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九零：带着亲妈发家致富》 001:一觉醒来，到了90年代 “来不及了！方案明早就要跟甲方汇报，觉可以不睡，这个单子必须拿下，为了奖金姐拼了！” 齐悦然从加班的噩梦中猛然惊醒，满头大汗。 凌晨两点。 她还在加班加点写新产品方案演示文稿。 不知怎么的，写到一半莫名奇妙睡着了，现在醒来更要抓紧时间。 她连忙翻身下床，想赶紧回到电脑前，完成未完的方案。 不对！ 这儿不是她在沪城租的那个二十平米小单间。 刚刚在床上躺着还没察觉，现在一动，浑身上下就和散架一般的难受。 胳膊和腿上都仿佛遭受过剧烈的撞击。 特别是后脑勺，她摸了摸，肿起了一个巨大的包。 腿部无力，齐悦然又重新跌坐回床上。 最近缅北的黑色产业链十分猖獗，莫不是被人打晕了绑架了？ · “同学，你醒啦？” 一个温柔细甜的少女声在她耳畔响起。 这个声音好耳熟…… 齐悦然警惕起来，茫然地环顾四周，试图找出声音的来源。 坐在旁边椅子上看书的女生，听到了她下床的巨大动静，掀开中间的隔帘走到她的床头来看她。 “妈妈！？” 齐悦然看着面前的女大学生脱口而出。 她的长相和原来的自己有七八分相似。 女生愣住，刚想解释什么。 齐悦然额头又传来剧痛，“咚”的一声倒在床上昏了过去。 迷糊的半梦半醒间，许多不属于她的记忆涌进她的脑海中。 加班过劳，一觉醒来她回到了九零年代。 根据原主留下的不多的记忆，她俩同名同姓。 不过这个“齐悦然”，远没有2020年代的“齐悦然”幸运。 原主从小就没了爹娘，一直跟着奶奶长大。 结果一年前又没了奶奶，最后一个亲人也不在世上了。 但人生在世，总是要混口饭吃。 原主尝试了各种职业，因为身材又高又壮，搬过砖、打过灰、砌过墙…… 兜兜转转终于成了一名裁缝铺的学徒。 日子虽然还是艰难，但总算是有了点活头。 命运总是捉弄人。 祸不单行，原主今天来沙城大学计算机系给排球队送衣服。 但由于最近一直被恶婆剥削、吃不饱饭，下楼梯的时候低血糖犯了。 两眼发黑，一脚踏空，直接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而正是这个时候，齐悦然穿越到了虚弱的原主身上。 恰巧，那时候齐悦然的妈妈，年轻的大学生——叶华平，刚做完实验下楼遇见了在楼梯间躺着的齐悦然，找人来把她送去了医务室。 想到这儿，还不由得庆幸。 多亏另一个时空中齐悦然来了，否则原主就那样在叶华平面前“躺板板”，必然会给她这辈子都留下沉重的心理阴影。 这个时空中，齐悦然无依无靠，需要紧紧粘着唯一的亲人——还是大学生的妈妈，叶华平。 · 齐悦然接收记忆后缓缓醒来，尽力平复内心的不安和惊恐，环顾四周。 窗户还是木框推开式的，底边的框上插着固定用的铁丝部件，让她想起了年幼时外婆家的老式窗户也是这样。 阳光从百叶窗的缝隙中透过，室内加了陈旧时光的滤镜一般，显得昏黄。 很像电视剧和电影中曾出现的【九十年代】的场景。 空气中弥漫着一丝淡淡的消毒水味。 头顶的电扇搅动着室内有些浑浊的空气，伴着电机的运作的嗡嗡声，啪嗒啪嗒的转动着，右边的隔帘被风吹得轻轻摆动。 她坐在一张吱呀作响的陈旧小床上。 白色的床单洗过很多次一般微微泛黄，四角都有些开线的毛边。 看了看自己的身体，甚至可以用高大雄壮来形容。 肉肉的手捏了捏腰部堆积着的肥肉…… 大概也不能叫做“腰”了，完全就是水桶身材，多运动一下都容易喘不上气。 颤抖的伸出手摸了摸面部和头发。 都不用照镜子，光是触感都能让她知道，现在这个身体一定是“油光可鉴”。 “卧槽！” 齐悦然绝望的闭上眼睛，崩溃的吐出一句国粹。 她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发胖，一觉醒来怎么会变般模样？ 叶华平听到动静，又连忙走过来关心。 “怎么了同学？是还有哪里不舒服需要我叫校医吗？” 齐悦然看到年轻的妈妈，心中的苦一下就泛滥不住，开始大吐苦水。 “妈妈！我变丑了，我变胖了，你会不会不要我了啊哇哇哇……” 叶华平没想到面前的女孩会说出这么不着边际又莫名奇妙的话。 她愣了愣，又浅浅的露出一个友好的微笑。 “同学，你刚刚从楼上摔下来，可能还没有回过神……” 齐悦然听到这疏离又客气的话语，灰心地低下了头。 她知道，叶华平是在委婉的告诉自己： 【你现在的精神状态不好，认错人了。】 但她怎么会认错人？ 这可是她妈妈，认错谁她都不能认错了娘！ 叶华平长着一张标志的鹅蛋脸，满脸的胶原蛋白高调宣示着青春的美好。 弯弯的柳叶眉，漂亮的杏眼写满了透着善良的笑意，不施粉黛却唇红肤白。 妈妈年轻时候的样子可真好看。 齐悦然只是见过照片，现在叶华平面对面的在自己眼前，美貌又震撼到了她。 如果这是梦，让自己梦到了年轻时候的妈妈，齐悦然不介意这个梦再久一点。 年轻的妈妈，脸上没有一丝皱纹，齐悦然从来没见过她这么青春有活力的样子。 · 上辈子妈妈辛苦操劳，为了培养她，付出了她能给的所有。 事业上，为了照顾她和年迈的外公外婆，妈妈放弃了外地晋升的机会，选择一辈子都留在了那个小县城，拿着微薄的薪水，过着朴素的生活。 齐悦然印象中，妈妈的晋升之路总是那么困难，明明是资历最久，办事最认真负责、绩效最好的员工，却永远晋升不到高级管理层。 甚至就连在同一家医院工作的舅舅也是如此，屡屡晋升受阻，甚至很难拿到外出学习的机会。 曾经听妈妈和舅舅聊天，隐约中妈妈愧疚地跟舅舅说，“不应该牵连到你，得罪了上面的人……” 而舅舅总是连声安慰，把责任重新揽回到自己身上，“爸妈的事情，我怎么能不上心？” 她感到好奇，每次问起，却总是被长辈拉到一边，告诉她，“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少打听。” 但事情背后一定不简单。 而婚姻上，妈妈上辈子过得也并不顺心。 对于父亲齐文定，她只想用“最亲的陌生人”来形容。 他作为科研人员，常年在外加班，好像有忙不完的事情，而对于家里的大小事务，却从来不管不问，生活自理能力很差，性格上又有改不了的冷漠和自私。 在重男轻女思想的影响下，无比想要一个儿子“继承”。可等到二胎政策放开之时，叶华平早就过了最佳生育年龄，妊娠分娩都会有性命之忧。 但齐文定却将医生的建议置若罔闻，他甚至愿意拿妻子的性命冒险，只为有一个“宝贝儿子”。 为此，夫妻两人之间没少发生争吵。 叶华平将女儿视作珍宝，是自己怀胎十月历经千辛万苦后上天给她的最好的礼物。 而齐文定作为父亲，却总是在齐悦然的成长之路上缺席。 学生时期，联系着父女二人的只有银行卡上的学费和生活费。齐悦然参加工作后，便又只剩了她逢年过节打给父亲的养老费。 这段婚姻的不幸，还有一个人绕不开关系，便是齐悦然的奶奶，俞秀英。 她是个不折不扣的狭隘村妇，偏心大儿子，吸血小儿子。 而齐文定糟糠传统观念中的“愚孝”，促使他对俞秀英的话唯命是从。 或许是俞秀英的肆无忌惮，让婆家任何人都敢对一个优秀的大学生颐指气使。 大儿子的媳妇仗着自己有个男娃，也没少给叶华平脸色看。 可即便如此，叶华平为了女儿，也一直默默忍受着，甚至自己给自己洗脑，如果她再多付出一些，婆家态度会更好一点。 为了女儿不在单亲家庭，不受到歧视，一直苦苦承担着所有的生活压力，没有离婚。总想着已经熬了这么多年，这辈子也就如此，没有祸就是福了。 齐悦然心里很希望这辈子叶华平能为自己而活，不要再为了孩子搭上自己的所有。 这辈子叶华平的事业之路会怎样，还会因为不可说的原因而得罪高官吗？ 父母还会不会在一起……她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她以后又会去往何处？ 002:跟着亲妈蹭晚餐 看着母亲年轻漂亮的笑颜，齐悦然不禁感慨岁月和时空，不由得红了眼眶。 “……你是叫叶华平对吧？” 不等她的质疑说完，齐悦然吸吸鼻子，憋回眼泪，先开了口。 女生呆住了，皱着眉，瘪瘪嘴。 似乎是在脑海中反复确认，面前的女孩她以前是否见过。 若是把另一个时空的身体也带过来了，叶华平至少还能辨认出齐悦然和自己眉宇间十分相似。 但现在，眼前是一个非亲非故摔在她跟前的胖妞。 要知道，齐悦然平时吃完饭不运动，叶华平之前都急得不得了，一定要让她多运动，保持好身材。 现在，就算齐悦然说一百遍，叶华平也不会相信，眼前这个看起来鼻青脸肿、肥头大耳的姑娘是她未来的孩子。 而且就以她那点胆子，只会将齐悦然的存在幻想成一场阴谋论。 齐悦然眨眨眼，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显得和善，而不是一个江湖骗子。 “没关系的同学，我之前看你们打排球比赛的号码牌，记住了你的名字的。” “噢！” 叶华平恍然大悟，点点头，很容易就相信了她。 齐悦然感叹老妈怎么就这么相信她了，这大学生清澈的愚蠢，很有可能是一代代遗传来的。 还不知道现在是哪一年，她又旁敲侧击地问：“同学，你现在大几了哇？” “大二呀！”叶华平微笑道。 她回忆着，妈妈大二…… 现在应该是1990年的初夏。 “噢，那我应该叫你姐才对……我叫齐悦然，你就叫我悦悦吧。” 不叫妈，改口叫姐，确实是挺别扭的，但总比直呼其名好。 不过叶华平另个时空平时也叫齐悦然“悦悦”，刚刚好。 “好呀，那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叶华平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她，又回忆道。 “看你从楼上滚下来，又昏了有一段时间，估计伤得不轻。” 齐悦然看了看身上的发肿的伤口，答道：“身上有的地方还是有些痛，但是精神估计恢复得差不多了。” 叶华平点点头，又想叫校医来看看她。 “您好……” “不用了！” 齐悦然挥舞着手，连忙斩钉截铁地打断了她。 她盯着校医给自己上的跌打膏药，腰上腿上贴得到处都是，水平着实一言难尽。 这校医这点水平，还是不麻烦了！ 还不知道脸上是个什么情况，她又问：“姐姐有镜子吗，我想看看。” 叶华平点点头，打开肩上背着的单肩帆布袋，找出镜子递给她。 齐悦然拿来镜子照了照，霎时睁大了眼。 有没有搞错？ 前面怎么还有一个这么大的包，肿得就像阿童木！ “怎么了呀？”叶华平担心的看着齐悦然。 “没事，我先缓缓，再给我五分钟。” 齐悦然无奈叹气，摆摆手，把镜子还回去。 想着镜子里自己的模样，虽然有些胖，五官却也是端正的。 只是营养不良皮肤黝黑又有些粗糙。 或许还有救吧。 她悲剧地想。 叶华平三番五次地向她确认：“悦然，你真的不用再喊校医来看看吗？” 齐悦然坚定地摇头，眼神犀利的能杀死一只苍蝇。 这个破校医院，她一点好印象都没有！ 清楚记得，叶华平说过，大三的时候她曾经高烧，校医院乱开药。 导致她日后都有不轻的头痛，记忆力也有所衰退。 这个时空里，有自己在她身边，一定不会再让这个悲剧发生。 虽然，齐悦然还不知道，还能在这儿陪她多久。 不过身上传来的痛感实在是过于真实，一点也不像在梦境中。 “那行吧……没什么事情的话，我扶你出去？” 叶华平看齐悦然眉头紧皱，能夹死一只苍蝇，只当她讨厌呆在医院。 “好。” 齐悦然下床穿鞋。 只不过原主这个鞋—— 一看就是“年久失修”，熏得她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她忍不住偷偷看了妈妈一眼。 叶华平的鼻子向来很灵，恐怕已经心里嫌弃她了。 齐悦然自认倒霉，只能日后想办法改善自己的形象。 “悦然，我现在要去吃饭，一会儿晚上还有其他事情，可能就只能送你到这儿了。” 叶华平松开她的胳膊，搓了搓手，又把单肩包往上提了提，表情歉疚。 “不行！” 齐悦然连忙拉回叶华平，一下子就急了。 虽然她在另一个时空的心理年龄已经奔三，可是在妈妈面前，她总是那个小孩子。 看着叶华平疑惑的表情，她只好解释道： “嗯……我是说，刚刚在校医院那么麻烦你，医药费什么的，我还得还给你呀？” “没事没事。”叶华平认真地摇头。“举手之劳，我们这两个月有校医院发的高温补贴券，平时我也用不上，正好花你身上啦，不用客气的。” 说着，又要匆匆离开。 齐悦然连忙一瘸一拐地想要赶上去。 叶华平终究是心善，又为她停下了脚步，腾出手来搀住她的胳膊肘。 叶华平是个十分讲究、又爱干净的人，还有点儿轻微洁癖。 现在能扶着一个摔得满身是灰的陌生姑娘，已经很给面子了。 齐悦然趁热打铁，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姐姐，我今天来给你们送衣服，结果又给自己摔成这个样子，回去师父见了我这样，肯定是要责骂我的，我在这个世上又无父无母无依无靠的，说不定师父不高兴，连口饭都不愿意给我留。” 半真半假，说得齐悦然自己都红了眼眶。 叶华平也蹙着眉，若有所思。 这小姑娘这副丢人样子，孤寡可怜，确实作不了假。 “行吧……那你跟我一起去我们的食堂？” 叶华平摸摸口袋，计算着剩下的生活费。 省吃俭用一点，过两天再接个家教什么的，估摸着这个月是够用了。 “好呀！谢谢姐姐！” 川剧变脸的功夫，齐悦然破涕为笑。 · 现在恰好快到饭点，大多数同学还没下课，到了食堂，菜品还很丰盛。 齐悦然趴在窗口前，看着面前的鸡鸭鱼肉，后知后觉的留下了口水。 叶华平做东，招呼着她先点餐，而齐悦然还没想好，纠结着该吃点什么好。 原主这身体胃口大，而且感觉饿了很久了，她现在食欲很足！ “姐，你先来吧。” 叶华平点点头，又笑着对食堂阿姨说：“米饭二两，豆腐一份，青菜一份，麻烦阿姨送一勺剁辣椒盖饭上。” “好嘞！” 阿姨热情的招呼着她，还悄悄送了叶华平一小勺酸豆角。 “一共六毛，同学现金还是饭票？” “现金。” 叶华平掏出一个布艺小钱包，估计是自己亲手缝的。 她一边数着钱，一边骄傲的向齐悦然介绍着这位阿姨。 “这是冯姨，我平时都在这个窗口点餐，她人可好啦！” 冯姨也笑着夸赞叶华平：“这姑娘我印象深！多水灵啊，我看着就喜欢！” 齐悦然笑着附和，顺带打消了自己点大荤菜的念头。 妈妈不吃红肉，但在食堂也不点鸡鸭鱼，都是为了节省。 她想起来，小时候妈妈就一直保持着节俭。 给她吃最好的穿最好的，在自己身上却舍不得花什么钱。 外婆家一共仨个孩子，叶华平还有个弟弟和姐姐。 外婆靠着家里的一亩三分地辛苦劳作、又要照顾孩子。 外公外出在城里化工厂务工，勉强负担起一家的开支。 只是后来不知怎么的，厂子似乎倒闭了，而她上小学后见到的外公，永远抱病在床，无精打采，只有每次见到她的时候才会精神一些，颤巍着下床，想拿好吃的好玩的招待她。 齐悦然想起这个年代里，外公外婆和妈妈生活的不易，都觉得自己的突然到来并非福报，而成了祸害。 她今天花了叶华平的校医院高温补贴医药券不说，还一股脑地就跟来吃饭了！ 见齐悦然迟迟没有动静，叶华平轻轻戳了戳她。 “到你啦，你想吃什么？” 齐悦然深吸一口气，有些歉疚地说道： “姐，我还是一会儿回去吃吧，这儿没有我想吃的菜。” 003:抓小偷啊 “真的？” 叶华平显然不信，又向她介绍起面前的菜品。 “我给你介绍呀，这个鸡肉很好吃的，鸡蛋也不错，嗯……辣椒炒肉我很少吃，不过听我室友说，都还挺好吃的，你要不要试一试呀？” 齐悦然鼻子发酸。 想着妈妈还是这么心善，一定要尽自己的能力招待好自己。齐悦然差点儿没憋得住自己的眼泪，连连推辞。 “不用了姐，我还是一会儿回去吃吧。” 也许真的有母女连心。 即便是两个世界，叶华平也猜到了齐悦然在想什么了。 她撅着嘴，有些不太高兴了。 “没事的悦然，我都答应你了，你就放心的吃，我点这么少是因为就喜欢吃豆腐和青菜，你是客人，我都答应你了。现在要走，就是对不住我！” 叶华平最喜欢吃清汤豆腐是真。 但实际上，舍不得花钱也是真。 齐悦然只是吸吸鼻子，不敢出声。 一旦说话，就会暴露自己已经开始哽咽。 “行啦！”叶华平拍拍她的肩膀，“你不点我就自作主张啦，冯姨！” “欸！” 冯姨笑着，又拿起勺子。 所幸现在食堂人不多，没人催促她们。 “二两米饭，辣椒炒肉，青菜……再来个荷包蛋吧！” “好嘞！” “对啦，你吃辣椒吗？我们食堂的剁椒很不错的！” 叶华平热情地介绍着，齐悦然埋下头，止不住的情绪泛滥着。 她闷闷点头，不敢出声。 担心自己一旦出声，那微颤的声音就会露出破绽，也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了面子。 “冯姨，麻烦您也给这份饭加点儿剁椒。” 冯姨心善，不仅加了剁椒，看着齐悦然的体型，还悄悄多给了她一些米饭。 叶华平示意她快接过午餐。 “谢谢姐！” 齐悦然偷偷抹了把眼泪，伸手接过餐盘，又转过头笑着答谢。 “没事儿！你要真的这么介意，下次你再来我们学校，发了工钱请回来不就得了？” 叶华平眨着大眼睛，两条麻花辫一摆一摆，笑眯眯地说。 今天认识了一个新朋友，她觉得值。 另一个时空中的母女二人就经常一起聊天，所以齐悦然才能这么了解叶华平过去的生活。 两人的晚餐十分愉快，聊了许多。 齐悦然忙着帮叶华平收了盘子，打算送她去晚修。 眼见着叶华平已经到了计算机学院楼下了，两人即将分别。 如此一别，可能是再也不见。 现在通讯不便，叶华平连bb机都没有，要想和她一直取得联系，必须想办法作出很多承诺和约定。 “姐，我妈妈从小就和我说，欠了别人的必须还，所以明天，我再来找你还钱吧！” 这也不是齐悦然说谎，叶华平真就是这么教育她的。 可能叶华平也觉得，这话怎么这么耳熟，她眉心蹙了蹙，若有所思。 “嗯……也行吧，要么明天中午你再来找我？” “好……” 可还没等齐悦然说完剩下的话—— “欸！” “那鬼鬼祟祟的谁呢？” “怎么在撬我的车锁啊！” 上一秒还在温柔说话的叶华平，这会儿突然厉声怒喊道。 · 齐悦然立马警觉起来，朝着她呵斥的方向望过去。 一个穿着黑衣黑裤戴着黑色帽子的成年男人，在自行车棚那儿鬼鬼祟祟，估计不是在校学生。 那辆灰色的自行车已经有些掉漆了，但看起来依然干净。 车子没落下什么灰尘和泥水点儿，一看便知主人日常保养得很好。 估计就是叶华平的自行车了。 齐悦然之前听叶华平说过，高中大学丢过两三次自行车，倒霉得很，老是被外婆骂。 现在想来，估计就是叶华平太爱惜东西，就她的自行车格外干净漂亮，难怪总是被人盯上。 没想到这会儿被齐悦然撞上了现行！ 看你姑奶奶江湖齐姐怎么收拾你！ 齐悦然一时间忘记了身上的疼痛，不管不顾的就开始往前冲去。 那男人知道已经被人发现了，连忙收拾着撬锁工具想跑。 都这个时候了，还舍不得那点工具，看样子他手头还真是“紧”！ 那么多求生手艺不学，偏偏要做贼，还偷叶华平的车，真是给他活出息了！ 周围的同学也听到了叶华平的喊叫声，纷纷见义勇为。 散步的也不闲溜达了，聊八卦的也不聊了，嗑瓜子的都把手里的瓜子扬了…… 男男女女都开始抓贼！ 那贼眉鼠眼的男人被两个男生拦住去路。 齐悦然也兴奋，这人跑不掉了，三下两下就把他追上，并摁倒在地。 男人瘦弱，体型还比不了齐悦然现在这个身体，被她抓住后完全不能动弹。 周围男生看着齐悦然一脸正气，身手骁勇，也连连赞叹： “女侠，女侠！” 叶华平也急匆匆地追了上来，见齐悦然跪在地上，担心地问她： “没事吧？” 还不等齐悦然回答，一旁的热心群众就高调地说： “女侠好身手，哪能有啥事！” 齐悦然不好意思地笑笑，钳住的男人还想着挣扎，但是一点效果都没有。 齐悦然狠狠按住他的背脊，冷声呵斥： “你老实点，不然揍你！” 男人听了，现在这场面也是插翅难逃，反而老实了下来。 “你可得好好感谢她！” 旁边一个女生眉飞色舞地渲染着刚刚的场面。 “刚刚这位同学扑过来的架势，就跟不要命了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偷了她的车，那一脸咬牙切齿，可是深仇大恨都给写脸上啦！” “害！” 齐悦然连忙开口： “这算什么，这是我姐的车，我姐的就是我的。” 周围人也纷纷笑着和叶华平感叹： “那你可真的有个好妹子啦！” 叶华平也笑了，高高兴兴的也没否认，估计就是认下了齐悦然这个“妹妹”。 谁懂啊，重生异世界第一天，就和母亲成为了拜把姐妹！ 帮叶华平抓住偷车的贼，又叫来了学校的保安，这事交给学校处理，自然也没问题了。 所幸自行车没什么问题，小偷刚想动手就被她们发现，车锁也没来得及被破坏。 周围人群渐渐散开，开始忙活自己的事情。 一来二去，叶华平已经将齐悦然当成了知心好友。 她扶着齐悦然坐在一旁的花坛边，看着她身上刚刚因为打斗而卷边的膏药，有些心疼。 “哎！你今天刚从楼梯上摔下来，现在又帮了我大忙，现在身上一定很痛吧？” 齐悦然刚刚还觉得没什么，现在被她这么一提，头上的包又胀痛了，让她有些晕。 叶华平看她表情不虞，拍拍脑袋，想出一个主意。 “这样！今天有些晚了，我一会儿还有事情……明天咱俩吃完饭之后，我补贴券还剩一些，再去给你买点药吧。” 齐悦然不好意思再花叶华平的钱，忍着头痛连连摆手。 “不用了姐！我本来就欠你的，还花你的钱，那我成了什么人了？” 叶华平看了眼怀表，离她的晚修时间只差三分钟了，时间紧急。 “害，没时间了，说好了啊，明天我拿券给你换药，别跟我客气了！” 她快速起身：“我先走啦，要迟到了，你自己也要早点回去啊！” “好！谢谢姐！”齐悦然冲着她的背影挥手告别。 叶华平跑得挺快，一会儿就见不到影了。 而这个怀表…… 齐悦然坐着又想了许久。 她清楚记得，妈妈大学后一直把表收在了箱子里，小时候她还拿着玩过。 而奔跑着的叶华平却无暇思考，齐悦然刚刚为什么那么冲动又热心。 . 走出校门，根据原主留在脑海中的记忆，齐悦然摸索着找到了回裁缝铺的路。 大学城后街一条崎岖的小路拐进去，泥土路边杂草丛生。 师父便是把家里的前大厅改装成了一个小店面。 裁缝师父名叫张晓婷，这名字至于具体哪三个字，齐悦然也无从得知。 到底是酒香不怕巷子深，多亏了她有个好手艺，在这么偏僻的地段开店也能有不错的生意。 张晓婷年纪轻轻嫁了人，还有了孩子。 平时老公在外做劳工，家里还有一个难伺候的婆婆，姜新田。 要知道，齐悦然在原来时空的她这个年纪，连个对象都没有，更没想过生孩子的事。 所以张晓婷的生活，她实在难以想象。 屋漏偏逢连夜雨，这个姜婆婆也是个难对付的人。 自从张晓婷收留了齐悦然回家，就一直在挑齐悦然的刺，跟街坊邻里背地也没少说闲话。 张晓婷刀子嘴豆腐心，虽然贯彻着打骂式教育，但从没亏待过齐悦然。 姜新田这老婆子就不一样了。 表面上笑眯眯地显得一副仁慈模样，实际上第一天来就把齐悦然奶奶留给她的传家镯子掳走了。还美其名曰，放在一个小姑娘手上不安全，她来帮她保管。 好好的镯子都不知道现在被她保到哪儿去了！ 而平时，姜新田还总是阻止张晓婷给齐悦然发工钱，又舍不得给她吃饭、用热水。 舍不得一点点买米的运费，就给齐悦然一个担子，让她一个人把五十斤米从十里开外的地儿给挑回来。 齐悦然裁缝的手艺还没学好，也不给她时间练习，又嫌她浪费布料。 事实上，齐悦然只是捡了地上的碎布头修修补补，都要被她当成贼一样防着。 姜新田平时又闲嘴又碎，总是在邻居间打探着最近哪家有人讨媳妇，好早点把齐悦然给嫁出去，自己还能收彩礼，捞上一笔钱。 凡此种种，姜新田根本没把齐悦然当成一个独立的人来看，只想一点点榨干她身上的最后一点价值！ 004:裁缝铺怒斥恶婆 齐悦然深呼吸，暗自打气继续前行。 既然来了这，用了原主这副身体。 她迟早要面对这种鸡飞狗跳的妇人场面。 现在还是初夏，天色没完全黑，裁缝店为了开源节流，还没点灯。 张晓婷正搬着条矮凳子坐在门边，喂孩子吃饭。 姜新田正好吃完饭出去打麻将，指不定又在哪个角落说齐悦然的闲话。 看见齐悦然过来，张晓婷二话不说就放下碗，熟练地抄起了放在门边的鸡毛掸子向她扑来。 “嘿哟！你还晓得回来呢！” 张晓婷眉毛倒竖，脸上都是压不住的怒气。 她转过身，拿着鸡毛掸子指着墙上的钟，责问道：“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六点半了！你是不是缺心眼了，让你送个衣服送到现在？” 小阿康才三岁，也没看懂发生了什么，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她们。 真可爱的小孩。 不过现在可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齐悦然回过神来，眼见着鸡毛掸子就要落在身上。 她赶紧挽起袖子，露出手臂上被摔青的瘀痕，快速解释：“师父！我今天不小心摔昏了，我没故意迟了的。” 齐悦然还是害怕地闭上了眼睛，但是鸡毛掸子并没有如想象般地落下来。 悄悄睁开一只眼，只见师父皱着眉看着她露出来的那一截手臂。 张晓婷叹息一声，扔掉了鸡毛掸子，没好气地说： “算了，先进来吃饭吧。” 眼见着就能进门。 姜新田又不知道从哪儿闻着味就来了，摇着蒲扇，慢悠悠地散步。 “呀，悦然回来了，就出去送个衣服，还受伤了？伤哪儿了，给阿婆看看？” 若是以前的齐悦然，可能又会以为姜新田终于难得好心。 但现在她可不傻，这婆子不过是讽刺她小事办不好，还想花她家的钱养伤。 齐悦然翻了个白眼，阴阳回去： “哦，没吃饱饭，晕倒在学校了。” 姜新田一听这话，脸都绿了，但面子上的笑还是没忘，吸了口气，蔫声道： “呀！说的我们家收留了你还对你不好？你去问问街坊邻居，谁不说我们家心善，养了张嘴来白吃我们家的米？” 见姜新田回来了，张晓婷这个做媳妇的敛了声。她不好多说，只能退在一旁继续给阿康喂饭，默默叹了口气。 好强的洗脑，不知道的还真以为齐悦然的对姜新田感恩戴德。 而事实是，齐悦然说不准哪天就因为姜新田的“说媒”被人看上了，不得不被她“卖”到山里去被迫不停生孩子！ 原主没什么生活能力，身体也不好，尝试过后发现不适合干重活。 好不容易找到个裁缝店收徒，只能忍气吞声在这里混口饭吃。 瞧人脸色、日子过得毫无尊严。 而现在的齐悦然作为另一个年代的精英设计师。 有的是生存的手艺和本事，不稀罕再看着姜新田的脸色过日子！ 反正地方是不能再呆下去的，索性和姜新田撕破脸皮。 “白吃你家的米？那我工钱呢，我是不是也算给你白打这么久的工了？” “至于对我好不好？你心里知道！” 齐悦然毫不客气地继续回怼。 姜新田听傻了，以往那个呆里呆气的傻大妞去哪了。 今天这么牙尖嘴利的？ 她气得眼睛都要突出来，不顾形象地怒斥： “你今天真是长本事，是不是被哪个男大学生勾了魂了！你还晓得回来？我们家可是一直等你吃饭呢……没给你留饭，自己去屋里头反省罢！” 听听，又是等她，又是没饭了。 自己品品这话矛盾不矛盾？ 眼见着楼上已经有邻居听到动静探出头来看热闹。 齐悦然不想把事闹大，瞪了姜新田这个恶婆子一眼，甩手转身进了堂屋。 毕竟这是张晓婷的裁缝铺，事情闹大了影响店里生意，而师父对她总归是有恩的。 根据原主留下的记忆，张晓婷只是脾气差了点，但着实心善，不然怎么会愿意收留一个举目无亲的小姑娘进家门？ 虽说是以收徒的名义，但实际上并没有勉强过原主。 她嘴上责罚，却只是希望原主能真正掌握一门手艺，哪怕离了她也好在这个社会上立足。 齐悦然坐在自己房内那张缺了条腿儿的椅子上，止不住地叹气。 张晓婷见姜新田气得又去别人家看电视了，把锅里温着的饭偷偷带到齐悦然的房里，悄声说： “来，我给你留了点饭，你饿了吧，快吃吧！” 之前有多少次也是这样，齐悦然半夜饿醒，也是张晓婷给她留个馒头放在床头。 齐悦然看着她手中的饭，自己虽然已经有个半饱的，却不忍心辜负她的一片好心。 她接过碗来，狼吞虎咽地吃得干干净净。 张晓婷看着她，无奈地说着： “孩子奶奶她……哎，我也没有办法，你今天真的很不礼貌，等会儿去给她道歉。” 齐悦然不想让张晓婷为难，只好点头答应她。 张晓婷也放下心来。 她一直都知道齐悦然从没做错什么，姜新田那点心思她也只是装聋作哑，可却没办法阻止。 也怪她命不行，随便嫁了人。 张晓婷的男人每天在外，经常有流言蜚语传到她耳朵里。 周围人都说她老公在外面早就有人了。 而她，还得每天在家养着他妈和儿子，也没见着老公往家里拿过几块钱来。 齐悦然不想再看张晓婷这么为难下去了。 她现在在这儿只会给张晓婷增加负担。 自己已经不是那个大字不识的原主，她在另一个世界是一名成熟的产品设计师。 哪怕张晓婷不嫌弃，愿意顶着姜新田的压力养着刚成年的齐悦然，但她自个儿心里也过意不去。 倒不如自己外出凭借着自己原先擅长的领域好好打拼一番。 那时候才能更好的给张晓婷报恩，还能请她来干件更轻松的活。 齐悦然思索后开了口： “师父，我刚刚在沙城大学，见到了一个远房的表姐，就是她带我看的伤。” 张晓婷有些怀疑，仔细分析着齐悦然话里的真假。 但在这个经常吃不饱的年代，她印象中的原主确实不必和她作对，撒谎来骗她。 “你表姐倒是个好人……你没了父母，倒终于找到了个亲戚。” “是啊。” 齐悦然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我也没想到去送衣服还能碰到好久没见的表姐，一开始竟然还差点没认出来……” 齐悦然细细观察着张晓婷神色的变化，又接着说道： “表姐家境比我好点，正好在学校旁边也租了个房子，能让我搬过去和她一起住，我表姑妈开了家南杂店，正好也愿意让我去帮忙……” 张晓婷脸上没什么变化，但接下来说话的声音却有些微微颤抖： “呵，这样！你就是来跟我辞行的。” 她瞥了齐悦然一眼，又接着哽咽道： “若不是你还有东西在我这儿，怕就是不会再回来了，都懒得跟我说一声罢！” 005:搬出裁缝铺 到底是个感性的女人，说着说着眼泪就要往下掉了。 原主跟着她也快有半年了，这半年张晓婷一直把当她亲妹妹一样，自然是舍不得。 齐悦然顿感心酸，张晓婷也就二十五六的年纪，早早嫁了人还生了娃。 丈夫在外面，一个人确实不容易。 “当然不是啊师父！我有了亲人，不用麻烦你自然是更好了。” 她上前抓住师父的手，又蹲低身子，好声安慰道： “等我以后挣了大钱，您这段日子的大恩大德，我一定好好报答！” “嗐！” 张晓婷叹了口气，还只当齐悦然是那个身上没点本事的“齐悦然”，自然是不相信她说的那些大饼。 “还指望你以后能报答我？你当心点，远房亲戚间相处，有利有弊的，可千万别被人嫌弃了又被赶回来！” 她一贯的刀子嘴，脸上却充满不舍，眼眶也红红的。 “那肯定不会！” 齐悦然信心满满的说。 张晓婷也有所察觉，刚刚那些事，到现在这番话。 眼前齐悦然和往日的那个“齐悦然”相比，总有哪里有些不太一样。 原来她胆怯又懦弱，碰到姜新田连话都不敢多说几句，今天却有勇气和人顶嘴。 或许只是有了家人，有了牢固的靠山就不一样了？ “今晚就要搬？” 张晓婷收回思绪，也不再理会齐悦然那些夸夸其谈的包票，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问道。 日落总是那么一瞬间的事，上一秒霞光还笼罩着大地，下一秒的天空就变成了月亮的主场。 确实不早了，这年代没什么人开灯熬夜，晚上娱乐生活也不多，一般都很早准备休息。 齐悦然脑筋快速转弯，她这随口撒的谎暂时还没办法圆。 去哪儿找到一个开南杂店的表姑妈？更何况，她还没找到地方住。 还得明天找到个歇脚的地方，想个法子立马挣些钱来。 “今晚表姑妈和表姐还没准备好，还得再麻烦您一晚了。” 她咧嘴，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不麻烦！” 张晓婷起身，装作不在意的甩甩手。 “你这最后一晚，我得伺候好了，免得日后说起我的不是。” “怎么会！一日为师，终身为……母！您的恩德我会一直记得。” “我怎么觉得你今天……”张晓婷忍不住重新打量起她，说到一半又顿了顿。 齐悦然不由紧张：“我今天怎么了？” 该不会被人发现什么不对劲……报警或者给她关到疯人院？ “没什么，就是话终于多了点，赶紧洗个澡早些休息吧，瞧你这摔得一身灰的！” “得嘞！” 齐悦然顺势拍拍身上的灰，如释重负。 如果张晓婷都没发现她和原主间有什么大不一样的地方，估计也没人能发现了。 想到这儿，她又不禁有些心疼起原主来。 这世界这么大，能稍微了解她一点的，竟然只有张晓婷一个人。 张晓婷于现在的齐悦然而言只是陌生人，可是这番交谈下来，却让她感到暖心。 若说叶华平的好，齐悦然总是带了母亲的滤镜。可是张晓婷的善意，就是如此的简单和淳朴。 齐悦然认真的洗了个澡，又好好给原主洗了头。 现在这副身体已经是自己的了，她必须对“她”负责。 想到明天还要见到妈妈，她总得体面一点，稍稍改观一下第一面的邋遢印象。 这个年代没有吹风机，齐悦然稍稍擦干头发，避免湿气入体惹得头疼。 她擦干头，看着手中的秀发，陷入沉思。 刚刚细细清点了原主的东西，除了几套衣服、两双破鞋，就只有几块零钱了。 基本是一穷二白。 至于那个镯子，她现在估计是要不回来了。 而且那几套衣服还是到了张晓婷这儿才给她做的。 当初家里所剩不多的积蓄，也全被原主拿去给奶奶治病，却还是无力回天。 想到这儿，又是一阵生理上泛起的心酸。 手中的这些秀发，可能就是原主剩下的唯一值钱的东西了。 这也是奶奶在世时，一直为原主精心护理的头发。 这头秀发乌黑发亮，未经烫染发质很好，发量也多，估计能卖出不少钱。 放到2020年代，还不知道能羡慕死多少人！ 头发还能再长的。 卖了就卖了。 毕竟现在急需用钱。 齐悦然安慰自己，也算是给原主一个交代。 毕竟现在穷得揭不开锅，只好出此下策。 折腾一天，齐悦然也困得不行，昏昏沉沉闭上了眼。 迷迷糊糊中，齐悦然似乎又听到了办公桌上电脑渲染效果图时传来的风扇转动声…… 真真假假，难以辨别。 不知道一觉醒来，她明天又会在哪里？ 第二天早。 睁眼醒来，还是在这间小屋子里。 这一觉却睡得异常安稳。 那个世界的齐悦然平时被加班逼迫得喘不过气，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放松过了。 看样子她没能穿回去。 身上摔伤的痛感也十分清晰。 齐悦然逐渐意识到，大约是真的到了平行时空的九零年代，这一时半会儿是回不去了。 既来之，则安之。 这个时空里她也找到了最亲爱的妈妈，没啥遗憾。 不如安心的想办法，让这个时空的妈妈过得更好。 天才蒙蒙亮，远处田边传来一两声公鸡打鸣，估摸着才五点出头。 齐悦然心中难忍，不愿面对离别的场景，想当年每次出行，也都不敢回头看。 她挣扎着起身，拉扯到腰上的伤，差点给她疼出了眼泪。 拉亮房间的灯，却发现有一个大红包。 上面还放着原主之前的那个镯子！ 大约是张晓婷半夜收拾好了，还帮她把镯子要了回来。 夏天的天黑得慢，但早上却亮的很快。 借着晨光和灯光，齐悦然看清红包上的字。 张晓婷没读过什么书，字写得不算好看，却是一笔一划尽力在写。 【悦然，这个月的工钱提前结给你，去亲戚家也别老是吃人家的。】 短短一句话，却也应该花了她昨晚上不少功夫才写出来。 红包上的“戚”字还写错了，齐悦然却已经控制不住热泪盈眶。 若是齐悦然有钱，自是不必受着这份沉重的好。 可她没办法，现在身无分文，只好拿着这份早到的“工钱”。 叶华平的钱她得还，身上的伤也得养好。 齐悦然揣着红包，放进裤口袋中，又细细把拉链拉好。 拿起昨晚上就已经收拾好的包裹，她轻轻推开房门，却还是掩饰不住老房子门框吱呀作响。 绕到主卧室，齐悦然看着还在沉睡中的孤单妇孺母子，暗暗下决心。 等出去了她一定要找到方法挣钱，打拼一番，下次一定好好回报她。 都是重生回来的人了，这点实力她总该有！ 006:找到新住处 走到街上，已经有早点店开门营业。 闻着拌粉和包子烧卖的香气，夹杂着纯正的豆浆香味，肚子很不争气地咕咕叫着。 现在这副身体本来就更容易饿。 而齐悦然，当年一个现代都市白领。 每天早上起来就在急匆匆地赶地铁，也很久没有好好吃过早餐了。 钱不够，只买了一个烧卖和一杯豆浆，咬了一口，幸福感十足。 这个年代的早餐味道确实纯正。 油水也没掺杂别的物质，大米还没有转基因入侵，豆浆也完全是手工现磨。 一顿简单的早餐就能幸福感爆棚。 旁边就是一家旅店，看起来比较正规。 齐悦然抬起头打量着招牌—— 【红日旅舍】。 往里头看去，柜台上面一盆招财树、一个招财猫，看的出老板算是个讲究人。 看起来不错，就这家。 “您好，有人在吗？” 叫醒还在沉睡的老板娘，齐悦然说明来意。 老板娘一听齐悦然要长租，困意也醒了，捋了捋爆炸头卷发，斜睨着眼道： “长租？旅店可不适合啊小妹妹！” 齐悦然还在用2020年代的思维考虑问题，确实有些“跟不上时代”。 “那姐姐有什么好建议？“她虚心求教。 “小妹儿啊，我这旅店开在校门口附近，你可别看，平时也有学生来呢！” 老板娘长得挺漂亮，性格也不像看起来那么冷淡，而是耐心和齐悦然说： “实话和你说，我这儿隔音其实不怎么好，看你年纪轻，估计不适合住这儿。” 难怪她上辈子单身太久，倒是忘了这茬。 齐悦然叹口气，准备离开。 “谢谢姐，那我再去找别的地方。” “嘿呀！” 老板娘扇着扇子走出柜台，步步风情。 “别走得这么急，看着你还拿着东西，估计急着找地方歇脚，正好我是干这行的，实话和你说，对面五金店老板娘儿子出去了，正好她家里有一层还空着，你不如去问问她。” 齐悦然眼睛发亮，连忙道谢。 “谢谢姐！” “你别急。” 她看了眼墙上的钟，又说道： “现在都快六点了，估计她也醒了，我直接领你过去，问问她房租哈。” “这……麻烦您了！” 齐悦然无依无靠，而这个老板娘看起来面善，倒不如相信她。 街上的人渐渐多起来，光天白日之下也没啥问题。 “不麻烦！看你这走路还不怎么利索的，得找个地方让你好好休息，举手之劳而已。” 老板娘又冲里屋喊了一声：“姓徐的，我出去一下，你看店子！” “好——” 屋内老徐估计还没醒，迷糊着答应了。 “对了姐，还不知道怎么称呼？” “赵芳。” 她随意地答道，看齐悦然走得慢，也放慢步子照顾她摔伤的腿。 “对面五金店老板跟我关系不错，叫李永红，叫她红姐就行。” “得嘞！” 在赵姐的帮助下，李永红爽快地开了门。 跟赵姐张扬的一头爆炸卷不一样，红姐头发特意拉直过，看起来干练利落。 四十多岁的人保养得也挺好，不显年纪。 又知道齐悦然是个孤儿，两人便笑着商量降降房租。 反正那一层也是空着，齐悦然一个女孩，看起来也算干净，不会破坏房子。 李永红答应齐悦然现在只用先出半个月的房租，等找到活计挣钱了再补上以后的。 齐悦然自是感激不尽。 家具都齐全，家电还是没有，日子当然比不上现代社会那么科技。 不过齐悦然也是知足了，这儿比她预期的好太多。 · 在房间里安顿好，齐悦然又去西街口找了家发廊卖了头发，又拿到了一小笔钱。 剪了头发后的她看起来又干练不少，模样上已经像是个能办事儿的麻溜姑娘了。 她点了点钱，零零总总三十块，身上揣着巨款，走在街上还有些慌张。 齐悦然收好二十，作为剩下半个月的房租。 还剩下十块，能买些好菜，还能剩几块买些生活用品。 今天中午她准备做一桌饭，也算是答谢老彭和红姐的房东之恩。 齐悦然拎着大包小包的生活用品和鸡鸭鱼肉，气喘吁吁地回了家。 原主这个身体，身体素质是真的堪忧，以后还得好好锻炼。 齐悦然先把菜在厨房码好，又找到红姐，给她补交房租。 见她回来就只剩短发了，红姐又忍不住心疼道： “好孩子咋就把头发买了呢！都说了房租不急，这是何必呀！” “姐能收留我到这么好的房子里，我不把钱补上当然不放心！再说了，这房子还没收我押金，您就收着吧。” 齐悦然执意要给。 “得得得，你头发都卖了，也是收不回来啰！” 红姐无奈，见齐悦然这么踏实，更是放下心来把房子租给她。 “对啦红姐，我刚刚买了很多菜，一会儿中饭我来下厨，再叫上芳姐和徐哥，你们就只管放开了吃！” 红姐也是个爽快人，不客气地接受了邀请。 “行嘞，那我一会儿帮你喊上小芳哈！” “得！谢谢姐！” 找到红姐补齐了剩下半个月房租，齐悦然也算安下心来。 她下楼回到厨房，细细清洗着蔬菜。 上辈子一直都在公寓一个人潦草地生活，已经很久没有做饭了。 也不是不会做饭，而是没有时间。 现在正好，又有了机会能大展身手。 淘好米，又把鱼腌制入味，放入高压锅中和饭一起蒸着。 这个做法简单，味道又好。 一会儿给她打包一份带过去，叶华平在学校也不舍得吃荤菜，是该好好补补营养。 正好妈妈最爱吃的就是鱼，也最喜欢这个做法。 忙活了快一个小时，饭菜终于上桌了。 四方的餐桌上，坐着老彭、李永红、徐哥和芳姐四人。 她们特意把客人位留了出来给齐悦然。 赵芳是个喜欢凑热闹的美人儿。 一听说齐悦然这个小姑娘要做顿大餐来感谢他们，忙不迭地就踩着点赶来了。 “哟，快让我来尝尝你的手艺。” 齐悦然擦了把汗，落座。 “芳姐千万别客气，若是不合胃口，也别嫌弃！” 赵芳笑着夹了块鱼肉，细细品尝。 “欸！你别说，还真不错，这手艺都能和西街那边餐馆比比了！” 李永红倒是将信将疑，只觉得赵芳夸张，自己尝了一筷子，也觉得吃惊。 “还真是！小齐年纪轻轻手艺倒是不错。” 齐悦然终于放下心来，笑道，“哥哥姐姐不嫌弃就好，感谢你们的关照！” 007:给妈妈送饭 李永红笑着点头，心中也暗暗赞许。 齐悦然是个不错的姑娘。 有这么一个好房客，她也乐在其中，继而又给她夹了一筷子菜。 “这还客气什么，一栋房子里就是一家人了！大厨一定是累了，多吃一点，好好补补，腿上的伤也好得快些！” “谢谢姐！” 齐悦然端着碗，连连点头，眉眼弯弯。 “哎，虽然你跟着小芳也叫我姐，但我这个年纪，你叫我姨都绰绰有余，我儿子比你还大咧！” 齐悦然差点忘了，自己现在才刚满十八，连忙改口道： “是是是，之前不懂事了，感谢红姨接待。” “害，你这孩子一口一谢，今天都第八遍了！弄得我怪不好意思。” “悦悦就是客气惯了！咱们都是俗人而已，用不着谢来谢去的。” 赵芳也笑着说，她愈发喜欢齐悦然。 今天早上随手帮个忙，没想到还真给她遇着宝了。 “应该的，你们都是帮了我大忙的。” 齐悦然想着还得给叶华平带饭，放下筷子，得找红姨借双碗筷才行。 “姨，我下午准备去沙城大学的校医院里面换药……” “呀，沙城大学校医院，应该只能学生去吧？” 她还没说完，又被红姨打断了。 红姨面色担忧。 “那边街上有郎中，我等会儿领你去？钱不打紧，千万别落下什么毛病才好。” “不用了红姨，这怎么好意思！正好我有个远方表姐在沙城大学能带着我。我就是想着……表姐也挺喜欢吃鱼，想找您借个碗，她带点儿。” “害！多大点事，看你刚刚吃饭有心事，还以为你是累中暑了。一个碗而已，等着哈，这就去给你拿。” “是啊，小悦忙活一上午，也是累了，多吃点。”彭叔也附和道。 “谢谢叔，谢谢姨！谢谢哥，谢谢姐！” 桌上其乐融融，齐悦然感受到真挚的感情与关照，从前一个人在城市里，总是那么孤单。 在这个世界里，她十分幸运，已经遇上过好几个“恩人”了。 因为是给妈妈送饭，再大的正午烈日也不觉得晒了。 当年齐悦然小学，叶华平每天中午也是顶着大太阳骑自行车回家给她做饭。 学校食堂不好吃，叶华平便日复一日，风雨无阻。 齐悦然这顿鱼，还是礼轻。 站在沙城大学门口，她仔细分辨着方向。 昨天两个糊涂蛋，说着要明天一起吃饭、一起换药。 结果叶华平那时候匆匆忙忙赶晚修，又忘了约定时间地点。 齐悦然想起妈妈说自己大学时候不喜好走动，平时就在离宿舍更近的那个食堂吃饭。 又看见告示栏上写着计算机系宿舍在19栋，齐悦然顺利地找到了位置。 红姨家开饭早，现在也才刚好十二点，大学生们都刚刚下课。 齐悦然顺着人流在主干路上东张西望。 到底还是亲母女，就是心有灵犀！ 在宿舍和食堂间的路上，她遇见了刚下课准备赶往寝室放书包的叶华平。 叶华平今天穿着一件浅黄色上衣，一条蓝色碎花裙子，阳光下显得皮肤更白了。 “嘿，姐！” 齐悦然连忙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 这声“姐”，她说得还是很小声，毕竟心里总觉得怪怪的。 叶华平听到这有些熟悉的声音，反应迅速地转过头来。 “欸，你怎么剪头发了？” 女孩子见面，总少不了观察到外貌变化。 齐悦然不想让叶华平担心，找了个理由： “哎，这大夏天的，头发太长太热了，所以我就剪啦。” 叶华平点点头，又掏出怀表看看时间。 “现在才十二点出头，我们刚刚下课……对了，昨晚我都担心，走快了忘记告诉你时间了！这么大的学校你怎么找着我的呀？” 齐悦然装得一脸神秘。 “咱们这就是默契，我看着公告栏想来你们宿舍这边碰碰运气，还真给我撞上了！” “那就好！刚刚在路上我还担心以后就碰不到你，还准备一会儿去裁缝铺找你呢！” 叶华平挎着包，说出心中所思所虑。 “还好我来得是时候，不然你一会儿真去裁缝铺，又是跑空了。” “为什么？” 叶华平一脸不解。 “这个说来话长……一会儿吃饭时候我跟你说吧！” 齐悦然捧起手中的碗，美滋滋地告诉她： “昨天答应你的中饭——我给你带鱼来啦！” “真哒！” 或许是齐悦然笑得过于灿烂，叶华平也很兴奋地看着她，又看看碗。 见她高兴，齐悦然又特意说明： “真的！菜市场那边新鲜的鲫鱼，我刚吃完饭就给你带来了！” 她知道叶华平最爱吃的就是鲫鱼。 特别是现杀的活鱼，而且又不是饲养的，肉质特别鲜美。 “啊，太好啦，我最喜欢吃的就是鲫鱼！” 叶华平调转方向，既然遇到了悦然，也不急着回宿舍放书包了。 “行呀，这些都是你的，等会儿陪你吃完饭，还得麻烦你陪我去上药呢。” “没问题！” 看着眼前兴奋的女生，脸上愉悦的少女姿态让齐悦然感到熟悉又陌生。 真幸运能看到妈妈这么年轻有活力的一面。 现在的叶华平是真的把齐悦然当成了她的好闺蜜。 今天因为要快点找悦然，都没有和其他同学同行。 而在齐悦然印象里，叶华平大学毕业后，也是很少和之前的同学保持紧密联系了。 这也难怪。 因为那个年代毕业后，换个手机号就和人间蒸发了差不多。 · “所以你怎么不在裁缝店了？” 叶华平美美饱餐一顿，优雅地擦着嘴问道。 齐悦然收拾好碗筷起身，两人并排走出食堂，前往校医院换膏药。 “裁缝店的活计有点不太适合我，所以我打算自己开一个维修摊。” 叶华平一听她要自己务工，神情立马慌乱起来。 “这是为啥呀！是不是你昨天回去晚了，师父怪你了？” “没！”齐悦然连忙解释，不让妈妈担心。 叶华平还沉浸在自己的逻辑里，义正言辞地说道： “她要是不信，我可以去帮你作证的，你这么好的人，总不能赶你出来呀！” “姐！真不是，我真是觉得自己摆摊更好。” “真的？” “我小时候自己看过一些书，平时也喜欢捡破烂拆着玩，想自己试试。” “那你很棒欸！” 得到妈妈的夸奖，齐悦然有些飘飘然，又向她发出邀请： “我开摊创业，你可要来捧场哦！” “行！”叶华平爽快答应。 “你只管和我提，我给你提供免费劳动力。” “那怎么成，你来了肯定给你结辛苦费的，总不能白跑一趟。正好明天周末，我在永丰五金店等你！” 008:准备摆个电器小摊 齐悦然换好药回到永丰五金店。 辛苦大半天，终于能躺在自己的小床上休息会儿腿脚了。 身上闲了，但是脑子闲不下来。 齐悦然一想到自己的创业第一步——摆摊，现在还只是脑中思考雏形，就忍不住翻身下床。 拿起纸笔，开始计算着下午需要准备的材料和开摊起步金额。 首先工具箱必须准备一个，用来拆解各种电器的外壳。 各类胶水也是必备的，电线、塑料壳等等。 修复物件最简单快捷的方式便是胶水。 这个年头电器坏了，多半是和电路烧毁有着绝对的关系，所以电焊枪还得准备一个。 算着算着，她已经有些头疼。 要想成功起步，正儿八经摆摊，好像还是件挺困难的事，远没她想的那么简单。 先不说买这些工具将会需要多少钱，她电路的相关知识也忘得差不多了，还得找路子租本书，重新开始学习。 齐悦然不单想做简单的修修小产品，更想发挥自己的长处，能拿些大单子。 现在的人们都讲究产品实用，最好是有足够的性价比。 但这不代表老百姓们没有审美。 尤其这是在大学城周边，多的是追求时髦的俊男靓女。 齐悦然盘算着，自己除了简单的家电维修，还能根据自己专业的美学和设计学知识，对产品的外观进行翻新。 等过段时间有了一定的原始资金，便有能力推出自己设计的成系列的电器产品。 而对于产品外观改造，她经验老道，可以亲自动手，设计成本几乎不计。 如此一来，在同赛道的产品中，质量和价格相同，消费者必然会选择外观更精致美观的。 再加上前期的客源累积，应该能获得不错的市场。 基本计划已经在纸上一步步罗列出来。 她对自己的初步计划也有了更明确的思路和步骤。 齐悦然有个上辈子在职场上形成的一种根植在心的好习惯。 一向是准备好了才动手，没有万全的可行性分析是不会轻易开始的。 第一步，先准备一点这个年代的电器产品的相关资料。 · 在这个年代，买书还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 大多数人都是在书摊租了小说回去看，得亏这儿是大学城，还有两三家书店在。 中午休息时间就这么悄悄过去了，齐悦然收拾好仪表，准备出门。 初来乍到，还不知道哪个书店最好，得上街先打听打听。 齐悦然在师范大学偏门刚走两步，就看到了几个刚从校门出来的，穿着的确良衬衣的漂亮青年学生。 她连忙走上前，向她们打听。 “同学你好，我想借书，这附近哪个书店最不错呢？” “书店？” 同学们都很热心，七嘴八舌地就开始讨论了起来。 “人人都说东街那边的阳光书店最不错。” “店面虽然不是最大的，但是书籍种类齐全，而且性价比很高。” “虽然那几家书店短租的价格一样，但是长租的折扣阳光书店是最高的。” “会员储值更优惠，学生也能抹零。我就在那儿办了会员卡！” “我也办了，还挺划算了，所以一大批大学城里的学生都是那儿的老主顾了。” “……” 听了同学们的推荐，齐悦然心里也大概有数了。 “好嘞，谢谢你们的推荐，我这就去看看。” “不客气！” “再见啦。” 走在路上，齐悦然心里还在想着，这老板的眼光还挺超前，书店早早就有了会员制。 这种经营模式，她以后倒是值得效仿。 · “老板，有关维修的书有吗？” 齐悦然走进阳光书店，摘下草帽，满头大汗地问。 那个时候还没什么人注意防晒，这草帽还是原主小时候种地留下来的。 现在才下午两点出头，大学生们普遍有课。 天气还没2020年代后那么热，全球还没大规模变暖。 不过酷暑不饶人，这个季节这个时间点正是最热的时候，依然让人呆在房里就昏昏欲睡。 看店的是一个小伙计，估摸着和齐悦然差不多年纪。 穿着一件无袖的白背心，留着寸头，一边闭目养神一边摇着蒲扇。 估计就是店老板的儿子。 小伙子看来了客人，打了个哈欠，醒醒神，从躺椅上站起来接待。 他个子不算高，身上却结实，估计是个能干体力活的。 “倒是难得这个时候来人……维修的书，有倒是有，你个姑娘家家，学这个？” 估计是把齐悦然当成了隔壁的大学生，他才这么问。 相比昨天，齐悦然中午出门又将自己好好收拾了一番，衣服也洗得干干净净的。 和原主最不一样的，她的眼神里充满期待，有野心，机灵劲儿掩饰不住。 也难怪书店伙计将她认错。 “对，我打算自己摆个摊子。” 齐悦然脸上还红扑扑的，一边答着，一边拿着草帽扇风。 “不是学生了？” “不是了。” 齐悦然遗憾地摇摇头，不过上辈子研究生毕业，也算是尽她所能地修完了课业。 只是有点遗憾，在她读研的时候，最仰慕的导师已经与世长辞。 所以没能成为那位教授的学生，很是可惜。 “哦，我看你还挺想学生的，感觉和我也差不多大。” “是吧，我今年十八，怎么称呼你？” “我叫程城，今年十九了，那你还得喊我声哥！” 程城有些得意地说。 在这儿的大学生基本年纪都比他大，加上他看起来显年纪小，来了人一般都喊他“小老弟”。 难得碰上个年纪比他小的，还是个女孩子，虽然看起来很壮实，但兴致勃勃的就想听声“哥”。 齐悦然心里忍不住吐槽，若说真实年龄，她可比这个小屁孩大了快十岁！ 但是人在屋檐下，等会儿还指望着小老板打折，不得不低头。 “行嘞程哥，书找到了吗？” “来，这些都是。” 程城从后边仓库里面搬出一摞书，看起来很重，手臂上的青筋也有些突起。 齐悦然连忙搬过最上面几本，减轻重量。 放在桌上，看着每本书的目录。 “维修的书倒是借得少，就没摆出来，我在仓库里给你找了这些，不够的话我还能去拿。” “够了够了！” 齐悦然连忙回答道。 最近跟这个年代的年轻人接触，给她最大的感觉就是真诚又热心。 程城听了她的话，也歇了气，开始和她闲聊起来。 “现在武侠电视火了，那些书真是供不应求的。” 而学校图书馆还没这么潮流和开放，除了专业知识的书很少有别的，所以大学生们自然而然就都在书店借书了。 “是啊！” 齐悦然想起来，记得爸妈都喜欢武侠，小时候在家里还经常跟着他们一起看电视。 两辈子的记忆竟然开始重合，逐渐变得鲜活起来。 “怎么，你也看？” 齐悦然不好意思地摇摇头，上辈子她光看一些言情小说了，偶尔会看名著，但武侠还真没怎么看。 “没事！不过是真的好看啊，你要是感兴趣，我们这儿过两天会来一批新书，欢迎你来找我。” “行嘞！” “那这一叠，你要哪本？” 齐悦然又扫了扫这一摞书的目录，目光停留在了那本《家电维修一看就会》上。 伸手拿起来，随意翻了翻。 电风扇、手电、黑白电视、电灯…… 基本案例都有，也有一定的原理讲解。 最难得的是，不仅有标准手绘电路图的说明，还有照片展示。 90年代，一本维修书能做到图文并茂，确实稀少。 什么都好，就是价格不称心。 这本书看起来很新，估计没什么人借过，又大又厚的一本，背面的标价写着15元。 齐悦然不由露出为难的表情。 程城见过这么多客人，自然也是半个人精，一下就明白她面上的意思。 “你是打算买还是借？买的话其实不建议，这书看两遍动动手应该就会，租的话还是挺便宜的，这个价格的书，加上又挺冷门，我可以算你两毛钱一个星期。” 齐悦然算了算，0.2元/周，确实是个很不错的价钱了。 程城看她是真心想借，反正这书放在仓库也是闲置，没刻意为难她抬高价钱，而是真心实在地给她建议。 或许这就是阳光书店口碑这么好的原因吧。 “不过……” “什么？” 齐悦然以为他要反悔，眉头一紧，连忙问。 “你一个小姑娘摆摊……还是弄维修，估计不是很好挣钱呐！” “为什么这么说？” “咱这儿是大学城，素质还算可以，但还是有一些……黑恶的。” 说道最后两个字，程城刻意地压低了声音。 齐悦然还真没想过这个。 初来乍到，这个社会情况是什么样，她确实不清楚。 “你准备在哪儿摆摊？”他问。 “就先在永丰五金店吧。” “噢！”程城脸上表现出惊讶，还带着点儿欣喜，“你就是齐悦然？” “不是，你怎么认识我？” 这会儿轮到齐悦然惊讶了，寻思着自己最近是不是犯什么事情了。 还是说原主有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的，记忆没全部传过来…… 这就开始“臭名远扬”？ “你都在我们这边传开了，”程城笑着说，“赵姐刚刚看不惯西街元元餐馆价格贵又不好吃，就说永红姨家里新来了个姑娘，手艺可好……没想到你除了会做饭，还会修电器？” 真不要小瞧街坊邻居饭后闲聊的恐怖八卦传播力。 还没俩小时，这片街就好像都知道了。 齐悦然舒了口气，不是什么臭名声就行。 “没，我就先试试。” 毕竟她也不知道维修能不能干好，挣不挣得到第一桶金。 “那行，你既然在红姨的店子前后摆摊，估计没什么人会找你麻烦，不过还是得说，晚上九点后就不要去北街再往北的地方了，那边都是电玩厅、溜冰场和卡拉ok……哎，说多了，你应该也知道这些！” 巧了，她还真不知道！ 得谢谢程城的好意提醒。 她爽快地付了钱，租好了书，也算是和书店小老板交了朋友。 而修理工具这方面的事情。 可别忘了，她现在的房东可是永丰五金店的老板娘。 这条街上最好的五金工具都在她的店里了。 一会儿等红姨闲了，也能问问有没有需要处理的货物，正好可以打个折贱卖给她。 009:第一个单子就修了大家伙什 回到五金店。 红姨一听说齐悦然要开维修摊，面露惊喜。 没想到这小姑娘还有这个手艺，兴冲冲地就决定支持她。 话不多说，便开始打量着店铺。 正好货架旁还能放下一张折叠桌，估摸着这块地方足够她摆个小摊了。 而她的五金店业务和齐悦然打算进行的第一步修理业务相辅相成。 双赢的合作！ “来来来，悦然啊，这些工具都是比较老旧的，我们打算处理掉的，你随便挑！” 李永红领着齐悦然走到仓库门口，开始帮她找着工具。 齐悦然蹲下身，有点拉到身上的伤，表情没控制住，扭曲了一下。 红姨见了，也心疼她，特意找了条矮凳子让她坐下，慢慢选，又说： “你还是节省，若是觉得这些不行，店里面的新工具我也可以先借给你，等你发达了，再还我个成本价就行。” “不用了红姨，这些工具都好着呢，我就刚起步，用不着那些精致的，就是粗糙。” 红姨笑了笑，说：“行，那你仔细挑，等你摆摊红火了，还能顺便也给我揽点儿生意！我先出去看店了！” “得嘞！” 齐悦然坐在矮凳子上，将可能需要用到的各类工具逐一挑出，放进一旁的塑料袋中。 仓库里头没有窗户，密不透风，夏天尤为闷热。 这条街上很多老鼠，而仓库里面也充斥着老鼠的尿骚臭，老鼠屎更是随地可见。 有老鼠的地方就有蟑螂，角落里一片的已经孵化的蟑螂卵看起来更让人窒息。 九十年代的街道环境远远比不了现代城市，“除四害”不仅是口号，还是居民们一直想解决，却不能根治的大问题。 南方的耗子和蟑螂，个头更是大得新奇。 齐悦然抬起手臂擦了擦汗，避免刺痛到眼睛。 她屏住呼吸，尽量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手头的工具上，而不去想环境恶劣的事实。 再三检查确定后，终于能提着工具袋离开从仓库。 李永红看都没看里面的东西，放心地提着这一袋子叮叮当当，往称上一放。 “一块八！” 齐悦然刚开始还被红姨的这番操作整得摸不着头脑，而后反应过来。 红姨这是真的把这袋子还能用的工具按废品的价卖给她了。 这可是卖废铁的价，把好好的工具卖给她了！ “这怎么行啊红姨，咱打个折就差不多了，怎么能按废铁价给我，这不合适啊！” “合不合适我说了算，我是老板你和我客气什么！” 红姨霸气地说，拿着袋子就往齐悦然手上塞回去。 见她手受伤，没勉强跟她拉拉扯扯，而是直接上了二楼，就准备把这袋工具放到齐悦然门口。 齐悦然拗不过李永红，一脸灰扑扑的，找出口袋中最后一张两块的整钞，执意塞给红姨。 还没等红姨回过神来，就钻进里屋开始换衣服洗澡。 李永红没辙，转身下楼，一边无奈叹气道： “这孩子！” 什么都好，就是犟！ · 这天气，齐悦然出去闯一圈，就又需要重新洗一个澡。 水费能省一点是一点。 大中午洗澡还用不上热水，齐悦然冲了个凉，又把最后一道水省了下来，用来洗工具。 找了块抹布仔细把工具都擦干，又找了废油刷了刷，防止生锈。 这一系列工作完成，齐悦然搬着工具走到红姨给她腾的那块地方。 立了块牌子： 【电器维修，新摊开业，一元一单】 李永红在一旁看着，齐悦然这小老板当的，还挺像模像样。 倒是齐悦然这手好字，格外引起了她的注意。 “悦然，你这手字可真是漂亮呐！” 齐悦然看了看自己的牌子，很高兴李永红能夸她。 又想到自己应该是初中没念完，便只好找了个理由解释。 “谢谢红姨夸奖哩，也不负我小时候就喜欢在学校捡粉笔头，每天在屋子外墙写字玩了！” 李永红不疑有他，只是越发看得起齐悦然了。 那个年代，能写手好字的，也是半个文化人。 文化人走到哪儿都是受人尊敬的。 只是李永红自己念的书不多，看不出书法的门道。 若是个稍微懂行的，三两眼便能发现齐悦然写在牌子上的字完全称得上一手标准的行楷。 收放自如，张弛有度，水平不俗。 · 下午零星有人来店里买些扳手、起子。 来往的人都是顺带看了齐悦然一眼，只当她是临时来守摊子的，没人真以为她能修好电器。 齐悦然也不气馁，心态很好，平静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翻书。 但那时她真没想到，自己动手修理的第一件电器会是一个抽水泵。 大概三四点的时候，一个皮肤黝黑、脸上刻着皱纹，身形有些佝偻的老人家来了。 老爷爷的眼睛在阳光的照射下眯成一道缝，像是从鱼尾纹之间划开的一道口子。 李永红见老人家满头大汗，便晓得估计是走了很久，从郊区那边农村地里赶来的。 老人家的听力一般都不太好了，李永红便扯着喉咙，大嗓门地问： “老人家，您是要买啥啊！” 老人挥了把汗，摘下草帽，又把背上背的抽水泵放了下来。 那东西至少半个人重，一路过来辛苦得很。 “大妹子啊，我这个抽水泵突然用不了了！俺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听人说里面的风扇是吗？可能出了点毛病，然后管子也不够用，还得买点胶吧！” 李永红听了，也拿不定主意。 彭丰又出去进货了，她便先去找软皮管子。 “老人家，我先给你找找这个型号的管子，咱再配其他东西哈！” “你说这能修好吗？最近一直不下雨，地都快干了，村里就指望着这个抽水泵，我们生产队上都没人看出怎么修，我这才到城里来找店子买配件，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 “您先别急！” 李永红拿来管子，顺便给老人家倒了杯水。 又找了个插线板电源，准备一会儿调试机器。 老人家叹了口气，喝了口水，一路过来，嗓子干得也快讲不出话了。 “这个抽水泵也有些年头了，咱们村现在也没钱买新的，最好是能修好，不能修好就只能人工一担担地挑水浇地了！” 齐悦然在一旁听着，一来二回已经将来龙去脉听了个明明白白。 虽然她还从来没接触过抽水泵这种农业生产的大电器。 但看着老人家这么辛苦，一村的收成还指望着，心里不忍，一口气便说道： “老人家，我这儿能修，要不我给你拆开看看？” 老人家脸上明显的露出质疑的表情，毫不掩饰地皱了眉。 “你个小姑娘，这么大的抽水泵，被你搞坏了怎么办？俺一个村的人都没有办法，你个小丫头能有什么办法？” 齐悦然听了也不恼，而是好声说道： “老人家，且相信我这次，我是专业学这个的，看了书的哩，经手过很多电机的设备，给我试试，我保证能装回去！” 老人家面上有些动摇，但这可是全村人产粮食的关键机器，要是被彻底弄坏了就吃不上饭了。 “你拿什么保证？” 不仅是这个老人家有些犹豫，李永红也开始将信将疑了。 她答应齐悦然在店里摆摊，这个决定确实有点感性了。 若是些小家电，倒也没什么。 可这一上来就是这么大一件的抽水泵，修好了脸上自然有光。 要是修不好，这事情传出去，她店子的招牌了砸一半。 “我拿这个镯子赔，抵的钱应该够买个新的。” 齐悦然拿下左手上的那只奶奶留下的镯子，稳稳当当地放在桌上。 她脸上表情依然平静，眼神中难掩自信和底气。 她刚又看了那本书，里头讲了电机的原理。 举一反三，她很擅长，这种纯机电的原始型电器，自然是不在话下。 老人家见她面不改色，也有保障，决定死马当活马医了。 这条街上也不是没有其他日杂店和修理摊，都说没这个能力。 而这个抽水泵还是从市中心买来的，且不说去市中心还得三四个小时，之前也通了电话，若是送到原厂返修，少则一个星期，多则一个月。 田里的稻子和蔬菜可是等不起了！ “行，俺就信了你这个黄毛丫头，修好了俺也带了点钱，自然感激！” 齐悦然点点头，转身从桌子上拿了工具袋下来。 抽水泵太重，她身上摔的伤也还没好。 搬不过去，她便搬了条矮凳子就坐在旁边开始拆机器。 “来，风扇给你摆过来了。” 李永红见齐悦然这两下就已经满头大汗，又把风扇挪过来给她吹。 “谢谢红姨！” 齐悦然按照逆时针顺序，有条不紊地拆着机器上的螺丝。 并按照大小、功能认真分好类，收在了事先准备好的小盒子里。 老人家也在一旁专注地看着。 见齐悦然是个办事的样子，心中的紧张稍微缓了些。 将外机盖拆开后，齐悦然开始逐一检查各个部件。 晃动着电线的连接处，排除是否是接触不良导致的机器罢工。 如她所料，有一处的细电线已经烧黑了，两头藕断丝连着。 这处电线的外皮已经破损，估计是加上密封性不完全，在长久的工作下，电线便烧断了。 机器突然罢工，又没有伴随轰鸣和明显的烧焦气味，电机外壳看起来也没问题…… 果然不是电机的原因，是机器继电器和电机的连接出了点问题，估计一旁的保护电阻也受了损坏。 010:小摊顺利开张 故障排查完毕。 没有什么大问题。 她能力范围之内，应该都能解决。 齐悦然也放下心来。 倒不是没有电源可以进行测试。 只是店里的电压不够，抽水泵的功率又很大。 单独测试电机的好坏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还容易让整栋楼都跳闸。 而现在错误基本被她找了出来。 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导致抽水泵用不了的原因就是这块电线需要重新接一下。 这下事情便好办了。 若是电机坏了，买新的还得去别的地方才买得到。 但是接个电线就是很简单的事情。 “红姨，咱找点粗电线嘞！” “来，这边！” 齐悦然起身，在李永红的指引下找到了店里现成的可用电线。 和之前的电线相比，新换的电线更加结实，承载的电压和电流的能力也更强。 她从工具袋里找出电焊笔，认真的对准了每一根铜线的连接，事无巨细地完成焊接。 刚刚检查机器的其他部分是，都发现了一定的老化和松散现象。 为了提升机器的使用寿命，齐悦然又逐一将各部分进行强化焊接。 电线换了，先进行一番测试。 齐悦然接通电源，打开开关。 “这能行吗？” “您就放心看着，必须给您整好！” 客户老人家和李永红都将信将疑地看着。 这时彭丰也回来了，拉着一大三轮车的货。 见齐悦然居然还做起了修理生意，还是这么大的抽水泵。 他也不急着卸货了，而是摘了草帽，抄着手，也在一旁注视着。 · 糟糕！ 事情果然没有想象中那么顺利，抽水泵显示已经通电，指示灯也亮起。 但是，电机却没有运转的迹象。 老人家重重叹了口气，焦急地拍着大腿，语气绝望： “我真是糊涂啊！怎么真敢叫一个小姑娘来修这么贵重的东西，造了孽哟！” 就连李永红也是一阵心颤。 彭丰还不清楚是个什么状况，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左看看右看看。 齐悦然见状，沉下声，连忙冷静解释： “您老人家先别急，我还没修完呢！” “行！就这样吧，反正交给你了，我也没法子了。” 老人家也不说信不信她。 只是一屁股坐在地上，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 齐悦然也想证明自己，动作愈发麻溜。 找来事先准备好的电阻，将原先的保护电阻换下来，又换了一个二极管。 精密的焊接好，这回能确保万无一失了。 之前没急着换电阻也是有些侥幸。 想着如果不用换，还能替老人家省点材料费，看样子这个电阻还是省不了。 齐悦然再次接通电源，打开开关。 这次，奇迹正如预料般地发生了！ 抽水泵瞬时间发出了巨大的轰鸣运作声。 伴随着的是老人家激动的叫好声！ 李永红也不自觉地就鼓起了掌。 一旁的彭丰后知后觉地问了句，“孩子他妈，这抽水泵是小齐刚刚三下两下修好的？” 李永红重重地点了三次头。 彭丰也惊了，当即对齐悦然另眼相看。 众人都对齐悦然的好技艺赞不绝口，一时间忘了关掉机器。 齐悦然及时反应过来，关掉抽水泵并断了电。 对面的赵芳听到这动静，也从自家店里跑出来看热闹。 隔壁木工的、南杂店的、邮票店的纷纷前来围观这个大场面。 定睛一看！ 真是新奇场面。 一个胖乎乎的小姑娘竟然围着一个抽水泵修修打打…… 还真给她修好了！ 眼见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齐悦然也没放过这个良好的宣传机会。 她一边合上抽水泵的外盖，一边吆喝着： “街坊邻居们，我这小修理摊今天新开张啊！手工费便宜，材料费也是永丰五金店的最高折扣，大家可千万别错过！” 李永红也是笑成一朵花，乐呵呵地帮着她宣传。 “是啊，这是小齐，我们家的新伙计！瞧瞧这手艺，这么大个抽水泵她都能修好，一般的小家电只管找她，价格便宜，我二十年老店给她担保！” 众人一听李永红如此夸赞，七嘴八舌地讨论开来： “欸，我家手电之前坏了，换了电池，自己拆了后来装不回去了，是不是能拿来修修，一直没舍得扔！” “我家电风扇之前调节开关坏了，风速现在只有一级，好一阵子没管了，要是能修好，那也不赖！” “……” 齐悦然笑着应允，逐个回复。 表示只要大家拿来给她看，她都尽全力帮大家修好。 她一边答着话，手上的功夫也没停。 抽水泵的主要部件已经处理完成，剩下的就是抽水管那些。 齐悦然完全可以给自己省些事，这些不修，机器也完全能用了。 但她已经习惯，一旦做了就要做到最好。 她拧开水管，往里面看了看，换掉已经有些生锈的轴承。 这轴承老化，不能用力转动。 只是用手慢慢地拧动螺丝，熟练地换好后又组装完毕。 “行嘞！老爷爷，这个抽水泵已经修好了，您放一万个心，拿回村用一定没问题！” 众人见了都打心眼里佩服。 一个个开始往家里跑，准备找出坏了的小家电请齐悦然修一修。 而老人家或许真没想过，齐悦然真能三下两下就把这个大家伙修好。 他拿起脖子上挂着的汗巾，颤巍巍地擦了擦因为激动而留下的泪水。 泪和汗混在一起，汇成一股流下，滴在地上，又很快蒸干。 “姑娘啊……真的要好好感谢你啊，怎么称呼姑娘？” 老人家有些哽咽，放下汗巾，双手微抖着，打算从裤兜里掏钱。 “爷爷我叫齐悦然，您叫我小齐就行了！” 齐悦然见老人家准备掏钱，连忙按住他的手。 “爷爷，这个维修的钱就不用给我了，刚刚材料的钱，红姨也跟我商量过了，就按照批发价给您算，讨个吉利，八块八！” 老人家不乐意，坚持着说：“这也不是我一个人的钱，我们李家村来修东西，哪还有白图别人的手艺的道理，传出去了我李迎难可不让人笑话了！” 齐悦然还是不收，解释道：“李爷爷，我一开始就想好了，第一单生意不收钱，主要讨个吉利！而且您这个大单子能给我，说明您是愿意信我的呀，这个大单子刚刚可给我揽了不少生意哩！” 见齐悦然都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李迎难老人家也不想破了她口中的“讨吉利”。 这个说法还真找不出别的理由，不得怠慢。 “行，今天钱没收，等我下次进城，给你带点蔬菜和鸡蛋，你可不能不要了！” 李迎难郑重着说，眼神里依然写满了感激。 他想起自己一开始对齐悦然还很不客气，又多了点愧疚和自责。 幸亏齐悦然脾气性格好，若是换个脾气傲的，早就甩手不干懒得伺候了。 李迎难走出店门，又在彭丰的帮忙下把抽水泵绑好到单车后座上，又回头感激地看了齐悦然好几眼。 齐悦然也不客气，只当是句客套话，也笑着回道： “行嘞！先谢谢您的土鸡蛋了！” 有了抽水泵这个成功单子摆在前面，南街上的邻居们都纷纷找出家中坏了很久，自己修不好又舍不得扔的电器。 大件小件的交给了齐悦然，希望能变废为宝。 来了这么多新单子，齐悦然自是高兴。 但却给自己留了余地，没有给邻居都打保票一定能修好。 各位大姨大伯也纷纷表示理解，反正是陈旧了有些日子的老电器，若是这条街上连齐悦然都修不好的话，那也能直接考虑卖废品了。 李永红也没放过这个商机，在一旁一边喝着茶，一边揽着生意。 “那我可就排在第一个来捡漏了！” “不行不行，我这个一定要修好！” 一个洪亮又中气十足的男声突然冒出，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众人皆是一脸疑惑的望向他，齐悦然也抬起头来，停住了手中正在登记的动作。 “我这儿有一把小电锯还有一个烤炉，最近课业任务重，两个一起用过载了，不小心烧了。” “两个都烧了？” 齐悦然皱着眉接过男生手里的东西，语气不太妙地问。 “对！” 男生气喘吁吁的，两边脸颊也热得通红，一边擦着汗，一边答道。 “行，你放这儿吧，我给你登记上，过两天看看。” 齐悦然细细地打量着手中的两样电器，对男生说。 “不行不行，能不能给我加个急，我队长这两天在忙别的事，暂时还没发现我闯祸了，您先帮我修好这个，我兴许还能瞒过去。” “这……” 齐悦然有些为难。 虽然这男生确实很急，但插队总有些说不过去。 毕竟还是讲个先来后到，周围其他邻居也都在边上看着呢！ 若是这么痛快的答应，倒显得坏了规矩。 “求你了，您要是明天晚上修好了，就是我的再生恩人啊！” “你组长真有这么恐怖？” 见男生这么哭天抢地的焦灼样子，齐悦然不免有些被逗乐。 想起自己以前期末忙大作业的样子，没想到这个年代的大学生竟然也是这样。 “真的，拜托了，刚刚问了几家都没好心人愿意救救我，正好在路上听到有人夸你，忙不迭赶过来，感觉还是晚了一步。” 男生垂着头。 一米八几的大高个背着光，两条浓眉向下耷拉着，一副被作业击垮的模样。 且不说组长责怪，这也是系里面公用的设备。 一时半会儿买不到的，他也是走投无路，在学校边的四条街上到处求人修。 要是被教授知道，耽误了一整个系交作业，导致延误教学计划…… 那才是真的罪过大了！ 011:废寝忘食，刻苦干活 周围那些看热闹的大姨大伯也了解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了。 他们看这个青年学生不容易，还赶着要完成期末作业，都不在乎他加个急。 毕竟在这些邻居眼中，大学城里这几个学校里面出来的大学生，一个个可都是社会精英。 这个年代的大学生们真真称得上是人中龙凤，社会地位非常高。 “小齐姑娘，我们都是些闲人，凑热闹的多，你就答应他先修他的罢！” “对对对，我们都不急，先把这个小伙子的问题解决了好！” “是啊，学生期末作业，这才最要紧！” “……” 众人七嘴八舌地劝说着，齐悦然自然也没什么意见了。 那个男大学生听了邻居们的谦让，更是发自内心的感动。 “谢谢各位了，感激不尽！” 齐悦然收好两件小电器，重新拿起笔进行登记。 “名字？” “林锐和。” “有联系方式吗，还是明天来店里取？” “你明天大概什么时候能修好呢？” “这个不好说，要看里面的损坏情况，我会尽可能地快点。” “行吧，那我留个bb机号，你要是修好了随时给我打电话。” 果然，这个男生看起来就气度不凡，年纪轻轻就拥有了自己的bb机！ 齐悦然感慨着，这个年代的大学生确实不简单。 家境一般都不会太差，素质也普遍很好。 她记下号码，想起明天是周末，不太放心，又接着问道： “明天周末你确保人在学校，能来拿东西吗？” “可以，我的半条命可都在这俩上面了，当然能来拿！而且期末就没什么所谓的周末了，我也不是本地人，没其他地方可以去。” 林锐和笑着挠挠头，不自觉地就分享起了最近他的期末日常。 “行，那需要留一个地址吗？” “嗯……理工大建筑系c03号楼。” 原来是建筑系的学生。 都算设计下的一脉相承，齐悦然了然。 估计他们最近是赶着做模型、上漆，难怪需要电锯和小烤炉。 “好的，登记完了，你放心，我一定尽力！” 看他皱着的眉头一直还没能松下来，齐悦然又和声安慰道。 “行！我的性命安危就指望老妹了。” 他自己之前也试过拆开看看，却一窍不通，要是弄坏了，短时间内也是有价无市。 这下交给齐悦然，他也有打赌的成分。 但已经没什么其他选择，倒不如找她试试。 林锐和重新背上他的军绿色斜挎包，利落地跨上自行车，一阵风似的赶回学校。 齐悦然看着夕阳下男生的背影，忽而美好地意识到，自己也重来了一次十八岁。 她笑着摇摇头，估计这个苦唧唧的大学生赶回去，接着忙作业了。 · 夕阳渐渐落入地平线下。 门店的客人也陆续回去忙活晚餐了。 在齐悦然这一单而红、一鸣惊人的超常影响下，李永红今天下午的生意也是往常的三倍！ 她见齐悦然还忙着搬部分电器到自己房内，热情地帮忙搭把手。 “小齐呀，真是人不可貌相，就这一天的时间，你都给了我多少个惊喜了！” 齐悦然不好意思地笑笑，谦虚地说： “红姨哪里的话，就是怕在你店里摆摊，给你添麻烦了。” “嘿，你这人就是过于谦虚，你一下午给我带来这么多生意，我又不是白眼狼，哪能是非不分？” 说完，两人又是相视一笑。 “今天中午可是尝过你的手艺了，一会儿我来做饭，你可别跟我客气了，中午还剩了那些食材，正好晚上咱们一起吃了，这天气收不得！” 齐悦然也不再推脱，笑着答应。 一下午店里一直热闹着，彭丰也是刚刚得空开始搬货、整理货架。 见齐悦然下楼，看她也像看着亲闺女一般和颜悦色。 “小齐真是福星啊！” “不敢当不敢当，财神眷顾永丰五金店，我只是顺带沾了光！” “瞧着孩子，多会说话啊！” 夫妻俩相视一笑，彭丰整理货物也差不多了，一起走进厨房准备晚饭。 他们放心的留着齐悦然在店里，让她照看着自己的小摊，也是在照看着永丰五金店。 齐悦然快速地吃过晚饭，又一刻不敢休息地重新坐回到摊位前。 李永红正好拿着碗一边吃饭一边看店子，见齐悦然这么快的吃完饭出来，还以为是自己的手艺不好亏待人家了。 “咋了小齐，不合胃口吗，这么快就吃完了，是不是没吃饱？” “没有的事，红姨的手艺没话说，我尝了都想向您拜师的！” “那就行，我还担心呢。” “这不是忙着干活，急匆匆的，新摊开张第一天，总得好好干，才不能砸了自己的饭碗。” “说得好，你这种踏实肯干又有手艺的，将来肯定是个当大老板的人！” “那就借红姨吉言了！” 齐悦然借着店里的白炽灯，拆解着林锐和送来的电锯。 电锯的各种零零碎碎的小部件非常多。 她十分谨慎细致地将各个小部件分好类收好，又按照经验和脑海中的知识检查电机。 据林锐和的描述，是因为电压过载，突然跳闸导致两台机器短路烧坏。 这种情况下，烧坏主部件的可能性是非常之大的。 修好抽水泵，她承认确实有运气的成分在。 电机没损坏，只是接电线、换电阻，这事情自然简单。 而这个小电锯能否顺利修好呢？ 她将小电锯电机两头的电线拔下，标记好电机的限位，然后将电机放到万用表中进行测试。 万用表上的指针跳动了！ 但这只是昙花一现的乐观场景，还不到三秒的功夫，指针又重新跌到了低端。 齐悦然不灰心，更加集中注意力，推测是电机内出现了接触不良。 她轻轻晃了晃电机，指针果然如她所料一般地再次跳动了一下。 很好！ 至少核心没坏，把里面的细线和电路重新焊一焊，应当能恢复使用。 她取出最小号的螺丝刀，小心翼翼地拧开电机两端的紧固螺丝，不敢懈怠一丝一毫。 电机若是出了差错，机器就要花大价钱修理了。 齐悦然被里面错综复杂地缠绕着的小电路迷花了眼。 不知不觉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室内的光线不足，白炽灯光远远地照下来，室内很昏暗。 这样工作太费眼睛。 损害身体健康是一方面。 影响工作的精细度也是很重要的一方面。 齐悦然拿起手帕擦擦汗，又努力眨眨眼睛，想缓解疲劳。 似乎这样能看得更清楚。 可这番努力终究只是心理作用，她得想办法找个明亮一点的灯。 012:新的一天搞事业 李永红家里没有台灯，唯一一个老式电灯还是她儿子留在家的。 那个台灯很久没有，灯光都有些不自然的发绿了，换不了灯管，自然用不了了。 齐悦然打量着自己的房间，照明条件也很一般，甚至不如店里。 忽而，她将目光悠悠落在那一堆“待修理电器”上。 这可不是巧了吗，正好有一个光明牌的大台灯！ 光明牌可是个大牌子，这个台灯肯定不差。 而且送台灯来的大姨也说了，自己家里换了灯泡，还是没好。 那这个台灯就是里面哪处电线连接出了问题，齐悦然稍稍动手就能修好。 她不好意思的在心里和大姨道了个歉： 【对不起了阿姨，今晚可能得借您的台灯一用，我保证明天挣了钱，马上给自己买新的，还把您的灯修的更漂亮。】 齐悦然三下两下拆开台灯底座。 上辈子她手下的产品线少不了智能护眼灯，甚至各式各样的造型她都设计过。 这种简单的台灯电路，自然是难不倒她。 齐悦然拨弄着零部件，一边在草稿纸上画着简易的、只有她自己才懂的电路图。 分析完毕，拿黑胶带重新捆绑好电线，最后接上旋钮调节开关。 这儿的原理很简单，就是通过滑动变阻器控制着电流大小，从而控制灯光明暗。 她舒了一口气，这是她今天第二次测试自己修好的电器。 不知为何，这辈子的她测试的明明都是一件件更为简单的电器。 而她的心里却远比上辈子紧张，似乎回到了当初刚参加工作的青涩感。 或许因为自己就是自己的老板，必须撑起门面。 不过，她的能力摆在那儿，完全不用心慌！ 接通电源后，缓缓旋转旋钮，调节着灯的亮度。 非常成功，一瞬间，店里亮如白昼。 齐悦然的成就感打心底里油然而生。 或许这辈子她一直是为了自己的事业，一步一个脚印向前走，而不再是替老板们创造效益了。 她终于是自己人生和事业上的“老板”了。 这个成就感是如此具有实感。 至少她的摆摊事业通过这两单的累计，已经逐步走上了正轨。 一步步的成功，又有了不错的工作环境，这大大鼓舞了齐悦然的信心。 她对照着书本上的电机知识，仔细地整理其中的电路。 难怪其他糙活修理工们不愿意接这种单子。 实话说，这个活确实钱少事多。 但齐悦然喜欢挑战。 完成这个任务，以后的普通电机检修都难不倒她了。 齐悦然沉浸其中，不仅仅是做好眼前的活。 这更是她了解九十年代各类电器功能、核心部件、造型结构的一个非常好的渠道。 在这样高强度和高难度的实践下，用不了多长时间，齐悦然又会对这个年代的各类家电产品了如指掌。 或许是她太过投入，浑然忘了时间。 “悦然呐，我先上楼休息了，你要早点睡呢！” 直到李永红再次下楼提醒她，要注意身体、好好休息时，她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红姨已经关好了店门。 “好嘞红姨！” 齐悦然随口应声道。 再抬头看看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 上辈子熬到十一点是经常的事…… 或许也是她为什么到这个世界的原因吧…… 想到这儿，齐悦然连忙起身活动活动，关闭台灯。 跟在红姨的身后关了店里总灯，搬着还没组装好的小电锯上了楼。 这辈子还是不要熬夜了！ 更何况这个年代的人们，还都保持着优良的作息习惯，除了一些不得不倒夜班的特殊职业，大部分人最晚不超过十点就睡觉了。 她不仅要注意自己的身体，避免再次处于一种亚健康状态，也不能打扰到红姨夫妇休息。 齐悦然快速冲了个澡，躺在床上开始闭目养神。 电锯已经修得差不多了，明天就是小烤炉，估计比今天的活还要简单不少。 今天一天虽然累，却无比充实。 心态平和放松，便很快入睡了。 · 一觉醒来，耀眼的阳光已经强势的从窗帘的点点缝隙中挤进了她的房间。 晨光零星的洒向地面，齐悦然伸了个懒腰，拉开窗帘。 夏天太阳起得早，不到七点，现在已经阳光明媚了。 今天周六，昨天叶华平答应她也来她的小摊帮忙。 齐悦然愈发注重今天的形象，前前后后换了两身衣服，又找了把小剪刀修了修眉毛。 确认万无一失后，她朝着菱花镜子露出一个自信的微笑。 她逐渐适应了现在的这副身体。 齐悦然快速洗漱完毕，搬着小电锯的各个部件下楼。 昨晚上，她担心今天一早来往的客人可能会撞到，导致零件丢失，她特意搬上楼以防万一。 “呀！悦然昨天忙那么晚，今天还能起这么早！灶台上有蒸好的馒头，桌上还留了一点剁椒和咸菜，你先去吃了吧！” 齐悦然没想到红姨给她准备了晚餐，愣了愣，又礼貌地说： “谢谢红姨！” “别客气，咱一个屋檐下就是一家人了。” 李永红摆摆手，语气十分真诚。 “以后你的饭啊，就跟着我们一起吃了，添双筷子的事儿！” “这怎么行呢红姨，您还没额外收我摊位费，我怎么能再张口吃你家的米？” “小齐就别客气啦，正好我俩平时做饭总是把握不好分量，多你一个咱也好做饭些。”彭丰站在柜台边，摇着扇子客气地说。 “对啊，那我们执意要煮你的那份饭，煮多了浪费就不好了！” 红姨也附和道。 齐悦然听了，很是感动，又有些哭笑不得。 比起姜新田那个连饭都不给吃的恶婆子，李永红两口子的好心真是赛菩萨！ 她只好答应下来： “那我也不能白吃，平时洗菜炒菜您俩不嫌弃的话就换我来吧！买菜的事，您俩也只管吩咐我！” 李永红和彭丰相视一笑，说道： “就知道她不能白白占了咱俩的好，倒像是白捡了一个好闺女！” 这话不假，自从齐悦然来了，店里可比寻常热闹又欢快了许多。 正当永丰五金店里一言一语的唠着家常时，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姑娘，袖口和裙摆上绣着蓝色的花边，满满都是青春学生气。 她开口，声音脆生生就像雨后的小青笋。 “请问齐悦然是在这儿吗？” 013:母女合作，事半功倍 李永红正对着店门口呢，看到这个漂亮的小姑娘，脸上自然是笑意满满。 她刚想回答，就被屋内蹦跶着出来的脚步声和高调的应答声打断了。 齐悦然三步两步冲到店门口，走到了叶华平面前。 “来啦姐！” 叶华平见了齐悦然今天的精神又比前两天好了不少，感到很惊喜。 但看到李永红和彭丰都还在看着她们，动作又有些不自在，感觉害羞。 齐悦然一拍脑袋，笑着说： “看看我，光顾着自己看到你来了，高兴过头，忘了介绍。” 她拉着叶华平的胳膊走进店里，表情骄傲地和他们介绍。 “红姨、彭叔，这是我姐叶华平，虽然不是亲的，但是关系一定够硬！她可厉害了，是沙城大学计算机系的学生！” 李永红两口子一听说叶华平是沙城大学的学生，目光从和蔼可亲一下变得钦佩。 “好呀，高才生都被你喊来帮忙了！” “都是叶姐心地好，周末得空还来我这儿。” 叶华平听了两人的对白，也抿着嘴微笑，忍不住嘴角上扬。 “叔叔阿姨别听她贫，我周末没地方去，还请您收留了。” “这么有礼貌的孩子咱当然喜欢，你就让悦然带着你玩，就当在自己家一样哈！” “得嘞！” 齐悦然一听，自己能当家做主了，就拉着叶华平穿过货架走到自己的小摊前，搬出一条椅子。 “来来来，这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这条椅子，咱们一起，这上午你就坐我边上，正好还有一个小风扇！” 叶华平高兴地点点头，很感兴趣地看着桌上大大小小的工具，还有各种各样的小电器。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小风扇也不是他们店里本来有的。 刚刚早上那会儿说话的功夫，齐悦然就三下两下把这个坏了的电风扇修好了，暂时借用一下。 等一会儿修好林锐和的那两件东西，应该能小小攒下一笔钱。 现在的首要任务还是修好加急件。 叶华平是计算机系的学生，学了简单的电工知识，做过一些课设，基本电路都能看明白。 齐悦然还是第一次和妈妈共事，以同龄人的身份进行合作。 这种感觉不可不谓之奇妙。 “没想到你真的在永丰五金店里摆了个摊子，你昨天说你才刚开业，桌上地上居然就有了这么多的电器等着你，可以呀！” “我这都是运气好！” 齐悦然表面上装着谦虚。 但随后又添油加醋地把昨天修抽水泵、被很多人围观的经历讲了一遍。 “你还真是真人不露相！我开始还在担心你从裁缝到电器工转行跨度太大，没想到这么顺利。” 齐悦然摇了摇头，叹息着笑了笑，指着两人面前的小电锯和小烤炉无奈地说： “顺不顺利，还得这两个小玩意说了算，这是理工大一位少爷的加急件。” 两人一边聊着天，叶华平主动地找到了适合小电锯螺丝型号大小的螺丝刀，犹豫了会儿。 “悦，我动手啦？这个是这样装的吧？” 其实叶华平用过的电器比较少，对各种物品，无论贵贱都十分爱惜，以前也没有自己拆过装过物品的经历。 第一次动手，又是比较重要的电器，还是很紧张，担心搞砸齐悦然的生意。 齐悦然看着她的侧脸。 叶华平微微皱着眉头，在认真的思考着。 前世今生的印象渐渐重叠了。 上辈子，妈妈在检查她的作业时，表情和现在一模一样。 也是这样眉间若蹙，咬着左半边的下嘴唇，又是努努嘴，想碎碎念，但欲言又止。 那时候的叶华平，辅导齐悦然做作业是非常有耐心的。 她做错，叶华平也不会责怪，只是拿着笔轻轻点点她的小脑袋，笑着说下次不要再粗心，学会举一反三，错过了就能累积经验。 她若是做对了，叶华平就会对她竖起大拇指，笑得眼睛都眯起来，高调的夸赞后，也会提醒她人外有人，不要自满。 齐悦然抓过叶华平握着螺丝刀的那只手，像当初她鼓励她那般，放心地让她尝试。 “这点小电器怎么会难倒你，上个螺丝的事情，只管做就是了，大不了真出了什么问题，咱又不是没机会改正。” 叶华平把这句话听到了心里，想着自己一上午来着就是锻炼动手能力的，不试试永远都不敢动手。 “好！” 她斩钉截铁地说，同时利落地将各部件装进机盖上的限位处，开始上螺丝。 叶华平的能力齐悦然当然清楚。 这个时期的叶华平各项能力都是巅峰，交给她比她亲自来都更放心。 齐悦然也没闲着，找出工具袋中剩余的螺丝刀开始检修小烤炉。 小烤炉的电机没坏，只是保护电阻出了点问题。 她找了个适配的电阻，又拿万用表测量了电流电压，确定可行。 她看着小烤炉，若有所思。 小烤炉只有一个开关，一个档位。 也就是说，夏天供电电压不稳，但烤炉的功率一直固定在那个值，所以存在了极高的再次烧毁的风险。 她看向另一边货架上的旋转式变阻器。 那……何不小小地改装一番！ 她不由得小声惊叹，叶华平听到动静，也转过头问她： “什么事这么高兴，修好了吗？” 齐悦然肯定地点点头： “对，我想改装一番。” “改装，小电烤炉？它的主人提过这样的要求吗，擅作主张会不会不太好？” 这倒是……若是改装了，理工大建筑系实验室的同学们也不傻，一眼就能看出来不对。 正好叶华平也已经装好了小电锯，再次试用也没出现任何问题。 那就打个电话问问林锐和怎么想吧。 齐悦然找出两毛钱，准备到对面芳姐那儿的公用电话机，给林锐和回电话。 传呼机顺利拨通，林锐和也是半分钟内就回电了。 “喂，林锐和同学吗，我是永丰五金店的齐悦然……” 话还没说完，那边就急促地回道： “我知道我知道！现在已经被组长发现东西坏了，他要宰了我！你快点修好，我去取可以，麻烦你送上门也行，我能另出跑腿费！” 014:电话那头的清冷男声 齐悦然被他唧唧呱呱一大通话给绕晕了。 好好捋了捋才把话说清，并表达了自己这通电话的目的。 “您好，现在电器已经都修好能正常使用了……” “那就行了！快送过来吧或者我马上……欸！” 真是个急性子，她话还没说完，又被他打断了。 不过电话那边的声音却是越来越小了。 齐悦然听着，那边突然安静。 她将话筒拿远，疑惑地看着电话机的显示屏，上面清楚写着—— 【正在通话】。 那为啥这么安静？ 不管这么多了。 于是她又接着把没说完的话说了下去，希望对方还在听。 “林同学，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小烤炉已经修好了，不过我们觉得可以稍微改造一下，加一个调节器，达到变功率的效果。” 见那边没回答，齐悦然又补充说明： “你放心，这个不收取额外费用的，我们只是觉得这番改造一下，电烤炉的使用会更加安全，防止再次损坏，从而延长使用寿命……所以问问，你的意见如何？” “可以。” 那边终于又出现了一个富有磁性又有些清冷的男声，语气平淡地回应了她。 “好……嗯？你是谁？” 齐悦然应到一半，突然听出来…… 电话那边怎么换人了？ 这个男生的声音，比林锐和的声线明显更清冷成熟。 说话语速也不紧不慢。 肯定不是林锐和。 电话那头的男生闷声轻笑，更像是冷哼一声，又带了点怒意，咬牙切齿地回答了她： “我？” “呵。” “……就是他口中那个要取他狗命的，恶、魔、头、组、长！” 听得出这位组长大人很生气，最后几个字几乎都是从牙缝里一字字蹦出来的了。 齐悦然：“……” 原来这个恐怖的组长也是个学生。 林锐和说得那么恐怖，让她一直都误以为这个组长是实验室的上了年纪的管理人员。 不管哪个年代，大学男生似乎都有那么点幼稚。 一个紧张兮兮，另一个还有心情拿梗开玩笑。 不过，齐悦然并不想管电话到底是谁接。 管他是谁，她的生意必须照做不误。 只要最后结账到位，其他都可以无所谓。 她接着说：“行，用不了多久，我们就可以完成改装，请问你们是自提，还是需要我们送上门？” “电话交流一来一回不是很方便，如果可以，麻烦您送过来，跑腿费我们会另算。” 组长大人平静下来，礼貌地继续着这通电话。 “好的，我们一会儿将送到你们学校，请问你们午饭之前都在林同学留的那个地址那吗？” 悦然也公事公办，很“商务”地询问着“尊贵的客户”的意见。 “对！” 电话那头又远远地传来林锐和答应的声音。 “嗯，麻烦你了。” 不过林锐和的声音又被他的组长的人压了下去。 可能是挨了一下，电话那头暴躁的林锐和终于安静了下来。 “不麻烦。” 两人客气的结束电话。 齐悦然轻笑，这人说话语气那么冷。 一副公事公办的老干部态度，搞得夏天都降了温一样。 倒还挺讲礼貌？ · 齐悦然没有食言。 在她和叶华平的通力合作下，顺利地赶在十一点前改装好了小烤炉。 两人已经是累得满头大汗。 到底谁家好人大夏天的要修烤炉！ 还得反复调试！？ ……是他们理工大建筑系干的好事。 齐悦然找了块抹布，擦了擦机器外壳上面的不小心沾上的灰和润滑油，又找出个塑料袋装好。 一上午完工。 齐悦然拿着装好的电器，跟李永红打了声招呼。 “红姨，我俩现在要去理工大一趟，人家急着要东西。” “行，那等会儿还回来吃饭吗？” 李永红摇着扇子，笑着问。 看两人忙活了一上午，又感觉多了两个闺女一般。 有人陪着，她一上午看店的时间也没那么难打发了。 齐悦然想了想，虽然她很想再亲手做一顿饭给叶华平，但时间上估计是来不及的。 谁能知道林锐和跟他的“魔鬼”组长还会不会整出什么幺蛾子，提什么别的要求呢。 “等会儿可能去吃食堂，红姨你们自己吃吧，就不用给我们留饭了。” “好嘞，路上注意安全啊！” 李永红作为家长，嘱咐道。 “行！”两人异口同声地答应。 齐悦然自己找出一个草帽，走到对面的红日旅店，又找赵芳借了顶还算洋气的太阳帽给叶华平。 两人并肩在街上赶路，可喜的是这段路上树荫还算多，不算太热。 半小时后，在叶华平的指路下，两人顺利赶到了建筑系c03号楼。 到了楼下，齐悦然尬在了原地。 问题在于，林锐和留的地址只有楼栋号，没有层数和教室号。 总不能让她一个个上去敲门找吧。 传达室里面有个电话，但是看守的大爷不在，门已经落了锁。 路上也没什么人，楼内感觉还挺嘈杂，估计是建筑系一个个都在里面做模型。 叶华平见她一直按兵不动，也忍不住问： “咋啦，咱不上去吗，就在这儿等他吗？” 齐悦然尴尬地摸了摸鼻尖，不好意思地解释道： “我不知道他们在哪个实验室。” “那怎么办呢，咱要不等有人下来，去问问？” “好像只能这样了。” 两人靠在楼梯口，两三分钟后，终于听到了有人下楼的脚步声。 齐悦然头一次觉得这个声音来得这么悦耳。 她连忙抬起头，视野有一处死角。 只见一双深灰色的休闲鞋先出现在了眼前。 随后是一双步伐有些沉重的小白鞋，仔细看上面还沾了油漆点子。 两人的小腿肌肉看起来都十分有力量，线条很不错。 穿着同款式的篮球裤，估计平时都比较喜欢运动。 两人中间是一个巨大的编织袋，估计是同行下来倒垃圾的。 齐悦然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已经将这俩优质男大学生当成了自己的救星。 猝不及防，她的眼睛直直对上了走在前面的那个男生的眼睛。 男生眼睛是漂亮的桃花眼，内双不明显，衬得眼睛更加精致，眼神更是多情。 高高突起的眉骨连接着山根，鼻梁微微有处驼峰，起落有致。 颧骨和下颌线顺畅如画，鬓若刀裁，侧面看去，堪称完美。 标准的浓颜长相，加上高大的身材。 男生身上散发的青春气息就像行走的荷尔蒙。 作为内里是一个奔三且单身多年的孤寡蛙，齐悦然愣了愣，有一瞬间的失神。 “同学……” 她刚准备开口，没想到叶华平比她更快一步脱口而出地喊道： “林锐和！？” 015:公子哥客户竟是老相识 齐悦然这才把目光转移到后面的那个男生身上。 哟，还真是林锐和。 巧了吗这不是！ 这么说来，走在前面的那个男生，十有八九就是林锐和口中的组长了。 苍了天了。 没人告诉她这个组长小伙子长得这么俊俏呢！ 开始听那语气她还以为，这位组长同志长得也和理工大男生的平均水平一样。 格子衫小黑框，衬衫一定要扣到最上面一个，长得不高又瘦条。 没想到不仅长得没毛病，连衣品也没毛病。 齐悦然有点替上辈子的自己感到愤愤不平。 为什么上辈子在其他地方的理工大学前前后后念了快七年，一个长得优秀一点儿的都没碰上过呢！ 原来妈妈辈们一直都“吃得好”。 不仅这个年代港风娱乐圈质量最高，大学生的质量也这么顶尖。 ……不过，话说回来。 守株待兔，蹲到最肥了。 虽然不太贴切，但齐悦然觉得还真是挺走运。 这下也不用找人问路，能直接让这两位“客户大人”带她们上去了。 不过……叶华平是怎么认识林锐和的？ 他俩都不是一个大学的。 “叶姐怎么在这儿？” 林锐和先开了口问道。 “嗷，我跟齐悦然一起来的，今天上午一直在她边上帮点小忙。” 叶华平解释道。 “噢！你先等一下……” 林锐和侧过头来对她俩表示抱歉，暂时失陪一下。 他要加快脚步，跟上前面那个男生。 “喂！老陆！我跟人家正说着话呢，能不能稍微等我一下。” 刚刚两句话的功夫，陆明致已经单手拎着编织袋走了十米远了。 他轻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跟林锐和说： “咱先打个招呼就行了，有什么话等会儿上去说，拎个垃圾在手上和人说话像什么样子。” “哦。” 林锐和低下头，闷闷地应了一声。 不过陆明致这话，好像还是有种莫名的老干部作风。 