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定阴塔：国师让我当女帝？》 第一卷重生上水村 第一章 定阴塔 干辛二十五年正月初七。 大苍国国都永安城轻雪飞舞。 夜未央，灯已上，时不时有炮仗烟花的响声传来。 两名金甲宿卫军士兵押着一位浓眉重须的中年男子踏雪步入宫城禁区。 男子脚上镣铐拖地，手上捧着精美旧漆盒，身后背着圆鼓鼓的红布包袱，白雪覆盖的头顶冒着热气。 “国师，前方便是定阴塔，塔门已开，你可自行入塔，三日之后的此时小人再来接您出塔！” 褚师博文躬身顿首。 “多谢两位兵家！” 士兵投手，略显恭敬。 “国师不必谢我，要谢就谢主上吧，令爱褚师思淼身为贵妃勾结叛党意图刺杀国主，不过皇恩浩荡，主上念在贵妃为大苍留下皇脉，特允其骨灰入定阴塔以享祖先照拂，希望国师节哀顺变好好超度贵妃，以佑大苍！” 褚师博文眼红泪目，双膝跪地。 “谢主隆恩！” 他额头点地，拜足九下。 再抬头，士兵已经走远。 城里喧闹，此处却静得让人发毛。 入塔外围墙，便不见守卫士兵，定阴塔高高矗立在当中，十七层的七角方塔被层层悬挂的白灯笼照亮轮廓，透着一股浸人骨髓的阴气。 自大苍国建国百年来定阴塔都是用来安葬除皇后外的皇家妃嫔，褚师博文双手怀抱的便是自家独女褚师思淼的骨灰盒。 身为大苍国国师，褚师博文曾经在定阴塔为数十位皇族嫔妃守灵超度，没想到今夜要面对的是自己的宝贝女儿。 褚师博文对定阴塔很熟，他强忍悲痛捧盒上楼。 在塔中七层的众多木椁中选择一处，他小心翼翼将漆盒放下。 封盖木椁之后褚师博文走到另一木椁前盘腿而坐，慢慢摊开包袱，镣铐的声响清脆，打破塔中的寂静。 许久。 “弘怜昭仪，出来吧！” 话声刚落，人前木椁之后探头出现一位白衣女子，她通体透明犹如白雾，缥缈步至人前。 “国师，你还是叫我饮香吧，赵饮香！” 褚师博文没有抬头，只是低头摆弄着地上的一堆看不懂的青铜物件。 “昭仪，希望你记得你我的约定！” 姑娘微笑点头，“记得记得，国师帮我复生，我要是碰见了您女儿褚师思淼便劝她从良，不再心生邪念丢了性命！” 褚师博文默默冷笑。 “不是复生，是重生，这是我木登国大祭司的绝门法术，成功的几率只有一成！若是成功你将重回昨日你将不再有今日之记忆，为了让你记得你我的约定，我将在你心中种下执念，思淼将会是你唯一记得之人！除此之外，一切随缘！” 赵饮香恭敬跪于对面，“是，国师！若能二次得命，饮香一定不负国师所托，让思淼姑娘走上正途，逆天改命！” “没错！” 褚师博文点上一圈小油盏，他咬破双手食指在圈中同时写下两列文字，横向比较，只有两三字相同。。 看着国师施法，赵饮香思绪万千，她没法不想到自己是如何命丧大苍的。 身为昭仪的她命殒于二十四岁芳龄，甚至是在睡梦中被人杀死，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便香消玉殒、一命呜呼，好在大苍国主怜惜这位容貌出众、身姿卓越的昭仪，给她留了个全尸。 今日是她头七的最后一天。 七天前，褚师博文为其守灵超度，未曾想半夜之时赵饮香魂回定阴塔，把国师吓一跳。褚师博文思考三日之后想出了让她回魂以度女儿的办法。 一个时辰后褚师博文施法结束，他歪身倒在一旁，七孔流血。 赵饮香无法将他扶起，看着他眼中执着而殷切的目光，一道红光将她的身影吸入，再也没了声响。 ...... 干辛十八年四月二十八，西卫国照州西原县清头镇上水村。 一位相貌青秀的男子纵身跃下湖面，气泡与沉闷的水声将他环绕。 憋气下潜七八丈之后，他在湖底发现了已经溺水昏厥的赵饮香。 拉着姑娘回到湖岸，他顾不上呼吸以拳头敲打她的胸口，并以口吐入新鲜空气，如此反复十多次后，饮香吐水之后慢慢醒来。 她睁开眼，视线逐渐清晰。 “慕星海？是你么？” 这是她同村的发小，看起来好年轻。 慕星海瘫坐在地顺势倒在她的旁边。 “可不是我么，要不是大娘让我来叫你吃饭还真不知你竟然掉入了湖中！你也真是，不会水还要来这，这不是胡闹么！” 赵饮香嘴唇惨白，无力地笑说，“星海，我可不是胡闹，先前我的心爱之物掉入水中，想着我能拉着湖边树枝将它捡了回来，没曾想手上突然没力突然掉了下去！” 慕星海好气又好笑。 “上天总是公平的，把你生得这么好看脑子这一块就很将就了！” “喂，别乱说！” “东西呢，捡上来了么？” “没有，估计现在湖底躺着呢！应当就在湖边那棵树下吧！” 慕星海扶着饮香慢慢坐起身。 “首先你得告诉我是个什么东西！” “一片金箔，雕的是很好看的花纹！” 慕星海惊呆了！ “金箔？” 他差点叫出了声！ “你..你竟然有金箔？天啊！” “嘘！你给我小声点儿！还有，这事儿不能第三个人知道，特别是我爹娘，还有我那几个姐姐！” 慕星海起身。 “放心，谁叫我们是青梅竹马呢！” “发小！是发小！” 他的笑有些得意了。 “亲都亲了，还发小？” 饮香踢了他的腿肚子。 “这事儿也得保密！要是被人知道你我就是路人了！听到了？” “明白！” 赵饮香转而一笑。 “星海，谢谢你救了我，不过还得麻烦你下一趟水了！” “好说！” 上水村里长大的男孩子都会水，慕星海很快便将金箔举出水面，饮香高兴得站了起来，她走到湖边倚树而笑。 金箔是三个月以前饮香跟着村里的商队到姜作赶集的时候在地摊上得来的意外之物。 摊主是个头发发白的婆婆，说是看中了她头顶的玉簪，要用金箔换。 簪子本是跟二姐借来戴戴的，饮香哪敢换，但婆婆的一句话让她动摇了。 “姑娘，我这金箔可不是凡物，它产自西域的木登国，若是有缘之人便能激发其神奇功用！我看你便是人中之凤，今日若能以金箔换你的玉簪也算是天赐的机缘了！” 回到上水村之后，赵饮香挨了爹爹一顿鞭子，生生将金箔的事情捂住了，愣是连三个姐姐都不曾发现。 为了弄清激发金箔的功用赵饮香尝试了很多办法，比如在满月之时在金箔上撒上鸡血，在土地庙里悄悄供奉一夜，这次是将金箔漂浮在清澈的湖水之上，没想到失足掉了下去。 赵饮香用衣边轻轻擦拭金箔上的水渍。 “星海，既然是你救了我和金箔，我实话跟你说了吧，这金箔叫归元金书，是我赵饮香最宝贝的东西！” 第一卷重生上水村 第二章 花衣裳 慕星海心里兴奋脸上故意释出淡然。 “这个我信！你家虽是富农，但赵家爹爹一直都把你穷养，吃的穿的都是按普通人家的规格，这片金箔于你来说已经算是通天的富贵了！” 赵饮香无奈地笑。 “谁说不是呢，我要是不在脸上弄些胭脂水粉，村里人还以为我是个娘里娘气的小子呢。” 姑娘挪动腰身上前，跟他贴肩并排坐下。 “星海，你看这金箔后边！” 慕星海接过金箔，仔细观看。 说是金箔，外形却像极了一根短的镇尺，他在手里掂了掂然后翻转过来。 金箔背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细小文字，慕星海从小念私塾，一个字都没见过。 “不像是中州的文字，饮香，这东西感觉邪乎，你别在沾手了，找个地方埋了吧！” 饮香要强又逆反，毕竟她现在才十七八。 “看不懂就要埋了，这是你们这些读书人的普世之法？若是遇到外族人那是不是也要埋了？” “饮香，你知道我不是找个意思！” “行了，我回家吃饭了！你也去吧！” “不了，我回私塾吃，使了钱的，不吃不划算！” 饮香不再坚持，收好金箔便沿着村道回家。 慕星海不是不想粘着她，他此刻着急另一件事儿，跟私塾的老先生请教金箔背后的文字，毕竟他是读书高手，有过眼不忘一目十行的本事，若是能趁早回到书桌前将文字默下，或许能找到认出神秘字符的人。 他边跑边回忆脑子中记忆直奔村中桦院。 赵家在上水村属于那种有钱但是在众人眼中中不溜的人家，原因只有一个，老赵家生了三个女儿，就没一个儿子。 赵江、柯叶夫妻为了日子稳妥早早就把大女儿赵闻香嫁了出去，夫家是村里最大的镖局，五兄弟当家那是不可一世、关系复杂，好在闻香知书达理、性格温和，也能在家大业大的艰辛环境里保住自己，别的不说，在赵家主导的商队出发之时镖局总能派出三五个高手护送，这也算是大姐给家里的一点贡献了。 二女儿赵采香性格则与大姐相反，爱打扮，很叛逆，整日在村里村外与富家子弟、游手之徒混在一起，她交朋友只有两个标准，要么有钱，要么人长得标致，所以即便她总不着家爹妈也不用担心她的吃穿，总有缺心眼的公子给她管着，三妹饮香丢掉的玉簪便是她从村里的赌坊里赢来的。 赵饮香刚回到家中就被采香拦在院子里头。 “你个小犊子，穿身麻布衣裳都能湿透了，你是去抓鱼了么？” “二姐，我不小心掉湖里了！” 采香二话不说，脱下自己的华丽外衣。 “门关了，换上我的袍子吧，要不爹娘又要骂你了！若是问起来就说二姐给的衣裳！” 饮香感动，“嗯，谢谢二姐！” 二姐抱身回屋，饮香穿过堂屋和天井进了里屋。 赵江、柯叶夫妇俩瞬间注意到了不同装扮的幺儿，爹爹刚要责怪，当娘的赶紧开口。 “她爹，你不觉得咱们家饮香这么打扮也挺周正么，前些日子西原县令家李夫人托人在村里寻媒，问说有没有合适的姑娘，我都把我家幺儿忘了呢！” 赵江会意，欣慰而笑。 “说得是呢！饮香长大了，可以嫁人了！” 这话说得赵饮香很是反感，她生着闷气坐到桌前端碗拾筷吃饭，仿佛嘴里塞满饭菜便可以不回应。 柯叶慈笑坐于身边。 “三儿，县令家可是绝对的大户人家，人家范家老爷可是西卫国唯一的五品县令，你嫁过去不但以后衣食无忧而且还能让咱们家在村里抬头做人！” 语气很温和但是话很硬，似乎当娘的已经有了决定。 “娘，我不嫁！” 柯叶笑笑。 “傻孩子，你不嫁难道一辈子陪着老赵种地、跑商队？那可都是男娃儿做的事儿！” 饮香很不乐意了。 她丢下碗筷从院子里拿来湿漉漉的麻布衣裳扔在地上。 “我难道不都是被你们当男娃儿养么！” 赵饮香摊开手掌，白皙的手掌中有着八个发黄的茧子，“在这个家里我难道不算半个男人？” 当爹的不好说话，当娘的也心疼，上来就拖住女儿的手。 “三儿，你若是嫁过去便是真正的大家闺秀了！粗活重活再也轮不到你了！每天都能涂脂抹粉、穿得漂漂亮亮，过上锦衣玉食的无忧生活，这样的话我们两个也就真的放心了！” 饮香继续吃饭不再言语，此时采香入屋，一看气氛不对赶紧出门。 “二姐！” 采香停下了步子。 “你好好吃饭，吃完泡个热水澡，水我都帮你搁炉子上了！” “是不是爹妈跟你说了西原范家的婚事，你拒绝了所以才让我换上了这身衣裳？” 识破了！ 这下尴尬了。 妹妹全身湿透让采香的小动作更加合情合理。 “赵饮香，我把这门婚事让给你是我当二姐的照顾你，明白么？你可千万别不识好歹！” 饮香愤而站立。 “对方人都没见过你就让我嫁过去，你这叫照顾？你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么？我本以为你是怕我着凉，没想到你是算盘珠子都崩我脸上了！有你这么当姐姐的么！” 赵采香颜面扫地直接怒了，上来给小妹一个耳光，生生被饮香单手拿住。 平日干活的细手臂气力可不小，饮香顺势翻腕子二姐歪在地上直呼疼。 “二姐，我穿惯了麻衣糙裤穿不了你这些高档货！” 姑娘将人随手甩出，顺势就将身上的华丽长袍解开砸在地上。 “爹，娘，抱歉，我先去洗澡了！” 她走屋里的人都愣住了，这小姑娘傻时候变得这么硬朗了？ 小女儿在耳房泡木盆子，老赵不敢现在去兴师问罪，采香被爹娘数落了一番，她自然是又跑了，这次依然没人拦着。 坐在热气腾腾的木盆当中，饮香手执金箔看入神。 “婆婆，你敢用假货骗我玉簪，太过分了！过几日我便要跟着爹爹押商队来姜作，我得好好找你理论理论了！” 咚咚...咚咚... 此时有人轻敲房门。 “谁？” “我，慕星海！” 第一卷重生上水村 第三章 归元书 年轻小伙就是风风火火，慕星海不但回到了私塾中桦院而且通过记忆写下了金箔背面的几十个奇怪文字，虽然没默全但也够认了。 给书院的西域外族长工看过之后他火急火燎地赶来找饮香。 “正在洗澡，稍安勿躁！” 赵饮香不知道慕星海从旁边的窗户摸进屋，只是隔着旧屏风。 “嘘，你爹正好出门，我便进来了！” 声音从屋里传来吓得姑娘赶紧没入水中，水声哗啦啦，很是可爱。 “你不用躲，我是不会进来的，说完就走！” 饮香这才冒头，将清秀的眉眼露出水面。 “你说，我听着呢！” 水温合适，她舒服着呢，况且慕星海不是别人，是从小一起玩泥巴的人。 “嗯！你那金箔全名是影月地藏归元金书，金书正面雕刻是双极烈阴狐，金书背面写的是影月经和地藏经，都是以古老的梵文书写，现今的西域人也只能读懂两三成，所以我是来告诉你其中的一些含义！” 赵饮香背靠盆壁瞪大双眼，抬出一只手从一旁的腰包中取出金箔拿在手中，这一动静慕星海看在眼中，心动不已。 “说说看！” 慕星海回了回神，说： “影月和地藏两经各五十四字共一百零八字，时间仓促我只记了影月经的前二十八字，大意为借助月之亘古潮汐灵力可使光阴回溯！” 赵饮香震惊。 “光阴回溯？这是何意？” “我想是时光倒转的意思吧！” “回溯多久？” “倒是没说！” 水声哗哗作响，她猫腰站起身来，一只白皙细长手臂伸出屏风来。 “星海，你把归元金书拿去都译了出来再还给我！这个人情算我欠你的！” “行！” 慕星海低头起身，上前接过金箔，“饮香，先前我碰到你二姐了，她似乎很是生气，根本都没理我！” “她就那副德行，爱财爱公子，你若不是与我相好，估计她能理你！” 慕星海偷笑，“那你我算是相好了？” “你都如此与我聊天了还不算？不过这样的日子怕是不多了！” 她说的相好只是相互信任可以交心的发小。 “为何？” 赵饮香无聊，以手指点水，说： “爹娘想让我嫁人了。” 慕星海猛然抬头，惊慌失措，眼中失魂不已。 “嫁谁？” “我娘说是西原县令范家公子。” 慕星海胸口疼痛，心中翻江倒海。 “人已见过下了聘礼了？” “没有！” 他稍微放松，悄悄深呼一口气。 “还好！” 他对她的喜欢多年来都是以好友的名义存在，真到姑娘要嫁人，他才发现当中有了爱。 就是有些分不开呢。 “哪里好了，依照我爹的行事风格，事情只要开了口基本大差不差，再加上此事是我娘鼓捣的，这回我怕是凶多吉少了！” 慕星海很清楚她大姐闻香出嫁的全部经过，本来大姐是不愿意的，在赵江的坚持下闻香嫁给了村中的大户。 “饮香，要不我带你走吧？” 赵饮香微微苦笑，“私奔是么？我们俩能有什么活路么？” 慕星海木然。 她太清楚幕星海了，若是离开了上水村没了慕家的支持他根本养不活两个活生生的人。 “那你说怎么办？” “你先拿着金箔回中桦院吧，我也好好思量思量！” “也只能这样了！我先走了！” “关好窗，走后门！” 慕星海不再言语，轻声翻窗而去。 屏风后的赵饮香头枕着盆边闭目而憩，湿润而温暖的水汽让她很快进入了梦乡。 ...... 大苍国永安城宫城禁地定阴塔。 褚师博文慢慢恢复气力坐直身子。 看着地面上留下的红色粉末他满意的微笑，眼中依然带着泪。 让弘怜昭仪赵饮香回魂用去了他大半的法力，若不是大祭司的功底强大他早都肉身泯灭魂飞魄散了。 褚师博文挣扎着艰难起身，来到弘怜昭仪木椁前。 椁前案台上摆放着两盏长明灯和新鲜贡品，一本娟面长册上面写的是大苍弘怜昭仪如意功德册。 这是惯例，每一位进入定阴塔的嫔妃都会有一本功德册，上面记载了木椁之中的女主人的生平和生前之事。 褚师博文合掌三拜之后双手恭敬请来功德册。 观之，比自家女儿褚师思淼的册子还要厚上几分。 翻开黑底红花娟制前封，赵饮香的名字立马跃入眼帘。 “赵饮香，西卫国照州西原县人氏，生于干辛二年十月初四未时...，家中三女，排行老幺...干辛十八年四月二十九，西原县令范家下聘之日其父赵江意外离世...饮香弑父罪名成立，入狱三年四个月...为冲喜，出监即成婚...大闹当场...” 读到此处褚师博文黯然伤神。 “没想到这个姑娘比自家丫头要命苦多了！十七八便要嫁人，亡父便要披上红盖头，怕是人间惨剧啊...” 国师感慨，坐地倒上一杯谷酒，举杯痛心而言，“饮香，我活你虽是为了淼儿，但我也希望你能好好再活一回，他日若是能在定阴塔见到一个白发微醺的老头，希望你还能认得我！” 说完他抬头仰脖一饮而尽。 酒入愁肠，褚师博文的花白头发瞬间变成一头银发，连眉毛和胡须都如雪覆面，看着让人心痛。 赵饮香早年丧父，如今回魂再生，褚师博文心里已经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另一个女儿。 “饮香，若是没有猜错，此时我还未与思淼相认，她与她娘正在上水村里生活，愿你早些与她碰面吧！惟愿你能第一眼就能认出她来，她也是个苦命人，这也怪我年轻之时情不自禁与汉人女子一夜之欢有了她...” 褚师博文再饮一杯，脸上的血迹已经干涸。 “归元金书本是我拜火教的古早圣物，若是到了你的手中希望你能承运而用，改写你与淼儿的命数！” 第三杯酒下肚。 ...... 此时的赵饮香已经梦如仙境。 她梦到自己步入某处神秘皇宫，建筑雄伟巍峨却空无一人。 走过长长的车马大道，赵饮香拾阶而上步入宫中大殿，大殿之中有一白发老翁盘腿而坐双目紧闭，头顶四周漂浮着与金箔类似的金色文字。 “赵饮香！” 老翁忽然开口，声如洪钟。 “在！” “上前来！” “是！” 她自己都搞不懂为何会如此听话，双脚不听使唤地自动迈步上前，在离人三丈之外停住。 “老先生是人还是仙？” 老翁双眼微微睁开，用一双灰色眼珠打量眼前的姑娘。 “非人亦非仙，你心中的执念而已！” 他分明是老去的褚师博文，只是赵饮香并不认识。 梦境太真，赵饮香分不清一切的真假。她很诧异，但是她相信一些东西，尤其是在金箔出现以后。 “饮香不太明白，还请您明示！” 老翁皱眉而言，“你将在干辛二十五年正月初一死去！那时的你是大苍国的弘怜昭仪，葬于定阴塔七层七号椁！” 赵饮香浑身颤抖。 她掐了一下自己手背，并不疼。 是梦？ 她拼命想让自己醒来，但是根本没有什么用。 “梦而已，你也是假的，我根本不会死！” 老翁默默苦笑。 “希望如此！” 赵饮香有些气急败坏，她拼命往前奔跑冲向老翁的方向。 哗啦... 她扑倒在木盆的热水当中。 第一卷重生上水村 第四章 范修然 赵饮香差点呛水。 慌忙扑腾几下后，她惊恐地站起身。 果真是个梦，但是太真了。 梦中的老翁面熟而面善，似曾相识。 他简直就是胡说八道，说什么自己二十五年正月初一便会死去，而且还是大苍国的昭仪，大苍国如此强盛，就连西卫国君年年都要向大苍送上岁币和贡物，怎么可能。 饮香想想把自己逗笑了。 看来以后泡热水澡要防止昏厥了。 赵饮香披上简单外衣走到窗边透气，天空暗淡如黑夜，看来暴雨即将来临。 吱... 听得有人推门进来。 “谁？” “三儿，是我！” 是柯叶的声音。 “娘，我在这儿！” 阿娘给饮香端来了全新的衣裳。 姑娘面露凝色。 “娘，我穿这些如何去田间做事？” “你爹从外村请了几个长工，从现在开始你不用再去干这些粗活，所以你放心穿，等雨停了我帮你去村里商铺买些好的胭脂水粉来，我们的三儿收拾收回可是个标致的小美人！” 单独对着阿娘，饮香很难生气。 她什么也不怨，毕竟婚姻之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己的娘能有什么坏心思。 “娘，你真舍得我嫁去西原县？我要是走了可就没人陪你了！” 阿娘慈祥苦笑，确有几分不舍。 “不有采香在么，她的个性你不是不知道，要想她嫁人比登天还难，能降服她的公子怕还没有出世。” 饮香知道二姐品性，家里种了这么多地，二姐从来没管过，山下的茶园和山边的果园采香倒是经常去，除了摘果子吃便是与村里的公子哥滚山坡。 看着女儿陷入沉思阿娘过来握住她的手。 “三儿，你是不是喜欢慕星海那小子？是，他是我看着长大的，从小你俩也玩在一块儿，不过我觉得他配不上你！” 饮香略微惊讶。 “慕星海？” “是啊，我先前看到他偷摸入了你的房间，纵使你在洗澡也没赶他走，足以看出你俩的关系！丫头，我说得对吧？” 赵饮香又是害臊又是羞愧难当，这小子的一举一动竟然都在娘的眼里，你小子能不能行！别再把归元金书的事儿给我露了！ “他就是我哥们，我可没那心思！不过，要是非让我嫁给县令的少公子我倒更愿意跟了星海，至少知根知底，他不会害我！” 柯叶自觉找到了女儿的症结所在，脸色轻松了许多。 “三儿，娘是过来人，我等女子为人在世所嫁非心中之人再平常不过，就拿我来说，从大苍国嫁到西卫国这偏远乡村跟了你爹可不是我心里的首选，但你看看，如今我不是依然生活得好好的么？” 赵饮香盯着阿娘的眼睛，她还头回听说娘是大苍人氏。 “娘，你此生真的幸福么？家中良田百亩却连生三个丫头，就这一条便能让你饱受世态炎凉不是么？” 女儿一下说到了阿娘的痛处，柯叶差点没忍住。 “娘的事儿还能让你来操这闲心，你能保住自己我便知足了，毕竟我与你爹也不可能护你一生，以后还得靠你自己，所以嫁个好郎君太重要了，哪怕他并非你挚爱之人也是无妨，感情这东西日子长了便自个生出来了！” 饮香能看得出来阿娘说这话时候心中的别样感受，女人依靠男人或许是千古不变的不变道理。 她不认！ 但她有些不忍心辜负了阿娘的真心。 “娘，给我一点时间，我好好想想！” 阿娘泪眼带光，生出一丝希望。 “多久？” “三天，三天以后我便给你一个实打实的回话！” 阿娘面露难色，些许手足无措。 “三儿，娘不知道够不够三天，你爹已经去往西原县城了！” “跟范家提亲？” “不是提亲，是嫁女儿！依照你爹的脾气他能半夜把聘书都带回来！” 饮香瞬间心麻了，一切发生得太快。 “娘，我不管，必须三天！” 阿娘很是无奈，她不好在此时斥责女儿。 “三儿，娘尽力！” 两母女不再有话。 