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盛儒商》 第1章 穿越而来,我成了黑锅侠 “温陈,别睡了,快醒醒!” 一道急切的女声传入耳朵,温陈揉了揉双眼,发现身前正蹲着一名宛如古装剧中富家大小姐打扮的少女,明眸齿白,纯情天真,仿佛仙女儿一般。 “小姐,你长得好像我素未谋面的未婚妻……” 温陈痴笑着伸出右手在对方的脸上捏了捏,柔软q弹,手感极佳! 啪—— 少女抬手打掉猪爪,拿出一个粉色荷包塞进温陈怀里。 “是我谭家对不起你,你拿着这些银子快跑吧!” 跑? 为什么要跑? 温陈直起身子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自己休息的地方竟然是一处昏暗柴房! 卧槽? 我的海景别墅呢?我的全景落地天窗呢?你们把我的兰博基尼开到哪里去了? 正当他以为是那帮每天闲得蛋疼的狐朋狗友在整蛊自己时,忽然感觉脑仁一阵翻搅剧痛,一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如同十八个饥渴壮汉看到妖娆萝莉般疯狂袭来,见缝插针,丝毫不给自己缓冲的余地。 自己现在身处的地方是一个名叫“大盛”的朝代,从没有在历史上出现过。 而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也叫温陈,七岁时被亲生父母卖到谭家做下人,只留下一枚玉佩做日后相认的信物,从此便杳无音信。 由于和谭家少爷年纪相仿,他便被选为那富二代的伴读书童随行左右。 只可惜小少爷不学好,十年来未曾习得琴棋书画,却把吃喝嫖赌学了个样样精通,自己作为少爷的头号狗腿子,平日里自然是背黑锅的首要人选! 就在昨日,谭家少爷谭飞飞醉酒后,在万花楼因为争夺一个妓子的过夜权,与他人大打出手,双方各有胜负,最后被旁人拉开。 本来酒后干架这种事儿在万花楼屡见不鲜,但谭飞飞这没脑子的货仗着谭家做布匹生意积攒了些家底,趁对方不注意,拿起手边花瓶便给了人家一个精准爆头,并大声叫嚣: “我爹是谭刚!有种明天来找我!” 对方确实没等到第二天找他,傍晚时分直接带着一众官兵冲进了谭府,被打者乃是青城太守的侄儿,据说还是个有功名在身的举人。按照大盛律法,白身殴打朝廷命官的罪名一旦做实,起码是要被判充军边塞的! 谭飞飞一见情况不对,赶忙找到家里的长辈商量对策。谭家家主谭刚与青州太守也是多年的酒桌好友,但面子毕竟不能当饭吃,那被打者既然带人进了谭家的门,就没有无功而返的道理,最后由谭家女主人商量出了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对策。 谭家赔偿被打者三千两白银,谭飞飞当面跪地道歉,被打者也允许谭家找个替罪羊! 于是乎温陈首当其冲被选为最佳人选,毕竟一个伴读书童而已,谁又会在乎他的死活呢? 身在现场亲耳听到几人谋划的温陈自然不同意,平日里受点小委屈也就罢了,这种要人命的黑锅他可背不起,但那谭飞飞却趁他不注意,拿起棍棒又是一记精准爆头,然后将他扔在了柴房中,只等众人酒足饭饱后,将他带走充数。 而眼前的女子,却是谭家二小姐,大小就和自己关系不错,并且知书达理心地善良,从不拿自己当下人使唤。 温陈摸了摸下巴,开局就充军?难度有点高呀…… “你还愣着干什么?那马公子可是个十分要脸面的人,今天不从我谭府讨个说法,他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那我走了,你怎么办?” “不用管我,我怎么说也是谭家的人,最多被罚面壁思过几个月,出不了什么大事!”谭袅袅催促道,“你要是被发配边疆,那可真的是有去无回了!” 温陈暗暗叹了口气,郑重其事地看着面前的佳人,“我答应你,我会回来找你的!” 这种情况还不跑,那脑子肯定缺根弦! 温陈爬起身来,正想给谭袅袅最后一个拥抱,却听外面传来一声冷笑。 “别得寸进尺,看看得了,还敢上手?” 砰—— 谭飞飞摇着折扇带着几个府中下人走了进来。 “让你临走前还和妹妹告个别,本公子也算仁至义尽了吧?” “大哥,你不能让温陈去充军!他会死的!”谭袅袅看到众人围了上来,赶忙挡在温陈身前惊慌道。 “他不去,我就得去!你难道想看着我去充军?” “不是可以商量的吗?”谭袅袅急切道,“只要我们再多给马公子一些银子,他一定愿意放我们一条生路的!” 谭飞飞哼笑一声,扫了一眼有些落魄的温陈,“他一个下人奴才,配谭家为他大出血吗?” “温陈是我们从小玩大的朋友啊!” “朋友?他就是我谭府养的一条狗罢了,该他咬人的时候就去咬人,现在本公子要吃狗肉,他就得立马死在这儿!” “不行!我不让你带走温陈!” 谭袅袅眼含泪光,神情倔强,紧紧将温陈护在身后,身旁的家丁们因为她的身份,犹犹豫豫不敢动手。 “让开!” “不要!你们不能这样对温陈!” 谭飞飞神情恼怒,想不到向来生性软弱的妹妹,今天竟然敢在这种事情上和自己作对,还是因为一个低贱的下人! “看我不打死你个不知好歹的贱人!” 谭飞飞手臂高高举起,朝着妹妹猛地挥下! 啪—— 马上甩在谭袅袅脸上的耳光被温陈抬手拦下。 只见他朝着谭袅袅咧嘴一笑,“小姐,别为了我的事伤了和气,我跟他们去便好了。” 既然跑不脱,这位马公子不是要面子吗?给他便是! 官宦子弟大多都喜欢露脸,这个马如意更是个中翘楚,昨日在万花楼便是如此,为博得美人芳心,酒醉之后大肆宣扬自己举人的身份,一个劲的卖弄文采,作诗送给青楼女子。 虽然在温陈看来,他那点文字功底和垃圾没什么区别,可也能看出这货骨子里就是个喜欢出风头的装逼犯! “温陈,你……” 一旁的谭飞飞哈哈大笑,眼神挑衅的看着谭袅袅,“看见没有,本公子的狗只有本公子能使唤得动!” “少爷,别废话了,不要让马公子等急了!” 温陈淡淡看了谭飞飞一眼,背着手走出了柴房。 谭飞飞眼中闪过一抹怒意,“要不是看你还有用,本公子今天非打断你的腿不可!” “带小姐回房,没本少爷的命令,不准放她出来!” 谭府前堂,谭飞飞的母亲薛氏一脸恭维对着一旁身材略显臃肿的白面青年陪着笑,看到门外温陈走了进来,急忙说道,“马公子,犯人已经带到,您可以带回去交差了……” 马如意不屑的切了一声,正要吩咐身后随行的官兵动手时,却听到温陈嘴里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如意,多年不见,可想死我了!” 第2章 女人当家,房倒屋塌 众人表情错愕,眼睁睁看着温陈快步走入前堂,给了马如意一个大大的拥抱,随后熟络的拍着他的肚子调侃道: “如意,你我当年一别,你可比以前结实多了!” “不像我,如今瘦瘦巴巴,连一棍子都扛不住……” 马如意眉头一皱,一把将身前的温陈推开,盯着薛氏不满道,“伯母,本公子今天可是给足了你谭家面子,现在还要和我耍花招,是不是有点不太讲究了?” “以为和本公子套近乎就能免除罪责,拿本公子当傻子玩呢?!” 薛氏表情一阵惊慌,起身连连摆手,“马公子息怒,这不是我们安排的啊!” 随后愤怒转向温陈,“臭小子,你乱搞什么名堂?还不快跪下给马公子赔罪?!” 好不容易说服马公子放儿子一马,可不能再惹恼了他! “赔罪?”温陈轻哼一声,“夫人,小的与如意乃是发小,谁家兄弟间开玩笑还需要赔罪?” 说着,又把胳膊搂在了马如意的肩膀上。 “放肆!”后进来的谭飞飞大喊一声冲了过来分开二人,“马公子乃是当朝举人,哪里会有你这么不入流的兄弟?” 随后一脸讨好的看向马如意,“马兄,你说对吧?” 马如意很是不耐烦的点了点头,“你们这一家子都挺邪性,赶紧把这小子安顿好,回去晚了,伯父该责怪了!” “听见没有,马公子不认识你!” 谭飞飞鄙夷的看了温陈一眼。 此时的温陈脸上满是伤感,走到马如意身前一脸幽怨的盯着他的眼睛,看得马如意一身鸡皮疙瘩。 “如意,你真的忘了吗?你我六岁那年于大明湖畔痛饮美酒,分开时,你还送了我一首诗……” 一旁的谭飞飞停了哈哈大笑,“瞎话都不会编,谁六岁就会喝酒?” 温陈白了他一眼,“你懂个屁,如意斗酒诗百篇,六岁喝酒算什么?” 一听自己被捧得这么高,马如意一时也来了兴趣,好奇问道: “本公子当初送了你一首什么诗?” 温陈深吸口气,神情稍显凝重,语气中满是追忆: 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此诗名为‘赠温陈’,乃是如意亲笔所写,只可惜如今物是人非,就是温某站在如意面前,他也认不出我了……” 众人面面相觑,送别诗都出来了,难道这事儿是真的? 而旁边的马如意却是眼中闪烁着不一样的神采,他可是中过举人的高才生,自然听得明白此诗的文化造诣。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此等绝句就是本公子的老师也写不出来呀!不止是老师写不出来,整个大盛也没几个人有这水平呀! 马如意看着温陈笑意盈盈意味深长的看着自己,只是片刻思索,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哼……这谭府的下人有点小聪明呀,竟然想到用一首诗来巴结自己! 他确信自己这前半辈子肯定不可能与这等身份的人有交集,而温陈虽然表情像是故人相认的欣喜,但却不停向自己使眼色,根本不会是认错了人,反而更像是恳求自己赶紧把这首绝句认在名下! 这么说的话……这诗虽然不是我写的,但能变成我写的! 读书人最重要的是什么? 名声! 一旁不学无术的谭飞飞撇了撇嘴,“什么乱七八糟的,马兄打小在天京城长大,什么去过渭城?满口胡言乱……” “去过!”马胖子这时一本正经的站出来打断道,不满的瞪向谭飞飞,“本公子小时候去过什么地方,还需要向你报备吗?” 谭飞飞一听这话顿时有些手足无措,朝母亲投去询问的目光。 薛氏立马意会,急忙走上前来,“马公子,今日还是办正事要紧,你看这人我们都准备好了,您是不是先带走再说……” “什么带走?你要让本公子带走谁?” “他呀……”薛氏指着温陈,“不是说好了吗,他就是袭击马公子的罪人……” “什么罪人?他是本公子的故人!”马如意板起了脸。 “对了,你叫什么来着?” “如意,我是温陈呐!”温陈情真意切道。 “温兄,你可想死我了!”马如意上前就是一个熊抱,神情激动道,“自从打探到你的消息,为兄是夜不能寐,就想着和你见上一面,今日来此本想偷偷给你一个惊喜,和你开开玩笑,没想到你还当真了!” 众人愕然,不会吧,他俩真认识? 温陈一脸委屈的指指门外的官兵,“他们来这不就是抓我的吗?” “胡说什么?”马如意脸色一正,“我马某人来见昔日的好兄弟,不得找人撑撑排场?” “小温呐,你可不能因为这事儿和为兄生气!” 看着二人忽然变得如此亲热,早些时候提出馊主意的薛氏小心翼翼凑了上来: “马公子,温陈真是你故人?” “如假包换!”马如意拍着胸脯道。 一听这话,薛氏顿时喜上眉梢,“原来都是误会!” “马公子,那三千两银子是不是也应该……嘿嘿嘿……” 温陈心中嗤笑一声,要不说女人当家,房倒屋塌,你送出去免灾的银子还想要回来? 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 “对呀对呀,马兄,既然都是误会,那就不存在什么赔礼道歉了吧,那三千两银子不如交还给小弟,小弟日后还能多请你喝两顿花酒!”谭飞飞也兴冲冲的靠了过来。 马如意一听这话,脸色立马沉了下来,用所有人都听得见的声音自言自语道,“本公子这脑袋怎么又开始疼了呢?奇怪,我好像记得白天有人打我来着……” 母子二人闻言,这马公子怎么说变脸就变脸?于是赶忙闭上嘴巴躲到一边。 “温陈,马公子既然有些头疼,不如早些回去休息,你就快送送他!”薛氏怯怯催促道。 “不急!” 马如意胖手一挥,熟络搂住温陈的肩膀走到一边,小声询问道: “这诗其实是你写的吧?不错,有点意思!” 温陈微微一笑,“马公子不愧是举人出身,果然识货。” 马如意摆摆手,神情和善道,“温兄如此大才,留在这谭府做下人,未免太浪费了,不如投靠我马某人,做我的门客,以后吃香的喝辣的,难道不比寄人篱下,每日看他人脸色来得畅快?” 自小在官宦家庭长大的马如意,对于拉拢人心这方面自然是轻车熟路。 谭府不识货,可不代表他马某人也是个蠢货,温陈这种人才可遇而不可求,只要拿捏得当,日后能顶大用! 不过这话也正中温陈下怀,马胖子也算是个明白人,自己送了如此一份大礼给他,免除罪责是最起码的条件,重要的是要帮助自己脱离谭府这个苦海,否则万一哪天谭飞飞再惹下什么滔天大祸让自己背锅,那自己可吃不消! 至于马如意那点小九九,他也看得明明白白,门客二字只不过是场面话,胖子无非就是看重自己的诗才,想让自己替他做枪手敛名声罢了,虽然地位依旧低微,但比起在谭府遭受无妄之灾可要强太多了! 只要马胖子为人不要太过分,自己脑子里的唐诗三百首足够送走他! “唉……,不瞒马兄,小弟如今仍是奴籍,卖身契还在谭家手中,就是有意想为马兄效力,但赎身费用对于小弟来说可是天文数字,力不从心呐!” 温陈为难道,顺便有意无意扫了一眼不远处的薛氏母子。 二人表情有些拘谨,好像生怕自己跟马如意告状一般。 第3章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一听这话,马如意顿时笑了起来,“这有何难?区区卖身契,还能难倒我马某人不成?不就是赎金吗?我马某人掏了!” 一张卖身契才能值多少银子? 就温陈刚刚念的那首诗,如果能拍卖,恐怕天京城里那些沽名钓誉的文人墨客就算倾家荡产也得据为己有,说一句一字千金也不为过! 说罢,故意装作不悦的模样,来到薛氏面前,昂着脑袋睥睨母子二人,伸出了胖胖的手掌: “我温兄的卖身契呢?拿来!” 薛氏一愣,“马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马如意冷哼一声,“我马某人儿时最要好的玩伴,如今在你谭家受苦受难,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不得让外人背地里戳我马某人的脊梁骨,说我马如意是个无情无义的伪君子?” "今儿个,温兄的身,我马如意赎定了!" 这几句话说的情真意切大义凛然,要不是温陈早已洞悉这胖子的小算盘,差点就信了! 一旁母子二人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谭飞飞到底还是有几分自以为是的小聪明,急忙奉承道: “马兄说得好!” “俗话说,狗富贵,勿相忘,连狗都如此有情有义,马公子难道还能输给狗不成?” 马如意嘴角抽搐,要不是正事儿要紧,他恨不得上去给这蠢货一巴掌,马屁都不会拍! “废话少说,我温兄当年卖了多少银子,说个数!” 谭飞飞心头一动,温陈现在好歹也是他谭府的人,自己刚折了三千两银子,要不就趁这个机会找补回来? 