但他外形又挺精致的，没想到还挺反差。 趁着他俩走开的功夫，叶华平快速地跟齐悦然解释道： “林锐和是我室友的双胞胎弟弟，虽然不是一个学校的，但我们之前见过几面。” 真·人生处处是巧合。 “哦……” 齐悦然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她仔细回想了，叶华平似乎从没给她提起过大学期间自己有姓林的好姐妹。 而林锐和刚刚的反应，看起来关系虽不紧密，但至少不算生疏。 齐悦然没忍住问，“哪个室友啊？” “林霖。哦，他们家是鲁省的，隔我们这儿还挺远。” 林霖？ 齐悦然从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她又问：“你们关系好吗？” “挺好的呀，林霖人也不错，我们经常走在一起的。” 叶华平眨眨眼，随意地说，脸上的喜悦作不了假。 齐悦然还是感到奇怪。 她又认真回忆着，林霖这个姑娘，在另一个世界中真从没听说过。 是她的记忆出了偏差，还是这两个世界，细看间…… 除了年代，其他事情也不尽相同？ · 陆明致与林锐和两人很快处理完模型垃圾。 担心她们久等，又几乎是小跑着到楼梯间。 “叶姐，你们怎么在楼梯间，不上去啊？” 叶华平看看齐悦然，齐悦然又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回道： “你昨天只告诉我楼栋号，没告诉我教室号。” 林锐和不敢置信，自己又犯这种低级错误，只好尴尬地笑了笑，妄图掩盖这个事实。 “你去找维修，带了锯子没带脑子！？” 陆明致脱口又是一顿输出。 他的气还没消呢。 千叮咛万嘱咐，用电安全，不要过载。 结果林锐和“啪”地一下，烧了俩。 还是两个最重要的设备，也不知道面前两个学生模样的女生能不能修好。 这换谁谁能不生气？ 林锐和大气不敢出。 最近确实有点倒霉，总是摊上事。 齐悦然也有点吃惊，这组长小孩哥，没想到还有两幅模样啊。 “老干部”陆明致对着两个姑娘又拿出了礼貌的表情，出来好声道歉： “抱歉让你们在楼下就等，同学不要生气。” “他不是有意的，就是有点条件性触发‘倒霉’技能。” “模型室在顶楼，还请跟我们来。” 林锐和就知道…… 陆明致没那么好心的替他背锅。 最后还得加一句小刀凌迟他，就是说他经常“马大哈”。 他不好意思地弯下身，接过齐悦然手上的塑料袋。 “感谢二位姐了，现在带你们上去验收一下吧。” “好。” 九十年代的大学教学楼看起来和2020年代的差不多，都是相同的规划和布局。 确实如此，楼一直是那几栋，而有实力的学校大多会改装教室多媒体设备。 齐悦然和叶华平跟着他们一直走到五楼，也就是顶楼的模型制作实验室。 推开门，室内倒是比她们想象中更整洁，或许是刚刚才收拾过的缘故。 但是气味不太妙，空气中有很浓的复合木的工业气味，混杂了各类胶水和油漆味道。 即便两面的窗户都大开着，里面的味道也没那么容易散去。 “辛苦二位了。” 陆明致找了两把稍微干净点的椅子招呼着她们坐下，又拿起放在柜子顶上的开水壶和茶杯给她们一人倒了一杯水。 齐悦然能观察得出来，陆明致的家教素养极好。 而稍稍打量着他的衣品，也不难看出，就算是和林锐和相比，陆明致的家境的物质条件估计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您客气了，先试试电器能不能用吧。” 陆明致朝林锐和一个眼神示意。 对方快速会意，将插排拉得更近，开始测试机器。 毫无差错。 电锯能正常运转。 林锐和又找出一块用来压住图纸的废木料，试了试手感。 “老陆，可以的，甚至感觉转速比之前快，用起来更加省力了。” 陆明致挑挑眉，将信将疑地接过电锯，亲自试了试。 确实如林锐和所说，感觉更好用了。 “这把电锯你也改装了吗？” 齐悦然摇摇头，道： “稍微换了几个快生锈的配件，加了润滑，坏了的电阻那儿重新算了算功率……” 不知不觉说得有点多。 但没想到陆明致认真地听完了，还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他放下手中的电锯，那边林锐和又拿起了小烤炉开始试用。 林锐和看到开关的形式都发生了变化，对小烤炉更加感兴趣了。 齐悦然坐在一边看着他们验收。 目光又不由地被一边放着的他们设计的稿纸吸引了目光。 桌上层层叠叠一共少说有二三十张，出自不同人的手中，水平也是参差不齐。 放在最上面的那张，右上角标了一颗五角星，估计是最后确定的设计稿。 直觉告诉齐悦然，这张稿便是陆明致的。 稿上的建筑风格在九十年代看来，已经是比较超前的设计意识和设计风格了。 作品有意识地向当时国际上流行的后现代主义贴近，又努力追求简约风。 以齐悦然在设计行业从业多年的眼光看来，作为一个在校学生，能拿出这样的设计稿，已经很不错了。 但还是有一些美中不足的地方。 “若是文化符号能运用得更好，拿出去一定能拿大奖……” 齐悦然忍不住喃喃自语道，语气中有些惋惜。 室内突然静悄悄，只听见风吹过窗帘的声音。 那边刚刚还在玩小烤炉的两人，大概也听到了她的那句点评。 他们齐刷刷的放下小烤炉，眼神有些疑惑、也有些复杂地朝她脸上投来。 尤其是陆明致，似乎找到了知己一般。 漂亮的桃花眼中隐约燃起了一小簇带着希望的火苗，黑黑的瞳仁显得眼神更加纯粹清澈。 看着她的眼神也不再是看普通电器维修员的眼神。 016:简单交流，高手过招 “你能看懂我们的设计图吗？” 陆明致的语气不再那么冷淡客套，甚至能感受到他有一丝愉悦，声音也不那么沉闷了。 脸上的表情毫不掩饰，是遇到同僚时、迫不及待想要交流和切磋的神情。 齐悦然顿了顿，看当然是能看懂的。 虽然产品设计和建筑设计行业比较起来，相隔甚远。 但本科学生课程设计大多都是纸上谈兵，只是聊聊概念，主要是锻炼设计思维。 而设计思维和美学都是相通的，对于简单的点评和指导，她的能力绰绰有余。 不过，她似乎不想透露过多，避免有显摆的嫌疑。 齐悦然只是微笑，寥寥数语： “你画得很好，表达得很清晰。” 也没有说自己看不看得懂，评价也十分中肯。 可是陆明致显然是个软硬不吃的。 眼中的惊喜之情毫不掩饰，还是不依不饶地问： “我画得好？你觉得哪里好，哪里还有什么不足的地方呢？” 他相信自己的直觉，齐悦然并不像他第一眼看到的那么大条粗犷。 透过她的眼神，她对设计一定有自己的见解，甚至水平不俗。 冥冥之中，似乎有了共鸣。 虽然齐悦然只在短短一瞬，喃喃而语，但还是被他敏锐地捕捉到了。 齐悦然见他如此执着地想要个所以然，便简单地聊了聊她目前能看到的稿纸上的设计，和木架上放着的半成品。 “单从外观上来说，努力朝后现代主义的精神风格靠拢，创新性地结合了一些中式文化符号，但是却过于形象化，结合得稍微有些突兀了，而实用性暂时还不需要过多考虑，对于目前阶段的课程要求，已经很好了。” “那怎样做更好呢？”他想知道答案。 这个课设他推敲许久，却总觉得有些不足。 老师们不提建议，只让他们自由探讨。 如今有人略有看法，他洗耳恭听。 林锐和在一边听着，倒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不是吧老陆，你让一个修电器的来指点我们的课程设计，有没有搞错？” “别打岔，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为什么不虚心交流一番？” 大概陆明致对林锐和总有一种血脉压制。 后者一下收声，老老实实地站在一旁，开始竖起耳朵听。 叶华平也没想到齐悦然除了修修电器，还能说出设计方面的知识，更是刮目相看，对这个“妹妹”也更感到自豪。 齐悦然心胸豁达。 没有因为林锐和一时的唐突而感到恼怒，依然耐心地回答陆明致的问题。 “这就是你们课程设计中要思考的问题了，文化意象不单单是形象的外化，将设计符号抽象后进行二次创作，达到文化内收的效果，让人有联想的空间，才是最高明的做法。” 她简单地说了说设计中通用的美学知识，点到为止。 陆明致看着自己的作品，忽而茅塞顿开。 课程设计一直都是他们自己的任务。 老师偶尔跟进度、稍微指点，只要不过于出格、过于异类和不切实际，往往都会给通过。 但很少会一个细节接一个细节地指导他们，偶尔会夸赞、会纠正一些小毛病，但整体都是鼓励式教育。 对于他这次想做的“文化创新”，老师们纷纷表示赞许，对于这个年代的大学生来说，陆明致的设计想法已经很是超前了。 课堂上老师们也不是没有说过这些设计学理论知识。 只是大二学生的理解还是有限，缺乏实践。 即便认真刻苦如陆明致，也是学了这门忘了那门，设计起来什么都忘了。 “同学，非常感谢，可以问问你是什么专业的吗？” 这个问题…… 还真难倒了齐悦然。 严格来说，她上辈子是一名工业设计的本科生，研究生阶段主要方向是白色家电产品设计方向。 但这辈子还是个刚满十八的小姑娘，严格意义上高中都没读两天。 “抱歉，我并不专业，只是看过这方面的一些书籍。” 或许这样的回答不会让人怀疑她的身份。 “那你一定就是很有天赋了！” 陆明致明朗地笑着，声音清亮。 正如窗外灿烂的阳光一般，充满朝气又富有感染力。 天赋？ 齐悦然想起上辈子在设计届摸爬滚打，依然身不由己。 于是自嘲地摇了摇头： “没有。” 陆明致疑惑了，浓眉皱起，面上不解。 她这么年轻又觉得自己没有天赋，设计见解还十分独到。 “你一定是谦虚，怕打击到我们。” 他理所当然地这样认为。 而且，眼前的女孩虽然长得看起来还是粗糙了点。 但她的眼神与动作总让人感觉成熟老练。 “能被你这样的高才生高看，也是我的荣幸。” “不敢，您才是保留实力的高手。” 见两人这样一来一回的商业式互夸，林锐和耐不住性子出声打断了他们。 “行了行了，咱们工具也测试好了，非常不错，什么时候能去吃饭啊？大早上的被拉到这儿干活，早就饿了。” 陆明致这才注意到时间不早了，已然到了饭点。 可是他又想就这么让齐悦然回去，他还有很多设计上的问题想和她讨论。 他对这个课设花费了很多心血，希望能让这个作品更加完美。 “齐……”他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齐悦然。”她快速回道。 “对，齐悦然同学，饭后不知道能否再占用你一点时间，请你帮我修改设计？” 她想拒绝。 但是不忍心。 男生清澈的双眼饱含着的求知欲。 她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追在教授屁股后面喋喋不休地问问题的自己。 “好。” 她自己都没想到，居然就这么答应了。 反正昨天顺手还完成了两单，午饭后估计也不会有其他人上门来单子…… 稍稍花一个小时再待会儿，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 她如是安慰自己。 既然如此，作为东道主，陆明致和林锐和理应请她们午餐。 这是齐悦然体验的第二个90年代大学城食堂，说不准哪天真能把大学城食堂试个遍。 跟着他们，她与叶华平手挽手走在理工大的林荫道上。 齐悦然感慨这尚好的青春，不由回顾着自己的上辈子。 当初本科跌跌撞撞，后来研究生也没那么顺心。 到了公司，她曾经对设计的未来抱有那么多幻想，却免不了一个被甲方以“不合市场”的理由给驳回，还是无止境地加班。 好不容易拿下这个项目就能再进职称，却意外来到了这儿。 她的灵气，似乎曾经已被一点点磨灭。 但现在，转过头，她就能看到站在一旁一脸欣赏并为她骄傲的叶华平。 还有陆明致刚刚邀请她加入讨论时，充满希望与灵气的双眼。 就连时常躁动的林锐和都因为自己的话而沉下心来，重新开始专注思考了。 一切都重来了，她现在十八岁，并不是二十八岁。 一切都还是最初的刚刚开始的样子，一切都还来得及。 她现在正处在一所顶尖大学的实验楼中，也是最纯粹的设计灵感聚集之地。 现在虽然一无所有，但好在年轻，又有实力。 哪怕再考一次大学，在这个年代上重点学校对她来说也易如反掌。 对未来规划和掌握的实感，逐渐清晰。 她眼里的希望和灵气，再次点燃。 017:帮建筑系学生完善期末大作业 周末的饭点时间不像工作日那么集中。 食堂人不多，暂时没人排长队。 林锐和真是饿坏了，一个人点了三荤一素。 陆明致三菜一汤，倒是比他搭配的更营养。 既然是两位少爷请客，齐悦然也毫不谦让了。 “辣椒炒肉，茄子豆角，番茄鸡蛋……手撕包菜，二两米饭就行。” 叶华平还是一贯的不吃红肉，但也没客气。 点了鸭和鱼，一个青菜，还有她最喜欢吃的煎豆腐。 自从那天在路边“捡”到了齐悦然，她感觉日子一天天的真是更精彩了！ 四人找到座位，齐悦然本以为会冷场，但有林锐和这个话痨在，显然是多虑。 “叶姐怎么也跟着在五金店打零工了？” 叶华平细嚼慢咽，优雅地咽下口中的食物才回答： “给悦帮忙的，也不是打工吧。” “对啊！”齐悦然也快速接话解释，“叶姐是大股东，我俩五五的。” “是吗？叶姐都已经开始搞投资了？” 林锐和感到意外。 印象中叶华平一直很文静，一心学习，日子规矩又节约，不像是会冒投资风险的人。 叶华平也同样一脸懵—— 【我啥也没干呐，什么时候就变成股东了？】 对此，齐悦然是这么解释的： “叶姐当时捡了我一条命，我的就是叶姐的。” 怎么不算？ 叶华平就是她妈，她的命于情于理，两世都是她给的。 “这么伟大？” 林锐和听了这话，差点被噎住，瞪大眼睛，挑着左边眉毛。 就连一直保持着“食不言”的好习惯的陆明致，也放慢了筷子，目光从餐盘移到了齐悦然的脸上。 “对啊，就是这么伟大，我跟叶姐锁死了！” 齐悦然随口说。 “什么叫锁死？” 三个人异口同声地问。 “……” 差点忘了跟他们不是一个年代的，中间有点儿代沟。 问题不大，齐悦然是这么解释的： “就是呢……同心锁你知道吧，我跟叶姐就这样一辈子锁在一起啦！” “噢！” 三个人又一脸懵的点头，似懂非懂。 “你还挺新潮。”林锐和说。 齐悦然点点头，心想： 【那是，我都看过三十年之后的世界了，已经潮出了时空范围，这能比？】 “一码归一码，虽然咱俩也算老相识，但你给我们店的工钱可不能少。” 叶华平吃得差不多了，提醒道。 “那当然，叶姐都亲自来了，我再大的胆子也不敢赊您的账。” 林锐和嬉皮笑脸的。 叶华平没好气地从鼻子里冷哼一声： “你是怕我告诉你姐，你又闯祸赔钱了吧？” “嘿，麻烦叶姐了。” “算了，你自求多福吧。” “……” 回到模型试验室，齐悦然和陆明致马不停蹄地拿起纸笔重新开始研究设计。 一旁叶华平主打陪伴，有些无聊地拿着粉笔在地上画圈圈。 而林锐和呢，站在一旁觉得自己根本没法参与到那两人的讨论中去，水平不够反而帮倒忙。 他自觉地退到一边，开始跟叶华平一起，在小黑板上画圈圈…… 经过这两人对发玩法的一番探究，最后变成了互相画格子给对方跳。 两人玩得满头大汗，玩得不亦乐乎。 “行了，别玩了。” 半小时后，陆明致一手按住了还在试图跳跃的林锐和。 看着书生文雅气质，没想到力气不小，一手就把林锐和按住了。 或许从武力值方面来说，陆明致也不简单吧。 “来看看方案。” “不是有你和齐悦然讨论，我就不参与了。” “讨论完了，你也来看看。” “哦。” 林锐和恋恋不舍地离开他的格子地，开始仔细检查新出的四五张设计图。 叶华平一个人在那边蹲久了也无聊，也凑过来看看热闹。 “这是你们刚刚设计的？没有翻书？” 林锐和惊呆了。 他想到过课设再次修改后会让人耳目一新，但是没想到概念真的能这么超前。 要是没记错，这才是大二下的一个期末作业而已…… 老陆搞这么狠，都能拿去评奖了！ “没有。” “太强了，给人第一眼的冲击就很强，视觉上的重点也能集中在这块腰线，很自然地就能联想到文化意象……” 叶华平也在一旁赞同地点点头。 她虽然不懂美学和设计，但是她的审美直觉告诉她，这就是一个很完整漂亮的作品。 林锐和反复翻看着这四五张草图，每一张都能看到一处修改的地方。 方案层层迭代，最后一版光是草图都效果惊人。 若是模型做出来，估计能轰动整个建筑系。 “必须感谢齐同学，她一次次地帮我指出不足，还鼓励我改方案，才能得到最后这个让我们双方都较为满意的结果。” “齐悦然……啊不是，齐神……强、太强了！” “不是不是，”齐悦然连连摆手，不敢邀功，“还得是陆同学天赋高，稍微提醒两句就能想到新思路，我只是在一旁简单地看看，说了两句而已。” 陆明致温和淡哂，道：“感谢齐……老师，谬赞。” 解决了心中的疑惑，他终于放下心来，连带着也“赦免”了之前犯毛病的林锐和同学。 毕竟他踩狗屎运，找来了这么一个潜在的设计高手，也就不和他计较啦。 齐悦然自认为已经是快三十岁的阿姨了。 却没想到被一个男大学生的一句真诚的“小齐老师”给打动，心跳也重了几分。 能重新在校园里面，和一位这样优秀的学生交谈，她都觉得自己的心态又年轻了不少。 刚刚在交谈中，她便能清晰地感受到陆明致的设计思想很新，并且广纳世界上各路新流派。 更难能可贵的是，他并不耽于模仿，而是有自己的思考。 或许是他的初心就很宏大，他希望中国能出现自己的新式建筑风格，有朝一日也能成为世界潮流。 齐悦然静静地看着陆明致优越的侧颜，心想： 【或许这就是天赋型设计者，一开始就站在了别人难以望其项背的高度上。】 相处没多久，可她却觉得这人浑身上下，从性格长相到能力礼节，挑不出任何毛病。 或许这就是天之骄子。 “好了，我们今天的任务也算是超额完成，希望你们期末顺利。” 叶华平见他们的讨论终于结束，也兴奋着拍拍手上的粉笔灰，打算离开。 然后被林锐和一把拎住斜挎包带子，揪了回来。 “欸，我还没给钱呢，你急什么？” “对哦！”叶华平这才想起来，摊出右手，“请吧。” 林锐和叹了口气，忍不住心疼自己的钱包，数了数，翻出一张十块的给她。 “应该够了吧？” 叶华平美滋滋地拿着票子，对着窗户外面，透过光好好地“欣赏”了一番。 这还是她和悦悦一起挣到的第一桶金！ 已经是一笔可观的大收入了。 018:街坊邻居有口皆碑 她也不知道齐悦然当初商量的价格是多少，又偏过头来，投去求助的目光。 “够了够了，还给多了，不至于。”齐悦然说。 “至于！怎么不至于？你看你定价很低，一元一件，按道理包换零件都是至少两元一件的，加急还要翻倍，加上亲自跑腿，这还有我叶姐的面子，当然至于！” 林锐和也不吝啬。 齐悦然不但只是赶着分内的活，对他来说，更是在“江湖救急”。 “行。” 见齐悦然点头，叶华平这个当大股东的，也理所当然地收下了。 “等一下。” 两人还没走出门，又被陆明致叫住了。 齐悦然闻声回头： “怎么了？” 陆明致轻轻拧眉，有些焦急，动作迅速地摸摸口袋，翻翻钱包，轻叹一声。 大约是面额过大不合适，又借过林锐和的钱包，拿出一张五元的钞票递给齐悦然。 “刚刚不是给过了吗？” 齐悦然没收他的钱，表情不解。 陆明致固执地摇头： “不，他那个是修理的工钱，我这份是麻烦你指导设计的辛苦费。” 齐悦然了然一笑，把他的手推了回去。 “这就不用了，刚刚和你交流很愉快，咱们算是相互学习。” “不行。” 陆明致有他自己的那一套原则，手僵在空中，纹丝不动。 来回间，他瞥到了齐悦然脚上那双破旧、洗的有些开胶开线的布鞋，又迅速收回目光。 但是他的眼神依旧清澈干净，没有流出任何悲悯神情。 依然将齐悦然高看为一个很有设计天赋的同学。 见他固执，齐悦然只得再次好言相劝： “同学，你中午请了我们吃饭，已经是一种招待了，多余的实在受不起的。” 见陆明致还是固执的梗着，像一头倔强的小鹿。 齐悦然叹了口气，开始她的终极技术—— 画饼。 “这样吧，咱还不知道我的指导到底值不值……要是你期末作业拿了优秀，再请我们吃饭如何？这样我也心安，你也不欠我了。” “好。” 陆明致笃声答应，终于收回了悬在空中的那只手。 叶华平在一边看着，都替他手酸了酸。 “那到时候请你吃西街最好的，一定要来。” “行。” “路上注意安全。” “再见。” “……” 一直到齐悦然和叶华平的背影消失在了楼梯口，剩下三个队友也集合完毕，陆明致才收回目光。 但目光又落在了齐悦然精改好的那两件电器工具上。 她看起来似乎远不止表面上那么简单。 她的闪光点应该也不止今天与她交流的这些。 陆明致暗暗想着，低眉垂眼，又长又浓的睫毛扑闪着，显得目光更加深邃。 · 齐悦然领着叶华平，步伐轻快的走在理工大校园中。 今天完成了第二单，实际上却是凭手艺挣到的第一桶金。 还比自己意料中的更多。 既然少爷不在乎这点，也是自己应该拿的，便笑纳了。 走过教育超市，齐悦然想起自己还缺一个护眼台灯。 昨晚的台灯还是暂借，马上需要还回去。 灯没了，但夜工估计还是少不了。 其实她还缺一个小风扇，不过那个可以自己收一些元器件改装，效果是一样的。 风大风小无非就是热一点，忍忍也过去了。 但是灯就不一样了，还是得买一个更好的，最好是新的。 这样才能保护好视力。 上辈子近视眼，小时候觉得戴眼镜成了潮流。 后来生活上才感觉诸多不便，肠子悔青却没后悔药了。 现在叶华平说不好晚上还会留在她这儿帮忙，总不能为了省一点钱，把两个人眼睛都弄伤。 那时候的教育超市有一定的开店补贴，学校里面的东西反而比外面便宜。 老板娘见两人都是秀气温顺的学生模样，爽快利落地给她们包装好了台灯。 又在一旁的废品回收行挑拣一番，以一个十分美丽的价格收到了一个看起来破得不行的风扇。 就连废品回收行的老板也没能看懂这是一番什么操作。 哪有人来废品回收站专门买坏了的、别人不要的东西的人呀！ 不过齐悦然觉得，只要风扇叶片是完整的，电源、甚至电机都能自己改好。 恰是正午一点出头，两人从街上回来满头大汗。 李永红半掩着店门，正在躺椅上午休。 齐悦然和叶华平放轻了脚步，拿起摊位上的那个电风扇，又带上工具上楼回房。 叶华平今天起得很早，外加夏天里平时有午睡的习惯。 现在正是她犯困的时候，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见此场景，齐悦然轻轻微笑。 把唯一的电风扇转向叶华平，又找来毯子替她盖住肚子，避免着凉。 而自己，挪到一边稍微背阳的小桌子上，开始组装翻新废旧风扇。 这个风扇如她所料。 只是外观上不太妙，内里零件修修补补还是可以成功通电的。 忙活半个小时，估计差不多了。 齐悦然将风扇立起来，接通电源，打开开关。 “呜——控隆控隆……嗡嗡嗡……” 老天爷救命！ 她还没听到过这么大的风扇噪声。 吓得齐悦然直接拔断电源。 但叶华平还是被吵醒了，楼下李永红也传来翻身才有的躺椅“吱呀”声。 打扰人午休，真是罪过大了。 不过叶华平并不恼，半小时她已经睡足了，喃喃道： “悦，你不休息会儿吗？” “啊，我修好这个先，马上快了。” “行。” 齐悦然松了松轴承，又加了润滑和垫片，噪音果然小了很多。 完美。 忙完这一系列工作后，突然一阵困意。 齐悦然也躺上床，打算小眯一会儿。 但没想到，这一睡睡过了头。 一看时间，都两点半了！ 估计昨晚熬了一会儿夜，今天睡得就有些沉了。 她背着风扇急急忙忙下楼—— 却看到叶华平正端庄的坐在摊位前，已经替她招待客人、接受咨询了。 叶华平见她出现，也笑着和她招手。 “你好，正好我们的核心技术人员来了，她接着和你聊聊。” 来人需要修理一个电插座。 叶华平见这个插座的插孔较多，且对方没什么耐心，正犹豫到底答不答应。 齐悦然缺钱，没在乎态度。 来了就是顾客，顾客就是上帝。 攒够起步资金比什么都重要。 刚刚送修台灯的阿姨已经来过，叶华平替她结了工钱，又转告齐悦然： “大姨非常满意，还看出来你特意把有些损坏的外壳重新处理上漆了，多给了五毛算作小费。” 齐悦然笑笑解释说： “我昨晚上借用了大姨的台灯，忘了当面跟她知会一声了，不过她能满意就好。” “电器嘛，不用才会坏的快，”叶华平拍拍齐悦然的肩膀安慰道，“我想大姨是不会介意这点小事的。” 齐悦然点点头，又翻翻本子，发现邻居又多了新单子给她。 红姨上午在她不在的时候还替她收了两单，加上叶华平刚刚也登记了，现在正是她忙活的时候。 但她累并快乐着，邻居间有了好口碑，她得不负众望！ 019:小摊子来了大生意 第二天一早，天才蒙蒙亮，齐悦然就已经开摊了。 昨天下午，两人干活也是太过入迷。 齐悦然原本一直计划着晚餐亲自下厨，但两人干活太过入迷，时间到了都浑然不觉。 直到红姨都已经把饭菜摆上桌了，才后知后觉地感到饿了。 因为第二天上午叶华平有学生活动，饭后齐悦然陪着她散了会儿步，送她回了学校。 说起这个活动，还和齐悦然颇有渊源——排球比赛。 若不是当初那个“齐悦然”需要送排球运动服到沙城大学计算机系，也不会有接下来的故事了。 齐悦然一边修着手上这个手电筒，一边小声哼着歌。 “哟，哼歌呢，还挺好听，你唱的什么歌？” 一个小伙子走到她的摊位前，挡住了些许早晨的阳光，笑着问她。 齐悦然抬起头来看向来人，原来是阳光书店的小老板程城。 于是笑着和他打招呼： “早啊，您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至于哼的什么歌……这三十年后才有的歌就不和他介绍了。 “噢，”程城将手中的收音机拿到桌上，表明来意，“这不是这个收音机突然老是卡带，光收音听广播还行，但是听磁带就很费劲，你看看能不能修好？” 齐悦然拿起收音机看看，东西还挺新，应该没啥大问题。 “能。” “行哇，就知道你可以，南街上的大姨们都说你有两把刷子，还真是！” “都是夸张，你看我这一地挺多活，你估计还得往后排少说四五天吧。” “四五天！？” “对啊。” 齐悦然理所当然地点头。 “咱们也算相识过的，能不能给我插个队？” 程城很心碎，挣扎着问道。 “这咋行？非要这么说，来我这儿的都是南街这边的熟人，一个个都是相信我才照顾我生意。” 齐悦然没法答应。 程城哭丧着脸，还想最后挣扎一番： “齐老妹……姐！齐姐！” “我叫你姐还不成吗，明天我最喜欢的乐队发的新磁带就要到货了，我等了都快一个月了……” “实在不想等了！” 齐悦然听他这么说，又有些感到为难，但也不想违反原则。 之前林锐和加急，是因为街坊邻居都在这儿，大家都表示理解，都同意了插队。 但一而再、再而三地随意帮，迟早可能造成秩序混乱，容易自砸招牌。 程城见她表情动摇，再次动之以情： “你看，当初你起步，第一本书还是我借给你的，现在这本书就摆在旁边呢，我算不算是一个对你开店有很大帮助的人？” 齐悦然还是没说话，自顾自地拨动着手电筒上的外壳。 “这样，你答应帮我加个班，修好这个，我就把这本书直接送给你了，也不用还了如何？” 齐悦然眨眨眼，似乎被说服，嘴角上扬： “可我不需要再用本书了耶……上面的知识我都学会了。” 她最近有空就会看一两章，已经熟练地掌握了上面的知识，随时可以还书，只是没时间。 “那么厚一本你就学完了！” 程城被齐悦然这疯狂的学习速度给惊到了。 “对啊！” 见她不为所动，程城没辙了。 他拿起收音机，准备找北街的王麻子问问。 他是不喜欢去北街那块的，人多又杂。 而且王麻子那人仗着祖上的老本开了个电器行，上头还有人罩着他，在北街那地方趾高气昂！ 王麻子平时耀武扬威，实则技术稀烂。 只负责卖，修也没见着能修好几个东西。 收费高，态度也差得很。 所以街坊邻居一听南街五金店也能修电器了，还是个和和气气的姑娘，一下就都涌了过来。 “欸，我话还没说完，你走干嘛？” 眼见着程城要往货架外走了，齐悦然话锋一转，叫住了他。 “啊，你不是说不用书吗？” “我说能还书，但没说不能加班帮你修啊！这么着，你给我和我姐一个你们书店的会员如何？” “你姐是谁？” “你甭管这个，就说答不答应，答应的话我现在就当着你的面快速修好收音机，至于其他的单子，今天中午午睡不休再赶完。” 一听说马上就能修好，程城本来蔫得像打了霜的茄子，这会儿也一下精神了起来。 今天正好他爸妈都在店里，人手足够，至少今天他能在这儿没有心理负担和工作任务地等着。 他也不管自己会员向来是储值制，而且还要交押金的，一口便答应下来。 “行，齐大侠下次只管光临小店，想看什么书都只管跟我说，我一定先给你留着。” “谢了程哥！” 齐悦然熟练地找出工具和测量表，开始修理起收音机。 见程城站着有些挡光，又搬了叶华平昨天坐的那把椅子让他坐下。 这个书店vip倒不是因为她自己多么喜欢看书。 只是叶华平一直喜欢武侠小说，帮她问一个也好。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年代没有手机，甚至mp3都没有，平时的娱乐大约就是听听收音机，邻居们饭后凑在一起看看电视剧，或者偶尔打牌玩玩麻将。 不过人们常常因为生计奔波忙碌，生活有盼头，日子倒也充实。 “欸，我咋觉着这两天不见，你长得好像不一样些了？” 其实程城想说，齐悦然看起来漂亮了些，但没好意思说出口。 那个年代人们还是很含蓄，异性见直接说出口的赞美，多少显得有些轻佻。 “有吗？估计是最近一直在外面跑，又晒黑了些。” 齐悦然笑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其实是这几天吃好睡好过得充实，身上的伤好得快，人也利索了些，看起来有精神多了。 身上浮肿的假胖消下去了一点。 加上齐悦然把自己收拾干净，好好搭配了衣服和发型，看起来确实今非昔比。 程城也笑笑，接着看齐悦然双手灵活地修理收音机。 · “呀！真是热死我啦！红子在不在？我家水龙头和莲蓬头一下都坏了，还得找你买个新的来！” 随着摩托车的轰鸣声渐消，一个高亢而具有穿透力的女声穿透进门。 齐悦然见有客人来了，不得不暂时放下手中的收音机。 还没来得及放下手中拿着的螺丝刀，便赶到门口去招待客人。 “阿姨，红姨暂时出门了，马上就会回来，我先来招待你吧！” “噢！红子家里什么时候多了个女娃，你不会是小荣的朋友吧？我叫刘丽珠，红子的老同学了，还没在这儿见过你呢！” 刘丽珠摘下摩托车头盔，人如其名，笑容耀眼，光彩夺目。 她烫着一头新式大波浪，穿着也是十分时髦。 简单的黑色v领短袖上衣，搭配高腰牛仔裤，踩着一双看起来就十分机车风的皮靴子。 看起来就像从画报上走下来的港风美人。 齐悦然还是头一次在店里看到活的港风美人，对眼前这个阿姨的好感也蹭蹭上升，笑着进行自我介绍： “丽姨，我是红姨家的新租户齐悦然，叫我小齐或者悦悦都行。我在她店里开了个小摊，她出去了我暂时帮她看着店子。” “噢，不是小荣找的朋友。” 刘丽珠一脸遗憾。 她看着眼前的姑娘模样目前不算精致，但身板结实健康，也是个卫生讲究的人…… 倒是适合李永红那个儿子。 “看你手里抓着螺丝刀，你是开什么摊的呀？” 齐悦然看着自己手中的螺丝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姨，我暂时接点家电维修。” “家电？”刘丽珠睁大眼睛，这姑娘还真是出乎她的意料，“能给我参观一下你的小摊吗？” “当然。” 见她们过来，程城也起身让出一块地儿。 齐悦然拿起自己刚刚修好的手电筒给刘丽珠看，一边笑着解释。 “丽姨还请不要见笑，这是刚修的一个手电，昨天交了四个小单子，电锯、电风扇那些。” 刘丽珠点点头，这个手电筒倒是看不出个所以然。 不过一听她几乎所有种类都能试试，倒觉得这个姑娘是个懂行的，不像一般的修理工那样浮于表面。 谁知，一旁程城倒是不同意齐悦然刚刚的话了： “姨，你可别听过她谦虚，之前有大爷的到店里来，她可是修好了抽水泵，那还是她的第一单！” 刘丽珠一听齐悦然都修好过抽水泵，她一下子就来了兴趣。 “那你能修电视吗？” “电视？” 齐悦然有些犹豫。 那可是个大家伙，并且价格十分昂贵，自己也不敢轻易答应。 “一个老黑白电视，有些年头了，暂时还没换彩电，也舍不得扔，要不我拿来给你试试？” “行！” 程城这个凑热闹的倒是先说出话了。 “你起什么哄！” 齐悦然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这不是给你争取一个锻炼的机会嘛……” 程城憨头憨脑地做了个鬼脸。 · “呀，稀客啊，我们大美人丽珠儿怎么来了？” 熟悉的声音响起，众人皆回头朝店门口看去。 正当三人僵持着，李永红可算是忙完回来了。 两人有些时日不见，见面就是一个大大的拥抱。 “嗨呀，我来得不巧，等你有一阵子了！”刘丽珠笑着说。 “这可真是招待不周了。”李永红笑道。 转身进厨房又给她泡了杯茶，“自家采的，别嫌弃，凑合着喝。” “你可别折煞我了！” 说着，两人又笑作一团开始唠起家常。 020:记忆中外婆的味道 两人聊了好半天，终于想起了正事。 “诶哟，咱俩说远了！我今儿来，还是找你买水龙头和莲蓬头的！” 刘丽珠一杯茶都快见底了，才起身开始在店里找要买的东西。 “我就知道，你还能大老远的跑来看我一眼不成？” 李永红嘴上假装抱怨，但每次有老熟人又来店里，她都会格外高兴。 “主要是看你来的，顺便买这玩意儿。哎，也就你这儿的东西质量好，我贪便宜偷懒，上次就在我家隔壁买了个水龙头，一下子就坏了，还得上你这儿来换新的，我才放心。” “你就哄我吧！” 李永红笑着，拿出店里最好的水龙头。 刘丽珠家她曾经去过几回，洗浴莲蓬头的型号她大概也知道，很快就找齐了，又拿了个塑料袋儿给她装好。 刘丽珠接过东西，爽快的付了钱，还不由得再次感叹。 “真的，你店里东西质量好，谁还能不知道？这不是也给你照顾生意嘛！” 说到生意，李永红不由得又想夸夸齐悦然了。 “小齐你应该认识了吧，最近有她，我店里生意更好了！” “是吗？这姑娘我看着讨喜，还想找她帮我修修那个坏了有些时日的黑白电视机呢。” 李永红一拍大腿，她和程城一样，对齐悦然的技术也是充满信心。 “可以啊！小齐就是深藏不露，你只管放心的交给她，虽不保证一定能修好，但她办事的态度和技术绝对是我们这片街最好的！” 正好那边齐悦然也修好了程城的收音机，两人正在进行最后的调试阶段。 刘丽珠也叉着手，在一旁看着他们调试。 收音机顶部的指示灯亮了亮。 齐悦然随意调了个频道，收音机里便传来了喜庆的音乐声。 这还只是一部分，齐悦然打开机盖，取出里面程城自己带来的磁带。 拿了把螺丝刀转了转，调了调磁带的位置。 又放回装好，切换模式。 十几秒过去，还是没什么反应。 程城有些心急了，就连李永红也替她捏了把汗。 但齐悦然依然是一脸平静，耐心的看着磁带转动，似乎被众人围观技术的那个人不是她一样。 终于，收音机里传来音乐声！ 只听到程城一声惊呼，李永红也长舒一口气。 果然是他们多虑了，前面的安静只是还在读空白带，机器已经完全修好了。 “这就修好啦？” 刘丽珠看看笑着的三人，也问道。 “对啊！齐妹实在是太厉害了，刚刚才送过来的，不一会儿功夫就修好了！” 刘丽珠也是对她刮目相看，更加打定主意要把自己家的彩电拿来给她试试。 “别人给我开价都是三十块起修，若是你短时间就能修好，我给你开五十。” “五十！？” 程城这个看热闹的还赖着没走，惊呼道。 “对，五十！” 齐悦然被这天价大单子砸晕了，呆呆的。 看看刘丽珠，又看看李永红…… 一时间没说出话来，也没说答不答应。 “这孩子高兴傻了，都忘了说话，丽姨开这么高的价你就快答应了，正好最近也辛苦！” “就是……感觉价高了。” 齐悦然诚实地说道。 刘丽珠听了这个话，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她自己家是开搪瓷厂的，平时也会和人谈谈生意。 还从没听过自己给自己压价的！ 刘丽珠喜欢她这份实诚，笑着说： “你修的好这当然是应得的感谢费，因为你这手艺值得，我也不傻啊孩子。” 几百块的电视机几十块能修好重新用，不然就是废铁了。 哪个划算，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你就答应她哟，她家里可是有厂的，不缺这五十块。” 李永红也被齐悦然的反应逗笑，劝着说。 “行！” 齐悦然最终利落地答应了下来。 拿出本子，认真的记下了这笔单子，并写了个预计能修好的时间。 见她们就这么谈了一笔五十块的单，程城在一旁看的是目瞪口呆。 他觉得自己真是捡了个大便宜，没想到齐悦然的手艺真的这么值钱！ 凭借自家书店的会员以物换物，一上午就快速的修好了他最爱的收音机，简直赚翻了。 刘丽珠跨上摩托车，转动把手潇洒加油离开，至于电视机，她下午找人跑腿拉板车送来。 骑在路上，她还是对齐悦然青眼有加。 这么好个孩子，还在开个体，目前还只能摆摊…… 真是可惜了。 要是能把她招到自己家厂子安排个好岗位，那也是个好去处呀！ 不过看她的眼神，估计也干不来枯燥的流水线。 刘丽珠阅人无数，自然能看出来齐悦然可不止想开一个能糊口的小摊。 或许她真是个生意上的奇才！ · 忙活一天。 齐悦然终于赶在五点之前，也就是和顾客们确定好的取货时间之前完成了今天的订单，补上了上午帮程城优先修理的时间缺口。 她刚完成好订单，又马不停蹄的跑到厨房开始做饭。 李永红见她这么辛苦，事先已经切好配好了菜，倒替她省下了许多功夫。 叶华平也正好来到了店里，见齐悦然还在厨房忙着，便替她给客人登记结账。 两人昨天便约好今晚上一起在家吃饭。 而叶华平这次也没空手来，自己带了点小泡菜，还带了一小罐剁椒萝卜皮拌着一点腊肉的碎末。 齐悦然累得满头大汗从厨房出来，大声喊： “开饭啦，开饭啦！” 叶华平向来是个爱捧场的，看到这次又是齐悦然亲手下厨，也蹦跶着快速走到餐桌边，深吸一口气，又作出夸张的享受表情。 “好香呀，悦悦的手艺真好！” 李永红也笑着附和： “昨天跟你约好晚餐，一天下来今天人都忙坏了，还冲进去想让你尝尝她的手艺，你肯定喜欢！” “那当然！” 叶华平骄傲地说。 她们悦悦做的饭，不可能难吃！ 叶华平帮忙盛好饭，又多拿了个碗，盛出自己刚刚带来的剁椒萝卜皮腊肉。 热情的和桌上的其他三人介绍着： “这还是开学时候带来的年货，我妈亲手做的，比较干，我收的也很好，没变质大家放心吃！” 叶华平不吃红肉，唯一能接受的就是完全精瘦的腊肉。 这罐菜她一直当宝贝收着，到现在三个多月过去了还剩了大半罐。 平时生活费跟不上的时候，就会拿饭盒去打包一点饭带回宿舍，拌着这两罐菜吃。 齐悦然一听，是外婆亲手做的剁椒萝卜皮腊肉，心头一紧。 第一个伸出筷子试了试。 一口下去，剁椒独有的酱香味在舌尖绽放开来。 清脆的萝卜皮在齿间嘎吱作响。 就连微干但富有嚼劲咸淡和干湿都刚刚好的腊肉丁，也是那个熟悉的味道。 上辈子忙于工作，工作后一年只能和外婆见一面，渐渐的越来越没有话说。 后来加班更多，过年了也不一定有时间能回去。 外公身体不好，经常咳嗽，外婆操持着家里的大小事务，也比一般人老得更快。 舅舅和妈妈也经常回家看望他们。 记得年幼的时候，每次谈到外公的身体，说起往事，却总是将她支开。 过不久，房间里又传来一阵阵叹息。 这辈子有机会，趁着外公外婆年轻，她一定要更加孝顺，弥补上辈子的遗憾。 她已经太久太久没有尝到过这个熟悉的味道了。 今天妈妈带了菜来，她只浅浅尝了一口便陷入了回忆。 有些事情她已经快忘了，可是她的味觉还替她记着。 这就是童年的味道，亲情的味道。 齐悦然控制不住自己，眼泪“唰”得流了下来，那么不合时宜。 叶华平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慌乱的找出自己的手帕，递给她擦擦脸，又焦急地问： “怎么了呀这是，怎么突然哭了？” “没事儿！”齐悦然努力收住自己的情绪，挤出一个笑脸，“我就是刚刚碰了辣椒，手又不小心揉了眼睛，这才被辣到了。”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呀！肯定是今天累着了，让我看看你眼睛……” 叶华平也没马上放下心来，细细的看着她的脸，又帮她擦了擦。 齐悦然心里那句妈妈憋了很久，却没法喊出声来。 · 两人饭后散步。 齐悦然陪着叶华平走在沙城大学校园内。 “我们吃个冰棍吧！” 齐悦然看到前面的小商店还开着门，突然说。 “好呀！” 叶华平感觉齐悦然今天总有些闷闷的，心情不是很好，很快答应了她。 正当她们马上就要排到收银处了，却突然出现一个男生插队到了叶华平前面。 叶华平面带怒色，却也是敢怒不敢言。 马上就快到她们了…… 要不算了，不计较了吧。 今天没必要再被这种无意义又坏心情的小事影响了。 齐悦然回过神来，看到的就是叶华平低眉顺眼装作没看到男生插队。 而那个身材粗壮的男生趾高气昂的横在了她们的队伍前面。 原来年轻时候的妈妈并没有齐悦然记忆中那么勇敢又无敌。 她也会害怕那些看起来比她强壮的人，有苦也不敢说。 可是齐悦然清楚记得： 在自己小时候，有天妈妈加班，爸爸也出差了，所以妈妈很晚才从学校接自己回去。 在一条偏僻巷子边，遇到了一个暴露狂。 那暴露狂面相凶恶，表情却痴呆。 典型的又蠢又坏！ 叶华平却紧紧把齐悦然护在后面，大声指责。 并举起手机怒骂变态：【赶紧滚，不然我们就报警！】 暴露狂看叶华平那么凶，拿出不要命的架势，吓得鼻涕都掉出来了。 但这暴露狂还是智商不足，半天反应不过来。 直到妈妈叶华平捡起路边的石头，往那人脚下开始扔…… 暴露狂才一脸痴呆的一只手捂着脑袋，一只手提着裤子，嘴里叽里咕噜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东西，终于走了。 见变态终于走远，叶华平才快速蹲下来，紧紧抱住齐悦然，又摸着她的头安慰道： 【好了崽崽，没有坏人了，妈妈下次再也不加班这么晚了，一定先来接崽崽放学……】 现在回忆起来，是不是那时候妈妈安慰她的声音里也带着哭腔、有些颤抖？ 021:跟着妈妈夜跑锻炼 时光重来，叶华平目前还是少女，齐悦然实质上却已经是个快三十岁的人。 现在是她站在妈妈面前的时候了。 “这位同学，你好，请问你是不是插队了？” 她假装淑女，捏着嗓子温柔提醒。 希望这人能知好歹，自觉站到队伍的尾端重新开始排队。 那个男生人高马大，比她现在这个身体还要壮出一圈来。 他回头，见就是个女生，没多说话，还是站在前面挡着。 甚至他的那些狐朋狗友挑完零食后也跟在他后边插队。 简直是欺人太甚！ 收银的也是个兼职的学生，看起来瘦弱内向的一个小姑娘。 看到齐悦然和那个又高又壮的男生发生了争执，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应对。 她也看不惯乱插队的现象，心里是想帮帮齐悦然。 可是，她也不敢和这个满脸凶相的男生作对。 齐悦然和叶华平后面还排着四五个同学，也都是女孩子，一个个皆是敢怒不敢言。 “同学，你……” “行了，我先买单不就行了吗，你跟我扯来扯去不是浪费更多时间？” 齐悦然话还没说完就又一次被这个男生打断了。 她没有直接骂出来就已经是自己良好的家教在保护他。 这男的居然还能满嘴歪理，这人到底是怎么考上大学的？ “你讲不讲道理，明明是我们在前面，你还这么理直气壮地在前面挡着！” “让我们三先买了不行吗，你个小娘们哪里这么多废话？长这么胖还吃冰淇淋，不怕嫁不出去？” 那男生自知理亏，已经脸红，但为了面子也不想低头。 男生右边的那个同学剃着板寸，身材魁梧，但长得又显得有些憨厚老实。 看兄弟说话越来越冲，越来越难听，忍不住贴在前面那个男生耳朵边上小声说了一句： “东哥，要不咱算了吧？” 围观的同学越来越多了，后面的人也等得有些不耐烦。 有偷偷指责向亚东的，也有人说齐悦然不该多管这个闲事。 居然还说她现在的身材太胖，开始外貌攻击…… 齐悦然忍不了了！ “你怎么不撒泡尿当镜子照照看自己是个什……” 正当双方僵持不下，齐悦然气得上头准备想对策以牙还牙的时候。 一个带着哭腔的女声完全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就是他！这个人今天晚上食堂的时候，趁着抽筷子的间隙偷偷摸了我的手！” 一个女生走进商店，指认着最左边的那个额前头发都快遮住一只眼睛的“非主流”。 女生的身后还站着两个学生会带着红袖章的同学，还有一个看起来年纪稍长的女人，估计是辅导员。 此话一出，全场一片哗然。 齐悦然听了也闭嘴噤声，跟叶华平挪动脚步退到一旁，给办正事的腾地方。 这个年代居然还光天化日下摸女生的手！ 耍流氓就是严重的作风问题，被开除学籍去坐牢都毫不过分。 “不是吧东哥！怎么都搞成流氓了！？” 板寸也没想到沾上这么大的麻烦，大呼小叫道。 而这个东哥，名叫向亚东，这个“向”是沙大校董向自强的“向”。 他倒也是沙城大学的一个传奇人物，有勇无谋，平时习惯性仗着家世行使一点小特权，尤其喜欢刷一些滑头和小聪明。 但心底本身不坏，也干不出什么缺大德的事情，就是容易被人当枪使而不自知。 站在他右边的“板寸”是他最好的哥们儿，马成功，体育生。 如果只凭文化成绩，两人智商加一起估计也考不上沙城大学，并称为沙大的“卧龙凤雏”。 而左边那个“非主流”，是他们今晚打篮球的时候遇到的，散了场还要跟着他们走在一起。 向亚东看他既然想和自己交朋友，也是欣然接受，带着他一起来商店买饮料了。 众人全部都看着向亚东这一行。 若说刚刚插队，大伙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但是居然耍流氓，这就是大家的敌人了！ “非主流”眼见情况不妙，越来越往向亚东和马成功的身后躲。 周围的女生最看不惯的就是耍流氓，一个个逼得更近，将他们周围紧紧围住，直到学生会和辅导员过来。 学生会的两个男生有作为，先靠住“非主流”，让这人无法从店里逃出去。 女辅导员站在向亚东面前，一看又是这个“老熟人”犯了事，条件性反射地叹气，又冷声道： “向亚东，现在可是大事！要真不关你的事的话，就先站一边去！” “哦。” 向亚东答应了一声，又拉着马成功。 两个人安静如鸡，退在一边。 马成功龇牙咧嘴，跟着向亚东总是莫名其妙沾到些倒霉事，没忍住问： “东哥，这次这事真的跟咱们没有关系？” 向亚东连连摇头，跟自己撇清，他要真认识什么流氓，他爸还不得立马杀到这儿宰了他？ 一听没有关系，马成功更惊了： “什么？没有关系，你还请他吃饭？” “这不是打完球，他跟着，就顺手了。” 向亚东不自然地摸摸鼻子，解释道。 马成功：“……” 在一边不小心听到的齐悦然和叶华平：“……” 还好没和一个傻大个计较太多，怕被传染智商。 最后，“非主流”被带走调查，向亚东也被辅导员又一次警告，不要再整奇怪的名堂！ 向亚东大概是太丢脸，也没好意思插队，也没好意思再走到队伍末端排队。 总之，他不想再在这儿呆了，真是没脸混。 围观群众渐渐散去，齐悦然和叶华平一人叼着一根老冰棍在校园里走着。 “对了，这几天光顾着和你一起干活，都忘了问你之前摔的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叶华平快速解决完冰棍，还觉得意犹未尽。 “已经好啦，一点问题都没有！” 怕她不信，齐悦然还蹦了几圈证明自己现在充满活力。 叶华平看齐悦然也吃完冰淇淋，又舍不得和她马上分开，于是出了个主意： “咱们要不要去操场上跑两圈消消食？” “好啊！” 今天一天基本上都坐在店里的椅子上捣鼓着手上的活，还没好好锻炼锻炼。 齐悦然想都没多想就立马答应了。 022:恶婆突来砸场子 结果往往不尽如人意。 齐悦然忘了自己现在身高体重都是一百七十五，还当自己是那个身轻如燕的职场女精英。 以前在公司里，下班后几乎每天都会去配套的健身房里运动打卡。 加上她的饮食一直均衡健康，身材保持得一直都很好。 可是现在，也许就是刚刚向亚东口不择言的那句“胖子”，再一次狠狠地扇醒了她！ 她要减肥了。 而且是不得不减肥了。 这件事刻不容缓！ 她前两天总想着忙完小摊的事情，再好好列个计划，但是现在就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而越追求所谓的仪式感便越难开始，突然被拉到操场上，反而提前开始行动起来了。 “咋了，咱们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叶华平看到这才刚刚半圈，齐悦然就已经气喘吁吁，汗如泉涌。 “不、不……行！” 齐悦然固执着回答道。 一定要先坚持跑完至少一圈，不然才两百米，这点运动几乎是白费时间。 “那咱们放慢一点速度吧！”叶华平提议。 “好。” 两人放慢速度，基本接近旁边人们散步走路的水平。 一路上，不断地有人从身边超过他们。 叶华平也不心急，带着齐悦然渐渐地向外圈跑。 但慢跑的姿势所产生的效果还是和走有很大不一样的，这就是为什么说一定坚持跑完，不要走。 这一圈整整花费了她们三分半钟，交给体育好的同学跑两圈也是绰绰有余。 跑完这圈，齐悦然是真的没有力气再坚持下去了。 两人放缓速度，在外圈慢慢走着，一边调整呼吸。 一口气吃不成一个胖子，同理，一口气也不可能成为一个体育健将。 齐悦然心态还是很好，倒是叶华平担心她会受到打击，安慰她： “没事的悦，咱们改天继续，每天都多跑半圈，一个月下来，咱们都能跑五六千米了！” “好！”齐悦然还在喘着气，“那咱们今天就先跑一圈，走一圈，加上我一会儿回店的路程，也足够今天的运动量了。” “那咱们明天还一起吗？”叶华平约定着。 “只要你有时间，我都可以！”齐悦然果断答应。 “对，咱们呢，贵在坚持，顽强的毅力可以征服世界上的任何一座高峰！” “……” 对话间，齐悦然好似又处在了那种分不清前世今生的幻觉之中。 这句狄更斯的名言，她上辈子还是很小的时候，就经常听到妈妈在她耳边说起，甚至还好几次用到了自己的作文当中。 原来，妈妈这么年轻的时候，就把这句话挂在嘴边，时时刻刻激励着自己了。 记忆真是个奇妙的东西。 偶然间，突然发现两个瞬间那么相似，就好像命运的路都殊途同归了。 对齐悦然来说，母爱就更像载体一般，支撑着她在这两个世界中不断前进。 约定好一起每天晚上运动，似乎是见证着双方身体共同成长，一种最好的活动形式。 在她的印象中，妈妈说起过自己大学时期曾经因为炎症发过高烧，耽误了最好的治疗时机，落下了病根。 这次，她有时间和机会跟着妈妈锻炼好身体，再不济，时刻关注着她的健康状况，再也不至于一直拖着忍着而错过治疗时机，也不至于被送去校医院而乱开了药。 而对于齐悦然来说，健身从来都不是为了变得很瘦，健美而富有力量感的身材才是她的追求。 原身的身高摆在那儿，一米七五的女王身高，气场总是强大的，身材比例不虐，只是目前肥胖了些，她也有信心重新锻炼出好身材！ · 又过了几天。 齐悦然的日子平静而充实。 白天好好工作干活搞钱忙事业，登记着客人订单，业务越来越熟练。 刚开始或许还可能有信息遗漏，导致取货流程变慢。 现在她自己制作了登记表，要素十分齐全。 对于一个打工六七年的社畜来说……熟练制表真是一项基础技能。 即使没有电脑和excel软件，齐悦然也是把做表刻到了dna里。 她自己看着计划表，今天的主要任务，就是修好刘丽珠送来的电视机，因为下午就会来取货了。 最近的事变少了许多。 前几天的新店开张的客单高峰期过去，而周围街坊邻居们需要修理的电器数量总归是有限的，也差不多都处理完了。 渐渐的熟能生巧，齐悦然也能现场接单，快速修好。 “哟！我说呢，从我们家逃走了，原来是跑到这儿来了！” 本来安静的店里，突然传来尖锐的女声，声音之难听刺耳，堪比不锈钢筷子磨铁锅，长指甲刮黑板。 呕哑嘲哳难为听，让人心头频发麻。 齐悦然还觉得这声音难听中还带着那么点儿熟悉，抬头一看—— 呵忒！竟是姜新田那个恶婆子！ 齐悦然看着她这张伪善的嘴脸就烦，没一点好脸色的说道： “你来做什么！？” “我怎么不能来了，这家店还不是你的吧？就算是你的，我站在街上，你也管不着，我到店里去，还是给你揽客人，你不得好好谢我？” 【我谢你个头！】 齐悦然差点脱口而出，忍了三忍，为了形象才把这句话吞回去。 “行啊！你说你来找我们店做生意，来来来，请问您需要点什么呢？” 齐悦然勉强装出一副谄媚的笑，开始“招待”这个“客人”。 姜新田一看，这齐悦然好像又回到了从前那个任人欺负的样子。 她下巴一扬，上唇边缘的那颗媒婆痣也抖了三抖。 “哟，我渴了，先给我倒杯水吧！” 原主现在还不知所踪，或许已经是最坏的可能了。 其中原主为什么会落得那个下场？ 大部分原因也和这个人脱不了干系。 说难听点，姜新田手上可就是握了一条人命的！ 现在还居然有脸到她面前刷存在感。 “休想！我们这儿的水只给客【人】喝，您还是自便离开得好！” 齐悦然不想和她再多费口舌了。 说多了也是对牛弹琴，还浪费她修电视机的时间。 “诶哟！你这丫头，走出了我家的门，就装不认识了？你看看你灰头土脸的当个体，哪像个姑娘样子，一点都不体面！前几日队上的老罗还找我来关心你呢，问你嫁人了没，要不要考虑一下他家……” “你说够了没有，从哪来的赶紧回哪去！” 没等她说完，齐悦然握紧了拳头忍无可忍，站起身来下逐客令。 023:富婆阿姨力挺小摊 姜新田也真是长本事。 一张嘴能讲出这么臭的话，还让人越听越想作呕！ “你这副样子给谁看呢，当初求我让我把你留在我家，你可不是这副拽样！要不是我们收留你了，你还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 姜新田也懒得装了，索性使出了她的那副泼辣样子，开始当街斥责。 上次还是走得太过匆忙，齐悦然不愿多看她一眼。 而今天，她还送上门来了。 这恶婆不就是上来挨打讨骂的吗！ 就在这儿把话一句一句给她说清楚了，永绝后患。 齐悦然可不信她的那套歪理论，逻辑清楚的一点点跟她掰扯： “首先，收留我的人是师父，而不是你；” “其次，在你家的那些日子，我没少干活，可是你根本没给我基本的生活保障，我的日子实际上和上世纪在洋厂里的包身工没有什么区别！” “第三，别借着帮我嫁出去这种恶心人的名头，来想把我卖出到别人家捞彩礼，我还没这么贱！” 周围邻居大概听懂了。 就是之前这婆子的媳妇是心善，收了齐悦然做徒弟。 但是这婆子就不是什么好人。 不仅不给工钱，还想强迫齐姑娘，给她嫁出去剥削彩礼钱。 只是现在齐悦然出来摆摊挣了点钱，又想来她这儿吸她的血，讨还一些从来没给出去过的好处。 齐悦然这些天摆摊得踏实肯干，街坊邻居一个个都看在眼里。 而姜新田这婆子又是一脸的尖酸刻薄相。 众人都是长了眼睛明事理的。 一个个纷纷站在了齐悦然这边，不听姜婆子的恶意泼脏水。 “这世道真是无法无天了！一个个都被猪油蒙了心，竟被一个白眼狼诓骗住，让我这种好心人还怎么混哪？” 姜新田还是闹个没完，撒泼打诨。 她就是抓住了人们喜欢看热闹的心思。 现在她只要一直吵着不住口，齐悦然就算是为了面子，也总有一下忍不了，会给她一点“抚养费”。 “我就不信了，这个妮子开店挣了这么多钱，连一个子都不愿给自己曾经的救命恩人！” 齐悦然压着怒气，白眼直翻： “你这人怎么这么胡搅蛮缠，跟你说道理就是说不通呢！” 李永红夫妇看着围观的人也是越来越多，忍不住也在她的耳边小声说： “小齐啊，就让她这么闹下去还是影响不太好，你主意多，快想想办法。” 齐悦然当然知道最简单有效的方法，就是甩出一百块钱打发走她。 可是凭什么让她辛辛苦苦修电器挣来的钱就这么喂了狗？ · “诶哟！” “妈！” “……您不在麻将馆好好呆着，跑到这儿来做什么！” 一个文弱又带着些疲倦的女声传来。 是张晓婷的声音，齐悦然凭着原身的记忆一秒听了出来。 张晓婷一听到邻居跟她说姜新田在永丰五金店前面闹事，连忙拜托了邻居照看一下店子和小阿康，连围裙都没来得及解开就赶过来了。 姜新田一看媳妇来了，还以为是自己等了许久的救兵来了，翘着上唇，唾沫横飞的抱怨。 “你看看你的好徒弟，你当初可是养了她大半年，她现在认都不认我，还想着她能报恩呢！” 将近一周不见，齐悦然黑了不少，看起来瘦了点，但人却精神了很多。 张晓婷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离开她之后，齐悦然确实过得有头有脸的，有一门好手艺，能被街坊邻居们都看得起。 眼看着前途一片光明，现在自己也没什么脸面来打扰。 张晓婷也不求齐悦然真的要多么报答她，只希望不要恨她。 之前她被姜新田明里暗里使绊子的时候，自己懦弱，没能及时站在她前面帮她一把。 “妈，你就别说了，咱们回去吧，是不是刚刚大牌输光了，跟我回去拿钱吧，咱们就别在小齐这儿跟她争了。” 张晓婷觉得姜新田这么折腾，丢人现眼，却无可奈何，只能压低声音在她耳边劝道。 “嘿！我今天非要跟她算明白了，她不给我报恩费，就是她白眼狼！不然我的面子往哪搁？” 周围人一片唏嘘： 【你这老人家倚老卖老的，已经没脸了，还说自己面子往哪搁这种鬼扯的话？】 张晓婷拘束着，不知如何是好，双手紧紧攥着围裙两边，额头上不停地冒汗。 齐悦然见她这样，连忙抽出自己洗干净还没用过的手帕递给张晓婷： “师父，这帕子是干净的，你先擦擦汗吧！” 张晓婷犹豫了会儿，但还是接了过来。 她脸上的汗实在太多，已经迷了眼睛，刺得痛，接过后连忙擦了擦，用脏了后又不好意思再还给齐悦然。 齐悦然见状，连忙说： “没事，我不嫌弃，只是您一直冒汗。还是您拿着用吧，之前也能您亲手给我做的。” 张晓婷怯怯地看了婆婆一眼，姜新田只是从鼻子里冷哼一声，也不再看她。 正当齐悦然想着，要不要请张晓婷进屋再休息会儿，慢慢等姜新田闹完。 这时，一个明亮又洒脱的女声极其具有穿透力地传来。 “哎！我还是来迟了，今天店门口怎么有这么大的热闹看呢！” 刘丽珠从摩托车上翻身而下，一步一摇曳地走到永丰五金店门口。 或许是气场太强大。 在一群朴素的小市民之间，她的装扮实在是过于亮眼和突出。 围观群众自觉地给她让出一条大道。 齐悦然见了丽姨，心中也是一阵忐忑。 完了，她的第一个大单子啊，就这样被发现临近交工时间还没干完活…… 瞬时间有了一种当年上班划水被老板抓包了的感觉。 刘丽珠并没怪罪，而是丢了个“你放心，交给我”的眼神，撩撩头发，及时摆出了老板娘的战斗姿态—— “呀！我当这是谁呢？这不是咱厂里面严柏她娘么，居然还是老熟人了！” 姜新田一下就被刘丽珠抓住了软肋，顿时噤声，暗暗挪到了偏门那边，埋了脸看地上。 她两个儿子，大儿子就是张晓婷她丈夫严松，二儿子便是刘丽珠刚刚口中提到的严柏。 她一直溺爱小儿子严柏，对大儿子一家一直剥削。 后来有了严康康这个长孙，张晓婷的日子才好过了点，也只是因为家里主要都靠她赚钱了。 姜新田求爷爷告奶奶，终于给她儿子严柏搞进了刘丽珠家的搪瓷厂里上班。 结果那儿子是真不争气，三天两头就跟人赌钱打架，需要她带钱到各个地方赎人。 她姜新田能挣到个什么钱？ 还不是拿着张晓婷的辛苦钱去保那个没用的小叔子！ 众人一看，这场戏越来越精彩，还有了新的人物关系，更是舍不得离开了。 024:送给师父的谢礼 姜新田一直是个欺软怕硬的孬货，看到刘丽珠这个硬茬来了，大气都不敢喘。 上次严柏闯了大祸，还亏得刘丽珠最后高抬贵手，没跟他计较。 不然丢了工作还是小事，就怕又要去局子里面蹲十天半个月的。 “老板娘也来这家店呢，这家店里正好有我家妹子……” 姜新田收住她那口粗糙的嗓子，换了副谄媚的样子，讨好着刘丽珠。 “打住打住！” 刘丽珠故意转动眼睛，又伸长脖子张望着，好像找人一般。 找了半天，似乎是没找到，一脸失望又张大眼睛夸张地说： “欸，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每天都在夜场赌场里面，找擅自离岗的员工，我的眼神都不太好啦！哪儿有你的妹子？我只看到了姐们儿红子家的妹子！” 刘丽珠的话中句句带刺，就差指名道姓地说—— 【姜新田那最喜欢的小儿子每天吊儿郎当、不务正业，跟个流氓一样！】 顺带，也根本不承认齐悦然和姜恶婆之间的关系。 同时，还认了齐悦然和自己的关系，摆脱了众人之前可能还遗存的猜疑。 姜新田不敢讲话再造谣，只一个劲地跟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是，是是，老板娘说得对。” 众人皆是屏息看戏，渐渐发现了这剧情进展有些过于顺利了。 一看这姜新田就是个纸老虎，都觉得没劲，纷纷唏嘘着开始散场。 若是手上拿着菜篮子，估摸着一个个都开始往她身上丢菜叶子了。 见刘丽珠三言两语就帮了她大忙，齐悦然也不目瞪口呆地只顾着感慨富婆之力了。 她连忙倒了杯自制的凉茶，递给丽姨爽爽口。 “我的丽姨，您今个儿怎么来这么早哇！” 最近齐悦然闲时逛菜场的时候，也经常自己配一配凉茶。 上辈子朋克养生，一边熬夜一边泡枸杞…… 没想到还是不怎么管用。 一睁眼到了这辈子，她是更加惜命了。 放了一壶在自己摊位旁边，客人来了对其也是赞不绝口。 “害，我这不是在厂里闲着也是闲着，与其看他们在那儿假装忙活，还不如到红子这儿来看看你怎么给我修电视的！” 刘丽珠也是心直口快，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哦……行嘞！” 齐悦然见刘丽珠第一眼起，就特别喜欢她，有她陪着看看也不错。 两人关系也不像厂里的监工和伙计，更像是长辈和晚辈之间。 一旁的张晓婷，看齐悦然和刘丽珠聊得正开心，正准备跟着姜新田离开。 走了两步又忍不住回头再看她一眼。 总感觉齐悦然实在是变化太多，从骨子里好像就变成了另一个人一般。 不过这是件好事。 这几天她一直有些心神不宁，裁衣服的时候也常常想起齐悦然，好几次都险些伤到了手。 也不知道她到了亲戚家，现在过得怎么样？ 如今看来，倒是可以放心了。 “师父等等！” 齐悦然见她马上要离开，连忙叫住了。 张晓婷心里确认再三，齐悦然是在喊她，才转过头去。 眼神躲闪，不知道该往哪儿看。 齐悦然见她停住了脚步，连忙走上楼去找她最近为张晓婷做的小风扇。 “来！师父，这个桌面小风扇你拿着，这是我特意为你做的，这几天还想着什么时候有时间拜访您，没想到你今天来了，就先拿给你，正好早些用上。” 张晓婷没想到，齐悦然刚刚这会儿竟然是去拿要送给她的东西。 她眼眶逐渐湿润，纠结而又难舍地看向齐悦然，只看到了这个十八岁女生眼睛里的纯真与善意。 她明白，齐悦然从来没怪过她，而是一直记着她的好。 见张晓婷迟迟没有伸手收礼，齐悦然也有些急了。 只当张晓婷还是在怪她，今天大庭广众下没有给姜新田留面子。 于是有些快语速地解释道： “师父，我今天对您孩子的奶奶是有点失礼，对不住，但是您不要因为这件事情就开始怪罪我，这个桌面的微型风扇是特意为您设计的，下边这儿是个夹子，整体质量轻，放在哪儿都方便，风速不算大，也不用再担心会把桌上的布料吹飞了。” 张晓婷情绪复杂地看着她手中的那个造型简单，却十分精美的小风扇。 良久，她才伸出那只因为常年劳作缝纫、指腹已经满是老茧的手，缓缓接过。 齐悦然见状，只当张晓婷是原谅她了，也不枉她前几天每晚想破脑袋画设计图，又手工做了个外壳，定制改装了适配的电机和变压器。 欣喜地笑着说： “师父不生我的气了就好！等我过段时间，日子更好一点，再登门拜访。” 张晓婷吸吸鼻子，挤出一个微笑，说： “到我这儿，也是委屈你了，你们见面也不是什么好事……” 张晓婷拍拍她的肩，又说： “你以后也不必时刻挂记我，我没生过你的气，以后跟着你表姑妈好好的，她看起来对你很好，也要跟表姐处好关系，自己的摊子也要记得好好干。” 齐悦然愣了愣，半天才回过神来。 张晓婷口中的“表姑妈”和“表姐”是她当初离开时信口胡诌的。 不过—— 南杂店，“表姑妈”李永红，“表姐”叶华平…… 这一条条线，竟然也这么奇迹般地对上了。 “好。” 齐悦然缓缓绽出一个笑颜。 “师父，每天也要好好的。” 张晓婷没再回话，只是默然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倒是刘丽珠一旁磕着瓜子喝着茶，看了半天，又幽幽地冒出一句： “什么表姑妈，什么表姐？” 把齐悦然吓了一跳结实的。 她回过头，不再看着那个远去的背影，垂着脑袋和刘丽珠解释： “害，就是当初离开她家的时候还没找到住处，随口撒了个谎，还真没想到，居然就这样成真了。” 刘丽珠身材十分标准，穿上个稍稍有跟的鞋子也和齐悦然差不多高了。 两人平视着，她点点这小姑娘的脑袋，笑着说： “你呀你，就是鬼点子多！” “那可不是！若不是丽姨给机会，我怎么能把这些好点子运用到电视机的修理改造中。” “真的？” “您等会儿看看就知道了。” 齐悦然眨眨眼，故作神秘地说。 025:与厂家合作的新思路 “就是这个活早上被耽误了一点儿时间，还差最后一步组装，还请丽姨不要怪罪。” “不会不会，”刘丽珠摆摆手，“原本就是我今个儿来早了，你只管忙你的，就当我没来一样！” 齐悦然拿起工具，紧接着干完剩下的活。 一步步按照自己绘制的最新图纸进行组装，不出一丝意外。 十分钟后，刘丽珠端着茶忍不住好奇踱步来看，却被眼前那个看起来就像新的一样的电视机震惊住了。 属实没想到，齐悦然竟然还真把这个古董电视机整出了新花样。 “这还是我们家那个老黑白？” “当然啦丽姨。” 刘丽珠来的时间也巧，齐悦然刚好拧上最后一颗螺丝，笑着答道。 有擦了擦额头和鬓角上的汗珠子，起身跟她介绍起这个经她改造过的“新”电视。 “这个外观我稍微翻新了一下，去掉了一些没用的部件，有些按钮挪两侧去了，加了个音响，不出意外声音效果能有立体声，至于其他的……” 齐悦然绕着电视看了看，拨弄着天线接着说： “主要是天线那儿进行了改装，一会儿咱试试，估计信号能增强不少！” 刘丽珠走到电视机左边，果然多了一个小喇叭。 电视机上的调频旋钮也更加顺滑好用，不再像之前那样一卡一卡的，费力又总是出错。 底部也加了四个垫脚，进行了一定抬高。 南方天气潮湿，电视机的防水性不算好。 齐悦然在拆装时便发现有些地方出现了厚重的积灰和老化，这番改装能延长电视的使用寿命。 天线自是不必说，外表看起来还没什么大变化，里面的改动可是费了一番功夫。 “你这何止是稍微翻新，简直可以跟报纸上小日子那款新洋货的造型媲美了！”刘丽珠欣喜地夸赞道。 两人相视而笑，一起把电视机搬到那边的桌上，接通电源，看看效果如何。 齐悦然打开旋钮，一阵启动时间过后，电视画面出现，正在放《西游记》。 现在正放着孙悟空三打白骨精的激战情节。 金箍棒快速转动，卷动着周围的空气，呼呼作响。 孙悟空大力想往白骨精身上打去，却被拦住。 只能一头打在一旁的枯草地上，发出闷响。 随而孙悟空遗憾失手，转而一声叹息。 李永红、彭丰夫妇也被电视里的情节吸引。 男女四人纷纷退到三米开外的距离，聚精会神地看着。 离得近还没有发现，隔远了一听，刘丽珠脸上的表情愈发惊讶了： “真的！这电视的声音，你们可能不知道，但我晓得，比之前的声音清楚多了，而且两边的音响一起，感觉这孙悟空唧唧呱呱的就在你耳朵边上说话一样！” 李永红虽然不知道之前这电视是个什么情况，但是也可以毫不夸张地说： “这电视的信号一直没断过，画面也挺清晰，我耳朵不行，声音听不出来，但是却知道，赵芳家的电视没这么好看哩！” “呀！背后再说我啥坏话呢！” 说曹操，曹操到。 对面红日旅店老板娘赵芳，刚好点完昨日客房收入的账单，一听这边热闹，还有很清晰的电视声，也想来一看究竟。 齐悦然看到芳姐也来了，笑着打了个招呼介绍道： “不过是红姨开始比较，丽姨的电视我刚刚修好，都还在看效果呢。” 赵芳一看这个电视机比一般电视都要漂亮，也来了精神： “这是哪个牌子什么时候的款式？我刚刚才逛的电视市场，可没见着哪个国产的新电视有这么精致的。” 刘丽珠和赵芳因为李永红的干系，也是好朋友。 她揽过赵芳的肩膀，笑着骄傲道： “老妹儿啊，别想着能去电视市场买到啦，这是悦然亲手改装过的，无价之宝，全球仅此一件！” 说完，她又拉着赵芳后退几步，站在自己刚刚的位置上。 “来，你竖起耳朵仔细听，这个电视的声音是不是特别响，特别清楚，就跟在你耳边说话一样？” 赵芳单边挑眉，将信将疑，屏住呼吸仔细听了听，继而露出十分惊讶的表情： “我去，真的不一样，比我家新电视还要清晰，这怎么做的？” 众人皆是好奇的看着齐悦然，这一下又刷新了大伙儿对她的认知。 还以为她只是修理，虽然这事情能做好也已经很不容易了，但是居然还能改装！ 而且这效果还出奇的好，能吊打市面上的一种产品。 这……都是个小发明家了啊，说夸张一点，都能拿去申请个专利的！ 齐悦然笑了笑，表情很轻松，似乎这事不值一提。 “这不算什么的，其实这个效果也暂时没达到，因为音响条件还是有限，电视剧制作本身也并没有过于追求这个效果，到未来，这都是小意思。” 确实，这个改造只是用了她所知的未来产品知识的九牛一毛。 一听到“未来”两个字，刘丽珠的眼睛再次放光。 她作为工厂老板，最近厂里经济和开支一直很让她头疼，她非常乐意向齐悦然取经： “那未来，这电视机是什么样子的？” 齐悦然淡淡一笑，好像又想起了自己曾经做过的最成功的一条智能家居产品线，简单地介绍道： “未来的电视，我觉得会跟互联网连接，还会和其他家电组成物联网，能语音操控，就像电子管家……移动电话也不像大哥大那么笨重，都会越来越好。” 她粗略地说了说2020年代的家电发展情况，却也不能说得太详细，太过头，太笃定。 而至于2035年代、二十一世纪中叶会是什么样子…… 她也只是在方案中畅想过。 或许科技总是一路向前，前方总有着一个又一个风口。 有人乘风而上，也可能有人错失良机。 即便如此，齐悦然口中的“互联网+家电”、“物联网+家电”的概念，还是超越了现在的普通百姓的认知。 李永红笑着说：“悦然在说一些我们不懂的高科技了，反正未来越来越好就是了！” 赵芳也笑道，“是啊，这自从改革开放以来，咱生活就已经越来越好了，未来肯定不赖，我就等着活久一点，才能看到更多更新鲜的玩意了！” 彭丰也附和着，“或许那个年代，咱们的五金店开店形式也会不同，人们购物已经习惯足不出户了……” 倒是刘丽珠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最后才缓缓问道： “悦然，虽然我们自己家是搪瓷厂的，但我的哥哥有一家电器元件厂，我可以替他问问，你是否愿意和他们厂合作吗？” 026:参观元件厂和合作初想 这个问题，简直问在了齐悦然的心上。 她最近有一个便携式风扇的设计初想，正愁着没有厂家合作。 这个想法的实现估计还有很长的路，却没想到刘丽珠就像天神一般地降在了她的面前。 有现成的厂家，还是值得信赖的人。 这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事，居然让她撞上了。 “好！” 齐悦然不假思索，直接应承了下来。 “你可算不推三阻四了，那咱下午就去厂子那边看看？” “行！那我上午抓紧时间再赶赶工，下午就能跟你一起过去嘞！” “好。” 刘丽珠不打扰了，带着李永红一起，两个中年好姐妹坐在那边津津有味地看起“新”电视来。 “欸，我俩电视声不会打扰到你吧？” 齐悦然笑着摇摇头： “都说闹市中干活才更有感觉，我听听电视声也没那么无聊了。” · 中午又是齐悦然做的饭。 刘丽珠是她的贵人。 若不是她，可能自己的前期工作和铺垫时间还要多出许多来。 不可能像现在这般一帆风顺，而且，眼见着就能跟厂家谈合作了。 而同时，刘丽珠眼光毒辣，慧眼识人。 她看到齐悦然能自己改装好电视机，而且不仅仅是元器件上的稍稍优化，更有自己的设计思想，从外观到功能。 有着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超前眼光和熟练技能。 这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而自己的两个厂若想长久地支撑下去，一定需要人才加入。 双赢的合作。 齐悦然马不停蹄地赶完手上的所有单子，又开始备菜炒菜，自是累得满头大汗。 加上晚上的时候叶华平还经常带着她一起跑步锻炼，她现在已经达到每晚跑两千米能不大喘气的水平了。 这几天下来，人又瘦下来许多。 五官的轮廓也更加明显了，依稀能看出她的美人潜质。 “丽姨，红姨，开饭啦！” “来嘞来嘞！” “老彭，吃饭嘞！” “来啰！” 两姐妹说说笑笑来到饭桌前，看着满桌简单但不是香气的美味亦是赞不绝口。 “悦儿还这么会做饭呢？” “那可不是，她手艺比我还好呢，今个儿你可是有口福了。” “那我可得赶紧认她做干女儿！” 刘丽珠笑着加了一筷子菜试试，果真不赖。 “你来迟了，这已经是我们阿荣的妹妹了。” 李永红乐呵着拆她的台。 “呵！你们阿荣都老大哥的年纪了，还得和我们家阿笙拜兄妹，两个人年纪相仿，才能聊到一块儿去，不会有代沟。” “去去去，你这司马昭之心，难道真就只认了妹子？” 李永红看破不说破，姐妹俩心里想什么，都跟明镜似的。 “得了，别笑话我了，阿笙那性子，你还不知道？也不知道像了谁，真是越来越难管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刘丽珠能管好手下两个厂子，依然不失体面。 但面对那个儿子还是头痛得很。 “丽姨您人这么好，阿笙哥自然也不会差到哪儿去的，您就放心吧！” 齐悦然盛好自己的那碗饭，终于能闲下来说两句话了。 “可别说啦，我就想要个女儿，谁知道这小子那么淘气，好好的学不认真上，非要搞什么摇滚！” 刘丽珠嘴上嫌弃着，脸上还是幸福的。 虽然萧昱笙平时不知道在忙什么，但母亲节还是很新潮地送了她一对珍珠耳环。 说是用自己演出攒的钱给他买的，没花家里的钱。 刘丽珠这么爱美，收到了儿子送的耳环，平时还是舍不得戴。 一听到“摇滚”两字，齐悦然眼睛亮了亮。 她现在是真对这个“摇滚少年”有点好奇了。 这个年代的国摇，还在萌芽，倒真是想见识一番！ 上辈子她对摇滚的认知，还仅仅停留在一些流行且大火的乐队上。 她小时候练过钢琴，但不曾玩过乐队。 说不定这辈子还能有机会组个业余乐队玩玩，当个兼职键盘手。 李永红听着刘丽珠的抱怨，也觉得甜蜜，笑着安慰： “行啦行啦，咱俩不分彼此，我的就是你的，悦然就是咱俩干女儿，当亲的一样。” “对，当亲的一样！”刘丽珠也附和说。 “好好好，红妈，丽妈，咱们先吃饭了，菜要黄啦。” 齐悦然哄着这两个幼稚的老女孩。 她是如此庆幸碰到的人是她们。 ··· 齐悦然快速吃完饭，又简单地冲了个澡。 第一次和厂家谈合作，还是有必要让自己看起来成熟体面一点。 上辈子她碰过太多难缠的甲方了。 即便有点话语权，也要碍着双方公司的面子，过得十分小心翼翼。 这辈子刚开始，居然就成了甲方，感觉还有点新鲜。 两人骑着刘丽珠的摩托车就直奔众合电器元件厂了，老规矩，电视机一会儿找三轮再拉走。 李永红还有些舍不得，下午的《西游记》还在播着，她还没看够呢！ 摩托车开了大约半小时，终于到了目的地。 众合电器元件厂在近郊区的地方，已经有些年头了。 前身是一家收音机厂，还是刘家兄妹的祖父从小日子手上盘下来的。 中间产过面粉、干过纺织，现在又回到了电器元件的老行当。 电器元件生产还是刚刚起步，也就开始三四年，还正是发展的阶段，不过管理制度一直传承着，还十分完善。 刘丽珠的哥哥，刘启群，这个真正的大老板不在。 刘丽珠便亲自骑着摩托带齐悦然先逛了一圈，又向她介绍了厂子最近的合作商，厂里的技术水平，能生产一些什么东西，顺便简单看了看几条流水线上的作业。 参观完毕，齐悦然已经有了基本概念。 上辈子没少跟工厂对接，她有相当丰富的经验。 而刘丽珠也愿意配合她先进行一个小项目的预售试行，这是最好的结果。 产品的外观和技术性专利，自然是全归齐悦然所有，只是授权给厂家生产。 至于组装，虽然厂内目前没有专门的生产线，但是小规模试产，人手也足够了。 而能否大规模生产，实现较高盈利，也看齐悦然的推销和市场试水的反馈结果。 这种生产和销售模式，倒跟现代电商的模式十分相似。 027:他饿着肚子等到七点半? 两人在厂里逛着，时间也不自然地溜走了。 已经快到晚饭的时间。 刘丽珠见时间不早，打算留住齐悦然，一会儿跟她一起回家吃饭。 “不了丽姨，我还是直接回去吧，今天下午可能有新的活，我离开太久也不好。” 齐悦然心里总是有些不安，隐约感觉家里仿佛有什么大事在等着她一般。 刘丽珠也知道，齐悦然把自己小摊上的活计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并不强求。 只是看着这儿交通不算方便，又说： “这儿离那边挺远，要不我还是开摩托送你回去？” “没事儿丽姨，旁边走走就是公交了，我自己坐车回去就行。” 来的时候齐悦然已经看过交通路线了，也是为自己以后来厂里交流做准备。 “傻孩子，公交一会儿还得转线呢，我送你回去多方便。”刘丽珠执意要送她回家。 “您这一来一回又要半个小时，到时候天完全黑了，更加不安全，我这么大的人了，坐个公交没什么的，别耽误您回家吃饭的时间。” 知道争不过她，刘丽珠只好送她到了公交站口。 “行，你在这儿等公交，那姨就先回了哈，到了记得给我回个电话，我bb机号码你有的！” “好，您路上骑车慢点，也要注意安全！” 回家路上，她对于第一个合作项目已经有了一定的打算。 最近她一直在抽空进行一款便携式风扇的方案设计。 这点子并不新颖，但在这个年代也算是独树一帜。 能快速帮她打开市场，赚到一笔更大的开店启动资金。 便携式风扇虽然有一定的季节性和时效性。 但现在才初夏，生产时间上完全来得及。 而靠近大学城，也有独特的地理优势。 年轻人喜欢新鲜事物，而她也清楚知道，在未来，便携式风扇在学生群体中曾经风靡一时，还经久不衰。 便携式风扇现在还没有普及，就是因为概念还没到位。 其次，电池是一个问题，模具制造精度也是一个问题。 模具制造齐悦然心里有数，大不了真的请个熟练老工人，上手一毫一分的量出来。 而电池问题，还需要好好琢磨一番。 连转了两趟车才回到大学城。 时间已然不早，估计红姨他们已经吃过饭了。 站在马路对面，齐悦然借了赵芳旅店内的公用电话，给刘丽珠及时报了个平安。 她远远地往店内一瞧，还真看见一个男生的背影。 坐得笔直如松，微微低着头，应该是在拿着她那本《家电维修一本就够》在细细翻看。 似乎是在等她。 齐悦然这一路上一直有些不安的心情…… 终于消失了。 “陆同学？” 她放慢步子走近，越过他的肩头，看清他的脸，才敢确认。 真的是他。 流畅的下颌线，精致的侧颜，浓密的睫毛轻扫着。 整个人就像一棵小青松，根正苗红，一脸正气。 俨然一副好学生的样子，等她的时候都还在看着她的书。 齐悦然想起自己之前随口说的“等你拿了优再来请我吃饭”。 拿了优并不让她感到意外。 意外的是，这随口的话还真被他记住了找上门来邀请她。 陆明致听到她的声音，连忙放下手中的书。 微微抬头，又好像他们第一次见面一般，细细地看着她。 但这种眼神又是和煦礼貌的，并不让人感到唐突。 略加思索后，他才“公事公办”一般地开口道： “齐同学你好，抱歉今天才收到消息，赶来临时通知你，我们的小组作业在你的帮助下拿到了优秀，为了履行承诺，今日计划请你一起吃晚餐。” 齐悦然惊住。 大眼睛一眨一眨。 这几天瘦了许多，她的脸颊轮廓也更流畅了，初见美人底子。 诶不是，怎么能有人把口头邀请讲的这么书面化！ 他这么正式，讲得二人好像马上就要约会一般。 齐悦然没忍住想，就凭他这一板一眼的邀请，自己都想把身上的工装裤换成晚礼裙去赴宴了。 估计这小男生还从来没答谢过女生，才把这话说得这么僵硬。 她低下头来，抿嘴轻笑，笑意盈盈，尽达眼底。 这下陆明致又慌了神，耳根也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蹿红。 “我的话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不是，很有礼貌。”她继而调侃他，“但……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像老干部？” 谁知道陆明致还真的板正的回答： “不敢，我只是个普通学生。” 跟这小兄弟没法聊了。 齐悦然咽了口气。 毕竟以她奔三的心理状态看他，这还是个乖巧正经得有些过头的小男生。 倔强又认真，和大学时期的自己，竟有许多相似之处。 陆明致见齐悦然又没说话了，转过头来想一探究竟。 齐悦然没想到他突然转头，她还弯着腰，他的头顶差点撞到她下巴。 两人之间的距离一下拉得很近，一瞬间，陆明致的耳边都是她轻轻的呼吸声。 年轻的男大学生还是没经历过这种近距离接触的场面。 一瞬间，他的半边身子都僵住了。 眼睛更是突然间不知道该往哪儿看，四处胡乱扫视着。 又免不了和她再次对视，心跳愈发加速。 齐悦然的眼睛一直很漂亮，即便是现在身上依然有些赘肉，但是她的眼睛总是微微上扬，透亮而充满灵动的。 陆明致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喉结滚动，手也紧紧地抓住椅子边缘，骨节弓起，微微泛白。 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人反应这么大，叹了口气，起身。 又后退两步问道： “咋了，刚刚说话也没看着我，我就有这么可怕？” “不是，不是。” 陆明致连连摇头，即便现在这种情况下了，依然不忘礼节。 “那就行。” 齐悦然看了眼墙上挂着的时钟，又问道： “你什么时候来的，一直就在等我吗，吃饭了没？” “四点半，是的，还没有。” 陆明致逐一回答。 “你四点半就来了！” 齐悦然算了时间，他已经在这儿不声不响地等了快两个小时了吧。 李永红也刚刚洗完碗出来，说道： “小陆啊，我们都打算让他先吃饭算了，谁知道这孩子一定要等，一起来的那个小伙子呆不住都先回去了。我们又说你可能已经吃过饭了，他还是执意先等你到七点。” 说着说着，她又摇摇头，这俩孩子，都很优秀。 就是这性格脾气嘛，倒好像是一个比一个倔。 “你下次别这么等了，我还说不定吃过饭了怎么办？” “那便只好下次再请你一同吃饭了。” 齐悦然都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 他怎么不想想自己会不会饿着，一门心思就想着一定要请她吃饭谢恩？ “还真让你赶巧了，我还没吃饭，咱们现在去？” 今天这顿饭是一定要吃了。 不然陆明致就像个小唐僧一般，时刻念叨，一直到她的耳朵起茧。 “好，稍等，我再打电话叫上林锐和。” 以林锐和的性子，刚刚等了半个小时，就已经饿得两眼发黑。 现在，他已经跑到学校已经吃过一顿了。 不过，一听又有夜宵吃。 林锐和就和没吃饱似的，屁颠屁颠准备再跟上，还挂念着他的拜把子叶姐。 “叶姐呢，那天她也在，咱们不能把她忘了！” 电话那头的林锐和还是咋咋呼呼的。 陆明致看了看齐悦然，用眼神征询着她的意思。 齐悦然想了想，点点头： “一会儿我们一起去排球场上等她吧，她今晚有比赛，咱们可以等她结束了一起去。” “好嘞！那沙大排球场门口集合！”林锐和惊呼一身，一个翻身，又急匆匆下床，准备出发。 028:排球赛场上你争我夺 陆明致挂了电话，熟练的把他的大哥大收到双肩包里。 又乖巧地背好包，人习惯性的往上蹦了蹦，松软的头发也跟着晃了晃。 估计是等得太久，马上就准备出发。 齐悦然心里突然有了许多莫名生出来的想法。 要是这辈子，来到这个世界的她，现在不是十八岁该多好。 陆明致这么温和规谨的人，要是能让他乖乖叫声姐姐…… 她忍不住狂喜，姨母笑都要挂在脸上了。 这种好男孩若是在2020年代混内娱养成系，那必定是天花板、紫薇星！ 回过神来。 “等等！”齐悦然收住脸上的笑，连忙叫住他，转身进了厨房。 陆明致一脸懵懵的，又在原地傻等着。 不一会儿，她从碗橱里拿出两个馒头，递给陆明致一个。 “来，咱俩先吃个馒头垫垫肚子，有些凉了，不过夏天吃正好。叶姐的排球赛才刚开始不久，一会儿肯定会饿的。” 陆明致接过馒头，就只是拿着，也没动嘴。 不是说好他来请她出去吃饭的吗，怎么又先吃上人家给的馒头了？ 齐悦然见他还是愣着，又问： “怎么了？一个不够吗，要不我再去给你拿一个？” “够了，正好我中饭也吃得晚，还不算太饿。” 陆明致拿起馒头，大啃了一口。 “谢谢你。” “不客气，那咱们走吧。” 齐悦然迈开步子就往沙大门口飞奔。 又能见到妈妈啦！ 在门口和林锐和会合，他也是刚刚才到。 而等他们到排球场时，第一局比赛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你这会儿不担心林霖姐也可能在了？” 齐悦然见了他打趣道。 这小男生今天比上次打扮得清爽多了，到底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我的作业刚刚拿了优，我现在倍有面儿！” 林锐和拍着胸脯，笑着说。 他心里也清楚，这次课程设计能被评卷教授们满票通过拿优，自然少不了齐悦然的帮忙。 进去看到比分，才发现计算机科学学院女生队的情况不容乐观。 对方经济与管理学院女生队已经20：13领先，这一局再这么下去估计是悬了。 这是沙城大学女子排球的第二轮小组赛，刚好赶在大家考试都快结束的时候开始，赛程紧张，原本的五局三胜也改成了三局两胜制。 轮到经管院女生发球，双方陷入激战。 计算机院的女生也逐渐越战越勇，逐渐进入状态。 经管院的配合十分默契，二传过后，一个高个子女生跃起，用出全身力气来了一记暴扣。 计算机院已经逐渐了对方的进攻套路，在球网处严防死守。 成功防住了经管院的进攻！ 但经管院经验丰富，很快就跟上了比赛节奏，队员们都死死盯住了球，而且十分顺利地再次接住了。 双方保持了来回的较量，都在心中认真计划，想找到一个合适的进攻机会。 终于，球的高度够了，来向也十分合适—— 这是一个绝佳的进攻机会！ 叶华平看准时机，奋力跃起，将球狠狠地向对面的防守短板处砸去。 经管院没想到叶华平小小的身板竟然有这么大的力量，她选择了一个让人未曾设想过的进攻落点。 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想到，叶华平的这一击，能让球落到那么远的位置。 经管院失守了，自由人距离太远，没有防住。 计算机院掰回一分！ 全场沸腾！ 尤其是齐悦然，比自己接了大单子还要更高兴的欢呼雀跃，全场都能听到她骄傲的加油声： “叶姐最牛！冲啊！” 站在一旁的陆明致还没见过齐悦然这么激动的样子，略微惊讶，却又忍不住嘴角扬起。 原来看起来老神在在、那个超乎年龄般成熟的齐悦然，还有这样情绪剧烈波动的一面。 忽然间，身边的这个人，就变得更有个性，鲜活真实了起来。 叶华平这才发现齐悦然一行人来到排球场上给她加油来了，嘴角微微上扬。 大约是有了后盾，她的腰板挺得更直了，甩甩两条乌黑漂亮的麻花辫，更加充满斗志地走上赛场。 “叶姐加油！一会儿赢了咱们一起去吃夜宵！” “好！” 叶华平听到了齐悦然在场边的传话，也把手合拢成喇叭状，大声回道。 倒是对面场上一个梳着高马尾的女生一脸鄙夷，嘟嘟囔囔。 一脸看不惯这俩大声加油的拼劲。 回到比赛，计算机学院拿到发球权，经管院预判失误。 球稳稳落在界内，却没有人接球。 计算机院再拿一分。 经管院队内明显有些着急，落回到她们的发球权。 现在理应是她们重新拉开比分，乘胜追击的最好时机。 但，经管院发球失误了！ 计算机院的队员们反应迅速地准备接球，却发现球已然落在了界外。 计算机院队得分！ 比分一下追到了20：16！ 场上计算机学院的女生士气高涨，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互相加油打气。 似乎经管院也不是什么不可打败的那般神话般的存在了！ 计算机院进攻势头凶猛，经管院领队叫了暂停。 叶华平没有多余的时间和她的亲友团们打招呼，计算机院内部也在紧张地商量着比赛对策。 比赛继续。 经管学院终究还是那支去年的冠军队伍。 简单的修整后，又找回了自己的主场。 即便计算机学院拼尽全力，死死盯住每一个球，可是实力还是有一定的差距，又被经管学院甩下两分。 比分来到了22：16，又到了经管院的发球局。 是那个高马尾女生。 她熟练地拍了拍球，眼睛微眯，似乎在寻找一个好的发球落点。 抛球，进攻。 球在空中极快地滚动着。 但这个方向，十分不对！ 球直直地向计算机院的站在后方位置的副攻手，一个短发女生头上砸去。 短发女生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心里意识到不对，但是双腿却不听使唤，胡乱地想往后退两步，尝试接住这一球。 可是球速太快，等她后退时，已经到了不到她一米的距离。 “小心！” 场上的其他球员都意识到了事态不对，纷纷朝那边奔去，希望自己能挡回接住那一球。 但是晚了。 一切都只是发生在一瞬间的事。 全场的喧闹戛然而止，瞬间屏息，众人的心悬起，眼睛死死地盯住了那颗转速惊人的球！ 球直直地打在了短发女生的眼镜框上，镜框被打飞，镜片随之破碎，女生承受不住被打翻倒在了地上。 计算机院女生一个个都慌了神，管不上那个球失分，连忙前去照看队友。 而反观对面的高马尾女生，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轻蔑的微笑。 029:临时替补上场 “她流鼻血了！” “快找校医！” 计算机院队的女生将短发女生杨琪琦围住，捡回她已经被打破的眼镜，又掏出手帕来，细细擦拭着她脸上的血渍。 “没……事，我休息一下。” 说完，杨琪琦满脸内疚，又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她的额角还被破碎的眼镜片划出了一道不浅的伤口。 “比赛的事情你先别担心了，好好休息，大家都不会怪你的。” 队友们都安慰她，事发突然，而且蹊跷，都是好同学，现在比赛不重要，身体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杨琪琦难过地点点头。 看到杨琪琦被球砸成这样，计算机院的女生都气不打一处来。 校医很快赶到，杨琪琦被妥善处理。 叶华平直接冲到了对面高马尾女生面前，虽然矮了她半个额头，可是却气势十足地替队友质问： “你刚刚发球的时候，到底抱着什么样的心思？我们都看见了，你就是故意往琪琦身上发的！” “就是！” 计算机院的其他女生见状，也纷纷站到了叶华平的身后，一起替杨琪琦鸣不平。 经管院的女生不甘示弱，也立马反驳： “你们那个队友，自己接不住球，怎么怪我们左姐发球太用力，是她自己水平不行吧？” “就是，轻尘才不会像你说的那样，别这样恶意地猜忌诋毁别人。” 反而当事人左轻尘，也就是那个高马尾女生，一直沉默着不言。 “怎么，那她为什么不说话了？”计算机学院一个女生说道。 “呵。”左轻尘冷笑一声，“当然是因为没什么好说的，我可不觉得我做错事了什么。” 叶华平见左轻尘不可一世的模样，气得牙痒痒，双手收紧，渐渐握拳。 “无论如何，你总应该和琪琦道歉。” 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以一种还算客气的态度和左轻尘商量着。 经管院那边的女生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一般，纷纷笑作一团： “欸，说你们是土鳖吧……这可是轻尘！你们也不去打听打听，她们家是干什么的，能让她给那个女生道歉？” “就是，左姐本来也没做错，自己没接住，怪别人？” “……” 这边的矛盾还没解决，那边又有同学来传话了： “各位，杨琪琦同学现在不仅有外伤，据校医所说，应该有轻微脑震荡，今天一定不能比赛了。” 左轻尘听到“轻微脑震荡”几个字，还是有瞬间的慌神。 情况怎么会比她想象中还要严重一点……肯定是装的！ 拿着球的时候，她看计算机系这些人气焰越来越高，居然不把她们经管队放在眼里，只是想稍稍给她们点颜色瞧瞧。 叶华平是二传，站在靠中间的位置，她不好下手。 既然你们计算机学院这么团结……那她就转移目光，看向了偏后方的杨琪琦。 正好她球技不怎么熟练，让她长点记性。 没想到真让她一球打下场一个。 再怎么样，学校会派人把这事情压下去，就以她们家和教育厅长的关系，这点小事不足挂齿。 她本来也没做错什么，只是一点小伎俩罢了，竞技体育，哪有不受伤的。 左轻尘很快做完心里自我调节，表情恢复如常。 · 内忧外患，现在计算机队已经乱成了一团。 “怎么办啊，我们计算机院的女生本来就少，凑齐上场队员都已经很勉强，根本没有替补队员。而且都现在这个时间了，还能去哪找人来补上？” “这左轻尘一看就不是个什么好人，简直太过分了！” 有知情同学挤挤眼，压低声音提醒道：“快别说了，她来头大得很，姑父是省政上班的，跟教育厅那边也熟得很。” 计算机学院同学们听闻，也不由噤声：“怪不得这么嚣张……” “是啊，而且经管院本来就很多女生，体育生也多，各种各样的人都有。” 叶华平知道上面的人不好得罪，自己全凭刻苦读书才能上沙城大学，可是就这么算了，就这么投降，她又十分不甘。 “难道我们就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吗？” 同学们互相看了看，却只能叹息着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一个相对于她们十分陌生的女声响起： “姐，现在怎么样了？” 是齐悦然！ 叶华平惊喜的回头。 差点忘了她还在这儿，一直支持着她。 叶华平连忙抓住她的双手，“悦儿，你会打排球吗？” “我……”齐悦然看着叶华平满怀期待的眼神，那句“不太会”愣是转回腹中，脱口而出的是，“可以！” “太好了！” “那就让她上吧。” “咱们就算是为了琪琦，都一定要把这一场打完，让那姓左的知道，咱们也不是好欺负的！” “对对对，同学，你是哪个学院的啊？” 又是这个问题，齐悦然嘴唇翕动，却答不上来。 叶华平连忙接话，“这是我表妹，她最近放假了，今晚上来给我加油的，还没上大学。对啦，我们的排球服当时还是她送来的。” 是啊，上班收摊，怎么不算放假了。 “噢——”计算机学院的同学们纷纷点头。 一个女生拍拍脑袋，想起了什么，“我就说有些脸熟呢，原来是见过的，感觉你长得不一样了，精神了很多！” 齐悦然笑笑，也向这个女生问好。 “那就是高中生吧，真好。” “叶叶真是有福的，还有妹妹来给你加油。” 计算机学院女子排球队队员都欢迎着齐悦然的加入。 叶华平一脸幸福，又向大家介绍起齐悦然的好。 · “轻尘，她们在那边乐呵忙活什么呢，一脸赢了的样子。” “是啊，我刚还听说她们没有替补，估计是要弃赛了吧。” 左轻尘挑挑眉，也觉得这计算机院不对劲，还越挫越勇了。 “走，过去问问。” 计算机学院的同学一见左轻尘过来，跟见了瘟神一样，都摆出嫌弃的表情。 明面上干不过她的强权，还不能甩点脸色了！ “喂，你们准备好没有，都这么长时间了，还打不打了？” “是啊，我晚上还要学习呢，别浪费大伙儿时间。” 计算机学院的同学不甘示弱，把身高腿长的齐悦然推到前面来。 “怎么没人打，我们的替补，一会儿她来上！” “而且就你们那学习态度，还把学习两字成天挂在嘴边，就别惹人笑话了！” 经管院一个烫着波浪头的女生就是那个经常挂科的主，还留了一级，被戳到痛处，走上前来就像揪住说话女生的头发。 “你他吗……” “够了！” 左轻尘怒喝一声，波浪头受惊，收回了手。 转而，她又斜睨着眼，微微抬头，看向齐悦然，这个居然比她还高了半个额头的女生，戏谑着开口： “行啊，只不过，她这正方体身材，能跑得动吗？” 经管院女生见状，也嘲笑道：“就是啊，一个这么胖，还来打排球？” 计算机院同学急了，都开始维护起齐悦然，“你们有没有礼貌，凭什么这样攻击别人的外貌？” 倒是齐悦然本人，并不着急，在一旁默默地翻了个白眼，轻吐了两个字： “幼稚。” 上辈子她在职场那么多年，也不是白混的。 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还能被几个学生的话影响心情？ 而且最近她每天晚上都有和叶华平一起锻炼，体力已经增强很多，一场排球不是问题。 “原来沙城大学经管院女生就这素质？真是让我们外校同学长见识了。” 男声温润清冷，言辞却毫不客气。 齐悦然回头看，竟然是陆明致和林锐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的。 左轻尘见这两个男生气度不凡，身上的衣服料子一看就很贵，暂且不提这茬，又换了个方向针对： “呵，那就算她能打，她是我们学校的吗？” 叶华平知道她们必然揪住这个不放，搬出事先准备好的说辞： “怎么不行啦！她是我表妹，今年准备高考呢，马上就能上大学了，再说也没有规定不能请朋友替补的，她年纪还比你们小，也没说你们会欺负她啊。” 经管院一听，还是个刚成年，连毛都没长齐的，自然也开始不把齐悦然放在眼里。 一个个鄙夷的甩甩手，嘴里也没好话。 “呵，都派小朋友上场了，计算机院是完啰！” “还不如直接投了吧，浪费我们的时间。” 林锐和听不下去，大声对着那群人背影开喷：“呸！一群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管她什么身份，他“理工大二世祖”的名头也不是白来的，还怕她？ “差不多了，回去再说。” 还是陆明致再次拉住了他。 