阿娘亲手替女儿换上新衣，围兜，里衬，长裙，长袍，一件一样都认真而仔细。 啪啪...啪啪... 阵雨落下，雨点敲打屋顶窗棂，氛围有些忧伤。 “三儿！娘希望你有一天能富贵满天，甚至走出西卫去大苍，那里才是为娘的故乡！” 赵饮香如梦清醒，“大苍？” “嗯，你还有个舅舅在大苍，这些年我与他已经失去联系，若能找到他我也想回乡祭拜我的爹娘！” 原来阿娘还有这样的夙愿。 “娘，即便我嫁到范家也只是一个官家小媳妇，如何能入得了大苍！” 阿娘深叹一口气，贴耳说道，“他爹只是五品县令而他是范修然，西原乡试第一名，前途不可限量！” “范修然？” 赵饮香有些好奇。 “嗯，为娘看过他的画像，算是相貌堂堂，说是十九岁，看起来很是稳重呢！” “与慕星海比呢？” 阿娘连连摇头，“慕星海哪能跟他比，他连续落榜两年，而人家则一举成名榜上有名！” “他已有半份功名能看上我这个手里长满茧子的山野农妇？” 饮香被娘拍头，“瞎说什么呢，山野农妇是我，你是赵家的大家闺秀，我三个女儿都是，不但如此一个比一个生得俊俏！村里人都说你跟为娘年轻时候一模一样！” 两母女说着对视一笑，笑了起来。 赵饮香心里突然没有那么排斥这段婚事了，不过此时她最头疼的是要如何跟慕星海说，毕竟归元金书还在他的手里，而且以他的德行必定不会同意这门婚事。 雨很快便停了，天空也亮了。 依照日常惯例，晌午休息之后赵饮香便要去巡视田野和山坡，看看长工和采茶女们干活的进度，毕竟过些天上水村的商队是要赵家带队的。 说了许久，阿娘才同意饮香出门，条件只有一个，穿锦缎娟衣按时回家，这样她便不能下地干活，也多些大家闺秀的样子。 赵饮香犟不过，只能穿着新衣带上一把油纸伞出门。 她绕到宅子后面，四下张望，发现没人跟着便拐入宽阔沙路向着村镇的方向跑去。 第一卷重生上水村 第五章 陪嫁郎 上水村位于陉安河西北岸，河对面的西南便是下水村。 村中集镇由河西岸一直延伸至下水村，河上五百米宽大廊桥被拓宽几倍，两旁建成各式店铺、酒家、食肆，成了村里最繁华的街区。 横跨陉安河穿过廊桥的主路名为团宝大道，上水一方坐落着武南镖局、中桦院等庄院，二者位于道路两侧，正好相隔百米。 赵饮香气喘吁吁来到中桦院门前台阶之下，她不禁回望远端的镖局，大姐闻香便嫁在这里，虽然离家不过十余里，但她很少回家，甚至连出门都很受夫家限制。 镖局门口站立着四位带刀家丁，全身黑衣，肩头腰腹有红底黑花布甲，胸口上绣的是白色大字，武。 见到附近有明艳女子出没，他们眼神飘忽。 “饮香，别看了，没有拜帖你是进不去武家镖局的！不得不说，你这身衣裳真是好看！” 赵饮香回头看，是身穿书生服的慕星海到了身旁，眼睛发光，满脸笑意。 她眉目忧愁，即便华服在身也开心不了一点。 “我已三月未见大姐，很是想念！” “知道，你先随我入书院，等有机会我带你进去见闻香姐姐！” 饮香欣喜，赶紧跟着慕星海入了中桦院。 慕星海走在前边护住饮香，两人一前一后快速行走，避开围观的书生径直到了宿舍，还是激起了一片赞叹与喝彩声。 赵饮香直接落座盘腿于竹案前，面色凝重，看不出一丝笑意。 “你来找我是为了归元金书？” “是！” “如此着急？” 饮香抬眼点头，“急，满打满算不到三天！” “你不会答应了范家婚事吧？” 饮香直接端起案上半杯冷茶到入口中，她的喉咙已经快要冒火。 “你觉得一个十七岁的姑娘能违抗爹娘之命么？三天已经是我最后的努力！” 慕星海瘫坐案旁，瞬间没了活力。 “所以你着盛装前来是与我告别的？” 饮香轻微摇头，“不，我来有一事相求！” 慕星海无力抬手，“若是归元金书的事便太见外了！” 饮香身子前倾靠于案几边缘，一双大眼盯着慕星海。 “不，我想让你为我陪嫁，一同前往西原县范家！” 慕星海心痛，无奈苦笑，嘴唇颤抖艰难憋出几个字，“我？为你陪嫁，将你送到范修然的身边？抱歉，我做不到！” 饮香浅叹一口气，侧头说道。 “就因为人家念书比你强？” 慕星海闭目慢言，“你觉得是因为这个么？” 饮香自是知道他的醋意，一拍慕星海肩膀说道，“你若是在意我便随我一同去吧，有你在身边我在那权贵之家不也有个娘家人帮着说话么！” 他内心煎熬挣扎，不愿放手却等来了万万没想到的离奇请求，而且还是自己最深爱的姑娘。 慕星海用力全力踉跄站起身子。 “饮香，提出这样的要求你是不是太过自私了些？考取功名本是我心中梦想，我如何能脱下这些衣裳随你离开家乡？此举与杀我于刀下有何不同？” 话说得很重，字字痛心震颤！ 赵饮香并未想得太透彻，她只是先前在窗前发呆的时候临时想到了这一权宜之计，一来可以给自己一根救命稻草，二来算是给慕星海一个退而求其次的交代，三来也是让范家有那么丁点顾忌，真要站在星海的立场考虑，这事真是自私到了极限。 “是我太过于自私了，确没有替你考虑太多！我没有权力剥夺你的余生，此事就当是刚才我开了个玩笑吧！” 听到饮香这样退缩的话，星海突然陷入失落，但也不好说什么。 “你等等，我去请一个人来，他能很好地解释归元金书的含义！” 赵饮香默默点头，她不敢看他的眼睛。 自知事开始慕星海便是身边的朋友，第一次碰面便是在陉安河畔，那时大苍军队以西原县诸村为据点横扫整个照州，为了躲避士兵的追杀，慕星海生母郎氏逃至赵家农田，将儿子托付给正在田间劳作的柯叶，待儿子换上麻布粗衣之后郎氏与其家兵被大苍军队抓走，至此生死不明。 从那之后慕星海便与赵家三姑娘饮香成了发小，姑姑甚至也曾打趣将来要与赵家结亲，村里人多数知晓此事。 战事以西卫割地朝贡结束，慕星海爹爹战死，只留下姑姑将其拉扯大，虽家道中落但经过慕家姑姑的苦心经营，慕家逐渐壮大，慕星海被姑姑寄以厚望，希望他考取功名，重振慕家，所以他才在中桦院苦读两三载。 赵饮香有些自责，或许慕星海没能考中是因为自己的存在让他分了心，今天自己又来提出自私的要求这让她心存愧疚。 再要多想，慕星海已经带着一名外族男子走入宿舍。 饮香连忙起身迎接，男子拱手。 “饮香，这位是中桦院后厨总管赫连开济，他是木登国人，所以能认得金箔上的文字！” 赵饮香半蹲行礼，“赵饮香见过赫连先生！” 男子个高清瘦、高鼻深目，一头褐色波浪长发，顿首道，“三姑娘客气了，琼英来到上水不过半年，早就听说赵家有饮香姑娘生得眉清目秀、华容婀娜，更与慕公子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今日一见真是名不虚传啊！” 饮香总觉得此人的口音在哪听过。 “先生谬赞了，书中曾说，木登国美人如云，相比之下饮香又算得什么，倒是先生，未曾谋面便帮我翻译金书，实在是感谢！” 几句客气之后三人围着案几落座，赫连开济从怀中掏出金箔与几张细腻宣纸。 “慕公子，三姑娘，此物乃是木登国先人圣物，成于一千八百年前，那时木登国还只是一群游牧部落，书上经文均是古时传说中的法术，多是萨满祭司所用，神秘而不可测！影月经为拜月法术，地藏经为熔岩功法，一为寒冰之魔，一为火焰之法，相生相克各有所长！” 饮香逐字默念记于心中，感叹上天赐我绝世宝物，而眼前的外族厨师却丝毫没有隐瞒，也没有占为己有的私心。 “赫连先生，饮香斗胆问一句，此宝物于我又有何好处？” 赫连开济正目直言，“归元金书只认一主，如今它已是姑娘的魂之所系，若是好生修炼使用或许能为饮香姑娘你注入归元神力！” 第一卷重生上水村 第六章 当二房? 赫连开济将宣纸递予赵饮香。 “三姑娘，修炼之宗法要义我已经写下，剩下的便是姑娘自己的造化了！” 赵饮香起身行礼，“多谢先生大力协助，饮香无以为报...” “不！” 她的话被立马打断！ “三姑娘若是修得归元金书功法还请为我寻得妹妹的踪迹才好！” 果然事出必有因，因又环环相扣。 “先生的妹妹是？” 赫连开济取下脖上毛巾握于手中。 “半年前，我与妹妹赫连琼英为躲避木登国与敖昌国的战乱千里迢迢来到西卫国，未曾想在路上遭遇匪徒抢夺，不但失了周身财物妹妹也被人掳走，若不是武南镖局之人恰巧路过我也将暴尸山林之中了！” 此时慕星海听赫连开济醉酒之时提起过，但求助于眼前这瘦弱发小是他不曾料想的。 “饮香，赫连先生的妹妹与你我年纪相仿，会说的汉文不多，被掳走之时正是在下水村东面的梨山，后来武南镖局和中桦院的弟子们都曾围山寻找，没有发现她的踪迹，若你能通晓归元金书上的法术，或许可到山中作法，找一找赫连姑娘的蛛丝马迹！” 赵饮香若有所思深沉点头。 赫连开济哽咽，忍泪离去。 慕星海头回见赫连开济泪目。 “星海，可有办法帮我混入武南镖局，我认得其中的小镖师邬青，见见他也不错，顺便打探一下当日镖局在梨山救人的故事。” “好，现在我得去上堂听书了，只能先送你回去。” “行，记得先前我与你所说！” 慕星海连连摇头，心中隐隐作痛。 将赵饮香送出中桦院大门后慕星海头也不回跑回院中。 望向武南镖局片刻之后，赵饮香提裙奔向家的方向。 ...... 照州西原县城，范府。 赵江在客厅喝茶等候，范府下人已经添过三回热水。 “小爷！” 下人转身回礼，“客气了，您说！” “请问范大人可有回府？” “小人听闻老爷临时到县衙审案，说是案件牵连甚广，这才没有回府用午饭！” 赵江心急，从袖中捏出些许碎银。 “小爷，那范修然范公子呢？” 下人偷偷收下银子弯腰上前贴耳说道。 “大少爷随老爷入县衙见习，怕要等到庭审结束才能跟着老爷回府！” “那大少爷的婚事？” 下人眼睛翻动，立马明白了。 “敢情您是来与范家结亲的？” “正是！幺儿赵饮香，年岁未至十八，知书达理、聪颖能干，不但协助我走商队，而且将家中田产果林看护得井井有条、有声有色，与范家大少爷正好能匹配三分！” 一来二去赵江与下人打的火热，他被邀请到后厨一起上桌吃饭，吃的虽然是范府下人餐，但都本是给范正、范修然备的菜，比自己家的伙食要好太多。 闲谈间赵正得知这位能在范府四周走动的下人叫宗保，平日里很得范家大少爷范修然的信任，赵正觉得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在桌下又偷偷递了不少银子，宗保倒也没拒绝，还从厨房里间倒出了一壶京城买来的好酒，与赵家老爷相谈甚欢、推杯递盏。 下人丫鬟们不时起身忙忙碌碌，趁着身边没人宗保略带醉意递上几句掏心窝的话，“赵老爷，刚才您说贵府三小姐想要入嫁范家，这是天大的好事，不过她要是来了只怕只能当我家大少爷的二房夫人了！” 赵正瞬间酒醒红眼问道，“宗保兄弟，没想到我紧赶慢赶还是迟了一步啊！那范公子的正房是哪户人家的金枝玉叶？” 宗保手指抵住嘴唇，神神秘秘。 “半月之前，我家老爷不知从哪买来一位异族姑娘，带回府上大少爷只看了一眼便就看上了，夫人更是立马给了话，说要留下当儿媳！” 赵正一听这话心彻底凉了！ 连干三杯之后便要起身告辞，宗保一把将他拉住！ “赵老爷，你听我把话说完！” 赵正身子发软斜靠廊柱，“还能说什么，让我姑娘入范家当妾，我都不答应！” “您错了，依小人看赵家与范家这门婚事不但要成而且必须要成！” 赵正眼中现光，吞下口水正声说： “宗保兄弟，何来必须一说？” 宗保压低声音气声低语，“这么跟您说吧，那异族女子是木登国权贵之女，范家执意留下她是有更长远考虑，不过国际风云变幻，范家的赌注能否博得筹码还真不好说，所以异族女子的命运堪忧！因此，赵家三小姐若能入嫁为范家开枝散叶一定是稳妥之举，依照范家如今的运势将来三小姐过上大富大贵的生活已经不是痴人说梦话！” 常说酒后吐真言，赵正信宗保说的话。 他重整心情信念熊熊！ “宗保兄弟，你真是我赵家的贵人！此事若成他日一定重重酬谢！” “赵老爷客气，若不是见您是坦诚而周到之人我自不宜向你透露如此之多的内幕，不过我也是为了大少爷好，万一异族姑娘有个闪失三小姐也是一种圆满！” 赵正酒劲再次上头，紧握宗保双手，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宗保将人安排在府上客房，安顿好后他出门安排马车，前往县衙接人回府。 赵正随着酒意慢慢睡去。 ...... 上水村，赵饮香被娘亲柯叶领到自己房间。 “三儿，刚才你去见慕星海了？” “是的，阿娘！” “话别？” “不，我希望他陪嫁！” 柯叶双手微微颤抖满眼震惊。 “你疯了？慕家姑姑是什么脾气你难道不清楚，她一生不嫁将慕星海视如己出，如何能同意你这荒谬之举？” 赵饮香担心，拉着娘亲坐到床边。 “阿娘，女儿此去县衙便是身入大海了，身边没有一个照应之人如何能行？你就不担心我在权贵之间受人欺负？若范家知道星海是慕家独子或许还能让着几分不是么？” 柯叶不禁点头，“可能吧，那慕家姑姑连武南镖局都畏惧三分，范家应该也会有所忌惮！” “嗯，范家乃是五品之家，若有机会也能给星海谋个差事，这样一来我想慕家姑姑也能同意了！” 正在此时，宅子外边儿忽然人声嘈杂，母女二人冲出院外一看，赵采香被五花大绑押在平头马车之上，脸上的伤痕明显嘴角流红，身后站着一帮手持棍棒之人。 第一卷重生上水村 第七章 回赌坊 柯叶嫁赵江二十多年，走南闯北、操持家业，见过不少场面，哪怕面对穷凶极恶之徒也丝毫不畏惧。 她大步向前矗立人群之中打一江湖拱手道： “原来是春荣赌坊的兄弟们，怎么我家二妮子又得罪各位了？” 人群中拱出一位九尺大汉，身材健硕，一脸酒糟横肉，眼大如牛。 “赵夫人，赵采香出老千骗我春荣赌坊三千两银子，若不是看在赵家老爷和夫人的面子上我们早就把她送官了！如今人给您送来了，只想在众人面前讨个说法！” 身后的众人随声附和，棍棒捅地砰砰直响，气势挺吓人。 赵饮香心里恨恨的琢磨，二姐在赌坊出老千固然有错，但几十号人押人围堵赵家宅子明显就是欺负家里没有男丁呗！ 赵饮香拨开娘亲挡在身前直面大汉。 “在下赵饮香，赵采香的妹妹，壮士有些面生，请问高姓大名！” “好说，宗哈！” 赵饮香昂首挺胸，气场全开。 “宗大哥，你想如何解决此事？” 宗哈冷哼一声咧嘴一笑，“小妮子，赵家你能做主？” 此事田家山头做事的赵家长工们带着家伙闻讯赶来，纷纷围在赵饮香身旁，“三小姐，我们来了！” “嗯！” 赵饮香底气更足。 “宗大哥，三千两银子将在半个时辰内送到春荣赌坊，另外，为了表示赵家的歉意，我们将送上三石米、五篓鲜果，聊表心意，你看如何！” 宗哈微微点头。 “三小姐果然上道，做事周全，不过到现在就不是三千两而是五千两了！” 赵采香直接骂了出来： “五千两？哈巴狗，你怎么不去村上抢？” 她结结实实挨了大汉一巴掌，脸上的手指印清晰。 长工们一拥而上，被赵饮香横手死死拦住！ “你们给我退后！” 赵饮香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直接走到宗哈跟前。 “好，五千两就五千两，半个时辰内我亲自给到春荣赌坊！” 宗哈破声大笑，“成交，兄弟们，我们走！” 打手们跟着笑，大摇大摆丢下鄙视一瞥，得意离去！ 赵采香被松开捆绑抬入屋内。 ...... 天空下着雨，上水村笼罩在一片水雾之中。 一位手执灯油黄油纸伞的漂亮姑娘穿过繁华街市来到春荣赌坊门前。 她略施粉黛，面容白皙，大眼怒视坊前守卫。 踱步屋檐下，赵饮香优雅收伞，轻轻甩去伞上雨水。 赵饮香衣着华丽、气质出众，守卫恭敬将她请入坊中。 春荣赌坊上下三层，一楼都散台大桌，二楼三楼都是包间雅室。 快速扫过一层酣赌的嘈杂人群，赵饮香斜眉冷目扶栏而上缓步登楼。 姑娘刚刚冒头便被高大身影挡住去路。 是宗哈。 “这位小姐，二楼包间需要提前三日预定，要不你今日先在一楼试试手气如何？” 宗哈还挺客气，根本不像之前那么蛮横嚣张。 “宗哈，我是来找赵采香的，我是她妹妹！” 宗哈惊讶，扯眉瞪目，不敢相信！ “我刚来不到半月你居然认识我？” “当然认识，我若不来估计你能带人杀到我家里去，为的就是里头那位女爷，说吧，赵采香在哪间！” 头回见面宗哈就被眼前的精致小姑娘震慑住了，加上赵采香是春荣赌坊的座上头客，有钱人家的家属来了自然不敢懈怠。 “白云阁，右手第二间！” “多谢宗大哥！” 赵饮香推门而入，赵采香与一男子对桌而坐，案台上摆满银锭，三个包浆铜碗倒扣在桌面。 赵采香抬头，目露不解。 “饮香？你怎么来了？” “趁你尚且安好接你回家！” 二姐大笑不已，摊手道。 “回家，你问问对面李公子，我已经赢了他八百两银子，此时他能让我走么？” 李公子这才侧目回头，从脚到头打量门边的姑娘。 五官虽与采香九成相似，但身材气质很是不同，一看就不是混迹赌坊之人。 他执扇拱手冷言说道。 “下水村李明远见过赵姑娘！” “不用客套，李公子，八百两也好一千两也罢，我只想马上带我姐姐回家！” 李明远开扇轻摇，微笑之中带有狠劲儿。 “妹妹或许有所不知，见好就收在春荣坊二楼可行不通，收市的时辰未到，上桌之人是不能先行离开的！” 赵饮香睁大双眼瞪了瞪二姐，采香幸灾乐祸地点头。 赵饮香忍着手指的疼痛从袖中口袋里掏出一枚银锭，重重压在桌角。 “李公子，这是我的小小意思，算是给你的茶钱，另外我二姐赢你的八百两也如数返还，不知这样我们姐妹能不能先行离开？” 李明远看银锭的款式有些不同，伸手拿起，翻看银锭底部，上边写着大苍监制，贰两。 李明远心头一震，眼神凝固片刻。 “赵姑娘，为何你手中有大苍银锭？而且是官银？” 赵饮香顺势盘腿坐下，长袖飘香。 “此事就不劳烦李公子操心了，按照市价，大苍官银可兑换二百两西卫国银两不说，拥有大苍官银亦可通过西卫与大苍边境进入大苍国境内，李公子，我这算不算诚意满满呢？” 李明远变脸一笑，语气稍稍温和。 “算，当然算，此银锭非彼银锭，于我更胜于金锭！这个人情我认，人你可以带走了！” 赵采香虽然不愿意但还是被妹妹强行拉出了赌坊包间。 一路走采香一路反抗，怎奈赵饮香力气颇大，她根本挣脱不了。 经团宝大道走上陉安河廊桥赵饮香才松开手来。‘ “饮香，你都把我抓痛了！” 赵饮香有些生气。 “抓痛了？我若不将你及时带回你怕不是要被人狠揍五花大绑带回家中兴师问罪了！” 采香气急败坏失望苦笑，完全不相信妹妹的胡言乱语。 “饮香，你也太小看你二姐了，在上水村下水村，赵采香的名字谁人不知哪个不晓，没人敢在我头上动土！” 赵饮香不管不顾，拉着姐姐的手臂快速往家跑去。 原来，先前在二姐被宗哈绑回家后，趁着娘亲柯叶去钱庄凑银子的空隙，赵饮香拿出赫连开济给的宣纸仔细阅读，知晓了其中一条功法。 赵饮香切开自己的手指将鲜红滴在金箔正面的图案正中，再取来二姐赵采香的嘴角之血混合在一起，她第一次实现了归元金书的时光回溯，回到了一个时辰之前。 第一卷重生上水村 第八章 安胎药? 赵饮香旁敲侧击地打探，她发现除了自己，二姐和阿娘对回溯之前发生过的事毫无记忆痕迹。 神奇！ 之前二姐赵采香被打得遍体鳞伤、游街示众，丢了赵家的声誉败了自己的名节，还背上了五千两白银的外债，现在她好端端坐在自己面前，赵饮香很庆幸自己能有归元金书，只是手指上的划痕还有微微痛感。 忽然，赵饮香觉得自己右手手臂有如针扎，一孔一孔沿着手臂内侧逐渐往上，刺痛而灼烧。 赵饮香撸起衣袖，白皙的手臂上多了一条三寸血线。 这是？ 采香无意看到，一把抓住。 “饮香，这不对劲，你是不是该看看郎中了？” 赵饮香故作镇定慌忙掩饰。 “二姐，不碍事的，估计是这段时间过度劳累血脉凸显而已！” 她嘴上撒谎心里在想这事儿应该与使用归元金书不无关系，或许这是在天然计数，这意味着什么她全然不知。 采香心疼而愧疚，“饮香，是二姐做得不够，让你操心了！” “一家人不说二家话，只要你好好在家少在外边惹事便已足够，若是让阿娘伤心就失了我们当女儿的心！” “嗯，你说的是，我答应你，这段时间我都不会乱跑了！等爹爹回来，我会跟他说我跟你们一块儿押商队去姜作！” 赵饮香特别欣慰，若是自己答应了范家，能不能跟商队都不一定，有二姐跟车她求之不得。 “二姐，你聪颖灵巧，能跟上水村的车队一定能帮上大忙的！” 两姐妹都很高兴。 此时，柯叶突然推门进来。 “二丫头，三儿，你们可有看到我收在箱底的银锭？我发现少了一枚！” 采香不敢抬头，饮香看向别处。 “阿娘，咱们家在商号不是还有不少银两么，丢了一个银锭怎么把你急成这样？” 柯叶眉头紧锁、慌得直跺脚。 “三儿，这可不是普通银锭，是我弟弟你们的舅舅刚到大苍不久托人带回来的官银，如今他失去消息多年，银锭已是我睹物思人的心爱之物了！” 饮香自觉闯了大祸，当时在家中找现银一时心急，翻了娘亲床底的箱子，没想捅了阿娘的心窝子。 早前赵饮香随商队前往姜作，她听镖局的伙计说到过大苍官银，意外发现了银锭她才临时生出了将银锭作为李明远“安抚费”的主意。 看着妹妹焦灼的眼神，采香赶紧出声。 “阿娘，或许是你刚才去集市买胭脂水粉的时候家里进了贼，不过你放心，我在村里认识的人多，我去道上打听打听，说不定能寻到赃物的踪迹！” 赵饮香自然知道二姐的心思，采香一定是想回赌坊找李明远，想办法把银锭弄回来。 “是啊，二姐人脉广，一定可以将银锭找到！” 柯叶半信半疑，“真的可以？” 赵饮香笃定点头，“行也行，不行也得行！” 赵饮香拉着二姐赶紧出门，未曾想在宅子门口遇到了宗哈和一帮春荣赌坊的武装护院！ 她后背都凉了！ 不是已经回溯改命了么，怎么宗哈还是到家来了？ 看仔细看看，宗哈的背后竟然站着那位李公子李明远！ 赵饮香首先说话拿了气势再说： “宗哈，你带这么多人来不会是来绑我二姐的吧？” 她想先闭坑。 宗哈客气赔笑。 “三小姐这是说的哪话，我是带李公子过来赵府而已！” 赵饮香尴尬一笑，瞥了一眼身旁的二姐赵采香。 “怎么，李公子上我们家来还要带上赌坊的护院，你是怕我们家会对你不客气么？” 李明远侧步绕过宗哈上前。 “没错！