伸出三个手指刚要说话,身边站着的老母亲赶忙把他拉在身后,卑微道,“马公子这是哪里的话,您能看上我谭府的下人,乃是我谭府的福气,哪能和您要银子呢……” “温陈的卖身契,奴家这就给您去取!” 马如意余光扫了温陈一眼,挺了挺胸膛,“胡闹,你拿我温兄当什么人?白送既折了温兄的身价,还打了我马如意的脸!” “这银子你必须收!而且要收双倍!” 这话完完全全是说给温陈听的。 薛氏点头哈腰,丝毫不敢反驳,正要拉着儿子去取卖身契的时候,一直笑着看戏的温陈忽然开口: “谭飞飞,你等一下。” 谭飞飞眉头微皱,被一个向来跟在身后吃屁的下人直呼姓名,心里还是非常不爽的,奈何对方今天走了狗屎运,抱上了马如意这条大腿,他也只好赔笑转身。 “温陈呐,你说少爷我以前也没亏待你吧?你可不要……” 温陈摆了摆手,打断他说话,从一旁檀木柜子上拿起一个一尺多高的青花瓷瓶,带着玩味的笑容走了过来。 “少爷,你说这花瓶保真吗?” 谭飞飞弓着身子卑微道,“温陈,你说笑了,我们谭家的实力你又不是不知道,府里的哪样东西是假的?” “是吗?”温陈忽然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狠色,猛地抬手将手里的花瓶正正甩在谭飞飞头上! 咔嚓! 原本精美的青花瓶,顿时四分五裂散落开来,谭飞飞天灵盖上的血止不住地流了下来,抱着脑袋在地上打滚,疼得叫不出声来!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谭府的其他下人们一脸惊恐的看着温陈,像是见鬼了一般! 这还是之前那个唯唯诺诺跟在少爷身后背黑锅的狗腿子温陈吗? 他难道是疯了不成,还敢打少爷?! 薛氏如同发疯般扑了上来,抓着温陈的衣领来回撕扯,“温陈,你要当着马公子的面杀人不成?!” 就连马如意脸上也闪过一抹惊讶,干咳了两声缓解尴尬,“这个……” 刚要开口,却被温陈冷声打断,只见他一把将薛氏推开,“谭飞飞,这是还你之前敲我那一棍子的帐,让你长长记性,再有下次,我手里的就不是这么不经造的玩意儿了!” 说罢,朝着马胖子抱了抱拳,“如意,我去办一些私事,一会儿在府门口等你。” 然后便在众人的注视下扬长而去。 马如意看着倒在地上被干成血头狼的谭飞飞,心里无比畅快,嘴角也不自觉勾了起来,但碍于之前拿了谭家三千两银子,还是没好意思笑出声来。 感受到薛氏投来愤慨的目光,前期做了那么多铺垫的胖子这时候自然不能胳膊肘往外拐,想要彻底收服温陈,就要做全套的戏! “姑母,你看我也没用,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事儿就算是告到县衙,也是我温兄有理,你还是别没事找事了!” 唉…… 薛氏自然知道,今天在维护温陈的马飞飞面前,再纠缠下去,自己是绝对讨不了好的,只好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马公子稍后,奴家这就给你去取姓温的卖身契!” 谭袅袅卧房门口,负责看守的下人早已靠坐在一旁的柱子上沉沉睡去,对于温陈的到来丝毫没有察觉。 温陈透过木门,还能隐约听到屋子里传来啜泣声,默默叹了口气,轻轻敲了敲门。 噔噔噔—— “二小姐,我没事,别担心了。” 果然,屋里马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房门打开,谭袅袅眼圈红肿。 谭袅袅向温陈身后张望了两眼,急忙问道,“大哥他们人呢?你不是要被拉去充军吗?怎么又回来了?” 一连串的问题让温陈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看着来到这个世界后,唯一担心自己安危的女子,温陈心中还是流淌过一丝暖意。 “放心,已经没事了,马如意已经为我赎了身,我马上就要离开谭府了,过来和二小姐道个别。” 说着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小声叙述了一遍。 “你……” 谭袅袅虽然听得一知半解,不明白为什么一首诗就能让得理不饶人的马公子和温陈称兄道弟,但望着温陈轻松的表情,看来他确实已经脱离了困境,一时不知该祝他好运,还是开口挽留,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走了也好……” 温陈洒脱笑笑,从怀里摸出一块玉佩,拉起谭袅袅的手拍在她的掌心,“二小姐,这是当初我进谭府时,身上带着唯一值钱的东西,这些年多谢你的照顾,留着当个纪念吧。” 玉佩乃是十几年前温陈在这里的父母留下的,说是方便日后相认,但这么久都没出现,恐怕也只是一张空头支票,不如送出去当个人情来得实在! 谭袅袅望着掌心的圆形玉佩,不由咬了咬嘴唇,她记得以前温陈可是把这东西看得很重要,说要当传家宝留给儿子,今天竟然会送给自己,真是奇怪的很…… “你要去干什么?” 温陈见她收下玉佩,脸上浮现轻松的笑容。 转身挥了挥手,“前面那十几年活得太窝囊了,我决定下半生一定要把之前亏欠自己的东西,都补回来!” “我还会留在青城,二小姐如果闲来没事的话,可以随时找我来玩!” 谭袅袅一时有些失神,望着温陈的背影急忙问道,“我该去哪找你?” “不用找,再过几天,我温陈的名字,自然会传遍大街小巷,到时候去哪都能找到我!” 哼哼,白手起家? 还算有点挑战性…… 好不容易送走了马如意,刚刚包扎好的谭飞飞委屈的靠在薛氏的怀里忍不住哭出声来,“娘,他打我,他敢打我!” “他一条谭府的狗,凭什么打我?” 薛氏用力哼了一声,小心抚了抚儿子头上渗血的纱布,“飞飞,你放心,你爹认得太守大人,我们得罪不起马公子,难不成还收拾不了一个奴才?!” “他快活不了几天,等马公子的新鲜感过去了,娘一定要他连本带利把温陈欠你的,都讨回来!” “对!一个狗奴才也敢在对本少爷动粗,我要他的命!” 第4章 商机?水力纺织机! 青城西南一座独栋小院内,马如意遣走随行官兵,带着温陈推门而入。 “小温呐,以后你就住在这里,本公子若是有事的话,会亲自来找你的!” 这里是胖子名下的一处私宅,平日里住不惯青楼的他,偶尔也会带姑娘来此处过夜,环境清雅,倒也是个不错的地方。 最重要的是,温陈替自己写诗的事情不能露出马脚,自家府邸人多眼杂,怕坏了好事! 温陈环顾四周,宅院里虽然冷清了几分,比不上前世居住的大平层,但比起之前在谭府的处境还是好了许多,地方也够宽敞,方便自己创业,于是欣然答应。 “那在下就谢过马公子了!” “对了,谭府的卖身契……?” 温陈装作有意无意的提起道,这玩意放在别人手上,始终是个雷,趁现在马胖子还算好说话,得赶紧要回来。 马如意表情一滞,他也确实想过用卖身契控制温陈,万一这小子不听话,自己手里也有个把柄。 奈何二人刚刚达成合作关系,如果这个时候太过于小气,他还真担心温陈摆自己一道,毕竟就从这小子之前从谭府脱身的计策来看,脑子着实灵光的很。 于是呼爽朗笑了几声,从怀里掏出一张按了红手印的纸张,“你看我这脑子,差点都忘了!” “给!” 温陈接过卖身契,随意扫了两眼,确定胖子没下套后,随手将纸张撕成粉碎,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也算落了地。 “既然马公子如此爽快,在下也给马公子提个建议,刚才的那首诗,还请马公子不要浪费,应该让它去更大的舞台,才能绽放出应有的光芒……” 言外之意是青城这个小地方的文人墨客太不入流,野猪品不了细糠,要想出名,你就拿着这玩意去天京城,别浪费了老子的千古绝句! “嗨!” 提起这事,马如意忽然显得颇为骄傲,“小温你放心,本公子绝不会埋没了此等佳句,不过也不必舍近求远,本公子在朝中的老师最近会到访青城公办收布,只要他见到此诗,本公子必定会扬名天下!” 温陈闻言一怔,没想到随口这么一提醒,好像还让自己发现了一丝商机! 在谭家当下人这么多年,自然知道江南一带向来都是布商发家的圣地,尤其是被称为“丝都”的青城,朝廷每年七八月份都会派人下来收取布料。 但并非每一家布商都有替朝廷供布的资格,以温陈之前对行业的了解,青城中也只有城北的李家是大盛朝廷钦点的供布商! 可每年朝廷来收布的官员,基本都会在七月底八月初才到达青城,现在这才六月初,这么早过来,难道是有什么猫腻? 前世带来的敏锐商业嗅觉,让温陈觉得此事应该不简单! 于是装和马如意作闲聊道: “今年这么早,朝廷就下来收布,时间点对不上呀……” 嗯? 听到温陈问话,马如意脸上闪过一丝不悦,此事乃是朝廷机密,若不是有叔叔的关系,他也无从得知,随即哼了一声。 “不该问的别问!” 不过为了安抚温陈,还是多加了一句。 “他老人家日理万机,可能是之后有其他事情吧,不足为怪!” 听着胖子的搪塞,温陈表面上没有过多回应,内心已经确定这里面肯定有文章!而且很可能为自己带来穿越到这个世界上的第一桶金! 随意应付了两句,送走马如意,温陈马不停蹄找到书房钻了进去! 好不容易从犄角旮旯找到一副纸笔,点亮油灯,便立在桌子上开始忙活起来。 如果按照前世的历史体系,马如意是举人,而且叔叔又是青城太守,以这二位的地位,胖子的老师必然得是朝中有头有脸的大员! 可温陈见过往年来青城的坐这事儿的官员,基本都是宫中皇帝身边的亲信太监,这次忽然加派个大员下来,而且时间点上竟然提前了一个多月,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这次收布的活儿比以往都大,以往那帮太监办不了,需要旁人协助! 也就是说,今年朝廷要从青城收走的布料,要不数量巨大,需要布商提前准备,要不便是留给布商的利润极低! 想到这里,温陈不由自主的勾起嘴角,论压缩成本、提高生产效率,在如今这个时代,自己认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 而他前世最擅长的也是以小博大,当初陈小刀用20块赢到3700万,有了这水力纺织机,我用十五两积蓄翻个几番不过分吧? “生产力进步的最佳体现,便是用借助机械外力代替人力成本……” 忙活了一夜,五大张画满各式各样零件的图纸终于完工,温陈拿起一张,满意的看了看自己的作品,微微点头。 自己如今在这青城中,一没有人脉,二没有资源,三没有原料,想要做这布匹生意,就得用草船借箭这一招! 首先得解决手下“劳动力”的问题,拥有理工科博士学位的温陈,自然对第一次工业革命前有过短暂辉煌的水力纺织机了如指掌,而图纸上画着的正是水力纺织机的零件构造。 这玩意虽然没有蒸汽机那般带劲,但胜在即产即用,且对构造原材料的要求没那么苛刻,可效率却比老式纺织机要高得多! 而本地恰好便有一条贯穿全城的河流,属于先天地理优势! 这台水力纺织机,一台一次可纺八十根线,也就是普通人工的八十倍,且只要操作妥当,是可以白天晚上连轴转的,也就是说有了这样一台机器,就相当于雇了一百多号人替自己打工,妥妥的小地主! 但局限性也是比较大的,虽然水力纺织机在产能上与蒸汽纺织机差不了多少,可对于环境的要求很高,必须得有水流催动,也就是说一年当中,这玩意只能工作一半的时间。 不过这也足够温陈实施计划了,此时正值仲夏,距离入冬,起码还有四个月。 而他只需要付出运费和材料费即可,在这个劳动力廉价的朝代,这样的开支并不算大。 迎着晨光出门,在街边上爽快吃了一大碗羊肉汆面的温陈心满意足的拍了拍肚皮,青城位于江南富庶之地,乃是大盛著名的绸缎之乡,城中靠着布匹发家的商户少说都由二十家,谭家只不过是属于其中中等偏上的一家而已。 数了数多年积攒的银钱,不多不少正好十五两,加上昨天谭袅袅送给自己逃跑的盘缠,差不多有个六十两的样子。 水力纺织机,自然少不了活水,温陈先是在贯穿全城的永济河旁,按照预期找到了合适的位置,然后心满意足上街挑了家门头看起来还算气派的铁匠铺。 铁匠铺的掌柜是个五大三粗的赤膊汉子,一身腱子肉油光发亮,正靠在椅子上打瞌睡,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急忙睁开眼睛站了起来,脸上堆起招牌笑容。 但当看到来人是个身穿灰布麻衣下人装的年轻人时,心情顿时跌入谷底。 “唉……” “随便挑,随便选,本店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语气中的敷衍丝毫不加以掩饰。 温陈不在意的笑了笑,自己这身打扮确实不太亮眼,但创业初期资金短缺的情况下,银子还是得花在刀刃上。 “老板,这图纸上的东西,你打造的了吗?” 赤膊汉子狐疑接过温陈递来的图纸,随意扫了两眼,满脑袋莫名其妙,这上面画着的东西虽然不难,但看起来十分古怪,和平日铺子里打造的铁器根本不沾边,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用途。 “年轻人,这玩意是你家的公子少爷玩乐所需?” 温陈微微摇头,“是我自己需要。” “嗨!” 赤膊汉子随手将图纸撇到一边,“以我多年的经验,这些达官贵人尝试的东西,你小子玩不起,别浪费银子了,赶紧走吧!” 在这青城中打铁多年,他什么古怪的想法没见过? 前些日子开酒楼的刘家公子在自己这里打造了一对铁翅,费劲搬上屋顶绑在背上,没飞起来不说,一跃而下还摔断了腿,找谁说理去? 这小子年纪轻轻,怎么不学好,爱玩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 第5章 白手起家第一步,空手套白狼! 温陈也懒得和他解释,直截了当问道,“你就说能不能打,其他的用不着你操心!” 赤膊汉子眉头一挑,“这是什么话?就你这堆玩意儿,老子我一天功夫的事儿,不过一旦售出,概不负责,日后你后悔了,可千万别找老子来退货!” “放心,我没有找后账的习惯。”温陈笑笑摆手。 “图纸上的零件,我要二十套,你看着给个友情价!” 赤膊汉子嗤笑一声,心想你小子既然上赶着给老子送银子,那还有拒之门外的道理? “每套二十两银子,加起来一共四百两,先交钱后交货!” 四百两…… 温陈摸了摸怀里的荷包,略微有些迟疑。 汉子看他为难的表情,嘲讽道,“没钱?没钱学人家玩这么花?” “嘿嘿,掌管的有没有听说过零元购?” “何为零元购?”汉子眉头一皱。 温陈面带微笑,一本正经道,“意思便是我不相信你的手艺,从今天开始,你只要合格做出一套我需要的零件,我付你一份工钱,而不是先给工钱!” “嗯?”汉子摸了摸脸上的胡茬,一时有些犹豫。 自从那刘公子升天失败摔断了腿,便在城中到处抹黑自己的手艺不行,搞得店铺里生意冷清,如今好不容易来个大活,还有这种无理要求? 温陈笑而不语,若不是看在赤膊汉子先前好心劝过自己,这种打造水力纺织机名留青史的机会,是万万轮不到他的! “不过……,我倒是可以先给你留下四十两银子的定钱,算是我的诚意!” 