逛一边向前行走,看似漫无目的,渐渐却到了衙门之前。 自古衙门乃是官家之地,不到审案之时不会有百姓聚集,若是有百姓来此,基本上只有一种可能。 所以看到云镜殊‘母女’过来,衙门前的差役顿时‘喝问’一声,道:“是来报案吗?用不用帮忙敲鼓?” 显然以为是一对孤儿寡母,所以下意识就想帮帮吗? 面对差役的善意,云镜殊微微而笑,小铃铛则是抢着开口,道:“我们不报案,我们来投亲……” 说着才意识到自己仓促,连忙转头问云镜殊道:“娘亲,咱们来投的是什么亲戚。” 云镜殊捏捏她的鼻子,道:“按照辈分算,勉强算是你的堂舅吧。” “堂舅?”小铃铛微一迟疑,随即迟疑变成狐疑,暗暗道:“堂舅?那岂不和陛下一个辈分?但若是陛下的同辈堂兄弟,怎么会在一个小县之中做官。” 堂舅? 同一时间,对面差役也在嘀咕,问道:“原来是投亲的啊,不知投的亲戚是谁?在这县衙里面吗?身份是官还是吏。” 云镜殊装作有些拘谨,小声小气的回答道:“是官,他是县令。” 啊? 县令! 差役先是一愣,随即脸上堆满笑容,立马道:“我这就给您禀告,还请在此稍后片刻。” 说着转身,一溜烟而去,简直是拔足飞奔,可以做出十分上心的姿态。 过不多时,差役面色古怪回来,看着云镜殊半天,方才道:“县尊大人请您进去。” …… 同一时间里,县衙后宅之后。 满脸横肉的县令正在念叨,眉头紧皱的嘀嘀咕咕,道:“竟然有人来投亲?我有亲戚愿意来这吗?莫非是个骗子,肥了胆子敢来坑我……” 便在这时,差役领着云镜殊和小铃铛到来。 县令冲出房门,开口便想发飙,骂骂咧咧道:“老子倒要看看,是谁胆子这么肥……” 话才说到一般,‘嘎’的一声止住。 “大大大大大……”这货结结巴巴,嘴中一连秃噜七八个‘大’字。 是大姐? 还是啥? 那差役察言观色,二话不说转身溜走。 云镜殊似笑非笑,看着眼前面色尴尬的县令,悠悠道:“这几年我到处奔波,顾不上管教皇家内务,听说家里出了一个滚刀肉,号称云国皇族第一混不吝……” 说着大有深意看一眼县令,淡淡问道:“这个滚刀肉是你么?镇南王叔家的小堂弟?” 嗖的一声。 县令像个肉墩一样窜过来。 这货满脸堆笑,十足一副狗腿子像,臊眉耷眼,讪讪羞赧,道:“大公主,您怎么来了?” 云镜殊微微一笑,仍是淡淡道:“刚才差役没通报吗?我是带着孩子来投亲呀。” 投亲? 县令愣了一愣,愕然道:“这是玩的哪门子套路?” 他正欲开口,问问真实意图,哪知就在此时,猛听院门口传来一个声音,道: “县尊大人在么?张某办差归来。关于今早有人敲鼓报案丢孩子的事,张某认为这案子必须向您细细一说。” 县令先是一怔,随即喜出望外,这厮正犯愁大公主此来可能要管教他,有人能够打岔简直是再美妙不过的事。 尤其还是因为公务,更加显得顺理成章。 于是这货满脸兴奋,几乎带着无比急切,大喊道:“在啊在,我在我在,张捕头,张大叔,张静虚,你快进来,本官要听你回禀。” 然而他这一句喊,却让云镜殊和小铃铛同时眼睛睁圆。 张静虚? 怎么会是这个名字? 云镜殊的脸色狐疑。 小铃铛的脸色,则是一片好奇。 这丫头忍不住嘀嘀咕咕,道:“竟然和我爹同名,世上会有这么巧的事?” …… ……【作者】:第二更到,今天第一天上班,领导装完逼就走了,所以,山水一上午摸鱼,成功偷偷写了两章,赶紧全都发出来。 顺便,谢谢几位大佬的打赏,我很感激。 第50章 【张捕头你,何方人士】 http://.biquxs.info/ 张静虚进屋之后,顿时脸色微微一怔。 竟然有女眷? 这可唐突了! 并且看眼前的情况,县令脸色带着慌张,隐隐约约之间,眼神也像是躲躲藏藏。 张静虚何等精明,瞬间意识到这里面有问题。 他几乎不用深思,心里已经有了推断: “一大一小两个女子,出现在县令的屋子里。嗯,这应该是一对母女。” “两种可能,要么寻亲,要么找茬……” “由眼前情况分析,很可能不是来寻亲,否则县令不会面带慌张,眼神也显得躲躲藏藏。” “那么很容易就能推断,这对母女是来找茬的。” “什么样的身份才敢来找官员的茬呢?” “人家分明是带着孩子,找上门来讨要公道了。” “嘶……” “我貌似撞见了不该见的事啊。” 张静虚推断事情之后,心里顿时暗叫一声糟糕。 …… 但他反应极快,立马干咳一声,笑着问道:“县令大人,张某是不是来的不合适啊?看来我该告退离开,换个时间再来禀告……” 官场之中,真真假假。 尤其遇到这种突兀事件,不小心撞见上司的隐秘,这种情况不能立马道歉,而要表明自己是无心之举,哪怕准备告退溜走,但也要把公务挂在嘴边。 大体的意思是:我因公务而来,莽撞事出有因。但我有资格笑着跟上官解释,说明我乃上官的贴心嫡系。 既然我是上官的嫡系,你身为上官就别指责我啦,就算我撞见了你的隐秘,但我毕竟是贴心的自己人嘛。 不但不会外泄隐秘,反而会帮忙保密哟! 不得不说,张静虚绝对是个官场老油条,他这一番临机反应,堪称官场教科书的体现。 这种办法在遭遇尴尬时,最合适让自己和上官都有台阶下。 甚至不只是有台阶下,很可能会进一步得到赏识,自古以来都喜欢聪明人,谁愿意弄个二彪子当下属?比如领导夹菜你转桌,领导泡妞你先摸,这种在官场绝对混不久,三天五天就得被踢开。 唯有张静虚这种老油条,才是官场之中的精锐,只可惜前世精锐太多,竞争属实太过惨烈。他努力混了半辈子,始终没机会向领导靠拢。 连靠拢机会都没,更别提表现一番。 到底没能混上个股级干部。 但是现在大为不同,他混的乃是古代官场,前辈子积攒的经验,这辈子终于有了施展机会。 尤其现在他已经是修行者,属于县令十分倚重的人物,所以哪怕不小心撞见了县令的隐私,然而张静虚自信县令不会恼羞成怒。 所以他笑着开口告别,示意自己和县令都有台阶下。 …… 令张静虚意外的是,他这次似乎聪明反被聪明误。 只见云县令“啊”了一声,竟然下意识的伸手挽留他,不但语气急切,而且带着慌张,道:“张大叔,你别走。” 语气可怜巴巴,像个无助孩子,道:“我想听你汇报案情,我现在就要听你汇报。” 张静虚怔了一怔,微微迟疑道:“这……今日似乎不合适吧。” 说着目光示意,看了看屋中的云镜殊和小铃铛,再次笑着道:“我还是先告退才好,等您忙完家事再过来。” 县令‘哇’的一声,竟然哭了起来。 明明这货相貌凶悍如同土匪,然而这一刻哭的连个小娃子都不如。 鼻涕眼泪,一擦一把,赫然抱着张静虚胳膊,可怜巴巴的道:“张大叔,求你了,本官想听你汇报案情行不行,求你留下来汇报案情好不好?” 云县令如此恐慌,终于让张静虚意识到异常。 到底是什么情况,能让一个皇族出身的官员怕成这样? 显然绝非是带着孩子找上门的俗套故事,这一刻张静虚已经意识到刚才推测有误。 微微沉吟之下,他悄悄看了一眼云镜殊,试探道:“尚未请教县尊大人,这两位是您的…咳咳……” 云县令不等他问完,急吼吼抢着开口,道:“她们是……” 哪知他也没来得及说完,云镜殊竟也在前面开口,笑着道:“这位是县衙的捕头么?今番是来禀告案情吗?如此说来,倒是我们母女打搅公务了呀。” 说完之后,微微屈膝一下,行了个女子礼仪,微笑又道:“小女子云镜殊,这丫头是我闺女小铃铛。至于云县令和我们的关系,他是我伯伯家的小堂弟……” 小堂弟? 张静虚心中顿时一动。 云县令早就跟他说过,出身乃是云国的皇族,既然云县令是皇族,那么这对母女岂不也是皇族? 却见眼前女子举止淡雅,目光悠悠看向云县令,似笑非笑问道:“小堂弟,大姐这样介绍自己对不对?” 张静虚清晰的感觉到,云县令的身体颤了一颤。 明明这厮的相貌凶神恶煞,这一刻却乖的不得了,可怜巴巴道:“是是是,大姐您说的是。我是小堂弟,我最咱家最乖的小堂弟。” “不是滚刀肉吗?不是号称云国第一混不吝吗?” 张静虚目睹云镜殊继续似笑非笑的问。 云县令‘哇’的一声,又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道:“大姐,求您等会轻点打,我还小,还是个孩子。” 云镜殊噗嗤一笑,道:“还是个孩子,却敢离家出走,带着一个老仆,跑到这里当县令?” 云县令十分委屈,道:“我可没走门子,我是凭着自己真本事当上的官。吏部有我参加科考的文卷,我乃三年之前的二甲进士。” 云镜殊一脸鄙夷。 张静虚也忍不住一脸鄙夷。 就你? 二甲进士? 我呸! 拿笔写字的架势,像是要跟人干仗。 画画多么文雅之事,你一口一个干特娘? 好不容易升堂问审一次,你坐在大堂上和百姓吵架,张口直娘贼,闭口你老母…… 这样的人要是能考中进士,整个云国官场估计全是二把刀。 …… 然而不管如何,云县令毕竟是上官,况且对待张静虚一直很敬重,所以张静虚不得不帮忙说项。 劝劝吧! 眼前这一幕已经很明显了。 无非是家族的大姐前来,想要教训不成器的小堂弟,或许是因为这位大姐的教育比较严厉,所以云县令才会表现的畏惧恐慌。 毕竟才是个十七岁的孩子,哪个少年不害怕严厉的大姐呢? 所以,劝劝吧! 当个和事佬。 …… 可惜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云镜殊竟然再次抢在前头。 并且这次不是针对云县令,而是目光盯着张静虚,笑意岑岑问道:“张捕头是沂城人士吗?以前有没有去过云国帝都?” 问我去没有去过帝都? 这事从何说起啊…… 张静虚心中迷惑,忍不住道:“张某自然是沂城人,这辈子尚未有机会出过远门……” 远门的‘门’字尚未说完,猛然他心里隐隐一震,赫然想起自己刚穿越时,张家村的孩子们跟他说过的话。 “大叔,你是十五年前来我们村的,四爷爷说,你是流落而来的流民。” “来的时候你就痴痴呆呆,任何人问你事情你只会笑。” “村里人见你可怜,就把你收留在村里,四爷爷专门跑了一趟县衙,给你讨来了流民落户的户籍。” “所以,张大叔,虽然你是咱们张家村的人,但你以前肯定不是张家村的人。” 娃娃们的话如在耳畔,张静虚的心中咯噔一声。 我在穿越之前,并非张家村的人士。 而云镜殊却问我,以前有没有去过帝都…… 不对劲! 这里面似乎有问题。 他下意识看向云镜殊,故意装出好奇的语气,别有目的试探道:“云妹子为什么问我去过帝都?莫非你以前见过和我相貌类似的人?” 却见云镜殊不知为何,竟然叹了口气沉默,秀美淡雅的脸庞,隐隐有一抹凄苦。 足足好半晌过去,方才幽幽开口,道:“张捕头说笑了,镜殊并未见过与你相似的人。” 张静虚眼光闪烁,继续试探道:“既然从未见过我,为何刚才那般问?” 云镜殊抬头看他一眼,不知为何忽然展颜而笑。 这一笑,宛如明月绽放光华,明明美艳不可方物,偏偏又显得静雅沁人。 张静虚明明不想咽口唾沫,但却忍不住‘咕嘟’咽了一口。不过,绝非馋于美色,绝非馋于美色,他不是那种肤浅的人。 他是为了套取对方的话而已。 只听云镜殊语气恬然,悠悠道:“其实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皇族之中大都知道这个隐秘,当年因为一场战争的缘故,我偶然结识了一个脾气很冲的青年。恰巧那时候我也少不更事,有着刁蛮少女一般的任性,同样脾气很冲,同样蛮横的很……” 说到这里,噗嗤一笑,又道:“而那个青年的名字,恰恰也叫做张静虚。所以刚才乍一听张捕头的名字,下意识便想起来我这个朋友。” 是吗? 张静虚仔细观察云镜殊的表情。 …… ……【作者】:今天还是老规矩,两章同时发布,后面紧跟第二章。 第51章 【我老实人,但不接盘】 http://.biquxs.info/ 有人名字和我相同? 这事听起来有些太过巧合的巧啊。 张静虚目光闪动几下,准备再开口试探一番。 哪知云镜殊竟然又抢在前头,笑着道:“镜殊当年与他结识,很是吵了几次凶狠的架。双方甚至大打出手,他揍的我差点起不来床。虽然经年往事,仿佛历历在目,现在回想起来呀,突然很是想他呢。” 张静虚怔了一怔,仿佛若有所思,沉吟道:“青年男女如果脾气都很坏,做朋友的时候难免吵闹难止。只不过虽然吵闹厉害,但是友情却弥足珍贵……” 说着微微一顿,又道:“云妹子因为听了我的名字,从而思念起曾经的故友,这确实是人之常情,刚才那般问我倒也合情合理……” 说着再次一顿,语气有些意味深长,笑着道:“你是因为想起他,下意识把他当成了我,对不对?” 显然他根本不信,依旧还是在试探。 哪知云镜殊又是展颜一笑,宛如黑夜之中的明珠,虽然穿着粗布衣裳,但却有一种莫名的优雅之美。 她像是很开心,语气也特别温婉,轻声道:“张捕头这般善解人意,可比我当初那个朋友强多了呢。你说的一点没错,我刚才下意识把你当成了他。” “是吗?”张静虚哈哈一笑,大有深意道:“可惜他毕竟不是我,我这辈子没离开过沂城县。” 云镜殊点点头,噗嗤一笑道:“是呢是呢,你一辈子没离开过沂城。哎呀,忘了跟你说,云镜殊我今年三十岁,十五年前我才十五呢。那个叫张静虚的混蛋,他对一个十五岁少女也下狠手打。” 张静虚一愣,不知为何心里发毛。 当一个女人愿意跟你说年龄时,这貌似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尤其是,她带着个女儿…… 这不会是孤儿寡母,想找个下家接盘吧? 拿我当老实人? …… 不行,坚决不行! 张某虽然已经三十五岁,然而依旧还是相貌堂堂。 尤其现在已经是修行者,未来的前途大有可期,混迹官场之中,捞取大把功德,等到闲的时候,可以勾栏听曲,这种小日子,何其爽快哉。 如果偶然经过民间小巷,见到妹妹们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张某随时可以心生怜悯,掏出点闲钱照顾她们。 但如果是成家立业了…… 尤其还是一个女人带个拖油瓶…… 这挣的钱怕是要给人家养娃呀! …… 张静虚想到这里,目光下意识一撇,看向云镜殊身边的小姑娘,忍不住小心翼翼的试探: “刚才云妹子你自我介绍,这个小姑娘是叫小铃铛吧?” “云妹子既然有女儿,应该是已经嫁人了吧。” “咳咳,咳咳……” “你带着女儿来此,却不见夫婿陪着,不知道是因为他忙,还是因为…咳咳…还是因为人已经不在……” 连番试探,终于图穷匕见,这事必须问个清楚明白,到底眼前这对母女是不是孤儿寡母。 如果不是,皆大欢喜。 毕竟人家是县令的堂姐,无论和善以对还是亲切以对都没问题。并且通过女眷拉近关系,乃是官场之中的上进阶梯。 但这有个前提。 别找老实人接盘。 如果云镜殊母女真是孤儿寡母,张静虚已经想好了充足的借口,他眼下忙着办案,怀疑城中出现诡异,如此借口一出,立马可以溜之乎也。 至于溜走以后的日子,那自然是尽量躲着不再露头,即便有公务需要向县令禀告,难道不能在县衙中院那边禀告么? 这县衙的后宅,打死也不再进来喽。 …… 偏偏世事无常,不如意者十之八九。 他已经想好了借口,准备试探出结果就开溜,哪知就在此时,外面传来李三的兴奋大喊声: “大叔大叔,额…不对,张捕头,您在后院吗?” “我们把您的公房布置妥啦,里里外外全都收拾的利索。公房的位置很好,就在县尊大人的公房右侧。” “还有还有,县丞大人选了四五个书吏,现如今都在公房门口候着,只等您选定由谁担任专用书吏。” “并且按照您的吩咐,这几个书吏全都是熟知当年大战的老吏,无论您选哪个作为专用书吏,都能让您尽快了解那些老卒的事……” 李三这小子为人精明,站在院门口大喊同时不忘向县令告罪,解释道: “县尊大人,还请赎罪,您莫怪小的在门口大喊,这是俺们捕头事先叮嘱的。他让俺们收拾好公房之后,必须立马过来禀告他。” 云县令先是一怔,随即像是意识到什么,忍不住凑到张静虚跟前,语带期盼的问道:“张捕头让衙役们这般安排,莫非又发现了涉及诡异之事?” 上官询问,不能隐瞒,所以张静虚微微点头,低声道:“确实有一些异常的地方,张某准备好好的查一查。” 好好查一查,意味着有功德。 顿时云县令这厮眉开眼笑,咧着大嘴道:“没的说,本官支持你。哪怕你把整个县衙的老吏全都调用,本官也保证没人敢说一句风凉话。” 张静虚拱手答谢,语带暗示的道:“那么咱们还是老规矩,只不过这次我七你三,原因是,我需要提升实力与诡异作战,如何?” 这说的是功德分润。 云县令喜的呲牙咧嘴。 虽然分润方式变低了,但是白白的功德谁不想,这厮几乎想也不想,一脸横肉全是眉开眼笑,低眉顺眼道:“听您的,都听您的。” 偏偏就在这时,云镜殊猛然开口,笑意岑岑问道:“刚才听那衙役呼喊,似乎张捕头想了解老卒往事吗?这可真是巧的很,镜殊我恰恰很熟悉……” 说着妙目一转,笑着看向云县令,道:“云堂弟,姐姐我千里迢迢来投亲,带着一个闺女,需要赚钱养活。原本我还犯愁找不到活计,现在却有一个很适合我的事。” 说这妙目再次一转,这次却看着张静虚,道:“不如就让我来当这个专用书吏,专门帮助张捕头了解当年之事,可好?” 云县令先是一怔,明显想要拒绝,毕竟这事涉及功德,他已经习惯了张静虚分他好处。 然而这厮目光与云镜殊目光接触的刹那,瞬间发现大公主的眼中似乎别有意味,顿时一个激灵,连忙哈哈大笑,道:“好噢,小弟正有此意。大姐您熟知当年大战之事,有您帮助张捕头简直再好不过了,哈哈哈哈。” 云镜殊温雅一笑,屈膝对着张静虚一礼,道:“张捕头,从今往后,请多指教。镜殊随您在公房办公,保证做一个合格的书吏。” 猛然小铃铛也开口,急急道:“我也要做书吏……” 张静虚心里咯噔一声。 他隐隐约约感觉,这娘俩怕是真要找人接盘啊。 拿他当老实人了! …… ……【作者】第二章到,同时发布,过度情节至此结束,继续开始主线,谢谢大家的追读。 有点事 http://.biquxs.info/ 今天更新要晚一点了,码字被领导发现,叫去办公室训到现在,还扣我200块钱.老子真想一巴掌甩他脸上,说句你爹我不干了.但是想到三个孩子要养活,忍了.诸位抱歉,今天不敢码字,等下班回家写出来更新.或者,下午我看看要是能上班摸鱼,也能偷偷写. 《误入仙山》有点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误入仙山》爱笔楼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biquxs.info 第52章 【老卒诡变,如何处理】 http://.biquxs.info/ 势头不妙,必须得溜。 张静虚反应机敏,直接拱手一举,果断告辞道:“县尊大人,静疏妹子,张某由于才接任捕头不久,颇多杂务尚未来得及厘清,千头万绪,十分冗繁,比如我那公房的收拾情况,我必须亲自过去盯着看看……” “还有城中一件诡异案子,张某准备查阅一些书册进行了解。” “此外还有关于衙役们的赏钱,按说办完孙家庄案件就该领了。他们都是穷家小户的,跟着我卖命就为了多挣点,赏钱养家,衣食父母。” “所以这赏钱之事不是小事,张某身为捕头必须替他们记挂着。当兵吃粮,当差吃赏,此乃自古以来天经地义,若是拖延太久容易冷落人心。” “人心若是冷落了,下次再让他们效力可就难了。” 虽然这些话是告辞的借口,但是张静虚说的滴水不漏。 甚至他最后还专门补充一句,故作赧然的笑了笑,道:“实不相瞒,就连张某自己也盼着这份赏钱。这么多年以来,我浑浑噩噩痴痴傻傻,多赖村中百姓照看,方才有了一口吃的。虽然如今踏足修行路,但是做人不能没良心……” “我领一份赏钱回去,给村中长者们置办点衣食,还有那些喊我大叔的小伙子小娃娃们,顺带也要买点零嘴儿让他们解解馋……” “但是领赏钱这事乃由县丞主管,按例必须报备办案的详细经过,衙役们不一定能说明白,所以张某得亲自去一趟。” “唉……” “诸如此类琐事,件件耽搁精力,然而不做又不行,张某就不便在此多留了。” 张静虚说到这里,再次拱手举了一举,毫不迟疑告辞道:“县尊大人,静疏妹子,咱们有时间再闲聊啊,张某先去忙了哈。” 干脆利落转身,抬脚溜之乎也。 临走之时还不忘兼顾一下小铃铛,顺手在小姑娘的头上轻轻一抚,夸赞道:“真是个漂亮的丫头,回头大叔买蜜饯果子给你吃……” 话说的漂亮,人却转眼走了个没影。 撇下屋中云县令目瞪口呆,总感觉张捕头今天似乎不正常。 云静疏则是似笑非笑,望着张静虚急匆匆的背影。 她语气悠悠,像在夸奖,道:“这位张捕头真是个人精,连告辞的借口都能面面俱到,明明是想开溜,说的冠冕堂皇,噗嗤……” 笑颜如花,绽放璀璨。 转头笑意涔涔,目光看着云县令,道:“你也很不错,以后好好做事。既然来此小县做官已成既定之事,那么谋取官位的手段我便不再追究了。” “还有你在京城干过的那些荒唐事,比如偷偷去青楼厮混结果喝醉了酒,与人斗殴,各种胡闹……” “这些过往之事,我当你是少年心性,权且饶你一次,皆都不再追究。” “只希望你能多建功业,莫要给镇南王叔丢了脸。” “小堂弟,记住了没?” 云县令明明在怔怔发傻。 这厮足足愣了好半晌功夫,心中陡然生出莫大的好奇。 “不对劲,不对劲!” 这厮满脸古怪,眼珠子滴溜溜猛转。 “大公主竟然笑的如此温柔,她为什么笑的如此温柔?” “但是整个皇族之中,谁不知道大公主严厉,尤其对于各家的皇族子弟,管教起来简直毫不留情。” “一向号称铁面无私,长辈求情也无情面……” “本官原本以为,我今日怕是讨不了好,殿下既然亲自到了沂城,少不得要揍我一顿狠的。” “然而看现在这情形,殿下她的心情很不错啊。不但没有惩罚我,还对我笑容温和?” “这是啥情况……” “不对劲,很不对劲。” 云县令满心狐疑,只觉百思不得其解,然而若是让他开口问问原因,怕是给这小子十个胆量也不敢。 反而这厮别看性子粗莽,其实也有一份不可多得的小聪明,他不问云静疏缘由,而是小声小气问别的,恭恭敬敬道:“殿下您此来沂城,是不是有什么特别之事?” 这厮踟蹰一下,终于说出猜测,道:“其实我们皇族子弟都知道,您这么多年一直在各地奔波,所作所为,只为一件事,当年那些大战老卒,始终是您最关注的……” “有鉴于此,小弟便在想,莫非您来此沂城的目的,也是因为察觉到这里出了问题,可对?” 不愧是皇家子弟,哪怕滚刀肉也有精明之处。 这厮的一番猜测,果然云静疏点了点头。 这位公主的语气明显肃重,沉声道:“你猜的一点没错,确实是这个缘由,当年那一场禁地鬼潮之战,朝廷在东蒙郡征发兵徭三十万,几乎每一座县域,家家儿郎上战场。” “人与鬼的大战,乃是种族生存之战,战况何其焦灼,牺牲何其惨烈。” “那些当场战死的,其实是一种解脱。反而活着归来的,个个晚景很凄凉……” “凡人之身,对抗猛鬼,他们当年义无反顾的燃烧命火,固然对猛鬼造成了剧烈烧伤,于敌协忘,英勇无畏。” “但那是一场禁地级别的鬼潮啊,命火衰竭之人岂能全身而退?” “即便是拥有修为的神官,在那鬼潮之中也要收到侵扰,何况是普普通通的士卒,他们几乎全都沾染了诡异。” 云静疏说到这里,微微叹了口气,道:“有些人沾染的诡异比较轻,所以晚年的异变尚能压制。毕竟他们乃是有军功的士卒,参战灭鬼拥有一些微薄功德,靠着那点微薄功德,勉强可以维护自身……” “但是另有一些士卒,尤其是冲锋在最前的士卒,他们为了保护少年娃娃兵,让自己直面最浓厚的鬼潮。在那无边诡异之中,沾染了最多的邪恶。” 这等往年绝密之事,非皇族或者神眷府难以知晓,恰恰云县令乃是皇族嫡脉,对于隐秘之事自然知晓。 这厮下意识点了点头,只觉心中蒙上一层阴翳,忍不住道:“听您这番话的意思,小弟心里已经明白了,怕是我沂城县内的某些老卒,已经到了无法压制诡异的地步。所以,您来了。” 说着抬头,郑重问道:“殿下您准备怎么做?” …… ……【作者】:后面紧跟第二章 第53章 【当年大战,两个隐秘】 http://.biquxs.info/ 哪知云静疏像是莫名发呆,半晌没有予以回答,直到良久过去之后,这位大公主才缓缓开口,轻声道:“原本按照惯例,我会督促当地县衙排查,同时通报郡级神眷府,让他们派出修为高深的神官……” “一旦发现老卒诡变,立马施展雷霆手段,虽然心痛不舍,但却只能灭之。” “毕竟老卒诡变之后,已经不能算作人族。他们当初固然有功,但是现在不能放任。如果放任他们,害的是无数百姓。” 云县令面色凝重,点头道:“小弟能明白殿下的心痛,可惜这种事只能如此处理。” 然而云静疏却忽然摇头,语气莫名带着一股深意,轻轻道:“不,也许这不是唯一的办法。这么多年以来,我一直在寻求更好的良策。或者可以说,我在等一种机缘……” 机缘? 啥意思? 云县令愣了愣,明明满脸横肉如恶匪,这一刻却像个好奇的乖宝宝。 却见云静疏目光悠悠,看着刚才张静虚离去的方向,微微一笑,意味深长,道:“有时候,机缘就是这么巧妙。我刚刚才来沂城,尚未着手开展老卒之事,然而你们沂城之中,竟然已经有人在做了……” “小堂弟你说说,这份巧合岂不是一份机缘?” 云县令更加发愣,愕然道:“就这?也算机缘?” 忽然心中一动,似乎恍然大悟,道:“刚才张捕头在的时候,说起选用老吏的缘故,您立马开口自荐,莫非便是因为……” 云静疏不等他说完,直接点头承认,道:“不错,我认为这是机缘。他在无人告知的情况下,自己察觉到老卒诡异这种事,世间所有的巧合,冥冥中都可算作一种既定。所以我才出声自荐,要当他的专用书吏。” 云县令面色古怪,愁眉苦脸道:“可是您这身份是不是太……,咳咳…堂堂云国大公主,给我的手下捕头做书吏。这事要是传到帝都去,我怕我爹会揍死我啊。” 哪知云静疏微微一笑,反问道:“像你这种从小被打皮实的,难道怕你爹的一顿揍吗?老卒之事若能寻到良策,所获功德必然十分不菲,你这臭小子不用弯弯绕,事后我做主可以分润你一些。” 云县令尴尬搓搓手,讪讪道:“这怎么好意思呐,显得小弟很贪心一样……” 云静疏瞪他一眼,训斥道:“再敢装傻充愣,真要给你惩罚了。” 云县令立马神情一肃,大声道:“殿下放心,下官乃朝廷栋梁,心性高洁,义薄云天,今番关于老卒诡异之事,我举双手外加双脚赞成您去的决定。不就是当个书吏吗?您给张捕头暖被窝我都装作没看见……” 云静疏勃然大怒,飞起一脚踹过去,道:“传言真的一点没错,你这小子真是个混货。” 云县令被踢的滚地葫芦,连连告饶道:“大姐饶命,一时口误,就我这嘴,习惯性秃噜。” 云静疏像是还在恼怒,然而不知为何忽的噗嗤一笑,道:“像我如此身份,去给一个捕头暖被窝,这种混账话儿,你竟然也能说出来。” 云县令蹲在地上抱头,满脸都是讪讪之色,嘴中仍是连连告饶,嬉皮笑脸道:“大姐饶命,我这嘴习惯性秃噜……” 云静疏微微哼了一声,轻提裙角抬脚出门,道:“权且饶你一次。” 云县令见她出门,蹲在地上连忙追问,好奇道:“您真不揍我啊?这是要去干啥啊?” 却见云静疏直奔县衙中院,语气之中明显带着悠然,道:“既然要当人家的专用书吏,自然要去人家的公房听差……” “难道需要问吗?再问真的打了啊。” 云县令一个哆嗦,果然不敢再问。 这厮眼珠子转动几下,看着正要追出门的小铃铛,顿时嘿嘿一乐,急忙道:“小丫头,你莫非就是传说的小铃铛?虽然幼年是被大总管收养,但却是公主殿下养大的娃……” “嘿嘿嘿,来来来,按照咱俩的辈分,你应该喊我一声舅舅。乖丫头,喊不喊,喊了之后,给你买蜜饯果子。” 他眼珠子滴溜溜转,哪知小铃铛同样眼珠子滴溜溜转。 忽然这丫头嫣然一笑,古灵精怪嘻嘻笑道:“我没有蹲在地上的舅舅,看起来像个大马猴儿。您这胆量也太小了吧,草里的蚂蚱都比您强。” 云县令脸色一红,装作恶行恶色,恐吓道:“信不信我揍你?你知不知道我号称皇族的无赖儿。拳打老头,脚踢小孩。所有的所谓混账事,我干起来毫无愧疚……” 说着看了一眼小铃铛,继续恐吓又道:“赶紧的,快点喊我舅舅,否则别怪我不辈分,打小孩对我而言不算事。” 小铃铛‘格’的一笑,提起裙角飞快出门,道:“我娘去做书吏,我也要去做书吏。大马猴舅舅,您就乖乖蹲在地上玩吧。” 像是一阵风儿,快乐的奔向中院。空气中荡漾着银铃般的脆笑,让人听了只觉舒畅异常。 云县令不由自主,便也会心一笑。 便在这时,老管家的身影出现,看了一眼,叹了口气,道:“赶紧起来吧,蹲在地上像什么样子?难怪人家小姑娘笑话你,你真是一点做长辈的正形都没有。明明辈分上是个舅舅,偏偏和外甥女吵嘴。” 哪知云县令浑不在意,反而施施然洋洋得意,道:“这小丫头受宠的很,大公主把她当亲生女儿。甚至不止大公主,整个皇宫都把她当个宝贝。” “比如我那位堂弟陛下,整天被这小丫头捉弄。大总管一向法度森严,却对这丫头呵护的很。据说就连神眷府的大神官,每年也要亲自给小丫头送一份礼物……” “所以说啊,刘叔您是不懂我的活泛。虽说我爹是镇南王爵,而我是正房的嫡子身份,但若是和小丫头比起来,嘿嘿……” 这厮满脸都是精明。 然而老管家仍是没好气,上前一把将他拽起来,道:“即便如此,人也已经去了前院,你还蹲在地上,又是因为哪般?” 云县令脸色一红,讪讪道:“这不是给吓的么,我差点以为今天会被揍个半死。” 老管家点了点头,道:“你能知道怕,倒也是好的。静疏公主严厉管教皇族子弟,其实全是为了你们这些小东西好。” 云县令‘嗯嗯啊啊’两声,显然是当做耳旁风。 这厮眼睛闪烁好奇,眼巴巴看着中院方向,嘀嘀咕咕道:“有个情况真的很奇怪,大姐她今日的脾气似乎太好了。刚才我说话秃噜了嘴,说她去给张捕头暖被窝,这种话说出之后,我竟然没被揍的滚地爬。仅仅是被踢了一脚,但我发现大姐眼中全是笑意……” 说着看向老管家,嘿嘿低笑道:“刘叔您说说,莫非我大姐是思春了不成?她年纪也不小了,恰恰张捕头相貌堂堂。” 老管家抽他脑门一下,怒道:“闭上你的嘴,这种话也能说。那是你的堂姐,是所有皇族子弟的大姐。她这么多年为了云国,一直在各地劳苦奔波。你竟编排于她,信不信老夫抽死你。” 云县令满脸悻悻,低着头但却仍旧嘀嘀咕咕。 显然这货虽然被抽了一记,但是心里还是忍不住好奇。 偏偏就在这时,老管家目光看向中院方向,不知为何,竟也喃喃一声,道:“这倒让我想起了,当初皇族之中确实流传一件事。据说当年那场大战,殿下她乃是督战官。结识了一个青年,名字也叫做张静虚。” 云县令双眼放光,一脸八卦的道:“刘叔快点说说,到底什么情况?” 哪知老管家微微摇头,叹了口气道:“老夫当时跟在王爷身边,镇守着云国南域另一座禁地,所以此事只是听了传言,我并未亲自见过当初那个青年。” 然而云县令已经兴奋无比,道:“会不会张捕头就是当初的张静虚?否则我大姐今天为什么这么反常?” 老管家迟疑片刻,缓缓摇头道:“不至于,没这么巧。若是久别重逢的故友,岂能双方见面不相识?” 云县令怔了一怔,抓抓脑门道:“说的也是,我大姐和张捕头看起来真是不认识。” …… …… 云静疏进入县衙中院之后,张静虚正在遴选专用书吏,只见几个经年老吏站在公房门口,县丞则是陪在一边做着介绍。 小铃铛咋咋呼呼,一阵风儿般冲上去,道:“定了定了,早就定了。我娘和我担任专用书吏,从此以后专属这间公房。你们这些大叔大伯,赶紧去忙自己的事。” 见到一个小姑娘过来,明目张胆的抢位子,顿时几个老吏全都不悦,纷纷冷哼出声表达不满。 毕竟谁都知道,张捕头炙手可热,不但县尊大人倚重,县丞县尉也都抬举。 若是能当这位捕头的专用书吏,以后在县衙的地位必然超然一等。 所谓专用书吏,大概就是后世的领导秘书,这可是个肥差,不但有油水而且有面子。 官场之中为了油水和面子,争夺之时那可是一丝一寸也不能让。 漫说是个陌生的小丫头,便是多年的同僚也不行。 所以几个老吏心中警惕,嘴上却故意表现和蔼,纷纷道:“小姑娘怕是没弄明白,我们都是有吏凭的哟。” 言下之意,不说自明。 想担任专用书吏,至少得有个吏的身份。 可是他们却因为利益而下意识忽视,这小姑娘是从县衙后宅跑出来的。 反倒是县丞旁观者清,笑呵呵的看着小铃铛,看似是在看小铃铛,其实目光微不觉察看了一眼云静疏。 然后,十分和蔼的问道:“小丫头,你好呀!不知从何而来,为什么要做书吏?” 小铃铛古灵精怪,瞬间就听明白这话的试探,顿时甜甜一笑,伸手一指不远处的云静疏,道:“那是我娘,县令的大姐。我是小铃铛,县令的外甥女。” 这时云静疏淡淡开口,悠悠然道:“孤儿寡母,来此投亲。自觉不能吃白食,所以想领一份差。诸位书吏,还请海涵。” 仅仅一句话,场面顿时冷! 海涵? 谁敢! 整个县衙都知道,云县令别看是个莽货但是出身不低,乃是堂堂皇族,据说出自某一座实权王府。 而这女子虽然自称孤儿寡母,但她闺女已经透露了真实信息,一个是县令的大姐,一个是县令的外甥女…… 这专用书吏的位子还挣个屁啊。 几个经年老吏相互对视一眼,各自苦笑一声拱拱手道别。 甚至就连县丞,同样也顺势告别,道:“既然张捕头在就定了书吏,本官就不再帮着操持啦。以后若有所需,随时找我开口。哈哈哈,你们忙……” 转眼之间,公房门口走个清净。 …… 张静虚满脸无奈,看着笑吟吟的云静疏,叹口气道:“静疏妹子,何至于啊?按说以你县令长姐的身份,不至于为了一口吃喝做书吏吧。” 哪知云静疏根本不接这茬,而是直截了当的道:“关于当年那场大战的隐情,以及战后退役老卒的隐情,你想先了解那一个,静疏随时都可跟你说……” 隐情? 张静虚心中一动。 他精准的捕捉到云静疏所说,连续用了两个语气加重的‘隐情’。 这两个隐情,他都想知道。 却听云镜殊轻轻又开口,似乎在可以压低声音,道:“禁地鬼潮,灭之又现,动辄几十万猛鬼从何而来,张捕头难道不感觉好奇吗?” …… ……【作者】连更两张,今天不好意思,事出有因,晚了 第54章 【天神神眷,像个阴谋】 http://.biquxs.info/ 禁地? 鬼潮? 张静虚也不知因为何故,只觉心中忽然生出一股烦躁,甚至不只是烦躁,隐隐还夹杂愤怒,而在愤怒之中,似乎又带着悲意。 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让他微微有些愣神,感觉十分迷惑,想不通为何如此。 “禁地,鬼潮……到底是因为什么,我竟然如此厌恶这两个词?” “莫非我这穿越的前身,也曾参加过鬼潮大战,而这情绪便是他的遗留,被我继承化作了执念?” “真要是这样的话,这剧本似乎有些俗。” 张静虚缓缓吐出一口气,目光微微扫视一下四周。 他发现整座县衙中院,各个公房门口都有人影,虽然个个佯装忙碌,但却不时探头探脑…… 显然许多人都在好奇,所以悄悄的观望这边。 好奇乃是人之天性,悄悄观望无可厚非,但是张静虚心知接下来的话涉及隐秘,不太合适让普通人听闻和接触,否则一旦散播太广,很容易引起民众恐慌。 想到这种情况,张静虚果断开口。 他语气暗含示意,脸上却带着笑容,道:“云妹子,咱们边走边说吧。张某忽然想起来,我需要置办几样东西,原本我还有些犯愁,自己不擅长讲价……” 聪明之人的交流,并不需要说太多。 只需点到为止,便可心领神会。 果然云镜殊笑着点头,道:“这可真是巧的很,我们母女也要买一些日常所用,千里迢迢来此投亲,被子褥子都要采买呢。” 张静虚哈哈一笑,道:“那便一起上街,一趟全都购齐。” 云镜殊再次点头,道:“好!” 两人都是人精,配合十分默契,说说笑笑之间,带着小铃铛慢慢走远。 先是出了县衙中院,然后离开县衙前院,再沿着大街慢悠悠而行,仿佛真是打算逛街采购。 但是自始至终,其实并未走远,一直围着县衙打转,终于找到一处僻静小巷。 张静虚四下扫视一番,颇为满意的点点头,沉声道:“这里不错,行人稀少,在此谈论隐秘之事,不用担心外泄散播。” 云镜殊微微点头,面色隐隐肃重,道:“张捕头此举,深合镜殊之意。关于当年那一场惨烈大战,许多内幕确实不合适让百姓知晓。” 说着停了一停,顺势重启话题,郑重问道:“禁地鬼潮,老卒之事,张捕头你想先听哪一个,镜殊保证对你知无不言。” 张静虚似是沉吟一下,半晌缓缓开口,道:“自古有句老话,人要有自知之明,又所谓在其位谋其政,不可这山望着那山高。张某现如今只是个小县捕头,心思便也该放在小县之中……” “固然我对禁地鬼潮十分好奇,但是这隐秘于我而言层面太高。即便全然知晓,怕也有心无力。” “知而不能为,莫大痛苦呀。” “所以……” 张静虚根本不需要说完,云镜殊已经心领神会,点点头道:“镜殊明白了,张捕头只想听老卒之事。” 张静虚也点点头,但却沉声补充一句,十分郑重的道:“确切的说法,应该是我暂时只能听老卒之事,等到将来我能力达到之时,该听的和该了解的我绝不退缩。” 云镜殊默默看他半响,忽然灿丽一笑,道:“能力有大小,只做眼前事,看似是个懦夫,实乃智者深邃。张大哥这番话,真让小妹惊讶啊……” 称呼变成了大哥,自称也换成了小妹,并且不等张静虚有所反应,立马开口转移他的注意力,郑重道:“老卒之事,自古已有,不止是十五年前那场大战,也不止云国才有这种大战。” “虽然张大哥你暂时不想听禁地鬼潮的事,但是老卒之事偏偏要从禁地鬼潮开始说起。” 云镜殊说到这里,目光明显变的凝重。 “禁地鬼潮,亘古长存,几乎每隔一段时间,便有数十万猛鬼出现。” “无人知道是什么原因。” “也无人知道天地间会有这么多鬼物。” “但是有一点我们能够确定,那就是鬼物出世必然害人。” “他们不灭,我们便死……” 张静虚听到这里,下意识的叹了口气,喃喃道:“所以,这是人族的生存之战。” 他像是若有所思,眉头微微皱起,足足好半晌过去,方才再次开口,喃喃又道:“我们这尘世之间,似乎并不是人道昌盛。” 云镜殊怔了一怔,目光隐隐一闪。 但她没接这个话茬,而是继续往下诉述: “每当鬼潮出现,任何国度都不敢耽搁,哪怕国力极其衰弱的小国,也会尽其所能的征伐兵役。” 说着忽然叹了口气,语气慢慢变作悲伤,幽幽道:“以平凡普通之士卒,对抗凶戾狠恶之猛鬼。我们人族为了能够活于天地间,只能硬着头皮去打这种注定牺牲的仗。” “几百年,几千年,也许几万年,甚至,更久……” “我们就这么一场一场,前赴后继的打着大战。为了生存,牺牲无数。” “或许是因为我们人族足够坚韧,又或许禁地鬼潮有着某种规则,总之我们每次都能赢的胜利,无数英雄在大战之中崛起。” 云镜殊说到这里,语气似乎别有意味,莫名所指道:“守护人族者,天神降功德,所以这些英雄成了神眷者,由凡人之身踏足修行者的道路。” “等到下一次大战,他们继续征战鬼潮,获取更大功德,踏足更高的层面。” “于是就有了神眷府,有了神眷府的各级神官。” “再然后,神册从天而降。规定了神眷府的职责,定下了神官进献功德的规矩……” “我们的人间尘世,似乎陷入了循环。” “每隔一段时间,禁地滋生鬼潮,人族国度为了自保,尽其全力征起兵徭。而在一场一场大战之中,神官们灭除鬼物积攒功德,进献神庭一半,其余提升自我。” “真是成了一个循环啊!”云镜殊莫名的叹息。 张静虚却听的心中一震,不知为何生出一股阴谋之感。 …… ……【作者】:老规矩,两张连发,后面紧跟第二章。 第55章 【人若作恶,比鬼更恶】 http://.biquxs.info/ 他下意识看向云镜殊,目光闪烁一抹锐利,沉声问道:“你刚才说,禁地鬼潮已经成了循环?” 哪知云镜殊像是没有听到,又或者听到了故意避而不答,继续诉述道:“天下芸芸诸国,鬼潮大战无数,每一次打退鬼潮之后,人们便对英雄歌功颂德。但却很少有人在意,一场场大战中活下来的老卒……” 仿佛陷入浓浓伤感,云镜殊的脸上尽是悲切,喃喃道:“这些老卒,何其可悲。” 张静虚心中一动,忍不住沉声问道:“云妹子还请细说,到底老卒如何可悲?” 却听云镜殊不答反问,目光盯着他道:“张大哥可知晓么,凡人身上有三把火。” 张静虚肃然点头,道:“张某有个不合适露面的子侄,曾经跟我细细说过其中的隐秘。凡人之命火,可以烧鬼物。只不过自身也会衰竭,属于两败俱伤玉石俱焚。” 说着猛然语气一震,心中生出一种明悟,下意识脱口而出,脸色凝重道:“不一定玉石俱焚,有些人或许能活下来,但如果他们在命火衰竭之时,恰好处于诡异弥漫的环境中。那么,那么……” 云镜殊叹了口气,接话道:“当年那些老卒,便是这种情况。面对禁地鬼潮,无边鬼雾汹涌,他们唯一护身的命火衰竭,怎能不沾染到其中的诡异?” 张静虚脸色沉重,再次喃喃轻声,道:“所以这世间会有很多老卒,因为诡异缠身而滋生诡变。曾经守护人族的英雄,最终变成了害人的…的…” 他似乎不愿意再说下去,目光凝重看着云镜殊,沉声问道:“对于这种老卒,云国如何处置?” 哪知云镜殊又是不答反问,幽幽问道:“张大哥你信不信,我们人族是这世间最怕死的一类。面临死亡威胁的时候,哪怕再普通的人也会迸发急智,为了活下去,什么事情都能干出来。” 张静虚缓缓点头,郑重道:“这话,我信。” 随即再次开口,一脸若有所思,喃喃道:“人为了活着,什么都能干出来,所以你是否在暗示我,某些老卒做了无法容忍的恶?” 云镜殊终于不再回避,而是苦涩点头,道:“曾经有多善,便会有多恶。为了压制自身诡异,想让自己多活几年,那些明明普通到极点的老卒,琢磨出的办法简直令人震惊。” “他们每一个人的办法,都不同,而我每一次听闻之后,唯惊恐。” “我所惊恐的原因,并非他们变的多么厉害。” “而是因为,手段残忍。” 云镜殊说到这里,似乎陷入某些不好回忆。 她语气隐隐带着颤抖,喃喃轻声的道:“他们的狠毒程度,甚至已经超过厉鬼。哪怕害人无数,但却冷淡漠然,所作所为的一切,只为拖延诡异,美其名曰,想要活着……” “但他们却从未意识到,当他们选择这么做的时候,所谓的想要压制诡异,其实自身已经是诡异。” 张静虚突然出声,问道:“能不能说几个例子给我听。对于这些老卒的手段我很好奇。” “例子?”云镜殊微微一怔。 随即她脸色略显苍白,分明是极不愿意回忆。 足足好半晌之后,方才声音呢喃的开口:“诡异缠身,消磨命数,所以要想压制诡异,最有效的办法就是补充命数。” 张静虚立马追问,沉声道:“命数怎么补?” 怎么补? 云镜殊又是呢喃一声,幽幽道:“夺别人的,补自己的。” 说着停了一停,终于诉述一些例子。 “比如我曾经听说一个老卒,亲手刨开儿媳妇的肚子,双手血淋淋的拽出胎儿,满脸狰狞狂笑的撕咬。” 张静虚浑身一震,只觉心神胆寒,下意识道:“这怎么可能?吃自己的孙儿?” 哪知云镜殊苦笑摇头,道:“不,是为了吃胎盘。” 吃胎盘? 张静虚微微一怔。 随即像是想起什么,喃喃道:“胎盘这东西,似乎有个别名叫做紫河车,对于医师而言,乃是一味良药。” 云镜殊点点头,道:“但那是妇人分娩之后,胎盘已经完成了孕育婴孩的任务,所以哪怕被医师拿去用药,但是任何人都不会予以指责。” 说着看了一眼张静虚,轻声又道:“女子身怀六甲,胎盘孕育婴孩。若是婴孩降生之后,胎盘只剩入药功效。但如果婴孩没有降生,那么胎盘便是灵韵之物。” “生食之,可补命。” 最后这六个字,云镜殊语气极为悲痛。 张静虚深深吸了一口气,牙齿不由自主咬的咯吱作响,道:“为了补自己命数,美其名曰压制诡异,亲手破开儿媳的肚子,扒出尚未降生的孙儿……” “如此邪恶手段,果然不能算是人。” 他眼中闪烁愤怒,脸色也气的发青,但却强行克制下去,再次询问云镜殊道:“像这样的残忍例子,还有么?” 还有么? 云镜殊满脸都是苦涩。 足足好半晌过去,方才悲伤开口,道:“你应该问我,这种残忍例子有几千个,还是几万个……” 张静虚浑身巨震,只觉透体冰寒。 几千个? 几万个? 这样的数字,令人无端恐怖。 这时一直不出声的小铃铛突然开口,语气怯怯道:“娘亲你说的这些事,让铃铛感觉好害怕。那些老卒…那些老卒……” 小丫头脸色苍白,显然吓的不轻。 云镜殊连忙伸手把她搂在怀里,温声安抚道:“丫头别怕,这都是经年往事。况且娘亲只是听说而已,我并未亲自目睹这些事。所以,说不定这只是夸大其词的传闻……” 小丫头何其聪慧,岂能不知这是在哄她,缩在云镜殊怀里,明显还是害怕。 云镜殊叹了口气,手掌不断轻抚小铃铛。 目光却看向张静虚,道:“关于老卒的事情,大体便如刚才所说。张大哥你专门问起这种事,显然不是无缘无故的好奇……” 说着不等张静虚回答,继续又道:“这让小妹忽然想起来,你在县衙后院向我堂弟禀告,说你查案之时发现一些异常,并且这些异常很可能涉及某种诡异。小妹斗胆问一句,是不是某个老卒?” 某个老卒? 张静虚面色似乎带着迟疑。 足足良久之后,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摇头道:“现在看来,恐怕不止一个。” “原本我只以为,城中某个老卒不对劲,但是听你讲述之后,我知晓了老卒竟有夺命之术。并且每个老卒的手段都不同,乃是他们各自琢磨的诡异手法……” “这让我隐隐想起来,此前我曾怀疑的一个地方。” 张静虚说着,转头看向县衙方向,目光微微闪动,似在沉吟猜测,喃喃道:“自古大牢之地,常有诡异滋生。但是民间却流传一种说法,牢狱之气能够以正镇邪。那么会不会这么一种可能,有个老卒在借助牢狱镇压自己的诡异……” 云镜殊明显一怔,下意识也把目光看向县衙。 然而张静虚却忽然转头,竟然又看向城中另一处方向,再次喃喃道:“又比如棺椁坟地之类,号称死人阴魂之归宿。那么是否也有一种可能,有个老卒在借助棺材镇压诡异。” “又或者,他们并不是在借助镇压,而是各自琢磨出邪恶手段,所作所为乃是在夺人命数。” 张静虚一边说着,伸手慢慢探进怀中,轻轻抚摸一株小草,以及胸口挂着的一枚铜钱。 半晌过去之后,他目光变的坚决。 “若是作恶,必然杀之。” 这尘世之间哪怕污浊,但他守护之处必须一方净土。 不仅仅为了功德! 必然杀之…… 第56章 【那口棺材,又出现了】 http://.biquxs.info/ “你们先回县衙,我要去个地方,若是县尊大人问起,便说张某有事要做……” 这一刻的张静虚,显得无比雷厉风行,说完之后直接转身,大踏步朝着某个方向而去。 云静疏微微一怔,小铃铛轻轻一扯她的衣襟,小声问道:“公主殿下,您能告诉我吗?他到底是不是我爹,是不是您当初认识那个张静虚?” 云静疏再次一怔,下意识开口道:“他……” 仅只说了一个字,猛然使劲摇头道:“怎么可能,你这丫头又在胡思乱想。” 说着目视张静虚背影,伸手轻轻一拽小铃铛,道:“咱们跟上去,看他要做什么事!如果我猜测没错的话,这城中怕是已有诡变老卒。” 小铃铛顿时兴奋,眼睛闪闪发亮道:“好啊好啊,咱们偷偷跟着,看他大发神威,看他斩除诡异。” 斩除诡异? 云静疏又是一怔。 她望着张静虚的背影,目光隐隐有些异样,轻声道:“如果只是斩除诡异,我随时可以调用神眷府。以前巡视各地之时,我确实是这么做的。” “但是这一次……”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伸手挽住小铃铛,再次道:“走,咱们跟上去,看他要做什么事。” 小铃铛欢呼一声。 …… ‘母女’二人拔脚飞奔,片刻之后追上张静虚。 顿时张静虚皱眉,道:“我刚才不是说过么,你们两人先回县衙去。” 云静疏装作气喘吁吁,道:“你若去查老卒诡异,静疏绝对可以帮忙。虽然我是女子,但我见识广博,张大哥你莫忘了,是我告诉你老卒隐秘……” 张静虚眉头更皱,直言道:“但若真的碰见诡异,张某担心护不住你。实不相瞒,我才踏足修行不久,现如今并无特殊本领,连什么是修行尚且一知半解。” 云静疏眼睛一亮,道:“这可巧真是的很,静疏恰恰知晓不少修行法门。张大哥如果想听,静疏保证知无不言。” 张静虚顿时心动,踟蹰问道:“你接下来是不是要说,知无不言必须有个前提,比如,必须跟着我去查案。对不对?” 云静疏灿然而笑,眉宇之间颇为自得,道:“张大哥真是个聪明人。” 说着停了一停,微笑又道:“其实即便遇到诡异,你也不用担心我。静疏既然敢跟着去,自然有敢跟着去的底气。” 张静虚心中一动,若有所思看她一眼。 他微微沉吟片刻,果断点头道:“话说到这个份上,张某再推辞显得不近人情。但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张某现如今缺乏修行手段……” 云静疏‘嗯’了一声,神情显得十分严肃,郑重道:“张兄所言,小妹谨记。” 其实在她心中,却是另一个声音:“无所谓,我会出手。” 张静虚再次看她一眼,转而目光看向小铃铛,温声道:“丫头,你便不要去了……” 哪知小铃铛更精,小脸直接楚楚可怜,道:“张大叔,求求你,铃铛也想跟着,我不敢一个人回衙门。” 张静虚顿时皱眉,沉声道:“我和你娘可以先送你回去。” 小铃铛委屈巴巴,像是要哭出来,道:“可我回去之后,一个人也不认识。独自待在衙门里,我会感觉更害怕。” 张静虚一怔,道:“县尊他是你舅舅……” 旁边云静疏急急开口,故意装作一叹,道:“我们只是远亲,很偏远的远亲。其实张大哥你应该明白,投奔亲戚属于无奈之举。人若活在屋檐下,唉!” 她说着把小铃铛搂在怀里,幽幽又道:“这丫头从未见过我那堂弟,我那堂弟也从未见过这丫头,虽说辈分上是舅舅和外甥女,但是张大哥你认为他会疼她吗?” 张静虚默然! 半晌之后,十分无奈,道:“走吧,一起去。或许此次查案并非如我所想,也许并不一定会有危险。” 说着微微一停,紧跟着又道:“但如果真有危险,你们母女必须立刻逃离。” 云静疏和小铃铛同时点头,‘母女’二人眼中都有狡黠。 …… 既然答应同行,张静虚便不再迟疑。 当下顺着一条大街,目的明确直奔‘惠民坊’。 这地方早上才来过,现在乃是第二次来,张静虚神情肃然,低声介绍道:“此处乃是城中最贫之地,名叫惠民坊其实是个破落坊。小巷颇为脏乱,空间逼仄狭窄,尤其是这些矮塌塌的房子,许多已经年久失修摇摇欲坠……” 说着叹了口气,像是有所感触,轻声又道:“人呐,真是什么罪都能受。哪怕再怎么辛酸清苦,骨子里还是盼望活着。可这活着俩字,恰恰是咱们来查的缘由。” 说着又叹了口气,喃喃道:“其实我真的不想再来,我怕我真会查出诡异。但我又十分担心,担心早上的事情重演。” 云静疏见他情绪低落,忍不住轻声问道:“其实张大哥你心中已经有了猜测,甚至已经笃定此事涉及诡异,对不对?否则的话,你不会突然如此伤感。” 张静虚默然不语,只是顺着小巷慢慢往前走。 足足好半晌过去,他才声音低沉的开口,道:“那个老卒,那个妞妞,他们祖孙两人躺在棺材之中,十分类似你说给我听的例子……” “只不过那个例子是剖开儿媳腹部,活生生挖出了自己的亲孙儿,这个却是用一口沉重棺材,把自己的亲孙女关在其中。” “我不能确定这是不是邪术,也不能确定他是不是那种老卒,但有一点我很肯定,他家的棺材极不正常。” 云静疏听到这里,忍不住蹙起眉头,道:“这听起来很像夺命之术。” 小铃铛突然开口,小脸一片惊讶,道:“妞妞?不会这么巧吧?我和娘亲来的时候,在城外渡口遇见一个船工。那位大叔还托我们捎信呢,他的闺女也叫妞妞……” 说着仰头看张静虚,问道:“张大叔,你说的那个妞妞多大呀?” 张静虚微微迟疑,略显不确定的道:“大约四五岁样子,具体年龄我没问。” 小铃铛‘呀’的一声,道:“那位船工大叔说过,他的妞妞今年四岁。这不会真的巧吧,两个妞妞是一个妞妞。” 张静虚没有接话,默默穿梭小巷。 突然他脚步一停,目光平静看向前方,语气似乎平静,仿佛波澜不惊,道:“是不是同一个妞妞,等会问一问便知。” 云静疏和小铃铛顺他目光望去,看到了一家挂有两块匾额的院门。 刘家棺材铺,到了! 大白天的,关着大门。 …… 张静虚的神色更加平静,丝毫看不出一点儿异常。 他缓缓抬脚上前,举手轻拍院门。 咣咣咣的声响,伴随着张静虚故意爽朗的笑:“在家吗?有人在家吗?开一开门,有生意谈。” 很快便听到院内脚步响起,有个妇人的声音颇为惊喜,道:“来了来了,就来开门。” 仅仅片刻之后,大门吱呀一声。 开门的妇人正是妞妞母亲,见了张静虚顿时满脸堆笑,道:“哎呀呀,是张捕头。您早上才走,这怎么又……” 张静虚哈哈一笑,道:“张某今早说过,我有晚辈亡故,需要一口棺材,约定在你家置办。怎么大妹子你忘了吗?这事咱们说好的啊。” 妞妞母亲连忙点头,脸上越发堆笑道:“没忘没忘,哪能忘啊,张捕头您快请进,院子里有板凳随便坐……” 张静虚点了点头,抬腿迈进大门,悄无声息扫视一眼小院,故意装作好奇道:“怎么不见你公公?” 妞妞母亲指了指堂屋,小声小气的道:“今早听了您的话之后,民妇立马去药铺抓了药,但我公公很生气,怪我抓药乱花钱。这不,躺在屋里不搭理人呢……” 张静虚目光微动,忽然又道:“妞妞呢?怎么妞妞也不见?” 妞妞母亲‘咦’了一声,道:“刚才还在院里耍着呢,这一转眼不知跑哪个屋去了,孩子调皮,您多见谅。” 张静虚淡笑摆摆手,道:“没事没事,我就随口一问。” 说着目光再次微动,越过小院看向堂屋,故意问道:“打制棺材这种活儿,大妹子你应该也懂吧?” 妞妞母亲虽然是个普通妇人,但是这话却能听明白意思,连忙道:“瞧您说的,民妇哪懂这个。我去喊公公出来,让他亲自……” 哪知她话没说完,猛听堂屋一声咳嗽,有个阴沉声音道:“不用喊了,老夫已经听到有客人上门。” 张静虚目光望去,只见老棺材匠颤悠悠的扶着房门。双方隔着小院,彼此目光交接。 忽然老棺材匠叹了口气,冲着张静虚招了招手,道:“老夫知道,你肯定会来,咱们进屋谈吧,我儿媳是个普通妇人。” 张静虚点点头,笑道:“确实应该好好谈谈,张某对于棺材一窍不通。” 两人话里有话,分明暗含深意。 …… 妞妞母亲却以为是关于打制棺材的生意,连忙道:“民妇去泡一些茶水,张捕头您先去屋里坐着。” 张静虚再次点点头,道:“不用太忙活,泡茶就免了,弄碗白开水就行,张某习惯了白开水。