我正是来找采香的！” 赵采香脸色不对劲，马上躲到妹妹身后。 “来者都是客，那就进屋说吧！” 声音从后边传来，是端庄出现的赵夫人柯叶。 李明远拱手躬身作揖。 他恭恭敬敬随人入府，宗哈一众被安排在院子里的石桌石凳等候。 进到堂屋的李明远更显局促，坐立不安，很不自然。 “李公子，你娘与我倒是见过几面，所以你也自在些吧！” 李明远一改公子哥的傲气乖乖在两姐妹对面坐下。 赵采香早就按捺不住，起身说道。 “李明远，先前的事情已经解决，你莫不是反悔了故意到我家找麻烦？” 李明远从怀中掏出几张崭新银票递到姑娘面前。 “采香，这里是八百两银票，我刚从商号取的，是我欠你的！” 采香一把推开，“李明远，你来这招？你是嫌我没被我爹娘骂够么？” 事关赌坊，赵采香并不想当着娘亲的面谈论。 “采香，你误会了，这八百两是我对你的第一笔补偿！” 赵家姐妹眼睛都瞪大了。 采香将李明远拉到一旁轻声说，“李明远，你到底在干嘛？” 李明远贴耳说，“采香，我想对你负责了！” 采香哭笑不得，一口气差点没提上嗓子眼。 “笑话，我赵采香要你李明远负什么责？” “我想肚子里那个应该是我的！” 赵采香又羞又气，直接给了他一个耳光。 饮香连忙上前将姐姐拉开。 柯叶想要揍二女儿，被李明远拦住。 “赵夫人，千万打不得，采香已经有了一个半月的身孕！” 此言一出，饮香差点没背过气去，赵夫人直接瘫坐在八仙椅上，还好被采香快速上前扶住，掐完人中抚摸后背，半天人才缓过来。 “采香，李公子说的可是真的？” “是真的，我也是昨日去药铺捡些风寒药被老郎中把脉才知道的。” 柯叶怒指李明远，“那他是孩子的爹？” 采香吞吞吐吐说道，“我...也..不知道！” 柯叶一口鲜红吐了出来... 很快，李明远让宗哈将郎中带到赵府，用药之后柯叶沉沉睡去。 赵饮香在厨房熬药，两个罐子，一个是补气安神的药，另一个是安胎滋阴的偏方。 采香来到后厨，脸上泪痕已干，面无血色。 “我终于知道你为何想要让我嫁到范家了！” 采香嘴唇颤抖，“是，我不能丢赵家的脸！” “那现在呢，你连孩子的爹是谁都不清楚这还不丢人么？李明远找上门来想要对你负责已经算是心中有爱了，二姐，你打算怎么办？” 赵采香蹲下给炉子添上几根柴火，“这罐并不是什么安胎药，先前我让郎中给我换了打胎药！只要喝下便一了百了了！” 第一卷重生上水村 第九章 大苍主 赵饮香很想过去给二姐一巴掌，然后一脚将药罐子踢翻。 这样的画面不是她所期待的，更不是家中老幺该有的样式。 饮香深吸一口气，看着眼前咕嘟咕嘟的药罐她陷入了片刻沉思。 思量久了内心有一股莫名的力量支撑她说出一句，“二姐，我若是你便要了这孩子！” 之于饮香的前世，赵采香在一炷香以后喝下了一碗苦涩的活血汤药。 赵采香本以为妹妹会沉默不言，不曾想她讲出一句如此老成的话。 “要了这孩子？养在赵家却不知道爹是哪个？这于我有何益处，赵家多个私生子会让爹暴跳如雷的！” 采香当然不知道，若是她有了一个孩子当爹的或许是另一个态度。 “二姐，你把相关人选列个单子给我，每个人同床的时间、地点都标注清楚了，跟郎中商议之后我今天哪怕不睡觉也要将一一拜访这些公子哥，至于李明远，我觉得是一切无果之后的最佳人选，至少为了你他敢上门自表，男人最难能可贵的不就是责任二字么？若是那样，我便会给另外几个一点颜色瞧瞧！” 二姐愕然。 饮香是经历了什么，怎么一夜之间突然老练如此之多！ “饮香，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么？小小年纪就想给我出主意，我见过的世面比你多太多，这么跟你说吧，虽然那些公子哥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他们给了我很多，所以大体上与他们亲近我都是情不自禁的，况且要背锅也轮不到李明远，在我认识的大家子弟里他真算不了什么！所以，我便当听你说了一个笑话，等李明远从医馆回来我就会打发他走，你可别再乱说话！” 赵饮香心静如水，面色从容。 她在袖中暗自摸摸了手臂上的血线伤痕淡然说道： “不，二姐，李明远来了由我来跟他说，你在一旁听着。先前我能将你从李明远的手里接回来就能把你再送回他的身边！” “大可不必！” “你听我说完！” 两人都站起身，姐妹面对面，充满药味的烟气将两人围绕。 “其一，去胎伤身，以后对你的伤害暂且未知！其二，赵家家大业大，也到了添丁的时候，生下若是男丁便是造了大福了！其三，大姐备孕三年未果，将来你若不想将孩子留在身边也可过继给她，武南镖局称霸一方，孩子自然也吃不了什么苦！二姐，这三条够了么？” 采香站近半步。 “不够！” 饮香食指轻点二姐额头，“趁着我还没去西原县你最好听话，否则等爹回来就不是如此轻巧的结果！” “能有什么，大不了我不归家便是！休养一月半月我还是上水村的赵采香！” 饮香真的想扇巴掌了。 正在此时，厨房门吱呀作响，李明远两手提着大包药材进屋。 “医馆的账我已经付了，这些是夫人和采香的药，等吃完再去拿，不管多少数目银两都算我头上！” 采香跑过去将他手中药包拉扯，打翻在地。 “李明远，你给我走，马上走！” “采香，你...” “滚！” 赵饮香拉着李明远袖子快步出了门。 ...... 干辛二十五年正月初八丑时，大苍国永安城宫城禁区来了大队金甲宿卫军士兵，将定阴塔团团围住，但是只有一人缓步进入围墙之内。 来人一身黑色锦缎棉袍，长发束于镂空金冠，黑玉玉簪两端垂挂一串黑色珍珠。 他乃大苍国国主刘璞瑜！ 国主手执滴着油火的火把，火光照亮了他半边脸庞，鼻梁高挺、双眼深邃，眼里布满血丝。 刘璞瑜冷眼回首。 “国师入塔多久了？” 有人半跪回话，“禀国主，国师入塔已三个时辰！” “宁丹贵妃的骨函可有入塔？” “回国主，骨函已入塔！据我等观察，国师已做过法事！” “都在院子外候着！” “是！” 从大苍九皇子到国主刘璞瑜只用了五年，与周边十六国的战事如今变成了大苍国与图蒙国的争霸之战，谁赢谁便是东方大陆第一帝王。 他的代价是六个姐姐和哥哥如今只剩下七姐宁思郡主一人。 他们的死都与这个九弟有关。 对于九皇子，现在的国主，大苍百姓最为称道是他没有后宫三千而只钟情两个女人，一位是弘怜昭仪赵饮香，一位是贵妃褚师思淼，如今两人都已栖身定阴塔。 这是两人入塔之后国主第一次亲临。 一至六层他已将眼泪流了个痛快，火把被扔在六层的楼道里。 七层的塔房里，褚师博文盘腿坐于中间。 他双目紧闭，面上已经生出淡淡霜花，仿似一尊坐化的肉身，以至于大苍国主走到面前他都毫无反应。 刘璞瑜并不急于开口，他用手一个一个触摸着地上的祭祀物品。 还是温的。 依照木椁前的白玉立牌，国主找到贵妃椁，打开可见红漆骨函。但是当他推开弘怜昭仪的棺椁，里面出了多层的冰块并不见赵饮香的仙身，就连一片衣裳的碎片都没有。 国主大怒，他转身疾奔，一脚踢在褚师博文的胸膛之上，国师之身瞬间破裂，碎成冰块落地成堆，只留下袅袅白烟。 “来人！来人啊！” 刘璞瑜的叫声划破塔中的寂静，回声震撼，大队金甲兵循塔而上，瞬间站满定阴塔七层。 “国主！” “传寡人旨意，从此刻开始封禁定阴塔，永不开封，永不再用！” “遵旨！” ... 半个时辰后，两本功德册摆上国主的龙头案。 台阶下跪着的是宿卫军总统领吕巨。 “国主，臣已加强定阴塔守卫，一只苍蝇也别想飞进塔里！” 刘璞瑜双眼通红、眉头紧皱，没有轻松丝毫。 “吕巨，翰林院大学士今何在？” “国主说的是丁旭尧丁大人？” “不，范修然！” 吕巨错愕，“范修然？他已发配敖昌国之北，生死尚不可知！” “立马找回来，三日后我要见到他完完好好出现在我的面前！” “这....是！臣马上联系陇北节度使赫连开济，让他派兵前往敖昌！” 第一卷重生上水村 第十章 当女帝? 永安城忙碌好一阵才慢慢静谧下来。 天边渐渐露出些许鱼肚白。 定阴塔七层地板生出白色烟尘，旋转着汇聚，逐渐将地上一堆的冰碴子拉起成人形。 褚师博文喘着粗气苏醒，仿佛在水底憋了许久的气刚刚浮出水面。 “国师，先前我真的以为你已经化冰圆寂！” 说话的是赵饮香，白雾状的灵魂，缥缈而流动。 “刘璞瑜那一脚虽然带着功夫，但想要我这木登大祭司的命还差得远，为了让他对定阴塔心存敬畏我用了这冰障法！对了，你在那头的进展如何了？” 那头是干辛十八年四月二十八，说起来似乎轻巧，但这事儿其实动了天地璇玑，赵饮香的肉身已经沌化，她的灵魂是被褚师博文的萨满教巫法召唤回来的。 “进展？我依然被范家逼婚现在还没法撒手，唯一的不同便是我留住了二姐的孩子！” 褚师博文翻转手掌生出火焰，“挺好，这样她可以再多活一年半载，毕竟孩子是她的护身符。” 赵饮香是有些欣慰的，毕竟上世二姐不出三月就命丧大苍，而杀人者是她根本不愿提及之名。在那头，她没有赵饮香的后部记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若是能有更多的灵魂羁绊，或许赵饮香的人生才会大开。 赵饮香注意到褚师博文面前地上摆着的物件中便有归元金书。 “国师，可否将我的记忆放置在归元金书当中，好让那懵懂赵饮香遇事心里也有个数！” 褚师博文闭目摇头。 “不可！回魂重生已经动了天地灵根，若是再将你的记忆如数加持那便要阴阳相冲、命运相抵了，非但你会魂飞魄散而我褚师家也会彻底从这个世界抹去！此外，你的功能之书已经被国主拿走，我若猜得不错他会找中原道士重新为你超度，到时候才是对你真正的考验，灵魂留不留得住、回魂之身命运如何都是未知，所以我能做的便是在这归元金书上刻下一篇女帝经，希望那时的赵饮香能不陷入男女情感与世俗眼光，一心向好、历练人情，成大苍一代女帝，如此一来不但可将思淼护下，而且能将这刘璞瑜替下，一改当今世界之格局！” “女帝？”赵饮香的灵魂都在颤抖，“昭仪已经要了我的命，女帝更是诛九族灭三代的罪！既有机会重活一遍何必再自取灭亡？” “女帝非女主，希望你入主大苍之后一统中原建立大一统的国家，如此才可称女帝！” 赵饮香吓得原地消失，褚师博文能感觉到她就在附近环绕。 “赵饮香，你赵家世代生活的西卫国如今只是大苍的西洲，国已不国，家已不家，爹爹、阿娘、两位姐姐都死于非命，田地被夺，家产被分，赵家几乎被从这世界抹去！虽你后来身居昭仪之位，但在你的家乡上水村，你熟悉的人几乎没有留下活口，这难道不是心中痛处？” 空中忽然显出几缕白烟，那是赵饮香深深叹出的一口灵魂之气。 西卫国、敖昌国、秭权国、木登国三年前就被纳入大苍成为了州郡或诸侯国，只有西卫成为了西洲。以前的上水村与下水村合成了善县，赵家只剩下落灰结网的老宅，春荣赌坊成了醉春楼，武南镖局如今是善县县衙，慕家上千家丁全部入编大苍，慕府已成驻军军营，慕家姑姑慕红已经不知所踪。 最让赵饮香心酸是慕星海，自从她当上昭仪，慕星海便如人间蒸发一般消失在人群之中。 赵饮香曾经秘密托人四处打探，终未果。 有人说他曾经出现在善县，也有人说他曾出现在秭权国，永安城也有过他的住店信息，赵饮香始终没有与他打过照面。 “赵饮香，你若是女帝便可护住西卫护住上水村！” 饮香虽未言语心里却已开始动摇。 褚师博文心中还有一句话没有明说，她若成了女帝自家女儿便不用入宫成妃，或许能逃过生死之劫。 能让褚师博文下定决心在归元金书写下女帝经的是国主的那一脚。按照先前的御旨，褚师博文只需在定阴塔认真为两位妃嫔超度，三日后便可离开，看先前所发生，赵饮香仙身的丢失已经让国主对自己起了杀心，与其这样还不如让年轻的赵饮香立马种下当女帝的心。 思索间褚师博文已用带火的血指甲在归元金书上费力地扣下一个一个的古木凳文，每刻一个字迹里浸着的血红立马被掌中火焰烤干，这让女帝经成为了独特的暗红色。 “赵饮香，弘怜昭仪，快走吧，你的灵魂不能离开年轻的她太久！” ...... “饮香姑娘！” “三小姐！” 李明远叫了好几声她都没反应，赵饮香扭头盯着厨房的方向似乎 被什么法术定了身。 准确来说应该是定了神！ 灵魂回来了！ “赵饮香！” “哎，来了，国师，哦不，李公子！” 看来这当妹妹的为了二姐的事儿都已经魂不守舍了。 “饮香姑娘，若是你二姐能认我当她腹中孩子的爹，别说那大苍官银就算是天上的月亮我都给她弄来！” 赵饮香这才回过神来。 “癔症了？” 她望向李明远，眼神很诚恳，就等着未来小姨子点头。 “二姐不要月亮，我只要她好好活下去！” “什么？难道有人要杀她？” 赵饮香也很奇怪，自己怎么会脱口而出如此莫名其妙的话。 “我的意思是让孩子能活下来，这样我二姐或许能好好改改品性，每天在村里胡乱混着根本不像正经人家的姑娘！” 李明远再同意不过，“饮香，实话对你说吧，要不是为了护着采香我也不会一天到晚守着她，如今上水、下水两村的春荣赌坊、铁帽斗鸡场、慕家马球场、虹度戏馆、兰源茶社我都成了至要贵宾，为了她我真是银两散尽、很少着家！赵采香在哪我李明远便在哪儿！” 赵饮香选择相信他，因为从他的眼神不难看出他已用情至深。 正在此时，赵采香从屋中跑出来到二人身边，她递上手中红框信纸道： “饮香，这是你要的可疑人物名单！” 第一卷重生上水村 第十一章 有名单 采香还真是个耿性子，给这东西都不避李明远了。 她是不是故意的？ 赵饮香接过名单，给了二姐一个眼神。 “李公子，还麻烦你去将那枚大苍官银取来，好让我娘定个心！” “行！采香，我买了的猪肚，晚上一会儿煮着吃！” 采香眼睛盯着妹妹手中的信纸，眼睛没看他。 “再说吧！” “你乖乖喝汤药，明早我再来看你！” 她不耐烦摆手，李明远只能退身离去。 两个平行世界是日夜颠倒的，定阴塔那方已经日出，这头已经慢慢入夜。 姐妹俩在厨房的长桌前面对面坐下，赵饮香趁热一口一口喝下活血汤药。 “李家钱庄二公子李明远，大概十五回，大概？春荣赌坊，铁帽斗鸡场，幕家马球场，虹度戏馆，兰源茶社，无心话本社，景明钱庄....” 饮香无语中。 “二姐，你还真不挑地方，到哪都能跟李明远混一起！” 赵采香心里对他是些许喜欢的，不过死要强、爱面子让她不敢承认，她乐于当上水村的风云人物，游离在富家公子之间让她有了片刻的灵魂满足感。男人为自己一掷千金，名贵首饰，华丽衣裳，山珍海味，醉生梦死，能暂且弥补她空虚的女人心。 “光你记得的都这么些回了孩子还能不是他的？” 采香抬抬下巴，“你接着往下看！” “武南镖局墨飞，果子领，一回！西原县尉曹罗，道来客栈，一回！上水村团练总教头农伟才，慕府，一回！” 赵饮香心里咯噔了一下。 “二姐，你竟然都干到慕府去了，你难道不知道我与慕星海的关系？农伟才已过四十，你是怎么想的？” 赵采香心中羞愧脸上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面对自家黄花闺女的小妹她倒生出三分傲娇了。 “我还不是为了赵家才与这些臭男人将就了一回，要不是我在外头出面打点，我们家的生意、商队能做到今天的规模？妹妹，人心不足蛇吞象啊，我们家这些产业时刻被人盯着，不牺牲一些是护不住的！哎，说了你也不懂，就这样吧！” 赵饮香一拍桌子，汤碗震到地上摔成碎片。 响声惊醒了休息了柯叶，她寻声来到厨房。 “你俩又吵架了？还摔了我最爱的青花碗！” 采香赶紧起身过去将娘扶过来坐下。 “阿娘，我俩怎会吵架，这碗是不当心掉的，你看我们正在蒸猪肚呢！” 柯叶嗅嗅，确实能闻到厨房里一股子猪肚的香味。 “天都快黑了，你们爹去西原县到现在还没回，也不知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阿娘，你放心，我们会给爹留菜的！” 赵江是去西原县范家说亲的，看到饮香如此镇定像无事儿发生，当娘的很是心疼。 “三儿，这么多年了，都怪娘没给赵家添上一个男丁，让你们受尽了委屈！闻香是，采香也是，都是娘的错！” 柯叶啪啪扇自己的耳光，两只手被两个女人拉住。 采香温声安慰： “娘，你别这么说！凡事都是当女儿应该做的！” 忽然，赵饮香觉得胸口发热。 那是归元金书。 “二姐，你照看着阿娘，我去去就回！” “等你回来吃饭！” 赵饮香出了宅门拐到路边大树下，她掏出金箔一看，归元金书周身发着淡淡红光。 翻转金箔，一段暗红小字“突然出现！” 这是什么？ 本就有影月经、地藏经怎么又多出这奇怪的红批？ 赵饮香转念一想直奔中桦书院。 ...... 西原县，范府。 赵江等了一下午终于在天黑之后等来了范正与范修然。 范正携三房姨太、两个小女儿、大儿范修然一同与赵江用餐。 这得益于宗保的得力陈述，他才能有如此待遇。 宗保是，其一，赵江是西原第一商队的主理人，是西原与外部商贸的杰出代表，他的名声在西卫国与大苍国边境很大，在姜作他被称为赵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每回押送商队到姜城，姜城总兵都会亲自设宴接待；其二，赵家此番前来是为说亲，听说赵家三女儿赵饮香样貌出众却聪颖能干，未读书而知女德，家中田地与商队大小事务都是赵家老爷的得力助手。听到这两点，范正勉强同意赵江与自己家人同桌吃饭，顺便也让范修然露个脸面。 圆桌很大，赵江单坐一边，左右无人，身后只站着一名赵家长工老纪。 寒暄一番之后，赵江咳嗽示意老纪递上长方锦盒。 “范大人，盒中装着小女赵饮香的生辰八字和画像，还请您过目！” 范正斜眼点头，宗保接过盒子在主子面前恭敬打开。 “修儿，画像你自己看，宗保，生辰八字你拿了找管先生瞧一瞧，今晚给个说法！” “是！爹！”“好的，老爷！” 范修然身材清瘦，脸颊如刀切一般，英武帅气。 他用修长手指双手开像，一幅彩色女像逐渐在众人面前展开。 好看的！ 就连范家女眷们都微笑点头。 赵家三个女儿的画像都出自名家，赵江和柯叶在这事儿上非常舍得花银两。 “修儿，你觉得如何？” “爹觉得如何便如何！” 范正欣慰微笑，举杯齐眉。 “赵老弟，来，这杯算是我给你陪个不是，今日让你久等了！” 赵江受宠若惊，连忙端杯起身，将杯举过头顶。 “范大人严重了，赵某先喝三杯！” 三杯下肚，范正这才缓缓仰头喝下。 对于懂规矩的人范正是不讨厌的。 “范大人，小女两日后会随我押商队前往姜作，若是贵府有意便可直言，我也好安排饮香前来拜见！” “急什么，等我把话说完！” 范正冷言冷面，与先前判若两人。 赵正不敢与官家斗，赶紧低头拱手，“是，谨听大人吩咐！” “宗保，你去将曹县尉叫来，让他带上上水村赵江赵家的户籍资料！” “是，老爷！” 看来这是要查户口了。 根正苗红、门当户对是大户人家的基本执念。 一盏茶的功夫，一位身着浅青色圆领官服之人跪倒在餐桌三米开外，他是曹罗。 “大人，上水村赵家主籍七人，赵江，柯叶，赵闻香，赵采香，赵饮香，柯茂，附籍三百零八人，名单在此！” 范正双手抬杯走到赵江身旁落座。 “赵老弟，不知这位柯茂现在身在何处啊？” 第一卷重生上水村 第十二章 叶、茂、盛 赵江心头一震，强装镇定举杯相迎。 柯茂这名字多少年没人提起了。 这是自家夫人柯叶的胞弟，二十年前，十五岁的小舅子柯茂跟随哥嫂到姜作，商队停留集市作贸易及采购，第三日准备回程之时柯茂忽然不见了身影。三年后有人从边境捎来神秘包裹，里面是三枚大苍官银和一封信，信中以柯茂说到自己已经在大苍寻得差事，让姐姐和阿娘莫要担心。哥嫂将信带回给姥姥看，但是老人至死也没等来儿郎衣锦还乡。 “范大人，柯茂乃娘家弟弟，失去踪迹十七年生死未知！” 赵江忧伤，先干为敬，他是为夫人难过。 范正抿嘴一笑杯底朝天，“赵老弟，恭喜恭喜啊！” 赵江人愣了。 “大人，不知喜从何来？” “曹罗，我陪客人喝酒，你起来好好说！” “是，大人！” 曹罗拍膝拢袖起身。 “柯茂，西原县顺村人，十五岁被官府张贴告示列为失踪人头，多年未有入境西卫国登记。大苍昭临四十五年五月初三，大苍国邢固郡房县抓获钟开诚、屈鸿宝部叛军余部八百余人，当中有一高级参军盛开无大苍国户籍，郡守发函临界西卫国姜作、西原、丰胎、泗始、苍五、汶陵一城五县通报协查，均查无此人。半年前，小人从石京调任西原县尉，清理库房户籍旧案之时，经过画像及比对基本可以确认盛开正是多年前从西原失踪的柯茂！” 赵江吓得手抖，酒杯掉落地上。 他扑通跪地，“大人，小人从不知此人，对他的所作所为一概不知啊！” 赵江的反应是正常的，如今的西卫国屈于大苍，当年的叛军被重新起底乡里亲人哪敢相认，这是要株连九族人头落地的。 范正双手将人扶起，“曹县尉,你看你，说话说半截，把我未来亲家吓的魂都没有了！” “罪过！罪过！” 曹罗赶紧躬身上前到赵江身旁安抚。 “赵老爷，如今的盛开已经身居大苍国太仆寺卿，是大苍国主身边的红人了！所以我这不是回溯追责而是应该给您和赵家报喜了！” 赵江的后背都湿了。 虽然部不知太仆寺卿是何官职，但一听在大苍国主身边赵正瞬时心中有了力量，感觉腰杆直了许多。 “那就好，那就好。” 他的劲儿还得缓一会儿。 半月前，曹罗携资料文书到顺村、上水村调查盛开之事，到上水村部找到村里官员了解情况，团练总教头农伟才知晓后便在市井中找到赵家二小姐赵采香并以此事相要挟，采香不明事情真相，为了赵家平安她委身于农伟才后得见曹罗，采香以密设酒局接待曹罗，以香艳姿态灌醉曹罗得其酒后真言方知道事情原委。她被迫再次失身于李明远之外的男人。 巧的是曹罗第二日便在村部发布了西原县令范家大公子范修然招纳女子的消息，赵家两位未婚女儿自然是招募的重点人选，不过想到昨夜的酒后风流，赵采香和曹罗达成“不约而同”的默契——让赵家三女儿赵饮香入围最终人选。后来的日子，柯叶从村人口中得知此事便在家中将此事说了并送上了早都准备好的画像。 