赤膊汉子一听能拿到四两银子,心底一松,当即拍板答应下来! “好!这活儿老子干了!” 半个时辰后,温陈连找带逛,出现在了青城最大布商——李家的宅院门口。 看着眼前高大气派的门头,温陈轻轻点了点头,看来是没找错地方,光是门脸就比谭府要唬人的多! 他本不想赶得这么着急,但一路上他发现,平日里街边随处可见的乞丐,却在今天一个也没有见到。 一个地方的乞丐多少,说明了此地父母官的本事,若是上面有人下来视察,当然要把他们藏起来…… “马如意说最近他的老师就会来青城,大概率就是这两天,得抢占先机呀……” 可对于他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来说,想见到李家家主基本上是不可能的,所以即便不情愿,还是得借助一番谭家的名号! “小哥麻烦通传一声,说谭府派人找李掌柜有事商讨!” 温陈走上门前,对着正在闲聊的看门小童和善道。 小童轻飘飘斜了他一眼,“等着!” 果不其然,不到一会儿,大院里便响起一阵爽朗的笑声。 “是李兄回来,要请我老李喝酒吗?” 温陈看着迎上来体态发福的李有才,当即躬身一拜,“小子温陈,这次是来帮李掌柜忙的!” “帮忙?”李有才狐疑的打量了几眼温陈。 “这是谭兄的意思?” “我老李不记得派人请谭兄帮忙吧?” 温陈面不改色,开口道,“此事与谭掌柜无关,是在下要帮李掌柜的忙,由于担心李掌柜你不肯见面,所以擅自报上了谭掌管的名号。” 李有才微微皱起了眉,看向温陈,“小伙子,我老李虽不是日理万机,但也没闲工夫陪你在此消遣,若是没其他事的话,我就先去忙了。” 作为李家家主,像这种无事献殷勤的家伙,李有才见得多了,无非就是看李家家门显赫,上来套近乎而已,李有才心里已经将温陈划归为骗子的行列。 年纪轻轻不学好,就搞这些歪门邪道! 温陈见李有才脸上浮现一丝不耐烦,甚至转身就要离开,立马开口道: “李掌柜,如今正是六月,在下得到消息,天京城派来订制布匹的官员怕是很快就要到青城,众所周知,这笔生意对李家而言是每年的重头戏,但盈利薄不说,但凡耽误了交布的日期,李掌柜可是要受罚的……” 一听这话,李有才眉头一皱,朝廷每年来青城收布并不是什么秘密,可每次那帮太监前来,他都要为这件事头疼好久,由于每次上面派下来的任务繁重,他都得不得已推掉不少利润高的其他生意,整个七八月份都在提别人打工不说,还耽误了自己的正事儿,奈何又推脱不得。 做好了是应该的,做不好可得吃不了兜着走! 可即便如此,朝廷钦定的布匹制造商还是成为了李家的金字招牌,为他们带来了不少慕名而来大盛各地的商贾,放弃是绝对不可能的。 但此话从这小子嘴里说出来,李有才不禁产生怀疑: “你小子是想要呛行?” 一旁温陈见他已经有了上钩的迹象,不紧不慢接过话茬,“在下知道李掌柜每年为了忙朝廷的订单,会错过不少大生意,根本原因便是熟练工不足,没办法满足所有人的需求,恰好小的手上有一批长工,同样织一匹布,李掌柜只需付出普通熟练工一半的价格,便可以得到相同的成果!” “这样一来,李家不光可以忙完朝廷的订单,而且也不耽误自己家的生意,两全其美。” 不料李有才刚听完,表情瞬间变得恼怒起来,声音冷漠道,“小伙子,一半工钱的熟练工,你蒙傻子呢?” 做了一辈子布匹生意,又是青城中最大的布商,他还能不了解行情? 门后两个看门小童听到温陈所说,也不由发出讥讽的笑声。 这小子怕是想攀高枝儿想疯了吧?用这种荒诞的理由来糊弄老爷?简直白日做梦! “我李家向来行善积德,如果你真遇到什么难处,老李倒是愿意借你些银两度过难关,利息按本地最低算!” “可若是你一开始就用这种谎话来糊弄老李,那不好意思,恕不奉陪!” 这件事在他看来,属实是天方夜谭,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儿? 温陈却一直十分淡定,这种身份悬殊的谈判,他在创业初期没少经历过,并不算什么难题。 反而从言语中觉得李有才这人倒是个比较有水平的合作人选,不枉自己特意登门。 “谭掌柜不信的话,可以先试试水,敢问李家的熟练工一天可以织多少布?” 李有才哼笑一声,“宽二尺二,长四丈的布料,一天可织一匹!” 温陈微微点头,“那这样吧,李掌柜只需提供丝线原料,在下用三天时间,织六百匹布出来,怎么样?” “荒唐!简直荒唐!” 李有才已经断定,这小子今天是来拿自己开涮的,若是他背后真有谭家的帮助,这五百匹布赶赶工确实不难完成,但温陈已经说了这是他与李家的生意,一个微不足道的盲流,凭什么能调动几百人用一半的价格替自己干活? “老李我没工夫和你扯皮,慢走不送!” 温陈面不改色,轻轻笑了几声,“李掌柜也不必很快下决定,在下可以先等三天,三天之内我还是这个价格,之后每过一天,工钱涨一成。” 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张写有自己住址的纸条塞到李有才手中,“李掌柜想好了,可以来这里找我。” 什么? 李有才气极反笑,臭小子,你到底知不知道现在是哪个掌握主动权?你还涨上工钱了? “放心,我李家从不和骗子合作!” 说罢,老李一甩袖袍转身而去,温陈递给他的字条也被随手扔在门口。 “傻小子,还杵在那里干什么?等我们请你走?” 看门的小童从一旁拿起扫帚在手中颠了颠,威胁意味十足。 “不长眼的东西,行骗行到我李家头上了,也不打听打听,我家老爷什么时候上过当?” 温陈笑而不语,他非但没有感到挫败,内心反而还很兴奋! 从李有才对自己所说消息的敏感程度上看,他应该还没有见到天京城派来收布的官员,这就说明自己已经抢占了先机! 在之后的谈判过程中也会掌握更多的主动权! 马如意呀马如意,你真是送了我一份大礼! 现在唯一需要做的便是等待,等水力纺织机完工,等李有才这条大鱼彻底上钩! 就在温陈离开李府的半刻钟后,门口缓缓停下了两顶暗红轿子。 书房中正在练字的李有才还在为刚才温陈的所作所为生气,笔下的字迹也略微有些潦草。 一个下人也配和我老李摆谱?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再敢过来,我一定好好教训教训你! “老爷,门外有客。” 一名灰衣小厮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双手托着一封拜帖。 李有才头也不抬,“说我不在。” “老爷,您还是先看看吧,这次真不能不在……” 李有才刚要发怒,余光猛地扫到下人手中大红色的拜帖,瞬间瞳孔一缩! 这次怎么来得如此突然?! 第6章 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李府会客厅中。 老太监魏成翘着兰花指,手端茶杯,对着身旁一脸正气的蓝衣中年笑了一声,“金大人,这可是上好夏前普洱,江南特产,天京城可尝不到这等好东西。” 蓝衣中年眉宇间带着一丝愁容,机械式的点了点头,但没有任何言语上的回应。 魏成眼中闪过一丝不悦,暗暗哼了一声,自顾自的品起茶来。 门外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身材略微臃肿的李有才着急忙慌小跑进来,对着座上的老太监就是一拜。 “魏公公大驾光临,草民有失远迎,还请公公恕罪!” “哼!” 魏成翻了个白眼,对着身旁的蓝衣中年点了点下巴,“这位是户部尚书金栋金大人,也是朝廷此次江南收布一事的主官,还不快快拜见?!” 李有才闻言心中一惊,他从一进门便注意到魏成身旁坐着蓝衣中年,原以为只是老太监的随行官员,没想到来头这么大! 急忙躬身道,“草民李有才,见过金大人!” 金栋微微抬了抬手,“起来说话。” 李有才小心翼翼站起身来,心中略微有些忐忑。 自从自己掌管李家的二十多年来,朝廷每年派往青城收布的官员都是眼前的老太监魏成,可这次为何忽然派了户部尚书同行,甚至取代了魏成的位置,成为收布一事的主官? 难不成李家往年暗地里向魏成孝敬好处的事情,被上面发现了? 见李有才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金栋微微一笑,开口道,“李家多年来为朝廷尽心尽力,陛下也都看在眼里,此次本官与魏公公同行,乃是要向李掌柜委以重任。” 言语间便是让李有才放心,自己没有找麻烦的意思。 李有才连连点头,急忙回应道,“能为圣上分忧乃是李家的荣幸,陛下若有事吩咐,尽管开口,草民必当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听完老李表忠心,金栋满意点了点头,缓缓起身,“本官此次到访青城,依旧是按照陛下旨意,主理收布一事,不过李掌柜想必也察觉到了,我们今年来青城的时间比以往早了不少……” 老李肩膀不受控制的一颤,莫名想起之前温陈和自己说的话,这小子哪来的消息? "是……是早了不少……" “本官打开天窗说亮话,朝廷今年需要从你李家收取的布料,比往年的数目多很多,李掌柜可要做好准备哦!”金栋笑吟吟道,有意无意瞟了一眼身侧低头喝茶的老太监。 “啊?” 李有才一愣,“还请金大人明示,今年朝廷下发的任务是多少匹布?” 金栋笑而不语,默默伸出三根手指。 “三万匹?”李有才微微松了口气,这个数字还不算特别夸张,比起往年的平均值只涨了三成左右,让工人们加班加点,还是能交差的。 “不是三万匹,是三十万匹!” 许久没有开口的魏成冷哼一声。 李有才闻言,差点没站稳摔倒在地,“什么?三十万匹?” "草民没听错吧?" 魏成随意将手中茶杯放在一边,看着脸色煞白的老李,切了一声,“这是陛下的意思,要你李家在七月底之前,交出三十万匹布料夏布,且每匹夏布的价格,要比以往下调两成!” 听到这话,李有才如遭雷击僵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李家虽说是青城最大的布商,手底下负责织布的熟练工足足有五百多人,可在这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内,织出三十万匹夏布也是天方夜谭啊! 按照每个熟练工每日织一匹布的速度来算,李家两个月交出三万匹夏布都已经是极限,但如今,这个数目却是硬生生涨到了十倍! 而且朝廷单方面下调收布价格,这让本就薄利的生意更加没法做了! “使不得呀魏公公,这不是要我老李的命嘛!” “您就是把我老李剁碎了,都上纺织机,两个月也交不出三十万匹布啊!” 李有才诚惶诚恐道,此时的他早已汗流浃背。 魏成轻轻摆了摆手,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指了指旁边的金栋,“咱家不是告诉过你,这次江南收布的主官是金大人,你不必跟咱家在这装可怜!” 这…… 老李的心情顿时跌入谷底,他这才明白过来金栋此次前来的作用,朝廷就是找了个面生的大员,让自己没办法求情,看来之前李家送给魏成的银子,算是白孝敬了! “金大人,这差事,草民当真是办不到啊……” “嗯?”金栋眉头一皱,不悦道,“李掌柜想违抗皇命?!” “不敢,草民不敢!”李有才满头大汗,“实在是李家如今的人手有限,做不到两个月交出三十万匹布啊……” “你李家做不出,难道就不会去青城中寻求他人帮助?”金栋眉头一挑,“据本官所知,青城中大大小小的布坊足足有上百家之多,如果他们都愿意帮你李掌柜这个忙,七月底交出三十万匹布并不是什么难事!” 李有才一怔,这才发现自己早已上套了,魏成和金栋怎么可能不知道李家完不成任务? 他们一开始就打算让自己去替他们找人手! “金大人,让草民找同行帮忙也不是不行,但收布的价格是不是能……” “咳咳!” 魏成眉头一皱,硬硬咳嗽了两声,“老李,你也算是老江湖了,怎到现在还看不开这个理呢?” “朝廷要是答应增加收布预算,咱家和金大人又何必找你商量?!” 李有才表情呆滞,完了,这是让我李家把以往从朝廷那边得到的好处都吐出来!皇帝这一招太狠了,这不是要我李家的命嘛! 说白了,就是朝廷给的预算就这么点,你李有才哪怕是贴银子找人,甚至背一屁股债,也得把事情给我解决了! 老李脑袋里一片空白,李家这次算是遇到大难了,恍惚间听到一旁金栋招呼老太监动身离开。 只见魏成路过李有才时,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说了一句,“别怪咱家,咱家这时候也是自身难保啊……” 说完,便跟在金栋身后出了院子,丝毫不带停留。 李有才瘫坐在椅子上,微胖的身体不停的颤抖,又怕又气。 这可是皇命!一旦完不成交布的任务,李家可算是彻底玩完了! 第7章 谁说工人非得是人不可? 但现在可不是多愁善感的时候! 李有才急忙将府中的几十名下人召集到一起,挨个吩咐派遣他们去到青城各大布坊请求援助,自己则写信通知几位平日里要好的同行,请他们到府里商量对策。 时间很快来到傍晚,呆在府中等消息的李有才宛如热锅上的蚂蚁,来回在院子里踱步,这段时间简直是度日如年! 宅府门口开始有派遣出去的下人回来复命,但一个个都唉声叹气,好像事情进行的很不顺利。 “怎么了?,赵家掌柜怎么说?”李有才快步迎了上去,抓住一名小厮的肩膀询问道。 “赵掌柜说……,这事儿他爱莫能助,老爷的价格给的太低了,根本回不了本钱……”小厮摇头道。 “你没告诉他,若是帮助李家度过此次难关,我李有才日后必定会报答吗?!” “说了,可赵掌柜说,帮助李家就是糟践自己,以后若是没有了老爷您,他们的生意会比现在好做的多……” 小厮怯生生道。 李有才闻言,脸色憋得通红,忍不住破口大骂,“赵丹,你真是一个落井下石的畜生啊!” “枉我老李去年还拉你赵家一把,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 可刚骂完,自己却忍不住苦笑起来,李家多年来,一直坐拥青城中三成以上的布匹生意,这次朝廷突然刁难,很可能让李家就此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而多出来的市场份额,别家布坊自然也眼红的很,谁还能跟银子过不去呢? 这时,陆陆续续有下人进来回报。 “老爷,孙掌柜说帮忙可以,但每匹布的价格要翻三倍,不答应便免谈……” 得,这是趁火打劫的…… “老爷,小六说他不回来了,杜家老爷愿意出银购买他的卖身契……” 妈的!怎么还有挖墙脚的?! 李有才自问多年来一直努力和城中的同行搞好关系,就怕李家突然碰到什么难事儿,没人施以援手。 但今天他才发现,那些原本在酒桌上和自己称兄道弟的哥们们,如今背后捅刀子的时候比谁都果断! 统计一番,整个青城一百多家大小布坊,愿意帮忙的不超过十家,且都是没什么实力,还提了不少过分要求的商户,真正愿意雪中送炭的,连一家都没有! 