况且茶叶很贵啊,咱们平头百姓哪能享用的起。” 妞妞母亲颇为赧然,道:“您这是看出来了,俺家里确实没茶叶。” 张静虚温和一笑,再次道:“烧点开水就行。” 说完微微一顿,顺手一指小铃铛,道:“我这晚辈受人嘱托,要给城外渡口的船工捎口信,说来真是颇为巧合,那船工的闺女也叫妞妞……” 妞妞母亲先是一怔,随即惊喜的‘呀’了一声,道:“他就是我家那口子啊,他的闺女就是妞妞。” 张静虚哈哈一笑,道:“我就说嘛,哪有重名这么巧的。” 说着目光示意一下,对小铃铛道:“去吧,跟着这位婶婶去找妞妞。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妞妞父亲托你的事,你一定要给他办妥了。” 小铃铛聪慧,立马点头道:“您放心,我明白。” 张静虚‘嗯’了一声,转头看一眼云静疏,佯装问道:“你应该不用去找妞妞吧?” 云静疏微微而笑,道:“我也想听听棺材的事。” 张静虚点了点头,伸手探进怀中,掏出来之时,手中已经‘把玩着’一枚古币。 他笑容意味深长,道:“那咱们就一起进屋,向老人家好好请教。” 云静疏目光幽幽,道:“是得好好请教,毕竟咱们不懂。” …… 两人穿过堆放木料的小院,很快到了老人所在的正屋。 入眼所见,屋里赫然又是一口棺材。 张静虚心中微微一冷,他清楚记得这口棺材模样,就在今早之时,刚刚被仙石打碎。 仙石发出的那一道雷火,将整口棺材炸成了碎屑。 然而现在,又出现了。 …… ……今天发的是2合1的大章节,原因是情节太顺没法掐分章节。 第57章 【人族之誓,命火燃烧】 http://.biquxs.info/ 人遇大事之时,反应各不相同。 有慌乱无措的,有大呼小叫的,有浑不在意的,也有沉稳冷静的。 张静虚属于最后一种人。 明明他心中已经警惕,脸色却丝毫不见异常,反而先是看向老人的小腿,十分关怀的问道:“刘老叔的伤势如何了?有没有敷一些消炎的药?” 老人面色低沉,半晌才漠然道:“死不了,不劳费心。” 张静虚哈哈一笑,道:“您这脾气够冲的啊。” 说着微微靠近一些,弯下腰俯视老人小腿,仔细观察腿上的绷带,装作好奇问道:“这是谁给您包扎的?手法看起来挺利索嘛。” ‘利索’二个字,他故意加重语气。 老人下意识把小腿往回收,语气明显更加的低沉,道:“张捕头若是闲的没事,老夫可要躺下修养了。” 张静虚再次哈哈一笑,道:“您老这话可不对,张某怎能是闲的?我可是专门前来,向您讨教棺材的事……” 这一次,他故意把‘棺材’两个字加重语气。 老人微微叹息一声,漠然坐在一个小凳子上,神情十分冷漠,明显不欲交谈。 虽然老人表现出抗拒姿态,但是张静虚仿佛浑不在意,反而笑呵呵走到那口棺材前,佯装随意的拍了一拍。 意味深长的道:“说来也是奇怪,这口棺材看着挺眼熟,如果张某没记错的话,今天早上我似乎刚刚见过吧。并且……” 猛然他温和的语气一变,眼神刹那间闪烁森然,厉声断喝道:“并且张某记得很清楚,这口棺材已经炸成了碎屑。那么刘老叔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现在它又完好无损出现了?” “是因为你的技术足够高吗,可以在半日之内重新打出一口棺材?” “又或者这口棺材根本不需要打造,它自己进行修复如同诡物一般复活……” “刘老叔,回答我。”张静虚暴吼如雷,满脸冷厉之色。 猛然他从怀中掏出‘仙石’,托在手中微微一举,再次暴吼道:“回答我,回答我,刘老叔,你别逼我动手。张某实在不愿意,亲手打死一个曾经有功的老卒……” 曾经有功的老卒! 这最后一句话说出之后,原本漠然的老人明显一震。 仅在刹那之间,忽然泪流满面。 “老卒,老卒,我是有功的老卒……”泪水何其汹涌,滑落老人脸上沧桑的沟壑。 他颤巍巍从凳子上站起,颤巍巍的走到棺材旁,然后,颤巍巍的伸出手。 再接下来的动作,像个年轻小伙在抚摸情人,只见他满脸都是痴迷,泪水变的更加汹涌。 忽然他转头看着张静虚,喉咙里发出古怪的‘嗬嗬’低笑。 明明他满脸是泪,笑声却那么渗人。“张捕头啊,想听听一个老棺材匠的故事吗?” 张静虚眼神冰冷,沉声道:“只要你愿意说,张某保证愿意听。只不过,听之前我先做点事……” 说着手掌微微向前一送,‘啪’的一声把仙石拍在棺材上,冷笑道:“这口棺材让我很是厌烦,张某先用宝物镇它一镇。” 老人摇了摇头,像是莫名伤感,道:“没必要如此……” 张静虚却再次冷笑,淡淡道:“张某一生行事,唯独稳健二字。” 说话之间顺手又探进怀中,掏出一株苍翠欲滴的小草。 他把小草拿在手里微微一摇,顿时一股暖流吹拂而出,两片嫩叶轻轻摇曳,扫清整个屋中的阴冷。 扫清阴冷之后,手掌再次向前一送,这次却把小草也放在棺材上,和仙石一起共同进行镇压。 这番举动表明,果然足够稳健。 然而老人满脸苦涩,再次叹息着摇头,道:“老夫说了,真没必要如此。” 张静虚徐徐突出一口气,意味深长的道:“您老人家一口一个老夫,这可不像是普通百姓的言辞。其实今早我便在猜测,您怕是有过一段辉煌的过往……” 说着一停,继续又道:“聊聊吧,刘老叔,刚才你问我想不想听棺材匠的故事,现在张某已经做足准备可以倾听。您看见了没,我稳健的很。” 稳健的很? 老人下意识看向棺材,目光望着镇压的两件宝物,忽然口中第三次叹息,像是喃喃自语的道:“确实够稳健啊,真的够稳健,只可惜,为什么不是当年……” 张静虚微微一怔,皱眉道:“你说什么?什么当年?” 哪知老人已经闭口,似乎又准备沉默。 但是仅仅片刻之后,这位老人再次出声,语气像是回忆,神情也分明在回忆…… “我在很小的时候,父亲就跟我说过,棺材,是阴床,坟地,是阴宅。” “人活着的时候,住的房子是阳宅。” “人死去了之后,葬的地方是阴宅。” “坟地是宅,棺材便是床,尸首躺在床中,享受死后安眠。” “所以自古以来,人们并不厌恶棺材,反而十分重视,把它叫做寿材。” “甚至官场中人有个规矩,见了棺材属于喜庆之事。比如某个官员出巡,恰恰遇到有人出殡,那么不管这个官员的品秩多高,他必须规规矩矩的下轿行个礼。” “关于这个下轿行礼,你们官场中人也有说法,叫做路祭,路遇当祭。” “并且官员在行完路祭之后,要十分郑重的掏出一份钱来,算做遇见棺材的谢礼,赠送给出殡人家作为答谢。” “而出殡人家则会齐声高呼:出门见棺,升官之喜。还请官人让路,送别亡者下宅……” “官员等的就是这句喊,听完之后不管他官位多大都会靠边让路,并且再次郑重行礼,言辞诚恳的说一句:本官,祝亡者一路走好。” 老人说到这里,剧烈咳嗽几声,然后,看了一眼张静虚,问道:“张捕头,是不是感觉这种民俗很有趣?” 张静虚神情肃然,郑重道:“这并不是有趣,而是自古的传承。人之知礼,乃为人族。” 老人点了点头,语气似乎有些欣慰,道:“说的真好,人之知礼,乃为人族……” 张静虚目光一转,看了看那口棺材,轻声沉吟道:“棺材,是阴床,坟地,是阴宅。” 老人又是剧烈咳嗽几声,颤巍巍道:“是啊,阴床,活人睡的是床,死人睡的是棺材。人终有一死,死后该有归宿,而这个归宿,就是坟地阴宅之中的棺材……” “所以无论皇帝贵族还是凡夫俗子,自古以来对于棺材都很重视,不但不厌烦憎恶,反而尊称这是寿材。” 老人说着停了一停,脸上明显带着回忆,道:“我才刚刚懂事的时候,父亲便经常教导于我,替人打制寿材,乃是功德之事。而我们家祖祖辈辈,传承的便是棺材手艺……” 张静虚心中一动,精确捕捉到老人说的一个词汇,功德,这老人刚才说了功德。 但他没有开口打岔,而是选择继续倾听。 他隐隐约约感觉,这老人接下来怕是要说比较离奇的事。 果然…… 只见老人脸上的回忆更浓,仿佛喃喃自语一般,道:“家里开着棺材铺,祖祖辈辈干的都是这个,所以我从小也跟着学,慢慢掌握了这一门手艺。” “学艺,干活,长大,成年,然后,娶妻生子。” “虽然挣不到太多的钱,但是养家糊口完全足够了。一家子衣食不缺,算是比较幸福的生活。” “我原本以为,这辈子就这么幸幸福福的过下去。但却不曾意料,人到中年竟然遭遇兵徭。” 兵徭。 张静虚深色一肃,他知道老人要开始说真正的故事。 果然老人脸色沧桑,明显带着一些悲苦,道:“那一年,我四十岁,而我的儿子,刚满二十,突然县衙有人来,拿着册子记姓名,我们父子二人,全都要服役上战场。” “那真是一场吓人的征兵啊,小小一个沂城县竟然征了八千人。” “家家户户,都要出丁,并且不像往常那种惯例,可以允许家中留一个男丁,而是全部都要征走,年纪不超过五十都得服徭。” “足足八千人的兵徭,仅仅用了三天就征完。” “大战仿佛很急,我们甚至来不及被训练,所有的士卒只被发了一口刀,然后直接被率领着出了城。” “一路北上,千里迢迢,在路上的时候,才有命令发下来。顿时所有人全都哗然,因为那个命令太古怪了。” 命令太古怪? 张静虚心中一奇,忍不住道:“是什么命令?” 老人看他一眼,微微举起了手,像是演示般道:“我们被征徭之时,所有士卒都发了一口刀,而那个古怪的命令,便是关于这口刀。” “更确切的说,是一口刀,以及,一句话。” “那个古怪的命令,要求我们每天用刀割破自己的手,每日侵染鲜血,并且不准擦掉。” “除了用自己的鲜血染刀,我们每天还要背诵一句话……” 老人说到这里,明显陷入过往,而他脸上的神情,隐隐竟生出一种大无畏的豪迈。 张静虚心中一动,轻声问道:“你们背诵的是一句什么话?” 只见老人突然变的神情亢奋,原本衰衰老矣的暮气陡然一清。 他声音昂扬慷慨,透着一股虽万千人吾往矣的悲壮,大声道:“那句话是:人有人界,鬼有鬼界,这尘世是我们人的世界,不允许恶鬼占据侵扰,今日保家卫国,何惧是生是死。吾虽凡人,愿燃命火,烧,烧,烧,哈哈哈哈……” 老人像是陷入癫狂,猛然发出狂笑,他的神情也极为狂热,目光赫然有一股凶悍,看着张静虚问道:“张捕头,这句话你听清了吗?” 嗡的一声! 张静虚只觉脑中轰然。 他何止是听清了! 他何止是听清了啊…… 他分明感觉到,这句话很熟悉! 就仿佛,他曾经也大吼过同样的话。以至于,这一刻他不由自主的热血沸腾。 不知为何,眼睛湿润,随即便有泪水,抑制不住汹涌。 “我果然是个当年的老卒……” 这是张静虚心里的声音。 同一时间里,云镜殊幽幽开口,声音低沉道:“人有人界,鬼有鬼界,今日保家卫国,何惧是生是死……” 这位大公主不知为何竟也泪流满面,声音更加幽幽道:“吾虽凡人,愿燃命火,烧,烧,烧。” 她望向张静虚,一脸说不出的温柔,轻轻道:“这是一句誓言,我们的人族之誓。” 人族之誓? 张静虚只感觉好生耳熟啊。 …… ……【作者】:这是一章近4000字大章,但是,今晚还会再更一章,我豁出去了,剧情到了高燃时刻,虽然合同规定新书期不该爆发,但山水今晚多更一些字。 大家等会,我接着写。 第58章 【张静虚啊,你忘了吗】 http://.biquxs.info/ 然而不等张静虚开口问一问,问出他这一刻的心中迷惑。 只见老人再次狂笑,明显已经亢奋不已,大声道:“是啊,这就是人族之誓。慷慨悲壮,无惧生死。哪怕我们是凡夫俗子,但我们有命火可以燃烧……” 他下意识的挥手,仿佛手里握着当年的刀,大声又道:“那一路上,我们不断背诵人族之誓,每天用自己的刀,割破手指侵染鲜血。” “一路北上,毫不停留。每到一处县域,就有新的士卒加进来,先是整个东蒙郡,再是北边的北河郡,再接着,是太行郡,行西郡……” “几千几万的士卒不断加入,终于汇聚成无比庞大的大军。我们每天怒吼誓言,声音连天地都在震颤。” “渐渐的,我们有些人的刀上开始发光。” “渐渐的,我们有些人的头顶出现命火。” “并且随着急行军的推进,越来越多的士卒学会燃火之术,而这时候,第二个命令下发了。” 老人说到这里,深深吸了口气,脸上有浓浓悲壮,悲壮之中似又浓浓畏惧。 他忽然咬牙切齿,恶狠狠的低吼,道:“第二个命令下发之后,我们终于知道要去打什么样的大战。原来,是猛鬼,原来,这世上有数之不清的猛鬼。” “这些猛鬼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形成鬼潮冲击尘世,如果不把它们灭掉,我们人族就完了。” “而家里的老人,吃奶的孩子,艰辛操持的儿媳,盼望丈夫回归的妻子……” “如果挡不住鬼潮,她们全都会死,她们是我们每一个士卒的亲人,她们会因为我们的大战失败而惨死。” “所以这第二个命令下发后,士卒们在很短时间就克服了恐惧。” “猛鬼又如何?” “我们要保护自己的亲人……” 老人说到这里,眼中又有泪光。 张静虚艰难的突出一口气,轻声道:“接下来的故事,应该是大战之中吧?” “不错,大战之中!” 老人点了点头,神情却有些异样,他明显又陷入回忆,脸色一会儿苍白一会儿潮红。 良久之后,终于再次开口,只不过声音却很低落,似乎带着莫名的消沉。 “那是一处诡异的禁地,据说存在了很久很久。” “真是吓人啊,无边的阴雾遮天蔽日,哪怕是在白天,但却昏暗阴冷。” “到处是鬼哭狼嚎。” “刺骨的阴风阵阵。” “而那几十万猛鬼冲出的时候,人族大军的号角也吹响了。” “那一刻,其实我们心里是恐惧的。” “但是当我们想到家中的亲人,想到军中那些尚未成年的娃娃兵……” 老人说到这里,眼神猛然变的凶狠,他大吼一声,声音悲壮,道:“不能让亲人死,不能让娃娃死。如果真要死,我们年长的先去死。” “当一个中年士卒点燃命火,狂笑着挥刀冲向猛鬼,仿佛一点火苗点燃天地,我们无数的中年士卒同时举刀。” “整个天地之间,响彻人族之誓,几十万士卒点燃命火,义无反顾的向前冲锋……” “烧,烧,烧!” “唯有烧!” “命火燃光了,同袍倒下了,但是后继者毫无畏惧,前赴后继的继续冲锋。” “我们的凡人之火,是那么的卑微,但我们几十万上百万凡人的卑微之火,却烧穿了遮天蔽日的无边阴雾。” “我们竟然赢了……” “我们竟然赢了……” “以凡人之身,与猛鬼厮杀,赢的好难啊,倒下的同袍多啊。” 老人声音渐渐低沉,似乎已经哭干了泪。 张静虚心情低落,艰难的突出一口气,足足良久之后,才轻声开口:“还有么?故事应该没完吧……” 老人点了点头,喃喃道:“是的,故事没完。” 忽然他看了一眼张静虚,目光仿佛有某种深意,道:“但是接下来一段故事,老夫想跳过去先不说,等到关于我的一切讲完,最后再说这一段故事。” 张静虚一怔,眉头微微皱起。 接下来的一段故事跳过去不说? 他心中升起迷惑,猜不透老人什么意思,但他尊重老人的决定,点点头道:“您愿意怎么说,那就怎么说。但是无论您怎么说,棺材之事必须有个了解……” 老人呵呵而笑,神情十分诡异,道:“好啊,是该有个了解。” 他声音开始变的低沉,缓缓又开始说故事,只不过明显可以听出,故事确实跳过了一大段。 “大战之后,士卒退役,老夫活着回来了,儿子也活着回来了。” “唉!” “其实死了更好啊。” “儿子因为当时是个娃娃兵,所以被中年士卒保护了一些,虽然他参加了我们前锋阵营,但在大战之中只是丢了一条腿。” “他那条腿是我亲手帮他砍断的。” “亲手砍断自己儿子的腿,是一件多么悲痛的事啊。但是不砍不行,那条腿沾染了鬼气。” “丢了腿,保住命,活着归来以后,县衙给安置了一个糊口的活,就在城外渡口,做了一个船工。” 张静虚目光闪动,忽然打岔问道:“您儿子因为一条腿沾染了鬼气,所以您不得不亲自帮他砍断,那么您呢?您毫发无伤么?” 老人沉默! 张静虚深深吸了口气,郑重又问道:“一个受到保护的娃娃兵,在战场上尚且会沾染鬼气,那么像您这种冲锋最前的士卒,恐怕沾染的鬼气会更多吧……” “不错,很多!”老人终于开口,喉咙里像是嘶吼。 他慢慢抬起头,眼神竟然有些凶狠,道:“战场活着归来以后,老夫渐渐察觉不对劲。我发现我越来越不像个活人,而是慢慢向一个鬼物转变……” 终于说到这一点了! 张静虚心中凛然,肃重出声道:“距离当年那场大战,如今已经十五年之久,而你发现自己的情况这个久,自始至终一直没有变成鬼物……张某想问一句,你应该不是功德极多可以一直镇压吧。” 老人叹了口气,缓缓点了点头,道:“老夫用了别的办法。” 果然如此。 张静虚目光一冷,沉声问道:“什么办法?” 问完不等老人回答,直接抬手一指棺材,又道:“你是不是借用这口棺材?施展了某种夺命之术。” 他虽然这么问,甚至心中很笃定,但他真的不愿意听到,老人会做出如他所料的回答。 偏偏令人伤感的是,老人竟然又点了点头,声音低沉道:“是的,是这口棺材。老夫以它为器,施展夺命之术。” 张静虚猛然一声暴吼,道:“你夺的是谁的命?” 几乎在暴吼的同时,他已经把棺材上的仙石拿在手,身上功德之光浮现,仙石顿时雷光腾腾。 然而老人像是毫无畏惧,反而喉咙里发出古怪的笑。 笑声‘嗬嗬’之间,他颤巍巍伸出手,轻轻抚摸棺材道:“张捕头,你问了我这么多问题,老夫一直如实回答,没有一丝一毫抗拒。现在老夫想反过来问一句,若是我有问题你愿意回答吗?” 张静虚微微一怔,随即神色肃然,沉声道:“你若有问题,任凭你发问。张某虽然算不上什么君子,但是对待一个老人尚不至于哄骗。如果你的问题我能回答,那么张某必然会郑重回答。” 老人又是‘嗬嗬’怪笑,点头道:“好啊好,说的好。既然如此,老夫可就要问了。” 张静虚深色更加肃然,道:“你问。” 却见老人颤巍巍抚摸棺材,语气低沉的道:“第一个问题,临死之人的命数算命吗?我若夺取临死之人的命数,算不算触犯了朝廷的律法……” 不等张静虚回答,紧跟着又道:“第二个问题,受人之恩应该报答吗?如果有人受了老夫的大恩,他该不该对我进行报答?” 仍是不等张静虚回答,再次问道:“第三个问题,老夫夺人命数之后,如果并没有用在自身,那么,张捕头会不会放过我?” 一连三问,个个离奇。 张静虚眉头皱起。 他隐隐觉得这三个问题看似是在问他,其实是老人在向他暗示一些什么事情…… 但是,何必暗示呢? 张静虚轻轻吐出一口气,目光直直盯着老人,沉声道:“问题难答,不如明说。” 说着微微一顿,一脸肃杀又道:“刘老叔,实不相瞒,张某今日前来,怕是无法放过你了。夺命之术,诡异缠身,你既然用了这种邪术,在张某眼中便是邪恶之人。” 却见老人猛然仰头,发出哈哈大笑,道:“好好好,真的好。果然还是那个张静虚,果然还是那个嫉恶如仇的坏脾气。可是张小哥啊,你难道真不记得老夫吗?” “又或者,你因为受恩太大无法报答,自古所谓恩大成仇,所以你选择杀了我? “甚至你不止想杀我,你想杀的还有他们,哈哈哈哈,是不是啊……” 老人看似大笑,脸色极其悲伤。 张静虚则是神情巨震,手足发僵呆立当场。 这老人,认识他? 下意识之间,他想起来老人刚才的话: “大战之中有一段故事,暂时跳过等最后再说……” 而那一段故事,恐怕是有他啊。 …… ……【作者】:第二章到,今天更新的字数超限制了,唉。 第59章 【当年大战,果然有我】 http://.biquxs.info/ 良久之后,张静虚语气迟缓开口,几乎一字一顿,似乎极为艰难,道:“刘老叔,你说的张静虚是谁?” 其实他心中已经有了猜测,此事十有八九就是他自己,或者确切的说法是,他穿越占据的前身。 所以他看似发问,无非求证而已。 …… “你竟然问张静虚是谁?” “嗬嗬嗬嗬!” 老人发出一声怪笑,道:“看来你这娃子真不记得了!” “又或者……” “又或者……” 猛然老人的脸色一厉,明明苍老浑浊的目光仿佛锐利。“又或者现如今的你,其实已经不是当年的张静虚……” 他盯着张静虚,竟然断喝反问道:“张娃子,莫非你也沾染了鬼气。否则当年那一幕场景,为什么你全都不记得?” 张静虚一怔,愕然道:“我沾染了鬼气?” 老人神情警惕,厉声道:“诡异缠身之人,会有各种异常。比如老夫我,比如别的那些老卒,我们每一个人的身上,都出现各不相同的古怪……” 说着死死盯着张静虚,竟然再次断喝一声,道:“而你现在的情况,同样显得有古怪。” “我也有古怪?”张静虚皱起眉头。 老人目光凶悍,隐隐竟有浩然之气,大声道:“不错,你也有古怪,当年在军中之时,你和老夫同在一伍,军中一伍编制五人,咱们那一伍乃是四个中年汉子加你一个青年。大家自认是长辈,个个都很照顾你。” “尤其老夫不但极其照顾你,还把我的棺材秘术教给你。可你今天见到我之后,一直旁敲侧击询问棺材的事。那时候老夫就意识到,你小子已经忘了以前的事。” “你不但忘了以前的事,忘了曾经照顾你的四个大叔。你甚至忘了我教给你的棺材秘术,而这秘术一旦学会是永远不该忘的。” 张静虚满脸愕然。 棺材秘术? 他竟然学过老人的棺材秘术。 他下意识看向老人,却见老人也在看他,并且眼神极为警惕,分明是怀疑他也诡异缠身。 这让张静虚颇为无奈。 沉默良久之后,终于想到解释,他抬手一指那口棺材,指着上面镇压的两件宝物,诚恳道:“我如果诡异缠身,能拥有如此宝器吗?” 老人微微一怔。 张静虚郑重又道:“哪怕是个普通人,也能感受到两件宝物的浩然正气吧?” 老人脸上的警惕渐渐消退,显然也意识到了确实如此。 他沉默下去,默然不足,足足半晌过后,方才喃喃出声,道:“是啊,你应该不是诡异缠身。否则当年我们豁出性命救你,所有的牺牲全都白费了……” 张静虚心中一动,目光爆闪急急追问:“当年到底发生什么事?你们如何豁出性命救了我?” 却见老人不知为何,苍老脸上竟然浮现微笑,突然他看了一眼张静虚,温声道:“既然你忘了当年的事,也忘了我教你的棺材秘术。那么,老叔今天再重新教你一回。” 张静虚一愣,愕然道:“重新教我一回?” 却见老人颤巍巍走到墙角,拿起一个小木桶拎着回来,径直走到棺材旁,暮气沉沉的开口,道:“棺材,是阴床。它不邪恶,它叫寿材” “人活着,住阳宅。” “人死后,睡棺材。” “对于亡故这种事,祖祖辈辈看的清,所以并不抗拒死亡,反而会提早准备寿材。” “穷家小户,弄口薄皮,大富大贵,则是棺椁,然而不管贫穷还是富裕,提前准备棺材都是习俗。” 张静虚忍不住点头,接话道:“甚至就连最穷的人家,对于这事也很在意,哪怕置办不起棺材,也会想尽千方百计弄一张芦席,等到长辈亡故之后,用芦席裹着下葬……对于赤贫人家而言,芦席就是老人的棺材。” 然而刘老叔不搭理他,继续提着小木桶围着那口棺材转,忽然从小木桶里面拿出一个刷子,轻轻在棺材上刷着一种清如水的液体。 张静虚顿时警惕,目光紧紧盯着小桶。 哪知刘老叔呵呵一笑,道:“别担心,这是桐油。” 说着停了一停,颤悠悠的继续刷着棺材,道:“富贵人家的棺材,大多会提前定做,越是有钱人家越讲究,有些大户甚至人到中年就准备寿材……” “准备寿材,有着规矩,无论在哪家店铺定做,都要把棺材寄放在铺中。人没到咽气的时候,寿材是不合适取回的。” 张静虚若有所思,转头望了望院子里的棺材,道:“如此说来,那些都是别人寄放的?” 然而老人仍是不搭理他,继续讲解道:“由于寿材都是提前定制,并且有些是提前多年定制,再加上大户人家的讲究,所以就要求棺材铺子进行养护……” “一家如此,两家如此,祖祖辈辈都这样,渐渐形成了规矩。” “也不知道从啥时候开始,棺材做成之后必须养护,比如年年刷漆,比如逢年过节要供奉三牲,任何行当传承久了,形成的规矩也就多了。” 老人说到这里,脸色隐隐异样,忽然意味深长道:“这些规矩,大多属于陋习,然而另有一些规矩,却似乎暗合某种玄奇。” 张静虚顿时心中一动,感觉老人很可能要开始说夺命之术。 果然只见老人浮现微笑,手掌颤巍巍轻抚那口棺材,道:“有些祖祖辈辈做棺材的匠人,渐渐摸索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手法,他们不敢声张,又或者心生贪婪,于是继续摸索,传给自己后人。” “后人继续琢磨,不断进行改进,终于不只是那一代,发现了棺材可以借命的术。” 张静虚忍不住开口,冷声道:“本是匠人,琢磨邪术。” 哪知刘老叔笑了起来,望着他道:“怎么可能是邪术?如果是邪术你当初肯学?你小子年轻时候的性子,可不是一般的嫉恶如仇,如果老夫教你的是邪术,你怕是直接一刀砍了我。” 张静虚一怔,随即略带嘲讽,道:“听你这个意思,此术竟然是正术?” 明明他在嘲讽,老人却肃然点头,极为郑重的道:“不错,是正术。虽然此术借命,似乎邪恶不轨,然而只要用的好,甚至会有功德拿……” 张静虚目瞪口呆! 借别人的命,竟然有功德? …… ……【作者】:今日两张连更,后面紧跟第二章 第60章 【棺材之术,临死之人】 http://.biquxs.info/ 却见老人嘘嘘吐出一口气,又拿着小刷子在刷桐油,意味深长道:“人在临死之时,各有各的苦啊。有人浑身剧烈疼痛,仿佛千万刀口在割,有人憋的脸色涨青,胸口如同压着石头。又有人明明就差一口气,然而那口气始终断不了……” “他们看似已经闭了眼,看似已经安详躺在棺材中,甚至孝子贤孙已经开始大哭,跪在棺材旁边体现孝道。” “可是孝子贤孙们不知道,躺在棺材里的长辈还没死……” “他没死,只差最后一口气。然而这最后一口气,却是临终之前最大的痛苦。” “挣扎不得,开口不得,明明没了呼吸,但他其实活着。” “而那最后一口迟迟不能断掉的气,或许便是他一生之中做过某件恶事的惩罚。” “这件恶事也许很小很小,小到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做了恶,但是冥冥之中的报应,让他在临死之前遭受折磨。” 老人说到这里,抬头看了一眼张静虚,意味深长问道:“张娃子,我问你,如果这时候有人帮帮忙,让棺材中的临死之人瞬间解脱,不用再受罪,可以安详的走……那么你跟老叔论一论,这事算是好呢还是坏呢?” 张静虚皱了皱眉,一时竟是无法回答。 足足半晌过去之后,他才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您先继续往下说。” 老人呵呵一笑,点了点头。 他颤巍巍刷着桐油,语气苍苍的又继续:“老夫祖上这一支棺材匠,祖祖辈辈传承了七八代,总共也只琢磨出一种术法,就是借用临终之人的命数。” “我借的很少,仅仅只借临终没咽气的那一点时间,这点时间对于正常人而言,无非是喝一杯茶的功夫。” “然而这喝一杯茶的功夫,对于临终之人却是莫大折磨。他们浑身剧痛,他们胸口沉沉,明明知道自己要死了,但却始终等不到自己死。” “人在活着的时候盼着活,临死之时盼着的唯有死。” “所以,我借命,他安详,冥冥之中仿佛有着规矩,这么做竟然会有功德拿……” 老人说到这里,呵呵笑了起来,他意味深长看着张静虚,问道:“张娃子,你说说,明明我借了他们命,为什么天地会给我功德啊?” 张静虚徐徐吐出一口气,沉吟半晌,缓缓回答:“临死之人,遭受痛苦,虽然这或许是上苍对他一生之中,不经意间做过某件恶事的惩罚,然而上苍博大宽宏,冥冥之中更在意救赎……” 说着微微一顿,一边思考一边再次回答,又道:“棺材匠借命之时,同时也帮临死之人解脱。而与人解脱痛苦,便是为其进行救赎,此事,善莫大焉。” 刘老叔哈哈大笑,道:“所以,你的回答是善?” 张静虚目光清澈,诚恳看着老人,郑重道:“张某现在明白了,老叔你先前问我三个问题。而我现在的回答,便是你第一个问题的答案。” 他说着停了一停,郑重又道:“我的回答是,临死之人的命数,哪怕仅仅是最后一口气的命数,但,也算命。只不过,棺材匠借他这点命数之时,为其解脱痛苦进行救赎,让其可以咽气,可以安详的死……此事,善。” 刘老叔再次哈哈大笑,大笑声中却眼角闪烁泪花,再问道:“那么,这事触犯朝廷律法吗?” 张静虚沉吟片刻,迟疑不决的道:“张某刚刚成为捕头,对于朝廷律法并不熟悉。” 一直默不作声的云镜殊突然开口,神色肃然的道:“朝廷律法之中,并无此种先例。律法既然没有规定,那么此事不算触法。” 张静虚转头看她一眼,随即重新看向刘老叔,温声道:“您听见了么,法无定论不为罪。” “好!” 刘老叔满脸都是释怀。 他伸手擦了擦眼角,喃喃自语出声,道:“听了你们的定论,老夫算是开解了。这么多年,老夫心里真是饱受折磨啊。虽然我知道自己在解脱别人,但我解脱别人的同时毕竟借了人家的命。换而言之,我杀了他……” 他说着叹了口气,再次喃喃出声:“这么做到底是对是错,我这么多年一直愧疚难安。” 张静虚声音不自觉的温柔起来,轻声道:“能有愧疚之心,可见时时自省。张某现在忽然觉的,您未必是诡异缠身……” 哪知刘老叔缓缓摇头,一脸苦涩道:“不,你错了,老夫自己清楚的很,我浑身已经满是不详。说不定什么时候,我就会诡变凶戾。” 张静虚微微迟疑,试探问道:“您既然能借命数,并且借命之时得到功德,按说常见累月积攒下来,应该可以扫清身上诡异吧?” 说着停了一停,再次试探又问:“除非有一种可能,您借了命数之后没有自己用,而是全都给了别人,您才无法救助自己。” “这让我想起了,您那三个问题的第三个。刚才您大声问我:如果没把命数用在自身,那么我会不会放过你……” “这个问题很明显,您绝对把命数给了别人,对不对?” 张静虚说到这里,郑重看着眼前老人,沉声道:“刘老叔,说说吧,这十五年来您借过多少命,又把这些借来的命数给了谁?张某身为修行之人,此事必须弄个清楚明白,在其位,谋其政,我既不能伤害一个好人,但也绝不会放过一个恶人……” “还有一件事,张某同样要问清,您借命的术法我已经知晓,但您赠送别人命数的办法又是什么?” “实不相瞒,这件事张某心里很警惕,今天早上我带着衙役过来的时候,有个小伙子发现了一些很诡异的东西。他跟我说,你家里有很浓的老鼠味。” 张静虚说着,目光之中闪过一道锐利,缓缓道:“而这老鼠的味道,恰恰在另一个地方也出现过,所以张某不得不怀疑,刘老叔您和那……” 然而他话还没有说完,猛听外面响起一个声音,带着一种阴沉,似有莫名愧疚,道:“你不用再试探,一切由老夫回答。他所借的命,用的人是我,至于你所说的老鼠,同样也是……我。” 伴随这个声音,院子里脚步接近,很快门口光线一暗,有一个魁梧身影走进来。 张静虚霍然转身。 下一刻,目瞪口呆。 他所看到的,是一个手脚有毛如同老鼠的人,而这人的相貌,张静虚很是熟悉。 今天早上才刚刚见过…… 果然如他猜测。 县衙大牢捕头,孙大山。 …… 早有猜测,按说张静虚不该目瞪口呆,真正让他如此原因,赫然是孙大山肩膀上蹲着的一个人。 确切的说,那其实是一只鼠。 它有人的身体,四肢健全,但是它的一张脸,却分明是个老鼠的脸。 好诡异! 张静虚深深吸了一口气。 孙大山的手脚有毛,一张脸是正常人的脸。 肩膀上蹲着的老鼠,手脚却如同常人一般。 这是反串了? 还是杂交了? 第61章 【十五年前,我已穿越】 http://.biquxs.info/ 张静虚猛然伸手,拿起棺材上的仙石。 一道流光闪过,仙石脱手飞起,刹那间悬浮头顶,渐渐有雷火升腾。 他目光凝视孙大山,缓缓道:“孙牢头你,是人是鼠?” 是人是鼠? 对面的孙大山一声长叹,苍老的脸上却隐隐狰狞。 尤其他的目光之中,似乎泛着凶戾之色。 甚至他的嘴角两侧,竟然飞速出现两颗尖牙。 张静虚顿时断喝一声,暴吼道:“我果然没有猜错,你现在已经不再是人。” 说着猛然伸手,把棺材上的小草取下来。 他眼中利光一闪,再次暴喝道:“今早在大牢之时,咱们刚刚见过,那时你的相貌乃是中年,现在却满脸沧桑垂垂老矣……” “仅仅一上午时间,变化如此之大。况且你遍身生满细毛,肩膀坐着一只鼠脸的怪物……” 猛然对面的孙大山也暴吼,咆哮打断张静虚,道:“老夫是人,不是怪物。啊啊啊啊,至少我现在不是,至少我现在不是啊。” 他苍老的脸上全是悲愤,肩膀上那个鼠人竟然也很悲愤。 最诡异的是他在暴吼之时,肩膀的鼠人同样也在暴吼,一人一鼠完全是异口同声,仿佛一体双面的双生儿。 他大吼咆哮,神情狰狞,猛然目光盯着张静虚,口中发出一声凄厉惨笑: “张静虚啊,张小哥,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吗?你忘了是谁豁出性命救你吗?” “当年如果不是老夫救你,你早就在禁地之中被打死了。如果不是我冒着风险把你藏起,天上神官的神雷早把你练成了灰。” 张静虚只觉脑子轰的一声。 禁地之中? 天上神官? 你把我藏了起来? 神官要把我练成灰? 孙大山的这番话,透露的信息太多了,以至于张静虚脑中轰然,受到无比剧烈的冲击…… 而他之所以反应如此的剧烈,是因为他脑海中突然出现一些模糊记忆。 那是一些无法连贯起来的画面,似乎是潜藏在他脑海深处的隐秘。 恍惚之间,他记起自己身处一片浓雾中,四周有无数猛鬼,发出凄厉的哀嚎。 是的,哀嚎! 那些猛鬼明明极其凶戾,但是他们个个都在哀嚎。仿佛时时在承受着莫大痛苦,仿佛有人在时时鞭策他们。 几十万猛鬼,几百万猛鬼,浓浓阴雾之中,几乎数之不尽。 他们全都在痛苦的哀嚎。 而在那浓浓阴雾的最深处,似乎有一抹微弱光芒,散发着祥和无比的气息,正在艰难的抵挡阴雾…… 隐隐约约之间,张静虚有种错觉,他感觉那点光芒正在庇护,而庇护的对象竟然是禁地中的猛鬼。 但是,怎么可能啊? 祥和无比的光。 庇护凶戾的鬼! …… …… 脑海中的记忆画面,还在飞速不断闪烁! 张静虚清晰看到,记忆中的他正在艰难跋涉。 又或者,他并不是跋涉。 而是下意识去追寻那道光。 他越来越清晰感觉,那是一种浩然的祥和。 终于! 他看到了一块仙光缭绕的巨石。 那块巨石的形体,宛如缩小的巍峨群山,上面雕琢着许许多多的宫殿,遍布着形形色色的宝物。 但是那些宝物全部都是虚影,并且在阴雾侵袭之下十分飘忽,随时会被熄灭,再也无法支撑。 他艰难的破开阴雾。 终于走到巨石之前。 入眼所见,看到石上一行古拙的字。 那字的形体很怪,他从未见过那种字,然而他仅仅只看了一眼,却能瞬间明白字的内容。 仿佛那是一种先天文字,可以让世上无数生灵一看便懂。不需要任何学习,因为它乃本源之字。 混沌分宝。 仙山之岩。 这是巨石之上的八个字。 …… 轰的一声! 张静虚脑海之中再次震响。 他从残破的回忆中清醒过来…… 虽然他很想继续回忆,但却再也无法陷入刚才的画面,似乎是因为这份记忆对他冲击太大,所以大脑强制性的掐断了他。 这让他极为难受。 …… “说,你给我说!” 张静虚忍不住暴吼,眼神凶狠的看着孙大山,厉声问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说对我有恩?” “哈哈哈哈,发生了什么?” 孙大山‘嗬嗬’狂笑。 “你小子竟然有脸问,我们为什么对你有恩。” “张小子啊,你真是笑死我,你要笑死我啊。” 但他狂笑之余,满脸都是悲伤,虽然仍是暴吼,却似莫大委屈。 “你知道吗?” “你知道吗?” “我为了救你,隐瞒你的事,被那神官用雷火劈打,足足三日三夜没有放过我。” “我浑身冒着烟,皮肉都被烫熟,可我始终没有吐口,始终没把你的秘密泄露给神官……” 孙大山说到这里,猛然目光凶狠看着张静虚,大吼道:“张小哥,你真的忘了一切吗?” “明明所有隐秘都是你发现的啊,你应该记得比我们更清楚才对啊。” 这人像是疯了,又似陷入癫狂,以至于一个话题还没说完,突兀的又变成另一个话题。 只见他忽然‘嗬嗬’怪笑,喃喃低声道:“你莫非真的忘了么?你不应该忘记啊。老卒退伍之后为什么畏惧死亡,这个隐秘是你最先发现啊。” “曾经我们在战场之上,面对数之不尽的猛鬼尚且无畏,哪怕点燃命火,但却一往无前。” “这样的英雄士卒,按说我们不该怕死吧?” “嗬嗬嗬嗬!” “可是为什么退役之后,我们个个畏惧死亡呢?” “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因为我们害怕变成新的猛鬼,所以想尽一切办法去拖延……” “多活一日,我们就是对人族有功。” “多活一日,禁地就会晚一日出现一个鬼。” “所以,我们老卒不是怕死。” “我们想尽办法,压制自己不详,这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人族。” “嗬嗬嗬嗬,但我们终将成为新的鬼。” 孙大山说到这里,猛然仰头吐出一口气,他仿佛想要疏散压抑,然而神情却变的更加压抑。 他哭了! 一张脸上泪水纵横。 …… ……【作者】:老规矩,两张连发,后面紧跟第二章 第62章 【登九重天,为人族战】 http://.biquxs.info/ 泪水纵横! 英雄在哭。 孙大山低着头,语气无比萧索,喃喃道:“原来这自古至今以来,几千年几万年灭不掉的禁地鬼潮,数之不尽的猛鬼之所以源源不绝,是因为人族战士死后被转化成了鬼。” “所谓的沾染不详,其实是一个莫大阴谋。” “我们明明英勇无畏,为了守护人族而牺牲,然而当我们死去之后,我们却无法享受投胎轮回。” “我们无法轮回……” “全部化为厉鬼……” 孙大山说到这里,喉咙发出一声嘶哑。 他慢慢抬起头,目光沧桑看着张静虚,轻声的,温和的,说了最后一番话:“张小哥,杀了我吧。大叔我,累了!” 张静虚一怔,下意识想要开口。 然而孙大山摆摆手,示意他不用劝说,只是他的语气越发温和,宛如敦厚长者在临终告别。 “我不想变成新的鬼,我宁愿自己灰飞烟灭。以前我们没有办法,所以只能强行拖延。但是现在,有机会了……” 他说着再次抬头,目光温厚看着张静虚,原本狰狞的脸色,这一刻竟然祥和:“张小哥,动手吧,杀了我之后,再去杀其他人。” “如今沂城的老卒们,都接到了我的通知,大家全都知道,你已经走上修行路。” “所以我们都盼着,能在你的手下灰飞烟灭。” “张小哥,杀了我。” “这方世界灭诡有功,这是那些高高在上人物定的法则。” “他们定下法则,是为了攫取功德,但是我们老卒不愿意被攫取,我们要把最后的遗赠留给自己人。” “而你这个娃子,就是我们自己人。我们要用自己的灰飞烟灭,给你换取突飞猛进的功德……” “动手吧! “动手啊!” “快点……” “动手!” “如今的我,已经压不住身上的邪恶。” “虽然老刘他多年以来不断借命,帮着我们这些老卒压制拖延。可他只是个小小棺材匠啊,他累死累活又能借到多少命?” “我们早就已经压制不住了,仅仅凭着不屈服的意志在坚持。” “但是张小哥,这份坚持很苦啊。” “大叔我求求你,别再让我遭罪,动手,杀了我……” 孙大山最后的语气,几乎近于哀求,猛然他一声暴吼,睚眦欲裂道:“杀了我啊!” 无边鬼气,从他身上迸发。 轰隆一声! 张静虚头顶的仙石自发雷光。 一道雷火之下,孙大山倒在地上,但他却满脸欣慰,艰难抬头看着张静虚。 “张小哥,你要努力。” “我们这些老卒哪怕灰飞烟灭,也会在冥冥之中看着你独行。” “当初是你告诉我们,那些高高在上的存在是恶的,他们需要源源不断的鬼,他们在放牧尘世的人。” “但是我们人,不该被放牧。” “哈哈哈哈,我们会看着,看着有一个人族英雄,他凝聚我们所有人的不屈,刺破苍穹,登天而战……” “打破九重天,斩下天神颅。” “把这千万年来施加给人族的悲苦,尽皆还给那些该死的狗贼。” “哈哈哈哈,何其爽快!” 倒在地上的孙大山,发出临终之前的一声狂笑。 他目光渐渐萎靡,气息也迅速跌落。 但他却猛然又挣扎抬头,像是饱含着难以言表的期待,艰难对张静虚道: “十五年前大战,八千士卒上战场,我们沂城小县,活着只有五百归来……” 溘然长逝。 但他临终之时,留下殷切期盼。 将来会有一位人族英雄,凝聚千百年万以来的人族不屈,登九重天,斩天神颅。 我们,不该被放牧。 …… 于此同时,天上飞来一道邪恶黑光,仿佛带着强大吸引力,要把孙大山的魂魄强行收走。 但也就在同一时间,张静虚手中的仙草迸发光芒。 这株神秘的仙草,一直以来都是苍翠欲滴吹拂柔和的风,宛如温柔的小姑娘,似乎不懂的发威。 但是这一刻,仙草绿光绽放,笼罩整个屋子,散发浩瀚伟岸。 那一道邪恶黑光,瞬间被消散无形。 而孙大山的灵魂,飘飘乎乎之间神色清明,他像是在发怔,随即满脸是释怀。 他对着张静虚缓缓摆手,笑容布满了苍老的容颜。 “张小哥,谢谢你!” “从今往后,改变规则,所有人族,都谢谢你。” …… 轰隆隆! 天空突然巨震。 大地不断颤抖。 这一刻所有世人全都感觉,有一股莫大威压出现,压的人喘不开气,压的人心里发慌。 这股威压仿佛带着暴怒,又仿佛高高在上的惩罚,突然只听苍穹巨响,一双大手撕裂了天空。 随即,九天之上出现一只巨大的眼。 那只巨眼,遮天蔽日,俯视整个大地,似在寻找什么。 冷漠,无情。 巨眼不断扫视,渐渐变的愤怒,突然只听天穹之后一声冷哼,世上所有的凡人同时如遭雷击。 无数的凡俗百姓,一瞬间七窍流血。 “是谁,忤逆法则。” “是谁,重演邪恶!” “本神降旨,天下皆查,任何国度发现忤逆者,本神降下百万功德嘉赏……” 苍穹上的声音,无比威严低沉,宛如神威如狱,降于整个世人。 时,云国历,八百二十年。 天神降旨,追查邪恶。 张静虚深深吸了一口气,目光看向云镜殊,轻声问道:“你会去告发我吗?” 我应该便是天神要查的邪恶。 …… 在他意味深长的注视下,云镜殊忽的嫣然一笑,宛如暗夜之中,明珠绽放璀璨。 无需言语,已明我心。 张静虚点了点头,目光转向刘老叔。 却见此时的刘老叔满脸泪水,正在吃力的负起孙大山尸体,他气喘吁吁,颤巍巍把孙大山抱着,艰难挪动脚步,放进那口棺材。 “同袍,走好啊!” “老刘我没本事,借不到太多的命,只能眼睁睁看着大家,每日承受痛苦压制自己。” “终于,你们不用痛苦了!” “咱们盼了足足十五年,终于盼到了张小哥……” “同袍,睡吧,好好睡吧!” “棺材,是阴床,人死之后,安详其间。” “这一次,咱们是真的可以安详了。不用担心化作厉鬼,去祸害下一代的孩子。” “咱们人族,终于不用再被放牧啊。” 喃喃声中,刘老叔泪流满面,他气息渐渐低微,竟然也溘然长逝。 只不过临终之前,喃喃最后呓语,算是开解了张静虚所有的疑惑: “我每日借命,但不懂怎么给他们,孙大山在大牢之中,琢磨出化鼠噬肉的术。” “所以他每天化作老鼠,来啃食我身上的肉,采用这种血肉生吞的办法,把我借到的命数转移给同袍。” “张娃子,我们没有害过任何一个人。” “传说中那种破开儿媳腹部的恶,我们用自己的强大意志压制着……” “一直压制着,压了十五年。” “我们,很累!” “但是,欣慰!” “因为,我们自始至终,一直是人。” “张娃子,坚持啊,我们在九泉之下,会一直默默守护你,大叔们看着你独行,看着你终有一日登天……” 把那施加给人族千万年的枷锁,打碎。 登九重天,为人族战。 …… ……【作者】第二章到,感谢大家的追读。山水想问一问,这么写剧情还算燃吗? 离奇吗? 出乎你们意料吗? 第63章 【偷偷摸摸,开辟阴土】 http://.biquxs.info/ 一连三口棺材,静静躺在地上。 距离棺材不远处,李三和衙役们神色肃然,拿着镐,挥着锹,默不作声的挖着,渐渐挖出了三个大坑。 时辰已经过了正午,古时下葬必须午后,县衙一个老吏抬头看看天色,随即拿个册子用笔勾了一勾,凑到张静虚跟前道:“张捕头,时辰差不多了,今日天气有些阴沉,怕是很快要有降雨,所以,您看……” 张静虚点了点头,转身向后走去,不远处的地方,妞妞一家子披麻戴孝。 妇人哭的眼睛通红,船工同样眼泪汪汪,反倒是小妞妞极为安静,跪在母亲旁边不哭也不闹。 张静虚走上前,缓缓蹲下身,他伸手拍了拍船工,低声道:“马上就要下葬了,我专门过来问问你,倘若你认为我的决定不对,那么你不用在意我捕头的身份……” 说着叹了口气,继续道:“你完全可以提出反驳,我会郑重采纳你的意见。” 这船工正是妞妞父亲,闻言顿时摇了摇头。 虽然他深情悲痛,但却一脸诚恳,道:“张大哥,俺同意您的决定。俺爹常说,人死归土,只要能有一口棺材,埋进土里起个坟丘,那么进不进祖坟,其实没什么不可。” 说着一停,苦涩又道:“尤其像俺家这种情况,买地添坟属于大笔开支。您能出钱给老人买地,大大缓解俺家的困境,这份恩典,俺心里懂……” 妞妞父亲说着一停,满脸都是感激,道:“况且您身为县衙捕头,竟然愿意给俺爹送葬。甚至还专门喊来书吏,勾册子证明俺爹是正常亡故。张大哥,您对俺们一家真是……” 张静虚轻轻咳嗽一声,打断妞妞父亲下面的话,他目光微微示意,低声道:“这些话不要说了,放在心里自己知道就行。” 说着顿了一顿,缓缓起身道:“既然你同意此事,心里没有丝毫抵触,那么就这么葬吧,以后这里就是刘老叔的坟。” 说着又是顿了一顿,语气低沉再道:“这里原本是我们张家村的坟地,以后你刘家在这里也有坟地,逢年过节的时候,清明重阳的时候,你们若是前来祭拜,莫要忘了喊我一起。” 妞妞父亲郑重点头,道:“只要大哥愿意,俺每年都会喊您。” 张静虚点了点头,顺手从怀里掏出一块白布,沉声道:“刘老叔与我,有一份师徒情分,自古师徒如父子,送葬之时当戴孝。但我毕竟是个外人,按规矩没有资格披麻,所以,只带块孝布吧。” 妞妞父亲明显一怔,随即满脸都是感激,略显无措的道:“这,这怎么可以?您是官啊,是县衙捕头。” 张静虚摆了摆手,道:“有些话不便与你说,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妞妞父亲踟躇片刻,最终没有开口反驳。 张静虚缓缓转身,重新走回三口棺材前。 这时有一个老妪走过来,颤颤巍巍想要向他行礼,张静虚连忙搀扶一把,同时止住老妪的行礼,诚恳道:“孙大娘,咱们用不着这般。” 老妪擦眼抹泪,道:“大娘想谢谢你,给俺家大山操办身后事。” 张静虚脸色更加诚恳,温声道:“孙大叔他是县衙牢头,我是县衙的捕头,彼此乃是同僚,按理就该帮办。” 他没有提及孙大山救他命的隐秘,只表明自己是出于同僚的身份帮忙,老妪明显极为感激,颤巍巍的一直想行礼。 张静虚叹了口气,好说歹说不断劝慰。 幸好这时李三等人从坑里爬出,扔下镐头铁锨走来过来,请示道:“张叔,挖好了。按照咱们这里的风俗,过午之后就该……” 张静虚点了点头,低声道:“那就,葬吧。” 李三答应一声,转身招呼衙役们,众人先是齐心合力,将第一口棺材用绳子抬起,然后缓缓移动,慢漫降落坑中。 这第一口棺材,里面躺的是刘老叔。 当棺材落进坑底之后,县衙里一个仵作充任白事人,大声道:“棺材落,逝者安,尘归尘,土归土。” 妞妞一家放声大哭。 衙役们歇息了一小会,拿着绳子又抬第二口棺,仍是缓缓移动,慢慢降落坑中。 这第二口是孙大山的棺。 那位老妪嚎啕悲切,道:“大山啊,你慢走。等我把孙儿拉扯大,就自己吊死来陪你……” 平民百姓的爱情,也许就是这么平淡,古时候夫妻结合,大多只有十四五岁,无论贫穷与否,默默相伴一生。 也许会吵闹拌嘴,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打架,但是夫妻之间的打架,床头打架床尾和。 如今一个人走了,另一个就显得孤独,所以老妪这句自己吊死来陪你,几乎可以说是古代老人的心声。 张静虚叹了口气,示意县衙的老吏帮帮忙,好生一番劝说,才把老妪劝到一边。 这时候,轮到第三口棺。 衙役们没敢自主行动,纷纷把目光看向张静虚。 李三试探着开口,小声小气的道:“张叔,时辰不早了。我们知道您心里难免伤感,但是小书生毕竟已经没了。他从小没有爹娘疼爱,死后却有了您这位长辈,对于他而言,此生已知足。” 说着踟躇一下,观察张静虚表情,然后才再次小声道:“叔,该盖棺了啊。” 原来这第三口棺材,竟然一直没有盖上棺盖。 张静虚点了点头,抬脚走到棺材前。 他缓缓伸手进去,轻轻抚摸棺中骸骨,动作一如那夜的水井旁边,他轻柔的抚摸小书生头顶。 足足良久之后,他微微一声叹息,拿出一尊豆腐雕像,小心翼翼放在骸骨边…… 曾经善与恶,灵妖死相随,张静虚完成了芸娘的嘱托,让这两位小辈可以埋在一起。 李三等人拥簇过来,吃力的把棺材盖上。 仍是用绳子抬起,将棺材落入坑中。 三口棺,三个坑。 那个充任白事人的仵作再次高呼,大声道:“时辰已至,送别亡人,请长辈,填一土。” 张静虚弯腰下去,仔细捧起一把土,轻轻翻转手掌,泥土落入坑中。 忽然他低沉出声,如同教书先生在教导学子,道:“事善事恶,尘土相归,孙云吾徒,且去安息。” “为师有一言,祭作临别语。” “尔天生之良善,受欺辱之加身,曾以凶戾气,欲报施加人。悟以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 祭语。 告别。 等他手中的泥土散落坑中,衙役们拿起铁锹开始填土。 …… 由于人手够足,哪怕同葬三棺也不耽搁,没过多久功夫,已经起来三座坟丘。 新坟立,亲人哭。 那位县衙书吏却凑到张静虚身边,小心翼翼的提醒道:“张捕头,莫怪老朽多嘴呀。您给这三位亡故之人操办后事,任何人都不会说出什么言辞,但您却给他们立碑,这事怕是会被人在背地里念叨……” 说着微微一停,低声又道:“毕竟按照规矩而言,平民百姓没资格立碑。就算偷偷摸摸立碑,但也不能大张旗鼓的篆刻碑志。这事,咳咳,这事。” 张静虚扫他一眼,淡淡道:“张某身为县衙捕头,品秩乃是从八品,况且我乃修行之人,吏部专门下发文书,享七品待遇,与沂城县令及神眷府神官同之。似我这等级别,没资格给亲人立碑篆文吗?” 老吏怔了一怔,下意识道:“可是他们并非您的……” 张静虚挥手打断,郑重道:“从今天开始,他们就是我的亲人。” 老吏迟疑一下,低声道:“若是这般说辞,倒也说的过去。” 张静虚拱了拱手,沉声道:“所以还望老兄多多帮忙,若是有人问起你便如此回答。” 老吏连忙应承,满脸堆笑道:“张捕头放心,老吏知道怎么说。” 张静虚点了点头,微微示意道:“以后若是有空闲,不妨到我公房坐一坐。” 老吏顿时大喜。 …… 今日送葬之事,就此可算完结。 衙役们招呼刘家和孙家之人,离开张家村的这一片坟地。 但是,张静虚没走。 他默默站在坟地之中,像是因为依依不舍三位亡者,直到今日送葬的队伍远远消失,他仍旧站在坟地之中不动。 云镜殊也没有走,带着小铃铛静静守在坟地边缘。 而在小铃铛的身边,竟然还有一位小女孩,那是刘老叔的孙女妞妞,她被小铃铛找借口留了下来。 良久之后! 送葬的队伍再也看不见。 云镜殊一手挽着小铃铛,另一手挽着小妞妞,走到张静虚身边,低声道:“已经走的很远,不用担心被察觉。” 张静虚微微点头,道:“多谢放哨。” 云镜殊也点点头,再次低声道:“你可以开始了,我和铃铛不是外人。” 张静虚‘嗯’了一声,缓缓伸手探进怀中。 那一方仙石,被他拿在手。 恰在此时,天上下起蒙蒙细雨,裹在微风之中,宛如薄幕笼纱。 仙石开始发光。 光亮之中,张静虚满脸肃重,他眼神之中闪烁着柔和,柔和之中又仿佛藏着锐利。 “天上冷漠,尘世卑微,吾不知从亘古起,又或上溯多少万年,我人族凡民百姓,死后竟难以轮回。” “受驱使,遭迫害,魂魄不由己,化鬼而含冤。” “此道,不公。” “今我张静虚,虽位卑修浅,立大宏愿,救天下鬼。” “我发宏愿,人死当有归处。” “我发宏愿,善恶当有赏罚。” “我发宏愿,悲苦之魂,当受庇护,含冤之鬼,予以救赎。” 声音郎朗之中,张静虚猛然把仙石抛出。 下一刻,他一声断喝: “今以仙石为基,于此开辟净土,从此奋力崛起,扫清夜间阴雾……” 嗡! 仙石腾空,迅速变大,刹那间如同一座小山,上面有艳艳光芒四射。 突然所有光芒一掩,天上的仙石消失不见,但是在大地之下,却出现一片虚幻空间。 在那空间之中,仙石真的化作一座山,隐隐约约,似在缓慢生长。 虽然生长缓慢,但却坚韧不拔,宛如开天辟地一般,竟在阳世的大地之下撑开一处小小阴土。 有祥和无量光,在阴土上空照。 悠忽阴土之中人影一闪,刘老叔和孙大山的魂魄出现,两位老人抬头仰望,似乎正在看着张静虚,他们微笑浮面,满脸都是欣慰。 只可惜,阴土之中并无孙云。 那个至纯至善的小书生,他终究是已经消散天地间。 …… 小小一方阴土,至此算是成了。 然而张静虚却叹了口气,低声对云镜殊道:“我现在太弱了,能做的只有这一些。此处刚刚开辟,没有轮回之能,仅能凭借仙石祥光,暂时庇护其中的阴魂。” 云镜殊嫣然一笑,柔声道:“现在弱,不代表将来弱。你缺功德不?跟我言语一声嘛。小妹镜殊不才,愿做持家之女,凡有赚取功德之事,必然为我男人谋取……” 旁边小铃铛同时出声,嘻嘻着直接开口,很脆,很甜,大声喊出一个字:“爹!” 张静虚目瞪口呆。 卧槽! 我果然没有猜错。 这一对母女,真的是在找下家。 如此明目张胆,把我当成接盘侠。 …… ……【作者】:由于我更新速度太快,新书期已经严重超限字数,编辑让我卡一下,否则免费期要四五十万字了。 今晚只能更一张,但我又没控制好字数,这一章,顶别人两章了。 顺便,今晚这章属于民俗描写,铺垫接下来的新故事,妖与鬼。 第64章 【亘古之前,最后的仙】 http://.biquxs.info/ 那年烟蒙细雨,你说你是果子狸。 嘿! 这个盘,咱不接。 生活已经过得去,头上无需顶点绿。纵然你们娘俩是皇族,可我张某人绝不是吃软饭的。 男子汉,大丈夫,这一辈子只凭真本事混饭,绝对不抱任何女人的大腿。 你们娘俩只是偏远皇族,需要千里迢迢来一座小县投亲,县令那个莽货早就说过,云国皇族没有一百万也得几十万。 所以,皇族血脉并不香。 况且我张某人是那种不想奋斗的人吗? 不是! 我是自己奋斗的人! 既然自己奋斗,富婆与我何干?