表面上云淡风轻，却记住了这个左轻尘。 倒让他好奇究竟是哪个“左”字，能这么嚣张。 他转过身，接过齐悦然递来的斜挎包，面对她，又换了个神情，微笑着给她加油，“别慌，尽力就行。” “对！不蒸馒头争口气！” 林锐和也拍拍她的肩膀，给她打气。 齐悦然狠狠点头认同。 赢不赢难说，排球这个运动，她仅限于上辈子大学体育课是选修过，只能说是入了门。后来公司团建，被迫上过场。她算了算，说是好几年没碰过球了也毫不夸张。 但至少挫一挫那个左轻尘的锐气，最好是以牙还牙，也给她一记，让她看清楚谁才是老大。 030:拿下比赛 比赛继续。 场上比分现在还是22：16，形势不容乐观。 计算机学院都照顾着齐悦然，让她不要有心理负担，毕竟从来没有一起练过，难免会缺少配合。 齐悦然点点头，只说自己一定会尽全力。 正式交手，轮到计算机院发球。 这个发球中规中矩，经管院很容易接住了。 两个回合后，经管院又抓到了空隙，发起进攻。 计算机院前排防守落空，自由人距离太远，正当所有人都准备放弃时，齐悦然快步上前，整个人扑在了地上，双手垫住了球！ 计算机院同学大概没想到齐悦然一上场就这么猛，一个个都愣住了。 “姐！快接球！” 齐悦然看她们不动，着急地喊着。 叶华平第一个反应过来，奔到球边，进行二传。 主攻抓住机会，扣球。 掰回一分！ 22：17 计算机院女生互相击掌鼓气，对面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凑在一起接着商量对策。 经管院发球。 是那个波浪头女生。 她发球没用多大力，而是直直从中线过去。 计算机院自由人连忙跑动起来接球。 经管院连贯地接住球，发起进攻。 计算机院拦网失败，球没有过网。 此后，计算机院又接二连三失球，局点之时，更是连发球都没接住。 中场休息。 “给，刚刚去那边帮你们买了水。” 陆明致走到齐悦然身边，打开包，按照人数，一共准备了六瓶。 计算机院女生见到运动饮料，都连忙接过道谢。 “你们打完这一场，都累了，赶紧补充补充能量。”林锐和说。 他们刚刚在旁边观赛，看得出来计算机院的同学体力都明显下降，尤其是最后一球，信心也丧失，几乎是自动放弃了。 齐悦然拧开瓶盖，抬头喝水，余光却瞥见了左轻尘和经管院其他女生比出的倒竖着的大拇指。 她深吸一口气，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真是嚣张，这场球这么进行下去，已经不是简单的排球了，更像一场无声的尊严之战。 “咱们喝完水，还是抓紧时间交流一下战术吧。” 叶华平收好水杯，把大家集合在一起，准备讨论。 “叶叶，我知道，大家心里都咽不下这口气，可是我们现在的赢面实在是太小了。” “她说的没错，我们组赛还是三局两胜，决胜局只需要十五分……这太难了。” 叶华平也有些动摇，犹豫着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劝大家了。 “不，我们还是有机会的。”齐悦然接话。 “怎么说呢？” 众人见她这么笃定，似乎真的有什么方法。 “咱还没到最后，总是有办法的。她们下一局一定想速战速决，拉大比分，借此羞辱我们，所以我们主防守，保留体力。” 同学们听了都只是摇头，“这也不行的，她们进攻猛，我们拖不到后面，可能就没机会了，比分一旦拉大，再想追回，就更难了。” 陆明致在一旁听着她们的谋划，眼神暗了暗，思考良久才开口道：“或许我有一个计划，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配合。” · 第二局开始，计算机院中场休息时耳边都是经管院的嘲讽。 怒气值已经达到顶峰，一个个摆出了战斗的姿态。 反观经管院，都已经有所懈怠，认为势在必得。 但是渐渐地，她们发现，计算机院的打法和套路和上一局完全不同。 即便她们发狠，不断进攻，但计算机院都一直在死死的防守着，轻飘飘地把球略过网，反而让经管院很难接球。 这就是陆明致所说的消耗。 经管院性急，一定会沉不住气不停进攻，前半局只要死死守住，就有机会。 其实经管学院的实力也没那么可怕，只是在校内不错，而一旦对手改变打法，就不懂变通。 计算机院18：12，一路领先。 经管院请求暂停。 双方回到休息点，补充水分，计算机院女生也没有掉以轻心，而是紧密地商量着接下来的对策。 “经管院最大的特征就是蛮力，但是打法十分单一，她们之前能赢，大多是力气太大，我们接不住球。”齐悦然放下水杯，接着分析对手的特点。 上半场拿了很多分，计算机院队内逐渐对她加以认可。 “所以，我们可以多几道进攻路线，变换着打法，就比如刚刚一直吊着她们，下一局换一种新路线，出其不意。” “那我们具体怎么做呢？” 齐悦然刚刚满场运动，体力消耗大，一时间问住了她。 皱着眉，低头思索了一会儿，偏过视线，又对上了陆明致的目光。 略微昏暗的灯光下，他的侧脸也不那么锋利，显得柔和起来。 他打开背包，拿出了纸笔，开始在稿纸上演练起来。 “这是经管学院的站位。” 陆明致在几个固定位置，写了对面的球衣号码，又加了几条线，笔尖点了点纸张，解说道，“据我前两局的观察，她们的走向和图上表达的大差不离。” 齐悦然吃惊，刚刚陆明致大部分时间都在仔细观察着对面，还以为是欣赏哪个女生的球技，竟然是帮她们在研究对方的套路。 他拿起铅笔，在左半场偏后的位置画了个圈，“这块地方，是她们的盲区。” 比赛继续，计算机院按照刚刚商量的战术，瞄准了那一块进行进攻。 经管院果然脚步开始乱起来，频频失手。 计算机院成功拿下第二局，掰回一局。 第三局开始。 开局轮到了左轻尘发球。 第二局竟然没能直接拿下比赛，她憋了一肚子火，真愁着没有地方发泄。 既然球又回到了她的手上，这回，她还想故技重施。 左轻尘微眯着眼，抬起下巴，眼神犀利地扫了扫全场，这次瞄准了叶华平。 齐悦然紧紧地盯着她的走向，立马警觉。 她的眼神不对！ 一定又是有什么坏心思了。 眼见着球就要脱手，齐悦然快速向叶华平身前跑去。 叶华平看见球飞过来，瞬时间也睁大了眼睛，快速小步后退着，心里飞速计算着球的大概落点。 心中忐忑不安，担心着球马上有可能打在自己的身上。 但一个跑动着的身影快速跑到了她的面前。 电光石火间，齐悦然用手臂挡回一球。 眼见着球要落地，叶华平及时反应过来，传球，给足高度。 齐悦然抓紧机会，跃起，并狠狠把球抽了回去。 波浪头想快速跑动，防守住这一球。 但这一球的进攻位置依然十分巧妙，恰恰落到了波浪头和左轻尘两人之间。 两人都不想失掉这一分，齐齐上前，预备防守。 但二人都过于性急，也不放心对方，只想着自己能接住这一球。 结果只会是两个和尚没水喝。 球落在地上，而波浪头撞到了左轻尘，肩膀撞在了她的左手臂上，力度不小，几乎是两人的动量之和。 左轻尘的大臂受到如此坚硬的撞击，一瞬间，疼得眼泪都掉了下来。 经管院一看情况不对，一个个都赶紧围了上去，把左轻尘扶到了场外，好声安慰她： “轻尘，没事吧？”波浪头一脸愧疚，自己邀功心切，却没想到适得其反，撞到了左轻尘这个得罪不起的人物。 “你有没有脑子啊！”一个女生忍不住骂道，“轻尘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你还问？装什么呢你！” “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对不起，我送你去校医那里吧，医药费我出……” “呵，轻尘在乎你这点医药费吗？你当然得赔，你还赔不起！” “行了，别说了。”左轻尘冷声斥道。 她发球没得逞已经够心烦的了，现在还被撞伤了，这场球，她是一点都不想打了。 转而起身，头也不回地就打算离场。 “轻尘！” 两三个女生都追着她。 “你们不用跟着我，我自己回去静一静。” 说完，她跨上包，头也不回地走了。 本来也不是个集体荣誉感很强的人，这场球越打越烂，她早就想撂挑子不干了。 谁说要和这群人同甘共苦的？ 只同甘还差不多。 左轻尘走后，经管院替补上场。 但实力明显掉了一大截。 并不是替补的实力和左轻尘差距这么大，而是排球作为一个集体项目，经管院现在已经明显孤立波浪头女生了。 她基本摸不到球，即便摸到了球，其他人似乎也不想碰她碰过的球，摆明了就是孤立和嫌弃。 与经管院形成鲜明对比的，便是计算机院这边的齐心协力、相互信任。 几个回合下来，叶华平和齐悦然之间的默契已经到了心有灵犀的地步。 只要看到对方的一个气势，就能猜测出下一步动作，从而完成一个完美的配合。 计算机院这一局十分顺利，很快来到第三局局点，也是本场比赛的赛点。 叶华平二传，球高高飞起，齐悦然奋起一跃，一记凶狠的扣杀。 球落地。 经管院自由人疯狂向左跑动，只想拦住这一球。 但无力回天。 球落地，在界内。 计算机院得分！ 计算机院拿下了决胜局！ 计算机院出乎意料地拿下了整场比赛！ 她们真的做到了！ “叶姐，今晚开不开心！” “开心！我太开心了，咱真的赢了啊！你太棒了！” “咱俩都棒，咱们队的功劳，就说咱俩这默契，我说能赢吧！” “你就是我亲老妹！” 两人笑着相拥。 齐悦然无比地享受这一刻的时光，只希望时间能定格。 眼角也忍不住泛出泪光，埋在叶华平的颈间，又悄悄拭去，害怕被人发现她的喜极而泣。 031:教授的招生邀请 齐悦然和叶华平拥抱过后，一边擦着汗，也开始找寻她的“场外朋友”。 一番运动过后，她脸上的水肿也消下去一些。 灯光透过树影，斑驳地落在她的脸上，五官竟也显得立体起来。 “可以呀，没想到你真的有两下子，成了我们的战术指导。” 悦然扬起下巴，拍拍陆明致的肩。 现在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他比较好。 叫陆同学显得生疏，直呼大名又不太对劲，至于其他称呼，她也还没想到。 干脆越过称呼，直接说话，反而显得更加自然。 两人相视一笑，她真诚道：“谢谢你，帮我和叶姐狠狠出了口恶气。” “不客气，今晚我也很高兴。” 虽然听起来像一句客套话，却实是他心中所想。 看到她在球场上挥洒汗水，一步步突破，从一开始的生疏，到慢慢掌控全场，竟比自己之前上场打球还要激动。 陆明致惯会表情管理。 面上虽然不表现出什么，心里却又给齐悦然的技能点加了一笔。 动手能力+1 设计+1 排球天赋+1 他身体不动，眼神却又偷偷往齐悦然那边看了一眼。 见她又往叶华平那儿走了，才把紧绷着的肩膀放松下来。 又觉得有些无聊，看看林锐和。 那小子真是争分夺秒，马上又和计算机的一名场外拉拉队女队员聊得火热了。 计算机院队内互相拥抱，欢呼着，却也没忘记她们的临时“场外指导”。 “同学，你真厉害，若不是你的战术指导，我们是拿不下这场比赛的！” 意识到她们在向自己道谢，陆明致收回目光浅笑，含蓄地说： “不算什么，只是稍微观察了一番，你们赢了，也很为你们感到高兴。” 林锐和听到他这么谦虚，只说自己“稍微观察一番”。 他简单地和刚刚正在聊天的女同学道了个别，又忍不住开始拆台： “他乒乓球可是国家二级运动员，篮球、排球、羽毛球……只要你能说上名字的，就没有他不熟的，想当年入校，篮球队和排球队争着让他当社长。” “这么厉害！” 计算机院女生一下都变成了星星眼。 只知道这个男生长相俊朗，脾气也很好，听他说话如春风和煦。 却没想到，居然是个隐藏的体育人才。 “那为什么不接着去乒乓球了？”又有人问道。 “一个是人外有人，再者，也想尝试别的运动。”陆明致是这么解释的。 “才不是！别听他扯，明明是篮球和排球看起来更帅。”林锐和反驳。 “那是你的想法，”陆明致面不改色，淡淡道，“最后还不是你把我拉去篮球队的。” 又被陆明致压制的林锐和：“……” 本来计算机院队内想吃夜宵共同庆祝。 今晚上打败了经管院，确实是一件非常值得共同庆祝的事情。 但是有的同学晚上还需要复习几门考试，只好改天，正好也能叫上杨琪琦一起。 叶华平考试已经都考完了，还差一两个课设，今晚有的是时间放松，心情十分愉悦。 “怎么，你小子竟然还真请我们吃夜宵？” 林锐和撇撇嘴，不承认，“那可不是我要请的，明明就是老陆……” “当然，人家帮了大忙，若不是齐同学，你先是搞坏了设备，再……” 陆明致看起来今天晚上心情不错，上扬的嘴角就没下去过，语气轻快，但又说着打脸的大实话。 “行了行了，都是我该做的，必须的。” 林锐和马上打断他，开始在地上找自己丢了的面子。 今天晚上西街人并不多，大概是大学城中的学生大多都还在准备期末考的缘故。 林锐和本来走在最前面，带着他们找一家他觉得最不错的餐馆。 他平时就喜欢在外面参加各种联谊和聚会，四个人中，他理所当然对吃喝玩乐最是熟悉。 但这人走着走着，突然一停，转身就要往后躲。 叶华平就跟在他的身后，跟齐悦然还在说说笑笑呢，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脑袋直接撞在了他的背上。 林锐和平时也是爱锻炼的，身上没几斤多余的赘肉，背肌很结实。 叶华平这么一撞，顿时就绷不住了： “喂，你会不会走路！平地上还整这出急刹？” “嘘！别说话别说话，先给我躲躲！” 林锐和一脸惊慌，着急地就往叶华平一米六的小个子身后躲。 这人一米八几的大块头诶！ 叶华平无语了，她能挡住他什么？ 齐悦然也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他蹿来蹿去，还以为他是遇到了什么熟人。 而刚刚一直沉默的陆明致，见到了远方的那位学者模样的老人，毕恭毕敬地开口问好道： “白教授晚上好。” 声音之沉稳自若，和刚刚林锐和的忙里忙慌形成了鲜明对比。 林锐和心想：晕死，刚在系里闯了祸，可担心跟教授面对面了！还以为能躲得过，结果老陆真是个老陆（大写的老六），又来背刺我。 林锐和也不能再躲在叶华平身后装死了，他只能上前一步，站在陆明致的身旁，一起和白教授打招呼。 白教授是建筑系的资深教授了，除了教学之外，他对建筑设计实战也很有经验，理工大有几栋新教学楼就是他主持设计的。 他已经年近花甲，快到了退休的年纪，估计现在正在饭后散步，见了他们，还是他的得意学生陆明致，也露出笑容，慈祥地和他们打招呼。 “你们好，吃过饭了吗？” “还没有呢教授，我们刚刚结束排球比赛，现在正要去。”陆明致礼貌回答。 白教授看看他，又看看林锐和，再看看一旁的叶华平和齐悦然。 这两个姑娘倒是面生得很，脸蛋红扑扑的还留了些薄汗在脸上，估计刚刚说的排球比赛就是这两姑娘参加。 他平时也喜欢操心学生们大大小小各个方面的事，又忍不住问道。 “小陆啊，这姑娘是你朋友？” 陆明致想了想他和齐悦然的关系，一来二往，也许他们已经是朋友了吧。 “是的。”他肯定地回答。 这儿的“朋友”两字，多少不单单指纯洁关系，只是陆明致根本没往那块想，本能地回答了问题。 他想起设计模型的事，又向教授补充介绍起齐悦然。 “白教授，这位就是之前期末课设帮助过我整理设计思路的同学，齐悦然。” 教授一秒将刚刚还在揣度的表情转为惊喜，看这小姑娘年轻，于是问： “小齐同学现在已经上大学了吗？” 齐悦然没想到自己突然卷入了这场话题，还成了中心，她愣了愣，微笑着回答： “没有的。” “那就是还在念高中吧，成绩一定很不错，又想过要考哪所大学吗？” “还没，教授其实我……” 白教授只听到了她的前半句回答，便欣喜地说： “那实在太好了，既然如此，可以考虑我们理工大的建筑系，老朽暂时还没退休，届时还能再带你一两年……” 032:决定进入大学深造学习 齐悦然听着教授的盛情邀请，内心十分触动。 甚至不忍心告诉白教授，现在的自己这一世早早辍学，连个高中生都不是。 她犹豫着，不知道该如何说出事情的真相。 白教授见她迟迟不答应，还以为是自己的邀请不够诚恳，又补充说道： “小齐同学只管来我们学校，我们的建筑系也是老牌专业，在国内很出名，你又很有设计灵气，可千万不要浪费了天赋。” 她多想一口答应，不辜负教授的期望，但是还是说出了自己本身的情况，即便那么难以启齿。 与其现在死鸭子嘴硬，答应教授却只能让他白期待，还不如早些说清楚。 “抱歉白教授，我可能不能答应你。” “唉……” 白教授失望地叹了口气。 还以为是自己不够热情，齐悦然有更好的打算。 见老人失落，她的心骤然紧缩，连忙解释是自己的原因： “教授，我很向往理工大，可是我现在连高中生都不是，以前家境贫寒早早辍学，所以，我大概是没办法参加高考的。” 白教授回过神来，看着齐悦然，沉吟半晌。 “今年高考报名已经早早结束，若是愿意，明年也还是有机会的。” “明年……” 齐悦然明显犹豫了，若是这样，她就赶不上92年的深城的发展创业热潮。 白教授看穿她的纠结，又说： “若你真是个好苗子，愿意用心读书，倒是还有其他办法，可以跟班学习，但想拿到文凭，估计有些困难。” 齐悦然听闻，重新调动情绪，看向白教授，眼神中有希望的光。 学历文凭对她而言不过是一张纸，徒有其名，她已经决心要自己创业，在这个年代中自然无需在意这些，有真本事才是王道。 “愿听教授指教。” “其实每个学校都是欢迎社会的各界好学者旁听的，只不过没有老师指导，学起来会十分吃力，如果你真的如我所想，必然是有实力能跟班的。” “我可以拿到他们的课表吗，理工大如此，那沙大呢？”齐悦然问道。 叶华平也在一旁替她关心起这件事。 听到齐悦然对沙城大学更感兴趣，白教授也不恼，依然笑眯眯的和她说： “当时听小陆说你还会改装电器，小小年纪凭手艺和小设计巧思也能养活自己了，又这么关心沙大，或许你对工业设计更感兴趣？” “正是！” 齐悦然用力地点头，表示自己的决心。 白教授猜到如此，温和道： “我和沙大的魏教授是旧交，若你有想法去沙大工设系旁听插班，或许我可以向老魏引荐你，让他指导你的学习。” 齐悦然听到魏教授的大名，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隔了好半天才再次问道： “魏教授……是魏东皋先生吗？” “正是。” 穿过时空，魏教授的大名重新在她耳边轻快地提起。 这一世，魏教授还在世上。 那个她最敬仰的设计大师。 上辈子她还没来得及报名他的研究生，魏先生便与世长辞。 后来她去了他的得意门生辛宗佑门下读研，也取得了不俗的成就。 可大家却总会怀念魏先生。 如果魏老还在世，会如何指导每一次的设计，团队发展会不会更好？ 齐悦然按捺不住自己的激动，声音微微颤抖，紧紧攥着自己的手指，咬了咬下嘴唇，再逐渐平复心情，缓缓开口： “如果有幸能通过先生的引荐，而拜入魏教授的名下，我将感激不尽，一定会好好学习，为设计事业的发展献出一己之力。” 白教授知道，这是真找对人了，欣慰地笑笑： “好，那你最近也不要松懈，好好准备面试，老魏最不在意学生的笔试成绩，招研究生也全凭他对学生设计能力的判断，若你能拿出让他满意的作品，他必然会欣然收你到门下，到时候说不定都不是旁听基础的本科知识，而是跟着他的团队实操项目了。” “谢谢先生的指导。” 齐悦然承蒙他的点拨，顿然开悟，十分感激，又向白教授鞠了一躬。 白教授点点头，说： “你们还没吃饭，饿着呢，快去吧。” “好嘞！” 林锐和这会儿又答应得快了，拽着陆明致就打算继续找大排档。 “谢谢教授。” “教授再见。” 白教授和他们摆摆手，转身离开。 他并不奇怪齐悦然会久仰魏东皋的大名，虽然惋惜自己手上失去了一个好苗子，却也不计较。 白教授心胸宽广，本着爱惜人才的想法，愿意为她亲自引荐。 如果齐悦然更适合工设，她跟着老魏又更好的前途，那是最好不过。 · 四人坐在大排档，林锐和晚饭跟没吃过似的，又点了很多鸡牛羊肉串。 陆明致接过服务员手上的菜单，简单看了眼，又把另一张点菜纸和铅笔递给了齐悦然和叶华平： “女士优先。” 再次刷新齐悦然对他的印象。 虽然只是很小的一个举动，可是能做到的人其实并不多。 更何况，他的动作十分自然，一看就是刻在骨子里的习惯了。 “叶姐，你先来。” 齐悦然很自然地让妈妈先点。 上辈子叶华平总是劝她要少吃这些不太健康的夜宵，又上火又长肉、还不卫生吃了容易拉肚子。 但实际上妈妈也是其实是很馋这些的，后来年纪上去，忌口自然更多了。 记得小时候，每次母女俩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想要庆祝一下，都会出去点一只烤全鸡或者烤全鸭，围着火炉吃，乐在其中。 至于父亲……抠搜得很，喜欢蹭外面出差的免费饭局，但是母女俩想吃点零食解解馋，却总指责铺张浪费乱花钱。 可要是真少了他那一份，又要大骂齐悦然“白眼狼”，花了他的钱却不给老子留丁点儿。 叶华平看着菜单，转着铅笔，扫来扫去，选择困难症又犯了。 “到底吃什么好呢……” 她碎碎念，眉心皱起，思来想去却做不出决定。 齐悦然见她选不出来，凑过去帮她一起参谋。 “咱先点个豆腐啊，这是你最喜欢吃的菜，”齐悦然看着菜单，指了指，说，“这个，香煎铁板豆腐来一个。” 叶华平点点头，铁板烧也是她的爱，毫不犹豫地在菜单上写下了。 “烤香干来两个，素鸡来两个……水煮三角豆腐和兰花干咱们还要吗？” 齐悦然看菜单上豆腐种类有点多，又问道。 叶华平晃晃脑袋，说道： “咱俩若只点自己吃的，这些肯定够了。” “那行……” 齐悦然将菜单翻了个面，说： “你不吃其他荤菜，那咱们点条秋刀鱼……欸，这儿有现杀鲫鱼，你最喜欢的，那咱们各来一条…… 难得有机会，你最喜欢吃鲜虾和八爪鱼了，这些也得加上…… 蔬菜的话，包菜、四季豆和花菜咱们都喜欢吃，馒头和玉米咱们还是吃玉米当主食…… 噢！土豆片也可以来两串。 加上林锐和那儿还点了鸡腿和肉串，这么算下来，一起吃应该是够的……” 033:上天注定的缘分 她一口气把菜点的都差不多了，于是想问问叶华平的意见： “我觉得这些咱们都差不多了，你还有没有其他想吃的？” “啊……” 叶华平没说好还是不好，只是讷讷地应了一声。 见她还在发呆，齐悦然拿过放在桌上的另一只铅笔，翻过点菜本，接着写菜名，顺便写上备注：【中辣少辛】。 妈妈以后有咽喉炎，需要保护嗓子。 虽然现在还年轻，但先在菜单上备注着，防患于未然，总归错不了。 叶华平不禁被她点菜的熟练程度给惊到，她怎么会如此熟悉自己的口味。 眼前这位小妹对她简直了如指掌。 这种烂熟于心的了解程度，哪怕是自己的亲姐姐叶华云也做不到。 齐悦然已经将菜单都抄完了，见她还发着呆，忍不住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小声问： “姐，你还有啥想吃的呢，怎么发呆啦？” 叶华平回过神来，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两秒，眼睛一眨不眨，才慢慢开口： “没有了，真的，你点的……都完全符合我的胃口，只是……” “嗯？” “只是为什么你会对我这么了解，感觉我们好像认识了很久，一起走过了很长的路一般。” 她还是憋不住，微微皱着眉，有些犯难地说出了心中疑惑。 齐悦然心里咯噔一下。 嘴唇翕动，拉扯着突然僵硬的面部肌肉，看着叶华平温柔的眼神。 叶华平轻咬着下嘴唇，水灵灵的杏眼看着她，目光中带着探寻。 恍然间，齐悦然又陷入了那种似梦非梦一般的状态。 她多想将真相脱口而出，她们一直都是最紧密的亲缘关系。 曾经妈妈怀胎十月，她被妈妈的血肉滋养而生。 是妈妈赋予她生命，给过她全部的爱，让她见识到生活的美好，她用她的强大的身心为她挡去了所有的伤害，呵护着她，是她最坚强的后盾。 她们之间何止是认识？ 她们是母女，是这个世界上最亲密，最牢不可破的关系！ 妈妈陪她走过最长的路，路上一直为她遮风挡雨。 即便如此，叶华平还依然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好，没能给她这个世上最好的爱。 但她一直想告诉妈妈，母爱就是无价的，是世界上最无私的爱，从来不需要和人比较。 妈妈已经做得足够好了，在她心中，妈妈就是最伟大的人。 甚至她应该自私一点，更悦己的享受生活，不用再处处挂念着她。 可是她不能，因为这场超自然现象，自己都无法解释。 她更担心，自己说出来，如果她真的信了，这场梦就会突然醒来。 她多么希望，能在这个世界陪着妈妈，让她过得比上一辈子更好，哪怕只是帮她更快的认识这个世界，知道未来世界的发展，让她有更多、更好的发展选择。 亲情就是这样神奇，听到熟悉的声音说出这样的话语，齐悦然已经忍不住鼻尖一酸。 她酸涩地挤出一个微笑，泪水模糊了双眼，在眼眶里打转，说： “因为咱们就是天注定的缘分呀，刚刚我按照自己喜好点了些，又猜猜你会喜欢什么……你看，全让我猜中了。” “真哒！” 叶华平惊讶，表情不参杂其他思绪。 似乎已经单纯的相信，齐悦然就是上天派来的好姐妹。 “真的，”齐悦然眨眨眼，“我骗你干嘛，让自己饿肚子嘛？” 叶华平欣喜地点点头，笑着说： “那咱们以后可以经常一起吃饭什么的，不过我的厨艺不太好，只会煮饭和煮豆腐汤……但我可以学的！” “好。” 齐悦然点点头。 她当然知道，其实叶华平上辈子的厨艺就是因为带孩子而在婚后练出来的。 没想到这辈子又是为了她，开始提前上手准备学习了。 “欸，你们再说什么悄悄话呢，点完了没有，我快饿死了！” 林锐和大声嚷嚷着，一下把齐悦然的思绪拉了回来。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你不是吃过晚饭了吗？”叶华平拿起菜单，递回给他。“我们就点了这一些，咱们一会儿也可以一起吃。” “行嘞！”林锐和接过，将两张菜单并在了一起，看了看，笑道，“可以啊叶姐，咱们点的菜居然还真的没有什么重复的，真是会点菜，咱俩也是巧得很！” “巧什么巧，谁跟你巧了？这是我们悦悦点的，我和悦儿刚刚一番交流，才发现彼此的口味这么相近，我跟她才是真的巧好吗！” “行行行，你们连体姐妹。” 林锐和说不过她，只好把菜单交给“桌主”陆明致，让他来埋单。 陆明致莞尔，一直只是静静地听他们七嘴八舌。 偶尔笑弯眉眼，却很少加入玩闹。 就像古时候有板有眼的世子书生，让人觉得是他的家礼束缚了他的情识，整个人像一块束之高阁的沉璧。 可一旦说话，又是深切要害，这点林锐和是深有体会。 真怀疑陆明致不说话的时候都在憋大招，等着语不惊人死不休。 他应了一声，修长的手拿过菜单，起身到前台去点单结账。 齐悦然也是懂了，自己怎么一直都能言善辩爱说话，原来是遗传来的。 她光是知道外婆话很多，对子女很严厉，却没想到妈妈年轻时候也这么爱聊天打诨。 平时她会去看外婆，老人家拉着她总是有说不完的话，聊外公的病情、最近蔬菜和大米的收购价格等等。 上辈子叶华平作为长辈，在悦然面前还比较有个大人样子，显得还比较端庄。 尽量避免与人发生冲突，能忍则忍，明哲保身。 悦然只知道小时候妈妈带她去街边童装店买衣服时，一直都很会砍价。 一百多块的衣服直接先砍掉一百，比对半砍还要夸张，最后四五十拿下。不过可惜了，这门砍价绝活，悦然并没有学到手。 而叶华平结婚越久，后面的性格也越来越沉闷。 是什么时候变得越来越不像这个年轻有朝气的叶华平了的呢？ 齐悦然也会议不清楚了。 只记得到了她工作后，妈妈只有和自己打电话的时候才会偶尔笑笑。 妈妈的朋友也越来越少，几乎看不到和人说笑的场面，餐桌上也永远都是不知可否地微笑，并不发表自己的观点了。 上辈子的婚姻……真的把这个纯真爱笑的叶华平“杀”死了吗？ 而且……林家姐弟，现在看起来和叶华平的关系非常好。 可是为什么她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上辈子怎么会从来没有听说过他们呢？ · 这个时间段刚好处在晚饭结束、而夜宵才刚开始的时候，人不是很多，菜很快就上齐了。 “悦，刚刚听你和白教授说要到我们沙大插班学习，是真的吗？” 叶华平撸着串，一边问道。 刚刚两人一直忙着点菜，还没来得及提起这件大事。 “对，我决定了，一定要面试成功，成为魏教授的嫡系亲传弟子！” 齐悦然擦了擦刚刚不小心弄在脸上的油，信誓旦旦，认真地点头。 “为啥？”林锐和不乐意了，嚼着羊肉串，有些含糊不清地说，“这可是白教授亲自邀请你啊，多难得的机会，怎么越过他不来我们理工大而去沙大呢？” 陆明致也心存疑惑，正好借他的口问了，也能听听她的想法。 “嗯……因为我觉得沙大好一点吧……” 这话还没说完呢，林锐和就急了，干了一口盐汽水，正儿八经开始维护起自己的学校来： “怎么沙大就比我们理工大更好了呢？理工大…理工大，你听听这名字，要读工科的工设，当然是要选我们理工大，而且就算综合排名，咱们理工大怎么就输给沙大了，我不服，你瞎说！” “欸，这位少爷，我话还没说完呢。”齐悦然无奈道，“你们刚刚也听到了，沙大工设有我最敬仰的老先生，其实我之前都没有想过要再进大学学习，但是听到他的名字，我才下定决心要好好准备，还求了白教授帮我引荐。” 林锐和跟听不懂话似的，气得两边腮帮子鼓鼓。 “我不管，反正理工大工科更强。” 陆明致叹了口气，轻轻看了他一眼，启声道： “人家看条件答题，你就在这儿装聋作哑，和你对牛弹琴，以后谁还和你聊天？” “啊！你又攻击我，能不能帮帮自己人，你还是不是理工大的学生了！” “但是白教授也愿意帮齐同学写介绍信，认可她的天赋，比起建筑系来更加适合工设，也是她擅长并且感兴趣的领域，这不更好吗？” “不听不听，理工大更牛……” 林锐和摇头晃脑装聋作哑，又接着跟他的鸡腿作斗争了。 陆明致也拿他没辙，深吸一口气，抱歉的朝齐悦然笑了笑。 她耸耸肩，表示自己并不在意。 毕竟三十几的人了，哪能跟个学生一般见识。 “闭嘴！” 刚刚在挑鱼刺，叶华平细嚼慢咽没来得及说上话，这会儿一条秋刀鱼吃完，终于有机会治一治林锐和。 “听不听得懂人话，我们悦儿打算学的就是工设，沙大工业设计建系可是全国头一批，你在这儿嚷嚷能改变历史？” 林锐和终于噤声好好吃饭，这种无赖场面还得是叶姐出面才管用了。 而陆明致似乎是真的养生，对烧烤的兴趣不像一般年轻人那么热衷，喝了碗粥，还额外点了一份羊肉汤。 清汤寡水的夜宵，这条街上估计也只能找出他这么一个特例了，活像一个老干部。 举手投足也赏心悦目，在大排档吃饭都能这么优雅，引得路上的女生也频频侧目。 034:理工大的人脉来了 “你有想过准备一些什么样的面试申请材料吗？”陆明致看似不经意地问她。 齐悦然听他问，顿住了筷子，也开始思考起这个问题。 “手上暂时没有这些，可能需要临时准备了。”她遗憾地说。 这个决定太过突然，她现在手上什么材料都没有，身份证明都不是很齐全，还需要去派出所补办一些。 “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帮忙。”陆明致坦言道。 上次齐悦然课设帮了他许多，而且相处下来，他希望能和她成为好友，而不只是仅限于课题交流的学术情谊。 “好啊，但会不会麻烦到你？” 她最怕给人添麻烦。 “不会，举手之劳。” 他确定地说，并不是客气和假装。 “对啊，你就心安理得地享受他的帮忙，老陆出手保证能帮你把事情办得妥帖，这魏教授的脾性、面试的细枝末节一定给你扣得明明白白的。” 林锐和也附和道，语气略夸张，倒像个要搞推销的。 “他可能有点夸张，但是你可以放心，我们最近所有考试都已经结束，我在沙城还会待一周左右，时间上来得及。” 说完，陆明致又打开书包翻出一张纸，写上自己的电话号码，递给齐悦然。 “这是我的电话，以后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打电话给我。” “行。” 齐悦然想了想，也把赵芳店里的公用座机电话号码留给了他。 桌上点的菜分量刚刚好，很久没吃过这么正常的烧烤了。 上辈子都不知道餐饮科技发展太快究竟是不是好事，吃到最后外面的餐馆大部分不是烤肉就是火锅，偶尔几家炒菜还经常有预制菜和海克斯科技肉…… 总之一言难尽。 她又吃了点蔬菜和凉拌菜，便打算浅尝辄止。 最近一直跟着叶华平跑步，每天都很辛苦，好不容易减下来一点，可不能因为这一顿吃完而前功尽弃。 陆明致见齐悦然已经放下了筷子，关切道： “怎么不吃了，已经饱了吗，还是不合胃口？” 她摇摇头，轻声解释： “不是，咱林少亲自选的店口味自然不必说，只是我也吃得差不多了，最近控制饮食，吃得差不多就该控制住自己。” 陆明致了然，她虽然没有点明，却透露了她对现在身材的焦虑和在意。 “既然喜欢，而且今天高兴，也不必约束着自己。至于外表和身材这些，顺其自然健康就好。” 他的眼神真诚清澈，可见这番话确实是发自内心。 或许其他人也会说不在意女生的身材，但大多只是假装尊重。 但她看着他，他的眼神毫不遮掩，行为之坦荡让所有小九九在他面前都显得龌龊不堪。 真好，或许这就是未经世事、被家人保护得很好的大学生。 齐悦然心中感慨着，也关心起他来： “可我看你也只顾着喝粥和汤，吃得也很少。” “家中口味一直比较清淡，习惯了那些，所以吃多了容易腻。” “我还以为你这么自律，可以抵挡住这些美味的诱惑。” “不敢，真正自律的同学在我面前。” 怎么能有人笑容既能像阳光般灿烂明烈，又能如月光般轻柔温良。 世上所有的美好品质竟真能集中在一人身上。 齐悦然后知后觉，发现他在夸她，嘴角也不自觉地上扬，玩笑一般地说： “其实你不损人的时候还挺会夸人的。” 一旁的林锐和：“……” 真是觉得嘴里的肉都不香了。 两年了，他好像还没听陆明致夸过他。 · 离那场排球赛过了几日，这几天计算机学院也一直乘胜往前。 前几天杨琪琦一直没完全恢复，便都由齐悦然代替她参赛，完全成了计算机学院女子排球队的编外人员。 所幸她很快就适应了比赛，技术飞升，人也肉眼可见地越来越瘦。 最难啃的经管学院那一晚已拿下，她们小组赛也顺利突围。 排球赛初赛便告一段落了，剩下的半决赛和决赛都在下个学期初。 一来可以缓解期末的紧张，早早放假也是大家心之所向。 这个年代的交通还不那么发达，偏远地区的同学需要坐三天三夜的火车才能回家也是常有的事。 二来，一个暑假过去，各个院系又有了新生，老队员们也可以借这个时间练练球技，比赛的观赏性也能大大增加。 接下来就是认真准备期末各项事务的时期。 叶华平办事和齐悦然一样，都是急性子，向来不喜欢拖拉。 虽然离课设的截止日期还有很久，她却闲不住，只想快些完成，也算是了却了一件大事。 齐悦然最近的单子也不多，有了陆明致的帮忙，她已经十分熟悉魏东皋先生的喜好，以及这个年代工业设计系常常会关注的设计问题。 现在的情况便是万事俱备，只差她拿出相关的材料了。 白天她抽空，趁派出所上班，及时补全身份证明材料。 而到了晚上，两人便约好了，一起到图书馆的电脑室完善课程设计，闭馆后再接着去锻炼。 叶华平的课设大致框架早已完成，现在主要是添加细节，顺便完成课设报告，补充相关流程图和注释。 齐悦然这边的情况反而更加棘手，她毕业多年，设计史及人机工程等理论知识几乎忘得差不多了，而这些知识正是考验一个学生设计素养的基本功。 叶华平见她一直眉头紧锁，苦着脸，写了张纸条递给她：【怎么样？】 她接过纸条，小声叹了口气回复：【有点困难，理论知识要复习的太多，有点担心时间上来不及。】 叶华平想了想，问她：【你要看的书都找齐了吗，我可以帮你借，你就能带回家去看，时间也更充足。】 齐悦然眼睛亮了亮，微笑着快速写下回复：【好！你有多少本额度？】 叶华平：【本科生是四本，最近马上放暑假，可以延期到下学期再还。】 齐悦然想了想，其实用不了那么长的时间，不过有总比没有好。 【好嘞！我手上这五本都要用到，今晚上我抓紧时间把这本薄的先看完，剩下的麻烦你帮我借回家。】 【没问题！】 图书馆晚上的闭馆时间是九点半。 齐悦然背着厚厚的四本书准备回家。 叶华平还有些担心，这么晚了回去，一个女孩子家家多少有些不安全。 “真的不用打个电话给红姨她们，找个大人来接你一起回去吗？” “不用啦，还找什么大人，我已经这么大个人了。” 齐悦然摆摆手，跟她告别。 叶华平都有些后悔让悦然待到这么晚。 就不该让她真把那本书看完，拖到这个时候的。 “那你一定要千万小心，我一会儿守在宿舍楼下的公共电话，你到了记得回电话给我。” “好！” 齐悦然语气轻快连声答应。 两人在图书馆门口分别，一个往东一个往西。 走在路上，她口中依然念念有词，回忆着刚刚看过的书。 隐隐中体会到了一把考研的感觉。 不过悦然向来成绩优异，这点小挑战并不算难，甚至还有点新鲜。 因为她上辈子是保研的，拜师辛宗佑只经历了一次面试，还没体会过这种备考笔试的感觉。 一边踢着路上的小石子，又忍不住四处打量着沙大图书馆周围的一切。 上辈子一直没机会参观妈妈的母校，没想到这辈子母女俩竟然有可能成为校友。 她大口呼吸着校园里的青春气息，步伐轻快。 忽而脚步一顿，她不由被路灯下的男生吸引了目光。 有些人只是站在那儿，天生就是主角，是路人瞩目的焦点。 路灯下，他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灰色裤子，整个人却好似笼罩了一层柔和的光晕，显得轻松休闲。 双肩规矩地背着书包，一副好学生的端正模样。 借着月光和路灯光，陆明致靠在路灯下翻书，或是在认真阅读，抑或是在消磨等待她的时光。 齐悦然犹豫了会儿，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他等的那个人，还是准备上前和他打个招呼： “陆……同学，你怎么会在这儿？” 见她终于走出图书馆，陆明致合上书，微笑着回她： “刚刚去了一趟五金店，红姨说你最近晚上都在沙大学习，我猜大概是在图书馆，便兀自过来了，希望不会唐突。” “没有没有，刚还愁一人回去路上会无聊，没想到你居然会来等我……你等了很久吗？” 陆明致抬手看了一眼时间，摇摇头。 “不过十多分钟，在宿舍待着也没有其他事，全当散步了。” “还是麻烦你来一趟了，”齐悦然收紧手臂，拢了拢手上的书，偏头问道，“你肯定是要重要的消息告诉我才会亲自来一趟，现在可以说啦。” “对，白教授已经帮你写好了推荐信，魏教授也给了回复，这些我想亲手交给你。” 他的睫毛很长，在这样暧昧的灯光下愈发明显。 仿佛能够挡住所有的光，让人只能看到他那清澈却又深不见底的黑色眼眸。 齐悦然非常惊喜，刚刚看书带来的疲倦瞬间一扫而空。 “真的吗，快拿出来看看。” 意识到自己兴奋得有些不顾形象，她又轻轻往后退一步，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神采奕奕地看着他。 陆明致见她有些等不及，放下一边背带，快速翻找着魏教授的书信资料。 齐悦然接过，一秒也等不及，借着微弱的路灯光便开始读信，一目十行，解读魏教授心中的意思。 “好欸好欸！魏教授答应我了，而且他给了我充足的准备时间还告诉了我其他注意事项，面试日期定在了七月十五号，正好是在高考结束后的那段时间，我一定要好好准备，拿下，拿下！” 齐悦然左手攥着信纸，右手兴奋得握成了一个小拳头，在空中激动地挥舞着。 她把信纸按在胸前，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收到了魏教授的亲笔面试邀请书。 她眉眼弯弯，还在反复地向他确认： “嘿！快告诉我，这不是在做梦吧？” 陆明致低下头，也伸出拳头，轻轻地和她在空中挥舞的拳头碰了碰。 “当然是真的，以你的实力，本该如此。” 并笑着和她同喜：“祝贺，希望你一帆风顺。” 035:整理面试材料 有了陆明致的陪伴，齐悦然对剩下的夜路也完全不害怕了。 她今晚的心情很好，话也多了不少，正眉飞色舞地向他分享着自己的梦想及今后的打算。 “本来呢，我打算先从维修店这种基础技术活开始，了解市场，然后再自己设计产品和厂家合作，争取有一个自己的原创品牌……但没想到，我居然有机会成为魏教授的学生，造化弄人啊。” 他在她的左侧，微微低头，耐心地侧耳倾听。 如他所料，她并不只是一个简单的临时家电摊维修员，她内心的想法如此之多，甚至超过了他的想象。 “你真的……从来没有学习过设计的相关课程吗？” 其实这个问题上一次陆明致就问过，只是他不死心，他不相信齐悦然真的只是看了几眼书。 可如果她再次告诉他，真的只是靠自己摸索就有经验和思路。 他也会选择相信她的话，认为悦然的确是个极其有天赋的设计天才。 齐悦然心跳不由得加速，但又很快平静下来，轻声反问： “你想知道什么样的答案呢？我究竟是不是天才，还是觉得我有什么其他身份，并不是一个从小就缺乏教育的贫苦农村女孩？” “不，我只是想聊一聊朋友之间才会有的话题。”陆明致坦言。 他并不想考究齐悦然的设计能力究竟从何而来，只是想以一个朋友的身份，多了解她一点。 他总有一种错觉，她的眼睛看向远方的时候，好似要把天空和黑夜望穿。 她的眼神锋利而坚定，好像能划破夜幕看到黎明，洒下制造业的发展曙光。 齐悦然本心并不愿说谎，更何况她刚刚的话中便透露了她的来历。 只是她故意把话说得模糊。而且，一般人也不会相信时空穿梭这种荒唐之言。 她更不忍心欺骗他，他与人交往实在太过真诚。 和他交流中，会不自觉地想和他坦诚交心，就如刚刚她毫无负担地就和他说了自己未来的打算。 其实算下来，二人不过见了寥寥数面。 “那……作为朋友的话，我们可以从现在开始认识彼此，至于我的过去或许比较复杂，但是你只要知道，我未来会一直朝着成为一名优秀的设计师而努力就够了。” “好，这件事，我一直相信。” 陆明致目光向前看，点头答应。 诚如他所言，其实自己并不在乎她过去的成长经历，迫切地想和她成为朋友，也是被她的设计灵魂所吸引，期待能从她身上学到更多。 两人并肩在东街走着，路灯下，两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陆明致身材高大，一米七五的齐悦然在他身旁也显得窈窕了。 齐悦然暗暗打量着自己的影子，最近瘦了不少，但还需要继续努力。 不追求一定要苗条，但起码要逐渐保持健康。 走上街头，路过阳光书店。 程城也忙到现在刚准备收摊，齐悦然匆匆和他打了个招呼，又继续抓紧时间往前走，避免耽误陆明致回校的门禁。 她想起来还要给叶华平回个电话，刚刚两人一直在聊天，走得很慢，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 正好陆明致有电话，她想请他帮忙： “陆，或许需要借用一下你的电话机……叶姐应该一直在宿舍等着我，早点回她免得她担心，反正现在你在我身边，应该也不会有危险的。” “嗯。” 或许是她对他的无条件信任让他高兴。 又或许是齐悦然的称呼悄悄发生变化，只喊了他的姓，并没有再疏离地叫他“同学”。 陆明致眼里带了笑意，步子也更加轻快了。 回完电话便到了五金店门口，两人简单告别。 “麻烦你送我回来，你也快回学校吧，避免误了门禁。” “好，如果面试还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找我，我还要过一阵才回家。” “嗯……晚安。” “晚安。” 陆明致看着齐悦然蹦跳着上楼的身影，直到她在楼上朝他挥手道别，他才转身离去。 齐悦然一晚上都太过兴奋，以至于都忘了问他，怎么会愿意亲自在沙大图书馆门口等她，今晚上宁愿冒着喂蚊子的风险也要把魏教授的亲笔信带给她。 他会说什么呢…… 呆在宿舍太舒服、太无聊了吗？ 也没有。 谁不愿意在考试结束后好好放松一下，而愿意出来为了一个只见过几次面的人喂蚊子呢。 或许，陆明致只是因为想到她看到这封信会心安，会激动，能燃起百分之两百的信心备考。 他便觉得，今晚上走这么一趟是值得的。 · 第二天一早，齐悦然便搭上了头一班公交车前往附近派出所补齐身份证明材料。 回来的时候已经烈日当空，她仔细整理了各类材料后，又按照魏教授亲笔信上的要求写了一份简历，和自己的求学计划与学习目标。 写简历的时候她还是有些犯难，所以尽量美化了原主之前的经历，又模糊了现在她的设计认知，使这份简历看起来接近真实。 她还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关闭了电器维修摊，接受一些简单电器的维修，但也不是为了盈利，只是单纯的便民。 前一段时间的摆摊已经挣够了这一个季度的生活费，足够开支。 而现在，她要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到面试准备上。 等入学之后，她的电器小摊也不会在开张了。 上次参观工厂是她和刘丽珠便有了约定，等她的便携式风扇的设计方案出来，先进行试产，并在大学城进行小范围售卖，也为以后开一家真正的电器行、创立自己的家电品牌做准备。 齐悦然白天在房间里看理论知识，下午练习手绘，晚上只要不下雨，便跟着叶华平一起跑步减肥。 现在，每晚的三千米二十分钟就能跑完，身上的肥肉也渐渐变成了结实的肌肉。 虽然手绘工具不够，只有几支铅笔、彩铅和中性笔，但齐悦然这么多年的功夫摆在那儿，照样把产品外观及构造画得清楚美观。 为了增加这次面试的成功几率，她还准备了一套自行设计的带饭餐具。 这套餐具一共由筷子、餐勺、三个套碗及外包装组成。 核心功能很简单，为了方便用户带饭，并保证不会漏汤水、尽量能起到一点保温的效果。 因为并没有其他电子元件的功能加持，这样的纯外观设计更考验设计师的水平。 市面上已经有了太多太多这样的餐盒，要在细节上做到创新，打动用户、甚至是打动知名设计大师，个中难度可想而知。 齐悦然不仅进行外观设计，细节优化，还亲手拿木材将餐具的初模型做了出来。 这个年代没有3d打印，若是送到工厂加工，且不说成本问题，时间上也是来不及的。 她便自己拿了锯子和各种木工刀具，无比精确地做出了这一套餐具。 其实她完全可以靠上辈子的记忆，拿出其他知名设计师的设计应对这次面试，可是她从没想过要靠捷径。 设计界最痛恨、也最可耻的行为便是抄袭。 虽然用着未来的产品，根本不会有人站出来质疑她，只用坐享其成，还能大大收获老师们的高度认可。 可是偷来的只会是偷来的，不是自己的真才实学总会心虚，这一次不露馅，下一次依然危险。 纸总是包不住火的，她不会、也不屑那么做。 叶华平期末周顺利结束，取得了专业前百分之十的高绩点。 室友渐渐回家，她还接了几个兼职，预计七月底才能回去。 一个人在宿舍里呆着无聊，晚上便老是跑到永丰五金店里来找齐悦然。 但也不是来打扰她复习备考的，反而在模型制作上帮了齐悦然大忙，还以用户的角度帮她提了很多建议，让这个设计更完整。 产品设计就是这样，团队的力量总是大于个人的，用户的建议也是设计优化中的重要一环。 就这样日复一日的反复准备着，面试的日子很快到来了。 没有ppt展示，没有精美的简历和作品集。 齐悦然还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简洁明了的面试。 可这并不意味着面试简单，反而要求她在短时间内用自己的设计能力真诚地打动魏教授。 她很早起了床，因为今天上午便要参加面试。 昨天叶华平陪着她对流程、改模型忙到很晚，于是便跟她挤在一张床上休息了一晚。 齐悦然洗漱完站在镜子前开始收拾，叶华平也醒了。 “姐！正好你醒了，快来帮我看看这身衣服怎么样？” 叶华平伸了个懒腰，揉揉眼睛仔细看看。 “嗯……还不错，但是感觉有点太旧了。” 这个问题……齐悦然也没办法。 “最近实在太忙，没来得及去买。” 叶华平点点头，道： “是啊，而且你最近瘦了太多了，这衣服都大了一圈，最近咱们生意也挣了点儿钱，是该买新衣服啦。” 齐悦然看着镜中的自己，腰上的赘肉少了很多，双腿走起路来也不像当初那么沉重了。 最明显的变化还是五官轮廓，已经逐渐清晰硬朗，加上她行事果断的风格，看起来英气十足。 “你说我现在这个样子，还算体面吧？” “当然！”叶华平从床上蹦下来，从两边拍拍她的手臂，笑吟吟地说，“你这个样子非常干练，一看就是能跟着老师干大事的好学生！” “行！”得到了叶华平的认可，齐悦然放下心来，平复着心中的紧张情绪，笑着给自己打气，“那等我面试成功，咱们就一起去买几件新衣服！” “一言为定！” 036:参加面试碰到旧相识? 李永红最近听说齐悦然要参加教授的亲自面试，更是为这个小辈感到骄傲。 一大早就去菜市场准备了新鲜的食材，特地做了辣椒炒肉拌面给她，还配了一碗清炒时蔬。 “悦啊，姨当时看你刚进门时候的眼神，就知道你是个坚韧的姑娘，将来一定能成大事，没想到这段短时间内，竟然能参加沙大教授的亲自面试。” “多亏红姨给机会收留了我，才能让我在大学城附近耳濡目染，受到良性影响，红姨儿子肯定也不会差的。” 李永红给她夹了一筷子蔬菜，笑着摇了摇头。 “他啊，师范中专念完之后就分配去宣城小学当老师了，现在也就寒暑假能回来陪陪我。” 无论什么年代，老师在长辈们眼里都是铁饭碗。 李永红也是带着点欣慰的语气说出这番话的。 齐悦然也趁机夸了一番这个未曾谋面的少房东哥哥。 “当老师多好呀，寒暑假都能陪着您，时间可比一般人多多了。等阿荣哥下次回来，肯定是大包小包回来孝敬您了。” “哈哈哈你还是嘴甜，快把这碗面吃完，我也不和你瞎唠嗑了，免得耽误你的面试时间。” 齐悦然点点头，加快速度。 仔细清点着手中和包里的材料，再三确定无误后，终于出发。 这次，她能和自己最敬仰的国内的工业设计大师面对面交流，还是觉得很不真实。 心跳依然慌乱，比之前她经历过的任何一次面试都要更加紧张。 本来齐悦然觉得天太热，自己去就行。 但叶华平觉得她这么重要的时刻，自己一定要陪在好姐妹身边才对。 毕竟华平也是在沙大带过快两年的“本地人”了。 她自告奋勇，要给悦然带路到机电学院工业设计系。 进入楼宇，华平松开悦然的手，打算静静坐在一旁的朗读室等她。 齐悦然紧紧握住手中的简历。 她们今天到得很早，面试时间约定九点，八点半便到了。 站在朗读室门口，她虽然一直在深呼吸调整自己，却还是紧张得手心都在冒汗。 叶华平走上前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微笑着给悦然加油： “别紧张，你已经准备得很充分了，相信自己。” 好像又回到了上辈子，她参加高考前。 妈妈也是只将她送到校门口，目送着她走进自习区。 送她去考场的路上，一直在和她聊天，帮她平复心情，让她保持自信。 “不管你这次有没有成功，姐都在这儿等你，放开了表现自己，把自己的真正实力发挥出来就好。” 【咱悦悦高考就放平心态考，把实力发挥出来，咱不愁上不了好的大学，妈中午做好饭在家里等你！】 耳边好像同时又响起了上辈子妈妈给她加油的话。 叶华平的形象逐渐在她眼前重叠。 一个年轻活泼正在眼前，一个温柔包容在她的脑海。 她推开阅读室的门，临行时回头，对叶华平说： “姐，我上去了，你就在这儿等我的好消息吧。” 【妈，我会加油的。】 她心中同时默念，渐渐充满赴考的力量和决心。 很快来到魏教授约定的面试室门口，她深呼吸几次，试图平复心情，但效果甚微。 看了眼壁挂时间，只有十五分钟了，终于鼓起勇气，走进面试室。 “辛老师？” 她没忍住小声喊了这个面前正在准备她的笔试题的青年男学生。 悦然为什么会认识面前的这个青年学生？ 还脱口而出，叫他辛老师？ 因为，她真没想到，在这儿还能碰到上辈子的恩师。 这个留着半长头发带着银框眼镜充满艺术气息的人，正是她上辈子的研究生导师—— 辛宗佑。 辛宗佑年轻时候竟然也挺潮流…… 她差点没认出来，但口比心快，还犹豫着到底是不是，就开了口直直地叫了称呼。 悦然一瞬间又懊悔不已，但很快反应过来，改变称呼： “学长好。” 辛宗佑理好试卷，扶了扶眼镜抬起头来，语气平淡地打了声招呼： “是齐同学吧？” “对。” 齐悦然感觉他语气冷漠，三十六度的天都让她寒了一下。 不过，也可能是上辈子辛宗佑的余威还在。 毕竟之前在他手上太“卷”了，参加了数不清多少次竞赛，写了不知道多少篇论文。 “请坐。” 辛宗佑抬手示意，姿势放松而潇洒。 “魏教授安排我上午给你先进行一个简单的笔试，限时两小时，笔试过后魏教授会结合你的笔试情况对你进行面试，可以吗？” “可以。” “如果没有什么其他问题，咱们现在就可以开始了。” “好。” 齐悦然拿出铅笔、钢笔、画具和草稿纸，接过笔试的试卷。 试卷是手写的。 因为若是为了她一个人的面试，打印起来比较麻烦，也难安排，所以手写反而更容易准备。 她一眼就认出了这是辛宗佑的字，行云流水但十分工整，还没有上辈子中年的他写得那么娴熟，但已经自成一体了。 她有些郁闷地想，还真没人告诉她这次面试的笔试竟然是上辈子的师父来监考。 不过也好，多少算熟人。 虽然齐悦然对辛宗佑总是充满敬畏的，但师生关系相处十分融洽，跟着他学到了很多。 齐悦然收回思绪，认真答题。 笔试一共两小时，却有两道名词解释、两道简答论述，后面还有一个手绘快题。 所以，考试时间是非常紧张的，这也是对她的一种考验。 名词解释考的是设计心理学和人机工程学的内容，她复习得很全面，很快便答完了这一部分。 简答论述分别围绕产品功能创新和设计中的文化意象进行简述。 这两题她也比较擅长，尽可能地进行多方面阐述。 同时又规避一些来自未来的设计概念和字眼，避免露陷，太过超前。 答完后粗略看了看，大体上还算满意。 这些答完刚好剩下一个小时进行手绘。 刚刚过去的一个小时里，辛宗佑就坐在她的对面处理一些用户调查数据。 他见齐悦然答题速度很快，答题思路看起来很流畅，也来了兴致拿起她的卷子打算看看。 齐悦然见他已经在看自己的答卷，心中还是有一种异样的紧张，毛毛的。 总觉得和上辈子把设计图交给他面批一般，仿佛下一秒辛宗佑就要骂出来。 作为魏教授现在最得意的门生，辛宗佑一开始被派来监考一个来路不明、连高中都没念过的小女生。 对此，他是很不乐意的，所以对悦然表现得十分冷淡。 他觉得，通过这种方式找到人才，这种可能性无异于大海捞针，实在是浪费他宝贵的时间。 有这个精力监考，还不如到楼上把用户问卷和访谈的分析报告整理出来。 但现在拿着她的卷子，让他之前的想法有所改观了。 他不由得惊叹她答题思路之清晰，基础知识之扎实。 这已经是一个优秀本科生的水平，甚至比一般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浮于表面的本科生还要强太多！ 理论也写得有自己的见解，不像一般人的模板化。 而且，更让他感到奇怪的是，眼前这个女生很多设计观念和自己无比吻合。 用词之精准，三言两语便在这张答题纸上表达出了自己之前想表达却无法言明的设计观念。 辛宗佑眉心紧皱，缓缓放下试卷。 盯着齐悦然的笔尖，看着她手绘。 若理论可能还有人提前指教、背题，那手绘便不可能作假。 在短时间内要思考出一个较为完整的产品，一定要凭真实能力才能完美地展现自己的设计。 齐悦然感受到他锋利的目光，心中不由紧张和忐忑。 刚刚答题，她已经尽量避免掺杂当初读研时学到的辛宗佑的个人风格了，只希望不要再次让人起疑。 撇开杂念……撇开杂念！ 她告诫自己：【现在辛宗佑就是同龄人……就是空气！】 【只比自己大几岁，不要总感受到来自导师的压迫。】 她沉下心，仔细分析考题—— 【设计一款水杯。】 非常经典的题目，但也很难创新。 思考着草稿纸上刚刚快速画出的几个造型草图，她确定了核心方案，开始画在答题纸上。 辛宗佑不便打扰她的快题设计，打断她绘画的节奏，悄悄退在桌子后边。 但仅凭草稿纸上几个草图方案的设计风格和手绘水平，他已经能断定眼前这个女生，一定有绝对强大的设计功底。 她的表现彻底改变了他对她的看法。 她的实力……比他设想的高出太多。 辛宗佑默默地赞赏着她的试卷，对她的能力已经有了判断。 现在考的是手绘能力，所以没人能到这儿来给她帮忙。 他现在暂时可以提前离开，将她的论述答卷交给魏东皋教授阅卷了。 “你在这儿画，我先出去一趟。” “好。” 齐悦然点点头，手上速度不减。 她期望能发挥全部的能力完成这次快题，给魏教授留下最好的第一印象。 辛宗佑离开教室，她的紧张和拘谨也进一步缓解。 现在，能放开手脚地极致发挥了。 她的手绘工具十分有限，这对她来说也是一种挑战。 别说这辈子了，就是上辈子她也没试过只拿着一支黑色圆珠笔，六七根铅笔来参加工业设计的快题笔试。 虽然这儿是大学城，文具种类最全的地方。 但是，专用美术勾线笔、马克笔和色粉笔还是要去市中心或者设计中心旁的超市才能买到。 不过，有绝对实力的人是不会被文具的一点小困难所阻碍的。 齐悦然二十分钟内便搞定了线稿，而且全部用圆珠笔起稿绘制。 这种画法很节省时间，也避免了没有勾线笔的窘境，但对画手的要求十分高，不能出现一丝失误。 一旦有一条线多余，或者角度和曲率不对，整幅画就会出现不可逆转和挽回的败笔。 但悦然不是一般人。 她甚至超常发挥，完美地完成了线稿部分。 而到了上色，材质的表达环节。 她将仅有的几支彩铅一字排开，快速在草稿纸上进行叠图试色。 这是一种比较可行的办法，单色彩铅的色彩呈现实在单薄，还缺少质感，所以需要用这种方式来丰富表达。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也终于快要完成答题。 补充一点线稿上的小细节，加上大标题，组织语言写完设计说明…… 齐悦然轻轻地放下手中的笔，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考场上，她专注地思考着每一个问题，尽可能地将自己的所学展现出来。 彩铅表达可能还不够细腻，毕竟从来都不能作为材质的主要表达方式，但已经足以体现她应对困难的思考方式和处理方式。 她并不确定自己的答卷是否完美，但至少她做到了全力以赴。 037:见到了最敬仰的设计大师 “好，正好时间到了，齐同学应该也是刚刚画完快题，稍微缓缓神，咱们马上开始面试。” 当魏教授的声音在教室上响起时，齐悦然心都漏跳了一拍。 刚刚她过于投入在手绘中，都没注意到什么时候魏教授和辛宗佑进了教室。 魏教授的声音雄厚有力，如同一个经验丰富的船长在暴风雨中指引着航向。 正如他一直致力于引导工业设计和中国制造业的发展。 齐悦然缓缓起身，看向这个未曾谋面，却影响了她两世设计的大师。 魏东皋先生，这个在她心中如神一般存在的大师。 现在就在她面前，她能够亲近交流。 魏教授的白发在阳光下闪着银色的光芒，眼睛像两颗藏着无尽智慧的星，闪烁着对设计的热爱和执着。 脸上的每一道皱纹，都似乎在讲述着他为设计发展而付出的艰辛故事。 她感到无比的崇敬和激动，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但还是不住地流下来。 没人能懂她转世后看到偶像还活着的激动心情，而且马上就有可能成为她的老师！ 她赶紧擦擦眼泪，调整声音和气息，压住颤抖，将手绘答卷递给教授，并回答道： “教授好，这是我的手绘试卷。” 继而又进行自我介绍。 “久仰魏教授大名，我是今天前来面试的学生齐悦然。” 她来之前还打了很久的腹稿，想向魏教授充分地介绍自己。 结果见到了真人之后实在太紧张，大脑空空，想的词全都忘了。 “嗯，你的材料我们刚刚看过了。试卷也看过……还不错。” 魏教授简单评价了齐悦然的笔试情况。 这一句评价含金量极高。 齐悦然也因此吃了一颗定心丸一般放下心来，双手交叉在腿前，等待教授的下一步提问。 魏教授抬眼看了看她，谦和地笑道： “可以不用这么拘束，咱们就是聊一聊设计想法，不用这么正式。” “是。” 齐悦然也被教授的亲切所感染，笑着回应。 但两只手还是紧紧地攥在一起，掩饰着止不住的生理性颤抖。 “嗯，刚刚论述和手绘刚考完估计还有些累，你休息得差不多了咱们就可以开始。” 魏教授放下试卷，双手交叉在前，对她说。 齐悦然连忙点点头。 “我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始的，避免占用您太多时间。” “好，那咱们先聊聊你的这幅快题设计。” “这次的快题题目是设计一款……” 齐悦然刚准备继续答题，又被魏教授叫住。 “非常不好意思打断，但我想你坐在我的旁边会更加方便我们的交流。” “……好。” 魏教授的言语客气礼貌，十分尊重一个小辈的意见。 这让齐悦然有些受宠若惊，回答时竟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辛宗佑点点头起身帮齐悦然搬了椅子，一起坐在了大长桌的同一侧。 她清清嗓子接着介绍起自己的快题设计。 悦然的设计说明详细且精准，甚至对于那些难点问题，她都以极其清晰和有说服力的方式进行了分析。 魏教授认真听着她的设计观点和理念，时而进行提问。 但齐悦然也能很快地回答，并且能灵活地举出设计史上的经典案例进行观点支撑。 在与魏教授的交谈中，她也逐渐放松起来，竟还真有了些团队讨论的轻松氛围。 兴起之时，魏教授也会拿起铅笔帮她修改一两个设计细节。 似乎大师的指尖都是充满灵性和创造力的，仿佛依旧能够流淌出无尽的灵感和智慧，经他改过的设计一下就画龙点睛了，这让齐悦然霎时受益匪浅。 而最左边的辛宗佑，又忍不住开始好奇她的背景…… 她是如何获得这样的知识和技能的？ 最可贵的是，刚刚完全没有多余的时间打草稿，而她的谈吐却很流利，专业用词也很精准，甚至和自己正在研究的一些设计方法学有些相似。 但那些研究还是刚刚开始进行，报告都还没整理完毕，更没发过论文…… 她是怎么能较为完整地用上这种设计方法的，真的是巧合吗？ · “很好，与你短短的交流能感受到你的设计能力不错，也可以看出你有很多天分和创意。” “设计简洁而富有灵魂，色彩搭配虽然只是简单的彩铅描绘，但也非常出色。” “你的作品不仅体现了你的个性和风格，还能够引起人们的共鸣和情感反应。” “……” 魏教授如此高的评价，让齐悦然激动得近乎失声。 “谢谢魏教授指点！” 她用力点头，内心是压抑不住的喜悦。 “论述和之前的材料我也看过没有什么问题，你还准备了其他材料吗？” 魏教授见她喜怒形于色，行为坦荡，刚刚的快题线条也十分流畅，便知道这是个心思纯净有灵气的设计好苗子，也真心地笑着再问她。 实际上，他心里已经愿意特别关照一下这个“插班生”了。 齐悦然反应过来，肯定地说： “有准备，请您稍等。” 她起身走到门口，拿起放在那儿的斜挎包，取出事先准备好的那套完全自行设计的餐具。 “魏教授、辛师兄好，请允许我介绍这一套由我自行设计并制作的餐具及其他设计用途。” 魏教授做出一个“请”的手势，齐悦然上前开始了她的介绍： “这款携带式餐盒由我个人独立设计，采用100%纯天然木材制作，经过精细的打磨和抛光，不仅保证了餐具的环保性，还赋予了其独特的自然美感。此外，这款木制餐具具有很好的舒适度，可以让用户在用餐时感受到更多的放松和舒适。同时，它还非常易于清洁，只需用水简单地冲洗即可。 在设计这款餐具时，我融合了自然与实用的理念。我希望不仅能够呈现出木材的自然美感，还要让这款餐具具有实用性，可以为人们的日常生活带来便利。因此，我选择了优质的木材，并采用了人体工学的设计，使得这款餐具不仅外观美观，而且使用起来非常舒适。 本次设计的创新点在于碗与碗之间采用了榫卯结构连接，这种连接最为牢靠，同时一定程度上改变了餐盒的重心，避免在携带过程导致汤汁撒漏，具有一定的实用性。” 魏东皋教授和辛宗佑听闻，也打开餐盒，再次仔细地观察其中的木制连接结构和榫卯结构。 细节地试了试筷子的长度和重量，确实也是符合人机工程学的。 魏教授难得露出惊讶的眼神： “这都是你独立设计的？” “是的，在模型制作过程我请了姐姐帮忙，其中也有她的部分心血。” “也难怪能打磨得这么光滑，手感确实不错。” 辛宗佑也小声夸赞。 “确实不错。” 魏教授缓缓点头。 思索一阵，师徒两人也悄悄打了一番耳语。 良久，魏教授慢慢开口，开始了总结性的点评： “如果你只有前面的论述和面试，倒不足以打动我。” “或许有一定设计能力，却看不出你未来的设计发展空间。” “因为无论手绘，还是论述，这些能力都是可以靠后天培养的。” “你这个年纪能有这样的水平十分可贵，但长远看来却不好判断。” 齐悦然点点头，认可教授的说法。 魏教授话锋一转，又接着说： “但这一套餐盒设计，让我看到了你身上的更多可能……” “不仅是榫卯结构妙用这些巧思，更重要的是，你的设计不仅仅是为了完成任务，更是为了表达你的思想和情感。” “这是一种非常可贵的设计能力，也是成为一名优秀设计师的关键。” “不过……” “有一个比较关键的问题，你的设计还是有些拘谨，在框架之中。” 齐悦然瞬时明白魏教授的意思，虚心求教。 “烦请教授指点。” 魏教授微笑着，耐心向她提出建议： “这只是我的拙见，只从今天的表象上来说，感觉你的设计规矩，但却过于条框。” “游刃有余的能力之下，却还是有些束手束脚。” “或许你如果能在大胆一点，将会有更好的发挥，展现全部的才能和灵气。” 齐悦然顿悟。 因为上辈子在一家电器大厂公司打工，一直被市场、甲方、用户、效益等各种枷锁不断束缚着。 挣不脱，也逃不过。 所以她的设计永远都处在那些条框之中。 即便哪天突然有了好的设计灵感，兴致勃勃交上提案和草图，却都只落个被经理一口打回的下场。 久而久之，她便习惯了呆在舒适圈内。 只按照甲方的要求办事，设计变得僵化，疲于思考，成天只是为了项目效益，不断压榨自己的设计才能和设计灵感，不思考怎样创新和发展。 后来的设计之间走向“模式化”，只是旧药换新瓶，做些应付上头的表面功夫。 每天夜里还得加班，赶一些自己打心里并不认同的方案，只为了升职加薪。 即便如此，她在公司里并没有过硬的人脉关系，升职之路还是频频受阻，被迫陷入内卷的焦虑之中。 所以这个餐盒设计，虽然是由她自由发挥设计，却还是有上辈子被一层层束缚的影子。 有些精妙的细节并没有发挥到极致，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这让她不得不叹服于魏教授眼神之毒辣，竟然一眼就看了出来。 她眼神热烈，笃定而言： “教授所说，我能明白。” “好。” 魏教授见她一点就通，也更加欣慰。 “不过设计能力提升和发展是一个漫长的过程，齐同学愿意加入我的团队和我们共同发展吗？” 魏教授看了看一旁的辛宗佑，又看向她，微笑地问。 038:面试通过的大喜讯 齐悦然忽然间还没反应过来教授的意思。 过了两秒还是辛宗佑好声微笑着提醒她： “魏老问你呢，高兴傻啦？” 这次面试，也足够改变辛宗佑最初的偏见，让他对她的看法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最开始，他只是把她看作是那个被教授特别推荐的学生。 但现在，他开始真正地欣赏和尊重她。 他期待在未来的日子里，能够与她一起探讨更多的知识，所以他发自内心地为悦然成为他的同僚而感到高兴。 “啊！好、好好！我愿意！” 齐悦然大梦初醒一般，这才反应过来。 站起来频频鞠躬，高兴得手都不知道往哪放。 拳头紧握在胸前又松开，拉拉衣角，双手又攥住裤腿缝。 她面试成功了…… 她面试成功了！ 她成为魏先生的亲传弟子了！ 感官的兴奋延迟，她还没回过神来。 感觉如释重负，又大脑一片空白，脸上的表情也显得慌乱茫然。 魏教授看她这么兴奋，也对她说： “不只是我成为你的师父让你感到高兴，我也为能收到你这样的徒弟而感到兴奋，希望跟着我，能让你学到更多。” 虽然她还有一定的不足，但却足以打动魏教授了。 没有人是完美的，即便是魏教授自己也做不到。 接下来的路便由他带着她走，帮助她成为更好的设计师。 齐悦然上辈子也曾经是辛宗佑手下最优秀的学生，她有足够的信心，这辈子也会成为魏东皋先生的骄傲。 在漫长的时光长河中，她一直以魏先生为心中的光辉，他的作品，他的理念，都深深地烙印在她的心中。 然而，在上辈子齐悦然还未曾深入了解这个专业，大师却已经因病离世，这是她在设计学习生涯中最惋惜和遗憾的事。 她很庆幸，重来一世，她对设计的热爱依然不变，在她想帮妈妈弥补遗憾的同时，也成全了自己。 “我会继续加油的，感谢教授！” 齐悦然再次向他鞠了一躬。 “我相信。” 魏教授字句铿锵，言语中饱含着他对小辈的殷切期望。 先生的身姿虽然已经略显老态，但仍然挺拔如松。 那种从内心深处散发出的坚韧和执着，就像他的作品一样，让人感到既崇高又敬仰。笑容也似冬日的阳光，温暖而耀眼，那种平和的气质，让人感到既宁静又安详。 这就是魏东皋，一位年近花甲的设计大师，他的存在就像一座山，坚定而稳固，他的才华就像他的生命，源源不断，充满活力。 他是那个在时间的长河中不断前行的人，是那个用生命的画笔描绘出无数精彩作品的人，是那个无论在何时何地，都坚守着自我和理想的人。 “你最近有学习上的安排吗？”魏教授问她。 齐悦然想了想，维修摊也关了，最近一直在准备面试，原计划设计一款新的便携风扇。 单从学习上来说，还真没什么安排。 “没有，最近都在自己练习。” 魏教授很满意她的回答，又问： “那小齐什么时候有时间，进入我们实验室一起实践学习呢？” “我？” 齐悦然惊了，她本以为自己只是偶尔能向魏教授请教问题，实际上还得等下学期开学再去旁听自己想听的课程。 没想到魏教授直接邀请她进入他的实验室！ 人言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一直听说魏教授为人有风度，涵养极好，但又十分随性，充满艺术家风范。 这么一看，果然如此。 若换别的教授，可能还得反反复复考验她不知道多少轮。 在魏教授这儿，今天过了面试，就相当于拿到了“通行证”。 明天就能在他的实验室自由进出、认真研究学习了！ “对，我们研究组的暑假可能会比较短……最近接了不少项目，如果你有时间的话，随时欢迎你进组学习，” 魏教授向她介绍着实验室最近的情况。 “对了，这是你的师兄，辛宗佑。最近他一直在实验室，有什么问题问他也可以。” 辛宗佑也向她微微点头。 “教授，我随时可以！” 齐悦然心里已经兴奋得一蹦三尺高了。 “好，”魏教授想了想日期，“今天正好周五，给你一个周末稍做准备，下周一，机电学院515实验室欢迎你。” “好。”她连忙答应，眼睛亮亮的。 “没什么其他事，时间不早了，你也去吃饭吧。”魏教授笑道，面容慈祥。 “谢谢教授，教授下周见！” “再见。” 齐悦然挥手道别，离开了实验教室。 走出面试室的那一刻，她长舒一口气，感慨万分。 她站在教学楼的走廊，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脸上，温暖而明亮。 刚刚结束的面试让她感到不可思议。 一切都进行得如此顺利，仿佛是注定的成功。 握紧斜挎包的背带，包里装着她制作的餐盒。 沉甸甸的，都是她为面试做的努力。 她和叶华平熬了几个晚上才完成的作品，这一切终于没有白费。 悦然深吸一口气，顺着楼梯走向下方的朗读教室，心中充满了期待和激动。 妈妈还在里面等她。 面试结束后，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与她分享这份喜悦。 让妈妈知道，她们的努力终于得到了回报。 推开朗读教室的门，齐悦然走了进去。 阳光透过洁净的窗户洒在窗边的书桌上，形成一片金黄色的小世界。 微风轻轻拂过窗棂，室内的空气也因此而变得清凉，同时也带来了窗外青草的清新气息。 叶华平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着一本厚重的书籍，专注地阅读着，丝毫没有察觉齐悦然悄悄进来了。 柔顺的长发被丝缎发带束起，有几缕发丝因为微风的原因轻轻拂过她的脸颊。 她的眼神专注而深情，仿佛世界上只剩下她和她的书。 书页翻动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每一页都仿佛承载着无尽的知识和故事。 这个场景让人感到宁静而温馨，仿佛时间在这一刻静止，只有书页翻动的声音和叶华平浅浅的呼吸声在空气中回荡。 齐悦然虽然不忍心打扰，但一上午的高强度面试，肚子却已经饿得咕咕叫啦。 为了避免自己的突然出现会吓到妈妈，她故意放重了脚步，发出声响。 她走到她的身边，轻轻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叶华平抬起头，连忙合上书，欣喜地说： “你面试结束啦！感觉怎么样，结果出来了吗？” 虽然这是朗读教室，可以发出声音，但她还是不想打扰到其他同学。 齐悦然本来还想小小地捉弄她一番，装出忧伤和低落的表情。 但是演技不够，她的笑意直达眼底，遮都遮不住。 她掩饰不住，高兴地点点头说道： “对！我刚面试很成功的！” 说着，她一边帮叶华平收好桌面上的书，拉着她的手。 “这个过程可长了，我们先去吃饭，一起在路上说。” “好！咱过了就好！” 齐悦然绘声绘色地说着自己这一上午面试的心路历程，是怎样克服紧张，又是怎样发挥实力征服师父和师兄的。 当然，她万万没能忘记，是她和妈妈一起做的模型在面试中发挥了关键性的作用。 “姐，你这几天帮我一起做的这个餐具模型，可是发挥了关键作用。” “为什么呢？” 叶华平还为她面试成功感到高兴，笑着问道。 “本来呢，魏教授只是觉得我有实力，但是我应试所展现的实力可以通过练习获得，不过这套餐盒设计，让他看到了我身上的潜力，更多发展的可能。” “真的啊，太好了，那你可得好好感谢我哦！” 叶华平开玩笑地说。 她兴奋地鼓掌，高兴得像个孩子。 “必须的，等过一阵子第一代产品开始销售，咱们就去买新衣服！” “好！” 男女对象间画的饼不一定有用…… 但是母女间的承诺，一定坚不可摧！ 两人在林荫路上走着，打算回家吃饭。 李永红知道齐悦然今天参加面试，特地称了肉在家做好饭等她们，也帮叶华平买了她最喜欢吃的豆腐。 南街上，叶华平轻轻握住齐悦然的手，传递给她一股温暖的力量。 她们两人的心跳同步，之间的氛围充满了甜蜜和温馨。 齐悦然感到无比幸福和满足。 她知道，这次面试的成功只是她人生道路上的一个小小里程碑，而叶华平的陪伴，将会成为她前进道路上最坚实的支撑。 “红姨，我们从沙大凯旋了！” 李永红听到她们的声音，将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连忙出来迎接，目光里满是殷切的希望。 “面试怎么样啊小齐，教授答应收你了没有？” 齐悦然骄傲地点点头。 “当然！” 叶华平比她还要骄傲，认真地说： “还不是一般的收徒哦，魏教授邀请她下周就进实验室跟着团队一起做项目了呢！” 李永红听得云里雾里。 她家还没出现过大学生呢，也不知道什么是团队、什么是项目。 不过，反正她家悦悦很厉害就对啦！ “行行行，庆祝咱家出了大学生了！饭早就已经做好了，快进来罢，忙了一上午肯定饿着了！” “好嘞红姨，不过我这也就刚进校学习，也不算什么大学生，还要明年参加完高考等正式录取才算呢。” 齐悦然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地解释道。 红姨突然给她抬咖，摇身一变成了大学生，她还很不习惯。 毕竟现在暂时实力有了，但还是没有确切的名分。 “管他录不录的形式，你现在已经进校学习了，”李永红摇摇头，关于文凭她倒是有一套自己的看法，“你跟着教授学，肯定比上大课管用，早日成才！” “红姨说得对！” 叶华平也笑着附和。 039:设计作品送给妈妈啦 一顿饭的时间过得很快。 在午后的阳光下，叶华平也要准备离开永丰五金店回学校了。 下午她还有一份家教的工作要完成，时间安排还挺紧，所以在午饭过后，她立即准备出发。 看到叶华平匆忙的样子，齐悦然不禁有些心疼。 现在她才刚刚起步，还没挣到什么大钱。 等再过一阵子有足够的经济实力了，妈妈也可以不用再勤工俭学，暑假也能完全放松下来。 “等等，就两分钟！” 齐悦然突然想起什么，叫住了叶华平。 叶华平停下脚步，在门口回过头来看着她。 齐悦然连忙拿起挂在椅背上的斜挎包，拿出里面的那套木制餐盒，送给了叶华平。 这个餐盒是她用心挑选的木材，一点一点精心制作出来的。 餐盒上的雕刻和图案都充满了她的心血和创意。 “不行不行，这是你费尽心思做的设计，我怎么好意思拿走呢，你快点收好，别弄坏了！” 叶华平摆摆手，说什么都不肯收。 但齐悦然也铁了心，她做的第一个设计，一定要送给妈妈。 “姐，你就替我好好收着吧，这是我们两个人共同完成的作品，也有你的心血，东西做出来就是拿着用的，我放在家里也是闲置，你拿着才能物尽其用。” “那可不行，这么有特殊意义的餐盒，不能沾上油了！” “好好好，你只要收着，随你处置。” 见齐悦然一定要给，叶华平拗不过，只好接过来小心翼翼地放进了自己的单肩包里。 齐悦然看向她的身后，正巧，公交车也到了。 “快，公交来了，姐，你收好了，路上注意安全啊！” 她跟着叶华平一起走到公交站牌那儿，看着她离开，不停地向她招手。 叶华平走上车，找了位置坐下，也拉开帘子跟她道别。 她的眼眶有些湿润。 她知道这个餐盒对齐悦然的意义，也知道她为这个礼物付出的努力。 于是，华平向齐悦然保证道： “我一定会好好保管这个餐盒，你回去吧，别晒着了！” “行，姐，再见！” 齐悦然听到这句话，心里暖暖的 她知道，自己的心意已经被妈妈理解和接受了。 “再见！” 叶华平的身影越来越小，随着公交车渐行渐远。 这个周末，齐悦然也没闲着。 首先去市中心的文具城一趟，对着魏教授给的单子，仔细采购了必备的设计用品。 入学准备做得差不多了之后，她开始接着完成便携式风扇的外观设计，并进行详细的细节说明。 这让齐悦然有些犯难，独自完成一个完整的电器产品设计是很复杂的，即便只是像便携式风扇这样的小产品。 虽然没有冗长的设计背景调研和文稿要写，但是怎样和工艺对接，指标是什么，如何指导工人装配，怎样保证产品的安全质量过关…… 中间的门道太多了。 短短一天内，别说她一个人，就算是一整个团队也不可能完成。 刘丽珠只为她提供了生产元件的厂家。 产品外壳模具该如何设计，结构强度等计算…… 这些问题还是需要她想办法解决。 而她上辈子的设计已经习惯了用电脑建模，记录尺寸等设计数据。 但是现在这个年代，电脑还不普及，更别说拥有成熟的制图、建模和分析软件了。 这让她不得不开始手绘工图，开始接受这个时代工业设计的现状，摆脱上辈子那些对电脑设计系统的依赖。 很多设计师都是机械工程师兼任，专职的工业设计师并没有多少，专业的培训计划几乎是照搬国外，也不够本土，导致就业环境其实并不好，很多人毕业后就转行到了工程和生产工艺岗。 这也是国内工业设计发展举步不前，产品造型单一，抄袭借鉴之风泛滥的原因。 看来她的路依然很长。 虽然艰难，但她乐在其中，愿意为此坚持。 · 周一是悦然和魏教授说好，要去实验室报道的时间。 她很早就准备好了去学校，顺便也带上了周末未完成的小风扇设计方案。 想着如果有空闲时间，可以顺便做一做，或许还能得到大师的指导。 早上魏教授一般还不在，可能在参加各种会议。 这个年代通讯不方便，很多时候都需要远距离出差，面对面交流才行。 交通也没有完全建设，所以一旦出差通常都是十天半个月。 辛宗佑正在处理他之前进行的设计调查数据，采用相关数据分析方法，得出一定结论输出报告。 他现在已经是马上要研三的学长了，除了一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博士生外，就数他年龄和资历最大。 旁边几张桌子上还有两男两女，估计都是魏教授门下的研究生。 辛宗佑早就知道她要来的，再加上之前已经打过照面，也并不感到陌生，抬头看了一眼，又接着开始忙活自己手上的事务。 靠窗那边桌子的两个男生，邱子轩和吕绍清都是马上升研二。 “学长们好。” 齐悦然主动打了声招呼。 两个男生抬头向她示意，又马上接着忙活手上的事情了。 他俩最近的重要任务——帮魏教授批改本科生的期末考试试卷。 他们目前只负责批改客观题部分，以及部分主观论述题，而课题设计报告暂时还是由各课程老师亲自打分。 毕竟这是一项需要极度认真和专注的工作，因为考试成绩直接影响到学生的保研名额和奖学金评定。 邱子轩性格偏跳跃灵活，所以负责第一遍打分。 而吕绍清性格更沉稳，阅卷时眉头总是微微皱起，像是在沉思，他负责第二遍复审和成绩录入。 他俩深知责任重大，他们不仅需要仔细阅读每一份试卷，还需要根据评分标准给出公正的分数。 这项任务不仅考验了他们的学术能力，还考验了他们的耐心和专注。 不过在批改试卷的过程中，也能学到很多。看到其他学生的解题方法，了解到了自己可能没有考虑到的角度，也能帮助自己拓宽设计思路。 两个女生倒是比较清闲，暑假期间已经远远没有平时那么忙。 王燕燕现在也是研二，身材瘦高，拥有健康的麦色皮肤和一头浓密的黑发。 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和浅蓝色牛仔裤，一看就是成熟的学术系姐姐模样。 她的眼睛炯炯有神，闪烁着聪明的光芒，高鼻梁下的嘴唇微微上翘，带着几分自信与设计系学生独有的灵动。 “齐悦然对吧，之前辛师兄给我们聊起过你了，欢迎来我们实验室。” “谢谢学姐！” 对于齐悦然的突然到来，王燕燕表示热烈欢迎。 对她来说，实验室能有新鲜血液加入，无疑是一件好事，更何况这个女生可是被魏教授和他们辛哥认证过的潜力设计大师。 另一个女生上官慧，刚刚大四毕业保研到本校，也提前跟着魏教授进组学习了。 她是沙城本地人，所以也不急着回家，性格偏内向文静，皮肤白皙细腻，看得出家境不错。眼神沉静如秋波，却透出一股韧劲和隐隐的狠拼劲。 其实在听说魏教授前几天招了一个连高中都没念完的村姑进组时，她就已经很不服气了。 今天倒是要看看，她到底有什么本事？ 齐悦然推开门，脸上挂出一个微笑，再次和大家打招呼。 “各位师兄师姐好，我叫齐悦然，今天新进组的，以后请多多关照。” 说完，还诚恳地鞠了一躬。 她不算一个很喜欢主动和人交流的人，但这种场面下，似乎不主动不行了。 她也不知道，明明是周一，而且期末都快过完了，不是最悠闲的时候嘛…… 怎么魏教授的实验室里面一个个忙的跟陀螺一样，停不下来的。 三个男生又抬头看了一眼，“嗯”了一声，又马上低下头继续忙着自己手上的活了。 上官慧拿强调没理她，心里还在吐槽： 【这什么人呢，长得就土土的，没个设计系学生的精致样子，也配叫我们师兄师姐？】 还得是王燕燕起身招呼她。 “噢，齐同学对吧，那边有一张空桌子，刚毕业的师姐空出来的，你先坐在那边吧。” 齐悦然一瞬间简直见到了天使。 王燕燕简直成了她这种易尴尬人群的救星。 “好，谢谢姐。” 她拿着手上的包过去，又把自己准备的各种学习材料摆好。 但抽屉里面还放了很多东西，没办法，她的东西只好暂时放在桌上，堆得小山似的。 王燕燕见她桌上乱糟糟的，又起身过来帮她了。 “这张桌子里面的文件，有些还挺重要，一时半会儿我们还不能决定去留，不过你可以拿出来看看，学习学习。” “好的，谢谢师姐。” “对了，你校园卡什么的暂时还办不了，本来魏老安排辛哥帮你弄个以前师姐的校友卡，他最近太忙，等会儿我带你去，有校友卡去图书馆和电脑室会方便很多。” “嗯，麻烦师姐了。” 齐悦然突然感受到了来自师姐的关照，身上的紧张感也逐渐松弛下来。 “你瞧我这记性……忘了给你介绍实验室里面这几位，我叫王燕燕，马上研二，你不用时刻叫我师姐的，有些生分。辛哥你应该知道，之前面试过你的。” 齐悦然点点头，“对。” “然后那边戴着黑框眼镜的是邱子轩，他平时其实鬼点子很多，只是最近活太多，被折磨得有些无精打采，旁边经常穿格子衫的是吕绍清，数学、结构、工艺……这些工科基础知识都很强，他俩都跟我一个年级。” 齐悦然心里默念着他们的名字，暗暗记住了。 “后面那张桌子旁边是上官慧，刚刚保研到我们组……嗯，一个很努力的姑娘，和你一样都没来多久。” 上官慧表面上在翻书，实际上正尖着耳朵听她们对话。 一听到王燕燕把自己拿去和齐悦然相提并论，更不服气了。 她的名字什么时候能和一个村姑提在一起！ 040:这辈子的学业发展 齐悦然坐在自己的小桌前，又感觉有些茫然。 上辈子自己也没少经历这种进入新团队的场面。 当年在辛宗佑手下入学读研究生，团队氛围还算融洽，基本上入队后大家就都忙着开始干活…… 她不由得看了一眼坐在前面的年轻版辛宗佑，忙得连喝水的功夫都没有，不愧是他。 上辈子进职场也是更不用说，之前在实习的公司上手就直接开始帮老员工建模。 而到了正式入职，第一天看看资料，第二天就拿了任务开始写报告写方案了。 为什么独独这次这么手足无措？ 可能真的是年代不同，工作氛围不像上辈子那么压迫了。 一瞬间闲了下来，她还有些不适应。 她把自己的做的便携式小风扇设计方案随意地放在桌前，又拿出抽屉里的那些资料看看。 资料上都是魏教授带领的近五年的设计项目。 比如装甲车外观设计、也有普通的家电外观设计还和军方有部分电子控制产品外观设计的合作。 项目种类五花八门，可谓是全方位发展，都不偏科，并没有所谓研究方向一说。 顶尖的设计大师就是这么全能，小到一把餐勺、大到外太空空间站都毫无短板，作品也能流传甚广，深受各界喜爱。 魏教授原来也是机械工程专业出身，所以完成这些项目也是轻车驾熟，能熟练地和各方对接。 齐悦然认真阅读着各个文件，其中有一些保密条例她也一并认真遵守着。 作为上辈子在大厂的打工人，有些商业机密的保密条款她简直不要太熟悉，不过有些还是军方外观机密，值得她更加谨慎。 但愿不会在她身上出什么问题才好。 她还在仔细读文件，没想到魏教授竟然来实验室了。 看了看时间，现在才上午十一点。 辛宗佑还是保持着他良好的表情管理，倒是王燕燕和邱子轩都很吃惊。 魏教授今天到的比大家预想的都要早，平时一般下午才回来。 “魏老。” “魏老早。” 大家都陆续和魏教授打招呼。 魏东皋点头示意，看到在那边角落，文件叠的跟小山似的，已经快看不见人影的齐悦然。 “小齐呢？” “教授，我在！” 齐悦然连忙把书挪开一些，勉强能做到和魏教授对视了。 “到523办公室那边，咱俩聊聊你未来的学习规划。” “好。” 齐悦然连忙收好书桌上的书籍和文件，跟上魏教授的步伐。 见此情形，上官慧心里更加不平衡了。 凭什么她之前来的时候就是她爸妈一直在帮她忙前忙后的，魏教授都没怎么过问她呢。 魏教授简直是老糊涂了，不看重她而去这么关心一个村姑，怎么能看不清楚谁才是未来的设计新星呢？ 齐悦然跟着魏教授走到隔壁的办公室内。 魏教授特意把办公室的门大开着，也给了齐悦然谈话的安全感。 办公室内两面墙都是柜子，一面墙摆满了书，另一面墙摆满了各种产品模型，有等比例也有变比例，还有很多设计竞赛奖杯，个人奖项团体奖项都有。 饶是她上辈子亲眼见过的设计奖项加起来，好像还没魏教授一个团队拿到的多。 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悦然啊。” 魏教授不紧不慢，拿出他珍藏的紫砂壶，先给他们师徒俩一人倒了一杯好茶。 “来，我刚泡的正宗的碧螺春，咱们背着他们几个先尝尝。” “好嘞！” 齐悦然不免有点被魏教授的“老顽童”性格逗笑。 恭敬地接过茶杯，轻轻吹了一口气，那茶香扑鼻，让她不禁深深吸一口。 她轻抿了一点，只觉得满口生香，茶水在口里回荡，似乎有什么力量在轻轻敲打他的心灵。 入口香醇，回味无穷。 “我这两天又回去想了想，你跟着我虽然会有些长进，可是读书终究还是要一个文凭的。” 齐悦然点点头，站在魏教授的角度，愿意帮她考虑这些，她已经很感动了。 “但文凭这事儿，也并不是光凭实力就能拿到，还是得参加高考，可是我看了你的材料，可能会有点曲折。” 魏教授顿了顿，委婉地说。 他的顾虑完全正常。 原主初中的成绩其实还能看得过去，可是高中根本没念几天。 就以这种实力，是铁定考不上沙城大学的。 但是，现在的悦然跟原主完全是两个内核。 虽然原主不行，但让她来考是完全没问题的。 让她一个硕士来参加这个年代的高考，夸张点来说，也算是降维打击了。 齐悦然思考后开口说道： “谢谢教授为我着想，我愿意尽全力一试。” 魏教授显然没料到她能这么果断地愿意努力参加高考。 毕竟这个年代的学籍系统管理并不完善，达官贵人二代们总有办法钻空子搞关系入学，能有各种降分政策。 他本来还打算根据齐悦然的表现，考虑通过她这一年的研究成果帮她降低分数线，没想到她提都没提这回事。 而且看她的眼神，坚韧而笃定，似乎明年正取考上沙城大学是必然的事情。 “好，”魏教授说，“你有这份心当然不错，但这条路可能有些难。其实在来之前我和老白聊天也提起了你，情况是在特殊，我们俩都教了这么多年的书了，还没碰到过你这种情况。” 他喝了口清茶润润嗓子，也笑了笑，似乎很愿意跟齐悦然一起接受这种挑战。 “今年你跟着我一起干项目、做研究，拿到专利和论文，也方便你明年考试降分数线。可惜今年我们相识还是晚了些，高考报名结束了，咱们也来不及准备这些材料了。” “没事教授！” 齐悦然爽快地说。 不就一个高考吗，今年好好复习一下，明年只要正常发挥，考上沙城大学是完全没问题的。 她也是太久没回到校园，都忘了还有凭借研究成果降分数的这些政策。 不过对于她来说，有没有都无所谓，只是会更加保险一些。 “明年好好参加高考，争取以优异的成绩被沙城大学录取。如果我们的研究进展顺利，你手上还有其他设计成果，有可能免修许多课程，短期内就能拿到本科文凭。” “好的，谢谢教授指点。” “嗯，没其他事情你回实验室吧，每周一和周五下午是组会，我会有其他安排……现在还不到吃饭的时间，记得跟他们认识一下，多交流，设计向来是团队合作，良好的分工和配合也十分重要。” “好，我先过去了，教授再见。” “嗯。” 齐悦然离开办公室，还在想着魏教授刚刚所说的话。 她一开始并不太在乎这些，学历也好文凭也罢，对她的计划来说都不是必需品。 她最期盼的就是成为魏教授骄傲的学生，提升自己的设计水平，为工业设计行业发展做出更大贡献，让“中国创造”在未来变得更好。 但魏教授的谆谆教诲让她十分感动，她决定加倍努力，不辜负魏教授的期望。 回到实验室，齐悦然又和王燕燕聊了许多。 趁着现在还有空闲的时间，两人火速去学生事务服务中心用其他已毕业学姐的身份办理了校友校园卡。 路上顺便也了解了很多学校和学院的教学情况，她对这个年代的沙大也更加熟悉了。 午休的时间很长，师兄师姐们都会回宿舍休息一会儿。 不过齐悦然只能回家，她目前还没有宿舍安排，要等到下学期和新生一起才行。 奇怪的是上官慧。 按道理她是可以回自己原来的宿舍休息的，学校给了保研同学们留校可以不必搬回行李的这一项特权。 但是她没回去休息，好像跟谁置气似的非要和一个计算人体数据的公式死磕。 要知道最好学最有研究精神的辛宗佑中午都会回宿舍休息一会儿，下午才会到实验室继续工作。 实验室中午便只剩下了上官慧一个人。 这几天准备面试耗费了悦然大量的精力。 到了家，她中午几乎是沾到床上就睡着了。 “悦儿，有你的电话！” 刚睡半小时，好像听到芳姐在喊她。 齐悦然朦胧间转了个身。 夏天午睡刚醒的时候，人总是不能马上醒过来。 “悦儿！” 楼下又叫了一遍，是真的在喊她。 “欸！芳姐，我洗把脸马上下来。” “好。” 齐悦然三下两下跑下楼，到红日旅店的公用电话机前。 “喂，哪位？” “悦然，是我，陆明致。” 那边快速地回答道，一向平稳的声音里还带了些急促。 他周围的环境声十分嘈杂，还隐约能听到鸣笛声。 “噢！中午好呀，最近一直太忙，还没来得及感谢你帮我收集面试相关材料，有空今晚上请你吃饭？” 齐悦然听到是他，也不意外，顺便为之前的事情感谢他。 “今天应该不行了，因为我马上要回京市了。” 陆明致在电话那头遗憾而言。 他是京市人，现在忙完了手头所有的事情准备回家过暑假，路上估计要花费不少时间才能到家。 “那行，咱们有空下次再商量，今天你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呢？” 齐悦然也是刚知道陆明致家竟然有这么远。 听他那边的声音估计人已经到了火车站，那可能要坐至少一天一夜才能到家了吧。 041:为他帮忙 “很抱歉打扰到你。 但现在有一份紧急文件，需要送到京大参加学术会议。 因为一定要有原件，邮寄可能太慢，而刚好我回家，白教授便刚刚突然通知我完成这个任务。 但我现在已经到了火车站，两点半的车，现在已经快一点半了，取文件一来一回估计会误了火车，而白教授又说系里电话打不通…… 手上没有号码本，我只记住了你们那儿的电话号码。 如果方便的话，我想请你通知一下建筑系的留系学生或者实验员，麻烦他们取一趟文件送到沙城火车站。” 时间虽然紧急，但陆明致依然沉稳，有条不紊地向悦然说明了情况。 齐悦然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 因为通讯不便，所以需要她代为传话到理工大建筑系。 只不过，他竟然只记住了她们这儿的电话吗？ 她收回思绪，让自己不要多想，又问道： “不过你们系里电话打不通，你能确定即便我现在去一趟，你们系现在这个时间有人吗？” 陆明致犹豫了会儿，实话实说： “抱歉，我并不确定，但我也没办法再回去一趟了。” “我想想有没有什么其他办法……” 悦然在心里快速计算了往返一趟火车站可能需要的时间。 下午三点的组会，一个半小时公交车往返时间非常紧张，更别提还要去理工大取一趟资料。 但这也是陆明致难得找她帮一次忙，于情于理，她都应该答应才对。 齐悦然翻了翻自己的钱包，因为之前买了文具，现在里头又所剩无几了，但付一个今天的往返打车费，还是够的。 钱没了可以马上再挣，但现在正是紧急时刻，她也不能含糊。 她上辈子在辛宗佑手下读研的时候，也和沙城理工大合作过项目。 所以她很清楚，理工大手上经常有一些紧急情况需要处理，不能耽搁。 而她更清楚的是陆明致的为人，他心思沉稳，有什么事都会尽量靠自己完成，几乎从不麻烦别人。 现在一定是没有其他办法，只有找到人帮忙才是最优解。 若是悦然不能答应，陆明致就只能改签火车，自己再重新回学校取文件了。 想了片刻功夫，悦然决定亲自去一趟，帮他完成这个送文件的任务。 这不仅仅是帮他，也是再帮合作双方的学校，甚至这个学术研讨会下的所有师生、社会各界人士。 “去哪儿拿文件，我马上出发，一会儿打个车去火车站送到你手上。” “会不会耽误你的时间？” “不会，咱们抓紧时间。” “好，理工大a02号楼的书柜，楼下的张师傅有钥匙，你找上写着建筑标准文件的档案盒就行，我在火车站门口等你。” 陆明致思路清晰，说清楚文件位置。 齐悦然的记忆力也不必说，心中默念一遍就已经记清楚了。 “好，一会儿见。” “一会儿见。” 她没着急着离开，而是站在电话亭旁，凭借自己对数字过目不忘的记忆力，拨通了系里的电话。 她手里握着电话听筒，心中有些忐忑。 出发去火车站之前，她不得不再和魏教授还有组里的师兄师姐们打个招呼。 理论上虽说不会耽误下午组会的时间，但就担心路上堵车，会有什么其他状况。 “哪位？”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声音有些粗犷的女声。 “喂，你好，我是工设系学生齐悦然。” “哦，什么事？” 研究室里只有上官慧一人，自然是她接的电话。 一听到齐悦然已经自称是工设系学生了，又从鼻子里冷哼一声。 但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是齐悦然打来的电话，上官慧既有些不耐烦，但又有点掩饰不住的慌张。 语气间有点故作张狂。 齐悦然没听出来是谁的声音，说道： “师姐好，我现在有些急事需要处理，下午可能会稍微晚一点到实验室。“ 听到电话那头一直沉默，又赶紧补充解释道： “不过师姐放心，我应该不会耽误下午组会的时间。” “哦，行吧。” 上官慧听了，不情不愿地答道。 她一边想着，什么叫“应该不会耽误”？ 好大的胆子，第一天来就敢请假，连组会都想逃掉不参加！ 听到对方语气不善，齐悦然更加愧疚。 但想想自己已经答应了陆明致，必须要抓紧时间完成任务。 而且，研究生并没有规定的“上班时间”，更何况现在已经是暑假。 她挤出时间出去一趟也没耽误哪个研究项目的进度，除非出现意外才会迟到。 现在就对她言语不善，实在是无罪之有。 “那麻烦师姐帮我和教授说一声了。” “嗯。” 上官慧冷冷应声。 她想着，那当然得和教授说，而且还得添油加醋地说，齐悦然是怎么拿腔拿调，连组会都不想来参加的！ “师姐再见。” “嗯。” 挂断电话后，齐悦然心里有些不安。 总有些顾虑，却又说不清道不明。 不管了，她得马上行动，一切时间都赶上，应该不会出什么乱子的。 · 悦然向来行动迅捷，办事从不拖泥带水。 两点不到，便到了火车站门口。 火车站的门口热闹非凡，人群熙熙攘攘。 她站在一旁，目光焦急地扫视着进站的人群。 只能说陆明致气质卓然出众，在人群中过于打眼了。 他的衣着考究，一件淡蓝色的衬衫搭配一条深色裤子，更显得他的身材修长。 手表和眼镜则是他身上的点缀，压住了身上的学生气，为他增添了几分成熟与稳重。 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他身上，让他的黑发微微闪着光，仿佛就他一人有柔光画质似的。 齐悦然一眼就找到了他。 心中暗叹，平时在大学城还有年轻人陪衬，他的光彩也不那么泫然夺目。 