一众下人望着瘫坐在地上又哭又笑的李有才,默默摇头散去,不少短工已经回房收拾行李准备离开,在他们看来,李家一定会毁在这三十万匹布上,还是替自己早做打算的好! 李有才一整晚都坐在院子里一动不动,宛如丢了魂一般。 夫人儿子来劝了好几次,都得不到任何回应,如同一尊木雕僵在原地,不吃也不喝。 东方渐渐泛起鱼肚白,李有才原本乌黑的头发竟是一夜间变得花白,神情呆滞,完全没有往日的风采。 呼—— 一阵清风吹过。 一张写有字迹的纸条飘飘荡荡贴在了失魂落魄的李有才脸上。 藏花胡同北第三间瓦房…… 老李呆呆看着上面的地址,脑海里猛地浮现之前那个被自己定性为“骗子”的年轻人! 他说他两天可织六百匹布,这在青城也算是个大作坊了…… 虽然李有才内心还是不愿意相信自己先前的判断,依旧认为温陈是来搞诈骗的,但现今的处境已容不得他再挑三拣四,哪怕是有一点希望也得抓住! 这次朝廷下发的任务,自己就算不能全部完成,也得让明面上好看一些,李家的生意不能葬送在我老李的手里! “三儿,备轿!” “三儿?人呢?” 李有才呼喊了几声也没听到有人答应,暗叹一声,真是墙倒众人推呀! 急匆匆从屋里抱了两捆细麻跑出门去。 藏花胡同旁的一处小院中,院子中间的温陈,正有条不紊的组装起刚刚从铁匠铺送来的零件。 话说那姓王的汉子手艺还真是不错,手脚麻利不说,单单是零件的做工和尺寸,把握得就很让温陈满意! 不过也是因为温陈给出的构造图并不复杂,只需简单加工便可以当作零件使用,才使得王铁匠能这么快交差。 叶片……连杆……曲轴…… 一个个零部件在温陈的手下开始去往正确的位置,一切看上去都那么的浑然天成! 噔噔噔—— 一阵急促的巧妙声响起。 温陈头也没抬,轻飘飘说了一句,“李掌柜,门没锁,进来吧。” 门口的李有才心底一惊,他怎么料定是我? 推门而入,当看到温陈埋着头一直捣鼓一台古怪的铁架子,完全不打算招呼自己时,李有才还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要不是我李家逢难,老李是万万不会来找你的……” 温陈头也不回指了指门外,“发牢骚去外面。” 你都求在小爷门上了,还搁这儿装逼呢? 李有才脸色变换,以他在青城的实力,还没有几个人敢这样对自己说话! 奈何自己如今有求于人,只好咬了咬牙,耐着性子好声好气道: “温掌柜,老李这次来,是想见见你的工人,如果手艺过关的话,我们倒是可以合作一番……” “合作?” 温陈轻笑一声,“昨天是合作,今天可是你李掌柜上门请我帮忙!” “是……是,温掌柜还是带老李去看看你的工人吧,这些杂活儿还是放在正事之后的好!”李有才强忍着不满赔笑道。 心中难免泛起苦涩,他李有才活了大半辈子,什么时候这么低声下气求过人? “工人嘛……” 温陈拍了拍刚被自己组装好的机器,“这就是!” 什么? 李有才表情一滞,这玩意看上去甚至没有寻常纺织机的模样,下方镂空的位置,好像还装了几个船桨一样的铁扇,跟工人有什么关系? “温掌柜,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老李我没工夫和你打哈哈!” 听李有才似乎有些不耐烦,温陈嘴角微微勾起,自顾自的拍了拍身边的纺织机,玩味笑道: “李掌柜,谁告诉你,工人非得是人不可呢?” 第8章 投资建厂,要做就做掌柜的! 看着温陈吊儿郎当的模样,李有才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哼,我老李也是急病乱投医,竟然异想天开,相信你的鬼话!” “浪费时间!” 李有才怒哼一声,抱着手中的细麻转身就要离开,工人不是人,难道还能是鬼不成? 不想温陈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手里的两捆细麻拽了过来,轻轻摸了几把,满意点了点头。 “虽然料子品相不怎么样,但好在质量还算不错……” 说着,便出门叫来一辆马车,与几名车夫合力将水力纺织机抬了上去。 “走吧,李掌柜,这就带你见见世面!” “你糊弄我老李也就罢了,别糟蹋东西!” 李有才正要上前夺回被拿走的细麻,却被温陈一把搂住脖子,拉上了马车。 也不知道这看着清瘦的臭小子哪来这么大力气,竟然按得自己动弹不得。 “李掌柜,但凡做生意,就得有耐心,既然来都来了,不如多考察一会儿,看看在下是怎么骗你的。” 温陈淡淡笑道。 “好!”李有才怒气冲冲道,“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我老李今天就要当面揭穿你这个骗子,把你扭送官府,到时候看你如何狡辩!” 在他看来,温陈的脑子肯定多少有点不正常,更是后悔自己会听信一个疯子的话! 马车一路颠簸,最后在城中央,那条流淌了几百年的永济河边停了下来。 河水流速平稳,不急不缓,正是温陈想要的程度。 江南一带,去年发过一次大水,但灾区中心距离青城比较远,所以本地并没受到多大影响,河堤也很是稳固。 只见温陈找准位置,招呼同来的几名车夫,将机器固定到了较浅的河床,遣走车夫后,随即又把刚才从李有才那里夺来的麻线放进了纺织机事先设计好的凹槽中。 “李掌柜,看好了!” 温陈却面不改色,背着手站在原地,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轰隆…… 轰隆…… 轰隆——轰隆——轰隆—— 随着叶片转动,链接水轮和纺织机的机械臂在水流的推动下开始摆动得越来越快! 垂直纺锭拉扯着之前被温陈放入的细麻上下交错,开始工作! 先前还满脸不耐烦的李有才瞬间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的看着细麻以飞快的速度被织成布匹。 李有才的嘴巴张大得老大,这自己会动的机器简直颠覆了他的认知! 这是什么鬼东西? 为什么会自己动!?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你把人藏哪了?你把工人藏哪了?” “我为什么看不见他们?为什么?!” 李有才发疯似的抓着温陈的肩膀前后摇晃,大脑一片混乱! 温陈笑笑拨开他的胳膊,“这叫将动能转化为机械能,从而可以推动机器运转,辅以精密器械,则可以实现代替人工的效果!” 李有才表情茫然,温陈的这一通解释,他只听懂了最后一句。 “代替人工……” “你是说这大怪物里没有工人在操作?!” 温陈微微摇头,“当然没有,水力纺织机的一切动力来自流淌的水,只要水流不停,它就不会停!” “此物效率如何?多久可织一匹布?” 李有才急忙问道。 温陈摸了摸下巴,“理想状态下,我发明的水力纺织机,一次可以织八十根线,也就是人工效率的八十倍,但这玩意不需要休息,只要有人看管收布,如果不计磨损,是可以连轴转的!” 这么说,这一台纺织机可以顶的上一百多号工人! 还不用发工钱?! 李有才眼前一亮,脸上表情不断变化,要是有了它,何愁两个月织不出三十万匹夏布?! “有救了,我李家有救了!!!” 李有才扑通一声跪在了温陈面前,死死抱着他的大腿,一脸诚恳道。 “温公子,求你救救我李家,把这机器卖给我老李吧!” “老李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只有你能救我呀!” 温陈哼笑一声,抱着胳膊睥睨着李有才,“我是骗子吗?” “不是,您怎么能是骗子呢?” 李有才急忙抬手对着自己胖脸就是一顿猛抽,“让你狗眼看人低,让你冲撞了温公子!” “行了行了!” “谈生意就谈生意,戏别太多。”温陈嘴角一勾,将李有才从地上拽了起来。 “说吧,朝廷要你李家织多少布?” 李有才讪讪笑道,“七月底之前,他们让李家交出三……三十万匹夏布……” 即便早有心理准备的温陈,听到这个数字也忍不住吃了一惊。 夏布在诸多品类的布料中算是中下档次的产品,也是普通百姓消费的最多的布料品类之一。 虽然有着透气吸汗,轻薄保暖的优点,但终究也是麻线织成的,没有丝绢的那种高档感,所以基本只盛行于民间。 “朝廷来的人,有没有说他们需要这么多夏布要干什么?” 李有才叹气摇了摇头,“老李我不敢问呐!” 温陈深吸一口气,感觉此事颇有些古怪,但暂时又猜不出疑点在哪。 “李掌柜,这机器我是不能卖给你的……” 李有才一听这话,立马急了,悲催着脸又要往地上跪,被温陈扶了起来。 “别急,我虽然不卖给你,但没说不给你用!” 温陈轻笑一声,“三十万匹夏布,光靠这一台机器是不够的,起码得一百台才赶得上进度。” “所以在下要与李掌柜谈合作!” “怎么合作?”李有才小心询问道,以现在他的处境,只要温陈肯把这纺织机让自己使用,别说合作,就是让他把温陈的名字刻在他家族谱第一行都不在话下! “你出钱,我出力!”温陈微笑道,“你投资银两,资助我办厂,厂内日后需要增添的设备,物料以及管理人员,都由你负责。” “而我则负责安装,调试以及保养设备,这一次还是按照昨天商量的价格,我帮你李家渡过难关,日后合作产生的收益,你我五五分账!” 李有才原以为温陈也会想自己那帮酒肉朋友们,趁火打劫,没想到他提出的要求,竟然丝毫没有为难自己的意思! 回想起自己昨日对温陈的鄙夷与刁难,忍不住老脸一红,对着温陈鞠躬一拜。 “温公子大义,你这个朋友,我老李认一辈子!” 天不亡我李家呀! 温陈笑笑摆手。 “不过温公子,你这纺织机如此精妙,想来建造起来,需要花费不少银两吧?” “不多不多!”温陈伸出两个手指头。 “两千两?”李有才身躯一震,他已经被伸手指这个动作给搞怕了。 那一百台机器就是二十万两银子! 虽然贵了些,但如果变卖一些家产,再去钱庄借上几笔,倒是能勉强凑齐,不过加上还有先行替朝廷垫付原料成本的原因,这段时间的压力怕是有些大了…… “什么两千两?二十两!” 第9章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二……二十两金子?” 李有才错愕道。 他根本没敢想,如此巧夺天工的器械,成本只需要二十两白银! “银子!不过一堆破铜烂铁而已,值不了几个钱,真正值钱的东西在这里!”温陈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公子真乃神人也!” 李有才神情激动,就连呼吸都不由粗重了几分,忍不住赞叹道,“二十两白银而已,一百台纺织机怎么够?我老李再追投一百台!” “爽快!” 二人一拍即合,温陈也庆幸自己没找错合作伙伴,看来自己这一次又赌对了! 接下来便是轻车熟路的绘制图纸,而这一次打造零件需要的铁匠,自然要交给在青城神通广大的李有才去找。 青城近几日阴雨绵绵,逐渐进入每一年的雨季。 谭府。 饭桌上,谭袅袅托着两腮望着门外细雨,一时有些走神,她记得小时候的温陈格外喜欢下雨,总在这个时候带她出去玩。 也不知道现在的他在马如意手下过得怎么样,还能不能吃上饱饭。 一旁头上还缠着纱布的谭飞飞放下碗筷,看向母亲。 一脸幸灾乐祸道,“娘,这下李家可算是彻底完了,我听说那李有才找遍青城,也没几家布防愿意帮他织那三十万匹布的,李家要是一倒,我谭家可是要站起来了!” 坐在主位的薛氏笑着点了点头,“是呀,他李家这些年沾了朝廷的光,得了多少好处便宜?如今也是老天有眼,收了李有才也是应该的!” 一旦李家的位子空出来,大家的机会可就多了去了,保不齐谁家会被选为新一任的朝廷供布商,那可牛逼大发了! 谭家也不例外,自从半个月前得到消息,薛氏早已嘱咐谭府主持生意的管家大量收购布匹原料,准备等李家倒台后,一举顶上去! 到时候老爷回来后,一定会夸我聪明能干! 薛氏美滋滋的想到。 谭袅袅微微皱眉,轻声开口道,“娘,李伯父可是爹爹二十多年的好友,前几日他写信来求援,你不帮也就罢了,如今还说这种风凉话,是不是有点点过分了……” “混账!” 还没等薛氏说话,谭飞飞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好友算什么?你身上的绫罗绸缎,哪一件是用李家的银子买的?” “不借此机会搞垮李家赶紧赚钱,我那三千两银子的空缺怎么办?” “妇人之仁,得亏不是让你当家,否则我谭家迟早毁在你手里不可!” 对于之前妹妹帮助温陈逃跑的事情,谭飞飞一直怀恨在心,只不过二人怎么也算是亲兄妹,这才没撕破脸皮大闹。 谭袅袅小脸气得通红,这几天的大哥像是魔怔了一般,处处针对自己,说的话还特别难听。 身侧的薛氏无奈叹了口气,打圆场道,“袅袅,你也不能怪娘铁石心肠,就算娘答应帮李家织布,那李有才也自己不争气,硬是往死了作!” “这不,前几天李有才刚花了几千两银子,买了一片宅院,说是要新开作坊,还找了一个姓温还是姓魏的外行当掌柜,可却一个工人都不招,整天往里面捣鼓木炭铁器,这不是不务正业嘛!” “娘看呐,这老李怕是因为朝廷的事,吓的得了失心疯,脑子已经坏掉了!” “姓温的掌柜……”谭袅袅一愣,“会不会是温陈?” 咔嚓—— 一个崭新的茶杯被谭飞飞愤怒摔在地上,他如今最听不得的就是温陈的名字! “温陈?他也配?!” “一条谭府的狗,换了主人以后,说不准哪天惹怒了马公子,已经被投河喂鱼了,就他也想当掌柜?” “我呸!” 薛氏一听这话,也板起了脸,“袅袅,以后不许在你大哥面前提那个人的名字,你大哥受了委屈,你怎么还胳膊肘往外拐?” 谭袅袅撅起小嘴默不作声,把桌前的碗筷一推,起身离开了膳堂。 “娘,袅袅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还是赶紧找个人家把他嫁了吧,省的她每天待在家里给我添堵!” 谭飞飞一脸乖巧朝着母亲恳求道。 薛氏一脸慈爱的抚摸着儿子的脸,这可是她这辈子的命根子,可得好好护着。 “好,好!等你爹回来,就依你说的办!” 心情郁闷的谭袅袅一个人溜达出了谭府,举着油纸伞漫无目的的游荡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 自从温陈走了以后,大哥和母亲也好像变了个人一般,对她也没有以往的关心,反而渐渐开始变得陌生起来。 最近几日,大哥更是处处与她作对找麻烦,向来温和的母亲也不向着她,这让谭袅袅很是难过。 要是温陈还在就好了,还能陪自己说说话。 走着走着,耳边开始响起一阵阵的轰鸣声,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水中相互碰撞,热闹非凡。 谭袅袅蓦然抬头张望,只见前方不远处的桥头上,围满了往来人群,探着头下方的河畔望去。 天性喜欢热闹的她,不由自主的靠了过去。 “这位大哥,劳烦问一下,下面是在干什么,怎么如此大的动静?” “这你都不知道?李家这是在织布!”灰帽男子头也不回道。 “织布?小女子怎么听着像是在打架?”谭袅袅好奇道。 “这你就不懂了,李家不知从哪找了一名神仙,听说这小子能让纺织机自己动,神通十分了得,而且一台机器一天能织一百多匹布料,夸张的很!” “就是就是,我们也是听说有这等奇物,特地过来参观的!”