赵江先前听到范正称呼自己为未来亲家，心里算是有了许多胜算，高兴得连敬三杯酒，范正是高兴的。 渐渐地，家眷和下人都已离去，只剩下范修然在一旁，不吃菜也不喝酒，站立无语。 对于盛开以及赵饮香的事他今天才算真正知道，此事连宗保这个范家心腹都未参与，可见保密工作很到位。 范修然自小被范正及大夫人严加管教，会读书、能隐忍，通经博古的他有鸿鹄之志但此时依然要背靠父亲这棵大树，对于爹爹的此番操作他能理解但不认同，毕竟之前他已经被塞下一位异族女子了，如今再来一位乡下女子固然漂亮他也心生排斥。 “爹，那我房里那位...” 范正脸色大变，怒拍桌子，“混账，大人说话哪有你随意说话的份儿！” 赵江劝和以酒缓解尴尬。 “范大人，范公子仪表堂堂将来是国家栋梁，你就别再伤他面子了！若是饮香嫁入府中还得麻烦公子照应呢！” 话中意思范正一听就明，当儿子的你都这么骂那我闺女嫁过来能有好日子过？ 范正面色转和，微笑点头，“是啊，儿子大了，都要娶媳妇儿了，我也该放放手了！” 此举很得范修然的心，他对这个未来丈人有了三分好感，趁着机会他也在一旁坐下，认真听听两位爹爹的对话。 “赵老弟，此间已无他人，我便实话实说了吧！我府中已有一位木登国女子，所以令爱来了只能为修儿的侧室，不知道老弟是否同意？” 先前宗保已经透露过此事，赵江有了心里防备倒也不觉得惊讶。 “不碍事的！” “好！如此甚好！” 范正高兴地拍桌子。 “今日难得赵老弟亲自登门说亲，这事儿就这么订了！” 知道了前因后果，赵江怎么觉得自己是被人设了圈套还自己送上门了。 “大人，婚嫁乃是大事赵某也得回去与夫人、女儿好生说说才是！” 赵江来得很匆忙，为的就是攀附范家，如今知道自家小舅子在大苍国得了势，他反倒不着急了。 范正哪肯让煮熟的鸭子飞了。 “哎，我范正做事从来都不拖泥带水，赵老弟，咱们这样，今夜你在我这住下，等我连夜准备聘书、聘礼，明天一早我便派人前往上水村赵府家提亲！” 范修然身子一震，慌忙说道。 “爹，明日我要一同前往么？” “这是什么话，自家媳妇儿的事儿你不去难道我这当爹的去？” 范修然汗颜，“是，爹！” “愣着干什么，还不去给未来老丈人安排上等客房！哎，宗保不在你就啥也不会了！” 范修然躬身领命赶紧出了房间。 ..... 上水村，武南镖局。 几位带刀家丁拦住了一位从夜色中走来的标志女子。 “站住，你找谁？” 赵饮香傲气，大声说道。 “让墨飞那小子给老娘滚出来！” 第一卷重生上水村 第十三章 火铳堆 雪亮的双刀瞬间出鞘，声音清脆。 “赵饮香，你若不是我家少爷的小姨子，哥几个早就直接给你绑了送官了！” 她要的就是这话。 “既然知道那还不送我进去？” 饮香说着便往里冲，两把长刀交叉在她面前。 “预帖！” “什么预帖？” 家丁指着大门右侧的木窗口说道： “武南镖局乃财物重地，提前一日在镖局监理房拿预帖，写明来访事由、面见人物，监事签字标红后凭预帖入局！” 赵饮香双手悄悄背在身后，右手手掌之中竟然生出了一团蓝色火焰。 这是她从归元金书上学来的，地藏经里有记载生出地狱火的心法，但是如何用火却只字未提，赵饮香因为二姐的事情上了头，着急找墨飞于是使出火焰吓唬吓唬守门之人。 她背后的双手忽然被人拉住，掌中火焰也被顺势捂灭。 是慕星海。 “四哥，九哥，她的预帖在这，监事已经签字标红，只是日期空着，一会儿麻烦两位哥哥添上一笔便可！” 家丁接过预帖细看，摸到纸下有几个铜钱。 赵饮香低声说，“星海，这俩人是你哥？” “武南镖局家丁与镖客都有编号，这两位我熟！” 四号和九号确认预帖为真，虽然来访事由、面见人物两栏都空着，不过铜钱加熟脸已经够了。 “慕公子，那你陪赵姑娘入局吧，省得她生出什么是非来我们可担当不起！” “行咧，谢两位大哥！” 慕星海将人带入武南镖局。 家丁所言属实，镖局里到处都是货物，不但标号而且插有不同颜色的小旗帜。 慕星海用肩膀抵着饮香肩膀穿梭在货物之中。 镖局之人多在饭堂吃饭，倒也没遇到什么人。 “第一，地狱火这种东西没事别瞎用，第二，墨飞是武南镖局排前三的镖客，他如今已是带队押镖的队长，可不能无理！” 赵饮香不屑，自己跟着爹爹跑商队到姜作，墨飞一回都没见过，算哪门子的队长，既然敢碰自家姐姐一定不会对他客气。 “星海，此人动了采香，我杀他的心都有！” 话说得狠，让慕星海倒吸一口凉气，知道是这样刚才便不帮她进来了。 “这里高手如云，你谁也杀不了！此外你若乱来你家大姐也会受牵连！” 话在理。 “采香肚里有了孩子！” 慕星海脑子嗡嗡的。 “什么？” “虽然只有十八分之一的可能性，但是我依然要找他！” 这东西还有概率一说？真是越说越离谱！ “二姐在村里爱招惹公子是出了名的，若真有什么还不好说人家！墨飞好歹也是武林之中的潘安！样子标致呢，将来孩子估计能生得好看！” 你还真敢说！ 赵饮香大眼睛瞪着慕星海，他一脸无奈苦笑。 忽然有人经过，慕星海将她拉着快速躲到一旁。 “饮香，我是真心帮你的，要不然我也不会跟大姐夫武玉树要来一张空白预帖给你备用！” 武玉树便是饮香大姐夫，武南镖局二公子，平日里爱舞刀弄剑，为了让他多些学识武大当家的强制性将他塞入斜对面的中桦书院，虽然经常逃课但每隔几日还是会去书院里坐两个时辰算是给爹一个交代。空白预帖便是慕星海跟“大姐夫”讨来的，要来已经一段日子，今日给赵饮香用了。 “大姐夫是你叫的？” 说着她便要跟慕星海“动手”，两人无声拉扯之间触碰到了旁边的货物，黑色麻布被撩开一角露出了当中的货物。 “等等！” 慕星海叫了停。 “饮香，你看看这些货物！” 姑娘蹲下查看，竟然发现麻布之下盖着的是大堆的长杆火器。 “这是火铳，我在姜作见过，威力无比，杀人只需片刻之间！” 慕星海掀开好几堆，全都是。 看看上面的绿色小旗，上面只是画了一碗饭。 “火铳乃是朝廷禁物，除了石京禁军和边防守军，任何人不得使用，包括官府！这里出现大量火铳实在是蹊跷！” 赵饮香很是担心，“莫非武南镖局想要造反？那我大姐怎么办？” 赵闻香算是镖局家属，镖局造反她死路一条。 “我得赶紧告诉大姐，让她远离这是非之地！” 慕星海一把将她拉住，“别急，我们来是找人的，且当没有看见就是，等见了人再说！” “嗯！” 慕星海的沉稳让赵饮香有三分安全感。 问了几个在镖局里做事的下人，慕星海在马舍外找到了墨飞，他对于赵饮香的突然到访很是惊讶。 “赵姑娘想见娘家人？” “是，我想见我大姐，但是此刻我跟更想见的人是你墨飞！” 墨飞冷眼相待，只顾着给马屁钉马钉，叮叮当当节奏很好听。 “姑娘莫要胡言乱语，坏了我的名声是小污了你的声誉才不好！” 赵饮香听不得名声、声誉这样的词，心里蹭蹭冒火。 “那我二姐赵采香的名声呢？全村人都知道我大姐嫁到了这武南镖局，身为武南镖局的镖客队长，你竟然敢对我二姐下手！如今她已经有了身孕，这事儿要怎么算？” 墨飞面色突然变得凝重，丢下手中的钉锤。 “三妹妹的意思是要让我三书六聘、明媒正娶当你的二姐夫？” 好个三妹妹，好个二姐夫，他这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我大姐嫁的是武玉树，你觉得你有这个排面么？” “如何没有，要钱，我有得是，要势，我家在石京有亲戚，配你赵家绰绰有余！” 货物越贵押镖的费用越高，镖客队长有钱不稀奇。 “我呸，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在石京有亲戚？你这是拿着鸡毛当令箭！就算是皇亲国戚也不能动我二姐！” 墨飞笑了，稳重当中带着三分邪气。 “三妹妹，若不是那晚你二姐的功夫了得我也不会答应过两日为你赵家押镖至姜作！” 赵饮香麻了！ 过两日赵家确实会牵头发出商队，将上水、下水两村的白米、果蔬、青菜、茶叶、瓷器、丝绸、成衣等打包发往姜作城集市。 二姐为了要让这镖客队长出面而自主献身？ 根据采香之前的说法或许合理。 “这么说吧三妹妹，我若是你便不入这局了！” 第一卷重生上水村 第十四章 收侍卫 三妹妹叫得欢，而且入局两字无意当中一语双关了。 “局？二姐有了身孕我找你而已，何来的局？” 墨飞拾起地上钉锤。 “慕公子请留步，三妹妹，你随我入马舍！” 慕星海看赵饮香眼神坚定也不坚持，他背靠马舍大门坐在方木门槛上，一有动静他这白净书生会毫不犹豫破门而入。 马舍当中马匹很多，东面一排马厩里都是来自北方的高大好马，主骑乘，西面一排马厩为强壮的本地马，用来拉货。 “墨飞，你叫我赵饮香就行！没人称呼我为三妹妹！” 她老早就想怼他了，三妹妹叫得她浑身膈应。 墨飞站在宽大的中间走道忽然转身，面对赵饮香得意地说道： “当然！饮香姑娘，我左手的马是汗血宝马，虽然马种不算纯正，但骑上它不出两日便可到达石京城外！” 赵饮香无感，她对车马、武器没什么兴趣。 她未了话中含义，一个字都不想回应。 “若是打起仗来，它们可是村里人逃命最好的坐骑！” 赵饮香默笑，上水村的日子过得好好的谁会想这些。 “我知道你想让我入你的局，一来让我为赵采香腹中孩子找个万不得已的爹，二来跟我认识认识，以为赵家所用，赵饮香，我说得对么？” “对，但不准确！” 墨飞得意地笑，曲膝直接坐在满是碎干草的硬泥地上。 “不妨说说看，我就当消消食听听笑话了！” 赵饮香打开木栅栏进入马厩，拉绳踩踏，轻身跨上一匹宝马，飘逸而潇洒。 马很高，坐上之后一股热流上头，赵饮香只觉得后脑咯噔了一下。 “我想你与你做一笔交易！” 她很惊讶，为什么自己会说出这样的一句话，她根本没想过。 “说！” “以后你墨飞便是我的带刀护卫，不久之后我保你风光无限、享尽荣华富贵！” 赵饮香惊得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我在胡说什么？怎么嘴巴不受心里控制，乱说一气？ 墨飞一点没笑，思索片刻之后正声说道： “你将嫁入西原范家的事儿我确有所耳闻，说顶天你在县衙里为我谋个差事也说不上风光无限荣华富贵吧！” 眩晕感再次来袭，赵饮香端坐马上冷声说道： “那是自然！你不是县衙的人你是我赵饮香的人，请你记住这一点！你若忠心不二我保你万人之上！” 她的脑子似乎被什么神秘力量控制了，胸口衣服当中的归元金书已经发烫，金箔背面暗红小字已变成鲜红！ 行走江湖多年的墨飞这一刻竟然被一个清瘦女子震慑住了。 赵家姐妹果然一个比一个出挑。 大姐赵闻香，在一群血性而多谋的武林人士之中游刃有余地当着二少奶奶，不但武大当家的信任而且南夫人也将部分账目分给儿媳打理，二姐赵采香，聪明绝顶、市侩而不俗气，将村里村外的公子哥们轻松拿捏于手掌之中，而且就连自己这么一个冰冷的石头都被她拿下了。 如今面前这个小小年纪的赵饮香更是不得了，头回见面就要自己当她的护卫，还许下这么大的承诺。 不管真假，不得了。 墨飞哈哈笑了三声。 “既然你如此说我便透露你一个消息吧！” 赵饮香撩脚飞身下马盈步来到身旁。 “两日之后，大院当中的货物都将随商队运往姜作！赵家老板自然是作为商队牵头人带队，我将带百人团随行护卫，所挑之人都是武南镖局之中一等一的高手！” 赵饮香警觉，她对火器记忆深刻。 “我听着呢！” “若是依照先前的安排，这两日应该会有局中人前来认领货物，我想此人必定是他日掀起天地巨浪之人，所以我很期待见到！” 其实先前见到慕星海带着赵饮香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墨飞是吓了一跳的，加上刚才赵饮香所说的话，墨飞曾经一度认为她便是前来认领货物的局中人！之前墨飞说我若是你便不入这局是他的试探。 “多谢你的信任和坦诚！这样我也好知道我爹在承受着什么！不管你期待的局中人是谁这趟商队我是跟定了！” 墨飞确定她不是局中人，赵饮香确定了自己想做的事。 大批火铳到姜作，爹爹简要遇到的风险不言而喻！ 一盏茶的时间后，马舍的门突然开了，慕星海没注意，身子一倒来了个后滚翻后慌忙站立。 墨飞说要带赵饮香去见见二少奶奶被她婉拒。 “我阿娘和二姐还在家中等我回去吃饭，下回再见她吧！” 无人反对。 墨飞见自己的黑色兜帽披风给了赵饮香，帽子很大，可以遮盖得很严实，如此将二人送出了武南镖局。正从房中出门饭后散步的赵闻香远远见到了两人的身影，没有认出来。 慕星海赖着要去赵家吃晚饭，饮香拗不过他同意了。 他从书院要来灯笼，一路陪着姑娘步行回家，深黄灯光摇晃照地，咔嚓的脚步声让两人有些尴尬。 “你跟那坏人都聊了啥，怎么一出门你俩倒像是老朋友了？” 他又吃醋又好奇，心中很是担心！ “我想让他当我的护卫！” 慕星海笑脱了。 “饮香，我知你家不缺银两而且商队也需要武南镖局押车，但是让墨飞当你护卫会不会太夸张了一点儿！” “他没反对，我就当他同意了！” “做生意的人没说好便是婉拒，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不，这回不同！” “有何不同？” 赵饮香侧脸神秘笑笑。 “局中有局！” “不懂！” “不懂就算了，赶紧回家吃饭！” ..... 到了赵府，慕星海才发现李明远也在！两个男人面对面坐在餐桌前，气氛尴尬而微妙。 他知道李哥与二姐不同寻常的关系，刚刚墨飞的事情不能提；他知晓二姐身孕的事情，不好说，一时间慕星海没有找到什么合适的话题与这个富家公子聊。 柯叶给孩子们夹菜，打破尴尬的局面。 “三儿，老二，刚才李公子将银锭赎回来了，我们娘仨得敬他一杯酒才是！” “不！”两个女儿不约而同地应声拒绝！ 李明远更加尴尬。 为了有所表示，他起身拿过采香的碗帮忙盛了一些猪肚汤。 赵采香无语接碗转头对妹妹说，“饮香，刚才你去哪儿了？” “武南镖局，找墨飞！” 赵采香一听，脸瞬间垮了下来。 第一卷重生上水村 第十五章 男人难 “墨飞？墨飞是哪位？” 赵采香尽量恢复神色，夹上一块猪肚优雅放入口中。 慕星海怕赵饮香任性直言，赶紧垫话，“两日后，墨飞将随商队前往姜作，饮香见他只是为了接洽押镖事宜！” 采香心中石头落地。 饮香以洞察眼神回馈发小的小机智，微笑道： “是的，墨飞说将派出百人团押镖，我想此次的押镖价格会要翻番，我想等爹爹回来之后再与爹细细商量！” 三女儿知事懂事，柯叶满意点头。 看到两个女儿身边都坐着气质男子，此刻的她愿意生活就这样过下去，钱够用就行，主要是一家人能整整齐齐平安在一起，围桌吃饭、轻松聊天。 柯叶暖笑回屋取来原木新盒。 盒子打开，三枚银锭整齐摆在桌边。 “这银锭是你们舅舅给的，正好三枚，今日我便将银锭给了你们两个，至于闻香那份就麻烦星海帮忙送进镖局了！” 慕星海高兴，“好的，此事包在我身上！” 赵饮香偷走的那枚大苍官银又回到了自己手中。 轮回真是无处不在。 吃完晚饭，两姐妹在厨房后院洗碗，李明远与慕星海在前院帮忙劈柴、堆柴，还真有两姑爷在丈母娘家抢着干活那意思。 “慕家姑姑慕红不但产业雄厚而且拥有上千家丁，而你却安于中桦书院不问家中事，难道读书真有那么大的好处？” 慕星海手起斧落，圆木劈成两半。 “知书方能达礼，读书也可考取功名，关键是自由自在，不用想着挣钱，也不用愁着怎么花钱！” 李明远便是一个一掷千金的人，尤其是对赵采香。 “三姑娘性格豁达，但终究是富农之女，若是离了慕家你又如何能负担她的将来？” 慕星海低头苦笑，摆木劈柴。 “她的将来应该不用我来负担，你或许还不知道赵老爹已经前往西原范家说亲，很快赵饮香便是范家大公子范修然的妻室，而我只是她的陪嫁郎！” 李明远确实惊讶。 范家在上水村招媳的事儿传得开，李明远自然是要护住采香，当从人口中得知确切结果他有些同情眼前的慕星海。 “你非赵家丫鬟又有学业在身，陪嫁不可取，连我这么一个外人都能知道慕家姑姑是肯定不会同意的，而且按照中桦书院的规矩，你将会被退学！” 慕星海隐约能感觉到李明远的共情。 “二姐夫大可放心，书院不敢动我！” 慕星海说的就是实情，一个慕红就够用，关键书院里还有一个大姐夫武玉树，武玉树平日里就是通过慕星海了解赵家的风吹草动，这样他在赵闻香面前也能周到些。 “那便好！” “那你呢，准备何时迎娶采香姐姐？” 怀孕的事儿慕星海知晓。 李明远深叹一口气，“越快越好吧，省得夜长梦多！” 懂了，理解。 “不过依照采香的脾气她的心很难安定下来！” “李兄，好好把握这次机会！纵然女人心海底针只要你有心终能捞到！” 这话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两年轻男人砍柴，暂时无话。 后厨，赵饮香亲自将安胎草药加水装罐上火。 “二姐，以后别再以帮赵家为借口而做傻事，女子的清白值万金！” “知道！” 李明远抱来柴火，采香接过，顺手将一根放入炉子。 “李明远，回家去吧，你不能在我家过夜！” “嗯！” 他头也没抬走出了房间。 赵饮香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人家又是找郎中又是送猪肚，还把银锭送了回来，你却没给人一个好脸色！” “我就这样！他搞大我的肚子我能给他什么好眼色！他为了接近我，处心积虑、用尽了方法，我现在看到他的脸就烦！” 赵饮香忽然觉得一阵眩晕，眼神立马有了变化。 “赵采香，人生没有重来，好的东西一旦失去便再也找不回来了！如今爹爹不在我代他说你几句，第一句，你若再整日混迹在赌坊、茶馆、戏院我便会来收拾你了，倒时候可不要觉得面子上难看，第二句，从明日开始好好管管家中的田地、果林，毕竟以后我是会要离开家的，阿娘身体不好，很多事情只能落在你的肩膀上，第三，脑子给我放明白些，别再装着那些臭男人，多想想自己的以后，争取好好多活几年！” 赵采香感觉妹妹突然之间长大，她年纪最小心智却最成熟，现在她像是家里的大姐了。 “饮香，你一定要跟我这么说话么？” 赵饮香的劲儿还没过去。 “我今天忍住没有对墨飞动手，看在你已有身孕的份上我就只是说说而已了，不过下不为例！” 妹妹一副大义凛然、疾恶如仇的样子，很吓人。 赵采香赶紧借故逃离。 慕星海见赵采香跑出院子去追李明远，他这才放下心来前去厨房见饮香。 来到厨房，他见到赵饮香呆呆立于白烟之中，眼神犀利、双眼通红，气场强大到吓人。 “星海，来帮我看看归元金书！” “哎！” 慕星海叠步上前接过她手中的金箔。 好烫好烫！ “金书新增女帝经，今晚不管多晚，你帮我译出之后成稿立马送来！” “行！” “答应我，今日镖局之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归元金书的事更不用说了！” 慕星海浅浅一笑，点头离去。 就像先前李明远说的，面对自己喜欢的女子他与他都成了妥妥的工具之人，做这做那却无怨无悔、乐此不疲。 手中的金箔滚烫，心头却是难免凉意嗖嗖。 归家时是两人，走时只有一提灯笼孤独作伴。 发小，陪嫁郎，知己，儿时伙，要为她保守很多秘密，要为她照顾周遭扫清障碍。爱便是付出和爱护吧。 一路上，慕星海思绪翻滚、心神难宁，不知不觉便到了中桦书院。 “少爷！” 慕星海被吓一跳。 路边巷子里有一人影在向他招手。 “农大！” 是农伟才。 “你怎么来了？” “嘘！今晚别在这睡了，红姑让你回家！” 第一卷重生上水村 第十六章 姐从良 红姑两字对于慕家人来说就是铁令，天大的事儿都得让路。 “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慕星海跑步入书院，先在后厨找到赫连开济，悄悄递上归元金书并嘱咐了几句，后到侧书房找到同僚，将大苍银锭的事情托付给他。 脱下中桦书院的书生服，慕星海换上了慕家标志性的灰色长袍，精致出门。 农伟才从巷子里牵出两匹灰色宝马，两人跃马而去。 ... 中桦书院的人做事麻利，正当赫连开济在后厨杂物间翻译归元金书女帝经的时候与慕星海同屋的小书生已经想法入了武南镖局。 附魔的金箔已经在火上烤过，女帝经的字迹变得鲜红；小书生几经辗转找到了学长武玉树，拿到大苍银锭后武玉树直接奔向镖局的住宅生活区。 女帝？难道赵饮香是天选的女帝之命？ 赫连开济用歪歪斜斜但却工整的古体汉字逐字逐句翻译，用书院的狼毫毛笔点着自己手指的血写在一张包装干料的牛皮纸上；赵闻香个头高挑，站着比武玉树矮不了多少。 “玉树，你确定这是赵家托人送来的东西？” “是！说是中桦书院慕星海带来的，是赵夫人的意思！三枚银锭，三个女儿各分得一个！” 赵闻香手托银锭底部，“旧制大苍官银？” “没错！此银是当年大苍国主亲自监制，用来奖赏有功的外族人，有了这银锭只要出示便可自由出入边境进入大苍国境内！” “那确实是个好东西！” 武玉树有心环抱佳人被温柔推开。 赵闻香心中有事在想。 未嫁在家的早年间，赵闻香就看过银锭，也听娘说过小舅舅的故事。银锭是娘亲心爱之物，哪怕自己出嫁都没当做嫁妆给自己，今日突然送出银锭，赵闻香觉得很蹊跷。 “玉树，能否帮我取套夜行衣来？” 武玉树心里默默念了一声不好，“夜行衣？你要干嘛？” “二十年前的银锭都来了，赵家一定有事儿发生，我想偷偷回趟家，一个时辰就回来，看在你我夫妻情分的份上你应该会帮我这一回吧？” 武玉树握紧了拳头。 他超爱闻香。 当年他们是无爱婚姻，不过这些年闻香的表现让武家和镖局之人都无话可说。 “好，我想办法送你出去！若万一被人发现，我一定不会护着你，你可以么？” “可以！” 女帝经较影月经和地藏经更为青涩难懂，七成的字赫连开济都认得，不过放在一起便不知是何意了。 赫连开济只能硬着头皮按着字面意思直译。 “或许赵饮香自己能看懂吧！” 他将牛皮纸卷成筒塞入怀中衣服，悄悄从后院柴门出了书院。 ... 赵采香与李明远并肩走在陉安河边，桥上的繁华灯火就在他们的头顶，暖暖的，朦胧的，就像海市蜃楼。 “子德！”李明远，字子德。 “嗯？”采香这样叫自己，他心里已经暗暗乐开花。 “今天谢谢你！” “谢什么？” “所有的一切，今天你为我和赵家所做的...” 两人同步从桥下走过，趁着无光李明远偷偷欢笑。 脚下小石子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正如李明远的心跳。 “要谢就谢饮香吧，今天是她改变了一切！” 采香深吸一口气，河边浅浅的草腥味让她倍感清新。 “是啊，只是几日不见我家小妹妹就像变了个人一般作风硬派、做事麻利，似乎转眼间长大十岁八岁！心智已经不像十七八的姑娘！” 李明远思索半天才谨慎回话，“或许是西原范家的婚事让她瞬间长大吧！人遇到极端之事便会猛然懂事，成长往往都在一瞬间！” 采香就喜欢李明远这股子成熟劲儿。 “巧了，好像我也是！” 说着她悄悄捂嘴笑了！ “你说你也瞬间成长了？” “嗯！以后我打算一月只去一次赌坊、戏馆、茶楼、酒肆，其它时间我都会在家里帮忙，大姐不在我这老二也该管事儿了！” 李明远呵呵笑起来。 “真的假的，你这也太不像是赵采香说的话了，说吧，是什么让你一夜从良的？” 赵采香给了他几拳头。 “什么从良，我是花楼的人么？” 赵采香弯腰摸起一把石子扔入河中。 “或许是因为我妹妹吧，是她让我从一场繁华大梦中突然醒来，虽然此刻眼前都是黑暗，但是我能听到河水奔流的声音！认真想来，若我还如之前一样醉生梦死、徘徊市井，或许我终将曝尸于大街之上！” 李明远黑暗当中牵手，快跑之中将她拉出桥洞。 “你看，这不就有光了么？” 看着桥上的不夜店铺，赵采香第一回不觉得趋之若鹜，此刻她心平如镜，很是满足。 “是啊，你再拉我一把我便看到了光！” 采香的话应景而走心。 李明远心中猜测，可能是她有了身孕才会收心的想法吧，在这里头三妹赵饮香起了很关键的作用。 “子德，你会嫌弃我么？” 赵采香觉得自己的身子不干净了。 “在你认识的公子当中我既不是最有钱的也不是最标致的，你不嫌弃我我就已知足！” 这话力道相反，采香心里听了更不是滋味。 “李明远，你说这话是故意在羞我么？” “不是不是，我说的是真心话！你已有了我的孩子，疼爱都来不及我如何会嫌弃你？” “可我...可我还亲近过..其他...其他男人！” 李明远嘴角有些生硬，千言万语不足以道出他的苦。 “没...没..没关系，那只是你一时贪玩而已，喝了酒，喝了酒...” 他拼命给采香找补。 “都是我的错！” 桥上歌舞乐曲声传来，斗酒的号子清晰可辨。 “是我虚荣，是我自私，是我无知！” 采香给了自己两巴掌。 “别打！” 李明远双手抓住采香肩膀，她的脸颊都红了。 “采香，你记住我的话，你对我陪你对，你错我陪你一起错！或许是天地灵气的感应，我总觉得你腹中的孩子一定是我的，你也会是我的！” 赵采香彻底感动了，她痛哭流涕扑倒在他宽厚的肩膀上。 “采香！” 身后传来的女声吓得赵采香身子一颤，李明远伸手起势，将她牢牢护在身后！ “谁？” 桥洞上跳下一名女子。 “采香，是我！” 接着桥上灯笼之光，采香看到眼前之人竟然是许久不见的大姐赵闻香！ 第一卷重生上水村 第十七章 帝女红 “大姐！” 姐妹执手相看，红了眼眶。 “夜行衣？大姐你这是唱的哪出？” “收到了小舅舅留下的银锭，总觉得不放心，就想回家看看，没想在桥边看到了你！” 闻香许久未出镖局，看到繁华廊桥走不动道，凭栏凝视陉安河水面的波光水影，低头便看到了桥下石头滩上散布的二妹。 采香见到姐姐感觉找到了依靠，心里那股子委屈全都跑了出来，妹妹的抽泣声让大姐又心疼又恼怒，望着旁边有些不知所措的李明远她目光有些吓人。 “喂，是不是你小子欺负我家二姑娘了？哪家的孩子，报上名来！” 采香有些看热闹的心态，让大姐“收拾收拾”他也好，纨绔子弟就该顺顺毛认认家长。 “见过大姐，在下李明远！” 赵闻香微微皱眉欲言又止，“行了，你走吧！我带采香回家！” 李明远心颤！ 看来大姐不喜欢自己？ 采香悄悄摆手，李明远只得躬身告辞离去。 姐妹挽手走上河堤，避开人群远离大路，朝着村头快步行进。 “采香，半月之前你到镖局，对么？” 大姐声音沉稳目向前方。 “嗯！” “镖局的事你少管，里面的人你也别碰！” 赵闻香这个半当家的二少奶奶还是有些章法的，她不想自家妹妹入火坑。 “我只是打点了一下墨飞，我只是想让他好好为商队押镖！” 采香眼神更是飘忽，侧目望向村道旁边，一道身影从旁快速奔过。 大姐警觉地将妹妹拉近。 “镖局十八个队长，墨飞是唯一一个你姐夫管不了我也查不了他账的一个，他直接向大当家的报告一切！” 武南镖局之前派出镖客为赵家商队押镖，赵闻香都会亲自挑选人头，唯有半个月前商量的这趟，押镖的领头人直接被换成了墨飞，她无权干涉。当奇怪货物和陌生人出现在镖局的时候，赵闻香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各队的高手被临时调集，货物当中出现了衙门明令禁止运送的武器。 “大姐，墨飞只是一介武夫，一个镖客、一枚棋子而已，正是因为你管不到他，所以我出手了！他不但同意为商队押镖而且会派出百人团！” 赵闻香神情有些紧张，“还是饮香押车？” 采香摇头，“她怕是押不了车了！” 采香将范家的事仔细说与大姐听，二人很快便回到家中。 阿娘的房间已经熄灯，看来已经睡下了。 采香带着大姐找人，堂屋，厨房，厢房，库房，书房，都不见三妹赵饮香的身影。 “采香，丫头是不是跑去跟慕星海玩了？” “不会，天黑不出门是爹给饮香立的规矩，这么多年她都不曾打破！” 两人注意到了堂屋正中八仙桌上的一碗汤药，一盘有字条，赵采香，饮此药！ “喝吧，药凉了伤胃！” 姐妹俩回头，赵饮香赫然站立在门口，全身散发着淡淡红光，黑眼珠已然全是红色，额头上出现一枚红色印记，是一朵睡莲。 “饮香，你怎么了？” 赵饮香一手扶一个，“我没事儿，觉得有些闷，所以在房顶坐了一会儿！大姐，你怎么回来了，就不怕镖局的人找麻烦么？” 赵闻香错愕，“不打紧，我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她从袖中掏出银锭放在桌上，其余两枚也被妹妹们整齐摆上。 饮香的红色视野当中分明看到白色的能量由银锭生出，渐渐弥漫整个房间。 “看来，我们三姐妹的新生要正式开始了！” 赵饮香的变化来源于一炷香之前赫连开济的到访。 归元金书和写满字的牛皮纸到手之后，赵饮香认真通读翻译之后的女帝经，赫连开济不懂的词语组合在她看来都是心法，灵魂上头之后，她从后厨小院一跃上了房顶。 在她的红色视野里，月亮是白色的，地面也出现了裂痕，她坠入了神秘地界... 赵饮香亲手将汤药喂给二姐，一滴不剩。 “大姐，武南镖局院子当中的火铳是怎么回事？难道武家想要造反？” 小妹的语气冷峻、如冰面凿字，铿锵有力、自带回声。 “不至于，一群江湖侠客而已，他们只对银子感兴趣！” “若是侠客心不在江湖而在庙堂，那么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毕竟以一敌十对他们来说是家常便饭，顺便造个反提升一下格局和地位也不是没有想头！” “他们没有那样的头脑！若不然我如何能在当中混成今日这样！” 赵饮香凛凛落座于桌旁太师椅，“怕就怕他们被人利用，当了率先捅人的那把尖刀！” 赵闻香颤颤巍巍在另一边椅子坐下，她感觉桌子那头坐的不再是昔日里田间地头忙活的小妹，而是一位女帝。 “饮香，你什么时候变成今日这样的？” 采香靠近大姐，“她已经彻底变了，就跟着了魔一般，不可理喻、自以为是，把自己当成了救世主！” “二姐，你说是我便是了！若不是我，你怕是现在还在廊桥街市里醉生梦死与纨绔们喝酒寻欢呢！” “你！” “我怎么了，我说错了么？” “那...那你也不能当着大姐的面说这些！” 赵饮香侧目望向左手边，“大姐，大姐也要生性些，否则也将命不久矣！” 闻香不以为然。 “丫头，没人敢动武南镖局二少奶奶！” “现在是没人敢动，明日会发生什么谁也不能保证！依我看，明日你最好避一避，刀剑无情、江湖无义，事到面前姐夫也不一定能救得了你！” 赵闻香不敢相信，但见到妹妹反常的样子，她一时失去主见。 采香鼓起勇气搭话，“饮香，你想让我们如何做？” “大姐留在家中过夜！” “玉树一定会寻过来的！” 饮香微笑，寒气逼人。 “要的就是这样，我正好跟他好好聊一聊！不在镖局也不在书院，很多话更方便说些！” 赵饮香撸起右手袖子，手臂上的两道血线很是打眼。 先前，她没有时光回溯而是预见了明早的镖局惨案。 第一卷重生上水村 第十八章 叙旧仇 血线新鲜，痛感持续。 白月当空，红莲业火，地藏显灵。 赵饮香全身血脉高速流淌。 赫连开济临走之时只了一句说：“星辰着落，女帝再生，日后只愿您留姑娘一条活路！” 赵饮香的脑子里有个女人的身影，看不清样貌，轮廓模糊，忽远忽近。 两位姐姐各自入屋之后，她再次上到屋顶，在屋脊上盘腿而坐，任凭额前的帝女红吸收着月之光华、地之法量。 ...... 干辛二十五年的大苍国，国度最南端靠海的小渔村。 一身白色粗布衣裳的清瘦公子将几条新鲜海鱼溜入石锅当中，呲呲的响声与清晨的朝阳很配，满脸胡茬的他笑了。 “星海哥哥，今天你还要在家中念经么？” 说话的是一位四五岁的小姑娘，头顶扎着可爱的丸子头，一双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锅里的鱼。 “不用了，那经书念足七日便可以了，你看我们今天都不吃素，可以吃鱼了！” 小姑娘欢呼雀跃，慕星海用身子挡着，怕油溅到她身上。 “那我们今日干什么？” “小凤，要不我们去永安城玩儿吧？” 小凤瘪嘴摇头，“奶奶不会让我离开家那么远的！” “没事儿，我一会儿去跟奶奶说，保准同意！” 小姑娘兴奋，要跟大哥哥拉钩。 慕星海连忙伸出小手指。 他想起了小时候，与赵饮香相识的时候她也是这么大，只是更加漂亮一些，拉钩是为了帮她隐瞒小秘密。 在汶陵村，慕星海还是知晓了赵饮香的死讯。 他穿戴白色食素七天，整日念经足不出户，胡子已经七日没剃。 赵饮香是国主身边的当红昭仪，再怎么样大苍一定会让她入定阴塔，但那是皇宫禁地，平民根本不可能进去，这七天他一直在思考入塔的方法。 入塔不为别的，祭奠一下自己从小爱到大的发小。 活着，不见，死了，见吧！ 有时候他也觉得自己活得太逃避了。 赵饮香入主西宫之后不是没有找过自己，但是一想到皇宫里还有一位范修然他便瞬间放弃了。他并不知道，范修然触犯国法被发配北疆。 这些年，慕星海最好的朋友就是小凤和她奶奶，小凤爹妈已经北上永安城做事，他正好以带小凤看望父母为理由征得了奶奶的同意。奶奶只有一个要求，平安！ “您放心，我一定带着小凤回来，用不了几天的便回村了！” ... 与此同时，一队人马奔腾在雪色荒原之上，太阳光辉照耀但是让人感觉不到半点温暖。 陇北节度使赫连开济在收到吕巨的飞鸽传书之后天未亮便出发，直奔二百多里外的敖昌国（诸侯国）北部。 人是赫连开济亲自押过来的，整整一年了。 几十号人马四周围寻了一两个时辰才在一个山洞中找到了披头散发、皮肤暗红的范修然。 他像看神仙一样看着洞里洞外全身精致毛皮战甲的士兵，眼中无光、反应迟钝。 “范公子，是我，赫连开济，国主让我来请你回去...” 范修然缓缓起身行礼难掩悲伤，“人已经入了定阴塔？” “是！刚刚过了头七！” 他很自责，若不是自己被发配赵饮香也不会死。 他身子一软坐在地上。 “既是如此我这罪人便不回了吧，与其待在永安城的大牢还不如在这雪地里自由自在，渴了扒白雪，饿了吃冰河下的鲜鱼，味道好着呢！” 赫连开济注意到，山洞内壁上挂着赵饮香的画像，上面的她妆容艳丽、衣着隆重，正是她晋升昭仪时候的留存，此话在永安城的话本舍和茶馆都能买到。 “你难道不想入塔看看她？” 范修然怔住，缓缓抬头。 “我能么？” 赫连开济在他面前蹲下，“能！” 范修然笑了，笑得很大声，整个山洞都在抖动。 他笑着笑着哭了！ ...... 干辛十八年的上水村，年轻帅气的慕星海被姑姑慕红绕着圈地看。 “我不叫你就不回家呗？” “这不回来了么？” “要是今年秋试不过你还打算念书么？” “念，当然念，一直到考中为止！” 慕红个头不算高，但长得精致，英气十足。只有对自己的侄子她能耐着性子，始终和颜悦色。 “还念？那农伟才教你的功夫不就白瞎了？你看姑姑我，不读书照样活得风风光光。这么说吧，即便日后你中了三甲当了官又如何，想到达到姑姑这样的水准你得又势利又贪财，还不一定能有慕府这么红火！” 姑姑念书少，全凭哥哥留下了好家底、好人脉、好口碑，这才在上水村成了大户人家，不但手握多宗生意而且实际控制上水下水两村团练，其势力可与武南镖局相抗衡。 “我只想做个普通人，结婚，生子，过平常日子！” 慕红不是第一回得到这样的反馈，她根本不生气。 “行啊，不过赵饮香你可就不用想了，换换，姑姑给你做主，帮你娶进门！” 慕星海不悦，“姑姑半夜将我叫来就是为了催婚？” “当然不是！农有才！” “是！” 农有才上前。 “少爷，西卫国将有大事发生，或许你的书将要念不成了！” “再大的事儿也敌不过我念书成贤的心！” 早知道就不换下中桦书院的书生服，那样更能体现自己的初心！ 农有才压低声音贴耳说道： “西卫将联合敖昌等七国攻打大苍，势要打破大苍一国独霸东方的局面！” “打打杀杀之事这与我这一介书生何干？” 农有才忍不住声调高了，“怎么无关，老爷便是死在大苍军队的刀枪之下，如此血海深仇你难道就忘了？” “爹爹本是武将出身，两国交战各有死伤，好不容易换来的和平日子为何要为了一人之仇挑起旧恨重燃战火？” “一人之仇？”慕红气愤不已正声怒言，“当年有多少西卫将士与国民死于那场战争？若不是大苍那戾气的朝廷拥兵自重、野心滔天，哪有今日唯唯诺诺、屈居人下的西卫国？为了改变这一切只有起兵奇袭，攻他不备、直捣黄龙，将西卫的战旗插上永安城的城头！” “这是石京的主意？” “不是！” 第一卷重生上水村 第十九章 两口棺 是谁的主意不知道，但慕红和农伟才不但知晓此事而且很是积极。 石京是西卫国的都城，那里的朝廷姓黄，跟大苍打了三四年，千里溃败、满目疮痍，国君黄桥割地、纳贡、送贵女，这才平息了几年。 在朝廷软弱的日子里，西卫国当中不满屈人之尊、苟且偷生的人不少，慕红算是其中一个。 慕星海想到了在武南镖局看到的成堆火铳。 “姑姑，你是不是买了很多火器？” 慕红莞尔一笑，“我是正经商人，不买那些朝廷禁品！阿海，为何有此一问？” “慕家家丁已逾千人，配上火器不是能大幅提升战力？” “一千八百四十五人！”农伟才急不可耐地补充，“上水、下水两村团练一半以上都是慕家的人！” 慕红会意。 “阿海，姑姑有这些人是为了守住家业，毕竟赌场、马场、钱庄、粮店，没有一个是不招苍蝇的。是，我是很想替兄长报仇，但我希望出的是文钱银两，而不是将慕家的人送上战场！我这样说，够明白了么？” 如此看来，武南镖局里那些火铳应当不是姑姑的货。 “看来某家买了火铳，想要有所动作！” “火铳？”慕红提高了些许音量，“你在哪瞧见的火铳？” “就在上水村，具体是哪不好说出来！” 慕星海没将武南镖局说出来，说到底是为了赵饮香，另外她大姐赵闻香是镖局的二少奶奶，自己不能将她们置于危险之中。 “罢了，火铳一响天下皆知，不差你这句！不过我真有一事需要你来做！” “姑姑请说！” “农伟才另有安排，以后就由你来当这团练总教头！” 慕星海连连摆手，脸上写满抗拒。 “不不不，我只是个书生，来不了这打打杀杀之事！” “书生会武功，神仙也挡不住，你该念书念书，该参加秋试参加秋试，只要每隔两三天去一趟村部校场指导一下操练便可！书院那边和县里我都会打点好，这个你放心，根本耽误不了！” 为了拒绝姑姑慕星海思考一阵后不得已说出了自己的秘密。 “姑姑，不瞒你说，我已答应赵饮香陪嫁西原县范家，今日赵老爹已经前往范家说亲，我想此事已经八九不离十！” 慕红气得胸口疼。 “阿海，我真想给你一巴掌！” “姑姑打便是，我辜负了你和爹爹，慕家应该会把我除名吧！” 慕红双手攥紧拳头，身子微微颤抖。 “也好！” 慕星海与农伟才甚为惊讶，以为听错了。 “红姑！” “阿海，你托我调查赫连开济的女儿赫连琼英，已经有了消息，姑娘已经被秘密送进了西原县范家，说是要给范家大公子范修然当正妻，你若是陪嫁正好过去打探打探，另外也陪陪赵饮香那姑娘，毕竟黄花大闺女跑去给人家当妾是需要勇气的！” 慕星海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心里万马奔腾、烟雾弥漫。 当妾？饮香肯定还不知道吧，我得马上过去告诉她，或许还有机会将此事拦下！ “姑姑，我出去一趟，晚点回来！” 慕红淡定挥手，“去吧，见了人家好好说，别上火！” 慕星海匆忙推门离开。 “农伟才！” “在，红姑！” “带几个人跟着，我怕他出事！” “是！” ...... 赵家屋顶上，赵饮香依然盘腿而坐，女帝经的心法让她额头红印发着红光。 冥想入魂恍若梦境，她走近了一座荒塔。 塔高而凋敝，塔身积灰多残破，白烟弥漫，似有光线。 赵饮香脚下如踩棉花，摇摇晃晃摸手前行来到塔下。 定阴塔？ 塔门上的字生满绿藓，木质匾额四处长着小蘑菇。 “洪之女帝，我终于等到你了！上塔来吧，七层！” 声音似曾相识、穿耳入脑。 推开塔门，她拨开蛛网跨过脚下杂物艰难上到七层。 七层房间环绕摆着七口棺椁，棺头均中心。 中心地面坐着的正是那位白发男人。 “还是你！” “是我！” “先前你叫我什么？” “洪之女帝。” “归元金书上的女帝经是你加的吧？” 白发男人身不动而躯体回转，面对赵饮香。 “没错！女帝经启动，帝女红点额，命运之轮已经转动，无人可以阻挡，连我都没有办法。” 真是用最轻松的语气说出最霸气的话。 “女帝，哪儿的女帝？哪门子女帝？” 在如此环境之下，她只是赵饮香自己，额头也是白净无物。 “大苍女帝，照拂东方。” 这老头不紧不慢的语气真让人难受。 “西卫国尚不可与大苍为敌，我这乡下姑娘如何能称帝于大苍？” 老头掐指一算，中气说话： “帝者，王之共主也，王一国为君，御天下为帝。只手不可遮天，高楼基于万石，需审时度势、借力打力，形成气候！” “老头，说人话！” “叫我国师！” 饮香低头，“国师请说！” “西原范家虽为五品官家却有广阔人脉，是挖沟立木最好的一颗基石。” “那我是非嫁不可了？” 国师点头。 “似嫁非嫁即可！” “这是何意？” “身在范家，心在大苍！西卫称王，大苍称帝！此外，有两人不可弃，一是慕星海，二是范修然，其中关系需要你小心处理，似爱非爱，但不可入心！” 这叫什么话，这不是脚踏两条船利用人家么？ “国师，我做不到！” “慢慢你便能做到了！” 老头慢慢起身站于两口棺椁之间。 “女帝，我之所以让你莫动真情是因为他们两人迟早是要入这两口棺的，与其用情至深之后肝肠寸断还不如用男人之心建丰功伟业！” 范修然还好，慕星海也难逃死去的命运？ 赵饮香奔向棺前，想要推开棺盖，“星海在哪？星海在哪？” 国师双手左右将棺盖按住，“女帝，时候未到，你可开棺！等你功成之日再作此打算吧！” ... “饮香！饮香！” 她似乎听到了慕星海的声音。 她拼命推动棺盖，无论怎么用力棺盖毫无反应！ “饮香，你醒醒！醒醒！” 白烟弥漫，赵饮香在摇晃中醒来。 她看到慕星海在身旁急得冒烟，原来是他登上了赵家屋顶。 第一卷重生上水村 第二十章 异族女 “初春夜寒，饮香，别在屋顶待着了，要是得了风寒怕会误了范家的事！” “星海，我还真想误事看看能有什么不同！” 若是不嫁范修然能救下慕星海她一万个愿意。 赵饮香被慕星海生生拽下屋顶，落在院子当中。 她悄悄用了些地藏业火，以热力减缓落地的力量，慕星海的轻功扶手让赵饮香心中惊喜与庆幸——慕星海如果陪嫁自己心中会安定许多。 赵饮香怕惊醒两位姐姐和阿娘，将慕星海拉到自己房中。 “你与武玉树单打独斗能有几分胜算？” “在书院闲来比划过几下，没有真正用力出招，你大姐夫力道雄劲，我这些花脚猫的功夫在他面前不好使！你为何要这么问？” “我将大姐留在家中过夜，不信武南镖局不会找上门来！大姐夫来了你对付，其余的家丁、镖客就交给我了！” 慕星海看着她发黑的掌心，“你不会打算用地藏业火将他们都烧死吧？” “为了给大姐改命也只能这样了！” “用业火可得当心，将家烧了就不划算了！” 赵饮香已将业火视为自己压箱底的功夫，当着慕星海的面她毫不避讳地操练业火的法术。 “陪嫁的事儿我答应了，你来做安排就是，我配合日子和流程！” “多谢了！” “先别谢，书我还是念的，秋试也不能错过，当陪嫁郎也不能当你身边的废物。” 只要说到这事儿，慕星海便会不自觉与范修然比较，在功名这块范已经领先，加上家中的五品背景，根本比不过，不过借着陪嫁的事儿躲一躲姑姑的要求是现在最好的借口。 慕星海想要再深聊几句，赵饮香已经默读归元金书上的女帝经，暂时忘却了周遭一切。 ...... 西原县，范府。 范府前院，诸多人忙碌，后院则要安静得多。 在武装家丁的护送下，范修然来到后院假山山洞。 山洞有黑铁栅栏门，开锁解链条之后，范修然将人挡在外边。 “大少爷，这个异族女人拥有神秘法术，诡计多端，你可要当心！” “放心！” 