可在平时的生活场景中，才知道他在人群中有多么特别。 她脚步轻快地向他走去，或许是他风采与气质太好，让她在靠近的时候，也近乎有了一种骄傲的感觉。 嘿，他这样大方而标致地站在这儿，竟是等她的。 陆明致也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抬起头来，两人目光交汇。 “陆，文件在这儿！” 她穿过火车站前广场，走到他的身边，呼吸还没完全平复。 他接过文件，又递给她一瓶事先为她准备的矿泉水，并为她打开瓶盖。 “辛苦了，先喝口水吧。” 她理了理耳边的短发，拿出手帕擦了擦汗，也不着急喝水，而是担心他会赶不上车。 “你快看看这些文件是否齐全，别耽误了你的火车。” 陆明致拆开盒子快速看了眼目录，又仔细点了每一份文件的份数。 核实无误之后，他终于松下了紧绷着的肩膀。 “没有问题。” “那就行。”齐悦然笑着松了口气，又说，“之前面试的事情非常感谢你，等下学期开学，我一定请你吃饭。” 没想到她匆忙来这儿，还是没忘记想要感谢他帮忙的事。 陆明致笑了笑，愿意接受她的好意。 “可以。” 但他话锋一转。 “不过你今天帮我们送了文件，这也是份突然又紧急的苦差，我也欠你一份人情。” 齐悦然愣住。 他说的，好像也有道理。 不过这样你来我往的请客，可不是会变成无底洞？ 更何况，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又值得隆重感谢。 “不对，我们已经是朋友，给你帮忙也是应该的。” 陆明致不置可否，依然客气着淡笑道： “那下学期，就是为你面试成功庆祝，也不说感谢的事情。” “嗯，这样最好啦。”齐悦然点点头，无时无刻不在注意着墙上的时间，“你的火车快到了，但我一会儿还有组会，抱歉不能送你到站台。” 陆明致这才知道齐悦然已经进了研究组，还是百忙之中来帮自己。 眼底掠过一丝愉悦，感激齐悦然的付出，但也为她担心。 “是我疏忽，不了解你一会儿还要开组会，往返打车钱给你。” 他找出两张钞票递给她。 齐悦然一开始有些犹豫。 “不用了，我……” “这个不必和我争。” 陆明致打断她，眼神坚定，但又颇为玩笑一般地说： “这是公事，不完全为我帮忙。反正理工大和京大财大气粗，会报销的。” 一听到“会报销”这三个字，内里作为“老打工人”的齐悦然，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既然是给公家打工应得的，那也不必客气了。 何况她现在还没有财大气粗的资本，没必要和钱过不去。 她眨眨大眼睛，很是高兴地说： “那可以啊，公家的嘛……我就收下啦！” 她默默接过钱，又调节气氛一般的说： “跑跑腿还能报销的，只可惜发票没多要两张。下次若还有这种好事，记得找我哦。” 陆明致也笑得舒展，坦言道： “打工当然得给薪。眼前就有个机会，出个短差挣点快钱，你去吗？” “还真有？”悦然都没想到自己的戏谑之言都要成真了，好奇问道，“去哪儿，什么时候呢？” “就现在，跟我去京市。” 陆明致扬了扬手中的文件夹，挑挑眉。 她霎时间收住了脸上的笑，佯装怒色道： “喂，能不能不要瞎开玩笑，我刚刚都很认真地思考欸！” 这话可不假。 悦然刚刚都想着，要是能有公费出差的机会，纯跑腿不用干活，还能顺带挣钱旅个游…… 岂不美哉？ 他也收住笑，拿出了那副标准的乖学生样子，微微皱眉，说： “齐同学，哪里看出来我在开玩笑了？文件都在我手上，火车都马上要出发，这事情真的不能再真了。” 好吧，悦然说不过他了。 竟然还有她打嘴仗不能赢的时候。 于是，她假装遗憾地说： “太可惜，魏教授过于器重我，一会儿组会我还得去，不然高低得去趟京市。” 本来以为陆明致还会反驳她，谁知道，他竟然比刚刚更认真了。 十分慎重地点点头，语气严肃地说： “也是，齐大设计师若是不到场，这个组会也没有必要开了。” 原来陆明致也不像她当初以为的那样“人畜无害”嘛，人都是有两面性的！ “哪有你这么嘲笑人的！” 悦然没忍住，小小地剜了陆明致一眼。 他怎么长得这么高，搞得她瞪他的时候也一点威慑性都没有。 陆明致见悦然马上就要炸毛，又好声发出邀请： “当然，京市也得去。在下不才，勉强代表京市人民邀请悦然同学来指导工作。” “京市人民知道你又代表他们了吗？” 悦然发现，陆明致真是每句话都有梗。 密度之高，让她这个二十一世纪的人都自愧不如。 “他们大概不知道。但我想，京市人民向来好客，必然会欢迎你来做客。” “那你呢？” “我当然是最欢迎你的。” “你确定你真的是京市人？”悦然问。 “地地道道，正的不能再正。”他说。 “我怎么感觉你更像隔壁津市的呢？” “为什么这么说？” “你说话这么有包袱，我怀疑你每晚上躲在被子里背他们的相声。” “谢谢夸奖，改天回来，也给你带两盘磁带。” “我谢谢你哦……” “不客气。” 陆明致装作矜持地微微颔首。 这人点个头都这么有腔调的吗，过往好几个女同志都不急着赶火车，而停下来看看他了。 长得帅真是通行证，每个年代都是如此。 042:送别她的人脉少爷 但火车站的二次钟声又响起。 渐渐西下的阳光也在提醒着他们分别的时刻已经来到。 “行啦，咱们没时间开玩笑了。只能下学期见了，快去检票，可别让咱们都白忙活了。” 齐悦然轻松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陆明致个子很高，倒有点微微前倾配合她的动作一般，要不然她也不能这么轻松。 “好。” 陆明致把文件收好，转身向检票口走去。 “你在研究组也一切顺利。” “谢谢，快去吧，别误点了。” “再见。” “下学期见。” 他们各自转身，朝着不同的方向走去，身影也在火车站的背景下逐渐消失。 即使只是短暂的分别，内心依然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和对彼此的祝福。 齐悦然赶到沙大校门口的时候刚好两点半。 剩下的半个小时走到机电学院楼栋，时间上绰绰有余。 她轻轻地推开实验室的门，脚步尽可能轻盈，怕打破这个静谧的氛围，打扰到各位师兄师姐的工作。 但这个外力条件还是破坏了这个氛围，门推开的那一瞬间便“吱呀”作响。 靠窗边的辛宗佑第一个发现了她，抬头看了她一眼，表情有些疑惑，但也没说什么，接着忙个不停。 倒是邱子轩和吕绍清，上午刚完成了阅卷工作，如期交给了教授，现在手上没什么事情，十分轻松，就等着下午的组会颁布新的工作任务。 见她进来也是一脸吃惊，对视一眼，又说了两声悄悄话。 王燕燕暂时不在实验室，可能去准备会议材料了。 只是一旁的上官慧，表情就有些精彩了。 上官慧难受得牙关紧咬，表面上低头看着书，但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了、 她不只是惊讶齐悦然怎么来的这么早，而且，她心里的不甘与气愤都直接写脸上了。 明明说会迟到，怎么现在又到这么早？ 她消息都放出去了，这不是打她脸吗，让其他师兄师姐会怎么看她。 “欸，悦然不是说今天下午没什么事情就先不来了吗？” 邱子轩性子洒脱，也是有什么事情就藏不住，直接问出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我没有说过呀！”齐悦然连忙解释。 这下误会可大了，被师兄师姐们这样以为，往小了说是喜欢偷懒，往大了说就是学术不端。 上官慧听到他们的对话，也是心中一颤，连忙打岔说，“没有就没有吧，来了就行。” 一听到上官慧的声音，齐悦然马上就比对上了中午电话里那个冷漠的女声。 原来是她。 她就想不明白了，跟上官慧也就刚刚认识，为什么她要给自己使小绊子呢？ 而且还打算岔开话题。 但她又不是没长嘴巴，这种误会肯定要立马解释清楚，若是真给师兄们留下不好的印象就更难办了。 尤其是辛宗佑，她太了解他的脾性，自己非常自律，眼里是容不下其他人任何偷懒的行为的。 齐悦然思考后开始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各位师兄师姐，我今天下午有要紧的事情，不得不帮朋友送紧急文件去火车站，所以下午稍微晚来了些。 至于组会，我非常乐意参加，也很希望魏教授能给我安排项目，让我有机会学习和成长，今天可能有些小误会，给各位师兄师姐添麻烦了。” “哈哈哈哈说的不错！”魏教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门口，大概是听到了齐悦然刚刚的话，也为她鼓掌。 辛宗佑倒是还对齐悦然的解释将信将疑，不知道她是不是临时找的借口。 邱子轩和吕绍清见教授来了，也不再嘻嘻哈哈闲聊打发时间了，也开始收拾书本，准备一会儿去研讨室开组会了。 “我刚和老白在路上聊天，他还跟我说小齐去帮他学生送文件到火车站的事，我还笑他找劳动力竟然还打主意到我的学生身上来了。 对了，上官啊，小齐确实有急事，也不是想找个借口故意翘组会的。” 魏教授这话说得十分直白。 “知道了，教授，是我理解错了，不好意思。” 上官慧低着头，也不敢和教授还有其他人对视，脸红的像只煮熟的虾。 齐悦然也笑着解释道，“我今天也是情急之下，突然接到了他的电话，能帮就帮，不过教授可以放心，下不为例，我也一定不会因为其他事情耽误研究组的任何进度的。” “不用这么紧张，走吧，开会。” “好的，谢谢教授包容。” 若说刚刚辛宗佑他们几个师兄还在怀疑齐悦然所言真假，是不是在耍小聪明。 但有了魏教授的话，他们心里自然也什么都清楚了。 · 组会进行得非常顺利，齐悦然也得到了她最近的工作任务。 她的主要任务是熟悉校园环境，并参与新的设计调查结果的讨论。 除此之外，她还需要偶尔出一些小项目的草图方案。虽然这些任务看起来并不重，但如果认真去做，每项任务都会需要相当多的时间和精力。 然而，这次的工作任务对齐悦然来说正合适。 和各位师兄师姐一起讨论设计调查方法学，正提醒她注意之前不小心忽视的设计盲区。 最近一直埋头自己做方案，自己幻想用户会有什么需求，都变成了设计师自我满足式的设计，忘了回归到用户本身。 她知道，要设计出一个好的迷你风扇，需要充分理解用户的需求，以及考虑如何将最小的空间最大化地利用。这需要深入的研究和思考，也需要一定的技术能力。 齐悦然决定利用平时的工作时间，进一步学习设计调查方法，也能借助自己上辈子的学识帮助研究组更快得到更多思路。 同时，她在完成设计调查样本采集时，也能去校园里进行仔细的观察，了解了学生们的使用习惯和需求。然后进行设计研究，查找了一些相关的资料，并参考了这个年代风扇案例。 · “你是说，邀请我和你一起设计便携式风扇？” 叶华平在食堂和齐悦然面对面坐着，一起吃晚餐。 就像往常一样，两人晚上吃完饭后，休息半小时就去操场上跑三到四千米。 “对，就是这个意思。”齐悦然点头，又给叶华平分了半块炸鸡，“今天来得早，食堂炸鸡还是脆的，你也吃一点。” “哦，”叶华平尝了尝，也没忘记接着问正事，“可是我怎么帮你设计风扇呢，我们专业平时就讲些计算机系统，还有算法什么的，我又是个低年级的学生，我帮不上什么忙的吧？” “那可不能这么说，你是低年级学生，我也才刚入学呢，你得相信你自己的学习能力，可以快速上手电工电子相关部分，毕竟这些都是相通的。” “嗯，我可以试试，不过可千万别拖你后腿了。” “不会不会，有人帮忙我当然是求之不得。” 叶华平听到她这么说，想了想，又问：“那咱们为什么不再找些人？” 齐悦然耸耸肩，无奈地说，“其实我一开始是想请魏教授还有辛教……辛师兄帮我看看设计方案的。” 察觉到自己说快了失言，差点又叫辛宗佑为教授，她连忙改口。 “这不是挺好的吗？你之前说魏教授那么喜欢你，他们肯定愿意教教你的呀。” 齐悦然摇摇头，“我也不是耻于学、不敢问问题，只是他们最近手上太忙了，根本无暇顾及我这小项目，而且一旦问了他们，以他们的责任心，肯定会一直帮我跟方案到结束，这太麻烦他们了，而且也不算我独立完成的设计方案，不利于我申请专利或者写论文。” “你不是还有其他师兄师姐吗？” “他们……可能不太方便。” 其实说实话，齐悦然的真实设计能力一定是在他们之上的。 更何况—— “我还是个新组员，应该适当的规避一些锋芒，尤其是在做这些前期准备工作的时候，若被有心人发现给我使绊子，反而惹上更多的麻烦。” “也是。” 叶华平十分认可她的做法，世界上不公平的事情其实很多，好好保护自己，不要得罪人惹来妒忌，也不要主动招惹别人，也是一种生存之道。 “那行，我们需不需要找其他系的同学帮忙呢，你一个人忙得过来吗，丽姨有没有说什么时间拿到你的方案？” “丽姨没有规定，但肯定是尽早，越快越好，外观这些我已经有了比较详细的初代方案，只是功能上还需要完善……如果能找到机械工程或者自动化的同学帮忙，一定能事半功倍。” “这倒可以，不过如果找他们的话，会不会也发生你所担心的情况。” 齐悦然微微一笑，“那就用一般企业团队的方式，付工资给他们，签合同拿钱办事，这种关系才最硬。” · 叶华平无论如何也比齐悦然早来这个学校两年，人际上还是比齐悦然稍微广一些。 晚上和齐悦然跑完步，回到宿舍，她还在想着这个事。 去哪找到两个能力不错的机械工程和自动化专业的学生呢？ 室友林霖看她今天晚上不停地叹气，关心道，“怎么了，今天有什么地方不顺利吗，这么愁眉苦脸的，一点都不像你了。” 林霖家里没什么压力，和叶华平不一样的是她留校是为了学习。 和她的龙凤胎弟弟林锐和的吊儿郎当很不一样，虽然弟弟早就买票回家好好休息了，但她还是坚持要在学校再呆上一个月。 大有一副不把图书馆里的书全看完誓不罢休的架势。 “阿霖，你说，我怎样才能找到两个能力不错的机械工程和自动化专业的同学，请他们帮我完成一个项目呢？” 林霖没想到一向呆在舒适圈内只图安稳的叶华平，竟然也开始跟项目了，有些惊讶地说，“什么项目，教授安排的吗？” “不是，我朋友的商业产品项目。”叶华平点到为止，没有多说。 林霖也很识趣，没有再多问。 “嗯，如果你不放心找本校的同学，还想保留一点神秘感的话，倒可以找大学城其他学校的同学。” “有道理啊！”叶华平茅塞顿开，“那就请阿锐帮忙找几个理工大的？” “我弟？” 林霖偏过头，放下书，想了想自己弟弟平时的德行。 “他能靠谱吗？” · “什么叫做我能不能靠谱！” 电话那头，林锐和在家咆哮起来。 林霖平时血脉压制他也就算了，现在他都逃回家里，怎么还要被她人身攻击啊！ 电话这边，叶华平和林霖在宿舍楼一楼的电话机旁，忍俊不禁。 “比如说？”叶华平反问道。 “我必须靠谱好吧！”林锐和很不服气，“你要说我其他方面不咋样，我就不计较了，在理工大人脉这方面，我还没输过谁。来，说说你的要求。” 043:和工厂对接小批量生产 “我的要求？” 叶华平想了想。 这个问题还真不好回答。 齐悦然也没说到底要啥样的才能帮上忙。 “你说说有哪些选项可以联系上的，愿意帮我们的？” 她决定问问林锐和能联系到哪些人，免得万一要求提高了，他反而还找不到能满足要求的人。 “你要懂机械和电工的人对吧？” “对。” “你和齐姐打算搞一个什么项目来着？” 自从齐悦然帮他们课设拿优，让他的绩点排名挤到了全系前百分之三十之后，他就已经改口叫比自己小两岁的齐悦然为“姐”了。 用他的话来说，这叫“大丈夫能屈能伸”。 用林霖的话来说，这叫“跪久了站不起来”。 “小风扇。” “害！我当时什么有技术含量的东西，一个风扇，我齐姐不是自己就能搞定吗？” “不是，跟家里那种大风扇不一样，她说要准备那种带电池的，平时在路上也能拿着吹，而且体积要小，续航也要稍微强一些……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能拿在路上吹的小风扇？”林锐和提起了兴趣，“好像是有点意思。” “所以你觉得要什么样的人一起来做这个？”叶华平问。 “你问他？”林霖惊掉了下巴，自己弟弟那么不靠谱，问他肯定问不出什么结果。 “喂，姐，求你了，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我好歹也是理工大的，不至于干啥啥不行吧？” 林锐和听到林霖的质疑，满脸黑线。 “哦。”林霖冷漠的回应了一声。 林锐和：“……” “行啦，咱先聊完正事，别烧话费了，”叶华平把话题拉回来，“你说说除了机械，咱们是不是找找能源与动力还有材料的同学会比较好？” “嘿，你这可找对人了，这不是巧了吗，这两个系，我熟人多，保证给你找到合适的。” “就知道交些狐朋狗友。”林霖吐槽。 “拜托啦姐，这都是我打球认识的，很正当的好不好。” “好好好，”林霖哄他似的说，“对了，你顺便告诉爸妈，我应该七月初一回去。” “行嘞！那叶姐，我按照你的要求去找人，到时候打电话到你们宿舍，或者你直接想个时间，什么时候碰个面？” “我其实还好，最近不是很忙了……是悦悦那边，你让他们晚上七点之后去永丰五金店，最近我们晚上跑完步应该都会在那儿。” “行，交给我，那些挂了啊！” “嗯，再见。” · 回到宿舍，林霖还是有点不放心。 “你那认的妹妹到底靠不靠谱，每天听你把她夸得天花乱坠的，别被她骗了。” “怎么会？我们悦悦可好了，她好几次帮我出头，还答应等放假了赚到钱了，我们俩一起逛中央商场，去买新衣服！”叶华平一脸满足，骄傲地说。 “呵！这不是还没买吗，你就被人家画的饼给带进去了！”林霖没好气的说， “这怎么能算假大空的给我画饼呢，听好姐妹的，肯定错不了。” 林霖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啊，就是单纯！” “我没有！”叶华平矢口否认。 “唉，得亏是个姑娘给你拜把子，若是个男人来骗你，你肯定被哄得团团转，只知道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 “那我不会……”叶华平转转眼睛，满不在乎地说，又好似想起了藏在心里的某个人一般。 “最好是吧，快点长大！”林霖无奈，真希望叶华平永远这么无忧无虑就好。 “好啦，我已经是个大人了！” 叶华平说着，为了证明自己，又把背挺得更直了些。 · 林锐和作为理工大交际一棵草，确实有点作用。 短短一天时间内，就帮她们找到了合适的人选。 那两人实力没话说，拿到活和设计要求说明，上手就是干。 而更让齐悦然感到不好意思的是，他们几乎是看着林锐和的面子来帮忙的，并没有多么指望拿工钱。 “那怎么行，既然找了你们帮忙，咱们事先说好，这个钱一定要给的。”齐悦然坚持说。 虽然现在暂时还做不到，但是必须先承诺好了。 要是一开始就没什么管理原则，这以后创业岂不是就没了行业规矩？ “真不用！”机械工程的男生说道。 “对啊，阿锐开始也没说我俩最后是来打工的，咱就当这是举手之劳了，而且我们看了齐同学的设计方案基本没什么问题，估计也帮不上什么大忙了。”另一个男生也附和。 “但咱们这还要对接工厂，也有些商业上的东西，流程还是走一走吧。”叶华平说。 其实并不是不放心林锐和找来的人，担心他们泄密之类的，只是这事毕竟有利益往来，也不好剥削人家的劳动力。 “千万别这么说啊，阿叶老妹，阿锐可是千叮咛万嘱咐一定好好干，别丢了兄弟们的面子，跟谁闹都行，但得顺着你的意思来。” “对啊，顺着我们的意思，咱们还是简单整个合同吧。”叶华平给齐悦然使了个眼色。 齐悦然会意，马上找出纸和笔。 两男生拗不过，便答应下来，没有书面协议能省一事，早些开工早些完工。 不过有这个也好，对双方都是保障。 众人便在客厅里签了简单的合同。 甚至不能成为合同，只是潦草的合作承诺书。 周三到周五这三天，有了工程技术人员的指导，设计方案很快完成。 叶华平和负责电路设计的同学配合也十分默契，尽可能在保证基础功能的情况下，添加一些更为人性化的功能。 比如调节风速大小，充电指示灯提醒等。 而齐悦然一刻也不曾松懈，跟他们一起研究，并认真理解了产品的功能和原理，又在他们精简后的零件设计和电路排布上进行了最终外观方案的改稿。 机械工程的那位同学也确实有两把刷子，很快就把对应的内部结构设计了出来。 这一周过去，正好又是周六。 齐悦然跟刘丽珠约好，上午就打算和叶华平一起，带着方案去工厂那边一趟，完成生产上的对接。 但刚把方案拿出来就被工头质疑了： “这草图前天就有人拿来给我看过了，你们这是抄的！” 044:竟然有人比她先拿来设计方案 刘丽珠在一旁听到车间负责人说的话，眉头瞬间皱了起来，表情一下变得十分严肃。 她看着齐悦然和叶华平，虽然不愿意摆明质问，但态度也十分明显了。 齐悦然呼了口气，说：“先不提草图，再给大哥看看终版方案。” 叶华平点点头，翻了翻手中的图纸，换了一张最终的设计方案给大哥看。 流水线车间负责人看着新的设计图，才微微点头应道：“这个方案比上个方案好多了，也更好生产。” 听到肯定的回答，刘丽珠绷着的神经也稍微放松一点。 “不过之前” “黄主任，你确定没有看错？”刘丽珠以老板的身份又问了一次。 “刘姐，我干了也有十多年了，这点记性和水平还是有的，最终方案很好，我能看得出来，但那个草图，我前几天真看到了个差不多的，就是上面那个造型的细化设计。” 齐悦然心倏尔一沉，但很快镇定下来想对策。 既然最终方案没有泄露，只是她最初的草图，而且对方又是两三天前拿来的方案…… 而理工大的两名男生这几天白天几乎都和叶华平在一起讨论方案，晚上又有她亲自看着，他们是没有时间把草图方案拿出去给别人的。 那么，理工大的两位男生应该可以排除嫌疑。 她仔细回想着，最近还有没有其他疏漏，会导致方案被别人抄袭搬走？ “黄主任，能问问是什么样的人拿来的那份方案吗？” 老黄回忆了一下，说：“我记不太清了，只记得是两个中年男人，个子不高，其中有一个挺敦实，背着公文包，拿了份草图给我看了眼，然后问我，能不能接电池壳加工的订单。” “咱们厂决定接这一单吗？”刘丽珠问。 她作为总管，有时候不能管到每一个订单，像这种基本的加工订单，经理审批就够了，流程还轮不到她手上。 “没，”老黄摇摇头，“他们出价太低，活又难干，态度也很差，哪有鼻孔对着人聊生意的！我看谈不成就拒了。” “挺好，这种单子帮他干了就是扰乱市场，而且影响我们现在的加工任务。” 她又问齐悦然：“你能想起来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导致草图被泄露了吗？” 齐悦然摇摇头，本来的思路又被打乱了。 她刚刚脑海中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可能情况，但一听到是两个背公文包的中年男人，又削弱了那个念头。 自己只是猜测。 可无端地怀疑别人总归不好，更何况那还是她的同门师姐上官慧？ 说不好两人今后还要再共事两三年，现在这样胡乱猜测留下隔阂，也不利于以后的组内团结。 “这个最终方案还能拿去生产吗，会不会影响销量？” 比起找出是谁抄袭了齐悦然的方案，作为一个商人，刘丽珠更关心的是能不能如期生产，让产品实现盈利。 “可以。”齐悦然笃定地回答。 “可是他们已经先生产了，我们上市更晚，同类产品先发会更有竞争力的。”刘丽珠的担心并不多余。 “您大可放心，刚刚黄主任也说过，对方只是抄袭了我们的初方案，但最终方案是我们找了机械和电工的同学一起讨论并优化过的。” 她设计出来的东西，当然是她最了解，那个抄袭的人只抄了表面的皮毛，真正的产品内涵可是学不走的。 而且她的初方案漏洞很多，后来讨论才改好的，她自己心里门清，若是对方没发现，这个产品生产出来只会是废品。 “没错，小齐给的最终方案，一看水平就比初方案高出很多，只要抓紧时间生产，我们必然能靠质量征服市场。” “对，”叶华平也说道，“这个终方案才是真的潜力产品，您只管放心，他们抄了外观却抄不了我们这两天晚上加班加点想到的功能创新思路。” 刘丽珠听到一向沉稳的叶华平也这么说，决定放手一搏，先试一试。 大不了就是面对面正刚，不过她也觉得，从她的审美看来，觉得终方案比草图好多了！ “行！” 刘丽珠大手一挥，决定一试。 “把方案送到各级审批，审批和备份完成后开始生产，先试产五十件。” 黄主任从齐悦然手里结果方案，又交给组员去办事了。 “大概需要多长的生产时间？”刘丽珠问。 “刘姐，现在正好有一条空闲的生产线能马上开始模具制作，这一部分能快速完工的话，保守估计一周之内可以。” 刘丽珠点点头，又看向齐悦然。 齐悦然想了想，说：“理论上可以，但如果周四晚上之前能完一部分工，我就能先拿样品宣传，会更利于后续销量发力。” “行吗，黄主任？” 黄主任算了算，点点头，“好。” . 齐悦然走出工厂，刘丽珠把她们送到了门口。 刘丽珠翻开包，摸出一个信封来，递给她。 “来，悦，这是上次我们谈的，说好的方案定金。” 齐悦然愣了愣，觉得自己不应该接这个信封。 “不行啊丽姨，因为我的失职，导致方案泄露了，现在产品的生死还未定，是您愿意陪我赌一把，我怎么好意思，现在就收这个方案设计的版权工钱呢？” 刘丽珠犹豫了会儿，和齐悦然的私交让她还是想把这笔钱塞给这个姑娘。 “先拿着吧悦儿，我知道你最近一直在忙，维修摊也没开了，就没了收入，现在肯定是缺工钱的时候，先应应急。” “不行不行，”齐悦然坚持着自己的原则，“您是心好，这份情我领了，但是要换成其他老板，肯定让我重新出一版方案了，您愿意相信我没有抄袭，愿意试一把，我就已经很感激了，这笔钱，现在一定不能收的。” 叶华平在一旁，也认真地点点头，说：“对啊刘总，现在我们不急着拿的，您也别急，等产品在市场上预售成功了，我们又拿来大笔订单给您，那时候再给我们分成也不迟呢！” 刘丽珠听了叶华平的话，也彻底放下心来，笑着说，“行，那等你们成功的消息，下次分利润再给你们包个大红包！” “好嘞！” “丽姨，车到了，我们先回去啦！”齐悦然笑着和她道别。 “行，再见，注意安全！” “好！” 045:第一批试卖产品生产落地 在刘丽珠负责的督产下，才周三就已经成功建立了一条规范的生产线。 最早一批便携式风扇小产品已经生产落地，并且成功通过了质量检测。 刘丽珠体恤齐悦然最近学业繁忙，也没有让她亲自去厂里一趟拿货，而是专门派了人送了二十件到永丰五金店给她。 齐悦然拿到那一箱小风扇，先拿出一半，贴上事先准备好的试用品标签。 这十个是她专门为了宣传准备的，她打算先在沙城大学的各个留校生宿舍楼下送值班的宿管阿姨一个，麻烦阿姨在同学们每天早出晚归签到时打开小风扇在一旁，能让路过的同学们都看到。 这样一来，就能得到一个天然的人流量巨大的广告位。 这个年代没有自媒体宣传，电视和广播广告对于她们刚起步的小产品，现在显然不现实。 况且以实体店经济为主，真正好的产品，口碑也是口口相传，用户用了说好，自然愿意自发性地推荐给周围的家人朋友。 同时，她早早整理了一份相应的宣传广告单。 上面有工厂和赵芳店里公用电话的联系方式和她个人的两个联系地址，分别是沙大机电学院502室和永丰五金店。 她计划着如果反响不错，就会有同学想要购买这种新型的便携式小风扇。 她白天在校内能接单，晚上七点后回五金店了也能接单。 虽然现在已经是暑假，但刚刚开始，留校的同学还有不少，足够第一代产品推广，也能验证产品是否符合市场了。 · 货是周三晚上送到她手上的。 但齐悦然一刻也不敢耽搁，周四早上天刚蒙蒙亮，就拿书包背了十个小风扇出发去校园了。 迎着朝阳，走在路上，拿着宣传单，背上背的风扇哐当哐当响着。 肩上背的，不仅是压力，也是她向前的动力。 前几个阿姨都表现得很友好。 一听说齐悦然是沙城大学机电学院的学生，最近想自主创业，都表示十分支持。 又听说这个小风扇完全是由她们团队自主设计的，更是对她高看了一眼。 虚心地跟她学习怎么给小风扇充电，并答应她在同学打卡的时候把风扇摆在显眼的位置，将传单也压在了桌子的玻璃下面，同学们在签到的时候一眼就能看见。 若是同学们对产品感兴趣，还能在阿姨那儿拿一份产品说明书仔细看看。 但也不是所有的宿管阿姨都表现得那么好心。 就比如说经管院宿舍楼下的阿姨。 “你哪个学院的啊，你们老师让你来搞推销的？” 经管院楼下的邓阿姨带着个老花镜，眼神虚虚地看着齐悦然递来的传单，又看了看她手上的小风扇。 “不是的阿姨，是我们自己的团队，最近创业，还请您能稍稍帮我们宣传宣传。”齐悦然赔着笑，好声解释道。 “呵，你们小小年纪创什么业？考上沙城大学多不容易，不好好学习，功利心这么重，只想着钱，国家怎么办！” 邓阿姨“哐”的一声，把小风扇立在了桌子上，面色不善。 “阿姨，您误会了，我们设计这个小风扇的过程，也是充分运用自己所学知识的过程，学以致用才是真正能为国家做贡献啊。” “少给我整这些花花肠子，”邓阿姨指着齐悦然的宣传单，没好气地说，“你这上面还预售订单，这不就是骗钱吗，跟工厂勾结在一起，肯定没什么好事。” “您真是误会了阿姨，我们这样也是勤工俭学，挣到的钱绝对正当，也不是掉进钱眼子里面和工厂勾结了，而是为父母减轻了学费负担啊。” “呵，那你说说，这定金是什么意思，这不就是给了钱还不能拿到东西的意思吗？” “阿姨，这个定金相当于出一块钱预定产品，特别喜欢我们产品的用户才会订购的。 因为这还是第一批刚刚下生产线的产品，我们手上没那么多现货，所以需要先收集订单，再决定下一步的生产计划。” 邓阿姨表情有些动摇，也对她的经营模式稍微有了些了解，但还是不太放心。 这毕竟是在自己的地盘上搞推销，涉及钱的问题，往往比较麻烦。 万一出了什么事，自己也脱不了干系。 而且她家男人之前就被厂子拖过工钱，一直都不太相信厂子里面的承诺。 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 · 正当邓阿姨这犹豫的时候，坏事的人又来了。 本来就不妙的情况，更是雪上加霜。 既然在经管学院的楼下…… 怎么能少得了经管院“一姐”左轻尘呢。 谁知道这个身娇肉贵的大姐现在还没放暑假，收拾东西回家啊！ · 左轻尘懒懒散散地下宿舍楼，正准备去晨练。 没想到，正巧碰到了一个很眼熟的人。 竟然是她！ 那天在排球赛场上害她丢了面子的、一个莫名其妙出现的人。 上次听说是计算机院一个女的的妹妹，现在怎么还在学校里面？ 她在门口偷偷听了一会儿，也没急着记出入记录。 听着两人的对话，好像是这个姓齐的想来她们宿舍楼里面推销东西？ 这个女的，她居然敢说自己是沙城大学的学生，来勤工俭学创业的，真是好大的胆子。 要是她今天不让这个女的灰头土脸爬出沙大校门，她就不姓左了！ 她眼睛一眯，走到阿姨面前，沉声道：“阿姨，这女的一身汗，一看就不是我们沙城大学的学生，按道理不能进宿舍区。” 齐悦然一愣，下意识地解释道：“我已经被工业设计系录取了，只是现在还没法办学生证而已。” 定睛一看，是左轻尘，又梳着她那标志性的高马尾。 她暗道大事不妙，这是“寻仇”的来了。 邓阿姨是认识左轻尘的，她知道这姑娘在经管院有两把刷子，家里也有点势力，自然不敢得罪。 她偏过头来，也质问齐悦然，“为什么左同学说你不是学校里的，你要真是学生，怎么会没有学生证？” 齐悦然急急忙忙地解释，“阿姨，我真的已经被工业设计系录取了，只是现在还没有拿到学生证而已。” 阿姨疑惑地看着他，眼神中充满了怀疑，“真的吗？那你怎么没有学生证？” 齐悦然有些无奈地回答道，“我的在校证明需要下学期开学后才能拿到，现在我只有学生校友卡。” 阿姨仍然不太相信，但她也没有再继续追问。 然而，左轻尘却并不打算轻易放过这个问题。 “呵，没有学生证也说自己是沙大的学生？那岂不是长了张嘴的都是沙大的了？”左轻尘嘲笑道，又对阿姨说，“我看呐，这就是混进来搞推销的，没有学生证也不能进宿舍区，直接把她赶走吧！” “是。”阿姨无奈地深呼吸。 虽然她看齐悦然不像是说谎，但没有证明，一切都是空谈。 她摇了摇头，看向了左轻尘，“你说得对，没有学生证就是不能进，不管是不是已经被录取了。” 左轻尘嘴角勾起一丝冷笑，目光转向齐悦然，“如果你拿不出学生证，就休想进入宿舍区，要是还不走，我们就要找保安了。” 阿姨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点了点头，语气严肃地回应：“我明白，左同学，如果她不听劝告，我会报告给校方。” 左轻尘微微点头，转身准备离开，但突然又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看齐悦然。 她静静地站在原地，目光直视前方，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齐悦然感到非常无奈，脸色微变，握紧了拳头，她开始有些后悔自己刚才为什么要解释。 但还是忍住了怒气，试图寻找其他的解决办法，她知道再这样苍白的解释只会让自己显得更加可疑。 因此，她只能尽可能地保持冷静。 · “欸！邓阿姨，您这门口好热闹，聊些什么呢？” 齐悦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她回过头看，是王燕燕！ 清晨的阳光穿透云层，王燕燕刚刚完成晨跑，正沿着宿舍区的林荫小道慢慢走回宿舍。 她的运动鞋踩在湿漉漉的落叶上，发出轻柔的沙沙声。 带着腕带和发带，脸颊微红，微微出汗的额头配上那健康的小麦色皮肤，脖子上的汗珠在朝阳下折射着柔光，显现出一种健康和活力。 她明显是注意到了齐悦然。 齐悦然刚准备和她打招呼，她就朝她使了个眼色。 齐悦然不明所以，却也只好垂下手来站在一旁看着她。 还不等邓阿姨回答，在左轻尘疑惑的目光下，王燕燕便开始了她的表演。 她摘下了运动帽，抖动着发丝，露出了一副神清气爽的面庞。 只见她拿起桌上的那个小风扇，夸张地赞美起来，“哇，好漂亮的小风扇啊！” 说完，又装作一脸惊讶地看着齐悦然。 “咦，师妹，这么早，你怎么在这里呀！” 她的运动衣被晨风吹得微微颤动，衣领在阳光下闪烁着细小的反光。 王燕燕摸摸下巴，又佯装思索地问道： “你是在等我吗，待会儿一起去实验室找魏教授讨论设计方案？” 046:被人刁难后顺利解围 一听到王燕燕喊齐悦然师妹，左轻尘的脸都白了。 直接地逼问道，“你是谁？” 再怎么说王燕燕也是她学姐，年纪也比她大。 直接这样说完，确实是有些目中无人、不讲礼貌了。 王燕燕轻笑一声，并不在乎，又瞥了她一眼，缓缓说道： “王燕燕。 工业设计系的研究生，大名鼎鼎的工业设计大师——魏东皋魏教授的徒弟。 而我旁边这位妹妹——齐悦然，是我们教授最近亲自招入的学生，我的小师妹。 虽然她初入此领域，但她的才华和勤奋让魏教授都夸赞过，完全凭设计实力进入我们研究组。 如果我说的还不够明白，欢迎来机电学院院楼502实验室，找我们进一步交流。” 齐悦然听王燕燕这么说，也有些脸红，扯扯王燕燕的衣角，说，“行了燕燕姐，咱差不多了，再吹就过了。” 王燕燕眨巴着眼睛，一本正经道：“我这说的可都是实话。” 齐悦然：“……” · 左轻尘还是不服气，“那你凭什么证明？” “凭什么？” 王燕燕冷笑一声，折了折手指。 “怎么了小妹妹，难道还真要我亲自去楼上把我的学生证拿下来甩你脸上吗？” 左轻尘咽咽口水，自知理亏，别过脸去，壮着胆依然怯怯地说，“算了，信，省得麻烦了。” “呵。”王燕燕翻了个白眼。 这小姑娘终于识相了！ 若说这个年代的本科生已经有点“人上人”的意味，会被人高看一眼，尤其是沙大这种好学校，地位在老百姓眼中很高。 那么沙大的研究生，还是工科研究生。 那在别人眼中，何止是“人上人上人”，简直就是神一般的存在，未来的社会栋梁！ 也就只有她左轻尘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敢这样没礼貌的质疑一个研究生学姐。 邓阿姨也听不下去了，这事也算有了个结果，再毫无意义的纠缠也是浪费精力。 “行了姑娘们，咱今天这事都是误会，就算啦。再扯下去耽误各位高才生的学习时间。” 齐悦然头点了一半，刚准备作罢，但王燕燕还是不乐意。 “那可不行，刚刚她那样说我师妹，还扬言让保安来赶她出去，那事干得可一点都不高才生。” 见左轻尘没动静，她又开始往大了说：“这也不单单是我们俩的事，传出去了，说不定别人怎么编排我们机电学院工业设计系呢。” 左轻尘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但王燕燕都搬出了沙大目前最牛的学院的名头了。 她只能咬着牙道：“同学……” “我刚说了她叫齐悦然。”王燕燕说。 左轻尘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憋着气接着说，“齐悦然同学，原来你是工业设计系的特招生，真是不好意思，刚刚误会你了。” 齐悦然微微一笑，算是表示原谅了左轻尘的刁难，不再跟她计较。 而邓阿姨也对自己的刚刚的判断表示歉意，在确认了齐悦然的设计系学生身份后，便让她将自己设计的小风扇放在这儿宣传了。 · “行了，可以跟我说说今天早上是个什么状况了。” 王燕燕吃完早饭后来到实验室，第一件事就是问齐悦然，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好端端的，怎么会说一个学生进校园是搞推销呢？ 齐悦然便知道自己逃不过，还是得跟师姐解释解释小风扇的事。 不过人家刚刚真心实意地帮了她，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燕燕姐你今天早上看到的那个小风扇，真的是我们自己设计的。” 王燕燕一脸不可置信，问道：“还有没有？” “什么？” “就是今天早上你放到阿姨那儿准备宣传的那个小风扇，给我仔细再看看。” 齐悦然摇摇头，有些遗憾地说，“因为才刚刚生产完，第一批只有二十件，我们拿了一半做推广，还有一半准备推成预订单卖出去。” “你自己都没有一个拿来玩玩的吗？” “对啊！”齐悦然一拍脑袋，“我自己都没有……失策失策！” 王燕燕忍俊不禁，她回想起早上看到的那个精致漂亮的小风扇，实在难以相信，这个充满创意和工艺精湛的小风扇竟是齐悦然自己的学生团队设计的。 “你给我说说，你们是怎么自己找工厂对接生产的？” 王燕燕的书当然也不是白念的，知道设计流程中会遇到很多麻烦，实属不易。 但是一个刚刚开始设计的姑娘，怎么能做得这么好？ 这实在是太超前了！ 齐悦然看着王燕燕的表情，心中明白她的疑虑。 她微笑着，开始分享她们的设计经过。她讲述了从无到有的设计思路，如何从解决问题出发，到最后的不断优化和改进。每一个细节，每一处创新，都是她们团队用心投入的结果。 王燕燕听着，心中的疑虑逐渐消散。她开始被齐悦然的热情和专业知识所感染，看到了她身上的无限可能。也开始理解，这个看似不可能的任务，是如何在齐悦然的引导下，被学生团队成功攻克的。 当齐悦然结束分享，王燕燕的脸上出现了由衷的敬佩。 她看着齐悦然，眼中充满了新的认识。她不再是将齐悦然看作一个年轻的小师妹，而是真正地将她看作一个值得尊敬的同行。 “你们下一个项目准备干些什么呢？”王燕燕饶有兴趣地问道，目光中有些期待。 齐悦然有些意外，她看着王燕燕，低头想了想，又轻轻地摇了摇头。 她有长远规划，但还没想好下一件产品具体到什么。 如果小风扇的销量达到预期，她可以先专卖各种型号的风扇，但到了秋天，她又得马上转换营销产品类型。 这个问题很值得她思考。 王燕燕看到她苦思的反应，脸上依旧带着微笑，温和地说道：“小齐，我知道你有很多自己的计划。我就是想听听你的想法，希望能参与你们，顺便也体验自己创业做产品挣到钱的成就感！“ 齐悦然心中感到一丝暖意。她知道，这是一个尊重她、欣赏她的师姐。 她沉思了片刻，然后看着王燕燕说道：“以燕燕姐的能力到我们团队，必然是锦上添花！感谢你的欣赏和支持。如果有任何想法，我会及时跟你沟通。” “好！” 047:在校园商店看到了伪冒产品 阳光洒在校园的每个角落，树叶在微风中摇曳，一切都显得宁静而和谐。 齐悦然与叶华平中午用餐过后，并肩走向校园商店。 “姐，陪我买个墨水先，一会儿陪你到宿舍，我再回去休息会儿。” “好嘞！”叶华平点点头。 又有点可惜地说，“其实我们宿舍之前大四的学姐已经搬走了，现在有一个空床位。若是可以，其实你准备一张草席、一个小毯子，中午来我们宿舍休息也好。” “但你们宿舍应该还有其他同学也没回家吧？” “是啊，林霖太好学了，暑假也一刻不停的，打算八月才回去呢。” 听叶华平一说，齐悦然对这个上辈子从未听说过的女生更好奇了。 谁能想，林锐和那么随性贪玩的人，竟然有一个这么板正好学的姐姐？ “那我还是不打扰你们吧，而且学校下学期有统一安排。” “嗯，走吧，买墨水去啰！” 午后的阳光透过洁净的窗户洒在校园商店的入口，齐悦然和叶华平走进了这个充满各种学习用品的地方。 她们穿过人流熙攘的货架，脚步不紧不慢，购买目标清晰明确。 商店的货架上，各种物品琳琅满目。 货架间很窄，只能一前一后地走着。 在电扇区域，一个熟悉的外观吸引了齐悦然的注意。 她的眼神瞬间变得尖锐！ 而走在她后面的叶华平，看到她的表情，也忍不住往那个方向看去。 她们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小风扇，正静静地躺在展示台上。 那款抄袭她们草图设计的小风扇赫然在列！ 那个小风扇，和她们之前设计的初方案一模一样。 她们为了这个设计投入了无数的心血，记得每一根线条、每一个细节。 然而，现在那个一模一样的产品却静静地躺在货架上，仿佛在向她们挑衅。 齐悦然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的手紧紧握住了叶华平的手臂，内心的愤怒如潮水般涌来。 她们两人走到展示台前，仔细比较了两个小风扇。 无论是外观设计，还是功能特点，都如出一辙。 齐悦然心中的愤怒已经无法掩饰，她的双拳紧握，声音微颤：“为什么她真会这样做？” 叶华平听她说的话，总感觉她还知道抄袭者的其他信息。 轻轻地握住她的手，安慰道：“别着急，我们先找店员了解一下情况。” 叶华平走向店员，面色严肃地询问这个小风扇的上架时间。 店员头也不抬，冷冷地回答：“上个月。” 听闻此言，她们的眉头紧锁，明显听出了店员语气中的不屑。 “那是什么渠道进货的？” “有人送来的……不是，你们买个东西怎么这么多废话，到底买不买东西？”店员很不耐烦地说。 齐悦然深深地吸了口气，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说：“可是，这个小风扇的设计是我们的原创，别人抄袭了我们的成果。” 店员听了，只是耸耸肩。 面对齐悦然和叶华平的质疑，他淡淡地回应：“这些都是厂家生产的，我们只是销售，这一个风扇还有什么原创不原创的，长得不都一样？” 齐悦然看着这一切，心中的怒火逐渐升高。 这个年代，确实不能要求一个店员能有多么高的版权意识。 他只负责挣钱吃饱，至于这钱挣得有没有损害其他人的利益，完全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可是店员的态度，更让她们感到失望。 “那……” 叶华平还准备理论些什么。 反而是冷静下来的齐悦然拉着她的手，说：“算了，姐，我们管不了，但你不用担心我们的产品……先回宿舍吧。” 叶华平心中充满疑惑，但也知道这个商店里面不是说话的好地方，一会儿出去了有的是时间和空间听齐悦然跟她分析。 紧握着她的手，点点头，眼神中透露出坚定的光芒，两人并肩离开。 她们也不稀罕在这儿购买墨水。 一会儿南街多的是文具店，不必受了这店员的冷脸还给他做生意。 · 走在去叶华平宿舍的路上，齐悦然微笑着向她摇了摇头，又说起了那个看似精美的伪冒风扇。 “你不用担心这个风扇的问题，我刚才偷偷看了一眼，它的质量其实很差。” 她的声音中充满了自信，显然对自己的产品有着极高的信心。 她继续道：“我们的产品质量更好，宣传也更到位，所以明天同学们一定会来找我们下单的。” 她的眼神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显然对明天有着充分的期待。 叶华平看着齐悦然那自信的模样，心中的担忧也渐渐消散。 “既然这样，那我就放心了。” 她的声音充满了信任和期待，显然对齐悦然的判断深信不疑。 但叶华平心中仍有疑问，“可是我之前听你的那句话，你说‘为什么她要这么做’，你似乎已经猜出了那个‘她’是谁？” 齐悦然点点头，抬起头来，目光坚定地看着叶华平。 叶华平惊讶地看着齐悦然，“这么说，你之前就怀疑有了想法，那你刚刚为什么还这么惊讶呢？“ 齐悦然轻轻摇头。 “刚刚看到盗版产品这样堂而皇之的学校商店售卖，我感到很气愤。 但我惊讶的是，我原本都以为是外部的竞争对手在搞破坏，没想到竟然真的是学校里面的人。 之前黄主任说我们草图方案被人拿来看过的时候，我心中充满震惊。 因为我几乎没有把草图方案带去过什么人员混杂的地方，只有学校和家里。 家里自是不必说，红姨和彭叔从来不会去我的房门口，接着就是我俩不会自己整自己。 那就只剩下一种情况……“ “学校里面有人看了我们的方案，还拿给了别人？”叶华平抢答道。 “但你是怎么想到的？”她心中仍有疑问，侧过头看着齐悦然又问。 齐悦然咬着下唇，深吸一口气，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饱含着无奈和心酸，缓缓向叶华平说出自己的猜测。 048:证实了她的嫌疑人猜测 “因为有一天中午，我们同实验室只有她一个人，她接了我的请假电话。 当时她的语气很奇怪，我还没多想。 后来回学校，却发现她又莫名其妙地针对我，我也没多么在意。 但今天这么回想起来，前后逻辑竟然都连上了。” 齐悦然说完，更加无奈了。 都说“防人之心不可无”，但她却没想到上官慧能把事情做到这种份上！ 叶华平皱起眉头，她没想到，居然会是齐悦然同一个实验室的同学。 “那我们去举报她！” 齐悦然摇摇头，“但我们证据不足，这些都只是我的推断……” 骤而，她眼睛一亮。 “等等！我看到她了！” · 齐悦然带着叶华平来到了沙城大学的侧门边。 找了根能遮掩住她们的柱子，悄悄躲在后面，静静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看那两个男人，是不是和那天黄主任说的很像？” 叶华平也发现了，点点头。 她们的目光聚焦在这两人身上。 一位中年男子，身型敦实。 一位年轻的司机拉开车门，同样也不高。 他们正在接一位年轻女学生，便是她们之前怀疑的目标——上官慧。 · 齐悦然紧紧地盯着他们，心中涌起一种难以名状的感觉。 再看看那个长相和身材有些富态的男人，长相和上官慧差了不少，但眉眼间透露出来的精明和算计还有些相似。 果然，下一秒就听到上官慧开口喊道：“辛苦舅舅了。” 齐悦然不禁心中一紧，警惕起来，也看向叶华平。 叶华平的目光同样紧紧地锁定在他们几人身上，脸上带着一丝严肃。 感受到了齐悦然的目光，微微点头，表示她已经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两人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听得更认真了。 “舅舅，你们确定沙市大学城里，每一个日杂店、小超市都上架了我们的小风扇吗？” “这你放心，有舅舅出手，必然在她们生产完之前，占领全部的市场，让她们的东西无处可销，最后只能赔本！”上官慧的表舅十分得意地说。 “有舅舅在，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上官慧阴阴地浅笑道。 青天白日下，竟让人感到有一丝寒意。 “在大学城这一块，还没人能踩在我们家的人的头上，我向自立要做生意，还没人敢挡我的财路！” 向自立面上不屑。 虽然上官慧拿着她自己复印来的草图方案来的时候，他清楚自己表外甥女拿不出这么精细又独特的方案。 这方案来路肯定不正，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一眼看出了这个产品是能帮他挣到钱的，就足够了。 沙市大学城还没人能跟他对着干，他先把产品摆出来卖，不管后面是谁，只有跟在他们后面吃灰，把货砸在手里的份！ 就是可惜了，刘家那个元件厂没接他们的代加工订单。 要是接了，他们的生产完工日期还能再提前两天。 听说刘家的元件厂加工质量好，大老远跑到他们厂亲自谈生意，居然敢说他们开价低了，甚至连老板的面都没见到。 给他气得！ 以后一定要找个机会，好好治治他们。 说到这个向自立，为什么能一路畅通无阻地在沙市大学城各个超市上架自己厂里的产品，甚至都能免去很多产品质量检查？ 这离不开沙市，尤其是大学城这一块的巨大关系网。 沙城大学的第一大校董，向自强。 也就是之前那个在校园商店插队齐悦然的向亚东的父亲。向亚东敢在学校横着走，必然有他父亲在后面为他撑腰。 而向自立，光听名字也知道和向自强关系匪浅，两人正是亲兄弟。 两人若是在这一块想办个什么事，几乎是毫无阻碍的。 · 齐悦然的心跳加速，她开始默默地思考，试图找到一个更完整的解决方案。 她观察着向自立和上官慧的行为，试图从中找到一些线索。 他们都没明说设计方案的来头，可是光凭直觉，都足够给出一个判断了。 叶华平的呼吸声在她耳边响起，低声说：“咱没什么好再多想的了，现在已经很明显，就是上官慧偷了我们的设计方案。” 齐悦然迅速转头看向叶华平，看到她眼中的坚定和决绝。 她默默地点头，表示同意她的推断。 “那还等什么，我们这都可以直接报警了！” 叶华平毫不犹豫地起身，准备朝学校外的派出所走去。 “姐，等等！” 齐悦然连忙跟上她，压低声音叫住她，又把她拉回去宿舍的路上。 “咱们刚刚也听到了，向自立敢说那样的话，说明他一定是有足够强硬的后台的，咱们现在去报警，相当于自投罗网，没什么证据，说不定他还会反过头来告咱们，说我们诬告他。” 叶华平冷静下来，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可是心里又咽不下那口气，“那我们怎么办，任凭他欺负吗？” 齐悦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开始解释。 她的声音虽然低沉，但充满了坚定和决心。 “我知道，是上官慧偷了我的设计方案。“ 她的眼神直直地盯着眼前的一排排林荫木，仿佛能透过那层木质，看见那个让她痛心的场面。 “但我估计等我们的产品下沉地进行宣传，也拿到同学们的订单，两代产品正式交锋，他们占不到一点便宜。” 她刻意用了“两代”产品这种说法，心里依然觉得，她们的那个抄袭方案，依然只是自己放弃过的初代产品而已，根本不算能相提并论的竞品。 叶华平盯着齐悦然，目光锐利，问道：“你想怎么对付他们？” 齐悦然微微一笑，淡定地说：“现在我们有人证，但是没有物证。所以，我决定先放过上官慧。” 叶华平微微一愣，没想到她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齐悦然接着说：“虽然我们的证人可以证明上官慧有罪，但是如果没有物证，我们很难在法律上对她造成实质性的打击。而且，我们的产品销量会是最好的报复。” 叶华平有些不解地问：“产品销量？” 齐悦然点了点头，说：“对，我们的产品销量。” 049:从长计议 “上官慧和向自立之所以这样做，无非是为了抢占市场，想打压我们。 但是，如果我们想通过法律途径追究她的责任，一来容易在明面上得罪人，二来没有证据，成功率极低。 事实上，他们根本没有想到我们有更好的方案，而且已经全面宣传了，他们产品根本干不过我们……到时候他们的销量惨淡，货只能砸在自己手里赔掉，这不就是最好的报复吗？” 齐悦然的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这一次事情过后，他们一定会有所察觉，连带着刘家的厂子也会跟他们形成对立面，双方以后再也不可能好好合作了。 向自立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出卖任何人，但我不能就这样让他们得逞，而这件事必须从长计议。” 叶华平听后，不禁感叹齐悦然的冷静。 她刚刚一时冲动，没来得及思考，多亏齐悦然拦住了她，才没有鲁莽行事。 “好，我们就等着销量，狠狠碾压她们。” 她知道，齐悦然做出的这个决定不仅是最明智的，也是最有力量的。 · 果不其然，下午王燕燕来实验室的时候，就给齐悦然带来了好消息。 “悦然，我今天经过宿舍楼，她们很多人都围着你的小风扇看来看去，可喜欢了！” “真的吗！” 齐悦然午睡一直半梦半醒，睡得不是很安稳。 听到这个消息，一下就驱散了困意，整个人变得十分清醒。 “当然啦，有很多同学都说今天忙完了要来找你下单。” “真好，希望今晚上在店里就能收到她们来的新订单。” “会的会的，”王燕燕放下包，又有些疑惑地说，“只是，我看到校园商店里也有一款小风扇，跟你的那个设计风格很相似欸……也是你设计的初代产品吗？” 到底大家都是魏东皋教授的学生。 王燕燕眼睛毒辣，只是在校园商店里匆匆一瞥，也发现了那款草图产品和最终产品之间设计风格的关联。 恰巧，这时候上官慧进门，听到了王燕燕说的最后一句话。 她慌了，心想：什么意思，什么叫做齐悦然设计的那个，王燕燕为什么说是初代产品，难道已经被发现了！ 实验室的门进出时便会发出很大的声响，齐悦然已经发现上官慧进来了。 她微微一笑，不动声色，装作若无其事地说：“校园商店？我不知道欸……我只设计了这一款，还没生产完呢，就已经开始先宣传一波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成。” 上官慧一听，也暗暗放下心来。 齐悦然说自己只设计了一款？ 呵，但那一款风扇已经是她们家的了，她就等着在后面吃灰，给合作的厂家赔钱吧！ 只不过自己最近中午都在表舅家休息，晚上又回自己家了，还真不清楚齐悦然宣传了个什么样的小风扇，真的和她之前放在实验室的那个方案一模一样吗？ 若真是那样，齐悦然这蠢货岂不是还在免费帮她做宣传。 想到这儿，上官慧忍不住轻笑。 王燕燕听到齐悦然怀疑自己，也鼓励道，“你放心，就以我的眼光，你的产品肯定不会差的，一定能大卖！” “谢谢姐。”齐悦然笑着感谢道。 “对啊，我先在你手上预定一个。”王燕燕顿时来了精神。 那个风扇真的很精致漂亮，符合她的审美，而且十分实用，她平时跑签字盖章，经常在烈日下走动，这样一个小风扇真能帮她驱散酷热！ “好呀姐，明天周五，我刚好能带给你。”齐悦然连忙答应。 其实以王燕燕为她帮了大忙，送她一个也不为过。 只是她目前还只算代销，不是大老板，做不了这个主罢了。 “有现货？”王燕燕惊喜地说。 “对啊，”齐悦然压低声音，有些神秘地说，“” 上官慧听着她们的对话，忍不住心存疑惑。 为什么王燕燕明知道校园商店里有小风扇，还要找齐悦然预定？ 这小风扇真长得一模一样吗？ 她只是为了照顾齐悦然的销量而找她预定吗？ 可是她也没立场问。 因为她平时在实验室也不怎么和王燕燕说话。 觉得王燕燕也就是个小康家庭出来的，一种小家子气，她肯定比不上自己，做不出什么好的设计。 现在，上官慧只能压着心里的疑惑，等实验室的任务结束，晚上回家前去宿舍区那边看看。 · 下午五点半。 上官慧刚刚从实验室里出来，就直奔着宿舍区而去。 她满脑子都是齐悦然——她到底有几个方案？ 心中的不安已经一整下午了，这让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走在路上，空气中弥漫着初夏的气息，她的心情却像是一团乱麻。 她知道，她有一份无法逃避的面对。 进入宿舍区，她的双眼飞快地扫过周围，最终定格在宣传栏上。 公告栏前人头攒动。 上官慧隐约看到齐悦然的名字和她的新设计——第二代小风扇。 那份宣传单，如同一把明亮的火焰，刺痛了她的眼睛。 那里，齐悦然的第二代设计以一种全新的姿态展现在她眼前。 那是一种彻底的创新，一种颠覆性的改变，让她在一瞬间呆住了。 她走近宣传单，看着那些熟悉而又陌生的设计。 齐悦然的第二代小风扇设计，明显优于她抄的那个初方案。 第二代设计的每一个细节、每一个元素，那优雅的曲线，那独特的色彩，那强大的功能，都让她无法直视。 上官慧心中涌上一种复杂的情绪，那是嫉妒、羡慕和挫败感的混合。 心中的愤怒像被点燃的引线，瞬间爆发。 她感到自己被齐悦然比了下去，心中充满了怒火，却又无处抒发，生气自己的大意，生气齐悦然的狡诈。 上官慧紧紧握住拳头，指尖刺入掌心，带来一种疼痛的感觉，却无法抚平她内心的愤怒。自己当初的偷窃行为是多么的愚蠢和卑劣。 她知道自己偷来的设计已被识破，这一次，她中了齐悦然的计。 至少刚刚齐悦然在实验室，半分真半分假的和王燕燕在那儿演。 把她都骗过去了。 要不是自己留了个心眼，回家前来宿舍区看了一眼，至今都被蒙在鼓里！ 050:校内摆摊订单蜂拥 上官慧清楚地记得，那个中午，她看到了齐悦然夹在书里的初代设计方案。 那时候她就已经惊叹于为什么这个小女生能设计出那么完整的产品！ 她不服气，偷偷复印了她的初方案，晚上连忙交给表舅，让他尽快生产。 齐悦然不是天才吗？ 那就赶在她前面把她的设计生产出来，好让她跟自己的厂家交不了差！ 那一刻的得意忘形，如今却成为了她的羞耻和痛苦。 她被自己的自私和贪婪钉在了耻辱柱上，无法动弹。 她要怎么跟表舅交差？ 若是真害得向自立赔本，他那人哪还顾得上这点亲戚关系，一定会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上官慧离开宿舍区，走在回家的路上，现在心乱如麻。 齐悦然居然敢这么算计她，她还从来没被人这样整过，心中同时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挫败感。 是不是那天她把方案留在实验室就是为了整她的，一切都是她齐悦然的算计？ 她要跟齐悦然没完！ · 齐悦然放了学，倒是一脸高兴地跑回永丰五金店。 今天的宣传在计划中完成了，魏教授交给她的任务也完成了一半。 穿过熙熙攘攘的街道，熟悉的五金店就在街角。 夕阳的余晖从店铺的窗户洒落进来，给这个熟悉而亲切的地方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晖。店内弥漫着金属和木头的独特气味，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亲切感。 推开门，一阵清脆的铃声响起。 “红姨，我回来啦！” 齐悦然摘下挎包，高声和红姨打着招呼。 店内的一切看起来都井井有条，各种工具整齐地挂在墙上，各种五金零件摆满了柜台。 然而，今天的店内与往常有些不同。 一个陌生的身影站在柜台前，一个女生正认真地看着她放的新款小风扇样品。 齐悦然的心微微一震。 居然就有同学，周四下午就来店里下订单了？ 白天她才刚进行第一次宣传，晚上就有人亲自上门。 她迅速平静下来，换上最热情的笑容，向那个女生走去。 “你好，是在看小风扇吗，我是设计师，可以帮你更详细地介绍这个产品。“ 她的声音温和而友好，温暖如春风的笑容像一缕阳光，瞬间打破了店内原本的静谧。 那个女生转过身来，脸上带着有些惊讶的表情。 原来这个年轻的同学就是这款风扇的设计师，真是人不可貌相。 “你好呀。“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我看到宿舍楼下的宣传单来的，感觉这个小风扇很不错。“ 齐悦然点点头，自己的产品被人当面夸了，还是忍不住的嘴角上扬。 “同学是自己用，还是想送人呢，需要我从哪方面介绍呢？” 女生摸摸下巴，说：“我们理学院最近举办了一个比赛，正愁着给获奖者准备一个什么样的奖品比较合适，看到这个风扇，觉得又实用又实惠，便想着今天就先来问问。” 齐悦然点头表示理解，随即热情地介绍起小风扇来。 从性能、用途到价格，逐一详细介绍。 那个女生听得很认真，不时地点头表示认同。 “好，那我先订十台。” 齐悦然听到，这第一单就是这么大的生意，也忍不住两眼放光。 “好呀，咱们先到这边登记一下信息。” 连忙翻出包里的订单本和笔，递给女生。 女生写下自己的学院地址和名字，何禾。 她又问道：“我们可能最好下周三就要这十台，能做到吗？” “可以。” 齐悦然笃定地回答。 她粗略算了算丽姨那边的生产速度。 这两天估计已经更好地完善了产品的生产流水线，生产效率只会比当初越来越高。 “好。”何禾放下心来，“那周三下午，还是这个时间，能来店里拿到十台小风扇吗？” “嗯。” 齐悦然想了想，但她也不是每天都能这么顺利地早早从学校回来。 “如果我不在店里，你可以找红姨，也就是五金店的老板娘。” “行。” 女生签完最后一行字，付过定金后转身离开。 齐悦然收下钱，看着女生离开的背影，又学着红姨平时看店的样子，也说道：“慢走，欢迎下次光临！” 饭后，她闲来在店中帮红姨看店，顺便也等等有没有下一笔订单。 她静静地坐在店内的一角，凝视着那个唯一的光源。 那是一盏昏黄的灯光。 曾经在清晨照亮了她来到这个世界的前进的方向，也见证了她完成第一笔维修订单。 直到刚刚，又见证了她第一笔向外销售自己设计的产品的订单。 晚上来往的客人大多都是来五金店买工具的，偶尔有人询问其她摆在一边的小风扇，却没有订单。 直到晚上九点以后，店内又恢复了宁静。 只有那盏昏黄的灯光依旧亮着。 齐悦然坐在角落里，满心欢喜地望着空旷的店铺，直到熄灯关店。 虽然今晚在五金店只有一单生意，她依然心存感激。 这一单生意虽然微不足道，但她坚信这是一个美好的开始。 · 周五下午，阳光明媚依旧。 机电学院前的广场上熙熙攘攘，人头攒动。 正好赶上最近毕业季跳蚤市场还没结束，齐悦然也能不突兀地抓住机会，和众人一起摆摊营业。 今天下午魏教授的周总结组会也没有说多久，对大家的任务进度都还算满意，便早早放学了。 广场上，同学们纷纷涌向各个摊位，准备享受愉快的“淘货”时光。 而齐悦然也已事先为她的摊位展板、立牌等等都做好了准备。 所以短短时间内，摊位很快布置好了。 以简约时尚为主调，小风扇在这个跳蚤市场场景中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夏日炎炎，热浪滚滚。 齐悦然的小摊位开了五台小风扇，吹着来往的同学。 同学们经过时便能感受到一丝清凉，在这种天气中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不得不说，这种推广手段简直是物理意义上的降维打击。 谁能拒绝一个设计得格外精致且格外清凉的小摊呢？ 不一会儿，广场上的同学们便口口相传，都开始注意到这个特别的摊位。 · 齐悦然热情地迎接每一位到访的顾客，并详细地介绍小风扇的特点和优势。 许多人对这款小风扇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特别是那些在炎炎夏日里仍需在校园里奔波学习的学生们。 他们纷纷向齐悦然询问价格、付款方式等细节，并毫不犹豫地付下了定金，期待风扇到货后的第一时间拿到手。 面对络绎不绝的顾客，齐悦然既兴奋又紧张。 她不仅要接待客人，还要留意那些尚未决定购买的潜在客户。 有时，她会遇到一些对风扇功能或价格有所顾虑的同学，这时她便会使出浑身解数，耐心地为他们解答疑问，并提供一些额外的优惠，以促成交易。 订单很快成了十多笔，有些同学暂时没有多余的钱付定金，齐悦然还是进行了登记。 虽然不确定会不会跑单，但有总比没有好呀！ 齐悦然算着现在手中的订单，成就感渐渐增强。 同时，一位穿着精致的女生径直走向她的摊位，眼神中透露出对小风扇浓厚的兴趣。 齐悦然见状，又来新顾客了，而且大概率会下单！ 她放下手中的笔，立刻笑脸相迎。 “同学，需要介绍小风扇吗？” 女生拿手在小风扇前面晃了晃，感受到了风力，点点头。 齐悦然拿起一个最新款式的小风扇，开始仔细地向女生介绍起来。 “这个小风扇与众不同，采用环保节能的设计，不仅可以随时随地给使用者带来凉爽，还不会耗费过多的电量。造型也比较简单清爽。” 说完，把小风扇递给女生，让她体验使用。 “这个是挂在脖子上的支架和绳子，把风扇安装在支架上，行进中就不用腾出手专门拿着风扇了，而绳子能挂手上、脖子上、包上……” 女生听了齐悦然的详细介绍，不禁感叹道：“这个小风扇的设计真的太贴心了，简直就是我这种怕热的人的福音。这真的都是你自己设计的吗？” 齐悦然微笑着回答：“我一个人的力量没有这么强大，是我们团队共同合作完成的。” 女生点点头，表示赞同。 她毫不犹豫地问：“这个风扇可以便宜点吗？我一次性买两台。” 齐悦然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可见这个女生真的很喜欢自己的设计。 她想了想，多件打折不失为一个好的促销方式，即便是从自己的那部分分成里扣掉，也大概是利大于弊的。 “当然可以，您一次性购买两台，我们给第一次购买两台的用户提供95折优惠哦。” 女生听了，毫不犹豫地支付了定金，一次性订了两台小风扇。 齐悦然看着女生离去的背影，心中暗自感慨：果然打折对女生购物的吸引力是巨大的。 正这么想着，她又写了块新的牌子立在自己面前。 【一件3.5元，两件6.5元，三件88折！】 预售：先付每件一元的定金，凭单据三天后前往南街永丰五金店取货。 051:送订单拿酬劳 有了这个营销方式，摊位前凭单一起购买的同学更多了。 之前同学们可能还是有些犹豫，但见到拼团能打折，还有同学跟自己一起尝试这个新鲜物品，都跃跃欲试，或先进行了登记，或直接预付了订金。 “同学，都快要收摊了，这几个样品就不能先卖给我们仨吗？”有个男生问道。 他有些等不及要拿到小风扇，眼见着夕阳西下，估计齐悦然马上要收摊，便想着问问。 齐悦然看了看样品，想着自己背回去也是麻烦。 而且等会儿就要去丽姨厂里汇报一下这两天的宣传预定情况，商量计划下一步的产量了。 届时回来，又会带来新一批的小风扇。 这几个倒是真能卖给他们。 “好呀！”齐悦然点头答应道，“不过，你们先检查一下这几个风扇有没有瑕疵，离了摊位就不负责了哦。” “行！” 几个男生也十分爽快，拿起风扇看了看，觉得没什么问题，小划痕也无伤大雅。 凑在一起付了钱，便乐呵呵地把小风扇带回家了。 旁边一个看了挺久的小个子女生，也挪到她的摊位前，怯怯地说：“那、那还有……两、两个，我、我能……再买，买一个吗？” 齐悦然抬头看她，皮肤黑黑的，脸很小，身上没什么肉，说话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其他原因，有点小结巴。 她温柔地笑着回答：“可以呀，你不介意这不是全新的话，是可以买走的。” “好……好的。” 女生快速付了钱，拿起风扇便低下头快速跑走了。 齐悦然有些疑惑，她怎么这么紧张，是畏生胆小吗？ 但也没多想，毕竟短短一下午的时间，她的摊位便取得了惊人的销售业绩！ 虽然她早有心理准备，但仍然被同学们的热情所震惊。 不过令她惊讶的是，今天她的生意这么好，上官慧理论上是知道的。 以她的脾气，怎么能沉下心来只是看着，而不来找她麻烦？ · 落日西沉，夜色初降，齐悦然收拾好摊位，背上包。 广场上人流散去，显得宁静而空旷。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五十余件订单，内心洋溢着满足和欣喜。 这些订单是她一天努力的结果，已经好得出乎她的意料了。 这让她对产品正式上架各个超市后的未来，充满期待和信心。 在她的背包里，还装着一块一毛凑上来的订金，沉甸甸的是对她作品价值的肯定，也是她接下来工作的动力。 摆摊结束后的齐悦然并未急于回家，她今早就和刘丽珠约好，晚上带一小部分预售订单给她。 顺便，两人也能根据这个趋势，一起分析以后的生产计划。 所以她没让红姨留饭，自己去食堂买了两个包子，又带了杯绿豆汁，便匆忙走出学校，到校门口赶公交。 大概一个小时后。 经过漫漫公交车程，穿过熟悉的街道，来到刘家的电器元件厂。 夜色已深，她来了两次，已经能清楚记住厂里的路了。 穿过空荡荡的厂房，站在了刘丽珠的办公室门口。她的手中提着一个沉甸甸的挎包，里面装着五十余件零碎的订单和订金。 “丽姨，我来啦。” 齐悦然敲了敲门，等待着。 片刻之后，门开了一道缝隙，露出刘丽珠那张略显疲惫却依然美丽的脸。 这座工厂在沙市享有盛名，生产线上有着最先进的电器元件制造设备。其中发展离不开刘丽珠哥哥刘启群，也离不开刘丽珠的辛勤操劳。 她看到齐悦然后，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微笑着让开了门。 “我还想着这么晚了，你一个小姑娘过来不安全，没想到你还是来了。” “当然，答应您了，上刀山下火海都要赶到。”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更加熟络起来。 齐悦然打开挎包，拿出订单和订金，放在刘丽珠的办公桌上。 “这是今天一天的宣传效果吗，一共多少单？”刘丽珠一边说着，一边请她坐下。 “嗯，这儿一共五十二件的订单，加上昨晚的，一共六十二件。”齐悦然把那个袋子递给了刘丽珠，“这是订金。” 刘丽珠翻了翻订单，“只是在沙城大学就有这样的效果？” “对，还只在宿舍楼下宣传了一天，”齐悦然解释说，“其他学校的效果应该也不会太差，如果开学同学们军训，估计也能一卖而空。” 刘丽珠点点头，认同她的说法，“确实如此，如果一个学校的日销，不说五六十单，若有个五六单都是够的，商品暂时还没全面上架到中小学周边，以我们的产品尺寸，那也是一个相当庞大的市场。” “对，所以我认为放开手生产，不会滞销。” 听到她的话，刘丽珠心中还是有一点顾虑，“之前担心数量太少，无法形成规模效应，成本相应增加，现在这个情况稍微改善了。只是我们的竞品和仿品马上就会出来，到时候市场的预期效果不一定会这么乐观。” “但是，到那时，我们的生产线会比新的厂家更加成熟。”齐悦然说，“而且我们的产品也可以一直更新换代，卖到小学的风扇，造型上也可以更加童趣。” “好。” 刘丽珠担心的就是一次成功后会吃老本，会止步不前。 既然齐悦然说能不断更新迭代，她也敢继续跟她赌一把。 刘丽珠回过神来，不得不佩服这个年轻人在生意场上的魄力，敢想敢为。 眼神中流露出欣喜，说道：“来，咱们也能先结了你的设计酬劳了。” “这都是丽姨的支持和信任。”齐悦然微笑着摇了摇头，“对了，关于新一代产品，您有什么建议或者意见吗？” 她暂时还没有自己的电器小店，决定下一代小风扇产品还是和刘丽珠合作。 “功能部件没有任何问题。”刘丽珠赞赏道，“只是有一点，我想在说明书上加上一些关于环保的内容，环保是大势所趋，有这些，更方便以后大规模宣传。” 齐悦然听后愣了一下，还没想到这个年代竟然这么早就开始提倡环保了。 同时也不得不佩服刘丽珠的远见，对市场风向把控很好。 052:不太友好的目光 她点头道：“没问题，这个简单，我们会继续讨论。” “下一代产品改动不要太大。” “明白。” 齐悦然上辈子的经验也告诉她，两代产品间不用太标新立异，造型上升级即可。 同时，尽可能地重复利用生产线，降低成本。 “还有其他的吗？” “其他就没什么了，我非常满意。”刘丽珠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了支票簿，写下一串数字后递给了齐悦然，“这是你的设计酬劳，希望你能满意。” 齐悦然看了一眼支票上的数字。 六百块！ 这还只是设计的酬劳，不包括后续利润上的分成！ 但刘丽珠毫不吝啬给她开出这么高的工钱。 她知道，这个年轻的女孩用她的才华和努力，为工厂带来了新的机会和活力。 心中一阵欢喜。 “非常感谢您的信任和支持，我会继续努力做好下一代产品。” “小齐不必这么客气，我们是合作，双赢。” 刘丽珠搬出办公室一旁的一个大箱子，说，“对了，这是最近下生产线的五十个小风扇，你之前说要去其他学校宣传，带几个去吧，其他的我会派人直接送到红子店里。” 齐悦然抱起那一大箱小风扇，点点头，微笑道：“好，我先再拿十个。” “嗯，正好这儿有个袋子装装。” “那我就不打扰您了，先回去了。” “好，时间不早了，要注意安全。” 刘丽珠微笑着目送她离开。 · 齐悦然手里提着新加工完成的十台风扇，一股成就感油然而生。 这不仅是对她工作的肯定，也是对她不断努力的回报。 然而，她并未急于将这些风扇交给顾客，因为她知道，这并不是终点，而是新的起点。 “嘿，大晚上的，麻烦了！” 齐悦然站在理工大的宿舍楼下朝那两位朝气蓬勃的男生招手。 “没事没事，还麻烦你特意来一趟。” “来，这是你们的工资。” 齐悦然找出六十块，分了一人三十。 刚刚在回来的路上，就已经顺便在银行里兑完支票了。 “这么多！” 两个男生面面相觑，这笔钱可不是小数目，一下就有了两周的生活费。 “对，拿着吧，都是老板大方，以后咱们还有合作呢。” 他们也不再像之前那样客气了，而是大大咧咧地答应道，“行嘞，以后齐姐和叶姐还有什么要求，只管向我们提，保证完成。” “唔，现在还真有一个事儿，最好现在就办完。” “尽管说！” 有了两位男生的带路，齐悦然穿梭在理工大的宿舍楼区中。 这两位得力助手不仅可以帮助她搬运风扇，还可以在宣传过程中起到关键作用。 他们和宿管阿姨高效地完成沟通，将小风扇放在显眼的位置。 张贴好宣传单，向来往的学生介绍产品的特点和优势。 理工大的学生具有较高的购买力，而且对于新奇实用的电器产品有着更浓厚的兴趣。齐悦然深知这一点，因此她特别注重向他们展示小风扇的独特魅力。 · 周六的早晨，阳光透过云层，洒在寂静的校园里。 虽说是周末，但齐悦然一刻也不敢松懈。 现在正是小风扇打开市场的关键时刻，必须乘胜摆摊拉订单！ 叶华平的兼职工作也已经顺利结束了。 母女俩都很像，属于周末也完全闲不下来的。 她毅然决然地早早起来，前来帮忙。 不过令齐悦然感到惊讶的是，一个她之前从没见过的女生也跟着叶华平一起来了。 “悦，这是阿霖，你之前听说过的。” 叶华平转身，让林霖上前一步，向齐悦然介绍她。 “对了，就是林锐和的亲姐姐。”她又补充道。 “林霖姐好。” 齐悦然热情地向她打招呼。 “阿霖，这是我跟你提过很多次的悦悦，齐悦然。”叶华平又向林霖介绍起齐悦然。 林霖也微微点头示意，但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 其实不用叶华平多介绍，她也能猜出来这位就是她一直想见见的林霖姐了。 毕竟她的五官和林锐和太像了，不愧是双胞胎亲姐弟。 这八九分相似的脸，在林锐和身上更显得亲和阳光，但放在林霖身上就显得英气冷硬，有些不好亲近了。 再加上林霖的眼神实在称不上友好，甚至能算一种无声的审视。 那当然是叶华平在给双方互相介绍时只挑了好的说。 其实林霖听到叶华平昨晚上说今天要早起帮齐悦然摆摊，心中就涌起一种担忧。 她深知叶华平的善良和单纯，就怕她受骗。于是，今天早上说什么都要跟着叶华平一起过来看看，想用自己的经验和智慧来为她保驾护航。 不过，齐悦然就不明白这个敌意从何而来了。 但她也只好礼貌对待，尽量不让场面显得尴尬。 “行啦，现在说早也不算早了，咱们收拾收拾开摊吧！” “好！” 叶华平也十分配合地点点头。 林霖依然是一脸冷漠，“嗯”了一声，退在一旁。 她倒想看看，这个齐悦然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到底摆摊卖个什么好东西？ 齐悦然 因为林霖的到来，让她感到了一丝前所未有的心慌。 因为她的目光实在是太犀利了！ 叶华平也只好在一旁小声地和她说，“阿霖平时是严肃了点，相处好了不这样的，你先别在意。” 齐悦然弯了弯嘴角，说，“没事，她能来也是看得起我们……不过为啥林锐和跟她性格差距这么大呢？” 叶华平忍不住笑着摇头，“林锐和估计是平时被阿霖‘压迫’了，所以在外面过于活泼……不过姐弟俩性格差别大挺正常，我和我弟也这样。” 齐悦然听到妈妈突然提到舅舅，还有些恍惚。 如果她没算错的话，舅舅现在还在读高中。 舅舅居然年纪比她还要小点，这种感觉更是新鲜了！ 林霖在一旁看着，也听不清她们俩在偷偷讲什么。 不过现在看来，这个齐悦然应该也不是什么坏人吧。 齐悦然和叶华平终于把小风扇都摆好，支起了展板，将宣传单叠在桌上。 但，下一秒。 林霖刚缓和的眼神，看到小风扇后又改变了。 一瞬间，她的眼神甚至比刚开始还要锐利！ 053:识破诬陷的伎俩 林霖目光如刀。 她盯着齐悦然，仔细地看着她手中的那个风扇。 或许是距离还是稍远了些，她又走上前从她桌上拿了一个，认真打量。 齐悦然只当林霖对小风扇感兴趣，刚准备微笑着和她介绍小风扇。 只见林霖眉头紧锁，冷冷地说道：“齐悦然，你这小风扇跟洋货一样，什么意思？” 齐悦然被她突然的质问吓到，但很快镇定下来，平静地回答：“这个风扇的设计是我创作的。” “你还好意思说！”林霖语调拔高，一点也不像在开玩笑，很气愤地说道，“你这是在倒卖倭国产品，难道你不知道现在全中国人民都在抵制日货吗？” 齐悦然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她看着林霖：“你误会了。这个风扇并不是日货，确实是我自主设计的产品。” “没抄？”林霖表情很是不友善。 “我保证这是我的原创设计。” 林霖显然并不相信她的话，反问道：“那你为什么设计得这么日系？” 齐悦然深吸一口气，解释道：“我并没有刻意追求日系，只是小风扇的设计中，简约而又干净的外观更受欢迎。我只是想设计出一款好的风扇，而这款风扇恰好与倭国的某些风格有些相似。” 林霖并没有被她的话所说服，冷笑着说道：“你的解释太过牵强。你明明知道现在日货并不受欢迎，你却还要这样做，我看你是存心不良。” 两人僵持不下。 齐悦然也不知道林霖对她为什么一直有这么大的敌意。 叶华平也刚处理完包装的垃圾，走回摊位。 看到林霖和齐悦然的表情，便知道这两人间又发生了不小的冲突。 “怎么了？” “她卖日货！” “这是我自己设计的！”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 叶华平左看看右看看，觉得真是头疼。 平时那么成熟干练的两个人，怎么又突然变得这么不理智，动不动就争执不下的。 她拿过林霖手里的小风扇，语气温和地解释道：“阿霖，你真误会了。悦悦并没有倒卖日货。这个风扇是她自主设计的产品。” 林霖一言不发，只是沉默地低着头。 “我看着她画的方案，我能不知道？” “我不是不信你，但是，这个风扇实在太像了！” 叶华平摇摇头，说：“你们俩就是互相太不了解，悦悦不可能干倒卖这种没点技术含量的事，更不可能把日货挂名成自己的设计，而且你想想，这种便携小风扇是不是第一次见，我们都申请专利了的！” 林霖若有所思，似乎是被说动了。 “况且，为什么要对我们的设计这么悲观呢？其实——我们的目标和引进洋货恰好相反，我们希望自己的设计走出国门，抢占全球的日货市场。” 叶华平补充道，她的眼神中充满着对中华制造业发展的期待。 林霖愣住了，她完全没想到，她们的目标居然这么宏大，并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一般的摆个校园小摊。 她看着齐悦然，齐悦然也向她示意，点了点头。 林霖心中不由得产生了些许敬佩。 这个女孩不仅有才华，还有敢于挑战各种大企业的勇气，这让她对她的印象有了很大的改变。 · 林霖离开小摊后，齐悦然不禁又想起了之前的疑问。 她以前怎么会对林霖毫无印象呢？ 她回忆起与上辈子的每一个细节，试图找到答案。 而且，林霖对倭国人的印象非常不好。 远超出了国人的一般水平。 以至于齐悦然的小风扇设计风格只是有些小小的相似之处，都让林霖那么强烈的反应。 林霖…… 她的两世之间。 又发生过什么巨大变化呢？ · 齐悦然将这些怀疑和顾虑抛之脑后。 她今天也给自己定了五十个订单的目标，希望自己能完成。 既然如此，就必须全心全意好好干，才能达成目标。 早上七点半，摆摊营业正式开始。 许多晨练回来的同学经过她的小摊，也会忍不住多看一眼。 毕竟这么湿润又炎热的天，突然有一个路边小摊中传来丝丝凉风，谁会不多看一眼呢。 更何况，这个小摊还没有通电，摆的都是充电小风扇，随时随地都能拿在手上吹的那种！ 围观的同学三三两两，也有刚吃完早餐来的。 但这丝毫不影响齐悦然的热情，她熟练地推销着自己的产品。 叶华平则在一旁热情地帮忙发宣传单，有条不紊地处理着各种事务，进行登记。 随着时间的推移，小摊位也变得热闹起来。 · “她、她们的小风扇……有、有质量问题！” 突然，一个怯弱的女声打破了这热闹又友好的场面。 “啊！？”一个男生听了她的话，表情明显犹豫了，看着手中的小风扇，不知道如何是好。 “不会吧……”一个高个子女生半信半疑，她刚刚下了单交了定金，可不希望自己的钱打水漂。 “你说，怎么回事？” “……” 齐悦然抬起头来，注意起这个女生。 好啊！这不就是昨天下午那个怯怯懦懦，说要买走她最后一个样品的女生吗？ 她只觉得事情古怪。 以刘丽珠家厂子产品的质量，不可能一晚上拿回去就坏了。 “同学，可以看看你手里的风扇吗，我们是有售后保障的。” 女生明显露出了纠结又为难的表情，但还是扯高了声音说：“这、这还有什么好、好看的……你、你们的风扇一晚上就、就坏了……哪怕修、修好了，质量……也、也不怎么样！” 周围同学听她说话结结巴巴的，也是心急。 太阳就快起来了，天也越来越热，逐渐都没了耐心。 “那我们也不买了！” “对啊，要是质量真的有问题，我也不能赔掉几天的生活费买废品回去。” “是啊，同学，我要撤单……” “对对对，退钱给我吧，我不买了。” “……” 越是这种吵闹慌乱的场景，齐悦然越要保持冷静。 突然，叶华平对她使了个眼色，推了推她，示意她往校园小超市前面的树下看看。 齐悦然看过去—— 上官慧靠在树边环着手，脸上一抹轻蔑的笑。 她悠闲地拨弄着自己的头发，还没发现齐悦然和叶华平已经知道了这是她的诬陷。 054:你的幕后主使是谁 齐悦然朝叶华平点点头，表示已经知道这是上官慧的蓄意栽赃。 叶华平也毫不心虚，她相信自己团队的产品质量，更相信齐悦然。 立刻明白了，就是有人对小风扇动了手脚，才会导致风扇不转，功能异常。 所以，她们现在必须马上为小风扇的质量证明，稳住各位同学的心。 两人心有灵犀，马上想出了一个应对策略。 · “同学们，先安静一下！”齐悦然高声说道，“我们现在马上检查小风扇不运转的原因，用不了多少时间的，大家都是同学，也请大家相信我们！” 周围同学听了，也逐渐安静下来，想看齐悦然准备怎么办。 “同学，请把这个风扇给我们好吗？”叶华平展现出一个甜美的笑容，柔声问道。 “我……”女生明显慌了，又很心急。 “你要是这也不愿意的话，我们就很难说明，风扇是不是自然损坏的了。” 叶华平柳叶眉轻蹙，一脸为难，姿态显然比那个女生更为楚楚可怜。 齐悦然在一边瞄着，轻轻掩着嘴，强迫自己想一些难过的事情憋住笑意。 她还没见过叶华平戏精的一面。 原来装柔弱也是信手拈来。 这个女生想把自己伪装成弱势的一方，用装柔弱的方法来诬陷齐悦然，但是没想到叶华平比她还柔弱，这让她没办法。 叶华平的模样向来是无公害纯洁小花类型，一下就被比了下去。 围观群众看到这一幕，也都纷纷表示不满。 “对啊，你一直藏着掖着不给人看，我们怎么相信这风扇真的坏了？” “就是！拿出来吧，说不定就是没电了这种小问题。” “无依据我们也不能质疑人家的产品吧……” “是啊，大家都是学生，她们能创业，设计出这一款产品本来就不容易，不能平白无故被冤枉的。” “……” 齐悦然听到同学们的话，很是感动。 没想到有这么多明事理的同学愿意相信她。 甚至能将心比心，体会到她们创业的不易。 女生双手紧紧抓住小风扇，指关节泛白，嘴唇也止不住地颤抖。 她拿不定主意，只好侧过身去，想看看那边树后面的上官慧会让她怎么做。 而上官慧为了不暴露自己，早早地躲在了路的另一端，不见踪影。 周围同学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女生顶不住心理压力，只能摊开手交出小风扇。 叶华平接了过来，仔细看了看，指了指小风扇的表面，向齐悦然示意。 齐悦然明白了她的意思，拿起风扇，背对阳光细细观察了一番。 这个产品的外观和装配结构完全由她设计，所以她很清楚，叶华平让她重点关注的表面上，多出的那几道划痕会是从何而来。 齐悦然轻轻拭了拭那几道划痕，不动声色地心中暗讽： 【上官慧抄方案还不够，竟然还想往产品质量上泼脏水！】 因为她的设计运用了很精确又牢固的装配连接方式，这种设计一直是她的强项。 无论是之前面试时给魏教授看过的那套餐具，还是这款小风扇，都使用了这个连接。 这也是她上辈子在产品设计中自己总结出的一个小技巧，别人学不会，也抄不走！ 上官慧派人来拆坏损坏小风扇时，光是打开这个外壳估计都废了不少功夫吧。 不然这个表面怎么会留下这么多划痕呢？ 齐悦然叹了口气，知道这个女生并不是栽赃她的主谋，看她紧张又为难的样子，估计也是被上官慧和向自立胁迫了。 好声跟她说：“同学，这个小风扇的美缝线附近，被划了这么多道深浅不一的口子，很显然是人为的……你拆过这个风扇吗？” “我没有！”女生连忙否认道。 好啊，这会儿倒是不结巴了！ “可是这个风扇很明显就是被拆过了呀。”齐悦然重复道。 周围有看已经迷糊了的同学说：“她是不是拆开想自己修啊？” 这倒是给了这个女生辩解的新思路，她连忙说，“对！我……我看坏、坏了，想自己修、修来着。” 得，又结巴了。 齐悦然无奈，眉心紧皱。 现在想证明自己的风扇质量没有问题，属于人为损坏，这个风扇是不得不拆了。 她从挎包里面拿出一盒便携式的迷你螺丝刀工具，说道：“既然这位同学自己修了没修好，那我就把这个小风扇拆开，帮她修修吧。” 女生明显更心慌了，全身上下止不住地冒冷汗。 · 在那边观察情况的上官慧也意识到不对劲。 谁知道齐悦然真把迷你螺丝刀套装放在包里随身携带啊！ 要真让她拆开了，围观的同学就都能发现小风扇是被人为破坏的了。 她连忙往学校侧门的保安亭走，既然这件事情要被拆穿，这一计不成，她还有另一手准备。 齐悦然今天一定不能顺利在这儿摆摊，不能让她顺利接到大宗订单！ · “不用拆了……不、不拆了……” 女生喃喃道，想把小风扇夺回来。 可是她那小身板的力量，怎么比得过齐悦然？ 只要齐悦然不松手，她完全拿不走。 周围的同学一个个也不是吃白饭长大的。 都是沙城大学的学生，一瞬间就明白了前因后果。 “这个女生心虚了……” “对啊，不让她拆开看，里面肯定是被动了手脚，一定是！” 之前那个说风扇表面划痕是修理留下的男生也恍然大悟，一拍脑袋，说道：“这小女生不会修，肯定是有人跟她一起拆开搞破坏，来栽赃的！” “对！” “……” 同学们议论纷纷，他们觉得这个女生太过分了，竟然想要用这种办法来诬陷认真设计、努力创业的好同学。 齐悦然也不想再和颜悦色地收着表情了。 她浓眉倒竖，严声正色道：“快说，到底是谁派你来栽赃我们的小风扇，闹这么一出‘质量乌龙‘？” “对，说出你的幕后主使，我们就不追究了！” 叶华平也冷声附和道，和之前那个装柔弱的小甜妹判若两人。 055:摆摊遭到保安驱逐 “没有！就是我、我自己……嫉、嫉妒你们能……挣、挣钱！” 女生咬死不松口。 就是不愿意承认是受了其他人指使。 叶华平忍不住冷笑一声：“你的演技真是太差了。刚刚总是往宿舍区那边的路口张望，怎么，你是指望她会来帮你解围吗？” 她接着说：“别再装了，我们都知道你的目的。你想通过这种方式让我们产品名誉扫地，无法再在学校接单吧。” 女生无言以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但她怯弱畏缩的本性却不是装的，叶华平还没说她几句，眼泪就啪哒啪哒地往下掉，整得好像有人欺负了她似的。 心软的叶华平也忍不住多想，自己刚刚的语气是不是太重了。 还是齐悦然拉着她的手，紧紧握着，给她加油打气。 坚实地站在她的身后，支持着她，似乎是在告诉她：“不要怕，我一直在你身边，我们是对的！”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齐悦然冷声问道。 那女生哭哭啼啼，摇着头，本来就有点说话结巴，现在哭起来，更是听不清一个字了。 后来见别人都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干脆就闭嘴了，也省得丢人。 “行啦，人家同学都没追究你责任，你还哭个不停！” “是啊，快给人道个歉。” “看你这女孩子也不像是会故意害人的，你就说是谁派你来的，这两位女同学都说了不会怪罪你了。” “……” 无论同学们怎么问她，就是不说话。 可是，如果她一直沉默不言，叶华平和齐悦然也没办法帮她。 · 就在这时，局面僵持不下之间。 正好有一个个子很高的女同学拿着一款便携式小风扇经过。 看到这儿还有一个小摊点这么热闹，也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同学，你这个小风扇不是和校园超市一起的吗？为什么你们的造型好看很多！” 她不知道小摊现在在说什么大事，直接地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说了出来。 其他同学听到这位高个子女生的话，也不由得凑上前来，想一探究竟。 一时间忘了之前那出事。 “同学，你这个风扇是校园超市买的？” “对啊。” “我以前怎么没看到过？” “我也是昨晚闲来随手买一个玩玩，没想到这里居然也有同学摆摊。” “可以看看这两个风扇吗？” “没问题，别摔地上了就行。” 高个女生和齐悦然都没有意见，于是两个小风扇在同学们之间传来传去，不停地被大家做比较。 “欸……理论上超市里面的东西会更好吧，但是这校园超市卖的小风扇，不仅造型没同学自己设计得好看，做工什么的也不如啊！” “对啊，风速没有齐同学设计的风扇高……” “但是噪音却更大！” “是啊，这校园超市怎么回事嘛！” “……” 正当同学们议论着这两个小风扇的不同之处时，那个诬陷齐悦然的矮个子瘦黑女生悄悄从人群中溜走了。 叶华平见她要走，本来还想喊住那个女生。 这事还没完呢。 但齐悦然轻轻拉住了叶华平，小声说道：“算了，咱们也知道她不是存心要害咱们，也是被上官慧拿什么重要筹码威胁了。” 叶华平想了想，觉得齐悦然说得没错，也收回脚步，在这边站着听同学们讨论。 侧过头去，微微踮脚在齐悦然耳边轻语，“同学们还是很看好我们的风扇的。” “那当然，”齐悦然美滋滋地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只不过同学们对产品设计了解不多，再加上两代产品之间变化较大，所以暂时没有看出来这两个产品之间的相似之处。 不过也好，避免了复杂的解释过程。 同学们也只需要知道，谁的产品更好就够了。 “同学，你这个风扇花了多少钱买的啊？” “……五块。” 大高个女生不好意思地回答道。 或许她也觉得自己一时冲动买了校园超市的风扇……真是吃了一个圆溜溜的大亏！ “什么！？” “五块！” 众人七嘴八舌地开始谴责起校园商店来。 “齐同学这里预定，一个只要三块五呢！” “对啊，咱们团购还能打折，沙大校友也有额外优惠哩……” “校园超市怎么敢的呀！” “要我说啊，外面的人都说学校超市的产品应该以质优价廉为标准，实际上根本是扯淡！” “对啊，在市场上，销售情况大相径庭，学校里面比外面贵多了！” “这商品的质量一看就不如人家，价格也高得离谱。” “……” 校园超市的产品在售货架从质量和价格上都大败，是不是校超的人，已经发现自己的产品从正道上干不过同学们自主创业的产品了。 所以要开始想些旁门左道了？ 同学们聊着聊着，逐渐意识到事情有点不对劲了。 最开始是一个男生发现的。 他向四周张望着，突然说道：“你们看到刚刚那个来搞事情的女生了吗？” “不见了！” “可恶，竟然忘了看着她，给她跑了。” 那个男生眼睛一转，随即压低声音小声说道： “你们不觉得蹊跷吗？学校超市里面有一款功能上差不多的风扇，但各方面都比不过同学自己创业设计的产品，于是……” “于是他们派人来污蔑我们同学的创业！” 一个有些胖的男生一下子反应过来，接过话头，抢先说道。 他的声音没控制住，有些偏高了，就有同学提醒他小些声。 “喂，你敢在学校里这么大声地说校超……不要命啦！” “是啊，”又有一个同学小声说，“校董姓向，校超也姓向，在沙大别跟姓向的过不去啊。” “什么姓向的？”齐悦然没忍住，问道。 同学们压低声音，咳嗽掩饰道：“总之很有势力，一时半会儿说不清，久了你就懂。” 齐悦然皱着眉，思考着。 向家……向自立。 总感觉还在哪儿听过这个向家…… 想了半天还是叶华平提醒她，“之前校园小卖部那个插队的，二愣子恶霸也姓向。” “他们啊！” 齐悦然恍然大悟。 怪不得把学校当自己家一样，那么嚣张。 还真是他家的了！ 有点意思。 她当然知道没事不要得罪有势力的人，这百害而无一利。 但如果恶人权贵欺负了她呢？ 难道要任由他们坏事做尽，在各种产业上都坑害百姓吗？ · “喂！谁允许你们在这儿摆摊的，赶紧给我撤了！” 两个保安快步走到她们的摊子边上，指指点点，大声喊道。 齐悦然惊到了。 她只知道上辈子在学校摆摊没有违反任何规定。 相反，校方还会十分支持。 可是这个年代有相关规定说不能在学校内摆摊吗？ “可是学校没有说过不能在学校内摆摊啊。” 叶华平先好声好气地和保安大叔们商量着。 “那是因为之前没有人像你们这么干过！”胖保安大叔大吼道。 “你看看你们，想什么样子，啊？在学校里面大张旗鼓做生意！” “学校是什么地方，是学习的地方，你在学校内摆摊子想什么话！” “传出去都说沙大学生不好好念书，就想着搞个体户了！” 两个保安东一句西一句，态度十分强硬。 “您这么说就没道理了，职业规划课也说了，鼓励我们多元化发展，她们有这个头脑和实力创业，怎么就不对了呢？” 还没等齐悦然开口，一位女生也站出来为她打抱不平道。 齐悦然和叶华平都十分感激地看着她。 “不能摆就是不能摆，你们真是反了天了！” “您这话就有些夸张了呀，”齐悦然假笑道，装成“好好小姐”的样子，说，“咱们都是平民学生，只是想靠自己努力实现梦想，绝对没有想和学校对着干的意思……” 说着，她还着重了“平民学生”几个字。 她看到了站在保安身后大概十米处的上官慧，心中无限感慨。 “我说不过你们这些牙尖嘴利的！总之你现在必须离开，否则我们会采取必要的措施。“ 保安没有理会她们的哀求，语气冰冷没有一丝的温度。 “你们这就是欺负人！” “对啊，我们要到保卫处去找你们领导，哪有你们这样突然欺负人的。” “就是就是，还从来没有规定说，不支持同学们自主创业的！” “……” 同学们也支持齐悦然和叶华平，跟她们站在同一站线上，想把她们留在校园内。 齐悦然心里很感动，但是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担忧和无奈。 “谢谢同学们的帮忙……不过很遗憾，我们可能真的不能在这儿摆摊了，如果大家对我们的产品感兴趣，欢迎大家到南街的永丰五金店找我们订购哦。” 说完，她又向信任和支持她的同学们深深鞠了一躬。 “为什么啊？” “对啊，你不用担心，我们都会帮你的呀！” 同学们都是一脸不解，齐声问道。 别说他们了，就连叶华平也没懂，明明能维护自己正当权益的时候，齐悦然怎么突然退步了。 这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让保安和校园超市那群小人得意吗！ 056:报喜不报忧 齐悦然摆摆手，示意同学们稍安勿躁，听她解释。 “刚刚那个女生诬陷我，现在又态度强硬，不容许我们摆摊，大家都是沙大的同学，其实也不用我多说了……” 说完，齐悦然又瞟了小卖部和旁边的保安一眼。 大家听了，才恍然大悟。 原来齐悦然已经替他们想了很远，是为了保护他们。 其实不是齐悦然胆小怕事，而是她担心事情闹大，反而害了这些愿意帮助她的同学们。 她们自己是已经成为了上官慧和向自立的眼中钉了。 但是同学们还只是围观过客。 没有必要因为她而得罪上面的人。 他们想帮齐悦然，他们想为她说话，可也不能让他们自己陷入麻烦。 “没事的同学，你的宣传单上不是写了吗，还可以去永丰五金店找你下订单啊。” “对啊，一会儿我就去永丰五金店找你就行了。” “……” 同学们换了个思路，又七嘴八舌的，想要继续支持齐悦然。 不能在学校里面摆摊，但并不意味着就不能继续创业了。 