旁人附和道。 谭袅袅心底一惊,她家就是做布匹生意的,何曾见过一天能织一百多匹布的纺织机?就是操作工长了十只手也不可能呀! 这时,远处又走来一队人马,最前面坐在高头大马上的赤膊汉子满面春风,胸前绑着大红花,频频朝着左右抱拳示意。 “呦呵?这王铁匠是中了状元了?怎得如此风光?” “你懂个屁,我可是听说,温掌柜的那些个自己会动的机器,开始的时候就是王铁匠打造的!” “太守大人还亲自接见了老王,说要评选他为今年感动青城十大人物之首!” “唉,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连替温掌柜打下手的小喽啰都翻身了,这等好事怎么落不到我身上?” 灰帽男子唉声叹气道。 一旁听着几人对话的谭袅袅心中一动,“这位大哥,你们说的温掌柜,全名叫什么?” “温陈啊!你不知道?”灰帽男子诧异道,“自从昨天这温氏布坊开业到今天早上为止,这河边就搬走两万多匹夏布了,你说吓不吓人?!” 第10章 男人有钱就变坏 在仔细询问灰帽男子关于温掌柜的相貌特征后,谭袅袅终于确定,这个人绝对就是温陈无疑! 原以为当初温陈离开谭府时说的话只是过于自信而已,不曾想还没到半个月的时间,还真就让他闯出了名堂! 谭袅袅的脸上不由浮现了笑容,挤过人群来到最前方,瞬间便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东西两岸的河床上,整齐架设着一架架发出噪音,造型如床榻的纺织机,在机械臂的带动下将丝线吞入,马上便织成完整的布料! 一眼望去,足足有数百台这样的机器,河岸旁,也只是偶尔有十来个耳朵里塞着棉花的下人穿梭而过,或收取布料,或调整臂杆,表情十分惬意。 “这……这怎么可能……” 若不是巡逻的小厮提醒,谭袅袅根本不愿从眼前摆放整齐的纺织机上移开视线,此番景象,早已大大超出了她的认知! “这就是会自己动的纺织机吗……” “这位姑娘,此地已经又李家包下,不可靠近,还请离远一点!” “劳烦小哥禀报一声,我乃是温掌柜的朋友,想和他叙叙旧。” 小厮淡淡瞥了一眼油纸伞下只露出半截身子的谭袅袅,立马板起了脸,“一边呆着去,这两天鱼目混珠和温掌柜攀交情的人多了去了,还想骗我?” 人红是非多,这女子八成也是哪家布坊派来打探水力纺织机消息的! 谭袅袅眉头一皱,当下掏出挂在腰间的木牌,“我爹是谭刚!与你家李掌柜乃是至交好友,我堂堂谭家二小姐,还能骗你不成?” 小厮一惊,赶忙接过木牌查看,谭刚的名字他可没少听自家老爷提起,谭家二小姐花容月貌的美名更是传遍了青城。 这才看清油纸伞下的绝色容颜。 “谭二小姐请恕罪,小的这就带你进去!” 永济河旁,一间临时搭建的简易木棚中,此处是李有才为了方便监工,临时搭建的办公室,虽然不大,但该有的桌椅床铺一应俱全,可到底也是个临时场所,条件略显简陋,即便是白天,一关上门,屋子里就得点油灯。 身形微胖的李有才恭敬的站在原地,身旁坐着的乃是一名留有山羊胡,表情略微有些挑剔的中年男子。 此人正是青城太守马青山,也是马如意的亲叔叔! 此时的马青山正扫视着手中的账本,轻轻捻了捻胡须。 “老李呀,你说说你,这么大的事儿连本官都瞒着,若不是温陈此子乃是如意的门客,如意去找他时,意外发现了院子里的纺织机,本官还蒙在鼓里呢!” 李有才卑微笑笑,不敢搭话。 马青山瞥了他一眼,继续说道,“擦屁股的事儿,本官已经替你们做好了,街口的王铁匠收了本官的好处,他已把温陈给他的图纸烧掉了,以后没人能抢你们的生意!” “啊?” 李有才一愣,有些犹豫道,“可是温公子说,等忙过这阵子,他就准备将水力纺织机的构造及原理公开,说什么此物是属于全人类的,不能由我们独占……” 砰—— 马青山一拍桌子,瞪了老李一眼。 “胡闹!温陈年轻不懂事,怎么连你的想法也如此短浅?!” “此等巧夺天工之物,若是流传于民间,万一被南齐的探子学去了怎么办?岂不是为他人做嫁衣?!” 大盛与南齐向来敌对,以马青山看来,水力纺织机这等巧妙机械,自然要严加管制,绝不能流入敌方之手! 最重要的是,水力纺织机可是在他马青山任上被创造出来的发明,属实是天大的功绩,保不齐就因为此事,他就能被调到天京城去做官! 若真的被温陈公之于众,他的功劳谁来补? “这……” 李有才表情有些为难,一边是救他李家于水火的温陈,一边是随时可以整死自己的青城太守,一时还真不知道该听谁的好。 “这什么这?告诉温陈,此事由不得他擅作主张,一切等本官禀明魏公公后,再当定论!” 唉…… 李有才暗暗叹了口气,马上轻轻点了点头。 外面响起一阵敲门声。 “老爷,谭家二小姐到访。” 李有才眉头微皱,老李有难的时候,他谭府不施以援手,今天来这儿干什么? “请她进来吧。” 谭袅袅一脸欣喜推门而入,但看到屋里二人中,并没有温陈的身影后,眼中还是闪过一抹失望。 “袅袅见过太守大人,见过李伯父!” 马青山见到来人,顿时眼前一亮,急忙起身将谭袅袅扶了起来,“免礼免礼,小侄女儿多日不见,出落得更是美丽大方,真是让本官心喜呐!” 谭袅袅咬了咬嘴唇,有意避开马青山过于略微放肆的目光,抱了抱拳。 “袅袅这次来这里是找温陈的,二位伯父可否请他出来一叙?” “老李,温陈呢?没听说本官的侄女儿要见他吗?快叫他出来!”马青山回头朝着李有才挑了挑眉。 老李无奈叹了口气,“大人,您忘了,早些时候,温公子不是和马公子出去了嘛……” “哦!对对对!”马青山笑着拍了拍脑袋,转向谭袅袅,“瞧本官这记性,早些时候温陈带着如意去了万花楼,这会儿还没回来呢!” 谭袅袅一听“万花楼”这三个字,顿时一愣。 万花楼是什么地方,她再清楚不过,当初大哥就是为了与马如意争夺一名妓子的过夜权,才起了冲突,怎么温陈也跑去那地方去了? “马大人,温陈这里的生意刚刚有所起色,您就让马公子带着他去花天酒地,这不太好吧?” “诶?”马青山大手一挥,“这可怪不到本官头上,本官今天带着如意是来李掌柜这里视察的,是温陈那小子自己主动拉着如意去的万花楼,可不是如意强迫他去的!” 什么? 是温陈自己要去的?! 谭袅袅心底一凉,温陈终究还是学坏了…… 一旁李有才见她脸色不对,连忙打圆场道,“袅袅你也不必责怪温公子,试问我青城中哪个风流才子没去过万花楼?” “男人嘛,适当缓解一下压力也算不得什么,你说对吧?马大人?” “咳咳!”马青山脸色一肃,一本正经道,“这事儿别问本官,本官可从来不去那些地方!” 谭袅袅低头咬了咬牙,心中莫名有些失落,果然男人都是一样的,有钱就变坏,温陈这个以前看起来老实巴交的男人也不例外! 终究是自己看走眼了…… 第11章 吾有妙计 万花楼前,门庭若市。 一个个浓妆艳抹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们站在二楼的露台上,朝路过的行人抛着媚眼,时不时向下扯一扯本就很低的领口,雪白的山峰呼之欲出。 马如意一身洁白长袍颇为华贵,手摇折扇,若是遮住那张肥脸,还颇有几分玉树临风的味道。 而一旁的温陈,依旧是一身灰布下人衣,虽然样貌气质上盖了马如意不止一头,但依旧没有姑娘愿意多看他一眼。 “本公子早就说了,你来这种地方,就应该换身体面的行头,那样才有姑娘往你身上贴!”马如意摇了摇手中扇子,一副说教语气。 温陈笑笑摇头,“在下不是说过了吗,来万花楼是办正事,姑娘什么的倒是次要。” “哼哼,你不会真觉得会有人喜欢那几条破足袋吧?” 先前马如意还以为温陈是下人做久了,好不容易打了个翻身仗,特地拉着自己前来万花楼潇洒。 直到这小子拿出几双或白或黑的柔软半透明足袋,说是叫什么“丝袜”! 穿上以后,能让女子的魅力上升三个档次! 对于这种牛皮,马如意当然是嗤之以鼻的,女人只有什么都不穿的时候,才最有魅力! 温陈笑而不语,丝袜生意可是他“商业三步走”计划的第一步,之前为了找到合适做丝袜的丝线,他可是在李有才的仓库里翻找了好几天,最终才找到一种名为“花蚕丝”的宝贝。 由这种材料织成的丝袜,不但柔韧性堪比前世的尼龙丝,而且手感和透明度极佳。 只不过没有合适的模特来为它注入灵魂,所以温陈才把注意打到了万花楼中的妓子身上。 这里不但客流量大,而且来万花楼的男宾,个顶个都是老色胚,都属于丝袜的精准受众,来此处推销,可谓是事半功倍! 门口一身红衣,徐娘半老的鸨母,看到马如意的身影,急忙贴了上来,胸口两个大馒头在马胖子身上蹦来蹦去。 “马公子,您可是有些日子没来了,可是想死奴家了!” 马如意轻车熟路的搂住了鸨母的腰肢,用力在屁股上捏了两把,朝着温陈点了点下巴。哈哈大笑,“今日本公子特地带这位小兄弟见见世面,你可得把他伺候好了!” 鸨母闻言,疑惑打量了几眼衣着寒酸的温陈,脸上闪过一丝疑惑。 以马如意的性格,怎么会和这等身份低微的下人做朋友? 但秉着来者是客的选择,还是恭敬将二人迎了进去。 万花楼内部可比外面看起来热闹多了,一楼的大厅中央搭着一个巨形圆台,上面十几名衣着暴露的女子,伴随音乐放肆的扭动着腰肢,时不时和下方眼睛都看直了的嫖客来一波亲密互动。 二楼大致上属于私人空间,一个个包间被用屏风隔开,透过木栏,正好能看到下面的歌舞表演。 以马如意的身份,自然被请到了二楼视野最好的隔间中。 马如意见温陈的目光不停扫过身边的姑娘们,以为这小子猎艳心切,刚才都是在假正经,忍不住调侃道,“小温,你不会还是个雏儿吧?” 温陈漫不经心的答道,“算是吧。” “听见了吗香儿,今天你可是要给我温兄包红包的!”马如意一双胖手在鸨母身上来回游走。 香儿鄙夷的切了一声,合着你今天来,不光不消费,老娘还得搭两个进去? 不过嘴上还是答应的挺爽快。 “马公子放心,奴家今日必定让温公子满意而归!” 招呼二人坐下,香儿按照吩咐去叫姑娘们上来。 马如意望着那婀娜多姿的背影,眼中闪烁着浓烈的占有欲。 “小温,你点子多,给本公子支个招呗?” “马公子请讲。” “本公子是对这香儿越看越顺眼,可这娘们总是在本公子看不见的时候勾搭别的男人,你有没有一种办法,能拴住她,让她只服侍本公子一人?” 温陈表情怪异,以他毒辣的眼光,那香儿虽然用厚厚的妆容粉饰着脸颊,但实际年纪起码四十往上了,说句不好听的,做马胖子的妈都足够了! “马公子是想要正招还是歪招?” “正招!”马如意一听温陈有办法,急忙凑了过来。 “正招便是将香儿姑娘娶回家,给她一个名分,这样有马公子的威名在,自然没人敢打香儿姑娘的注意!” 马如意一拍大腿,长长叹了口气,“这办法本公子不是没想过,但我堂堂举人,怎么能娶一个风尘女子回家?太影响仕途了,不妥,不妥!” 温陈一愣,原以为马如意只是逢场作戏,没想到你来真的? 旁敲侧击问了一句,“令尊令堂难道就会同意吗?” “切,我娘死的早,本公子的爹娶的三房小妾,有两房是妓子,他们有什么不同意的?”马如意满不在乎道。 合着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怪不得。 温陈暗暗发笑,这就解释得通,为什么马如意对年纪大的女人情有独钟了…… “那还是用歪招吧!” “说来听听!” “马公子只需将自己的一缕头发用红绳绑住,送给香儿姑娘,让她随身携带,就可以有效克制她与其他男性友人的往来!” 马如意眉头一挑,“这是什么说法?” “发克友,西洋秘术,马公子只管拿去试!” 马如意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一群金毛鬼,还会这等法术? 说话间,香儿带着两名女子从楼下走了上来,还没等温陈挑选,便一屁股坐在马如意怀里,率先诉起苦来。 “今儿个沾了马公子的光,我万花楼的生意属实好的很,奴家好不容易才找到两位姐妹,温公子可不要嫌弃哦!” 温陈嘴角抽搐,看着身前两名身材臃肿,长得歪瓜裂枣的姑娘,一时间有些无奈。 这二人一看就是实力派,要不以她们的姿色,根本在万花楼生存不下去。 自己的丝袜若是穿在这二人身上,起得可都是反向宣传作用! 一旁马胖子也幸灾乐祸的看着温陈,丝毫没有提他抱不平的意思。 “香儿姑娘,我能换人吗?” 香儿见马如意无动于衷,心中也明白了几分,看来这下人打扮的温公子,对于马公子来说也不是什么重要人士。 于是翻了个白眼,轻飘飘道,“温公子,今儿万花楼这生意,您有得玩就不错了,奴家劝你就不要挑三拣四了。” “难道温公子还想让奴家找个花魁陪你睡不成?” 花魁? 温陈眼前一亮,能在窑子里有这等名头的女子,向来都是倾城绝色的美人,如果有花魁做丝袜的形象代言人,那是再好不过了! “对对对!就要花魁!” 第12章 这不是四道题,而是一道题 看着温陈兴致勃勃的模样,香儿忍不住嘟囔了一声,“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但这微不可见的声音还是被温陈听到了,但碍于马如意在场,他还是按下没有发作,毕竟如今的自己还并没有到那种能在青城为所欲为的地步。 温陈嗤笑一声,缓缓从怀里摸出几张大额银票拍在桌上,“烦请香儿姑娘请你教坊司的花魁出来一见!” 香儿看到桌上银票的面额,眼中大放光彩,合着这小子是在扮猪吃老虎,自己看走眼了?! 怪不得马公子对他并不像平时对待下人那般随意,原来这温公子是深藏不露呀! 可即便如此,连连陪笑的香儿依旧没敢把桌上的银票收到怀里,而是有些为难道。 “温公子息怒,是奴家狗眼看人低了,我万花楼三大花魁,其中二人已有恩客,但新来的灵玉,却不是凭银子就能见到的……” 一旁马如意饶有兴趣的问道,“你万花楼什么时候又来了一位花魁,本公子怎么不知道?” “你这老娘们莫不是怕她争了你宠,才故意不告诉本公子的?!” 说着,一巴掌狠狠拍在香儿的屁股上。 香儿吓得赶忙摆手,“奴家不敢,只是这灵玉姑娘虽然国色天香,但若是想见她,却是有个规矩,必须答对她所出的四道难题,方可一睹真容,再加上灵玉刚来不久,我万花楼还没正式以她的名头宣传,便没告诉马公子,还请马公子恕罪……” 温陈闻言摸了摸下巴,看向马如意,“马公子,青城的妓子都这么有性格吗?见面还要回答问题?” 马如意哼笑一声,“本公子看呐,这都是从天京城教坊司传过来臭毛病,一些刚入行的上等货色,想以此吸引文人墨客为其写诗颂词,万一有那么一两句流传坊间脍炙人口,便可使此女名声大噪,夜钱也随之水涨船高!” 温陈哑然失笑,这也不失为一种独特的引流手段! 但坐在马如意怀里的香儿却小心翼翼提示道,“灵玉姑娘的提出的难题并非作诗弄词,而是四道字谜……” 字谜? 温陈一愣,这就有点意思了,如果说赞扬姑娘的诗词歌赋是她成名的手段,但这字谜说起来却像是在筛选优品,难道这名叫灵玉的花魁,是想在窑子里选自己的如意郎君? “有趣,属实有趣!” 温陈微微一笑,“香儿姑娘把那四道字谜与我说来听听。” “在下面……” 香儿指了指楼下西北角的位置。 二人探头望去,果然看到墙边挤满了人群,一个个手拿纸笔埋头苦思冥想。 “小温,你去试试?”马如意调笑道。 “正有此意!” 二人一前一后走下楼去,穿过拥挤的人群,来到写有谜面的墙边。 首先引入眼帘的则是一副仕女图,女子一身长裙体态窈窕,小扇遮面,只露一个背影,给人无限遐想。 即便如此,也看得出画中女子应该是个倾国倾城的绝色佳人,不出意外,应该便是万花楼新来的花魁灵玉。 温陈微微点头,如果那花魁真有画中的身段,倒是配得上自己费时费力织出来的丝袜,就是不知道这姑娘是穿白丝好看,还是穿黑丝好看…… 而一旁的四个谜面分别是: “四个大山山对山。” “四个大川川对川。” “四个大口连环套。” “四个嘴巴紧相连。” 看着周围那些个想破脑袋也猜不出谜底的男子,有的甚至明知道是谜底是字谜,竟然在纸上作起了画,温陈轻轻摇了摇头,这姑娘还算有点水平,不过也没高明到哪里去…… 手指也没闲着,在腿上轻轻比划起来,不到片刻,脸上便露出了笑容。 身侧马如意摇着折扇,用肘子戳了戳温陈,指向角落,“这花魁魅力不小呀,瞧把老头儿迷的!” 温陈转头看向一边,只见一衣着老旧,浑身满是补丁的花发老头正趴在膝盖上描画着什么,这老头儿应该眼睛不太好使,为了看清纸上的字迹,整个人都快缩成了一个球!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不足为怪。” 老牛吃嫩草的例子,他上辈子见得多了,如今万花楼既然推出只要猜对字谜,就可以免费吃嫩草的活动,谁不得上来试试? 马如意哼了一声,“这么大年纪了,就算答出来有什么用?还硬的起来吗?” 话音刚落,那老头好像听到了什么,蓦然抬起头来朝着二人的方向看了一眼,咧嘴一笑! 这一笑,让温陈心底不由咯噔一声,也把马如意吓了个够呛。 老头儿的眼仁儿居然是纯白的!只有两个筷尖大小的瞳孔漆黑,看上去诡异恐怖! “妈的,臭瞎子,吓死爹了!” 马如意拍着胸脯咒骂道,顺便小声催促温陈,“这四道迷题你解不解得出?本公子还等着见花魁呢!” 他下意识的认为,即便温陈知晓了谜底,也是为他马某人做嫁衣,要去也是他去! 温陈淡淡斜了他一眼,“解是解出来了,不过得请马公子等下次再一睹芳容,今天在下得先办正事!” 马如意眉头一皱,不悦道,“还惦记着你那破足袋呢?” “李家的生意是不够你做了不成?” 温陈听出马胖子语气中的不满,笑着回应道,“马公子稍安勿躁,在下可以保证,如果此事成功,定会让马公子觉得等的值得!” 见他如此执拗,马如意眼中闪过一抹阴冷,果然还是自己太好说话了吗?这温陈是以为攀上了李家这棵歪脖树,就能连我马如意也不放在眼里? 可即便如此,马胖子也没有立即发作,毕竟之前温陈送给自己的那首诗,被前来青城收布的老师金栋视若珍宝,属实替自己长了一回脸,若是因为一个妓子和温陈翻脸,确实不太值得。 “既然你不听劝,依旧选择一意孤行,本公子也不拦着,不过本公子倒想听听,你猜出的这四个字是什么,这总归不太难吧?” “不好意思,花魁只出了一道题,并非四道。”温陈笑笑摊手。 什么?一道题?! 马如意一愣。 周围一帮猜谜的公子哥听到这话,瞬间炸开了锅,全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滑天下之大稽!这万花楼的门槛也太低了,放叫花子进来也就算了,连不识数的傻子都能过来猜谜,真是贻笑大方!” “小子,看清楚了,墙上写的清清楚楚,四句谜面,四个答案,若真像你说的一样,灵玉姑娘只出了一道题,我倒要问问,天底下哪里有如此复杂的字!” “刘公子,就他那穿着还看不出来吗?分明是一个没读过书的下人,都不见得能认识字,你与其讲理,他听得懂吗?”一人不屑道。 第13章 我还有更过分的要求 听着旁人的嘲讽,马如意也感觉到了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板着脸看向温陈。 “小温,你这就有点太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吧?你即便不想帮本公子见花魁,也用不着拿这种谎言来糊弄本公子吧?” 温陈不动神色来到一旁桌前,拿起万花楼为众人事先准备好猜谜用的纸笔,在方方正正的纸张上一横一竖,写下了一个占满纸张的“十”字。 旁人看到后,笑得更加大声。 “哈哈哈哈哈,我就说他是个文盲,别说四个字,他一个字都猜不出来!” “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这极品从哪来的?” …… 只有身在人群后方的花发老头,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略显恐怖的双眼中露出些许异样的情绪。 片刻之后,长长叹了口气,转身去到不远处的桌子旁独自喝起了酒水。 “劳烦香儿姑娘,将在下答好的迷题交给这位花魁。”温陈将纸张对折,递给了一旁暗暗窃笑的香儿。 “温公子,何必呢?” “你自管交过去便是,若是错了,在下也丢得起这个脸。”温陈不动声色道。 香儿无奈摇了摇头,接过温陈的纸条,噔噔噔上了楼。 这段时间以来,青城中不少自诩文人墨客的贵公子都尝试过解开这四道谜题,奈何每次兴冲冲将答案递过去,过后都被灵玉像废纸一般扔了出来。 想来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马如意在一旁不住的拍着脑门,他似乎也在为温陈这番举动感到不解,难不成这小子之前那首诗也是他抄的? 本公子看走眼了? 就在众人说说笑笑,马上就将温陈这个跳梁小丑遗忘了的时候,上方三楼忽然传来一道嘹亮的声音。 “灵玉姑娘到!” 万花楼中瞬间安静下来。 众人一惊,纷纷抬头望去。 只见灵玉一身淡粉碎花长裙,款款立与栏杆前,脸上遮着半面轻纱,即便未露全貌,身上散发出清雅脱俗的气质,也使得万花楼其他妓子显得相形见绌,果然名不虚传! 怪了,自从灵玉来了这万花楼,也只有初到那天露过一次面,今儿怎么忽然跑出来了? 灵玉一双灵动的眼眸淡淡巡视着下方,扬了扬手中的纸条,“这是哪位公子写下的谜底?” 旁人瞬间将目光聚集到温陈身上,今天来这万花楼的客人,也只有他不自量力,将那个“十”字当作谜底递了上去。 “正是在下。” 温陈微笑举了举手。 “公子果真博学多才,令奴婢刮目相看!”灵玉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清晰的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敢问公子高姓大名,师出何处?” “在下温陈,无师无门,乃青城一个做小买卖的商贩。” 温陈?这名字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还请公子随奴家到后院一叙。” 众人脸上表情错愕,听这意思,这小子写的那个“十”字,真的就是谜底?! “我不服!” 一名黄衣公子大喝一声站了出来。 “灵玉姑娘的意思不会是这小子猜对了字谜吧?” 灵玉微微点头,“正是。” “不可能!我怀疑灵玉姑娘是在和这小子唱双簧,一开始万花楼便没打算让我等与姑娘见面,他写的这个“十”字,根本与四道题中的哪一道都不沾边,凭什么是对的?” “没错!本公子也不服!” “你万花楼吊足了我们的胃口,最后演这么一出来糊弄我等,还想不想在青城开下去了?!” 众人义愤填膺,认定了这个温陈和灵玉是事先商量好来糊弄他们的,被一个妓子如此玩弄,这能忍得了? 上方灵玉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 “首先,奴家虽然写了四句话当作谜面,但从没有说过这是四道题,一切都是诸位公子先入为主,猜测此题有四个答案。” “其次,这位温公子写的也并非一个“十”字,而是巧妙的用纸张与比划结合,如果将纸张也算作字体的一部分,这乃是一个田地的“田”字!” 温陈听到后微微颔首,看来这位灵玉姑娘也并非只是花架子,能看得出自己的真实用意,还算不错。 众人面面相觑,“田”字? 一旁的马如意闻言,脑子像炸开了一般,猛的回头再次看向墙上的谜面。 “四个大山山对山。” 四山叠加是田…… “四个大川川对川。” 四川叠加也是田! “四个大口连环套。” 四口连环还是田! “四个嘴巴紧相连。” 这也是田,都是田!!! 看到这里,他甚至想抽自己两巴掌,如此简单的字谜,为何自己想不到,白白让温陈这臭小子抢了风头! 后知后觉的一帮公子哥们,也都渐渐开始看懂了迷面,一个个惊叹过后,开始悔恨不已,恨自己怎么会连一个衣衫粗鄙的下人都比不过! 还真让这小子给蒙对了! 对,就是蒙的! 我都答不出,凭什么他能看懂迷面?! “温陈……,新开的温氏布行的掌柜,好像也叫温陈……” “切!瞧他那打扮,哪一点像掌柜了?” 听到旁人议论的温陈,也懒得自证身份,朝着上方灵玉开口道。 “灵玉姑娘,不知在下答对了这道题,除了见姑娘一面以外,还有什么其他奖励吗?” 灵玉微微皱眉,“公子可与奴家共进午宴,不会有旁人打扰。” 温陈翻了个白眼,切,就这? 我又不是不会自己吃饭,用得着你陪? “那在下若是想提出一个比较过分的要求,需要花费多少银子?” 此话一出,万花楼中顿时哄堂大笑,大家全都以为,这小子最终还是暴露了本性。 “果然是个粗鄙不堪的下人,灵玉姑娘答应与你共进午宴,已是对你天大的恩赐,你还敢提要求?!” “呸!恶心!肮脏!” “同是万花楼的嫖客,你为何这等下流?!” 温陈不为所动,开口催促道,“还请姑娘说个价钱!” 灵玉眼中闪过一抹厌恶,刚对温陈产生的一丝好感,也随即烟消云散,冷漠开口道, “温公子,奴家不缺银子,若想再提别的要求,就请再答奴家三道题目!” “这一次,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第14章 这娘们不像好人呐! 一听这话,众人纷纷叫好。 虽然温陈答出了墙上的字谜,但他们打心底里还是不认可这个身穿灰布小衫的下人的。 即便是嫖客也有三六九等之分,区区一个下人凭什么能亲近连自己也无法一亲芳泽的女神?! 可温陈此时的想法却没那么肤浅。 他眯了眯眼,望向脸上还带有些许怒气的灵玉,一个妓子竟然说自己不缺钱,那你干这行的目的是什么? 难不成是兴趣爱好? 可你但凡干一行爱一行,又何必搞这些花里胡哨的问题来刁难这帮公子哥呢? 想到这里,温陈心中忽然一动。 他刚才听香儿说,灵玉是最近才来的万花楼,且自己之前还是谭府下人的时候,陪谭飞飞来这里潇洒那天,并没有听说过有灵玉这么一号人。 也就是说,她是在谭飞飞与马如意起冲突之后,才到的这里。 而与之相近的时间点,天京城便派了大员到青城收布…… 刚才灵玉见到自己的第一句话,提了一个比较古怪的问题,问自己师出何人? 也就是说,她的心思并不在自己身上,而是装着别人…… 不对劲! 正当温陈低头思索之时,灵玉已从三楼走了下来,在一群护花使者的簇拥下,来到温陈面前。 “温公子是怕了?” 温陈轻笑一声,“确实怕了,在下害怕待会儿姑娘说话不算数,不能兑现在下的请求。” “大言不惭!” 灵玉冷哼一声,扫了众人一眼,“奴家接下来出的三道问题,诸位公子皆可作答,全部答对者,都可以像这位温公子一样,向奴家提一个要求。” “无论这个要求合不合理,奴家都会满足!” 此言一出,人群中顿时炸开了锅! 众人的脑子里瞬间充斥着各种各样的三级幻想,脸上开始浮现出猥琐的表情。 这姓温的货,也并非一无是处嘛,起码又为我等争取到了一个亲近美人的机会! 灵玉淡淡斜了温陈一眼,为自己的小计谋很是得意,这样一来,便成功分担了风险,只有全部答对问题者,才可以提要求。 这样既能安抚众人,也拒绝了温陈的无理请求。 就算温陈真的比这帮人都聪明,一会儿只要自己略微放放水,也可以让其他人得到问题的答案! 但让灵玉意外的是,温陈此时却也一脸玩味的看着自己。 “温公子笑什么?” “在下笑姑娘太年轻,太天真,竟然拿自己清白赌气!” “什么意思?”灵玉秀眉微蹙。 温陈笑了一声,“姑娘太低估大家的决心了,回答问题的可以是一个人,但提要求的却可以是所有人!” 他怎能看不出灵玉那点小聪明? 就在灵玉愣神的片刻,身旁一众嫖客已经围聚在了一起,开始拉帮结派集思广益。 “我等只需推出一位答题者,大家帮助他想到问题的答案,便可向灵玉姑娘提要求了!”一人猥琐道。 这个想法马上得到了所有人的支持。 “英雄所见略同!就这么办!” “嘿嘿嘿,也不知道我们这么多人,灵玉姑娘得忙到什么时候……” “怕什么?大不了三五成群一起上!” 听着隐约传入耳朵里的污言秽语,灵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一时间脸色十分难看! 坏了! 自己原本是想用这个办法分散风险,却没想到莫名其妙将自己给卖了! 可话已经说出来了,想要收回去谈何容易? 只是一会儿的功夫,众人便商量妥当,而他们推选出来的代表,正是有着功名在身的马如意马胖子! “在下马如意,乃兴平二十四年的举人,还请姑娘赐教!” 哼哼,你温陈不帮本公子,本公子照样玩得了花魁! 现场的众人已经明显分成两拨,一边是以马如意为首的嫖客们不怀好意的望着灵玉,一边则是温陈,不知何时,那个瞎眼的老叫花子却是不远不近的坐在了他身边。 原本还有些不情愿的灵玉,当听到马如意的名字后,眼中精芒一闪而逝,双眼弯成了一对月牙,原来他就是马如意…… 也算是歪打正着! 于是对着众人微微欠身。 “那就请诸位听好了!” “奴家的第一题,乃是一副上联!” “我等洗耳恭听!” “月圆月缺,月缺月圆,年年岁岁,暮暮朝朝,黑夜尽头方见日。” 灵玉深吸口气,一边说着,一边手拿毛笔,在墙上留下字迹。 此时的她,也顾不得给众人留面子,最好是所有人都答不出来,这样自己刚才许下的诺言便作不得数了! 话音落下,一帮公子哥们的眉头全都皱了起来。 这娘们有点水平呀! 还真是给大家出了道难题!纷纷开始讨论了起来。 温陈嘴角微微勾起,看了一眼身侧的花发老头,笑着道,“大爷,你这有点不合群呀,怎么跑我这边来了?” 老头儿瞥了他一眼,“识人观相,老夫在行,还是你的胜算大一些。” “呦呵!在下可没答应一会儿带着你一块玩!” “没关系,你玩你的,老夫过过眼瘾便是!”说罢,便低头喝起了酒,不在理会温陈。 温陈笑笑摇头,还真是个怪人,看这打扮,饭都快吃不起了,还有闲情雅致来这种地方。 一旁以马胖子为首的众人,这时也得出了结论。 马如意自信满满地走上前来,骚包对着灵玉拱了拱手。 “月圆月缺,月缺月圆,年年岁岁,暮暮朝朝,黑夜尽头方见日!” “本公子对——今年年底,明年年初,年年岁末,平平安安,除夕过后应是节!” 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一阵叫好声。 “漂亮,此乃绝对!” “马公子威武!” …… 灵玉皱了皱鼻子,似乎不是太满意,小声嘀咕了一句,“不太工整……” 马如意哈哈大笑,“姑娘只说要给出答案,却没说要对得工整,况且本公子觉得这下联并不赖,除非有人能对出更好的,否则这一题,应算本公子答对了!” “也对!” 灵玉竟意外认可了众人对出的这幅东拼西凑,听起来甚至有些拗口的下联。 “既然马公子已经回应答案,那么这第一题,应当是算……” “等等!”正当灵玉准备公布结果时,温陈站了出来。 “姑娘还没听在下的下联呢!” 第15章 老翁打酒 马如意不满的望向温陈,略带冷漠道,“小温,你不会真的以为,你一个人的点子,能比我们一帮人都强吧?” 温陈轻笑一声,“重在参与嘛!” 哼! 马如意冷哼一声,不再理会,心底对于温陈今天的表现则愈加反感。 他马如意最恨别人抢他风头,上次的谭飞飞是这样,这谭府的下人也是这样! 这小子待会儿得好好教训一番! “上联是月圆月缺,月缺月圆,年年岁岁,暮暮朝朝,黑夜尽头方见日!” “那在下便对,花落花开,花开花落,夏夏秋秋,凉凉暑暑,严冬过后始逢春!” 之前还胸有成竹,表情轻松的一众公子哥,听到这幅下联后,纷纷变了脸色。 这小子是真有货呀! 灵玉脸上浮现一抹惊讶,这幅上联乃是当年父亲出事前所出,整个天京城的无人能工整对出,她这才放心拿出来当作考题,没想到这位温公子竟然开口便是绝对! 月对花,圆缺对开落,年岁朝暮对夏秋凉暑,最后一句更是一笔点睛,与上联遥相呼应,简直是天作之合! 与刚才马如意所对出下联相比,简直有着云泥之别! 看着灵玉脸上错愕的表情,温陈笑笑问道,“怎么样灵玉姑娘,在下这幅下联可合心意?” “唉……” 灵玉轻叹一声,“算平局吧……” 但凡长耳朵的人,都听得出来,那帮公子们苦思冥想得出的垃圾根本不配与温陈所对出的下联相提并论。 奈何如果认可了事实,就相当于取消了马如意的答题资格,这不是灵玉想要的结果! 马如意闻言,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挑衅般瞪了一眼温陈。 哼,你真以为没有你,本公子就睡不到花魁? 独自坐在桌边的花发老头微微抬头看了看一脸平静温陈,“你小子吃了暗亏,就不生气?” 温陈大大咧咧坐到他身边,随意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意料之中。” 灵玉的微表情的变化,以及听到马如意名字后,态度的转变,都被温陈看在眼底,再结合之前得出的结论,摸了摸下巴。 哼哼,这娘们果然不是如同的妓子…… 只是还不清楚,灵玉的目标会是马如意的叔叔,还是那个从天京城来的大官,其目的到底是什么…… 心中有些亏欠的灵玉不由多看了两眼与老乞丐谈笑的温陈,可惜了,这么好的文采,却是个见色眼开的登徒子…… “还请灵玉姑娘快快出那第二题,我们可都等着呢!” 众人纷纷开口催促道。 灵玉微微颔首,轻声开口,“第二题乃是一道算学题,名为老翁打酒,诸位公子请听好!” “快快讲来!” “老翁街上走,提壶去打酒。 见花喝一半,遇店加一斗。 三遇店和花,喝光壶中酒。 试问酒壶中,原有多少酒?” 嘶—— 此题出的确实刁难! 一众公子哥们一时间抓耳挠腮,不知所措。 如果说刚才对对联,他们还能集思广益,敷衍一二,这次的算学题可是真真切切出在了大家的知识盲区! 马如意更是一个头两个大,当初自己考举人的时候,也没遇到过这种怪问题呀! 再看温陈,甚至不像旁人一般提笔演算,满脸写着轻松。 望着以马如意为首的众人为难的表情,灵玉默默摇了摇头,自己果真还是高看了这帮酒囊饭袋! 原以为作为举人的马如意,起码会对算学有些研究,最少得压过那位温公子一头,没想到却是个不中看又不中用的蠢货! “诸位公子若是答不出,那灵玉也只能向大家道一声抱歉了……” 既然给你机会你不中用,那就只能私底下引你上钩了! “别呀,再让我算算!” 一听这话,一众公子哥们开始急病乱投医,七嘴八舌瞎猜起来。 “是七斗酒!” “别瞎说,多大的酒壶能装七斗酒水?” “分明是两斗!灵玉姑娘,本公子猜的对不对?” “我怎么觉得是一斗半呀……” 灵玉笑笑摇头,“此题不是用来猜的,是用来算的,诸位不必强求,日后有的是机会……” 但她的目光扫到风轻云淡的温陈时,心中还是不免咯噔一声,看这登徒子的表情,怎么像是胸有成竹的模样? “温公子,若是答不出,奴家可要告退了。” 温陈拍了拍身上的灰布小衫站了起来,“如此简单的一元一次方程,在下七岁的时候就会解,何来答不出一说?” 一元一次方程? 这又是什么东西? “小温,故弄玄虚可不能当饭吃,你答不出便说答不出,没必要非得争这口气!”马如意皱了皱眉道。 他甚至怀疑灵玉出的题本身就是错的,否则自己背后这么多人,怎么可能连一个算出来答案的都没有? 温陈轻轻勾起嘴角,看着有些忐忑的灵玉开口道,“酒壶中原有八分之七斗酒水,在下算的没错吧?” 灵玉表情一滞,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仍然不愿相信。 “不可能,温公子以前一定听过这道题,否则不会连演算都不用,便得出正确答案!这次不算!” 听这意思,这小子又答对了? 众人难以置信的望向温陈,但还是有好事者回过神来,赶忙附和灵玉的话。 “对!没错,这小子耍赖!” “我们这么多人都算不出,他凭什么能算出来?本公子第一个不服!” “重比!我要求灵玉姑娘重新出题!” 温陈剑眉一挑,哼笑道,“在下说了,像这种一元一次方程,在下七岁就会解,姑娘不信的话,在下可以给你演示一番。” 笑话! 小爷堂堂理工科博士生,解个一元一次方程还用得着打草稿?埋汰谁呢?! 一旁坐着的花发老头,饶有兴趣的看着温陈提笔,在墙体空白处开始写了起来: “首先,将酒壶里的酒设为x斗,那么就可以得出以下方程式……” 众人表情呆滞的看着温陈授课,悟性低的,听得是云里雾里,只有少数几个家里做生意的公子哥,偶尔眼前一亮,频频点头。 这解题的方法虽然前所未闻,但却像是给他们打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温陈嘴里的讲述虽然有些难懂,可一旦明白过来,简直让他们几人感觉到前半辈子的书都白读了! 当温陈最后一笔落下,写下答案的同时。 人群中发出阵阵惊叹! “妙啊!这世间竟还有如此巧妙的算学之法!” “此人绝不是一个下人那么简单,在下服了!彻底服了!” “这位小哥,我毛家正好却一个堂前掌柜,你是否有这个意愿?” 一旁坐着的老乞丐,轻轻放下酒杯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抹奇怪的笑容。 “想不到在这种小地方,还能碰到让老夫心仪的可造之材……” 第16章 故意刁难 文采这个东西,但凡读过书的人,都看自己高人一等,谁都不服谁。 可算学不会骗你,不会就是不会。 听到温陈如此巧妙的解题思路后,先前对他颇为排斥的众人,竟然渐渐认可了这位看起来穿着不太起眼的“下人”。 一时间赞美与拉拢的声音在身边响起,可马如意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暗骂一声一帮废物,急忙将温陈身边挖墙角的几人推开。 “混账,小温乃我马如意的门客,早已是有主之人,轮得到你们拉拢?” “滚开!” 之前还因为没将马如意筛选出来,有些为难的灵玉,听到温陈竟然是马胖子的门客后,瞬间眼前一亮! 原来得来全不费工夫,这是主仆二人! 灵玉的脸上不自觉浮现兴奋的表情,刚要开口,却不经意间扫到温陈的脸,此时的他正眯着眼睛意味深长的望着自己! “温公子为何如此看着奴家?” 温陈轻笑一声,“在下只是奇怪,灵玉姑娘怎么会对在下的过分要求如此期待,难不成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怪癖?” 灵玉闻言,急忙调整表情,淡淡道,“奴家只是觉得,伺候温公子一人,总比伺候这一大家子的人要轻松的多,心里不自觉放松了几分,还请公子不要多想。” “哦——” 温陈声调拉得很长,左右拽过两个年轻公子哥搂住肩膀,一副熟络模样。 看着灵玉玩味道,“那就不太巧了,若是在下有幸答对三题,也打算和诸位兄台共同分享灵玉姑娘带来的福利,我想大家应该都不会拒绝吧?” 此言一出,灵玉顿时脸色煞白,一旁因为没答出第二题而惨遭淘汰的众人却纷纷叫起好来! “没想到温公子也是性情中人!” “是在下先前唐突了,我毛顺今后愿与温兄结为异姓兄弟,同甘共苦!” “温兄大义!若今日能一亲芳泽,在下日后就是你的鞍前马后的小弟,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多看一眼!” 刚才还互为对手的众人,现在竟然打成一片,与温陈称兄道弟起来,看得一旁喝酒的老叫花子哑然失笑! 灵玉又羞又怒,若不是顾全大局要紧,她恨不得一剑杀了这个轻薄自己的登徒子。 “灵玉姑娘,快出题吧,在下可是等不急了呦!”温陈不怀好意的催促道。 “哼!” 灵玉冷哼一声,压下心头被戏弄产生的怨气,缓缓开口道, “这第三题,便是请温公子以奴家为题,赋诗一首!” 众人闻言,顿时脸色一喜,这写诗可是他们的强项,这么多人加起来,难道还作不出一首关于美人的诗词? 马如意更是自信满满的挺起胸膛,高声开口道,“本公子最近倒是对此颇有研究,一首赠美人送给大家!” 不就是让想让大家伙儿夸赞你的美貌嘛,简单! 大胖子兴致勃勃刚要吟诗,却被一旁的温陈抬手打断。 “灵玉姑娘,这既然是一道考题,拿如何才算答对呢?” 这都到了最后一道关卡了,他可不认为灵玉会放水。 果不其然,灵玉哼笑一声,“诸位作的诗,只有奴家说好,才算是答对了这题!” 众人一愣! 这不是完完全全的刁难人吗?如此一来,正确答案永远都掌握在灵玉手里,只要她不想答应,这第三题便一直没有正解! “荒唐!姑娘若是玩不起,便直接拒绝我等便是,何必用这种方法玩弄我等呢?” “没错!一个卖皮肉的妓子,如今还立上牌坊了,真是可笑!” “就是,一个妓子而已,在这给谁甩脸子呢?贱人!” 听着众人恼羞成怒的咒骂,灵玉不禁咬紧了牙关,想她一个堂堂千金小姐,若不是家中出了事故,又何必来这种地方讨好这帮臭男人呢? 想到这里,不由鼻子一酸,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正当众人群起而攻之的时候,温陈忽然抬了抬手,让大家安静下来。 “好!这第三道题,在下接了!” “温公子,你还相信这娘们的鬼话?她分明是看不起我等!” “就是,让我看,我等直接强上,又不是不给她银子,我倒要看看,这万花楼能拿我等如何?!” 灵玉这一举动,果真是激起了群愤,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出着馊主意。 温陈大手一挥,微笑道,“我等正人君子,当然要以德服人,而且诸位又如何肯定,在下的诗不能打动灵玉姑娘呢?” 灵玉眉头微皱,心中很是不屑,你待会儿就算是口吐莲花,本小姐也一概不认! 别做梦了! “小温,你真有把握?要不还是换我来吧?”马如意毛遂自荐道。 温陈嘴角微微勾起,“现在还用不着马公子出手,若是在下败下阵来,再请马公子收拾残局!” 马如意有些憋屈的嗯了一声,心想这窑子,我可比你来得多了去了,这美女更是如此,论夸人,你还能比我马某人更有心得不成? “无需多说废话,温公子既然如此自信,还请赐教!”灵玉冷声道。 温陈袖袍一挥,脸上升起一抹严肃,提笔来到墙前,一边默写,一边开口朗诵道: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 小楼昨夜又东风,故乡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然后将手中毛笔随手一扔,转身静静盯着灵玉的脸庞。 片刻之后,人群中爆发出热烈的掌声,但马上便有人开始质疑。 “此诗果真是人间绝句,在下从小到大,从未见过如此惊才绝艳之文笔!” “可温公子既然以灵玉姑娘为题,自然应该描写美人之容貌体态,为何却是让人感到一抹愁绪笼罩心头?” “确实,诗乃绝句,可惜不切题,此诗若是放在别处,定当为温兄带来万千美名,但此情此景,恐怕很难过得了灵玉姑娘那一关!” “哼,本公子就说让我来,你还不干,真是浪费机会!”马如意一旁埋怨道。 心中却是嫉妒万分,这小子凭什么能将这些词组在一儿?凭什么能出口成章? 你要是将此诗私下里教给我马某人,老师此次回天京,必定会带着我一同回去! 真是浪费! 而一旁站着的灵玉,此时却如遭雷击,呆呆望着墙上墨迹未干的诗句,仿佛不会动弹了一般。 过了许久,呆滞的双眸中开始浮起水雾,一滴清泪缓缓划过脸庞…… 第17章 业余女刺客 无数复杂的情绪如同潮水般涌上灵玉的心头! 温陈的这首诗如同一柄利剑一般直插心窝!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向东流…… 这不正是如今自己的处境吗? 父亲含冤入狱,母亲大病不起,此事过后,恐怕也只有下辈子才能见到故乡的明月了…… 但这温陈又是如何准确捕捉到自内心的情绪的呢?难不成我暴露了?! 想到这里,灵玉心头一阵紧张,急忙收敛情绪。 “灵玉姑娘,在下的这首诗是否贴心?” 温陈笑吟吟的望着对面。 灵玉咬了咬嘴唇,感受到众人投来的目光疑惑的目光,朝着温陈款款一拜。 “还请公子随奴家去后院一叙!” 成了?! 众人大眼瞪小眼,全都想不明白刚才还无比嘴硬的灵玉,现在为何突然服了软。 温陈似乎早有预料,轻笑一声,“正有此意!” 桌旁的老乞丐扫了一眼离去的二人,用力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一瘸一拐朝门外走去,片刻便没了踪迹。 灵玉屏退左右,带着温陈来到万花楼后一处清雅小院,此乃万花楼附带的别苑,专供深受客人喜欢的妓子居住。 而之前香儿带给温陈的那两头烂蒜,是没有资格住在这里的。 小院清净优雅,院中栽种着不少新奇绿植,尤其最近江南一带临近雨季,在雨水的浇灌下,粉红色的花朵开得格外艳丽。 就连门口看家护院的老头都被灵玉一并赶走,整个院子中只留下她与温陈二人。 见前方的粉裙姑娘莫名停了下来,温陈嬉笑一声,指了指对面大开的门堂。 “姑娘喜欢在光天化日下做这种事情吗?” 不想灵玉蓦然转身,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匕首,冷不丁抵在了温陈的脖子上! 眼神凌厉道,“你刚才那首诗到底是什么意思?” 匕首与温陈的脖子不过半寸,甚至能感受到刀锋传来的寒意。 但温陈则并不相信这小娘们在没达成目的前,敢在这里弄死自己。 就算真的狗急跳墙有这个念头,看灵玉握住匕首的那只颤抖的胳膊,温陈也有把握片刻之内卸了她的武器。 