范修然关门挂锁走下山洞楼梯。 他上次见她还是几天前，她在笼子里。 脚步声已经是尽量的轻盈，地下洞中传来女子的声音。 “谁？” “范修然!” “范家大公子？” “正是在下！” 两人声谈还未见面。 “范公子深夜到访是想与琼英圆房么？” 女子说话大胆直接，果然是外族女子。 “不是！我来是有一事告知，除了琼英姑娘你以外我还会纳一名侧室，今日她爹来范府说亲了，我爹已经同意，找人算个八字，简直就是天命之合！” 赫连琼英从暗处出现在火把的光线当中，一身缤纷服饰，头上的细辫很多，很漂亮。 “中原的男人虽然花心，但强抢木登国女子在前纳汉族女子为妾在后着实让人匪夷所思，这事你范修然欠我一个解释！” “解释？不用解释，用了不多少时日便路人皆知了！我希望的是，你与那汉族女子能够平和相处、不生枝节，共侍一天、以助天命！” “天命？”赫连琼英笑了，“西卫国小小县令之子也敢说天命？当着女人的面可不好吹牛如登天！能得个七品官职就算你为范家做贡献了！” 范修然无奈苦笑摇头。 “范公子，我托你找的人找到了么？” “你的哥哥赫连开济？找到了，他在上水村一书院当后厨，烧得一手好菜！知道了他的下落，你也该安心与我成婚了吧？” “让我见见我哥，只要他同意了这门婚事我便不再反抗！” 范修然想了想，说道： “这样吧，明日我会去上水村赵家提亲，你若是不吵不闹我便将你带去，让你见见你家兄长，了却你的心愿！” “好，你去赵家，我去书院，我保准不作妖！” 对赫连琼英来说，作妖不外乎是木凳国的一些萨满法术，要么是以火为能量的形态转变，要么是白烟掩盖下的障眼法，她需要借助一些奇特的工具，比如石子、燃烧的柴火等等。 赫连琼英之所以被关在山洞是因为先前她通过隐身术逃出了范府，在街道上显出原形后才被衙役抓了回来。 “范公子，今夜我想到房中睡觉，不想再待在这阴暗潮湿的地洞，可以么？” “可以，但你我不可同房。” “当然！我希望你不入我的房间直至婚礼大成！” 这已经是范修然能想到的今晚最好收场。 当赫连琼英乖巧跟在范修然身后出现在家丁面前，众人的表情说明了一切。原本极度抗拒的异族女现在竟然从了，不但恭敬对待范修然而且逢人低头，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 此事议论的人多，赵家下人在范府也听到了风声，连忙跑进屋将事情告诉了赵家老爷赵江。 “老爷，恭喜恭喜啊！今晚范家已经有了大动作，说是明日到上水家提亲！为了喜庆吉利，范大公子将她的大房从山洞里都放出来了！小的刚看了看，确实长得俊，关键是有那么一股子销魂的劲儿！” 赵江给了下人一下子。 “老黄，可不能在范府再说这种膈应人的话，非但如此，咱们在这里说话、做事要慎之又慎，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明白么？” “明白！” “初九商队的事情都准备妥当了吧？” 老黄从包袱中拿出厚厚纸册翻开查看，“老爷，差不多了，只是武南镖局突然加了十车货物，没有货单信息！” “对方接头的人是谁？” “墨飞，一个年轻的愣头青队长，刚押过几回镖就成了镖局里的队长，不服气的人大有人在，最离谱的是他这回派出了百人团押送货物。” 赵江忧心忡忡闭眼叹气，“如此兴师动众、招摇过市，此次商队怕是要出事！” 见老板担心忠诚老黄上前献计。 “老爷，既然如今咱们赵家已经与范家联姻我们何不争取范老爷的支持呢？只要有衙役在应该没有人敢动商队的东西！” 第一卷重生上水村 第二十一章 两亲家 赵江觉得有理，趁着夜晚人未寝到范正独立卧房前求见。 范正得知未来亲家突然来访，忽觉兴奋，觉得对方也是一个头脑灵活之人。 赵江被范正的热情吓到，当他步入房间发现里面有不少的人，唯独儿子范修然不在。 “范大人，赵某唐突了，不知道您正在屋中与人商议，先告辞！” 范正微笑抬手，“哎，赵老弟已是自家人，突然到访必然有要事，都是自家兄弟，但说无妨！” 赵江环视一周，这些人的装束看着不像县衙中人，倒像是某种番号的将领，虽然都是黑色布衣，但从制式和印痕看上边应该是套着盔甲的。 他惯性回头，果然在房间的深处墙边看到了一排摆放整齐的黑红盔甲。 赵江转念一想，范正若有官兵的关系那么自己商队的事情会更靠谱，索性大方说道： “范大人，过两日上水村的商队将前往边境之城姜作，此事历来由我赵家负责牵头、带队，不过这回上水村的武南镖局加入了十车神秘货物，赵某很是担心其中有诈，但无奈我赵家乃农户，不敢与镖局江湖人对抗，所以想请范大人帮衬帮衬！” 范正听完眉眼一顿，尴尬而笑。 “小小镖局何足挂齿，明日去村里提亲我让贾将军带上一批军士就是，那些所谓江湖之人面对官兵还是会有三分忌惮的！” 赵江拱手，“多谢范大人！那没事了，告辞！” 范正起身，“赵老弟，稍等！” 他看向众将领，“你们都去歇息吧，贾丘在门外候着，我跟亲家聊完再找你！” “是！” 众人纷纷拾盔甲而去，房间只剩下两人。 “我本打算明早给你递聘礼清单的时候才与你深聊，今晚既然来了我便顺道说了吧！” “范大人请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赵江未曾多想，他只想多与官家亲家多些沟通和了解，只要是范正想说他都听着。 “武南镖局那批货是我的！” 赵江不敢相信，目瞪口呆！ “是范大人的？” “没错！为了掩人耳目我才让武南镖局押镖，所以等商队出发，贾丘也只能带兵远远跟着，以免让人起疑！” 赵江不以为然。 “听闻武南镖局将要派出百人团押镖，这已经算是招摇过市了，瞎子都能听出商队的车上有值钱的玩意！” 范正有些生气。 “这是武家不自信，若是丢了镖他们可负不了这个责任！” “武家财大气粗有什么是赔不起的？即便是十车金银珠宝他们也能轻松赔付！” 范正冷笑，眼中有犀利的光。 “这回没有人可以为此事赔付，包括我在内！” 赵江紧张了，他觉得面前的范大人说话的声音有些发抖。 “赵江，从现在开始我们俩便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同生死共命运，将来我们走的每一步棋都要相互配合、天衣无缝才行，否则不止是我们俩，范家、赵家两家人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范大人，到底是什么货？” 范正撩衣坐下，提壶倒酒，一人一杯。 “赵江，那些是可以用来打仗的玩意，不过不是我这个县令能用的东西，所以我只能让镖局偷偷运送！” “打仗的东西偷摸运到姜作？你到底想干嘛？” 范正举杯递到跟前，“来，喝了这杯酒我跟你好好说道说道！” 赵江接过杯子一饮而尽，“说吧！” 范正连喝三杯，面泛红云，抹嘴说道： “赵江，过几日，姜作以东西卫国与大苍国边境将会有大动作，一支神秘军队将一路杀入大苍，首先攻破唐华县，再经鹤乡杀向征宁州首府沙图城！” 赵江把杯子拍在桌子上，兴奋地说， “范大人，没想到你半夜集结将领是要攻打大苍？如此义举我赵某定当鼎力支持！大苍欺压西卫已多年，怎奈朝廷无能，根本不敢在大苍面前说一句硬气的话，若是能以武力唤醒西卫国人的血性那今日的西卫国便将是另一幅模样！” 范正欣慰，笑言道： “是啊，只是仅有一支军队杀入大苍根本就是杯水车薪，面对强大的大苍军队他们的结果可想而知，这也是我范某人的无奈啊！” “范大人此言差矣，此举相当于起义以反抗大苍暴政，相信西卫百姓会揭竿而起，到时候边境地区将会是一片讨伐苍贼的红海！” 范正感动，他给了赵江一个有力的拥抱。 “赵老弟，你有如此理解我已甚是欣慰！不过此事重大牵扯面广，还得三缄其口才是！” “放心！赵某只是一介富农，不懂打仗那些事情，到姜作也只是卖米、卖菜、卖油，其余一概不知！” “好！那你早些歇息，明日一早我让修儿与贾丘去上水村提亲！” 赵江弯腰拱手，“多谢范大人垂青！” 赵江躬身退出房间。 与亲家喝酒聊天之后他猛然觉得范正及范家在自己心中的形象高大了许多。 西原是离大苍国最近的县，也是西卫国面积最大的县，作为西原县令范正心怀天下不惧大苍毅然暗中起兵，这是妥妥的英雄之举，想到这些赵江心中燃起莫名的斗志，“大苍犯下的滔天大罪终于要清算了！” ...... 一个时辰后，上水村，赵府。 墨飞带着一队人马出现在赵家大门。 他端坐马背提嗓高喊： “二少奶奶，该回家了！” 声音回荡在山野之间，回音三声。 许久，大门开锁，推门出来的是个年轻男子，他是慕星海。 “墨飞，赵家之人都已经睡下，你们家二少奶奶念家心切只在家中留宿一晚，明早便自行回家了，所以你们赶紧散了吧！” 墨飞抬起手中剑，“武家规矩，自家儿媳不可在他处过夜，否则将难保其身清洁！” 慕星海差点没气吐。 “娘家，这是她的娘家！何来担心清洁一说？” 墨飞冷笑，“娘家，那你这男子还不是在此，谁能保证你不打二少奶奶的主意？” 木门被人猛然间踢开，赵采香一个大跳落于马前！ 第一卷重生上水村 第二十二章 爹之命 “墨飞，赵家三妹将嫁，大姐回家省亲也是极为平常之事吧？” 见到赵采香，墨飞态度立马软三分。 “那是自然！回家探亲可以理解不过仍需回家歇息才可让夫家放心！” 采香绕马一周执马缰，抬头说道： “赵家长工不论男女都住在田间山头的房子里，府里只有女人，这个唯一的男人慕星海是三妹的陪嫁郎，心里只有三妹，万万动不了大姐的主意。赵府与武南镖局相隔不过十余里，大姐明日一早回家相信也耽误不了什么事儿！” 采香算是墨飞的软肋，他从她手中夺过马缰勒马掉头。 “龙友，安荣，你们两个守在门口，明早等二少奶奶出门便将人送回镖局！” “是！” 墨飞带队离去。 慕星海、赵采香关门进屋。 “星海，你还睡那间客房！” “二姐不用操心，我熟得很！” 赵饮香的房间已经熄灯。 “嗯，饮香今日早早便睡下了，你也歇了吧，估计明日有的忙了！” “好的，二姐！” 慕星海回屋，脸色凝重、心中不安。 原来，就在不久前赵饮香已经只身离开赵家，她骑着慕星海的灰色宝马快速赶往西原县城。 她通过归元金书感知到了某些危险。 夜风冰冷，好在赵饮香一声夜行衣，只留双眼在外。 按照慕星海的话说，她一定不能在范家公开露面，也不能被人发现，若是遇到紧急情况，她可以使用金书上的法术。 临走时，赵饮香答应慕星海，不管多晚，在范府办完事儿一定返回上水村家中。 快马加鞭，赵饮香半个多时辰后便抵达了范府正门外小道。 饮香每月都会到县城购买种子与肥料，之前也见过范府的宏大，夜晚的范府让她惊讶。 赵饮香下马贴墙观察。 不断进出的下人忙忙碌碌，门口成排的马车运送着货品，家丁正在为府上各处挂上红布与红灯笼，饮香感叹，看来爹爹此行是成功了，如爹妈所愿，小女儿嫁了官家，这对赵家的生意必然是大有好处的。 饮香不禁叹气，若他日能成女帝，那范家便是自己的起点了。虽没见过那范修然，还是要感谢他让自己离开了上水村，嫁到范家也算是鲤鱼跳龙门了。 “抱歉，范公子，我赵饮香耽误了你的幸福！” 赵饮香趁着夜色偷偷靠近离范府大门最远的马车。 车上有专门为范家婚事定制的暗红色下人服饰，赵饮香换上一套，跳下马车，神情自然地混入了忙碌的人群当中。 他们都是一样的打扮。 赵饮香看到有红棉被褥，顺手抱起走向大门。 “哎，丫头，这被褥是给大夫人的，送去上巧阁！” 饮香回头歪头看，说话的是个大娘。 “知道了，那哪些是给二夫人的呢？” 大娘指着马车说道，“车上插着赵家小旗的便是二夫人家的！” 赵饮香心里咯噔了一下。 “赵家姑娘是范公子的二夫人？” “是啊，二夫人的东西送去莲花阁！丫头，快走快走，你挡道了！” 赵饮香心里正难受着被运送东西的人挤入了大门当中，她险些跌倒，接连几个踉跄后被一男人扶住。 她不敢抬头。 “你小心点！” 男人是范修然。 “东西送去哪？” 饮香小声说，“上巧阁！” “顺着廊道一直往东，过了院中湖桥便可看见上巧阁！” “多谢少爷！” 她看到男子下身衣着华丽，鞋子材质、手艺高档，称呼少爷总不会错！ “叫我大少爷！” “是，大少爷！” 赵饮香不敢再停留，用被褥挡着脸奔向廊道。 她用余光偷看少爷，路过的下人都在向他躬身行礼并称呼他为大少爷。 难道他便是范修然？ 隔得太远，背光站立，看不清楚他的样子。 赵饮香脚下生风，很快到达上巧阁。 将被褥垒放好之后，她快速遁入阁门廊柱之后。 褪去身上红色衣裳，饮香根据院中的木牌指示摸向客房区。 范家非常讲究官家待客之道，不同等级的客人会居住不同规格的客房，客房门口会摆放入住者的身份、姓名、籍贯，这给了赵饮香很大的便利。 “上水村，商人，赵江。” 爹爹应该住的就是这间房了。 赵饮香绕到屋后，从后窗爬入房中。 屋中檀香袅袅，蜡烛成排，桌上酒席规整，只有两幅碗筷。 看来爹爹跟老黄吃过酒菜之后便歇息了，那看上爹爹一眼便可离开了。 饮香软鞋踩地，靠墙慢慢走向爹爹睡房。 轻轻推门一看，赵江倒在锦绣大床之上，腰腹流出大量鲜红。 “爹！” 饮香扑上前去，拖住爹爹发白的脸庞。 “爹，是谁害了你？” 赵江嘴唇微微抖动几下后便歪头咽气了。 “爹，我还是来晚了！” 爹是家中顶梁柱，就算是自己死了爹都不能死，赵饮香拿出归元金书握在手中，地藏业火燃烧，金书滚烫召唤时光。 ...... 两个时辰前，赵家屋顶。 赵饮香从梦境中醒来，她低头看到慕星海正在往屋顶爬。 “星海，别费劲了，我下来！” 慕星海惊讶抬头，刚刚看着她还在盘腿冥想，怎么突然就醒来了？ 姑娘落地之后直接出门。 “你的马借我一下，我去去就回！” “你去哪？” 赵饮香踏镫跃马，“我去救人！你在家中，应对万事，拜托了！” “好！” 之前的记忆还有，赵饮香快马循道疾速来到范府门前。 登车，换衣，赵饮香直接走向擦有赵字小旗的马车，从车上抱下木盘，木盘上是一套红色喜服。 看到自己即将穿上身的衣裳她心无波澜，只顾快步奔向客房区爹爹赵江的房间。 赵饮香轻推后窗露出缝隙，爹爹赵江正与一年轻男子同桌喝酒。 “范公子，这杯酒算我替饮香敬你的！感谢你不吝门户、成就赵家姻缘！” 男子举杯拱手，“修然惭愧！当罚酒三杯才是！” 果然，他就是范修然，看来就是你杀了我爹爹！ 范修然连干三杯，恭敬落杯。 “赵爹爹，此事我得谢谢赵家才是，饮香愿意下嫁成为我范某的二房我已感恩戴德了！” 赵饮香已将下人服饰褪下，穿上木盘中的红色喜服。 房门被猛然推开。 “范修然，你为何不问问我愿不愿意当你的二房？” 第一卷重生上水村 第二十三章 初见面 两个男人都惊得身子一颤，面前站立的标致女子除了发饰和头冠之外与新娘无异，美艳动人，只是头发有些许凌乱，显得风尘仆仆了。 赵江猛醒，赶紧起身挡在闺女前面低声说： “饮香，你知道你在干嘛么？” 姑娘神情淡定中气十足，“爹，我是来救你的，若是再晚上一会儿他便会要了你的命！” “瞎说什么呢，范公子只是跟爹喝两杯，要不了你爹的命！” 赵江说着不停给女儿使眼色。 范修然心中感叹赵家姑娘的清秀和勇猛，被她说这么一句他有些不乐意了。 “赵饮香是吧，来，坐，你好好说说我会如何要呢你爹的命？” 赵饮香丝毫不怯，双手提裙在桌前坐下。 “倒酒！” 范修然照做。 姑娘一饮而尽，她是渴了。 “爽啊，范修然，把你身上的刀剑匕首之类放在桌上吧！” 范修然悠然起身，解下腰带、护腕，将织锦外套脱下。 “赵饮香，我与未来岳丈喝夜酒不敢随身带武器！若是不信你大可搜我的身！” 手臂上多了一条血线，连夜顶风狂奔百里赶来救命，赵饮香自然没有这么容易放过爹爹屋中之人。 她动手搜身，范修然身上的精瘦肌肉让她有些触动。 除了一块镶金玉佩他身上确实没有它物。 看来这位未婚夫君不是先前杀害爹爹的凶手。 “抱歉！饮香失礼了！” 赵饮香为表歉意拾起一旁的长衣外套亲自为范修然批上。 “暗昼之时，我梦见我爹被人杀害在房中，腹部中刀鲜血直流，心里觉得忧心所以才冒险赶来，在屋中见到的他人只有你，自然会心生怀疑！此事=是我唐突了，向你道歉！” 范修然已经将外套穿好、腰带捆紧。 “看在岳丈大人的面上，我接受！” 赵饮香脸色一边走向房门，“范修然，你出来一下，我跟你单独聊几句！” “行！请岳丈稍候！” “不碍事，你们慢慢聊，不过避着点儿人！” 赵江心里开心，因为自从女儿发神经突然出现之后范修然立马改口叫自己岳丈，看来他对饮香是相当满意。 赵饮香将范修然带到房子后边。 “范修然，你觉得凭我这样的条件只配当你的二房？” 贴近看，灯笼黄光下的赵饮香皮肤细腻、眉目清秀，比画像中还要美上三分。 “你配正室！不过凡事有个先来后到，偏偏你慢了半拍！说实话，比起那桀骜不驯、性格怪异的胡女我更钟意你些！” 赵饮香血脉翻腾，脑子发热。 “胡女？叫什么？多大？” “赫连琼英！应该与你年纪相仿！” 身上的归元金书有了反应，发热，抖动，似乎在提醒着赵饮香什么。 “她可是木凳国人？” “是！” “她可会一些拜火教的小法术？” 范修然稍微想想，“或许是的，她曾经毫不费力躲开严密看护的家丁逃到了街市上！被人发现才被送了回来！你对她如此熟悉，难道你认识她？” 赵饮香摇头，“不，她很像我一位多年好友，不过名字似乎对不上，我那位朋友叫褚师思淼，范公子以后可以帮我多多留意！” “好！” 正在此时，爹爹赵江的房间里突然有了动静。 赵饮香示意不要出声，两人通过窗户缝隙偷偷往里看去，原来是老黄进屋。 他？不太可能，老黄跟着阿爹十多年，不可能对爹起杀心！ 范修然贴耳气声说话，“你爹这位随从腰间确实挂有匕首！” 赵饮香转过身拉着他背身坐下，“老黄是赵家做事最得力的人，我爹我娘，甚至所有赵家人都很信任他，没有道理啊！” 范修然淡淡笑道，“如今世事风云变幻，人心骤然起变也是预料之中的事！赵家没有男丁，若是除掉当家的那老黄就是实际的当家男人了！” 话不好听很在理。 赵饮香不相信，不过她害怕出事。 “范修然，你帮我个忙！” “你说！我定照做！” “你去前门吧，若是老黄拔出匕首刺向我爹，你便可将他了断！” 范修然倒是有些小兴奋。 “那你怎么报答我？” “若是以你之力救了我爹的命又除了身边的炸弹我便同意当你二房，不再纠结此事！”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赵饮香本有地藏业火可用，不过她并不想在范修然面前暴露，另外以非己之力改命会更顺遂些，也更显得自己小女人一些，这是激发男人斗志的不二方法。 范修然快速离开。 不知他从哪弄来了短刀，赵饮香从窗缝里看到他已经摸到了正门外，房门推开一条缝，可以看到他的眼睛和短刀的寒气。 “老黄，范家这么热闹你睡不着也正常，来，跟我喝上几杯便可以安心睡个好觉了！” 老黄不敢坐，“看这样子您是有另外客人的，这样不合适吧！” “不打紧，他被人临时叫走了，我想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赵饮香心想，爹真是会给人营造机会！ “那我先坐下陪您一会儿！” “坐坐坐！人逢喜事精神爽，多喝几杯又何妨！” 爹啊，喝喝喝，你可长点心吧！ 赵江与老黄喝酒是常有的事儿，对方的酒量多少都是一清二楚。 两人气氛不错，谈话也自然，门口扒门的范修然快要有些耐不住了，因为他太打眼了，不时路过的下人都想要跟他打招呼，被他立马制止住。 赵饮香有些心急，因为她看出老黄的眼神里似乎有了一些异样。 赵江觉得酒水后劲上头有些头晕，老黄连忙搀扶老爷进卧房休息！ 赵饮香心里基本有数了！ 若是范修然下不了手那也只能用业火对付老黄了。 “老爷，你先躺会儿，我帮您脱鞋！” 赵江的鞋与赵家长工们的鞋类似，硬底，高帮，以黑色布条花式绑腿，这样是为了更方便田家山头的工作。 布条有的是，为了节省时间老黄从腰间拔出了匕首... 赵饮香手掌冒火、推窗跳入主屋，差点与破门而入的范修然撞了个满怀！ “哎呀！” 老黄被屋外的声音吸引，立马出门查看。 正在此时，一道白烟出现，有人将老黄手中的匕首轻松夺走，扎向床上躺着的赵江！ 第一卷重生上水村 第二十四章 夜之机 万分危急时刻，范修然纵身一跃，几乎与老黄同时扑在白影人身上，没想到都扑了个空，重重撞在地上，摔得七荤八素。 还好赵饮香已将掌中地藏业火快速推出，业火击中白影人，人身瞬间消失，匕首凌空掉落在地。 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之间。 看来想要置爹爹于死地的不是范修然也不是老黄，而是某位魔法中人。 赵饮香后背已经惊出冷汗，她上前拾匕首，并将两人扶起。 老黄接过匕首插入腰上刀鞘，护在赵江身旁。 范修然则被赵饮香快速带到门外。 “那个木登国异族女子现在在哪？” “你怀疑是赫连琼英想杀你爹？” “刚才你是看到她使用了隐身术，这里除了她还能是谁？” 范修然虽然怀疑但也不可置信。 “赵饮香，普天之下会些障眼法的人大有人在，倒也不必往一个你素未谋面的人身上扯，再说她与你爹无冤无仇，根本没有杀他的理由！你若是真怀疑等你真正入了范府见了她的面慢慢查就是！” 赵饮香觉得有理。 “范修然，今夜我先回村，你得好好保护我爹，若是我爹出了什么意外我们俩的婚约即时作废！” “行，应允了！” 赵饮香躲得远远地看着范修然叫来大批家丁团团护住宅子，她深感自己一定要嫁范家，不为别的，为了保护赵家在这官家大户当个二房也是值得的。 红色喜服被放置在窗台之下，赵饮香以下人装束出府，回到上水村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 ...... 上水村，武南镖局。 