齐悦然看着他们，心中充满了悲喜交加。 她有些难过，自己还不够强大，只能再继续努力成长。 但她又为同学们的鼎力支持而感动。 “谢谢大家！” 叶华平开心地笑着。 能被这么多同学支持，她为自己、也为齐悦然感到骄傲。 默默地收拾起她们的东西，那些精美的小风扇，那些她们用心制作的传单，都成了她们在校园内认真创业的见证。 背上包，齐悦然露出微笑，高声说道：“那我们就在五金店等各位光临！” “一定来！” “好！” 她们的大声对话，似乎也表达了一种小小的抗议。 告诉上官慧，你的旁门左道又算得了什么呢？ 真正好的产品，自然会通过用户间的好口碑打开市场。 带着满心的期待和一丝丝失落，齐悦然和叶华平慢慢地走出了校园。 围观的同学们看着她们的背影，心中充满了愧疚和遗憾。 他们知道，他们违背了自己的心愿，违背了同学的期待，但他们不敢违反公然对抗学校的整个管理层。 齐悦然和叶华平的撤摊，给校园带来了一种莫名的寂寥。 她们的小摊位已经不在了，那些精美的小风扇也看不见了，只留下了一些赶工出来的劣质小风扇在校园超市的货架上。 保安冷冰冰的话语还在耳边回响，像是一种警告，像是一种讽刺。 他们知道，他们失去了什么。 也许有一天，应该改变一些什么。 同时，沙城大学的宿管阿姨们也没有办法再帮齐悦然在宿舍楼下贴传单了。 但她们把撕下来的传单自己留了下来。 所以有之前没来得及询问的同学，也能在阿姨那儿找到小风扇的宣传单，依然能获取到小风扇的信息。 沙市大学城内的其他学校还没来得及宣传。 不过她们也不急于这一两天，或许可以再观察沙城大学和理工大学的“自来水效应”如何。 拿到小风扇的同学如果愿意自发推广，那便是最好的宣传了。 · 沙城大学的某个角落，上官慧紧紧地盯着那个瘦弱的女生。 她的眼神如利刃般直刺女生的内心。 上官慧冷眼挑眉，语气生硬，一字一句如利刃从瘦弱女生的心口刮过。 表情冷淡地威胁道：“如果你敢把诬告齐悦然的事情说出去，厂里不会放过你爸。你家还有两个弟弟，你知道，如果你害你爸丢了工作，你还能不能好好在沙城大学念书？” 瘦弱的女生被上官慧的威胁吓得脸色苍白，她双手紧紧地握着书包的带子，仿佛这样可以给她一些微不足道的安慰。 她的眼中充满了恐惧和无助，仿佛一个在黑暗中迷失方向的孩子。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上官慧步步逼近，她的声音让瘦弱的女生打了个寒颤。 女生颤抖着回答：“我……我明白……” “很好。” 上官慧冷冷一笑，转身离去。 沙城大学的那个角落，依然安静而祥和。蓝天、绿树、红楼，交织成一幅美丽的画面。 然而，上官慧的威胁，却像突然洒下的阴霾，让这个角落变得阴冷而恐怖。 瘦弱的女生愣在原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眼睛里闪烁着恐惧和无助。 她不敢擦去，也不敢哭出声。 她只是默默地承受着这份恐惧和无助，这就是她必须面对的生活。 她能来沙大上学已经是自己拼命苦读十年的回报了，为了凑齐学费，她牺牲所有的休息时间打工挣钱。 不仅要负担自己的学费，还要往家里寄钱。 若是让父亲丢了工作，那她必然会被父母强迫退学，全职打工负担两个弟弟。 直到两个弟弟完成学业，娶妻生子。 她不想害齐悦然，可是她也走投无路了。 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情是很容易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淡化的。 然而，对于这个女生来说，这个事情却像一颗扎在她心里的钉子，虽然看不见，却时刻都在提醒她，她曾经栽赃过别人。 苦苦挣扎，却还是深陷泥潭。 · “咋这么早就回来了啊，悦悦、小叶。” 红姨在楼下看店，看到她们出去还不到两三小时，这么早就大包小包地回来了，忍不住心生疑惑。 “还不是因为……”叶华平刚想开口，抱怨一番。 就被齐悦然及时打断了：“还不是因为我们生意太好了！” 叶华平呼吸一滞，转过头去，一脸疑惑地看着齐悦然。 这姐妹又要扯什么谎，整什么幺蛾子？ 只听到齐悦然说：“我们今早上那叫一个火爆啊，同学们走过路过绝对不想错过我们的小风扇。 这才一个早上，我们就接了厚厚一本订单了，基本够了这一轮原始资金。 这不是眼见着中午天就要热起来了，回店里接理工大可能会来的单也一样，还凉快一些！” “你啊你啊，聪明又有主见，我就知道不会让我们失望！” 红姨为齐悦然骄傲着，满面笑容。 而叶华平的表情变化多端，简直跟不上齐悦然的思路，配合不上她的表演。 “红姨你就等着这几天店里络绎不绝的来大学生吧！”齐悦然打包票道。 “好嘞！” 红姨不怕店里热闹，反而享受齐悦然又给她带来一批大学生顾客。 知识分子都来她店里做生意，可不是脸上也更加有光了嘛！ 057:基本攒够原始资金 叶华平在永丰五金店里，和齐悦然并排坐她俩的小摊边上。 想了半天还是没想明白。 “悦，你刚刚为什么要跟红姨那么讲呀？” 齐悦然有些吃惊，她了解叶华平，一直就是报喜不报忧的性格。 她刚刚会那么说，也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受了妈妈的影响，没想到妈妈竟然没想明白。 她侧过头去，贴在叶华平耳边小声说：“我这是报喜不报忧。” “为什么？” “你想呀，红姨和丽姨是好姐妹，丽姨是我们的老板，若是下次丽姨和红姨聊天，红姨说了这事，以丽姨的性格，肯定觉得我们受了欺负，本来也是不影响生意的小事，让长辈们知道了，又难免生出许多事端。” 叶华平听了，点点头，一脸了然。 有人撑腰出头的感觉当然好，但是靠自己、靠产品质量干赢他们才是真本事。 而且，她们也只是猜测，还不知道刘家和向家到底谁更高出一头来呢！ · 这个周末，正如齐悦然预测的那般，有许多沙城大学的同学特意来支持她，下预售订单，给她加油。 其实现在生产进度跟上了不少，预定或许是一个流程，为了帮助她们统计未来市场趋势。 再过两天，等刘丽珠送货过来，就能进行现货出售了。 但同学们还是很愿意特意到店里来一趟，进行预付，仿佛成了现在沙大校园内的一种潮流。 虽然这个年代通讯不发达，没有朋友圈。 但有句古话说得好，“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短短一个周末，估计同学们口口相传间，校园超市里的小风扇质量不行、外观不如人，还反过来想栽赃同学的原创设计。 他们能想办法刁难齐悦然和叶华平，让她们没法在学校里摆摊。 但却没有办法堵住众人的悠悠之口。 而且沙市大学城苦校园超市久矣！ 东西又贵，质量又一般，同学们早就不满了！ 他们也觉得齐悦然家的产品质量和价格确实比这些产品要好的多。 既然齐悦然的小风扇销量势头迅猛，上官慧的日子就没那么好过了。 校园超市内的小风扇估计堆到货架落灰也不会有人买了。 每当有人在超市内，对这个新奇小玩意感到好奇的时候，就会有人在一旁经过，一脸吃惊地说：“这就是那个敢买五块的小风扇？” “是啊，听说永丰有一款才是正版，还只要三块五！” 这时，刚想看看小风扇的同学就会放下手。 而真正感兴趣的同学就会自己去永丰五金店下单看看了。 上官慧也不甘心坐以待毙。 若是真让向自立产的货全部砸在手里，她以后就没法混了。 见大学生已经订购完了，校园商店也被骂了，她就去抢各个企业的员工福利订单。 聊订单的时候，也不是那么一帆风顺的。 她上官家的名头还不够响，没办法还得借向家的名头。 向自立也是给自己表姐做个顺水人情，便借了上官慧印章和一些小企业签了预定合同。 直接采购是用不着这些的，但是又存在公司财务问题，一来一回，盖个章总是保险一些。 当然，也会生出很多事端。 不知不觉中，又留下了很多隐患。 但这小风扇的目标客户就不是企业里面四五十岁的工人们。 一则，他们欣赏不来这个新式产品，只觉得花里胡哨像个玩具。 二则，产品质量还是那么差劲，粗制滥造。 表面上各个员工们拿着这个“福利”不敢反抗，但产品实际上被人骂得很惨，一看就知道其中的利益勾结。 · “八七、八八……九二、九三……九八、九九、一百！” 齐悦然数着手中的定金，激动地说：“好欸！我这儿刚好两百块！” 叶华平欣喜地晃动着她的肩膀，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也高兴地告诉她：“不错不错！我这边也点完了订单，一共一百五十二单。” “真好！”齐悦然细致地把钱收好，盘算着未来。 她憧憬地跟叶华平说：“正好你的兼职也结束了，丽姨上次说，这次的押金就折给我们作第一批产品的利润分成，也算是给我们的分成奖金和宣传奖金。” “丽姨这么好！”叶华平漂亮的杏眼都变成了心心眼。 “那可不是嘛，以我们小风扇现在在大学城都没有对手的势头，一星期后质检达标，上架各个学校周边的商店里，那时候不仅是大学生买我们的产品，中小学生也是一大主力用户群体。” “而且刚开学，家长们都是很乐意给孩子们买新的开学礼物的，沙市人民也有一定的购买力，我觉得可以欸！”叶华平抢答道。 “应该用不了多久，产品销量好，就能基本攒到起步资金，我们就能拥有自己的小店面了。” 齐悦然看着马路对面的树木，郁郁葱葱，正如她心中的理想一般，蓬勃茂盛。 “好！” “我们最近就能关注附近有哪些店面可以转租，然后趁这个暑假简单装修好，方便以后创业，而且我们也有自己的小天地了。” 现在的开店创业流程，比齐悦然预想中的进展要快很多，虽然都是意料之外，有一点小波折，但所幸都是良性发展。 也许是有贵人相助，才有了源源不断的资金流入。 所以她对未来才敢有十足的信心。 即便现在攒到一起，也只够店面几个月的房租，还不能装修，更不能做到正式开业。 但万事开头难嘛，她只要过了这一关，后面的路就顺了。 以后就是连锁店一家家开，直到公司成立！ 而且，这辈子她成功成为了魏教授的徒弟，也能接触到最高级的设计想法。 这对她设计好的产品，成立品牌，振兴国货设计，也大有裨益。 “我还真没想到，跟着你，竟然真成了小老板。” 叶华平了解她心中的理想，并且一直愿意支持着她。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 齐悦然看着叶华平的眼睛，感慨万分。 “这算什么，既然我来到这儿，小老板可不够，我一定要带你成为大老板！” 058:说服外婆，去妈妈家乡过暑假 “这笔钱呢，我们可以先去购物。” “购物？” 这个词对叶华平来说还有些陌生，她疑惑地重复着。 “对呀，上次我还和你说，等我们挣到了这笔钱，就一起去商场里买几件新衣服！” “对哦！”叶华平回忆起来，她们之前的对话。 她看着齐悦然，眼前的女孩比一个月前瘦了很多，衣服虽然还是有些旧，却空荡荡的，整个人的精气神比刚“捡”到她时好了很多。 “你现在瘦了这么多，确实该买一些新衣服啦！” “对呀，还得请你帮我参谋参谋。” “没问题！买完衣服呢，我还能去汽车站看看回家的巴士都有哪几趟……” 叶华平轻快地答应了她。 又想起来，现在她在学校的事情都忙完了，也是时候去看看回家的车票了。 齐悦然也回过神来，“是啊，你要回去了……” 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妈妈暑假必然是要回外婆家的，她也很想去。 见一见年轻时候的外公外婆、大姨、舅舅…… 可是应该怎么跟妈妈说呢？ 毕竟暑假跟着她回去，少说也会住十天半个月的。 齐悦然也很清楚外婆的脾气，年轻时候对子女是十分严厉的，还真不一定同意让叶华平带一个朋友去家里住那么久。 · 叶华平抬起手，在齐悦然的眼前晃了晃，笑着问：“你在想什么呢，发了这么久的呆，舍不得我回去吗？” 齐悦然回过神来，顺势说道：“对啊，你要回去那么久，我当然舍不得。” “嗯……那你可以跟我，一起去我家玩哦！”叶华平想也没想就发出了邀请。 齐悦然都没想到，叶华平会先出声邀请她，反复向她确认道：“真的嘛，我可不是在开玩笑哦，我是真的会去的！” “对呀！”叶华平信誓旦旦地点点头，说，“当然啦，正好我们家前几年盖了新房子，现在房间是足够的，不过呢……” “不过什么？” “不过我们家在农村，条件一般啦，晚上蚊子可能比较多……也比较毒哦。”叶华平说着，吐吐舌头，做出不太好意思的表情。 “这没关系呀，只要你肯带我回去，外……你妈妈没有意见，我非常乐意的！” “行！那我去打个电话给村部，问问我妈妈。” “好嘞！” · 外婆方兰君一小时后给叶华平回了电话。 叶华平紧紧握着话筒，屏幕上显示着【正在通话】。 给村部打电话时，她只说自己有事情找方兰君，也没说具体是什么事情。 现在反复思考着如何开口。 齐悦然也有些紧张，心中也十分忐忑。 上辈子外婆对她很好，大约是隔了一辈的缘故，现在要面对外婆，就不是慈祥的祖辈，而是严厉的母辈了。 叶华平清了清喉咙，说道：“妈，是我，暑假有个事情得和你说说。“ 她的声音有些紧张，试图掩饰住自己的焦虑。 “什么事啊平平，学校有其他安排，回不来了吗？“方兰君的声音从听筒内传过来。 比齐悦然印象中的声音更加年轻，说话语速更快。 方兰君平时干活非常忙，也是个急性子，所以说话速度非常快。 “不是学校那边的事情……” “你说吧。” 方兰君知道，自己的几个孩子里面，叶华平是最成熟懂事的。 现在支支吾吾，肯定有什么大事要和她商量。 “妈，我想邀请……一个朋友，暑假来家里玩。“ 叶华平说得有些吞吞吐吐，还是担心方兰君会不同意。 感觉到方兰君的沉默，叶华平又解释说：“妈，她叫齐悦然，一个很好的女孩子，沙城大学的街坊邻居都很喜欢她，人有聪明会干活，我想你也会喜欢她的。” “街坊邻居？”方兰君打断道，“她不是你同学吗？” “她也是沙城大学的学生，而且还是教授特招的，很欣赏的学生。”叶华平连忙解释道。 “哦，好。” 方兰君在考虑，她知道叶华平很少主动邀请朋友来家里，能暑假带到家里玩的，一定是很好的姐妹了。 但她又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女孩子感到心慌，冥冥中觉得很有缘分，又很陌生。 而且，叶华平为人单纯善良，她也担心女儿太容易相信别人。 毕竟都是成年人了，心思不比小孩子，复杂难测。 万一把坏人招进了家里，也未可知。 “妈妈，悦然最近真的帮了我很多，我跟她在一起也是成长进步，你在考虑一下吧，她真的很好。” 齐悦然听到叶华平这样说她的好话，有些感动，但也担心外婆还是不同意，小声说道，“我来和外……阿、姨，说说吧。” 叶华平点点头，把话筒递给了她。 也不知道齐悦然说了些什么，方兰君最后竟然答应了。 叶华平接过话筒，只听见母亲在那边说：“行，你们一起回来也有个伴，要注意安全，我在家等你们。” 她一时兴奋，连声答应道：“好的，等我们这两天收拾好，就马上回去。” · 第二天一早。 两人一起出门逛街。 叶华平昨晚上就从学校里打包东西搬到五金店楼上，和齐悦然住在一起了。 两人计划着，这几天在这儿一起准备回家的东西，到时候一起出发也比较方便。 毕竟通讯不发达，要想通过电话联系也很麻烦。 而这次出门的首要任务，还是看看她们的电器行要开在哪一条街，附近有哪个店面待租，价钱和大小比较合适。 她们打算在周围先看看，买衣服还得走到大学城北边去。 那边有几家新开的商场，里面款式多，又很新潮。 大学城周边的各种商店设施，其实也是很齐全的，但价格偏高，又很少有折扣，很难讲价，两人便不考虑了。 走过五金店所在的南街，向左拐个弯，又上了更加热闹的东街。 东街和南街不一样些，更多的是文具店和书店了。 若是这边有合适的门面，她们会更加倾向于将电器行选址在东街。 059:碰到了向家小少爷 “对了，悦，我还有个问题。” 叶华平突然间想起来什么似的说道。 “你说。” “之前你和我妈妈说了什么，她怎么一下子就同意了？”叶华平问。 昨天忘记了，今天想起来，又觉得这事情很神奇。 她说了好半天，也没见到方兰君松口，谁知道齐悦然没说几句又答应了呢。 齐悦然还当叶华平是对找电器行门面的事情有疑问，没想到她思维这么跳跃，竟然又问起了之前这件事。 她笑着说：“倒也没那么神奇，我就说我身强体壮，是个能干活的。” “不是吧。” 叶华平就知道齐悦然在框她，肯定不信。 毕竟方兰君最好面子，不可能会答应让一个客人刚到她们家就跟着一起干农活的，若是传出去，很不像话，只会说她们家待客无礼。 “好啦，我跟她介绍了一下我的特长。” “什么特长？” “修电器，搞小发明啊。”齐悦然理所当然地说。 “哎！”叶华平重重叹了口气，又笑作一团，“我还以为是唱歌跳舞那种特长呢，谁知道你说了这种硬手艺，怪不得我妈妈喜欢！” “那可不是，投其所好嘛！” 齐悦然笑笑道，她确实也不知道这项手艺能加分减分，但还是说了。 所幸，方兰君很是欣赏。 “还得是你啊！” “顺带说一句，我唱歌跳舞其实也不错。” “真的？”叶华平很惊喜。 之前只当齐悦然是个技术流，没想到也能来点文艺。 “真——的——” 齐悦然拖长声音，回答她。 “那下次有机会，我好好欣赏呀！” “当然。” 齐悦然笑着答应。 这些才艺还是她上辈子小时候妈妈带着她报的班，后来逐渐发展成了个人兴趣爱好，也没丢失过。 无论是音乐，还是舞蹈，她都感激母亲，曾经不顾父亲的反对，坚持要报班培养她。 让她在日常工作之外，也有丰富的业余生活，灵魂更加饱满生动。 没想到，这辈子又可能会以另一种姿态，将母亲对她的培养成果，展现在她的面前。 · 东街几乎没有空余的店面。 感觉都是自己家的店铺，估计很少会有人转租出去。 两人也不灰心，或许再找周边的邻居问问，就有新的招租信息。 路过阳光书店。 齐悦然想起来，上次程城还答应她，给她阳光书店的租书会员。 最近太忙了，还一直没机会来他这儿看看。 今天倒是个不错的时机，而且叶华平也来了。 她之前找程城要到租书的会员，可就是为了帮叶华平租到她喜欢的各种小说。 齐悦然指了指一旁阳光书店的招牌，问她：“姐，我有这个书店的会员，咱要不要进去租几本热门的小说？” 叶华平听了，果然很惊喜，眼睛弯弯的，笑道：“真的吗，你什么时候搞到的，听说他们的会员要存很多钱欸，还有租书的优先权。” 没想到叶华平比她还懂阳光书店的会员制度。 也对，毕竟她才是这个年代的“本地人”。 齐悦然笑着回她：“就是和他们小老板有点私交。” “走走走，咱快去看看。” 叶华平美滋滋的，拉着齐悦然就往书店走去。 · “哎哟，稀客来了！” 程城看到齐悦然进门，也从躺椅上起来，笑着打趣道。 “正好路过，进来看看。”齐悦然打量着书架上的书，一边说道。 “我还以为是齐老板终于想起我了，亲自来光临小店。” 程城一脸失望，摇摇手中的蒲扇。 “哎呀，瞧我这嘴笨的！”齐悦然眨巴着眼，轻捂着嘴，“程老板别介，今天我和我姐给你做个大生意。” “好嘞！” 程城两句玩笑话便也被哄好了。 而叶华平，趁着他俩说话的功夫，已经走在两边书架上看书了。 程城注意到这个穿着碎花小裙子的女生，挑挑眉，问齐悦然：“这真是你姐？” “对啊！”齐悦然想也没想地回答。 “但我感觉不像啊。”程城皱着眉，说道。 “哦，不是亲的。”齐悦然懂了他的意思，解释道。 但又马上补充说明：“但是我们比亲的还亲！” “看出来了，之前跟你说话，你三句不离叶姐的。不过我就说呢，你们看起来长得一点也不像啊。”程城随口感叹道。 “你什么意思啊！” 见她不高兴，他连忙解释，“不是，你和叶姐肤色不像、身形也不像、长得也不像……我会这么觉得也很正常嘛，而且你最近瘦了很多，神情上倒和叶姐有些像了，跟最开始你来店里借书的时候变化太多了。” 确实如此，齐悦然也越来越相信“相由心生”这四个字了。 “最近日子越来越顺利了，你知道我这叫什么吗？”她故作神秘地说。 “叫什么？” “这叫福气养人。” 程城：“……” 信你个大头鬼。 还大学生呢，就这么框他。 · “老板，上次那系列的那本最新的小说，到货了没啊？” 两人正聊得高兴着呢，突然一个粗犷高亢的男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快，你来新生意了，先去招待他们。”齐悦然说。 “好。”程城应了一声，朝那边走去。 齐悦然不看还不知道，一看才知道，居然是“老熟人”—— 向亚东。 开始还以为他真没念过书，大字不识呢。 没想到啊，二世祖是认得字的，还能看得懂小说。 齐悦然的好奇心一下就被激了起来，跟在程城的身后，也想看看向亚东这人，是想看本什么书。 什么书能有这么大的魅力，能让向小少爷还特意来书店走一趟。 向亚东见到程城身后还跟了个女生，以为是新来的伙计，又吩咐道：“正好你们两个人，就让她去找书吧，你再给我推荐一本新的，干等这一本的更新，实在是太难等了！” 齐悦然可不乐意了，她又不是来打工，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和向亚东说，“欸，我不是小工。” 程城以为齐悦然不知道对面这少爷的身份，刚想开口提醒她注意言辞，避免得罪人。 没想到向亚东终于把她认了出来，“卧槽，居然是你！” 060:跟二世祖少爷打了个赌 向亚东碰到了齐悦然，可谓“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他想到之前在校园超市，因为上次她俩不让他插队，后来跟他同行的那个“非主流”被学校抓了，那晚上事情还没完没了的。 一晚上他都过得叫一个胆战心惊。 以为这事终于过去了，结果第二天晚上，他跟“流氓”玩过的事情还是被他爸知道了。 挨了顿结实的骂，还扣了零花钱。 虽然他也知道，这事情其实不能怪叶华平和齐悦然。 但是他这口气可一直都没处撒啊，总得找个出气口吧。 今天居然让他在书店撞上了，这得好好跟她扯扯！ 向亚东清清嗓子，斜睨着眼，说：“刚进书店我还没认出来，本来只记起了你那个姐姐，没想到你也在。” 齐悦然看到向亚东这仗势欺人，又不太聪明的样子，就感到十分无奈。 她叹了口气，懒声道：“你想干什么，找我算账？” 没想到齐悦然说话这么直接，还给向亚东惊住了。 沙市大学城周边竟然有不怕他的！ “对！找的就是你，算账！” 齐悦然：“……” 程城在一边听得也是云里雾里，琢磨着：【您不是老找我租书的吗，怎么变成找她算账的了？】 “别啊，你先忙你的正事，你可是来借书的，若是耽误了功夫，书被别人抢去了，那还怎么办？” 齐悦然眉心紧皱，假装关心地说道。 向亚东一想，也是啊，这女的一时半会儿还在这，还是找到书要紧，说不好书就被下一个来的人订走了。 他怒声道：“别急，等会再来跟你算账。” “哦。” 齐悦然冷漠回应。 趁着程城帮向亚东找书的功夫，她也走过去瞄了两眼。 真是巧了，向亚东要借的这几本书，她上辈子正好看过！ 齐悦然眼睛转了转，心中想出一计。 一会儿就让向亚东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 “结完帐了？” 齐悦然抓了一把程城放在柜台上的瓜子，一边嗑着，一边闲聊道。 “嗯……” 向亚东条件性反射的回答了她。 而后又回过神来，说：“欸，别用这么客气的语气和我说话，显得我们两个的关系很好似的！” 齐悦然装作哀怨的摇摇头，很遗憾的说：“哎，这本小说，其实我也很喜欢，我还有最近热播的那个电视剧，我也一直在看，别说这本的剧情了，后面的大概剧情其实我都知道……本来呢，想找个人聊聊，看来没什么事了。” 向亚东是个实打实的中二少年。 一听到齐悦然这么说，也紧紧抓住手中的书，一脸紧惕的看着她。 “你怎么可能知道剧情，这书是今早刚到的，你不可能看完。更别说电视剧了，播都没播！” “这你就不懂了，我有我的门路，你就说信不信吧。” “……不信。” 向亚东确实有时候挺二的，但也不是别人说啥就是啥吧。 “这么着，咱俩打个赌怎么样？” “赌什么？” “就赌一周之后，这书里的剧情和电视剧里的剧情，会不会像我说的那样。”齐悦然抬起下巴，神态轻松地说。 向亚东眦着嘴，将信将疑。 已经忘了上一秒还说要找齐悦然“算账”的事情了。 “赌注是什么？”他问。 “这个简单，我要是说对了，咱们之前那些一笔勾销，你以后别找我麻烦。” 向亚东点点头，这不算什么难事，很容易做到。 他又问：“你要没说对呢？” “任你处置。” 齐悦然斩钉截铁地说。 “好。”向亚东听了齐悦然的话后，却十分认真，声音里带着一丝挑衅。 敢这么跟他对着干的，这还真是第一个。 可算让他找到对手了，让他觉得事情逐渐变得有趣起来。 齐悦然语气之笃定，神态之胜券在握，把在一旁观战的程城下巴都惊掉了。 敢跟沙市大学城向家太子爷这么叫板。 这也太狂了吧。 程城心想：【这不是我家的店吗，怎么又变成她齐悦然的主场了，她咋走到哪都是主角？】 凑到齐悦然耳边小声说：“你知道他是谁吧，玩这么大？” 齐悦然也小声回答，正儿八经没开玩笑。 “放心，我包赢。” 以她上辈子对剧情的记忆，还看过那么多作家的独家采访，这系列武侠小说无论是原著本身，还是改编的小说和电影，她都能称得上是精通了。 她就是故意要耍弄向亚东的。 在他心目中，书中的武侠世界已经是另一个桃花源了。 若真是在这方面能讲得让向亚东心服口服。 那以后在他眼里，齐悦然将会成为帮派大师级别的存在。 随手收一个在沙市大学城有钱又有权的小弟，和乐而不为呢？ · 总算把向亚东这尊大佛送走了。 叶华平还坐在偏房的小桌子上津津有味地看书，一脸沉醉。 见她正入迷，齐悦然又开始跟程城打听起东街店铺招租的事，为电器行选址。 “你要自己开一个电器店？” 程城简单听了听齐悦然的计划，不由得惊叹道。 虽然之前他就了解过她的想法，但开电器行，确实跨步太大。 “对。”齐悦然笃定地说。 “但是东街这地方，并不好租。”程城实话实说，“就比如我们家，自己开了这么多年的店面，很少有走动的。” “这个我知道，所以就想向你打听打听嘛。” 齐悦然深知要实现这关键一步，不仅需要充足的准备，还需要一个合适的地方来安放这个创业梦想。 所以繁华的东街，这个有着潜在商机的地段，最合适的，既有购物的商业气息，又不想北街那么鱼龙混杂， 而程城呢，又是东街的“百事通”，一个对东街了如指掌的人。 谁都知道，如果想知道东街的任何信息，找程城就对了。 程城在脑海中思索了一会儿，说：“好像隔壁潘婶儿子在外地挣了大钱，准备一起搬家……” “那咱赶快去问问呗！” 程城的回答让齐悦然倍感惊喜。 没想到竟然真有这么巧的事。 “但是——” 程城话锋一转：“她们家店铺很大，我感觉你们刚起步，可能比较困难。” 齐悦然犹豫了，他说得没错。 现在手上闲钱不是很多，只有等小风扇大规模上架后才可能有大量现金流。 可是暑假时间也不能浪费。 这是最好的装修时间。 且不说夏天工人的进度会更快，而且暑假过后大量的学生会进行采购，新学期开学依然炎热，小风扇的销路一定不错。 若再加上“开业大酬宾”等其他活动，必然能有一个很好的势头。 “倒也不是没有其他的。”程城又说。 “那其他那些怎么样？” “那些店铺就都是很小的店面，人员流动其实挺大的，以前多的是卖文具。你别看那家店一直都是那个招牌、那些货，但是老板已经换了好几个了。” “噢，我知道了。” 齐悦然了解程城口中说的那些店面。 面积很小，都是经过二次改造后隔开的，而且都在东街的尽头了，位置也一般。 若是在那些小店面中间开一家电器行，很大可能给客户留下不好的第一印象。 让人感觉店铺狭小、破败不堪，里面卖的东西质量也不会怎么样。 “怎么说，你预算多少，需不需要我陪你找找潘婶？” 齐悦然叹了口气，无奈地托腮道：“感觉钱还是不够啊……不过咱们倒是可以先去看看。” “那咱们现在去吧。”程城说着，便起身，顺便拿了顶渔夫帽遮太阳。 齐悦然见了，也连忙起身，又疑惑道，“你不用看店子？” “咱们又不是去谈生意，花不了多长时间，只是带你认一认是哪一家，看看你有没有后续想和潘婶聊出租的意向。” “行嘞，那咱先去看看。”提到看店面，齐悦然也终于来了兴致，摩拳擦掌。 “叶姐呢，她要不要一起去？”程城又问。 齐悦然想了想，“让她先在这儿看吧，下次再喊她一起，顺便也帮你看看店。” “行。” · 程城带着齐悦然看了眼潘婶的店铺。 这家店原先是家精品店，但今天关门了，所以两人只能隔着玻璃橱窗远远地看看。 这家精品店在阳光书店的右边两个铺面，同样位于街的中央。 店铺占了两个拉闸门大小，面积算是这条街上比较大的了。 招牌位置也很大，远远看去，十分醒目，地理位置优越，人流量大。 粗看过去，装修精致，环境不错，几乎不需要进行很复杂的二次装修，布局上也十分适合开设精品电器行。 · “怎么样？” 两人回到书店坐下，程城又给三个人一人倒了一杯水。 叶华平也放下书走过来，参与到了讨论中。 东街精品店她知道的，以前经常在里面逛一逛，但很少买东西。 主要是价格并不便宜，属于不必要的娱乐性消费，她除了给朋友送礼物，也不怎么去。 “我觉得东街精品店很合适。” 叶华平也是这么想的，原先就是一个精致的店面，如果能继承下去，她们的店面格调自然也高了。 “是啊，只是大概看了眼，我也觉得不错……什么都合适，就是价格不合适。”齐悦然无奈道，“而且还不知道潘婶会不会出租，毕竟人家儿子挣了大钱，或许也不缺这点房租，还觉得难以打理。” “这个我们可以等潘婶回来了再问。”程城说。 “至于钱的问题——” 叶华平兴奋地说，“咱们可以再拉投资啊！” 061:会不会产生时空闭环 “投资？” 齐悦然和程城异口同声地又重复了一遍。 “对啊，如果店面能越做越大，以后也少不了投资，倒不如一开始就尝试这种经营模式。” 这都是叶华平最近创业课上新学的内容，她想着提出来，给大家参考参考。 “但咱们目前还只是开了一家小店……如果这时候就找人投资，盈利后分成，还挺麻烦的。况且这种原始投资，也不应该像公司投资那么值钱。” “这倒是。” 叶华平随即打消了这个念头，又说：“所以说，还是借钱，或者找丽姨……预付工资？” 齐悦然觉得，好似只有这么一个办法了，但又如此难以启齿。 “咱们已经拿了很多工钱了，再找丽姨就不合适了。” “咋整啊……” 叶华平耷拉着脑袋，垫在了书上。 “你们学校是不是有学生发展中心，如果创业的话，是不是能申请立项，拿到投资和补助？”程城提醒道。 “是啊！” 齐悦然不由得惊呼。 她上了两辈子学，竟然忘了学校里的创业补贴。 “这是什么？”叶华平没怎么关注过这些，还不太了解。 “简而言之，我们的创业计划可以完善，并且整理成规定格式的项目书，提交给就业与创业发展中心，如果申请通过，就会获得一笔资金。”齐悦然解释道。 “那咱们试试呗！ “好。”齐悦然答应下来。 但她心中依然有些顾虑。 如果沙城大学真的由向家说了算，她又和上官慧还有向自立不对付。 那怎样才能拿到这个资助，通过层层审批呢？ “行啦，那齐老板准备方案，就以你们的实力，肯定可以的。” “但愿吧。” 她回过神来，又向程城询问了东街店铺的一般出租情况。 选择哪一家店铺，将是未来事业的重要决策。 思考过后，决定下午再来看看潘婶是不是开门，进一步了解店铺的具体情况，以及租赁条件。 · “咋的，你来我书店真就顺路闲逛，找我打听，还不照顾我生意？” 见齐悦然拉着叶华平就准备去商场接着买新衣服了，程城倚着门框，不自在的打趣道。 “差点忘了！” 齐悦然感叹一声，又折回书架，开始找书。 “欸，不是吧，我就随口说说，你还真来找书了？” “不然呢，我来书店，当然是来找书了，不然来闲聊吗？” 程城：“……” 齐悦然拿着几本泛黄的武侠小说，又找出几本最新出的连载，心怀期待地找到了叶华平。 “快，姐看看这几本，喜不喜欢？” 叶华平接过书，用一种有些好奇又有些陌生的目光打量着。 收到好姐妹的推荐无疑是有些欣喜，乐于接受的。 但是—— “谢谢悦儿呀，只是我以前没看过这种书，不过我愿意听你推荐，看看这几本。” “你不喜欢？” 齐悦然毫不掩饰脸上的惊讶。 她不会记错的。 小时候经常听到爸爸妈妈讨论这几本武侠小说，于是特意找了几本记忆中妈妈很喜欢的武侠小说送给她。 妈妈怎么会说从没看过呢？ “也不是不喜欢啦，只是以前从来没接触这一类小说，所以不清楚。”叶华平说。 “那你刚刚在看什么书呢？” “翻了几本外国名著。” 这个回答倒是不出齐悦然意料。 以前家里也有很多外国名著，译本有，外文原著也有收藏。除此之外书架上大部分都是她父亲齐文定的科研专业书籍。 齐悦然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带上这几本小说。 但那边叶华平已经和程城聊得火热。 程城绘声绘色地说起最近这些武侠小说还有言情小说有多么受欢迎，成功吸引了叶华平的注意力。 人总是喜欢追赶潮流的。 叶华平自然也不例外。 于是，当齐悦然再次被叶华平叫住的时候。 叶华平已经结算好了书的租借费用，程城也很细致地将书给她包好了。 “什么，你们就租了？” “对啊。” “是最优惠的价格吧？” “哎哟你还能不相信哥们？” “信啊，咋能不信呢！我俩还有事，先走了哈。” “回见！” · 逛了一上午街。 中饭也是在外面下的馆子。 不过口味却实在一般。 这让她们相信了之前赵芳的那句话：【小齐的厨艺可不得甩那些餐馆几条街。】 迎着夕阳，提着大包小包，走在路上。 齐悦然却还是想着刚刚在书店的那件事，也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为什么叶华平现在还不喜欢看这一类现代的流行小说。 她刚刚特意拿上了叶华平上辈子很喜欢的一个作家的几本武侠小说，没想到都还没开始看。 难道是因为父亲喜欢，母亲才会因此改变了兴趣爱好？ 还是说，其实是因为她的出现，又改变了什么？ 她不禁怀疑，自己的存在真的会让时间发生悖论，成为闭环吗。 她现在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 路过东街精品店，巧合的是，本以为今天不会再营业，没想到潘婶的店竟然开了。 “走呗，咱们正好问问老板娘，出租的事。” 叶华平撞了撞齐悦然的肩膀，笑着说。 她抽回思绪，回到现在的生活中。 笑着答应道：“好。” · “不好意思啊同学们，我们最近不营业了，以后会有甩卖活动，欢迎你们过几天来看看。” 老板娘笑着从偏房迎出来，不好意思地解释道。 “甩卖？老板娘，您这店是打算租给别人了吗？”叶华平问道。 潘婶是个笑脸人，心善，很耐心地解释道，“不是哟，我们要搬到蓉城去了，打算卖掉这儿了。” “卖掉？”齐悦然忍不住惊呼。 “对啊小姑娘。” 齐悦然和叶华平懵懂地对视一眼。 心中暗道：完蛋。 她俩千算万算，也没想到潘婶打算直接把房子卖了。 若是出租，凑一凑大约还能凑上一年的租金，说不定可以不用借助学生创业发展中心的贷款。 但买下这家店铺的钱，她俩再怎么想办法，似乎都是无能为力的。 目前看来，又有了一种穷途末路的感觉。 好像只能再找找有没有其他合适的店铺了。 062:刚开始就碰到了流氓耍赖 “那您找着买家了吗？” 齐悦然想着，虽然现在钱不够，但也能先和潘婶摸个底。 万一峰回路转，有了很多转机呢？ “还没呢，咱家也是刚刚做的决定，还没想好。” 听到还没找到买家，齐悦然松了口气，又接着问道：“您这是需要一次性付清还是能分期付呢？” “最好是一次性付清吧！”潘婶想着以后来这儿的日子就少了，若分期付款，十分不便，也不好找担保的中介，风险太高。 她又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的两个活泼灵动的小姑娘，问道：“咋回事呢，你们这么感兴趣，不会是要买房子？” “没没没，”齐悦然解释说，“我们倒是想租个店铺，但现在手上的钱不够，还在想办法……” 潘婶听到她们要租店铺开店，已经是大吃一惊。 又听她俩说钱不够，便只当是小孩子过家家说着玩的。 · 齐悦然走在熙熙攘攘的东街上，看着一排排各式各样的店铺，心中不禁有些沮丧。 现在还是很缺钱。 虽然这样过下去，基本的生活一定能过得很好的。 但离她心中的梦想还是相去甚远。 都重来一次了，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了吧。 她甚至有了一种荒唐的想法。 若是早知道要来1990年，她高低得把一整年的中奖彩票号码、各大体育赛事的比分都给背下来。 把各种特等彩中个遍，就不愁没钱！ “行啦，时间还早，咱们还能去其他街逛一逛，万一有更加合适的呢？” 叶华平见齐悦然一直垂头丧气，紧紧地握了握她的手，及时地鼓励道。 “也是！” 齐悦然重新给自己打气。 跨上自行车，很自然地开始继续搭着叶华平。 上辈子小学时候，一直都是妈妈骑自行车送她上下学。 这辈子，终于轮到她载着妈妈了。 两人在自行车上环着整个大学城看了一圈。 收获很少。 东街的情况自是不必多说，潘婶家的店铺必然是首选。 南街就是自己住的那条街，她们也很清楚，赵芳已经帮她们打听过了，有意向转租的店面最快也得半年，她们等不了那么长的时间。 西街作为美食小吃街，店铺门面小，周围油烟重，其实并不适合开电器行。 剩下就是北街了。 不得不说，那儿的一家家店铺光鲜亮丽，人流量很大。 可是人员十分混杂。 不仅有年轻的大学生有时会在那儿娱乐、消遣时间，也有各种各样的社会人员，甚至是闲散人员。 北街的治安远近闻名。 不仅是程城，李永红和赵芳提到北街也是连连摇头。 若不是万不得已，齐悦然和叶华平也不愿意来北街找有没有合适的地方。 刚刚她们还只是骑着自行车经过，光天化日之下，就有很多精神小青年朝着她们吹口哨了。 那种感觉很不好，却也是毫无办法。 “咱要不先回去吧，现在已经不早了，回去估计还要半小时呢。”齐悦然朝着后座的叶华平说道。 叶华平听了，拿出怀表看了一眼时间：“行，等会儿天就黑了，从北街回去很不安全。你骑这么久会不会累了，要不换我来载你吧。” “不用，我体力好着呢。” 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依然精力充沛，齐悦然还加快了速度。 “好吧。” 叶华平也不再执着。 齐悦然当然不会让她来载自己。 且不说现在自己更重，她知道妈妈的膝盖上辈子就因为过劳半月板损伤过，从现在开始就应该好好保护妈妈。 · “悦儿……悦！” “欸——” 齐悦然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她还在梦中迷迷糊糊，问了声：“几点了？” 昨晚上两人忙着写创业发展计划书，叶华平没熬住先休息了，也不知道她熬到了几点。 “七点半啦。” “什么！” 这会儿齐悦然的瞌睡彻底醒了。 “我马上起床。” 今天周日，齐悦然打算今天就确定一个初步的店铺意向。 她们准备上午再看看北街的情况，若找不到合适的，只能看看稍微远一些的地方了。 两人漫步在北街的狭窄街道上，越往西边走，这条街上的建筑物也越显得破旧不堪，而人们也显得格外冷漠。 她们的目光在一间间店面上游移，试图找到一个适合的出租店面。 在北街转了一圈，最终决定在一个小巷子看到了一家写着【诚心招租】的店面。 这招租牌还挺新，像刚搬走不久就又重新招租的。 店面虽然不大，位置一般，但租金也相对便宜。 正商量着要不要跟墙上的号码联系时，突然听到身后有人阴阳怪气地说道： “两位老板，选好地方了？” “哪儿来的小妞啊，来咱北街做生意？” 回头看，一个身材矮胖、满脸横肉的男子走了过来，身后还跟了一个刀疤男。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来。 齐悦然顿时拉满警惕，将叶华平掩在了自己身后，一言不发的盯着来人。 “别这么紧张嘛，交个朋友呗小美女们？”这男的双手插在裤兜里戏谑着说，用一种轻视的眼光看着齐悦然和叶华平。 “你是谁，这附近的房东？”齐悦然开口道。 “哟，这北街上居然还有不认识我们王哥的？” 身形高大、脸上有着一条丑陋而狰狞的刀疤男人走上前来，很明显是矮胖油男的手下。 王哥…… 齐悦然暗道不妙。 估计这人就是臭名昭著的王麻子了，之前修电器也抢了他不少生意，多少算结了点梁子。 “王哥啊，认识认识，怎么会不认识呢？” 齐悦然微笑着，表情却毫无温度。 眼下不清楚这两人的目的，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携带凶器，只能和他们周旋着拖延时间。 这好歹是在大街上，只能祈祷不会遇险。 “你们两个，店面选好了么？”王麻子甩了甩手上的佛珠，皮笑肉不笑。 “承蒙关心，目前没有。”齐悦然凝声道。 叶华平也没闲着，在观察着地形，想办法从这儿离开，去往人更多、更热闹的地方。 “没有啊……”王麻子歪歪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但是你有没有听说过，来我们北街做生意，都要给我们交保护费？” 063:意想不到的人来了 “我见你们对这个店铺其实挺感兴趣的嘛，不如进屋，和我们聊聊？你要是交了保护费，这房租还能便宜点儿呢。” 王麻子依然眼神猥琐、不怀好意地盯着她们。 保护费。 她还从来没在现实生活中听到过这种破说法。 齐悦然心里一紧，但仍然强作镇定地回答说：“对啊哥，这不是我们觉得这个地方不错，还没想好，不好意思去打扰你们呀，等想好了，总不会忘的。” 王麻子嘿嘿一笑，径直走到他们面前，嚣张地说道：“这个地方确实不错，你们要是在这里开铺子，得先问我同不同意。可惜了…… 他话锋一转，语调突然拔高。 “我觉得开店不适合你们。”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这小丫头最近抢了我不少生意吗？” “还真以为我不会来找你麻烦了！” 齐悦然和叶华平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在危急关头，愈发变得冷静下来。 她们还不清楚王麻子究竟是想谋财还是…… 保证全身而退，安全的离开这儿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都能放在一旁。 齐悦然好声好气，尽量不再激化矛盾，并试图保持距离。 “我开店也是混口饭吃，这些都不关我姐姐的事，还请一码归一码，王哥有什么事和我算就好。” “这时候还在这儿姐妹情深了，显得我像个坏人？”王麻子却轻蔑地笑了起来。 “怎么敢，以前是有眼不识泰山，还请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这种小丫头一般计较，您说我这店铺不能看，那我们保证滚得远远的，不挡您的道。” 王麻子却越来越嚣张，不屑地说道：“我需要你们帮忙？哈哈，别开玩笑了。你们这种人，在我眼里什么都不算。” 齐悦然和叶华平都有些愤怒，但还是尽量克制着自己。 叶华平开口道：“如果你想做什么，可以通过合理的方式来解决。” 王麻子却突然狠狠地盯着她们俩，上前一步，恶毒地说道：“我想做什么？既然来了，就给老子交保护费！然后他娘的滚出这里，从我眼前消失！” “我们真没钱。” “没钱？严柏——” “来了王哥。”严柏走上前来，冷笑着对齐悦然和叶华平说，“你们还是把保护费交了吧，省得遭受不必要的麻烦。” 这个严柏，好熟悉的名字。 不就是姜新田那个恶婆的小儿子吗？ 他现在还在萧义才和刘丽珠的搪瓷厂里面工作，居然又跟着王麻子来找齐悦然的麻烦，真是混乱得很。 眼里除了钱和恶，就没别的东西了。 早听说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臭流氓，还蹲过几次局子，依然是不知悔改。 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一家人真是没一个好东西。 苦了原主的师父张晓婷还在她们家被吸血，为了儿子严康康而白白受苦。 齐悦然想后退，可叶华平就站在她的身后，让她不得不站出来。 她深吸一口气：“但我们现在身上真的没有钱，我可以回去拿给你。” “回去？” 王麻子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 严柏见齐悦然和叶华平还想着逃，嘴角也泛起一丝冷笑。 齐悦然余光中看到他的口袋里发散出一道寒光…… 是匕首！ 真是个亡命之徒。 叶华平也注意到了。 眼见着严柏的手就要往口袋里伸。 她们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面容苍白，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若是他真的拿出了那把刀，她们的手也已经紧握在了一起，随时准备转个弯逃跑到西街那边人更多的地方。 但，巷口处突然传来声音，带来了希望。 “我还以为程城那伙计不厚道骗我，没想到你真在北街，怎么在这个角落里面？” 这个男声从她们的身后传来，声音有些陌生，又有点熟悉，感觉才听到过一般，但她们分不清是谁。 两人不敢回头看，还在死死地盯着严柏口袋里的那把刀。 严柏好像没听见似的手上的动作不停，右手已经伸进了口袋，还一步步向她们逼近。 “哟，向小少爷也找她们？” 王麻子瞬间收起了脸上的狠毒表情，而是换了一副笑脸和来人说话。 同时，一把抓住了严柏的右手，给了他一个眼神。 严柏吐出一口浊气，不情不愿地收回刀。 齐悦然和叶华平见状，紧握着的手才稍稍放松了一点，但手心中已经全都是冷汗。 谁？ 向…… 向亚东？ 她们回过头去，正是他。 可是，以前向亚东和她的关系不好，他来到底是福是祸？ · 向亚东看到齐悦然和叶华平转过头来。 真的被她们慌张的眼神吓到了。 他从来没有见过那样无助的齐悦然。 以前齐悦然在他面前都是高调且自信的，现在却神色慌张。 他又看了看那边的王麻子和刀疤男。 大概也猜出了事情的起因经过。 王麻子不是什么好人他一直知道，旁边那男的看面相就不是什么好人。 这俩姐妹是惹了什么祸，被这两个流氓给找上了。 虽然他之前对齐悦然的态度一直都是……恶劣的。 但现在危急关头，他于心不忍，再怎么说他们都是校友，而且今天还有困惑想找齐悦然问问的。 他来不及猜测，现在帮她们解围要紧。 向亚东给了齐悦然一个放心的眼神，示意她先走过来。 齐悦然开始还有些犹豫，但很快迈出了步子。 先不说社会闲杂人等和一个二世祖纨绔大学生，到底谁的安全系数会高一点。 就凭向亚东是程城指路过来的，应该也不是真来找她麻烦。 她相信程城不会出卖她，也就相信向亚东能帮她周旋脱险。 而且向家在沙市大学城的势力，王麻子可不敢轻易得罪，眼下抱紧大腿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见到齐悦然和叶华平已经站到了自己的身后，向亚东才开口道：“对，找她们有点事，我能带她们走了吗？” 明显能听出来，向亚东的声音里面还是有些颤抖的。 毕竟还是一个在校学生，多少露怯。 他应该是发现了严柏口袋里的刀，也不敢轻举妄动。 不过现在三人的地理位置不错，就接近巷子口了。 万一有什么不测，豁出所有力气向前跑，也能有百分之八十的逃脱概率。 “不知道向少是什么事，可是我们还挺急的，想请齐同学进屋聊会儿天，还希望向少能给小的一点时间。” 没想到王麻子竟然不肯轻易退让。 064:成功拉到一笔投资 “王哥真是好大的排场啊，我找齐悦然这事嘛……和我爸还有点关系，要不我现在打个电话问问他？” 向亚东不想再多废话，直接搬出沙市大学城里谁都不敢得罪的人—— 他爹，向自强。 叫他一声“王哥”也是给他脸了，不会真让他王麻子觉得自己是个人物了罢！ 齐悦然和叶华平两人现在都非常紧张了，多呆一秒，也是一种精神上的折磨。 王麻子和严柏都皱起了眉头。 向自强的名字被他儿子搬了出来。 要是不想和向自强作对，现在该怎么做已经很明白了。 王麻子今天来找齐悦然的麻烦，多少还有点向自立的指示。 可向自立在他哥面前，不过就是一条寄生虫。 他敢那么嚣张，也有点狐假虎威的意思。 王麻子心想：今天也算给这两个丫头警告了，她们必不敢轻举妄动，拦他生意。 同时他也想不明白，向自立这么大的老板，怎么会那么在意两个小丫头开个小店呢？ 他根本不信，这两人开个小店能有多大的水花似的。 王麻子摆摆手，甩了甩手中的佛珠，谄媚地笑笑：“行，小少爷和向董有急事，咱们当然不能拦路，您请。” “后会无期。” 向亚东给了齐悦然一个眼神。 齐悦然会意，拉住叶华平的手，匆忙离开北街的这条小巷子。 · “你们没事吧？” 他们一直走到西街路中心，才缓和下来。 向亚东走向齐悦然和叶华平，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才关切地问。 “没事，谢谢你，麻烦了。” 齐悦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觉自己仿佛从一场混乱的危机中解脱出来。 她感激地看着向亚东，那个在关键时刻拯救了她们的人。 毕竟之前的关系确实不算好，他刚刚愿意出声解围，已经让她很意外了。 向亚东的中二病又发作起来…… 装腔作势地摇摇头，说，“别放在心上啊小齐，我其实也没做什么，只是看着觉得形势不太对，然后帮你们解了一下围而已。” “无论如何，我都很感谢你。如果没有你，我们可能会陷入更大的麻烦。要不一会儿请你吃中饭？” 虽然现在手头不是很宽裕，但他确实帮了自己大忙，应该给点回报。 “这算什么！”向亚东的江湖义气又提了上来，“咱们也算是校友吧，别这么瞧不起人，说得好像我跟你之前有点小摩擦，在关键时刻就会对你不管不顾似的……不过话说回来，你们怎么跟王麻子交恶？” 齐悦然看起来思维活跃，性格有些跳脱，但也是个善良的姑娘。 叶华平更不用说，踏实肯干、温和谦逊是她的性格主色…… 他刚刚头都要想冒烟了，还是没想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齐悦然和叶华平对视一眼，然后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又和向亚东说了一次。 反正向家人都知道她开店了，再多一个小少爷知道也没啥事。 · “什么？你们开店？” 向亚东眼睛瞪得老圆，嘴巴也张得老大，都能塞下一个鸡蛋了。 听到齐悦然要开电器店的消息，不禁大吃一惊。 也难怪王麻子要找她俩。 这不是摆明了要抢他生意吗，还就在北街开。 好像是有点嚣张了。 齐悦然非常肯定的点了点头。 “是的，我已经做好了市场调研，也学会了相关的经营知识。我想开一家有品质的电器店，为人们提供优质的商品和服务。” 叶华平都被齐悦然画的这个饼给噎到了。 怎么突然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了。 向亚东听了心里有些激动，他搓了搓手，说：“行啊小齐，我支持你。这能赚到钱吗？” “当然能啦，不然闹着玩呢！”齐悦然悠悠地说，斜着看了向亚东一眼。“不过……你今天找我什么事，我还没问呢，在程城店里没见到，还跑北街来寻我了。” “噢，对！”向亚东被提醒道了，说，“我昨晚上看电视，剧情还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女二掉到悬崖下面，眼睛瞎了！” 齐悦然故作高深的摆了摆手，说：“不足为奇，意料之中，意料之中啊！” “真的，那下一集怎样，男主跟他表妹练功的时候到底发生什么了，什么时候给女主说清楚这事？”向亚东的积极性已经完全被齐悦然给拿捏住了。 “你想知道？” 向亚东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哎，你之前不是不信吗？” “半信半疑吧，这次你要是还能说对，你就真是我大哥了！” “噢？” 齐悦然心里打量着，要能收一个向亚东这样的小弟，也不错。 简简单单没什么头脑，这话虽然不太好听，但确实说的是实话。 而且江湖义气重，一旦把你认作他的“神仙大哥”，估计就会不离不弃了。 就算向亚东真的惹出了什么事，也用不着她齐悦然出面摆平。 人家从小到大都是拼爹的，他爸能让他在沙市横着走，自己反而是沾光了。 无论怎么算，都感觉收小弟也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啊。 光是这么想着，就已经觉得美滋滋的，心里要爽翻天了。 但齐悦然表情依然紧绷着，喜怒不形于色。 她端着腔调问道：“是吗？我当你大哥有什么好处？” 这个问题也是问倒了向亚东。 他也有些苦恼地想着：【是啊，我一般都是别人的大哥，别人当我的大哥，那她有什么好处。】 他猛然想起了，齐悦然不是刚刚还说自己要开店吗？ 既然她都在这么偏僻的地方找店面了，还差点上了王麻子的当…… 看她平时穿着也不像个有钱人家的小姐，估计现在手上资金不足。 “我可以给你的新店投资，不求回报和利润率的那种。” 齐悦然都惊了，本以为还要再和他周旋一番，暗示他开店资金的问题，没想到他这么直接，一下就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向亚东这脑子，有时跟生锈一样想不明白问题。 这时候又跟上了机油一样，转得飞快。 他倒是向家难得的“老实人”。 他叔叔向自立要知道，这个好侄儿借对家钱来开店跟他对着干，还不求回报。 只怕半夜都要从床上被他气醒吧！ 065:顺利租下意向电器行商铺 “是嘛……” 齐悦然装出很为难的表情，说，“我听说你叔叔也是开电器行的，这么干，他会不会不高兴？” 向亚东摆摆手，满不在乎地说：“我给你借点钱救急，哪能跟他扯上关系？这你放心。” 再说回来，其实向亚东也挺不喜欢他这叔叔的。 每次到他家都没什么好事。 要么就是找向自强要投资啦，要么就是有什么关系打不通了，要向自强本人亲自出面啦…… 而且一个做生意的，之前过年压岁钱还只给那么点！ 抠门！ “不过呢……” 齐悦然话锋一转。 “不过啥？” 向亚东急了。 他都拿出最大的诚意和齐悦然聊天了，不会这样她都不愿意和自己合作吧。 更何况，他是真的很想知道这个电视剧里面女二的眼睛能不能好，男主表妹是不是坏人…… 要是等更新，又得等到下一周才有的看了。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齐悦然骗他也认了，现在好奇之心熊熊燃烧，而且浇都浇不灭。 更何况，齐悦然上次说剧情走向还说得那么准呢！ “你能拿出买下一间店铺的钱么？” “……不是，你这就太过分了吧，真这么看得起我，觉得我都能有买一家店的钱了？你不会真把我当羊了吧，敢这么薅我。” 向亚东听懵了。 谁第一次开点就敢直接盘下一个门面呢？ 也就她齐悦然敢吧。 但其实齐悦然心里也不是那么有谱，她不好意思地解释道： “这不是没办法嘛，东街的精品店你知道吗，潘婶不打算再开下去了，准备直接把店铺和房子都卖了，搬离沙市之后估计不会再回来了，所以就想一次结清。” “没钱啊但是！”向亚东脱口而出。 “所以呢，学校有个学生创业发展支持中心，我这不是最近在写计划书嘛，我们对自己的策划书还是很有信心的。”叶华平抢答道。 她太了解齐悦然了，一下就说出了她的最终目的。 也不枉齐悦然铺垫了这么久，她向叶华平赞许地点点头，又满怀期待地看着向亚东。 向亚东回过神来，叹了口气，说：“行吧，我知道了，你们就是指望我能让你们的基金申请之路能更顺利呗。” “是嘛，向少爷办这点事，还不是易如反掌？” “也行……吧，但我也不能说是百分之百嗷。” “没事儿，你相信自己，也相信我们的计划书，写得还是挺不错的！” “行……” 向亚东艰难地答应了齐悦然的要求。 但他也没忘记问齐悦然他最近在看的连续剧接下来的剧情。 “什么！男三和女二这段时间搞在一起了！” 向亚东忍不住咆哮道，表情十分痛苦。 齐悦然委屈地眨巴着眼睛，这可是他自己要问的，自己只是按照记忆，说了出来…… “为什么啊！” “因为女二看不见，男三会易容，伪装成了男二的样子，就把女二骗过去了。” “女二真是傻啊！” 向亚东还是不能接受，他最看好的一对仙侠，居然搞成了这个样子。 早知道这么惨，还不如不问了，还把压岁钱都赔了进去。 “要是这是假的就好了。” 他抱怨道，不停地挠着头发，好好的发型都变成了鸡窝。 “你为什么这么清楚呢，还敢这么大笔的融资创业，难道你真的能预知未来？” 听到他的话，齐悦然倏尔变了脸色。 原本放松的肩膀也变得僵硬了起来。 “……怎么会呢，我也就是根据前面的剧情发展，猜出来的。” 不仅如此，为了表示自己真的是根据人设推出来的，齐悦然又详细地分析了一番剧情，讲得头头是道。 向亚东也听得十分入迷，一边点头，一边提问。 那神情，可不比他平时上课认真多了？ “哦——” 大约是齐悦然说得太好，让人真觉得她就是从那个武侠世界中走出来的一样。 向亚东也不再起疑，而是把她当成了一个“武侠小说骨灰级专家”。 虽然下周剧情还没播，他也已经信了齐悦然的话，那剧情就是和齐悦然说得那样了。 终于把他糊弄了过去，齐悦然也松了口气。 · 出发去东街精品店。 而三人不敢再去北街瞎逛。 想到王麻子和严柏的威胁，依然心有余悸。 所以从西街出发，往南街那边饶了一圈，兜兜转转才到东街。 “欸，小齐，我发现你最近瘦了很多啊！” 向亚东跟齐悦然并排骑着自行车，叶华平依然在齐悦然的单车后座。 “那当然，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对了，你不是该改口叫我大哥了吗？” “……下周播了再说。” “别等了，迟早的事。”叶华平也说。 不知为何，她总是无条件地相信齐悦然。 向亚东：“……” 真要改口叫一个年纪比自己小的女生“大哥”，他还怪不好意思的。 但她要是真懂武侠，那叫他师父也不为过啊！ 向亚东就是这么一步步自己攻略了自己的心理防线的。 · 东街是有名的商业区，开个精品电器行，无疑是个很有前景的选择。 潘婶没想到她们真的还会再来，还出乎意料。 “小同学，你们真准备盘下我这店了？” 齐悦然大手一挥，大步上前。 “是嘞潘婶，咱们也是有缘人，我也是诚心找您的，今天就想和您聊些具体的事儿，一来节省时间，二来早些办完，咱们两边都能早些开工，早日发财嘛！” “行，程城也来了？” 潘婶进屋，看到这几个年轻人，也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茶。 很尊重这些年轻人，很客气地将他们看作一起谈生意的伙伴。 “对啊潘婶，这俩姑娘都是我好朋友了，有我做担保，您也放心。” “好，那你们接着看店面，有什么问题咱们慢慢聊。” “好嘞！” 向亚东也没藏着掖着，刚刚路过南街银行，已经取了足够的首付钱了。 他一是为了支持齐悦然，毕竟难得有个跟他志同道合的“侠友”。 二呢，他相信自己的第六感，总觉得齐悦然能挣得到大钱。 虽然他想问题的能力不如大部分大学生，但是他走狗屎运一直是强项。 这点嘛，从他目前的投胎情况也能看出来。 这个天使轮投资人，应该不会亏。 在与潘婶的会面中，齐悦然又详细询问了店铺的面积、产权、营业政策等关键信息。 同时，也了解到了一些关于店铺的细节，比如水电设施、安全系统等。 这让她们对这两个店铺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经过深思熟虑之后，齐悦然最终选择了这家店铺。 这家店铺的地理位置优越，人流量大。 对于电器行来说，有大量的机会被顾客看到，还能继承部分之前的精品店客户。 而且，这家店铺最后谈下来的价格也相对合理了。 “潘婶，您这店铺，开价多少？” “一开始呢，我想着至少卖个四千五。既然你们年轻人创业，我也得多点支持，这样吧，四千一口价，咱们就这么说定了，合同也马上签。” 潘婶提到价格，也说得很保守。 四千块真不低。 但是对于潘婶这个店面来说，已经有很高的性价比了。 “婶，她们也是第一次开店，您这店以后也不会再回来了，不如再低点呗！” 程城那么久的书店小老板也不是白当的，开口还价，很是熟练。 但年轻的叶华平显然还不擅长应付这种场面。 齐悦然也意识到，原来妈妈也不是天生就会讲价，还是在有了家庭之后，一点点精打细算，慢慢练出来的。 “阿城，你也是这条街上的，我这价钱怎么样，你肯定清楚的，这真的是很低的价了，别的地方都买不到的。” 潘婶无奈道。 她也很想关照这几个年轻人，但也不能真的赔本了呀！ “三千吧。” 齐悦然其实也不擅长砍价。 但现在也不得不壮起胆子，顶着可能会谈崩的压力说话。 “姑娘，这三千可是屠龙刀的砍，真不行！” “三千二吧！”齐悦然最后一次压价。 “这样吧，三千五，一个折中的价格，咱们也不多废话了。” “三千二。” 齐悦然要紧不松口。 大约是潘婶真的急着出售店面，没有那么长的时间再慢慢等下一个买主了。 更何况，这个年代的人并不知道以后房屋都会大涨价，是个不错的投资产品。 潘婶犹豫再三，咬咬牙，答应了齐悦然的出价。 “行，拿笔签合同！” 有程城作中间人介绍，潘婶给了半年的时间分期付清。 齐悦然也仔细计算过了，等以后创业资金拨下来，这钱一定能快速还清。 签订购房合同后，她们一刻也不敢停歇。 开始着手装修店铺，除了自己设计的那款风扇，也商量着上架了一些刘家电器厂的电器产品，策划营销活动。 她们的心中充满了期待和激动，这个选择将开启事业的新篇章。 叶华平和齐悦然站在店门口，对视而笑，又看着精品店的招牌被拆下，马上将换成电器行的招牌，心里都充满了美好的期待。 虽然知道创业的道路充满挑战，但她也知道，只有通过不断的努力才能实现梦想。 而向亚东的交善和突然的投资，解决了很多麻烦，也为她的梦想提供了更多的可能性。 066:终于回家啦 这个周末过去，完成了很多事情。 而工作日几天，齐悦然依然可以去实验室和师兄师姐完成项目。 机电学院实验楼整个暑假都开放着。 只是从下周开始，魏教授没有规定的小组会议了，同学们可以选择自行放暑假离校。 齐悦然打算下周一再去实验室。 之前项目的渲染图方案基本敲定了，她也完成了暑假期间自己的那部分任务，就能无顾忌地跟着妈妈回外婆家了。 顺便再去学生创业发展中心拿一张样表，好准备创业书竞选，争取新学期开学就能拿到补助。 虽然有了向亚东的帮忙，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他只能算锦上添花加大胜算，但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 “悦，你的创业咋样了，看你们最近小风扇在学校里面预购的风很大啊。” 王燕燕走到她的桌前，塞给她一包零食，问道。 “还行啦，这不是还在写计划书，希望学校能补贴一点。” 有上官慧形成鲜明对比，齐悦然更珍惜王燕燕的率直和善良了。 “不错啊，还真让你搞定了……对了，你不回家吗，这几天邱子轩和吕绍清都准备走了，你家是哪里的？” “我身份证上本地人，但是老家在隔壁市嘛，所以就想先忙完手上的事情再回去，担心过了一个暑假，都忘记了。” “长江后浪推前浪，你真是努力啊。我是本地人，所以被魏教授留住了，辛师兄也是，我们俩都是暑假随叫随到的待命状态。不过上官也是本地人，这几天都没见着她人，不知道她忙啥。” 之前上官慧抄袭她初方案这事，只是被王燕燕在校园超市看到了同款，而没有跟她具体说过。 所以王燕燕现在暂时不知道也正常。 “不错不错，暑假魏教授还给你们开小灶，赚到了呀。” “但愿吧。”王燕燕苦笑道。 不过齐悦然也没陪着王燕燕在实验室再留太久。 她整理好了丽姨拿来的货，交接完同学们的预定订单，小风扇的试预售也正式完成啦。 这笔分成她并没有急着结清。 电器行还在装修，剩下的小风扇暂时还不能上架，所以只好留在了红姨的店里。 正好之前宣传单上也写的永丰五金店，便由李永红接管这个销售了。 刘丽珠也乐意让她的好姐妹换换市场，还笑着打趣： “可千万别爱上了卖电器，就不想干五金了，以后就跟悦然抢生意了哟！” “悦然就跟我亲女儿一样，我和她，那可就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李永红不急不恼，顺着她的话说道。 “瞧给你得意的！” 刘丽珠看着元件厂的发展越来越好，也很欣慰。 而之前买店铺的钱，完全由她们的“天使投资人”向亚东投了。 所以那些奖金还都在手上，再加上叶华平最近一个月的家教和兼职的工资。 即便最近已经花了一些，齐悦然和叶华平还是很富有的！ 也算是很有面子的回乡啦！ 高高兴兴坐上大巴。 暑假正式开始—— 终于回家啦！ 沙市大学城生活终于在暑期来临之际，短暂地划上了一个逗号。 自由自在的暑假如同新鲜的果实，在齐悦然的期待中熠熠生辉。 现在的外婆家会是什么样的呢？ 舅舅和大姨现在在家吗？ 她对回家的期待值可不比叶华平低。 叶华平的家位于一个宁静的小镇。 小镇有着独特的江南水乡的韵味，让人感到舒适而宁静。 不过夏天也是农忙的时候，外婆方兰君前几天估计也是忙着做第一季水稻的收割工作。 收割完了也不能耽搁下一季稻谷的播种，平时还得喂鸡、喂鸭、喂猪、浇菜。 齐悦然很难想象外婆一个人是怎么撑起这片土地的。 她是个城里娃，妈妈叶华平却是土生土长的农村女孩，所以很熟练干农活。 也正是因为叶华平年轻时候读书和种地的努力，才能走出农村，让齐悦然能从小在城市长大。 这次跟着叶华平回来，齐悦然估计真要体会一番上辈子爸妈口中常说的“像我们十几岁收谷的时候”—— 那种顶着大太阳在地里干活的农耕岁月了。 两人在天刚亮时就已经排队上车了。 这个时候，高速公路还没通到村里，大巴车从国道，再走到省道、乡道，车速越来越慢。 齐悦然很久没坐过大巴车回乡了。 记忆中，还是上辈子小时候，父亲又在外地出差，没空租车送她们回家过节，和妈妈提着送给外婆的大包小包挤大巴回乡。 这时候大巴超载也是常有的事。 司机可不管什么安全，他相当相信自己的技术，从不觉得超载能有什么问题。 只要这个车里还能再塞下一个人，车子还能跑得动，那怎么能算超载超重呢？ 破旧的车里座位都坏了一半，车内铺着麻袋，偶尔有一两个矮凳子能坐坐。 齐悦然和叶华平来得很早，还占到了两个座位。 若是真只能坐在脏乱的面上，恐怕只会更难熬，更难受。 天色越来越亮，路口上遇见了执勤的交警。 不过，这大巴司机也是这条路上的熟客了。 听说又要查超载，司机从胸前口袋中掏出事先准备好的香烟塞给警察。 这事呢，警察也不追究了。 整个过程过于熟练，好像在这条路上每天能上演几十次一般，连车门都不用打开看看，司机开个窗聊聊天就算完事了。 终于到了镇子口。 齐悦然背着大包小包跳下车，猛地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 “怎么样，悦，晕车吗？” 叶华平拍了拍齐悦然的背，关心地问道。 “没事儿。”齐悦然摆摆手，又喝了口叶华平递来的水。 过了会儿，才回过神来。 又突然意识到：【妈妈好像一直晕车，我怎么忘了关心她了！】 “妈，你没事吧，晕车忘给你带姜了。” “我没事，从小都是这么过的，无所谓。” “那就好。” 刚刚在车里和一群大老爷们挤在一起，水泄不通，她真的快窒息了。 齐悦然颠颠肩上大包，接着前进了。 而两人都似乎没注意到刚刚迷糊中的称呼变化。 表现得那么自然，又习以为常。 慢慢回乡路还不算完。 充满期待，又充满坎坷。 大巴走在既定的乡道路线上，只负责在镇口停车下客，可不负责把人送到一个个村门口。 从镇子口到村口还有十几里路，这里是宽阔打平了的土路。 得亏今天是晴天，不然得溅得一身泥。 但这大太阳也毒辣，下车后风停了，齐悦然和叶华平就已经是一脑门的汗了。 而从村口到叶华平家还得走一段羊肠小道，下五六十级台阶，到半山腰附近。 那儿才是她们的家。 · 当她们慢慢走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午餐时间了。 当齐悦然和叶华平走进家门的那一刻，一股香气扑面而来。 “妈！我们回来了！” 叶华平走进屋子，高声喊道。 “好，你带着同学先去楼上的房间收拾收拾吧。” 外婆方兰君还在里面的厨房盛菜。 叶华平快半年没回来了，方兰君今天中餐也准备得格外认真。 “叶德安！我回来了，快出来，给你买了很多东西，来接一下！” 叶华平又喊着弟弟的名字。 齐悦然听见舅舅的名字，也十分期待。 现在舅舅刚初中毕业，年纪比她还小。 据妈妈说，舅舅的脾气跟外婆简直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个顶个的倔。 她倒是想见识见识。 上辈子舅舅年纪大成熟了，这辈子会怎样！ 看着屋子里，房子的布局基本和她上辈子见到的差不多。 只不过，现在厨房和厕所还没有改装过，很原始。 直接点说，就是油烟味大，也有些脏。 她们手上还带了些肉过来，刚刚路过村口称的。 还在沙市带了一些水果，准备先进厨房。 方兰君看她们手上都提满了，连忙把东西接过来，又和齐悦然打了招呼。 “你们人来了还不够，还带了这么多东西，路上肯定热坏了……这就是小齐吧，确实是个好姑娘，平平给同学先倒杯水吧。” “好。” “欸，光顾着跟你们说话，菜差点糊了！”方兰君着急忙慌，说道。 齐悦然立马反应过来，迅速从橱柜里拿出一个碗，又熟练地把菜盛出来。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后，才发现方兰君正在看着她。 齐悦然也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动作是有些过于熟练，完全凭借着上辈子儿时的记忆就拿了碗，差点露陷。 而且自己进了屋子，都没有第一次到这儿来的该有的生分，实在是演技差了些。 “姨，我先把菜端过去了。” 见方兰君还在愣神，齐悦然说道。 “……哦，好。” 方兰君回过神来，开始准备最后一个菜。 总觉得看到齐悦然就很亲切，她是个警惕性很高的人，却莫名愿意相信齐悦然是怎么回事？ “来，喝水。”叶华平找了个杯子，倒好水递给她，“正好还有一个菜的时间，我先带你上楼放东西吧……” 走到客厅，发现叶德安还没下楼，叶华平又忍不住嘟嘟囔囔。 “他没在家里吗，按道理我回来了，他应该早下来了啊。” 等她们收拾好房间，下楼回到客厅，才刚好看到浇完菜地的叶德安担着大桶小桶回来。 果然不出叶华平所料，叶德安暑假在家里要么得帮忙干活，要么得好好学习，偶尔才能出去找同学玩。 “姐。” 叶德安跟叶华平打了个招呼。 十四五岁正在青春期的男生，因为长期干活的缘故，身形瘦削，脸庞还有些稚嫩，声音却已经过了变声期，显得十分成熟了。 又看向站在他姐姐身边的那个年轻女孩，露出疑惑的表情。 叶华平会意，向他介绍道：“我的好朋友，现在也是大学同学，齐悦然。” 叶德安点点头，“悦然姐好。” 齐悦然呼吸一滞。 被自己舅舅喊了声“姐”…… 她只能安慰自己，这种乱辈分的场面以后还会有很多，应该早些适应。 齐悦然微笑点头，“你好，麻烦你们了。” 叶德安眨眨眼，接受了她的假客气。 “走吧，去盛饭了。” 067:年轻健康的外公 方兰君做完菜，又更加正式地接待了齐悦然。 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还来不及摘下，更显示出了她对齐悦然这个小客人的用心。 丰盛的午餐已经准备就绪，让齐悦然感受到了久违的家的温暖。 餐桌上，方兰君不停地将各种菜肴送到齐悦然的碗里，脸上洋溢着热情和喜悦。 齐悦然被方兰君的热情所感染，心中的温馨感觉如同餐桌上的菜肴一样丰富。 她本来还有些担心方兰君不欢迎她，现在看来，是她多虑了。 见方兰君没怎么吃肉和蛋，齐悦然也有些反客为主地招呼道： “姨也多吃些肉和蛋吧，做了这么多菜，辛苦了。” “不了，你们都还长身体，你们吃，我多吃两碗饭就饱了。” 方兰君摇摇头，又往碗里夹了些蔬菜。 想到上辈子自己长大后，外婆的肠胃不好，又为了省钱给外公治病，一直都没吃什么好东西。 齐悦然发挥了她的客人特权，一定要给方兰君夹菜。 “姨，来，我敬你一筷子瘦肉！” 看到她这么执着，方兰君有些不好意思，但也不能再辜负齐悦然的好意了。 “行，谢谢小齐！” 叶德安在一旁看着，虽然没说话，但也多扒了两口饭，用淀粉充饥。 “对了，妈，我姐最近又在干什么？”叶华平问。 提到大女儿叶华云，方兰君就忍不住叹气。 “还能怎么样，之前在她师父手上学刺绣，不知道学了点什么东西，倒是找了个男朋友……我管不了她，你这次回来，也多跟她说说话。” “好，我明天吧，去她们店里找她去。” 这倒是和上辈子的叶华云一模一样。 初中读完就没继续读书了，找了个师傅学工，后面早早嫁了人，一辈子不算平坦，但也将就着。 四人围坐在餐桌旁，又聊了些家长里短，谈论着各自的生活。 显然她们已经把齐悦然当成了自己人，说话也没再故意防着她。 齐悦然听方兰君讲述着农村生活的点点滴滴。 方兰君说完自己最近的生活，又关切地询问着叶华平在城市的生活状况。 · 今天的农活，基本已经在上午干完了。 下午一家人都在午休。 方兰君心疼女儿，也没上楼叫她，自己去菜地又淋了地。 回来的时候在地里摘了些新鲜蔬菜，又到了晚餐时间，开始备餐。 叶华平干活从来是不需要提醒的，很自觉就在厨房里开始洗菜、切菜。 虽然炒菜她还不能很好地掌控火候，但是洗菜很细心，切菜的刀工也很好。 齐悦然也在厨房帮忙，淘米生火。 “来，烧火，我最喜欢烧火了！” “小孩子玩什么火，晚上尿炕！” 叶华平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齐悦然却怔住了。 这话上辈子外婆和妈妈都和她说过。 她小时候就一直喜欢生火。 喜欢看火苗愈烧愈旺，跳跃和疯狂的感觉。 也喜欢听柴火燃烧时，那种特有的噼里啪啦的火花迸射声。 但那时候年纪小，外婆和妈妈为了安全，都让她离得远远的。 偶尔有机会，也必须是有大人在一旁看着她。 两世之间的机缘巧合，永远都会突然给她心口最柔软的地方突然来上一击。 让她突然眼眶湿润。 她缓缓回神，才充满深意地说：“我哪还是什么小孩子，都这么大的人了。” “也是哦！你不是小孩子，德安比你小，也干得挺熟练，就让我来教教你这个城里人吧！” 叶华平笑着拿过火钳，说道。 齐悦然生火确实还不是很熟练。 这事她两辈子都没怎么干过。 叶华平就在一旁教她，顺便讲讲生火的原理和注意事项。 方兰君原本是不愿意让客人第一天就在厨房帮忙的。 奈何齐悦然坚持说自己喜欢生火，不怕热。 她拗不过，只好让齐悦然也在一旁练习着生火。 九十年代农家做饭，必然是比现代厨房多好几个步骤。 不仅要自己生火，还要去后院里打井水。 上辈子外婆家现代化装修了之后，她也很久没体验过了。 现在上手，倒觉得自己动作生涩，干不好农活。 又跟着叶华平一步步重新学了一遍，倒有一种久违的农家乐的感觉。 不过这原生态的食材最是新鲜，中午的饭菜依然让她回味无穷。 · 知道女儿叶华平今天要回家。 作为父亲的叶思源，也提前和厂里打了声招呼。 “叶组长，这么早就下班了？” 叶思源一直是劳模一般的存在，见他今天这么早下班，工友们也忍不住和他打着招呼。 “是啊，今天女儿回来了！” “二女儿，就是沙大那个高材生吧！” “是嘞！” 叶思源骄傲的应声。 他早早地下工，准备骑自行车回家，和家人团聚。 在化学厂的厂房里，一道钟声悠悠荡漾。 随着稳重的节奏，一个身影从繁忙的工作中解脱出来。 叶思源熟练地关闭机器，换下工作服，深深地叹了口气。 又立即动身，离开了这个充斥着各种化学物质的工厂。 骑着自行车，飞驰在乡间的小道上，田间的风景夕阳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温暖。 眼见着天都快黑了。 骑了五十多公里自行车的叶思源，终于到家了。 · 饱经风霜的门缓缓打开，叶德安的眼中闪烁着期待与激动。 工厂里劳累了一天，现在还在耳鸣着。 鼻腔里还是那种刺鼻的化学气味。 终于回到了那个熟悉而又亲切的家了。 此时此刻，叶华平正在厨房里和齐悦然掌控着火候，看着炒菜的锅。 当听到那个久违的脚步声，她立刻放下手中的火钳，走出厨房。 父女两人的目光交汇在一起，仿佛时间在这一刻静止了。 “爸爸？” 叶华平瞪大眼睛，脸上流露出惊喜的表情。 “平平，终于放假回家了。” 叶思源微笑着说，眼中的疲惫在见到女儿的瞬间一扫而空。 他走进去，空气中弥漫着乡土的气息，混杂着炊烟和木柴的香味，这是他最喜欢的味道。 他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能将这所有的熟悉和安宁都吸入肺里。 似乎这样，他就能把在化学厂里吸到的所有废气全部排出体外。 “是啊，我回来啦，爸爸今天也辛苦了。” 叶华平紧紧地抱住父亲，眼中闪烁着泪花。 这个拥抱虽然短暂，但却包含了无数的思念和期待。 “不过，你不是刚下班吗，明天还要上班，我和妈都以为你今天不会回来吃饭。” “你回来了我今天肯定得骑车赶回来。” 他伸出手，温柔地抚摸着女儿的头发，那种熟悉而亲切的感觉瞬间涌上心头。 父女两人走进厨房。 齐悦然见到外公叶思源回来了，也连忙起身打招呼。 “叔叔好，我是齐悦然！” 叶思源见到齐悦然，突然心中一阵绞痛。 不知道是老毛病犯了，还是突然出现了某种磁场共振。 痛感来得突然又猛烈。 “嗯……齐同学，欢迎来我们家……” 他艰难的回应了齐悦然的招呼。 又条件性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眉头紧锁。 “怎么了！” 齐悦然瞬间慌了神。 外公在她心中一直是那个病弱的形象，过于根深蒂固。 以至于外公突然的皱眉，都让她觉得大事不妙。 她最先反应过来，一个箭步走上去扶住外公的手臂。 叶思源摆摆手，说：“没事，老毛病了……有时候会突然心绞痛一下，有时会突然呼吸急促。” 见齐悦然还是一副过于担心的表情，叶思源又和蔼的微笑道：“可能是今天见家里来了客人高兴，有些激动了。” 齐悦然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超出了一个好朋友的热心程度，又往后退了两步，让出安全距离。 “爸还是要记得按时吃药。” 叶华平忧心忡忡，给叶思源端了杯水。 她记得从去年起父亲的心绞痛就越来越频繁了。 她觉得一直这么拖下去不是办法，一直想带父亲到沙市医院检查一次。 但叶思源总是推脱。 总认为自己身体健康的很，每天能吃饭能干活的，哪能有什么问题？ “平平放心，爸爸身体好着呢！” 叶思源喝了口水，又接着准备干活了。 用他那宽阔的胸怀给了女儿一个安心的避风港。 平时自己在厂里总是省吃俭用，都是为了攒钱补贴家用。 方兰君在家带孩子已经够辛苦了。 而他，在厂里都是苦力钱。 每天很累，但收入却一直无法上涨，还得负担小儿子和小女儿的学费。 他轻抚着女儿的背，如同田野里的微风，温暖而安慰。 父女二人在夕阳的余晖中互相帮忙，一切尽在不言中。 “爸，筷子。” “摆了。” “青菜。” “刚洗好。” “……” 他们不需要华丽的言辞，不需要繁复的情节。 只需要一个拥抱，一个微笑，就能感受到彼此的深深亲情。 交流间，也默契十足，即便又是这么久没见了。 齐悦然在火堆边看着这个美好的场景，思绪也在慢慢飘远。 外公叶思源，她刚算了算，今年不过四十五六的年纪，却显得有些苍老。 或许是这辈人孩子多，养育负担重，生活也格外辛苦一些。 不过，现在叶思源还年轻，比齐悦然记忆中的那个外公年轻了可有三十多岁。 现在的叶思源头发茂盛。 虽然瘦削，个子也不算高，身形却是有力的。 脸庞线条分明，像是经过岁月精心雕刻一般。 眉宇间刻着岁月的印记，每一条皱纹都记载着他的生活经历。 他的嘴唇厚实而沉稳，那是在无数个日夜中，忍受孤独与艰辛而形成的特殊标志。 叶思源的穿着并不华丽，但十分整洁。 工作服上沾满了各种化学药品的味道，成为了他身份的特殊标识。 他的皮肤由于长年累月在化学工厂的特殊环境中工作，略带一点淡淡的蓝色调，就像那些久经风雨的铜像一样。 他的双手，强壮且粗糙，手背上布满了一道道深邃的皱纹，象征着他勤劳的一生…… 总的来说，叶思源的外貌与他的性格一样，都是那种沉稳、坚韧的类型。 她脑海中不断比对着上辈子外公的情况，也愈发感到疑惑。 外公四十多岁还这么健康。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身体情况突然转危？ 068:提前计划调查化学厂 从她有记忆以来，外公就早早掉光了头发，常年戴着一顶帽子。 但是舅舅到中年也没掉过头发，说明叶家基因并没有脱发的遗传特征。 每次回乡下见到外公时，总是不停咳嗽。 身上乏力，站不了多久便要在躺椅或者床上歇着，然后是无法控制的消瘦。 她曾偶尔听上辈子的医生说，这是长期接触有害物质的结果，他需要静养，需要远离那些有害物质。 但外公是那种宁愿牺牲自己也要为家人付出的人，他并未把医生的告诫放在心上。 直到有一天，他在工作中突然晕倒，被紧急送往医院。 经过检查，医生告诉外公，他的身体已经极度虚弱，如果不立即停止工作，他的生命可能无法维持。 从那时起，外公便开始了他的卧床生活。 他的身体越来越瘦弱，精神也越来越差。他曾试图站起来，但每次都以失败告终。 他的生活完全不能自理，需要家人的精心照顾。 齐悦然当时年纪太小，看着外公的病情日益恶化，心里无比难过。 一个曾经坚毅如铁的男子汉，如今不知为何而深受病痛折磨，生活也因此变得艰难。 是什么导致叶思源卧病在床一辈子，而罪魁祸首却从无悔过之心，未曾探望过一次？ 想起上辈子母亲和舅舅说过—— 上面的势力…… 厂子…… 倒闭了，没办法找到人了…… 是化学厂！ 齐悦然心中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却也陷入了和上辈子的母亲和舅舅一般同样的困境。 证据呢？ 她手上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化学厂有问题。 外公丢了工作的话，舅舅还年幼，学费又该怎么办？ 就是化学厂。 利益保护伞之下，化学厂以牺牲员工健康来牟利，却得不到处置！ 一定是外公年轻时在化学厂工作，由于这个的防护措施并不完善，他每天都要接触大量的有害物质。 一开始，员工们都未察觉到任何不妥，毕竟一个个都是身强体壮的大男人。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的身体开始出现异样。 当年她年纪小，事情已成定局，不能为外公做些什么。 但现在，事情还完全有回旋的余地。 外公一直对她不薄，祖孙之间亲情深厚，她绝不可能放任化学厂的无良老板逍遥法外。 不仅是为了外公，也希望那些还在工作岗位上的人们能好好保护自己，避免像外公那样深受病痛折磨。 “悦然啊，最后一个菜也要出锅了，火可以夹到另一个灶口，把那余热用来烧水了。” “好。” 齐悦然一边想着，一边按照外婆吩咐，干着手上的活。 “行啦，孩他爹，快来帮我盛菜、数筷子，估计孩子们都饿坏了。” 方兰君又轻声和叶思源聊着： “说来我也觉得悦然这孩子跟我有缘，长得和我不像，但干起事来却像我十几岁时候的样子，看她就觉得亲。” 虽然声音不大，但齐悦然还是听到了； “姨，您不嫌弃就好。” 齐悦然笑笑礼貌到，心中却已经留下了疑惑。 外公这辈子看起来还很健康…… 到底是什么让他上辈子的后半生一直卧病在床。 趁现在还有时间，她一定要把事情调查清楚！ · 七月底八月初的时间，正是农忙时期。 工作日期间，叶思源四五点天刚亮就骑着自行车往厂里赶了。 方兰君见丈夫起得早，也早早地煮了一顿饺子。 齐悦然快八点了才醒过来，叶华平见她是客人，也没有吵醒她。 本来她还想着有什么办法能让叶华平带着她一起，两人去叶思源工作的化学厂观察。 她也好为以后收集证据做一定准备。 但外公出发的时间实在是太早了。 而且叶华平下午还得去找姐姐叶华云说话，估计没法答应她。 她昨晚上跟叶华平一起睡，两个人玩到很晚。 后来又想着母亲这辈子的生活，胡思乱想一直没停下来，失眠到了后半夜。 叶华平一直拉着她分享自己房间里有趣的书籍，又炫耀着高中时期的那些奖状。 “这么厚一叠奖状，你这么厉害！” 齐悦然由衷夸赞道。 想起自己小时候拿到奖状，妈妈就不停地夸她。 现在和妈妈比起来，自己那几张奖状，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是啦，不过我们这儿奖状也没啥含金量。” 叶华平吐吐舌头，扮了个鬼脸。 “哪有，能拿到就很厉害了！” “你就喜欢哄我！” “……” 齐悦然一张张的看着眼前的奖状还有奖品。 一件件，不算新，但却很有年代感。 一看就知道这是上世纪的奖状版式。 这些东西她不曾见过。 大概是叶华平参加工作之后就没有从家里带走。 后来物品老化，方兰君也没有刻意保存，就这么扔了。 她透过这些物件，看到了叶华平背后的高中生活。 她再次意识到，母亲是个多么优秀的人。 不应该被埋没。 也不应该由于目光受限，而只在县城的小医院里面工作。 她知道，父亲的老家隔这里也不远。 不免有些好奇，读军校的父亲也开始放暑假了吗？ 这么简单的问题，她却需要靠猜测。 未免有些可笑。 平时和父亲的交流太少，甚至不知道他学生时代如何。 就算出于好心，想去看望他，毕竟是她的父亲。 她又能和他说什么呢？ · 等她洗漱好，打算草草出门。 叶华平和叶德安两姐弟已经跟着方兰君在田里忙活了。 现在这时候，别说自己家里没有收割机。 她们这个山窝窝里，连生产队也没这个先进设备。 所以现在完全靠着镰刀纯手工收割。 一季稻她们才收割了一半，还有一半在地里等着她们呢。 而且还不止收割，正值酷暑，灌溉播种也是件难事。 齐悦然吃了蒸锅里给她留的那两个馒头，拿了顶草帽，就开始往地里跑了。 外婆家面前的这个池塘，这块地，她太熟悉了。 上辈子学生时代的暑假，经常在这个池塘里游泳、采莲蓬。 有时候运气好，还能抓到一两条小鲫鱼。 反观，奶奶俞秀英家里，她一点都不熟。 甚至连她家里有几块地都不知道，也不知道有没有池塘。 同样的，她也没吃到过奶奶家的新鲜蔬菜、鸡鸭、蛋类。 偶尔能有点米送到她们家，也是那种快发霉起虫的，只把她当成了垃圾桶呢。 “悦悦，你怎么跑到地里来了！” 叶华平挥着镰刀跟她打招呼，顺便抹了一把脸上的汗。 “啊，我看你们在忙，就跟过来了，想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地方。” “你是客人，在家好好休息，或者看看有什么想吃的，阿姨也能给你钱，去街上买，让你到地里来干活，这像什么话？” 方兰君直起腰板，扯高了声音，对地那边的齐悦然说。 听到外婆说要给自己钱去街上买零食。 她瞬间想起来上辈子四五岁的时候，外婆在农忙中抽空带她去买零食的场景。 “不用了阿姨，我来住这么久，咱就是一家人了，我来干点儿活也是应该的，就跟昨晚上生火一样，我愿意体验一番。” “这收谷可跟生火不一样啊，收谷累多了呢！” 方兰君还是不好意思让一个客人到地里来。 “放心吧姨，我既然愿意来，就有准备的，我肯吃苦的。” “但……” 方兰君还想说些什么，叶华平却愿意让齐悦然也到地里来尝试。 “算了，妈，悦儿向下来就让她试试嘛，她累了再上去呗，咱老是拒绝人家多不好啊，不是有个热门词叫什么‘农家乐’吗，就当她想到地里来玩玩了。” “行！” 方兰君终于觉得，让齐悦然到地里不是亏待客人，而是满足她的好奇心。 “对了，”叶华平偏了偏头，看到了齐悦然脚上的那双新鞋子，说，“你的鞋子太干净了，我带你去换一双吧。” “没事，你告诉我在哪，我自己去找就行。” “你能找到吗？” “能。” 她可是这儿的老熟客。 不过是在平行时空而已。 “行。” 叶华平相信齐悦然的智商，一脚的泥也不想再搞脏屋里。 “堂屋左边靠里的那间房，柜子下面放了双防水雨鞋，原本是我姐姐的，但是她很久没穿过了，我洗过之后还换过鞋垫了，可以放心穿。” “没事，我哪讲究这些！” 齐悦然三步两步又从田间走到田垄，从田垄回到土路上，一路小跑回到了房里。 轻车熟路，马上找到了雨鞋。 她本身也没那么刻苦能干。 农活她还从来没干过，更别说收谷子了。 但她一想到是帮妈妈和外婆减轻负担，又意志坚定地换上了鞋，蹦跶着跑到田里了。 齐悦然第一次拿起镰刀，眼神里充满了专注与决心。 她的脸色红润，一缕发丝贴在额头上，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摆动。 之前卖了头发，现在过了快两个月，头发也长了许多。 加上人也瘦了些，颇有温婉少女的模样了。 毕竟是在干农活，祖孙三代都穿着朴素的布衣。 阳光洒落在一片金黄的稻田里，稻谷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是大自然的欢歌。 草帽下，秀发在阳光下微微发光，为这幅画增添了一抹淡淡的诗意。 069:合格的化工厂 叶华平大半年没用镰刀，有些手生，但也很快熟练起来。 齐悦然不好意思打扰她们的工作进度，只能拿着镰刀，在一边有样学样。 她一开始就没想过收谷子这事能多么简单，但也没想到能超出意料的复杂。 即便她戴了手套，在抓麦子的时候还是能感觉到稻谷有多么刮手。 左手拿着一捆麦子，右手拿着镰刀，但还是感觉使不上劲。 忙活半天，就割下来一两根。 抬起头来悄悄环顾四周。 方兰君都割完一道换另一道了，叶华平和叶德安也隔了大半道。 真的……还从来没有这么丢脸过。 叶华平注意到齐悦然有些僵硬的动作，微笑着走过去。 “怎么啦，我来教教你吧！” “好！” 齐悦然用力地点头。 她就不信，还不能征服这片小水稻了！ “这个镰刀怎么用啊？我感觉我会把它割到自己的脚。” 叶华平将自己手中的镰刀放在一边，开始手把手教齐悦然如何正确地握住镰刀。 如何找到稻穗的根部，如何优雅地挥动镰刀。 她的声音轻柔而耐心，如同春风般温暖。 “你看，先用这只手握住稻杆，然后再用镰刀割断。” 齐悦然认真学习着，说：“哦，我懂了。然后割下来的，我就可以把它放在那边了。” “对，就是这样。” 在叶华平的注视下，齐悦然又自己试了几次。 “不错，动作越来越标准了！” “那还是姐教得好。” 齐悦然掌握到了要领，愈发干劲十足。 “你惯会哄人的。不过你这么聪明，当然没问题啦，其实我也是从不懂到懂的，只要你愿意学，就一定能做好。” “等着，我马上加快速度，超过你们！” 在叶华平的指导下，齐悦然慢慢地掌握了技巧。 动作也变得越来越流畅，越来越自然。 虽然开始时显得笨拙，但她虚心学习，刻苦钻研，逐渐上手。 午后的阳光洒在田野上，洒在姐妹俩的身上。 她们的脸上都洋溢着满足和快乐的笑容，稻田里的蝉鸣和鸟叫声交织成一首田园交响曲，这是大自然的赞歌，也是她们劳动成果的赞美。 但也不是每一块稻谷都长得很直，能一把抓住，找到下镰刀的地方。 齐悦然遇到了一块硬骨头。 她发现有一丛水稻比其他地方更为茂密，但是穗头却非常低，几乎贴着地面。 叶华平刚好收完一道，回来捡稻谷的时候，看到了齐悦然的困扰。 她走过来，轻轻笑了笑，对她说：“这其实是个挑战，但只要你掌握了方法，就能成功。” 说完，便示范起来，边做边讲解，一气呵成。 齐悦然看得目不转睛，眼见着叶华平就快要割完了，连忙说道： “好啦好啦，你割过啦，到我了，我也可以。” 叶华平也没急着走开，而是看到齐悦然真的处理好了那一摊后，又欣慰地给她竖了一个大拇指。 割完这一道，齐悦然也感觉有些腰疼了，直起身来，跟在叶华平的身后，和她一起开始捡稻子。 这是田间两人难得的独处时间。 趁此机会，齐悦然开始向叶华平打听起叶思源工作的化学厂的事。 “姐，你爸爸工作的化学厂是什么样的，建厂多久了？” 齐悦然装作不经意地问起。 叶华平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望向远方，似乎在回忆什么。 她的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既有怀念，又有一些不可名状的忧郁。 “我只去过一两次，什么时候建厂的，我还真不知道。” “叫飞扬化工厂，那是一个很大的地方……” “有很多的机器和瓶子，还有穿着白色大褂的人在走来走去。” 叶华平慢慢地叙述着。 “那里很干净，有很严格的规则，每个进入的人都要穿上特制的衣服。” “但是，我很不喜欢那个地方。” “为什么不喜欢那儿？” 齐悦然一下抓住了叶华平语气中的哀愁，关心的问道。 叶华平难过地摇摇头。 想到那个神秘的、似乎笼罩在半透明薄雾中的工厂，总是让她心生敬畏。 化工厂位于城市的郊区，规模相当庞大，主要生产各种化学原料和制品，如洗涤剂、农药等。 飞扬化工厂已经是沙市里面规模最大、最先进的化工厂，年收益很高，薪资已经不薄。 而且，管理部门每年的检测报告也表明： 【工厂里面生产环境检测达标，不会伤害工人身体健康。】 但她对父亲工作的化学厂，一直充满着隐隐的担忧。 “虽然我只去过化学厂一两次，但那难闻的气味和头晕的感觉让我印象太深刻了。” 齐悦然屏住呼吸，忍不住说： “既然如此，工厂的环境检测肯定不达标。” “不，每个月的检测报告都达标了，我曾特意去看过告示。” 叶华平摇摇头，无奈道。 虽然她也不愿意相信，可这就是事实。 而有了之前设计方案被偷、被王麻子威胁的经历。 齐悦然听到飞扬化工厂每月都能环境监测合格的消息，也一点都不感到奇怪了。 “但是，如果我们暂时改变不了这个工厂，咱也能换个地方去呀，纺织厂、食品厂、家具厂…… 而且咱们现在和丽姨这么熟了，和刘家电器元件厂也有合作关系，去电器厂上班也比现在好呀！” 她就不信，惹不起还躲不掉了！ “其实我现在也想，可是我爸……他肯定不会答应的。” “既然化学厂的环境并不好，为什么他还要在那里工作呢？” 齐悦然这就想不明白了。 叶华平垂眸，无奈解释道： “虽然化学厂附近的气味让人难以忍受，但是它为员工提供了相对较好的福利，包括专业的培训、宽敞的休息空间以及中等偏上的薪资。” “而且我父亲是个固执的人，如果工厂一直说自己没问题，他现在又已经是那条流水线的主管了，是不会跳槽的。” 齐悦然陷入沉默。 虽然她和外公相处时间并不多，却很清楚外公的脾气。 平时比较沉默，看起来好相处，说什么他都会微笑倾听。 但实际上，无论你说什么，他其实都没真的听进去。 叶思源一旦有了自己的想法，就会十分固执。 无论你是谁，无论你说什么。 都完全没用。 现在叶思源在化学厂担任化学分析师，主要负责检验原材料和产品的质量。 这份工作并不容易，需要高度的专业知识和技能，还要应对各种挑战，如生产过程中的突发状况、设备的维护和检修等。 尽管如此，叶思源仍然选择了坚守，为的是能够为家庭提供稳定的经济支持。 工作强度高，薪水也比一般地方高。 这就是叶思源愿意留在飞扬化工厂的最根本原因。 而且每年还组织员工进行体检。 虽然他们拿不到具体的体检报告，但工厂总是通知他们： 【身体状况良好。】 既然工厂老板都说了…… 工人们都想着，身体也没什么问题，那就不存在问题了。 飞扬作为沙市最大的化工厂，总不会欺骗工人朋友们吧？ 可是…… 有人曾说过。 资本永远是在人民的对立面的。 大约从来不会是工人团体的朋友。 所以，需要有人揭开飞扬化工厂官商勾结的真面目。 扯开笼罩在上层的利益网，守护工人们的身体健康。 · 放下稻谷。 齐悦然和叶华平又并肩走入稻田间。 手中持着镰刀，将一把把金黄的稻谷割下。 阳光普照，稻子如同金黄色的海洋，无尽而深远，使得她们的脸上洋溢着淡淡的金色光芒。 稻香四溢，与自然的清新气息相互交织，让人心旷神怡。 齐悦然上辈子也活了快三十年。 有着自己成熟而健全的三观。 她知道这个世界不是什么事情都能称心如意。 了解过了世界的阴暗面，却也应当继续热爱生活。 她因为叶华平的分享而对化学厂有了更全面的了解。 叶思源现在为了生活和家庭的幸福，需要在工作中做出一些妥协和牺牲。 “等着吧，等咱们做大做强，叔就能回来安心养老了！” 她长舒一口气，说道。 真希望这个愿望能快点实现。 “行，相信你！” 叶华平毫不吝啬对齐悦然的信心，永远都鼓舞着她。 齐悦然也在心里默默地祈祷，叶思源在工作时能够一切顺利。 自己也想加快速度，帮助外公能更快去更合适的地方工作。 她握紧了手中的镰刀，看着田野的尽头，想象着化学厂背后的一切。 那是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世界。 走过曲折，迎来光明。 一上午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气温越来越高，太阳也越来越毒辣。 阳光也逐渐由金黄，变成烫得发白。 方兰君见时间不早，先回了屋里，开始淘米煮饭、备菜。 齐悦然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站在田间地头，欣赏着一上午的成果。 “走呗，谷子下午再收，现在热了，咱回屋了。你还没带水杯来，肯定渴坏了。” “好嘞！” 齐悦然累得腰都酸了，有了这句话，也赶忙拿起镰刀就往回跑。 “老弟，回去了！” “嗯。” 叶德安割完手中的最后一捆水稻，才起身。 远远地跟在叶华平身后，一起回了家。 070:舅舅的学费 一家人围坐在餐桌前，享受着辛苦劳动后的午餐。 齐悦然干了一上午的活，热得胃口都比以往差了很多。 好在外婆家的饭菜向来是以清淡少油为主。 齐悦然吃了许多蔬菜，又挖了点辣椒酱拌饭。 开胃之后，食欲又马上上来了。 “诶呀，我来得巧啊，正好碰上了你们家在吃中午饭呢！” “陈书记大中午到我们家来了，咋回事？” 方兰君连忙放下碗筷，又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迎到门口。 陈皓是叶华平家所在的东山村的村支部书记。 年纪不大，也算是知识青年下乡。 整个东山村在他的带领之下也逐渐向好。 是村民口中的好书记。 “我今天中午，找德安有点事。” “叶德安！你是不是又背着我偷偷闯祸了？” 方兰君看陈书记都找上门来了，首先就觉得大事不妙。 “我才没呢！” 叶德安梗着脖子，红着脸替自己辩驳道。 “嫂子别激动哩，是好事！” 陈书记走上前，从手中的公文包里头掏出一个信封来，仔细拍了拍上面的细小纸屑，随即双手递给了叶德安。 叶德安表情疑惑，也不知道谁会给自己写信。 皱着眉头就准备伸出一只手随便接住了。 还是叶华平在一旁，严肃地提醒道：“陈书记来给你送东西，双手接是基本礼貌。” 叶德安讪讪地咬了咬下嘴唇，伸出两只手接过。 他先看了眼信封上的字，神情逐渐变得慌乱起来。 哆嗦着拆开信封，认真地皱起眉头，看着信纸上的字。 忽而，他的神态又变得慌乱起来，口中念念有词道： “我考上了，考上了！” 叶华平听闻，也连忙凑上前去，看着弟弟手中的信纸。 阅读一番后，才激动地跟方兰君说：“妈，弟弟考上一中了！” 方兰君只念了小学。 不认识几个字。 只是看着信纸上的红色公章，才知道孩子们说的都是真的。 “考上一中了？” 这个好消息的到来，能让一家人一上午收谷的疲倦都一扫而空。 “是啊，妈，超了分数线六七十分，全校第一，全市前五十！” “好啊，你们两个好孩子，会读书就好，就能从这个山里面走出去了。” 齐悦然在一旁，也替舅舅高兴。 她对此并不感到意外。 因为她知道，舅舅不仅会是一中优秀的学生。 三年后的高考，舅舅还考上了医学院，未来是一名出色的医生。 “行了，嫂子，你们接着吃，我就先走了。” 陈书记笑着拉起了手中的包，准备走出大门。 “瞧我这脑子，都忘了陈书记还在，陈书记还没吃饭的吧，要不要一起吃点，我去厨房在炒两个鸡蛋，阿德，跟我去生火。” 叶德安听了话，马上准备起身。 “不用了，我就是趁中饭时候大家都在家，方便我来送通知书，我马上还得去下一个同学家里呢！” 陈书记摆摆手，都要走到门口了。 “那书记那两个莲蓬再走吧，刚从田里摘的，很新鲜。” “嫂子，我们不拿群众的一针一线，你若非要给我莲子，我就只能找出钱包来买了。” “好了，妈，咱谢过陈书记就行了，他还有事呢。” 叶华平劝住方兰君，又转过身去和陈书记说话：“谢谢陈书记，麻烦您走一趟了。” “不麻烦，你们快吃饭吧，菜别凉了！” · 待陈书记走后，方兰君还在感慨： “真是好官，不拿我们的，还牺牲午休时间，一个个送通知书。” 村里的通信不发达，门牌号不精确。 送信的人通常不能一个个把信送上门，大多数情况下，都是把信放在村部。 村民每隔一段时间上街的时候就会去村部看看，有没有自己的信。 而这次，陈书记却一个个把高中录取通知书送到了村民们的家里。 可见他对孩子们教育的重视。 “但是……” 方兰君在欣慰之余，又无奈地叹了口气： “阿德的学费……还是个问题啊。” 餐桌上，刚刚的其乐融融，一下就转为了沉默。 孩子们都不再向菜碗里夹菜，而是低头看着碗里的米饭。 心里五味杂陈。 叶德安为了这一刻付出了许多努力。 作为乡镇初中的学生，能考上一中，就是全村的骄傲。 很大概率以后能上了大专了。 若是自己肯花点心思，上个本科也不是问题。 更何况他中考还是全市前五十。 “吃饭吧，”方兰君嚼着菜，又说道，“我拎得清，刚刚就是随口一说，学费的事妈来解决。” 她高兴儿子取得了如此骄人的成绩，但一想到儿女加起来高昂的学费，又忍不住担忧。 为了支持儿女读书，她不辞辛劳，尽力为这个家撑起一片天。 哪怕加上叶思源的薪水，家里也不能算宽裕。 更何况大女儿叶华云初中念完后没考上高中，更没考上中专。 早早进入了社会，现在和家里的交流都很少了。 这更让方兰君感到愧疚，总觉得亏欠叶华云太多。 可想到自己大女儿的性格，却也无可奈何，只能随她去了。 “妈，我的学费你不用担心，期末时候我找了兼职，攒了些钱，现在和悦然一起创业，势头很好，甚至能拿出钱来补贴家里了。” 一顿中饭，叶华平现在吃得差不多了。 她放下筷子，深吸一口气，一本正经地说出她早已准备好的话语。 “家里的事你就别操心了！” 家里条件虽然一般，但方兰君还不想让孩子还在读书的时候就考虑钱的事。 “你做家教我知道，你说跟悦然创业，这是怎么回事？” “悦然是工业设计系著名教授的关门弟子，快期末的时候我们一起设计了一款小风扇，已经跟工厂那边对接生产了，实体店面估计刚开学那时候就能装好，预售效果就很不错，估计能挣到钱。” 方兰君一听到女儿在学校上学，还搞着个体户的事，变得很着急。 “你还在上学，怎么能去做生意呢，这太耽误学习了，我不允许！” 连带着，她看齐悦然的表情也变得不善。 叶华平很清楚自己的母亲。 她是一定不允许自己在校期间干学习之外的事情的，尤其是个体户这种不稳定又被人瞧不起的事。 她想了想，只好搬出魏教授的鼎鼎大名来救急了。 “妈，您放心，这事儿绝对正经。” “学校研究生团队经常和外面厂家合作，我们教授也会受到邀请，帮企业进行设计和科技创新。” “悦然他们系注重实践，所以教授手中有很多项目呢。” “而且我们的启动金都是受学校支持的，您可以放心，我们不会被骗。” “……” 方兰君看着女儿疲惫但坚定的眼神，心中既心疼又欣慰。 她相信叶华平是个好孩子。 她也知道，女儿为了这个家付出了很多，甚至牺牲了自己休息和娱乐的时间。 而且孩子也长大了，敢拼敢闯是值得鼓励的。 女儿不可能永远在自己的管控之下。 自己不能过于心疼女儿，这样反而会阻碍她的成长和进步。 更何况她眼界不高，并不能给家里的第一位大学生提供很好的人生选择和指导建议。 方兰君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但眼中闪过的是欣慰还是担忧，难以言明。 她叹了口气，道：“你一直都是家里最懂事的孩子，但也不用太辛苦了。你们创业可以是锻炼，但也不用太想着钱的事，阿德和你的学费我和你爸会有办法。既然生了，我们就一定养得起！” 叶华平听了这番话，鼻尖一酸。 “妈，我知道了。“ · “姨，又来客人了。” 齐悦然高声向厨房里喊道。 叶华平和方兰君还在厨房洗碗。 她本来也是想跟进去的，但是方兰君说什么都不能再让客人进厨房了。 齐悦然帮她们收了一上午稻谷，已经够辛苦了。 “谁啊？” “山上那家的大婶，来买鱼的。” “来了！” 齐悦然又重新躺回椅子上打着蒲扇。 留着大婶在原地发呆： 【奇怪，这姑娘我没见过吧，华云也不长这样，她怎么知道我是住在山上的？】 见方兰君走了出来，大婶才回过神来问道： “兰君，这个点你男人不在家，鱼卖不卖？” 方兰君一愣，然后笑了起来。 “当然卖呀姐，我这就去捕鱼。” 她回答道，话语中透着喜悦。 对于她来说，现在每一笔生意都不能放过，都是一个机会。 叶华平和叶德安这么多年的学费，都是她这么一分一毛的攒起来的。 方兰君带上秤和网兜，走向屋前的鱼塘。 她的动作熟练而流畅，仿佛这一切都成了她的本能。 她的身影在阳光下显得那么坚定而忙碌，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对生活的热爱和期待。 齐悦然也跟着方兰君走了过去。 站在鱼塘边，看着外婆熟练地将渔网收起，鱼儿在网中活蹦乱跳。 阳光洒在外婆的身上，让她显得如此坚韧和能干。 这个场景让齐悦然灵光一闪。 她突然意识到，也许她可以将外婆家的这片田园开发成农家乐，以此为舅舅筹集学费。 外婆家的鱼塘有着天然的优势。 周围是绿油油的稻田，远处是一座座青山。 这里的风景如画，让人心旷神怡。 而且，外婆家的鱼塘里的鱼，都是天然养殖。 味道鲜美，让人流连忘返。 如果将这一切打包出售，一定会吸引城市里的游客。 只是，她不了解这个年代的农家乐市场怎么样，发展前景如何。 若是真能挣到钱，还能长久地发展下去，不仅是这一阵的学费，以后的生活也会好很多。 不仅如此，外公叶思源也不必再在化工厂打工。 一直在田间生活，身体一定会更加健康，人也能长寿。 071:改造农家乐的初想 不多久，方兰君就捕到了一条又肥又大的鱼。 她把鱼放在称上，微笑着对大婶说： “看，新鲜的鱼，一斤半。” 称上的数字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仿佛在宣告着这笔生意的公平和公正。 方兰君以双方都满意的价钱把鱼卖给了大婶。 看着外婆的标价，齐悦然心里不禁一动。 这还是邻居间的友情价，并不能算作生意。 这些鱼如果拿到市场去卖，一定能卖个更好的价钱。 她知道沙市大学城周边的菜市场是什么品质，她们家的鱼要是拿到城里的集市上去卖，只会供不应求。 大婶拿着鱼，脸上洋溢着满足和感激的笑容。 这个价钱能买到这么好的鱼，她当然是乐呵呵地就回家了。 而方兰君则回到厨房找了块抹布，又走出来开始擦桌子。 叶华平已经把碗洗好，灶台也收拾干净了。 齐悦然打着蒲扇，若有所思。 良久后，她还是开口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姨，我想到了一个靠土地赚钱的法子——搞农家乐。” 方兰君也放了抹布，重新端了杯水，坐在一边的椅子上。 有些疑惑地问道： “农家乐是啥，农家除了种地就是干活，有啥能乐的？” 齐悦然知道，对于一个一辈子都在山村中劳作的农村妇人来说。 农家乐，这个时髦又带着休闲享乐意味的概念，可能需要一些时间去理解。 饶是方兰君没听说过，二十岁的叶华平听了这个新鲜词，也是一脸茫然。 “农家乐……是一种旅游方式，人们来到乡村，享受农村的生活，体验农耕的乐趣，还可以吃到美味的食物。“ 齐悦然解释道，尽量让语言简单明了。 方兰君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却还是不认可。 “我这山窝窝里，大家都是农民，偶尔大家互相买点鸡鸭鱼，地不到处都是吗，还用得着来你家体验？” “嗨呀，咱们村里人的钱是挣不到，但是咱们可以挣到城里人的钱嘛！” “我们隔城里那么远，人家更不会来的。” 方兰君还是不看好。 “你想想，平时城里人放了假，还要专门找个池塘钓鱼呢……” “不仅是男人，女人也喜欢自己去村里摘新鲜蔬菜和水果，自己吃了也放心。” “还有小孩子，新学期学校会组织秋游，到时候我们建一点秋千、跷跷板什么的，再让孩子体验种树、喂鸡，和学校合作……” 齐悦然越说越激动，心中已经描绘出了一幅美好的发展蓝图。 叶华平仔细听着，不置可否。 但心中还是有些被齐悦然打动了。 不得不佩服，齐悦然上辈子给甲方做的那么多ppt也不是白做的。 做起前景规划，真是张口就来。 “这得投不少钱才能干起来吧？”一直沉默着的叶德安突然出声了。 他作为家里的小男子汉，听到能挣钱，也希望自己能出一份力。 “也不会，”齐悦然说，“现在土地、果林、鱼塘……这些都是现成的，咱就是需要花点人力，改造一下。正好这一季的水稻要收完了，晒谷和翻耕还得隔一段时间，咱们也能干这个。” “我觉得……可以试试。”叶华平有点兴奋地说。 “既然投入成本低，我也觉得可以试试。” 叶德安的手紧紧攥着椅子边缘，骨关节发白，眼神中都是对未来的期待。 “正好现在暑假，二姐和我都在家，还有朋友可以给我们指导，机会不容错过。”或许是齐悦然所说的秋千打动了叶华平。 她从小就想在后院搭一个自己的秋千，只是一直没干成。 又或许是自己改造院子这句话打动了叶德安，让他也跃跃欲试。 能自己建个院子，他那刻在基因里的基建梦也完成一半了。 “我们家这，真可以做这个吗？我们的山和地……“ 方兰君的话语中也逐渐充满了期待，但又有些许的不确定。 “我们可以的，姨。“齐悦然坚定地回答，“我们的山和地就是我们的宝藏。我们可以种植新鲜的蔬菜，采摘美味的水果，还可以开设一些手工艺体验活动。咱用不了什么成本，倒不如放手一试。“ “好。”方兰君听了她的话，也愿意一试。 她知道这个计划需要很大的投入，也可能面临许多风险。 但是，她看到齐悦然眼中那份坚定的信念，不禁被她的决心所打动。 她想，如果这是能帮助到儿子的唯一途径，那么她应该为这个家付出更多。 这个小项目，物质成本并不高。 就是需要大量的人力成本。 而现在儿女都在家，人力几乎可以不计。 现在大家都还年轻，有的就是力气。 好好干活，勤劳致富！ 可是方兰君又忍不住想到自己的大女儿叶华云。 华云现在怎么样了，又有小半年没见到大女儿回家。 不知道她谈的那朋友是什么品行，日子是比在家时候好些，还是更坏了？ 而对于农家乐，叶华平想得更加长远。 “这样不仅可以让我们有更多的收入，还可以帮助村里的人增加收入。“ 叶德安也再次打开了思路，“姐说得对，跟村里的长者们商量的，大家一起共同富裕，客流量也会比我们这一家干要好很多。“ 齐悦然认可地点头，紧紧地握住一旁叶华平的手。 想起小时候和妈妈、外婆在这里度过的美好时光。 农家乐，也可以将农家生活的这份快乐分享给更多的人。 · 有了外婆点头，齐悦然开始着手准备农家乐的各项事宜。 中午没有午休，而是找叶华平拿了纸笔，两姐妹一起盘算着怎么在最低的成本下，开发农家乐。 本来她没想过牺牲叶华平的休息时间跟自己一起做方案，但是叶华平还是在书桌边陪着她。 这让齐悦然不禁怀疑。 为什么这辈子叶华平还是像上辈子那样，那么支持自己呢？ 她转过头去，正好对上了叶华平眼睛里满满的信任。 不自觉地开口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姐，其实咱们也没认识多久，为什么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会如此支持我呢？” 叶华平愣了愣，转而露出一个微笑，说道：“因为咱们现在已经是最好的朋友啦！” “最好的朋友？” 齐悦然斟酌着这五个字，又问道：“真就只是朋友这么简单？” 叶华平以为她对这个称呼不满意，又拍拍她的肩膀，故作豪迈地说：“还因为我们是好姐妹，我这个做姐姐的，当然要支持妹妹！” 齐悦然将信将疑。 可是叶华平脸上的表情，也没露出任何破绽。 依然那么纯洁明媚。 “好！” 她放下心中的顾虑。 或许妈妈一直都这么好，只是自己想多了。 自己一直以好朋友的身份在她身边，妈妈大约不会想那么多。 齐悦然左手攥起一个小拳头，又给彼此加油打气。 “那咱们加油，争取一个中午干掉它！” “加油加油！” 两人并肩坐在桌前，大小的草稿纸铺在桌面上。 设计宣传方案，制定预订流程，预设服务项目…… 事无巨细，亲力亲为。 而设计一直是齐悦然乐意做的事。 尤其是她感兴趣的方案设计。 齐悦然兴奋不已。 她想象着将外婆家的环境稍加改造，让游客可以在这里感受到原汁原味的乡村风味，吃着新鲜美味的农家菜，享受轻松愉快的乡村生活。 “来，看看我写的基本项目方案，大概家里可以改造成这几个模块。” 齐悦然将纸张递过去，叶华平接过，认真的看着。 “欸，好巧啊悦悦，这个思维导图的画法，我还以为是我脑袋里想出来的纯原创呢，没想到你也会画这种。” 齐悦然刚刚才放下的心，一瞬间又悬了起来。 她画思维导图的时候十分顺手。 一时间忘了这是小时候妈妈交给她的“独门秘诀”。 今天的种种痕迹都表明，她露陷太多。 “啊……是嘛，我是在一本书上看到的啦，这说明咱叶姐的好方法都能出书了。” 也不知道叶华平到底有没有多想。 不过看她的表情，依然是一如既往的温和，还带着一抹淡淡的微笑。 大约是被齐悦然夸了思维导图方法不错，心里也很得意。 半晌，叶华平才将方案看完，缓缓说出她的看法。 这段时间的等待，让齐悦然觉得时间异常的漫长。 “不错啊，没想到你才来一天，倒把我们家前后都考察好了！” 叶华平伸手拿出一支笔，开始圈圈点点。 “不过这个改造可能有点问题，这片山我们家只有一半……鱼塘的话，明年能不能拿到承包资格也比较难说……不过整体来说很不错了！” 她说完自己的看法，又抬起头来看向齐悦然。 见她半天没反应，叶华平抬高了音量：“嘿，咱们接着下一步吧！” “哦！好！” 齐悦然怔地回过神来。 拿出一叠新的草稿纸，进行详细的改造方案设计。 她们想要把自家的房子改造成一个有特色的小旅馆。 以此为基础，吸引游客前来体验农家生活，享受大自然的美丽。 072:绣坊寻人 不过，家里的经济条件，两人心里很清楚。 开发农家乐，成本控制是关键。 硬件设施上，利用现有的房屋和土地资源，稍加改造即可。 房屋可以用来做住宿，土地可以用来做采摘和烧烤。 而对于一些必要的设施，比如卫生间、餐厅等，可以尽量使用环保材料，既保证了质量，又节约了成本。 “咱们是不是还得购买一些水泥？”叶华平看着硬件改造的文字方案，问道。 齐悦然沉思着。 这些装修硬货，当然是有比没有好。 但是买了那些，成本又增加了不少。 “有这些会方便很多，可是……” “可是成本也增加了。” 叶华平叹息着，接上她的话。 “咱也别灰心，不一定需要这些。” “但这些缺少的话，会不会很难办事？” 齐悦然灵光一闪，想起自己上辈子看过的一个博主做的房屋改造。 心中顿时有了成型的方案。 “我想到方法了，你就等着我发挥！” · 两人坐在院子里，阳光透过树叶洒在纸上，随着微风轻轻摆动。 一阵翻箱倒柜之后，叶华平找到了之前建房子时留下的房屋平面图。 她们把房子的平面图拿出来，用笔在上面标注出需要改造的区域。 齐悦然则负责列出所需的家具和设备，以及它们的预算。 部分家具都可以等外公叶思源回来，手工制作。 这样又省下了一笔请木工的钱。 而用来做椅子的竹材也是家里有的。 后面的一片竹山，都是自家种的商品竹材。 若是农家乐能顺利开业，这点投入所带来的利润必然比单独卖竹材挣得更多。 首先，他们需要把客厅和卧室改造成旅馆的客房。 叶华平在图上标记出几个需要重点装修的房间，以及相应的风格。 齐悦然也能很好地发挥自己的设计才能。 上辈子说来凄惨。 最好的青春年华一直都在大厂奋斗。 在一线城市里当着老实的兢兢业业的打工漂。 却一直买不起一套自己的房子。 所以也从来没有装修和设计过自己的家。 甚至一直为了甲方卖命，却没有自己设计过一件属于自己的东西。 这次设计农家乐，改造房屋。 不仅是带家人们有更好的生活，冥冥之中也完成了自己的夙愿。 除此之外，他们还计划在房子后面建一个露天休闲区，以及一个可以供游客用餐的餐厅。这些都需要相应的设备和装饰，但相对来说，这些成本可以较低。 最贵的部分是人工成本。 齐悦然和叶华平都知道，请不了工人，只能靠自己动手装修。 这一部分的预算也是最高的。 根据叶华平的建议，她们又列出客房所需的床铺、床单、被套、毛巾、洗漱用品等物，并做好相应的预算。 这些在农村普遍便宜。 但如果能省下来，局面又会不一样很多。 纺织…… 裁缝…… 棉花被…… 精品刺绣…… “欸，我想到了！” 叶华平的眼里突然闪出希望的光。 “咱们家里不是有人能干裁缝和刺绣吗！” 齐悦然感受到叶华平看向自己的那炽热的眼神，心中突然慌乱。 原主之前可是裁缝店的学徒啊。 若是叶华平要把裁缝的任务交给她…… 她就算把自己的手指尖磨出茧、戳成筛子，都缝不出一件像样的东西。 齐悦然口比心快。 还没来得及过脑子，就已经脱口而出了。 “我不行，我不能干的，我不行的！” 叶华平听着她的否认三连。 似乎这时候也才想起来—— 她和齐悦然的第一次见面是来给她送球服。 叶华平浅浅一笑，面上温和。 “你都已经是总设计师了，当然不会再麻烦你干裁缝的活啦，我姐现在就在绣坊哇。” 她的笑依然亲和明媚。 可是齐悦然却一直不能放下心来了。 妈妈现在知道真相吗？ 她一字不提，却总觉得她心如明镜。 只是对此，二人都默契的心照不宣。 她是怎么看待这个奇怪的现象的。 她好像很平静，一如既往的温柔清恬。 眼神也和之前一般明净透亮。 但齐悦然却总觉得有哪些地方不对了。 叶华平神色如常。 就想不知道齐悦然在一旁皱着眉头苦思一般，充满期待的说： “姐姐现在就在绣坊，如果可以的话，咱们找她帮忙，必然最好不过。” “好，那咱们就早点去找大姐，正好之前姨也说了，让你早点去问问大姐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嗯，我们收拾好这点就准备出发吧。” “好！” 齐悦然偏过头来，看到叶华平重新投入了计划规划，重新回归到了农家乐建设本身当中。 而不再纠结那些细枝末节。 两人商量了整整一个中午，把计划做得尽可能详细。 关于软件服务，她们决定提供一些特色活动。 比如农家美食制作、农产品采摘、乡村文化体验等。 这些活动不仅可以吸引游客，更能增加他们的收入来源。 服务有多么重要，齐悦然上辈子打了那么久的工，做了不知道多少次用户体验了。 更何况自己也去农家乐团建消费过，深知软服务的重要性。 每一个环节都需要提供优质的服务，才能让游客有宾至如归的感觉。 终于列好了计划。 叶华平把纸笔收好，准备出发一起去找找叶华云。 顺便到了镇上，买一些必要的工具和材料。 虽然中午没有休息，但齐悦然却觉得比平常更兴奋。 “咱们这计划，拿到旅游公司去，没有一百万不卖！” “那可不是，咱们这天才脑子，带着老妈发财吧！” 叶华平也被齐悦然传染了。 现在也越来越自恋了。 可不是嘛，都是带着老妈搞事业呀！ 计划列完，硬件改造上，这一个暑假的时间是绰绰有余了。 剩下就是软服务了。 但这个培训是个漫长的学习过程。 2020年代中，服务业发展前景十分可观。 但无论哪个年代，服务好都是任何行业发展的关键一环。 “咱出发？时间到了。” 叶华平拿起两人的草帽，对齐悦然说道。 “噢，好！” 齐悦然刚刚困了趴桌上，没想到迷迷糊糊间又睡着了。 计划已基本就绪，但目前最大的问题就是人手不足。 家里的农活本来就多，而且还有许多琐事需要处理。 所以，去绣坊找叶华云帮忙太有必要了。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顺利找到大姐？ · 听叶华云说，她呆的那个绣坊开在镇上。 在西边那条街。 小镇的风貌还没那么现代，也不像农村，倒有点像江南小街的经典场景。 齐悦然和叶华平并肩而行，穿过一排排琳琅满目的店铺，来到一处布满丝线、针线和各式各样布料的绣坊。 绣坊内，光线柔和，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丝线在阳光下闪耀着温柔的光泽，仿佛一个个小小的彩虹，绚丽而迷人。 齐悦然和叶华平的视线迅速在绣坊内穿梭，寻找大姐叶华云的踪迹。 逻辑上，昨天齐悦然看到了叶华云的照片。 所以现在能认出来，也是不奇怪的。 “华云姐？” 齐悦然试探性地喊了一声，但是无人回应。 “你们找谁？” 绣坊老板娘走了出来，带着微笑，烫着最流行的款式的发型。 “您好，我们找叶华云。” 叶华平礼貌地回答道。 “叶华云？”老板娘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又恢复如常。 但依旧和善地回答着她们，“不好意思啊，叶华云最近不在这里了。” “……什么？” 叶华平一下就慌了神。 姐姐失踪了，这下可怎么办才好？ “不在这里？那她能去哪？” 还是齐悦然先冷静下来，连忙打听。 “这个……她也没有和我说过，不过她倒是走得快，这半个月的工钱也没有要，急急忙忙就走了。” “工钱都没要？” “是的。” 老板娘看着两个姑娘，估计就是叶华云的妹妹们来找人。 这两个女孩面上担心，她也没忍住多说了两句。 “叶华云在绣坊的时候就没多么爱干这个，也不太爱跟咱们说话。现在走了，我还以为她是回家了，或者找到了更好的活计。” 但很显然。 叶华云并没有回家。 那她去哪儿了呢？ 齐悦然仔细搜寻着她的记忆。 但是她并不知道这个时间段里，叶华云除了在绣坊，还去过哪儿务工。 只知道叶华云最后还是回家种地了，而姨父是工人。 总之，叶华云至少直到2020年代都是好好的。 现在不存在人身安危的问题。 见叶华平现在担心的眼泪都要掉出来了，齐悦然连忙安慰道：“姐放心，大姐不会有事的，咱们再去附近找找，一定能找到她，说不定她现在已经找到更好的活了，只是还没来得及告诉咱们呢。” 听到齐悦然这么说，叶华平也慢慢冷静了，开始放平心态找叶华云。 两人刚准备走出绣坊，想起来还没感谢老板娘，又折回去跟老板娘打招呼： “谢了老板娘，打扰了，我们这就去找她。” “嗯，没事，不过我给你提醒一下，她那对象好像最近在工地，不知道她是不是跟过去了。” “工！地？” 齐悦然懵了。 她现在已经懂不了叶华云的脑回路了。 好好地在绣坊学手艺多好呀，以后这刺绣可值钱了，顶级绣工练出来都是国手级别。 干嘛想不开，要去工地上打灰呢？ 073:前往工地找人 叶华平轻轻扯了齐悦然一把，随而礼貌地和绣坊老板娘道谢道别。 “谢谢老板娘，我们先走了。” 绣坊老板娘看着她们离开，也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两个姑娘倒和之前那女工叶华云很不一样，文质彬彬的。 叶华云性格太冲。 而之前在绣坊的时候看起来还和她那小男友如胶似漆。 也不知道现在还会不会依然那么好？ 走出门，齐悦然这才发现叶华平的脸色很不好。 几乎可以用烦躁来形容。 这辈子她还没见过妈妈摆出这么烦躁的表情。 上辈子妈妈这么烦，还是教她小学奥数的时候，她怎么做都做不对。 那时候妈妈才没忍住眉头紧皱。 叶华云现在失踪，也没法联系上。 作为妹妹，叶华平当然是心急如焚。 “别担心，咱们去工地上找找大姐，她不会有事的。” 齐悦然不能说明，自己到底为什么知道叶华云没有遭遇危险，但也只能一次次的安慰叶华平，让她放心。 “嗯。” 叶华平吸吸鼻子，更加掖紧了自己的挎包。 “走吧。” 但是，她们在工地上的寻人之路也不是那么顺畅。 穿过大门，迈上一条通往工地的小路。 她们远远地就听到了工地上的嘈杂声，那声音过于嘈杂。 齐悦然很难想象，现在还只是刚过来听听，就已经觉得心里有些受不了了。 若是每天都这么在这儿工作，人的身体怎么受得住呢？ 当她们走进工地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排蓝色的简易房，在阳光下显得格外醒目，甚至过于刺眼。 叶华平眉头紧皱，牙关紧咬。 屏住呼吸再往前走着，也不想吸了工地的粉尘到肺里。 她不仅心酸，更是感到自责。 为什么那个原先开朗的大姐，现在会到这种地方来谋生呢？ 是自从她读了高中之后，姐妹两就越来越少地交流了吗？ 齐悦然不言。 只能在一旁紧紧握住妈妈的手，给她精神支撑。 从简易房前走过，看到了许多忙碌的工人。 每个人都戴着安全帽，穿着工作服，汗水湿透了背心。 但这些工人的素质也没那么高。 见了有两个衣衫整齐，面容标致的小姑娘进来了。 总有些人在不怀好意的打量着她们，嘴角甚至有一丝若有似无的微笑。 “咱们先在外面找找？”齐悦然问。 “好。” “你也别太担心，说不定就是那男的在里面干活，大姐就在外面好好休息呢。” “但愿吧。” 叶华平只能不断地控制着自己，尽量不要往最坏的场景想。 两人在工地上转了一圈又一圈，始终没有看到叶华云的身影。 叶华平的情绪也变得逐渐失控。 “悦……我真的没有看到大姐……” 齐悦然也很着急，甚至开始怀疑自己。 她的记忆肯定不会出问题的。 大姨一直都好好的，哪能有什么事呢？ 这两个时空没错乱，一定没错乱。 大姨一定不会有事！ “妈，哦不是，姐……大姐可能在里面帮忙也说不定？咱们去找包工头问问就知道了。” 齐悦然最近总是频频“露陷”，都开始有些自暴自弃了。 “好，咱去问问，这儿肯定有人认识她的。” 或许是叶华平现在也急昏了头。 齐悦然好几次下意识的“错误称呼”，都被她完全忽视了。 两人绕着这几个集装箱，再次开始寻找。 其中有一个集装箱前面摆着茶水、保温壶，里面还有一套勉强像样的办公桌椅。 应该这里就是负责人的“办公室”了。 “您好？” 齐悦然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沉声礼貌询问。 她一向不擅长面对这种环境下的交涉场景。 但现在也不得不站出来。 见没人回应，齐悦然又再次提高了声音， “你好，请问有人吗？” 直到这时，靠门口视野盲区那儿才发现有一张躺椅。 上面一个中年男人嘎吱转了个身，摇了摇蒲扇，看了四周，才发现有人来找他了。 齐悦然都服了。 大下午的不是工作时间吗，有人来找，居然在睡大觉。 这个班上的也真是轻松。 但无论如何，都是有求于人，她的态度不得不放缓。 “您好，我的大姐在这儿工作，想问问您，认不认识她？我们来找她回家。” “你姐？” 那负责人还是没睡醒的样子，声音也不大，还带了点嘶哑。 “对。” “那你找错地方了，我们这儿没有女的。” 负责人没好气地说，翻个身又准备接着睡了。 “不可能啊，这附近就你们一个工地在施工，不在你们这儿还能在哪儿呢。” “我们这儿就没有女的干活，都是汉子，也没要骗你们！” 负责人看着两个姑娘还在纠缠，就直接把话说明白了。 叶华平彻底慌了神，声音也带着哽咽了。 这会儿姐姐找不到了。 绣坊没有，工地也没有。 这怎么回去跟妈妈交代！ 齐悦然紧紧攥住叶华平的手，给她安慰。 同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换了个思路，又重新问负责人： “您这儿没有女性务工，但最近有没有工人带了自己对象来玩过的，或者来帮过忙的。” 她想起上辈子姨父好像是干水电的，又补充着问道： “就比如说接水电、走线路、扶水平尺这种小事的。” 负责人坐起身子，喝了口水，又仔细想了想，说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是负责和上面对接的，你这问的都是他们下面的事。” “说实话，这下面的工地我都很少去，更不清楚这些人员流动。” “你要问这些，还等看他们工头。” 齐悦然明白了。 负责人也不清楚状况，所以她们还是得进工地里面去寻人。 “好的，老总，那咱进工地的话，怎么进呢？” 工地里面虽然比较混乱，但也不是谁都能进的。 “你们真要找人？” 负责人感觉这事儿有些棘手。 本来还在房间里头睡大觉呢，谁知道突然有这么个麻烦事儿来了。 “我俩急得不行了，老总，您这也别酝酿了，我们也赶时间。” 万一这儿没找到，她们还得去下一个地方再接着找。 虽然谁都不希望有坏情况发生。 但是就算退一万步来说，这儿离家里也已经够远了。 两个人才一共骑了一辆自行车过来，她们还得留出一会儿从镇上回家的时间。 “行，我带你们去，给你们找两顶安全帽出来。” “谢谢老总了。” · 走进工地，齐悦然就被呛了一大口灰。 现在可是盛夏，正值酷暑。 即便已经不是正午了，工地的环境还是那么恶劣。 随地都是劣质香烟的烟头，扔的矿泉水瓶和一次性餐盒到处都是。 更别说空气清新，多呼吸两口气都显得那么困难。 倒是叶华平反应十分迅速。 马上就从包里找出手帕给齐悦然捂上。 齐悦然摆摆手，示意自己也有，又把她的还了回去，换上了自己的。 叶华平的眉头也越皱越紧。 很难想象，叶华云到底是中了什么邪。 为什么放着绣坊好好的活计不干了，跑到这儿来吃灰呢？ 工人们都不知道负责人是为啥突然来了，一个个本来还有点人气，多少活跃着。 见了领导就全都老实了，话也不说了，全都沉默着，开始像个机器一样，不停地干着手中的活。 “停停，问你们个事。” 直到负责人开口了，各个工种的工头才渐渐围过来。 “怎么了蒋总？” 一个包工头壮着胆子问。 相比有的老板，蒋负责人已经算是一个很好打交道的了。 但碍于工资命脉还握在了人家的手上，农民工们依然不敢大声说话。 “这俩姑娘来找她们姐姐，你们谁的队里找了女工么？” 蒋负责人问道。 “没。” “女的？我们和水泥从来不要女的，没那寸劲。” “水电也没。” “……” 工人们叽叽喳喳地议论着，神情也放松了一点。 大约是没想到居然是来找人，而不是来找麻烦的，也没那么拘谨了。 叶华平越听，心情也就越灰暗了。 若是这些工人们还不知道。 那找到叶华平又断了一条线索了。 走出村，整个小镇也就这么一个正规一点的工地。 离原先的绣坊也近。 要真不在这儿，就只有两种可能了。 要么叶华云已经走出了这个镇， 当然，还有一种最坏的情况…… 叶华云其实没有去过工地。 可能，她那对象也不是什么好人。 她现在过得已经十分不如意了，但又不愿意回家，不愿意丢了自己的面子，向方兰君低头。 一向认为自己知道事件未来发展而从不慌张的齐悦然，也开始有些慌乱了。 大姐叶华平到底去了哪儿？ “我……我们之前有个女的，大概二十多岁，跟着那个小贾一起来的……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她们要找的那个。” 一个年纪估摸着三十岁出头的青年人突然出声。 叶华平的原本灰暗的眼神也突然变得明亮起来。 终于。 好像有了线索了！ 齐悦然的心也紧跟着揪了起来。 只可惜这个年代没有智能手机，叶华云的照片她们也没有。 不然现在就应该拿给这个年轻的农民工头对对人脸。 看看他口中的那个女生，究竟是不是叶华云？ 074:失落而归 可是，齐悦然记得姨父不姓贾。 那大姨现在身边的人，也就是这个“小贾”。 估计并不是什么好人。 叶华平已经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急忙前进一步问： “大哥，我姐叫叶华云，个子不高，可能就比我高一点，我俩眼睛还挺像的。麻烦您仔细想想，看有没有印象？” 工头大哥目光中有些呆滞，明显记性也不算太好。 隔了半天，又才渐渐反应过来，于是回复道： “听小贾总是喊‘叶子’……可、可能是吧。” “那他们人呢！” 叶华平这么好脾气又耐心的人，听到他吞吞吐吐的说话，也忍不住说话急促了很多。 “这、这我就不知道了啊。” 工头哥说话还真不能急。 这人说话越急就越结巴，越结巴就越说不出话。 工头居然不知道这两人现在去哪了！ 叶华平听了他的话，又忍不住心中一沉。 好好的人，怎么都不在工地干活了。 若是真连包工头都不知道他们去哪了，就没人知道了。 “你怎么会不知道呢？他不是在你手下做事的吗，现在应该就在工地上干活吧，你把他交出来，我问问大姐去哪了，又不是找他麻烦。” 齐悦然就不信好好的活人，真的还能失踪了不成？ 工头哥看起来就是个沉默寡言、平时不怎么爱说话的人。 现在两姑娘在他边上问话，更是支支吾吾一个字都憋不出来了。 看着就让人着急。 蒋负责人也不知道这工头哥是个这样的性格，只能劝齐悦然稍安勿躁。 “两个妹子现在也先别着急了，让他好好回忆一下。” 说完，他又看向身边的那些其他工种的工头，说：“还有你们，既然不知这什么情况，就先散了，接着去干活吧。” 工头们手上事情都还不少，心里也想着早些下班早些休息，也没时间在这儿耽误了。 只不过有个看起来还挺年轻的小哥，突然凑到齐悦然的耳边说了句： “我虽然不认识那什么小甲小乙的，但是像你们这么大年纪的对子，也就见了他们一个。” “那两人两三个星期前来的吧，刚来的时候还如胶似漆的，女的还每天中午做好饭送过来，男的也显得大方，还经常给女的买东西。” “只不过最近这几天……” “两个人的感情好像就走不下去了一样。” “那女的有天不在，说是要去哪里取点东西，结果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那男的在外面还有好几个妹妹。” “……” 后来的话，即便这小哥没有说完，齐悦然也猜到了。 姓贾的出轨，就以大姐的性子，一定忍不了这口气。 估计当场就跟渣男翻脸了。 叶华平的拳头已经渐渐收紧，心里满是闷气，却也找不到那个姓贾的讨说法了。 听了这个小哥的话，结结巴巴的工头哥也没有其他话要补充了： “就……和他说的差不多，我也不知道了。” “那个女的后来气不过，要来讨说法……小贾前几天就找我结了工钱跑了，估计也不想多在这儿混了。” · 走出工地，叶华平还是沉默着一言不发。 两人找了路边的一处台阶坐下，都在想着心事。 今天一下午就在东奔西走，腿酸得已经都要抬不起来了。 离开绣坊的时候，心情就已经很沉重了，当时就搞不明白叶华云怎么会跑去工地。 在工地这儿终于七拼八凑得出了点线索和原因，但是人却找不到了。 如此一来，叶华云的行踪信息就停在了她离开工地。 她人会去哪里？ 她人又能去哪里呢？ 为什么不回家？ 叶华平总是想不通，为什么姐姐总是这么逆反，不愿意回家。 以前十多岁也就罢了，现在二十多岁，感觉她和家里的关系还是不好。 自从叶华平上了高中，叶德安的成绩也总是年级第一，叶华云就更少回家了。 每次回家也是匆匆来看一眼，吃顿中饭，连晚饭时间都不愿意多待。 “姐，大姐不会有事的，可能她现在还在处理一些事情，过几天她就自己回来了。” 齐悦然向来不懂得如何安慰人，她只能一遍遍的重复，叶华云现在没事，她一定会回来。 “但是我心里总是很慌，感觉姐姐现在过得不好。” 叶华平无奈地摇头，神情痛苦。 “前几天我妈跟我说，让我找个时间和姐聊会儿天，当时我还没想到，竟然连她的人都找不到了。现在，我才能真实地体会到我妈心里的慌张。” “也许大姐只是有自己的安排，等她安顿好了，自然会回来了。” “真的？” 齐悦然没有回答。 她也算比较了解叶华云的性格。 甚至都见过她上辈子中年时期的行事作风，一家人其实都一个样，出了名的倔。 这哄人的话她甚至都骗不了自己，怎么能指望叶华平真的放下心来。 “我们去报警。” 叶华平起身，平静地说。 静坐在台阶上，思来想去，也渐渐冷静下来。 现在想要找到叶华云，她真的没有办法了。 自己家她几天没有回，而叶华云又没有交好的亲戚和朋友，原来的绣坊她也没有回去，估计是觉得已经丢了面子。 最大的可能就是叶华云找了个旅店歇着，开始找下一份工作了。 只有请警方帮忙，才有可能得到一点新的线索。 甚至这个可能性也很小。 因为这个年代的黑旅店太多，网络不发达，也没有监控。 若不是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精力，根本不能凭空找出一个人来，少说也得十天半个月，一处处街坊询问，慢慢调查，才可能有个结果。 “但成年人失联，现在报警，警方也不会管的。” “咱还能怎么办……” 叶华平声音微弱，已经被这一下午的折腾抽光了力气。 “咱还能怎么办！” 终于，还是没忍住。 叶华平声音拔高，近乎发泄一般的喊了出来。 同时，电光石火间。 一道雷声猛然炸开。 “轰隆——” 平地一声惊雷，空气也更加沉闷湿润，让人愈发心烦。 快下雨了。 两人出门匆忙，根本没想到就要下雨。 手上只有两顶草帽，也没有雨伞雨衣。 甚至齐悦然的帆布鞋都是新买的，还不知道质量怎么样，会不会穿一次就开胶。 “回去吧，明天再来。” 齐悦然叹息道，声音带着一丝疲倦。 “明天再来又有什么用，明天她还是不会回这儿。” “但是我们今天在这儿等也没有用，明天会发生什么还不知道，但是我们今天在这儿内耗自己，一定没有结果的，不是吗？” “万一呢？万一姐姐发现自己落了什么东西，回来接东西了呢？” 叶华平还是不死心。 答案显而易见，只是她不肯放弃而已。 她所说的那种情况，概率微乎其微。 齐悦然只能用行动拦住她再这样等下去。 “咱们先找个地方躲雨，马上就要下雨了，这里四下无人，一会儿淋成落汤鸡怎么办？” “姐姐怎么办，她会不会找不到地方住，会不会也要淋雨了，她身上本来就没存钱，那男的还不知道骗没骗她。” “姐！”齐悦然拔高声音，想办法让叶华平再次振作起来，“你听我的，我们先找个地方躲雨，等会儿回家。” “大姐一定不会有危险，你相信我，她会一直好好的，你们的关系也会越来越好。” “咱想想姨，她现在还在一个人收谷子，马上就要下雨了，咱们还得回家帮忙，对不对？” “事情总得一件件来，咱们现在思绪最重要。” “……” 叶华平还是不放心。 但也没有其他的方案了。 眼下，齐悦然所说的，可能就已经是能做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转眼时间。 太阳就已经从地平线下去，乌云渐低，笼罩着整个小镇。 雨点也从淅淅沥沥变成豆大，随而渐渐密集，变成了瓢泼大雨。 兜兜转转，两人又来到了绣坊门口。 老板娘跟那两三个学徒，正在匆匆地收着门口的假人模特。 叶华平见了，也连忙走上前去，给老板娘搭把手。 “阿云啊，你力气大，去支一下门口的棚子吧。” 老板娘瞥见她的身影，不经意地说。 见身旁的人没有反应，还在发愣，她才反应过来。 看着叶华平那与叶华云相似的眉眼，差不多的身材，又看到听了她的话，已经在帮她支着挡风棚的齐悦然。 老板娘有些疑惑地问道，“你们怎么回来了，没找到叶华云？” 叶华平低落地摇着头。 老板娘似乎也不感到吃惊，而是觉得有些在自己的意料之中，说：“回去等着吧，她也是在这里长大的，出不了什么事，若是我又有什么消息，也马上告诉你们。” 难为老板娘好心。 叶华云学徒半路出走，老板娘还能愿意帮帮她们。 “好，麻烦您了。” “没事，举手之劳。”老板娘不在乎的说。 接过齐悦然递来的衣叉子，走向里屋。 忽而又想起来什么似的，朝着过道上的两个姑娘问道： “你俩也早些回家吧……是不是出门匆忙，没带伞呢？” “……是。” “哎，你俩在门口等会儿，我进去给你们拿两把先应个急。” “好。” 她们没有推脱老板娘的好意。 这确实解了她们燃眉之急。 “快回去吧，你们家长也应该着急了。” 075:终于偶遇大姐 虽说有了伞，但这伞却没法好好撑起来。 南方的夏天也是潮闷多雨的，而且往往伴随着台风。 不仅雨大，风也大，让人难以招架。 所以这两把骨架有些脆弱的小伞，支在风中，一不留神就要被刮飞。 “这么大的雨，根本撑不了伞。”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她拉大了音量，跟叶华平说道。 齐悦然左手还推着自行车把，右手撑着伞，在暴风雨中艰难地前进。 叶华平也没好到哪里去，全身上下，除了头顶，其他地方都被淋湿了。 两人走出绣坊，还不到十米，就得出了没法撑伞的结论。 “咱把伞还给老板娘，别弄坏人家的伞，还辜负了一片好心。” “好。” 两人再次出门，反而有了一种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那种拼劲。 已经身在风雨中，再猛烈的暴风雨也应该承担住。 “现在还是水泥路上，地势还比较平坦，我骑自行车载你一段，咱们也能快点回去帮忙了。” 叶华平驻足，思索了会儿，上了车。 虽然暴风雨天更考验车技，但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赶紧回家，给妈妈帮忙。 又是一阵大风刮过。 齐悦然在前头挡着风，拼尽力气往前。 雨声潇潇，风声呼呼。 风雨之中，景色都一片朦胧了。 街上的行人步履匆匆，和她们一样，都在急忙往家里赶。 小镇街道的排水并不好，很多人在街道边走着就突然遇到一个大水坑，打湿了鞋袜，无奈只好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 悦然还有些庆幸，这手工布鞋的质量还不错，至少现在还没有开胶，没让她狼狈地只能光着脚骑自行车。 恍惚之间，她似乎回到了小时候。 当年她刚下钢琴课，妈妈骑着电动车接她回家的场景。 那时候家里还买不起车，妈妈就用那一辆小电驴，风里来雨里去，伴她成长向前。 原来，她能有那样一个相对安稳又快乐的童年，只是因为妈妈站在她的身前，为她“遮风挡雨”。 或许是她们风雨中依然能一往无前，雨也渐渐地小了。 夏天的雨本来就是这样。 来的时候毫无征兆，突然降临，就给了你当头一棒。 走的时候也渐渐放缓，乌云悄摸着散开，晚霞又洒满了大地。 运气好的，还能看到雨后彩虹。 前面一段上坡，消耗了悦然大部分体力。 她将动作渐渐放缓，终于有了闲心，观察周围的景色。 这条乡道在九十年代竟然是这样的场景。 其实和她小时候的记忆中差别不大，但还是觉得总有一层滤镜笼罩在眼前一般。 “姐，那边有彩虹！” 齐悦然语气轻快，跟后座的叶华平分享着她的见闻。 可是叶华平依然忧心忡忡，轻轻答应了一声，还是安静地坐在位置上，认真地看着脚下的路。 大姐下落不明，她确实没有多余的心情。 即便现在乌云散去，太阳再次冒出了头。 “没事儿，姐，咱抓紧时间回去，你跟姨都别急，明天我出门找找，一定能把大姐找到的。” “你看，现在天都放晴了，我们的心情也不该有什么阴霾的。” “都会好起来。” “……” 之后的前行路上，淅淅沥沥又下了一两遍小雨。 一阵阵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空气里带着泥土的芬芳，齐悦然很喜欢这种来自大自然的田间气息。 到家的时候，方兰君和叶德安已经收了麦子，又开始准备晚餐了。 “阿云没回来吗，刚还在想要不要煮她的饭呢。” 或许早就猜到母亲会这么问，叶华平也如实回答： “今天去绣坊找她，没见到人。” “不在绣坊了，她现在在哪儿上班？” 做母亲的当然是心疼女儿，好好的活怎么就会不愿意干了呢？ 方兰君又问道：“她不在绣坊，现在人在哪？” “我们问了，绣坊老板娘也不知道，或许过几日就回来了，爸马上要生日，大姐会回来的。” “真是胡闹！”方兰君将菜篓子往架子上重重一磕，怒气值也蹭蹭上涨。 她一直就是严母形象，信奉着棍棒底下出孝子，典型的中国式家长。 “给她好不容易托亲戚找了个绣坊进去学手艺做工，说不干就不干！” “她能有什么本事，除了这个活，还能去哪里找到什么活！” 叶华云小时候就很不听劝，一直都被方兰君压着念书。 或许又因为是家里第一个孩子，很多事情当父母的也是第一次面对，久而久之，也越来越叛逆。 当时年纪小，翅膀还不够硬。 现在二十好几了，当然是有了自己的想法，只想离了家门闯荡闯荡。 可是，若她真有什么本事，能闯荡出个什么名堂也就罢了。 怕的就是现在又干不了什么，人还倔脾气不回家。 就担心，千万不能出了什么事。 · 一整晚，家里的晚饭也吃得十分沉闷。 散席之后，又坐在堂屋，在幽暗的煤油灯下整理上午收回来的稻子。 下午下了雨，方兰君和叶德安在家，已经尽全力加快速度收稻子了，但还是淋湿了一些。 现在把干的整好，湿的全部摊开，防止变质发霉。 方兰君还在生气，弟弟叶德安在家里向来话就不多。 齐悦然没法插手这件事，叶华平更是感到无奈。 她还没跟方兰君说，叶华云还跟着那莫名其妙的男人去工地打过一阵灰，方兰君就已经气的不行了。 若真是跟方兰君坦明事情的真相，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农家夫人作为家里的顶梁柱，每天操劳。 叶华平也选择了适当说谎，隐瞒真相。 就担心到时候叶华云没回来，母亲还要气出什么毛病来。 经过这一出，也没人提起上午改造农家乐的事情了。 · 新的一天，早上依然万里无云。 对于收谷子来说，这确实是一个非常好的天气。 但对于在地里辛勤劳作的农民们来说，就太过炎热了。 齐悦然的作息也渐渐能跟上每天早上六点起来干活。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身体、这个年代的原因，还是说每天晚上睡觉之前都是和叶华平聊天，没有手机可以玩，她最近的睡眠质量还是相当的不错。 但也可能是她最近精力回笼…… 一家人里面也只有她在这个年代过得毫无压力、没心没肺。 出来干活，力气也是一天比一天大，精力也是一天比一天更充沛。 “看我开天辟地大斧子！一下就把这一道稻谷给它收了！” 到底说，跟在妈妈和外婆身边，用着十八岁的身体，齐悦然是越活越年轻了。 说得话也越来越像个中二少年。 只不过力气太大，没正确地使用这把斧子，也容易乐极生悲。 “哦豁，镰刀断了……” 齐悦然看着自己手中的那把断了的镰刀，盯着田间在阳光的照射下金黄灿烂到光芒逼眼的麦子。 缓缓陷入了沉思…… “姐！刀坏了！” 她发誓不是故意当妈妈和外婆的拖油瓶的。 即便实际上都快三十的人了，还找才二十岁的妈妈这该怎么办。 是有点儿丢脸了。 不过她又很快地原谅了自己，她在这儿就是人生地不熟，找妈妈那可太正常了。 “妈，悦悦刀坏了！” 听到齐悦然的求救，叶华平第一反应也是喊妈妈。 齐悦然内心：【……行，果然是亲妈。】 方兰君不得不放下手中的农活，跑到齐悦然的身边看看她的镰刀。 “诶哟，你力气真是大，这么结实的一个刀把都被你给整断了。” 齐悦然也感到很抱歉：“姨，咱这还能修好吗？” 方兰君也没想到好的方法。 “这拿胶水粘吧，今天就没法用，家里也没这么好的胶。” “换个把手吧，孩子他爸不在，娘几个也削不出来。” “要不咱们还是上集市再买把，姨去给你拿钱。” 说完，方兰君就准备往田埂上头走，打算回家给齐悦然拿钱。 “不不不，姨，您歇着，我有钱，本来就是我弄坏的，你们接着忙就行！” 眼见着齐悦然就要跑远了，叶华平连忙在她身后大声提醒着她： “悦，你知道农具在哪儿买吗！” “知道！” 齐悦然大声回答。 印象中村部上边就有人家自己家里卖手工制作的农具的，往哪儿走，总归没错。 · 齐悦然拿着钱，马不停蹄地就骑着家里的自行车，开始往村部赶了。 去商店里头买点强力胶，或许还能把断了的把修一修。 再买把新的镰刀。 之所以她想再买一把，是因为现在家里一共就只有五把镰刀。 一把是之前外公叶思源用的大镰刀，已经锈得很严重了，还需要磨刀。 另一个让齐悦然没法拿着应急的原因就是，那把镰刀实在是太大太重了，她拿起来就需要用较大的力气了。 更别说挥着镰刀收麦子。 恐怕会给她累趴，练出巨大的肱二头肌和肱三头肌。 她现在用的是大姐叶华云的这把。 虽然这几天大家都没怎么再提叶华平，只是经常往邻居间打听她的消息。 但是大家还是十分挂记着她。 所以，再买一把新的镰刀，也是想着万一大姐回来了也能有新的工具用，免得她“鸠占鹊巢”，惹得她多想。 正这么想着，齐悦然分神见，骑行的动作也放缓了些，车速也变慢了。 余光中，发现路边有个人，远远地就盯着她，看了许久。 定睛一看。 “大姨……” 她反应过来，这个年代这么称呼不对。 “哦不是！” “……大姐！？” 076:家里着火了? 齐悦然刚刚骑着自行车，根本没认出来这是大姨叶华云。 她的变化实在太大。 先不说，这个年代比上个年代年轻三十岁。 叶华云身上实在是脏脏乱乱的，长头发也胡乱地扎着，脸也黑黢黢的。 她怔怔地看着齐悦然，还在消化着她的话。 刚刚那个姑娘叫她什么？ “你是谁……为什么叫我大姐？” 齐悦然也不顾这是在大路边上，先将自行车停了下来，快步走到叶华云身边。 “我是叶华平的好朋友，最近放暑假，在你家帮忙的。” 叶华云脸上还是写满了警惕。 估计是最近被渣男骗，又在村里流浪了许久，看遍世间的冷暖，已经不敢再轻信别人了。 她沉默着，思考着对面姑娘话语的真实性。 刚刚那辆自行车看起来就好像是自己家的。 虽然这个年代的自行车款式差不多，但叶华云记得，自己家的自行车车把手被她撞歪过，也就成了那辆自行车的特色。 她又打量了齐悦然的穿着。 悦然的裤脚上还沾了点儿泥星子，看得出是刚从地里走出来的。 穿的那双雨鞋也好眼熟…… 似乎就是她之前放在家里的那双！ 这姑娘似乎真的是从她家里来的。 “你说你是阿平的朋友？” “对。” “你是她同学？” “算是吧。” “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我刚刚考上学校，还没入学。不过，我跟她马上就是校友了。” 齐悦然说起自己能跟妈妈成为校友这件事，还是有些得意的。 可是。 叶华云一听说眼前这个又高又看起来健康有力的姑娘，还是跟“村状元”妹妹一个大学的，心底里的自卑情绪又忍不住涌了上来。 “那，你也挺厉害。” 悦然心思细腻，很快反应过来叶华云说话语气不太对劲。 “我那都是运气好……大姐你看，今个儿我运气就不行，刚刚早起还想在田里好好帮忙干活，结果把镰刀弄断了。” “镰刀断了？” 这个话题成功转移了叶华云的注意力。 她偏过头来，看着齐悦然从自行车篓子里拿出一把断了把的镰刀来。 “是啊，刚刚用力不对，不小心搞断了。” “大姐你这几天不在家，大家都挂念着你呢，这不，姨都特意拿了钱给我，让我去买新的镰刀，新的雨鞋，这些都给你留在家里一份。” “还说准备杀鸡呢，我这当客人的没体验到……到底是大姐才是亲女儿，姨虽然严厉，但还是疼你的。” “……” 齐悦然的话半真半假，叶华云却渐渐相信了。 她向来是个吃软不吃硬的。 所以说，方兰君的那种打骂式教育，其实并不适合她。 反而像齐悦然这种，一直用好话哄着她，便让她服服帖帖的，心甘情愿就跟着走了。 “你现在要去买镰刀？” “对哇！” “你刚来这儿应该还没多久吧，知不知道地方，要不我带你去？” “好呀，那真是麻烦大姐了。” “没事。” 齐悦然之前就已经走了挺远，现在离手工农具店已经很近了。 她一手推着车，跟叶华云并排站在大路的内侧，开始聊起家里最近的日常。 悦然没有提起她和华平之前去绣坊没找到她，又跑到工地上找人的事。 也没特意问起，华云今天为什么全身都这么脏兮兮的。 华云好面子，若跟她说起这些，并不利于劝她回家。 “你看，像这样的镰刀，更利于发力，也更结实。” 华云看着货架上的镰刀，手把手地向齐悦然介绍道。 幸亏这家农具店她不常来，老板跟她不是很熟悉。 要不然叶华云说什么都不会进的，因为她绝对不想让熟悉的人看到她这副样子。 “呀，我就知道大姐对这些最拿手了，平也这么跟我说的。” 齐悦然从善如流，在叶华云的介绍下，顺利地挑了两款镰刀。 还有雨鞋，正好现在叶华平还在这儿，由她亲自来挑，也不会挑到她不喜欢的款式。 不过，好看的款式就是会相对贵一些。 “我妈……真的给了这么多钱来买这些吗？” “当然——” 不是。 齐悦然也无需告诉大姨真相，这是她自己的钱。 虽然悦然最近已经是钱包扁扁，毫无存款。 但是面对大姨，她还是从不吝啬的。 大姨年轻时确实脾气是倔了点，这点她这辈子才体会到。 但是上辈子，华云虽然对自己的儿女也像方兰君对她那样严厉。 可对弟弟妹妹的儿女，也就是对自己的外甥们，还是非常亲切客气的。 悦然爽快地付了钱，走出店铺。 “走吧，估计姨和平都在等我们了。” “……好。” 叶华云犹豫了会儿，还是快步跟上了悦然。 齐悦然也不是真的着急赶路，只是担心叶华云一会儿又变卦，嫌丢人，不想回去了。 不然她也不会一步步慢慢地推着自行车，还一边跟叶华云介绍起家里最近的情况，又说起要改造农家乐的事情。 “农家乐，那是什么？” 果然是亲母女，叶华云听完，也问出了和方兰君一模一样的问题。 齐悦然不胜其烦，又详细地跟大姨解释了一通。 叶华云听了个大概，但还是没明白，自己这番回去又能干什么？ “怎么会呢大姐，咱现在可需要你了！” “你想啊，我和平已经把计划都做了个大概，硬装那些可以留着叔回来，大家一起帮忙，但是软装布置那些，还是得靠你哦。” “我和平、德都是学生，过不久就要回学校，很难给家里帮上忙了……” “所以说啊，这个家一定不能没有大姐您，没了你都得散！” 好一个没了你都得散。 这话也给叶华云哄得心花怒放。 脸上虽然还是一副害羞的表情，心里却已经美滋滋了。 但随着两人下到山底，离家里越来越近，叶华平却愈发近乡情怯。 “你说她们都在地里？” “对啊，我现在拿着新镰刀，还得去干活了。” 齐悦然往远处看，土墙青瓦，已经能看到房顶，不足五分钟就要到了。 “我……” 叶华云低下头，表情纠结。 看着自己身上脏兮兮的衣服、黑黢黢的脸，装了一包乱七八糟的东西的包，身上还有那种几天没好好洗澡的异味。 她知道，这副样子出现在妈和妹妹面前，肯定免不了一顿刨根问底。 可是她不想让家人们知道，她最近过得有多么狼狈、多么不顺心。 至少目前，回来让家人们看到的第一眼。 不求多么光鲜亮丽，可她希望起码能是体面整洁的。 虽然她写在脸上的犹豫只表现了短短一瞬。 齐悦然装作不经意地，立刻就给大姨支了一招： “大姐是不是从很远的地方回来的，我知道坐火车坐久了就会特别累，身上也不舒服。” “现在还是应该好好休息，先回家洗个澡。” “正好，她们在田里应该也发现不了你回来了。” “到时候大姐给大家准备了一顿惊喜中饭，再聊聊家里办农家乐的事儿，这不绝了！” 齐悦然装作不知道她从哪儿回来，给了叶华云一个完整的台阶。 又帮她想好了回家能帮些什么忙，让方兰君那边不计较。 母亲总是心疼女儿的。 俗话说，“打是亲，骂是爱”。 父母也是逼急了，才会那样处处在乎，生怕子女吃亏、走弯路。 至于叶华平，她是知道真相的。 但齐悦然也打算一会儿去田间的时候跟华平说清楚。 华平善解人意，相信她也是愿意给华云留点面子的。 而小弟叶德安嘛……他虽然智商高，但现在年纪还小，刚念高中。 “大人们”的事情，他就先别参活啦。 居然敢在舅舅面前称“大人”，悦然都觉得自己真是长了本事，乱了套了。 · 因为前几天下雨的缘故，这周收谷子的进程耽误了很多。 而江南地区虽说是鱼米之乡，但这些美称，都全靠农民的辛苦劳作而换来的。 幸好这几天虽说下雨，但是一直都是细细密密的毛毛雨。 从降水量来说，并不算太涝。 否则，把排水沟下堵了，通沟又会是一个极其费力气的苦差。 成熟的稻子下了雨，泡了水，也比以前更沉重，更难收了。 尤其这几天风还很大，很多稻子都倒伏了。 “你看，就换这种姿势握镰刀，对于这种倒下的稻子，更能使得上劲。” 叶华平见齐悦然回来，又继续着她的教学了。 上次虽然教过，但又重复了一遍。 “好的姐，我再试试。” 齐悦然也照猫画虎地学着。 温故而知新嘛。 收谷子也是一样。 而前面的稻子更加低，近乎贴着地了。 她们只能把腰弯得更低，一簇簇收完，一根也不会浪费。 加上今天又是一个艳阳天，太阳烤着大地，田里的湿气就更重了。 齐悦然现在的体质很容易暴汗。 虽然在她的努力下，原主这个身体已经比原先健康了太多，但有些最根本的东西，还是没完全调理好的。 “悦，你这汗流得太多了，比咱们仨加起来都多了，要是你觉得不对，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这天太闷了，容易中暑的，生病了就不好了。” 或许是第一次见面，齐悦然就之间摔在她面前。 叶华平对齐悦然的身体还是很不放心。 齐悦然刚想说自己没事。 谁知道，她们刚刚的对话就吸引了叶德安的注意力，让他也往家里看了一眼。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妈，咱家冒烟了！” “什么！” 077:给外公的生日计划 “什么？好端端的家里怎么会着火呢！” 上一秒还在田里跟悦然做着收稻子演示的叶华平，下一秒也立即不淡定了，忍不住惊呼出声。 但齐悦然看着烟囱里袅袅升起的炊烟，又在心里算了算时间，立马就明白了什么事。 她扯扯叶华平的手臂，也给了她一个眼色。 对她做了个口型： 【大姐……】 叶华平了然。 想起齐悦然刚刚跟她说的话，神情放松下来。 但是，虽然叶华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并不代表方兰君和叶德安明白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齐悦然凑到叶华平的耳边，小声说道： “要不咱现在先别告诉他们，正好时间差不多了，等他们回家自然会发现，这也算是大姐回来的惊喜？” “也行。” 于是就有了接下来的这一幕。 方兰君和叶德安娘俩拎着镰刀，快步走上田埂，简单三两下甩甩鞋上的泥，马上就往家里赶。 而齐悦然和叶华平还是一脸悠闲，慢吞吞地跟在后面。 方兰君只当她俩是一上午割稻子太累，还没跟上来。 叶德安到底是年纪小，体力也好。 虽然收了一上午稻子，还能保持着较快的速度回家。 等到方兰君进门的时候，只看到堂屋的餐桌上已经摆了两三道菜。 而叶德安也神色较为平静地抱着煮饭的高压锅，又从厨房走了出来。 “妈，是大姐回来了。” · 中午的餐桌上，这顿饭吃得出乎意料的安静。 做小辈的都不敢多说话，就担心将方兰君好不容易平息的怒火惹上身来。 叶华云也没说话。 不过她心里还是挺清楚，现在方兰君能坐在桌子边上好好吃饭，说明她还不清楚自己最近发生了些什么事，至少没有生气。 不然，方兰君不可能这么心平气和，一定宁愿自己出去再收两小时稻子，都不愿意吃叶华云做的饭。 “你最近怎么样？” 终于，还是方兰君开了口，问了问大女儿最近的情况。 叶华云突然回来了，她也很惊讶。 尤其是在前几天她刚知道华云没有继续在绣坊里干活的情况下。 “都挺好的。” 叶华云的鼻尖隐隐冒出汗珠，不知道是因为天气太热，还是因为她太紧张。 或许，她永远都不能在母亲面前神态自若地撒谎。 因为她在母亲面前永远就跟一个透明人一样，藏不住心事，表情很容易就写在了脸上。 还因为，母亲实在是太了解她。 方兰君看破不说破。 虽然叶华云在上午短短的几个小时内已经将自己收拾干净了，但脸上的疲倦还是掩饰不住。 尤其是她回来竟然先给家里人做了一顿饭，很明显是有些心虚的表现。 只是方兰君不知道这是谁给她支的招，因为单凭叶华云的情商，很难将事情做的这么周全。 “你那朋友呢，没跟你一起回来？” 听到母亲提到大姐那个不中用的渣男前对象，叶华平在一旁听着，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没有。”叶华云抿着嘴，回答母亲的话。 “吵架了？”方兰君问。 “嗯，跟他完了。”叶华云承认。 “呵，我就知道！” 众人都沉默着，倒是坐在桌子那边的叶德安忽然从鼻子里冷哼一声。 “你知道什么？”叶华平没忍住问。 “我就知道那男的不是什么好人，分了好，那人哪里配得上我姐？” 叶德安满不在乎地说，语气间还有些愤愤不平。 这话倒让叶华云心里有些感动。 其实她和叶德安年龄差挺大，两人在一起都快有代沟了。 作为姐姐，她很少陪过叶德安，两个人的交流并不多，更何况两人都不是那么闹腾的人，所以很少一起玩，平常最多的是一起干活。 偶尔两人会一起出去市集，她会给弟弟买点小玩意。 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别的交流了。 所以，在叶德安心里，她还是个好姐姐，这种潜意识中给出的评价已经让她很感动了。 “这又被你看出来了？”叶华平又说。 “之前上学的时候被我撞到过一两次，就这样吧。” 叶德安也不想多说了，反正他觉得他看人还是挺准的，那男的也不值得大姐在他身上耽误时间。 不过，即便叶德安还想多说，方兰君也不会再给他机会肯他多说了。 “吃你的饭，你才多大，大人的事情你插什么嘴！你给我听好了，你现在才十六岁，不许在学校里面搞什么对象，给我好好念书，要跟你二姐那样，考上好大学……听到没有！” 叶德安一脸不甘，但只能弱弱答应：“……知道了。” 又忍不住嘟嘟囔囔：“这话说了多少遍了，耳朵都要听起茧了。” 而叶华云又因为母亲嘴里说出的她和妹妹的反差重新感到自卑，连带着叶德安刚刚给她的那点儿感动也消失了。 她的头埋得很低，正在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又想起自己最近经历的那点倒霉事，还是有些控制不住。 “妈，我吃饱了，先上去休息一会儿。” 说完，叶华云就打算起身离开。 但方兰君又叫住了她。 “等一下，我再问问你，你这次回来待几天，过几天你爸生日，你能挣到钱了，还是给他准备点什么东西。” “好，我现在还不知道在家里待几天。爸生日我记得的。” 叶华云站在楼梯口，顿住了脚步。 “你在哪上班啊，师父给了你几天回家的时间，这怎么会不知道呢？” “……这几天没什么事，还不着急去，家里事情办完了我就去。” 叶华云随口又撒下了一个谎。 “行啊，你别耽误正事，家里这边没什么事情的，你在外面也别太累了。” 听到母亲的关心，叶华云崩了很久的眼泪还是掉落了。 她面朝楼梯口，背对着母亲，努力掩饰着自己声音里的不正常，说道： “好，我知道了，我先上楼休息会儿。” “去吧，走这么远回来也累了。” 可是上了楼，她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她现在身无分文，去哪儿挣到钱来给父亲过生日呢？ 之前跟那个姓贾的渣男吵了一架，气愤之下跑出工地去散心了。 结果等她消了点气回工地，准备找那渣男当面对峙的时候，却发现渣男带着工钱和小三跑了。 连带着她的钱、她在绣坊打工存的钱，甚至一两件稍微漂亮点的衣服，全都卷走了。 她情急之下想报警，警察却以“这是民事纠纷、小情侣之间的事情管不了、钱不到立案金额”给驳回了。 那时候，她才是真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在外面刷了几天盘子，发现还是干不下去，又没那个脸会绣坊。 刚跑到村子里来，流浪了一天，想着弟弟妹妹都放假了，现在又是农忙的时候。 今天打算到家门口看看情况，却在路边被齐悦然“捡”到了。 叶华云翻了个身，还是迷迷糊糊睡着了。 这几天一直都是找个地就休息会儿，去过人多的公园、去过车站…… 家里的床虽然不是顶好的席梦思，但是对她来说，已经是格外舒适了。 · “姐姐，你不觉得大姐挺不正常的吗？” 叶德安和叶华平在收碗筷，突然说道。 “你个臭小子瞎说什么呢，敢说大姐不正常，小心她来揍你！” 叶华平端着碗筷，往厨房走去。 “欸，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感觉大姐太累了，压力很大，这明显不对。” 叶德安跟上叶华平的脚步，又说道。 叶华平当然知道叶华云是为什么疲惫，但是她不愿意告诉弟弟。 如果告诉德安，他还只有十六岁，并不能帮上什么忙，反而只能多一个人知道，便多一份担心和烦恼。 华平神秘兮兮地抬起头。 弟弟已经比她高出了半个脑袋，她现在和弟弟说话，不得不稍稍抬起头。 德安也来了兴致，微微侧耳，准备认真听。 谁知道叶华平只是跟他说了句： “大人的事小孩子少操心。” 又被亲姐耍了的叶德安：“……” · 悦然也知道大姨最近的压力。 毕竟，叶华云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情，除了华云本人，就数她最清楚了。 所以，关于如何准备外公叶思源的生日惊喜，她也适时地给叶华云支了一招。 悦然敲开华云的房门。 “大姐，我找你有些事情，方便说说吗？” 听到是悦然的声音，华云连忙回答道： “好，进来吧。” 白天能这么顺利地回了家，也少不了悦然的帮忙。 悦然推开门，走到床边，坐在了她的身边，说道： “我来跟你商量商量叔生日的事情。” 华云看着悦然真诚的眼睛，直接向她道出了实情： “不好意思啊悦然，白天的时候我没好意思说，但是我还是得坦白，我的钱被人骗了，现在手上没什么钱了，所以爸爸的生日，我可能准备不了什么。” 齐悦然摇摇头，笃定地说： “没关系哇，谁说生日礼物一定要用钱买的才好？咱们几个姐妹亲手做一个，叔一定会更喜欢的。” 078:去集市采购啰 “真的？” 叶华云对齐悦然的话将信将疑。 “当然啦，我这不是来跟你商量嘛，你是大姐，先跟你讨论做个什么东西比较好。” “可是……我想不出来。” 叶华云又忍不住懊悔，自己的脑子怎么就没有弟弟妹妹的灵光。 想问题老是不能很快的想出一个解决方案。 而同时，她又是十分相信齐悦然的。 她相信齐悦然一定能有一个办法，为她解决困境，正如今天白天那样。 “不急呀，外……叔的生日还在下周呢，我就是先来跟你说一声。” “可以呀，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再找阿德和阿平聊聊。” “对！大姐时间也不早了，赶紧休息吧。” “你也是。” 不知道是不是叶华云的心理作用。 很明显，她的那种焦虑和不安消失了。 这一晚，终于能稍微放下心来好好休息了。 · 第二天一早，一家人还是得早起收稻谷。 经过昨天一家人齐心协力，已经只剩下最后一小块了。 收谷的时间是非常紧急的，更何况前几天下雨还耽误了一部分时间。 因为如果水稻成熟后，在田里还留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话，谷子就会自己从秸秆上面脱落下来，掉进田里。 那些脱落的谷子，农民们是没办法收好的，就相当于是一种巨大的浪费。 昨晚上叶华云也跟着一起到了田里，用着上午齐悦然跟她一起去买的新镰刀和新鞋。 收谷子的进程接近尾声，下一步就是把今天收的成捆的水稻带到晒谷坪。 之前收的谷子已经做完了这一步。 对于收好的水稻，他们都会及时搬回家，然后堆在较为干燥的地方。 正好之前去生产队里排队，排到他们家是今天借打谷的机器。 如此一来，时间也是刚刚好，甚至上午还有时间说说农家乐和叶思源生日的事情。 五个人先去把菜地浇了，回来的路上，齐悦然就看着外婆家的田地、菜地还有鱼塘，若有所思。 “在想什么呢？”叶华平问她。 “农家乐的事。”齐悦然扶了扶自己的草帽，叹口气说道。 “好好的叹什么气，等咱们今天打好谷，下午再把地翻了，抛秧这事情简单，接下来就是农闲的时候，咱们有的是时间慢慢来。” “可是咱们现在都是纸上谈兵，还没实践。” 齐悦然说实话心里很没底。 农业她还是第一次接触。 农业项目和她之前碰到的服务业、工业，都完全不一样。 “这怕什么，不是还有我吗？”叶华平安慰她，“不仅有我，还有大姐，最近跟你看起来关系也不错。” “但愿吧，咱们好好商量着。” 一家人围着餐桌而坐。 叶华平主动充当起了这次家庭会议的主持人—— 【第一届农家乐创办会】。 这会议名字是她临时想的，会议也是她临时组织要开的。 愣是把准备去睡回笼觉的叶德安也拉了回来，一定要让他开了会才行。 齐悦然对叶华平组织家庭会议并不感到陌生。 上辈子妈妈也喜欢搞这种会议。 她一家不是只有三口人吗……吃饭的时候为什么不能顺便把话说了？ 那还是因为父亲齐文定很少回家，每次事情一多，就得专门放在一起找个时间好好说。 叶华平也不想让齐悦然完全不熟悉家里的事情，便也带着她一起讨论了，还给了她“表决权”。 “现在第一季水稻收完了，第二季水稻播种翻地还是很快，马上就是农闲时期，所以咱们今天在桌子边上讨论一下之前悦然说的农家乐那事。” 说完，叶华平又把她之前和悦然做的计划拿了出来。 这几天晚上，她们还画了一些图纸，只是还没跟家人讨论。 德安看到图纸，也来了兴致，首先拿了一小叠。 方兰君不识字，于是也只能拿图纸过来。 “画得真是不错。” 方兰君之前在电话里就听齐悦然说自己是动手能力很强、一定不给家里添乱的，现在看来，还真是这样。 “姐，咱们真的能整出一个后花园？” 叶华平听闻，也看了眼他手上的那张纸，回答说： “这个是一种规划嘛……桔子林边上有一大块空地，以前是给鸡散步的，咱稍微改改，把鸡赶到竹林去，这一片就能留给人散步啦！” 德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问： “那咱们这个凉亭呢，也是真准备搭一个？” “这个的话可能会稍微复杂一点，光靠我们几个肯定不行，至少得等爸回来，不过这块空地可以先留出来。” “哦。” 叶华云也看着妹妹给来的图纸，又简单读了计划书上的内容，心里有了个雏形。 不得不说，她们的计划很丰满，只是不知道现实会如何。 “咱们今天下午就开干？” 德安对于改造家里还是跃跃欲试，很想大展身手。 说来也巧，叶家几个姐妹都有那么点小小的强迫症，其实看不得地里头乱糟糟的。 只不过平时只有方兰君一个人在家，很难打理得面面俱到。 “也行，打谷机只要一个人看着就行了，咱们其他人可以开始动工了。”叶华平说。 “咱们是不是得先去一趟市集？”华云问。 “好欸！” 德安终于燃起了十足的兴趣。 还有什么是比去市集买家装更有意思的吗？ 于是，一行浩浩荡荡四个人又开始往市集赶。 现在还不算晚，市集还没有落摊，她们算是抓住了这次市集的尾巴。 今天来，主要是买一些花卉树木的种子。 光说种子，农户家里一定是不缺的，但是她们现在缺的就是观赏性花卉的种子。 从用户进入农家乐第一步起，就开始享受软性服务了，所以，农家乐给人第一眼的风景很重要。 对此，悦然和华平准备买一些花卉，开始播种，这对于建设小花园也同样重要。 “姐，这有玫瑰花种子！”德安像发现了宝藏一般惊呼道。 家里只有少数几本绘本，其中有一本就是《小王子》。 姐弟几人都看了许多遍，德安小时候更是爱不释手。 如今看到了玫瑰花，他一定非常心动。 “玫瑰花？” “咱们能种出来吗？” 两个姐姐产生怀疑。 但是德安也不让步，他像是立军令状一般说道： “姐，大姐，给个机会，咱们就买一包，种成功了一定可赚了。” 悦然听了，也在一边附和：“对啊，这个投入成本还比较低，但是一旦成功，盈利还是挺大的，要是掌握了种植技巧，以后农副产品的收益一定更高了。” 叶华平一听，觉得挺有道理，于是拿了两袋。 当然，悦然也不会说，是因为自己也想试试种玫瑰花。 她们顺便又挑了些茉莉、栀子，这些观赏性强，气味好闻的。 正好家里是已经种了许多山茶和桂花树的，红白搭配，更是漂亮。 “其他的呢？” “买些草籽，还有那种野菊，容易活的。” “对。” 这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如果玫瑰花这种高难度作物发芽失败，还能有其他植物给小花园增添生机。 “肥料。”悦然提醒道。 “对，一定不能忘了肥料！” 虽然家里有动物粪便作为有机肥，土质本来也较为肥沃。 但是像花卉这些比较娇贵的作物，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接着呢？” 华平对了对手上的单子，说：“咱们去五金店，买点钉子、胶水……看到什么买点什么吧，但也不能贪多，毕竟预算有限。” “得嘞！” 德安第一个又冲了出去，他对自己还是很有信心。 毕竟像五金这种，听起来就像是他们男生玩的东西，自己一定能选好。 不过呢，说起五金，后面跟着的齐悦然，那可才真是专业的。 “姐，我还没想到这螺丝钉子能有这么多种型号，完全挑花了眼。” 德安站在五金店货架下，看得目瞪口呆。 华平拍了拍德安的肩旁，略微有些骄傲地说： “挑钉子这种小事嘛，就交给悦然好啦！” 齐悦然也不负众望，三下两下就选完了这些。 路过杂货店，德安又被几个挂着的大红灯笼吸引了注意，脚步放慢了下来。 华云和华平都很了解弟弟，顺着他的目光看见了灯笼。 华平又点了点钱包里的钱，找老板先问了价格： “老板，这灯笼多少钱一个？” “八毛。” “那这个大的呢？” “一块二。” “一块吧，我买四个。” “那不行，进价的都要那么多哦，这我会赔钱的。”老板不同意。 尤其是德安的目光就像被黏住了一样。 “四块吧老板，这就掏钱拿走了，咱们也不多废话！”华云继续砍价。 悦然在一边看着，隐约中又回到了上辈子小时候，看妈妈在集市上砍价的情形。 “这……”老板犹豫了。 “您这灯笼这季节，我们帮你买走了，也不用占您地方收着了，到时候收坏了卖不出了就，咱们这生意也是有卖买，都好谈的嘛！” “是啊，我们就住山脚下，一个村的，都是邻居。” 华云也加入了这场砍价当中。 “行行行，说不过你们几个小姑娘，别整得跟我欺负你们似的，要就拿走啦，打折买的，有问题不退不换，离店不负责了哈。” 悦然接过灯笼，把每一个都打开检查了一番，确认无误后点点头。 华平放下心来，也找老板结了账。 079:想到了她的建筑系人脉 四人买完东西回来，方兰君已经在守着打谷机打谷了。 打好的谷子堆成了一座座小山丘。 正好今天天气不错，一会儿就能把谷子摊开，放在晾谷坪里晒了。 姐弟们刚刚还在说笑，华云这两天一直和弟弟妹妹们呆在一起，人也开朗了许多。 但突然，她猛地拍拍脑袋，皱起眉头，怔在原地： “糟了，忘了给爸买生日礼物了！” 德安听了也是一愣，他刚刚着急着买各种好玩的东西，结果把正事忘了。 “别担心，材料我刚刚买了，等会儿咱们一起做。”齐悦然拎着种子，神情轻松。 “你什么时候买的？” “刚刚呗。” 悦然还留了一手神秘，没有说明。 华平知道她的创意多，也安心听她的，觉得出不了错。 他们进了屋，第一反应就是找出所有的农具。 德安已经迫不及待要开出一片小花园，开始埋下他的玫瑰花种子了。 他们拿了锄头，开始一起翻前院的地。 那儿原来是种了一些板栗树和柚子树的，但是结出来的果实一直味道不行，一般留在家里，也不会卖出去。 对于家里的前院、后院，方兰君已经将改造的权力全部交给了孩子们，任凭他们尽情发挥。 他们打算将挖出的果树移栽到后面的桔子林里，或许种在后山，果子结出来味道还更好一些。 叶华平看着家里的狗狗“虎子”，在悠闲地在它的小窝里乘凉。 转着圆溜溜的眼睛望着他们，狗子还没意识到，它的家好像就要被人偷了！ “姐，虎子怎么办啊？” 是啊，前院全部都要重新整一整，虎子的这个小土窝，恐怕是留不住了。 “给他挪到后边去吧。”德安没头没脑地突然来了一句。 叶华平听了，翻个白眼，用手里的细竹竿轻轻敲了敲他的脑袋，没好气地说： “你是不是干活干懵了，咱妈养虎子是干嘛的？” “看门的啊！” “对啊，看门的啊！” “是哦……”叶德安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虎子是看家犬，在他们干活的时候给他们报危险的。 把它整到后院去那还像什么话，怎么让它看门呢！ “咱重新给它搭一个吧，顺便给它洗个澡，有客人来了它也能摇身一变，变成宠物狗狗陪客人玩，帮人聊天解闷。”悦然提议道。 “可以，那现在呢？” “拆了吧。”华平看着狗窝，下出结论。 “当着它的面就拆他的家，这么残忍？”德安瞪大眼睛，看着姐姐，又看看自己手里的锄头。 “那先把它放到后院去，让它跟鸡鸭玩会儿，这就看不见了。” 叶华平也觉得不太好，担心温顺的狗突然没了家，急了也会咬人。 “那猫猫呢？”德安又问。 “猫猫住家里，晚上要抓老鼠的。”华云说。 “行吧……” 叶德安只好拿起钳子还有起子，开始慢慢拆狗窝。 这可是一件不得了的苦差事。 虎子平时没人帮它洗澡，狗窝里面也没有人清理，里面臭烘烘的不说，清扫起来的难度也是巨大。 这狗窝和狗子人品风吹雨打，都在前院里“自生自灭”。 突然有人来管管它了，小狗还有些受宠若惊，蹦跶着就去后院追鸡了。 它哪知道等会儿回来，狗窝的底都会被铲走呢？ 叶德安苦不堪言，但为了他的玫瑰花园，也是拼了。 忙活近一个小时，他们勉强把前院的土重新翻了翻。 不得不说，家里的土还是挺肥沃的，一锄头下去，还经常能挖到蚯蚓。 饭后正午，不适合劳作，容易中暑。 但午休结束，德安又很积极地抄起锄头去干活了。 别说悦然了，就连华云和华平也很少见到弟弟这么积极干农活的时候。 人总是对自己感兴趣的事情最积极。 悦然也觉得在前院翻地的时候，隐约有了当年在小公园里种树的感觉。 又有点像之前在沙滩上挖城堡，砌城墙，像在过家家。 不过，若是真的把花园建好，将会更加有成就感。 叶华平从厨房里拿出两捆柴，当作简易的矮篱笆，把每个区域不同的种子划分，顺便垫出一条路。 “咱先播种吧！” 德安看着二姐已经画好了区域，立马就从堂屋里拿来了种子。 “行。” 这些顺序都不重要，只要能先把花园的基建弄完就行了。 而德安实在等不及要种玫瑰，只想马上开始。 花园零星被划分成了许多个区域，有玫瑰区，草坪区， 还有凉亭区，边上种了两棵桂花苗，就等着小苗长大，能给凉亭遮荫了。 这个区域他们暂时空在那儿，还等着叶思源回来。 凉亭怎么搭才好…… 悦然只学过产品设计、服务设计，对于土木和建筑，她只能讲讲美学，真正实操起来，肚子里依然是一点知识都没有。 可她不由得又想到一个人。 那个之前还一起讨论过建筑模型的人。 他是正经学建筑的。 若是陆明致能在这儿给她们帮忙，这个农家乐的设计必然会更好吧。 少年在学术上总有一种特有的认真，画图时又充满灵感，笔尖快速在稿纸上走动，一个新的方案又能立马成型。 齐悦然立马摇了摇头，想把陆明致的脸从她的脑海中甩出去。 心中不免有些慌张：【为什么会突然想到他！】 她立马又把林锐和想了一遍，这小子也是学建筑的对吧。虽然林锐和学术上来说，很难比得上陆明致，但也是理工大的学生，多少能派上点用场。 还想了想林霖和程城，她们都是好朋友。 若是她这会子单单只想起了陆明致一个，那实在是太奇怪了！ 不过，这突如其来的联想，倒是给齐悦然带来了灵感。 她开始还没想好凉亭到底建一个什么样式的…… 但是她和陆明致上次一起完成的那个课设，恰好是一个中式庭院。 那个亭子的具体样式，她很难全部在复刻出来了。 但是基本的比例，和一些她的小巧思，她还是记得很清楚的。 悦然想，倒不如试试，先自己拿竹子搭一个简易版的。 只要地基的坑挖得够深，顶上做好固定，就能实现“乘凉遮荫”的基本功能，而且大概率是不会倒下的。 说干就干！ “姐，大姐，咱们去竹林砍竹子去！” 悦然直起腰板，走到晒谷坪里，大声说。 “砍竹子？” “咱们还要去砍竹子吗？” 两姐妹异口同声地问道。 “对啊，咱们现在去砍竹子，也不单单是拿竹材搭篱笆。竹林里面缺少一条观光的路，咱们正好拿这些砖铺一条路出来，顺便打理一下竹林，让林子看起来不那么杂乱，更像观光。” “行嘞！” 红砖是家里之前砌墙剩下的，正好利用起来，也能把那一块空地清空。 而竹林里的竹子，方兰君也是允许她们砍的，只是要学会适量，而且挖笋的时候也不能全挖了，避免以后山空，水土流失。 德安还在埋种子。 可是他也想去砍竹子。 他犯了难，心里想着： 【为什么枯燥费力的农活一下都变得这么有趣了呢，真是恨不得自己分身，既能种玫瑰，也能跟着姐姐们去砍竹子。】 “悦悦，咱们砍多少呢？”华平问她。 “不急，咱们先按照图纸，找出一条路来，同时这条路上还要用竹子做四五条双人椅，方便观光客在里面乘凉。” “行。” 悦然分辨清楚图纸的方向，准备动手砍竹子。 竹林里有疏有密，稀疏的地方，她打算也建成小花园，不过不是目前动工。 而竹子密集的地方，便打算顺势打造成“乘凉处”。 “悦然，咱们既然是准备先简单的搭个凉亭到小花园，是不是砍两三颗粗的就行？”华云问道。 “不，直径五公分左右的也要砍。”齐悦然回答道。 “为什么？那种小竹子建亭子很麻烦的，上面的细小枝叶很可能会浪费呢。” 叶华平提醒道，担心悦然是没想清楚才决定砍细竹子。 “不是哦，”悦然右手撑住斧子，左手撑着腰，微笑地回答，“你们不是想知道，给叔准备一个什么样的生日礼物吗？这个，就是材料。” “用竹子？” “对，咱们给叔做一把躺椅。”悦然回答。 “咱们真的能做出来吗？”华云还不清楚悦然的实力，于是问道。 叶华平走上前，一把揽过齐悦然的肩膀，很有信心地跟姐姐说： “你放心，咱这位可是被教授认可的未来设计师，设计把躺椅什么的，那就是小菜一碟。” “谬赞谬赞。” 齐悦然摆摆手，装作谦虚，但在妈妈和大姨面前，她已经十分放得开了。 华云也被悦然的样子逗到，笑得前俯后仰。 “行呢，我当然相信！” 谁说女子不如男？ 叶家姐妹和悦然一起砍竹子，手上都有着使不完的力气。 她们一下下瞄准竹子根部，每次都将力气用在正确的地方，决不做无用功。 一切似乎都是在齐悦然来叶家过暑假而改变的。 这让悦然感到很开心。 她没有白来。 妈妈的一家人，都在越来越好了。 080:一家之主回来啦 时间很快在紧锣密鼓的劳作中过去。 叶思源上周一直在厂里干活，没有时间回来。 于是，这个周末轮到了他的假期。 无论哪个年代，给人打工总是有些身不由己，既有苦闷也有烦心事。 这更坚定了齐悦然这辈子要好好做一回自己，让自己爱的人过得更好。 叶思源周五晚上就赶了回来，先前只听方兰君在电话里提过一嘴家里要改装农家乐的事情。 对此，他也比较开明，放心的就交给孩子们去做了。 外公的生日还在周六，悦然和华平连忙把制作好的躺椅抬到顶楼储物间，不让叶思源发现，好给他一个惊喜。 还不用等到他下山到家里的院子门口，在半山腰自己家竹林的那会儿，叶思源就感受到了家里巨大的变化。 原本杂乱、地上全是碎枝的竹林，现在被打理得十分清爽干净。 连接着竹林和大路，中间还有一条用红砖和沙土铺好的小路。 若不是现在他还在骑着自行车，他也想抛下一切顾忌，在里面散会儿步，好好走走。 这让他原本劳累了一天的心情也变得放松下来。 看着葱郁清新的竹林，也变得心旷神怡。 带着这份满意，叶思源也更期待现在家里的样子。 “铃——铃铃——” 随着一串自行车铃声飘进家中，这个家的家主也回来了。 “爸。” “爸！” “爸爸——” 三个孩子都从小花园的凉亭中抬起头来。 叶家三姐弟刚刚从菜地里围完篱笆回来，现在正好在之前搭好的小亭里择菜乘凉。 悦然呢，则跑到后院喂鸡了。 据她所说，是因为没有体验过扔一把谷子就能马上围来一堆“咯咯哒”的感觉，或许是一种另类的众星捧“悦”？ 叶思源停下自行车，笑着给孩子们打了个招呼。 “刚从竹林那边下山，看到竹林都打理干净铺好路了。现在看到前院，发现亭子你们都能搭好，还把这小院子规划得像模像样的真不错！” “汪——汪汪！” 狗狗虎子似乎是担心主人会忘记他一般，连忙犬吠。 叶思源被虎子吸引了注意力，才注意到新移栽的山茶旁边，用木板搭建的新狗窝。 漂亮简洁，估计虎子住在里面也是比以前舒适多了。 “虎子也有了新家，这前院被你们一打理，更加有生活气息了，都说农家忙，环境不好，但是现在看来，都能和桃花源比比。” “爸就是安慰我们！” “是啊，咱们姐弟几个也是看着暑假和假期有空，正好刚播完二季稻的种和苗，菜地每天也就浇浇水，有时间，把家里收拾得更干净，也是应该的。” “生活总会越来越好的，除了招揽一点游客，自己还能住得更加舒服！” “对！” 三姐弟七嘴八舌地就把话说开了。 父亲难得回家了，更是有许多话都争先恐后想和他说。 “你们这创意难得，做工也都挺精致的，这小花园的矮篱笆也不错，就是要担心鸡进来。” 叶思源看着虽然还没有开花，但已经十分精致的小花园，提出了自己的顾虑。 “爸，这你就不懂了，鸡我们现在都放后院养了，那边坡也够陡，能保证散养鸡每天的运动量，从而保证肉质鲜美紧实！” 叶华平说出她们的解决方案，让父亲不用担心。 “这主意不错啊！其实我之前和你妈两人就想这么规划一下，但总是时间不够，人力也不够，三则觉得是不必要的花销，搞这么精致也没时间休闲。” “但是你们的农家乐一开始，就把这些陈年问题一并解决了，真是高效。” “这是谁出的主意，华云吗？” 叶思源问道。大女儿许久不回家，刚刚这会儿也表现得比较沉默。他也很想问一问大女儿的情况，和她多聊聊天。 华云轻轻地摇了摇头，但还是很欣慰地说，“是悦然哦。” “对，悦然！” 叶思源懊悔地摆摆手，说：“是我年纪大了不中用，都忘了家里还有个客人没有走，一会儿还得好好招待她……她在哪儿呢？” “咱们刚刚还在说鸡的事，她就在后院争着要喂鸡呢。”华云说。 “爸你也别真把她当外人了，现在这个家的改造方案，好大一部分都是悦然出的，说不定她比你还熟悉这个家了呢！”华平安慰父亲，顺带又开了个玩笑。 “对啊对啊！”小弟德安也附和着姐姐。 “那你们就拿出招待农家乐客人的架势来招待我吧！”叶思源也是个喜欢和孩子们聊成一片的好父亲，顺着她们的话就接了下来。 听罢，父女四人又是笑作一团，一起往家里走去。 孩子们正好拿上了刚刚择好的菜，进去交给“大厨”。 叶思源刚刚到家还只是在前院和竹林看了一眼，就发现改变已经很大了。 而走进家门，才发现更大的变化。 最值得一提的还是卫生间的改造。 虽然农家乐的规划里并没有打算让客人留宿，但悦然提议，卫生间的隐私性很强，更何况原先的卫生间环境并不好，现在在后院外屋把杂物间整理出来改造一下也是顺势而为。 这么一来，家里又整洁了不少。 这个“大工程”的进展能这么快，甚至给叶思源惊到了。 “你们短短一周多一点，就已经把这些都打理出来了？” 对此，德安很骄傲地跟父亲说，“都是姐姐们规划得好，按部就班，很快的就完成了任务。” 话语间字字铿锵，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已经成为了一个男子汉。 华平也说：“其实我们都是木工，很少有需要耗时间等待的地方，只要力气够，就能一直往下干。” “而且是改造自己家里嘛，阿德干劲十足。当然我们也一样，这可比给老板打工要积极多了！”华云也说。几日过去，她和家里人的亲密度又增高了很多，能随时开玩笑了。 不过还有一点，她们很默契地都没有提。 那就是，一家人都想赶在父亲回来之前把房屋这边改造好。 这些地方悦然画的图纸都很受用，基本没有需要返工的地方，所以才会进展这么快、这么顺利。 说来，悦然的作用一定不可忽视，一定是大功臣。 走进厨房那边，正好闻到了饭菜的香味。 香气是从蒸笼里面散发出来的。 方兰君做了蒸肉饼，华平不吃红肉，但是蒸肉饼还是勉强吃一点的。悦然也点名要吃这道菜。 荤菜还打算做鸡蛋和鱼，素菜更是不必多说，家里的菜园子十分丰盛。 虽然夏季的应季菜并不多，但也足够一家人吃得饱饱的。 “叔，饭已经煮好了！” 悦然呆了这么多天，对于这个年代的外婆家也更熟悉了。 轻车熟路地就找到了抹布，然后用抹布裹住两边温度依然较高的把手，准备一鼓作气，将高压锅搬到餐桌一旁的地方。 堂屋的地是水泥的，不用担心烫坏，放在那儿也更方便大家添饭。 叶思源是想给悦然搭把手的，但反而找不到好接手拿过高压锅的位置。 “不用了叔，您工作忙，好不容易回来休息，这事儿就交给我们来就行。” 悦然见到外公想要给自己帮忙，好声推辞。 还是上辈子的印象太根深蒂固，现在的悦然也生怕外公有哪些地方磕着碰着。 不过这样拖下去也不是办法，悦然还是想着，最好能让外公放弃化学厂的工作，给他找到一个更能实现自身价值，同时更加挣钱的好去处。 “嗯……也好，我也找不到什么能搭把手的地方，辛苦你了。” 叶思源不算一个能言的人，简单表达着自己对齐悦然的谢意。 感谢她最近这么帮衬着他们家，这种情分已经远超一个同学能做到的了。 “没事儿！您就好好休息！” 悦然又对外公这样说。 她真的很担心外公上班一天回家，又骑了这么久的自行车，过于辛苦。 为了避免“帮忙帮忙，越帮越忙”，叶思源退在一边，开始收拾起桌子。 或许叶思源也发现，齐悦然对他总有一种特别细致的关照。 他只能将这个结论归结为齐悦然是一个非常细致的女生，特别会照顾人。 也或许是她在他们家呆久了，渐渐有了家的感觉，才会这么真心实意地把他们当家人来对待的。 “悦然，还是得谢谢你这么些天在我们家，太麻烦你了。” 叶思源作为一家之主，还是想好言辞，用着较为正经的语气答谢着悦然。 悦然听了外公的话，有些骄傲，又难免有点感到生疏。 骄傲，自然是因为她最近的活干得很好，得到了外公的肯定。 而生疏，是因为她现在还是一朋友的身份在“自己家”，没有办法说明白真相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让家人们“认领”自己，从而真正成为一家人。 她调整好自己的语气，回复着外公：“叔还是大量，都没嫌我鬼主意多，没点边界的就开始规划起家里来，我可真是把这儿当成自己家的！” “当然，这里肯定有你的地方！辛苦你这么多天了，一会儿可得多吃点。” “没问题，到时候菜园那边还没改造整理，还得您跟我们一起呢！” “那就轮到我来，你好好做两天客人。” “叔要真这么说，我也不客气的。” 悦然笑着回答。 081:漂亮精致的竹木躺椅 悦然一边和外公聊着天，心中也想象着外公收到躺椅之后，会有怎样惊喜的表情。 刚刚外公虽然跟她说了这么多，她却也一直忍着不把惊喜说出来。 这样保守秘密的感觉，就像胸中闷了一口气一样的不上不下。 不过，为了达到最后的效果，这点小牺牲也是值得的了。 其实，制作躺椅才花费时间，若不是因为这两天她和妈妈、舅舅都在围着躺椅做准备，菜园的新篱笆，估计也能打理好了。 她上辈子和外公聊天的次数其实并不算多。 只是没想到，这辈子年龄差距减小了，中间没有再隔了一辈，她与外公的接触反而更多了起来，倒让她换了个角度给了解外公。 不仅外公如此，外婆、大姨、舅舅也都是。 · 田园间的生活，有一句俗话说得好，“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而为了起得比叶思源更早，孩子们都很早地睡觉了。 晚上悦然和华平也没有多聊天，德安也没再多看一会儿书。 一家人都用表面的处变不惊来掩饰着为父亲准备了生日礼物的事实。 清晨五点，悦然就一个翻身闹出了一点小动静，朦胧间华平没了困意，醒了过来。 她也没再“客气”，像以往那样，让悦然多睡一会儿，而是轻轻推了推身边的人。 悦然这一觉睡得也浅，因为外公的生日，她总留了一条神经不敢睡得太过头，生怕担心错过外公的生日。 其实说来，悦然也是第一次真正策划给外公过生日，第一次亲手给外公做礼物，必然会格外重视一些。 两人放轻步子下楼，避免吵醒睡在一楼的“家长们”。 悦然本以为自己五点出头下床到楼下，已经是第一个。 谁知道华云已经去菜园子里面摘了新鲜的蔬菜回来，还杀了一条鱼准备熬汤，开始做一锅早餐长寿面了。 “大姐，醒这么早？” 悦然见大姨正忙着早餐，于是伸了个懒腰，准备开始洗漱。 “嗯，被鸟叫声吵醒了，觉得睡不着，就早些起来了。” “辛苦。” 两人正聊着天，就见到叶华平和叶德安搬了那把新做的竹木躺椅下来。 悦然看着这把躺椅，还是不由感叹。 作为还没出师的初学者，他们光凭自己，能把椅子做得结实牢靠就已经很不错了。 更何况这把椅子的造型还借鉴了一位设计大师做的结构，虽然不算等比例精确“模仿”，但效果也已经较为可观了。 还有一点美中不足的就是，椅子表面还是稍稍粗糙了些。 如果涂上一层保护油漆，看起来一定更加漂亮，甚至都能拿到集市上卖得出去了。不过不上漆也有不上漆的好处，一则省了钱，二来更加环保。 “咱们什么时候开始？”德安显然是一副刚刚睡醒的样子，但是为了给父亲准备生日惊喜，也算是拼了。 “椅子就放在这儿吗，咱们要不要留个人在这儿，万一爸起来了，看到这个，又没人介绍，是不是就不惊喜了？” “对啊，我们开始还以为今天的惊喜计划还算周全，结果也就想到了把椅子藏起来这一步，后面咱们也没说。” “对呀，咱们是吃饭前准备惊喜，还是吃饭后，等会儿怎么提示爸，咱都没商量过呢！” “……” 正当他们还在讨论，怎样有一个更完美的庆生惊喜方案的时候。 背后响起来那个熟悉又亲切的声音： “你们商量什么呢？什么惊喜？” “就是生日礼物呀！” 德安最快，直接就回复了这个声音。 等叶家三姐弟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 这个声音好像也不是别人的吧…… 这不就是今天的寿星—— “爸！？” “爸爸。”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瞬间倒又全部愣住了。 怎么父亲突然就醒了呢？ 这该怎么应对？ 他们之前演练的惊喜台本也好，还是应急方案也好，都没说该怎么办呢！ 还是悦然眨了眨眼睛，随后露出大方得体，却又不拘束的微笑，礼貌地和外公说： “叔，祝您生日快乐！” 随后，几人才开始放松下来，开始“自由发挥送祝福”了。 “对……爸，生日快乐！” “万事如意，寿比南山！” “身体健康！” “……” 叶思源似乎忘记了自己的生日一般，怔了怔，看着面前孩子们还有稚嫩的脸，又看了看她们身旁那把看起来很新又精致的椅子。 又或许是，他人到中年，其实并没有好好地过一次生日。 突然，这个世界上他最爱的人——他的孩子们为他准备了这么多，让他难免感到有些意外。 “谢谢孩子们。” 叶思源看着这把躺椅，嘴唇动了动。 更多的还是感动。 一股热意直逼他的眼睛，让他三番五次地眨着眼睛。 他不想在这么多孩子面前失态，让她们感觉这个一把年纪的老父亲还这么感性。 但孩子们又是何其了解他，一眼就看了出来，父亲表情微动，却已经将他的惊喜和感动展露了出来。 “……这个躺椅，你们花了不少钱吧？是华云和华平都省吃俭用攒下来的吗？” 叶思源思忖着，问她们。 感动之余，又多了担忧。 他不希望孩子们为了这个“所谓的生日”省吃俭用，连生活都不能好好过，只是希望他开心。 在父母心中，自己的喜忧永远都是排在第二位的。 父母心中的第一永远只有儿女。 正巧，这时候，方兰君也来到了堂屋。 她惊喜地看着躺椅，不由得夸赞道：“我开始还在想着你们把这把躺椅藏在哪儿去了呢？