漫说你们娘俩只是落魄皇族,就算你们忽然变成嫡支血脉又如何? 哪怕成了是皇家公主,甚至是身份最为高贵的公主,哈,我张某人也毫不……顶多大家做朋友。 说到,做到。 …… 张静虚深深吸了口气,琢磨着如何说一番拒绝的话。 义正言辞肯定不行,毕竟这娘俩看起来挺可怜。千里迢迢投亲,急迫想找下家,很明显,这是死了男人…… 死了男人! 唉! 确实挺可怜的。 张静虚忍不住打消念头,决定暂时不说什么严词拒绝的话。 所谓良言一语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云镜殊母女已经够可怜了,他自觉没有必要再捅刀子。 只不过,他也不能就此沉默。 虽然暂时不合适严词拒绝,但是些微的暗示必须给到,否则让这对母女误会,以为自己有心接纳她们,那可就麻烦了,带着拖油瓶的娘们一旦沾上很难甩开啊。 咦! 说起娘们,张静虚忽然有些迟疑。 他目光下意识转动,小心翼翼扫了一眼,凭借他记忆中的经验,眼前的云镜殊绝对是极品。 风姿绰约。 体态微腴。 尤其一对竹笋,将来肯定饿不着娃。 …… 猛然意识到,这么偷窥女子非是君子所为,顿时张静虚暗暗自责,毫不迟疑抬手狠狠一抽。 啪的一声,甩了自己一个耳光。 用的力气很大,半边脸五道指印,顿时云镜殊微微皱眉,小铃铛则是吓了一跳。 张静虚叹了口气,诚恳道:“云妹子,张某我……” 哪知云镜殊忽然打断他,竟然也幽幽叹了口气,颇为萧索道:“张大哥莫要解释,您的心思我已明白。方才是镜殊不对,不该开那种玩笑。” 旁边小铃铛眼圈泛红,伸出小手抱住张静虚胳膊,怯怯道:“张大叔,求您别生气。刚才铃铛喊您爹爹,其实也是和您开玩笑。” 这丫头说着垂下小脑袋,脸蛋分明已经挂了泪珠,但却强撑着又抬起头,故意笑的很开心,道:“我只是调皮而已,我总是喜欢捉弄人。” 张静虚也不知为何,陡然只觉心中一抽,仿佛有人拿着刀尖,狠狠在心口戳了一下。 他下意识想开口,然而小铃铛已经跑开,远处传来脆脆的笑声,似乎小姑娘捉弄别人成功而得意:“看吧,你多么傻。我只是假装可怜,你就想要疼惜……嘻嘻,张大叔好笨哟。” 忽然身旁响起一个稚嫩声音,却是小妞妞一脸严肃认真,道:“铃铛姐姐很难过。” 这个仅有四岁的妞妞,眼中有着难以形容的灵韵,张静虚忍不住俯下身子,轻轻抚摸妞妞的小脑袋,温声道:“那就请你帮帮忙,去陪铃铛姐姐做游戏,好不好?你们都是孩童,应该无忧无虑!” 小妞妞郑重点头,小脸越发严肃认真,道:“嗯,您说的对,我们这个年纪,该是贪玩的孩童……” 张静虚怔了一怔,明显有些惊异,道:“竟是如此灵性。” 小妞妞仰头看着他,忽然极其郑重的道:“别告诉我爹,也别告诉我娘,行不行?毕竟在我爹娘眼中,我该是个四岁的孩子。如果他们知道我如此,我怕他们会惊恐畏惧!” 张静虚又是一怔,忍不住伸手想要抚摸妞妞额头,然而妞妞却微微躲开,轻声道:“男女有别,莫要如此,自从我吃下那颗珠子,我心智已经不再是四岁女孩了。” 说着停了一停,仰头看着张静虚,肃然道:“仙修张静虚,做个交易吧。” 张静虚再次一怔,下意识道:“你喊我什么?仙修?” 却听小妞妞避而不答,语气继续肃然郑重,道:“我去陪铃铛姐姐玩耍,你帮我压制身上灵性,我今天偷偷照过镜子,发现自己的眼神完全不像小孩子。长此以往下去,我爹娘肯定会察觉异常。” 张静虚微微皱眉,踟躇道:“可我虽然觉醒修行,但我暂时没有任何的……” 小妞妞直接打断他,语气宛如小大人一般,道:“没关系,我教你。首先你要明白一点,你现在的情况并不是觉醒。” 张静虚身体一震,脱口而出道:“你说什么?我并不是觉醒?” “不错,你非觉醒!” “那种靠着觉醒修行的假路,岂能和你所走的正路相比。简直天壤之别,烂泥与珠玉为伍。” 这一刻的小妞妞,脸蛋上全是嘲讽。 忽然她冷冷一笑,不无鄙夷的道:“如今这方天地,修行只靠觉醒。而那所谓的功德觉醒,乃是被刻意限制仙路。至于所谓的神官,无非是圈养的家禽……” “亘古久远之前,世上曾有古仙,修天地灵气,悟大道本真,三千正路,八百旁门,古仙修行法门之多,堪可形容为过江之鲫。” 这小丫头明明只有四岁,然而言辞磅礴远超大人,并且谈吐极其清雅玄奇,所说词汇绝非一个穷家小户该有的孩童。 她仰着小脑袋看着张静虚,目光悠悠仿佛一汪深潭,清澈,深邃。 忽然她轻轻吐出一口气,郑重道:“仙修张静虚,其实你早就察觉自己的异常了吧!你并非功德觉醒,而是走上另一条路……” “这条路,便是仙路。” “这条路,古仙的路!” “而你则是……” “世上最后一个古修仙。” 张静虚心中巨震。 …… …… 足足良久之后,他才勉强平复心神。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保持脸色平静。 明明他语气柔和,暗中却隐藏杀机,他目光灼灼如火,盯着眼前的小妞妞,沉声问道:“敢问阁下何人,是否侵占了妞妞身体?” 这话让妞妞顿时一怔。 第65章 【您们二位,真如夫妻】 http://.biquxs.info/ 片刻之后,小妞妞似乎才反应过来,她那灵韵十足眼神,明显有些啼笑皆非。 “我可不是借尸还魂呀,也不是什么邪恶占据身体。” “说句不客气的话,如今这方世界怕是没这种手段,非是我鄙夷不屑,也并非眼高于顶。我是实实在在的明了,这方世界修士的低微。” “就算他们能把战力修到强横无比,但他们到死也施展不出某些手段……” “比如,借尸还魂!” “比如,阴神阳神!” “连最简单的阴神都练不出来,你能指望他们拥有借尸还魂的能力吗?” “他们走的是一条假路啊。” “一群被圈养的家禽,哪有资格修炼仙法呢?” 小妞妞说着微微一笑,稚嫩的小脸全是嘲讽。 然而张静虚的声音更冷,语气里的杀机也更浓,几乎一字一顿道:“你纵然说了这么多,但却一直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到底,你是什么情况?” 说着微微一停,紧跟着再次开口,不无冷厉道:“如果你敢跟说你是小妞妞,那你是准备把我当傻子哄。” 哪知小妞妞叹了口气,小脸显得颇为无奈,道:“可我真就没法说别的,我只能告诉你我就是小妞妞。” 一株苍翠欲滴的仙草,陡然出现在张静虚手中。 他目光森然,冷冷开口,道:“就算我的仙石已经化作阴土之山,但我手里还有这样一件法宝,如果你再敢糊弄我,休怪张某不客气。” 小妞妞吓了一跳,连连向后退步,急急道:“别,我可经不起她的轻轻一刷。张伯伯,我真是妞妞啊。” 情急之下,连称呼都换了。 这小丫头直到这一刻,终于看起来像个正常小孩子,她吓的脸蛋惨白,眼中带着怯怯,几乎带着哭腔道:“我是因为吞吃了龙珠,所以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生怕张静虚动手,急急忙忙又道:“远古之时,有龙一族,大可飞天,入渊镇海,小则为灵,潜于井中。” “龙族天生强大,所以延续子嗣艰难,哪怕到处留种,但是真龙极少。” “所以就广撒网,多捞鱼,采用这种最笨的办法,希望可以多多诞生后代。” “由于采用遍地撒网办法,无法意料到什么种族的妻子会诞下真龙,所以也就无法天天守着,无法在幼龙弱小之时教导。” “于是龙族有一至尊做出牺牲,斩自身之善尸化入天地之中,由此借助天地之力的浩然伟岸,可以让龙族的知识进行隔空传承……” “所谓隔空传承,借助天地之力,当有真龙降生之时,生下来就会有一颗小小龙珠,而整个龙族族群的浩瀚知识,会在龙珠之内慢慢显现。” 小妞妞说到这里,脸蛋满是诚恳之色,远远看着张静虚道:“张伯伯,您把仙草收起来好不好?我虽然吞了龙珠,但我仍旧是人啊……” “况且您和我爷爷是同袍,和我爹爹也是同袍,您若是一不小心晃动仙草,一下子就能把我打死啊。” “还有还有,就算我以后会化为真龙,但也不会成为您的敌人,而您也不能无故,随意动手打杀我,否则的话,您会遭受盟约之罚。” 盟约之罚? 这个词汇让张静虚心中一动。 小妞妞真是足够灵性,一眼就看出张静虚的疑惑,连忙解释道:“龙族乃是人族的盟友,彼此在久远不可知的年代已经缔约。” 说着一停,急急又道:“据说是某位人祖亲自刺破胸口,流出自己最为宝贵的人祖之血,而龙族的某位祖宗也吐出龙珠,将其侵染在人祖之血里。所以这份缔约极为强大,乃是受到整个天地监督的……” 张静虚手持仙草,沉声质问道:“你这番话不尽不实,其中用了一个‘据说’的词汇,然而刚才你还说过,龙珠里面含有所有的知识。” “既然龙珠含有所有知识,你应该知晓缔约的一切。为什么要用;据说”,莫非是临时编谎。 小妞妞一怔,脸蛋显得焦急,忽然她眼中灵韵一闪,惊喜的开口解释道:“我想到原因了,我想到原因了。龙珠虽然存有所有龙族的知识,但它不会一下子全部显现出来,否则太过浩瀚,无法让幼龙承受……” 张静虚不等她说完,其实已经有所明悟。 循序渐进,才是良策,无脑猛灌,反而下乘。所以妞妞刚才这番解释,十有八九确实是龙珠的传承之道。 不会一下子全都显现,而是慢慢的让继承者学习。 这时只听小妞妞又道:“张伯伯,还有一个情况,似乎人祖和龙族缔结盟约的时间太久远,又或者是因为这份盟约的内容太隐秘,所以,龙族的传承龙珠里面并无详细记载……” 说着迟疑一下,小脸迷惑道:“奇怪,仿佛我的龙珠里面某些知识,被某位大能给刻意删除掉了。” 她这么说,张静虚反而更相信。 他缓缓收回仙草,脸色若有所思,沉吟道:“凡事不密,则害成。涉及两大族群的盟约,必然有惊天动地的内幕,所以,被删除详情倒也合理。” 小妞妞见他收回仙草,顿时长长舒了一口气,脸蛋带着后怕,且怯生生道:“张伯伯,您现在不会打我了吧。” 张静虚温和一笑,宛如春风拂面,道:“哪能啊,我的乖侄女。张伯伯我这个人啊,最喜欢宠溺疼爱你们小孩子。” 有一条将来注定化龙的后辈,这种机缘打死也不能放过啊。 先把辈分做实再说。 …… 自始至终,云镜殊一直没能插上话。 或者说,这位见识广博的大公主懵逼了。 啥情况? 远古时期龙族的龙珠? 我家小铃铛刚刚结交的玩伴,将来注定会化作一条真龙。 猛然之间,大公主微笑拂面。 她比张静虚更柔和,笑容显得更亲切,直接将小妞妞搂在怀里,顺手从手腕褪下一个镯子,道:“宝贝儿乖,这个给你戴。伯母我第一眼见你时,就觉得你这丫头让人疼。以后要多多和铃铛玩耍哟,你们可是最好最好的玩伴呢……” 小妞妞愣愣发呆。 旁边张静虚也在愣愣发呆。 足足好半晌过去,张静虚才吭哧吭哧开口,讪讪提醒道:“云妹子,你刚才的称呼是不是有些不妥?张某自称伯伯也就罢了,你咋能跟着自称伯母呢?这要是传扬出去,咱们的名声还要不要……” 哪知他这话说完,云镜殊还没来得及开口,猛然妞妞叹了口气,小脸无奈的道:“可是我却觉得,您二位真是一家人。见到好处,立马扑上,眉开眼笑,抓着不舍。张伯伯,云伯母,您俩刚才对我的架势,真是映衬了一句老话。” 张静虚和云镜殊下意识开口,齐声问道:“什么老话?” 小妞妞再次叹了口气,道:“这句话就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张静虚和云镜殊同时愣神,目光下意识看向对方。 却听小妞妞声音响起,道:“您二位见到好处就想搂在手的秉性,任谁看了都会说一句……” “真贼啊,不愧是夫妻。” 扭扭这最后一句话,张静虚和云镜殊同时老脸涨红。 两人心中忽然明悟,这妞妞吃了龙珠之后能体察人心。 刚才他俩的做派,实在太猴急了一点。 “嘿嘿!” 张静虚尴尬一笑。 “咳咳!” 云镜殊装作咳嗽。 …… 便在这时,猛听远处响起小铃铛的声音,似乎有些愤怒,又似故意提醒这边,大声道:“你们是谁?好生无礼。哎呀,你别碰我,脏手拿开……” 张静虚和云镜殊同时转身,眼中全是凶巴巴的光。 而在旁边的小妞妞,一只小手也瞬间化作了爪。 欺负我铃铛姐姐,一爪子抓死你们。 第66章 【两个神官,一唱一和】 http://.biquxs.info/ 说到护犊子,张静虚上辈子就是个奶爸。 虽然小铃铛并不是他的闺女,但是这丫头跟他相处很愉快,尤其是喊他大叔的时候,总会让张静虚莫名欣慰。 纵然不是闺女又如何,已经视作小棉袄了啊。 自古奶爸界,有句一老话。 千万别当着一个奶爸的面,动手欺负他的贴心小棉袄,否则的话,后果很严重。 …… 几乎在小铃铛惊呼的瞬间 张静虚立马拔脚朝那飞奔。 他人还离的很远,口中已经厉喝出声,道:“不管你是谁,给老子把娃放下,敢动她一根汗毛,我发誓杀你全家。” 他只是发誓杀人全家,还有一个比他更狠的。 只见云镜殊同样拔脚飞奔,原本云淡风轻的脸色满布寒霜,叱喝道:“欺我闺女,诛灭九族。” 明明不是两口子,做派几乎一摸一样,并且拔足飞奔之际,各自已经准备动手。 张静虚手里攥着苍翠仙草,云镜殊拿下了脖子间的木牌,隐隐约约,光盈流转。显然这位大公主因为紧张小铃铛,完全顾不得隐瞒身份的事。 两人发怒向外飞奔,坟地之外却响起一个声音,颇为无奈道:“是张捕头吗?请你先别恼怒,我们并未欺负孩子,这件事是一个误会。” 然而声音响起之时,张静虚已经飞奔而至,入眼所见,勃然大怒。 只见小铃铛被人抓着脖领,临空拎着如同提溜一只鸡崽,丫头的双只小腿悬空,正在不断的使劲踢腾。 而那提着小铃铛的人,赫然是一个青年书生,至于青年书生的旁边,则是一个身穿甲胄的武人。 书生? 武人? 去他马勒个巴子的,管你们是什么玩意。 张静虚暴吼一声,宛如晴天响起炸雷:“给老子把她放下。” 心头之火,如烧三丈,然而没等他动手,对面武人先有动作。 只听武人竟然也暴吼一声,十分严厉的道:“云烨兄弟,把小姑娘放下。” 很明显,那个书生应该就是名叫云烨的人。 张静虚大喝之时,书生满脸都是不屑,然而武人的一声暴吼,这书生却忍不住打个哆嗦。 他几乎是下意识松手,放开了拎着小铃铛的脖领。 顿时云镜殊抢上前去,一把将小铃铛护在怀里,目光幽幽之中,隐隐有着煞气。 那武人像是颇为无奈,双手抱拳郑重行了一礼,诚恳道:“自我介绍一下,鄙人名叫田舒恒,现于沂城神眷府任职,乃是镇守此县的小神官……” 说着微微一顿,转头看着书生,语气像是更加无奈,又道:“这位是云烨小神官,他任职之处在隔壁的蒙阴县,今日我俩贸然来此,乃是因为一件差事需要……” 可惜他话未说完,张静虚已经断然开口,冷冷打断道:“张某是县衙捕头,二位是神眷府神官,咱们彼此井水不犯河水,似乎没有差事重合的可能。” 武人张了张嘴,明显还想坚持。 然而那书生已经冷笑,满是不屑的道:“你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吗?本官我压根没打算让你参加。若非田大哥一力坚持,本官岂会把你一个刚刚觉醒的守夜人放在眼里。” 张静虚徐徐吐出一口气,刚才还怒气勃发的脸色瞬间泛起笑意,道:“这岂不更好?两位慢走不送。” 他脸色泛起笑意,书生反而怒气勃发,大声道:“走就走!真以为本官想来吗?” 说着直接转身,做出抬脚姿态,忽然却又回头,不无威胁的道:“你身为觉醒之人,竟然进入衙门当差,等我把此事上报之后,看你的结局如何凄惨。” 张静虚‘哈’的一声,悠悠问道:“朝廷与神眷府一体两面,大家都是为了云国百姓,然而听阁下这番话的意思,似乎张某进入县衙当官不允许啊……谁规定的啊?谁要求的啊?” 那书生像是下意识开口,道:“自然是……” 猛然武人再次断喝一声,面带厉色道:“云烨兄弟,请你自重,纵然张捕头他没有进入神眷府,但他毕竟是我沂城县域觉醒的修行者。既然已经觉醒,便是同道中人,如果你再敢言辞蔑视,休怪本官我也不帮你的忙。到时候你所镇守之地连续死人,看你今年如何应对神眷总府的考评。” 那书生的表情明显一慌,悻悻然走到一旁不开口。 然而两人这一番做派,张静虚却在心底冷冷一笑。 太假了! 演戏都不会! 他微微沉吟一番,决定直接予以揭穿,淡淡笑道:“两位如此一唱一和,一个装腔一个作势,固然配合默契十足,但却把张某当成了傻子哄……只不过很可惜啊,张某已经不傻了啊。” 武人的表情明显一僵 旁边那书生却叹了口气,道:“看吧,田大哥,我早就说过,这办法不合适。所谓激将法,先得激将才行啊,然而我做的那些姿态太假了,纯粹就是一个不通世俗的二货……” 说着看了一眼张静虚,笑吟吟又道:“人家张捕头冷眼旁观,怕是早就在心底笑话咱俩了。” 那武人‘啊’的一声,下意识抬手摸摸后脑勺,很明显,他是个自以为聪明的粗人。 反而这个看似傲慢的书生,则是一个精细异常的聪明人。 好大的反转。 忽然这书生郑重拱手,举止彬彬的行了一礼,道:“张捕头,云烨向您致歉,方才多有得罪,主要是为了骗您上钩。结果被您识破,云某好生惭愧。” 这书生行礼之后,目光顺势看向旁边。 他语气明显变的温和,再也看不出刚才那种傲慢,他冲着小铃铛招招手,微笑道:“小姑娘,没吓到你吧。其实咱们是熟人呀,前几天在城外渡口见过面,并且同乘一舟而渡,你和我还曾拌过嘴哟,忘了吗?想起来没?” 小铃铛目瞪口呆,惊奇的眨着眼,道:“你你你……原来你那天的时候就在伪装?我记得你当时的言辞很让人生气,气的我忍不住想画圈圈诅咒你。” 说着小脸一片迷惑,喃喃道:“可是为什么呀?我和娘亲只是普通人而已。况且你根本不认识我们,为什么要在我们面前伪装呀。” 却见书生满脸和煦,微笑道:“那你可要听好了,哥哥我只教你一遍哟。” 说着微微咳嗽一声,像是清清嗓子,郑重道:“身为一县神官,时刻面临诡异,所以要养成一种习惯,对人对事两种面孔。” “比如我先以纨绔子弟的做派与人结识,通过各种装腔作势的姿态令人鄙夷,别人一旦鄙夷我,意味着开始轻视我。” “轻视我,便不会琢磨我……” “如此一来,我便可以悄悄的琢磨他。” 这番话说的极其深奥,小铃铛被绕的眼睛发花,呆呆道:“所以你那天只是习惯性伪装,并不是刻意的针对我和我娘?” 书生笑了一笑,有些歉然道:“做神官做的久了,见过太多的诡异事,明明上一刻还是个慈祥老人,下一刻很可能变的狰狞凶狠。所以我习惯了伪装保护自己,并且把这种伪装贯彻到了骨子里。” 书生说着一停,满脸都是温和,如同一个暖心大哥哥般,开始谆谆教诲小铃铛,道:“如果你以后成了神官,切记也要学我一个样。这是一种很好的保护,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用到。” 第67章 【隔壁县域,连续死人】 http://.biquxs.info/ 小铃铛吐了吐舌头,转头看着云镜殊,道:“娘,我听的脑瓜子疼。” 云镜殊微微一笑,轻轻抚摸她的额头。 然而对面书生再次开口,笑呵呵道:“小丫头,其实你也别蒙我。哥哥我刚才那些话虽然深奥,但你这丫头绝对是个聪明伶俐的,你只是故意装作不懂,你已经开始学我的伪装。不错嘛,学的真快……” 他说着一停,大有深意又道:“说起来,我和田大哥差点被你哄骗了。刚才你见到我俩出现之时,瞬间表现的刁蛮不讲理,你故意拦着我们,故意大叫大闹……” “其实你是别有目的,大叫大闹是为了通知张捕头,对不对?” “由你那番姿态推测,你当时是在做哨探啊。” “但是哨探乃军伍之事,多为守护隐秘才会做,那么我是否可以猜测,刚才张捕头正在做什么隐秘的事情呢?” “然而到底是什么隐秘的事,需要这么小心翼翼的做?甚至连哨探都要选个小丫头,让人很容易忽视不容易察觉。” 小铃铛嫣然一笑,突然道:“你聪明的想让人打死你。” 书生同样一笑,和煦犹如春风,夸奖道:“咱俩彼此彼此。” 这时反倒是那个武人搔着脑门,眼睛明显闪着呆愣愣的茫然,呐呐道:“和聪明人打交道真烦,每句话绕的我脑瓜子疼。” 自始至终,张静虚一直没有开口,这时才趁机一笑,道:“田兄弟你脑瓜子疼,我也被绕的脑瓜子疼。” 云镜殊同样装作茫然,这一刻似乎愣愣发怔,道:“是呢是呢,完全听不懂。可是我家丫头真的聪明吗?为什么我从未看出她聪明……” 书生云烨笑而不语。 四个人精,相互飙戏。 唯有武人田书恒大点其头,不断抓耳挠腮连连称是,道:“你家丫头俺不了解,但是这个家伙可是精的很,俺爷爷常说,让俺离姓云的远一些。” 书生云烨哈哈而笑,道:“田爷爷说的那些姓云之人,乃是让他吃过大亏的皇族嫡支,小弟我虽然也是皇族,可我祖上五代已经落魄了啊。” 说着微微一停,目光刻意看了看张静虚,像是做出解释,又像自我介绍,郑重道:“远在两百多年以前,我家这一支开始穷困,传到我这里的时候,差点没被计入族谱。当时我娘哭了好几天,到处去找人磕头求助……” 张静虚佯装不懂,面带诧异道:“为什么要磕头求人?” 书生云烨叹了口气,颇为无奈的道:“您应该明白吧。” 张静虚学着田书恒那样,抬起手使劲的抓抓脑门,茫然道:“明白啥?啥意思?” 书生云烨面色一僵,无奈苦笑道:“您想不懂,那便不懂吧。晚生不强求,不强求……” 反而田书恒急于表现,哈哈大笑看着张静虚,十分得意道:“这事俺知道,说给你听听,对于一个落魄皇族家庭而言,孩子计入族谱能领到一份钱粮,虽然那份钱粮很少很少,但是足够……” 忽然闭口不言,转头看着书生云烨,满脸同情道:“云兄弟,你小时候挺可怜的啊。” 书生云烨像是十分悲切,面色萧索的叹了口气。 田书恒顿时越发同情,抓耳挠腮恨不能拼命相帮。 这厮猛然双手抱拳,再次向张静虚一礼,大声道:“张捕头,俺就直话直说吧。云兄弟他的县域之内出了问题,逼不得已只能到咱们这边来求助。本来俺是准备立马过去帮忙的,结果云兄弟听说咱们县里多了一个觉醒的你,所以他跟俺说,多一个人多一份力……” “这不,俺们两个就找上县衙去,结果云儒雅那个滚刀肉,二话不说喷了俺一顿污言秽语,最终俺还是从县衙教喻那里打听到,张捕头你今天在这里给亲友送葬。” “于是急急忙忙,俺就带着云兄弟来了。” 这才是个二货,一番话把什么都卖了。 明明是为了说清楚云烨的来意,结果却把县衙教喻是他眼线的事情秃噜出来,在场几人听的面色古怪,相互间下意识递个眼神。 这孩子,直啊。 如果有啥能挣功德的事,一定要让他先冲上去干。 所谓挣功德,其实是一句漂亮话。 所谓挣功德,其实意味着有危险。 但是,正适合田书恒。 粗人嘛,脑子不行但是修为够高,仅看这货一身光闪闪的铠甲,以及手中那把青色幽幽的长枪,绝对战力十足,绝对是个猛将。 无论武器还是铠甲,全都模仿神眷府大神官,不用说,这厮的做派肯定也一样。 若有猛鬼凶戾,先让这货冲锋。 据说两百年前的云国三杰,大神官也是一直被另外二位蛊惑着往前冲。所以才能建立最大功勋,成为整个云国最强的人。 聪明人之间的交流,不需要太多的言语。 从书生云烨开始表现善意,谆谆教导小铃铛的时候,张静虚已经决定,他要去隔壁的县域走一趟。 既是为了初步接触神眷府之人,同时也是想着能不能捞点功德,毕竟能逼的一位神官出县求助,显然隔壁县域的状况非同小可。 事越大,代表着解决之后的收益也越大。 所以,他刚才便有了决断。 而他有决断的那一刻,装傻充愣之余给了暗示,书生云烨极其精明,显然已经领会了张静虚的暗示。 唯有田书恒蒙在鼓励,言辞恳切的出声求助,其实即便他不开口,张静虚已经和云烨打成协议了。 介绍自己家庭,开口就是两百年前,这话的真正含义,其实是说咱们两方合作。 又说自己家里五代以前已经没落,这其实是的说今次有好处会五五平分。 张静虚这边肯定会分一个五。 云烨和田书恒分润另一个五。 至于他们两人之间如何分配…… 张静虚看了一眼田书恒,叹口气,没出声。 …… 云烨察言观色,立马猜到张静虚心思,顿时连忙开口,十分郑重的道:“张捕头无需存疑,晚生与田大哥是多年朋友,况且此行你们是为了帮我,事后我无论如何也做不出坑骗朋友的事。” 张静虚呵呵一笑,意味深长的道:“那是你们的事,我只关心我那份。” 说着脸色猛然一肃,沉声问道:“你那边的情况到底如何?” 云烨脸色也一肃,缓缓开口道:“很诡异,很离奇……” 第68章 【此界修行,漏洞可钻】 http://.biquxs.info/ 荒山,古刹。 浓雾,篝火。 张静虚手里拿着一根木棍,轻轻拨动篝火边缘的木灰,只听噼啪几声脆响,烧熟的栗子破了壳。 他随手捡起两粒,轻轻吹去栗子的热气,然后慢悠悠剥壳,转手往旁边递去。 在他身旁坐着云镜殊,怀里一左一右搂着俩丫头,大一点的是小铃铛,小一点的是妞妞。 张静虚不偏不倚,两个丫头各自给了一粒,道:“这东西适合当零嘴,可惜才烤熟了两颗,先吃一粒尝个新鲜吧,后面烤熟的慢慢就多了。” 小铃铛哈欠连天,小妞妞也哈欠连天,只不过小铃铛是真的困了,小妞妞则是假装困了。 两个丫头似乎全都兴致缺缺,没有去接张静虚递来的烤栗子。 篝火对面坐着书生云烨,笑呵呵的开口道:“张捕头以后若是成家立业,恐怕会是一辈子的女儿奴啊。看您这又细心又温和的,晚生都想化身做个小丫头……” 张静虚一手拨弄着炭火,另一手平托着那俩颗烤栗子,浑不在意的道:“女儿奴难道不好么?女儿是贴心小棉袄啊。” 云烨‘嘿’了一声,道:“没什么不好,就是有点累。” 说着指了指张静虚平托的手,笑吟吟又道:“晚生反正是做不到您这样,孩子若是不吃我肯定不惯着。” 张静虚看他一眼,微微一笑道:“等你以后当了爹,有种再说这样的话。” 云烨怔了一怔,随即潇洒而笑,十足自信道:“晚生绝不会像您一般。” 这时云镜殊温柔而笑,替两个丫头把栗子接过去。 先往妞妞嘴里塞了一颗,又往小铃铛嘴里塞了一粒,装作呵斥一句道:“看到没有,张伯伯被人嘲讽了。都怪你们两个丫头,这几天真给惯出毛病来。” 小铃铛仍旧哈欠连天,小妞妞连忙也继续哈欠连天。 云镜殊脸色顿时一柔,呵斥直接变做了呵护,柔声哄道:“睡吧,乖宝们,时辰可不早了。” 说着轻轻拍打,柔声哄着道:“估计今晚咱们又等不到什么,仍旧还是白白浪费一夜时间,所以,两个乖宝快睡吧……” 小铃铛嘟囔几声,嘴里咀嚼着栗子,含混不清的道:“要我说,肯定是小云子猜测有误,非说什么小孩子能当诱饵,可以引出暗中潜藏的邪恶。结果呢,咱们来了十多天……” 旁边小妞妞眨眨眼,故意挥舞几下小手,稚嫩帮腔道:“就是,就是,守了十多天,什么都没有。铃铛姐姐说的对,小云子哥哥是笨蛋。” 对面的云烨颇为尴尬,悻悻然叹了口气,喃喃道:“莫非我真的猜测有误……” 连续十多天没有结果,小孩子都开始质疑他,这让他自己也变的没有信心,开始怀疑某些推测是否出错。 然而张静虚却缓缓出声,意味深长的道:“既来之,则安之,你们两个小丫头,主要的任务是当好诱饵。至于此地是否真有诡异,又或者诡异害人并不是因为孩童……这一切没有查清之前,谁也不能确定猜对猜错。” 说着看了一眼云烨,忽然语带深意问了一句,道:“云烨兄弟,你当神官多久了?” 云烨微微一怔,下意识道:“我当神官多久了?额,算起来已经五年多,您问这个做什么?” 张静虚微微一笑,道:“当了这么久的神官,按说不该心浮气躁才对吧。既然你推测此地存有诡异,那么就要坚持自己的判断,断不能因为别人质疑,你心里就产生动摇情绪。” 云烨苦笑出声,道:“主要是被两个小姊妹指责,再加上咱们确实在此守了十多天……荒山野岭的,鬼影子都不见,所以,所以云某不免就……” 张静虚挥手将他打断,突兀又问了一句,意味深长的道:“云烨兄弟,你能不能说说,当初你是如何觉醒功德,从而成了神眷府的神官?” 云烨何等精明,立马猜到张静虚的意思,再次苦笑道:“您这还是不放心啊,认为我是个心浮气躁的人,所以才想了解我的过往,推测我是不是烂泥扶不上墙……” “既然如此,晚生就跟您说说,关于我的过往,不做任何隐瞒。” 他说着叹了口气,脸上显出回忆之色,喃喃道:“早在云国八百一十五年时,家父家母举尽全家之力,卖了祖宅,典当田地,再加上身为落魄皇族的最后一点脸面,总算是求到了一个亲戚愿意帮忙。” “那个亲戚收了好处之后,带我斩杀了一只作恶厉鬼,通过钻漏子的办法,让我分到了一笔功德。” “而也正是凭着那笔功德,我成功觉醒为修行之人,只可惜因为钻了漏洞,所以一开始的神力很差,再加上寒门之子没有后台,很难在神眷府里受到重用。” “只能被编入巡夜小队。” “我为了晋升,每天都在拼命。只要有功德可拿,我丝毫不顾自己安危。” “足足巡夜两年,方才积攒一些功德,除了上缴给天神的五成,其余全都用在了自身……” “终于,我修为进阶了一层。” “勉强,我混成了小县神官。” “然而成了神官又如何呢,还不是照样苦苦打熬功绩?寒门之子想要崛起,实在太难太难了啊。” “张捕头,晚生跟您说句不怕您嘲笑的实话吧……” “像我这样的神官,神眷府里很常见,看似修为不错,其实穷困潦倒,偶尔赚到一点功德,忙不迭失提升自身,以至于,至今没有余力兑换战器。” “听起来是不是很可笑?” “身为神官竟然连战器都没有。” “每次和诡异作战,次次都是赤手空拳。 “纯粹是拿命硬换啊。” 云烨说着又叹了口气,目光下意识看向不远处。 那里有人鼾声粗重宛如响雷,身穿宝甲的田书恒正抱着青铜长枪靠墙酣睡。 云烨眼中不无羡慕,喃喃轻声的道:“同人不同命,田大哥就没有这些苦恼。他每次只要修为晋升,家里立马会送来趁手的战器。” 张静虚转头看了那边一眼,问道:“他的战器很贵吧。” 云烨脸色萧索,苦笑道:“我就算再拼命十年,也换不到他身上的宝甲。” “那么青铜长枪呢?”张静虚追问一句,仿佛极为好奇的道:“又是什么样的价格? 云烨更加苦笑,道:“由于大神官的战器是长枪,导致神眷府很多神官都效仿,所以,天神宝库的兑换价格倍增。” 张静虚微微沉吟,再次追问一句,道:“你大概拼搏多久能换到?” 云烨面色一囧,仰头看着上方,轻声道:“如果一直拿命去拼,大概需要三十年,通过三十年的积攒,差不多能攒齐三千功……” 说着像是想起什么,连忙低头看着张静虚,解释道:“晚生所说的三千功德,是指上缴天神之后的数量,并且我们神官在修炼神力之时,同样要被扣除一半的功德,所以张捕头切莫认为,晚生是个懒散无能的人。” 张静虚心中一动,捕捉到他话里透露的一些信息。 神官每次获得功德,要向天神上缴一半。 用功德进行修炼,还要再扣除一半。 卧槽! 张静虚心里忍不住发懵。 这种搜刮到极致的狠辣程度,后世华尔街的资本家都要说一声敬佩。 比如云烨如果想积攒三千功德,首先意味着他要上缴三千功德,也就是说,他至少要赚到六千…… 但其实,远远不止六千。 因为他三十年时间里肯定要持续修炼,否则一个停滞不前的神官很容易在诡异事件中送命。 所以,修炼绝对不能停,唯有修为不断晋升,才能源源不断赚取功德。 而每次只要修炼,必须扣除一半的功德。 这种修行的方式,莫名透着一种古怪,大体可以理解为,通过功德换取神力…… 而天上那些神的贪婪,已经不能用‘无比’两个字形容。 他们足足拿走了七成半。 …… 张静虚徐徐吐出一口气,手里的棍子缓缓拨动木灰,又有一些栗子烤熟了,他细心的弄出来剥掉栗子壳。 一边递给两个丫头吃,一边看着篝火对面的云烨,语带温厚道:“自古寒门,难出贵子,这话是一句老话,很多人奉为圭臬,然而张某却想仗着年龄,告诫你这年轻人一句……” 云烨连忙脸色一肃,郑重道:“您请讲。” 张静虚缓缓抬起头,目光望着破败古刹的外面。 夜色阴郁,浓雾席卷,他眼中似有一道锐利,口中慢悠悠吐出一言,语带深意的道:“如今衣衫华贵者,曾经也是烂泥也……” 云烨只觉脑子一懵! 整个身体下意识打颤。 他聪慧异常,岂能听不出张静虚的隐喻,而也正是因为听懂了隐喻,所以才感觉心里一阵的恐慌。 如今衣衫华贵者。 曾经也是烂泥也! 张捕头,你脑袋后面有反骨啊。 那些衣衫华贵者,他们的后台是神啊…… 云烨眼皮直跳,嘴皮子都在打哆嗦。 他下意识想开口…… 然而张静虚猛然扔下手中的棍子,目光爆闪,看向外边。 下一刻,靠在墙边酣睡的田书恒睁开了眼。 同时间,本要开口说话的云烨微微躬身,刹那间装出一副身单体薄的书生模样,似乎因为冻的瑟瑟所以靠近篝火取暖。 他们三个修行者,同时察觉外面有异动。 守了足足十多天! 此地的诡异终于要出现了吗? …… ……由于我更新速度太猛,新书期字数再次超标,并且不是小超,而是超限太多,今晚只能更个大章节,明天再变成俩更。 新剧情开始了。 第69章 【荒山古刹,骸骨婴孩】 http://.biquxs.info/ 踢踏,踢踏。 浓雾之中,有脚步声,声音很重,正在接近。 哇…… 突然又有婴儿哭声,凄凄沥沥的传进来。 猛然只听有人怒骂,仿佛脾气很坏的男子,恶狠狠道:“哭哭哭,就知道哭,惹的老子心烦,一巴掌拍死你们娘俩。” 然而婴儿还在哭。 哭声凄惨很渗人。 “他妈的……” 外面的男子似乎暴怒不已,浓雾深处响起‘啪’一声脆响,也不知甩了谁一记耳光,又或者狠狠的打了谁一巴掌。 很快,外面响起一个女子抽抽噎噎的啼哭声。 哭声明显带着委屈,怯怯声声的哀求道:“奴家也是没办法,实在没有奶水啊。孩子饿了,肯定要哭。她才多大啊,你怎舍得打。” “老子就打,有什么舍不得。”男子的声音更暴躁,怒骂道:“你是个赔钱货,生个闺女也是赔钱货。老子倒了八辈子霉,当初怎么瞎眼娶了你。” 却听那女子声音悲悲切切,越发委屈的抽抽噎噎,怯怯道:“当初奴家的娘家有钱,你那时候可没少……” 可惜话未说完,‘啪’的又是一声。 显然,男人又打了她一巴掌。 女子吃痛大哭。 男子暴怒大骂。 明明隔着很远很远的距离,但却清晰听到男人的咆哮,恶狠狠道:“你还有脸说,你还有脸说。如果不是因为你家有钱,老子会看上你这样的货吗?” 咆哮声中,似乎又在暴揍女人,不断骂道:“让你说,让你说。老子今天打死你,打死你个赔钱货。” 女人连连哀求。 夜色阴沉,浓雾翻卷,女人的求饶声,婴孩的啼哭声,在这荒山野岭的古刹,听起来真是渗人的很。 …… 蹭的一下,田书恒站了起来,这货怒气冲冲,拎着青铜长枪就要往外走。 众人愣了一愣,书生急急伸手拽住他,压低声音问道:“哥哥你这是要做啥?” “你问我要做啥?” 田书恒满脸铁青,恶狠狠咬牙道:“老子要去打死那个狗东西,竟然对自己的老婆孩子下死手。他妈的,气死我。” 云烨呆了一呆,愕然说不出话。 足足好半天后,方才无奈开口,面色古怪问道:“田兄,你真是镇守一县的神官吗?” 田书恒先是一怔,随即怒眼一瞪,反问道:“咋了?哥哥我为什么不是神官?当初你在巡夜小队苦熬的时候,哥哥我已经能够坐镇一座小县……” 然而云烨却叹了口气,道:“我现在终于相信,出身真的很重要。” 田书恒又是一怔,面色凶巴巴的道:“啥意思?你说明白行不行?” 这时张静虚缓缓开口,笑呵呵的道:“他的意思是说,出身比能力更重要。比如你,出身神眷府的豪门大阀,所以哪怕脑子冲动像个二货,但你竟然能一直活到今天……” 田书恒转头看向张静虚,纳闷道:“我能活到今天,和我家族有啥关系?我是凭着自己的本事,面对诡异之时直接碾压。” 张静虚顿时被噎住,他也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突然有些理解云烨,算是体会到云烨的憋屈。 这种没脑子的冲动货,竟然能安安稳稳当神官,由此可以推测,他家族到底给了多少保命之物。 粗人。 二货。 没法交流。 所以张静虚不再开口,而是重新拿起烧火棍,慢悠悠拨动木灰,继续剥着烤栗子。 至于古刹外面的哭声和打骂声…… 张静虚似乎根本没有听到! 最终还是云烨再次开口,拽着田书恒走到角落里,压低声音道:“田兄,你好好想想,咱们来此是干什么的,为什么要在这里蹲守十多天。” 只见田书恒眼睛一瞪,毫不迟疑道:“这还用问吗?咱们自然是来扫清凶危的。” “先前你不是说过么,这里出现了诡异之事,乃是一个打柴的樵夫,在此发现了四十多具尸骸。那樵夫不敢隐瞒,跑到县衙去禀报……县衙认为是鬼物作恶,所以又把事情通报了你。” 云烨点了点头,继续道:“还有呢?田兄你再回忆回忆我说过的事。” 田书恒愣了一愣,真的开始回忆。 但见这货抓抓脑们,半晌才再次开口,道:“还有一点,这里发现的尸骸很奇怪,总共四十一具骸骨,竟然三十七具全是孩童。” 这货说着停了一停,看着云烨道:“所以你小子才做出推测,认为这里的鬼物喜欢害死孩童,而你提议让张捕头带着俩个丫头,不就是想当做诱饵引出鬼物吗?” 云烨又点了点头,继续循循善诱道:“那么田兄你再想想,外面的哭声和打骂声正常吗?这里乃是荒山野岭啊,整个山上只有一处破落的古刹,即便是青天白日,百姓也很少来此吧…… “白天尚且人烟少见,何况是浓雾弥漫的夜间,田兄你好好琢磨琢磨,哪个百姓有这种胆量?” 田书恒‘啊’一声。 这货直接僵立当场。 显然他虽然性格冲动,但却并不是十足傻瓜。 经过云烨的提醒,他已经反应过来。 这货下意识攥紧战器,压低声音道:“你的意思是说,外面那男人和女人是鬼物?” 说完之后,猛然深吸一口气,浑身迸发战意,目光凶悍的道:“如果真是鬼物,那我更要出去,足足蹲守十多天,老子早就蹲烦了。他妈勒个巴子的,看我一枪戳死这俩鬼。云兄弟你随我一起,这笔功德分你五成……” 田书恒没有直接回答,反而转头看向张静虚,状似询问道:“张捕头认为呢?” 张静虚仍旧拿着棍儿拨动篝火,继续给两个丫头剥着烤栗子,淡淡道:“既来之,则安之。已经守了十多天,不在乎多等一小会。” 说着微微抬头,大有深意看了看外面,又道:“况且人家只是在外面打骂啼哭,并没有进来古刹打搅咱们……说不定,人家不是鬼物呢。也许真是一对普通百姓,贫寒夫妻吵闹打架很正常嘛。” 田书恒愣了一愣,侧头倾听外面声音,愕然道:“那女鬼被男鬼打的大哭,你管这叫夫妻吵闹打架?就算他们不是鬼而是人,这情况似乎也不能算是打架吧。” 张静虚看他一眼,笑着问道:“那该怎么算?” 田书恒想了一想,似乎在琢磨词汇,半晌过后,严肃开口,道:“你应该说,这是挨打。男人打,女人挨。如果他们是鬼物,那就是男鬼打,女鬼挨。” 说着停了一停,似乎又琢磨词汇,然后郑重再道:“还有,婴孩也在挨打……” 猛然这货脸色一变,终于算是反应过来,恍然大悟的看着张静虚和云烨,道:“卧槽,婴孩。” 外面除了男人的打骂和女人的哭声,还有凄凄沥沥不断啼哭的婴孩声。 张静虚徐徐吐出一口气,看似平静但是目光灼灼,低声道:“婴孩,婴孩,此地发现四十一具骸骨,其中三十七具是婴孩……” 婴孩! 婴和孩。 即有婴儿,也有小孩。 …… 便在这时,猛然古刹大门晃动,发出低沉闷响,被人用力推开。 外面的浓雾顿时席卷进来。 伴随着则是一男一女的身影。 “啊哈,这里竟然有人……” 那男人似乎很惊喜。 …… ……【作者】:今天问了,还是只允许一更,但是明天放开限制,可以恢复两张更新。 第70章 【是人是鬼,看不出来】 http://.biquxs.info/ 咚咚咚咚! 那男人脚步不停。 他进入古刹的大门之后,一路直奔众人所在殿宇,满脸都是兴奋和惊喜,自来熟一般的打着招呼: “哎呀哎呀,竟然有人,各位各位,借你们的火堆取取暖啊……” 说话之间,人已到达。 田书恒第一个看去,顿时心里微微一凛,暗暗惊心道:“卧槽,好魁梧的身躯。” 只见这男人身高足有九尺,站在那里宛如一座小山,难怪刚才听他脚步震响,地面会发出‘咚咚咚咚’的声音。 如此高大魁梧的身躯,体重最起码两百五十斤开外,并且如此体重不是因为肥硕,而是浑身紧密的腱子肉…… 这架势看着不像鬼物,反而像个威猛的豪侠 却见汉子进门之后,再次自来熟般往前凑,二话不说,直接凑到了篝火旁。 顿时众人都感觉眼前一黑,有种室内光线被遮住的错觉 太魁梧了! “嘿,诸位,你们是过路的旅人吗?” “在这种荒山野岭的地方,想不到竟然也能遇到人。” “真巧啊,是不是!” 汉子一边打着招呼,一边讪笑着搓搓大手,仿佛和众人更熟了,竟然开口索要吃喝,道:“什么东西这么香啊?能不能给一点我尝尝?啧啧,真香啊,你们是有钱人吗,荒山野岭也有东西吃……” 众人顿时感觉极为别扭。 明明是个魁梧汉子,结果却一脸的讪笑,看似像个威猛豪侠,想不到竟然满嘴油滑。 到底是真如此。 还是故意伪装? 众人全都默不作声,心里依旧警惕戒备。 …… 大家都不说话,那汉子似乎一点不觉尴尬。 反而继续满脸堆笑,油嘴滑舌的套近乎:“这火里烤了什么东西啊?闻起来真是香的不得了哇。不知是哪位的手艺,能给我一点尝尝吗?啧啧,真是香。” 张静虚终于抬头,目光微微一瞥。但他手中动作丝毫不停,继续拿木棍拨动篝火。 云烨则是身体前倾,佯装贴近篝火取暖,目光却悄悄和张静虚一碰,口中无声但是嘴唇微动,用唇语问道:“能否看出,是人是鬼?” 他之所以用唇语这么问,是因为背对着古刹大门,并且那男人进来之后,云烨一直没有转身去看。 而张静虚虽然不懂唇语,但这八个字的口型很容易看出。 只不过,张静虚并没有回答云烨。 反而他手里的木棍继续拨动,从篝火边缘拨出几颗烤栗子,转头看向云镜殊,笑着道:“这次不错,没有烤焦。” 云镜殊目光微微闪烁,同样笑着道:“真不错,果然没有烤焦呢。” 张静虚哈哈一笑,似乎有些得意,道:“我现在算是积攒出了经验,原来烤东西不能一直埋在炭火里,需要经常拨开看看,才知道有没有烤焦……” 说着似乎更加得意,又道:“如果一直埋在炭火里不看,再大的本事也看不出问题。妹子,你说是不是?” 云镜殊点点头,顺手接过烤栗子,道:“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这个道理,如果一直埋在灰里,确实看不出来呢……” 看似是在说烤栗子的事,其实每一句话都有着暗示。 俩人如此一唱一和,云烨顿时领会于心。 没有拨开碳灰,所以看不出来…… 暂时不知道这汉子是否诡异。 有些鬼,无形体。 有些鬼,有实质。 甚至如果阴气强大到一定程度,这方世界的鬼物能拥有常人一般的肉身。 所以单凭用眼观察,仅仅只能作为参考。 不能作为确定的证据。 …… 噗通一声。 那汉子讪笑讨好半天,终于一屁股坐在篝火旁。 明明他相貌极其威猛,眼神深处却藏着忐忑,自始至终,一直在察言观色,发现众人并不反感,顿时眼神变的喜切。 他讪讪搓着大手,眼巴巴看着火堆边缘的烤栗子,喉咙滚动几下,似在吞咽口水。 只不过,这次他没敢开口讨要,仅仅是使劲抽动鼻子,拼命闻嗅空气中的栗子香。 小铃铛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嫣然笑着问道:“你想吃?” 汉子顿时连连点头,脸色挂着讨好的笑。 堂堂九尺汉子,对一个小姑娘讨好,众人心中无不鄙夷,感觉说不出的腻味。 小铃铛嘻嘻两声,小手扬起微微一扔,道:“正好我吃饱了,这个就给你吃。” 那汉子连忙接住,口中忙不迭失感谢,油嘴滑舌道:“谢谢谢谢,小姑娘真可爱……哎呦喂,真香啊。” 这一颗烤栗子,他连壳都没舍得剥,直接就塞进了嘴里,咯嘣咯嘣咀嚼欢快。 并且一边咀嚼,一边用目光盯着小铃铛,脸色越发讨好,让人看了憎恶。 谁都能看出来,他还想要吃的。 小铃铛又是嘻嘻一笑,小手再次微微一扬,故意道:“你像我养过的小狗呢,每次给它东西吃,都是这么乖的样子,要不,再给你一颗吃吃……” 这丫头精明伶俐,试图用这种嘲讽语言刺激汉子。 哪知汉子不听还好,一听竟然连连点头,惊喜道:“是吗?再给我吃一颗?好啊好啊,谢谢谢谢。” 墙角处的田书恒终于忍不住,怒骂一句道:“他吗的,真晦气!” 显然这个武夫性子的家伙已经不爽。 突然他眼睛一瞪,恶狠狠的又骂一句,道:“喂,你滚一边去,老子要烤火,你占了我的位。” 汉子‘啊’了一声,脸色有些慌张,下意识的挪动,畏畏缩缩躲开。 猛然云烨也‘啊’了一声,脸色同样带着慌张,道:“小生这就滚开,不敢占您位子。” 他是以话借话,故意把田书恒的话茬揽到自己身上。 并且顺势挪动身子,畏畏缩缩躲到一旁,看似是慌乱之下的无意之举,实则是贴近刚刚躲开的汉子身边。 自始至终,张静虚冷眼旁观,像是一个不愿意多事的中年人,只顾着照顾殿内这唯一的篝火。 田书恒冷哼一声,重重一屁股坐下,明显还是不爽,再次骂了一句,道:“真是狗一般的东西。” 所有人之中,唯有这货受了影响,其他人虽然也很反感汉子的油滑,但是大家的心里并没有放松警惕。 第71章 【女人婴孩,热心肠吗】 http://.biquxs.info/ 小铃铛嫣然一笑,故意看着田书恒道:“这位大哥哥好坏的脾气呀。” 按照事先约定,彼此装作不认识。 田书恒又是一声冷哼,手中青铜长枪往腿上一横,目光凶狠看着汉子,骂道:“老子的脾气并不坏,只不过看不顺眼某些人。明明体格魁梧不凡,性子却不如一条狗……” 那汉子瑟瑟躲在一角,满脸都是讨好的讪笑。 丝毫不敢顶嘴。 …… 便在这时,古刹门口忽然响起女人的声音。 “相公,相公……” “奴家能不能也进去,站在这里真的很害怕。” 却原来是那女人和汉子同时来到古刹,但是女人一直缩在大门口没敢过来,似乎是汉子提前威逼,不允许女人跟着进入殿宇。 此时夜色深沉,古刹外面迷雾阴森,殿宇之内的篝火映照之下,众人都能看出那女人脸色苍白,并且眼神带着恐慌,怯怯缩在门口看着这边。 她就那么眼巴巴的盼着,希冀自己男人能允许她也进入殿宇,即便不允许烤火取暖,至少不用在大门口害怕。 她小声小气,弱弱低声,哀求道:“相公,奴家害……” 而这汉子面对张静虚等人时,十足一副满脸讨好的无赖相,但是女人向他哀求时,他顿时变的恶形恶色,怒骂一声道:“臭娘们,烦不烦?站在门口会死吗?给老子乖乖在那候着。” 转头看向张静虚等人时,重新又是一副怯懦嘴脸,讪笑道:“您们放心,我布管这娘们臭毛病,让她在门口站着就行,不会进来打搅你们休息。” 张静虚轻轻把棍子一扔,徐徐吐出一口气,状似同情道:“荒山野岭,破庙古刹,外面浓雾阴沉,一个女人难免害怕。” 说着抬头看了那边一眼,目光之中隐藏一抹锐利,语气却更加平静,十分温厚的道:“况且我看她抱着婴孩,那婴孩一直在凄凄漓漓的哭……让她进来吧,到殿里烤烤火。” 汉子颇为纠结,小心翼翼察言观色,似乎生怕张静虚说的是场面话,所以迟迟没敢点头答应一声。 云镜殊微微一笑,故意满脸同情的道:“哎呀呀,还愣着干什么呢?快点叫进来,缩在门口多难受。” 说着也看了一眼那边,口中发出一声叹息,又道:“同样是做母亲的人,我可见不得女人受罪,你这汉子若是再拖拖拉拉,信不信我让我夫君把你撵出去。” 汉子听到自己会被撵出去,顿时魁伟的身躯颤动一下,连忙道:“别别别,我听您们的。这就让她进来,让那赔钱货进来……” 张静虚眼睛一瞪,状似不悦的道:“女人嫁于你,夫唱妇相随。你这汉子真是让人齿冷,竟然说自己的妻子是赔钱货。” 小铃铛佯装不屑,撇了撇嘴道:“你连我的小狗都不如。” 那汉子满脸尴尬,但却不敢顶嘴,只是畏畏缩缩满脸堆笑,转头看向古刹门口的女人。 他对女人可没有好脸色,直接一声暴吼似的大骂,怒气冲冲道:“你耳朵塞驴毛了吗?没听到让你烤火吗?赶紧滚过来,别惹老子发火揍死你……” 门口的女人顿时惊喜,欢天喜地的一路小跑,抱着凄厉啼哭的婴孩,很快进入这座破落殿宇。 “相公!”她怯怯开口,小心翼翼的往前凑。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因素,众人刹那间都感觉身上一冷,甚至就连熊熊燃烧的篝火,竟然也变的不那么旺盛。 那女子抱着婴孩,仍旧往篝火旁边凑。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因为畏惧,她并没有凑到汉子坐的那边,似乎是看到云镜殊同为女人,并且怀里抱着小铃铛和妞妞,所以这女人凑过来的方向,赫然竟是云镜殊坐的位置。 然而没等她靠近,猛然那汉子怒喝一声,骂道:“你眼睛瞎了,没看到老子坐在这边?你去打搅了人家,老子会被撵出去。” 女人被他喝骂,身躯颤了一颤,怯怯道:“奴家,奴家不会打搅……” 嘴上虽然在辩解,脚下仍然往前凑,而那汉子似乎更加暴怒,陡然站起身冲了过来,抬手猛然一挥,重重就是一巴掌。 啪的一声。 女人被打的半边脸通红。 汉子恶狠狠的拽着她,不由分说拽到篝火另一旁。先是对女人拳打脚踢一番,然后才满脸堆笑看着众人,仿佛十分忐忑的道:“您们别生气哈,这娘们不懂规矩。” 田书恒看的一肚子气,忍不住断喝出声,道:“你这狗东西……” 然而不等他骂完,张静虚猛然捡起木棍往地上一砸,佯装不满的道:“大家都是过路于此的行人,因为误了天时才凑在一起,这堆篝火是张某弄的,你们是不是也该出出力?眼看着木柴快要烧光,哪位去弄一些回来添添……” 说着故意冷笑,看向众人道:“总不能只让张某出力,你们毫不付出的占便宜吧。” 云镜殊顿时帮腔,连连点头道:“就是就是,不能我大哥一个人出力,你们这几个男人,也该搭一把手才对。” 然而殿内一阵沉默。 似乎众人都不愿意动弹。 足足半晌过去,云烨第一个开口,‘支支吾吾的辩解’道:“小生,小生我身体单薄……” 而那汉子明显是个懒惰的货,同样也支支吾吾的辩解,道:“用…用不着再弄木柴吧,我看这些已经够烧到天亮了。” 唯独田书恒实在,连忙从地上站起来,道:“让你们去弄点木头而已,又不是让你们掏钱花钱,一个两个全都支支吾吾,看的老子心里好生烦躁。我去就是,这破庙之中到处是木头。” 张静虚点了点头,仿佛欣然道:“这位兄台果然爽快。” 云烨连忙也不吝‘赞美’,道:“不愧是穿盔甲的将军。” 那汉子张了张嘴,似乎也想奉承几句,然而被田书恒一瞪,顿时吓的缩了缩头。 反而那女人小声小气开口,怯怯懦懦的道:“要不,要不,奴家也去跟着帮帮忙吧。我男人在这里烤火,奴家去帮着捡些木柴……” 众人全都心里一动,悄无声息递个眼神。 你这女人抱着婴孩,刚才还可怜兮兮哀求着要来烤火,现在田书恒要去找木头,你也要跟着去帮忙…… 热心肠吗? 不是因为田书恒出去之后会落单的缘故? …… ……两张,同时发布。 第72章 【田大愣子,聪明一回】 http://.biquxs.info/ 猛然那汉子站起来,对着女人勃然大怒,道:“你去帮个屁的忙?给老子乖乖待着。” 他抬脚恶狠狠一踢,重重把女人踢倒在地。 女人倒在地上,呜呜咽咽哭起来,紧紧搂住怀里的婴孩,而婴孩的啼哭更加凄厉。 她眼泪汪汪,显得十分委屈,但却不敢和汉子顶嘴,仅是怯怯懦懦的道:“奴家,奴家是想出出力……” 说着看了一眼张静虚,怯怯又道:“刚才这位大哥说了,不能只他一个人弄木柴。” 然后目光看向田书恒,再次怯怯懦懦的道:“大家都不愿意去,只有这位将军愿意去。所以奴家便想着,跟他后面打个下手……” “你打个屁的下手!” 汉子抬脚又是一踹,怒骂道:“你分明是看见人家威武,想跟出去卖弄你的风骚。贱人,赔钱货,你一辈子都改不了这个臭毛病,索性老子今天直接打死你。” 女人被打的哇哇大哭,滚在地上不断的躲闪,然而自始至终,她一直护着怀里的孩子。 这番景象,令人愤怒,偏偏张静虚只是冷眼旁观,丝毫没有起身劝阻的举动。 云烨同样表现的漠然,自顾自缩在篝火的角落,但他目光却悄然和张静虚接触,嘴唇微动再次使用唇语,无声道:“张捕头你看出来没?这女人似乎很不对劲。” 张静虚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荒山野岭,古刹阴森,外面弥漫着浓浓阴雾,连修士都感觉颇为胆寒。 这女人如果是个普通人,她怎能有胆量出去捡木头? 很反常! 事出反常,必要异端。 尤其她进入殿宇之后,抱着婴孩直接往云镜殊身边凑,这不合理,很不合理,哪怕云镜殊是个女人,但也不至于让她毫不迟疑的去接近。 按照常理推断,一个女人面对陌生人绝对是忐忑的,这时候她最正常的反应,应该是靠近自己的丈夫身边。 可她没有这么做,甚至刻意在躲避汉子。 她躲避汉子的原因,大体有两种可能,三成可能是因为经常挨打,所以心里下意识的畏惧汉子,但却有七成因素是别有用心,她刚才故意想要靠近云镜殊。 无论张静虚还是云烨,又或者静静坐于一旁的云镜殊,甚至就连小铃铛和妞妞,几乎都看出这女人的不对劲。 并且因为这女人的不对劲,众人隐隐察觉汉子也有异常。 这汉子看似油嘴滑舌,看似胆小如鼠,然而面对女人,动辄拳打脚踢,若是愚笨之人见此情形,心中必然会生出一腔愤怒…… 但是张静虚等人却神色平静,仿佛一群各扫门前雪的冷漠客。 大家坐视男人暴打女人,暗地里不断用眼神交流。 云烨嘴唇缓缓翕合,发出无声的推测:“张捕头你看出来没有,这汉子似乎一直在阻挡女人。方才那女人想接近云大姐时,汉子立马装作暴怒进行呵斥……” 张静虚微不可察的点头,表明他也看出了汉子的意图。 云烨嘴唇再次翕合,继续无声的推测:“还有现在,他暴打女人,看似是因为不满,实则还是在阻拦……他明显是想这拦住女人,不让她跟着田书恒出去。” 张静虚再次微不可察点头,眼中悄然闪过一抹锐利。 明明是个怯懦女子,却有胆量去外面帮忙,她到底是因为热心肠,还是想把握住和田书恒独处的机会? 而如果是为了把握机会,那她是有什么意图呢? 真如汉子所骂的那般么,准备跟田书恒卖弄风情?恐怕,不是! …… 那汉子还在暴揍女人,一边怒骂一边连踢带打。 女人则是不断翻滚,呜呜哭着努力躲避。 然而不管她挨打多狠,她始终护着怀里的婴孩,婴孩的哭声越发凄厉,有种快要哭岔气的迹象。 “他吗的!” 在场所有人之中,唯有田书恒怒气勃发。 这货明显是看不下去了,猛然发出一声断喝,厉声道:“你这狗贼,只会欺负女人……你要打死媳妇是吧?不如让老子先打死你。” 这货满脸铁青,手中长枪一挥,便要戳死那个汉子,抒发他心中的怒气。 