趁着夜色，墨飞带人将神秘货物转移装车，载货车辆被人力一辆一辆拉入偏僻库房。 先前，墨飞为了见一眼赵采香也为了向二少爷武玉树示好，主动领命去赵家接二少奶奶赵闻香回镖局。 采香是见到了，闻香没接回来，墨飞将此事汇报给武玉树之后他并未震怒或生出什么执念。 武玉树站在二楼窗户静静看着墨飞领人马、执火把，神神秘秘、忙忙碌碌，“赫连先生，你说要我让着赵家三分是何意？” 赫连开济从黑暗中站出，“二少主，正所谓天机不可泄露，不过我能说的是赵家的宏运即将开始，您若能顺势借力或许还能谋个不错的将来！” 窗前的武玉树哈哈大笑起来。 “先生，看来你们西域异族之人除了厨艺了得之外都喜欢装神弄鬼，说些神乎其神、关乎运势的唬人之话！你难道觉得我现在过得很不如意？” 赫连开济点上冷火蜡烛，“二少主此言差矣，今夜良辰再美也不能躲过明日的灾祸，明天与意外哪个先来更是不知道，您可以不相信我这平平无奇的厨子，但您得相信木登国拜火教萨满祭司的法力！赵家命玄星宿、洪福之极，或许能一改天命也不一定！” 不明白就相信，武玉树回到桌前坐下。 “先生，做这些西域菜不容易，你也坐下一起吃！” “谢二少主！” 赫连开济是受武玉树之约来武南镖局，为的是给赵闻香准备特殊菜式以悦其心，如今媳妇儿不在菜式的味道似乎都大打折扣。 “我顶着压力让闻香歇在赵府算不算护着赵家？” “勉强算，远远不够，二少主要记得一句话，护赵家便是护自己也是护天下，只有借助赵家之力才能让武南镖局日后得以留存于世！” 赫连开济一点都不似说笑，无事发生之时他的话又显得哗众取宠、用词夸张，如今的赵家不论财富、人丁或战力无法与镖局相提并论。 “先生，我知道了！夜色已晚，你早些回书院歇息吧，这桌子菜我不会浪费一丁点儿，一定好好吃完！” “行！那我先行告退，多谢二少主的银两！” “不送！” 回到中桦书院后厨，赫连开济马上忙碌起来。 明日早餐需要几大桶白粥，隔夜便可用夜火慢慢熬制，这样出来的粥粘稠滑溜、软糯香甜，很受书院师生们的欢迎。 洗锅、淘米、加炭，几口大锅咕嘟咕嘟开始冒出热气。 赫连开济回到后方简易卧室，拿出三叠纸张一张一张平铺于床面。 这是他记录归元金书上的影月经、地藏经和女帝经。 “赵饮香，我已泄露天机，如今身上已经开始出现坏死和痉挛，希望你能背负住百年天机的反噬，知天意、改天命！” 说来也是神奇，床面纸张上的字墨色渐渐褪去，没有丝毫痕迹。 “好啊，好啊，看来上天也明白了我的心意！” ...... 上水村，赵府。 赵饮香右手臂上再多一根鲜红血线！ 今夜偷偷去范家，她救了爹爹也凑巧见了范修然，人比预想的要好、要帅，至少是不讨厌的。 再见到慕星海忽然有些想躲着他了。 “饮香，既然你已经安全回家我也就回书院了！” 毕竟这府邸里都是女人，他也不想坏了赵家的名声。 “好，宝马就在后门，今天你辛苦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慕星海一时无话，默默招手离去。 赵饮香满脑子的事情，根本无法入睡，尤其是白烟人影，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想要杀害爹爹！ 思潮翻滚中，赵饮香慢慢混沌入睡。 今日太忙太累，今夜她无梦。 ...... 草染白露，日出霞光，武南镖局之中有蒙面刺客偷偷摸入赵闻香的房间。 他一剑刺向大床之上的人形拱起，棉被缎面爆开、雪白棉花随剑拔出。 “她赵闻香竟然能预判我的行刺？这也太神了吧！” 刺客满屋子寻找均不见人，只得悻悻离去。 隔壁宅子二楼的靠窗房间，武玉树从酒桌上赫然醒来，面色红润、双眼迷离。 虽然还有三分醉意，不过他心系夫人，踉踉跄跄下楼奔向赵闻香屋子。 看到床榻上棉花凌乱的被褥，他双膝归于床前痛哭流涕。 “二少爷，该醒醒酒了，二少奶奶昨夜并未歇于此屋，刺客扑了个空，只是将床上铺盖划破，泄了泄恨而已！” 武玉树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这才想起确有这么回事儿。 他缓缓回头看向门口，墨飞一声盔甲装站立。 “墨飞？” “没错，是我！” “你来我媳妇儿的房间干什么？” 墨飞轻松而笑，“我就是来找二少爷您的，今日镖局会有贵客到，还请二少爷先好好休息，等您酒醒了二少奶奶也回来了！” 第一卷重生上水村 第二十五章 悬百金 屋外，镖局的武装家丁们一阵慌乱，到处搜寻着刺客，屋里，墨飞搀扶武玉树靠窗坐下，作为镖局二少，他根本不相信有人能大清早潜入二少奶奶的房间行刺然后安然脱身。 武玉树酒和瞌睡都醒了七分，眼睛本来就肿，再这么一哭更是眼花。 他回头看看墨飞，心里生出三分怀疑。 “墨飞，你是如何知道二少奶奶房里来了刺客？” 墨飞躬身拱手，默默倒吸一口凉气。 “二少主，在下一夜无眠，听到动静便飞身来到二少奶奶房间抓刺客，不过还是迟了一步！看来人的身手应当是个绝世高手，哪怕是高手如云的武南镖局他也根本没有放在眼里！” 武玉树有些生气，对于刺客的事儿他算是种下梁子了。 “不管他是何方神圣，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我就让他知道知道江湖的险恶！墨飞，把我的话传出去，只要能够提供刺客的线索，赏白银一百两，若是能将人擒住送来镖局，赏黄金一百两！” 墨飞不乐意受他指使，不过当面不好抹了面儿，点头拱手离开房间。 半个时辰后，镖局家丁将悬赏布告贴满了上水村和下水村的街道，就连村口布告栏也连贴三张，赏银的位置用红笔圈出，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上水村一霸武南镖局二少奶奶被刺杀未果的消息瞬间传遍了全村。 慕星海手提竹篮从中桦书院出了门。 篮子里是书院提供的白粥、馒头和点心，他多拿了些，想着给赵家三姐妹送过去。 看到街边张贴的布告，慕星海感觉蹊跷，趁人不注意快速撕下一张塞入衣袖当中。 赵家开门的是赵家夫人柯叶。 慕星海将提篮拿至后厨，将吃喝摆上厨房方桌，夫人则去叫自家三位女儿起床。 后厨的柴火早已开启，炉子上煮着两个药罐，一个是夫人的，一个是二姐赵采香的。 首先出现的是大姐赵闻香。 这不是天助我也么。 趁着大姐在给炉子加柴火慕星海偷偷将纸团塞到她的手中。 赵闻香惊讶，将纸团抹开之后看了一眼便将它扔进火中。 “这个武玉树怕是脑子有毛病，抓个刺客还要弄得人尽皆知！” “大姐，这是武南镖局的威风和牌面，二少爷是个要面子的人，他自然不会这么忍气吞声！依照他的脾气，就算掘地三尺也会将人扒出来，否则镖局在江湖上的名号便毁了！” 昨夜留宿在娘家真是对的，此事三妹赵饮香和慕星海都帮了忙，赵闻香是清楚的。墨飞来的时候她趴着窗户听了许久。 赵闻香默然起身，“星海，你等着，我去叫三妹！” “劳烦大姐！” 赵闻香敲房门三声，屋里没有反应。 “饮香，起了，慕星海送早点来了！” 还是没有声响。 赵闻香直接推门入屋，床上没人！ “饮香！饮香！” 赵闻香刚准备出门叫人，一道白光闪过，赵饮香现身白烟之中。 她调皮地拍打闻香肩膀，“大姐！” “啊！” 赵闻香腿软，差点坐到地上。 “饮香，你这是干嘛？” 饮香满脸欢笑，“大姐，我本想吓一吓慕星海，没想到首先进来的人是你！这可怪不得我！” 大姐回魂，定神道，“我真是受不了你们年轻人之间的玩闹，赶紧收拾收拾去厨房，慕星海送来了书院的早点，我看有粥，有馒头，有马蹄糕，有煎蛋，都是你爱吃的！” “行，我一会儿就去！” 等大姐走了，赵饮香换上锦缎长衣，清水洗面，当窗理云鬓，扑上脂粉，从容出门。 三姐妹与娘亲围坐一桌，慕星海照顾大家吃早点。 他格外关注赵饮香。 她额头上的标记已经不见，面色白皙，唇红齿白，根本不像是晚睡之人。 “星海，你怎么不吃？”赵饮香边吃边问。 “我不饿，你们吃！” 采香对于他对妹妹的热心早已习惯，“慕星海，希望你能一辈子都对我妹妹这么好，你能做到么？” 柯叶面露不悦，“老二，瞎说什么呢，饮香已经定了范家的亲，如何能再耽误人家！” 慕星海面露无奈笑意，“夫人，我是饮香的陪嫁郎，对她好也是能说得过去的！再说了，我跟她去了西原县从此便走上富贵之路岂不是好事一桩？” “星海，别的我不怕，就怕红姑来找我生气，毕竟我们还得在上水村生活呢，不是么？” 赵饮香对着娘亲笑笑，“娘，等我站稳了脚跟我便将你接到县里，家里的事儿交给爹和采香就行了，不是还有李明远么，所以你可以放心！” “丫头，放心不了，你爹要是出了商队，我真不知道家里会出什么乱子！” 闻香有些憋不住了，“娘，饮香若是走了我会多回家的！” “别，千万别，武家我们可惹不起，你还是多想想怎么给武家添个子嗣吧，那才是你的要紧事儿，家里这几亩地的事儿你就别操心了！” 一家人一来二去的聊天，慕星海不好插话只能听着，等到各人陆续离桌只剩下赵饮香一人，他默默坐到她身边。 “饮香，昨晚睡得好么？” 馒头与点心已经吃完，她正在喝白粥。 “不好！做了一夜的梦，心惊胆战的，醒来好几回！” “做的什么梦？跟我说说呗！” 赵饮香放下汤勺，轻抹嘴角说道。 “我梦到我在大苍称帝了！女帝，你知道么？” “知道！这不是好预兆么？” 赵饮香撸起袖子，“是不是好预兆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到那时候我的两个手臂都是满满的血线，我身边所有的人都离我而去了！所以你刚才说要一辈子对我好，我觉得那都是痴人说梦话，根本不可能的！” 慕星海哪里听得了这话，拍着胸脯说道，“不不不，饮香，我慕星海说到做到，为了你我命都可以不要！” 赵饮香猛然拉住他的衣领，“为了我，也为了你自己，你得好好活着！”她衣裳当中的金箔发热，额头上的印记也显现出来。 “好！” 正在此时，屋外传来喧天的锣鼓点子和唢呐的声音。 “星海，我们的宿命来了！” 慕星海面色突变，站起身来，“不，饮香，是你的宿命！” 第二卷西卫国风云 第二十六章 风云变 赵饮香也不跟他犟，一路小跑出到大门外，两个姐姐和阿娘已经在门外迎接。 惊呆了！ 动静大到离谱， 送聘礼的队伍百几十号人，护送的官兵超过三百人，入了上水村后慕家家丁和武南镖局都派人跟随保护。上水村、下水村的人来了大半，乡道上百姓根本不让走，漫山遍野、高高低低、层层叠叠站了好一大片。 头马顶着红花，上面坐着一位翩翩公子，一身浅红色锦缎长衣，头戴玉冠，玉簪左侧挂着红色玛瑙珠链，脚蹬黑色皮面长靴。 他是西卫国面积最大的县西原县五品县令范正的长子范修然。 赵江、老黄下马，从侧面绕到人前，与家人们站在一起。 范修然帅气举手， “宗哈！” “是，少爷！” 身后的宗哈下马，躬身来到赵家人前。 他满脸笑意，从怀中掏出红色锦缎折本双手递上前。 “大苍历干辛十八年四月二十九，西卫历禹志十五年初夏之良辰吉日，西原县范府大公子范修然特以三书前来上水村赵府提亲，愿与赵家三小姐赵饮香喜结连理、成百年之好！” 好字拉声上扬，队伍尾端的鼓点应声而起，咚咚的节奏喜庆而稳健震颤人心，唢呐吹出欢快跳跃的节奏。 喜乐之中，范修然庄重下马，单手抬长衣前摆庄重迈步到达赵江面前。 他拱手与未来岳父三拜之后又与赵家众人微微行礼。 “修然得赵老爷亲自上门说亲，范府上下惊喜而惶恐，欣喜雀跃不敢懈怠，连夜准备聘书、请帖、礼书，今日特备聘礼九车前来提亲！” 赵江高兴，接过红色折本。 原来是三本垒叠，他一一翻阅过目之后欣慰说道。 “赵某携赵家感谢范府上下及范公子的垂青，恭请诸位入府！” 话音刚落，田边的爆竹被点燃，噼噼啪啪的响声带来滚滚青烟。 赵饮香被大姐赵闻香推到范修然身边，她作为新婆负责带领范家人入府院进家门。 行进间，范修然想要拉姑娘的手被她巧妙躲开。 两家人在堂屋面对面落坐，赵江与柯叶在上座的八仙桌两旁落坐。 车上的聘礼摆满了院子，赵家的长工们从田间果园摘来了新鲜水果与新炒制的茶叶，招待突然到访的提亲贵客。 柯叶起身，面向范修然道，“范公子，你们来得突然我们家未曾装饰也未备下好礼数，这些都是自家种的果蔬，请你尝尝乡下的新鲜果蔬吧！” 范修然座上侧身，拱手恭言，“柯夫人客气！” 柯叶微笑，给了赵饮香一个眼色，“饮香，还不给客人剥个橘子！” 赵饮香蓦然起身，“是，阿娘！” 她的动作吸引了全屋人的眼光，尤其是范修然。 虽然昨夜已经在县里见过，但是白日一看她更美了。 纤细白手将带皮圆橘递到范修然的手中。 “吃吧，这是上水村蜜橘，除了供应本地，八成都卖到了姜作，多数入了大苍的市场！” 范修然捧橘起身，暖心笑道： “多谢！听闻饮香姑娘亲自种、亲自卖，还将上水、下水两村农户的产品统一收购，以姜作为口岸赚了大苍不少银两，我一定得要好好尝尝你的手艺！” 赵饮香不买账，随意说道， “我是买了种子，种植都是老黄盯着的。” 范修然倒也不生气，规规矩矩、一瓣一瓣、细嚼慢咽地吃完了整个橘子。 “真甜！” “尝尝就行，橘子吃多了容易上火！” 她的话很哽。 范修然移步中间面向赵江站立。 “赵老爷，修然有一事禀告！” 赵江微笑抬手，“范公子请说！” “今日礼聘三书，两家便是一家，等六礼过后我想将您与柯夫人都接到县城里居住，到时我与饮香也好在膝前尽孝，让二老共享儿孙之福！” 赵江尴尬一笑，起身说道， “多谢范公子好意，赵某是个粗人，只知道干农活、作买卖，平日里跑一跑商队，带着村里的农户挣些小钱，这么多年早已习惯这乡野村间自由自在的生活，所以您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与夫人还是在上水村生活吧！” 赵饮香附和，“范修然，我爹娘不用你管，想要尽孝换个别的法子吧！” 范修然堆笑，脸上有些许不自然。 “饮香，赵老爷，我不是跟你们商量，这是我爹的意思。他非常重视这门亲事，对于亲家他有更好的安排，至于赵家的产业有二姐赵采香在此照看，你们还有什么担心的么？” 范修然拍了拍手，有人从门外快步进来。 是李明远。 赵采香坐不住，冲到他的面前。 “李明远，你怎么来了？” “是我请李公子来的！”范修然说道。 “你们若是担心二姐一人管理不来，我请来了李家公子从旁协助，这下你们可以放心了吧！” 赵江着急了。 “范公子，李家虽然也是经商大户，不过李公子未曾管理过田园农场，我怕他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范修然不急不慢，似乎早有准备。 他拍掌三声，门外走入三人，缓步进屋，躬身拱手。 “他们是？” “赵老爷，这是我从西原县带来的三位高人，曲鸿，善于农作精于耕种之事，曾经在石京担任县丞，负责石京县全县田间及农户管理；冯鸣，经商起家，果蔬、茶叶正是他的家族祖业，人脉遍布整个西卫国，在大苍及周边几国均有大卖家；宁巧，人称巧娘，气质优雅、容貌出众，与官府及各方勾连、交流的事情她是行家里手，只要是她出马就没有搞不定的人，我特意将此三人请来，协助二小姐、李明远管理赵家产业，赵老爷，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到底是有权有势的官家，提亲只是一个幌子，看来要吞了赵家的本土产业才是范家的算盘，之一！ 赵江心里苦，但他也不想吃了这哑巴亏，跟夫人柯叶、老黄一起与范修然及三个高人争论起来。 其中赵饮香刚要发作被慕星海悄悄拉到一旁的厢房。 “饮香，看样子今日我们只能先答应了！” 第二卷西卫国风云 第二十七章 都是局? 赵饮香恼火。 她额头帝女红印记闪现，手掌心冒出地藏业火，想要冲进屋里。 “范修然想要欺负赵家，那得问问我赵饮香同不同意！” 慕星海一把将她从身后抱住！ “饮香，冷静！” 赵饮香尽量控制自己不伤害发小。 “松开！” 她身子就像烧红的铁，慕星海手臂胸口如火炙烤。 “饮香，难道你想在这样的日子在自己家里大开杀戒，然后让全村甚至是整个西原县的人都知道你是个魔女？就算你今天杀掉范修然又能如何，至多是让赵家背上罪名，不但让赵家上下所有人深陷囫囵而且一样保不住赵家的产业！” 赵饮香有了三分犹豫。 “难道眼睁睁看着范修然将赵家苦心经营多年的产业生生夺走？” “不，当然不！我们可以这样.....” ... 片刻之后，赵饮香与慕星海面色平静地回到堂屋正厅。 范修然对她身边的男人敏感，见到此状立马停止了与赵江的激烈对话。 “饮香姑娘，你来好好劝劝赵老爷和夫人吧！” 此话一出，目光聚集，屋子里瞬间安静。 赵饮香站立当中目光如炬。 “爹，要不我来跟范公子说几句？” 赵江心里焦灼，希望能以幺女的角度破解尴尬，找到应对的中间之策。 “好，要嫁入范家的人是你，爹听你的！” 三丫头打小生性懂事，当爹的在赌女儿的心思，她至少会护着赵家。 “范修然，想必此事你们范家是思量许久、有备而来，我也不再说反口，但是我有三个条件！” 赵饮香心里已经确信，这根本就是个局，而自己只是局中的一颗举足轻重的棋子，或许是诱饵，或许是幌子，也或许是障眼法。 为了赵家，也为了金箔背面那虚无缥缈的女帝经，她忍了。 “你说！” 姑娘提高音量，一脸傲气。 “范修然你听好，其一，不管你从哪里请来多少高人，我爹娘离开后赵家生意做主的必须是我二姐赵采香，连李明远也不行！” 范修然微微苦笑，“接着说！” “其二，不可以任何形式软禁我爹娘，他们若是想要回上水村走动范府上下都不能拦着丝毫！” 赵江与柯叶面色凝重但是也没更好的法子。 “第三条呢？” “其三，两日后前往姜作的商队照旧，依然是我爹带队！” 赵江欣慰。 范修然起身，站到赵饮香身旁。 “就这三条？” “暂时这三条！” 头两条是先前慕星海给的主意，第三条是她自己的意思，至于后边还有什么要求赵饮香留了个活口。 范修然吸气低头考虑，猛然抬头。 “允了！” 赵饮香默默冷笑一声。 “那请范公子当场立下字据，白纸黑字也好留个凭证以免他日生出争端！” 范修然摆摆手，“不用这么麻烦，直接加到聘书当中就是，红纸更喜庆些，不是么！” “宗保，写！” “是，大少爷！” 当着众人的面，宗保在红色折本上提笔写下三行小字，恭敬递给赵家老爷夫人过目，赵江阅后朝着小女儿点了点头。 解决了重要问题，堂屋里的氛围立马轻松了不少。 柯夫人带着闻香到院子里核对聘礼，老黄则带着三位高人去田间果林简单巡查，李明远被赵采香叫了隔壁房。 “说吧，你跟范修然是怎么回事？” 李明远脸上一会儿红一会儿绿，很是愧疚。 “采香，我不该瞒你的！” “你就是个混球，骗我身子，骗我感情，如今合着范修然来打我家生意的主意，你还是人么？” 李明远见她这么激动，直接跪下了。 “我不是你爹娘，给我起来！” “听我说完！” “编吧！” “范修然的母亲是我堂姑，三个月前，堂姑找到我，让我去一趟西原县，结果去了才知道找我的是范老爷，他让我跟你接触，打探赵家的消息！” 啪！ 他的脸上结结实实挨了赵采香一巴掌。 “果然，陌生男人主动靠近你都是满肚子阴谋！接着说！” “一来是打探赵家的生意，二来是了解你三妹赵饮香的情况！” “展开说！别说一个谎字！” “范老爷有意与赵家联姻，你与赵饮香都在考察范围内，不过通过我的跟踪调查，你已经被淘汰出局！” 赵采香苦笑，“那我还得谢谢你呗！李明远！” “不是不是，我只是实话实说，你天生爱玩，根本受不了官家的约束，当然是不合适的，只是我没有想到跟你接触多了我便不由自主地喜欢上了你！” 赵采香生气，一脚蹬在他胸口上，人滚了出去。 李明远不生气，忍痛站起身来。 “采香，我说的是真心话！若是假话，天打雷劈！” 赵采香手指顶着他的额头，“现在的你足够被雷劈三回了！我不但丢了妹妹，赵家的生意也被范家拿走，你还搞大了我的肚子，你在我心里已经完了，李明远！” “你别生气，以免动了胎气！” “别提这事儿！再说一句，你给我滚！” “好好好！” ... 堂屋里，范修然面对赵江、赵饮香、慕星海说话。 “饮香，慕星海与我在考场中有过一面之缘，虽然他落选但如今也安心求学，你当真要让他当你的陪嫁郎？” “我从不当陌生人的面开玩笑！” 赵饮香开口便不客气。 “慕星海是我从小玩到大的发小，有他在我心安！” 慕星海不好说话，只是眼睛盯着范修然看，不知他对此事态度如何。 “那他算慕家人还是赵家人？” “陪嫁于我，自然算是赵家人！” “红姑那儿的事他不管了？” 慕星海觉得自己必须开口了。 “范公子不必操心，昨夜我已经与姑姑聊过，陪嫁一事儿她已同意，所以不劳范公子操心！” 范修然笑了。 “行！那行！” 他的笑有些怪异。 ... 与此同时，一行七人蒙面从后门悄悄进入武南镖局，接头的人是墨飞。 “大人，大当家的已经等候多时，请随我来！” 领头之人点头，罩帽之下的双眼目光犀利。 “武玉树两口子解决了么？” 墨飞面色大变，凑近低声说道： “大人，此处不可说！进屋再聊！” 第二卷西卫国风云 第二十八章 幕后人 墨飞将人先带至自己的屋子，并没有在堂屋聊，而是带着来人单独下到地下的小房间。 “墨飞，若不是我与你爹有交情，我是不会将宝押在你身上的，没有我的暗中支持，你这小年轻如何能成为武南镖局的队长？所以，我劝你还是要听话，否则你什么都不是！” 领头人的话阴森而冷峻，墨飞吓得连忙跪下。 “仇大人，墨飞谨遵大人教诲，不敢不从！” 来人将头套打开摘下面罩，是一个五十出头的清瘦男人，头发灰白，鹰鼻深目，脸上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阴气。 “我让你从中秘密配合，暗中除掉武玉树和他老婆，结果呢，武玉树都醉倒在地你也没舍得动手，甚至你还追赶我派来的剑客，你这不是要坏我的好事儿？你以为我这个兵部侍郎是跟你开玩笑的？多少人为了此事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你小子却在这里给我使绊子？” 话音没落，一把金把匕首已经架在墨飞的脖子上。 “大人息怒！” 墨飞以头点地，匕首一直跟着。 “我只是觉得武玉树虽然油盐不进，但是并无害处，在镖局他就是个被众队长架空的二少爷，平日里喝酒吃肉、遛狗玩鸟，甚至还在对面的书院里读书，所以如此之人并不会坏了我们的大事。至于二少奶奶，她虽然管账，但管的只是明账，大当家并没有让他知晓镖局的暗账，一介妇人不足挂齿，刺杀不成功尚且贴出了悬赏通告闹得满城风雨，要是两夫妻都死于非命，那镖局真的就要成风暴中心了！” 仇堰持刀冷笑蹲下。 “死于非命又如何，武彪这个大当家的还能为了一个儿子跟我翻脸不成？即便是报官报到西原县衙，范正难道捂不住此事？再往大了说，即便有人将案子捅到了刑部我仇堰也一样将事情埋地三尺！说一千道一万，为了今时的大事儿我已经万事不惧了，三年筹备箭在弦上，我是遇鬼杀鬼遇佛杀佛，所以你给我小心一点，若再犯错我定要了你的人头！” 墨飞胆寒，怯声回应，“是，仇大人！” 回神之后，墨飞带着蒙面“客商”入了镖局大当家武彪的豪华宅子，几个高手一同进屋。 武彪见到仇堰，毕恭毕敬让出了主座，躬身站立下方。 “明日押镖的事儿我已安排妥当，何劳仇大人亲自跑一趟！” “彪爷，这批火铳事关重大，我这心里总是放心不下，所以过来瞧瞧！事实说明我来是对的，墨飞办事还是不够牢靠啊，大当家！” 武彪望望墨飞，心中约莫知道是何事没有合了侍郎的心意，心中欢喜却不能有所表现。 “仇大人，阿飞年纪尚轻，难免有失妥帖，不过您放心，押送火器之事他绝对不会出任何岔子，虽然玉树不愿押送但也罪不至死，还请大人手下留情，接下来我会好好管教他的！” 仇堰并不满意但也不想在此刻纠缠此事。 “武彪，你是江湖之人，我乃官家，本是井水不犯河水，如今你受用于我就要为我所用，就如我当日所说，事成之后你将登上朝堂为臣，从此武家富贵万代、不用再刀口舔血了！” 武彪感激，拱手谢恩。 “多谢仇大人提携，武某定当鞍前马后、竭尽全力，以助我主！” 武彪与仇堰认识始于镖局为侍郎转移珠宝、黄金至大苍以及敖昌等临近国家，得了信任之后，仇堰逐渐将武彪作为了自己的心腹培养，一方面为自己转移财产以供招兵买马、笼络人心之用，一方面也通过武彪招揽江湖之人为自己卖命。 对于能够攀上石京从二品的高官武彪兴奋不已，钱挣够了，如今要的是地位和尊重，还有子孙后代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 自己的五个儿子为了争夺镖局的未来当家人斗得不可开交，唯有次子武玉树，生性憨厚一些，有着难得的江湖正气，不肯与自己一道攀附富贵、寄人篱下。 当初，武彪将赵家大小姐赵闻香招为儿媳也是仇堰的授意，为的是将赵家与镖局都控制在手中，赵江也是仇堰局中的一粒棋子，兵部侍郎看中的是赵家控制的粮油买卖，若是真打起仗来，粮草是兵家的生命线，关键是这里离边境不远，送粮也要方便很多。 杀赵闻香是仇堰给武彪的一个警告——若是武家不从或是起了异心，任何人都可以就地被正法。只要效果达到了，武玉树与赵闻香死不死都行，仇堰也预估到了墨飞下不去手，所以导演了一场清晨刺杀二少奶奶的闹剧，他真想取了赵闻香的命早都让部下去赵家了。 武彪带着墨飞陪仇堰吃早点，仇堰褪去外边的黑色风帽长袍露出身上的精致便服，看起来就像一位来自京城的富商。 “彪爷！” 武彪惶恐，“大人叫我武彪就行了！” “哎，既然我此时身在江湖便要依这江湖的规矩，彪爷在江湖的名号不但响亮，就连石京的那些商贾贵胄们都能知晓你的实力，所以我仇某能得你的支持倒也是值得欣慰的事儿！” “大人抬举了！” “但是！堂堂彪爷却摆不平一介女子慕红，这又是何道理？” 武彪面露难色，手中的筷子都不动了。 “大人，慕家在上水村已超过二百年，慕新荣虽然死得早，但慕家势力庞大，盘根错节，就连我武南镖局也要让着她三分，并不是怕她的两千团练之兵而是慕家背后的宗亲！” 仇堰不以为然。 “昔日慕新荣带慕家军与大苍铁骑大战多年，最终战死，朝廷为了他封号，也给慕家练兵、养兵、持兵的特权，这就是庞朗那老家伙当年布下的局，为的就是在西卫国东北边境留下一支忠心不二的慕家军，对于慕红，我的态度是能合就和，不能和便杀，除掉慕家以绝后患！” 武彪赶紧起身，拱手道， “仇大人，范正范大人此时已前往慕家见慕红，请大人再给慕家一些时间才好！” 第二卷西卫国风云 第二十九章 金色匾 仇堰浅浅点头。 范正其实是与儿子一同从西原县城出发，不过他并没有跟随提亲的队伍，而是带上几个高手从小路直奔上水村。 他的第一站是慕家。 慕红对于西原县令突然的微服私访还是有些震惊。 农伟才陪着慕红到大门列队迎接，慕家家丁威武而规整的牌面给了范正很深的印象。 特别是堂屋上方悬挂的铁血忠良的金字匾额，范正举头瞻望了许久，不由的感叹，“红姑，唯新荣兄弟西原之傲也！” 慕红接受，诚挚点头。 “兄长胸怀天下，以西卫为荣，虽强兵压阵不畏生死舍生取义，是我慕家的英雄！” 范正叹气，深深感慨，“是啊，当年我受困于西原县郊之战，无法脱身前来支援，失去新荣兄实在让我痛心疾首啊！” 彼时的范正是全力对抗大苍军队的，对于慕新荣他打心底里佩服，这也是多年来他优待慕家、保其发展的重要原因，正是他将慕新荣的战死整理成册上报西卫朝廷，这才让慕新荣有了国公的封号，而且还让慕家妹妹慕红享受从四品的待遇，虽无官职但月俸一两银子没少。 慕红热情的招待范正，于公于私都不敢怠慢。 喝茶当中，慕红客气说话。 “范大人清早莅临慕府是为了躲赵家的热闹？” 农伟才先前已经将范家大阵仗到赵家提亲的事情告诉了红姑，她为表重视，也为了防止旁生枝节，派出了不少团练士兵和慕家军家丁从旁护卫。 “算是吧，毕竟赵江没有官品，范某也不好丢了朝廷的面子！不过红姑算是给足了犬子排面，万分感谢！” 场面上的客气话慕红自己不信，像范正这样混迹官场一二十年的老官家没有一件事儿是白做的。 “不过，我来上水村头一个见的便是红姑你，因为我有要事与慕家商量！” 慕红料到三分，装作不明白，“范大人请吩咐！” “红姑，我想邀请慕家军整体入编西原县，而红姑也将成为西原县县尉，主管全县军事及治安，你觉得如何？” 慕红回头看看农伟才，微笑说道，“这是范大人的意思还是石京的想法？” “都是，都是，此乃人心所向、必然之结果，希望这一回红姑能够应允！” 类似的要求这是第三回了。 第一回是慕新荣战死、西苍战争结束的第二年，右相庞朗想要收编慕红及其部下，调到石京成为御林军，慕红有过犹豫，不过思量三日之后还是婉拒。 第二回是半年前，有京城信使送来兵部侍郎仇堰的亲笔信，想要让给慕家军一个番号，成为朝廷驻军。接信后，慕红连夜出发亲自前往石京，将此事汇报给右相庞朗，经过一番周折，此事不了了之。 没想到这么快第三回就来了，而且来人是父母官范正。 “县尉？” 慕红淡定喝下一口白茶。 “范大人难道不知我受朝廷从四品月俸？若是从典制说我比您还高半级呢，如何能成为您手下的西原县尉？” 范正脸色不好看，他尴尬笑笑。 “红姑，话是不错，不过此事并非范某心血来潮而是为了慕家的将来考虑！” “此话怎讲？” 范正腰杆挺直声高话重，语重心长。 “西卫国向大苍朝贡已经第四个年头，岁币一年比一年重，各州官员只得加重赋税，弄得百姓怨声载道，不少地方甚至还爆发了叛乱，这让朝中有识之士心忧不已！” 慕红点头回应。 “我主久居深宫，国事多交由左右两相主持，而庞大人如今年事已高，凡事多中庸而内敛，不肯大刀阔斧地改革内政，更不敢对峙大苍，反抗霸权，实在让国人失望！” “那范大人的意思是？” “对于朝廷，我等忠心，而对于大苍霸权，我等不想再让！” 慕红与农伟才开始有了警觉，这与他们知晓的一些地下情况悄悄合上了，似乎很多疑问在这一刻找到了源头。 “然后呢？” 范正靠近慕红，低声说道。 “红姑，不出半月，西卫将有勇者志士暗中起兵攻打大苍，为的就是冲破压迫扬西卫国之精神！至此，一场全面战争将由此拉开，而我西原无疑将是第一后方，甚至可能是大战之地！” 慕红丢下茶杯直接站了起来。 “胡闹！起兵本是朝廷之事儿，你们越俎代庖等同谋反，若是大苍举兵攻打西卫国将生灵涂炭，国将不国矣！是，我是想替兄长报仇，但是不是这样背着朝廷私自出兵贸然去送死！前要面对大国强兵，后要面对朝廷追罪，如此愚昧之事恕慕红不可苟且！” “我农伟才支持红姑！” 范正脸色发白，不过还算镇定。 这样的情形在他的预料之中。 “红姑，稍安勿躁！坐下听我慢慢说！” “范大人，实话问你，武南镖局的火铳可是你的？” 范正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我那些个县衙衙役可不敢用火器！” “那是兵部的？” 范正避开眼神，转身仰头喝下一杯茶。 “哎，也只有兵部能用这杀人的利器了！不过红姑，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以免招来麻烦！” 慕红笑了，笑声有些大。 “我？我才不管这破事呢！慕家能管好团练守住自己的生意便不错了，没有那闲心去管武彪那些心眼子！” 范正回身正言道，“武彪与你一样，只是一个求财的江湖人，至于是火器还是金银于他来说没有什么不同，倒是你红姑，若是大苍大军打到了上水村我看你还如何明哲保身！” “这个范大人不用操心，要是大苍真打到了家门口，我慕家将与上水村、下水村共存亡！” ...... 半个时辰后。 赵家门口的人群慢慢散去，镖局之人与慕家军都领了赏银离去，外围只剩下几十号衙役守卫。 院子里，只剩下赵采香和阿娘柯叶，还有带着长工忙前忙后的李明院。 原来，在众人陪同范修然吃完早饭之后，赵饮香提出了一个要求：范修然带兵送大姐回武南镖局。 第二卷西卫国风云 第三十章 聚镖局 如此一来根本低调不了一点。 庞大的队伍走过上水村最热闹的商业廊桥，围观的百姓路人越来越多。 范修然与赵饮香骑马并进，后边跟着慕星海和大姐赵闻香。 街边人议论纷纷。 “赵家算是村里的第一大户了，三个女儿，一个嫁到武南镖局，一个嫁到西原县令家，二女儿跟李家公子相好，就连慕家小少爷也跟在了赵饮香的身后，赵家以后不得了！” “谁说不是呢，通缉偷袭赵闻香刺客的通告刚刚出街，范家便派衙役高调送二少奶奶回镖局，这明显是在震慑江湖啊！” “哎，谁叫赵闻香是镖局的小当家呢，一个妇人把着一年几十万两的营生，想要她命的人只怕不少！” 闲聊之人的身后有人压低了帽檐，透过肩旁头侧的缝隙他偷瞄着众人严密保护之下的赵闻香。 “那有什么用，有了官家护着，江湖好汉也动不了她一根汗毛！” 带帽之人蹲下身子，很快便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赵饮香额头的帝女红闪出红色，视野变成微红，看似不经意回首之际在人群末尾看到了快速移动的人影。 你就是刺杀我大姐的刺客无疑了。 这是她的计谋，拉着大姐“游街”就是想要吸引刺客的注意。 赵饮香有些得意。 如此场面，再厉害的武林高手也不敢贸然动手。 赵饮香记住了他的身形，心想总有找你算账的一天，你等着吧。 武南镖局。 这两天太热闹了。 大队人马驻足镖局门口，通报之后，武彪带着墨飞到门口迎接。 镖局的家丁不敢拦衙役，这些衙役已经不是平日里的布衣布鞋，已经是轻甲长枪长刀，个个身材魁梧目露凶光。 武彪是个灵活人，直接带着几位年轻人和自家儿媳到了武玉树的独立宅子。 再次见到赵闻香，武玉树很激动，上前拥抱，一点都不避讳。 “玉树，你何必要贴出悬赏通告？本来只是家中小事儿，如今弄得全城皆知了！” 武玉树双眼发红，“闻香，敢打你的主意，就算他是天王老子为夫也给他逮了来！” 赵闻香不想在此尴尬，拉着武玉树出了房门。 武彪索性在次子的堂屋接待范家公子，因为他那另有贵客，仇堰。 赵饮香首先发话。 “武老爷，我家大姐嫁入武家，三年少有回家，她兢兢业业一心为镖局谋事，如今却在夫家被人算计，你这大当家有何说法？” 前有范修然后有仇堰，武彪根本不敢发作，只能赔笑说道， “三姑娘，此事是我武家的疏忽，我武彪在此保证，若是你大姐再受今日之危险，武南镖局关门歇业，自此退出江湖！” 这话说得太重了，就连范修然都忍不住了。 “饮香，我想武老爷也不想发生如此之事，只是最近镖局事务繁忙，估计是人手吃紧才让外人钻了空子！好在大姐正好回家省亲，如天意一般巧妙躲过了此劫，也算是好事儿！” 武彪见台阶就下。 “是是是，范公子所言在理！从今天开始，我将派高手全天看护赵闻香！” 赵饮香不满意。 “这样还不够，范修然，你若想我安心便留下一些武装衙役在镖局，专门保护我大姐吧！” 范修然有些为难。 “赵饮香，我并未授官职，无权将他们留在此地！” “我有！” 背后突然传出的声音让赵饮香和武彪最为惊讶，范正居然突然出现在武南镖局。 武彪赶紧上前躬身拱手。 “不知范大人到访，有失远迎，请您恕罪！” “阿彪老弟，不碍事。我听说修然带队突然到访镖局，索性来看看是怎么回事儿，原来是送大姐回家，这让我宽心不少。修然，留下一些人在镖局好好保护赵闻香，兄弟们的月俸一两不少，另外我想武大当家和二少爷还会有赏钱的，我说得对吧？” “对对对！”武彪赶紧附和，“只是武某的家务事儿惊动了范大人，我这心里实在是愧疚啊！” 范正大步上前，一把揽住武彪的肩膀。 “阿彪老弟，修然向赵家已经提亲，如今我们也算是亲戚了，就不用说这些客套话了。对了，既然你我已经点头那我们就去喝喝茶，其他的事情就让这帮年轻人去忙活吧！” 范正眼光里另外有话，武彪接茬，“好啊，我那正好有南方的上等白茶，正好请范大人尝尝！” 两人相互搀扶，热络地离开房间，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大人物走了之后，几人气氛稍微轻松了些。 赵饮香将范修然叫到一边说话。 “范修然，我问你一件事，你可要说真话！” 范修然一脸轻松，感觉人已经到手就不怕你蹦跶。 “你说！” “镖局里的那批货是你的么？” “什么货？”他的表情就像大梦初醒！ “大批的火器，能伤人于三丈之外那种！” 范修然瞪着大眼睛。 “火器？我何来这朝廷禁品，你可别瞎说，害我被查你可就要当寡妇了！” 赵饮香一点都不想跟他打趣。 “别在我面前装，那批货物昨夜都还在，上面插着的旗帜明明就是暗指你们家！” 范修然无辜苦笑，“我的未来好媳妇儿，若是我想偷偷运货物何必要在旗帜上暴露身份？我想这其中的误会有些大了！” “误会？范家来给我家提亲，你来了，你爹没来，他偏偏凑巧突然出现在武南镖局，你别告诉我这是巧合？” 范修然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我...我只能说是巧合！不过我可以保证，那批货物绝对不是我范家的！” 看他的样子好似是真话。 赵饮香注意到门外还有个熟人，快步走了过去。 赵饮香靠近门外之人低声说道： “墨飞，我的侍卫，那批货上哪去了？” 墨飞确实是受武彪的命令看好这批外人，没想到赵饮香能当着未来夫婿的面主动找自己说话。 “还在！若是丢了，我命休矣！” 赵饮香用眼神看了看范修然，“他是货主么？” “不算！” “他爹的？” “范大人？他可不够分量！” ’ 第二卷西卫国风云 第三十一章 拦马人 赵饮香还想套出几句但墨飞不再搭理，只是持剑而立于门外。 大姐赵闻香来打过招呼后，众人不好再在镖局停留，只能先行离开。 武南镖局今日的看守格外严格，大部分人只能在前区活动，他们能入生活区已经是天大的面子。 墨飞作为代表在门口送客，关切地目送，久久不愿离去。 他的关注点一直在赵饮香和范修然身上。 回程的时候，赵饮香选择与慕星海骑马并行，说什么也并不避讳一人单骑在前领路回家的范修然。 “饮香，墨飞若真能成你的侍卫倒也不错，我看他办事沉稳，不像一个轻浮之人。” “沉稳？我看是城府，他可没有看起来这么简单。你想想看，能在武彪身边当个小红人他的手段应该不一般！” 慕星海感觉赵饮香较以前心思细腻不少。 人马刚过中桦书院，忽然有人拦在了赵饮香马前，周围的武装衙役蜂拥而上，将人团团围住，几把直接白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是赫连开济。 范修然点马背后翻落在马前。 赵饮香大喝一声，“都退下，是友人！” 慕星海下马，推开周围兵器将人护住。 “赫连先生，你是来送我的么？” “是！” 赫连开济回望一眼书院。 “不过我希望饮香姑娘能带我走，别的不说我下厨还算个好手，有我在身边慕公子和姑娘兴许能吃得好些！” 范修然不以为然。 有一个慕星海就已经很闹心了，如今又来个厨子，他自是不乐意。 “不必了，我府上多的是好厨子，天南地北的菜都能做，不差你一个！” 赫连开济从容淡笑，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 “我并不是在求范公子您的同意，我能见到赵饮香是天意，哪里是一桌饭菜那么简单，我说得对吧，三姑娘？” 赵饮香额头上红印显现。 “范修然，我嫁你范家带上自家厨师也不算过分吧，上水村的味道是我赵饮香最钟爱的，绝不可割舍！” 她语气坚定，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 范修然见面前人是西域异族人，而且年级大饮香一大截，便不再坚持。 “罢了，赵饮香，那随了你的意吧！” 赵饮香示意慕星海，“星海，先生走得突然，你去书院安排安排，半个时辰后我们在赵家汇合！” “知道！” 慕星海牵马与赫连开济返回中桦书院。 正当大队人马返回赵府的时候，范正与仇堰在武彪的书房里见面了。 “范大人，令郎今日提亲，你我三人相聚，算是双喜临门了！” 范正躬身，“仇大人，范某为此中大业已经将全家命运搭上，我们的计划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啊！” 他有些痛心疾首了。 仇堰暖笑安慰， “范大人，这个我知道，为了联络木登国褚师家族，你连人家的闺女都掳到家里给儿子当二房了，如今为了先锋军粮草，再招赵江三女儿为媳，你的付出是最大的！” 武彪冷笑，“仇大人，范县令贡献的是一个儿子，我可是四个儿子啊！况且所有的物质都是从我这走，陆路、水路，这一个多月哪有一颗停息，别的不说，这批火铳就足够将我家灭门了！” 仇堰笑得更大声。 “是是是，彪爷是我的大臂，力挽狂澜、势如破竹，若能如愿我保你成一品异姓王，拥兵自重，良田万顷，爵位永存！” 武彪长叹一口气，“希望仇大人说到做到！言归正传，后日凌晨，我便会将火铳与赵江的商队一同出发，十个时辰便可抵达姜作，要让姜作总兵方琛做好接受的准备！” 仇堰会意点头。 “这个你放心，方琛是我心腹，虽不服范县令但对我的话还是言听计从，他已秘密招兵买马数月，火铳一到便可动手了！” “好！”武彪立马精神百倍。 “范大人，赵家那你还得加把劲儿，若没有大餐盛开盛大人的帮忙，我们的计划会中道崩殂！” 武彪不解，“盛开盛大人？” “是的，彪爷，此时我也不再瞒你了，赵家夫人柯叶的胞弟柯茂二十年前偷偷入了大苍，化名盛开，如今已经在那边执掌兵权，手下有了八千的兵力！” 武彪大喜，拍手而笑，“妙啊！看来我儿娶了赵闻香也是受益匪浅啊！” “那是当然，我之所以没有将此事提前告知于你是怕你走漏了风声，坏了我们的事儿！” 武彪上前细问， “仇大人打算如何？” “简单，第一步，姜作总兵方琛买办的先锋军扮作西卫国边防军攻打大苍沧康州，第二步，盛大人带兵围堵入侵西卫军，一路杀至西原县，第三步，我从各地调兵集结西原县，与大苍军大战七日，第四步，盛大人请求大苍调遣重兵，一路攻至石京城外，第五步便是我等救西卫国于水深火热之中了！后面的事情你们应该可以想象得到了！若是事情败露，方琛便会出边防军镇压买办军，你我便可作罢，全身而退！” 范正、武彪听得眼睛放光、热血沸腾。 “范大人，所以你得好好关照你儿子的两个女人，她们算是此事的关键所在，盛开是为我们开局的砝码，而木登国褚师家族是我们稳固事态的尚方宝剑！” ...... 赵饮香、范修然带人回到赵府。 随从的武装衙役少了一半人。 宗保护送主子和准夫人进门后偷偷在门口与人接头。 来人是春荣赌坊的宗哈。 “二弟，李明远已经与赵采香搭上火，你也可以离开赌坊回我身边了！” 宗哈摇头。 “大哥，这些日子我倒是习惯赌坊的生活了！虽然手下才几十号人，但是日子过得悠闲自在，只需管好赌坊那一亩三分地，我现在不再想要带兵打仗了！若是哥哥同意，我想在赌坊过些平淡日子，取个老婆，生几个孩子，当个逍遥的村里人便知足了！” “当真？” “是的！我不想回范府也不想在你手下当差了！” “行，你走吧！” 宗保无奈，送走了弟弟，赶紧回到屋里。 正好范修然与赵家人在院子里话别。 “柯夫人，既然饮香坚持要送完商队再论婚事我也就不再强求了，等商队回来我便来与您和赵老爷商量婚事！” “行！饮香，你送送范公子吧！” 赵饮香微笑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