昨天一天，就连我都没找到……这表面又光滑了许多，应该是悦然又处理过了吧，当初你设计的时候我就觉得一定很漂亮！” 方兰君的话点醒了叶思源，孩子们见到妈妈已经这么说，也没有再插嘴向父亲解释。 “你是说……这把躺椅从头到尾都是他们自己做的？” 在他的询问下，华云和悦然用力地点点头，德安的动作幅度也很大。倒是华云还有些腼腆，为了避免自己有邀功的嫌疑，只是微微颔首。 叶思源不敢置信的看着孩子们。 似乎在他的心中，孩子永远都是孩子，即便当初华云已经出去打工，自己挣钱经济独立。但是在他心中总有着万分牵挂，总担心孩子们能不能吃饱，工作和学习会不会太累，他们的未来怎么办。 “行啦，爸！还愣着干什么，咱们看着这把椅子都看了这么久了，还不躺上去试试，看看躺着舒服不？” “对啊，叔快试试！我按照你的尺寸设计的！” 悦然在画图纸的时候，结合了人体工程学，理论上来说，这就是为外公“量身定做”的一把躺椅。 虽然当时外公不在家，她没有真正的量身，但是凭着记忆，和她们一遍遍的回忆，估计也相差无几了。 “好！” · 虽说是生日，却也没有闲下来的时间。 一家人吃过华云亲手做的长寿面，又开始农家乐的收尾工作。 现在的剩余工作就是菜园的围建。 这个年代，人们的环保意识普遍还没有那么强，垃圾还是习惯到处乱扔。 尤其是白色垃圾，包括一些农药包装和瓶子，用完后就随手丢在土地上了。包括鱼塘、还有一开始的前院里，到处都是白色垃圾。有可能是自己扔的、也有可能是周围邻居家的垃圾，吹到她们家，又混成了一团的。 经过风吹日晒，瓶子上的纸标签已经渐渐腐蚀，看不清楚瓶子里面原来是什么成分。而且那个年代的农药管控还没有那么严格，所以她们处理起来必须格外小心，都带上了厚厚的橡胶手套，用布料围住了脸。 方兰君也跟着华云、华平还有悦然在地里收拾。 同时，她也收了一些老了的蕹菜，重新翻了地，准备为悦然种一点她喜欢的茄子和儿菜。 悦然也跟着外婆一起翻地、搭大棚。 这也是方兰君必须亲自来地里一趟的原因，搭大棚虽然看着简单，但是也是门技术活。 “姨，咱这弯竹条，会不会断？” 方兰君很耐心地回答着悦然的问题：“你若是直接从中间使蛮力将它掰弯，那十有八九是要断的，同时太粗的竹子也不能用，必须比较细。当然太细了也不行，容易晃动，插不稳，也容易断。” “好，那咱这些竹条真是刚好够用，差一点都不行。” “是啊，做这个也是要费点功夫的，不过在咱们这儿也不缺竹木，万一弄坏了，大不了砍了当柴，再来一次！”方兰君笑着说。 她这么安慰，也让悦然没那么胆战心惊，随时都担心自己弄坏竹条。 反正还有补充嘛，咱就放心大胆的去做就好了！ 方兰君没学过物理，不懂得结构、强度那些。 但是凭着她的经验，却已经说得让齐悦然很清楚了。 现在还是夏末，大棚作用不大。 但是马上就要入秋了，种子要想发芽，必须得覆膜或者盖大棚了。 包括现在家中的垃圾处理，也进行了合理的分类，对于白色垃圾，也不和剩菜一起处理了。可回收的塑料瓶和玻璃瓶，也会存下来，卖几个钱倒是小事，更重要的是环保。 如此一来，后院看起来也会整洁很多。 082:劝外公留在家中 家里剩下的两个男子汉，便留在家中好好整理着竹子，将竹子拉成一段段的，用来整理菜园边上的篱笆。 男女差异一直都在，尤其是叶思源这样对于工程很熟练的老工人了。所以两人没有用多长的时间，就已经把竹篱笆锯好，又带上了足够数量的铁丝，和布条，用来捆绑固定篱笆。 篱笆的作用，大概主要是为了美观。 其次便是方便游客们分辨菜园，避免误入其他人家的菜园。 这个活一上午就干完了，农家乐的基本建设工作也已经进入了尾声。 为了庆祝，同时今天也是叶思源的生日，方兰君特意做了腊鸡和腊肉。 家里没有冰箱，腊菜和腌制菜是延长保存时间的最好办法了。 “首先，咱们祝叔生日快乐！”悦然提议道。 但是家中没有饮料一起干杯，显得有些干巴。 “对，爸今天是寿星，还跟着咱们辛苦劳作一上午，真是累了。”华平也说道。 德安一直还挺沉默，不过他的实际动作已经将他对父亲的尊敬和孝顺表现了出来。 “爸……这个腊鸡腿和鸡翅给你。”德安刚刚已经盯着这个鸡翅和鸡腿很久了，又像是刻意鼓起勇气一般，才往父亲的碗里夹了菜。 “欸，阿德自己吃吧，一共就这么几个，爸就不用了。” 叶思源没想到儿子会给自己夹菜，第一反应又是退了回去。 这还是叶德安第一次给父亲敬菜，以前都是叶华平和方兰君会特意关照这个最小的孩子，他长身体，她们便习惯给他最好的。 “爸生日，就吃了吧！”华平出声道。 德安还是很腼腆，不习惯这样直接而坦诚地表达与示好。 特别是刚刚叶思源无意间又想把鸡翅鸡腿留给儿子，让德安一瞬间更不知道如何是好，心中打着鼓，耳朵也红了。 “谢谢阿德！”叶思源一年到头可能也就吃这么一次鸡腿，实在算不了什么。 悦然见农家乐已经快要建成，便想着趁着饭局，提一提自己当初的想法。 “叔，这边农家乐建完估计以后会越来越火爆，说不定以后外……奶……” “……呸，姨！” 悦然连连口误，心里也越来越紧张。 本来就做好了要遭受外公冷眼的准备，现在就更加慌了。 “……说不定以后姨一个人在家里忙不过来，还得请人来帮忙。” 这句话没有点醒叶思源，倒是坐在悦然对面的叶华云找到了留在家里的理由和契机。 “那我就不离家出去务工，留在家里陪着妈一起干活，直到农家乐越来越好。” 这话方兰君没有意见。 叶华平更不会无事生非，戳穿姐姐。 如此一来，华云也算是有了一个稳定的差事，留在家里帮忙也好。 再说，她刚刚被骗，心里还是有些防备，对于外面的世界想想就有点心里发怵，便觉得还是在家中待一段时间也好。 听到大女儿这么说，叶思源也顺势说道：“是啊，华云要是能留在家里帮着，那也挺好。” 悦然还是有点不死心。 她不希望外公再去那个化学厂，在那样伤身体的环境下工作。 她现在还没有找到途径，没有实力能检举揭发化学厂，帮忙改善外公的工作环境。 眼前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外公先暂时远离那个地方。 她清清嗓子，战术性一般地先喝了一口水，继而缓缓说道：“叔其实也可以留下来，多陪陪家人，每次都要去那么远的厂子，一来一回也挺不方便的。” 悦然没有明说化学厂的不是，而是想晓之以情。 可叶思源也是个直脑筋，没有想过齐悦然其实话中有话，反而只当作她年纪小、不懂事，不懂家里的经济重担。 “悦然还是年纪小，男人不出去挣钱，留在家里也不好。家里主要还是种地，这农什么乐的，还不知道能不能乐得起来，我现在要是正经事儿不干了，窝在家里说好听是一起干活，说难听就是窝囊。” 方兰君那样一直不苟言笑的严母，听了这话也忍不住笑了，也反过来安慰齐悦然一般的和她说道： “悦然呐，我知道你也是心疼平平，想让她爸爸多陪她一会儿，平平读初中小学都这么过来了，现在去沙市上大学了，她爸在不在家，她也很少有假期能到家里来的。” 叶德安也觉得，父亲留在家里也并不能帮多么大的忙，反而会失去一份稳定的工资。即便他马上就要入学高中，寄宿后也不能常常回家，但是大姐又说愿意留在家中。 家里的活本来有母亲和他，勉强能干完，就是可能累了点。本来他还想着，他去念书，母亲一个人在家里会有些无聊。但现在大姐愿意留在家里，这个问题其实也解决了。 叶华云更是有自己的算盘，她现在没了工作，又没了存款。趁着家里还有她的一席之地，更想留在家中。 若是父亲从工厂回来，多陪着母亲，她也很有可能迫于压力，不得不再一次外出打工了。 悦然看着她们的表情，求助似的看着妈妈叶华平。 华平联想起之前悦然和她说的那些话，自然是懂她的意思。 可是她也知道，父亲那么倔，说什么都不会让他放弃这份工作的。 更何况现在农家乐也就刚刚搭了一个雏形，一毛钱都还没有挣到，她也找不到任何角度来说服父亲。 华平无奈，只能和悦然轻轻摇了摇头。 悦然也知道事情的结果会是这样。 虽然她一开始就没有抱很大的希望，能够说服外公，但她还是相信总有一天她能找到其他办法，揭发化工厂的丑陋面目，让外公早日回家。 她也会想办法经常回来看看，在沙市帮农家乐多多宣传，若农家乐能越来越好，外公自然也乐意回来。 · 团聚的时间总是有限。 叶思源大清早又赶回工厂上班。 方兰君也生怕丈夫在工厂那边缺东西，给他大包小包地装在包裹里。 老式自行车后座，通常一边挂一个大篮子，那两个大篮子都要被方兰君给装满了。 只可惜，那把作为生日礼物的躺椅还是太大了，不能一并带走。若是家里有个能拉货的三轮车，高低就把那躺椅也抬走了。 不过悦然也并不因此感到苦恼和损失，毕竟外公用不了多久，一定会被她“救”回来的。 躺椅也被搬到了前院的小亭子里，既然是用来乘凉赏景、好好放松的，当然得搬到小院子里头才更有感觉。 所以，等她们上午醒来的时候，方兰君正在前院躺椅上乘凉，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见到她们下来，便坐了起来，直起了身子说道： “平平啊，家里收了些鸡蛋，之前做的剁辣椒和小鱼干也都差不多了……我早上又去塘里摘了些莲子。正好，你今天可以带着悦然去集市上玩玩，顺便看看这些东西能不能卖出去。” 悦然听说要去市集，也有些兴奋。 这辈子还挺奇妙，走到哪儿都是去摆摊了。 有了在五金店摆维修摊，校园内摆小风扇摊子的经验，这下她对摆摊真是可熟了，嚷嚷着： “好啊，姐，咱们赶紧去洗漱，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咱们到集市那儿估计要八点多了，都赶不上早集人流量最大的时候。” 华平看着悦然这么激动，也笑道：“终于又让你出去玩玩了，在家里把你闷坏了？” “哪里的话，在家可开心了，这不是要出去挣钱了吗，我一想到要挣钱，就更加开心了！” “好——” 华平不再打趣她，也加快动作，为出发做准备。 悦然自然也不单单是为了去集市摆摊，这还是为农家乐做宣传的一个好机会。 她能够预想，在乡间宣传农家乐，效果一定很烂…… 所以，她似乎还得找点别的能立马变现的东西。 现在，她们建好的就是竹林、菜园，桔子林里面也已经成熟了大半，前院的花种子还没发芽，倒是草籽长得快，所以前院也还不能算作一个“成熟的项目”。 正经能拿得出手的，似乎就是竹林、鱼塘和桔子林。其他的东西别人家都有，肯定也不稀罕。 但要是只宣传个竹林院子、简单的池塘还有一个半生不熟的桔子林……那也没人会特意跑来吧。 竹林…… 竹子…… 竹笋…… 竹叶…… 竹叶！竹叶青！竹叶青酒！ 悦然激动地一拍脑袋！ 是啊，她早该想到的，外婆除了烧菜很好吃，酿酒也是一把好手。 上辈子她成年后才有机会尝点，外婆酿的酒香气醇厚，味道清洌，细细回味酒香中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竹叶香，勾得人魂牵梦绕，沉醉其中，属实是不可多得的佳品。 若是能够带上外婆亲手酿的酒去集市，请来往的村民们试喝一点，那竹林项目也能大大推广了。 炎炎夏日，在凉快的竹林里三五个好友一边聊着天，一边喝口小酒，人数够了还能凑桌麻将玩玩。 想想就觉得快乐！ 悦然已经等不及了，她连忙问外婆： “咱家里现在还有没有酿好的酒，竹叶青也行，普通药酒也行，不用多，有一点就够了！” “酒！？”方兰君转过头来，诧异道。 083:初见旧朋友 “对，就是咱们家里自己酿的米酒。”悦然回答道。 方兰君并没有疑惑悦然为什么知道自己会酿酒，毕竟在农村，会自制米酒、药酒的人很多，但是大多口味和质量参差不齐。 “你要酒做什么？”方兰君并没有直接答应，反而很犹豫。 “拿到集市上给来往的人尝点味道，正好借竹叶青酒来宣传竹林。”悦然回答道。 “哦，这样啊。”方兰君显然是没想到悦然会这么回答，她刚刚甚至还以为是悦然胆子小，听到要去集市摆摊还得先喝一杯壮壮胆呢！ “可以吗，姨？” “有倒是有，但是我这就剩了一小瓶，不太够吧？” “没关系的！”悦然听到家里还存了一些酒，已经喜出望外，“今天去集市也不是为了卖这个酒，而是先做个宣传，相当于预告，把咱家地址留下来，顺便宣传宣传塘鱼和桔子，今个儿在咱们摊上买了干鱼虾的，回去吃肯定知道咱们这里的农货质量不错，下次说不好就会自己来买，口口相传，销量就广了。” “好，我去拿酒来。” 方兰君其实没太听懂悦然到底想怎么个宣传法，但是听起来不赖。 而且悦然办事一向是稳妥，结果又好，还有点自己年轻时的样子。方兰君是愿意听这个小辈的点子，支持她的决定的。 · “悦然，咱们这送酒免费试尝……一个个都只是看了几眼，贪便宜似的喝一口，真会有人上咱们家买？” 叶华平举着一片荷叶，一边遮阳，一边压低声音，跟悦然耳语。 她很怀疑这酒能不能起到宣传的效果。就是担心，到时候一瓶酒全都送完了，还没一个人好好问问的。 “咱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再等等看吧。” 齐悦然一边回答着叶华平，又一手用竹叶和荷叶叠成新的“一次性酒杯”。 鱼干的销量是最好的，大约是物以稀为贵，整条街上也找不出几个卖鱼干的。 但来来往往的人都只是买的鱼干，悦然在介绍自己家里鱼塘的时候，很多人都表现得不太耐烦，只是敷衍一下，或者更多情况下就是瞎唠一阵，大多数人都是买完鱼干就直接走了。 是谁说的乡亲们喜欢攀谈的，根本就是假的…… 但悦然也不灰心，一遍一遍地推销着。 虽然这次在集市上摆摊，没有在校园里卖小电器那么一帆风顺，但整体上来说她们也没闲着，还是卖出去了许多农副产品。 鸡蛋倒是不那么好卖，大约是每个人家里都养了鸡。 不过零星几个人买了，但每个人一旦买，又会买不少，一早上坐在这儿估计也能卖完。 眼见着鱼干和剁辣椒马上就要卖完了，而自制的酒只是被来来往往的人凑热闹一般地试着，并没有人多余询问，华平不禁有些心急。 她说：“悦然，咱在这儿坐了也快一上午了。等会儿十点半又要打算回去，咱这酒是发出去了，可是真的听了咱们介绍自己农家乐地址的人并不多，我们这能宣传出去吗？” 悦然也有点担心。 毕竟自己都把酒带出来了，又完完整整地带回去不免有些麻烦。 而且没有达到她预期的宣传效果，她也感到有些不满意。 “再等等吧。”她安慰着叶华平，也是在安慰自己。 悦然想了想，又说道：“这也并不是咱们的问题，你想想……大部分乡亲们到集市上来都是买菜，或者买一些日杂用品，真正要准备来买酒的其实并不多。他们也是看了咱们这儿有酒，就顺带尝一尝，一开始就没打算买酒放到家里，也没打算去咱们的农家乐玩。咱们只能说目标用户群里找错了，并不是咱们产品的问题。” 华平听着悦然的解释，只觉得很专业。 她点点头，笑着说：“没关系，我也不急，我愿意陪你在这儿等，说不定咱们下一个客户就来了！” 两人这样说笑着，又觉得轻松了许多。 一人顶着一片荷叶，即便在街边的集市上也不觉得那么热了。 正说着，她俩等来了一个老熟人。 客户没等到，却碰见老熟人了，还真是又赶巧了。到底村子还是小，经常能碰到认识的人，不过一般都是年长的，像这种跟她们同龄的，其实还是少。 “凤儿！芝凤——段芝凤！” 叶华平突然对着街对面一个女孩儿大声喊道。 那个女生梳着新式的发髻，穿着一条碎花小洋裙，背着一个小挎包，显然是在集市上买些自己喜欢的东西。 可以说和其他人不一样，别人可能是为了买必需品，眉头紧锁，挑挑拣拣。 而她就是单纯地逛街，脸上洋溢着笑容，非常高兴，表情很是享受。 齐悦然听着这个名字一瞬间就想起来了。 段芝凤，妈妈之前的同事，也是妈妈的好朋友。 但她没想到，妈妈和段芝凤阿姨这么早就认识了，小时候的关系也这么好。 她一开始还没认出来，芝凤阿姨现在年轻，没中年时候那么苗条，只不过一如既往的爱笑。 “妈……哦不是！姐，那个人是谁呀？” 齐悦然虽然心里知道，但还是得装作不知道地问问。 叶华平高兴地朝那边挥着手，段芝凤听到了叶华平的叫唤，也向她看过去，几个小碎步就跑了过来。 等到段芝凤跑在华平面前立定，叶华平笑得灿烂，眉眼弯弯，高兴地和悦然介绍着自己的这位好朋友。 “这是段芝凤，应该跟你一样的年纪……她刚刚中专毕业……我没记错吧？” 叶华平有些怀疑自己，毕竟太久没见，忍不住和她确认道。 芝凤点点头，说：“对，我刚毕业，准备工作了，马上就要入职，正好这几天清闲，又是市集的日子，特意来逛逛。” “这么快就入职？” “对啊，服从组织安排嘛！”段芝凤笑着说道。 华平点点头，又接着和悦然说：“我俩小时候曾经一起在村部大院上玩，只不过后来不再一个学校，见得少了，没想到竟然在这儿碰到了她。” 段芝凤也是个活泼开朗的性子，乐呵呵地又和悦然打了个招呼，权当又认识了一个新朋友。 “你好呀，你是叶华平的大学同学吧？我是叶叶的发小，虽然后来玩的不多，但咱们俩感情总是不错的！” “那是当然！”叶华平也附和道。 “怎么？你们在这儿摆摊？”段芝凤看着她们一人顶着一大片荷叶，不由问道。 “是啊，”华平点点头，“家里的一些蛋啊，鱼干啊，还有剁辣椒什么的，在这儿卖一卖。能挣到几个钱算几个钱，正好闲在家里也没事儿。” “哦，这样啊，挺好！”段芝凤看着她们摊位，见都卖得差不多了，很骄傲地说，“哎，不愧是你，干什么事情都厉害，这应该还没摆摊多久吧！你俩就卖得个差不多了。” “你也就会哄人！”叶华平没趁机自恋，而是打趣道。 “不过话说回来，这一瓶是什么东西？还有这些看起来像小盒子的竹叶，荷叶什么东西？” 段芝凤指着悦然亲手做的小杯子，问道。 看她对这些个小物件很有想法，很感兴趣，悦然也莞尔介绍说： “这是我亲手做的小酒杯。这一瓶呢，就是阿姨——也就是叶姐妈妈亲手做的酒，味道很不错！我们家最近新开了一个农家乐，想用这个酒作为噱头进行宣传，好招待一些顾客到我们农家乐去玩。” “农家乐！”段芝凤兴奋地点点头，“我知道！这是个时髦的词汇啊，你们还要搞这个？” 芝凤到底还是挺潮流的，一说到农家乐她就很快反应过来，知道大概是怎么回事儿。 “对呀，我们最近在家，又自己设计了一下。”华平说。 段芝凤摸摸下巴，若有所思，说：“你家也大……搞农家乐挺合适的。若是真能做起来，阿姨也不用辛苦一个人种那么多的地，到时候也可以轻松一些。等你们都出去工作了，还有人经常到家里来，叔叔又正好不在家里工作，在外面的厂里，阿姨一个人在家里接待接待客人，也不会感到那么无聊。” 叶华平点点头，“我们也是这么想的，只可惜……今天这小酒都没推出效果，也没有什么人愿意来买。” “我可以尝点吗？”段芝凤问道。 她还挺想试一口的。 正好她刚成年，小时候除了偷偷喝酒，还没这样光明正大地在街上对着杯子喝过。 “当然可以！”悦然笑着点头，又拿起酒瓶和自制的竹叶小酒杯给段芝凤倒了一小杯，倒得比一般人的量多，能够让段芝凤小小过个瘾。 段芝凤拿起酒杯轻轻抿了抿，感觉味道有些甜甜的，又有些清洌，像甜酒的味道，但又不一样，带着点竹香。 或许是用荷叶盛着的缘故，又带了点荷叶的味道。味道复杂，但是却不杂乱，一口一口很快就见了底。 她喝完只有又咂咂舌，很奇妙，简单的酿造却带着特别的回甘，不得不让人好奇酿酒之人究竟是用了怎样好的技术，能达到这种境界。 084:回到大学城 “真不错！” 段芝凤真心夸赞着好酒，说：“我开始还以为这酒就和平常人家做的一样，但没想到做得这么好喝……我还想再来点儿，行不？” 华平轻轻蹙眉，有些为难，道：“倒也不是不让你喝，但是你要是一杯接一杯把这半瓶都喝了，岂不是容易醉？年纪小小，还是少喝点酒的好。” 她此时又拿出了自己作为这三个人中大姐的模样，谆谆教导。 段芝凤想了想，叶华平的话很有道理，但是，她还是舍不得。 这酒微甜的，又不辛烈刺激，喝起来只让人觉得身心舒畅。 她又求情道：“姐姐再让我喝一口嘛，难得碰到阿姨这么会酿酒，我之前还不知道，以后我要有机会去你家，可得再多喝两杯！” 悦然看段芝凤这么喜欢，也不好意思扫了她的兴致，悄悄端过小荷叶杯，又给她来了一杯。 周围摆摊的人看着这酒这么好喝，段芝凤来了一杯又一杯，也不由感到好奇。 正好隔壁摊那个卖菜的大爷也是个爱喝酒的，刚刚一直不得空，只是在一旁看着，实际上已经心痒得狠了。 于是乎，他也上前来找悦然要了一杯。 悦然自是很高兴，有了新的客人，连忙热情地招待着。 大爷尝了尝，觉得不错，发出惊讶的表情。 他开始还以为两个小妮子能带来什么好酒……却没想到这酒真是这般特别！ 大爷放下小荷叶杯，问道：“这酒真是不错哩，给我来半斤先！” 他正想在这儿马上买点，一会儿就带回家，配点菜吃饭呢。 对面开麻将馆的大爷也来了兴致，跑上前来要了一杯，觉得不错，以后还可以放到麻将馆里用来招待客人。 周围的人们也是喜欢凑热闹的，见着她们这个小摊前面人越来越多，都纷纷走上前来，忍不住也试一试。 甚至还有回头客，刚刚买鸡蛋的时候没注意，现在又来问问酒的事情。 众人一喝，发现段芝凤和老大爷的话还真是不夸张，这酒真是独特，而且应该也不贵，大伙儿都心痒痒，想买点带回家慢慢喝，这酒存好了也不会过期，反而只会越来越香。 谁知道，悦然只能很遗憾地说：“老大爷，咱们今天是试营业，给大家免费尝一尝的，若真想喝更多的这个酒，还得去我们新开的……农家休闲区！那儿有很多很多酒。” 悦然避免了使用“农家乐”这个让人听不太懂的词汇，反而很通俗地跟乡亲们解释。 乡亲们有点失望，但还是耐心留下来，听齐悦然介绍完了她的“农家悠闲区”。 一边说着，华平也在倒酒招待着，段芝凤也顺手帮着忙。 三下两下的，这剩下的半瓶酒又被大家喝光了，悦然准备的小荷叶杯数量也刚刚好，不多也不少。 一番宣传后，大家现在都知道南边村子里，山下有一处人家，新开了个农业休闲区。 那有些特供的竹叶清酒，还有竹林休闲区。 在那儿也可以打麻将，还能自己捞鱼，摘桔子，是个去玩耍的不错的地儿。 而且进去不要门票，喝酒、喝茶才要。 乡亲们一听能有一个免费休息、打牌的地方，环境还不错，也都来了好奇心。 现在正好是农闲时期，估计都能找个时间去逛逛，哪怕就是饭后散个步，估计也能溜达到那里去。 就这么会儿功夫，齐悦然是把自己家的农家乐宣传得明明白白。 段芝凤在一旁看了，也忍不住俯下身去，跟叶华平小小赞叹道：“你这干妹妹认得好啊，她办事真是利索，一点都不见怵！” 叶华平也很骄傲地说：“那当然，我一共两个干妹妹，一个你，一个她，娘俩都是顶呱呱的！” 还给她整上押韵了。 段芝凤被叶华平这么一夸，也毫不谦虚，说：“那可不是吗？我马上就要去工作了，我中专毕业之后，学校里、组织上给我分配到了卫生院实习，实习结束后，若是表现好，马上就要去医院当护士了。” “什么医院？规模怎么样？离我们这儿远么？”华平很关心发小的状况。 “不远，就在镇上的卫生院先干几个月，干得好的话还可以调到县城里面去，县城里面要比这儿好很多，我争取再努努力。 “可以呀，”叶华平听了段芝凤的话，眼里写满了憧憬，说：“我毕业了之后也想回家，或是到时候又能跟你在一个单位工作，也挺不错的。” “欸……？你学计算机的干嘛来我们医院呢，当然是得去更好更大的地方发展！”段芝凤年纪小，眼光却挺长远。 悦然招待完客人回来，正好也听到了段芝凤这句话。 一听妈妈又打算毕业之后回到小县城医院，她也有些心急，生怕妈妈这辈子又窝在这儿耽误了发展，重蹈覆辙。连忙接上了段芝凤的话，对叶华平说： “对呀，你学计算机的，当然得去京市、沪市和深城那种好地方发展的。若是一直都在这个地方，以后就挣不到什么钱了。” “我也不想挣什么大钱，”叶华平摇摇头，“我是真想图个安慰，女孩子安稳点也挺好的。一直和朋友待在一起就很不错，我妈也这么说。” “那哪行啊，咱好不容易考出去了，怎么能就这样又回来了呢？”悦然想要说服妈妈。 “我也没想好……你觉得去那些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真的好吗？” 这话还真的问倒了齐悦然。 上辈子她一直想着往上走，成为了大厂打工人，一名沪漂，生活也并非那么如意…… 不对！ 她狠狠摇了摇头，甩掉这些念想。 现在时代不一样，她是从未来过来的。 这是一个黄金时代，到处是风口，只要站在风口上，把握住机会，就一定能成功！ 她相信自己，更相信妈妈的实力。 “好……咱们在外面好好干，也会比县城好许多，再不济，我们留在沙市也比回到县城好。”悦然肯定道。 华平不知道这个话题打开了齐悦然的哪个开关，让一向沉稳的齐悦然据理力争，丝毫不退让。 段芝凤也感受到她们二人之间气氛有些许微妙，也开始玩笑似的对叶华平说： “别，叶叶一定要挣到钱！你可是优秀的高才生，跟我们这些小菜鸡混在一起哪像样子？你得挣到钱，我不允许你挣不到钱！” 悦然听了她的话，也有些感激地看着段芝凤。 没想到段阿姨年轻的时候就这么活泼开朗，还挺时髦。工作之后怪不得一直和妈妈关系都很好。 她心里很清楚，段芝凤是个很好的人。 只是她暂时在护理中专毕业准备去医院工作，若是以后有机会，就冲着她这么活泼开朗、又会推销的性子，高低得给她招到公司里来，干一个什么宣传部或者组织部的总监。 而且段芝凤的能力她也是知道的，不需要考核，直接就能上岗。那时候，对公司的发展也一定大有裨益…… 齐悦然想到这儿是美滋滋，不过，她们的酒送完了，鸡蛋也卖完了，带出来的所有东西都卖完了，宣传效果也不错，也是该回去了。 段芝凤一会儿还有事，也没跟他们多说，简单地道了个别，又接着逛她的街去了。 华平和悦然也急着回家，等会儿帮忙给方兰君做饭。 · 正如齐悦然预想中的那般，接下来的这一周内都有人陆陆续续到他们家来买酒。 为此他们又找人特意退了一副比较便宜的二手麻将，给竹林的那几条凳子又配了一张小桌子。 这样竹林里的麻将休闲娱乐区基本上就完成了。 又在家中休息了一两周，这么一番时间下去，华平也差不多要返校了。 一般同学的返校时间没这么早。 但是她又安排了学生工作，所以不得不早些回去，也是当志愿者，为了迎接下一批新生，当时听说能管饭，还能送文具，华平二话不说就报了名。 当然啦，为同学奉献一下，也不错。 倒是悦然，玩笑着说：“迎接下一批新生……那不就是我吗？你在家里迎接我就好了，咱们别去学校，还能多陪姨一段时间。” 方兰君听了，反而当了真，严肃着说：“那可不行！可别耽误了你们要回学校的正事儿。” “当然啦妈，悦然闹着玩呢，也就你会当真。” 小小一个玩笑，倒让方兰君稍稍窘迫了一下。 悦然临走的时候，还没忘了跟德安和华云偷偷聊天，要好好做农家乐，尽量满足客人的要求。 只希望她下次回来的时候，农家乐能办得有声有色，越来越好。 而他们这段时间一直靠卖酒，卖鱼肉，卖竹笋，也攒了一笔小钱，华平又给妈妈留了一小部分生活费。 悦然也想着得给外婆拿钱，连忙以住宿费和伙食费为由，愣塞给外婆一个红包。 方兰君拿着这两份沉甸甸的“爱”，心里很不是滋味。 没想到，现在还在读书的孩子们都能凭本事给家里拿钱了，心里也很是感动。 舅舅的高中学费和住宿费差不多。 至于她们自己的学费，就等着回去凭本事靠小风扇接着挣一笔。 钱就是这样，有花有挣，才有她们源源不断的生产力！ 085:少房东回来了 齐悦然见着面前两个大大的包裹，这些比自己来时还要搬更多的东西，都是外婆对她和妈妈的牵挂。 方兰君怕她们饿着，给她们的包裹里面塞了又塞，最后实在是再也塞不下了，才好作罢。 叶德安心疼姐姐，帮叶华平提了最重的那个包裹，跟着妈妈一起，要将她们送到大巴士乘车点。 说是乘车点，其实就是大路边上，一个大家约定俗成，在那儿上车的地方。 听说要送她们去学校，倒是华云，一个劲儿地偷偷抹眼泪，躲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又拿着手帕，往眼睛那儿擦了又擦。 直到最后，才依依不舍地跟华平和悦然道了别。 华云太感性，舍不得两个妹妹。当然，在她的视角里是两个妹妹，事实上其中有一个应该是她的外甥女。 不过这些称谓关系，在真正的亲情面前都显得不重要了。 “华云啊，咱们现在去送平平和悦然，你下来不啦？” 方兰君站在楼下，朝上面和大女儿喊着话。 “不了妈，这几天我身体有些不舒服，想在家里休息一会儿，正好省得又锁一趟大门，万一真有客人来买东西了，也不至于让人家跑空。” 华云吸吸鼻子，缓缓情绪，在楼上的阳台远远地看了一眼，又缩回房间坐在床边抹眼泪，避免了直接面对这个分离场面。 在路边，大巴车没等多久就来了。 悦然带着华平一起上了车，终于又要回到沙市大学城。 她看着外婆的背影，只希望外婆的生活也能越来越好。 等她回到大学城，也不会忘了为外公调查化学厂真相，她望向广阔的蓝天，只希望以后的日子都能这么平静又美好，外公能一直健康长寿，早日脱离化学厂工作环境的苦海。 · “我的天啊，你们回一趟家，是回家休息了还是去搬家了，一个两个都背这么大一包的东西，肯定累坏了吧？来，先进来歇着！” 李永红远远地看到对面又来了一辆从汽车站开来的公交车，想着现在这个时间了，前面三四辆不是她们，这下总该到了吧。 直到车子停下，两个姑娘走下来，她连忙走出店门来迎接她们。 齐悦然和叶华平许久没见过红姨了，见了面还是觉得亲切。 “红姨，咱们自己搬就行了，哪还能麻烦您？” “不麻烦！”红姨接住她们手里的东西，又冲着屋里头喊，“阿荣啊，老彭！快点儿出来帮两位姑娘接点东西！” 悦然听到阿荣哥的名字，不禁有些发愣。 她还不知道，李永红的儿子回来了。 她们之前住的那套房间，都是彭均荣的。 现在他回来了……自己可能也没地方住了吧。 不过李永红接下来的话又很快打消了她的念头，只听见红姨说： “你们的房间早早的就给你们重新杀了虫，扫了灰，只管进去住就好。 这么多天你也没个电话打到这儿来，给我担心坏了。 只知道你突然打了通电话，说今天上午可能就会回来，问我在不在店。 我还能去哪？我当然在店里等你们哩！” 悦然听了，感觉红姨还是之前那个心善又和说话的红姨，心里十分感动，浅笑着说：“家里没有电话，打电话还得上山去村部，想着您平时也忙，便也没打扰了。” “不碍事儿，看你和华平都黑了，估计在家里也辛苦，我这儿一直都挺好，不劳你们挂念的。 我刚还说，等了你们这么久还没来，估计也是路途远，现在都已经靠近中午了。还犹豫着要不要煮你们的饭呢，还好我煮了！” “还没做饭也好呀，幸好我们来得及时，带了菜过来，能马上做饭。”悦然想起来刚刚出门前带了很多家里种的原生态蔬菜，还有些担心，千万别压坏了。 “什么菜呢？上午老彭还去菜市场买了，看样子咱家这阵子吃饭都不用愁了。” “都是叶姐妈妈要给你们带的东西，姨听说我们最近一直都在房东太太家，也觉得太麻烦您了。” 方兰君执意要多带一些菜送给房东，也算是表达对人家的感恩，谢谢李永红这段时间照顾着这两个孩子。 “这么多啊！” 李永红还从没见过，用大麻袋装着的一大袋蔬菜。 又朝着楼上催父子俩：“你俩绣花呢，快下来帮忙了！” “来了。” 温润男声响起，悦然终于亲眼看到了这位少房东。 彭均荣穿着一件白衬衫，袖口微微挽起，一条黑色的西裤。但鞋子就没那么正式，穿着一双居家的拖鞋就下了楼。一副银框眼镜，将他本身散发着的禁欲气质又加重几分，果然是很典型的先生形象。 悦然心想，据红姨说，阿荣是教物理的……果然，长得就很严谨。 哦不是，她想她的意思大概是指，彭均荣五官很端正。 以前都只是在照片上见到过一两眼，现在亲眼见到，更觉得温文尔雅，一眼就看出他身上的教师气质。 他很斯文地走下楼来，简单和悦然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阿荣哥好。”悦然自我介绍道，“我是齐悦然，抱歉最近占用你的房间。” “无妨。”彭均荣说话很客气，尽显主人风范。 彭叔也出来了，帮着她们搬东西。 食材呢，暂时就放在了里面的厨房和小厅里。 剩下她们的私人物品，就由她俩自己带回房间了。 华平帮悦然把东西先收到了楼上，她自己的东西就先放在了下面，反正一会儿还得搬去学校的，就省得浪费力气了。 两人没时间先整理完东西，只是先把东西扔在了房间。 又重新走到楼下的厨房，跟李永红介绍着她们带来的东西。 “这是腊肉和干辣椒，姐喜欢吃，这个是剁辣椒，估计咱们这儿也有，不过我们家做的味道更纯正。 还有这个，小鱼干、小虾！上几周新鲜打的，刚晒干，应该还能放很久。 还有这是土鸡蛋，我跟姐一路上都小心翼翼的，就是生怕把这个鸡蛋磕碎了，跟护宝似的！ 这些就是青菜了，都是些当季节菜，生菜，油麦菜，黄瓜，豆角，茄子什么的…… 咱都放开了吃，怎么丰盛怎么来吧！” 李永红看着面前那么多菜，都挑花了眼了。 翻开最下面，用荷叶包着的，还有一只刚杀的土鸡！ “这是家里养的土鸡吗？” “对，新鲜的，姨起了个大早，五六点杀的。” 要知道，当时叶思源生日的时候，方兰君也没舍得杀新鲜鸡来吃，还是吃的腊鸡腊肉。 李永红眼眶一热，轻轻叹了口气。 她从来不求悦然要回报些什么，只把她当亲女儿一样。 却没想到，她们搬家似的大包小包，还有一半是为了她带来的。 “……行，你们都带了这么多菜了，悦然一路上坐车肯定也辛苦。先上去休息吧，做菜这事儿就交给我来，等会儿做好了再叫你们下来吃饭。” 悦然听了，还是觉得有点不太好意思。 “真不用我打打下手？” “真不用！”李永红撞撞她的手臂，只想让这个好孩子上楼多休息一会儿。 “行吧……” 齐悦然又感觉，自己占用了均荣哥原来的那个套件，打扰到了他的正常休息。 又低下头来，小声悄悄问了一句：“红姨，我的宿舍还没发下来，可能会住一段时间，叶姐也会经常来……但是阿荣哥也回来了，他现在住哪儿呢，我会不会打扰到他了？” 红姨大手一挥，说：“没事儿，他那么大个人了，男孩子又皮糙肉厚的！先让他住在那个客房。 不过你别觉得纠结，三楼那个二居室客房也宽敞得很，当时装修也是好好搞的，环境也还不错。 就是偶尔他可能需要去你房里，拿点他之前是在那儿的东西，你不介意吧？” 悦然听了，连忙摆摆手，说：“我当然不介意，只是我觉得阿荣哥可能会有些不方便。不过，过一段时间学校会给我分宿舍了。” “学校还得和人一起，你住我们家，挺好的呀！”红姨说。 “上学更方便是一回事，而且住宿也要便宜一些……”她坦诚道，“到时候我可以搬到学校去，我东西要不就先直接放在客房，让阿荣哥换回自己的房间吧。” 谁知道李永红摇了摇头，拍拍她的肩，很认真地说：“没关系，阿荣也只是暑假这几天还在这儿，过不了多久，他也要回宣城去上班了。你现在换来换去也挺麻烦的，我们已经把床都铺好了，你跟华平就放心地在那个二居室里头，阿荣在楼上的客房，也不会影响到你们。” 她没说房租的事，只是因为她太了解悦然了。 现在就算她免租，悦然也一定会给，若是执意不要，悦然也会买很多新东西，一定要补上这个“人情”。 悦然很感激，李永红这么为她着想，他当然不觉得彭均荣回家会影响到她。 只是觉得又这样欠了人家的，还不知道怎么回报人家。 086:这位帅哥，你吓到我了! 彭均荣一手提着菜，手臂上的青筋微微凸起，看起来很有力量。 他也不全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那种文弱书生，大约是从小也会跟着父亲卸货，平时也注意体育锻炼的缘故，还是比较结实的。 红姨和彭叔很高，阿荣哥自然也不会矮。 他偏过头，跟悦然说：“我妈一直都挂念着你呢，这几天我回家，她都一直跟我提你，倒显得我像个外人，你才是她的亲生女儿。” 红姨“啧”了一声，说：“你个大男人咋这么碎嘴啦……悦然这么好，当然得把她当女儿来看了！” “你听，我说得对吧。你就安心地住着，也别让我妈感到为难。她就喜欢你，你就成全了。” 悦然听到阿荣哥这样说，也有点不好意思，只好挠挠头，说，“那就麻烦阿荣哥了。” 彭均荣弯弯嘴角，浅笑道：“没关系，不麻烦，我也就长待一段时间，平常还请你们多陪陪我妈，毕竟我在宣城，虽然有寒暑假，但是平时也不经常回来，她一个人看店也很无聊的……” 到底彭均荣是个当老师的，心思也比别人细腻一些，听他这样说，齐悦然也很郑重地答应道：“放心啦阿荣哥，你就在宣城好好教书，家里有什么事儿都包在我身上！红姨看得起我，我也把红姨也当做亲妈一样的，这儿有我照料着，你就放心好好工作，等放寒假过年回家再来都没事儿！” “得了。”彭均荣朗声笑道。 悦然收拾完楼上的房间，打算跟华平一起在先好好洗个澡。 毕竟一上午又挤在那个大巴里，背了这么大袋的东西回来，浑身上下都是汗。 这样脏兮兮、臭烘烘的，跑到主桌上，跟着房东家一起吃饭，总觉得有些不太好。 华平倒是没有太多东西要收，在这儿跟悦然打了个招呼，说：“我就先去学校了，正好我们学校的公共澡堂洗澡还不用收费，也能给你省点水电钱。” 悦然笑着给叶华平道了个别，“行嘞，一会儿早些回来哦！” 李永红在厨房瞥见了华平往外走，连忙出来问：“咋了？华平咋准备出门了呢？” 她连忙跟李永红解释，让她放心。 “红姨，我就是先去学校放个东西，整理一下，一会儿再过来吃饭，很快的，用不了多长时间。正好我自行车还在这儿，一下子就回来了。” 李永红听了也放下心来，又嘱咐着华平： “路上要注意安全！” 看了华平骑自行车回学校的背影，李永红感慨着，悦然和华平虽说是放暑假回家休息，但估计也没少干活儿。 今儿这两姑娘下车，猛地一看，差点没找到人。 仔细一看，都黑黢黢的。 华平原来那么白的孩子，现在也晒得肤色那么……健康。 “我开始跟你说过，悦然其实还挺胖的，只是没想到就这么短短的一段时间内人就瘦成这样了，头发也长了些，漂亮多了。 她这头发还是当时为了给我交房租卖掉的，真是可惜！ 唉，果然我开始看她第一眼就觉得这孩子不一般，没想到我看人还真没看走眼！” 彭均荣也笑着跟母亲聊天，说：“这姑娘心中有气度，气质也不错，一看就是个未来会成才的。” · 悦然收拾好换洗衣服，开始去卧室内的那个洗手间洗澡。 这房子这点还是挺不错的，虽然是租的人家的房子，但是李永红把彭均荣这一间二居室连着隔壁的一间储物间都租给她，还新装了一个门帘给她隔开了。 尤其是彭均荣的这间房里面还有洗手间，又尊重了女孩子的隐私。 拿着衣服，她站在房间前的全身镜面前出了神。 她许久没有照这样大的全身镜了。 悦然看着镜中的自己，不由得有些感慨。 她都快忘记上辈子的自己长什么样了……只是觉得，和镜中的这个女生长得又有点像。 似乎眉眼都是这样上挑，带着些气势的。 但这种眼神也并不存在侵略性，不会让人感到畏惧惊慌。 也不像一开始原主那样无精打采，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戒心。 或许她已经完全融入了这里的生活，所以逐渐变得柔和温情了些。但眼中的野心和干劲依然在。 这副身体比她原来的身体还高出一些来，整个人的身材也更加苗条。 之前在外婆家的时候，没有这样大的镜子，现在面对着这样大的镜子，打量着自己的全身。 她更发现，原来原主的身材这么好，从她设计师的角度看来，比例也相当不错，腰细腿长的，马甲线现在也已经练出来了。 以前那么胖，倒真是糟蹋了好身材。 说实话，她有被镜中的自己惊艳到。 镜中的女生漂亮，而且是那种很健康、英气的漂亮，并不柔弱，不像二十一世纪莫名流行的那种白幼瘦审美。 小麦色的手臂，加上流畅的线条。一看就充满了力量感，让人觉得这是个做事很干练，很有能力在身上的女生。 悦然收回目光，散下头发，进去洗漱。 她还没想好一会儿，再穿什么衣服下楼。 洗完澡后，便先出来套了她的那条小睡裙在身上，一边走着一边擦头发。 她把毛巾松松地罩在头上，又蹲下身子，开始翻大包里面的衣服。 冥思苦想着，到底穿哪件衣服好呢？ 最近又瘦了，之前挺多衣服早该扔了，只不过有些舍不得。 上次和妈妈一起逛街买的衣服甚至又有些大了，还得再出去买一次。 哎，又要努力挣钱了！ 正这么碎碎念，翻箱倒柜着，突然楼道间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半掩着的房门被推开—— 一个头发微微有些长，而且有些凌乱的男生闯了进来，半闭着眼，平复着呼吸，一边大口喘着气，一边很急促开口就问道： “阿荣！我之前放你那的东西呢，我现在急着……” 突然听到房间里出现的男声，齐悦然整个人都吓呆了。 她连忙扯了床上的毯子给自己遮一遮，现在只穿了一条睡裙，其他啥都还没有穿……尴尬的脚趾抓地，只想找个地方钻进去，或者马上又钻回她的小洗澡间 “……不好意思，咳咳。” 她悄咪咪找了件衣服，先遮在了胸前，又出声打断了眼前的人。 眼前的少年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t恤，但这t恤其实并不简单，因为五彩斑斓的，上面估计都是衣服主人用丙烯颜料画的彩绘和涂鸦。 锁骨上有一处小纹身，悦然看不清上面写着什么，不过这处点缀让少年平添了性张力，多了丝高调和招摇。 他背上还背着一把大吉他，手上提着一个箱子。 本来就不错的身材，在齐悦然蹲着的这个视角看过去就显得更高大了。 穿着版型并不怎么样的黑色工装裤，却依然显出了大长腿。 看着男生的装扮，又结合他洒脱中有些清冷的气质，关系和彭均荣很好，长得又很帅。而且这机车风的马丁靴，跟她第一次见到丽姨时，丽姨穿的那双很像。 得。 她已经能下定论，这就是刘丽珠的儿子——萧昱笙。 真没想到，第一次见到“恩人”家的“少爷”……会是这么一个抓马场景。 齐悦然刚还在擦着头发……但现在也顾不上擦头发。手一松，毛巾“啪嗒”一声，就丢在了地上。 萧昱笙听到哥们房间里传来了女生的声音，也一下子尬在原地。 他完全呆住了，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 连忙退出去几步，然后又走进来看了看房间的装潢布置，这儿还是很熟悉的，但又感觉有些陌生，他再次确认了自己不会走错地方。 “卧槽，你是谁，阿荣对象？他小子找了对象不告诉我！？” 这句国粹已经不能完全表达出现在他心里的震惊了。 他见到一个刚洗完澡的女生，女生！还是从平时看起来就一脸性冷淡的阿荣房里看见的。 他的脸也变得通红，明明是不羁少年的样子，却又感觉有些纯情，不免让人感觉有些反差。 “那个……你应该是阿笙哥吧。”齐悦然“嘶”了一口气，问道。 “你知道我？” 萧昱笙抬手指了指自己，单眼皮的狭长凤眼都快瞪圆、瞪出双眼皮了，难以置信地问。 同时他又进行着头脑风暴，再次确认自己没有见过眼前这个挺漂亮的女孩子。 “这个说来话长，但我不是阿荣哥的女朋友，这间房红姨暂时租给我了。” 刚刚被萧昱笙打断说话的悦然接着说道：“而且，我现在这个样子不方便和你说话，能再给我两分钟吗？” 萧昱笙终于开始重拾自己的正常思维了，这样确实很唐突，女孩子刚洗完澡还穿着睡衣，自己再多站一会儿赖着不动，那不就是在耍流氓了吗。 谁害他今天这么狼狈的？ 对，找彭均荣！ 他往后大退了几步，退回居室的走廊里，又跑到楼梯口，探出头来，朝着楼下大喊道： “彭均荣，你小子今天完了！” 087:是谁给她的惊喜? 阿荣在厨房里给李永红打着下手，还不知道萧昱笙啥时候冲进来的。 只知道刚刚有人速度飞快地冲上楼，几乎快成了一道残影，没想到竟然是阿笙。 他想着，阿笙鲜少有这样急眼的时候，还喊他全名了，也提高音量问： “怎么了？” “这样说话太累，等会儿下来再跟你算账！”萧昱笙想起来这儿的目的，又问，“我之前放在你这儿的一本和弦谱子在哪，还在你原来的那个房间吗？” “那个啊……”彭均荣单手扶了扶眼镜，“在我这儿，我原来那个房间书架上。不过那个房间可能有一个姑娘在那儿收拾东西，是我们家的新房客。” “行，我都知道。”萧昱笙得知关键信息后，又拔腿朝那边走去。 倒是还在楼下厨房里的彭均荣，眉头轻皱，心想：【他怎么知道了？……刚刚又那么急眼，不会出什么事吧。】 正这么想着，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决定上楼去看看。 这时候，萧昱笙已经能较为平静地消化着眼前的巨大信息量了。 他略显矜持地清清嗓子，又拔高了声音，正经地说道： “……咳，抱歉，刚刚稍微有些激动，失态了，是我唐突，但我急着取这个房间的东西，麻烦了。” “没关系，你请便吧。” 齐悦然让出一条通道，萧昱笙练琴包都没来得及放下，就跑在书架前开始找琴谱。 看着萧昱笙的模样，竟也慢慢与刘丽珠口中所说的那个“管不住的儿子”的形象重叠。 本以为玩摇滚的都是那种狂拽到不可一世，身上一股麻叶子、烟酒和药品的浊气，精神冷酷又嚣张，看人都用鼻孔看的。 但没想到这位阿笙还是颇有礼节，行事也颇有分寸。大约是丽姨给的家教极好。 这本琴谱就放在很显眼的位置，大约是悦然一直没动过这个书架，封面上头也都落了一层浅浅的灰了。 等彭均荣感觉不对，跑上来看看情况的时候，就只见到了两人客气交流的场面。 萧昱笙再次连连道歉，带着他的琴包，逃一般地逃离了这个案发现场。 甚至都没来得及问齐悦然，她是怎么知道自己名字的。 他在走廊上正好撞见在楼梯口的阿荣，没好气地说：“需要你的时候你不在，你现在上来做什么？” “看你状态不对，怕出什么事。” “能出什么事，我还能吃了她不成？” 谁知道彭均荣竟真的像思考了一番，才皱着眉头担忧道：“倒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我刚应该跟你说过，你今天完了。”萧昱笙咬牙切齿道。 “所以你倒是跟我说说，到底怎么了，死也得让我死个明白吧？” 一向优雅文明的彭老师今天一次性挨了这么多骂，只觉得很委屈。 萧昱笙怒气冲冲，走得也比平时快了很多，下楼到店门口，三言两语又跟兄弟说了一遍自己刚刚的离谱经历。 并找到了出气口一般地责怪着：“我刚刚跑上楼去，你是不是看见我了？怎么不喊住我！” 彭均荣无奈地摇着头，极力撇清自己，说道：“这可不怪我啊，谁让你这么心急，我在楼下只看到了你的残影……你一会儿回来，还得好好跟人家道歉。” “你还说！你居然换房间了不第一个通知我，还让我这么丢脸！”萧昱笙咬牙切齿，但演出时间紧张，实在没法多和他废话，只能背着吉他，跨上摩托车甩下一句，“彭均荣，今天这事儿还没完的，晚上回来跟你算账！” 红姨也出来，问：“怎么了这是？” 萧昱笙又跟变色龙似的，笑着和长辈说话，“没事呢干妈，我俩闹着玩呢。” 待这位少爷终于走了，彭均荣又偏过头去，跟李永红调侃道： “看看他，今个儿哥也不叫了，专门喊我全名，给我放狠话了。” 红姨也很了解萧昱笙，也说：“咱也是从没见过这萧小少爷这么慌张的时候，哪怕出去对着上千人演出，都不见得脸红心跳的。” “那可不，”斯文教师彭均荣浅笑，略显得逞，“也算是让我见到一向沉稳的萧昱笙慌一回了。” · 悦然没把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 毕竟尴尬的事情啊，这两辈子加起来，遇到的太多，这已经不算啥了…… 等到叶华平回来，一起吃过饭后，两人中午都没来得及休息，便想去新店铺那边儿看看。 当初，刚放暑假。 她们走之前，把店铺的装修委托给了程城，希望他来帮忙照看一下。 店面钥匙交给正规的施工队，是出不了什么差错的。 不过程城跟她们关系不错，觉得也是顺手的事情，便答应了下来。 这个装修也很简单，虽然没有事先敲定装修效果图，但潘婶把精品店原来就已经装修得很不错了。 所以悦然跟装修队商量着，觉得水电可以理理，还有灯光可以重新装饰一下。 其他的若是能搭把手，自然是最好不过。 但她也再三强调过，这个预算一定要控制住，现在手头紧，穷也是真的穷。 楼上还有两间房，她们暂时还没有钱买下来。 潘婶也急着走，便没再费尽心思给那层楼找买家。 齐悦然和叶华平一人骑着一辆自行车，飞速地冲向东街。 难得兴致高涨，毕竟这种拆“巨型盲盒”的惊喜也不是人人都能体会到的。 路过阳光书店，没有看到程城，估计还在午休。 两人便没打扰他，直接往原先的精品店，现在他们的小店面跑去了。 精品店原先的招牌已经拆了下来。 但令她们感到意外的是，招牌的原先为了固定塑料印刷招牌布的那个已经生了锈的框架也已经被取了下来。 取而代之的是用钣金件订的新框，简洁大方，也比以前的招牌更加耐用。 若是以后有条件了，还能在这后面埋电线，装上招牌灯。 好精妙的设计！ 悦然心中暗叹着。 欸……不会是走错地方了吧？ 悦然一连往后退了好几步，仔细看着对面的招牌，隔壁的店家，又确认了她们的店真的是在程城的斜对面。 “别看了，我也很震惊，但却是这是我们那个店欸。” 叶华平知道悦然还在怀疑着什么，即使出声，打消了她的疑惑。 “行。” 悦然点点头，但还是有点没想明白。 难道她随手在路边小广告上打电话联系的装修队，水平和服务意识都已经这么高了吗？ 店铺的门现在是关着的。 午休时间，没人加班当然也是正常的。 当时一听到说赶工要加钱，悦然就连忙说，“不着急，慢慢来。” 齐悦然拿出自己的钥匙，拉开卷闸门。 开门那一瞬间，等到她和叶华平都看清楚店内现状的时候。 两人异口同声发出感慨，“什么鬼啊？” 她们没想到，在那个沾满了油漆的卷闸门后面，竟然还有一道门。 这道门明显是新加的。 把原先店铺的那个破旧的木叶门换成了推拉式玻璃门，视觉上高级了不止一个档次。 走到店铺里面，才发现店铺的设计也变样了。 这种变样必然是良性的变样。 风格简约干练，就是她理想中的样子。 甚至可以说，比她之前预想的还要好。 她只是想简单地翻新一下，显得这个店是新开的，能稍微抓人眼球一点，避免跟之前一模一样，让人感觉很“山寨小家子气”。 但没想到这个室内设计，都接近现代化设计的水平了。 虽然表面上变化不大，但好的设计，永远都是从细节中体现出来的。 最棒的还是店内布局的改造，原先的设计是店内摆满货架，都堆得老高，华丽但又有些压抑，现在把这些货架撤走了，视野更加开阔，店内也更加明亮了，留下了更宽的服务招待区。 柜台和背景墙也采用冷灰搭配白色，掺杂一点浅墨绿搭配，桌上还细心地摆了两盆发财树，地上也放了很多能吸甲醛净化空气的绿萝。走到另一半边店面，才放满了小电器陈设架。 虽然还没有完工，但整体看起来就已经是一个很高端的“体验店”了。 这不可能是装修队化身田螺姑娘帮她们干的。 按道理，悦然预期这个施工会要到开学前才刚好完成。 这种大刀阔斧的改造，也一定超了她的预算了。 谁能这么大方出钱？ 齐悦然偏过头来看着叶华平，想说的话全都写在表情上了。 叶华平也一脸懵，半天才开口问道：“悦然，咱们搞这么高级的吗？你之前都没给我打个预防针耶。” 听了叶华平的话，齐悦然也懵懵，说：“我开始预想可没这么好，我哪敢想这么好？我当时想的是能稍微翻新一下，有点更明亮的灯光就很不错了，货架能够分类，哪知道这连收银台这边都装的好好的，招牌位置都给我留了下来，背景墙也非常漂亮……” “那是谁干的？”叶华平也想不出来。“程城？” “不可能，他能帮我照看店子已经很麻烦他了，这些明显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 “不是他……那还有谁？” 088:大哥，你真神了! 悦然脑袋里突然蹦出来一个人选。 他虽然不是美术生，没学室内设计，学的是建筑设计，但这二者之间关联还挺大的，更何况，他是一个很有天赋的人…… 但她又随即打消了自己这个荒唐的念头。 心里对自己说：【齐悦然你胡思乱想些什么呢！英雄救美的故事看多了？ 与其想到了室内设计和建筑设计的关系，还不如想想你和人家算个什么关系，陆明致现在在京市四合院安心度假，能来这地方帮你做苦力？ 不掂量一下自己几斤几两啊，帮他送了次文件了不起啦？人家会当冤种来帮你设计装修？】 叶华平发现齐悦然摇头晃脑的，表情焦灼，还念念有词。 倒是很少见到她这么不沉稳的样子。 “你想到谁了？” “啊，没谁！”悦然下意识反驳。 “哎，咱们在这儿等一会儿吗，等程城午休醒了再去他店里聊会儿天？正好之前借的那几本书我也看完了，正好还给书店。” “也行，就是口有点渴，要不咱们先去买两瓶水来？” “你买一瓶就够了，我不渴的。”华平说。 但悦然心里很清楚，妈妈就是嘴硬，想省下买矿泉水的钱。 不过，悦然刚准备出去给妈妈和自己带瓶水的时候。 几大桶山泉水突然“从天而降”。 一个穿着蓝色工服的工人行色匆匆，往悦然的店里搬着三四大桶矿泉水。 水搬完了之后，又很自然地搬着一个简单的抽水饮水机。 服务还特别周到，没有麻烦两个姑娘多干一点事，已经一条龙服务帮忙把抽水装置装好，并且调试完毕。 “我……的天，什么情况啊？”一向沉稳的叶华平也差点没忍住说了国粹，“咱这店真有田螺姑娘？” 齐悦然也真想不明白了，怎么一天跟活在梦里一样的？ 虽然……自己来到这个世界，这件事情本身就不太真实，但是之前也没这么混乱吧，搞得她真像那种自带系统光环的大女主一样，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 “师傅，这水真是送到我们店里的？”齐悦然不信，拉着抗水的师傅问了问。 “是的。”师傅脸上都写满了“赶时间”三个字，言简意赅地回答了她。 “你确定没有搞错吗？我们没有点。” “这哪能搞错，原来的精品店嘛，我之前来这里给潘老板送了那么多次，哪能错呢？” “可是我们没有点，确定吗？” “没错没错，钱都收了，这水就送到你们店里了啊！我还有别的事，先不和你们说了……” “欸！师傅！” 还没等悦然把话说完，师傅就急急忙忙蹬着三轮车，准备去下一家了。 留着她在原地，看着师傅的背影，吃了一嘴灰。 叶华平：？？？ 齐悦然：…… 那车开走之后的一分钟内，两人还感觉都太不真实。 真想直接冲到阳光书店，把程城拉起来，让他别睡了，来解释一下，这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内，都发生了什么超自然现象的事情，能这么离谱。 见悦然盯着阳光书店的招牌良久，叶华平懂了她的心思，瘪瘪嘴，很庄重地点点头，说：“走吧，我也觉得很有必要。” · “大哥！齐仙儿！你咋会在这儿？你今天提前回来啦？” 齐悦然还没迈出这张门呢，就听到有人在喊她。 定睛一看，一辆贼拉风的摩托车呼呼地就来了。 ……这不是她小弟向亚东，还有小弟的小弟马成功嘛？ 这两人好好的，怎么突然来了，还整得这么客气。 向亚东没想到齐悦然会在这儿，动作熟练又利落地从摩托车上下来，见大哥没说话，又开始他的“个人演讲”： “真是该死，我都不知道大哥今天就来了，不然这点水哪够？ 我去，除了送了点儿水，其他啥都没带，我他妈今天空手来的啊！ 欸要不这样，大哥，我去打包点卤味或者烧烤什么的，正好在这店里先庆祝一下你回来了？ ……对！还得再买几罐啤酒！” 好家伙，一个月都不到啊，怎么向亚东跟变了一个人一样。 “你被什么东西附体了？夺舍了？” 齐悦然一副挺难受的表情。她非常不习惯这哥们突然变得这么殷勤。 “啥，大哥，我什么有什么东西？快麻烦您帮我把脏东西驱走。”向亚东抖抖身上的t恤，左看看，又望望。 他这家伙到底在说什么鬼啊。 她齐悦然哪知道怎么辟邪驱鬼，她可是共产主义接班人！ 离谱的是，向亚东的“真·哥们”马成功也一脸殷切地看着她。 “没啥没啥，我随口一说，你一身正气，没有邪祟……所以，这水是你送来的？” 向亚东和马成功两人动作整齐，很骄傲地点点头。 “为什么呢？”叶华平看来看去，脑细胞都干灭几个，还是想不明白。 向亚东很装地抬抬手，摇头说道：“唉，大哥，齐仙儿，就凭您这预知未来的能力还有读心术，肯定知道我今天是为啥这么高兴吧？” 完了，这向亚东真是中二少年，现在还真把她当神仙了。 齐仙儿是什么名字……好土啊，谁能救救她。 悦然回想了一下，大约是在暑假放假之前，跟向亚东简单说了说他喜欢的那部武侠剧的剧情，她记忆很好，那次应该是把剧情全部都说中了，包括那个作家最近会出一本新的小说，也都被她说中了。 齐悦然半信半疑，说：“是因为我回家之前，跟你说的那个电视剧的剧情的事儿？” 向亚东的眼睛都快要变成星星眼了，惊喜地说： “大哥，你真的神了！我就说你会知道的吧！我就说齐仙儿能够读心，还能够预知未来，咱这根本就不用跟把你跟你把话说明了，直接就能被你猜出来所有的心思啊。太高了，大哥，我能拜你为师吗？我以后就叫你师父吧，你能把这个招教教我吗？” “额，这个……” 齐悦然后面的“恐怕不行”还没说完，又被向亚东加特林一样的语速打断了。 “我也很想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今天一点准备都没有。我没有你的电话，去问程老弟也说没有，可给我急坏了，天知道我最近有多么想跟你联系，咱今个儿误打误撞还真碰巧了！对了，我们刚进来这时候见着你准备出去，是准备干嘛呢？” 好不容易耳根子清静一秒，悦然找到空当说话：“有点儿渴，准备出去买杯水。” 他又是一拍大腿，“师父！你看我就说真是巧，我这个当小弟的、当徒弟的，咱们还是有缘，像是知道你口渴，就把水都送上门来了！” 向亚东说话跟连珠炮似的，齐悦然听得脑子里都乱了，一脸惆怅，支支吾吾想结束这个混乱的场面，但是又不好打消向亚东的积极性。 谁让她之前就是这么预想的呢，希望向亚东这个大少爷能服自己。 只是这效果也太好了，向亚东现在忙前忙后，真就把自己当个神仙一样供着。 再说了，她也没答应当向亚东的师父，她能教他啥呀？ 不会这人真想学“武林秘法”吧……那她可会不了一点。 见齐悦然半天没说话，向亚东也不急，反而把手规矩地放在两边，一脸期待地看着她的大哥。 悦然尴尬地笑了笑，摸摸鼻子，说“呃……向同学啊，咱们这都是巧合，我也是蒙中的，你也不用这么夸张，咱们还是同一个学校的校友，我哪能当你师父呢？” 向亚东听到齐悦然叫他“同学”，心都要碎了。 一脸自责，说：“行吧……我当然也不能为难大哥。我也知道，像我这种资质还是平庸了些，师父不愿意收也是应该的，那以后还是叫你大哥吧。” 齐悦然满脸黑线。 这都哪跟哪的事啊？ 算了，虽然高兴就好吧，毕竟他是少爷。 “都行，都行，叫我悦然也行。” 向亚东听到悦然答应，又从沮丧变得稍微兴奋了一点。 “大哥就是大哥，咱们江湖是要讲辈分的，我要是叫你悦然，那真是太不像话！我得为我以前的莽撞感到道歉，大哥千万别往心里去。” 要不是他还记得以前的事，齐悦然真的怀疑这人已经跟她一样，换了个“里子”了。 “没事儿哈，咱们这事就这么过去了，不说了。”悦然只想快点结束。 “好，都听大哥的。” 齐悦然多少还是有点社恐，放不开。毕竟这么久没见，向亚东之前跟她也不多么熟，他上来就这么整了一大出，搞得人还怪不自在的。 几个人一起走回店里，倒是叶华平先开启了正常聊天。 “这水是你们送来的？” “没错。”向亚东拍拍胸脯，很骄傲的说，“也算是解了你们的燃眉之急吧。” “难为你们这些方面都想好了。” 马成功挠挠头，说：“这也是我俩呆久了，自己也感觉缺点水喝，就补上了。” 这话一出，向亚东就瞪了他一眼，以示警告，让这位兄弟不要什么真实想法都说出来。 “那这个店面装修进度这么快，也是你们弄的吗？” 齐悦然和叶华平都挺关心这件事，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道。 089:没有自作多情，真的是他 “这个……唉，其实我们一开始也就只是多出了点钱，在这儿当当监工。因为七月底的时候吧，大概你们也刚走不久，我去程老弟的书店借新书的时候我问他，他说你们已经回家了。 我见他三头两头的往这个地方跑，打听了才知道，原来是大哥你拜托他当你的监工，都不把这事情交给我。我一听那可不乐意了，连忙揽了这个活，让他安安心心看店，看装修这事我来。 反正我和马成功两个人每天白天也没什么事儿干，干脆就在这个店里看看，再去旁边的街上买点烧烤，还挺开心。” “麻烦你们了。”华平说。 向亚东摆摆手，“顺手的事。怎么样？还比较满意吧。” 悦然点点头，表示满意。 原来这一切只是他做的。 为什么心里会突然有落空的感觉。 倒是没有想到，会是向亚东来帮忙料理这一切。 她也不觉得会欠他很大的人情，家大业大的少爷财大气粗，不在乎这么一点。而且是真心想和她成为好朋友。 只是她又有一些灰心。 竟然不是他。 可是这个风格明明很超前、很现代，一般人做不到。 悦然收住自己泛滥的情绪，又轻声问，“你是说你多给了装修队钱，所以他们出了新的设计方案，又重新设计了吗？” “嗯，”向亚东点点头，指了指那边隔间，“这个货架、还有那边的墙壁，还有水电工，我都让他们精细着搞了，不过呢……前台、这个新装的门还有外面的招牌是另一个人搞的。” “另一个人？”叶华平眨眨眼。 她是真的已经没再思考过有其他的可能了。在她心里，这事儿很简单，就是向少爷花钱摆平的。 齐悦然的眼神微动，竟然真的有另一个人。 “是一个女生，”向亚东思索着描述道，“她当时好像也是在阳光书店看书，听到我跟程城说你们店在装修的事情，于是就说她也要来看看，好像姓林吧。” 原来是女生。 齐悦然的心忽上忽下的就跟坐过山车一样。 又在暗中责怪自己，真是不应该多想。 明明是好闺蜜做的事情，干嘛非要往男人身上想呢？ 叶华平一听，更加惊喜，大眼睛扑闪扑闪，嘴角都要笑咧到耳后根。 “什么？你是说林霖？阿霖会来我们这儿帮我看店子，做装修？” 难怪她刚刚回宿舍，林霖还特意问了一句，有没有去小店看看。 华平说自己暂时没有时间，可能下午。 林霖眼神微敛，淡笑着说可一定要好好看看。 她当时还没怎么细想，却没想到，一向只爱学习，对于其他事都“嫌麻烦”的阿霖，还能抽出时间来帮她。 向亚东听到叶华平说出名字，也想起来了，说： “对，就是这个名字。 当时她来的时候才七月底吧，看到刚刚装修的样子，感觉这个店还是有些破。就点评了两句，觉得有些地方跟你们店的风格、还有你们的个人气质不是很搭，想再改一改。那时候说是要找设计师，后来也没什么音讯。 我还以为她也是来评头论足说着玩儿的，没往心上去，我还是该盯着装修队怎么装修就怎么装修了。 谁知道？就是几天前吧，林霖突然带着两个男生一起来对图纸，带着装修材料带上工人，照着他们画的那些图纸，“哐、哐哐”地就在往上装。 那家具我看着精致度，比我们家用的也差不了多少，估计花了不少钱。这姐们跟你们的关系肯定很好吧。” 叶华平听完，激动地把双手交叉握住，顶着下巴，又双手合十在胸前，说： “我舍友，我跟她关系很好很好的！我还没想到，她帮我做了这些。暑假忙着家里的事，一个电话都没往她那儿打，刚见了面又匆匆忙忙没说几句话就走了，估计回宿舍又要调侃我了。” 悦然心里有了个大概。多亏了林霖姐心细，留意到了她们正在装修。 即便她上辈子对林霖姐姐的名字没有印象，但她一定是个很好很优秀的人。这辈子，必然会很喜欢她，很感激她。 带着的两个男生，前几天才装好门。估计是定制的东西，最近才做好，他们提前结束了假期，就回学校帮忙来了。能提前返校，真的很难得，还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帮朋友，给惊喜。 要知道悦然上辈子只会嫌假期太短，从不会主动提早返校的，只想能多玩一天是一天，回了学校又有严格的门禁和熄灯断电。 而这俩男生是谁，大约她和叶华平心里也很清楚了。 林霖估计就近找了弟弟帮忙。 林锐和又是一个话多洒脱的人，喜欢跟人分享。 肯定暑假里一个电话就打给了陆明致，毕竟这也是他和齐悦然之间为数不多的共友了。 所以这个设计，果然是出自陆明致之手，还是他们找人定做的建材。 悦然不由都有些头痛。 天降这么多大小姐和少爷给自己的破店装修。 “蓬荜生辉”这四个字，她头一次理解得这么透彻。 她苦恼，不知道怎么尽自己的能力给各位千金少爷偿还人情。 钱吧，目前没一点了。 情吧，她认为她也还不配，没想到能真用“感情”两个字心安理得接受这一切。 “怎么了大哥？咱把店装修得不好吗？你怎么看起来还不太高兴的样子。” 难得五大三粗的向亚东，能捕捉到一点细腻的情绪。 “装修非常好，完全超出我的意料了！只是我开始一共就那么几个钱，省吃俭用的，只是希望稍微能像样子一点。谁知道你们一个个把我这儿都当成了黄金庙似的，大张旗鼓框框往里头砸钱，我现在压力有点儿大。” “这有啥压力？咱们都是自己人，客气啥呢？刚刚叶姐不是也说了吗？她和林霖关系也挺好的，大哥何必有心理负担！” 虽说并称沙城大学的卧龙凤雏，马成功还是比向亚东稍微懂那么一点人情世故的。 他拍拍他兄弟的肩膀，叹了口气道： “哥们儿，齐姐这是在想，你和我呢……是略尽功劳，花了点时间在这儿帮帮，跟我俩多玩玩关系好些，这事儿差不多也过去了。 可是林霖姐，还找了她的那两个兄弟。他们可是做的定制门业、定制桌台，还有外面的定制招牌，都是带灯的，精致得很，就等着他们把店铺名字选了。 这种大的恩情说起来，可不是几顿饭能够解决的呀。” “大哥想着还人情？那我去找个酒店给他们摆上几天这不就得了！” 要么说向亚东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呢…… 悦然听了他的话都忍不住笑了，无奈道：“真能这么简单就好。” 林霖和叶华平是两年的室友，朝夕相处。 林锐和因为是林霖的弟弟，跟叶华平的关系其实也不错，都能帮衬着。 可是陆明致，这么用心地做了一套室内设计，肯定占用了他暑假的大部分时间。重要的从来都不是金钱，而是时间成本。 · “悦然回来了，怎么刚刚都没有去我店里坐坐呢？ 咋了？看你们一脸表情凝重的，发生什么事儿了？” 程城来了。 这倒是让人见怪不怪，毕竟他就在斜对门。 一看悦然店里开着灯，通明透亮，觉得不对劲就来了。 “没啥，我们正讨论着呢。”马成功随口接话。 “讨论啥呢？” “讨论装修啊，装得这么好。”悦然耸耸肩，对程城扮了个鬼脸，“你呀……让你简单当个监工，结果拉来了这么多大佬给我们投资了。本来请你吃顿饭就解决的事情，愣是搞这么大。” 程城摆摆手，赶紧把悦然刚刚扣在自己头上的这口“大锅”给摔下来。 “人家那哪是投资啊？根本就是天使来当田螺姑娘了。这一个个什么回报都不求，大手一挥就把你把这个事情干好了，我哪拦得住？这几个谁还不是挥挥手就能把我捏死的人物，你有这么多牛逼的大佬都没跟我说过，我还不乐意了嘞。” “满意啊，当然满意啦……”齐悦然吐着气，像个倒霉蛋一样耷拉着。 这还还是个半工地的样子，灰尘还是比较重的。 悦然咳嗽了两声，她对空气质量比较敏感。 向亚东见了，连忙给马成功使了个眼色。两个人就开始走到那边倒水，一杯递给了齐悦然，一杯递给了叶华平。 “天呐！向少爷都开始给人端茶了。”程城扶着下巴惊叹。要是不拿手托着下巴，他真担心一会儿还有些什么其他事，真的能把他的下巴惊掉。 “你怎么说话的呢？这是我大哥，你也配叫‘悦悦’？” “别听他瞎说，叫我悦然就行。他最近太沉迷武侠，等过了这个劲就回神了。” “你咋这么说呢？大哥，我这都是在为了你。” 叶华平的表情也逐渐变得僵硬…… 天呐，真的有人这么沉迷武侠小说吗。 “对了，”华平岔开话题，跟程城说，“之前借你的那几本书，我也正好带来了，一会儿就还给你。” 程城想起来，是几本外国名著，还有一本武侠。 “外国名著倒是不急，武侠小说倒可以先拿来了，因为还是挺热门的。” 华平点点头，看了眼悦然，想着这儿环境会让悦然咳嗽，便说： “好，我们端着这两杯水去你店里坐坐呗。” “没问题！” 090:华跃，中华飞跃 正值中午，书店内的人并不多。 几人在阅读区盘腿而坐。 “现在咱们要讨论的是——电器行的取名。” 向亚东缓缓点头，拿腔拿调。毕竟他也算启动资金天使轮投资人，付了店铺首付的，参与这样重要决策的会议，让他深深感受到了自己的“重要性”，觉得很有面子。 齐悦然拿出纸笔，刚准备顺便兼职文书，记录一下会议内容。 谁知道向亚东又开始了，连忙拿过她的纸笔，立马写了个标题“电器行取名第一次大会”，又偏过脑袋正儿八经地听她说话。 “你干嘛呢？”叶华平一头雾水，问他。 “做会议记录啊，当秘书这件事情怎么能麻烦大哥亲自来？肯定是交给我了。” “你行吗？” 悦然也不是不相信他，就是吧…… 算了，说白了其实就是不相信他。 唉，毕竟向亚东说什么都一根筋，不知道这会议记录会不会被他写得乱七八糟。 “大哥，你放心，这是你正儿八经拜托小弟做的第一件事，一定能给你办好。咱这企业文化，就是主打一个真诚、吉利、讲规矩。” “好，我信。”悦然郑重地点点头，拍拍他的肩膀。 信，但也不完全相信。 先哄着吧，一个小孩子。 这会议记录也不要存档，随便开着玩的，让他写写得了。 “那咱们想啥名呢？” “你看看这条街上面大多都是书店，就直接叫‘某某书店’。比如说程城家阳光书店，那边还有个乐读书店……要么就是那种很简单直接的，比如说这儿有个叫心怡文具店的，一看就知道老板娘或者老板娘闺女叫这个名字。”叶华平打了个样。 “咱们这电器行，不会也像王麻子电器行那样叫个齐悦然电器行吧？”马成功说。 这出的什么馊主意？ 还没等齐悦然亲手否决，向亚东就给了马成功肩膀一拳。 “你会不会说话！咱大哥的电器行，跟王麻子那垃圾玩意放一起讨论，他那渣滓配吗？” “话糙理不糙，说得好啊！”程城也非常认可。“而且直接把名字摆出来，是不是有点土了？” “说得对的，不符合大哥的身份。”向亚东抢答道。 “我什么身份？” “隐秘在凡世间的江湖高手。” 齐悦然：“……” “那咱们叫啥呢？” 叶华平已经对向亚东间歇性的抽风见怪不怪了，很淡定地继续接下来的话题。 “建设电器行怎么样？你看以前都叫什么解放牌光明牌，现在正是建设的好时期，要不叫建设电器行或者发展电器行？” 到底是华平，一个正儿八经的理工科女生，一出口就是这么板正的名字。 齐悦然摇摇头，婉言道：“不太好，这个小电厂的名字以后说不定会跟着我们一起开连锁，到时候这名字得响亮一点，和别人家区分。满大街都是一些什么光明啊，钻石，金珠的……我们得特殊一点。” “要不叫便捷生活电器？咱们的电器也是为了改善人们的生活水平。”向亚东提议。 齐悦然摇头，感觉还是不太行，“还是有点太直接了，不太像个品牌的名字。” “大哥，你还真要搞品牌啊。”向亚东惊叹，他开始以为齐悦然说自己要搞品牌，只是单纯画饼，让他投钱的。 意识到自己不小心说漏了嘴，这儿人还是有点多，她并不想说太多。 “没啥，我这不是看你们把店面设计得这么高端，也想贴合一下你们的路线，显得稍微高端一点嘛。” “哦。”向亚东低下头，把悦然刚刚说的话原封不动又记到了会议记录上。 齐悦然看得满脸黑线，但也只能由着他。 “要不叫悦华电器行吧？你看，正好有悦然的名字，又有叶姐的名字，刚刚好，还听起来没那么土，比较亲民又带着点高端。” “可以啊！”叶华平点点头，似乎挺喜欢这个名字，说，“程城在书店这么多年也是没白呆的，还有点子文化和创意嘞。” 骤然听到了叶华平的赞美，他还有点不好意思。 齐悦然也觉得听起来还不错，点点头。 “那具体哪个悦，哪个华呢？就用咱们名字里面那两个字吗？”华平问。 向亚东把“悦”、“华”两个字写在了纸上，齐悦然看了看，觉得还不错，但是如果要把这个logo名字用在黑色家电，比如说电视机，油烟机大家电上面还是显得稍微有些不稳重。 “这个先留着，咱还可以再想想。”齐悦然这么说。 这筛选方案的举手投足间，竟然还真的有了老板的派头。 “嗯，那要不换几个字，咱们把同音字都列出来。” 于是，他们把“悦”字的同音字，还有“华”字的同音字都列了出来，然后进行两两比对。 悦然对于“华”字是很满意的，只是“悦”字她还得好好想想。 希望换一个更加情绪带有中性色彩的词，会稍微正规严肃一些。 “月”、“越”、“悦”、“乐”、“跃”、“粤”、“阅”、“岳”…… 华越。 华粤。 华跃！ “飞跃的跃吧，我觉得这个不错。”悦然最后指了指这个字。 “可以呀，只是这样的话，你的名字不在上面，反而我的在，会不会有点本末倒置？毕竟你才是付出了百分百的人。”华平有些担心，说出了自己心中的顾虑。 “不会啊，姐，这电器行咱一开始都说好了，是咱俩的。我还没说你当初给我的救命之恩呢。” “那事儿你就别提了，都是小举动，又没真正帮你什么忙。不过这个名字都看你的意见，现在你是主导。” “好，既然都交给我决定，那咱们就叫这个。” 齐悦然拍案。 向亚东也收起嬉皮笑脸，拿出正楷字体，端正地写下了“华跃”二字，在会议讨论结果那一栏。 虽然他的字并不能称上多么漂亮，却足够认真、重视。 悦然也庄重地撕下一页纸，写下了“华跃”两个字。 标准的正楷，自成一体，端正漂亮。 她仔细地看着，似乎又觉得太过端正，换了行书。 但总还是感觉差了点意思。 指望这时候就能设计出品牌的logo和字体，难度还是高了些。 她不再纠结，而是转过头去，又和他们说了说自己为什么最后挑了这个“悦”字。 这个名字，除了带了母女两人的名字，还有别的意思。 “华”字很好理解，她想的是一层意思是名词的“中华”，还有一层便是修饰词“华丽”。 飞跃的“跃”字，很明显的动词。 连起来便是——中华飞跃。 中国制造进一步的飞跃，而且，是进行一个华丽的转身，华丽的飞跃。 她希望中国工业、制造业和创造业都能再进一步得到较大的发展，电器能够更快地实现自主研发，以后不用再依赖其他国家进口，掌握真正的核心技术。 这个名字不仅仅是母女两人情感的结晶，更象征着悦然的一片爱国之情。 她希望，不仅是制造业，透过这冰山一角，能以小见大，整个国家都能乘着发展的好时机，往更高的更远的方向发展。 她会为此献出自己的一份力，跟着设计大师不断学习，争取看到一个比上辈子发展得更好的中国。 · 一行人静待散会。 走出书店，叶华平迫不及待就想回宿舍。 她想给林霖一个大大的拥抱，表达她为她默默做的一切的感激。 向亚东和马成功留了电话，说：“如果大哥晚上还有聚餐的话，一定要叫上我们。” “对，还有我。”程城也说，“咱们悦然今天才回来，好久不见，是该一起吃一顿饭的。” “好。” 悦然点点头，跟着华平准备一起回沙大宿舍。 到了寝室，才发现林霖正坐在桌边安静地看书。 见她们回来了，林霖还很傲娇，颇为高冷地说，“回来啦，去看店子啦？” 叶华平也没有扭扭捏捏，很是热情地就扑在了林霖身上，说，“唉，我只知道你是外表冷淡的，没想到你却可以藏得这么深，背着我准备了一个这么大的惊喜。” “是吗？你发现什么啦……我这么冷血的人还会给人准备惊喜？”林霖悄悄放下书，转过身来笑着打趣道。 “好啦，你知道我那语文半吊子水平，不会讲话的，哪会说你冷血，只是咱们阿霖平时话少，比较严肃，容易给人距离感。咱就别藏着心思了，你给我做了背景墙，还设计了新的门，还有店铺招牌……” 林霖歪歪头，不怎么领情，又翻起了暑假的“旧账”。 “你可是有一个暑假都没有和我通电话了，结果我给你准备了个小事儿，就这么感激我了。” 叶华平也知道今天必然难逃林霖的质问，连忙给好姐妹揉了揉肩，又捶捶腿，说道：“好姐姐，这一个暑假我实在是忙着家里的事情，而且你也知道我们家要去打个电话，还得走很远很远——实在没来得及。这不我回到沙城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来找你啦，还带着我的妹妹。” 091:答谢宴 悦然也微笑颔首，给林霖打了个招呼。 和上次见面有了很大的变化，林霖也拿出自己作为宿舍主人的意识，帮悦然搬了条椅子，说：“好啦，都是自家姐妹快坐吧。你俩不在店里或者去哪儿看看，怎么会想到先回宿舍？” 悦然很高兴，自己得到了林霖姐，又或许是“姨”的认可。 华平说：“这不是有件好事情告诉你嘛，我俩刚刚给电器行取了名字，然后呢，还得麻烦阿霖姐姐亲自再定一下我们的招牌。” “这个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好了，本来就打算帮你们全部都做完，就等着你们俩取名字，说说取了什么名字？”林霖的表情依然端庄，可是眼神里却写满了好奇。 “华跃电器行，怎么样？是不是很不错？” “挺好听，不拗口，也容易记。”林霖认可地点点头，“华就是你名字，悦也是用的悦然名字吗？” “有这个意思在里面，但不完全是哦，‘华’是我的这个‘华’，但是‘悦’字我们换成了飞跃、跃动的那个‘跃’，足字旁的。” “这个字好，是不是就指望着你们的品牌飞黄腾达、一路发展的意思？” “没错，就是这么想的，还得是林霖姐。”悦然不由得更加佩服林霖，一下就猜到了自己的心中想法，点点头，说，“而且这个华既指叶姐的名字又指中华的华，希望国产电器都能逐渐发展向好。” 林霖听了，对齐悦然也更是青眼有加，“我就知道我没有看错你，当时第一眼还误会你的产品像洋货，没想到你还真想给国产电器干出一番自己的天地来。” 齐悦然理理头发，扯了扯自己的下衣摆，眼神坚定地看着窗外一个正在茁壮生长着的蓊郁松柏，说： “我有这个美好的畅想，但要实现这个目标还需要很大的努力，所以还得感谢林霖姐这次对我们的支持。” “不客气，你们能干好一件事情，我一定也会尽自己的最大程度支持你们。我和华平也是这么好的姐妹！” 说着，叶华平又感动地挽住林霖的胳膊。 “那你们现在又要回去吗？去悦然那儿？” “没。我们特意来，当然不仅仅只是为了麻烦你做招牌的啦，肯定是想着今天晚上咱们可以一起去吃饭，嗯……玩会儿，聚个会什么的。” 林霖看了看自己桌面上的书，又掐算了时间，才答应道：“可以。现在是四点，我们一会儿五点出发，大概两个小时后就能回来，晚上我还想再看一会儿书。” 林霖习惯了做计划，也不希望自己的计划轻易被别人打破和打乱，所以一般有什么休闲娱乐的事情，都是很难把她叫出来的。 听到朋友终于答应出门的华平，也高兴点点头，说：“想去哪儿随便挑，暑假回来，我们还是带了点在家卖东西攒的钱的。” “可以呀，真是越来越有底气了。不过呢，我们也不是那种胡吃海喝的人。” “对，咱们等会儿还把林锐和叫上，还有陆明致，他应该也帮了忙吧。” “好。”林霖点点头。 悦然花了半个小时，自己设计了招牌字体和暂时的logo。 一共做了快四五十版方案，几个姐妹挑挑选选，终于挑出了一个最中意的。 终于能出门了。 路过楼下宿管室，林霖借了座机给林锐和打了电话。 林锐和一听他叶姐终于回来了，自是兴奋不已。 “为什么五点再出发啊，咱们现在就到那个店，不行吗？” 小伙子才二十岁，能藏住什么心思？ 就是想快点出门，早点跟各位姐姐们玩了。 但对于林锐和这种“蚂蚱式”跳脱行为，林霖向来是毫不客气地怼，“你笨呐，现在就出发，人家店才没开门，你要去给人家切菜吗？” “我不会。”林锐和在电话那头龇牙咧嘴，“我不能先跟你们一起去玩？” “不能。”林霖拒绝了这个请求，毫不留情面地说，“我们姐妹局，你个大老爷们别来凑热闹。就说好了五点在店门口见，陆明致会去吗？” “老陆难讲，他最近有些学生工作，老是被抓去干活。不过听说你们回来了，应该会抽出时间或者跟他们请假的。” “那行，一会儿见。” 林霖拿起话筒，准备挂了。 只留下林锐和在那边还吵个没完，“欸，为啥啊，哪有你这种姐姐……安排了我就不管我了，凭什么不让我去姐妹局啊！喂——” 他也就敢在电话里和林霖这么大声讲话。 林霖随他发疯，“啪”地一下挂了电话。 翻出之前定制招牌的厂家的号码，开始办正事。 一系列工作都完成之后，姐妹乐滋滋准备去逛逛书店顺便通知一下程城。 · 林锐和嘴上说是要积极地来参加这个晚上的聚餐，实际上又到得比谁都晚。 直到五点二十，其余六人拿着菜单都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了，他们俩才姗姗来迟，从林锐和新买的摩托车上下来。 “怎么回事，你不是当时就说要出发吗？”林霖轻抿了一口茶水，挑挑眉，拔高语调问，颇有些质问的语气。“还整一个这么大的摩托车，龟速来着。” “欸，这次真的不怪我！”林锐和连忙解释，又特意看了叶华平一眼，用无比真诚的眼神证明自己的“清白”。 “不好意思，来晚了。” 另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音色干净，不带一丝喑哑。 陆明致整理了自己的发型，又收好了头盔。 步履从容，拾级而来。 虽说迟到的场面总是难以应对的，他却依然神态稳重。 “这次的确不能怪阿锐，是我有点学生工作耽搁了，很抱歉。”他开口承担了责任。 “看吧，都说了不能怪我。”林锐和摊手。 不过在等陆明致的时间里，他也没闲着，抽空洗了个澡，毕竟就要见他叶姐了嘛。 虽说这个迟到的小风波暂时过去，作为姐姐的林霖还是忍不住和旁边的华平吐槽阿锐的摩托车。 “这小子就是不务正业，好不容易在暑假的时候生日，他开口就要了一辆摩托车，败家呀，哪家学生现在就买了摩托车的？唉，不过爸妈也只能随着他。” 但是叶华平很认真地站在第三方角度想了想这件事，说道：“没关系，男生嘛，现在有点兴趣爱好，还乐意出去玩儿也挺好的，总比每天啥也不干颓废的好。” 林锐和表面上一本正经地落座，实际上华平刚刚说的话一字不落地听了进去。 为啥叶姐就这么好，人还特可爱，又有着江南女生的温情，他亲姐对她就这么“刻薄”呢。他一直想，要是叶姐是他亲姐就好了，真是很羡慕齐悦然，就这么跟着华平回家过暑假，真成为了家人。 若他能长尾巴，肯定能看到现在他的尾巴在身后摇得正欢。 悦然刚刚还在和程城说话，见最后的两个客人也终于到了，马上把目光偏向了陆明致，很大方的和他打了声招呼。 “来，坐，给你们留了阿霖姐和叶姐对面的位置。菜单也给你们摆好了。” 按理说，迟到了的人是不具有点菜权的，可是陆明致又是全场最大的功臣，付出的精力无疑最多，所以很顺理成章地接过了菜单。 陆明致大约是来之前还小跑了一段，鼻尖有些微红，气息还微喘着。 “都有些等饿了，我们一开始点了两个菜，想吃什么就吃什么，速度速度，点完好早上菜，开餐！” 直到向亚东说话，林锐和才看清楚了坐在桌子那一端的这位向少爷。 他有点吃惊，一开始在电器行装修时总是碰到向亚东，还不太信，她俩是怎么能说服这位少爷来帮忙的。 谁知道向亚东还说自己就是心甘情愿，没有受到任何一点压迫。 这一来二去，真成为了叶华平和齐悦然的朋友，“天使轮投资人”。 他看向叶华平，又用眼神瞟了瞟，示意着那边的向亚东，说：“叶姐，怎么真能跟他们俩成为好朋友的？” 他真就是好奇。 虽说他是理工大的，但还是一直“久仰”向亚东大名，好名声坏名声都听到过。 眼见着向亚东又要把那“武侠世界”的事情重说一遍，齐悦然只觉得尴尬和羞耻，连忙加了挖了一勺子花生米到对面向亚东碗里，想堵住他的嘴。 “快吃快吃，花生米就是要脆的好吃，咱现在不吃一会儿就潮了，正好你饿了，多吃点好吧！” 陆明致眼睛盯着菜单看，但余光瞥到了悦然给向亚东盛花生米的场面。 嘴角勾了勾，又不动声色，浓密的睫毛扫了扫，似乎注意力还都在菜单上。 向亚东见齐悦然亲自给自己盛了花生米，有点受宠若惊，连声说，“好嘞，都听大哥的。” 终于能让他闭嘴了。 齐悦然大松一口气。 修长又漂亮的手翻过菜单，随意地打了几个勾，在点好的两个菜的基础上加了六个菜，凑齐了八大碗，再点两份烧烤，又寓意十全十美。还特意多要了一些米饭。 要么说陆明致就是华跃电器行的编外人员呢，这种图吉利的“企业文化”，他不学而会。 092:店铺挂牌 悦然没有急着接过菜单，而是让林锐和也先看看，又说： “之前还欠你一顿饭，这顿先补上这次的，下次再安排之前的好了。” “之前的……那天说过，已经抵消了，”陆明致并不在意，他从来没觉得给悦然帮忙会麻烦到自己，反而说，“没关系，虽然不知道你有没有带特产，但我可没忘记给你带礼物。等你开业那天，我还得给你送上一份大礼。” “什么大礼？”叶华平也很感兴趣的问道。 “这不能说，是我们暑假前的一个约定。” 陆明致缄口不言，而是又喝了口水，平复着刚刚赶路过来的急促呼吸。 而悦然的好奇心一下子被勾了起来。 很对不住的是，她实在忘了暑假前跟陆明致还做了什么约定。 但现在陆不愿意说出来，也无从问起了。 八个人围在一张长条的方桌边，这家店还是林锐和上次带他们来的那一家。 不过这顿饭大家倒是一致同意以炒菜为主，烧烤为辅。 大荤的菜他们也没表示有太大的兴趣，程城也说自己下午看店的时候喝了太多水，都还是饱的。 其实悦然也知道他们在帮自己解围，避免万一真的付不出餐钱的尴尬场面…… 菜单递到了程城手里，他看了眼，颇有深意的点了点头，说：“这个点菜，还是很有水平的。” 叶华平和林霖看了，也说：“不错，可以。” 悦然疑惑了，怎么个“有水平”？ 她接过菜单，仔细地看了上面圈画的菜品，又看了菜单旁的一行标注。 陆明致大约是记性真的很好。 上次悦然和华平的悄悄话中提到过的那些爱吃的菜品，他基本上都点了一遍，无一遗漏。却又搭配均衡，不会显得这顿饭很寒碜。 标注写的就是【少辛免蒜】。 正是华平和悦然平时吃饭的一些忌口。 在细节上处理细致认真，可见他处事必然是有很高的技巧。内敛沉稳，细致用心，向来是悦然对他最大的印象。 悦然自己也忍不住叹了一句，“有水平，有水平。” “难为当客人还得小心翼翼，陆这是在替我钱包着想了。” “节约粮食。”陆明致言简意赅，道理通俗，毫不让人觉得是因为抠门，“在阿叶家呆了一个暑假，估计你也兼职体验了农民，深有体会。” “你怎么知道我几乎一直在家种地？”齐悦然惊住了，这事儿她还没来得及跟在座的各位分享的。 “眼睛看到的。”陆明致把话说得直接。 “……算你厉害。” 悦然懂了，他就是说她晒黑了！ 见悦然神情微愠，陆明致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话或许有歧义，又解释道： “我是看了你的手，左手食指那儿有许多刀口，手臂外侧也有划伤，或许是镰刀不小心划伤了，也可能是稻芒和稻叶比较锋利割到了，你有涂药吗，需不需要我们找找？我记得之前阿锐打篮球伤了一次，还留了些。” 悦然睁大眼睛，呼出一口气，又抬起手来，翻来覆去地看着。 果然，左手还是有些之前在地里收稻子时，不小心被镰刀划了留下的伤痕。 手臂上的痕迹已经消得差不多，但细看也都能发现。 “你……这些都注意到了，不过药倒是不用了，过段时间马上就能好的。” 陆明致点点头，不再说话。 他的眼中毫无恶意，也没有像一般人那样打量着悦然一个暑假后的外形变化，自始至终都当悦然是第一次见面时碰到的那位极有设计涵养的同学。 这又让悦然觉得自己还是受世事影响太深，竟然不自知地又开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等到开始上菜，一瞬间，大家又开始聊了起来。 无非又是再说暑假还是短了些，没想到马上又要开学迎新，自己又升了一个年级。顺便聊了聊悦然的店，聊多了不由开始畅想起来，未来产业会如何。再聊到了毕业后的打算，他们也都是大学生，工作不成问题，但也没想好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未来的职业。 “饮料呢？没有饮料吗？” 向亚东大大咧咧的，又开始提要求了。 倒是在场的人，跟他都没多熟，也没想多说话。 马成功跟他关系最好，但也是个不太懂事故的。 第一个反应的过来倒是程城，给了向亚东一个眼色，用气声吐了一个“钱”字。 向亚东这才反应过来，说，“行，我去买，对面就有个小卖部去那儿买饮料也比在这儿买便宜。几位姐姐要喝什么呢？男生要不要喝酒？” 程城说自己一会儿还要看店子就先不喝了。 陆明致和林锐和等会儿要骑摩托车，加上也是不常喝酒的人，便也婉拒。 只剩向亚东和马成功两个人也觉得没意思，就买了椰汁和牛奶回来。 · 招牌定制的厂商赶工还是比较快的，不出一星期，赶在开学之前就把招牌做了出来。 李永红听说悦然的电器行就要挂招牌了，也跟好姐妹刘丽珠分享了这事儿。 临近开学，刘丽珠也一直盯着小风扇的生产线，联系着全省的超市和电器行上架，又和中小学附近的文具店进行推销。 别说刘丽珠这个老板本人，就连手下宣传部和营销部的人也是前所未有的忙，累得脚不沾地。 大概是向自强的手还没能伸那么长，加上刘氏电器原件厂给的进价更低，各位供货商也没必要和钱过不去，小风扇这次上架还是十分顺利。 不过悦然的电器行就要开业，刘丽珠自然不会错过，到时候开着摩托就带着李永红来了。 两位就像干妈一样的阿姨，非常替悦然着想，说，“既然是要挂招牌的日子，当然还是得人气旺一点。” “是嘞，咱们呢还得算算看，最近有哪个良辰吉日适合挂牌的，以后生意才会好嘛！” 彭均荣作为一位物理老师，对妈妈这种做法总是持保留意见。 虽说这种看风水、看黄历，暂时还没有任何科学说法，但是也没人会要跟财神爷过不去，所以他还是正经帮妈妈、也是帮悦然，找了个风水大师算日子。 “你？请师父专门算日子？” 最近几天萧昱笙经常来店里找彭均荣，正好撞上这个场面，让他根本不敢信，这也是阿荣能做出来的事。 “怎么了，不是挺好的吗？下次你演出之前我也帮你算算，说不定以后就会多些来听你歌的，而不是来看你脸的了。”彭均荣轻笑道。 “……你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萧昱笙又在这儿吃了瘪，气得不行。 谁让彭均荣一下就戳到了他的真痛处，现在来他演出现场的大多都是女生，其实不是为了听摇滚，而是来喝酒看看他的。 甚至到最后都被要求开着大灯演唱一首，就是为了看清楚他的长相。 这还算什么摇滚。 以至于他的才华都被忽视了，反而被戏称为“沙城摇滚圈男模”。 但为了钱，他又不得不先受着。 毕竟，他也不想真的一直靠家里的资助才能完成自己的梦想。 “得了，你上次让我写的词，出了个初稿，看看吧。” 毕竟暑假即将结束，彭均荣马上又要回宣城工作。 萧昱笙有些几首原创的曲子，请彭均荣帮忙填了词。 “不错，还有一首，再接再厉。” 萧昱笙没多久留，而是拿着词又溜去自己的“音乐工作室”了，想和那儿的乐队兄弟们讨论这首歌，试一试效果。 他只希望趁着阿荣还没走，赶紧再拉兄弟做点苦力，多留下几首作品。 而且他之前因为悦然的事还尴尬着，就等着彭均荣补偿他。 不过这几天悦然倒是很少能跟他打上照面，也难为他一直找准时间出门，避开楼道公共场所，才能这么“巧合”地错过。 悦然最近也忙着往学校里面开始陆陆续续准备搬东西了。 虽然红姨一直坚持想让留她下来，也明里暗里说过可以不用房租的事情。 但悦然觉得还是住在学校会要更方便一些，那样子跟妈妈也近一点。 所以等到悦然挂牌的那一天，彭均荣也终于写完了另一首歌的歌词，见缝插针找了个机会，说： “那姑娘最近新店准备挂招牌了，干妈也去，你要不跟着我们一起去看看？” 一听是悦然的事，萧昱笙垂着眼，面无表情地看着歌词，冷声拒绝道：“你是不是又在跟我开玩笑？不去。” “这么确定？” “确定，以及肯定，去不了一点。”萧昱笙无情地断言道，唇边吐出一口气，语气有些不耐烦。 “但是吧，我妈说了，这新开业啊，来看热闹的人呐，就是要越多越好。你既然已经对不住人家了，何不再帮帮他，给她凑个人场？” “闭嘴吧！还不是因为你，我怎么就对不住了。” 萧昱笙不信彭均荣的话，还是烦得很，想到这件事就浑身起鸡皮疙瘩，社恐人只想逃离这个地球。 “你想想，你现在不愿意让我再说这件事，就是心里还没放下，咱就应该趁这个机会，做个人情，你那天也没啥事，去一下也不耽误时间，说不定有你这位大少爷的帮忙，悦然的店里往后生意也会人气更旺。” 093:这人不简单，估计是情敌 萧昱笙听了，一番激烈的心理斗争之后，心想：【也是，去就去，七尺男儿还能怕这个？】 毕竟彭均荣都已经把他架到了这样的高度上，自己再不去都有点不合道理。 又因为妈妈的关系，他也知道为啥齐悦然一眼就把他认出来了，可见自己老妈平时没在外面少说自己的坏话…… 帮她也是帮自家生意嘛……作为少爷哥，还是懂点事的。 “答应了？” “嗯。” “那走吧。”彭均荣从他手里接过歌词，塞到他的包里，拉上拉链，就快步下楼了。 “现在？”萧昱笙跟在后面追上他的脚步，仍然不敢置信地问。 “不然呢，你没发现我妈和干妈早都出发了？” · 萧昱笙到了齐悦然的店门口才发现，自己决定来这儿的这个决定，做得是有多么错误。 他推搡着彭均荣，皱着眉有些不解，问，“怎么这么多人？” “我一开始就说了新店挂牌，需要人气旺，人多一些不是更好吗？” 好有道理的解释。 但萧昱笙受不了，他向来不喜欢在人多的地方呆。 “你没告诉我有这么多人，我还以为只有干妈和我妈。那些男男女女，大学生是怎么回事？” “很明显，悦然的朋友呗，那个身材和长相都比较秀气的是齐悦然最好的姐妹，另外两个不知道，估计也是同学吧。” 彭均荣也是当老师的，还代理过半个学期班主任，渐渐地也擅长与人打交道。 拉着萧昱笙进了店，他的社交属性大爆发，很自然地跟各位都打了个招呼。 向林霖和林锐和两姐弟介绍起了自己，简单打了个照面，又很自然地走到了那边的小茶几，似乎来过很多次一样，轻车熟路地给自己倒了杯水，又开始参观其店里的其他装饰，还走到后面看了看后面的楼道和防盗门，帮悦然看看店面的安全性。 萧昱笙没办法，也只能跟着他。 来之前还被彭均荣拉到旁边的水果店，带了个果篮来。 他也不知道应该带点什么来比较好，彭均荣毕竟又年长他两岁，感觉是个懂事的，便听了他的意见，带了一篮水果。 萧昱笙把带来的果篮自顾自地放在了小茶几上，也没敢亲手送给齐悦然和叶华平，一直沉默着，直接坐下又有些局促不安，只能跟在萧昱笙后面随意看了看，眼睛也不知道往哪瞟。 悦然大概也没想到，跟萧昱笙这么多天没见，他会来帮自己暖人场。 她不免有些感动，来了都是客嘛。 小跑过去跟他们打了个招呼，特意给萧昱笙端了杯水，“难得阿笙哥百忙之中来我店里捧场了，先喝口水吧，随便坐。” 她还戴着施工头盔，刚刚从招牌底下走过来，还穿着一件防尘工服。 深蓝色的工服和悦然偏小麦色的健康肤色配在一起，也不显得土气，倒是更显得悦然干练了。施工头盔下的头发也能挽成一个小啾啾，几缕扎不上的碎发垂在耳边，显得脸型更加柔和流畅了。 萧昱笙本来只想安静地坐在角落，极力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没想过悦然还会特意为他倒水。 他擦了擦手心因为紧张而冒出的细汗，抬了抬肩膀，将吉他包往上背了些，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较为和善，说了声，“谢谢。“ “不客气，我的店能开起来也多亏了丽姨，改天还得请你们吃饭。” “……好。” 萧昱笙也勉强笑着答应了。 心里确实无比恐惧这种交际场面，只想着万一真的碰上那一天，可得想个办法逃掉。 悦然道谢完，又跑到店门口看着师傅们装招牌了。 反倒是林锐和，一直盯着两人之间的小动作，又用他自以为很高超的那三两下心理学，研究着萧昱笙的眼神，反复打量了许久。 半晌，才悠悠地问了叶华平一句，“这个男的是谁，看起来不像学生了，跟悦然什么关系？以前没听说过这人。” 叶华平之前也没见过萧昱笙，两人间也没打招呼，只是摇摇头说，“嗯，那个戴着银框眼镜的，看起来年纪比我们都要大个五六岁的是阿荣哥，就是悦然的少房东，你刚刚也听他介绍了。” “我问的不是他，是那边穿深绿色衣服，背着吉他的那个。”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可能是阿荣哥的朋友，正好跟着他，也一起来了。” 林锐和从鼻子里冷哼一声，说，“这人看起来不太像好人。” 萧昱笙刚刚跟悦然站在一起，男帅女靓，两人肤色都是小麦色，手臂线条也出奇的一样漂亮，看起来都属于话少但飒爽的类型。 看起来还挺和谐。 但这一幕可是真的刺痛了林锐和的眼睛。 作为陆明致的哥们，必须现在就在齐悦然的“好闺蜜”面前先帮他减分，以免带来“后患”。 “你怎么知道，他是阿荣哥的好朋友，阿荣哥人很好的，他肯定也不会坏，只是看起来不太好惹而已。” “你少被骗了。他看起来跟那边阿荣哥可不像是一个世界的人，风格都不一样。倒有点像那种哥特系暗黑风，头发都长得快遮住眼睛了，还背着把吉他，假装自己搞艺术的。你们这种小姑娘就是吃这一套。” 叶华平一脸莫名其妙，不知道话题怎么就突然到了自己身上来，“什么嘛……你今天有点奇怪哦，咱不要在背后说人家坏话啦。” 说完，又拍拍林锐和的头，示意他稍安勿躁。 大约叶华平一瞬间真的把林锐和当成了叶德安，把林霖的弟弟也看成了自己的弟弟，才会这么自然地拍了拍林锐和的头，而没有感觉似乎气氛变得有些暧昧。 叶华平很淡定，但林锐和还是第一次被女生轻轻摸了头，脸一瞬间变得通红，这下还真的没心思再说萧昱笙的坏话了。 要知道，林霖作为亲姐，平时只会气急了锤他的头，还从来不会这么温柔的对他。 而林霖还在柜台那边安静看书，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旁边话题中心的萧昱笙，自己一个人拘谨地看了一圈，之后就坐在店里安静地等着。 彭均荣跟着长辈都在看装招牌，他绝不会去站在门口看这个热闹。 一声不吭地拖着下巴，直到外面的工人把招牌装好，大家都走到室内，他才有一下没一下地应着彭均荣的话，敷衍地聊着天。 其他人都很快乐，只有孤单是他一个人的。 他也不能理解妈妈和干妈为啥这么兴奋，拉着齐悦然一直讲开店的事情。 千叮咛万嘱咐开店的各种事项，他在一旁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翻来覆去就是这么几句话，把这店交给他，他都觉得自己能开了。 刘丽珠见自己儿子一脸这垂头丧气样，感觉不太吉利。 雷厉风行地走到儿子面前，拉了萧昱笙一把，连忙把他拽起来，推在悦然面前。 “悦然呐，你们之前应该也见过了，这就是我家崽萧昱笙。” “见过的，今天还得谢谢阿笙哥，还给我送了果篮来，太客气了。”悦然乖巧地在“女总裁”面前点点头，礼貌地回话。 “今天也不知道他怎么就愿意来了，平常是个回了家又立马出门，不见人影的。今天竟然还能来凑你这个热闹场面。” 