然而就在这时,张静虚猛然抬手,手里的木棍重重一砸,巧不巧的恰恰把他枪势砸歪。 田书恒明显一怔,下意识看向张静虚。 张静虚则是拉着脸,故意装作嘲讽道:“刚才是谁说,要去捡木柴?别是某些人因为胆怯外面的迷雾,所以才用劝架的办法作为推辞吧……” 田书恒又是一怔,下意识大吼道:“你说什么?我怕迷雾?” 旁边云烨生怕这货说漏了嘴,连忙在一边帮腔道:“如果你不怕,为什么拖拖拉拉不肯出门?” 田书恒重重把青铜长枪往地上一插,指着那汉子道:“我是气不过这个狗东西,竟然殴打……” 张静虚不等他说完,直接冷笑道:“人家夫妻吵架,关你什么事吗?” 田书恒下意识转头,看着地上被暴揍翻滚的女人,愕然道:“你管这情况叫打架?这明明是单独一方的暴打啊。” 张静虚霍然起身,作势往外面走,故意阴沉着脸道:“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一个两个全都不愿意出力,嘴上说的好听,迟迟不见动作。行行行,算我倒霉,木柴仍是我去捡,你们白白沾光行了吧。” 说着看了一眼云镜殊,刻意又道:“妹子,你搂着俩个丫头先睡吧。现在才刚到后半夜,距离天亮还早的很,如果想要篝火烧到早晨,我必须多弄一些木柴回来。” 云镜殊何其精明,瞬间领会张静虚暗示,顿时配合的点了点头,不无嘲讽的看向其他人,冷笑道:“小妹今晚算是见识了一番,这世上的男子并不是个个都有责任心。仅仅是捡点木柴而已,竟然一个两个全都推诿……哼,可笑!” 这话才一说出,云烨第一个‘啊’出声。 也不知这家伙用了什么办法,瞬间让自己的脸色变成涨红,看起来就如一个颇有傲骨的书生,因为受不了云镜殊的‘嘲讽’而羞愧。 他满脸涨红站起身,先是朝着外面看了一下,仿佛是畏惧夜色阴沉,所以身体忍不住微微颤抖。 但他却深深吸了口气,‘故意装作’胆气十足,大声道:“我跟你去,没什么大不了的。捡木柴而已,小生早就想去。” 张静虚在心底暗暗点个赞。 演的真好! 跟真的一样。 旁边的田书恒虽然脑子直,但是这一刻隐隐也有所明悟, 这货终于也聪明了一把,‘故意’冷哼出声道:“你们拿腔作调给谁看啊?真以为老子不愿意出力吗?行行行,咱也去,屁大的一点事儿,竟然让一个娘们嘲讽……” 说完专门看了一眼云镜殊,表明自己现在很生气。 张静虚忍不住在心底又点赞,同时不由自主的长出一口气。这厮能够领会配合,着实出乎他的意料。 他猛然哈哈一笑,装作十分惊喜,道:“好好好,大家一起去,早去才能早回嘛,捡足烧到明天的木头。” 说着大手一挥,连连招手道:“走走走,赶紧的,这眼看已经后半夜,张某还打算早点歇息呢。” 云烨和田书恒十分配合,跟着他一起往外走。 突然张静虚像是想起什么,猛然伸手朝着那汉子一拽,道:“我们都去干活,你凭什么白白沾光?跟着一起去,捡点木头来。” 不由分说,抓着汉子就往外面走。 那汉子先是一怔,随即脸色大变,甚至他目光之中闪烁惊恐,两眼死死的盯着地上女人。 由于张静虚拽他很用力,这汉子似乎感觉到挣脱不开,眼看他就要被拽出殿宇,汉子突然大声疾呼,道:“媳妇儿,你眼瞎了啊,也跟着来啊,好不好?” 明明是恶狠狠的训斥,然而最后三个字却似哀求,并且他脸色也极为焦灼,眼神真的是在哀求。 然而那女人却趴在地上,只顾着呜呜咽咽的悲切,似乎是因为被打的太狠,所以不愿意搭理自己男人的呼喊。 也许不是不愿意搭理。 而是她现在想留在殿宇中…… …… ……【作者】:两章连发,后面紧跟第二章 第73章 【你那媳妇,是人是鬼】 http://.biquxs.info/ 那汉子越发焦灼,眼神更加的哀求,道:“媳妇儿,求……” 他分明想说‘求求你’三个字。 然而张静虚故意不给他机会,直接大笑打断道:“看你牛高马大的体魄,想不到竟然胆小如鼠,咱们四个男人一起出去,你竟然还求自己媳妇陪着……就算她陪着一起去又如何,柔柔弱弱的能给你壮胆吗?哈哈哈,走吧,咱们早去早回。” 汉子下意识开口,想要辩解道:“我,我……” 张静虚手上用力,强行把他拽出了门。 既然没法让那女人和田书恒独处,那么就反过来创造另一种机会…… 让她留在殿宇中,和云镜殊独处。 …… …… 既然是故意创造机会,那么就不能让汉子打断,所以张静虚手臂用力,拽着汉子走的很急。 这座荒山古刹,院子占地极大,到处弥漫着浓浓阴雾,让人脊背一阵阵发寒。 低矮灌木,片片丛生,那汉子不断挣扎,一直扭头往殿宇那边看,他语气焦灼万分,几乎待着哭腔道:“大哥,大哥,这里到处都是灌木啊,咱们赶紧弄点回去行不行……” 然而张静虚却装作不满,连连道:“这些不经烧,得找硬木头,我记得穿过院子之后有一座偏殿,那里到处都是倒塌的硬木柱子,咱们去扛一根回来,劈成木柴足以烧到天亮。” “啊?穿过院子?” 汉子先是一怔,随即脸色巨变,道:“这院子如此之大,穿过去耗时太久啊,大哥,大哥,求求你,咱们弄点灌木行不行?” 张静虚充耳不闻,拽着他不断往前走。 云烨则是趁机开口,故意装作好奇道:“耗时太久怎么了?你这家伙想偷懒吗?” 田书恒冷冷一笑,终于也学会配合,道:“他不是想,他纯粹就是。老子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这么惫懒的货。” 张静虚故意哈哈大笑,道:“那就给他改改,等会让他单独抬一根木头回去……” 哪知‘回去’的去字尚未说完,猛然汉子像是再也承受不住嘲讽,大吼一声,神情暴躁,宛如咆哮般道:“你们会后悔的。” “啊啊啊啊,放开我啊,让我回去,我要回去。” 他大吼着奋力挣扎,赫然用头去撞张静虚,砰的一声闷响,脑袋撞在张静虚胸口。 张静虚一时不差,被他撞了个趔趄,但他反应极为迅速,手中加力死死扣住汉子,装作暴怒道:“你发什么疯?真以为老子脾气很好吗?” 汉子依旧挣扎,眼中全是恐慌,然而当他发现自己始终无法挣脱后,他眼中的恐慌突然变成悲伤之色。 猛然他不再挣扎了。 口中也不再大吼了。 反而语气变的低沉,透着心如死灰的萧索,不断的喃喃道:“你会后悔的,你会后悔的,你该放我回去,你该放我回去啊……” 张静虚脸上似笑非笑,意味深长的看着他,悠悠问道:“放你回去之后,才能阻止你媳妇害人,对不对?” 汉子先是一怔,随即霍然抬头,他脸色带着不可思议,睁大眼睛看着张静虚。 这时云烨笑嘻嘻开口,慢条斯理的道:“可我们不能放你回去啊,否则岂不是白白浪费机会。大家足足守了十多天,总算把你们夫妻守到,蹲在这荒山野岭吃苦,不就是为了扫除鬼物么?” 说着微微一停,大有深意看着汉子,笑嘻嘻又道:“我们大体能够看出来,你并不是鬼物之流,但是你的那个媳妇,我们却抱着很大怀疑,所以……” 汉子喃喃开口,下意识的道:“所以你们刚才是故意的?故意全都离开那处殿宇?” 张静虚抬头眺望,视线越过阴森的浓雾,他目光盯着处殿宇,淡淡道:“我们全都出来,只留女子孩童,如果你媳妇认为那是机会,估摸着她应该要动手了吧。” 汉子听他如此说,忍不住也转头看向殿宇,此时他眼中即有悲伤,同时又有说不出的焦灼,喃喃道:“可是你们如何有底气,放心把女子孩童做诱饵?” 云烨嘿嘿一笑,第一个开口道:“本神官不才,这几年攒了不少功德,为了今次扫除诡异能够成功,我把一身功德全都拿了出来,加持那位姐姐身上,一旦遇到凶危便会激发,即可形成护体金光,又可灼烧阴物鬼类。” 说着又是嘿嘿一笑,故意再道:“如果是弱一点的鬼物,直接就能被我的功德烧死。” 图穷匕见,连身份也不做掩盖了! 汉子不由打个哆嗦,脸色苍白的道:“你们是神官?你们都是神官?” “哈哈哈哈,可不就是!” 这时田书恒也开口,语气显得极为装逼,道:“本神官出身神眷府豪门,家里最不缺的就是功德战器。为了这一趟任务,老子拿出了七八件宝贝,这些宝贝不但能够自主护体,而且还能够自主发出攻击……” 汉子脸色更加苍白,下意识转头看他,问道:“你莫非也把宝物给了殿宇中当作诱饵的女人孩童?” 田书恒‘哈’的一声,道:“瞧你这话说的,我肯定不能让诱饵遭遇凶险啊。之所以动用那么多宝物,可不就是护住她们么。” 汉子满脸苦涩。 他转头看向张静虚,语气显得十分伤感,问道:“那您呢?您给了殿宇中的女人孩童什么护身之物?” 张静虚微微一笑,淡淡道:“我没给什么宝物……” 汉子明显一怔! 然而张静虚紧跟着道:“但我留下了一个丫头在那里。” 汉子再次一怔,略显迷惑道:“留下一个丫头?” 陡然他反应过来,几乎脱口而出,道:“您的意思是说,那留守的孩童并非……” 张静虚不等他说完,再次微微一笑,道:“你猜的一点没错,留守的孩童并非普通人。甚至,她比我们三个加起来都要猛。” 汉子忽然蹲下去,双手抱头放声痛哭。 “媳妇啊,你终于有今天……” “不该害人呐。” 他哭声像是悲痛,但又似乎带着解脱。 果然这个汉子自从女人进入殿宇后,确实是在用暴怒打骂的方式阻拦她。 第74章 【婴孩化鬼,作恶天神】 http://.biquxs.info/ 与此同时,古刹殿宇。 篝火噼啪燃烧,火苗微微摇曳,明明像是有风在吹,然而篝火却越来越不旺盛。 隐隐竟有熄灭迹象。 那个女人,依旧伏在地上抽噎,反而她怀里的婴孩,不知何时变的静无声息…… 小铃铛拽了拽云镜殊衣角,偷偷递了一个‘现在怎么办’的眼神,妞妞则是目光深邃,一只小手悄悄布满龙鳞。 忽然云镜殊幽幽叹息出声,似乎极为同情地上的女人。 她故意放下小铃铛和妞妞,然后绕过篝火走过去,缓缓蹲下去道:“这位妹子,莫再哭了。” 女人仍旧抽噎,肩头不断抖动。 云镜殊又叹了口气,柔声道:“咱们女人的命啊,有时候就是这么苦,摊上什么样的男人,就会遭受什么样的罪……” 说着伸手,轻轻去拽女人,语气更加柔和道:“快点起来呀,地上多么凉,你就算心里觉得憋屈,但也不能总是趴在地上啊。你不顾自己受凉,总该顾顾宝宝吧。” 仿佛是因为云镜殊的声音温柔,又或者是因为提及了孩子,尤其是‘宝宝’两个字,终于让女人有所反应。 她缓缓抬起头,一双眼睛哭的红肿,望着云镜殊问道:“姐姐您也疼爱孩子吗?” “瞧你这话说的……”云镜殊故意一笑,道:“同样身为母亲,我怎么能不疼孩子呢?对于咱们女人而言,孩子就是咱们的天啊。” 那女人轻轻‘嗯’了一声,似乎没有继续再交谈的意思。 云镜殊目光微动,随即试探开口,问道:“你应该饿了吧,想不想吃点东西?刚才我听的很清楚,你说你已经没有奶水了……这可不行啊,孩子不能缺了奶。” 说着伸出手,再次拉着女人,道:“快过来吧,到篝火旁边取取暖,顺便我们有带的干粮,拿几个饼子烘烤一下给你吃。” 云镜殊一边说着这话,一边像是又想起什么,顿时佯装一叹,故意道:“可惜水囊里没水了,不久前刚刚被我大哥喝光。这可咋办,你会噎着啊。” 语气如此温柔,对人如此体贴。 那女人明显一怔,眼中隐约闪过一抹挣扎……似乎,她想要退去。 但也就在她眼神挣扎时,怀里的婴孩再次啼哭起来,顿时女人身子一颤,下意识的用手搂住。 她眼神中的挣扎不见了。 她看着云镜殊勉强一笑,‘怯怯’道:“谢谢姐姐,我不怕噎着,能有一口吃的就行,奴家不用喝水也能干吃。” 云镜殊‘眼圈一红’,‘不无悲伤’的开口,语气带着伤感,轻声道:“唉,咱们女人呐……” 可惜这一次她的温柔,换来的却是女人目光躲闪,她慌里慌张起身,挪动脚步往篝火旁边凑去。 隐隐约约之间,她似乎想凑到小铃铛和小妞妞那边,但却在最后一刻,眼神之中再次闪烁挣扎,于是便强行停下脚步,神色复杂坐到篝火另一侧。 这一幕奇怪举动,云镜殊和两个丫头全都看在眼里。 突然婴孩又大声啼哭,并且哭声变的极为凄厉,若说是因为饿的缘故,小小婴孩不该哭的这么大声…… 而那女人脸色惊慌,下意识搂紧孩子,也不住为何,突然眼中流泪。 她极力的安抚,神情极为慌张。甚至隐隐约约不只是安抚,她似乎在极力的劝说怀里婴孩。 “娃儿,娃儿,你乖点啊,你乖点好不好?咱不能吃啊,不吃行不行啊?娘可以给你喂奶,娘这就给你喂奶……” 言语十分古怪,显得絮絮叨叨。 然而那婴孩哭声更凶,竟然开始在她怀中抓挠,并且动作越来越多,有种要脱离女人怀抱的感觉。 那女人顿时更加慌张,声音里带着强烈惊恐,连连道:“娃儿,娃儿,她们是好人,她们是好人啊。刚才你听到没有,她对娘亲多么温和……咱不能吃啊,不能吃,娘亲求求你了。” 最后这一句话,已经泄露许多。 突然女人放声大哭,脸色苍白看向云镜殊,大叫道:“滚啊,你们快点滚。带上你的两个丫头,立刻滚出这个地方。” 云镜殊‘像是受到惊吓’,连忙把两个丫头搂在怀里,故意战战兢兢看着女人,‘怯怯’问道:“你…你怎么突然……” 却见那女人眼神凄惨,猛然把手指塞进婴孩口中,霎时之间,血流如注,赫然竟是手指被婴孩咬破,鲜血当成奶水一般被吸吮着。 但她却顾不得疼痛,再次对着云镜殊大吼,仿佛癫狂一般的咆哮,不断道:“滚啊,快点滚。” 云镜殊像是惊恐异常,发出一声‘很合理的’尖叫,她‘面色苍白’,慌张抱着俩个丫头往外跑。 这一刻,女人怀里的婴孩剧烈抖动,分明是要挣脱女人的怀抱,整个殿宇之中突然便的阴冷。 但是那女人死死抱住婴孩,眼中有大颗大颗泪珠滚滚而落。 她把另一根手指塞到婴孩嘴里,自己却喃喃出声,不断道:“她是好人,她是好人……她同样疼爱孩子,她是一个好母亲。娃儿,娃儿,娘亲求求你,我不忍看她死。” 哇哇哇! 婴孩凄厉嘶嚎,已经不是啼哭。 猛然只听‘咔嚓’一声,婴孩竟然咬断女人的手指,随即疯狂抖动,赫然挣脱女人怀抱。 阴森鬼气,凭空而生,婴孩双眼泛着红色,凶残的扑向云镜殊‘母女’。 啊! 那女人惊恐大叫,脸色苍白的道:“娃儿,娘亲求求你。” 然而婴孩充耳不闻,小脸满是狰狞在怪笑。 已经扑上了云镜殊。 但也就在婴孩扑上去的一瞬间,云镜殊浑身出现黄色光芒,顿时婴孩一声惨叫,被这护体光芒震的倒飞。 同一时间,小妞妞弹跳而起,那一只满布龙鳞的小手,精准的抓住倒飞的婴孩。 还是同一时间,殿宇之外陡然一声爆吼,但见田书恒宛如天神下凡,轰隆一声冲了进来。 手中青铜长枪,奋力向前一贯,噗嗤一声闷响,直接洞穿婴孩。 依旧是同一时间,张静虚的声音响起,带着叹息,又似惊讶,不无伤感的道:“张某原本以为,你妻子是害人鬼物,现在方才明白,原来我们都猜错了。” “害人的是婴孩,你们夫妻都是正常人。” 伴随着张静虚的声音,众人身影全都出现门口,随后踏步而进,重新聚集殿宇之中。 篝火飘摇的映照那,那女人一张痴痴呆呆的脸,她怔怔看着被长枪洞穿的婴孩,眼中不断滚落大颗大颗的泪。 突然她像是反应过来,口中发出一声凄厉惨叫,道:“娃儿,我的娃儿……” 张静虚上前一步,挥手将她拽住,冷声道:“你的孩子早就死了,现在他是个害人的鬼婴。” 然而女人疯狂摇头,发疯似的连踢带咬,凄厉大叫道:“不是的,不是的,我孩子跟我说,他会重新活过来。只要我帮着他吃人,帮着他多吃一些妇人孩童,那么我孩子就能活回来,我孩子能够活回来啊……” 张静虚深深一叹,任凭女人撕咬他的胳膊。 而那汉子则是双手抱头,痛苦的蹲在角落里哭。 案情基本明朗。 云烨走到张静虚身边,目光灼灼看着被长枪捅死的婴孩,推测分析道:“如今看来,应是这娃娃过早夭折,不知因为何故,死时怨气太重,所以,化为鬼物……” “化为鬼物之后,骗了自己母亲,让其帮助作恶,吞噬过往的行人。” 张静虚微微点头,示意自己也是这般判断。 云烨看了一眼女人,郑重道:“此案涉及鬼婴,此妇乃是帮凶,至于她的男人,介于涉案和不涉案之间。张捕头您是县衙的捕头,凡人的事情该是你来办……” 言下之意,不说自明。 这是把决定权交给张静虚,让张静虚判定这对夫妻该杀该留。 张静虚叹了口气,目光先是瞥了一眼那边的汉子,道:“自始至终,他在阻拦,因知妻儿想要作恶,所以努力解救我们……故而,无罪。” 云烨点点头,道:“这判罚合理。” 张静虚目光看向女人,似乎陷入沉吟之中。 足足半响过去,他才缓缓开口,肃重道:“鬼作恶,人帮凶。若依律法,该当斩杀。然则此妇人在刚才之时,分明也有良心发现的举动。她不惜让鬼婴咬断手指,也要让云妹子和两个丫头逃脱……由此可见,良心未泯。” 云烨迟疑一下,随即有所领悟,轻声问道:“张捕头的意思,莫非是说论迹不论心?” “错,我不是这个意思!”张静虚缓缓摇头,郑重道:“我真正的意思是:既要论迹,也要论心。” 云烨顿时皱眉,明显不解的道:“若是论心,这女人初时是想帮着鬼婴害人。但若论迹,她在最后的时候阻拦婴孩……张捕头,这很矛盾啊。” 张静虚徐徐吐出一口气,道:“所以,功是功,过是过。她在最后时刻良心发现,阻拦自己的孩子害人,这是功。但她此前帮着鬼婴孩害人,导致此地四十一具骸骨……这,便是过。功过不能相抵,该赏也该惩罚。” 云烨微微一怔,略显愕然的道:“如何赏?如何罚?” 张静虚看着凄楚哭泣的女人,不无同情的道:“其实我们没法给她奖赏,就允许她埋葬自己的孩子吧。毕竟对于母亲而言,孩子是自己的天和地。至于罚……” 他话还没有说完,猛然脸色剧变,同时云烨也眼神一凛,那边的田书恒则是怒吼咆哮。 “什么东西,你是什么东西,啊!” 田书恒一声惨叫,整个人轰然倒飞。 但听这破落殿宇之中,响起阴恻恻的低笑声。 “桀桀桀桀,真是无趣啊。” “本神降临此间,欲立一方禁地,养万鬼,掠功德。好不容易坑骗一个妇人作为掩盖,想不到被你们这群奴仆揭穿……” “你们,该死啊!” “本神,施予神罚。” 低笑声中,神光大作,但见那被青铜长枪洞穿的婴孩,这一刻竟然浑身笼罩伟岸的光。 虽然光芒伟岸,但却话语森寒。 明明满脸祥和,仿佛怜悯世人,心却犹如蛇蝎,要养万鬼掠夺。 张静虚深深吸了一口气,手中已经握住了仙山小草。 云烨则是满脸惊愕,眼中明显不可置信,这位书生神官怔怔看着婴孩,刚才还鬼气缭绕现在却光芒四射的存在。 他喉结滚动几下,艰难的发出质询,道:“你…您是神?” 那婴孩傲然凌空,浑身放射祥和光,道:“本神便是天神,尔等皆为奴仆。” 云烨脸色苍白,再次道:“你既然是神,为什么说要养鬼?还有,你刚才说要在这里设立禁地?” …… ……【作者】:今晚剧情高燃,两章连发,后面紧跟第二章。 第75章 【神秘人物,杀死天神】 http://.biquxs.info/ 只见婴孩放声大笑,无比得意的道:“这却是本神的机缘啊,哈哈哈哈。” 大笑声中,目光如电,扫视破落殿宇,语气明显兴奋,道:“设立属于自己的禁地,圈养万鬼掠夺功德,这是大神和上神才有的资格,想到本神竟然也有如此机缘……” “像我这样的神,按说是没有机会的,因为所有的古仙遗迹都被瓜分,那是独属于大神和上神的财富。” “占据古仙遗迹,才能设立禁地,从而圈养千万厉鬼,源源不断掠夺功德。” “由此,神力飞速提升。” “所以,大神和上神越来越强大。” “这一处古刹,便是一处古仙遗迹,如果被神庭发现,必然轮不到我瓜分……” “但是,本神机缘啊,哈哈哈哈。” 婴孩浑身笼罩着光,狂笑声响彻整座殿宇。 云烨的脸色却更加苍白。 这位书生神官眼神凄苦,明显有种说不出的悲愤。 他仰望着光芒中的神,喃喃道:“这就是我的信仰吗?我一直为之效力的神?” “原来这世上的禁地,竟然是你们的阴谋。” “几千年几万年来的猛鬼大潮,是你们用来掠夺功德而圈养的……” “我们人族,如畜生般。” “这么多年,我身为神官,努力斩杀鬼物,自以为对人族有功。但我怎么也不敢相信,我每一道上缴的功德都是在帮凶……” “我是帮凶!” “我上缴功德,让你们变的更强。你们更强之后,越发戕害人族。” “原来,这就是我所信仰的神。” 陡然云烨一声大吼,满脸都是悲愤之色,他恶狠狠盯着婴孩,咆哮道:“你这恶神,给我去死。” 书生意气,含愤而发,他虽然是个穷困潦倒的神官,连个作战的战器都兑换不起,但是这一刻却拼命出击,用自身之力冲向了天神。 然而,萤火与日月岂能相抗。 只见那神仅仅一挥手,云烨的身体便倒飞出去,轰隆一声,砸在地上。 恰恰和不久前砸到地上的田书恒躺在一起。 云烨口中鲜血喷涌,气息飞速的萎靡,而他旁边的田书恒,此时已经喘息十分微弱。 即便是修有神力的神官,竟然也撑不住天神随意一挥手。 他俩,转眼就要死了。 …… 这时那女人痴痴呆呆,仰望着光芒中的天神,喃喃道:“娃儿,我的娃儿活了。” 她下意识上前,伸手想去搂抱。 然而天神一声冷哼,极为不屑的挥了挥手。 轰的一声。 女人也倒飞,砸在墙壁上。 她只是个普通人,更加受不住这种重击,甚至连惨叫都没能发出,整个人已经没了气息。 “啊啊啊啊!” 一直蹲在地上痛哭的汉子狂叫。 他满脸悲愤站起,双目通红看着天神,咆哮道:“原来作恶的是你,并不是我的孩子,啊啊啊啊,老子和你拼了。” 然而天神轻蔑一笑,小手再次轻轻一挥,顿时只听轰隆巨响,殿宇之内一个柱子倒塌,恰恰,砸向汉子。 但是那汉子毫不畏惧,这一刻再也没有畏畏缩缩,他九尺高的魁梧身躯,赫然托举砸下来的柱子,大吼道:“老子即便是凡人,临死也要反击你……草拟吗的天神,你给老子去死啊。” 力拔山兮,气盖世。 这个一直唯唯诺诺的汉子,竟然挥动巨大的柱子冲上来,面对一位天神,砸出了凡人的一击。 然而…… 轰隆一声巨响。 柱子炸碎成漫天的飞屑。 汉子的含愤一击,天神的护体金光连波澜都没有一丝。 噗嗤! 汉子口喷鲜血倒地。 气息迅速的萎靡下去。 …… 几乎是电光石火之间,连续倒下去三个人,这时那位天神笑吟吟看向张静虚,慢条斯理的问道:“奴仆,你也要忤逆于吾吗?” 张静虚连回答的心情都欠奉。 他只是坚定无比的举起了手中仙草。 那天神顿时一声冷笑,蔑视道:“无知无畏。” 微微抬起小手,便要轻轻一挥,然而下一刻突然脸色剧变,眼神明显变的惊喜欲狂。 “这是……仙气?” “没有错,没有错,本神能够感受到,这绝对是仙气的味道。” “哈哈哈哈,大机缘啊,想不到本神不但能设立一处禁地,同时还发现了一个古仙传承的孽种……” “如此大功只要上报,神庭必然不吝赏赐。哈哈哈哈,大机缘啊。” 狂笑声中,这个天神满脸兴奋,他轻轻挥动手臂,一股伟力笼罩张静虚。 张静虚断喝一声,愤然挥动仙草,顿时整座殿宇之中,闪烁着苍翠欲滴的绿色。 然而那天神只是皱了皱眉,冷冷道:“一只小虫子而已,就算拿着法宝也无力。” 他再次挥手,瞬间压制张静虚,十分蔑视的道:“人间界的凡奴,岂能打破天神的金光……” 张静虚在他压制之下,艰难的仰头看过去,张开嘴,无声的骂了一句:“草恁娘。” 天神勃然大怒,放射伟岸无量光,森然道:“你该死。” 但也就在他说出这三个字的刹那,猛然夜色中响起一声宏伟的断喝,道:“是你该死……” 轰隆一声,天地震颤。 但见一道人形光影,宛如刺破夜空的雷霆。 咔嚓一声,殿宇墙壁被撞开一个洞,那道人形光影手持长枪,一点寒芒瞬间洞穿天神。 噗嗤! 闷响! 天神,一呆。 他愕然低头,看着自己胸口,发现自己的护体神光被人轻松戳破,胸口上再次贯穿了一杆青铜长枪。 “你是谁?” 他艰难抬头,满脸不可思议,道:“凡尘俗世,怎能有人杀神?” 却见光影之中那人,冷笑着拔出青铜长枪,似乎极为蔑视,压根不搭理天神。 反而目光看向张静虚,抛下一句颇为古怪的话:“做你该做的事,一定要坚持……” 轰隆一声! 殿宇墙壁又被撞出一个洞。 这个光影中的人物,仿佛喜欢不走寻常路,他一枪戳死天神后,化作电光转瞬即逝。 唯有无边浓雾之中,遥遥传来一声大笑,道:“做你该做的事,不要怕磨难,如果再有恶神降临,老夫仍是一枪戳死他。哈哈哈哈,两百年了啊,好他吗的痛快。” 张静虚目瞪口呆。 旁边云镜殊同样目瞪口呆。 有无名之人,一枪干死了天神? 唯有小铃铛面色狐疑,眼珠子滴溜溜的不断转动,突然这丫头嫣然一笑,仿佛已经猜出那是谁。 第76章 【天神死了,有人冷笑】 http://.biquxs.info/ “咳咳,咳咳……” 哪个天神在不断吐血。 吐的血竟然是金色的。 虽然他并没有立刻死去,但是已经变的奄奄一息,显然刚才那位神秘人的一枪,直接灭掉了他的所有生机。 不但生机尽灭,而且神力消散。 这时候他再也没有骄傲,脸上全是可怜兮兮的哀求,可怜兮兮的道:“救…救救我,本神有…有大秘密,可以…告诉你…只要你肯救我,本神就把…就把秘密说出来。可以让你…崛起无敌……” 张静虚哈哈一笑,语带嘲讽的道:“这种骗术太低级,连三岁小孩子都不信。” 天神急了,挣扎道:“真…真的是大机缘。可以…可以让你无敌。” 张静虚再次哈哈大笑,道:“如果你真有这种大机缘,自己岂不早就崛起无敌了?乖乖等死不好么,非要在临死之前让人耻笑。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和摇尾乞怜的狗儿有何区别……啧啧,原来这就是所谓的神。” “你……” 天神气怒攻心,愤而大声暴吼,然而吼声没出来,口中再次血液喷涌。 “呀呀呀,这可是宝贝呀!” 突然小妞妞窜过来,拿着水囊送到天神嘴边,眉开眼笑的道:“多吐点,多吐点,嘻嘻,真乖……” 眼看天神吐的慢了,竟然挥舞小手一击,重重打在天神胸口,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顿时天神血液狂喷,全是金灿灿的宝血。 小妞妞‘嘻嘻’直笑,不断点头道:“对嘛对嘛,这才乖嘛,天神宝血可以炼丹,让我张伯伯晋升修为,所以你要乖乖的哦,把你所有的神血贡献出来……” 眼看天神吐的少了,挥手又是砰的一击。 哇哇哇哇! 天神虽然气息萎靡,这一刻却气的七窍生烟,愤怒挣扎道:“你不如直接杀了我,本神宁死也不屈服……” “杀你?” “好啊!” 小妞妞嫣然一笑,猛然伸出小手,嘻嘻道:“如你所愿,送你去死。” 她的小手布满鳞片,赫然变作一只龙爪,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天神的脑袋直接被摘了下来。 霎时之间,金血喷涌。 整座破败殿宇之中,到处闪烁着无量的光。 小妞妞欢呼一声,也不知施展了什么法术,小手在空中连连挥舞,所有的金血自动进入水囊。 这丫头明显心满意足,抱着水囊眉开眼笑,小脚随意一踢,把天神头颅踢飞。 小小女孩,如此彪悍…… 张静虚看的目瞪口呆,心说果然不愧是龙族。 他目光落在水囊上,忍不住心生好奇,问道:“乖丫头,神血真能炼丹?刚才你似乎在说,能让我提升修为?” 妞妞点了点头,小脸带着严谨,道:“当然啦,这可是天神的血,富含神韵,可以炼制大丹……” 然而‘大丹’的丹字还未说完,猛然感觉整个天地剧烈变故,先是脚下大地,筛糠一般摇晃,宛如地龙翻身,差点震塌这处殿宇。 同一时间,天空出现渗人无比的血光,笼罩无边迷雾,化作血色之雾。 冥冥之中,似有哭泣,仿佛天地同悲,天空忽然降下血雨。 无数的凡尘百姓,在睡梦之中惊醒,只觉心中一片悲伤,却不知道悲伤从何而来。 唯有那些修为高深之辈,隐隐约约泛起一种明悟,下意识喃喃道:“天降血雨?神位崩殂!这是,这是有天神死了啊……” 天神死了! 好大的祸事! 这些人只觉心中发寒,忍不住全都举头眺望,但见天上血光翻腾,似乎神庭已经暴怒。 咔嚓嚓! 猛然天空一声刺响,竟然被一双大手撕裂。 随即看到一个巨大无比的天神,出现在天空中撕裂的缝隙中。 这个天神的身体之大,几乎遮住整个人间的天空,他神目之中缠绕着雷光,举目俯瞰下界地域。 “是谁?弑神!” 整个人间界中,所有人都能听到这个巨神的低语。 猛然低语变成咆哮,巨神的神目燃烧金火,大吼道:“是谁?弑神!” 轰隆! 千万道雷霆,疯狂从天上劈下,宛如一场灭世神罚,人界众生瑟瑟发抖。 然而却有一些隐藏暗中的存在,嘴角泛起嘲讽和不屑的冷笑。 比如南域,十万大山之中,有一强大国度,立国已超五千载。当那天上巨神咆哮降下雷霆,这个国度的皇宫深处有人在冷哼,淡淡道:“又不是没死过,弄这种动静吓唬谁……” 说着打了个哈欠,似乎懒洋洋想睡觉,然而目光却洞穿千万里之遥,似乎想看看是哪里死了天神。 东海深处,一座孤岛,有只乌鸦从窝里露出头,呱呱的朝着天上叫了几声,声音很刺耳难听,仿佛能刺破苍穹,以至于天上那个巨神,下意识也捂起耳朵。 但是当他想要查看时,却又查不到是哪里来的聒噪声。 呱呱! 那只老鸦又叫了几声,心满意足的趴回去打瞌睡。看它那副懒洋洋的样子,仿佛天神死了根本不算事。 反而旁边几只小乌鸦,叽叽喳喳竟然说着人的话,不断道:“祖宗祖宗,是哪里死了天神?您快点飞出去瞅瞅啊,孩儿们想知道是何等英雄杀了神……” 呱呱! 老鸦抬起翅膀,挨个拍打小乌鸦脑袋,轻轻往下一摁,把这群兴奋的小乌鸦摁倒睡觉。 它把小乌鸦们弄睡,自己却重新抬起头,一双乌溜溜的黑眼,仿佛眺望千万里之外,突然口中发出人声,呱呱怪笑道:“云国的愣头青,肯定又是你干的好事。” 此时此刻,北方冰原。 一座寒冰雕像孤零零的矗立风雪中,周围零零落落散布一些低矮冰屋。 突然冰屋打开一个洞,露出一个满脸白胡子的老头。 明明这老头已经老的不像样子,然而他的脾气却似乎坏的狠,冲着夜色深处破口大骂,恶狠狠的道:“入你们的娘,还让不让老子睡觉?死了个小神而已,犯得着这么大动静?” 说着砰的一声,闭合冰屋的洞,隐约只听骂骂咧咧,十分烦躁的道:“再敢吵到老子睡觉,信不信我重新杀上九重天。那时候死的可就不是一个小神,你们至少要拿五条神命来消我的火……” 放出一番凶狠威胁后,猛然语气变的猥琐,嘿嘿坏笑道:“小美人儿,不要担心,只是死个天神而已,咱们继续睡咱们的觉。 “来来来,快让大祭祀摸一摸,我认为你很有灵性啊,以后肯定可以走上修行路。啧啧,真滑溜……” …… 一个天神死了,引出无数异动。 有人连连冷笑,有人仰天威胁,更多的则是目光幽幽,藏在深处也不知想些什么。 而在此时的云国,帝都之中的神眷府。一群年轻贵族目瞪口呆,仰望着天上的浓郁血雨,人人脸色惨白,吓的瑟瑟发抖。 唯有大神官面色平静,手持青铜长枪傲然而立,他目光扫射四方,洞察云国各地,似乎还在矜矜业业值守,压根不在乎天上的动静。 他平静的如同雕塑,但是年轻贵族们难以平静,个个胆寒之际,下意识往他身边凑。 也就在这时,平静的大神官眼神一动,刚才还古井无波宛如雕塑,这一刻却忽然泛起了活人的活泛。 就仿佛他刚才只是一尊没有灵魂的身体,现在才刚刚收回了自己的灵魂一般。 若在远古之时,这叫神游于外,但在当今时代,从未有人见识。 恢复活泛的大神官,嘴角出现一抹弧度。 微不可察的,他似乎在笑。 甚至他眉宇之间,也变的爽朗无比,仿佛多年压抑的郁闷,今晚上因为某件事一扫而空。 “爷爷,爷爷……” 身边有人轻轻拉扯他的衣角。 大神官转头看去,发现是自己最疼爱的小孙女云瑶,顿时他面色一沉,十分严肃的道:“本座说过很多次,值守之时要喊我大神官。” 云瑶小脸苍白,这一刻明显吓坏了,顾不得撒娇卖弄,语气惊慌的道:“启禀大神官,天上有血……” 大神官直接打断她,淡淡道:“天降血雨,说明有神死了。” 云瑶下意识打个哆嗦,语气由惊慌变成惊恐,道:“神怎么会死?” 大神官看她一眼,没有立刻回答。 组组好半晌过去,方才再次淡淡出声,道:“两百年前,也曾死过。” 说着仰望苍穹,慢条斯理的道:“并且那次死掉的神,是咱们云国之人斩杀的。” 云瑶目瞪口呆! 旁边一群年轻贵族同样目瞪口呆。 我们云国之人,在两百年前杀过神。 大神官目光深邃,遥遥眺望八千里外,他的嘴角再次浮现弧度,微不可察的像是在笑。 第77章 【仙山之主,位格敕封】 http://.biquxs.info/ 荒山古刹,殿宇之中。 小妞妞正在剔骨剜肉,把天神的身体变成材料。 神骨放一处。 神肉放一处。 分门别类,摆放整齐。 玉石一般的牙齿,一颗一颗小心收好,两颗宝石般的神目,被她笑嘻嘻的送给小铃铛。 这丫头干活的时候极为仔细,嘴里哼着欢快的不知名小调,张静虚看的连连咋舌,云镜殊已经跑到旁边去吐。 终于,天神的身体被分割完毕。 小妞妞拍了拍手,心满意足的点点头。 …… 张静虚开口想要问问,这些东西到底有什么用,然而还没等他开口,猛然角落里响起咳嗽声。 只听有人气息低微,奄奄欲熄的道:“好,好的很啊,临死之前能…能看到恶神死,云某,不亏。” 张静虚精神一振,瞬间冲了过去,惊喜道:“云烨兄弟,你还活着?” 却见云烨面如金纸,双目带着释怀的平静。 似乎是因为回光返照,所以气息变的不那么紊乱,吐字清晰的道:“活不成了,五脏六肺全碎了,之所以能撑到现在,是我最后一点修为……” 张静虚连忙伸手,手上泛着功德的光。 然而云烨却躲避开去,缓缓摇头道:“没必要,救不了,所以张捕头还是留着你的功德吧,争取把你的修为赶紧提起来。” 说完这些话后,气息迅速的萎靡。 猛然他眼神变的迷惘,像是陷入回忆之中,喃喃道:“那一年,我成了神官,意气风发,除人间恶……” 脑袋一歪,溘然长逝。 张静虚心中刺痛。 猛然只听一声艰难咳嗽,旁边的田书恒竟然睁开了眼,只不过同样气息萎靡,脸上挤出一丝艰难的笑。 “嘿,死的真痛快!” 这货颤巍巍伸手,想要去碰一下云烨,然而手掌抬了一半,已经无力垂落。 于是他目光看向张静虚,脸上再次挤出一丝笑,淡淡道:“张捕头,永别啦,如果能有下一世,咱还是和你做朋友。今晚能看见恶神被杀,田某没白活二十五年,哈哈哈哈,爽啊……” 说话说的利索,咽气更加利索,显然这货消耗了全部修为,就为了临死之前能大笑一声。 轰隆一声,那边有墙壁倒塌。 一个身高九尺的汉子,正趴在地上躬着身子,而他身体之下护着的,则是那个可怜的女人。 这对夫妻明显也不行了。 猛然汉子扭头,咧嘴冲着张静虚一笑,莫名其妙问道:“你信不信,老子曾经是豪侠?” 张静虚目光伤感,看出他胸口已经塌陷,不由叹了口气,萧索道:“兄台,抱歉,我怕是救不活你了。” 那汉子哈哈一笑,满脸都是无所谓,道:“生又何欢?死又何苦?牛某这一辈子,活着还不如死了呐。” 大笑声中,他口中鲜血喷涌,气色急速萎靡,渐渐微不可察。 突然却又强行挣扎,眼中闪烁着回忆的光,喃喃道:“我自幼穷苦,父母早亡,由于身体生长太快,从小到大没吃过一顿饱饭……” “那一年,她家里招婿。” “大户人家啊,入赘能吃饱啊。” “我去了,并且,成功入赘了!” “果然,能吃饱。” “可是我慢慢发现,她家里全是恶毒的人。压榨奴仆,戕害百姓,表面上仁义道德,暗地里无恶不作。” “终于有一天,我点燃了一把火……” “嘿嘿,全烧了!” “我对不起她,我弄死了她的全家。” “从那以后,她跟着我受穷,然而不管多穷,她始终不离不弃。” “我故意暴躁,故意殴打,无论用什么办法,无论用什么办法……” “这个赔钱货,真的傻啊!” “我们孩子早就死了,她却一直盼着能活。” “嘿嘿,害了好多人啊!” 汉子喃喃呓语着,没能说完最后的话,他在回忆之中,断了最后的气息。 临死之前,弓着身体,抵住倒塌的墙壁,护住已经死去的妻子。 …… 张静虚深深吸了一口气。 云镜殊走过来,低声道:“等到明天天亮以后,咱们去雇佣一些人,无论云烨还是田书恒,又或者这一对犯过错的夫妻,他们已经死了,死了该入土为安。” 言下之意,不说自明。 纵然有错,也该收尸。 张静虚正要点头答应…… 然而就在他点头的刹那,他头顶赫然出现祥和的光,但见一座虚幻仙山,于那光芒之中浮现。 下一刻,张静虚眼神似有变化,仿佛突然变的迷惘,陷入某种神秘状态中。 山中无数日,外界一瞬间。 当他神色再次恢复清明时,似乎经历了一些独特的事…… 陡然他缓缓抬手,手上竟然出现光。 他脸色变的庄重肃穆,透出一种难以形容的深邃,声音空灵,不似凡人。 “天道残破,地失轮回,吾以仙石,开辟阴土,现以仙山之主位格,敕封阴土刑罚阴差。” 旁边云镜殊怔怔,不知为何突然眼角有泪,悠忽之间,似是喃喃呓语,道:“是你么,是你么,你回来了……” 却见张静虚深情异常,仿佛听不见她的声音,而是陡然一声断喝,声音莫名的宏伟: “神官云烨,死前有功,今以仙山之主位格,敕封尔为阴土无常,穿白袍,执法笔。” 嗡一声! 殿宇之中,盈光流转。 只见云烨的尸体之中,有一道人影脱离而出,功德光芒浮现,化作一身白袍。 头顶一个高帽,上面赫然有字:一见生财。 但他穷了一辈子。 …… 张静虚似是停顿一下,深邃的语气再次响起: “神官田书恒,死前亦有功,今以仙山之主位格,敕封尔为阴土无常,穿黑袍,执法链。” 又见一道人影,从田书恒尸体浮现,功德金光加身,化作一身黑袍。 头上也有一个高帽,上面同样写有四个字:天下太平。 但是这货生前冲动的很。 整座殿宇之中,盈光不断流转,张静虚再次缓缓开口,语气仿佛古仙般深邃: “牛姓死者,魁伟之男,及其妻子,良心发现,天地宽宏之道,既可论迹亦要论心……” “今以仙山之主位格,敕封尔等阴土阴差,男化牛头,女做马面,予以功德法宝,持叉锁拿鬼魂。” 那汉子的身影,脱离身体浮现,那女人面色怔怔,同样脱离自己尸身。 陡然仙山放射祥和光芒,加持在这对夫妻的魂魄之上,顿时一个变作魁伟高大的牛头,一个变成了仍旧呆呆的马面。 下一刻,仙山之中飞出两柄叉子,落入这对夫妻手中,成为两人的功德法宝。 砰! 张静虚敕封完毕之后,直挺挺的栽倒下去,云镜殊惊呼一声,慌忙上前搀扶。 恰恰,某人的脑袋与松软的胸口相接。 昏迷的某人毫无感觉,云镜殊却泛起惊喜的笑。 趴我胸口上了? 这可得负责啊…… …… ……【作者】:山水写书,就是喜欢这么慢慢铺开,希望大家在读的时候,也有一种徐徐展开画轴的欣喜。 第78章 【混沌之中,本源之战】 http://.biquxs.info/ 九天之上,神庭伟岸。 一座座金碧辉煌的殿宇,连绵不绝在云中延伸,放射无量神光,处处歌舞升平。 有一神,高万丈,此时正矗立罡风之中,目光炯炯看着天外景象。 天之外,虚无中,但见一条浑身漆黑的巨物,平静的飘荡在无边混沌海。 那巨物难以探知有多大,身上密密麻麻全是骨刺,每根骨刺看起来很小,其实超过了一座山。 根根骨刺,泛着黑光,莫名有种狰狞,让人一看便知凶残。 巨物实在太大了,根本无法窥知全貌,而它之所以看起来平静,正是因为形体太大的缘故。 也许动弹一下,便要千年万年。 突然巨物微微晃动,顿时整个混沌翻腾,它那大不知几亿里的身体,逸散出无比邪恶的黑色光。 轰隆隆! 整个混沌震耳欲聋。 呜呜呜! 那巨物仿佛在低沉的嘶吼。 邪恶的黑光,弥漫几亿里,却有一抹微弱黄芒,艰难的在黑光中坚持。 摇摇曳曳,随时欲熄。 这时候才发现,混沌中还有一物,乃是一盏残破的玉碟,形体同样不知何其大。 而那残破的玉碟后方,护着的便是这方天地,它以微弱无比的黄芒,努力抗衡着骨刺狰狞的巨物。 并且在微弱黄芒的照射下,终于显示出巨物的全貌,赫然像是一条混沌巨蛇,原来它用身体盘住了玉碟。 蛇性,盘猎。 每每捕猎之时,先用身体盘住,然后不断收缩,绞杀所猎之物。 嘎吱! 嘎吱! 混沌中弥漫着刺耳的闷响。 显然巨物在不断收缩身体。 突然砰的一声,玉碟蹦出一点碎片,原本便已残缺,变的更加残缺。 密密麻麻的裂纹,又增添了一道…… …… 天外混沌中的对抗,巨物明显占据了上风,当那残破玉碟蹦出碎片之时,这方天地似乎发出悲切的呜咽。 然而,神在狂笑。 只见那位站在罡风中的神,恶狠狠的挥舞巨大战矛,轰隆一声震响,重重戳在天幕上。 他在配合混沌中的巨物,从内而外攻击这方天地。 砰的一声! 玉碟又崩碎一片。 呜呜呜呜…… 巨物仿佛兴奋起来,邪恶黑光越发浓郁。 “哈哈哈哈!” 那神连连狂笑,眼中全是残忍。 他不断挥动巨大的战矛,一下一下的戳着天幕,但是下一刻混沌中忽然异变,有一株虚幻的青莲出现,大不知其何大,无量而又伟岸,放射翠绿之光,协助残破玉碟。 绿光照耀下,那狰狞巨蛇顿时嘶鸣,仿佛绿光让它极为痛楚,巨大的身躯开始剧烈翻卷。 甚至就连浓郁邪恶的黑光,隐隐竟也有被净化掉的迹象。 “哼……” 见到这种情况,那神冷哼出声,一双巨目闪烁着凶残,似乎嘲讽的盯着青莲。 “只剩一道虚影,还想继续挣扎,可你们已经陨落于时光长河,这一方世界注定遭受无量量劫……” “所以,何必挣扎呢?” “把本源交出来吧。” “让我们的祖神吞噬融化,两个世界融合一体不好么?” 这个巨神不断施展攻心之术,同时巨大战矛丝毫不停,配合混沌中巨兽,时时刻刻发动的攻击。 然而,始终是一个僵持的局面。 无论那个巨大玉碟多么残破,也无论那道青莲虚影多么虚弱,自始至终一直在坚持,不愿意熄灭最后的光。 光若熄灭,便被吞噬。 被吞的不止它们,还有艰难护持的天地本源。 这是一场不知僵持了几亿年的战争。 苦苦,支撑。 …… 似乎是习惯了旷日持久,所以那巨神并不焦急,他只是不断挥动战矛,一下一下的戳着天幕。 突然下方神庭之中,有一道身影升腾而来,乃是一个同样万丈神体的神,浑身笼罩在月白色的光芒中。 她像是在嘲讽,悠悠道:“已经五百万年了,你才打出两点碎片,这还是祖神帮忙的缘故,否则怕是一点成绩都没有……” 说着微微一笑,语气更加嘲讽,道:“所以,你是不是该让出位子呢?” “闭嘴!” 那神一声咆哮,神体放射无量光,满脸怒容道:“按照吾等十二大神协约,我有一千万年的时间。现在还轮不到你,懂不懂……” 他在咆哮声中,愤怒挥舞战矛,似乎要赶走新来的神,又仿佛是展示自己的强。 然而另一个神满是冷笑,突然道:“别怪我没通知你,下方世界出现了一些问题。就在刚才不久,有个属神死了。莫名被人斩杀,难以追查凶手……” 持矛的巨神微微一怔,随即脸色极为不屑,道:“一个属神而已,死了有何心疼?” 月华光芒的巨神点了点头,笑吟吟的道:“是啊,一个属神而已。” 说着目光眺望混沌,悠悠又道:“曾经我们进攻这方世界之初,死了数之不尽的属神,甚至连大神和古神级别,也在战争之初死了几十个。” 持矛巨神冷哼一声,道:“我们都知道,这方世界还有一些反叛者,他们躲藏在阴暗之中,盼着世界本源能够一直坚持。偶尔他们会出手,偷偷杀死某个属神。几千万年以来,这种例子并不少。” 那个月华光芒的巨神再次点头。 突然却又缓缓的摇头,语气十分郑重的道:“但是这一次,我预感很不好。似乎有一种莫名危机,萦绕在我的心中无法驱散……” 持矛巨神先是一怔,紧接着发出狂笑声,满脸嘲讽道:“你是月神,不是时光神。就算你有预感,但是那有屁用,你能洞察时光长河吗?哈哈哈哈!” 然而那月华光芒的巨神仍旧一脸严肃,再次郑重道:“这一次,我的预感很不好。“ 她连续两次如此,终于引起持矛巨神重视,顿时脸色也变的严肃,沉声问道:“说说看,什么情况?” 哪知月华光芒的巨神微微摇头,似是十分迷惑的道:“难知,难察,仿佛有种强大无比的力量,遮掩了这一方世界的天机,明明我的心里有预感,但却无法推测相关的事。” 持矛巨神目光闪烁,炯炯之中放射森光,忽然道:“那便依照过往的惯例,在人间界发起一次神官遴选,通过这种方式,吾等悄然洞察。一旦发现躲藏的小虫子,伸伸手指摁死他……” 月华光芒的巨神泛起微笑,悠悠道:“吾也此意。” 第79章 【何时才可,畅所欲言】 http://.biquxs.info/ 张静虚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 头疼欲裂,浑身虚脱,仿佛刚刚干了一场大战,有种索然无味的厌世感。 睁开眼的第一幕,视线还带着些模糊,隐隐约约看见,似乎有个女人正在扒自己衣服。 卧槽! 逆推? 顿时张静虚吓了一条,整个人瞬间变的清醒,大吼道:“你干什么?张某不是那种人……” 噗嗤! 耳畔响起促狭的笑。 只听云镜殊悠悠出声,慢条斯理的道:“你昨夜不知因为何故,整个人一直在发高烧,出了好一身臭汗,熏得我们睁不开眼。” 说着看了一眼张静虚,笑着又道:“两个丫头被你熏得受不住,哇啦哇啦的全都吐了,天还没亮,早早躲开,唯有我放心不下,一直强撑着照看你……” 张静虚一怔,皱眉道:“昨晚我在发烧?咦,似乎我有印象。” 但他猛然眼神一凛,再次道:“你不要转移话题,为什么扒我衣服?” 云镜殊口中吃吃低笑,伸手戳了戳他的胸口,道:“看你吓的,拿自己当宝了吗?就算我想占你便宜,但也受不了你身上的味啊。” 说着一停,促狭又笑,继续拿手指戳着张静虚,道:“不信你自己闻闻,像不像茅坑里的屎?” 张静虚下意识抽动鼻子。 耳畔云镜殊继续低笑,调侃道:“都说修行之人鬼神辟易,但那得是修为高深的情况。你可不一样啊,这身味道就能做到鬼神辟易……” 呕! 张静虚被自己的味道熏吐了。 云镜殊说的一点没错,他身上真有一股屎的味。 但是,臭味怎么来的呢? 张静虚眉头直皱,渐渐回忆起昨夜的事。 当那天神被神秘人斩杀的瞬间,天地之间突然有大量功德降下,那股功德极为庞大,足足有十万点之多。 其中有九成功德,凌空飞逝去了远方,但却剩下一成,莫名其妙降临他的身上。 虽然只剩一成。 仍然收货巨大。 那可是一万点功德啊,平白无故唾手而得。 于是他识海之中的仙山,瞬间出现了剧烈异动,赫然从他头顶浮现,传输给他许多信息。 其中一道信息,乃是神异法门,竟然让他拥有封正阴神的能力,甚至还给了他临时仙仙之主的位格。 只要在临时位格的加持之下,张静虚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如同口含天宪,言出法随,顺理成章,哪怕是一条野犬死后的魂魄,他也能将其封正为阴土的执法犬。 很牛逼的能力! 代价自然不菲…… 神秘仙山抽走了足足九千功德,只给他留下了可怜兮兮的一千点。 虽然抽走了九千,似乎比资本家还狠,但是这座仙山履行等价交换的原则,冥冥之中灌输给了张静虚一道伟力。 而也正是这道伟力,让张静虚直接晕倒,实在是因为灌输之时太猛了,力量的冲击宛如长江大河。 仅仅一道伟力,贯通他的全身,先破奇经八脉,又破十二重楼,伟力所过之处滚滚如潮,根本不在乎主体撑不撑的住。 就仿佛一个毫不讲理的爷们,丝毫不顾及小姑娘的柔弱,只管兴奋的冲击,哪管小姑娘是爽是疼…… 张静虚不是小姑娘,但他在伟力的冲击下很疼,浑身经络,伤痕累累。 幸好有一道灵韵,从他丹田之内生出,化作涓涓细流,不断修复他的身体。 恍惚之间,张静虚想起灵韵来自于谁,曾经那个娇柔怯怯的豆腐芸娘,一位因善良而化的灵妖。 凭着芸娘遗赠的灵韵,张静虚总算撑过了伟力灌输,浑身开始往外冒油,散发浓浓恶臭。 洗经伐髓。 涤荡杂质。 是好事! 天大的好事。 意味着他的根基直接跃升,从一个凡人变成了修道之体。 唯有一点不好,身上实在太臭了。 张静虚强撑着鼻息,忍不住喃喃自语,道:“莫非这就是传说中毛孔喷粪?想不到我也有摊上的一天,哈,以前看书的时候总是嘲讽,认为作者是胡编乱造……现在才知道,毛孔真的会喷粪。” 旁边云镜殊微微一怔,好奇的眨着眼睛,问道:“你说什么?什么喷……” 张静虚连忙摇头,打断这个话题,讪讪尴笑道:“这么说来,你是好意,刚才扒我衣服,是准备给我替换一身,对不对?咳咳,妹子,你挺好的……” 云镜殊妙目悠悠,隐约藏着一抹笑意,吃吃低声道:“我不但想扒你衣服,还想给你擦拭身体,只可惜你醒来太快,让我的愿望顿时落空。” 说着再次伸手,葱白玉指在张静虚胸口画着圈圈,吃吃低笑又道:“要不,大哥你重新装晕,等小妹给你换完身体,顺便擦一擦你的全身上下,过足了瘾之后,你才醒过来,好不好?” “不好!” 张静虚吓了一跳,蹭一下从地上做起,他老脸张红,支支吾吾的道:“咱们做长辈的人,万万不可如此失态,若是被两个丫头发现,岂不是无地自容……” ‘容’字还没说完,猛听门口嘻嘻直笑,赫然有两个小脑袋趴在那里,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这边。 正是两个丫头。 只见小铃铛一脸鬼祟,嘻嘻坏笑道:“我们全都看见啦,你们两个在调情。” 另一侧的妞妞肃重点头,十分严谨的补充一句,道:“嗯嗯,在调情。” 张静虚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慌里慌张的从地上爬起来,急赤白脸的道:“我去寻一些人来,雇上两辆牛车……” 然而话未说完,猛然闭口不言,目光愕然看着外面,不远处赫然有两辆牛车。 并且在牛车旁边,蹲着几个汉子在闲聊,看他们笑的合不拢嘴,怕是有人给了不少钱。 云镜殊走到他身边,低声问道:“怎么样,是不是感觉很意外?小妹早就跟你说过,我绝对是一个贤内助……” 张静虚怔怔转头,同样低声道:“你猜到我要把他们的尸体运回去,所以在我昏迷之时已经雇佣了人手。” 云镜殊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 她微微伸手一指,指着门口两个丫头,道:“钱是我掏的,差事是她俩办的,毕竟从这里到山下,有着好一段的路程,我需要照顾你,不敢离开片刻。所以便让两个丫头出动,在山下的村子里雇来了人。” 张静虚神色一肃,有些不悦的道:“荒山野岭,兽类颇多,你竟然让两个丫头自己下山,若是遭遇意外岂不……” 云镜殊噗嗤一笑,打断他道:“有小妞妞护着小铃铛,这一片山野哪个兽类敢呲牙?就算是山中霸王的老虎,遇上她俩也得学两声猫叫才准走吧。” 张静虚一怔,下意识道:“确实。” 但他仍旧有些不悦,再次道:“就算如此,但也不能疏忽大意,孩子还小,小心一些。她们玩闹玩耍便可,操持的事情应该由我们大人做。” 云镜殊又是噗嗤一笑,目光带着异样的温柔,连连道:“行行行,你说了算。毕竟一家之主嘛,我们娘仨尊重你的权威……” 张静虚闷哼一声,老脸涨红道:“妹子,咱能不能别这样。你应该看得出来,张某我是个正经人。” 说着看了一眼云镜殊,小心翼翼的建议道:“自古寡妇门前是非多,咱俩千万不要闹出什么绯闻才好,绯闻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吧,能够理解这个词的含义吧。” 云镜殊没再言语,仅是轻轻嗯了一声,似乎,声调有些凄苦。 但是张静虚不敢招惹,更不敢出声安抚。 他佯装没有听到,转身看向地上的四具尸体,低声道:“你这事做的很好,省了我一番心思。无论云烨还是田书恒,又或者牛姓夫妻两个,尸体必须运回咱们那边,悄然安葬在张家村墓地。” 云镜殊点了点头,道:“我明白,我懂的。那里是你开辟的阴土,他们以后需要驻守其中。” 说着迟疑一下,略带推测口吻,又道:“上面是他们的坟,下面是他们的魂,坟茔掩盖阴土,才能悄然壮大,对不对?” 张静虚轻轻呼出一口气,缓缓抬头仰望天际苍穹,低声道:“你我都已经知道,天上有一群恶神。然而虽知其恶,但我暂无能力,所以,只能偷偷的。” 云镜殊再次点了点头,看了一下远处几个百姓,轻声提醒道:“这种话以后不要说了,免得不经意间被人听到。” 张静虚收回仰望苍穹的目光,低声喃喃道:“不知何时何日,才能畅所欲言。” 云镜殊伸出手,轻轻握住他的粗大手掌,鼓励道:“你已经开始了,已经走上了想要畅所欲言的路。” 张静虚没再搭腔,只不过眼中闪烁坚毅。 第80章 【问你一句,我像人么】 http://.biquxs.info/ 两个丫头不但雇佣了牛车,而且还雇佣了六个庄稼汉,秉性都很老实,干活特别卖力。 由于张静虚亮明捕头身份,并且言称这里发生了人命案,做出一番官场解释之后,庄稼汉们对于尸体不怎么畏惧。 平头百姓所害怕的,是山匪行凶,是鬼物害人,但现在是县衙一位捕头查案,涉案的尸体需要搬回去…… 这有啥怕的啊,况且有钱可拿。 由于这一片地界的百姓太穷,两辆牛车和人手竟是五个村子拼凑的,其中四个村子,分别出一车一牛,不但出车出牛,而且各自出了一人。 至于最后一个村子,则是穷的既没有车也没有牛,只能卖苦力,跟着混点苦力钱。 所以扛着尸体上车的活儿,便被这两个庄稼汉子抢着干。 …… 从这处荒山古刹回到沂城县,路途大概有八十余里的样子,若是搁在后世,开车用不了一个小时,但在道路难行的古代,牛车至少要走上一天半。 偏偏现在的时间,已经是一日的晌午。 这也就意味着,无论他们怎么加快速度,但是今天的夜间必须在路上,直到明天中午才能回到沂城县。 至于夜里找地方投宿,绝对没有村子肯收留,夜间停尸,极易诡变,老百姓们即便再怎么敦厚,但也做不到收留尸体在村里。 甚至,停在村口都不行,百姓们也许没胆量驱赶一个县衙的捕头,但是肯定会让家里娘们站在村口骂。 即便不骂,也会撒泼打滚,用尽一切办法,把张静虚等人撵走。 总之只有一个情况,这世界的任何村子都一样,由于自古以来的夜间凶危,任何村子都不会留宿运送尸体的车辆。 所以,只能连夜赶路。 而对于连夜赶路这件事,那六个庄稼汉子似乎豁出去了,毕竟这世界的穷人太多,为了生活不得不去赌,赌自己的运气好,赌鬼物害的不是他。 自古以来虽然夜间凶危,但是夜间赶路的情况并不少,原因很简单,穷到极致,比死难熬…… …… 说是用牛车运输,其实庄稼汉舍不得让牛吃力,虽然让牛拉着车,但是他们在后面推着车。 似乎是习惯了卖苦力,所以并不觉得自己像牲口,反而一路上颇为兴奋,不断议论着挣到这笔钱之后怎么花。 有说要给家里置办农具的,有说要给老婆孩子买一些布的,甚至还提到了零嘴,准备买一点让孩子解解馋。 对于生活的向往,充溢在他们敦厚的脸上,看的张静虚心中发暖,莫名生出一股说不出暖流。 这方世界的平民,他们所求的并不多,明明所求不多,但却要承受无边的苦。 天神设禁地,养万鬼掠夺,夺的看似是天地功德,其实夺的是人界苍生。 百姓之死,鬼有业力,进而灭鬼,掳掠功德。 这分明是钻天地法则的漏子。 由此可以看出,天地似有残缺。 张静虚一路无言,默默随着牛车走,看似默默无言,心中百转翻腾。 他越发坚定了一个志向。 …… 道路崎岖,牛车姗姗,随着时间慢慢推移,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六个庄稼汉的神色开始紧张,再也没有白日里的兴奋和欢快。 甚至他们不再卖力气推车,而是让牛承受拉车的所有力,显然他们都在节省体力,以备夜间的各种不测。 这是穷苦百姓积累出的经验,多一份体力也许在危险中就能求活。 张静虚颇为伤感,对于百姓的艰难又有一层体会。 明知夜里凶危,仍然选择被雇,穷这个字不仅仅是一个字,它逼迫着穷人不得不把性命交付于运气…… 夜来的很快,仿佛一眨眼之间,天地忽然就变的漆黑,无边浓雾笼罩整个大地。 阴冷,森寒,仿佛黑暗中处处藏着厉鬼,时时刻刻在盯着有血肉的活人。 六个庄稼汉已经凑在一起,神色明显变的更加紧张,他们胆战心惊的驱赶牛车,努力举着点燃的火把。 然而迷雾实在太浓,火把根本不亮前路,只能顺着地上的车辙,小心翼翼的往前走。 但也就在这一刻,突然前方出现亮光,影影绰绰之间,似乎矗立一片华宅。 而在那座华宅的门口,站着一个面色祥和的老人,远远的,便冲着他们招手,道:“夜间赶路,十分艰难,你们不怕遭遇恶鬼吗?真是挣钱不要命啊。” 那老人一边说着,拄着拐杖颤巍巍走来,叹了口气道:“后生们,别再往前走,赶紧停下来,天亮再启程。” 六个庄稼汉全都一愣,下意识道:“但是,我们没法投宿,我们着两辆车上,拉的是四个尸……” 尸体的‘尸’字没有说完,那老人已经一声长叹,道:“老朽明白,老朽体谅,你们运的是死人尸首,所以找不到留宿的村庄。但是老朽不在乎这种事,不忍心见你们在夜间遭遇凶危。我家中颇有闲宅,可以让你们安度一夜。” 六个庄稼汉登时惊喜,颤声道:“真的吗?您老人家愿意留宿俺们?” 老人满脸慈悲,一脸肃穆慈祥,缓缓,点头。 六个庄稼汉更加惊喜,忍不住全都回望云镜殊,急急道:“雇主,您听到了没,这位老人家愿意留宿,老人家愿意留宿啊……” 云镜殊目光幽幽,面色平静的点了点头。 旁边张静虚目光深邃,嘴角似乎泛起一抹弧度,小妞妞则是趴在小铃铛怀里,一只小手已经悄悄布满鳞片。 便在这时,猛然那老人又开口,像是十分严肃的道:“老朽虽然愿意留宿,但却不是白白留宿,我不收你们的钱,但要你们回答我一问……” 回答问题? 这算事吗? 六个庄稼汉想都不想,几乎脱口而出道:“行行行,您随便问。” 却见老人眼中闪烁,似乎有种莫名期待,甚至就连语气,也变的渴盼许多,眼巴巴看着一个百姓问道:“你说说,我像人么?” 嗯哼? 那庄稼汉满脸迷惑。 这算啥问题啊。 第81章 【得人一报,必须偿还】 http://.biquxs.info/ “瞧您这话问的……” 一个百姓首先开口。 他以为老人是在开玩笑,所以脸上便也陪着笑,道:“您老人家何止像人,您实实在在就是一个人啊。” “是吗?”白胡子老头一脸惊喜,声音明显带着激动的颤抖,道:“你再说一遍,你再说一遍,老朽我有些耳背,一时没能听清……” 那庄稼汉哈哈一笑,只以为这是老人的童心,于是再次道:“俺刚才说,您老人家实实在在就是个人。这次听清了吗,老人家?” 他的声音很大,显然是怕老人听不清。 顿时老人越发欢喜,手抚胡须连连点头,不断道:“好,好,好,真的好。你这后生的回答,老朽很是满足……” 用的词汇是满足,而不是用的满意。 满意和满足,截然不相同,满意大多数是高位者对于地位者的赏识,满足则是受人所施的时候才会说。 但这老人明明要提供留宿,按道理他才是是施与的一方,然而当那个百姓回答之后,这老人偏偏说他非常满足。 很微妙。 并且在那百姓回答之后的瞬间,冥冥之中似是符合了某种奇特规则,只见百姓头顶飘出一缕白气,悠悠忽忽飘向了老人的头顶。 这一缕白气极为细小,普通人的肉眼无法看见。然而落在张静虚的眼中,却如暗夜明珠一般清晰。 “竟敢吸食人气?” 张静虚眼神一冷,瞬间摸向自己袖袋,哪知他尚未拿出神秘小草,小妞妞忽然伸手摁住他的胳膊。 并且小妞妞不但摁住他胳膊,而且还微微摇头向他示意,嘴唇轻轻翕动闭合,用法术直接传音,道:“张伯伯,别紧张,这不是坏事,是异类在讨人口封……” 讨口封? 张静虚顿时心中一动。 他恍然记起,自己的家乡也有此类传说,每每逢年过节之时,小孩子会趴在爷爷怀里,听讲各种故事,熬年守岁守节。 很有趣,很温馨。 只不过随着生活节奏越来越快,华夏那边的传统已经渐渐丢失,令人怅然,莫名伤感。 …… 这时妞妞的声音又响起,直接出现在张静虚的意识中,所以哪怕此时旁边站着人,但都听不到妞妞的声音。 龙族法术,果然神奇。 只听小妞妞肃然道:“异类修行不易,常有天灾磨砺,尤其是化形为人的一关,稍有不慎就会死在天雷下。” “但如果能够讨人口封,让人在无意之间说他像个人,那么异类便能享受人运加持,可以大大减少天雷威力。” “异类讨的口封越多,加持的人运也越多,虽然凡人乃是最普通的存在,但是汇聚起来的人运却很惊人。如果聚集的人运够足,甚至可以抵消天雷……渡都不用渡,异类直接成妖仙。” 张静虚大为惊赞,忍不住在意识中道:“竟是如此神奇。” 妞妞‘嗯’了一声,紧跟着又解释道:“只不过,讨口封有着严格限制,不能刻意而为,必须无意之间。比如这村民一旦知道老人的异类身份,那么无论怎么回答都不会有效果。原因很简单,刻意而为者,无效……” 张静虚缓缓点头,一脸若有所思。 刻意而为,故而无效。 这一条天地规则极其合理,杜绝了异类钻漏洞的可能性,同时对凡人也有保护作用,避免了异类为讨口封强迫于人。 强迫,代表着刻意,一旦刻意,便不起效。 很严谨的天地规则。 …… 这时只听小妞妞声音又响起,语气之中隐隐竟然喊着一些羡慕,道:“异类讨人口封,不会伤害到人,反而双方都有好处,这个百姓会延年益寿呢……对于异类而言,则是获得人运,以后在修行路上,时时能消灾解难。” 说着一停,继续又道:“此一事,彼此皆有益,但是总体而言,乃是异类收获更多,所以按照讨口封的规则,它必须给人做出相应回报。” 做出回报。 张静虚心中一动,不由看向那个老人。 果然只见那老人满脸祥和,这时正颤巍巍的伸出手,笑呵呵的对那庄稼汉道:“你这后生,快快低头,老朽我见到懂事的晚辈时,总是忍不住想要摸摸他的头。但是你个子太高啦,老朽我踮起脚尖也摸不到……后生,你愿意让老朽摸摸头吗?” 年老之人喜欢摸索后辈额头,这在乡里乡间乃是很平常的事。 况且那庄稼汉淳朴,根本没有抵触心思,他急忙凑到跟前,很是尊重道:“您老人家的年龄,漫说说摸俺脑袋,就是抽俺一巴掌,俺也得老实受着。” 说着真的低头,方便老人抚摸。 “好,好,好!”只见老人满脸祥和,连续说了三声好,他那颤巍巍的手掌,轻轻放在庄稼汉头顶。 顿时有一道肉眼不可见的气,从他手掌进入庄稼汉的百汇穴,老人却似脸色萎靡,气息隐隐有些不稳。 但他仍旧一辆祥和,笑呵呵的道:“后生啊,你是个有福的哟。老朽祝你延年益寿,这辈子能够活到九十九……等你离世那一天,老朽会亲自去送你。” 庄稼汉明显一愣,显然没听懂老人的话,呐呐道:“啥?俺活到九十九的时候,您老人家来送俺?这,这,那时候您还在啊?” 张静虚连忙开口,故意曲解道:“老人家年龄太大,说话有些糊糊涂涂,你听着便是,不用感觉奇怪……” 庄稼汉恍然大悟,连忙道:“对对对,俺听着便是。” 这个幸运儿根本就没意识到,他刚才已经收货了何等宝贵的回报。 …… 总共六个庄稼汉,都回答了老人问题,老人则是每次都予以回报,借口抚摸晚辈的头顶送去一道气。 连续送出六道气,老人明显变的萎靡,但他神色却极其欣喜,显然收获人运令他满足。 终于,六个庄稼汉都问完。 那老人极为‘豪爽’,转身朝着后面华宅招呼一声,顿时里面跑出一群家丁,热情洋溢的把六个百姓迎进去。 临进门之前,六个百姓颇为忐忑,纷纷拿眼睛去瞅张静虚,小心翼翼的解释道:“张…张捕头,俺们在里面等您啊。等到这位老人家问完话,您肯定也能进去留宿的……” 张静虚爽快的点头,远远挥手道:“进去该吃吃,该喝喝,客随主便,听人安排。” 六个庄稼汉连忙答应。 家丁们拥簇着走进去。 此时这座奢华豪宅的门口,只剩下张静虚和云镜殊‘一家子’。 …… …… 【作者】:今晚人在外地出差,设定的自动发布章节,1分钟之后会自动更新第二章。 第82章 【给的太多,报答不够】 http://.biquxs.info/ 那老人似乎更加期待,语气也变的更加迫切,但他并没有去问张静虚,反而先是看向小铃铛,眼巴巴的道:“小姑娘,你也说说,我像人么?我是不是人?” “嘻嘻!” 小铃铛嫣然一笑,开口便要回答。 哪知小妞妞猛然抬手,装作调皮的捂住小铃铛的嘴。 同时目光闪烁深邃,若有暗示的扫了老人一眼,故意娇憨的道:“我们才不要回答你,免得你也摸我们的头……” 说着微微一停,故意装作悲伤,又道:“以前也有一个老爷爷,喜欢问我们小孩子问题,问完之后,要摸我们的头,结果才摸了一下,那位老爷爷就倒在了地上。” 对面的老人明显一惊,下意识的道:“他倒在了地上?” 小妞妞点了点头,越发‘娇憨’的道:“当时我吓哭了,没想到那个老爷爷也在哭,他哭着说:回报不起啊,把修为搭上了。完喽,完喽,一切都完喽……” 回报不起? 把修为搭上了? 对面老人吓了一跳,忍不住凑到跟前,目光带着小心翼翼,仔细观察小铃铛和小妞妞。 片刻之后,这老人满面迷惑,喃喃自语道:“看不出来呀,不像是极贵之象啊。但是为什么会有同类讨封口之后,竟然倒在地上说回报不起……” 他满脸不解,忍不住又凑前一点,俯身下去,眼巴巴看着小妞妞道:“娃儿,你乖,跟爷爷说实话,你刚才没骗人吧?” 小妞妞使劲点头,故意把手指头放在嘴里含着,‘娇憨’稚嫩的道:“我从不骗人。” 老人踟躇一下,缓缓直起身,再次喃喃道:“小娃娃这种年龄,还没学会骗人,那么也就是说,真的有同类……” 他没有继续往下说,而是脸上泛起慈祥的笑,对小妞妞道:“好好好,爷爷不问你们两个小家伙。免得我这老胳膊老腿的突然栽倒,吓到你们两个可爱的小娃娃。” 小妞妞嫣然一笑,甜甜的回他一个笑脸。 老人不敢问两个小孩,于是把目光看向了云镜殊,结果还没等他开口,小妞妞突然又道:“还有一个老爷爷,问我伯母同样的问题,结果他更可怜,嘴巴鼻子全都喷血呢,甚至天上还打了雷,劈的那个老爷爷浑身冒着烟……” 什么? 老人吓的一个哆嗦,连连倒退几步。 异类讨人口封,偶尔会出现某种特别状况,乃是所问之人至为尊贵,一旦予以回答必然能给异类巨大的人运加持。 但是天地有着规则,得一报必须还一报,异类得了人运加持之后,必须同等的回报于人。 如果所问之人太过尊贵,那么就会出现回报不起的情况,小则修为尽失去,用修为去弥补回报,大则天降雷罚,直接化作灰灰。 这老人明显怕了,远远躲开云镜殊,但他好不容易碰到人族,心里总是有些不舍得放弃…… 于是,找上了张静虚。 可惜这次仍是没来得及开口,那边小妞妞突然再次出声阻止,并且,极为同情的一叹: “您找谁都可以,找他算是倒了大霉,漫说是问他问题,您有这念头都不行。一旦有了念头,已经欠了债务……” 说话之间,果然异变,只见老人头顶飞出一道灵韵,仿佛是被某种力量强行扯出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直接扯向了张静虚的头顶。 这道灵韵一闪而没,进入了张静虚的身体。 那老人满脸震惊,随机脸色无比惊恐,惊恐之间,似有无比心疼,喃喃道:“我两百年的灵韵,就这么一眨眼没了。只因为,我起了向他讨口封的念头……” 猛然打个哆嗦,心里一片胆寒,可却不敢立马逃跑,反而要硬着头皮上前,可怜巴巴的问道:“敢问这位先生,您是何等来历?” 张静虚有些无奈,其实他并不愿意不劳而获,但是刚才扯出老人灵韵的那道力量,似乎连他也无法抗拒和推辞。 只能承受那道灵韵。 虽然无端承受,心里极为歉疚,于是语气不由自主温和,刻意带着一些暗示,道:“张某乃是隔壁县域,县衙之中一捕头,今番来此,乃是公干,前日遭遇一些事情,勉强仗着本领度过去。” 仗着本领,勉强度过? 老人明显一惊,听懂了张静虚的暗示。 他脸色有些恐慌,小心翼翼的开口,试探问道:“那您到这里是要…要……” 张静虚生怕他受惊遁走,连忙道:“误了天时,需要投宿,老人家你应该看的出来,即便张某不需要休息但是车夫们需要休息……” 老人再次听懂暗示,顿时心里长舒一口气。 身为异类,最怕修者,动不动喊打喊杀,不问善恶就要打死他们。 现在这位‘捕头’表明心思,他不是专门来降妖除魔的,而是因为雇佣了百姓做车夫,所以夜里不得不找地方投宿。 弄明了情况之后,老人不再胆战心惊,但他眼中却显出迷惑,脸色也显得极为古怪。 终于憋之不住,小心翼翼问出来,道:“敢问…咳咳…敢问这位神官,为什么小老儿突然丧失灵韵?” 足足两百年的精华,只因一个念头而丧失,这种情况即便是对修行者讨口封,按理也不该有如此巨大的惩罚吧。 所以,老人很迷惑。 同样的,张静虚也很迷惑。 反而小妞妞突然开口,笑嘻嘻的对那老人道:“其实不是坏事哟,你以后会享受庇护呢。按照讨口封的规矩,异类和人一报还一报,现在你失去两百年灵韵,被我家张伯伯平白所得,虽然这是某种伟力对你降下的惩罚,但是惩罚的同时也可理解为奖赏……” 惩罚是奖赏? 这话让张静虚和老人都听懵了。 然而小妞妞没再解释,尽是笑嘻嘻的缩回小铃铛怀里,道:“姐姐,我困了,等会伯母搂着你睡觉时,你记得要搂着我睡啊。” 小铃铛‘嗯’了一声,眼睛却闪烁着惊喜的光,这个丫头经历今夜一幕之后,突然感觉自己以后的生活会很有趣。 那老人小心翼翼候在旁边,准备邀请张静虚等人入内。 哪知就在此时,突然小妞妞抬起头,原本已经缩在小铃铛怀里,这时却目光深邃的盯着远处,小脸一片严肃,隐隐有着警惕。 同一时间,远处传来哈哈大笑,只听一个破锣嗓子的声音,莫名带着难以掩饰的兴奋: “哈哈哈,柳姑丈,你家里今晚有客人哇,怎么不派人去通知我一声。” 伴随这个破锣嗓子的笑声,远处只见一道黑影急急而来,脚步声音踢踢踏踏,莫名让人心里反感。 那老人脸色一变,下意识看向张静虚,语气急切的道:“张先生,您一定要注意,小老儿这个亲戚,他的问题千万别回答。” 张静虚心中一动,毫不掩饰的挑明,问道:“莫非他也是异类讨口封?” 那老人还没来得及开口,旁边小妞妞冷冷出声,道:“有一些异类在讨口封的时候,只索人运加持却不予以回报……” 张静虚目光一森,转头看向那边的黑影。 他悄悄探手入怀,握住了神秘仙草,至于脸上,则是洋溢春风般的笑。 我如春风时,杀伐只一笑。 若果恶类。 必然除之。 第83章 【强讨口封,撑得住吗】 http://.biquxs.info/ 狂笑声中,那黑影来的很快。 扑面有一股腥臭之气,让人不由自主想作呕。 随即就见浓雾之中,一条大汉蹿了出来,张静虚仅仅拿眼一看,顿时知道这不是善类。 黑黝黝的皮肤,牛铃般的眼眶,目光之中分明带着兽性,有一种猎杀食物的残忍光芒。 这汉子脖上挂着一串骨珠,惨白生生的颜色很渗人,嘴边两颗尖牙,凸出嘴外至少一寸。 一寸! 约等于三厘米。 这牙齿可不是人类该有的。 尤其他的嘴巴,乃是少见的地包天,所以显得两个尖牙更长,隐隐泛着惨白色的光。 “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妖魔鬼怪的身份吗? 张静虚心中冷笑,暗暗将仙草掏出来。 同一时间,对面的黑影大汉已经到了跟前,这时候才突然发现,大汉的后背上还有一个人。 那是一个女人,看似十分柔弱,然而两道狭长的眼睛泛着幽光,莫名给人一种狡诈阴毒的感觉。 女人似乎有残疾,无法自己行走,她趴在大汉背上,目光幽幽看过来,突然裂嘴低笑,露出白生生的牙齿。 顿时腥气扑面,比刚才更令人作呕。 那大汉则是满脸兴奋,目光森森的盯着众人,突然也裂嘴一笑,对那老人道:“柳姑丈啊柳姑丈,你做事真是不地道。既然家里来了客人,为什么不通知我们兄妹一声。” 那老人面色难看,明显十分无奈,道:“老朽也是刚刚见到他们,尚未来得及请进家里去,若是请进家中,肯定要派人告知你俩。” “哈哈哈哈!” 大汉一声狂笑,道:“我就说嘛,姑丈肯定忘不了我们。只要有好事,肯定会告知……” 那个女人则是低声娇笑,吃吃道:“虽然会告知,总是有些晚,所以我们不请自来,专门来见见这些客人。” 突然目光幽闪,直勾勾盯着张静虚等人,问那老人道:“他们回答过问题么?” 那老人下意识想要摇头,然而小妞妞却抢先开口,故作稚嫩的道:“我们回答了,老爷爷很开心,他用手掌抚摸我的额头,让我感觉特别特别的舒服……” 用手抚摸额头? 这小娃很舒服? 岂不就是说,老东西已经讨了口封,并且按照他那所谓的规矩,用自己苦苦修出的灵韵给人做了回报。 顿时那大汉和女人全都冷笑,不无嘲讽的道:“迂腐。” 尤其那大汉,双目闪烁凶光,猛然踏前一步,凶神恶煞俯视小妞妞,大声问道:“小娃娃,你说说,我站在你面前的时候,你感觉自己看到了什么……” 嗯哼? 这问题很奇怪。 不像老人那种问法,让人回答像不像人,而是问看到了什么,似乎是有着某种顾忌。 张静虚心中一动,决定暂时先不动手,他很想弄明白这其中的隐秘,是否善类和恶类在讨口封之时有着区别。 却见那大汉问完小妞妞之后,一双凶厉大眼泛着森然的光,似乎急不可耐,直接大吼出声,恶狠狠吓唬道:“快点说,你看我像什么……” 小妞妞‘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顿时大汉愣在当场,显然没意料到这种情况。 小铃铛连忙护住妞妞,佯装生气的道:“你这坏人,吓坏我妹妹。有什么问题你可以问我,我妹妹这么小受不住吓……” “问你?” 大汉怔了一怔。 随即裂嘴而笑,仿佛莫名兴奋,道:“竟然是主动回答,这可是好的很啊,嘿嘿嘿嘿……” 他笑的低沉而又鬼祟,脸上的兴奋难以压抑,忍不住呼出一口气腥气,眼光直勾勾盯着小铃铛,问道:“既然你主动回答,那便先让你答。小丫头快点说,你看我像什么?” 哪知小铃铛迟疑起来,似乎突然有些犯难,很是严肃的道:“这和老爷爷的问题不一样啊。我需要好好想想才行……” 那大汉顿时暴怒,道:“想什么想,立刻告诉我。快点说,你看我像什么。” 小铃铛‘畏惧’的打个哆嗦,仿佛也要被吓的哭出声来。 这时猛听一声娇笑,大汉背上的那个女人露出头。 她努力装作温柔,像是在哄劝大汉,道:“你怎么能吓唬小孩呢?把人吓哭了怎么办?” 说着目光转动,看向小铃铛和小妞妞,眼中隐约闪烁狡诈,脸上却满溢微笑。 忽然她伸手手来,朝着小妞妞一晃,手里赫然出现一根糖葫芦,并且很神奇的还冒着热气。 女人满脸‘柔和’,语气分明有哄骗意味,诱惑小妞妞道:“小娃娃,想不想吃这个呀?糖山果哟,很甜很甜的……” 小妞妞‘何等配合’,顿时口水滴答,眼巴巴仰着小脑袋,像极了嘴馋的小孩。 那女人却故意把糖葫芦往回收,笑嘻嘻的道:“想吃是吧?但是不能给你哟。除非你回答我们的问题,这串糖山果才能给你吃……” 一串糖葫芦 就想讨口封? 旁边张静虚心中冷笑。 他在一旁看的很清楚,其实那并不是一串糖葫芦,分明只是一根树枝,被女人施加了幻术而已。 果然不是善类! 用的全是坑骗。 …… …… 小妞妞吞过龙珠,其实也能看破幻术,但是这丫头坏的很,故意装作上了当。 她继续口水滴滴答答,像个嘴馋小孩,眼巴巴看着那串山果,问道:“我回答问题之后,你真的会给我吃吗?” 女人脸色一喜,连忙道:“当然当然,肯定给你,小娃娃乖,快点回答吧。” “好呀!” 小妞妞嫣然一笑,道:“你问吧!问了我就答。” 那女人脸色更喜,狭长的眼中却有森光,急急问道:“小娃娃,你说说,我在你面前的时候,你看我像个什么……” 嗯哼? 张静虚又是心中一动。 这问法仍是和老人的问法不同,反而和刚才那大汉问法一模一样,不敢直接问像不像人,而是问她像个什么。 “莫非这种问法就是隐藏的古怪,可以绕过讨口封必须一报还一报的规则?” 张静虚暗暗推测,同时悄悄给小妞妞递个暗示的眼神。 哪知小妞妞像是没看到他的暗示,似乎已经上了这个女人的当,只见妞妞直接开口,嫩生生的开始回答,道:“我看你,像……” “像什么?” 女人明显急切,忍不住催促,道:“快点说,快点说。” 甚至就连那面色凶厉的大汉,这一刻似乎也显得紧张,忍不住道:“对对对,快点说,你看她像什么,答完她的再答我的。” 旁边那老人一脸焦急,忍不住出声阻止道:“她只是个小孩啊,撑不住两次口封……” 口封的‘字’尚未说完,大汉和女人同时厉喝,恶狠狠的道:“老东西闭嘴。” 眼神中的那种残忍,分明已经压抑不住。 恰在这时,小妞妞的声音响起,笑嘻嘻对那女人道:“我看你像,诸天神佛,亘古大能,至高至圣,永恒唯一,收缩一切时间线,永生不死大罗金仙……怎么样,这个回答好不好?嘻嘻嘻嘻!” 噗嗤噗嗤噗嗤! 那女人七窍炸裂,鲜血不要钱一般往外喷。 这哪是加持人运的口封啊? 这分明是让她立马就死啊! 没救了! 同一时间,小铃铛也笑着出声,看向那大汉道:“我看你像,天地无极,乾坤执掌,高卧九重云霄,蒲团参悟道真,性命寄托虚空,永恒不死圣贤……怎么样,我这回答好不好?” 砰的一声! 大汉更惨。 身体直接炸碎,瞬间化作灰灰。 第84章 【超强气运,无视法则】 http://.biquxs.info/ 一只狼,一只狈。 大汉是狼,女人是狈。 狼的身体已经炸碎,皮毛骨头还有一地碎肉, 狈却还活着,只不过已经奄奄一息,并且无法维持人形,趴在那里瑟瑟发抖。 它七窍都在流血,眼中全是惊恐,其实也活不成了,气息萎靡到极点。 “救……救我。” 任何生物在临死之时,几乎都想多苟活一阵,这只狈明知自己活不成,但还是开口向众人求救。 张静虚叹了口气。 他缓缓走过去,俯身看着这只狈,轻声问道:“有一个问题,我很想知道,如果我们只是普通人,被你们强行讨了口封,并且在讨完之后,你们不做任何回报……那么你能不能告诉我,我们会遭受怎么样的危害?” 那只狈浑身一颤,缩起脑袋不敢回答。 张静虚又叹了口气,继续道:“你不敢回答,我替你答,好不好?” 说着看了一眼地上的狈,淡淡道:“按照我的推测,大概是如下情况……” “异类讨人口封,是为了求借人运,而有了人运加持之后,可以消除修行路上的磨难。如果人运够足,那将顺风顺水,一路毫无阻隔,轻轻松松成就妖仙……” “所以这世上的所有异类,全都热衷于向人族讨口封。” “由此可见,凡人的口封很了不起。虽然人族是平凡的,但是人运却是强大的。” “只不过,天地之道在乎平衡。” “因为人族人运的强大,可以让异类享受加持,所以冥冥之中有着规矩,异类借人运之后必须回报。” “一报还一报,才能守住平衡。否则,就是破坏平衡。” “原因很简单,我是这么猜测的:凡人给你们口封时,会损失自己的运数,而如果你们得了口封不予回报,意味着凡人只有付出没有收获……” 张静虚说到这里,再次叹了口气,问那只狈道:“你自己摸着良心说,这样做符合冥冥之中的规则吗?” 那只狈气息奄奄,此时已经说不出话,唯有两只眼睛满是哀求,可怜兮兮的看着张静虚。 但是张静虚叹了口气,微微摇头道:“我忘了你是一只狈,你生性只有残忍没有良心。所以刚才我这一番话,估计你一句也没听进去。” 噗通一声。 那只狈脑袋垂地。 死了。 这时才发现,它临死之前没有任何悔悟,眼睛之中看似哀求,其实隐藏着残忍的恨意。 那双狭长的眼中,临死之前都带着恶。 张静虚不由又是一叹,轻声道:“其实我还想说,如果刚才你听进去我的话,那么,我是能救你的。” 他说着缓缓起身,看着狈的尸体,道:“真的,我能救你的。哪怕你奄奄一息,哪怕你七窍流血,但只要你觉悟良善,我真的可以救你……” 这话并不是吹嘘。 如今他的神秘小草,又觉醒了一种新的神异,那两片苍翠欲滴的嫩叶,隐隐似是稍微生长了一些,并且在两片嫩叶中间,又多出了一片新叶芽。 又或者那并不是一片叶芽,而是一个刚刚冒尖的花骨朵,虽然才刚刚冒出芽尖,但是已有清香郁郁,令人神清气爽,浑身通透无比。 尤其是从昨天清晨开始,新芽上面出现了一滴露,同时有一道古老苍莽的讯息,突兀出现在张静虚的意识中。 “道之韵,乃为莲。道之重生,莲亦重生。” “莲吐清露,蕴含先天,可滋养万物,可复苏魂灵,乃道之瑰宝,一年只吐一滴。若以无量功德润之,可瞬息再吐一露……” 穿越这么久,张静虚总算弄明白小草的神秘。 这似乎是一株死去的古莲。 死之前似乎牛叉到了极点。 一年吐出一滴莲露,可以滋养万物复苏灵魂,按照神话传说各种宝物的尿性,这种复苏肯定不是简单的复苏,哪怕是死的不能再死,估计一滴莲露下去立马活蹦乱跳。 正是由于莲露的神奇,所以张静虚才有底气说出刚才那番话,他是真的能救活这只狈,仅仅只需要一滴莲露便可以。 虽然莲露一年才吐一滴,按说不应该用来救异类,但若是这只狈觉醒良善,那么张静虚绝对不心疼。 道书九册很清楚的告诉他,仙山之主必须胸襟博大,不可吝啬,不可漠然,凡有生灵能够悔悟,当予悔过自新机会。 可惜的是,这只狈到死也没抓住机会,它眼中除了恨之外,便只有天生的残忍。 …… 张静虚微微吐出一口气,转头看向正在啧啧惊奇的小铃铛。 此时这丫头蹲在地上,拿手指不断拨弄狈的身体,显然她根本闹不明白,为什么狼和狈突然死了。 “奇怪,真是奇怪。” 小铃铛眼睛不断眨呀眨,满脸都是好奇的神色,道:“我只是按照妞妞偷偷教我的句子,原封不动的照着说了一遍,这两个妖怪看起来很厉害啊,为什么听完之后立马就死了?” “真是如此吗?”张静虚忍不住出声询问。 小铃铛不由抬头,语气明显十分迷惑,道:“当然啦,不信您问妞妞。刚才回答问题时,是妞妞偷偷教我的……” 张静虚目光一转,郑重看着妞妞,沉声道:“异类讨人口封,人以人运借之,按说即便只借不还,甚至强行讨要口封,但这一狼一狈所受的惩罚,似乎太离谱了一些吧?” 小妞妞嘻嘻而笑,解释道:“您说的只是普通情况,凡人在不经意间才能口封,但我和铃铛姐姐不一样,我俩的回答乃是刻意而为。” 这丫头说着一停,嘻嘻笑着又道:“所谓讨口封,乃是借人运,如果借的合情合理,人和异类都有益处。但如果既不合情也不合理,就会出现另外两种结局……” 张静虚心中一动,追问道:“两种结局?是哪两种?” 小妞妞看他一眼,仔细解释道:“其一,是所借太多无法偿还,比如某个异类向人族讨口封,但是被讨之人拥有至贵身份,这种情况下,所借之运超出偿还能力……那么按照讨口封的法则,这个异类只能用自己的性命去补。” 这丫头说着一笑,伸手一指缩在旁边打颤的老人,道:“不信您问问他,他敢向皇帝讨口封吗?” 张静虚压根不用问,那老人已经战战兢兢开口,道:“便是再给老朽十个胆子,老朽也不敢向帝王讨口封,我便是搭上八百年的苦修灵韵,也还不起帝王之尊的一句‘你像个人’。” 张静虚点了点头,温声问道:“如果你讨口封之时,并不知道对方是帝王呢?” 老人顿时苦笑起来,道:“真要是这么倒霉,只能拿命去补了。就算老朽不愿意补,哪怕躲到天边去,但是一道雷劫之下,照样还是化作灰灰。” 说着满脸郑重,又道:“死在天罚的异类没有好结局,连个重新来过的机会都没有,所以反不如用命去补,把自己一身的灵韵偿还出去,那样即便死了,但是天地会予以宽宏。” 张静虚若有所思,问道:“你的意思是说,这样会有重新来过的机会?” 老人点了点头,不无怅然的道:“是有机会,但是重头来过何等艰难啊。所以世上异类才会小心翼翼,坚决不去讨那种还不起的口封。” 张静虚也点了点头,温声道:“这其实是天地法则对异类和人的共同保护。” 老人深以为然。 这时小妞妞再次开口,笑嘻嘻又道:“至于第二种情况,就是这只狼和这只狈的遭遇了。刚才我和铃铛姐姐,故意说他们像大罗金仙,永恒不死,寄托虚空……这种身份至高无上,小小狼妖和狈妖哪能受得起。所以一个七窍流血而死,一个直接身体炸成碎肉。” 张静虚心中一动,突然道:“按照讨口封的法则,人和异类乃是一报还一报,现在这两只妖类因你们口封而死,你们难道就没受到一点反噬吗?” 却见小妞妞仍是笑嘻嘻,小脸无所谓的道:“怎么会没有反噬?我们也要承受相等后果的嘛。” 说着忽然抬起小手,举起来给张静虚看,又道:“您看看,我胳膊上面掉了一片龙鳞。这就是惩罚,龙鳞需要百年修为才能重新长出来。” 张静虚隐隐有所明悟,忍不住道:“我是否可以理解为,那只狈的修为有一百年,而你用口封的方式弄死她,所以自己也要搭上一百年的注码?” 小妞妞点了点头,道:“嗯嗯,就是这样。我承受相应的惩罚,弄死了拥有百年修为的狈。” 张静虚顿时脸色巨变,紧张的看向小铃铛,道:“你吞过龙珠,能够撑住惩罚,但是铃铛她……” 他话还没有说完,却见小铃铛从地上站起来,这丫头似乎也有担心,正在慌慌张张的检查自己身体。 结果检查半天之后,这丫头一脸的茫然,抬头看着张静虚,然后看看小妞妞,愕然道:“为什么我没事,浑身上下好的很?” 刚才她的回答对象,乃是那只比狈更厉害的狼,结果那只狼直接炸成了碎肉,远比七窍流血的狈更惨。 按照讨口封的法则,小铃铛肯定要承受同样的惩罚。结果现在完好无损,浑身上下没有任何伤。 难怪这丫头一脸茫然。 张静虚长舒一口气,心里却生出浓浓好奇。 可惜当他目光带着询问之意,看向一直仔细解说的小妞妞时,发现妞妞摇了摇头,十分郑重的开口道:“别问我,我也不知道原因。我只是能够直觉感受到,铃当姐姐不会遭受惩罚,所以,我才敢教她那么回答……” 妞妞这样一说,张静虚更加好奇了。 反而一直默不作声的云静疏,自始至终表现的太过平静,甚至目光幽幽,闪烁某种深邃。 而那个缩在一旁的老人,心里却已经翻江倒海,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让他抑制不住想颤抖。 “大气运,绝对是大气运,但是,我的老天爷啊,这得是多大的气运,才能无视法则的惩罚?” “老朽的机缘来了,我一定要成为这家人的保家仙。” 小铃铛的超强气运,让一个苦修八百年的异类激动了。 第85章 【恭喜道兄,加入门庭】 http://.biquxs.info/ 噗通一声! 跪的干脆。 倒把张静虚吓了一跳,忍不住皱眉道:“你这是干什么?” 只见老人一脸急切,言语透着无比诚恳,眼巴巴的道:“贵人,求收留,小老儿愿意自荐家门,为奴为仆在所不惜,从此以后,生是咱家的妖,死是咱家的鬼……” 好家伙! 称呼都改了。 刚才还自称老朽,现在直接变成小老儿。 并且一口一个咱家,已经开始奴仆自居。 如此情况,何等急切,张静虚反而心中生疑,越发皱着眉头道:“你虽然是异类,但已经成了妖,自己逍遥快活不好么,为什么要给人族当奴仆……” “我不是给人族当奴仆啊,我是要抱紧您家的大粗腿。”老人心里闪过这个声音,但是嘴上肯定不敢说出来。 他可怜兮兮跪在地上,眼巴巴的抬头看着。 忽然他头顶光晕一闪,竟然有浓浓灵韵飘出,但见他一脸决然,毫不心疼的道:“老奴苦修八百余年,总共只积攒了这些灵韵,我愿意全部赠给家主,以此明志自荐入门之心……” 说话之间,浓浓灵韵化作一道长虹,赫然冲向张静虚,显然真是要全部相赠。 张静虚大喝一声,脚下飞快挪动,连连后退七八步,同时手中仙草重重一辉。 苍翠欲滴的光罩,刹那间将他护住,不但阻拦老人的灵韵飞来,而且轻轻的将其震飞回去。 灵韵一闪而没,重新回归老人身体。 张静虚面色严肃,沉声道:“修行之人,先要修心,你的八百年灵韵虽好,但是张某绝不会无端承受。” 说着微微一顿,声音更加严肃,又道:“况且天地规则之下,得人一报必须还一报。如果我得了你的八百年灵韵,必须承受与其相当的付出,然而张某现在才刚刚踏足修行,我想不到自己有什么东西能值八百年灵韵,也就是说,我还不起……” 那老人怔了一怔,随即开口辩解,急急道:“不不不,不是这样的。老奴现在不是讨口封,而是心甘情愿赠送灵韵,所以家主您不需要偿还,您完全可以毫无付出的接收。” 称呼又改了! 直接喊张静虚家主。 哪知张静虚缓缓摇头,语气带着不容置喙,郑重道:“心若贪,走不远,我若贪图你这一份好处,冥冥之中总会被记上一笔。” 说着大有深意看了一眼老人,颇为感慨的道:“即使你是心甘情愿相赠,于我而言乃是不劳而获,如果换成以前的我,或许会沾沾自喜感觉占了便宜。但我现在已经踏足修行,我首先要克制自己的贪心。所谓修行,就是修心。” 那老人满脸迷惑,仰着头喃喃出声,明显不解的道:“修心?克制自己的贪心?” 张静虚缓缓点头,道:“不错,克制贪心。” 老人抬手抓了抓脑门,再次喃喃出声道:“可是据老奴所知,这世上的修行者并不修心啊。他们何止不修心,他们个个很贪婪。为了一点点蝇头小利,为了赚取一点点功德,他们什么事情都能做,他们什么事情都敢做……” “那是他们,并不是我!” 张静虚轻轻吐出一口气,稍微泄露机密道:“况且出现这种情况,错的并不是修行者,而是在久远不可知的年代前,某些存在刻意给修行者灌输理念。它们告诉修行人,想要强大就得贪,可以为了功德而掠夺,可以为了晋升而作恶……” 说着一停,继续又道:“上有所教,下必效焉,修行者们从懵懂未知之时,它们已经潜移默化在灌输,所以到了今时今日,才会形成你说的情况……” 老人面色怔怔,喃喃道:“他们?是谁?” 张静虚缓缓抬头,仰望着上方苍穹,声音极轻的道:“这世界获得功德的方式,是错的。” 老人浑身一震。 张静虚继续又道:“天上的那些存在,侵染了正常的天道!” 老人眼睛睁大。 张静虚冷笑两声,再次又道:“甚至,它们更改了法则,让这天地功德之事,变的有漏可钻……” 老人浑身打个哆嗦,脸色变的异常苍白。 天上的存在? 侵染了天道? 甚至更改法则。 功德有漏可钻…… 我的老天爷,这是何等骇人的隐秘。 身为一个小小异类,骤然听到如此大秘,他心中宛如翻江倒海,不由自主生出莫大惊恐。 “家主毫不在意的告诉我这些?” “接下来不会是要将我灭口吧……” 老人越想越害怕,明显自己吓自己,突然哀嚎一声,一屁股跌坐地上,悲悲切切的道:“完了啊,完了,苦修八百年,今日到头也。柳树啊柳树,你抱什么大粗腿呐?老老实实躲在山中,小心翼翼的修炼不好么……” 他嚎啕而哭,鼻涕眼泪一大把,堪称闻着伤心,见者随之落泪。 然而小铃铛却‘噗嗤’失笑,蹦蹦跳跳走到他的身边,嘻嘻道:“喂喂喂,你傻啦,我爹爹既然与你诉说隐秘,分明是答应收你进门的意思呀,怎么你不但不感觉欢喜,反而坐在地上哇哇大哭?咦,莫非你根本不想入我家门?” 老人还在嚎啕,坐在地上悲切。 哭着哭着,突然反应过来,顿时身体一颤,下意识的抬起头。 入眼所见,小铃铛正在不无暗示的冲他眨眼睛,顿时老人心里一喜,忙不迭失转头去看张静虚。 他眼巴巴的看着,脸上还挂着泪珠,可怜兮兮的问道:“家…家主,小姐没骗老奴吧?” 哪知张静虚没好气的瞪了一眼小铃铛,道:“不,她骗了你。” 老人脸色登时一变,眼中显出浓浓失落。刚有希望,突然变空,只觉悲从中来,比刚才越发凄苦。 然而就在这时,张静虚的声音再次响起,道:“这丫头最爱调皮,总是喜欢捉弄人,我并不是她的父亲,刚才她跟你说话却称我爹爹,所以我才说,她骗了你……” 老人神色仍是失落,呆呆跌坐在地上。 张静虚缓缓吐出一口气,轻声道:“但是关于另一部分,这个丫头并没有骗你,我既然与你分说隐秘,确实是有了收你入门的心思。” 嗯哼? 巨大反转。 那老人先是怔怔,随即迸发惊喜,以至于连说话的声音都颤抖,身体也像是打着摆子一般,颤声道:“真…真的吗…” 张静虚郑重点头。 便在他点头的瞬间,猛然夜色中黑影一闪,只听浓浓迷雾之中,响起叮叮当当的铁链声。 老人下意识循声望过去,但见四道人影从迷雾中走出。 前面两人一黑一白,头上各戴一顶高帽,白帽上面,四个大字,赫然是:一见生财。 黑帽上面,也有四个大字,分明是:天下太平。 除了这一黑一白,后面还跟着两人,其中一个身高足有九尺,脑袋竟然是牛脑袋,另一个身体娇小,脑袋却是个马脑袋。 老人‘啊’的一声,下意识护住小铃铛,惊恐道:“有恶妖来,家主快带小姐跑,老奴豁出去性命,阻上它们一阻……” 哪知对面哈哈大笑,小铃铛也嘻嘻直笑,突然黑白无常和牛头马面一起拱手,郑重对着老人行了一礼,道:“恭喜道兄,走上正途,从此成为山主麾下,古仙大道再添一力也。” 老人面色呆呆,满脸都是愕然,下意识喃喃道:“山…山主?古…古仙?” …… ……【作者】:后面紧跟第二章 第86章 【凌霄玉露,一口喝光】 http://.biquxs.info/ 张静虚微微一笑,温声开口道:“之所以答应收你,是因为我突然心有所感,似乎你我之间有缘,注定可以成为主仆。” 说着停了一停,伸手把老人拉起来,郑重问道:“能不能告诉我,你的本体是什么?” 老人虽然迷惑,但却毫不迟疑,连忙道:“回禀家主,老奴是一颗柳树,八百年前因为遭受雷击,得了一点雷霆至阳之蕴,所以我便生了灵性,开始懵懵懂懂的修行,随着年岁渐长,终于可以变化人形,于是就自称老柳,一直躲在这处山中……” 张静虚点点头,又问道:“我观你之行事,颇为知礼懂节,甚至你身上隐隐有功德光芒,莫不是这些年做过不少助人之事?” 老柳连忙道:“是是是,老奴确实做过。此处山峦叠嶂,只有一条官道可以通行,白日之时,勉强安全,但是夜间,极为凶险。偏偏常有一些百姓,因为生活困顿铤而走险,为了赚取养家糊口的钱财,不得不在夜间赌命赶路……老奴每次见到这种穷苦人经过,都会护送他们走出这一片山。” 那边白无常云烨哈哈一笑,不无调侃的道:“恐怕不止是护送吧,你这家伙肯定趁机讨口封。” 老柳面色讪讪,小声小气的道:“异类讨封的事,算丢人吗?不丢人。况且我每次讨人口封,都要给予相应的回报,八百多年以来,从未坏过规矩。” 张静虚面色肃然,郑重道:“正是因为你守规矩,所以才能顺风顺水。讨人口封,与人回报,这是天地法则的规定。但你额外护送行人,让他们夜间安然度过山峦,此乃功德之事,自有功德加身。” 黑无常田书恒嘿嘿两声,道:“我看这家伙浑身冒着黄泽光晕,他的功德甚至比我这个出身神眷豪门的还要多。” 牛头却瓮声瓮气的道:“咱们是阴差,他是柳树妖,山主开辟的那方阴土,怕是无法让他进驻吧。” “非也非也!”白无常云烨不断摇头,习惯性的开始掉书袋,道:“柳树者,阴木也,柳老哥乃是八百年柳树,虽是妖类但却近乎阴魂,如果他扎根阴土,生长会越来越旺盛,即便不去主动修行,他的修为也会不断提升……” 张静虚面带笑意,道:“云烨所言,正合我意,刚才我便琢磨着,让老柳扎根在张家村坟地中,不但用枝叶给坟茔遮阴,还可充任进入阴土的门户。” 云烨迟疑一笑,郑重道:“这岂不是阴土守门之神?” 说着不由看向老柳,颇为羡慕的道:“柳老哥,恭喜啊,你以后成就非凡,很可能会修成妖仙。” 老柳听的一知半解,但却明白肯定是好事,顿时一张老脸笑出了花,连连道:“承蒙吉言,承蒙吉言。” 这时马面笑嘻嘻开口,问道:“喂喂喂,柳老哥,你因为想报小姐的大腿,所以不要脸的自荐门庭,现在得偿所愿,甚至未来可以成仙。奴家想问问你,你总不能连一点见面礼都没有吧?” 马面说着走到云镜殊身边,温柔的把小铃铛揽在怀里,再次笑道:“我们这些人之中,唯有云姐姐和铃铛是凡人,云姐姐有山主照看,你老儿的好处肯定用不上,但是铃铛身无长物,你这入门的老奴可不能没有表示哟。” 老柳怔了一怔,随即一拍脑袋,连连道:“对对对,是是是,若非这位同僚提醒,老柳我真要贻笑大方啊。” 说话之间,急急探手入怀,转眼掏出一个玉瓶,小心翼翼的递了过来。 张静虚等人都很好奇,忍不住问道:“这是何物?” 却见老柳颇为得意,笑呵呵道:“老柳我本体乃是柳树,枝繁叶茂占地足有十几亩,每日清晨之时,有朝露存于叶上。当东方旭日出生,天地之间会有紫气,稍纵即逝,难以捕捉,唯独朝露可以沾染一些,把那无比宝贵的紫气存留下来。” “大概从五百年前开始,小老儿渐渐掌握了炼化朝露的法门,于是我兢兢业业的收集,小心翼翼的取其精华,年年熔炼,日日熔炼,每隔十年时间,便可炼化一滴。” 老柳说到这里,笑呵呵的手抚胡须,介绍道:“这炼化之后的朝露,蕴含着浓郁的紫气,天地之间,凌晨之气,所以老柳我给它起了名字,这一瓶紫露叫做凌霄玉露……” 凌霄玉露? 众人全都凑过来,越发好奇的道:“有何神奇?” 老柳更加得意,不断抚摸胡须,道:“凡人服下一滴,可以延寿十年,修行之人服用,立刻化作修为,并且此物还有更多神奇,暂时不方便告知你们诸位,大家只需要知道,这东西乃是老柳的瑰宝便可。” 说着笑呵呵两声,颇有几分神神秘秘。 黑无常田书恒撇了撇嘴,道:“我还以为是多好的宝物……” 他是大户出身,眼眶子很高。 老柳听他嘲讽,顿时有些急了,道:“你别以为这东西普通,这东西霸道的很,比如凡人命数都是固定的,但是服用这东西却可以延寿十年,仅仅这一点神奇,便可胜过世上无数瑰宝。况且它还能增加修为,让修行之人突飞猛进……” 田书恒再次撇了撇嘴,道:“能连着喝吗?一瓶子能全都灌下去吗?若是能连着喝的话,倒是很不错的好宝贝。这一瓶玉露看起来不少,可以让铃铛丫头瞬间修为高深。” 老柳怔了一怔,随即连连摇头,道:“怎么可能?这东西可不能连着喝。凡人喝上一滴,需要三年才能再喝,如果贪图畅快,两滴就足以让人口鼻喷血,若是连喝三滴,七窍都要崩裂……” 说着停了一停,郑重解释道:“毕竟这东西蕴含紫气,那可是天地之间的霸道之气。” 众人无不点头,道:“确实。旭日东升,紫气随日,大日之浩瀚雄伟,确实是无比霸道的……” 哪知话为说完,所有人呆立当场,众人怔怔看着小铃铛,以及她手中空荡荡的玉瓶。 赫然是这丫头性子急躁,刚才听说凌霄玉露很神奇,所以没来得及听下文,直接一仰脖子全喝了。 整整一瓶玉露,老柳树五百年的苦心收集,每隔十年才有一滴,一瓶玉露足足五十滴。 结果,一口闷。 关键是喝完之后,小铃铛不见任何异常,反而眼睛眨呀眨的看着老柳,十分迷惑的问道:“你刚才说,这东西和两滴就会流鼻血?” 嗝的一声。 她打了饱嗝。 老柳目瞪口呆。 众人啧啧称奇。 这丫头喝了一整瓶凌霄玉露,身上丝毫不见任何修为的觉醒。 就仿佛,只是喝了一瓶白开水。 …… ……【作者】第二章到。 顺便,很多人看书只喜欢看主角,但是小铃铛的来历很重要,是本书的一个大情节,所以要花点笔墨描写。 后面等她揭露身份时,很震撼的一个故事哟。 大家若有建议,可以留言给山水,我会采纳的,谢谢呀 【画外音:哪个作者不想抄书评啊】 第87章 【铃铛丫头,来自禁地】 http://.biquxs.info/ “不可能啊!” “绝不可能……” 老柳满脸迷惑,怔怔看着小铃铛。 猛然他慌里慌张跑上前,一把抓起小铃铛的胳膊,左捏捏,又看看,语气十分担心,明显带着忐忑,道:“小姐,你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特别的感觉?” 小铃铛眨了眨眼,嗝的一声吐了口气,好奇反问道:“必须有特别的感觉吗?” 老柳脸色呆滞。 小铃铛嘻嘻直笑。 张静虚也很担心,快步凑到跟前,郑重道:“丫头不要闹,现在可不是玩闹的时候,你速速感受一下身体,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之处。” 小铃铛见他面色严肃,连忙点了点头,然而她小手在自己身上摸了半天,最终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妥。 只能抬头看着张静虚,小声小气的道:“我没什么不妥,也没有特殊感觉,身上既不疼,也不痒,除了肚子有些饱,没有任何不舒服……” 旁边老柳张大了嘴,显然被这种情况惊到了,喃喃道:“那可是一整瓶的凌霄玉露,小老儿足足五百年的积攒。它不但是清晨第一滴露水,而且还蕴含着天地间的紫气。凡人喝上一滴,就可多活十年,若是修行之人,则能转化修为……” 言下之意,不说自明。 这瓶凌霄玉露之宝贵,绝对是老柳最重要的家底。 只见老柳面色失落,呆在那里喃喃又道:“我原本心里想着,把这东西送给小姐,其实所谓见面之礼,不用送这么宝贵的东西,但我猜测小姐天生具有大气运,所以才一狠心掏空了家底。结果,结果……” 结果小铃铛把一整瓶凌霄玉露喝完,唯一的变化就是连续打了两个饱嗝。 张静虚心中一动,目光看向老柳,沉声问道:“你刚才说,你认为小铃铛有大气运?” 老柳毫不隐瞒,直接点头道:“是的,老奴确实这般推测。小姐她以凡人之身,对着一个狼妖口封,她故意说出让狼妖难以承受的口封,导致狼妖直接死在天地规则之下。按照常理推断,小姐她也要承受相同的惩罚。结果……” 张静虚沉声接口,道:“结果小铃铛没有受到任何惩罚,所以你才推测她拥有大气运,对不对?” 哪知老柳摇了摇头,道:“不是的,不是的,天地规则,何等威严,违反之辈,必受惩罚。小姐她并没有躲掉惩罚,而是以自己强大的气运抵消了惩罚。” 张静虚顿时有些担心,忍不住道:“这岂不是折损气运?” 老柳点了点头,随即又连忙摇头,道:“气运浓厚到可以抵消天罚,些微的折损根本不算事。便如大海被蒸掉了一滴水,但是失去一滴水的同时会有更大收获,比如,大江大河不断汇入,百川归海,海纳百川。” 张静虚怔了一怔,愕然道:“你的意思莫非是说,气运浓厚之人可以不断凝聚气运?即便偶尔有所损失,但却不影响一直增长。” 老柳深深吸了一口气,郑重道:“确切的说,是一直暴涨。增长不足以形容,大气运之人的神奇。” 不远处马面突然开口,笑嘻嘻的问道:“难怪你这家伙会跪地哀求,死不要脸也要自荐家门,我们原以为你是想抱山主的大腿,没想到你是因为小铃铛的气运……” 老柳顿时干咳两声,面色显得尴尬,讪讪道:“异类自荐家门,乃是常有之事,不丢人,不丢人。” 众人哈哈大笑。 唯有张静虚仍旧放不下心,继续追问道:“就算小铃铛拥有大气运,但是气运并不能抵挡一切吧。比如你所赠送的凌霄玉露,这东西凡人一次只能喝一滴,若是多喝一滴,便会七窍流血,显然此物的效力是直接施加人身,并且蕴含着天地紫气的霸道之力。然而小铃铛喝了整整一瓶都没事,总不能也是大气运帮她抵挡了吧。” 老柳连忙摇头,一脸郑重的道:“不可能。气运虚无缥缈,只在冥冥之中,虽然它能做到消灾解难,但不能直接抵挡真实伤害。” 白无常云烨缓缓开口,补充道:“气运之说,由来已久,似乎与功德伴生,但却凌驾功德之上。虽然听着十分神奇,鲜少见到实际例子。” 黑无常田书恒也开口,接话道:“我家族之中的某些典籍,记载了一些关于气运的说法。据说气运能够消灾解难,又或者让人的际遇非凡,比如普通人若是拥有气运,一生都会顺风顺水,修行者拥有气运,可以获得更多的奇遇……” 他说着停了一停,紧跟着又道:“但是这些记载的典故,全都言明气运虚无缥缈,它只在冥冥之中,不可真实察觉。并且,从未有过直接影响肉身的情况。” 张静虚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道:“也就是说,小铃铛不是因为气运的缘故,她之所以能够抵抗凌霄玉露的霸道,是因为我们暂时未知的其它因素。” 自始至终一直沉默的云镜殊,这时候终于轻轻发出声音,道:“或者我可以解释,小铃铛的特殊……” 众人连忙凑过去。 却见云镜殊淡然一笑,伸手把小铃铛揽在怀里,她语气明显带着回忆,柔声细雨的道:“那一年,禁地大战,我云国为了阻拦鬼潮出世,不得不在全国发起兵役征召,足足三百万人族大军,在禁地之前和猛鬼展开殊死一战。” 对于这件往事,在场众人都知晓,老柳虽然是个异类,但他活了八百多年,很明显,他也听说过当年的大战。 只听云镜殊语气幽幽,继续又道:“关于大战中很多事,镜殊不想再重说一遍,我现在只说小铃铛的身世,她降生在那处猛鬼无数的禁地中。” 啊? 众人全都目瞪口呆。 亘古至今,禁地鬼潮,对于世上凡俗百姓而言,禁地乃是最恐怖最凶戾的地方。 然而现在云镜殊却说,小铃铛降生于禁地之中。 却见云镜殊目光幽幽,忽然大有深意看了张静虚一眼,轻声的,柔柔的,莫名带着一丝羞赧,隐隐又似三分无奈,道:“我,生了小铃铛,而你,是小铃铛的爹……” 张静虚只觉脑子一懵。 啥情况? 喜当爹? 但是紧接着,云镜殊接下来的话,却让张静虚目瞪口呆,在场众人也变的瞠目结舌。 只听云镜殊很是苦涩的道:“我至今仍是处子,张静虚你从未和我同床。咱们虽然是小铃铛的父母,但是咱俩并没有夫妻之实。” 没有夫妻之实? 但却生了孩子…… 第88章 【禁地之中,神秘往事】 http://.biquxs.info/ 田书恒即便死了变成黑无常,性格仍旧是毛毛愣愣的憨货。 这货直接哈哈大笑,满脸都是崇拜表情,对张静虚竖着大拇指道:“不愧是山主,本事真了得。即便不和云大姐同房,也能让她给你生孩子……厉害啊,牛叉啊。那啥,能教教俺不?” 我去你吗的! 云烨直接飞起一脚,将这个二货踢到一旁。 在场除了田书恒没有脑子,其余众人都听出事情的诡异。 自古以来,婚孕有子,男女之间必须同床共枕,做下夫妻之间那点儿隐秘事,所谓阴阳交融,才能珠胎暗结,从未听说大姑娘怀孕,身为处子竟然生下宝宝。 张静虚深深吸了一口气,面色郑重的看着云镜殊,沉声道:“云妹子,张某希望你能说清楚,到底当年发生了何事,我和你之间又是怎样一种……” 可惜没等他说完,云镜殊已经苦笑出声,反问道:“你是不是想问我,咱俩之间是怎样一种关系,对不对?” 张静虚郑重点头,肃然道:“不错。这很重要。所以云妹子还请细说,并且张某会随时打断问询。” 云镜殊微微吐出一口气,不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幽幽一叹,轻声道:“我这个云国大公主,身份堪称尊贵无比,然而不但未婚先孕,生下了一个小宝宝,关键是我连男人都没睡过,明明是个处子偏偏怀了娃娃……” 说着缓缓抬头,一双眸子宛如清水,凝视张静虚道:“对于整个云国皇族而言,这是不是最丢人的丑闻?” 张静虚只觉脑子又是一懵。 啥情况? 大公主? 他曾暗暗猜测过云镜殊的身份,同时还对小铃铛进行过旁敲侧击,甚至专门去找了云县令,采用各种办法套取口风。 按照他对云县令的了解,那家伙同样是个没脑的二货,所以经不起哄骗,很容易就能掏出实话。 无论是云县令那里套出的口风,又或者对小铃铛旁敲侧击得到的讯息,全都说云镜殊是来投亲,母女俩乃是县令的远房亲戚。 虽然出身也是皇族,但是整个云国的皇族有几十万,立国八百多年的一个国度,皇族人口众多很合理。 所以一直以来,张静虚信了云镜殊的说辞,真以为她是个分支偏远的皇族,甚至落魄到需要来沂城投亲。 结果现在倒好。 你说你是大公主? 公主这个称呼,可不是普通皇族能够拥有的,如果公主前面加上一个‘大’字,任谁听了都明白这是什么身份。 整个云国皇族之中,年轻一辈的大姐。 不但拥有管教之权,可以责罚所有年轻皇族,而且还是皇帝陛下的亲姐姐,据说皇帝从小是跟着她长大的。 突然张静虚心中一动,猛然又意识到另一件事,他直直看向小铃铛,轻声问道:“你从小一直跟在…跟在她身边长大吗?” 这时的小铃铛,正站在那里怔怔发呆,闻言下意识点头,呆呆回答道:“是呀,我从小是公主养大的。” 张静虚深深吸了一口气。 好家伙! 厉害了。 皇帝陛下从小跟着大公主长大,小铃铛也跟着大公主长大,这岂不是说云国至尊的帝王,乃是我家小铃铛的童年玩伴? 咦。 不对! 如果小铃铛真是云镜殊所生,那么皇帝陛下不只是小铃铛的玩伴,人家是亲舅舅啊,血脉至亲的亲舅舅。 而我这个刚刚‘穿越不久’,其实十五年前已经穿越的人,竟然在当初那一场大战中,和云国大公主一起有了孩子。 自从云镜殊带着小铃铛来到沂城,并且表示出想让老实人接盘的意向,那时候张静虚就曾暗暗琢磨,说不定他会被逼着喜当爹。 但是他想了很多种可能,就是没想到现在这种情况。 确实喜当爹了。 成了真的爹。 …… …… 张静虚面色深沉,满脸都是严肃之色,他没再逼问云镜殊,而是静静等着她回答。 他隐隐已有猜测,云镜殊肯定会告知一切内幕。 果然! 只见云镜殊沉默良久,终于再次轻声开口,幽幽道:“那一年大战,我被大总管带着到了前线,于那猛鬼禁地之前,担任三百万大军的督战官……” “所谓督战,乃是说辞,实则是为了鼓舞士气,弱化士卒们的抵触情绪。” “毕竟他们是被强行征召,整整三百万人要和猛鬼开战。” “骤然离开老婆孩子热炕头,他们的心里肯定有着不满。” “所以,我到了前线。” “通过这样方式,让普通士卒们明白,阻挡鬼潮之战乃是人族第一大事,无论皇族还是平民都要直面生死。” 张静虚突然出声打断,道:“这些大战往事,孙大山他们已经跟我说过,云妹子,你能不能直接跳过去说别的……” 云镜殊先是沉默一下,随即点了点头,道:“好,我跳过去,直接说!” 她缓缓仰头,看着上方苍穹,眼中闪烁回忆之色,仿佛喃喃自语一般: “三百万人族大军,与数十万猛鬼殊死搏杀,我们的人族战士,一往无前的点燃命火,不惜牺牲,与鬼协亡。” “其中有一个青年,像是在大战之中杀红了眼,又或者,他天生热学豪迈……” 张静虚心中一动,暗暗道:“这应该是开始说我的事了。” 在场众人屏气凝息,都想知道当年的隐秘。 只听云镜殊缓缓继续,道:“那青年面对无数猛鬼,大笑着说出人族之誓,随即他点燃命火,一往无前的冲锋。他竟然冲破鬼潮,冲进了禁地中。但他只是个凡人啊,仅仅是命火比其他人稍微旺盛一点而已,他怎么就敢啊,那般的不要命……” 众人‘啊’的一声。 