刘丽珠跟悦然说完话，又偏过头去跟萧昱笙，说：“你也真是的，来都来了，能不能笑一笑？一天到晚板着个脸还以为别人欠了你钱似的，今天可是悦然店子挂牌的好日子，多笑笑，人气也旺一些！” 萧昱笙脸部还是很僵硬，很不自然地扯了扯嘴角，勉强挤出一个很难看的笑。 悦然看了这个“笑”，心里一沉，也忍不住想。 算了吧，还是别笑了，这笑比哭还难看。 她也很体面地跟丽姨说，“没关系的丽姨，阿笙哥愿意来已经很好了，咱们今天也就是图个喜庆。” 刘丽珠看着儿子这个冰块脸也是头痛，脸上一个灿烂的笑，明艳大方，像是弥补了萧昱笙的“表情缺失症”似的，又说，“没事儿，咱今天挂牌顺顺溜溜没啥毛病，就等着以后生意大旺了！” 而林锐和，简直就像个侦探小组组长一样，一直尖着耳朵打听着这边的情况。 有了这个对话里的信息，他也几乎摸清了“敌情”。 今天陆明致有其他工作没有来，准备正式开业的时候再带上礼物来庆祝。 林霖也是抽出时间来的，坐在柜台还手不释卷。阿霖主要是作为“甲方爸爸”，也不得不来到现场验收成果，自是给足了华平面子。 就林林锐和一个人闲得很，总是跟在他华平后面溜达着，还不停捕风捉影。 叶花平给了他杯水，说，“你能不能收收你那眼神，对人家这么感兴趣干嘛？” “你这不懂，今天老陆没来，我可得替他看着点。”林锐和喝了口水，很认真地说。 “看着点啥？” 叶华平也是个开窍晚的，根本听不懂林锐和在说什么。 或许这也是为什么她会毫无顾忌地把阿锐也当成自己弟弟吧。 094:她永远是她自己 “当然是看着他和你那老妹的关系。” 林锐和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和自己理解的，非要认为萧昱笙和齐悦然之间会有很大概率的“不正当关系”。 “这萧昱笙看起来不像个好人，就是那种辣手催花的类型。瞧他那张脸，那个狐狸眼，一看就很勾人，不知道多少女孩子就要被这张脸骗了。尤其是个气质装成一副坏男孩，最容易让你们这种乖乖女生上当。可千万不能让悦然陷进去了，明明老陆比这小狐狸精好多了！”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叶华平忍不住轻声尖叫。 “人家这多么纯正的男女友情关系，被你这样误解，造孽了！” “我哪是误解！你干嘛这样说我！” 林锐和不免感觉有些委屈，弹了弹叶华平的脑袋。 叹了口气，说：“你真的不懂，我是男的，他也是男的，男的看男的还能看不准？等到他真要有什么举动，又想想陆明致那榆木脑袋，肯定就要输给别人了。我不能看着悦然就这样被别人坏小子拐跑了，我得出手。” 叶华平：“……” 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他既然执迷不悟…… 算了，虽然去吧，她也解释累了。 萧昱笙坐在旁边无聊，没注意到这边林锐和带着些攻击性的眼神。 悦然也把果篮早就拆了，招待给大家。 既然没有其他人吃，萧昱笙闲得慌，便开始自顾自地剥起了橘子，主打一个“自产自销”。 往嘴里一塞，真酸呢。 冷酷的少年还想维持着自己的高冷形象。只是轻轻皱了皱眉头，心里却已经骂翻天了。 彭均荣是真的坑！ 骗他买了个这样的果篮，苹果和葡萄不方便洗，香蕉自己又不爱吃，只剩下橘子。 结果这橘子这么酸，好坑呐！ 真想趁着还没买多久，一把冲到水果店让老板退钱。 买的时候老板还说，这橘子不甜不要钱。 啊呸！ 吃个东西，总觉得身后有人在盯着他。 一般对于这种目光他是懒得回头的，也不喜欢和人对视。 但心里实在是有些毛毛的，终于还是抬头望了回去。 哦，这个男大学生，一个小孩儿。真不知道这人话怎么能这么多，他一天说这么多话不累的嘛。 不过，萧昱笙又马上明白了林锐和为什么一直说个不停，主要是他一直说那么多，还真有人听。 一看就知道这人对旁边那个看起来挺可爱又挺精致的女生有好感，怪不得一直跟在人家后面，还这么兴奋。 他凉凉地看了一眼，心里忍不住吐槽着，居然敢有人光天花之下这么明目张胆地谈恋爱。 看这些“年轻人”过家家似的没意思，他又转过头来接着对付那颗酸橘子，把眼神收了回去。 萧昱笙虽然只是随意瞥了一眼，但林锐和还是被他的眼神冷到了。 他刚刚还说得正起劲，谁知道萧昱笙突然冷飕飕地往这边看，就跟干坏事被人捉住现场一样，看得他后颈皮发凉。 林锐和也很清楚在背后说人坏话这行为确实不咋道德，终于没好气地跟叶华平最后讨论了一句：“我一会儿回去就要跟老陆汇报今天的情况，他情敌来了，得小心一点。” 耳朵都快听得起茧的叶华平：“……” 挂牌仪式终于结束。 萧昱笙长舒一口气，从小茶几旁起身，拍拍身上沾到的灰，终于能逃出这个让他感觉像坐牢一样的地方。 悦然的东西已经几乎全从李永红家搬了出来，暑假结束，彭均荣也即将出去工作上班。 那间房之前从来没租给别人过，也就空在那儿。 只是这次悦然搬出来，李永红心里再次空落落的，上次这么感伤，还是儿子出发，以后就要定在宣城工作，不能常回家了。 李永红依旧舍不得悦然，想着自己儿子也不能陪着自己了，反而眼眶红红的站在店门口，紧紧抓着悦然的双手，就像嘱咐亲女儿一般地嘱咐悦然。 “你到学校里面还得跟很多人一起住，虽然说学习方便一些，但是跟舍友之间打交道还是要注意好啊，一定要跟同学搞好关系，不要和人发生矛盾，避免一些不必要的摩擦。” “好，红姨放心，这些我都有分寸的。”悦然点点头，背着书包，在阳光的照耀下，身姿格外挺拔。 李永红说：“你这次回学校，估计以后也很少来南街这边了，但有空还是可以到你这边来玩儿啊。若是真碰到了什么麻烦也尽管找我，我能帮的地方一定帮。你们开店要注意安全，不要跟客户起冲突，尽量招待好他们，也希望你的生意越来越好。” 悦然向前走了两步，抱住了红姨，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说道：“您放心，我虽然要去住校，但是这儿就是我在外面的家，我肯定会经常来看您嘞！学校的事情我会注意的，也谢谢姨这段时间的照顾。” 直到悦然走过这条街，骑着自行车带着华平往沙大奔去，红姨才悄悄转过身偷偷抹下了自己眼角的两行泪。 林锐和也已经用摩托车，帮悦然拖了最后一点行李到学生宿舍，一行人又去食堂吃了饭。等到了午觉时间回宿舍，他终于能见到念了一天的那个人了。 “老陆，我跟你讲，今天哥们可是给你刺探了一个顶级重要的情报。” 宿舍里只有陆明致一个人在听收音机，林锐和见没有别人，便既大声又夸张地说道。 “什么情报？”陆明致头也不抬地问。 林锐和咋咋呼呼的一般是没什么真的要紧的事，若真是犯了大错，反而是低着头，有苦不敢言的样子，支支吾吾。 “你摊上大事了，真的！你现在最好做好准备。” “……我能摊上什么事儿？” 陆明致品学兼优，根正苗红，一派好少年。 别说违法犯罪，连一条校规都不违规的人，能犯什么事。 “当然不是学校的事，是你感情的事，我今个儿没白去，见到你的情敌了。” “情敌，什么情敌？情敌是什么？”陆明致没听明白，终于关了收音机，开始听林锐和说话，又说，“还有，你去挂牌现场，明明是为了叶华平，千万别说是为了我，我担不起这样的‘厚爱’。” 林锐和：…… “别打岔，说你的事儿呢。” “哦，那什么敌，什么意思？” 林锐和听了他的话，差点当场昏厥。 “你知不知道情敌是什么？就是情感上的敌人啊。” “什么叫做情感上的敌人？敌人的意思不是太广泛了，你嘴里都开始说这种有高度的词了吗？” “欸我真受不了了，你的脑子可以装一些除了学习还有制度之外的东西，行吗？” “我脑子里面怎么没有除这些之外的东西？我还会摄影，还会打球，还喜欢爬山，爱运动，怎么就不算是学习之外的？” “我是说感情方面的东西，感情！” “所以什么感情？” 陆明致已经耐心到了极致，绕来绕去头都昏了，不太想搭理这咋咋呼呼的人，拔了收音机的电源，准备爬上床午休。 “当然是对象啊，男女之间的感情。而情敌，简单来说就是有个男生要跟你抢另一个女生了，你老婆就要被人抢走了。” “老婆？我哪来的老婆，你别乱说。” 若是两年前刚进大学的陆明致听到林锐和说这样的话，多少会认为这人实在是轻浮，不可深交。 但两年的交情过去，他早知道林锐和就是这样的性子，便没什么态度地敷衍着，拿上了薄毯就准备躺到床上去。 眼见着陆明致就要放下蚊帐，林锐和连忙拉住他的胳膊，正儿八经地说，“我真没开玩笑，以前我喜欢乱讲话点鸳鸯谱，但这次是真事儿！今天挂牌你没时间去，但我去了。结果现场见着个眼生的男的，长得不错，穿得也潮流，一看是那种情场老手，很不简单！” “所以……？” “所以我觉得，像齐姐那种有想法又很洒脱的人，跟那种风格的人估计有很多共同话题聊，很有可能会被这样子的个性的男生拐跑。” 陆明致撑着床边，歪着头蓦地笑了，“怎么，你就觉得我跟齐悦然没话聊，比不过了？” 林锐和还真没想到，陆明致头一次这么认真地回答了他。 若是放在之前，陆明致早就用“有病”两个字回过去，懒得多话。 这次，看起来他还挺有兴致。 “倒不是这个，她都见家长了，跟那位漂亮阿姨还很熟的样子，齐姐之前的房东也跟这个男的关系很好的。” “什么见家长，你就喜欢乱说。”陆明致听了，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但也满不在乎。 “你别不信，等齐姐跟别人走了你就急了。” “你说什么叫做跟别人走，什么叫被拐跑？悦然又不是个什么物品，她是个极有个性的女生，她愿意和什么样的人交往，自然有她的看法，我们本就无权干涉。而且，她在和任何人交朋友之前，首先是她自己，永远不会是谁的什么人，没有称谓能够取代齐悦然这三个字，用来形容介绍她。” 095:q版人物邀请函 齐悦然最近不太明白自己是个什么身份。 虽说是学生，但是有这个实力，没有学籍，勉强称为“野生大学生”。 但如果说她是大学生，又没有学籍。 最近本科生都在军训，而对于军训这种集体大课，她不在名单之内，便是不用去的。 所以，这段时间，悦然又一直在魏教授的办公室里做一些简单的设计。 她对文凭并不看重，只想提升设计能力，奈何魏教授又执意让她拿到双证，最近又去程城那儿搞了些高考的书看看，提前做准备。 新学期开始，又有一些新的同门加入实验室。 研究生们看着悦然年纪轻轻，但办事风格熟练老成，也并不多说闲话。 只是上官慧，作为那一拨人里较先进入实验室的，又莫名其妙对其他人有一种优越感。虽然大家都不明说，但心里还是都有一杆秤。 魏教授忙得不可开交，也没有多余的时间管他们。 悦然也认真完成魏教授最近交给他们的任务，有问题都记下来，等到魏教授有时间在实验室的时候再向他请教。 平时的一些小问题，反而又是辛宗佑，这个上辈子的导师，给她答疑解惑。 这种工作的配合，让她感觉既熟悉又陌生。 悦然也并不心急，满打满算，她在沙城大学还有两年时间，足够她快速在这个世界成长。 最近小店上还有一些货品，在跟刘丽珠进行核对。 她不想欠人家的，便没急着开张上货。 正好这段时间刚刚开学，刘丽珠那边的货物渠道估计能有一笔可观的利润，销往中小学小卖铺的那批风扇也已经在火热的售卖中。 相比之下，那款抄袭货的下场十分惨淡，在角落里落了灰，还是商家都嫌那些占地方，打了骨折亏本甩卖，就为了给齐悦然设计的正版小风扇填空货架。 最近实验室没有其他的项目，悦然做了两个新的造型方案并进行细化，已经可以拿去工艺部门检验，逐渐投入生产了。 日子总是一天天地在变好。 刘丽珠要给悦然发薪水，悦然也并不急着去取钱。 她并不急着拿在手里，反而让丽姨先给她记在账单上。 这半个月里，做完这些小风扇的设计悦然也没闲着，又设计了很多款新式的台灯，还有手电筒、热水壶等一些小电器。这也是为换季后，小风扇下架，其他商品上架，提前做准备。 但齐悦然还是有点犯难，现在自己的品牌还没成立，她能投入生产的产品也还不多，不得不先从转卖其他牌子和工厂的电器做起，不然到时候店铺开张，货物上架，承包了一个这么大的店面，货架却摆不满，未免显得有些寒碜。 现在有一些电器不得不先从刘家的电器厂先进货。不然这钱就在两人手中转来转去的，来往间路程也不短，跑了来跑去也很麻烦。 悦然也很放心先在刘丽珠手上进货。刘家的产品质量过硬，也可以保持华跃电器行的良好口碑，积累前期的客源。 开业的时间也是不急，虽然现在大家都还比较清闲，但以后都会越来越忙的，还得专门找人来帮她们看店。 而目前，还没有开始招聘。或者，能在学校里面招兼职的大学生，这也会是个不错的主意。 现在创业方案刚刚提交评审，学校资助中心的启动资金还没有拨下来，等到那时，华跃电器行一定会更加顺利。 · 悠闲的午后，悦然趴在实验室的书桌上看着刚画的新方案。 上午其实完成的差不多，就差收尾和检查工作。 但中午的时候她都会把方案收在带锁的抽屉里，桌上只留一些无关紧要的计算稿纸。 自从有了上官慧偷袭方案的事情，齐悦然已经“吃一堑，长一智”，中午锁着方案，晚上直接把方案带走，避免小人。 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悦然翻开自己的计划本，今天有一批新的热水壶到店，过两天还有几批电器。 最近创业基金的审批也成功了，是以叶华平的名字上报的，估计也快发下来，打到叶华平的账户上了。 她算了算，新店估摸着下周就能开业。 看着桌上的马克笔，齐悦然灵光一现，要不画几张请柬吧！ 开业得稍稍庆祝一番，为了体现正式，自己手绘画几张请柬，绝对能体现十足的诚意。 正好练练手绘，反正闲着也无聊。 最近连轴转地出方案，实在是太累，今天玩点有意思的插画也不赖。 她摆出纸笔。 首先画的肯定是妈妈啦。 虽然说叶华平就是这家店的大股东，实际上的老板。但齐悦然想着，大家都有的请柬，妈妈也得有一份，不能单单缺了她的，生活就应该多点仪式感。 按照脑海中现在妈妈年轻时候的样子，悦然三笔两笔画着，不出一会儿功夫，q版的叶华平卡通形象就已经跃然纸上了。漂亮又流畅的脸型，很有特色的杏眼，加上笑起来时嘴角的两个小梨涡，扎着麻花辫，穿着有荷叶边带娃娃领的碎花洋裙，背着一个斜挎的浅红色背包，还经常穿一双洗得很干净的帆布鞋。 种种特征加起来，这就是叶华平的卡通形象，让人无比自然，又无比真实，让人一眼就能认出来。 悦然反复看着，确定这个形象画得不错，估计妈妈看到会很开心，才用行楷在这个中间写下“邀请函”三个字。 又写下一段具有收信人特点的邀请的话，最后郑重地在邀请人后面写了自己的名字。 然后……画谁？ 其实她一开始就想到了。 只是很不好意思承认。 她想画的第二个人是陆明致。 悦然将自己这种无意识间的选择归结为，因为他长相实在过于优越，脑海中一下就跳出来了。 虽说巾帼不能沉溺于男色，但是这么明媚灿烂的午后，让人难免多巴胺分泌过多，色令智昏，在所难免…… 悦然担心，现在画完陆明致，再画其他人可能就很影响发挥，容易造成怎么画都觉得不满意的结果，而且还有那么多爱她的人排在前面，所以陆明致还是得靠后一点啦。 她把自己能想到的亲朋好友都画了画，红姨彭叔自是不必说，芳姐和徐哥也必须有。程城最近帮了不少忙，必须有他。林霖姐和林锐和这两姐弟也不能少。向亚东…… 其实她一开始是不想画的，但谁让这人是“天使投资人”呢。 投资人的面子还是要给，悦然又简单画了画。 这一系列人之后，才开始动笔陆明致。 前面的素材占用太多，反而让悦然有些为难了，不知道该怎么画“重头戏”。 其他人多少都有一些长得非常有特色的地方。 可是陆明致，他五官实在是太标致，根本就是照着标准的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 以至于她想了半天，都不能在基本外形上给他体现一些很有特色的地方。 那就只能把他板正严谨但又乐观向上，思维活跃但又沉着冷静的性格特点浓重体现出来。 可是画画要体现性格，这无疑是一件难事。 不知不觉，悦然给他的笔墨最多，细节上也比其他人稍微多了些……能看出来，确实画如模特其人，帅得很突出。 悦然又从陆明致的双肩包下手，加了点个人衣着特点。 最后给他画上了一撮小呆毛。 理由就是上次点烧烤的时候，风吹过陆明致的头发，竟然出现了一撮压不下去的呆毛，还跟他整个形象怪反差的。 这个画面莫名深刻地印在了悦然的脑海里，正好在这儿体现出来。 不过因为是q版的人物形象，不能体现陆明致顶尖的身材比例，但也足够表现他的个人特点了。 画完这些，悦然整理了邀请函，盘算着大约是没有其他人了。 转着笔，拖着下巴，看着窗外的树木，阳光在枝叶上跳跃，微风吹过，她放在桌子上的手帕差点跟着风飞走。 手帕…… 对，这块手帕还是裁缝铺师父张晓婷给她做的。 虽然她本人和张晓婷的交集并不多，但张师父是原主的恩人，而且离开她家的时候，真情不假。 自己还曾答应过，一定会报答她。 虽然现在实力依然还在积攒，等待厚积薄发的时刻，但至少新店开业这么值得庆祝又重要的时刻，很有必要和张师父分享。 若不是有张师父的支持，暗中周旋着，估计姜新田那个恶婆还会来找不少麻烦。 也多亏了张晓婷，原主才会去计算机系送衣服，才能碰见年轻的叶华平，才会有这一系列的故事。 前因后果，桩桩件件相扣，少一环都不行。 悦然感慨着命运的安排，又把张师父系着围裙织布的场景画在了右下角，认真地给张师父也写了一份邀请函。担心师父不认字，悦然又画了自己店面的场景和地图，确保师父能找到地方。 她把邀请函一个个塞进自制的信封，准备一会儿放学挨个送予。 096:裁缝铺师父出车祸了! 放学的铃声响起，同时也就意味着实验室下班。 悦然快速收好自己的背包，准备出学校。 其他同学都隔得很近，悦然知道他们晚上大概会在哪，也不着急。倒是应该先去张师父的裁缝铺那儿。 很久没有见到她了，上次还是姜新田大闹之后，悦然给师父送了点蔬菜和鸡蛋去，但也没久待。 这次回来，她还没顾得上去师父那儿看看，到底说还是失了些礼节，应该早点想起来的。 齐悦然暂时还没有自己的自行车，从沙大到裁缝铺有一定的距离，还得走一段时间。 担心会打扰到师父做晚餐，悦然更是加快了步伐。 她担心张晓婷不识字，想亲手送完邀请函后再好好和师父聊聊天，顺便说说自己给师父画的q版人儿，旁白还有一个小男孩儿——就是张晓婷的孩子严康康。 也能顺便看看阿康最近怎么样，这么小的孩子，长身体快，去看看他是不是又长高了。 张晓婷虽然早已为人母，但是在她的裁缝设计上经常可以看到一些少女心的点缀，说明她也是一个依然有童心、对生活有感知的人。 她大概率会喜欢自己画的这个漫画形象的！ 悦然正这么想着，脚步愈发轻快起来，往那个曾经很熟悉，现在却变得越来越陌生的小巷子里拐去。 庭院深深，道路边的野草比之前更加茂盛了。 今天这条巷子怎么这么冷清？ 平时这个时间，虽然客流不多了，但还经常会有来取成衣的顾客。 怎么今日没见着几个人，来往的人都行色匆匆，只像过客，在赶着路，目光从不停留。 终于走到了门口。 悦然微微喘着气，手上拿着那一叠精心装在信封里的邀请函，特意将张晓婷的那封放在了最上面。 偏过头去，看着那个这具身体走过无数次，很是熟悉的店铺。 可是，这个店铺，头一次这么冷清。 见到这个场景，不仅是悦然，就连这个身体的记忆，都自动反射出不安的情绪。 裁缝铺大门紧闭，门前的台阶上已经落了些许灰尘，感觉最近很少有人在此进出。 齐悦然的心陡然沉重。 看着落下去半边的夕阳，霞光照在小巷的板砖和野草上，想着现在也不过六点，怎么会没有人？ 悦然只想当作师父今天不想开工，想着她人应该还是在家里的，走上前去，开始敲门。 “咚——咚咚——” 见没人答应，悦然又后退了两步，开始向楼上喊着： “有人吗，师父——你在家吗？阿康、阿康——在家吗？” 可是，屋内安安静静，依然没有回响。 悦然攥着邀请函，垂下手去，低眉降眼，有些失落。 其实她刚刚就能猜到这个房子里应该没人的，饭点堂屋不热闹，也没有炊烟，不想有人在家的样子。 店铺招牌还在，她又趴在玻璃上，勉强看见里面的布料都还在，估计并没有搬走撤店。 只是为什么，今天没开门呢？ 难道去度假了？ 悦然摇了摇头，自己打消了这个猜测。 虽然她也希望，心善勤劳的张晓婷能有好福气，可是想到她的那个婆婆和没用的老公，估计不太可能。 没人在家，但她还是想亲手将邀请函送到师父手中。 悦然低着头，看着地上的格子砖，一步一步挪到巷子口。 她在心里安慰着自己，没事儿，只是今天跑空了，明天找个时间早点来，师父肯定开着店在里面等着的。 直到快出这个巷口，才有一个大娘看热闹似的端着个饭碗，一边吃着饭，一边问了句：“你也来找这裁缝取衣，没取到？别等了，这一时半会儿你那衣服是拿不到了哟！” “婶儿，我不是来拿衣服的，就是想找张师父，给她送个东西。她人现在在哪呢，裁缝铺怎么没有开门呢？” “你不知道？这裁缝铺已经有快一星期没开了，张晓婷前不久出了车祸，现在人还不知道在哪呢？这裁缝铺啊，一时半会儿开不了了，这几天每天都有人上门来取衣服，还等着她退钱……” 悦然听着大娘的话，只觉得世界好像离她越来越远，后面大娘的话她都听不清了，感到心脏骤然紧缩。 “唰……” 她的手抖得太厉害，以至于邀请函纷纷扬扬，散了一地。 是原主的身体还有记忆。 悦然听到裁缝师傅出车祸的那一瞬间，不由自主的全身都有生理上的悲伤。 只感觉嗓子一瞬间就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胸口也变得沉闷只是感觉喘不过气来。 乍然听到这个消息，她只觉得不真实，就像是晴天霹雳。 那么好的人，为什么会突然出事。 悦然强迫自己用心理上的镇定来稳住身上的颤抖，缓了又缓，连舒几口气，问：“婶儿，张师父现在还住院吗，您知不知道可能在哪？我想去看看她。” “就是不知道，我烦那个姓姜的，所以她家的事情我不想特意打听，只是可惜了这个媳妇，年纪轻轻但是命不好，能有你这样的孩子挂念她，也是一种福分……”大娘看了悦然一眼，很无奈的说，又带着点同情的语气。 估计悦然长相变化大，她已经不眼熟了，完全把她当作了生人。 “那边卖菜的小高跟张晓婷关系还不错，估计是知道的，你可以去问问她。” “好，谢谢婶儿。” “不客气，快去吧，等下小高就收摊了。” 大婶说完，端着饭碗回了自己屋里。 悦然连忙捡起刚刚掉在了地上的邀请信，仔细拍拍上面落的灰，再装进包里。 快步走出巷子，跑到街口，卖菜的高大姐原主是见过的，虽然现在记忆已经越来越模糊，但还是能认出来的。 见到高大姐正收着菜篮和扁担准备回去，她连忙拦住。 “高大姐，我来问问张师父的事，她现在在哪个医院？我想去看看她。” “你是……悦然？” 高大姐许久没见到她，只是之前找张晓婷做衣服的时候，曾经看到过几次。 觉得面前的姑娘和当初那个胖姑娘眉眼间很相似，便不由问道。 “是的，高大姐，刚刚到裁缝铺来找我师父，见到裁缝铺都关门了，才听那边婶子说她出车祸了。” 高大姐放下手中的扁担，站住，叹了口气，道：“前几天，被一辆骑得很快的摩托车给撞飞了，就在北街上，那群社会不良少年都是渣滓。那摩托车是改造过的，速度那么快，人又是不长眼的，把小婷一下子就撞了好几米远……” 高大姐说着，又回忆起当时的情景，嘴上说着，心却越来越痛，心疼她的这个苦命的邻居妹妹。 “我当时不在那，这些都还是听别人说的。那时候已经快晚上九点了，她被撞了之后整个人瘫在地上起不来，那摩托车改了没刹车，根本停不住车，又从她手腕上还压了过去……估计当时就已经骨折了，多半是废了。” 齐悦然听着高大姐的描述，脑中不由联想到了那个场面。 光是听说这个场景，她就有些支撑不住。 双手紧紧地攥住斜挎包的带子，感觉每呼出一口气都带着心痛。 大脑“轰”地已经变得空白，只剩身体还在支配着她一般，强撑着让她站稳，不至于临街摔倒。 “……现在呢，住院这么久，医生怎么说？” 高大姐摇摇头，道：“当时有路过的好心大学生报了警、叫了救护车，送去了二医院，前几天我去看她，感觉她的精神很不好，都吃不下什么饭。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了，也不知道好点了没，你先去二医院看看她也好，见到你现在越来越好，也算是给她点心理安慰，之前没白疼你这个徒弟，毕竟能挂念她的人已经不多了，都是些上门找她退钱的。” “好，我现在就去。” 悦然听了高大姐的话，还是有些自责。 她很后悔，为什么回了沙城没能早些来看看张师父，现在人已经出事一个月了，才偶然间想起要来这里看看。 张师父还一直挂念着她，常常跟高大姐聊天的时候提起自己。 最近忙得连轴转确实不假，但却忽视了真情，让她感到愧疚不已。 “虽然我这么说不太合适，但你一会儿去那儿还是给她带点东西吧，姜新田真的缺了阴德！”高大姐带了点怒意地说道。 “好，我会买东西的，这是应该的，谢谢您提点。”悦然只当高大姐让她注意人情礼节，连忙答应道，“只是，姜婆婆不应该现在也在医院照顾她吗？” “我呸，姜新田最近就忙着跟撞了人的那人家闹，要赔钱，哪里还照顾小婷？前几天小婷就没钱看病了，还是我去食堂给她买了饭吃，都饿了一天了。” “岂有此理！姜新田真的太不做人，师父对他们家尽心尽力，她现在人都不顾，只顾着掉到了钱眼子里！”齐悦然愤愤道，柳眉倒竖。 “所以还得麻烦你，带点东西过去，赶紧去看看她吧。” 097:去医院探望原主裁缝师父 齐悦然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 听了张晓婷的现状，她一刻也不敢再耽搁。 没再多和高大姐说话，匆忙打了车就去二医院，有些情况，还是得她自己亲眼看见才安心些。 师父伤到住院这么多天，连裁缝店都这么久没开了。 姜新田忙着闹，那小阿康呢，会不会也跟着一起在外头不得不跑来跑去的，这不靠谱的奶奶会好好照顾孩子吗？ 对，孩子。 这孩子也不是张晓婷一个人的孩子吧，她老公严松呢，现在家里需要他，为什么突然就和隐身了一样！ 那不靠谱的老公，就算在外面如何红旗招展，现在总该回来了才对。 可是刚说了那么久的话，关于严松，都是只字未提。 悦然坐在出租车里，只觉得愤怒，又觉得不公。 她现在还是抱有一丝期待，只希望一会儿见到张晓婷，现实能比想象的稍微好些，那也是对她的最大的心理安慰了。 在对面快餐店炒了两个菜打包好，又买了牛奶和水果。按照高大姐的指引，悦然跟着地面标识，一路走到张晓婷所在的那层病房。 到了这层，她还不知道病房号，见护士站没有人值守，估计还都在查房，她迈开步子走在走廊上，逐间看着病房上的名字，找着张晓婷的病房。 找了好多间都不是，却远远地……似乎听到了张晓婷熟悉的声音。 “好的，我知道了，一会儿再没人来，我今晚马上就回去，不让你为难了……” “姐姐，我是真的没有办法了，你家里人两三天都没来了，你身上也没钱，又不方便出去取钱，这几天的钱我帮你垫了，我也实在没办法，只能……” 是一个女护士的声音，声音温温柔柔的，听起来年纪不大。 “是我不好，这几天人才刚好点，前几天实在走不动，我今天就回去的，欠你的钱我会送回医院来……” 悦然听着，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快步走着，走上前，确定门口写了张晓婷的名字，她在17号床。 她轻轻敲了敲门，推门而入。 张晓婷的床位在靠窗那边，悦然起先刚刚进门，病床间的帘子挡住了她的身影，张晓婷还不知道她来了，依然在跟护士说着话。 终于，悦然走到了张晓婷的床尾，看到了她。 张晓婷的头上还缠着绷带，脸上有些擦伤，东一块西一块上了药水在脸上。 头发凌乱地披着，许久都没打理过，黏巴巴地结在了一起。 手上打着石膏，还固定在胸前。 脸色蜡黄，精神并不好，人也比之前瘦了太多。 “师父，我来看你了。” 悦然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避免刻意的同情和恻隐，只是想表达自己的关怀。 张晓婷听到悦然的声音，才发现，这么多天了，终于有人是来看她的。 小护士也愣了愣，说：“姐，这是来看你的吗？” 张晓婷现在头还痛着，不能有大动作，哑着声音回答了小护士，“对。” “那我先不打扰你们了……” 小护士看齐悦然来了，也没再提让张晓婷早日出院的事了，而是退了出去。 悦然点点头，跟护士小姐打了个照面，又小声说：“欠你的医药费我一会儿还给你，我师父现在这个样子，出院估计也不太合适。” “……好。”小护士轻轻点了点头，“你多和她聊聊天，病人现在需要人陪的。” “嗯，谢谢你。” 见着小护士离开，悦然又快步走到床头，拉了桌子过来，摆好饭菜。 这个年代的医院还没2020年代的条件好，桌和床都很简单。尤其是张晓婷现在在的这个医院，条件并不算好。 悦然又从中间那张床上拿了枕头过来，帮张晓婷垫垫背，让她整个人能靠着后面直立起来。 “……悦然，你怎么来了？” 张晓婷话还没说完，声音里面就已经带了哽咽。 “您先别说话了，喝口汤润润嗓子先，这是给你准备的饭菜，咱先趁热吃了，今晚上我就在这儿陪着你，哪儿也不去。”悦然给张晓婷摆好筷子和勺子，说道。 张晓婷刚刚听见悦然还叫她师父，就已经很知足了，又听到悦然要帮自己还医药费，心中很是不安。 “……好，我吃完，这医药费不能让你花钱，你现在还在亲戚家，自己摆摊，又要上大学了，本来钱就不够。” “咱先不说这个，先吃饭……”悦然打断了她，“方便吗？需不需要我来喂你？” 张晓婷小幅度地摇了摇头，说，“不用了，我右手受伤，左手还能自己来的。” 悦然不再勉强，坐在一边，又给张晓婷削起了水果。 她沉默着，没有说话。 张晓婷吃得很快，不用想也知道，今天一天，估计是饿得紧。 她一边吃着，眼泪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掉。一颗颗泪珠都溅到了碗里，又怕被悦然发现，头埋得很低。 齐悦然垂着眼，装作没发现，却在想着刚刚护士说的那些话。 她光知道姜新田最近不来看师父，却没想到，连医药费都不来缴，张晓婷嫁到她们家这么多年，一点好处都没得到过，反而一直被她们家吸血。 真出了事，就全失踪了，还想着剥削她，要赔偿，吃人血馒头。 实在可恨至极。 见张晓婷吃得差不多了，齐悦然又从包里抽了些卫生纸，顺便把削好的苹果放在她面前。 “咱们再吃个苹果，对身体好，多补充点维生素，看你面色最近都发黄了。” 张晓婷默默拿起纸，胡乱擦了擦眼泪，叹了口气，“我这身体还有什么好不好的，已经是个废人了。” “这话谁说的！咱们现在不是还好好的吗，再休息一段时间，出院了就好了，这有什么不能治好的？”悦然提高了声音，她不希望原本坚韧的师父现在抬不起头。 “我这身体，我自己心里有数，现在在医院住着，也是浪费钱。”张晓婷摇头，“身上其他地方修养之后估计能好个大概，但也回不到从前，内脏没什么大事，算我命大，腿上躺几天也就过去了，主要是手……” 齐悦然不忍心再听下去，出声打断了她，安慰道：“都会好，都会好，你信我，一定会好的！” 张晓婷苦笑着，道：“实话说，我自己知道，医生也说过。我的右手好不了的，伤到了神经，以后都不能干针线活。我是个裁缝，我也只是个做衣服的，右手废了，干什么都不行了，还能指望我有什么用……婆婆这么些天没来过，估计也是生气了。” 她垂着头，眼神里都是落寞，甚至这个时候都还在担心婆家会不会接受她。 齐悦然听了心里很生气，可又不能表现得过于明显，在师父面前，多少要保留点原主的样子，婉言道：“姜娭毑没来，是她做得不好，跟师父你没关系，她现在钱都不来交，让你在医院为难，又何必挂念她呢？但是师父，你没有交医疗保险吗，现在医药费住院费，全都是自己在出吗？” 张晓婷听了齐悦然的话，多少有点心理安慰，但还是闷闷道：“之前图省钱，听了婆婆的劝，这东西没用，就是浪费钱，也没怎么普及，没说一定要交，见许多人都懒得交，我也就跟着没交过保险什么的，现在医药费都成了难处。是我自作孽，不可活。” “胡说，你之前收留我那么久，做了善事，菩萨能看见，这种昏话就是抱怨抱怨，自己心里可千万不能当真！” 张晓婷沉默着，只叹了口气，后悔地说：“等我出去了，我得给阿康交保险，不能苦孩子。” 齐悦然听到张晓婷提起阿康，才想到，于是问：“都忘了问，你现在在医院，姜娭毑一天天又在外面跟人扯皮，阿康现在谁带着呢？” 张晓婷听了悦然的话，心中一紧。 原来涣散的眼神终于聚焦起来，猛然转动眼睛看向悦然，头还伤着，动作幅度也不能太大。 “你今天没看到阿康？” “没啊。” “你没有先去我的裁缝铺吗？” “我先去了，可是门都关着，还是找高大姐打听，才知道你在这里的。” “家里没人，那严松带着阿康去哪了？”张晓婷就像泄了气一般，黯然道，“完了，现在家里都没人了，我出了事，这个家都要散，估计他们也不想我回去，现在看病要钱，就当我是个累赘，只想甩掉我。” “不会的，你为他们家做了那么多事，这么些年，都靠你照顾着家里，他们怎么敢这样？”悦然到底还是没用最恶的心思来揣测别人。 “他们是怎么样的人，这么多年，我也算是认清了的。”张晓婷失去表情，喃喃道。 “你老公不是听说你出事了，至少还是回来了吗？”齐悦然想着说辞，安慰道，“这么看，至少他还算有点良知的，说不好今天晚上过会儿又来看你了。” 张晓婷诧异地抬起头，疑惑而言：“顺序反了，我这次出车祸，多少还是因为他先回来了，你现在还不知道的吧？” 098:我就是你在沙市的娘家人 “什么？他不是专门为了你回来的？” 齐悦然拔高音调，双手撑在床边，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问道。 “不是啊，他这几天又不在家吗？” 齐悦然不想伤她的心，只能委婉地说，“或许是出去为你的医药费想办法了。” 张晓婷太清楚自己丈夫几斤几两，直言：“不用安慰我的，我知道他是个什么德行。” 齐悦然猜出了个大概。 自己刚刚去裁缝铺的时候，家里可能有人，只是严松可能又把她当作了上门要退钱的顾客，这几天故意大门紧闭，一言不发。 也有可能这人又出门了。 张晓婷显然不想再回忆起那个痛苦的夜晚，稍稍平复了情绪，才和悦然说，“是因为……那天下午他好不容易回了趟家，吃完饭却又急匆匆地跑出了家说要跟朋友玩，却又不说到底跟谁出去了，直到九点都不回来，眼见着阿康要睡觉了，我也不想他太晚回来打扰孩子休息，就打算去问问。” “真是混蛋！”齐悦然还只听了一半，血压就蹭蹭往上升，怒道，“他这也算回家？根本没照顾小孩，吃完饭又出去和不三不四的人鬼混了，这把家里当免费旅社！” 张晓婷的情绪涌了上来，别过头去，看向窗外，接着说： “我走出门打听，却又街坊又有人说闲话，我实在气不过，听说他在大学城那边北街混，想着难得硬气一回，就想去那儿把他喊回来。” 张晓婷气愤得左手想握成一个拳头，却又使不上劲，虚虚地松开。 “谁知道，我还没走到那儿，就被一辆突然冲过来的摩托车撞了……直到周围有好心人叫了救护车把我送到医院，半夜我听到有动静，一个浑身烟酒气的人来过，可能是他来看了一眼吧。见了我这个样子，后面也再也没见到他来过了。” “他们家就没一个好人！” 齐悦然一拍桌子，气愤地断言道。 想起之前还碰上过王麻子带着严柏来找她麻烦。姜新田、严松、严柏，没一个好人。一家人不照顾她，不知道又在哪里鬼混，连孩子也不知道去哪了。 这些人自己混蛋自有天来治，就担心教坏了小孩子！ 她现在太心疼张晓婷，只想帮她摆脱这个吸血的婆家，让他们滚远一点！ 张晓婷承担了家里的一切，似乎做什么都是她理所应当的，可是等到需要男人照顾的时候，婆家都和消失了一般，要找到人，还得从邻居口中打听才能知道。 “这家人不是东西，你现在这样，没人来看你，还想借着你的事找人要赔偿，迟早要遭报应的。” 张晓婷倒像是习惯了听这些话，也习惯了婆家的这些做法，只是沉默着，冷哼一声。 “师父，你别管他们。你的医疗补偿，他们休想自己霸占，我会料理好这些，帮你找回公道。最近医院有我照顾，你只管好好休息，咱不差养身体这些钱，一定得把身体养好了再出院。” “我现在这个样子，连家里人都不敢管我，怎么还能为难你呢？” “师父，我知道你的娘家人还远在千里之外的哈市，不过，在沙市，我就是你的娘家人，不会让他们欺负你的！” 齐悦然轻轻握住张晓婷的右手，言辞恳切地说。 “悦然，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心疼我。”张晓婷把手覆在了齐悦然双手上方，又摸了摸她的头，眼泪又不自觉地夺眶而出，哽咽道，“但你自己还是个刚成年的小姑娘，拿什么能跟他们斗呢？我对他们家已经绝望了，虽然他们家对我不好，压迫剥削，可总归看在阿康的份上，对我还是留了情面在，你若出头，最近那两兄弟在家，我不想连累你啊。” “他们已经坏事干尽，我得帮你解决眼下的难题。”齐悦然认真地说，“如果我不管你，谁还能管你呢？您当初收留我的时候，阿康还没生下来多久，日子何其艰难，姜娭毑给了你那么多的冷脸，却还是坚持护着我了。现在你有难，我若不管，那不真成了白眼狼？” “可是……” “没什么可是了，师父。就当我是在报恩，允许我干涉你家最近的私事吧，不然你现在这个样子，我晚上怎么睡得着觉呢？” “……好。”张晓婷终于松了口，又说，“可是你现在还是学生，怎么帮我呢？” 齐悦然一边帮张晓婷收拾好碗筷，擦着桌子，一边回答说：“这个您不用担心，我有办法的。” “我一直是相信你的。” 张晓婷看着齐悦然，这个徒弟短短时间内变化很大，就像脱胎换骨了一般。 她虽然不理解，为什么齐悦然就跟变了个人一样。 但她还是感到幸运，毕竟这种变化是一种良性发展，这个徒弟现在越来越好了，或许是年纪到了，整个人也变了。 齐悦然收拾着桌子，看到自己放在一边的包，才想起来自己找张晓婷的最初目的。 收拾好桌子，她洗干净手，拿过斜挎包，找出里面放好的邀请函，双手递到张晓婷的面前，说： “师父，我和表姐最近一起开了个电器行，给你做了个邀请函，想喊你一起去参加开张仪式呢！” 张晓婷眼睛转了转，缓缓偏过头来，看向那个漂亮的手作信封。 “电器行？你不是学生吗，怎么也开始干个体了，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张晓婷的第一反应和那些家长都差不多，有些担心的问她。 齐悦然摇摇头，示意师父放心，说：“我这个是学校批下来的创业项目啦，也能帮助我把在学校学到的知识运用到实际中，更好的帮助我嘛。” “那就好，”张晓婷微微点头，笑了笑，又说，“咱拆开看看吧。” “好嘞。” 齐悦然见她的心情似乎终于有了好转，也调动着自己的情绪，尽量让病房里的气氛不再那么沉重。 “师父，你看，这是我做的一封邀请信，上面写着，亲爱的师父张晓婷女士……” 悦然靠在张晓婷身边，用手点着上面的字，逐字逐句，语速缓慢，把邀请信上的话念了一遍。 张晓婷一边听着，一边点了点头，说，“好，是不是周五去，我争取早日出院。” 齐悦然想了想，说，“不急，既然你现在身体不好，我们就推迟一周。” 她从包里找出一支笔，改了上面的时间。 “这会不会耽误你们？” “不会，本来就有些仓促，正好缓缓。” “哦。那这个右下角，我感觉这个小人儿长得还挺像我呢，旁边这个……是阿康吗？”张晓婷左手抚摸着信纸，喃喃道。 “师父眼睛还是尖哦！这就是你们母子，我画的插画，怎么样，还可以吧？” “没想到你这么厉害，”张晓婷感慨道，“我很喜欢，一定要收好了，一直收着。” 她的这些话，又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齐悦然说。 悦然点点头，帮张晓婷把这封邀请信放心她的包中，又说：“师父，需要我来帮你洗澡吗？” 张晓婷有些惊讶，悦然竟然愿意帮她做这些，摇了摇头，道：“医生不建议洗澡的，我现在腿上还有一大片擦伤，碰不了水的。” “那我给您擦擦。” “不……” 还没等张晓婷说完“不用”二字，悦然已经拿着热水壶去打开水了。 张晓婷看着齐悦然的背影，心中无限感慨。 到底……怎样才算是家人呢？ 非要有血缘关系的才是家人吗？ 结了婚，被一纸结婚证捆绑着的男女，又能真正称为家人了吗？ 对她而言，这一纸结婚证，除了死死地将她束缚在婆家，对她似乎没有什么积极的作用。 · 齐悦然走出医院，已经快晚上八点。 刚刚在护士站还了钱，补缴了张晓婷的住院费，身上一分钱都不剩，还欠着医院一些。 她想，不能再这样公账和私账混在一起了。 现在个人的开支越来越多，若还跟之前一样，只在钱包里掏钱，不认真记账，迟早要出问题的。 更何况，华跃电器行都不止是她一个人的店了。 为电器行付出的朋友一只手都数不过来了，之前装修的账单还得跟他们对一对，多少得记一点支出在上头。 估计下周就发了创业资金，到时候进货的支出还是得和她在刘丽珠那儿领到的工资分开记，同理，利润所得也得分开。 至于向亚东的“股份”，她还没想好。 毕竟当时写的是借条，没有真正分股份给他，还不知道需不需要算给他。 只是她对自己电器行的发展很有信心，若让向亚东只分这一家销售店的利润额，倒也还行。 若这样就入了以后的“华跃”的股份，倒有点太做人情，慷慨过头。 如此一来，这个电器行的账还得好好理理。 顺便，她有一个打算。 既然之前电器行没有柜员……而最近，张晓婷又暂时回不了婆家，也很难再进行裁缝工作了。 让她当柜员，未尝不是一个对双方都有利的打算。 只是这件事还不能全由她一人做主，还得问问叶华平的意见。 099:你有没有想过离婚? 接下来的日子里，都是齐悦然在照顾着张晓婷。 至于张晓婷那些所谓的“亲人”，一个也没见到。 “师父……最近感觉好些了吗？” 悦然一边给张晓婷削苹果，一边问。 “好多了。” 张晓婷一边收拾着碗筷，一边回答道。 有了这几日的修养，张晓婷的右手也恢复了很多，基本能使上力气了。 悦然见师父精神好了不少，也终于问出了自己压在心中很久的事： “严松……嗯，我是说你的老公……” “没事，我看出来你这几天一直有心事，想问，但是没问出来，你说吧。” 张晓婷表情平静，很淡定地说。 经过了这些天的事，她能想到所有最坏的情况了，还有什么坏消息是她不能接受的呢？ “那我就实话实说了吧！”齐悦然深吸一口气，“这几天我一直有去裁缝铺那边，就想找到那狗男人，可是，这人每天几乎不着家，每天就带着阿康打麻将。” “带着孩子去麻将馆！？” 即便张晓婷刚刚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听到这个话，还是一下气打不上来。 她平时生怕孩子受到什么不好的影响，很注意在阿康面前自己的形象。 偶尔碰到不讲理的客人来扯皮，都刻意避开阿康，休闲的时候，还经常带着孩子去大学里的图书馆，就是希望孩子能在良好的环境下成长，不要受到一些不好的因素影响。 没想到，这个孩子的爹，竟然直接把孩子带到麻将馆！ 而且还是北区那边的麻将馆，更是乌烟瘴气！ “是的，”齐悦然感受到了张晓婷的气压正在升高，但还是把其他事实快速和张晓婷说完，“姜新田最近已经开始变卖店铺里面的布料了，我去问她，她只说我管不着她的家事，这也是为了还客人订单的钱，还说……反正以后也没人……” “这也算了。” 还没等齐悦然的话说完，张晓婷就自我安慰一般的叹息。 “但是，严松做得最过分的事情还不止这些。” 齐悦然再次深呼吸，像是做出很大决定一般，才接着说道：“这次他回来，还带了一个女人。” 张晓婷嘴巴微张，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又闭上眼睛，只是叹息着摇头，说：“这，我也猜到了……可笑，真是可笑！我晚上去找他，出了车祸，他不来看我，反而一直在别的女人床上！可悲，这显得我像个笑话！” 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可能有些激动，张晓婷又冷静下来，说：“无所谓了，我跟他本来就没什么感情，也不想多说，免得我像个怨妇。” 齐悦然帮师父腋好被子，又说，“这次严松回来，其实就是为了那个女人，我也是听别人说，这女人肚子里已经有了他的种……估计这次就是回来，想和你离婚的。” 张晓婷双眼失神地看着天花板，说，“其实我知道，他那天回来话也没怎么说，就打算出去，肯定有问题。要是以前，家里的主要经济来源都是我，他大概还不会这么嚣张，但是我现在这个样子，他就是想赶紧和我划清界限，甩掉我这个包袱。” 齐悦然揣度着她的话，了解了张晓婷的心思。 她知道，张晓婷心中不甘，但又无力。 更何况，阿康还那么小，她舍不得孩子。 齐悦然眼神微微一动，很坚定地问着张晓婷，“师父，我只问你一句话，你想离婚吗？” 张晓婷目光呆滞，沉默半晌。 估摸着过了一分钟，悦然看着窗帘不断飘动，都要走神的时候。 终于听到了她的回答。 “……想。我当然想，可是……” 张晓婷顿了顿，说：“我的娘家还远在哈市，我现在这样，他们没法来照顾，我也不想就这个样子回去，惹人笑话。” “师父，大伯大娘必然会支持你，他们才是你真正的亲人。”齐悦然鼓励着张晓婷，似乎是想帮她坚定信心，“只要你想，我说过，我是你在沙市的娘家人，有我在，就是你的后盾，一定帮你打赢这场离婚官司。” “真的可以吗？” 张晓婷转过头来，对上悦然的眼神。 那双如死寂一般灰暗的眼，好像终于又出现了一丝希望的火光。 “可以，你相信我。” 悦然笃定道。 · 接下来几天，齐悦然把阿康接到了张晓婷的病房里。 严松倒是很痛快地把儿子交给别人，一点都不担心。 似乎这个儿子就是他和情人之间的障碍，也是他和花花世界之间的障碍，只等着有人帮他带儿子。 张晓婷这么多天不见儿子，自然十分想念。 小阿康见到妈妈，也是哭个不停，可见这几天跟着父亲和奶奶，根本没过一天安稳日子。 但，医院也不是免费的收容所。 因为这些事，悦然的电器行久久没能开张。 之前存的积蓄也花得差不多了，若不是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她也不想出尔反尔，又去找刘丽珠开工资。 也多亏了还有叶华平在帮她处理创业基金的账目，日子还算轻松了些，没有上半年那样焦头烂额。 · “悦然？” 刘丽珠放下手中的文件，有些惊讶地看着门口人。 她没想到，齐悦然工作日的晚上会抽出时间来找她。 “抱歉，丽姨，我今天来……是麻烦你，结算一下我最近的工资。” 刘丽珠听到齐悦然主动来找自己结工资，还是很惊讶，但也立马回过神来，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关心地问，“悦然，最近生活上有什么难事？” 齐悦然顿了顿，犹豫着是否应该直接说出事情的真相。 见着她脸上表情复杂，刘丽珠也没有再勉强地追问下去，而是打开抽屉，拿出早就为齐悦然准备好的工资信封。 又说：“悦然，若你生活上又遇到了什么难处，还是尽管和我说，虽然我不知道你最近发生了什么，但在我这儿，一直把你当家人的。” 齐悦然小心翼翼地接过信封，又和刘丽珠说：“丽姨，咱也不弯弯绕绕了，实话和您说，是我之前在裁缝铺的师父遇到了些困难。” “你也知道，我是个孤儿，在去红姨店里自己摆摊挣钱之前，一直是在裁缝店里当学徒的，那个师父待我不薄，最近却出现了意外……” 齐悦然断断续续，捡着重要的细节跟刘丽珠说了张晓婷最近的经历。 而刘丽珠又向来是个喜欢打抱不平、极其富有正义感的人，一听说这个命苦的女人最近跟丈夫要离婚，请不起律师，还被人渣一家坑骗，当机立断便说： “普天之下，竟然还有这样不公的事情！” “悦然，这事儿丽姨必须挺你，既然是你之前的师父，那也是我的半个姐妹了，找律师这件事，就包在我的身上了。” “你看你，最近一定是在为这些事情操心，整个人都瘦了……” 刘丽珠说完，又有些心疼地看着齐悦然。 齐悦然摇摇头，攥着手上的信封，又和刘丽珠说，“丽姨，这件事，我就先替师父谢过了。” 刘丽珠大手一挥，满不在乎地说，“这个忙对你们来说可能很困难，但于我而言，就是举手之劳，我的两个厂里都有长期合作的法务，离婚官司这件事，就交给他们专业的人来办，保证让人渣一家把贪的都吐出来，还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100:最合适的电器行柜员 又过了几日。 张晓婷住了这么久的院，恢复得也算差不多了。 加上她想着，多在医院呆一天，就多烧一天的住院费，心中很是心疼这些钱。 于是，趁着周末悦然有空，那个善良的小护士那天也当值。 利落地结清了医院的住院费，办了出院手续。 张晓婷现在回原来的家里自然是不合适的。 虽然姜新田也还没来得及换家门钥匙，张晓婷若要去那个房子里取东西，随时都可以去。 但是这几天，她还是有意地避开了姜新田和严松在家的那段时间，尽量不和他们撞上。 倒不是因为担心他们说什么不好听的话，也不是害怕他们会有拿出什么暴力的手段。 只是觉着，见到这群人渣实在是太恶心。 容易反胃。 张晓婷原本想找个最低级的招待所先凑合几个晚上，等找到了一份还能干得下去的工作，在搬到大学城附近价格比较合适的出租房里。 但大学城附近价格比较便宜的招待所还是只有北街那边。 别说张晓婷现在不愿意去北街，在那儿刚刚出了事，多少有点心理阴影，齐悦然也是万万不答应的。 最终，还是悦然跑到南街的红日旅馆，找了芳姐和徐哥，请他们多多照顾母子二人。 赵芳也是个向来通情达理的好人，一听说张晓婷的不幸经历，当场就一口一个“妹妹”地叫着，瞧着那张瓜子脸上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心疼得紧。 张晓婷也知道，齐悦然这几天对自己的照顾已经远远超出了当年一个小学徒的本分了。 她之前也不是没收过其他的小学徒。 可是没一个能呆想齐悦然这么长时间的。 更别说，现在还有谁能再像齐悦然这样，这么记挂着她。 她知道，自己现在能遇到像悦然这样的好妹妹，已经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在红日旅店的招待会客厅那边，每天都向律师汇报着自己的状态，回忆起更多这段婚姻里的细节，以便能赢下这场官司。 拿回属于自己的补偿金，以及之前那份被姜新田和严松独吞的财产。 · “来，今天开第二届股东大会了！” 齐悦然收拾好店面的小茶几，招呼着各位。 叶华平自是不用说，作为真正的“老板”，肯定参加了这场会议。 再就是向亚东了，一个天使流投资人。 剩下的还有程城，也是“元老级人物”。 林霖、林锐和、陆明致，三个人都还有其他的事情暂时脱不开身，便没参加。 “咱们今天这次会议呢……主要是聊聊电器行柜员的事。”齐悦然介绍着。 “对！”叶华平也点头附和，“咱们电器行一直没开张，主要还是因为咱们人手不够，得找个能全职看店的人，之前我想过让我姐姐来，但是我们家里的农家乐生意也是越来越好，她也走不开。悦然最近是有合适的人选，能请来了吗？” 向亚东还是负责会议记录，暂时没有发表自己的建议，而是在认真地写字。 马成功作为他的跟班，还是像之前那样，跟他形影不离。 “嗯，我有一个还算合适的人选，所以，今天想和大家商量商量。”齐悦然沉吟半晌，继而开口，“你们也知道，我这段时间还是有些忙，为了我之前的裁缝师父的事情，忙东忙西。而她最近已经出院，身体好了很多，但是右手还是出了问题，不能再干以前的裁缝活计了，而且张师父最近还在跟婆家闹离婚，所以我想，她现在还没什么着落，让她到我们店还挺合适。” 齐悦然的话说完，众人却都沉默了。 都在思考着，这件事情的可行性。 毕竟张晓婷对于他们来说，还只是一个名字。 他们从来没和张晓婷接触过，也不知道到底靠谱不靠谱。 尤其是叶华平，显然顾虑更多，她说：“之前你在你师父家日子过得很一般……她真的对你不错吗？” “姐，你就信我的话，之前我在那儿之所以出了意外，完全是因为姜新田那个恶婆，跟师父一点关系也没有！”齐悦然连忙解释道，她知道，叶华平就是在担心自己，担心自己还有什么把柄在张晓婷手上，才会对她这么好的。 “那就行，我没什么意见的，看向少爷怎么说？”叶华平松了口气转头看向亚东。 向亚东被这声“向少爷”惊到了，连忙说：“叶姐，别！别这么叫我，折煞我啊！我没意见的，都听大哥的。” 说完，几个人又都看向程城。 程城耸耸肩，说：“别看我啊，你们也知道，我就是个来蹭瓜子吃的。不过呢，这事还是问问张师父本人的意见先，她身体刚好，也需要多休息，看店子也没想象的那么简单的。” 毕竟程城也是老店员了，现身说法，自然知道看店的辛苦。 “行，我会和张师父说，她之前也是开裁缝店的，肯定知道看店的事儿，也很有经验，相比她之前的生活，只要看店面收钱，那还是简单很多，正好咱们这里店面地方也大，张师父带孩子也有空地。” · “帮你看店子？” 张晓婷刚刚送走律师，才回到旅店的房间内，就听到齐悦然带来了这个消息。 “对啊，我们店也是新开张，几个学生一起创业开的嘛，先试试水。”齐悦然一边说着，一边给小阿康也送了个小玩具，又接着说，“不过您放心，咱们店就在东街，地方也大，也够带着阿康一起去，也很安全的，我们几个学生，有空了也会经常去店里看看。” “悦然，你知道，我担心的也不是这些……” 张晓婷看着阿康，又看看自己还在打着石膏的右手，又看着桌面上自己离婚案子的卷宗。 “师父，您放心吧！这事儿也不是我一个人决定的，来之前我也已经跟一起开店的几个伙伴商量过了的，大家都觉得很好，您又有开过裁缝铺的经验，也知道对账目，能招待客人。就当是帮咱们的忙了呗！” 悦然总有办法能把人说服。 张晓婷一来一回，听了齐悦然的话，也十分动摇。 现在自己本来就很难找到一个容身之所，更何况，悦然言语间言辞恳切，也没必要再多说废话推脱。 “好，我能去。”张晓婷点点头。 “这就对了嘛！”悦然乐呵呵地接着说，“咱们店里呢，每天早上八点到晚上八点上班，包住的，吃饭这个我可能还得想个办法，暂时包不了，不过如果需要，我也能在隔壁餐馆给你们订餐。” “包住？”张晓婷有些疑惑，“你们租了店铺就很不容易了，哪里还能有住的房子，你们自己还住学校呢！” 悦然笑了笑，解释道，“我们腾出了楼上的另外一间还空着的房间，原来是做仓库的，现在收拾了还是能住的，只是环境一般。” “环境没什么挑的，我们也能自己支个炉子做饭，这些就不用你操心了。” “嗯，工钱我也定了底薪加销售提成，为了表示正式呢，咱们还得拟个合同，正好最近律师都在，我们也能正经把这些事情都办好了。” · 既然做好了决定，张晓婷也没在旅馆多呆了。 跟赵芳打了声招呼，又电话通知了律师新的地址，便收拾好了搬到店里。 自此，华跃电器行终于开张！ 连续几天，生意也是越来越好。 难得大学城边上有了这么一家新潮的电器行，也吸引了很多同学来店里消费。 张晓婷这些天在电器店也很安全。 她的那些婆家人自顾不暇，收了她的律师函，还在处理着他们家里的那点破事。 而电器行里人来人往，张晓婷时时有人撑腰。 向亚东和林锐和经常带朋友来店里帮忙，都是强壮的男大学生，北街的人看了，知道自己动不得这家店，自然不敢特意跑到别人家里的地盘上撒野。 加上严柏也不是什么好人，不值得他的那些所谓的“兄弟们”这么拼命。 沙市人人都知道，向家是他们得罪不起的。 而林锐和，虽然不是本地人，但人脉也很广，他们也不愿意轻易得罪。 不过……最在暗中起作用的，还有陆明致的手段。 101:恶人自有恶人磨 张晓婷的日子一天天终于回到了正轨。 但俗话也说得好，“恶人自有恶人磨”。 刘丽珠帮她请了律师出面，三下两下就打赢了官司。 其实这中间的逻辑也很简单。 一个是这个街区里出了名的恶人一家，一个是现在在电器行当柜员，有稳定的收入的好妈妈。 再加上，近期他们也在收集恶人严家没有照顾阿康的证据，尤其是最近阿康被严松带着出入麻将馆，也有人作证。 按理说，麻将馆一般会护短，帮着自己人。但严松严柏这两兄弟可是真的浑蛋啊，技术不行，打牌又欠钱，若不是严柏是个不要命的，早就想把这俩赶走了。 现在好了，有法院的检查方来调查，一个个的虽然也不是什么良民，但都全盘托出了。 顺带给周围邻居做的采访和访谈，律师也拿出足够的证据证明，张晓婷无论是从经济还是性格，还是从带孩子的习惯上，都更加适合抚养孩子。 所以，只要明眼人都知道，张晓婷拿回阿康的抚养权是一件很顺理成章的事情。 但，若只是光阿康的抚养权争回来，还不足以解下姜新田和严松严柏这一家恶人所造的孽。 他们所遭的报应还远远不够。 严柏最近有跟人聚众斗殴，伤到了。 以往这件事，一般会有人出面帮他从局子里捞出来。 但最近，整个沙城都和通了气一样，没一个人管他。 而法院又把大部分的财产判给了张晓婷，现在姜新田想要捞严柏，身上根本没钱。 又不得不去求那些以前姜新田自己用鼻孔看的、瞧不起的那些“穷亲戚”，想去找他们借钱。 亲戚们当然是躲得远远的。 人家一个个是穷，但是不是真的傻啊！黄鼠狼给鸡拜年，一看就没安好心。 而刘丽珠作为刘家电器厂的管理人，顺理成章地能把严柏开了。 其实这底下一条生产线上的一个刺耳头——也就是严柏，她看很久都看不惯了。 只是之前也因为姜新田找了人托关系，打通了他们那条生产线上的一些管理人员。 刘丽珠事情多，也不可能照顾到每一条生产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上次姜新田来找齐悦然的麻烦，刘丽珠其实就很想找个由头把他给炒了的，只是又碍于悦然，不想让悦然多出一些时段，担心姜新田又突然找悦然的麻烦，自己隔得远，不能及时顾及到，才忍着的。 如今看来，悦然的生活已经走上正轨，很顺利了，属实没这个必要再等。 她又晓得，生产安全比什么都重要，这种没用的人留在厂里，就是帮倒忙的，迟早是个祸害。 终于找了个理由，把严柏从工厂开除了。 现在这个年代，也是工人下岗潮，很多厂子就因为经营不善倒闭了。 这个厂之所以撑到了现在，也多亏了刘丽珠在厂里照料着，还是她管理有方。 严柏这事儿，严松也帮不上一点忙。 两兄弟虽然都不是什么好人，但是相互之间关系还很烂。 如今自己状况不好，听到严柏又出了事，严松甚至还有些幸灾乐祸，根本不想管，巴不得严柏真闹出什么毛病进去蹲，自己也清静。 严松每天在家里好吃懒做，之前就靠着吃张晓婷留在家里的老本，现在官司输了，就只有一个空房子和荒着的地，钱全部都被法院判给了张晓婷。 自己因为本来就没在家里待过几天，还在外面找了小三，他不要倒赔张晓婷的钱就已经是仁慈了，现在一无所有，什么都没了。 结果，还是“事与愿违”啊。 严柏蹲了几天，“好好反省”之后还是出来了，又知道自己丢了工作，气不打一处来。刘家和萧家的势力，他心里也清楚，根本不敢上去闹。 白天和姜新田都在家里，每天就这么耗着，总有天要坐吃山空。 这俩不乐意了，找不到别人出气，自然就指着家里最后一个“受气包”——严松，每天对他言语辱骂。 “严松，我去他娘的！就是你，你他妈跟张晓婷吵架，吵这么早干什么？ 本来家里面还能够把她的钱重新骗下来，足够你再结婚，我的老婆本也有了。 你这瘪三跟她这么一吵，我的工作还没了，你现在在家里面什么事不会做，真他妈倒了八辈子霉。 晦气东西！” 严松闷不吭声，一直都不敢反抗。 何况自己妈还在旁边，也不好说什么。 姜新田向来就是站在小儿子严柏这边的，也指责起严松来，“你说你这么好老婆的，多好一个受气包啊，要跟她吵架做什么？还离婚！咱们钱还没在手里捂着呢，他妈的，瞎了眼的法院，居然又把钱判回给了她！” “谁知道这女人竟然真的敢跟我们打官司……”严松有气无力地也哼哼了两声。 “都是那个齐悦然给害的，那孙子离了我们家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要不是因为她，张晓婷哪来那个胆子跟我们吵架？ 她的娘家还在哈市，根本顾及不到她，任由咱们处置的呢！ 现在好了，这还给他找个着落，不需要靠着咱们了，到时候她翅膀长硬了，这个没良心的东西。” 姜新田絮絮叨叨说得没完。 严柏懒得管这些细枝末节，也不知道这个叫齐悦然的到底是谁，只是想让自己的日子不要过得这么狼狈，还能像之前那样潇洒，处处都有人能跟在他后面帮他收拾烂摊子，给他擦屁股。 “废话这么多干什么，严松，你猪脑袋，想办法啊，快点把这事儿给办了，不然这每天怎么活，这么多年的家产，还能被一个女人卷走了？” 严松本来作为大哥，在家里就不是个什么受宠的。 现在不管什么事儿全都往他的头上赖了，又说他不应该这么早就把这个大的肚子的女人扯了回来，每天闹得鸡犬不宁。 那个大肚婆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每天在那吵着闹着说要打胎。 姜新田看着自己一个孙子已经走了，死活不让那女人打胎。 现在整条巷子里晚上都只剩下他们家里的吵架声，姜新田连麻将都不打了，每天就在家里面扯皮。 “他妈的，够了！” 严松这么多年的怒意已经积攒到了极点，终于忍不住爆发。 就算在姜新田和严柏面前，对着自己父亲的牌位，受点骂也就够了，但这个大肚子的女人，居然也敢踩到他的头上来！ 女人算个什么东西，接到家里来给他传宗接代就已经给她脸了，居然现在还敢踩到他的头上来！ “你们凭什么都怪我，我他妈受了这么多年的气，我受够了，都给我滚！这房子还是我跟张晓婷的婚房，写着我的名，你们都给我出去！” 饶是说，这男的就是贱。 现在张晓婷过着自己的好日子了，还是总想起来，莫名其妙地“怀念”。 “你？” 严柏冷哼一声。 没想到，他这个窝囊哥哥居然还敢反抗了。 “你算个什么东西，还跟我叫板？” 严松已经失去理智，怒吼道：“老子是你哥，长兄如父，你还得管老子叫声爹！” 严柏正愁着这几天一直窝在家里，他的暴脾气没地方发泄，走上前去，狠狠给了严松一拳。 严松见着旁边他的女人还在看着，也不想再丢脸了。 两人扭打在一起，在地上厮打成一团。 严柏见严松居然敢还手，也拿出不要命的力气的胆子，一圈一圈往死里打。 严松也就是个懒鬼，打起架来哪里是严柏的对手，很快就占了下风。 只能被严柏一拳拳地揍着，毫无还手之力。 转眼的功夫，严松的鼻子，嘴里，已经全都是血了。 直到这时，刚刚一直在看戏的大肚婆，才意识到事情不对劲，想走上前去拉开二人。 谁知道，严柏一个挥手，就直接把女人打飞了。 大肚女人感觉到下腹一阵疼痛，继而一股暖流从双腿间流出。 左手摸了摸，才发觉，见了红了。 姜新田买完盒饭进门，就见着了这样的场景。 她晕血，见不得这样的场面，只是惨叫一声，昏死了过去。 手中的盒饭也散落一地。 一片狼藉。 · 只知道后来沙城精神病院多了个女疯子，见人就说，她有两个儿子，两个孙子。 儿子孙子有在天上的，也有在地上的。 就是没人能看她的。 大儿子在天上，小儿子在牢里。 大孙子跟她断绝关系，小孙子还没面世就胎死腹中。 儿媳妇就像从没来过，都离她敬而远之。 后来没了钱，这女疯子住不了院，被赶了出去。 下落不详。 又听说大冬天有个女的衣衫不整的在街头，身上都是红斑和伤痕，也不知道是不是她。 那已经是离沙城三百公里远的地方了。 听说她鞋都破了，但口中依然总念叨着…… 找儿子…… 找儿子。 102:迟来的开业礼物 周末。 忙碌的大学生们结束一周的课业，终于有了时间。 “今天的排球赛真是精彩啊！” 林锐和喝了口盐汽水，又夹了一筷子菜，乐滋滋地感慨道。 沙城大学的排球比赛刚刚结束，他们正在沙大的食堂里，凑在一起吃饭。 这次排球赛决赛，她们拿下了冠军。 这是计算机学院上第一次女子排球拿到冠军，的的确确是个可喜的成绩。 说来也很巧合，陆明致和林锐和一共就看了两场比赛，却都是计算机学院最重要的两场排球比赛。 虽然上次小组比赛赢了经管学院，但是在决赛的赛场上，还是不可避免地和经管学院碰上了。 然而这次计算机学院能顺利拿下冠军，也有两方面的原因。 首先呢，计算机学院新学期开学，又来了很多厉害的新生。 虽然来学校的时间都还不长，但是配合却十分有默契，这技术一下子就跟上来了。 而且，这个学期的比赛，齐悦然很自然地就加入了。 因为，悦然所在的机电学院本来女生就不多，凑不齐一整支排球队，之前都没有女生集体组队来参加过这个比赛。 这次，齐悦然正好用机电学院的名义，跟计算机学院合并在一支队伍，也顺理成章地以新生的身份打比赛了。 甚至可以往大了说，机电学院第一次参加女子排球比赛，就拿到了冠军！ 相反，计算机学院的实力在不断上升，经管学院的实力却在一个暑假后大打折扣。 经管院实际上实力强的都是上一届刚刚毕业的学姐，毕业之后，自然不会再回到学校参加这次比赛了。 而她们的队长，左轻尘，又是个不省油的灯。 一直都不愿意好好打球，不想花时间联系，反而总是勾搭隔壁沙大篮球队的队长，又在队里拉帮结派，经管学院的队内风气也只会越来越坏了。 “真是好啊！咱们赢了这场比赛，也算是扬眉吐气了一番！”叶华平也笑着说。 之前小组赛她就很烦左轻尘，这下能把她干下去，别提有多么解气了。 “那可不是嘛！刚刚领奖的时候，我特意往旁边矮了我们一头的左轻尘看了眼，我的天哪，她的脸都要气绿了！”齐悦然也释放了小孩子心性，很得意地嘚瑟道。 “你现在就不怕她又报复你了？”林锐和玩笑道。 之前左轻尘在宿管耳边煽风点火的事情他们也都听说了，于是这么问。 “怕什么，这不是还有两位爷在这儿罩着？”齐悦然也捧哏。 林锐和听到这句“马屁”，顿时笑开了花。 陆明致还是一如既往地矜持着，食不言，静如公子。 齐悦然吃得差不多，又提起正事儿，“怎么样，周末了，大家总有时间来我的店里庆祝庆祝了吧？这件事我可是约了很久了。” 华跃电器行，也已经开业快整整一个月了。 “那当然，我们就指着你邀请了。”林锐和说。 陆明致也微微点头，“明天上午，一定。” · 第二天一早，齐悦然起了个大早，匆匆在宿舍里洗漱完，和室友打了声招呼，就冲出宿舍，跑到食堂的老位置，在那儿等着叶华平。 随意吃了些早餐，两人并肩走出学校，跑去华跃电器行在店里等着他们了。 张晓婷知道悦然周末是一定会亲在来店里点账目的，又知道他们今天有个小聚会。 见悦然来了，也不好意思打扰他们，便带着阿康去公园玩去了。 悦然一边点着账目，一边耐心的等着。 叶华平也翻看着项目计划书，仔细地核对。 “以为起了个大早，却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陆明致的声音响起，脚步徐徐，风度依旧。 好不容易。 终于等到陆明致来了。 其实不过只等了一刻钟的时间，悦然却觉得过了很久一般。 笑着走到他面前，又看看他的身后，见不着林锐和的影子，便打趣说，“怎么你今天又没等你那个可爱的室友啊，一个人来得这么早。” 叶华平在一旁笑着，也没打扰他们，脸上反而有一种慈母般微笑，默默的坐在一边，嗑起了瓜子，喝了一杯水，无聊地翻了翻自己的专业书。 陆明致微笑着，用他那依然不疾不徐的语气，说，“我还是比较心急，想早点来给你送礼物。林锐和起不来的，早上关了闹钟就接着睡了。昨晚上他一个人在隔壁宿舍下棋，玩到很晚。” 他帮林锐和想着理由开脱，这次倒没腹黑地又给林锐和在他叶姐姐面前补刀。 “那还得是你，好学生，根正苗红的优秀青年，也只有你，日复一日，作息规律到让人叹为观止。” “谬赞。”陆明致浅笑，说，“你记不记得我之前说过什么？” 他一边说着，一边晃了晃自己手中的袋子。 齐悦然见了，连忙轻声惊呼道，“对，有惊喜来着！” 她刚想夺过手中的盒子看看，就被陆明致拍了回去。 “为什么不给我呀！我说的没错是吧，你是给我送礼物来着，虽然……” 悦然想说自己忘了暑假的约定，没想到陆明致会读心术一般，接话比她更快。 “我知道你之前忘了这个约定，所以呢，直接给你算了，不满意也不能有意见了，当、当当、当——” 他一边把这个小盒子递给齐然，一边给自己配了个背景音乐。 悦然也觉得，和陆明致相处的时间越长，越发现他已经放飞自我，说话一如既往有趣了起来。 就比如说，和当初见他的第一面，区别甚远。 齐悦然接过盒子，为了显得正式，她微微抬头，眼中带笑的，又问，“你们那没有什么说法，不能当面拆礼物的？” 陆明致摇头浅笑道，“没有，你就当着我的面拆，我还挺想看看你的反应。” “是？么”齐悦然无意的挑挑眉，小心翼翼扯开礼物上的袋子，又打开盒子，一边又抬起头来，细细地观察着陆明致的微表情。 但他的表情管理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只见他流畅的脸上，表情还是绷得紧紧的，看不出什么破绽。 悦然只好把心思都放在了礼物上，打开一看—— 居，然，是—— 两盘相声磁带！ 齐悦然只觉得两眼一黑。 想起来了…… 亏她之前还自作多情，以为是多么浪漫的约定。 结果可好，就是一个破梗罢了。 她没好气地说，“好好好，这么搞是吧，我想起来了那个所谓的约定……我说你说话有梗，是不是津市人，一句话你记到了现在？” 齐悦然拆开磁带，翻来覆去地看着，这包装得还挺正宗。 “不会真的去了津市一趟，就为了给我买了两台相声磁带吧？” 陆明致摇摇头。 齐悦然刚想松一口气，又听他说，“虽然是有其他事情，但是齐同学说过的话，我还是一句又不敢忘。” 说完，还又郑重地点点头。 齐悦然：“……” “别看我过暑假了，还真没把你忘了，给你买了两盘磁带，还是特意在京市买的，是不是够意思？” 齐悦然真是败给他了。 她早该想到，他怼林锐和那么狠，又怎么会嘴笨呢。 “好好好，真够意思。咱们喝茶去，不说这个了……” 一旁叶华平听了这边的动静，也连忙赶过来，定睛一看，发现陆明致送的开业礼物竟然是两盘磁带，还说： “什么磁带，是不是那边新出的摇滚乐队的磁带，听说很难买的嘞！” 说到摇滚乐队，齐悦然最近跟萧昱笙的关系又好了不少，还听过他的摇滚乐队现场演出。悦然仿佛又感受到了当初上辈子听到的摇滚乐演出现场，一来二去也和萧昱笙成为了好朋友，基本上就把他当做亲哥哥了，又因为刘丽珠是干妈的关系。 齐悦然刚准备反驳叶华平，华平自己就看清楚了磁带盒子上面的字，无语地说，“什么嘛，居然是相声磁带，难道你们俩什么时候还有这种乐趣了？不是吧悦然，你以前可不听这种东西的呀。” 齐悦然心思敏感，狐疑地抬头，心中疑惑，什么叫……以前？ 叶华平呼吸一滞，自知说漏了嘴，两人也没再多说。 反而是陆明致，并不懂其中的前因后果，说，“你放心，既然齐老板总说，我们说话之间有些代沟，找收音机把这两盘磁带听完以后，我说的那些冷包袱，大约就都能听懂了。” “谢谢你哦，”悦然道，“东非大裂谷这么大的鸿沟，我还得慢慢填的。”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她还是把两盘磁带收好，放进了自己的包里。 谁知道，就在这个时候，林锐和突然窜了出来。 他风风火火地从摩托车上下来，大步流星走到店里，还抱着了一个大盒子。一边很震惊地说： “刚我们还在宿舍打赌，这小把戏能不能骗过你，没想到一向心细的齐悦然，居然会掉进这种一看就不真实的坑中…… 你不会真的信了，对你的事情一向上心的老陆，只给你送了两盘磁带当做你的开业礼物吧？” 103:共建农家乐 “不是磁带？” 齐悦然听了林锐和的话，才如梦初醒般，又重新抬起头来看着他们。 林锐和的头发甚至都有些被风吹乱吹乱了，但是眼神还是非常明亮的，十分得意的说，“当然不是磁带了！你不会真的信我起晚了吧？他特意让我晚来一点，就是想捉弄你一下，谁让你之前忘了跟他的约定。” 也难怪林锐和没有一起过来，陆明致也没有多说。 而刚刚，其实陆明致的眼里都是一直带着笑意的。 是她被某些东西冲昏了头，失去了基本的判断力了。 说完，林锐和故意做了个鬼脸小表情，看了一眼陆明致，又接着跟齐悦然说，“来吧，这才是他精心为你制作的开业礼物。” 他把那个包装得很精致的大盒子递到前面来，眼见着齐悦然就要从他的手中接过…… 陆明致却在一边挑挑眉，打断道：“欸不是！刚刚排练不是这样的，你应该先给我，然后由我亲手递给他。” 悦然见状，也十分配合他们的表演，连忙把自己手中的礼物重新送到林锐和手中。 林锐和也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又郑重其事地把礼物接过，然后递给陆明致。 陆明致接过，才很正经地表演起来，说，“对，齐悦然小姐，这是在下给你送的开业礼物，请笑纳。” 悦然也配合着他的表演，很有腔调地点点头，很有礼节的双手接过，应声道，“好的。” 她打开礼物层层叠叠的包装盒，中间还有些泡沫，又用亚克力板好好包着。 里三层外三层，足以证明送礼之人的用心。 齐悦然小心地取出来，生怕碰坏了这些。 这么大一个礼物，悦然正思考着是什么，拆开最后一层包装纸，忽然眼前出现了一座迷你的故宫模型。 在一个光线充足的展示空间里，一座华丽的故宫模型熠熠生辉。这座模型细致入微，精准地再现了故宫的壮丽景象和丰富的历史文化。 以精巧的技艺和细腻的细节展现了故宫的宏大。青砖、红墙、金瓦，每一块砖、每一堵墙都仿佛在述说着古老的故事。精细的雕刻和复古的色彩使得这座模型不仅仅是一个建筑，更是一座历史的缩影。 故宫的每个角落都被精心塑造，无论是庄严的大殿，还是曲折的回廊，亦或是精致的庭院，都被准确地呈现在模型上。太和殿前的石狮子，镇守着故宫的入口，仿佛在宣告着故宫的威严与庄重。 宫殿的飞檐斗拱，雕梁画栋，每一处都流露出中国古代建筑艺术的精髓。每一根柱子，每一块砖头，都经过精心的打磨和雕刻，整个故宫模型充满了生命力和活力。 悦然正仔细欣赏着模型，忽然，陆明致悄悄伸手，打开了开关。 倏尔，在灯光下，即便还是白天，也让这座模型更加流光溢彩。 在模型的灯光下，太和殿的金瓦闪闪发光，回廊的琉璃瓦在光线的映照下显得格外耀眼。仿佛能听到历史的回音，感受到故宫的独特魅力。 这座故宫模型不仅仅是一个观赏品，更是一个历史的见证。 尤其是其中赋予的那一层特殊的情感价值，更让人热泪盈眶。 “这是你亲手做的？”悦然忍不住惊呼。 陆明致不好意思的点点头，他向来是大方端庄的，可是第一次送女生这么正式的礼物，还是有些矜持。 还得是林瑞和，遇到这种场面依然轻松化解，在一旁跟他的助手一样，眉飞色舞地详细解释着。 “那当然了，他一连做了好几个晚上，他先在家里把这些模型的零件都准备好，担心路上会破坏，特意到了宿舍才开始搭的。昨个儿晚上咱聚完餐回来，他先忙完学生工作，又给模型做了最后的润色，结果还搞到很晚，晚睡的人可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哦……不过你喜欢的话，他也算是值得了，对吧？” 陆明智没有回答他，只是一脸期待的看着齐悦然，似乎在等待着她的反应。 悦然微微抬头，看向陆明致，望着他幽邃而深不见底的双眼。 眼睛下面，果然有一圈浅浅的青色。 他晚上应该真的熬到很晚，没有休息好。 又因为肤色白皙，在目光的注视下，这圈青色愈发明显，变得有些刺眼了。 她不由得感到一阵心疼。 她原以为自己的这些事情是不值得让人这么上心的，却没想到，他又一次为自己做了这么多。 “……谢谢你，很喜欢。” 似乎觉得这样表达感谢还不够，又轻轻走上前，给了陆明致一个拥抱。 陆明致愣了愣，一瞬间不知道手该往哪儿放。 即便这个拥抱很纯粹，除了感谢、表达友好之外，并没有任和其他的意思，可还是给他带来了巨大的冲击力。任何 过了两秒，正当陆明致终于反应过来，准备环手回应，悦然又小小地后退一步，立定站好。 趁着他还在发愣的功夫，齐悦然说，“我还有一个邀请，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接受。“ “什么邀请？” 陆明致问。林锐和也看着她。 “去我们叶姐的家里，跟我们一起重新润色农家乐。” · 终于等来了十一假期。 这个假期早有安排，已经被齐悦然预定了，回去建设农家乐。 不愧是她。 碰到了陆明致和林锐和这样的人才，这样的现成劳动力，她是一点也不肯放过，一定要薅来一起干个活儿。 不过，这次回家却比上一次轻松许多。 陆明致和林锐和租了一辆汽车，在那个年代租车，实打实的公子哥做派了。 加上林霖，他们一行五个人，浩荡出发。 可惜的是，这个年代没有导航。 而悦然呢，之前回老家记的路颇有变化，叶华平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一定能认出回家的路。 于是前一天晚上，两人买了张地图，正经地研究了一整个晚自习的时间，终于是把路线给规划好了。 车上犯困的三个女生陆续眯了会儿。 驾驶座和副驾驶的陆明致和林锐和，似乎是凭借着天然的感知力，一路顺风，到了叶华平家的村庄。 轿车缓缓驶下山坡，三个女生也渐渐醒了过来。车上的人们眼前豁然开朗，一片热闹的农家乐场景映入眼帘。 远处的田野绿意盎然，与蓝天白云相映成趣，如诗如画。近处的农家乐更是热闹非凡，欢声笑语、鸡鸣狗吠，仿佛在欢迎着他们的到来。 车门打开，叶华平迫不及待地跳下车，感受着乡村的清新空气和阳光的温暖。 打开后备箱，搬出各自的行李。 齐悦然和陆明致倒像是约定好一般的，先拿出了他们事先为方兰君和叶思源准备的礼物。 “哟，悦然还是这么客气，来来来，先进屋里！” 方兰君接过两袋桂圆干，打开门，把他们迎进屋里。 “姨，咱们这几天农家乐生意不错啊，可热闹了！” 齐悦然看着鱼塘那边钓鱼的客人，又听到了后山桔子林那边的欢声笑语，刚刚下坡时也看到有许多衣着气度不凡的长者在竹林里喝酒下棋，好一派祥和惬意，于是也不由得感慨道。 “是嘞，你们最近放假，有时间回来看看，城里的客人也挑了这个时候，一起登门拜访了，还有的想留宿，不过，房间没那么多了，但还得给你们留了两间房的！” 正当方兰君跟齐悦然话着家长里短，刚刚在里屋收拾房间的叶思源和叶华云也走了出来，一起给客人们打了声招呼。 “悦然来啦！” “是呢叔。” 饶是叶华云，看到陆明致和林锐和两人，瞬时直了眼，又悄悄把悦然拉到一边，小声说，“这两位男生，是你们同学吗，还是说，是你和阿平的……” 听到姨妈就要误会自己，齐悦然连忙解释道，“不是啦……大姐别多想，那边穿黑色衣服的，是那个女生的弟弟，女生和姐是室友，关系很好的。” “那白色衣服的呢？” “白色衣服……”齐悦然顿了顿，想想怎么介绍陆明致，“也是我们好朋友啦，这次回来，他执意要买很多东西，拦都拦不住。一会儿农家乐升级2.0，这俩劳动力可千万别浪费哦！” 陆明致大约是听到了悦然的话，也弯了弯嘴角，眼中带了笑意。 叶德安是在收拾好厨房，将他们带来的肉收好之后才最后出来的。 正值青春期，几个月不见的功夫，感觉人又黑了，壮了些。 “哥哥姐姐们好。” 他还是内向，小声打了招呼。 倒是林锐和，一直很积极，一把揽过林锐和的肩膀，乐呵呵的，熟得就跟自己家似的，反客为主地和叶德安说： “走嘞，正好你带着路，咱们去后面看看，也让咱俩想想，第一次准备的大型实操建筑改造方案，到底能不能行？” 他们穿过热闹的农家乐，来到一片开阔的草地上，那里已经摆满了各种美食和娱乐设施。 草地上的人们或围坐在一起欢笑聊天，或手捧美食享受着阳光，或与孩子们追逐嬉戏，形成了一幅如火如荼的农家乐画卷。 人们围着篝火烤着鱼，欢歌笑语，享受着这难得的欢乐时光。在这如火如荼的农家乐场景中，感受自然的美好和乡村的宁静。 104:成功劝说外公离职化学厂 玩归玩，乐归乐。 第二天大早，一车车原料就开始往家里送了。 说好了这次来得办一些正事，一个个都在心里记得清楚着，没能忘记。 阳光洒在位于山腰的这家老旧农家乐上，陆明致和齐悦然正忙碌地规划着改造方案。陆明致在一张白纸上勾勒出新的设计图，悦然则在一旁用计算器算出所需的材料和预算。 陆明致手中握着一支铅笔，在白色的图纸上勾画着，他的眼神专注而认真，，就好似回到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认真而专注地对待着自己的设计，仿佛在创作一件伟大的艺术品。 而齐悦然则在一旁看着他准备的另一本方案，认真的核对着一会儿需要先用到的材料，两人之间的交流虽无声，却充满了默契。 陆明致的手指在图纸上滑动，指尖轻点，手指漂亮修长，像钢琴家的手指在键盘上弹奏。 他指向前院，那里将会有一座小花园，他说：“我们可以把这里再改造，成为一个真正的花园，正好我之前请了一个风景园林设计的朋友，帮咱们出了一版图，种上一些本地的花草和树木，加强景观性。” 齐悦然点头表示同意，她指着另一边说：“那边，现在摆了一些简单的桌椅，但数量还可以再增多，满足高的人流量时期需求，也可以放置一些舒适的椅子和桌子，让客人在这里享受风景和休息。” “这个地方可以建成一个观景台，”陆明致指着设计图上的一处说道，“这样客人可以在这里欣赏到最美的日落。” 齐悦然抬头看了看他，眼中闪烁着赞同的光芒，“这个想法不错！我还有个提议，你这上边没写的。正好昨天也看到有客人在那边烤鱼，我们倒可以把这类生意优化一下，这里可以设置一个露天烧烤区。”她指着另一个地方说。 “可以，时间还多，一会儿我加上。”陆明致微微点头答应。 “预算问题……咱们这些材料够么？”齐悦然提醒道。 “我计算的时候都留了余量，理论上十分充足。家里也能就地取材，应该没有问题，正好可以看看有没有人能提供一些二手的材料，这样也可以节省一些费用。” 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的构想逐渐清晰起来。 这一周内，他们将这个农家乐改造得既保留了原有的乡村风情，又注入了现代的设计元素。 每一个细节都充满了他们对这个地方的热爱和对未来的期待。 马上就要到最后的时间，工人们的工期已经到了，剩了自家人，还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收尾工作。 午后，陆明致和齐悦然坐在山腰上的小木屋前，看着远方的天空。 这个年代没有相机，齐悦然也不忍心白白错过这样美好的风景，而不能留下些什么。 那拿出自己前不久特意准备好的速写本，一边速写作画，一边哼着歌。 陆明致坐在一旁，做着前不久才在外公那儿学会的手工竹篮，拿着竹条，十分有序地编织着。 这几天的劳作，让他的手也变得粗糙了些。 两人沉默不言，只是坐着，这幅画面就已经十分美好。 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叶洒在这片宁静的农家乐土地上。午后的微风带着一丝热气，轻轻吹过，送来淡淡的青草香。这里的景色是如此的和谐，仿佛时间都在这里慢慢地流逝。 “之前，咱们背地里调查飞扬化工厂的事儿，后来怎么样了？” 悦然放下手中的画板，突然问道。 “嗯，确实有问题。”陆明致点点头，回答道，也放下了自己手中的活，又说，“我后来和阿锐两个人又找了检测师，在那儿想了些手段，进去拿到了一些关键指标的样本。” “那儿不是门卫卡得很严格，不让进的吗？” “……我们想了一点办法。” 陆明致含糊其辞，并没有细说。 但是悦然也懂了他的意思，不再继续追问这些。 “哦”。悦然缓缓点头。 都怪陆明致实在是太接地气。 相处久了，都忘了他俩还是很有权势的公子哥。 “等了一段时间，这个报告也出来了。报告上的检测结果……很不理想。” 他顿了顿，大约是在想，这样不好的结果，是不是应该直接说给齐悦然听。 悦然不假思索，直言道：“没事，你尽管说吧，一会儿，我还指望着这份报告，说服叔，辞了化工厂那个活了。咱们现在农家乐搞得这么好，又进行了新的改造，实在不必再呆在那个地方。” 陆明致点头，说：“好，你等等，我直接把报告拿过来。” 他很快取回了报告，又重新坐在齐悦然对面，神情严肃，看着齐悦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开口说： “我们两周前去了飞扬化工厂，所以这个报告还是具有实时性——那里的环境确实存在问题。 我们观察了工人们的工作环境，条件十分恶劣，空气中的化学气味浓厚，而通风设备并不完善。 此外，他们的防护设备也明显不足，工人们在没有足够保护的情况下工作，这对他们的健康无疑是一种威胁。” 陆明致的眼神里充满了担忧，他清楚地知道这些问题对工人们的影响可能有多么严重，又继续说：“化工厂的工作本身就存在许多危险，如果工作环境得不到改善，工人们的生命安全将无法得到保障。我认为我们必须呼吁社会关注这个问题，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个工厂的现状，这样我们才能推动改变。” 齐悦然看着陆明致，心中充满了敬佩。她知道陆明致为了调查这个事情付出了很多，他甚至冒着危险去实地查看。 她轻轻点了点头，表示同意，说：“你做得很好，想得比我更长远。我还是只想为了家人，并没有想过那么多……” 陆明致了解齐悦然的心思，安慰道：“当然，你做的没任何问题，况且，以我们目前的能力，这背后实在复杂，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 齐悦然陷入沉思，半晌才说; “这个问题必须被曝光，我们必须为那些在恶劣环境下工作的工人们争取权益。 我之前也想过，为了所有人的安全，飞扬化工厂必须得到整顿，劝说自己的亲人出来是我的私心，但也不能真的看到其他工人在水火之中，自己却坐视不管。 况且，叔能有个着落，自己回来农家乐，是因为家里的条件好了。 可是还有那么多的工人，他们不能失去工作，上有老下有小，全家那么多张嘴，都在指着他的那份工资养活！” 陆明致听了她的话，眼神坚定。 漆黑的眼眸，在午后阳光的映照下，也折射出千万种光辉。 悦然还是那个悦然。 在他的心中，从来没有变过。 一直为了种种目标，想要让世界都更美好。 既然如此，他就陪着她，给她力量。 陆明致定声而言，这份诺言掷地有声。 “好。” ·· 齐悦然将报告带到了外公的眼前。 叶思源也不再固执，选择答应离职。 “悦然呐，其实你上次跟我说的那些话，我在心里都认真想过的。” 这句话反而让悦然有些吃惊。 毕竟在她的认知中，叶思源很少听别人的劝告。 而这辈子只是第一次见到她，就能将她的话记到心里。 “其实上次回到工厂，我的身体就越来越不好了，咳嗽一直不停。 之前没有找到原因，总以为是自己身体的问题，也没往化工厂环境的那个层面去想。 只是你上次的话点醒了我一般，让我认真地想了很久。 正好这次孩子们都回来，农家乐的规模又越来越大，我也想着，要不要回来一直在农家乐帮忙，也终于有时间能陪陪兰君，还有德安、华云。 华云也这么大了，说不好什么时候就要嫁人，以后跟她在一起的时间就更少了。这么想来，最对不起的还是华平，又是她，是个最懂事的孩子…… 没想到啊，我还没来得及说，却被你抢先一步，来找我了。” 悦然听了，也不由得心疼起妈妈。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外公外婆总是说着，最心疼妈妈。 只希望自己这辈子的存在，能够让妈妈的生活真的越来越好。 她没有想到这次劝说外公会这么顺利，一字一句间，都体现了叶思源作为一个父亲，对儿女们的拳拳父爱。 她用力地点点头，说：“好，叔！你就在家安安心心的，咱们也不去化工厂受欺负！” “只是我的那些工人朋友们……” 叶思源跟他们朝夕相处，也不想让他们继续受罪。 齐悦然接过话头，笃定道：“您放心，黑心化工厂的恶行，我们已经在收集证据了。您就只管着过了假期去医院，咱们把身体养好嘞！” “好。” 叶思源声音微颤，却也已经悄然热泪盈眶。 悦然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辈子终于解决了外公的身体健康问题。 想到外公的后半生终于不用卧病在床，步履蹒跚，身体羸弱。 她终于长舒一口气，心里的那一块大石头，也终于落了地。 105:永远，永远 临离别的最后一晚。 也正因为如此，今天的客人都离得很早，这几日的忙碌下，也终于有了点清闲的时光。 一大家子人围桌而宴，相谈甚欢。 这顿饭大家反而都敞开了话匣子，即便是有大人在场，也放开了胆子说了些玩笑话，倒也都无伤大雅，反而其乐融融。 众人离席之时，又各自忙活着自己的事情了。 悦然回到厨房，洗了碗。 终于结束了一天的劳累，准备到一旁前院新修好的凉亭里头歇会。 林霖也端了一盘果子过来，似乎是想和她单独聊会儿天。 “来，咱来点饭后水果吧。” “好嘞。” 悦然接过果子，点点头。 果不其然，就听到林霖开口说：“刚刚在饭桌上，我还有些话想说……只不过刚刚人多，便想着，一会儿再找个机会，咱俩单独唠唠。” “好呀。” 林霖看着悦然漂亮，但又由于年龄限制，显得稍许青涩的面容，可是眉眼间又透露出成熟。 种种痕迹加起来，她终于开口说道： “你……经历过时空错乱吗？” 竟然—— 林霖把她拉到一边，是突然和她说起这个。 齐悦然顿时觉得有五把利刃同时从她的头上降落一般，让她的灵魂都不甘地散落在了这片地上。 全身的血液都逆流而上，让她的呼吸暂停，大脑一片空白。 那种突然被人揭开最深处的秘密的感觉。 就好像突然被人扒了衣服。 即便是在初秋，这个仍然十分燥热的田家，都让她的血液突然被冻住一番。 可是她从来没有做过什么不好的事。 她也不应该慌张。 只是林霖问得实在太过突然，让她毫无准备。 齐悦然的嘴唇翕动，却发不出来一点声音，就好像被人操纵了一番。 见到她的表现，林霖心中也有了答案，并没有再追问，而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你放心，我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问问……因为你大约是我能分辨出来的、一个和我一样的……经历过其他时空的人。” “你是说……？” 齐悦然难以置信地看着林霖，她没想到，眼前这个满脸书卷气息、又有着理工科冷峻严谨的女生，竟然也不是这个时空的人。 “对。”林霖点点头，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或许其他人很难相信，可是你大约也经历过，就可能会比较理解吧。我只是想和你聊聊天，因为我经历这些，心中秘密实在压了太久，又找不到别人说，所以只想跟你聊聊。” “好。”悦然抿唇，从刚刚的震惊中逐渐走出来，愿意听林霖的倾诉。 “我从小学到初中，都是一个很喜欢文学的女生，曾经的梦想其实是想当一名文艺创作者。” 悦然表情微动，有些震惊。 毕竟林霖现在的爱好……看起来和文艺都不太沾边。 “嗯……你可能也发现了，我现在研究计算机、机械、电子……各种基础性强，急需发展和创新的工科，和以前判若两人。” “……是。”悦然点头。 林霖回忆起过去，展开诉说。 “那是因为，初三升高中的那个暑假，我跟着爷爷一起出海，发生了一次意外。我们的渔船触礁，发生侧翻，那天狂风暴雨，所以……” 她避开细节没说，或许是因为时间久远，已经记不清，又或许是太过刻骨铭心。 “但我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被藏在了地窖里，也是和爷爷一起。 当时，我以为，我们是从渔船上获救了，却没想到，居然回到了1841年。可是地窖终究不保险，亲人还是被杀害了。 后来，我在那个灰暗的年代，呆了其实也不到三个月，但我却经历了朋友被捕，村民被剥削，村庄被抢劫，民不聊生…… 就像做梦一般，在那个年代，我飘零许久，还是难以生活，却发现，睁眼，又回到了1985年。 我以为我只是做了场梦，却发现自己已经昏迷了三天。而在梦中为了救我而牺牲自己的爷爷，也已经与世长辞。 或许是那一场像梦一样，无比真实的一段经历，所以后来，我的志向不再是成为一名文学家，高中分班时，我毫不犹豫选了理科，认真学习，转而从事了工科专业研究。” 语毕。 泪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悄然滚落。 怪不得…… 怪不得！ 一瞬间，悦然之前的那些疑惑都有了解释。 为什么上辈子没有听说过林家兄妹。 为什么林霖见到自己之前的产品风格简单，有些夕阳化，会那么愤怒。 这些都是因为她曾经也经历过这些。 所以她背负了比寻常人更加坚定的梦想和信念，一路走来，勤恳辛苦，却从来没想过放弃。 或许，这就是中华巾帼刻在骨子里的坚韧！ 她的思路也被打开，胸襟更加宽阔。 傍晚她还在犹豫，自己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但现在，她已经想明白了。 无论在哪个年代，她都能不断努力、不断成长，让国家不断发展，贡献自己的力量！ 这就是她来到这个年代的意义。 不仅是为了自己，有更好的学习环境，能够找到自己最敬佩仰慕的老师。 能让妈妈做一回自己，更好地发展自己的事业。 让身边的女性也不再被传统婚姻观念束缚，牺牲自己，照亮原本就灰暗的婆家，而应当拥有自己的生活。 她的开店之路才刚刚起步，一切都会越来越好。 制造业就需要她们来不断添砖加瓦，实业振兴！ 悦然缓缓露出一个微笑，对林霖说，“我来自未来，也想和你说说，未来的中华会是什么样子。” 林霖之前就猜到悦然来自未来，今天得到证实，不免更加兴奋。 她激动地拉过悦然的手，说道，“好呀，你快和我说说！” 齐悦然露出骄傲的表情，自豪而言：“就在不久的将来，人民的生活会越来越好，再也没有了战争，别的国家根本不敢欺负到我们头上来。乘着东风，我们飞速发展着，人民都走向富足…… 所以，你的努力是有回报的，未来，你一定会在擅长的领域发光发热。” ·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悦然感觉，自己这几天比之前明显更容易感到疲惫了。 恰逢晚上村里有名的老郎中路过，给外公看了病，开了几帖中药料理身子。 悦然也悄悄把老郎中拉到偏房，请他给自己把把脉。 果然。 什么都瞒不过中医的眼睛。 郎中先生把话说得很直白。 “你要好好休息啊，姑娘。我不知当讲不当讲，感觉你的身体……比一般人要老很多，就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药呢，我也开不出来，感觉你已经经历过大劫，现在面相却又还算精神，倒也已经很不错了，可真是个稀奇事！ 老夫也没有什么别的话，你得好好休息，或许还能再调理好些的，我医术啊，终究是有限了……” 送走老中医的那晚，悦然躺在床上，静静想着他刚刚的话。 虽然中医实在想不明白其中的前因后果。 可是她自己心里却门清，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这身体本来就不是她的，她来这儿的时候，原主就相当于已经去了。 加上原主又是个孤儿，大约是有些遗传病的，之前有些肥胖，身体也一直不太好，她没去医院正经全身体检过，所以很多情况，其实她并不知道。 只是一直不体检，就当作自己没病了。 这也是她之前一直坚持锻炼身体的原因，就担心原主的这个身体出什么意外。 悦然也知道，自己这辈子的任务基本完成了，妈妈不会重走老路，外公的身体也会一直健康，电器行也能有朋友们一起打理，不会出什么乱子的。 一切都像她最开始预料的那般，越来越好。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天空拂晓，竹林中隐约传来了鸟鸣声。 或许又到了新的一天。 悦然放弃入睡的时候，迷迷糊糊间，却进入了梦境，她遇到了一个自称“时空管理者”的人。 时空管理者表示是自己工作的疏忽，才让她飘到了这个世界。 “在原来的世界你被抢救了过来，只是……时空在不停流逝，即便是我们，也无法停住时间，让你回到那个时刻。 你在这里的小半年中，未来世界已经过了一百年，但是那个时代科技发达，生活美好。 我们再次向您表示歉意，表示为了弥补您，将给您两个选项，是愿意回到原来的未来世界，还是留在这个世界。 如果您愿意回到未来，将会带上现在的身体，并且立马恢复健康，作为补偿，还能给您附赠丰富的物资，在那个世界，有极高的起点。 当然，如果您选择留在这个世界，我们也会助您恢复健康，但为了不让世界的其他人恐慌，您还是只能维持现在的学生生活。” 齐悦然不相信这是真的。 她狠狠掐着自己，却发现怎么也醒不过来。 直到时空管理者又对她说，“女士，您不用质疑，我们找到您，就是希望您给出选择的，您的时间并不多了，身体正在极速老化，相信您也能察觉出来。” 悦然放弃挣扎，埋头沉思。 未来世界？ 一百年以后。对她来说，以前的亲友都已经千古，那就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有钱又有什么用，举目无亲的孤独，将会令她无法忍受。 齐悦然不愿意回去，睡梦中呓语着： “妈妈……” “妈妈。” 她自己当然不知道她在说梦话。 只是痛苦的时候，总会不由地喊出这个最亲的人的名字。 但，叶华平和她就在一张床上，就躺在她的身边。 听见了齐悦然的声声呼唤。 这么多天，她早已发现。 悦然的到来，绝非陌生姑娘莫名闯入她的世界。 想起夏初的一个午后，也是床边。 她翻着书，守着悦然。 她睁眼第一声就叫着她“妈妈”。 叶华平悄然流泪，欣然应声。 “悦悦，我一直在呢。” “妈妈，永远都在。” “永远，永远……” · 忽而入秋。 清晨的第一抹霞光咬破黑夜，洒满大地。 窗外落叶纷纷扬扬…… 逐渐覆盖了来时的路。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