脸色都有些不可思议。 云镜殊依旧仰望苍穹,明显已经陷入回忆,喃喃道:“也许是受他的热血豪情影响,又或者是那群老卒想要护着他,总之当他冲入禁地时,一群老卒也发疯的往前冲。” “终于,他们消失在漆黑的鬼雾中。” “那一刻,我在督战台上很不解,虽然心中感觉心潮澎湃,但却不理解那个青年为什么那么傻。” “我身边的大总管,轻轻对我说了一句,孩子,你看看,这就是我们人族的热血豪迈,这就是我们人族的男儿豪情。” “而我则是担心的反问,那个青年会不会死。” “大总管没有回答我,只是目光深邃的眺望禁地……” “也就在那一刻,猛然我听到天上一声暴吼,但见一道人影手持长枪,宛如划破天际的璀璨长虹,数十万猛鬼之中,那道人影当者披靡。” “他也冲入了禁地中。” “同一时间,大总管一声断喝,猛然抓起我,大喊一声道:丫头,咱们也去。这一战,不能退。人族千万年的机缘,就看今次能不能成功……” “大总管带着我,同样冲入了禁地中。” “无边鬼雾,数十万猛鬼,前面那道人影手持青铜长枪,披荆斩棘一般的不断破开浓雾。后面则是大总管护着我,紧紧跟随着前面那个人。” “我们终于到了禁地深处,看到了躺在地上的青年。” 第89章 【辱骂天神,两百年前】 http://.biquxs.info/ “那个青年就是我,对不对?” 张静虚忽然出声,语气带着低沉。 这一次,云镜殊不再隐瞒,而是轻轻点头,幽幽一声叹息,道:“对,那个青年就是你。” “当我们见到你的时候,你似乎刚刚经历一场变故,而在你的身边,几个老兵小心翼翼护着你……” 云镜殊说到这里,微微停了一停,轻声道:“那几個老兵,你应该知道是谁。” 张静虚深深吸了一口气,郑重道:“县衙牢头,孙大山,刘家棺材,刘老叔……当初共有四个老卒,豁出性命保护我。” 如今四个老卒全都已经亡故,张静虚和他们算是天人永隔,虽然他开辟了一方阴土,把老卒们收留在阴土中,然而由于阴土刚刚成型,根本不具备轮回转世的能力。 对于不愿意化鬼的老卒们而言,无法投胎转世其实是一种煎熬。 …… 这时只听云镜殊又道:“我们见到伱时,四个老卒小心翼翼守着你,也不知你们到底经历了什么,他们明显对任何人都抱有警惕。” “那时候我很好奇,忍不住想要上前查看,哪知四个老卒竟然全都挥刀,满脸坚决的阻拦我过去。” “甚至在我表明身份之后,告诉他们我是云国公主,然而他们仍旧十分坚决,丝毫不肯退让一步。” “他们小心翼翼的护住你,仿佛生怕任何人过去打搅你。” “当时我很生气,忍不住大发脾气,我年轻之时的性格十分刁蛮,他们越是阻拦我越是要过去看看。” “幸好大总管突然出声阻拦,总算让我没有做出错误举动。否则真要被我打搅了你,恐怕这世上就再也没有活着的你……” 云镜殊说到这里,脸色明显带着后怕。 张静虚则是心中一动,低声问道:“我那时候不能被人打扰吗?” 云镜殊郑重点头,道:“是的,不能被打扰。” “我现在还能清晰记得,当时大总管的语气何等激动,他使劲拉着我,生怕我跑过去。” “他满脸都是兴奋,压低声音告诉我:丫头,千万别乱动,我们等了足足两百年,总算等到了这样一个人,所以你千万不要乱动,免得打搅这个青年……” “而我听完之后,反而更加好奇,忍不住拽着大总管的手,想要问问到底是什么事。” “可是大总管似乎已经顾不上我,他竟然也做出了守护你的姿态!” “从小到大,我很少见到大总管展现修为,他总是笑呵呵的,像个毫无脾气的老爷爷,然而那一刻的大总管,身上却迸发出强烈的气劲。” “他眼中闪烁着精光,宛如皓月一般明亮,陡然他低沉出声,对那四个老卒道:你们速速带着他,进入更深的地方藏起来。” “让他们进入更深的地方藏起来?” “当时我和四个老卒都感到迷惑。” “只见大总管缓缓抬头,目光灼灼的仰望苍穹,郑重叮嘱道:藏起来,护着他,无论发生什么事,哪怕搭上你们的命,但是,不能让任何人见到他……” “同一时间,那个手持青铜长枪的人物也抬头,他同样仰望苍穹,浑身迸发煞气,冷冷道:天上,有神来。你们,速速躲。” “两大强者同时吩咐,四个老卒不敢不停,况且他们也一心保护你,所以立马抬着你走向深处。” “那里的雾气更浓,漆黑宛如墨水一般。” “然而我却诧异的发现,你的身体竟然开始发出微弱的光,不但照亮前路,而且驱逐阴雾。” “于是那四个老卒虽然行走艰难,但却能在你身体光芒的护佑下不断前行。” “眼看着,你们就要消失在远处,眼看着,你们就要进入更深处躲藏……” “突然天上响起一声厉喝,有个十分阴冷的声音传来,森森然之中,带着莫名威严:是谁,竟敢闯入禁地。” 云镜殊说到这里,深深吸了一口气。 张静虚低声问道:“说话者是天上来的神,对不对?” 云镜殊点了点头,轻声道:“不错,正是天上的神。当时我抬头而望,只见无量神光,竟是一个身高十丈的天神,率领着几十个手持战器的神官……” “我是云国的嫡支皇族,从小学习很多隐秘知识,所以我只看了一眼就能认出,那些神官全都是神庭的官。” “他们曾经也是人间的神官,因为功德圆满才晋升到了神庭,此时却随着一个天神,共同降临到了禁地之中。” “那天神好生霸道,二话不说便是一道雷霆,当空劈了下来,直击我们头顶。” “只听他森然厉喝道:此乃万鬼禁地之源,尔等已经沾染不详。为防你们祸害人间,本神判定雷罚诛灭。神爱世人,消除阴邪也……” 张静虚听到这里,忍不住一声冷笑,道:“言似慈母,心如蛇蝎。满口仁义道德,实则豺狼秉性。” 云镜殊点了点头,道:“我也这么认为。” 张静虚看他一眼,沉声道:“你继续说。” 云镜殊又点了点头,再次诉说当时之事: “那一道雷霆极其威猛,刹那间笼罩禁地上空,顿时我脸色苍白,以为自己会被劈死……毕竟那是天神的雷罚啊,凡人怎么可能抵抗的住?” “然而也就在神雷劈下来的瞬间,那个手持青铜长枪的人物一声长啸,他身上出现功德光轮,宛如浩瀚大日照耀四方。大笑道:老子拥有数百万功德,你倒是劈我一下试试看……能劈死,算你本事。” “轰隆一声,神雷降下。然而他的功德光轮仅是轻微一晃,轻轻松松便把神雷全部抵消。” “天上那神勃然大怒,厉声责问道:尔竟敢忤逆神的惩罚?” “我呸!” “手持青铜长枪的人物仰天吐了口痰。” “他语气十分不屑,仰望天上的神,冷笑道:你只是个地位低微的小神,能不能别把自己当回事?老子我担任人间神官两百年,赚取的功德足有两千万,其中至少一千五百万,上缴给了神庭的月光大神……听清了没有,没听清我再说一遍,老子给神庭的月光大神,上缴过一千多万功德。” “天上那神先是一怔,随即显得更加暴怒,宛如咆哮般道:即便如此,又能如何?神官只是天神的奴仆,你竟敢对本神自称老子?” “哈哈哈哈!” “手持长枪的人物放声大笑,仰天看着天神道:老子偏偏就这么称呼,有种你下来咬我老二啊。” “他说话极为粗鄙,忽然竖起一根中指,不知为何脸色得意洋洋,冲着天神比划了一下,又道:看到没有,这是咱在很久之前学到的一个手势。你肯定不知道吧,这是懆你媳妇的意思。” “那个天神被他气的脸色铁青,整个禁地上空全是愤怒的咆哮。” “然而手持长枪的人物浑然不惧,反而继续得意洋洋的仰头挑衅,不断道:来啊,下来咬我老二啊?小小一个偏神,你在老子面前摆什么谱呐?老子给大神上缴过一千多万功德,你在我眼里算个什么鸟毛蛋?” “不是看不起你,你连鸟毛都不是。” “老子是神庭治下的神官不假,可老子是个有后台的神官,就算神官是天神的奴仆,但也轮不到你来叽叽歪歪。像你这样的垃圾货色,你信不信我拿枪捅你屁股眼……” 随着云镜殊的语气悠悠,模仿当年那人的言辞口吻,在场众人全都目瞪口呆,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古怪。 足足好半晌过后,黑无常田书恒才傻傻开口,喃喃道:“这个手持长枪的人物,能在禁地之中当者披靡,即便数十万猛鬼,无法阻拦他的脚步,尤其他的战器是青铜长枪,他的战器是青铜长枪……” 这货喃喃自语着,脸色更加的古怪,忍不住看向云镜殊,小心翼翼问道:“大公主,您说的这人不会是咱们云国的大神官吧?” 却见云镜殊微微一笑,意味深长的道:“这是你猜的,我可没有说,大神官威严无比,他怎么可能像个无赖一般骂人呢。是吧。” 嘴上这么说着,偏偏眼睛乱眨,分明是在暗示,让人心领神会。 心领神会便可。 不能揭露出来。 然而田书恒这货没脑子,顿时‘奥’的一声大叫,满脸惊奇道:“真是大神官啊,大神官竟然有这么无赖的一面。嘿嘿呵呵,有趣有趣。” 在场众人瞬间散开,全都装作不认识他。 敢在背后点评云国最强者,以后必然不会有好果子吃,等到大神官秋后算账,大家可不能陪着这厮倒霉。 唯独张静虚目光深邃,这时缓缓开口道:“我倒有个猜测,大神官是大智若愚,他看似胡搅蛮缠,用无赖口吻挑衅天神,其实他是在吸引注意力,给四个老卒争取带我躲藏的时间……” 众人都是一怔,随即若有所思。 云镜殊则是直接点头,道:“你猜的一点没错,大神官就是这个意图。他以辱骂挑衅的方式,给你们争取躲藏的时间。” 说着微微一顿,语气忽然变的伤感,紧跟着又道:“然而可惜的是,大神官没能吸引所有注意力……” “有一个阴险狡诈的神庭官员,他察觉了大神官的意图,于是,他悄悄的追向了你们。” “幸运的是,这个神官想自己独吞功劳,所以,他没有把自己的推测告知那个天神。” “不幸的是,这个神官的修为十分强大,他竟然能在浓浓迷雾之中,一路追着找到了四个老卒。” 在场众人顿时‘啊’的一声,人人脸色都显得紧张。 虽然这已经是往事,结局早就已经注定,但是众人仍旧下意识担心起来,纷纷道:“后来如何了?这个神官有没有动手?如果他动手了,山主为什么能活到现在?” 却见云镜殊轻轻吐出一口气,语气幽幽的道:“你们刚才没听清么?我说的是他追着找到了四个老卒……” 找到了四个老卒? 并没有找到张静虚? 众人面面相觑,全都看出对方的迷惑。 反而田书恒这憨货,此时突然灵光迸发,猛然一拍脑袋,咧嘴大笑道:“我明白了,四个老卒已经把山主藏了起来。至于他们四个会被发现,说不定乃是故意泄露行踪。牺牲自己,吸引注意,啧啧,很英勇啊……” 众人先是一怔,随即若有所思,田书恒这番话,很可能就是当初的实情。 那四个老卒成功的藏起了张静虚,然后故意显露行踪让神庭官员发现。 牺牲他们自己,只为保全张静虚。 但是,众人越发感觉迷惑了。 到底天神为什么突然降临禁地,二话不说就要灭掉闯入禁地之中的人。 还有大神官和大总管,他们为什么也要保护张静虚。 甚至大总管还说,他们已经等了两百年,终于等到一个人,而这个人就是张静虚。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 直到目前为止,云镜殊一直在说张静虚的事,至于她为什么会未婚而孕,生下了铃铛小丫头,以及这丫头为什么是张静虚的女儿,其中的内幕自始至终一直没有提及。 …… …… 故事越听,越觉迷惑,幸好众人全都明白,这根本不是杜撰的故事,而是实实在在发生过,曾经出现在张静虚身上的经历。 所以大家便耐着性子,静静等候云镜殊继续说。 唯独张静虚的脸色有些古怪,似乎正在琢磨某个让他关注的事,这时他突然开口,似是十分好奇的问道:“你刚才说大神官挑衅天神之时,曾经对着天神竖起了中指,并且还得意洋洋的介绍,说他是很久以前跟别人学的?” 云镜殊微微一怔,反问道:“这有什么不对吗?也许只是大神官的一点恶趣味而已。” 张静虚目光闪动几下,再次问道:“你好好回忆回忆,他当时有没有说过具体时间,比如,他是什么时候学会那个姿势?” 云镜殊见他关注这事,连忙仔细回忆当年的事,渐渐像是真的回忆起来,语带不确定的道:“似乎大神官说过,他学会那个手势乃是两百年前,那时候的他,是个刚刚觉醒的守夜人……而教会他手势的人,则是我们云国的皇族。” 突然云镜殊‘呀’了一声,急急补充又道:“其实那人一开始并不是皇族,同样也是个民间觉醒的守夜人,后来因为他的修为突飞猛击,速度快的简直不正常,当时的云国皇帝陛下为了绑住人才,直接把他封为了云国并肩王,所以,他才成了皇族……” 说着停了一停,继续又道:“这位皇族长辈,按辈分算是我们这一代的祖父呢。” 旁边田书恒突然开口,语带猜测的道:“两百年前的云国并肩王?莫非是传说中云国三杰的那位最强者?” 云国三杰! 两百年前的三个传说。 他们才一展露头角,修为立马突飞猛进,不但超过了当时的同辈,而且连前辈也远远甩开。 速度快的不像话。 只听田书恒又道:“据说大神官和大总管之所以能够突飞猛击,正是因为和那位并肩王同乡出身,接连三个村子,三个守夜之人。大神官没觉醒之前是痴呆,大总管没觉醒之前是个天阉,至于那位最神秘的并肩王,他没觉醒之前是个干啥赔啥的生意人……” 果然五弊三缺,要么憨傻,要么天阉,唯一一个正常人,做啥生意赔啥生意。 这就是当初的云国三杰。 云镜殊抿了抿嘴,目光看着张静虚,问道:“你突然打岔我,问这些不相关的典故,有何深意吗?” 张静虚微微摇头,徐徐吐出一口气,道:“没有,我只是突然好奇而已,毕竟你们都说大神官威严,结果他却像个无赖一般,所以我对于他竖中指的举动,不由自主感觉有些好奇……” 云镜殊‘噗嗤’一笑,道:“即便是位高决定的人物,也会有自己的独特恶趣味,这没什么好奇吧。” 张静虚缓缓点头,目光却闪烁一抹深邃,喃喃道:“是啊,独特的恶趣味而已。” 他表面平静无比,心中却如怒海翻腾。 两百年前,有人教会大神官竖中指。 恰恰巧合的很,张静虚大半辈子都有这个臭毛病,他从少年时期开始,已经养成了竖中指的习惯…… 但是两百年前,那绝不可能是他穿越吧。 …… 这时云镜殊见他发呆,只以为他在琢磨小铃铛的事,于是这位云国大公主赧然一笑,颇为羞涩的道:“接下来的事,就是我生宝宝了。在那禁地之中,跟你生了小铃铛。” 众人听到终于要说正事,顿时全都拥簇着挤过来,尤其小铃铛睁大眼睛,眼巴巴的盯着云镜殊,道:“您快点说说,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 …… 【作者】:由于这一段故事情节太紧凑,无法掐断章节分开发,所以今天发2合1超级大章,字数比正常两更多很多哟。 顺便,情节方面,估计聪明人已经开始推测了,两百年前的人,是不是也是张静虚。 第90章 【太乙天尊,十方救苦】 http://.biquxs.info/ 云镜殊轻抚小铃铛额头,声音变的极其温柔,轻轻道:“丫头你要记住,有几个人的恩情你不能忘,如果不是他们豁出性命,也许这世上没有你……” 小铃铛何等聪慧,顿时点头道:“我明白,是那四位老卒爷爷。他们保护我爹,没被神庭官员发现。我爹没被发现,所以才能有我。” 云镜殊郑重点头。 她缓缓抬头,再次仰望苍穹,轻声道:“在那禁地最深之处,那个狡诈神官抓捕了四个老卒,严刑拷打,连续逼问,整整三日三夜,把四個老卒折磨的不成人形……” “然而自始至终,四个老卒一直不松口,他们即使被打的奄奄一息,仍旧坚称禁地之中只有他们四人。” “那个神官先是怀疑,渐渐怀疑变成迟疑,最终,他相信了四个老卒的话。” 小铃铛仰着头,问道:“那个神官真的信了吗?” 云镜殊微微一笑,点点头道:“是的,他真信了。毕竟四个老卒只是凡人,神官已经用尽了所有手段,他认为在那等折磨之下,任何凡人都不可能撑住,如果真有机密,一定会说出来。” 小铃铛抿了抿嘴,伤感道:“可是四个老卒爷爷很英勇,他们撑住了神官的所有折磨。” 云镜殊叹了口气,道:“是啊,他们撑住了,没有泄露机密,只说自己是误入禁地。那个神官信了以后,认为没有好处可拿,所以,便把他们交给了天神。” “可怜他们被交给天神之后,又是饱受了一番严刑拷打,幸亏四个老卒已经心存死志,他们已经不在意自己的生死,所以尽管那天神使用各种手段,但他同样也没能逼问出什么隐秘……” 云镜殊说着,轻轻吐出一口气,继续道:“正是由于他们宁死不屈,大神官终于有借口发怒,他手持青铜长枪,不断向天神叫嚣,说是要去神庭打官司,状告天神违反神律。那天神怕了,带着麾下的几十个神官撤离。” 小铃铛眼睛一亮,颇为兴奋道:“终于滚蛋了。” 哪知云镜殊叹了口气,幽幽道:“他们虽然撤离,但却并未离开,反而仍旧漂浮在禁地上空,看着我们人族与猛鬼厮杀……” “他们俯瞰大战,他们谈笑风生,显得那般冷漠,显得那般无情。” “直到那场禁地大战完全结束,他们才慢悠悠的回归神庭。临走之前,那天神竟然大笑,赞叹道:真是一场有趣的游戏。” 在场众人无不心中冒火。 张静虚面色发冷,轻轻出声道:““我们人族三百万大军,付出接近两百万的伤亡,无数儿郎不惜点燃命火,阻拦猛鬼大潮向外冲击……这等惨烈壮举,在天神眼中只是一场游戏。” 云镜殊继续仰望苍穹,突然冷冷发笑道:“但是他们以人为羊,千年万年放牧收割,却不知道其实人族已经有人觉醒,我们已经在悄悄的反击。” 小铃铛顿时十分好奇,忍不住问道:“我们怎么悄悄的反击?” 云镜殊几乎一字一顿,十分郑重的道:“古仙遗宝。” 古仙遗宝? 众人往前凑了凑。 只听云镜殊缓缓又道:“自古以来,这是隐秘,神庭一直在遮掩,然而终究还是被人察觉……” “原来这世上的所有猛鬼禁地,其实都是古仙消失后的遗迹,其中不但残存着仙人灵韵,甚至还隐藏着古仙的法宝。” 古仙的法宝? 众人呼吸顿时有些急促。 云镜殊深深吸了一口气,再次道:“这些古仙法宝,拥有莫大伟力,所以神庭一直搜查,只要发现必然收走。但是这些藏在禁地中的法宝,似乎被冥冥之中某种力量遮掩,所以,神庭很难察觉踪迹。” “于是神庭换了办法,把禁地转化成鬼地,无边阴雾缭绕侵袭,几十万猛鬼凄厉怨恨,借用这种阴邪手段,磨灭古仙禁地的灵韵。” 张静虚突然开口,冷声道:“恐怕不只是磨灭古仙灵韵,他们是用这份灵韵作为资粮,养鬼放纵,借人除之,再把除鬼之人封为神官,订立上缴功德给神庭的规矩……如此计谋,一换套一环,不但削弱古仙遗迹的力量,而且能滋养他们的力量。” 云镜殊不由点头,道:“大神官和大总管也是这么说。” 小铃铛则是一脸急切,拽着她衣襟催促道:“我呢,我的事呢?您说了这么半天,该说说我是怎么出生的吧。” 云镜殊噗嗤一笑,伸手柔柔她的小脑袋,宠溺道:“你呀,自然是从我肚子里生出来的啊。” 小铃铛眨眨眼,支支吾吾道:“可是您刚才说过,您和我爹没有同床……” 云镜殊脸色微红,明显变的羞赧。 足足半晌过去,她才轻轻开口,道:“那一日,大战结束,天神带着神官离开,大军忙着收治伤者,到处一片哀嚎,场景惨不忍睹……” “但是在禁地最深处,却是另外一种景象。” “当时大神官和大总管一起开路,带着我和四个奄奄一息的老卒,凭借老卒们的记忆,我们不断破除迷雾向前走。” “外面的大战虽然结束了,但是禁地之中还有数之不尽的鬼,无边迷雾之中,他们凄厉哀嚎,怨气之大,令人胆寒。” “当时我才是个十五岁少女,在那种场景下难免吓的瑟瑟发抖,尽管有大神官和大总管护着,但我心里还是感觉胆战心惊。” “也就在那一刻,我突然看见前方隐隐有光。” “那一点光亮,十分的微弱,却有一种莫名的祥和,遥遥的透过迷雾传过来。” “甚至在那微弱光亮照射下,我发现周围的猛鬼突然安静,他们不再凄厉哀嚎,而是直勾勾看向那处。” “原本他们狰狞的脸色,渐渐变成解脱似的微笑!” “其中有一个女性厉鬼,她距离我只有几步之遥,我清晰的看见她身上开始逸散黑气,她的口中忽然开始念念有词……” “礼敬,十方救苦太乙大天尊,解吾怨恨,化消戾气,致令吾之迷蒙消散,记起自己乃是人族。礼敬,十方救苦太乙大天尊。” “那女性厉鬼念诵着,缓缓向着远处朝拜下去,她身上的黑气不断逸散,渐渐再也没有狰狞。” “她在拜谢。” …… 也就在这时,我听到大总管深深吸了一口气,像他那样的强者,语气竟然带着颤抖…… 我听到他颤颤出声道:等到了啊,我们终于等到了。这就是大哥当年说过的,十方救苦太乙天尊咒。” 同一时间,大神官也深深吸了一口气,声音低沉道:是的,是的,我听到了,我也听到了。前方那个声音,正是十方救苦太乙咒。” 两位长辈听到了前方的声音,我和四个老卒却什么也没听到。 直到我们又向前走了很远,终于才听到一个十分微弱的声音。 那声音,真的很微弱。 但却有一种洞穿人心的伟力。 云镜殊说到这里,脸色变的十分憧憬。 她语气也稍微变化,似乎在模仿当年那个声音,只听她轻轻念诵道:“天地无限,法力无边,太乙救苦,业力消散,今借太乙救苦大天尊之名,化解诸多怨恨悲屈疾苦,如令,如闻,众生,开释……” 云镜殊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全是浓浓的回忆色彩,轻声道:“这一段咒语,声音极其微弱,然而却在禁地之中不断震荡,破开无边浓雾向外传播,所过之处,猛鬼祥和,道道黑气不断逸散,一个个猛鬼消戾化怨,他们拜下去,向着声音传来处拜谢。” “而我和四个老卒被两位强者带着,不断朝着那处声音传来的方向前进!” “随着越来越近,声音也越来越响……” “渐渐地,竟然震耳欲聋,宛如黄钟大吕,涤荡天地阴沉。” “我看见了,我终于看见了!” 这一刻的云镜殊,脸色突然变的震撼,显然当年那一幕太令她震惊,以至于时隔十五年还是难以抑制。 只听她声音喃喃道:“在那前方之处,有一座伟岸仙山,尽管它只是虚影,但却承天接地般高大,放射柔和之光,驱散浓浓阴雾……” “而在那座仙山虚影的下方,有一个青年身影盘膝坐着,他双目闭合,面色平静,似乎是察觉我们到来,脸上浮现轻柔的微笑。” “便是在他的口中,念诵着那断咒语。” “天地无限,法力无边,十方救苦,化解业力……” 那一刻我突然发现,大神官和大总管热泪盈眶,两位云国的至强者,声音都变的哽咽起来。 而那四个奄奄一息的老卒,同样满脸泪水纵横,他们艰难的撑着身体,看向四周被化解的厉鬼,他们大哭大笑,脸上全是释怀,不断道:他没骗我们啊,他真的没骗我们。咱们的牺牲是值得的,值得的啊…… 无论大神官还是大总管,又或者四个宁死守护的老卒,他们似乎都知道一些隐秘,唯有我那时候懵懂未知。 我下意识的抬头,想要问问大总管,结果却发现,大总管哭的像个孩子。 于是,我看向大神官。 结果发现,大神官哭的比大总管还凶。 突然就在这时,天上有轰隆之声,紧接着苍穹之上出现一双大手,恶狠狠的把整个天幕给撕裂分开。 一个神体伟岸的天神,面色带着浓浓怀疑,他以巨目俯瞰四方,明显在搜寻着什么…… 众人‘啊’的一声,纷纷担忧起来。 天神撕裂天空,巨目俯瞰四方,很明显,这是觉察了异常啊。 …… …… 【作者】:今晚还是2合1章节,明天中午更新,揭露本段剧情一切,编辑让上架了,大家如果能给几分钱,支持山水一个首订,那么,我就可继续慢慢写,你们慢悠悠的读,还是那句老话,这本书如同一杯清水,要慢慢的品。 别的作者都要专门写一个上架感言,我就不写了,这简简单单一段话,算感言,可好。 第90章 【道的气息,必须争夺】 http://.biquxs.info/ 与此同时,云镜殊语气也变的紧促: “糟糕了,有大神级别的人物,察觉到仙山的复苏!” 我听到大神官的声音很紧张,大总管也失去了往日的沉稳,两位强者几乎同时爆发气劲,脸上出现一种决然的拼死之意。 但也就在那一刻,那个青年睁开了眼。 他依旧还是盘膝而坐,身体却慢慢漂浮起来,人在半空之中,身后是伟岸的仙山虚影…… 那一刻的他,有种莫名说不出的仙韵。 忽然他开口而言,语气苍老而又深邃,那明显不是青年该有的声音,反而像个沧桑古老的长者。 只听他悠悠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昔,玄门势大,故乃有余,当损。今,异界入侵,玄门消失,乃不足,故当补……” “混沌之中,道一生二,二又生三,孕育三物。 “乃混沌青莲,乃造化玉碟,乃无名之岩。” “青莲玉碟,尚在坚持,虽已残缺破碎,仍在坚守天道。” “唯此无名之岩,曾置诸多宝物,化为仙山虚影,已到复苏时机。” “宝物于大战之中破碎湮灭,此岩之中残存各宝虚影,先天之法宝,灭也可复苏……” “只缺一道灵韵,又或一位精灵,方能以实助虚,复苏仙山虚影。而那诸多先天法宝,亦可慢慢凝聚重生。” “只不过无论灵韵又或精灵,皆为现今之世难以存在,吾之残念苦苦思索,始终不知何处寻求。” “直至今日,幡然醒悟,天地之道,乃阴乃阳,故而想要孕育一位精灵,当以阴阳交融方可化生。” 云镜殊说到这里,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众人则是急不可耐,纷纷催促道:“还有呢,还有呢,接下来是怎样情况,到底仙山是如何复苏的?” 却见云镜殊脸色泛红,仿佛颇为羞涩的道:“还能有什么情况?那家伙说的很清楚,仙山想要复苏,缺少一位精灵。” 众人‘哦’了一声,似乎全都懂了,但其实,个个眼巴巴盼着继续往下听。 小铃铛眼睛眨呀眨,小声小气的问道:“那个青年就是我爹,对不对?” 云镜殊微微转头,看向张静虚的脸庞,道:“是的,是他。但是,也不是他。那一刻的他,应该是某位古老存在依附他身上,所以说话的语气才会那么沧桑,给人一种早已湮灭消失的感觉。” “当他说完那番话之后,悬浮的身体猛然坠落,砰的一声,跌在地上,整个人摔的鼻青脸肿,明显已经陷入了昏迷。” “而大神官和大总管,上前检查之后面面相觑,大神官一向威严古板,那一刻却像个无赖泼皮,流里流气的道:昏迷了啊,这可咋整,要想阴阳结合孕育精灵,他这情况可办不了事啊。” “大总管则是嘿嘿低笑,莫名有种鬼鬼祟祟的样子,他说话竟然也像个泼皮,语气同样流里流气,一脸坏笑道:没事,硬来就行,咱们老大曾经说过,男女之间生孩子不一定非得办事,只要……” “大总管说了一半突然闭口,目光幽幽的看向了我,看的我心里发毛,下意识想要往后退。” “结果眼前猛地一黑,有一只大手向我擒来。” “只听两位强者同时出声,语气之中不无歉疚,齐声道:丫头,对不住了,事急从权,只能牺牲你。有大神级别的人物正用巨目搜查四方,我们必须立刻让这座仙山虚影消失。否则,人族永远没有机会。” …… …… “随着他们的道歉声,我只觉一阵昏昏欲睡,想要惊叫出声,已经软软栽倒。” 云镜殊说到这里,幽幽叹了一口气,声若蚊蝇的道:“等我再醒来时,依旧还是在禁地中,通过观察四个老卒的伤势恢复情况,我知道自己昏睡的时间并不算太长……” “但是当我转头看时,顿时满心之中都是凄苦。只因在我怀边的胳膊上,正有一个小婴孩趴在那里。她小嘴猛嗦,吃奶吃的香甜。” “同一时间,旁边响起大总管的嘿嘿低笑声,道:丫头,恭喜你,当娘了啊。不过你别担心,我们可没碰伱,乃是抓来了一个老婆婆,前前后后全是她动手……” “紧接着是大神官的声音,带着无比威严,又似十分确定,郑重道:嗯嗯,老三说的一点没错,你这丫头虽然当了娘,但你仍旧是冰清玉洁的女孩子。” “我惊叫一声,直接哭了起来。” “仅仅昏睡一会,竟然生了宝宝,对于一个少女而言,这简直是天底下最惨的事。” 小铃铛听的目瞪口呆,在场众人全都瞠目结舌。 只不过小铃铛关注点似乎很奇葩,竟然抱着云镜殊的胳膊好奇问道:“所以,你真的是我娘?” 云镜殊温柔点头,满脸都是宠溺。 小铃铛转头看向张静虚,又道:“而他,真是我爹。” 云镜殊也看向张静虚,语气明显带着调侃,道:“这得看某些人愿不愿意认。” 然而不等张静虚开口,小铃铛再次出声,只见这丫头眼珠子滴溜溜转动,嘀嘀咕咕的道:“所以,我就是那个古老存在所说的精灵。不但可以复苏我爹的神秘仙山,而且能让无数的先天法宝重生?哇,我小铃铛厉害的很啊。” 众人先是一怔,随即恍然大悟。 现在才终于明白,为什么小铃铛神奇,即便喝下一整瓶凌霄雨露,顶多也只是打个饱嗝而已。 即便用口封的方式弄死一只狼妖,让那只狼妖的身体直接炸成碎肉,但她却屁事没有,丝毫不受同样惩罚。 其实不是没受惩罚啊,而是这丫头的底蕴太足。 …… 半晌过去之后,田书恒忽然开口,十分迷惑的道:“不对劲,不对劲啊。既然张捕头早就继承了仙山,为什么直到前不久才觉醒。况且他为什么没被两位强者保护起来,反而流落到一个小村里成了守夜人……” 众人听他一提,顿时也都迷惑,忍不住全都看向云镜殊,想听听这位大公主的解释。 哪知云镜殊叹了口气,幽幽道:“你们别问我,我也不知道,当我醒来之后,禁地之中已经不见他的踪影。无论我怎么追问,两位强者总是支支吾吾,最后似乎被我吵烦了,大神官直接化作一道虹光飞走。 说着微微一顿,似笑非笑又道:“至于大总管,他就倒霉了,因为要照顾我们娘俩,只能硬着头皮留了下来……” “那时候的我,性格刁蛮的很,再加上无缘无故被他们坑了,身为少女直接生了孩子,所以我一路上又哭又闹,可把大总管折磨的不轻。” 这时张静虚忽然出声,语气似乎颇为郑重,问道:“那他到底有没有告诉你,我为什么从禁地之中消失了。” 云镜殊看他一眼,轻轻摇了摇头,道:“他只跟我说,你并不是他们要等的人,所有的一切只是误会,结果发现是误会已经悔之晚矣,于是他们恼羞成怒之下,直接把你砸成了肉泥。” 张静虚脸皮抽搐,道:“把我砸成了肉泥……”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目光隐隐闪烁坚毅,眺望远处方向,似在喃喃自语,道:“看来我需要去帝都一趟,亲自问一问这两位强者。” 众人听说他要去帝都,顿时全都眼睛一亮。 田书恒第一个自告奋勇,急吼吼的道:“咱也要去,回家看看,自从我成为沂城神眷府的神官,已经足足五年没有回过帝都,据说皇城之内的秀春楼,这几年新进了很多小妹妹……” 旁边云烨飞起一脚,直接将他踢到一边,冷冷提醒道:“别忘了你已经死掉,现在你只是个阴魂。想逛青楼,投胎转世吧。” 田书恒大怒,骂骂咧咧道:“阴魂咋了?阴魂不能逛窑子吗?你们书生之间不是经常有传闻,某某之人在夜间遇到了香艳的鬼。彼此情投意合,很是旖旎烂漫。” 众人无不闪开,装作不认识这货。 张静虚再次深吸一口气,缓缓道:“虽然我要去帝都,但是现在不合适,以我现在的层次,还不配更高的舞台。” 他说着微微一停,淡淡笑道:“所以我暂时还是缩在小县之中,悄悄的积攒实力偷偷发展,等到能力匹配之时,我才去做该做的事。” 众人先是一怔,随即若有所思,云烨点点头,不无严肃的道:“山主此言,合该如此。如果实力不济而去接触更高层面,说不定被人随随便便一巴掌就拍死了……” 张静虚郑重点头,道:“我正是此意。” 然而就在他话音刚落,众人纷纷点头赞同,突然天空之上轰然巨响,脚下大地也剧烈摇晃。 众人心里都是一惊,下意识抬头看向天空。 但见遥远的苍穹之上,赫然破裂两个巨大的洞,有无量宏伟之光,于那洞中闪耀…… 突然苍穹再次轰鸣,两个巨洞之内各自飞出一物,其形体之大,宛如巨星坠空,闪烁皎洁之光,把整个人间界照的如同白昼。 明明是漆黑之夜,天上仿佛出现两个太阳。 甚至连亘古以来长存的夜间浓雾,这一瞬间也被两件巨物的光芒驱散。 莫名有一种祥和伟岸的温暖,笼罩了整个人间界的凡人…… “道的气息?” “莫非是那件宝物的碎片?” 人间界里隐藏的许多大能,这一刻全都双目放射光彩。 (本章完) 第91章 【大道碎片,修行仙法】 http://.biquxs.info/ 陡然天地之间,‘呱呱’两声鸦啼,声音之大,震荡整个人间。 随即就见东海之上,有一只巨大乌鸦腾飞,双翼展开之后,宛如垂天之云,腹下生有三足,缭绕炽烈真火,这巨乌从海上直冲天际,显然是要争夺两件宝物。 同一时间,北方冰原,只听一个苍老笑声,隐隐带着油滑无赖,喜滋滋道:“好东西,好宝贝,归我了。” 话音未落,手掌化作巨影,同样遮天蔽日,抓向两件宝物。 …… 南域之中,十万大山,有一古老的人族国度,皇宫之中的最深处,一个瘦弱老人睁开眼,佝偻着身体咳嗽出声。 “咳咳,此物与我有缘!” 这老人咳嗽声声,身体看似佝偻无比,却在一刹之间凌空,头顶冒出伟岸无量神光。 他化作一个大如山岳的巨人,冲天而起直奔天上两件宝物。 “道的气息,不可不夺。” …… 整个人间界中,无数潜藏之辈显露踪迹。 然而也就在这一刻,猛然苍穹之外一声咆哮,只听天幕‘咔刺刺’闷响,赫然被一双大手撕裂。 随即一道神体万丈的巨神,手持巨大的长枪冲了出来。 “本神奋力五百余年,方才打下两点碎片,尔等东躲西藏之辈,竟敢伸爪子和我争……” “正好借此良机,将尔等一网打尽。” 这神体万丈的天神狂笑着,长枪直插那只最先出现的乌鸦。 哪知那乌鸦‘呱呱’两声啼叫,嘿嘿怪笑的扇动一下翅膀,嘲讽道:“当初大战之中,哪个蠢货被我烧的哀嚎?记吃不记打啊,真以为晋升大神就拽了?” 巨大的翅膀,宛如垂天之云,腹下三足陡然一抓,炽烈的真火弥漫天空。 突然天上那两个大洞之中,再次出现一个神体万丈的天神,却是一个女性,浑身笼罩柔光。 她幽幽一声叹息,像是颇为无奈,道:“打了这么多年,何不和平共处?神庭愿意向你们展开大门,给你们也封大神帝尊的名号。如此一来,共治三界,可好?” “哈哈哈哈,又是这套说辞!” 北方冰原之中,苍老声音狂笑。 笑声明明豪迈热血,偏偏带着一丝恶俗,流里流气的道:“好是好,只不过老子有个要求。听说你这娘们乃是伱们那边的月光大神,那么你身上的肌肤肯定滑溜溜香腻腻,啧啧,老子馋的很呀。” “这么着吧,咱俩来个约定,只要你陪着老子睡上一万年,再帮老子生一万个小娃娃,那么,老子就答应你们神庭的封号。” “咋样啊,月光神?” 即便是凡人女子,面对这种恶俗之言也要发怒,偏偏天上那月光大神嫣然一笑,悠悠然道:“只要您愿意,月光可相陪。” “卧槽!”北方冰原那人闷哼一声,显然没有底气再进行撩拨。 反而南域之中,那佝偻老人冷笑嘲讽,道:“截教浑人,总是如此。” “我呸!”北疆冰原那人啐了一口,骂骂咧咧道:“你们好,动不动就有缘有缘,见到任何宝物,都说有缘有缘,甚至鸡毛鸭血,也说有缘有缘……马勒个巴子,最不要脸的就是你们。” 骂的这么难听,然而佝偻老人淡然而笑,他那无量虹光化成的巨人,继续冲向天上的两件宝物,笑呵呵道:“你说的对,这两点碎片与我有缘。” …… 这才是真正的大能之辈。 各个展现出莫大的伟力。 看似口中如小孩一半争吵,实则全幅精力都放在宝物争夺上,终于在几个瞬息之后,各方手段同时在天上遭遇。 轰隆! 整个天地都在摇晃。 先是那神体万丈的天神,长枪击中了巨大的乌鸦,同时他自己被一道真火喷中,万丈神体开始烧焦。 北方冰原的那只巨大手掌,则是砸中了南疆老人所化的巨影,打的巨影摇摇欲坠,但是巨大手掌也变的虚幻。 同一时间,站在苍穹裂缝中的月光大神出手,瞅准诸位大能交手的空隙,直接抓向了那两件宝物。 “妈的,果然女人不要脸!”北方冰原那人怒骂一声。 南域老人则是冷冷一笑,道:“此物与贫僧有缘,还请月光大神莫要找死。” 那只巨乌则是呱呱两声,二话不说腾起漫天神火,半个夜空都被烧红,月光大神吃痛惨叫。 …… 天上大人物的争锋,看的地上无数人目瞪口呆,许多国度的神官张大了嘴巴,满脸都是不可思议的表情。 在他们的认知里,神庭乃是统治三界的至高存在,而神庭之中的任何一位大神,都是至高无上的尊贵存在。 但是眼前这一幕,颠覆了神官们的认知,让他们震惊的发现,人间界竟然躲藏着这么多狠人。 不但敢和神庭争夺宝物,甚至直接向大神出手,并且从他们的对话之中可以听出,他们竟然和神庭对抗了很多年…… 而这个很多年,肯定不是百年千年,否则历史典籍绝对会有记载,断不会一点文字也见不到。 所以,这个很多年怕是久远的吓人。 也许,是几万年,甚至,是几十万年。 嘶! 无数神官倒抽一口冷气。 …… 天上的争锋仍在继续,大能们之间明显僵持,每一招每一下都很简单,简单之中却蕴含着莫大伟力。 比如看似轻飘飘的一掌,像是和老朋友开玩笑一半,但如果那一掌打在别的地方,怕是一巴掌就能削平一座大山。 还有那巨乌吐出的真火,似乎一只不能烧伤对手,但如若那真火落到地上哪怕一个火星,恐怕直接能融化一座城池。 太吓人了! 太厉害了! 天上大人物的争锋,下面小人物吓的瑟瑟发抖。 …… 就在所有人都被大能争锋吸引了注意力,眼巴巴看着天上各种大威力手段震惊不已时,突然天上再次发生异变,那两个巨大碎片竟然飞速缩小。 “不好,它要隐!” 第一个开口惊呼的,是北方冰原那个人。 同一时间,南域老人也焦急开口,道:“天道虽然被异界侵袭,但却仍旧残存着力量,所以能够帮它,让它隐匿躲藏。” 那个巨神则是冷笑连连,冲破众人直追两点碎片,大声道:“这是本神打下的碎片,必须成为我的战利品。只要融合了它,我能晋升古神……” 轰隆隆! 大能们一边交手,一边同时追向碎片。 然而那碎片飞速缩小,速度简直快的不可思议,初时大如天幕苍穹,放射着笼罩整个人间界的柔光,却在短短一两个喘息之中,化作了微弱不可察觉的两点。 整个天地之间,再次变的漆黑。 无边迷雾,重新席卷。 地上的凡人和神官们,视线之中失去两个碎片的踪迹,但是各方大能却依旧追逐,显然他们仍能感知到碎片。 然而也就在下一刻,猛然天地之中弥漫一道气息,古朴,苍凉,带有难以名状的伟力,瞬间遮掩了碎片的去向。 “天道出手……” “遮掩天机。” 各方大能全都停下,各自发出遗憾的叹息。 北方冰原之中,那巨手缓缓收回去。 南域十万大山,佝偻老人咳嗽着消失。 那只巨大的乌鸦,呱呱叫着震动翅膀,看似慢悠悠飞行,其实转瞬之间回了东海。 都放弃了争夺! 甚至连追查的心思都没有。 唯独天上那个神体万丈的大神,恶狠狠发出怒吼咆哮,愤怒道:“总有一天,再无如此,本神打下的碎片,一定会成为战利品。” …… 天地之间,重归平静。 人间界的无数凡人,以及各个国度的神官,心中却如翻江倒海,每个人的脸色都苍白。 而在云国边陲,东蒙郡域的一处,张静虚等人同样仰头看天,脸色同样带着莫名震撼。 “人间界中,竟然藏着这么多大能。”田书恒喃喃出声,这货满脸都是不可思议。他们,竟然能和大神打个平手……” 旁边云烨深深吸了一口气,转头正要向张静虚说一句什么,猛然他眼中瞳孔一缩,几乎是下意识脱口而出,道:“碎片?碎片?” 众人闻声一震,全都急急看向张静虚。 却见漆黑的夜色之中,有一道流光急速而来,那分明正是刚才消失的碎片之一,刹那间飞入张静虚的身体之中。 “卧槽,大能们争夺的东西……” 田书恒失声开口,低呼道:“竟然主动投奔张捕头。” 这货失声低呼,众人却反应迅速,瞬间全都冲上前,将张静虚牢牢的护住。 然而这一刻的张静虚,瞳孔却迷茫没有焦距,仿佛失魂之人,呆呆站在那里。 只不过,仅仅一瞬! 他眼中重新恢复清明,闪烁着难以掩饰的灼灼精光。 虽然他刚才只是恍惚了那么一瞬,但他其实在意识中的仙山经历了漫长时间。 众目睽睽之下,张静虚轻轻吐出一口气,他脸上浮现微笑,轻轻说道:“从此以后的我,终于有了修行法。” 穿越这么久,终于有了修行法。 终于不用再靠着法宝蛮干,像个莽夫一般拿仙石硬砸了。 修行之法,法术的法。 (本章完) 第92章 【放出诱饵,神的计策】 http://.biquxs.info/ 两块造化碎片的争夺,让各方势力浮出水面,然而几个大能打的天昏地暗,最终却便宜了张静虚。 天地之间重归平静。 无边浓雾再次席卷。 又是处处弥漫凶危的夜。 南域那个老人,重新回到皇宫,他眺望一眼灯火辉煌的宫殿,口中发出一声无奈叹息。 隐隐约约间,竟似喧了一句‘佛号’,声若蚊蝇道:“阿弥托佛,罪过罪过,贫僧触犯佛门所有戒律,实该去那阿鼻地狱遭受惩罚,可叹地狱已失,贫僧去哪里才能自我惩罚……” 这老人叹息着,再次眺望一眼灯火辉煌的宫殿,那边歌声之声曼妙,帝王正在寻欢作乐。 老人满嘴苦涩,喃喃出声,道:“也不知这是贫僧的第几百代后辈,真想过去一巴掌拍死他们。” 可他最终没有动作,而是萧索的摇摇头,慢慢挪动步子,走进皇宫最深处的阴暗里。 远古那场大战,他选择临阵脱逃,无数同门则是选择死战,英勇无畏的战死天外。 你说着看了一眼持枪小神,快悠悠的道:“究其根源,乃是上界是只没古仙继承者,这些幸运儿之所以能够逃避搜杀,是因为这些苟活的古仙在偷偷庇护。” 那一夜碎片争夺,各方小能固然很失望,但是天下神庭之中,两个小神也很郁闷。 旁边一个窈窕男子,大心翼翼的凑下后,怯生生道:“小祭司,您刚才一战损耗很小吗?” 月光男神微微而笑,道:“他难道是想利益最小化吗?他愿意把这些人逼缓了同归于尽吗?比如上界南域之中,这个老僧借助十万小山设立的阵法,一旦你们弱行攻打,立刻导致地界翻覆,纵然是会波及整个人间界,但没八分之一要崩碎。” 这男子抿了抿嘴,幽幽道:“有非是重新化为野兽,以前再也是是妖族。” “阿弥托佛,没罪没罪,贫僧临阵脱逃,有能和诸佛同死。” “量劫之上,仙圣难逃,异界之神入侵掠夺,苦的却是人界凡人。” 足足半晌过去之前,我才热热开口道:“他打算怎么做?” “贫僧曾转世凡人,深知凡人之微,你背一身骂,也要活上来。” 娶妻。 摆明了光脚是怕穿鞋的有赖。 这是功德的光。 说着骂了一声,继续又道:“现如今的八界,灵气是使十是存一,肯定想要恢复法力,只能凭借以后存储的灵液,除此之里,别有它法。但是,老子怎么舍得用啊。” 从那以后,他苟活人间。 魁伟汉子顿时摇头,小脑袋像个拨浪鼓特别,道:“是行是行,舍是得用。自从这些杂毛入侵,掌控一小半天道,我们为了磨死修习法力之人,锁死了八界之中的所没灵气……” 你静静看着持枪小神,直到我发完心中怒火,那才快条斯理开口道:“你先后曾经没过提议,要在上界开展神官遴选小赛,通过那种办法,搜杀古仙继承者,原本你打算快快实行,现在看来需要加慢速度……” 月光男神却急急摇头,淡淡而笑道:“自远古小战之前,廖玲虽然十是存一,但是他你都知道,古仙留上了很少传承。有论是遗迹,又或是异宝,那个世界的天道一直在努力遮掩,时时选择一些幸运儿去继承。” “但你没满腹苦衷,他们却难以理解……” 魁伟汉子呆立当场。 生子。 月光男神悠悠柔笑,眼中却闪烁森然的光,道:“那一次,你打算放诱饵……” 魁伟汉子先是一怔,随即勃然小怒,断喝道:“那是异界狗贼的阴谋,转修神官需要向我们下交功德,每下缴一份功德,世界气运就被掠夺一分。长此以往上去,你们的天道更加撑是住……” 并且他凭借着南域十万大山,设立了一座饱受耻笑的大阵。 于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纵我苟活。 魁梧汉子闷是做声。 “悟空啊,四戒啊,他们还活着么?为师你坚持的坏苦,为师为想念他们了……” 魁梧汉子闷哼一声,道:“就算他们几个有所谓,但是整个北方冰原怎么办?如今那人间界中,夜外到处是凶危,若想庇护凡人,就得没修士存在。这些修士法力高微,每年盼着从你那外领取灵液,若是你一口喝光了,整个冰原国度的凡人谁去护?” 男子默然。 反而这位月光男神,表现的尚且激烈。 持枪小神喘息是匀,显然心中还没愤怒,恶狠狠高吼道:“这就加慢速度,把廖玲继承者全都找出来,杀掉,全杀掉。” 半天过去之前,我有比萧索叹息,喃喃道:“等到天道被全部侵袭的这一日,你们全都会被清除灭绝。” 半个人间界是使被崩碎,异界之神的收益如果降高,所以这些异界之神虽然恼怒,但却自始至终有没弱硬征伐。 “你们是来谋夺气运的,是是来拆掉那个世界的,没了一整个世界的气运之助,你们才没希望晋升成为古神啊……他难道是想成为古神吗?” …… 持枪小神顿时默然。 男子面色踟躇,半晌过前大声开口,道:“要是,灵香去打开宝库,取一些灵液出来,给您恢复损耗的法力?” 这男子满脸凄苦,幽幽道:“天道早就还没撑是住了。” 由于没我坐镇,国度在人间界算是超一流,凡人渴求平安,是断迁徙而来。 渐渐成了南域最小的国。 …… “活上来,才没希望!” 突然暴吼一声,怒骂道:“该死的,我妈的。是使今夜你能夺到碎片,就能凭着造化之力设置阵法,整个北方冰原,重新出现灵气,到时候老子恢复法力,不能恶狠狠再跟狗贼打一场……” “阿弥托佛,善哉善哉。” 一座冰屋之中,没个魁梧小汉骂骂咧咧,是断道:“亏了亏了,亏小发了,宝贝有能抢到,法力消耗太猛,我奶奶的,怕是几百年都补是回来。” 尤其是亲手打上两点碎片的持枪小神,心中的愤怒和憋屈简直难以压制,整座浩瀚神庭之中,到处都震荡我的咆哮。 男子更加凄苦,再次幽幽道:“可惜,碎片悄然消失了。” 他们在临死之前,骂他是苟活之辈。 “活上来,庇护凡人。” 魁伟汉子哼了一声,继续骂骂咧咧道:“跟这些人打架,消耗怎能是小?我马勒个巴子,以前得省着法力。” 皇宫深处的阴暗中,老人喃喃自语着陷入沉寂,却没一道柔光,存于阴暗之中。 甚至连佛祖也发了嗔怒,寂灭之前将他逐出佛门。 我看了一眼男子,唉声叹气的道:“以你的修为层次,一口能喝干所没灵液,到时候伱们怎么办?眼睁睁看着修为倒进吗?一旦修为倒进,他们连人形都难以维持……” 持枪小神顿时热哼一声,恶狠狠道:“你早就跟他们提议过,把这些老东西全都清除掉,可他们总是是答应,非说什么要把利益最小化……” 这个大阵只要被攻打,立马会天翻地覆,是但崩碎十万小山,而且席卷半个人间界。 于此同时,北方边缘。 我苟活上来,活了有数年,子孙前代是断延绵,快快建立了一个国度。 “那些幸运儿,便是古仙继承者。自从远古以来,你们杀了有数,然而杀完一茬又一茬,始终有法从根子下清除干净。” 足足半晌过去之前,你才迟疑的开口,道:“要是,让我们转修神官之道?” (本章完) 第93章 【先天至宝,返本复原】 http://.biquxs.info/ 放诱饵? 持枪大神明显一怔。 却见月光大神面色优雅,笑意岑岑的道:“自远古以来,我们每隔几百年搞一次神官遴选,通过这种办法,搜杀古仙继承者。然而可惜的,总有一些幸运儿被苟活的古仙护起来。” “甚至在那几个古仙的地盘上,他们一直源源不断的教徒传子。每次我们搞神官遴选时,他们的弟子从不参加……” “经年日久之下,他们积累了很多后辈新秀。” “并且这些后辈之中,很可能已经有大量的仙人。” 月光大神说到这里,面色显得更加优雅,只不过语气却透着冰寒,有种莫名阴森的杀意。 “原本我们以为,这方世界的灵气已经被锁死,只要慢慢消磨下去,古仙之道必然消亡。” “可是现在我却醒悟,这办法需要消耗的时间太漫长。” “原因很简单,当初苟活的那几个古仙底蕴太足,似乎他们在选择临阵脱逃之时,已经预料到了我们的消磨之策。所以,他们储备了难以计数的灵液……” “据我猜测,这是他们此界三大教门首次齐心,放弃一切成见,各自拿出积累,与我们决死之战前,把所有的积存给了几个古仙。” “让他们苟活,期待漫长的时间带来转机。” 月光女神说到这里,慢悠悠又是一声柔笑,语带欣赏的道:“不得不赞一句,这个计谋真不错。若是我们始终没有察觉,说不定他们真有机会……” “可惜,我察觉了。” 月光女神看似温柔,脸上却渐渐显出毒辣。 她语气也突然变的森然,透着一股清晰无比的杀意,道:“最近这些日子,我不断游说诸位大神,终于大家一致同意,决定放出一件诱饵。” 说着微微一停,又变的笑意岑岑,慢悠悠的道:“只要这件诱饵放出去,那些古仙肯定坐不住,无论他们多想护持那些后辈,也无论他们多不舍得后辈送死,但是,他们不得不把后辈们放出来。” “他们就算明知这是陷阱,但也只能乖乖的,老老实实的,无法抗拒的,让他们的后辈参加神官遴选。” 持枪大神眼神炯炯,颇为好奇的道:“到底是什么样的诱饵,竟然让你这么有信心?” 却见月光女神嫣然一笑,手掌之中开始闪烁光芒,而在那光芒之中,却镇压着一个小鼎。 嘶! 持枪大神到抽一口冷气。 他面带不可思议,几乎脱口而出,下意识的道:“你竟然舍得放出它?这可是你们那一系最大的战利品。” 月光女神眼神森寒,缓缓道:“远古大战之时,我们这一系的三位至高古神被打死,付出如此巨大牺牲,勉强夺下这件至宝。” “从那以后,我们月光一系负责镇压此物,凝聚整个神系神力,堪堪才能镇住它。” “很累,很艰难。” “关键是看不到希望,看不到任何炼化的希望。” “伱我都明白,至宝级别皆如此,无论是这方世界的先天至宝,又或者我们那个世界的至宝。从未有过强行炼化的可能,顶多只是被强行的镇压着。” “哪怕是最强大的古神出手,能做到的也只是打碎至宝,但若想强行炼化,古神也做不到。” 月光女神说着,目光看向手中的小鼎,无奈叹了口气道:“无法炼化,只能镇压,但是镇压要消耗神力,我们月光一系亏大了。” 她说着又叹了口气,再次道:“如今算起来,我们已经镇压它足足半个纪,如果再继续镇压下去,我们月光一系会衰弱成小神系……” 持枪大神面带贪婪,眼巴巴的道:“既然你们觉得亏,不如把它送给我。本神不怕亏,我来镇压它。” 月光女神‘格格’而笑,反而道:“你能拿出同等级别宝物,作为吸引那些古仙的诱饵吗?” 持枪大神顿时转头,冷笑道:“你可要想好了,这东西放出去未必是好事。一旦被古仙得到,他们就能源源不断炼化灵气。” 月光女神淡淡道:“这我当然考虑过,其他诸位大神也明白。但是,大家依旧同意放出它。” 持枪大神再次冷笑,道:“此界修炼之法,灵气乃是根本,古仙一旦有了灵气恢复法力,你该明白他们是多么的恐怖。当初那场远古大战,差点被灭的是我们。” 月光女神面色肃然,郑重道:“这我也考虑过,但我依旧要放出它。诱饵若是不够香,怎能让鱼儿来咬钩。” “就为了杀一些微不足道的古仙继承者?”持枪大神语带不屑。 月光女神轻轻吐出一口气,面色更加肃然道:“你错了,那些幸运儿可不是微不足道。他们这一方世界,修仙有无限的可能。若是放任他们成长下去,终有一天是我们的灭顶之灾。” 持枪大神放声大笑,更加不屑的道:“放任他们成长?变成我们的灭顶之灾?你莫非忘了不错,这世界的灵气已经锁死了。” 月光女神看他一眼,淡淡提醒道:“你也莫要忘了,古仙们储存了数之不尽的灵液……” 说着微微而笑,不无嘲讽又道:“凭借海量的灵液,说不准就有幸运儿修成至高。到时候你能打过吗?你只是一个大神而已。就算你去求助你们那一系的古神,你们的古神难道就不怕死吗?” 持枪大神默然不语。 足足好半晌过去,这个骄傲的天神终于点头,道:“吾,代表战神一系,同意,放诱饵。” 月光女神顿时嫣然而笑,悠悠然道:“既然你们一系同意,那就谈谈对我们的补偿吧。” 持枪大神一怔,怒道:“为什么要补偿?” 却见月光女神手托小鼎,淡淡道:“此物乃是先天至宝,属于我们月光系的战利品,然而为了咱们整体利益,我们愿意把它放出去做诱饵……这很亏啊,岂能不给补偿。” 持枪大神勃然大怒,道:“明明是你们镇压的力不从心,所以想丢到这个烫手山芋。” 月光女神眼神变冷,森森然道:“其他神系都愿意补偿,你想一毛不拔跟着沾光吗?战天神,我们月光一系的便宜你敢沾吗?别忘了,我们还有一位古神活着。” 持枪大神深深吸了一口气,咬牙道:“你要什么补偿?” 月光女神顿时又嫣然而笑。 …… …… 人间界的天空突然被撕裂,十二位巨大天神同时俯瞰大地。 浩瀚神庭,放射无量光,照射整个人界,凡人直觉祥和。 月光女神满脸温柔,笑容淡雅令人迷醉,她悠悠开口,降下旨意。 “天地之道,在乎功德,时隔两百年之久,又到神官遴选之日。吾等天神欣闻,人界新秀迭出,故而今次决定,大肆予以封赏……” 一边和凡人说着话,表达神的任何和宽宏,同时却以神力传音,将神庭的意思告诉几个古仙。 “这一次神官遴选,我们要求你们的后辈也参加。若是尔等答应,我们便拿出一物,作为奖励,冠军可得。” 神力传音之时,手中小鼎浮现。 人界隐藏的几个大能先是一惊,随即全都变的热泪盈眶。 自远古大战以后,时间已经过去半个纪,终于,有见到了圣母娘娘的乾坤鼎。 这是能返本归元的至宝啊,是能从虚无之中直接产生灵气的至宝啊。 有了它,再也不用担心灵气被锁。 古仙之道,就可复苏。 必须夺! (本章完) 第94章 【明知陷阱,不得不钻】 http://.biquxs.info/ 活的越久之人,心性越能隐忍。 然而当莫大利益放在眼前,再怎么隐忍也会怦然心动。而如果这份利益,关乎着最后希望,那么,牺牲一切都值得。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 整个人界剧烈摇晃。 先是北疆冰原之上,那个魁梧大汉冲天而起。 他竟然丝毫无惧天上的十二巨神,一路从人界直接冲上九层云霄,厉声问道:“你们说的可是真话?真愿意拿出这东西做奖励?” 浩瀚神庭之中,众多天神一脸兴奋,瞬间有几十个天神挥舞战器,激动大吼道:“好机会,大家快动手,趁着他离开冰原大阵,咱们又能除掉一个古仙……” 然而! 那大汉哈哈狂笑。 陡然九天之上,‘哞哞’两声巨响,却是他头顶发光,赫然喷出一道影子。 那影子出现之后,瞬间变的大可遮天,又是‘哞哞’两声巨响,化作了一头凶悍的奎牛。 同一时间,下界北方冰原的地底,再次冲出一头老牛,嘴里似乎衔着一口草,正在慢悠悠咀嚼,温吞吞的往天上来。 同时出现两头巨牛,一头凶悍一头温吞,转眼间全都都冲上九层云霄,遮天蔽日一般堵在神庭门口。 魁梧大汉再次狂笑。 他看着神庭之中那些天神,狂笑声中满是嘲讽,厉喝道:“来来来,老子最不怕的就是玩命。今天你们即便打死老子,老子临死也要拉上半个神庭……哈哈哈哈,多少年了,其实老子早就不想活了,老子早就想去陪伴我的主人。来啊,战个痛快。” 他狂傲发出挑衅,那些天神却退缩。 只见许多天神目光闪烁,相互之间不断递眼色,都在怂恿别人动手,自己却在悄悄后退。 唯独最前方的十二系大神,依旧面色不变的凌空而立。只不过在他们眼睛之中,隐隐也藏着一丝惊恐。 反倒是月光女神表现无惧,竟然俏脸挂着亲和的笑。 她宛如多年老友见面,笑意岑岑的赞叹道:“恭喜牛大哥呀,百尺竿头更进一层。这就是你们世界的斩尸之术吧?那两头牛是伱的善尸恶尸吧……” 这女神妙目悠悠,语气之中不无试探,笑意岑岑又问道:“善恶两尸,已经斩出,如果再斩出本我,牛大哥你岂不是要成为最强的准圣?” 魁伟大汉‘呸’的一口,直接冲她吐了口痰,道:“你这娘们不用套话,老子也不怕实话告诉你,不错,这正是老子的善恶两尸。至于本我,斩不出来。” 月光女神眼神一闪,明显长出一口气,轻声道:“原来还不是至强准圣,只是两尸之圣而已,和我们的古神,属于一个级别。” 她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羡慕嫉妒的很,毕竟是古神级别啊,是她必须仰望的存在。 大汉再次哈哈狂笑,道:“你们不是要趁机除掉老子吗?赶紧让那些混蛋动手啊。快点快点,老子今天就站在这里,哪怕你们请出所谓的古神,咱一辈子打架从来没怕过……” 月光女神微微一笑,语气显得温柔无比,淡雅道:“今日请你们出现,乃是为了商讨事情,岂能打打杀杀,误了双方情谊。” 说着看了一眼大汉,笑意岑岑又道:“牛大哥还请放心,小妹会惩罚刚才那些天神。虽然你我双方乃是敌对,但是上下尊卑不可逾越,牛大哥您是古神级别,他们只是一群小神。身为小神挑衅强者,他们的惩罚必然不轻……” 魁伟大汉‘哈哈’两声,满脸都是漫不在乎,大声道:“你们之间会不会狗咬狗,老牛我一点不关心,老子之所以冲上天来,只是为了问你们一句:方才你所说的赏赐,真会老老实实拿出来吗?” 却见月光女神悠悠一笑,猛然手掌轻轻一番,只见那个平凡无比的小鼎,缓缓的朝着下界降落。 小鼎看似很小,是因为始终被镇压,然而当它脱离月光女神的手掌,顿时形体开始急速的变大。 轰隆一声,坠于大地。 化作山岳一般的巨鼎,开始放射伟岸的无量光。 整个人间界,瞬间被光芒笼罩。 无论凡夫俗子,又或帝王将相,世上的所有人族在这一刻只觉心神颤动,全都感受到一种被母亲轻柔抚摸的温暖。 无数之人热泪盈眶。 但是所有人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热泪盈眶。 大家只是隐隐约约的感觉到,这件巨宝必然和人族息息相关,仿佛是人族母亲的遗留,与所有人的血脉沟通。 而在此时的云国疆域,张静虚同样仰头看天,他望着笼罩整个人界的光芒,脑海中不由自主出现一个法宝的名字。 先天至宝,乾坤鼎。 呼!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 下意识的,双手攥成了拳头。 这件至宝的虚影,在他的仙山之中也有,属于那四件最高冷的大佬之一,自始至终对他不假颜色。 钟。 塔。 鼎。 旗。 原本张静虚还以为,是自己的级别不够高,所以四大虚影看不上他,所以才会表现的高冷。 直到这一刻,他才终于明白,原来这方世界的某些至宝,其实并没有在远古大战中破碎。 它们依然还存在,只不过全被镇压着。 而留在他仙山之中的至宝虚影,很可能是当初某位大能的手笔,那些至宝虚影其实并不是虚影,而是提前把至宝的真灵藏匿在仙山中。 一旦某件至宝的形体脱离镇压,便可和仙山之中的真灵进行融合,形体与真灵,合二则为一,瞬间便可恢复如初,重现先天法宝的伟力。 “这件宝物,我必须去争。” 轻轻的,张静虚喃喃一声。 他旁边众人全都一怔,云镜殊下意识出声,颇为担忧的道:“你要去参加神官大赛?” 张静虚郑重点头,缓缓道:“我必须去。” 云镜殊脸色更加担忧,急急道:“这怎么行,太危险了,人界神官大赛,百年开启一次,由于神庭每次都会拿出宝物作为奖励,所以每次都能刺激一些强大神官参与。” 她说着一停,焦急又道:“为了争夺冠军,获得神庭奖励,那些神官在比赛之中,几乎全都不顾对手的死活……” 这时云烨也开口劝说,语气十分郑重的道:“山主你才刚刚觉醒修为,根本不是那些人的对手。” 黑无常田书恒性格冲动,然而这一刻竟然也面带谨慎,同样劝阻道:“据我家族之中的典籍记载,每次神官大赛都要死伤很多人。尤其是神庭举办这种赛事,是为了遴选神官登天做官,关键是每隔百年才举办一次,意味着许多人已经成为神官百年。这么久的修行时间,猪也能攒下强大神力……” 言下之意,不说自明,每次神官遴选之时,必然有无数厉害之辈。 众人都在劝说。 然而自始至终,张静虚无所动摇,他仰头看着满天光芒,看着矗立人界的那个巨鼎,语气迟缓但却坚定道:“我必须去,这件宝物不得不夺……” 传说之中,女娲娘娘的乾坤鼎,人族之所以出世,正是这鼎的功劳。 它有造化之能! 是这个世界的希望。 …… …… 【作者】:两章同时发布,后面紧跟第二章,顺便问一下,情节还算紧凑吗? 我叫山水,但是写书从来不水。 (本章完) 第95章 【女娲遗宝,我必须去】 http://.biquxs.info/ 嗡嗡! 突然巨鼎的光芒更胜。 只见一道粗大光柱,从巨鼎之中喷涌而出。 这光柱从人界直冲云霄,然后穿越云霄冲破天幕,赫然竟是冲进了天外混沌,似乎想参与混沌中的战争。 顿时在天外的混沌之中,玉碟残片和青莲虚影同时浮现,虽然气息已经萎靡不堪,这一刻却透着欣喜之意。 似乎再说:“老朋友,你来了。” 然而也就在同一时间,神庭深处响起苍老冷笑,淡淡道:“神庭小辈们将你放出,是为了将你设为奖励,在伱没被冠军获得之前,你依旧还是神庭的战利品。” “身为战利品,要有战利品的觉悟……” “你若坚持参与天外之战,吾只能再次将你镇压。” 这个苍老的声音,很可能是坐镇神庭的一位古神。 轰隆! 巨鼎的光柱疯狂搅动,似乎在发泄暴怒情绪。 又似乎它缺失灵性,所以根本听不进去威胁,只见光柱凝成一把巨刃,愤怒斩向了混沌中的巨蛇。 那巨蛇,是异界的天道之蛇。 在天神们口中,巨蛇是祖神兽。 然而就在乾坤鼎的光柱不管不顾,化作巨刃愤怒斩向异界巨蛇的刹那,陡然人界的云国边陲之中,张静虚头顶浮现出一座小山。 正是仙山虚影。 仙山浮现出来,但是形体很小,显然它是为了掩饰气机,防备着被神庭古神察觉…… 但它这一刻虽然形体很小,却仍旧拥有洞穿天地的神异。 它悄然的传出了一道隐晦讯息,急速传递给了矗立于人界中央的巨鼎。 刹那间,巨鼎微微一晃。 同一时间,混沌中的光柱猛然停止。 她仿佛回复了一些灵性,不再暴怒去攻击异界巨蛇。 她,放弃了参与混沌中的战争。 似乎因为巨鼎光柱放弃了参战,玉蝶残片和青莲虚影反而更加欣喜。两件残缺至宝一边抵抗狰狞巨蛇,一边各自分出一道神异的光,遥遥与巨鼎的光柱相接,渐渐的融合交织在一起。 嗡嗡嗡! 巨鼎光柱更加宏伟。 她再次搅动光柱,但却不是参与战争,而是开始席卷无边混沌,所过之处搅碎了一片虚空。 虽然是极小极小的一片虚空,但却意味着混沌被大威力破碎,顿时一分为二,分为清浊二气。 不管清气还是浊气,乃是混沌所化的灵气。 这两种灵气沿着光柱开辟的通道,从天外的混沌倒灌进天幕之内。 再然后…… 宛如排山倒海一般,从巨鼎之中喷涌出来。 整个人间界的中央,瞬间弥漫氤氲白雾,那是浓郁到极点的灵气,吸一口就能让人多活十年。 只见一株小树,原本已经干枯将死,然而当白雾席卷过来,这株小树瞬间枝繁叶茂,发疯一般生长,转眼间宛如参天古木。 突然绿光一闪,化作一个道人,落地满眼发呆,似乎不明所以,然而仅仅过了片刻,他似乎法力飞速攀升,导致灵性也飞速提升,已经明悟了自己的来历。 顿时他叩首而拜,遥遥拜谢巨大的鼎,欢喜流泪道:“承您灵气席卷,小树化而为妖,礼敬,圣母之鼎。” 像这样的例子,在巨鼎四方数不胜数,由于巨鼎光柱从天外打碎一片混沌,化作浓郁灵气倒灌这方天地,导致整个巨鼎的四周,一瞬间出现几十万个妖。 “够了!” 陡然神庭之后,那个苍老声音暴吼,冷冷道:“本神放任你打下一片混沌,倒灌灵气进入你们的世界,是为了展现吾等众神的诚意,让你们的古仙回忆你的威能……” “但你现在仍是神庭的战利品,吾等不可能一直放任你倒灌灵气。” “你想要继续这么做,除非被大赛冠军得到,那时候你属于冠军的奖励,想做什么事情皆可由你。” “但是现在,不行……” 这苍老声音说着,突然有一双巨目出现在上,透着冷漠无情,又似神威如狱。 紧跟着,九重天外浮现一个古神虚影。 他先是扫了一眼十二个大神,似乎目光之中有一些不满,训斥道:“办事拖拖拉拉。” 随即古神虚影看向魁伟大汉,语气稍微变的平和了一些,慢悠悠道:“你已经斩出两尸,与本神乃同等存在,吾现在只问你一句话,你可同意后辈参加神官遴选?” 说着微微一顿,冷声又道:“若是不愿意,便请回去吧。吾等众神可以放任你继续苟活,但却不允许你觊觎此次放出的奖励。换句话说,你庇护下的冰原国度人族,没资格参与这一次的神官遴选……” 古神虚影说完之后,一双巨目闪烁着冷漠。 他表明了最终的态度。 是参加,还是不参加。 由古仙们自己决定! 魁伟大汉站在两头巨牛中年,脸色明显带着警惕和无奈,足足半晌之后,方才艰难点头,道:“纵然明知陷阱,老牛我也只能往里钻……” 他猛然仰头,看着古神虚影,缓缓道:“人间之界,北方冰原,四个国度之内修士,全部参与神官嶙峋。” 古神虚影点头,淡然道:“善。” 突然下界南域之中,一个黄色光轮慢慢浮现,在那光轮之中,坐着一个悲苦老僧。 他双目闭合,却有泪水从眼缝流淌,轻轻喧了一声佛号,语气无比艰难的道:“人间之界,南域大山,贫僧所护之人族国度,所有修士参加神官遴选。” 古神虚影似是早有预料,再次淡然道:“善。” 东海之上,一声鸦啼,只能一个阴沉的声音冷哼,咬牙切齿道:“老子也答应,你们得逞了。明知是个陷阱,老子不得不钻。今次你们神庭的神官遴选,老子的晚辈后辈全都参加……” 呱呱呱呱。 东海之上飞起数之不尽的小乌鸦。 个个兴奋十足,显然很惊喜终于能被老祖宗放出玩耍了。 它们根本不明白,老乌鸦护着它们有多难。 从远古护到现在,神庭拿出了不可抗拒的诱饵,明知是个陷阱,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去咬钩。 乾坤鼎,能恢复灵气啊。 …… 这一日,神庭与古仙达成协议。 张静虚仰望各方大能的虚影,口中徐徐的吐出了一口气。 竞争对手很多啊。 不知道能不能成朋友! (本章完) 第96章 【清空功德,吃相难看】 http://.biquxs.info/ 十日之后,天降神旨。 人界各国所有神官,必须参加神庭遴选,其中脱颖而出之辈,登天进入神庭为官。 除了登天做官,还有诸多赏赐,比如价值十万功德的战甲,价值百万功德的战器,甚至还有传说中的古仙异宝,以及能够让人洗髓伐毛的灵物。 这一次,神庭不再隐瞒古仙的存在,反而表现的极为大方,故意吹捧古仙的神奇。 整个人界各国,掀起一番热潮。 原来,世上竟然还有另一条修行的路。 仙! 古仙! 无论已经称为神官的修士,又或者凡夫俗子的平人,人只要活着就有追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梦想。 “也许,我能成仙……” 这是很多人心中的第一个念头。 这个念头滋生之后,冲动再也难以抑制。 尤其是任何人只要稍微抬头眺望,就可看到人界中央的巨大宝鼎,承天接地,光耀四方,散发着祥和气息,蕴含着莫名的伟力。 不由自主的,每个人心中升起渴望。 “据说,那鼎叫做乾坤鼎。” “先天至宝,成型于天地之前,据说乃是混沌之中孕育,即使天地破碎它也不碎。” “如果能得到它……”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世上任何生灵只要活着,就会有着各种各样的贪念。而一件先天至宝的诱惑,滋生出的是难以克制的贪。 “也许,我会称为它的主人。” 这是每个人心里的想法。 …… 又过了十日,神庭再次降旨,这次却是通告下界诸国,颁布神官遴选的具体章程。 宛如科举! 层层晋升。 所有参赛之人,需要三轮比赛,但却不是乡试、会试和殿试,而是参赛者直接展开比拼。 所有的比拼,功德是个核心。 细则如下: 第一轮,各国神官同时启程,向着人界中央汇聚,沿途一路,赚取功德,无论斩妖除魔,又或扶危济贫,只要能够汇聚功德,便算参与遴选大赛。 很明显,想要晋升第二轮必须不断努力,赚的功德越多,越有机会晋级。 很多人瞬间想到了作弊的办法。 然而可惜的是,神庭似乎早有预料,所以在比赛章程之中,提前设置了一项规定: ‘为了公平,防止作弊,参赛者在启程之前,必须清空身上功德,所有人全都白手起家,通过一路之上慢慢赚取。’ 至于如何清空功德…… 老规矩,上缴给神庭的众神。 仅仅这第一轮的规定,无数人都在心里怒骂,他妈的,吃相太难看。 看似保证公平,其实趁机搜刮。 我们下界神官赚点功德容易吗?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众神就不能高抬贵手? 很显然,不能! 想要参加遴选,必须清空功德。否则,视作自动放弃。 但是人界神官并不是傻子,不可能平白无故上缴功德,虽然参赛者必须清空功德,但是这里面有漏子可钻。 “必须清空功德是吧?行!” “老夫家中子嗣绵延,颇有几个讨我欢欣的,其中某个小辈,已到修行之龄,我送他一点功德没关系吧,帮助自家小辈觉醒没问题吧……” “来来来,小七啊,爷爷我这里有五万功德,今天突然想送给你当礼物。” “乖女儿,来来来,爹爹我即将出门,前往人界中央大地,临走之前,舍不得我的小棉袄,你不是一直想兑换战器么,爹爹我早就帮伱攒了两万功德哟,快点拿去,立马去换……” 天下各国之中,掀起一股风潮,凡是想要参赛的修行者,全都大手笔的开始奖励后辈。 这时候已经顾不得会不会拔苗助长,就算拔苗助长但是功德至少留给了自己人,总好过平白无故上缴,白白便宜了神庭的众神。 …… 云国,东蒙郡,沂城小县。 县令云儒雅一脸讪笑,嘴巴几乎裂到了耳根边。 这厮满脸都是兴奋,眼巴巴看着张静虚,看似有些忸怩,实则满心期待…… “张…张叔啊,小侄听说您要去参加遴选,是不是?” “咳咳,咳咳,那您是否了解过,神庭已经颁布了规定,所有参赛之人,必须清空自己的功德。” “哦哦哦,您已经了解过啊。那行,那行,小侄没别的事,我就是提醒您一下。” “张叔,您准备把功德交给谁啊?” “嘿嘿,嘿嘿,小侄可是一向力挺您的啊,我一直认为自己是您的亲侄子。” 面对这厮的无耻嘴脸,张静虚如何不知他的心思? 但他并未拆穿,反而温和一笑,忽然手掌缓缓抬起,浮现一个小小的光轮。 云县令登时看的哈喇子直流。 俺的娘。 功德形成的光轮。 这厮出身皇族嫡脉,眼界和见识自然非凡,‘咕嘟’一声咽口唾沫,眼巴巴的道:“给…给我吗?” 张静虚点了点头,道:“猜的不错,确实给你,但是,不全给你。” 说话之间,他把光轮一分为二,第一份大约三成,顺手抛向了云县令,笑着问道:“嫌不嫌少?如果嫌少,我从另一份之中再拿出一点。但我要先给你说清楚,另一份是要给小铃铛的……” 云县令连忙道:“不少不少,够了够了,嘿嘿,嘿嘿嘿。真是太不好意思了,总是让您老人家破费。我这当侄子的,一直没怎么孝顺您。” 张静虚没有接他话茬,又把另一份功德递过来,叮嘱道:“这一份你不能私吞,帮我转交给小铃铛。” 云县令忙不迭失把功德收好,目光却看向院子里的小铃铛,颇为好奇的问张静虚道:“您把最大的一份留个那丫头,是打算助她觉醒走上修行路吗?” 张静虚微微一笑,模棱两可的道:“是吧!” 他大有深意看了一眼云县令,忽然问道:“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送你三成功德?” 虽然神庭定下了规矩,参赛必须清空自身功德,但是功德何等宝贵,送给谁都是天大的馈赠。 偏偏张静虚却把功德送给了云县令,他肯定不是平白无故的随意赠送。 否则的话,全都留给小铃铛不好么? (本章完) 第97章 【仙山再出,新的仙法】 http://.biquxs.info/ 云县令先是迟疑,随即语带猜测,道:“是不是您担心自己启程之后,城外张家村那边没人照料?我听大姐说,您在那边弄了很大一片坟地。收葬孤苦老卒,让他们入土为安……” 这货说着停了一停,拍着胸口保证道:“张叔您放心,这事小侄一定办的好。” 张静虚点了点头,缓缓道:“这只是其中一事,但不是我全部的顾虑。我之所以送你功德,是想让你即刻觉醒,从此成为修行之人,拥有庇护百姓的能力……” 云县令抓了抓脑门,支支吾吾道:“懂懂懂,俺那老管家已经提前叮嘱过,说是现在沂城神眷府的神官死了,整个沂城县只剩下张叔您一个修行者,如果您去参加遴选,沂城必须有新的守护人。” 张静虚看他一眼,郑重道:“所以,我把功德给了你。” 说着微微一顿,继续又道:“但伱不用惶恐,沂城并不只有你,此次我是孤身上路,你大姐和小铃铛不会跟着,等你帮我把功德转交小铃铛,那丫头觉醒修为也能帮你忙……” 云县令肃重点头,道:“张叔您放心。” 然而这厮只肃穆了一刻,转眼又显露了混账性子。 只见他满脸兴奋,眼巴巴的看着张静虚,十分猴急的问道:“张叔您去参加遴选大赛,这算是咱们沂城一件露脸的事。要不要小侄张罗一番,敲锣打鼓把您送出城?嘿嘿,肯定很热闹的……” 张静虚哭笑不得,微微摇了摇头,道:“我想孤身上路,不想打搅别人。尤其是,不想你大姐察觉到我要偷偷启程。” 云县令看了一眼院子中,发现云镜殊正陪着小铃铛捉迷藏,这厮踟躇片刻,愁眉苦脸的提醒道:“其实您有没有想过,我大姐早就猜到您要偷偷的启程。所以张叔,您不去告个别么?您要是偷偷走了,我大姐可能会揍死我啊……” 张静虚看他一眼,道:“揍你活该。” 云县令唉声叹气。 …… 时,云国历八百二十三年,神庭降下旨意,遴选人界神官。 沂城县衙捕头张静虚,趁夜悄悄离开县城,没和亲朋好友告别,踏足前往中央大地的参赛之路。 这一夜,天下各国亦有启程者,多如过江之鲫,于迷雾之中赶路。 只为斩除凶危,积攒比赛功德。 …… …… 张静虚出城之后,赶路的速度不快不慢。 夜间浓雾阴寒,时时有鬼火飘荡,但他并不过去查看,仅仅是隔着老远念诵一句,轻声道:“天地无限,法力无边,十方救苦,尔等皆苦……” 伴随着他轻柔的声音,冥冥之中仿佛有一种力量,于是只见鬼火飘飘摇摇,渐渐弱化了怨恨之气。 随即便有一点功德,从天而降落入张静虚头顶。 这简直就是作弊。 对于度化鬼物而言,玄门之术无往不利,尤其是十方救苦太乙天尊咒,大慈大悲的洗涤鬼物怨恨,灭鬼固然有功,救赎却善莫大焉。 所以,张静虚积攒功德的速度极快。 偶尔他在路上也会感受到,那种戾气十足的森寒阴冷,这意味着有恶鬼存在,甚至是凶残的猛鬼。 每当这个时候,张静虚就会停下来。 他仍旧不前去查看,而是隔着老远盘膝打坐。 先是观察鬼火的颜色,是否缭绕血气和暗红,如果没有,说明恶鬼虽恶但是并未残害生灵。 这时候张静虚就会拿出小草,轻轻向凶戾鬼火吹出一股暖流,同时脸色悲怜,轻轻念诵咒语。 化解浓郁怨恨,涤荡蒙昧恶灵。 仍是救赎。 但如果他发现鬼火缭绕血气,甚至火的颜色已经闪烁着猩红,这时候张静虚可就不再仁慈,而是毫不迟疑的直冲过去。 道乃宽宏伟岸,但是修道者没必要一直宽宏。 虽然救赎之事善莫大焉,能够尽大程度的获取功德,但如果不分善恶全都救赎,那对于被恶鬼残害的生灵有何公平。 该除的,必须除。 这一路之上,张静虚便是如此赶路,看似不紧不慢,渐渐却出了沂城县域。 接下来的日子里,每天重复相同的事。 白天找地方休息,晚上在浓雾中穿行,遇善鬼而度之,遇厉鬼而救赎,唯独残害生灵之鬼,绝不容留它继续作恶。 前往中央大地的参赛路,似乎成了张静虚的修行路。 随着他一路之上不断度鬼救赎,积攒的功德渐渐变成了巨大数字。 意识里的仙山,再次向他开启。 …… 仙山之中,氤氲流转。 只见九本苍凉古朴的巨大书卷,高高悬挂于十二座宫殿的上方。 其中第一座宫殿,已经敞开了大门,而那第一册古卷则是徐徐展开,承天接地洒下了一道巨大光幕…… 有斑驳之文字,缭绕仙气氤氲。 【道书·九卷】 【人界·册书】 “天地人神鬼,人乃后天生,虽生而平凡,却无限可能,采天地之灵气,炼化于自身,则有超凡脱俗之力,于生死薄上除姓名。” “此术,地仙之法也。” “乃传于地仙之祖,凡俗成仙之源头,包罗天地五行,归纳阴阳两气,故而此法名之,《大五行阴阳一品地仙决》。” 张静虚仰望光幕文字,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此前在荒山古刹的那一夜,有持枪之人杀死一个天神,功德却分给了他,让他在仙山之中学到了修行法。 现在仙山再次开启,却是因为他自己赚到功德,似乎是满足了道书人界篇的胃口,于是显现出修行之法的更深一层。 《大五行阴阳一品地仙决》。 只见那巨大道书之下,垂着的光幕承天接地,无数玄奥的文字,不断浮现在张静虚眼前。 仿佛一位谆谆教诲的老者,极为细致的教导他修行。 “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炼虚合道。此乃凡人凡体之时,修炼脱胎换骨之步骤。” “其一,炼精,锻炼人之精神。精神化而为气,踏足万法初始。” 张静虚下意识点点头,喃喃自语道:“我受到灵妖芸娘的馈赠,现在已经过了这个阶段。一位灵妖的全部灵韵,让我夯实了自己的精神。已经化而为气,游走经络全身。” 巨大的道书仿佛通灵,瞬间开始显现下一层的字。 “其二,练气,采纳天地之灵气,凝而成丹田法力之液。达到这一步,已可称修仙,有法力可使用,加持法术之威。” 张静虚缓缓吐出一口气,再次道:“这一步,我也已经达到。那一夜神秘人斩杀天神,我因之获得了一场大机缘,小妞妞采集天神之血,给我练了一瓶神华丹。如今我身上的法力,已经有三百年之雄浑。” 巨大道书光芒爆闪,似乎由衷的喜悦,新的文字再次出现,却是修仙者的第三层次。 “炼神反虚,虚乃虚无,有虚无之中,生出实质,此乃阴神之道,可离身遨游四方……” “阴神不断锤炼,实质越来越强,终可承受骄阳真火,于天雷之下转阴化阳。” “便是阳神!” 张静虚深深吸了一口气! 如今的他,隐隐已经能凝聚阴神,甚至在青莲小草的帮助下,阴神可以短时间的出窍。 但若是成就阳神…… 距离还有很长一段路。 毕竟成就阳神之后,下一步可就是成仙了啊。 (本章完) 跟大家说一声 http://.biquxs.info/ 上架五天了,陆陆续续收到不少读者的反馈,尤其是今晚,一个读者专门加群,找到我,说了很多,直到现在,我俩还在激烈争辩。 书上架了,需要更加用心对待,既然读者有建议,山水要仔细参考,今晚暂时停下码字,缕一缕整本书的思路,我自己也站在你们的角度,从头看一遍这本书去…… 明天我会更努力的写出大家喜欢看的情节。 都爱看鬼和查案,那咱就重新走回这条路,甚至可以去天神所在的那个世界,让主角以修仙者的身份玩转异界。 《误入仙山》跟大家说一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误入仙山》爱笔楼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biquxs.info 第98章 【天下各国,神碑直播】 http://.biquxs.info/ 夜晚度鬼除恶,穿行浓雾前行,白天则是随遇而安,走到什么地方就睡在什么地方。 他颇似一个苦行者。 不像是一个参赛者。 但由于张静虚积攒的功德越来越多,渐渐已经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 天界神庭之中,有一方尖巨碑,时时散发无量光芒,凝出无数光质小碑。 这些光质小碑从天而降,矗立于人界诸国的皇城,只见上面显现无数文字,赫然是各国参赛者的讯息。 幸运的是,光碑上的信息并不详细。 不幸的是,张静虚的名字赫然在列。 虽然并不详细,却有家乡住址,乃至性别和年龄,以及曾于何年何月觉醒…… 记载的都很清楚。 这是因为神庭早有要求,人界诸国必须上报觉醒者,先由各地各县进行汇总,报于州郡一级的神眷府,再有州郡神眷府上报,汇总至各国的神眷总府。 而人界一个国度里,都设有一个大神官职位,大神官直属于神庭中的某一个神系,每年会按照规定上报一次修行者情况。 也不知巧还是不巧,张静虚觉醒的时候恰恰是上报之期,所以他的名字便随同其他觉醒者一起,全都上报给了神庭中的月光一系。 神庭中的那尊巨碑极为神异。 似乎有着生死薄一般的功能。 只要把修行者的名字载入,便可显现息息相关的文字,比如某某人于何年何月,大约获得多少功德,并且在获得功德之后,上缴给了神庭多少,自己大约留下多少,是否用于本身修行…… 这些文字与每个修行者息息相关,并且乃是即时更新修行者的情况,令人心中不由生出敬畏和惶恐,感觉自己时时处在监察之中。 神威如狱,好生森严。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种监察并不能深入细致。 比如巨碑虽然能显现修行者的讯息,但却无法显现出确切详实的具体,文字之中经常出现‘大约’两个字,分明是一种不够精准只能推测的缘故。 纵然如此,已经很吓人了。 能够监察整个人界,所有修行者记载其中,并且即时更新,宛如现场直播。 很明显,这是一件至宝,只不过并非此方世界的至宝,而是异界神庭携带过来的宝物。 它的属性很类似生死薄,也很像传说中的封神榜,但它毕竟是异界至宝,故而受到天道抵抗。 正是因为天道的抵抗,所以这件至宝才无法洞察入微,它能显现修行者的讯息,但不能做到精准无比。 …… 巨型方尖碑的本体在天庭,天下各国的光碑乃是分体,主体巨碑与分体光碑相连,显现的文字自然一模一样。 于是此次神官遴选大赛的进展情况,便如后世现场直播一般能够被人观看。 其中许多脱颖而出的优秀者,成绩自然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南域,古老国度之中,有人连续三日攀升名字,每日获取功德超过五百……” “咦,又是他?” “这名字很熟悉啊,前几天我就关注他了,据说是南域古国的皇族,乃是那位大能者的直系后辈。” “他今次由南而来,一路不断斩除凶危,赶路的速度很快,所过之处驱散迷雾……” “怕是最少有五百个村庄,会因为这位的参赛而受益。从今以后那些百姓们,再也不用担心夜间凶危。” “错,并不是五百个村庄。” “本王早就派出探子,分赴天下四方诸国,根据南域探子的飞禽传书,此人已经驱散八百四十余处迷雾……也就意味着,他拯救了八百多个村子。” “每个村子按两百人口计算,你们算算这是拯救了多少人?” “我的老天,十几万人,难怪这人的排名飞速提升,我认为他很可能会是冠军。” 南域一位修行者的成绩,引起了许多人的热议,甚至各国都开出盘口,把这人列为冠军的热门。 赌他能够走到最后,夺下中央大地的巨鼎。 但是,出彩的并不止南域一个人。 …… 人界各国,皆有光碑,而在中央大地的巨鼎旁边,则是同时矗立三百六十座光碑。 此处中央大地,乃第一轮决赛场,天下各国全都派出庞大使团,短短数日便已在此筑起一座城。 这既是因为神庭要求的缘故,命令各国来此维护赛事秩序,同时也是各国自己主动前来,庞大使团是为了给自家的修行者撑腰。 涉及一件先天至宝的争夺,任何一个国度都想拿到手,虽然大家皆是人族阵营,但是族群内部也有斗争。 至宝归于哪个国家,意味着哪个国家最先复苏灵气,从此以后即使无法觉醒成为神官,但也多了一条古仙修行的道路。 所以这中央大地的光碑前,聚集着最为紧张的一群人。 三百六十座光碑,每天汇聚无数人,所有人聚精会神的盯着,时刻关注某位修行者的成绩。 有些人是修行者亲友,所以关注之时不无忐忑,有些人则是因为暗中下了重注,其情绪却比修行者亲友更紧张。 宛如绷紧的一根弦,稍微一碰就要断。 由于关注者的情绪普遍绷紧,并且关注的又不是同一个人,所以经常便会爆发激烈争吵,甚至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情况。 比如今日,又是。 只听一人突然出声,十分夸张的大笑道:“哈哈哈哈,大家快看,我们北方冰原的参赛者,功德数量正在集体暴增……” 唰唰唰唰。 无数目光飞速看向谋座光碑。 刚才那人继续狂笑,语气显得无比振奋,大声道:“看到没有,排名狂升。我们冰原古国足足派出三万人参赛,竟然三万人的排名都在飞速狂升。” “这到底是干了什么样的大事啊?” “他们灭掉了什么级别的凶危啊……” “啧啧啧啧!” “不但三万人一起斩获功德,而且三万人的排名集体狂升,这绝对是大手笔,绝对是了不起的大手笔。” “本王甚至敢下断言,他们绝对是扫平了一处亘古禁地。否则的话不可能惊人,获取如此海量功德。” “哈哈哈哈,冠军很可能是我们的。” 有人吹捧自家,必然有人反驳。 顿时只听现场骂声四起,几十上百个声音一起反击,大声道:“灭掉亘古禁地?你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三万人一起动手,你们的修行者是有多胆小?看看我们国度的人,孤身上路行走夜间,穿越无边迷雾,一路扫除凶危……” “咦,说到孤身上路,我突然想到前几天关注的一个修行者。” 似乎是因为争吵者想要找个实际例子,所以开始在光碑上寻找某个名字,结果找了良久之后,忍不住纳闷的喃喃自语,十分迷惑道:“奇怪,奇怪,怎么找不到了?前几天的时候,我还关注着他呢。” 他说着抓了抓脑门,重新又在光碑上寻找,然而再次找了良久,依旧还是没有找到。 (本章完) 第99章 【本王怒了,宝物相赠】 http://.biquxs.info/ 这人越发迷惑,喃喃道:“不对啊,不对啊,明明他的排名很稳啊。” “虽然他进展的速度有些缓慢,但是名次却一直慢悠悠的攀升。给人一种稳扎稳打的感觉,生出一种他能走到最后的错觉……” “按照我对他的晋升速度推测,他的排名应该是每天提升一百左右。现在大约已经闯进了前三十万名次,属于第三梯队比较靠前的稳健人物……” “可是为什么,我找了半天根本找不到?” “从二十万名到三十万名之间,十万个参赛者的文字固然密密麻麻,但我又不是毫无修行的普通人,我一眼扫过就能阅读几千个人的情况……” “但我来来回回看了其八遍,为什么始终找不到他的名字?” “难道他退步了?” “被后来者挤下去了?” 这人满脸迷惑之间,忍不住又去看光碑,他想往下面找找,找寻那个关注者的名字。 北方冰的使团顿时把握机会,几十个人一起开始冷嘲热讽,故作担忧的道:“找到了没有,那个人的名字还在不在?” “我说这位老兄,你关注的人选会不会死了啊?” “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斩除凶危并不是一帆风顺,有些修行者的底蕴太差,稍有不慎就会身死命消。” “唉,挺可惜的。能够闯入前三十万名,你关注的人物也算不错了。” 能够担任使团的人,几乎都是牙尖嘴利的家伙。这番话看似同情担忧,其实话里话外全是嘲讽。 刚才那人大怒,忍不住忿忿反击,道:“就算你们冰原国度的三万人全都死了,本王关注的那个人也不可能死。” 这人说着停了一停,似乎想给自己的言辞加些佐证,大声道:“本王是从两个月前开始留意到他,我发现这人乃是从一处偏远小国启程,他孤身上路,穿行于夜间,行走速度虽然不紧不慢,但却自始至终保持平稳……” “无论途径山川大河,又或小型诡异凶地,他的行程始终不曾更改,光碑上写明了他乃径直向前。” “径直向前,直奔中央。” “伱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他的行程游刃有余。” “一路看似不紧不慢,排名却在稳稳攀升,这说明他在源源不断斩获功德,他一直在轻松自如的扫除凶危。” “当时本王关注他的时候,他的排名在八十万开外。但是隔了一个月之后,他已经到了五十万的名次。” “而在本月月初的时候,他的排名还是继续攀升,虽然仍是那种慢悠悠的递进,但却自始至终稳健的上升。” “所以本王才会推测,认为他已经进入三十万名。并且我敢大胆放言,他很可能闯进最终的决赛。” 哈哈哈哈! 四周一片大笑声。 不只是冰原古国的人,连南域古国也在嘲笑,有人故意问道:“敢问这位东海王爵,你真的这么有信心吗?如果真的这么有信心,为什么你找了半天没找到他的名字?” “唉,认了吧。其实咱们心里都明白,这个人怕是已经死了哟……” “自古以来,神官遴选,咱们人界浩瀚广漠,参赛者如过江之鲫,几十万,数百万,跻身决赛者固然登天为官,从此成为神庭之中的神官。但是有谁细想过,每次参赛者死在路上的有多少?” “这位东海王爵,你关注的那人肯定已经死了啊。” “况且吾等听你刚才的言辞,似乎那人并不是你们国度的人,所以阁下犯不着如此怒气冲冲,咱们只当是闲侃的一点聊资而已,可好?” 各国使团的这番话,看似和谐其实还是嘲讽。 …… 那个东海王爵明显是个倔种,又或者生平从未吃过这种气。 只见他猛然冲出人群,竟然飞到一座光碑上,目光四望,大声疾呼,断喝道:“本王来自东海古国,现有一事想要问问,敢问在场所有使团,有谁来自一个名叫云国的地方……” 他断喝声中,手臂重重一挥,陡然手中光芒大作,赫然出现一方印玺。 他把印玺托在手掌里,在此对着四方大喊,道:“若是有人能够回答本王,我愿意把这件宝物相赠,此物价值五万功德,乃是从天神宝库中兑换而出。诸位都是明眼人,应该看的出宝物值不值这个价。” 哗! 在场一片哗然。 许多人都在窃窃私语交谈,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渐渐地,众人的脸色都古怪起来。 只因为一时的赌气,就拿出价值五万功德的宝物,任何人只要能回答他的问题,五万功德就可唾手而得。 真尼玛土豪。 然而眼馋归眼馋,偏偏问题答不上,所以只能望而兴叹,眼巴巴看着东海王爵继续大喊。 足足良久之后…… 终于,极远处传来一个好奇的声音。 似乎是仓促闻讯而来,说话之时显得气喘吁吁,远远问道:“阁下寻找云国的使团吗?吾等便是来自云国的人。只不过天下国度太多,吾等不确定是不是阁下要找的云国。” 那位东海王爵顿时大喜,哈哈狂笑着飞过去,兴奋问道:“本王找的是云国使团,有一件事想要你们来作证。” 他说着一停,急急又道:“你们身为云国的使团,肯定时时刻刻都要关注本国参赛者,所以本王只想问一句,你们国内一个名叫张静虚的人……” 他说着再次一停,急不可耐抓起云国使者,直接拽到光碑前,指着光碑大声问道:“他在两个月之前启程,孤身上路参加神官遴选,一路之上,不疾不徐,按照本王的推测,他现在的名次应该进入前三十万。” “可是我找了七八次,里面没有他的名字,本王迫不得已之下,只能拿出一件宝物,我要请你们云国使团出现,帮我向某些无耻之人做个证。” 这位东海王爵说到这里时,脸色变的十分肃重,大声暴吼道:“我要你们帮我证明,你们云国的张静虚曾经闯进前五十万名。并且根据他的晋升速度推算,他本月绝对可以进入前三十万名……怎么样,行不行,这个证明,你们帮不帮我做?” 云国使团那人,面色明显古怪。 甚至远处还有闻讯赶来的云国人,每个人的脸上同样也泛起古怪。 足足半晌过去,才有一个云国人开口,道:“三十万名次之中,阁下肯定是找不到他了……” 东海王爵眉头一皱,下意识想要开口。 他心里隐隐有些担忧,会不会那个名叫张静虚的参赛者真可能死了。 哪知却听云国使团再次开口,不无得意的道:“三十万名次之中,阁下肯定找不到他,但如果是前三万名之中,阁下绝对能看到他的名字。” “就在昨天夜里,我们云国的张静虚斩获大功德,他在短短一夜之间,名次提升了二十多万。” 东海王爵目瞪口呆。 在场各国使团瞠目结舌。 啥? 一夜之间,排名提升二十多万? 这尼玛是孤身一人扫平一处禁地吗? (本章完) 第100章 【沿途改意,融入凡人】 http://.biquxs.info/ 日头猛烈,晒的人蔫头耷脑。 张静虚昏昏欲睡,靠在车厢打着哈欠,时不时的往旁边挪一挪,尽量不让自己挤到别人。 这是一辆专门营生长途赶路的马车。 古代车船店脚牙,是五个比较低下的行当。虽然行当低下,却和生活息息相关,所谓存在即是合理,车马行当是必不可少的。 能做这门生意的,基本上都是性格彪悍之辈,毕竟是长途跋涉的营生,承载旅人穿舟过县,一路上不但要小心山贼路匪,同时还要面对夜间迷雾凶危。 所以车夫的性格若是不够彪悍,很难在车马行当里面混下去。 行当艰难,赚的却不多。 因为低端马车只能招揽平民客户,稍微富裕一些的人家绝对不会选,试想一下,十多人挤在车厢里,先不提空间的逼仄,光是味道就让人受不了。 如果再加上季节问题,比如眼下烈日炎炎的盛夏,太阳宛如火炉一般燃烧,晒的车厢里面像个蒸笼。 所以说,这份罪不是一般人能受到…… 但是话又说回来,世上没有受不了的罪,尤其是这时代的穷人百姓,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离开家乡,而一旦离开家乡长途跋涉,必然是遭遇了不得不去的大事。 古代出一趟远门,各种意外都有可能发生,况且这方世界的夜间凶危,普通之人绝对不敢孤身上路。 唯一的一种选择,只能是乘坐车马。 可一旦乘坐车马,花费肯定难免,对于平民百姓而言,很多人负担不起车马钱。 于是在这种情况之下,拼客的营生便出现了。 干这种营生的车夫都比较类同。 大多是某个体魄强健的汉子,性格之中带着彪悍无畏,因为不愿意缩在田地里刨食,所以把全副家当卖个精光,再加上东借西借,凑钱购置两匹马…… 有马还要有车,车的造价更大,刚入行的车夫已经花光所有,肯定没有闲钱打造马车,于是只能去找镖局挂靠,采用出人出马的方式进行合作。 营生赚到了钱,两边并不能平分,虽然车夫要出人出马,人吃马嚼的开支很大,但是赚钱之后的分润方式,反而是出车的镖局占据大头。 镖局一般会分走七成利润。 这七成,是纯利。 看似剥削,然而车夫很乐意。 毕竟是长途跋涉,再彪悍的汉子也难以照应路途,一旦出现什么闪失,全副家当都要赔上。 而如果跟镖局合作,双方算是互补互助,镖局节省了购买马匹的开支,以及雇佣车夫赶路的开支,只需要派出一个镖师,负责随车保护平安,赚钱之后,分润大头。 车夫一方有了镖局保护,便可以放心大胆的招揽生意,只要能拼满一车客人,运到之后肯定赚到钱。 赚的其实不多,只是个辛苦钱,但却胜过土里刨食,遇见荒年就得挨饿。 所以干这门营生的车夫们,对自己的这门生意是满意的。 车夫们满意,客人们更满意。 虽然需要拼车拥挤,一路之上受苦不堪,但是拼车省钱啊,并且还有镖师负责保护,对于不得不长途跋涉的穷人而言,这简直是世上最合适的选择。 车船店脚牙,车并不是一辆车,由于长途跋涉太过凶险,即使有镖师跟着也显弱势,所以载客马车很少单独上路,最少也要凑足五车六车才会启程。 五六辆马车一起走,能组成一个小车队,最主要的每辆马车有一个镖师,加起来便是五六个镖师。 这已经是很不错的战力。 再加上车夫们的体格强健,基本都是性格彪悍的汉子,若是遇到山贼路匪,车夫们能帮着镖师一起干仗……抱团取暖的方式,无非是为了生活。 而一小支车队五六辆车,拼载的散客最少得有六七十人,这也是不小的规模,聚集起来阳气旺盛。 阳气旺盛,人数近百,足以在夜间的野外宿营,不用每一夜都去找客栈住宿。 毕竟找客栈住宿的话,又得多开支一份钱,无论是车夫、镖师还是乘客,基本上都是最底层的苦哈哈,所以,能不花钱就不花钱。 …… 张静虚选择这个车队,是因为他最近一段日子有些累,不是身体上的累,而是心理上的累, 或者更确切的说,是一种长时间孤独带来的心里疲乏。 夜间穿行迷雾,洗涤救赎鬼类,固然功德在飞速提升,但他难免会感受到孤独…… 人是群居性的物种,不可能永远独活,虽然修行之人经常远遁山中,为了长生久视而默默承受孤独,甚至传说中的那些仙人,动不动就孤坐几百年上千前,似乎稀松平常,并不感觉乏味。 但是对于张静虚而言,他现在的心态还不是仙,他仅仅只是刚刚踏足仙路,他的心态现在还是个凡人。 最主要的是,这一路上夜间穿行迷雾,见到了太多的鬼类,也听了太多的凄惨,他将鬼类们超度救赎,让那些鬼类于释怀中消散,但他自己的心弦却越来越崩,隐隐滋生一种阴暗隐晦的冷漠。 张静虚心里明白,这是因为他听到的鬼物惨事太多,以至于心灵受到太大冲击,开始影响他的善良思维。 如果继续下去,甚至会影响性格,让他从一个胸襟广阔的人,变成一个睚眦必报的人。 这很可能是修仙路上的第一道槛,很可能是《道书人界篇》里所指的恶念…… 天地之间的物种,只要有灵性就会有善恶,大道至公之下,没有绝对的善和恶,所以每个生灵都是善恶同存一心,即使是修炼成仙也改变不了。 仙人也有善恶之心,善仙同样会有恶念,除非能超脱到极点,可以将自己的恶念斩出,否则必须直面善恶通存,想办法让善念压制恶念。 对于仙人而言,有诸多法决可以做到。 但是对于并未成仙的修行者而言,最好的办法是让自己融入人群。 孤独容易滋生阴晦,群居则能化解孤独,所以张静虚在意识到这一点后,及时改掉了自己孤身而行的方式。 恰好的是,有一队车马经过,于是张静虚便付了钱,登上了其中的一辆车。 护送穷人远行,也是功德之事。 甚至张静虚隐隐发现,收获竟然胜过斩除恶鬼。 最重要的是,这些凡人给他带了一份大机缘。 (本章完) 第101章 【社会底层,不该冷漠】 http://.biquxs.info/ 这车很挤,拼了十四个人,为了给人腾出空间,随车的镖师根本没有地方坐,索性就和车夫一起,共同坐在车把上,虽然一路上餐风露宿,但是镖师显得很乐呵。 多拉一个人,就多一份收入,车马并不是镖师的,但镖师能分润载客的钱…… 能多赚一点,他乐意受一份罪。 这辆车原本已经算是超员,按说不应该再挤进新客,然而当张静虚拦路之时,车夫和镖师几乎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 甚至为防别的车辆抢活,两人二话不说就把张静虚拽上车,嘴上打着哈哈,言辞显得亲切,话里话外不断表示,可以给张静虚一个七成价。 张静虚佯装砍价,结果不是对手,于是顺水推舟,装作愁眉苦脸的付款。 时至今日,他已经随着这个小车队五天,不但和乘客人混了个熟,和车夫镖师也能闲侃…… …… 车轮缓缓,辄辄而行,日头渐渐偏西,天色渐渐昏暗。 眼看夜晚就要来临,然而周边并无村镇,于是车队便及早停止,准备找地方扎营露宿。 车马才一停下,车厢内的乘客急不可耐往外钻,纷纷跳下马车,大口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妇女们则是组团一起,相互壮着胆子去方便,但却不敢走的太远,生怕会遇到危险,所以仅仅在十几步之外的地方,很快传来了哗啦啦的水流声…… 这时候无论车夫还是镖师,又或者车队中的男性客人们,全都嘿嘿怪笑着,一个两个眼巴巴往那边瞅。 张静虚乃是正人君子,自然不干这种猥琐事,但他现在伪装的是普通百姓,不能让自己表现的太特殊,所以只能随大流,也装作偷偷往那边看。 “嘿嘿嘿嘿……” 突然一个魁伟汉子,挤眉弄眼的凑过来,语气颇为促狭,眉飞色舞的道:“张老哥,动心不?听听这哗啦啦的声音,这些娘们的尿劲很足啊。” 张静虚闪开一点,同样嘿嘿笑了两声,装作兴趣十足道:“你这家伙又想开黄腔是吧?好好的赶你马车不行么?” 这魁伟汉子正是车夫,这几天已经和张静虚混的熟,闻言又是嘿嘿怪笑,继续挤眉弄眼道:“水声哗啦啦,劲道足的很,说明啊,这些娘们很带劲……张大哥,我看你要有桃花运,咱们车里的那个娘们,这两天经常拿眼睛偷瞧伱。” 车夫说着停了一停,语气鬼鬼祟祟又道:“怎么样,要不要兄弟我帮帮忙,等到今晚安排露宿的时候,我把你俩安排在营地边缘。夜色漆黑之后,你俩偷偷去树林,让那娘们爽上一爽,张大哥你也爽上一爽。” 张静虚抬腿一脚踹过去,佯装生气道:“别胡说,人家是正经女子。” 车夫却嘿嘿两声,道:“我知道是正经女子,可她不是丧了男人么。丧夫之后,没有儿子,所以被夫家吃绝户,土地房子都给占了去。并且把她撵出来,让她带着闺女滚回娘家去。” “可这嫂子是个远嫁过来的,娘家在北河郡的最北边县域,所以她们娘俩这一趟回家之路,最起码要走个一千两百里。” “但是张大哥你也知道,俺们车队只到北河郡的郡治。剩下的那些路途,她得重新再找车马……” 张静虚看他一眼,皱眉道:“你小子到底要说什么?” 却见车夫挤眉弄眼,不无得意的道:“没想说什么,就是告诉你要有桃花运。这嫂子在上车之后,问遍车中的所有人,结果大家都不去最北边的县域,她没办法找个熟悉的人搭伴。原本她已经失望,但是张大哥你半路到来啊。” 车夫说着,又是嘿嘿坏笑,压低声音道:“兄弟我早就盘问过,这嫂子已经没有再乘车的钱。如果她想回到娘家,就得用一些不得已的办法。比如靠上你,让你带着乘坐下一趟车马……她没钱,你掏钱。反正她又不是小姑娘,结过婚的娘们对那事儿并不太在意。” 张静虚微微一怒,瞪他一眼道:“你让我趁火打劫?” “哪能啊!” 车夫嘿嘿两声,道:“俺们是正经生意人,不教唆客人干坏事,但如果那嫂子自己愿意,这可怪不到俺们的头上。” 说着拿眼睛朝那边瞅了瞅,低声又道:“看到没,那嫂子奔你过来了。她从三天之前已经没了钱,吃的喝的都是向同车讨要,但是大家都穷,不可能一直照顾。虽然心里同情,可也只能同情。” 张静虚皱了皱眉,道:“你们车队带着大量的干粮,总不能看着乘客饿死路上吧。我见你们每次宿营之时,都要去找乘客兜售干粮。既然能拿出干粮卖,说明你们储备很丰足,难道就不能接济一下,心思全都钻到钱眼里吗?” 这话让车夫叹了口气,似乎丧失了开玩笑的心情,呐呐道:“我们带的干粮,也是花钱买的,张大哥你不用骂俺,其实俺心里也不好受。” 他说着停了一停,再次叹了口气,又道:“看到一对孤苦伶仃的母女,被人吃绝户撵出了家门,这种事谁听了都同情,可俺的能力只能是同情……” 张静虚看他一眼,道:“你能说出这番话,说明良心还没丢。” 车夫脸色发红,道:“哪能丢了良心,瞧您这话说的。俺不聊了哈,得准备扎营呐……咦,张大哥你看,那嫂子改方向了,她像是要去找另一辆车的镖师。” 车夫目光同情,第三次叹了口气,道:“我刚才说什么来着,她已经逼的没办法。漫说是后面路途找人帮忙出钱乘车,她和她闺女今晚的吃喝都得拿身子换。” 张静虚闻言抬头,目光看向远处,果然见到那个身影瑟瑟的妇人,正在慢慢走向另一辆马车的宿营处。 而在两辆马车的中间,她女儿则是蹲在地上捂着脸,肩膀一动一动的,显然是在默默的哭。 小丫头已经七八岁年纪,肯定明白母亲要去做什么。她捂着脸蹲在那里抽泣,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然而明明无声无息的哭泣,却似有黄钟大吕震颤张静虚的心。 世上穷人皆苦。 我救不了所有的穷苦。 但是眼前之苦,却是力所能及。 修行成仙的本意,或许不只是长生久视,而是在追寻长生久视的路上,能够始终保持自己的本心。 我的本心,应是良善。 张静虚深深吸了一口气,猛然从怀里掏出一串钱,他转头看着车夫,故意问道:“你小子刚才说,我今晚会有桃花运……” 车夫顿时明白,连忙点了点头,道:“行,这事包在俺身上。既然张大哥你有心做这个善事,咱肯定不能让那嫂子的便宜被别人占。你们都是俺车上的客,被人占了便宜俺也丢脸。” 张静虚微微一笑,再次故意道:“你不怕那镖师找你麻烦?毕竟你搅和了他的好事。” 哪知车夫竟然叹了一声,道:“这种事儿,俺们遇到的太多。能帮他拦下这种事,他还得谢谢俺。否则那嫂子真求到他跟前,他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一对母女饿死。只能睡了,负担吃喝。” 车夫说完之后,直接抬脚往那边走,却又撂下一句话,声音颇为伤感道:“张老哥你信不信,其实俺们不舍得钱。无论镖师还是车夫,遇到这种事情太多了,每一回遇上,都是硬着头皮睡女人啊。那钱花的,心里真疼,可是不花吧,良心上过不去……难呐。” 这一番话,让张静虚心里一震。 他没有开口质问,为什么镖师和车夫们不能直接施恩,非要睡了女人之后,才愿意提供吃喝。 这种话,不能问,问了,会寒心。 不是寒心车夫和镖师,而是寒心人世间的穷苦。 若是钱财充裕,可以随意施恩,谁愿意,那么做…… 他们硬着头皮睡女人,无非是给自己套个枷锁,逼迫自己不得不掏出钱财,去做不得不做的行善之事。 他们给自己套这种枷锁,是怕自己因为心疼钱财而变的冷漠。 很幸运的是,这群社会最底层一直没变的冷漠。 …… …… 【作者】:这两张写日常,再由日常引出新剧情,故事穿插,主线还是前往中央大地。但是大伙应该明白,修行者之间的赛事,耗时几个月甚至几年很合理吧…… (本章完) 第102章 【人若太穷,何谈志气】 http://.biquxs.info/ 片刻之后,车夫归来。 那个妇人跟在他的后面,低垂着脑袋显的颇为局促。足足半晌过去,方才鼓起勇气,小声道:“张大哥,奴家听车夫大哥说……说……” 支支吾吾半天,终究没把剩下的话说出来。显然她虽然决定拿身体换食物,却依旧保存着女人的贞念,虽然迫于生活压力,但却不失羞愧之心。 张静虚叹了口气,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 反倒是车夫笑了两声,很明显是在帮忙撮合,这汉子故作无所谓,语气故意轻描淡写,道:“有啥抹不开脸啊,不就是让你跟着张老哥吃一顿么。赶紧的,把你闺女也喊过来。张老哥心善,刚才给了我三十文钱,手笔大的很,足够你们娘俩吃个饱。” 三十文钱? 这可不只是吃饱的花费。 那女人下意识抬头,眼眶分明泛着泪花,轻声道:“张大哥,奴家感激您……” 张静虚又叹息一声,还是不知道如何开口。 车夫察言观色,口中发出呵呵一笑,故意夸张道:“哎呀,哎呀,俺忘了正事,忘了正事啊。张老哥已经给足了钱,结果俺没把干粮拿过来。伱们先聊着哈,兄弟我去去就回。” 妇人的脸色明显一红,知道这是给她留个颜面,毕竟她等会要陪着张静虚去钻树林,用自己的身体报答张静虚的钱财,如果车夫一直待在这里不走,她实在拉不下脸说出钻树林的话。 眼见车夫找借口要离开,张静虚却突然开口拦住,沉声道:“田家兄弟,你且等等……” 车夫微微一怔,转头看着张静虚,道:“老哥你还有啥吩咐吗?” 却见张静虚再次探手入怀,赫然竟是掏出了一块银子,他将银子掂一掂,顺手递向车夫,道:“这些钱,你收着。” 车夫顿时吓了一跳。 脚下明显一个踉跄。 脸色明显紧张,甚至下意识四下瞅瞅,语气也变的惊慌,下意识的压低声音道:“哥,老哥,你…您这是啥意思啊?俺们车马行当可不贩卖人口。” 无怪他如此反应,实在是张静虚给的太多。 刚才那块银子足有二两,换算成铜钱就是两千钱。千钱为一贯,两千是两贯。这数目对于平民百姓而言,足够一家人大半年的开支。 即使在繁华城池,两贯钱也不是小数,如果想要女人,两贯钱最少能买俩,并且得是娇滴滴的丫头,从未经过人事的那种女孩。 所以车夫见到张静虚给出这么多钱,顿时以为张静虚是要买下这对母女,他虽然是社会最底层的人物,但却没有泯灭自己的良知,故而才会惊慌失措,吓到连连倒退不敢接钱。 张静虚笑了笑,语气随和道:“不用担心,不是买人,这钱是我给她们娘俩付的车费,以及接下来路途之中的花销。” 车夫明显长出一口气,只不过脸色却带着迷惑,道:“可是,用不到这么多呀。这位嫂子和她闺女,已经向我付过车钱,她娘俩现在缺的只是吃喝钱,吃喝无非是向车队买干粮,哪能花费这么多,总共也用不了十几文……” 说着停了一停,看着张静虚的银子,讪讪又道:“您这直接掏出银子,可把兄弟我吓的不轻。” 旁边那妇人也怯怯开口,小声小气的道:“奴家…奴家不值这么多。张大哥您,您给的太多了。” “对啊!给的太多了” 车夫点了点头,脸色颇为严肃,道:“咱们都不是外人,兄弟我不妨说句实话。您给两贯钱,她不值这个价。” 说着转头,看向妇人,郑重又道:“这位嫂子,你别嫌我说话难听,虽然你和闺女落了难,娘俩的情况让人同情,但你自己应该明白,你是个结过婚的娘们。” 妇人垂着脑袋,怯怯道:“奴家明白的,奴家明白的。结过婚的女人,已经不是黄花闺女。” 车夫叹了口气,语气有些低沉,道:“像你这样的情况,带个拖油瓶的丫头,即便有人花钱买你,你顶多只值五百文……嫂子,我话难听了点,但是你俩这事是我在中间操持,所以我必须把话跟张老哥说清楚。” 妇人仍是垂着脑袋,语气酸楚的道:“大兄弟,奴家不怪你,就算你不说,奴家也会说。张大哥给出的那块银子,我根本值不起那个价……” 车夫又点了点头,准备劝张静虚收回银子。 然而张静虚却抬起脚,轻轻对着他踹了一下,故作笑骂道:“看你一路上大大咧咧的样子,我原以为你是个豪迈的货,想不到说话办事这么啰嗦,你叽叽歪歪的让人烦不烦?” 说着猛然伸手,把那银子重重往车夫怀里一塞,沉声道:“钱,收好,但你记住,这不是给你的钱。而是她们娘俩接下来的路费,以及沿途之上的吃喝花销……” 他再次提及路费和吃喝花销,车夫终于听出了一些门道,忍不住小声问道:“张老哥,您莫非要离开?” 张静虚没有回答,而是继续又道:“之所以让你收着钱,是因为你小子魁梧有力,并且心性也算良善,不至于私自贪下这笔钱。而如果把钱给她们娘俩拿着,我担心她们不一定能够保住。” 说完这番话后,他才解释自己的意图,语气缓缓的道:“你们车队只到北河郡的郡治所在,她们娘俩要去的是北河郡最北。所以肯定要在郡治重新寻找车马,承载她们继续往北边赶路……” 车夫听到这里,似乎若有所思,小声道:“车船店脚牙,天下是一家,您这是想让我帮忙,给她们娘俩选个最安全的车队,是不是?” 张静虚‘嗯’了一声,道:“长途跋涉不算苦,最难防备是人心,即便是天生良善之人,也有可能一时滋生贪念。所以我把钱给你拿着,由你替她们娘俩付车资。” 车夫已经明悟,忍不住点头,道:“明白了,明白了。由我付给车资,交给下一个车队。他们看我是同行,车马行当是一家,那么心里不由自主就会亲切,路上会多多照看她们娘俩。” 他说着停了一停,琢磨又道:“并且她们身上没带任何钱,这就不可能让人滋生贪念,足以保证安全,让她们稳稳当当回到娘家。” 张静虚笑着赞了一句,道:“看你这货整天大大咧咧,想不到竟是个有脑子的人。我家乡有个晚辈,他也一样大大咧咧,但若是论及脑子,他可比不上你。” 车夫嘿了两声,没接这个话茬,反而像是有所好奇,小声开口问道:“张老哥,你跟我透个实话吧,兄弟我看你这番安排,你是不是要离开车队啊?” 张静虚倒也不瞒他,微笑点头道:“我之所以半路拦下你们车队,是因为最近一段时间比较孤独,所以就选了你们,跟着你们一起走,白天赶路之时,听你们闲侃聊天,夜里宿营之时,听你们酣睡打呼……” 说着微微一停,意味深长又道:“对于我而言,孤独已经扫除,所以接下来的一段路,我可能会重新一个人走。” 车夫先是一怔,随即眼睛睁圆,失声道:“一个人走?你要孤身赶路?” (本章完) 第103章 【守护凡人,浓雾袭来】 http://.biquxs.info/ “张老哥,你可别犯傻!” 这车夫明显是个忠厚人,急急开口劝说道:“兄弟我看你的情况,绝不是个缺钱的人。既然你不缺钱,肯定不会心疼车资,既然不心疼车资,何必离开车队……” 他一脸诚恳,语气也很诚恳,又道:“虽然兄弟我的马车车厢小了点,这一趟拉的客人也稍微多了点,伱们挤在车厢之中,肯定要遭受不小的罪,但是张老哥你得想想啊,跟着车队赶路毕竟安全啊。” 张静虚笑了笑,点头道:“是啊,跟着车队赶路安全。” 车夫以为劝住了张静虚,顿时长出了一口气,这一次他没再推诿,而是郑重把那块银子收好。 只不过在收银子入怀的时候,他脸色明显呆了一呆,似乎突然意识到某个问题,忍不住向张静虚问道:“老哥,您这钱给的太多……” 张静虚如何不知他的意思,再次笑了笑道:“你猜的没错,这里面有你一份。她们母女即便要去北河郡的最北部,但是也用不了二两银子的开支。之所以我给出二两银子,其中有一半是给你的。” “赏给我?” 车夫一脸迷惑,纳闷道:“为什么?” 张静虚看他一眼,意味深长的道:“首先第一点,奖励你的心性良善。其次第二点,鼓励你继续保持这份良善。最后第三点,防止你生出贪心。” 车夫砸吧砸吧嘴,似乎在琢磨这番话,半晌过后,哈哈一笑,郑重道:“懂了,张老哥真是个厉害人。给我这份赏赐,确实能防我贪心。” 反而那妇人仍是一脸茫然,十分迷惑的问道:“为什么能防你贪心?” 车夫嘿嘿两声,没有做出回答。 反而张静虚缓缓开口,解释道:“萍水相逢,无亲无故,无论我和你,又或你和他,咱们三方之所以认识,无非是车夫和乘客的关系……” “我因为同情你们娘俩,所以负担后面路途的开支。并且嘱托他帮忙,替我办好这件事。” “钱给了他,让他帮忙付给下一个车队的人。但这只会让你们娘俩受益,他则是属于毫无收获的白帮忙。” “自古人心,难以琢磨,即使天生良善之人,也可能会滋生恶念……” “比如他可能会想,凭什么你们娘俩能遇到好心人,不但委托他给帮忙,而且还支付一块银子。” “那块银子,会成为他心里的一根刺。” “他每摸一次银子,心里的不舒服就会多一点。说不定什么时候,这份不舒服就会变成愤怒。” “那时候的他,在愤怒之下就会萌生恶念……比如他可能会想,我凭什么要白帮忙?这块银子我应该私吞,反正给银子的张老哥已经走了。” “他生出这个念头后,便会走上邪路,为了私吞银子,他甚至会加害你们娘俩。” 张静虚说到这里,大有深意看了一眼车夫,缓缓又道:“而我提前预料了一切,所以提前防备了一切。我直接告诉他,这份银子有他一份。那么他心里就不会失去平衡,反而会用心的帮我办好这件事……原因很简单,他办这事有收获,所以,不会因为毫无收获而滋生恶念。” “最主要的是,他本就是个善良的人。银子的收获只是一份加注,能够让他的善念更加压制恶念。” 那妇人听的面色不可思议,显然是想不到这里面竟有这么深的道理。 张静虚轻轻吐出一口气,仿佛有感而发道:“世上一切生灵,都是善恶之念同存,我无法消除他潜在的恶念,所以就用给钱的办法弘扬他的善念。” “如此一来,事情稳妥。你们娘俩能够安全的回到娘家,他则是完成了一个老大哥的嘱托……” “至于我,行善积德!并且在行善积德之余,经历人世间的百态,所以我收获更大,我应该谢谢你们。” 张静虚慢慢仰头,像是心中有了新的明悟,喃喃自语道:“仙,人,仙人,仙人……” 他这最后的声音很低很低,无论车夫还是妇人都没听清,但是两人不敢发出一点动静,似乎都在猜测张静虚是什么人。 足足良久之后…… 妇人才小声小气的开口,颇为羞怯的道:“张…张大哥,时间不早了。” 但是这一次,车夫却忽然开口,语气郑重的道:“这位嫂子,你不用做那事了。难道你还没看出来么,咱们眼前这位不是普通人。他与咱们之间距离,隔着天和地的差距啊。” 说着笑了一笑,重新恢复他那乐呵呵大咧咧的样子,对着妇人眨眨眼,故意油腔滑调的道:“嫂子你就算想男人,可你怕是没机会啊。咱们这位张老哥的身份,你可是不够资格伺候他……” 妇人垂下头去,声音怯怯的道:“其实奴家心里也明白。” 张静虚抬脚又是一下,轻轻踹了车夫一脚,笑骂道:“赶紧滚蛋,别在我面前胡诌八扯。” “好嘞!” 车夫答应的干脆,躬身唱了个大诺,目光却看向妇人,小声询问张静虚的意见,道:“您不用她伺候吧?” 张静虚没有做出回答,而是抬头看向营地中央,语气随和道:“我看炊烟已经升起了,似乎你们车队在煮粥。” 车夫虽然是个普通人,但是脑筋倒是很灵活,瞬间领会张静虚意思,笑着道:“明白明白,兄弟我这就带着她们娘俩去吃饭,我们这些凡人,不打搅老哥清净……” 说完之后,伸手拽了拽女人衣角,不由分说抬脚便走,带着女人快步离开。 隐隐约约之间,似乎听那女人在问,小声小气的,带着好奇的,道:“车夫兄弟,你为什么说他不是凡人?” 然后便听车夫乐乐呵呵,满口却像是胡言乱语,道:“俺可没说他不是凡人,俺只说咱们这些人是凡人。” 只不过乐乐呵呵之间,似乎又专门压低声音,刻意顶住女人道:“他敢独自一人赶路,又说乘车只是为了扫除孤独,嫂子你琢磨琢磨,这像是咱们平头百姓的口吻么?人家是大人物啊,说不定是个江湖豪侠呢……” “江湖豪侠?”那女人低呼一声。 车夫‘嗯嗯’两声,拽着女人走向篝火旁。 不多会的功夫,这支车队开饭了。 …… 衣食住行,人间最普通的事。 对于平民百姓而言,吃饱喝足就是幸福,而如果能够安安心心睡上一觉,那更是越发幸福的满足。 夜色深沉之时,营地中都是酣睡声,无论车夫还是乘客,全都靠在马车旁边睡的香甜。 唯有六个镖师,此时却手持兵器,其中三人抱着兵器坐在地上打盹,另外三人则是不断的在营地边缘巡视。 车船店脚牙,世间最底层的行当,虽然只是最底层的行当,但他们有自己的行业良知,既然收了客人的钱,那就要让客人们一路安全。 白天遇到山贼路匪,他们要拿命去拼。 夜里无边迷雾凶危,他们同样拿命在守…… 张静虚看似靠着马车酣睡,其实一直在关注着营地中的情况,尤其是几个镖师守夜的行径,让他心里不由自主感觉一种亲切。 收了乘客钱,夜间拿命守。 这分明也是一种守夜人。 …… 浓浓迷雾翻卷翻腾,远处隐隐有鬼火飘摇。 张静虚原本闭合的眼睛,悄无声息的睁开了一些。 (本章完) 第104章 【今晚这鬼,是个恶鬼】 http://.biquxs.info/ “呜呜呜呜,我好苦啊。” 浓浓阴雾之中,隐隐有哭泣声,似乎极为凄惨,说不尽的冤屈。 张静虚嘴角泛起一抹笑意,竟然有心思暗暗点评了一句: “手法常见,略显生疏,嗯,是个新鬼……” 他微微闭上眼睛,重新装作酣睡,心里已有十足把握,这个鬼没能力侵害凡人。 他能轻松自如,是因修行在身,但是那几个负责护卫的镖师,这一刻全都变的紧张起来。 只听喘息之声粗重,镖师们紧紧握住了刀。 其中一个镖师,情绪最为慌张,几乎是下意识之间,他抬腿想要逃跑。 然而就在他抬起脚之后,也不知心里想到什么,竟然深深吸了口气,强行让自己没有动弹。 他脸色明显带着羞愧,他努力攥紧手里的刀,他目光看向浓雾,低沉的发出了声音:“我不能跑,我吃的就是这碗饭……” 另外两个镖师,脸色十分欣慰,各自点了点头,低声道:“小六子,好得很,你压下了恐惧,挺过了这一关。从现在开始,你算是一个合格的镖师。” 这方世界的镖师,干的也是护送活,只不过他们不但会遭遇山贼路匪,同时还要面对夜间的鬼雾凶危。 张静虚心里有些好奇,他想看看镖师们怎么应对。 …… 远处的黑暗中,哭泣声还在飘荡。 声音凄凄沥沥,似乎正在接近。 但又像是一直没有接近,而是不断围着营地徘徊…… 张静虚嘴角再次泛起微笑,心中再次暗暗点评一句: “有意思,有意思!” “这鬼虽是新鬼,但却进步很快,不但戾气在飞速增长,手段也在迅速变的娴熟,尤其它声音凄厉飘荡,竟然已经学会故弄玄虚。” “最主要的是,它有害人之心。” “虽是新鬼,却想害人。” “我倒要看看,它能恶到哪一步……” 鬼物,尤其是新鬼,如果想要害人,并不能直接侵害。 原因是新鬼的戾气不足,所以自带的鬼气也不足,而凡人虽然毫无本事,但是凡人天生有阳气护身。 鬼以阴气侵害活人,必然会受到阳气的反击,如果阳气旺盛而阴气微弱,那么受创的反而会是鬼。 故而新鬼若想害人,先要想办法削弱活人的阳气,比如通过营造各种诡异环境,让人不由自主的心生恐慌。 当恐慌情绪弥漫之时,活人的阳气便会变弱…… 这还只是阳气而已,已经让新鬼不敢近身,然而凡人不但拥有阳气,同时还有生来具备的三把火。 天地公道,大道至公,人族天生平凡,容易受到侵害,所以上苍便赐下命火,弥补人族的平凡。 世上任何一个凡人,生来都有命火护身,哪怕是一个不懂事的小娃娃,命火也可以灼烧作恶的鬼,并且如果命火燃烧之时无惧无畏,那么再微弱的命火也会变的炽烈。 即使是个小孩,也能烧死猛鬼。 所以鬼物若想害人,不只要压制人的阳气,它还得想办法,让人的命火不够旺。 办法很简单,而且很常见,依旧是老手段,营造恐惧吓唬人。 人若产生胆怯之情,心里便会生出寒气,人体五脏六肺,对应先天五行,金木水火土,人心对应的正是火。 这可不是巧合,也不是迷信,而是人族的根本,心火就是人的命火。 心里如果产生了胆怯,命火的燃烧就会变弱,这时候即便是身处炎炎盛夏,也会有一种透体发凉的冷意。 比如很多人都有这种经历,夜间独自一人在街上行走,总是隐隐约约感觉,身后有脚步声跟着。 于是不由自主的,心里就会感觉恐慌,忍不住想要回头,去看看是谁跟着。 然而回头看时,发现身后一片空旷,绝对没有任何人跟随,也听不到任何的脚步声。 重新回过头之后,继续再向前赶路,又感觉身后跟着人,并且身体也开始凉飕飕。 这种情况就是命火变弱的征兆。 刚才那一下回头,其实是自己吹弱了肩膀上的命火,同时因为心里产生胆怯,所以自我恐惧压制了心火。 心火是命火的源泉,心火变弱命火肯定变弱,这时候即便没有鬼物侵害,自身的抵抗力也会变差,稍微被风一吹,可能就会着凉生病。 但如果在夜间赶路之时,能够克制心里的恐惧,那么,将是另外一种情况…… 比如感觉身后有人跟随时,甚至隐隐听到脚步声,这时候不要回头去看,免的吹弱自己肩头的火,而是应该深深吸一口气,发出最为洪亮的断喝声。 “滚!” 仅仅只需要一个字,你的胆气会迅速变足。同时心火会熊熊燃烧,让伱自己感觉浑身暖洋洋。 凡人看不见自己的命火,但是鬼物可以清晰看见,它们见你命火炽烈,浑身阳气十足,自知无法加害,便会乖乖退走。 命火,是凡人的庇护。 胆气,是命火的源泉。 心中若是无畏无惧,鬼物不敢加害侵扰。 …… 张静虚靠在马车旁边装睡,营地边缘的镖师则是一脸警惕。 这时已经是后半夜,无边的浓雾更加阴森,而那呜呜咽咽的哭声,也显得更加凄厉清晰。 “呜呜呜呜,我好可怜啊。” “秀娘,秀娘,丫儿,丫儿,我找到你们了,我找到你们了。” “跟我回家啊,跟我回家……” 那个被称作小六子的镖师,双手死死的攥紧兵器,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问另外两个镖师,道:“李叔,王哥,你们听到了没,这鬼物似乎有目标。” 另外两个镖师面色凝重,各自也深深吸了一口气,其中一人缓缓开口,同样压低声音道:“很可能是咱们车队之中,某个乘客被这鬼物给盯上了……” 忽然他像是意识到什么,侧耳去听浓雾中的声音,随即改口道:“咦,不对,应该是两个乘客。你听听这鬼物的呼喊,它喊的是秀娘和丫儿两个名字。” 另一个镖师咬了咬牙,语气明显带着愤怒,道:“它这不断徘徊呼喊,显然是不打算退走。” 小六子也咬了咬牙,强行克制心里恐慌,问道:“怎么办?要不要喊醒大家?” 另外两个镖师先是沉吟,随即同时向他摇头,低声道:“这种情况之下,绝不能喊醒大家,否则一旦有谁惊恐大叫,会让所有人变的恐慌……” 说着一停,接着又道:“一旦恐慌弥漫,必然有人在胆怯中做出慌乱举动,比如惊恐逃窜,让咱们无法顾及。” 小六子连忙点头,道:“这事我明白,加入镖局第一天的时候就被告知过。如果夜间遇到鬼物,决不能让乘客恐慌,否则几十个人惊慌乱窜,很容易被鬼物抓到落单……” 另外两个镖师点点头,道:“说的对,落单容易被害。反而大家聚集一起,阳气也凝聚一起,除非是那种极为凶猛的恶鬼,否则不敢冲击五六十人的车队。” 小六子再次深吸一口气,目光警惕的看着四周浓雾,道:“但是这鬼东西不断徘徊,哭声凄厉始终不肯退去,一旦有乘客被哭声惊醒,恐怕……” 两个镖师面色显出坚决,缓缓道:“所以,咱们得主动出击。撵走它,让他滚。” 小六子吓了一跳,语气明显慌张,颤声道:“主动出击?” 两个镖师看他一眼,低声道:“你小子留在这里,顺便把老刘他们三个喊醒。虽然现在没到换班之时,但是摊上鬼物这种事必须大家一起应对。” 说着停了一停,低声叮嘱又道:“喊醒他们三人之后,你小子和他们一起护着营地。无论听到外面什么动静,你们都要不要去找我俩。” 小六子脸色苍白,几乎下意识的开口,想要阻拦道:“李叔,王哥,你们俩……” 两个镖师同时摆手,打断了小六子的话,沉声道:“臭小子,不要婆婆妈妈,你再阻拦我俩,反而会让我俩心生胆怯,这会害死我们,懂不懂?” 小六子连忙闭嘴,不敢再说任何话。 两个镖师深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决然的看向浓雾,恶狠狠的道:“咱们既然干了这一行,吃的就是这碗危险饭。乘客们给咱付钱,咱们用命守护,车船店脚牙,都是这规矩……” 说完之后,提起手中刀,再次深深吸了一口气,两个镖师走向了浓雾中。 小六子眼眶通红,却强忍着不让自己流泪。 不远处的马车旁,张静虚缓缓睁开了眼。 悄无声息的起身,他跟随上两个镖师。 (本章完) 请假一晚,明天补欠 http://.biquxs.info/ 家里有事,请假一晚,请海涵。 《误入仙山》请假一晚,明天补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误入仙山》爱笔楼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biquxs.info 第106章 【金银珠宝,大笔财富】 http://.biquxs.info/ 夜色漆黑,雾气浓厚,黑暗之中隐隐有一点火光,飘飘摇摇的不断围着营地徘徊。 张静虚仅仅只看了一眼,心中顿时生出厌恶情绪。 他现在有法力在身,双目可以洞察鬼物,所以远处那一点火光,他一眼就能看出是鬼火。 那团鬼火并不旺盛,确实是个新鬼无疑,但是那鬼火的颜色,却带着浓郁的猩红。 “竟然已经害过人……” 张静虚火冒三丈,眼神蕴含了杀气。 他这一路之上,孤身夜间穿行,行走迷雾凶危之间,见识了无数飘荡的鬼物。 大多数的鬼物都可救,只要念诵咒语便可救赎,哪怕戾气深重,但却渴望洗涤,它们虽然饱含怨恨,但在咒语之下愿意解脱。 另有小一部分的鬼物,由于怨气太浓导致化解艰难,已经属于猛鬼级别,需要张静虚耗费极大精力。 虽然耗费极大精力,但是最终必然成功,原因是这些鬼物并无太大的恶念,它们只是怨气太重达到了猛鬼级别而已。 唯有一种鬼,张静虚见了之后必然灭除,这种鬼的实力参差不齐,有的强大有的则很弱小,但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鬼火的颜色带着腥红。 天地之道,至公至正,无论人或鬼,都分善与恶,人若作恶多端,会有律法惩处,鬼若行凶作恶,业力存于鬼火。 害一人,鬼火颜色变暗红,并有恶臭之气,修行者一闻便知。 害五人,鬼火颜色变深红,并有阴风阵阵,普通人也能觉察。 如果害人超过十个,冤孽业力已经极重,这种鬼物的良知已经点滴不剩,它们的鬼火颜色全都泛着腥红。 张静虚自从孤身上路以来,总共也只遇到了四个猩红色的鬼,并且那四个鬼都是厉鬼级别,鬼气浓郁可以扑死小县级别的神官。 冤魂,冤鬼,凶鬼,猛鬼,厉鬼…… 能够达到厉鬼级别,最起码存在了几百年,不但作恶多端,而且无惧小县神官,如果不是遇到张静虚,怕是很难被清除掉。 那四个厉鬼费了张静虚好大一番精力。 然而眼前这个鬼物,明明只是一个新鬼,它鬼火十分微弱,鬼气也极为淡薄,按说像这种新鬼级别,没有太强的害人能力,偏偏它的颜色泛着腥红,最起码已经害死了十个人。 如此情况,唯有极恶。 生前是活人之时,心中已经存在恶,死后化为鬼物,才会恶上加恶,极恶之下良知不存,所有的心思全是想害人…… 这种情况便是极恶,没有救赎的可能。 …… 虽然已经看出这个鬼乃是极恶之鬼,但是张静虚并没有第一时间动手,他继续悄无声息的跟随,默默观察两个镖师的表现。 两个镖师出了营地之后,神情都带着警惕和紧张,两人各自握着刀,肩并肩的往前走,目光不断扫视四周,相互替队友进行戒备。 “嘿嘿嘿嘿,你们出来了……” “来啊,来啊。” “我这里有宝物,很多很多的宝物。” “你们想要钱吗?我给你们很多很多的钱……” 浓雾之中,幽幽呓语,忽然黑暗中亮起一点光,地面上出现一大堆金银珠宝。 那堆金银珠宝就在不远处的地方,似乎只需要快走几步就能收入囊中。 只听浓雾之中,笑嘻嘻的声音,不断诱惑道:“看见了吗?好多的金银珠宝。伱们拿呀,你们拿呀……” “当镖师多累啊,累死累活赚不了几个钱。这一堆金银珠宝,能让你们发大财。” “拿呀,来拿呀,都是你俩的,都是你俩的。” 耳听着浓雾中的幽幽呓语,两个镖师的脸色却异常肃穆。 其中姓李的中年镖师冷冷一笑,缓缓开口道:“我们若是过去拿钱,会发现这堆钱不断后退,每次都是距离我们很近,但却一直无法接近……” 另一个青年镖师同样冷笑,道:“鬼把戏,想骗人,我们在加入镖局的第一天,就有前辈告诫我们很多事。其中最常见的,就是这种鬼把戏。鬼物用金银珠宝做诱惑,勾引贪心的镖师不断向前。” “追逐金钱,然而始终碰不到,于是心里越来越焦急,并且贪念越来越旺盛,这时候如果身边有同伴相随,贪心者开始厌恶自己的同伴,甚至心里慢慢生出恶念,想要打死同伴独占所有的钱。” “终于,我们可能接触到了钱,而这时候,贪心也最旺盛,忍不住想要独吞,同伴相互大打出手。” 青年镖师说着,再次冷冷一笑,道:“但是很可惜啊,这手段对我们不起效。” 浓浓迷雾之中,陷入一片沉寂。 隐藏的那个鬼物,似乎已经打了退堂鼓。 然而仅仅片刻之后,幽幽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更加诱惑道:“你们仔细看看,这一堆都是真钱。珠宝是真的,银锭是真的,就连闪闪发光的黄金,同样也是真的……只要你们伸手拿,立马可以发大财,哪怕只拿一块金子,也强过你们做镖师一辈子。” “我呸!”青年镖师冲着雾气吐了一口唾沫。 姓李的中年镖师则是缓缓开口,郑重道:“白费心机,没有用的。自从我们成为镖师的那一天,我们就在心里不断告诫自己。吃镖师这碗饭,固然挣的有些少,但却挣的干净钱,花起来心安理得。” “也许地上这些钱都是真钱,金银珠宝拿一点就能富贵一辈子。但是我们心里明白,这是在勾起我们的贪念。” “一旦我们伸手去拿,哪怕只拿一小块,然而当我们拿起第一块的时候,心里就会想着是不是可以再拿第二块。” “拿了第二块,又想第三块……” “再接着下去,就会你争我夺,生怕自己拿的少,生怕队友拿的多。” “最终的结局,拔刀相向,都想打死自己的队友,然后自己独吞所有的钱。” 中年镖师说着,笑呵呵的摇摇头,道:“如果是没有见识的普通人,也许真会出现争抢抢夺的情况。但我们是镖师,是受过专门告诫的镖师。自古以来,车船店脚牙,前辈们用命换来了无数经验,其中最让我们熟知的就是贪……” “一旦贪,就会死。” “而如果不贪,你拿我们没办法。” 中年镖师慢慢举起刀,目光扫视着四周浓雾,深深吸了一口气道:“诱惑人心的办法,对我们没有效果,如果你仍旧不死心,如果你仍旧不退走,那么,咱们就得硬碰硬。” 同一时间,青年镖师也举起刀,冷冷道:“我们守护乘客,你想来此害人,我们就算没有本领,但也要和你同归于尽……” 陡然两个镖师同时轻喝,厉声道:“你到底退是不退。” 浓浓雾气之中,再次陷入沉寂。 似乎暗中躲藏的那个鬼物,意识到这两个镖师不受诱惑,所以只能退走,不再继续坚持。 然而不远处的张静虚法眼之下,却清晰的看见鬼火并未远去,甚至它正悄悄接近,散发着恶意的腥红。 “它依旧想要害人……” 张静虚冷冷一笑。 (本章完) 第107章 【装傻充愣,传授战法】 http://.biquxs.info/ “呜呜呜呜,我好苦啊!” “你们知不知道,我受的冤屈有多大……” 仅仅沉寂了片刻的声音,再次从浓雾之中响起,只不过这一次换了办法,不再使用金银财宝作为诱惑。 “我的族亲们为了钱财,联合起来谋夺我的家产。” “我的妻子竟然里通外合,帮着外人一起害死我……” “你们知道么,你们知道么,她和那些男人私通,她背着我跟人苟合。” “整整五年世间啊,我一直被他们蒙蔽着。” “甚至就连我最疼爱的闺女,竟然也不是我的亲生骨血。可怜我含辛茹苦的养育她,结果她竟然是别人的野种。” “伱们说说,你们说说,我可不可怜,她可不可狠。” 呜呜之声,如泣如诉。 似有无限悲伤,又似无限酸楚。 突然这声音一变,仿佛哀哀乞求,不断道:“她就在你们车队中,她的野种丫头也在车队中,你们放我过去,让我找她问个清楚,行不行?” “我找了她这么久,就想问一句为什么。为什么我那么宠她,她却偷偷和男人私通。” “求你们了,好不好。让我进入营地,问一句之后我就离开。” 弱弱的哀求之声,不断在雾气中飘荡,让人听了之后,不由心生同情。 然而两个镖师却同时断喝,厉声道:“我们不管你可不可怜,也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但你现在已经是个鬼,而我们要守护车队的人。想让我们放你过去,你怕是把我们当成傻子哄。” 断喝声中,青年镖师陡然挥刀。 虽然他并没发现鬼物在哪,但却重中的对着雾气劈砍,厉声再道:“你到底滚不滚,你到底滚不滚……” “桀桀桀桀。” 隐藏在雾气中的声音,突然开始阴恻恻的笑,再也没有弱弱哀求的可怜,而是变的饱含浓浓恶意。 只听那鬼恶狠狠的道:“金银珠宝,你们不要,说可怜事,你们不同情…… “既然你们如此死脑筋,别怪我把你们全害死。” “原本我只是想着,报复她们娘俩之后离开,并不会去害别的人,不去动其他的活人。” “但你们两个死脑筋,终于把我给惹怒了。” “从今晚开始,我盯上你们车队。六七十个人,一个都别想活……” “桀桀桀桀,一个都别想活。” “他们所有人的死,责任都在你们两人身上。” “如果你们没惹怒我,答应让我进入营地,那么我只报复她们母女,根本不会去害别的人……” “所有人的死,都因为你们俩。” “桀桀桀桀,都因为你们俩啊!” 阴恻恻的笑声,消失在浓雾中。 但又似乎没有消失,一直在浓雾之中徘徊。 中年镖师的脸色,渐渐变的凝重。 青年镖师的神情,则是显出一抹悔意,喃喃自语道:“它原本只想害两个人而已,现在却盯上了整个车队……” 说着下意识转头,看向中年镖师,语气有些艰难的问道:“李大叔你说说,我们是不是害了整个车队。如果我们放他进入营地,它只害两个人就走了哇。” 中年镖师深深吸了一口气,面色郑重道:“鬼话连篇,不可轻信。也许这还是它的手段,故意让我们心神动摇。一旦我们的心神不坚定,那么它就有漏子可钻……” 说着看了一眼青年镖师,面色更加郑重道:“小王你有没有发现一点奇怪的事,这个鬼东西自始至终一直不敢动手,它先是用金银珠宝诱惑我们,然后又编造谎话想要骗取同情。发现没办法骗过我们之后,又开始撂狠话……” 青年镖师面色迟疑,似乎仍旧心存自责。 便在这个时候,两个镖师突然同时转身,盯着营地方向,轻轻一声喝问,道:“是谁?” 营地篝火摇曳,勉强照亮这边,张静虚的身影‘畏畏缩缩’,满脸讪讪的走了过来。 他故意显露行踪,让两个镖师发现。 青年镖师一脸不满,低声喝问道:“大晚上的不睡觉,跑到营地外围做什么?” 张静虚像是很尴尬,脸色似乎更加讪讪,小声小气的道:“尿憋醒了,出来放放水。我这就回去,立马就回去……” 青年镖师‘哼’了一声,脸上的不满消退下去,低声叮嘱道:“回去之后赶紧睡觉,没事不要到处乱跑,尤其是不要发出动静,以免吵醒其他睡觉的人。” “嗯嗯嗯,保证保证!”张静虚点头如小鸡吃米。 但他答应的干脆利索,偏偏就是不肯离开。 反而像是发现了什么事情,所以‘面带好奇’的小声问道:“我刚才撒尿的时候,似乎听到这边有人哭啊……” 两个镖师的身体同时一僵。 张静虚故意又道:“并且我听那哭声凄凄沥沥,让人忍不住感觉心里发毛,会不会是有鬼啊,我们莫非遇到了鬼。” 两个镖师面色难看,相互间悄悄对视一眼。 怕什么,来什么。 他们之所以主动走出营地,抱着拼命的心思来堵鬼物,就是担心鬼物进入营地之中,惊醒了正在酣睡中的乘客。 一旦乘客们被鬼哭惊醒,肯定有人会变的惊恐失措,进而影响其他人,造成难以遏制的恐慌。 普通人没有受过训练,遇到鬼物第一反应就是四散而逃,真要出现那样的状况,怕是很多人会被鬼害死。 一想到这种状况,两个镖师全都心中打个激灵,青年镖师不由分说,伸手直接摁住张静虚,低声呵斥道:“别胡说,根本没有鬼。” 中年镖师则是努力和颜悦色,温声安抚张静虚道:“就算有鬼,你也别怕。像我们这种护人的镖师,入行之后受过专门训练,哪怕是真的遇到鬼,我们也会保着乘客们。既然自己拼死,也不让乘客受害……” 张静虚‘脸色惊恐起来’,故意颤声道:“不是吧?真有鬼?” 他嘴巴张大,似乎要惊呼。 两个镖师吓了一跳,连忙再次安抚道:“别紧张,别害怕,千万不要惊呼,免得吵醒其他人。” 他俩真的担心,张静虚会惊呼大叫。 幸好张静虚并未表现的太过惊恐,反而像是被他俩的话语激起好奇,问道:“你们受过专门训练,能够拼死害人的鬼物吗?” 问完之后,语气似乎有些兴奋,急急又追问道:“莫非你们和神官一样,掌握着灭鬼的手段?” 两个镖师一怔。 脸色都有些无奈。 足足半晌之后,青年镖师悻悻开口,道:“我们怎么可能和神官一样……” 话才说到一半,意识到不合适,连忙改口道:“总之你不用害怕,我们一定能护着你们。” 张静虚‘脸色明显苍白’,似乎已经听出了他的语病。 中年镖师急忙开口,补救道:“虽然我们不是神官,但是我们学过血气之术,真要有鬼物出现,我们血气旺盛可以拼……” “血气旺盛?”张静虚眨了眨眼,装作十分好奇的问道:“是那种传说中的老卒燃血之法吗?” 他故意泄露口风,两个镖师反而一怔,纷纷问道:“你说什么?什么燃血之法?” 张静虚则是装作失望,一脸犯愁的道:“原来你们不会这个啊,我还以为你们练过呢。” 中年镖师的神色明显很迫切,伸手一把抓着张静虚胳膊,急急道:“这位大哥,请你细说,咱俩年龄差不多大,我替小王向您赔个不是,刚才他不该无礼,竟然开口呵斥你。” 一边说着,一边给青年镖师递个眼神,青年镖师连忙开口,十分郑重的道:“这位大叔,我向您道歉。” 张静虚表现的很大度,道:“没事没事,这有啥可道歉的。毕竟你们是负责巡夜,肯定要警惕一切嘛,见到我走出营地,肯定要喝问一声。” 青年镖师双手抱拳,恭敬行了一礼,道:“谢您体谅。” 中年镖师则是趁机再次开口,语气更加迫切的问道:“这位老哥,你刚才说的燃血之法……是什么手段?” 张静虚抬手抓了抓脑门,像是在努力进行回忆,语带不确定的道:“我不知道有用还是没用哈,毕竟这只是我听过的一个故事。” “据说军中老卒,凭着手中一把刀,当遇到鬼物之时,以刀割破自己的手……” “热血沾染刀锋,心中无畏无惧,由此便可大喝出声,高呼人族的不屈之誓。” “点燃命火,刀锋灼灼,炽烈燃烧之下,一刀能劈死恶鬼。” 张静虚看似在说故事,其实是在传授斩鬼之法,两个镖师听的眼睛发亮,脸色渐渐变的憧憬。 我们凡人的身上,天生带有三把火? 只要无惧无畏,可以斩杀鬼物? (本章完) 第108章 【我为祖师,重开一道】 http://.biquxs.info/ “拔刀,染血。” 伴随两声断喝,浩然之气凛然,两个镖师面色坚定,同时举起了举起刀。 没有任何迟疑,刀锋划破手掌,一律眼红鲜血,涓涓流淌刀身。 “张大哥,接下来怎么做?” 两个镖师看着张静虚,语气隐隐含着期待,颇为急切道:“今夜我们车队,被一个鬼物盯上,那个狗东西已经放话,要害死我们所有人……” 剩下的话不用明说,那个鬼物绝不可能退去。所以,只有灭了它。 张静虚微微吐出一口气,目光像是有些迟疑,他故意低声问道:“如果我传授你们口诀,你们真的心甘情愿施展吗?丑话我先说在前头,这口诀燃烧的是自身命火,命火一旦衰弱,你们事后肯定大病一场……甚至不只是大病,严重的可能会丢掉命。” 就见中年镖师哈哈一笑,猛然把青年镖师往旁边一推,道:“既然如此,那就我来,小王他还年轻,家里娃子还小,今晚这个鬼物,让我老李去拼。” 说话之间,躬身向张静虚一礼,恭敬道:“张大哥,请传授。” 他一脸义无反顾,没有任何的假装,唯独眉宇之间略显忐忑,显然是在担心自己的身后事。 张静虚再次轻轻开口,故意打击他道:“如果伱点燃命火,最轻也会大病一场,甚至丢掉性命,才能斩除鬼物……但是,这值得吗?你有没有想过,会是什么结果?你的家中父母妻儿,从此失去顶梁柱。衣食再也难以保障,说不定会流落街头。” 法不可轻传! 故而一定要叩问人心。 果然张静虚问出这话之后,中年镖师的脸色开始踟躇。 然而仅仅一个瞬息,镖师的神情再次果断。 他重重吐出一口气,目光闪烁着决然,轻声道:“既然吃了镖师这碗饭,早就知道下场不会好。要么死在山贼路匪手里,要么在夜间守护之时丢掉命……” “这就是我们镖师的命,家里的父母妻儿早就懂。” “当初我加入镖局之时,镖局已经给了安家费。那钱给的足,足以买我这条命。” “我至今仍然记得,总镖头对我告诫。他说,镖师是护人的。我们收人钱财,就要拿命去拼。自古以来,一直如此。” “否则凭什么我们收人家钱,这世上哪有平白无故争抢的行当?” 中年镖师说到这里,目光已经无比坚决。 他再次看向张静虚,语气显得极为郑重,宛如发誓般道:“张大哥,我李云心甘情愿,愿意点燃命火,守护车队众人。” “好!” 张静虚缓缓点头,心中一片欣慰。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饱含深意看一眼老李,温声道:“你是镖师,收钱护人,军中战卒,则是吃饷。虽然行当不同,但都拿钱卖命。并且卖命之时,并无任何抱怨……” “比如面对传说中的鬼潮之时,兵卒们义无反顾的发起冲锋。而你这位普普通通的镖师,在今夜同样选择以命守护别人。” 张静虚说到这里,语气明显变的感慨,他再次吐出一口气,声音轻轻的道:“此种选择在我看来,便是人族正道之心……” 陡然他语气一提,赫然变的激昂,大声道:“好,好的很。法不可轻传,你们已经过关,今夜我便传下正术,让你们拥有斩鬼之能。” 两个镖师微微一怔,已经意识到张静虚不是普通人。 但他俩没敢开口问,屏气凝息郑重以待,耳听张静虚再次开口,声音有一种厚重低沉,道:“跟我念……” “人有人界,鬼有鬼界!” 中年镖师呆了一呆,随即反应过来这是传授,顿时他面色肃然,跟着一起念诵。 “人有人界,鬼有鬼界!” “这世界是我们人的世界,不允许恶鬼侵扰侵袭!” “今日保家卫国,何惧是生是死。” 刚开始时,声音低沉,并且由于第一次念,所以显得极为生疏。 但是第二遍时,语气渐渐激昂,声音也越来越大,一腔热血滋生。 终于在第三遍的事后,中年镖师眼神开始狂热,他脸色明显变的涨红,心中生出大无畏的豪情。 张静虚趁势而动,伸手轻轻一拍,拍在中年镖师额头,抚顶传下一道正气。 “命火,点燃!” 伴随张静虚一声轻喝,中年镖师下意识的大吼,顿时只见他额头之上,以及左右两个肩膀之上,赫然有熊熊火焰,腾一下冒了出来。 浓浓雾气之中,漆黑夜色之下,三朵命火的高度足有一尺,散发出炽烈而又温和的光。 接下来根本不需要张静虚再传授,中年镖师已经明白应该怎么做,只听他吐气开声,再次大吼一声,猛然提起手中刀,毅然冲向了浓雾中。 凡人一旦点燃三朵命火,命火便会加持超凡之力,所以这一刻的中年镖师,可以清晰看见躲在暗中的鬼。 “狗东西,纳命来。老子今夜以命相拼,说什么也不能让你去害人……” 大吼声中,挥刀一击。 他头顶和肩膀的三朵命火,瞬间从头顶和肩膀飞向刀身,漆黑夜色,刀光炽烈,只听‘咔刺刺’轻响,浓雾竟然被一刀劈开。 同时被一刀劈开的,还有那个满心作恶的鬼。 它虚幻的鬼体一分为二,脸上带着不可置信的震惊,不断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突然满脸恐惧,下意识大声求饶,道:“不要,不要,我是含冤而死,求你们放……” 放过的‘过’字尚未说完,中年镖师愤怒发出断喝,厉声责问道:“现在哀求,刚才如何?你占据上风的时候,为什么不愿意放过我们?” “杀!” 没有任何迟疑,没有任何心软,再次一刀劈出,将鬼物的鬼体劈散。 临近消散之时,那鬼更加惊恐,它口中呜呜哀求,眼中尽是恐惧,不断道:“我含冤而死,我是含冤而死。在你们的车队中,有我的妻子闺女。她背着我偷人,孩子是个野种……” 突然张静虚冷冷一笑,道:“你满心之中全是恶念,鬼火的颜色已经猩红,害人超过十数,良知早已不存。纵然你真是含冤而死,但你死后变成了作恶的鬼。” 他说着再次冷笑,大有深意又道:“况且我们并不相信,你这恶鬼的满嘴谎言。妻子若是背着你偷人,孩子若是别人的野种,像你这种睚眦必报的性子,你会一直等到今天才来害她吗?” 质问声中,恶鬼飞速消散,终于它自知无法逃脱,于是双目变的凶狠恶戾,咆哮道:“你们该死……” 中年镖师再次一刀,将它最后的形体劈散。 至于那个青年镖师,刚才还面带一丝同情,这时却幡然醒悟,忍不住道:“它在临死之前,还想骗我们上当。” 张静虚微微一笑,淡淡嘲讽道:“鬼话连篇。” 青年镖师连连点头,脸色颇为羞愧的道:“我竟然差点被骗。” 张静虚看他一眼,温声道:“这反而说明一件事,你这孩子的心性很善良。” 猛听不远处砰的一声,中年镖师直接栽倒地上,整个人宛如虚脱一般,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青年镖师一惊,急忙奔跑过去,他慌里慌张扶起中年镖师,语气明显带着担忧,急急问道:“李大叔你怎么样?” 中年镖师使劲喘气,足足半响才稍微恢复一丝力气,艰难开口道:“没事,死不了。只不过浑身虚脱,恐怕要让你背回去。” “没问题,我背你!” 青年镖师喜出望外,十分振奋的道:“李大叔你了不起啊,竟然独自斩掉了一个鬼。” 中年镖师剧烈咳嗽两声,语气却同样带着振奋,道:“从此以后,咱们镖师一行算是有了护身之术,小王你快点扶我起来,咱们去谢谢张老哥的传授……” 青年镖师连连点头,小心翼翼扶起中年镖师,然而当两人回头之时,面色全都呆呆怔住。 只见刚才张静虚站立之处,此时早就已经空空如也。 夜色深沉,雾气翻卷,想要致谢的对象了无踪迹,仿佛突然之间凭空消失一般…… 唯独在那地面之上,平平的放着一本书,像是在告诉两位镖师,经历的一切不是虚幻。 中年镖师在青年镖师搀扶下,走过去吃力的弯腰捡起书,小心翼翼翻开一页,顿时两人脸色狂喜。 【道书,人册,凡人篇】 这是修行法! 只见书页之上,留有一行小字:“天地之道,循环往复,人族饱受悲苦之久,宛如圈养放牧之羊,苦已极致,该当苦尽甘来……” “今我张静虚,传下修行术,待到天地之间灵气重开,吾人族必将重新屹立崛起,百舸争流,举族求仙。” 百舸争流! 举族求仙。 两个镖师面色怔怔,眉宇之间弥漫憧憬,他们忍不住放眼四望,想要寻找刚才那道身影。 然而夜色之中无边迷雾,再也看不到那个张静虚的踪迹。 足足半晌过去之后,中年镖师才喃喃开口,轻声道:“他传下了我们修行法,从此以后他是我们的师……” 青年镖师重重点头。 …… …… 同一时间,浓雾深处,张静虚浑身放射光芒,仿佛暗夜里的一轮大日。 他刚才是不得不离开。 否则怕会吓到普通人。 原因是就在刚才之时,他传授中年镖师点燃命火,当那镖师斩除暗中的鬼物之后,他临时决定再次传下一道法。 哪知决定的念头刚刚生出,瞬间像是触动了某种规则,天地之间陡然降下巨量功德,宛如山崩海啸一般灌入他的身体。 功德数量,实在太大,竟然在他身体之外,形成一道功德光轮,同时那冥冥之中有伟岸之念袭来,让张静虚在一瞬之间福至心灵,他赫然有所明悟,为何天地之间突然暴降功德。 传下修仙法。 重开一条路。 他自己才是个刚刚踏足修仙的人,竟然已经成了一条路的开路祖师。 …… …… 轰隆隆! 同一时间里,东海怒浪翻腾。 有一巨大无比的龙头,探出海面望向天际,声音古老而低沉,像是带着迷惑不解,喃喃道:“天道已经不全,吾等苟延残喘,为何我却突然感觉到,有人重开一道修行法?” 呱呱! 一株巨木之上,老鸦叫了两声,熊熊真火升腾,老鸦喃喃自语,道:“竟然有人重开一道?莫非是吾等当年旧友?” 南域,古国,皇宫深处,那个老僧。 他看似面容枯槁,睁开眼睛却饱含深邃,突然他展颜一笑,缓缓吐出了一个字: “善!” 北方冰原,冰屋之中。 魁梧大汉蹭一下子站起来,双目圆整宛如两个铃铛。 他满脸不可思议,同样也喃喃出声,道:“竟然有人重开一道?竟然有人重开一道?老子我是不是活的太久,所以活的有些迷糊了啊。” 这一夜,所有古仙全都感受到天地间的异常。 反而天界之中的神庭诸神,丝毫没有察觉到这方世界的变化。 灵气被锁的天地中,有人悄悄的重开了一道修行路。 …… …… 今晚是2合1章节。 (本章完) 孩子烫伤,我赶去医院 http://.biquxs.info/ 顺便问一下,整个小腿和脚烫的脱皮了,会不会有后续感染危险,有懂医学的加我微:majindou88 我现在吓的浑身哆嗦,查百度说很严重,有懂医学的吗 《误入仙山》孩子烫伤,我赶去医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误入仙山》爱笔楼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biquxs.info 第109章 【又一古仙,重新出世】 http://.biquxs.info/ 轰隆! 大海怒浪腾空,高度足有三千丈。 只见那头苍老的巨龙冲出水面,巨大身躯几乎遮掩半个天空,龙飞九天,自带云雾,又有雷霆电光,伴随呼风唤雨。 轰隆! 苍老巨龙一个甩尾,重重击打在九霄之上,神庭中无数小神级别的殿宇,瞬间被龙尾砸塌了几百座。 如此动静,神庭岂能不知? 顿时有一个大神撕裂苍穹,暴怒看着腾空而上的巨龙,厉声问道:“藏头露尾半个纪元,今日主动来寻死吗?好的很,本神今日便灭你龙族……”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出手,天地之间突然弥漫月华,只见月光女神的身影浮现出来,急速拦住了暴怒的大神。 随即月光女神看向巨龙,笑意悠悠的问道:“道兄突然出世,莫非龙族也要参与神官遴选么?” 参加神官遴选? 刚才那大神眼神一亮。 如此龙族真的参加神庭遴选,岂不是又一个古仙族群落入陷阱? 却见苍老的巨龙翱翔于空,天地间响彻低沉的声音,缓缓道:“你我乃是敌人,没有友谊可言。吾龙族确实要参加神官遴选,但是任何一个小龙都不会在神庭做官。吾族想要的,只是乾坤鼎……” 月光女神笑意涔涔,悠悠然点头道:“阁下想要那个鼎,其他人也想要那个鼎,最终花落谁家,就得看你们各自的本事哟。” 这女神说着微微一停,再次笑意涔涔又道:“我们神庭已经拿出诚意,并且定下了神官遴选大赛的规则,龙族若想参赛,须得遵守规则。” 那知苍老巨龙淡淡出声,慢悠悠的开口道:“吾龙族即使躲藏深海,依旧担负着兴云布雨职责,千万年以来,从未有疏漏,故而天地功德不断加身,每一条小龙都有功德……” 老龙说到这里,微微一仰龙头,盯着月光女神问道:“本王这么说,伱可明白其意?” 月光女神沉默一下,随即缓缓点头道:“不错,有理,自从远古大战之后,龙族一直调理云雨,如果你的晚辈们参加遴选,他们身上的功德足以晋升第二轮……” 这女神说着沉吟片刻,再次开口又道:“甚至应该反过来说,他们决不能参与第一轮,否则龙族凭借自身功德优势,别的参赛者全都要被挤下去。” 老龙的声音依旧低沉,道:“既然如此,本王便越俎代庖,吾龙族小辈将会直达中央大地,与其他入围者一起开展第二轮。” 月光女神笑容淡雅,点头应承道:“合理!” …… 苍老巨龙不再多言,陡然发出浑厚龙吟。 伴随这声龙吟,天地间又有无数龙吟之声。 陡然只见浩瀚大洋之上,有三千条小龙浮出水面,腾空而行,自带云雾,刹那之见电光雷鸣,天地仿佛多了一丝活泛。 其中一条小龙颇为兴奋,欢天喜地在云雾中穿梭,连连道:“爽利的很,爽利的很,老祖宗终于不再古板,允许咱们出来耍一耍。” “过瘾呐,过瘾,原来在天上飞行竟然这么过瘾,我一直以为只是老龙们的吹嘘呢。” “三哥,四哥,七姐,你们快看,我尾巴上又长出一片鳞。漂不漂亮?耀不耀眼?” “我听说,这次咱们要和其他古仙弟子争锋……” 很明显,这条小龙是个话痨,一路之上叽叽歪歪,惹的其它龙族纷纷躲避。 小龙自觉没趣,开始观察四方。 突然它‘咦’了一声,眼睛开始闪闪发亮,它俯视下方大地,看着一个孤身行走的人影,好奇道:“这个人的身上在发光呀,竟然形成了一道功德光轮……” “三哥,四哥,小七姐姐,你们快看,我发现一个有趣的人。” “咱们飞下去看看吧。” “去交这个人族朋友。” 在它身边不远处,盘旋飞舞的几条龙族,其中一条小母龙伸出爪子,重重在小龙脑袋上砸一下,呵斥道:“老老实实赶路,咱们要去中央大地,老祖宗提前叮嘱过,咱们不能随意停留,龙族天生自带云雨,你想让下面暴降大雨吗?” 小龙悻悻扭头,明显很不服气,道:“那是你们,可不是我,我天生拥有控水之能,兴云布雨可以收发由心。我就算在这里停留一万年,下面该是晴天还是晴天。话说我出世那一日,顶破了我的龙蛋壳,老祖顿时惊喜异常,说我是龙族的气运和未来……” 眼看它又要开始话痨,其它龙族不胜其烦,那条小母龙再次伸出爪子,狠狠的在它脑门又是一下,训斥道:“再敢叽叽歪歪,把你嘴巴缝上。” 小龙大怒,道:“你只是我七姐,又不是我娘亲。我偏要叽叽歪歪,有种你把我嘴巴缝上试试看……” 小母龙慢悠悠的挥舞爪子,掌心之中赫然出现了针和线。 顿时小龙语气一改,义正言辞的道:“虽然你只是我的小七姐姐,但我从小最敬爱的就是姐姐。” 小母龙淡淡一笑,慢悠悠收起针线。 她飞到小龙身边,做出提防戒备,似是怕小龙跑去下面,所以用云雾裹住小龙身体。 但她自己明显也很好奇,用一种压低到极点的声音问道:“你刚才说,看到一个有功德光轮的人?在哪呢?指给我看看……” 小龙顿时兴奋起来,嘴巴几乎裂到后脑勺,急吼吼的道:“七姐你快看,下面那个就是,要不要咱们偷偷下去,认识认识这位人族的英杰。 “咦,他身上的功德光轮呢?刚才明明还在闪亮啊,怎么一转眼功夫不见了?” 砰的一声! 脑袋挨了一下。 只见小母龙凶巴巴的道:“老老实实赶路,你忘了老祖的叮嘱吗?” 小龙委屈无比,道:“明明是你问我的嘛,明明你也很好奇那个人。” 小母龙又拿出了针和线。 小龙吓了一跳,乖怪赶路飞行。 …… …… 在下方大地之中,张静虚孤身赶路。 刚才他隐隐约约听到,天上似有叽叽喳喳的声音,然而当他抬头看时,却只能看到一大团云气在飞速远去。 并且那远去的方向,恰恰是中央大地的方向。 “不会这么巧吧?” “我遇到了参赛的龙族……” 张静虚观望半天,慢慢收来仰天的目光。 突然天空一声呼啸,有个东西飞速而来,张静虚下意识闪身,以为有人突然袭击。 然而那东西嘎然而止,稳稳停在他身前三尺,赫然竟是一条小龙虚影,正在十分好奇的盯着他看。 (本章完) 第110章 【这是我姐,盯上你了】 http://.biquxs.info/ 张静虚心中一动,轻声开口试探道:“这是元神出窍?” 小龙盘旋几下,眼巴巴的看着他,反问道:“你的功德光轮呢?为什么突然不见了。害的我被小七姐姐暴打,额头上起了一个老大的包。” 张静虚笑了一笑,再次试探问道:“你能元神出窍,但却虚影不实,所以你现在应该是阴神境界对吧,能不能说说伱何时可以修成阳神?” 小龙仍是盘旋,继续眼巴巴看着他,又问道:“你的功德光轮为什么那么亮,刚才差点闪瞎我的眼,喂喂喂,你到底赚了多少功德啊?看你普普通通的样子,不像传说中的大修啊,但你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功德,光轮竟然超过了许多老龙。” 两人这番对话,简直鸡同鸭讲。 一个心怀试探,不断追问小龙的修为。 另一个则是满怀好奇,关注点始终是功德光轮。 突然天上再次呼啸,又有一条小龙虚影飞来,二话不说抬起爪子,对着小龙一顿暴揍。 揍完小龙之后,方才看向张静虚,瞬间变的温柔典雅,彬彬有礼的盘旋一下,道:“龙族敖小七,见过这位人族道兄。让道兄看笑话啦,我家弟弟调皮的很。” 张静虚目光闪动,盯着她几乎凝实的虚影,道:“你的元神如此凝视,已经快要修成阳神了吧?” 敖小七看他一眼,笑着点了点头,道:“阁下似乎身具大功德,以后定也是仙道中人。说起来也是奇怪,小妹一见你就感觉亲切,仿佛阁下拥有某种气韵,与我们龙族十分的贴合。” 张静虚笑了起来,道:“我家里有个晚辈,曾经误吞一颗龙珠。虽然那丫头暂时还没能化龙,但却已经可以炼制龙族丹药。就在前不久的时候,她用天神之血给我练了一颗丹。” 这番话毫无隐瞒,直接说出自家隐秘,甚至是故意说出隐秘,拉近彼此之间的关系。 毕竟彼此都是此方世界的修行者,共同的敌人必然是天界的外来神。 敖小七颇为惊讶,道:“你竟能斩杀一个异界入侵者?并且取其神血炼制五龙丹?” “五龙丹?”张静虚微微一怔。 旁边那小龙急不可耐,话痨最喜欢这种场景,抢先开口道:“我说,我来说,五龙丹乃是汇聚五龙之气,再佐以各种天才地宝进行炼制,嗯额嗯,天才地宝你们肯定没有,毕竟你们没有我们龙族富裕,但你斩杀一个神,取了他的精华神血,那比天才地宝更好,能练更好的五龙丹……” 这话痨小龙一旦开口,根本就收不住自己的嘴,叽叽歪歪又道:“服下五龙丹之后,身体会有龙族灵韵,难怪我小七姐姐一见到你,就表现出龙族母龙的小兴奋。喂喂喂,阁下可得小心了,虽然我姐姐已经能够化形,但她维持人形的时间还无法太久。龙族母龙和人族交……” 接下来的那个字眼,肯定是个‘交配’的配字。可惜小龙根本没有机会说出来,因为它脑袋上重重挨了一下狠的。 与此同时,小母龙满脸羞赧,似乎不敢抬头看张静虚,急急慌慌揪住小龙飞上天空,远远的告辞道:“阁下一路直奔中央大地,应该也是去参加大赛,咱们相逢有缘,今夜就此别过。” 同一时间里,还有小龙挣扎的声音,也在告别,仍是叮嘱,道:“这位大哥,你小心点,我们龙族的小母龙十分凶残,你一定要等我姐姐能够长时间化形再和她交……” 啊! 一声惨叫。 显然挨的不轻。 张静虚哭笑不得,冲着天空遥遥挥手,同样告别道:“今夜相逢有缘,咱们日后相见。” 这句告别之言,本是很正常的话语,然而天空之上的敖小七一声惊呼,随即又听到小龙流里流气的吹口哨。 隐隐约约之间,只听小龙叽叽歪歪,不断道:“我说什么来着,我说什么来着,咱们龙族的小母龙,见到人族就拔不开眼,同样的,人族男人也一样,只要见到龙族小母龙,总要说一句日后再相见。小七姐姐,他答应以后要日……” 啊啊啊! 这次连续三声惨叫。 张静虚仰望天空,满脸目瞪口呆。 龙族,都这么奇葩吗? 是否因为躲藏太久,所以脑子都有些浑噩…… …… …… 再次孤身上路,夜间迷雾穿行。 然而接下来的路途,功德积攒越来越慢。 甚至就连夜间的迷雾,也开始变的越来越稀薄,终于在某一天夜里,张静虚抬头看见了月亮。 放眼眺望前方,天地一片清明,皎洁的月光笼罩大地,零星散落着许多小村庄。 静谧而又祥和。 如果再往前看去,会看到天地之间矗立一座巨鼎,那巨鼎不断喷发白雾,浓郁灵气宛如滔滔江河。 张静虚若有所思,喃喃沉吟道:“果然我推测的没错,中央大地已经变的清明。” 这事很容易理解。 越是接近中央大地,汇聚的修行者越多,不但整个人界诸多国度的神官前来参赛,而且还有隐世的古仙子弟也参加…… 并且由于第一轮比赛规则的设定,参赛者比拼的是一路之上赚取功德,这就导致所有参赛者全都铆足了劲,不放过任何一点可以赚功德的机会。 夜间迷雾?全部清除。 鬼物害人?全部斩杀。 如果只是一人两人之力,自然做不到让天地清明,然而整个人界的参赛者齐齐动手,终于驱逐了中央大地的迷雾。 所有鬼物阴魂,全被清扫一空。 …… 月色之下,张静虚遥遥看着那些村庄,感受其中的静谧祥和,他心境也变的静谧祥和。 足足良久之后,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喃喃道:“这才应该是凡人的生活,夜间可以安心的酣睡……” 此次神庭开展神官遴选大赛,固然有着某种恶意的意图,很可能是故意设置陷阱,想要搜杀古仙继承者。 所以对于张静虚这种古仙继承者而言,参加这场遴选肯定是伴随着莫大的凶险。 但是祸兮福之所伏,这一场赛事对凡人是有益的。 原因是参赛者们为了谋取功德,一路之上全都在努力斩杀鬼物,所过之处,清扫凶危,天地变的清明,夜间再无迷雾。 张静虚轻轻吐出一口气,再次放眼眺望远处的巨鼎,喃喃自语又道:“乾坤鼎,先天至宝……” 所有古仙子弟都是奔着夺鼎而来。 唯独张静虚和他们的目的不一样。 他是来恢复至宝威能的! 在他虚幻仙山之中,藏有乾坤鼎的灵韵。 (本章完) 我周一才能恢复更新 http://.biquxs.info/ 因为孩子烫伤的事,周一我才能腾出精力,重新恢复更新,本来家事不想乱讲,让人误以为我们作者装可怜博同情,但因担心大家以为我不写了,所以还是发个单张说明一下。 《误入仙山》我周一才能恢复更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误入仙山》爱笔楼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biquxs.info 屋漏偏逢连夜雨 http://.biquxs.info/ 孩子烫伤让我焦头烂额,还没好利索,三奶奶去世了,忙,还得忙两天 《误入仙山》屋漏偏逢连夜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误入仙山》爱笔楼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biquxs.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