哼哼,是个新手…… “一个外地来的妓子,不缺钱,不卖身,对待许你钱财的贵客,三番五次的刁难耍赖,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你另有所图,我要是那天京城来的金栋,可不会上这种当!” 万花楼可不是天京城的教坊司,哪里会招到像灵玉这般知书达理宛如大家闺秀的姑娘? 虽然窑子里自有一套自己的培训系统,但打小在谭府长大的温陈,还是分得清大小姐和妓子言行间的区别的。 就是连一直娇生惯养的谭袅袅都没有灵玉身上那股子贵气,再加上这娘们之前种种可疑举动,以及有意无意偏向马如意的行为。 温陈断定,灵玉的目标绝对是这次朝廷派来青城收布的金栋! 不过即便以妓子的身份作为伪装,但演技属实有些拙劣。 灵玉闻言,脸色大骇,眼前的温陈竟然一开口便点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温陈看着她强作镇定的神情,便知道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 “再让我猜猜,灵玉姑娘来此的目的,应该是为了靠马如意接近金大人,且绝不是什么好事!” 此人留不得! 灵玉眼中闪过一抹决然,猛的收回胳膊,将手中匕首朝着温陈胸口捅了过去! 温陈嘴角微微勾起,你这杀手也太不专业了,动作粗糙的宛如广播体操。 微微侧了侧身便轻松躲过,顺带将灵玉的胳膊夹在了腋下,提起膝盖,朝着她的小腹轻轻一磕! 咣当! 匕首应声落地,灵玉抱着肚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神情痛苦扭曲。 温陈拍了拍巴掌,还在前世自己的业余爱好中有跆拳道这一项,虽然算不上精通,但对付一个外行弱女子来说,已经是绰绰有余! “你是真不怕官兵找上门来呀?杀了我,你觉得自己还有机会接近金栋吗?” “登徒子,你莫要嚣张!”灵玉强忍着痛苦抬起头来,狠狠瞪着面前一脸玩味的青年。 “你妄图辱我清白,怪我大事,即便杀了你,本姑娘也有办法收场!” “哦?”温陈摸了摸下巴,“这么说来,你的后台应该是太守大人或者是收布老太监其中的一个……” “不对,就只有那老太监一人!” 青城就这么大点的地方,但有本事掩盖命案包庇凶手的人,却不是很多,尤其像在万花楼这种本地税收大户中出现的凶案,能处理的,也不过在乎是朝廷大员和本地土皇帝! 可如果灵玉在万花楼的目标是马如意,那么这件事大概率与他的亲叔叔马青山没什么关系。 “你……!” 灵玉眼神惊诧,想不到自己一时气话,竟然让温陈听出如此多的线索。 “你什么你?放心,姑娘想杀谁,与在下无关,在下只是先天比较敏感,无意中撞破了姑娘的好事,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情,至于姑娘的计划目的,在下绝不会往外吐露一个字!” 灵玉一愣,有些难以置信的望着温陈。 “你不抓我去见官?” 温陈摊了摊手,“我配吗?你们都有胆子刺杀朝廷命官,在下一个孤苦伶仃的白丁,贸然拆穿你们的好事,难道不是找死吗?” 他心里清楚的很,大人物间的博弈较量,像他这种小蚂蚁还是不掺和为好。 听说当今圣上极为宠信权宦,自己还没傻到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赔上命得罪一个太监! 而说了这么多,也只不过是想吓唬吓唬眼前的灵玉,让她心甘情愿做自己丝袜的形象代言人! 为何非她不可呢? 因为温陈打从看见这娘们的第一眼起,那宛如标尺般的毒辣眼光便算出她的三围乃是天生做模特的料! 万花楼中其他的女人都没有这份先天优势,就算加在一起也比不上灵玉的一根汗毛。 做广告自然要做做好的! 灵玉闻言,脸颊一红,怒声道,“混账!本姑娘就算是死,也不会与你们这帮臭男人做那些肮脏龌龊之事的!” 第18章 嗨丝!永远滴神! 切! 温陈淡淡瞥了她一眼,“姑娘放心,在下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趁人之危取人清白这种事情还是不屑做的。” “你只管换上这双丝袜,去前面的万花楼中走上那么几圈,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什……什么? 灵玉看着递到面前的黑色绸缎,一时间没有回过神来。 这是什么东西?怎么从来没见过? 那姓温的岂会那么好心,如此简单的条件,就答应放过自己? 温陈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俯下身来拍了拍灵玉的肩膀。 “不瞒姑娘,在下正是做丝袜生意的商贩,而正好姑娘的身材,完美附和在下对模特的要求,所以还请姑娘成为在下的品牌形象代言人。” 一番话听得灵玉云里雾里,合着你搞这么多名堂,只是为了让我穿上这双足袋,去外面溜一圈?! “果真如此轻松?” 灵玉狐疑道。 温陈一拍大腿,又从怀里摸出一百一灰两双丝袜,“如果姑娘不嫌累的话,把这两双也穿出去试试。” “在下会按照众人反应,来付给姑娘出场费用!” 你还要给我钱? 灵玉忽然有些懵逼,二人之间前一刻还剑拔弩张的气氛,忽然变成了大型合作现场? “好,穿就穿!” 灵玉心一横,虽然自己同样不太情愿被当作展览品一般,被别的臭男人挑来挑去。 但比起被温陈威胁,或者配外面那帮恶心的男人消遣来说,温陈给出的退路已经是让她无法拒绝的了! 说罢,转身回到屋中,关上房门操作起来。 而温陈则坐到一旁的凉亭中,静静望着天空零星落下的小雨。 虽不知道灵玉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故事,逼得她一个弱女子竟然潜伏到万花楼中企图刺杀朝廷命官。 但也能看得出这小娘们心底里应该不坏,同是天涯沦落人,若是以后能在保全自身的情况下帮她一把,也倒是能接受。 但这丝袜,如果在灵玉那里上身效果好的话,属实可以大赚一笔! 其一是因为,温陈一开始便将这东西定位为微奢品,由于暂时没有科技的加成,成本原料方面要比前世工厂里出产一条同等产品要贵上不少,所以价格也要水涨船高。 其二嘛,这个时代的男人,虽说有青楼这种传承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地方作为消遣,但打心底里还是比较保守的,那种若隐若现的感觉,更能刺激他们的消费欲望! 说白了就是暗骚! 吱呀—— 身后房门轻轻打开。 温陈急忙回头,却见灵玉低着头有些羞怯,竟然还是刚才那一身粉色纱裙,缓缓走了出来。 “不是让你换丝袜吗,怎么还是这身?”温陈微微皱眉。 灵玉咬了咬嘴唇,怯怯道,“在里面……” 她原本以为,温陈给自己的是一双寻常的足袋,不过样式古怪了些。 却没想到那滑滑溜溜的玩意一上腿,便仿佛换了性质一般,将自己两条大长腿的线条勾勒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照镜子看去,竟然是比不穿衣服还要勾人! 这些日子潜伏在万花楼中,她也多多少少见识过一些男女之事,但刚才镜子中的自己,看上去却比那些个专门负责勾搭嫖客的坏女人还要诱人! 太奇怪了,这只不过是一双足袋而已,为何会这样…… 温陈无奈摇了摇头,径直走了过去,指了指她的裙摆,“不介意在下改造一番吧?” “公子请便……” 灵玉小声回了一句。 可没想到温陈竟直接提起裙边,刺啦一声用力一扯! 灵玉忍不住尖叫一声,但好在温陈没有更过分的举动,只是把她的长裙扯短到了膝盖上方的两寸的位置。 一大片裙角如同破布一般被扔到一边,而藏在下方的黑丝大长腿也终于重见天日! “妙啊!” 温陈眼前一亮,自己的眼光果然不会错! 黑色长袜紧紧贴合着灵玉的腿部线条,展现出完美的曲线,丝袜的光泽使得笔直的腿型更为纤细饱满,宛如一件完美的雕塑般展现在他眼前! “姑娘果然是天生的衣服架子!”温陈忍不住赞叹道。 就这体型,这眉眼,放到前世,分分钟的明星大腕,只不过灵玉与那些个小仙女们有着同一个通病——演技太差了! “公子,你流鼻血了……” “啊?哦,不碍事,最近没睡午觉,有点上火而已……” 万花楼中,见温陈久久没有出现,众人不由开始议论起来。 “这温公子不会想一个人吃独食吧?” “别急别急,灵玉姑娘这等美人,温兄自然要久一点!” 听着众人的调侃,独自坐在一旁喝闷酒的马如意逐渐沉下了脸。 这小子真是太不像话了,一点也不懂事,像这种好事竟然没先照顾身为主子的马某人! 飘了!他绝对是飘了! 忽然,大堂中响起一阵节奏轻快动感的琵琶声。 “诸位就等,在下特地回来兑现承诺,为各位兄台带来一场前所未有的花魁走秀!” 声音落下,众人纷纷回头,只见温陈不知何时站到了一楼中间的圆形高台上。 “什么是走秀?” “我就知道温兄不会忘了这群兄弟们的!” …… 台上的温陈微微一笑,抬手往下按了按,“有请我们今日的主角,灵玉小姐闪亮登场!” 琵琶声再次变得急促了起来,一阵花瓣从上方落下,台幕后的长帘被轻轻撩起,一只纤细的小脚首先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 一帮公子哥们的双眼顿时绽放出异样光彩! 灵玉光着小脚,穿着被温陈改造过的短裙,叉着小蛮腰,迈着猫步,宛如时装周上万人瞩目的模特般走了出来。 一出场便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一步,两步,一步,两步……像魔鬼的步伐,在每个人的心底摩擦! 灵玉虽然表面平静直视前方,但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穿如此羞人的服侍,感觉小心脏都快跳了出来,脑海里不停重复着温陈之前叮嘱的一句话。 “不能笑,不能有情绪,只有死人脸才显得高级!” 除了前来寻欢作乐的男人们,就连万花楼中那些个职业工作者,也瞬间被那双闪瞎全场的大长腿勾走了魂! “她腿上穿着的是什么东西?本公子感觉自己恋爱了……” “灵玉姑娘的腿……为何这么长?为何看上一眼,就让在下有种死而无憾的冲动?” “好想上去摸一摸,可我总感觉自己太脏了,配不上这双腿!” 这帮人隔三岔五就来万花楼逍遥快活一番,什么样的大腿没摸过? 可今天不一样,灵玉腿上的黑色绸缎,除了勾起他们内心熊熊燃烧的欲火之外,更是带来了一种让他们自残形愧的古怪感觉! 第19章 在下不才,癖好收藏 见时机已到,众人的胃口已经彻底被吊了起来,温陈朝着灵玉使了个眼色。 灵玉立马意会,在一道道恋恋不舍的目光中退了场。 “各位兄弟们,朋友们,老少爷们儿们!” “在下温陈不才,向灵玉姑娘提出的过分请求便是让她穿着我温氏布坊推出的新品丝袜让诸位一饱眼福……” 话音未落,下方便开始吵闹起来。 “我等没看够,快让灵玉姑娘再出来!” “没错,只要灵玉姑娘再穿着那叫丝袜的东西露一脸,本公子愿意赞助五十两银子!” “我出一百两!”马如意憋红了脸高声道。 他也没料到,温陈手中看起来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的丝质足袋,穿在灵玉的腿上竟然有如此好的效果! …… 众人叽叽喳喳喧闹着,刚才那场视觉盛宴明显为他们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催促着温陈想要一饱眼福! 温陈微微一笑,“诸位稍安勿躁,灵玉姑娘正在更换下一套演出服装,马上就会回来!” “不过由温氏布坊推出的丝袜,并非只有穿在灵玉姑娘身上才有如此效果!” “诸位如果有条件的话,大可以将其送给自己的妻子、恋人、乃至红粉知己!” “此物不但可以御寒保暖,而且可以帮助女性朋友修饰腿型,增添夫妻生活的情调,每双只需五两银子,便能让我们的感情时刻保持新鲜感!” 众人闻言,忍不住开始议论纷纷。 “他还真是温氏布坊的温掌柜,我就说看着这么眼熟……” “搞了半天,是来卖丝袜的,不过这玩意看上去还颇有点意思!” “也不知道我家那母老虎,驾不驾驭得了这种好玩意儿……” 大家都也不傻,在听出温陈的目的后,逐渐从刚才的情绪中冷静下来,开始分析这东西到底适不适合自己。 但只是片刻之后,大家的犹豫便彻彻底底被打消! 只见再次出场的灵玉,换了一身淡黄色的紧身小旗袍,而露出小腿部分的丝袜,这一次却变成了白色! 如果说灵玉刚才的形象是冷艳女王,是让人感到高不可攀的存在,而这一次的现身,则是一种小家碧玉中带着丝丝魅惑的感觉! 可就是这一丝丝的魅惑,在灵玉的一颦一笑中被无限放大,仿佛勾魂的女鬼,将一众公子哥们迷得魂不守舍! 而这一切,都在温陈的计划之中,不同颜色的丝袜需要不同风格的搭配来最大化它的优点,只是灵玉竟能如此完美的驾驭这两种风格,倒是让他觉得有些惊喜! 万花楼中的气氛在灵玉的换装诱惑中达到了顶峰! 欢呼叫好声不绝于耳,大家在一次次的视觉冲击下,彻底陷入了疯狂! “温兄,这丝袜我要一双!!” “一双?你毛公子家中养着四房小妾,让外人知道,还以为你穿不起呢,那必须得是一人一双!” “温公子,这丝袜有没有大码的?超大的那种?” emmm……这小子家里应该供奉一辆虎式坦克…… “我要红色,我要红色!” 万花楼中此时不过一百多人,但热闹程度不亚于千人销售会场,几乎每个人都挤到温陈身边进行订货。 记录好人数尺码的温陈,也答应他们在明天下午便可到温氏布坊拿钱取货。 按照这个时期江南的消费水平,普通家庭一年的总收入也不过四五十两白银,而这一双普普通通的丝袜在温陈手中,却被卖出了五两银子天价! 而且看目前的态势,新推出的丝袜很快便会供不应求! 看着几张纸上满满当当的订单,温陈满意点了点头,看来自己今天来万花楼推广产品的效果还算不错。 这时,一直坐在二楼喝酒的马如意笑容满面迎了上来,开口便问: “小温呐,你那丝袜还有没有富余?” “有啊,马公子若是喜欢,等回去后,在下让人送到府上。”温陈随口答道。 马如意嘿嘿一笑,左右望了望,见没人注意到他,压低声线道,“本公子的意思是,有没有灵玉姑娘穿剩下的……” 嗯? 温陈剑眉一挑,玩味的看着马胖子,“马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收藏而已,温兄不必多想……” 切,收藏? 像你这种变态,老子见得多了! “马公子,在下劝你还是不要打灵玉姑娘的主意了。”温陈表面不动声色道。 他虽然明白今天自己因为要推广丝袜,没少抢这胖子的风头,这个时候若是再拒绝,恐怕马如意心底里会有别的想法。 可灵玉毕竟是一个试图暗杀马如意老师的刺客,如果纵容马胖子就这样迷恋上灵玉,那日后灵玉一旦通过他吊到了金栋这条大鱼,马胖子可就罪过大了! 但马如意眉头一皱,“你这是什么意思?” “在下刚才与灵玉姑娘前去别苑,发现灵玉姑娘闺中还有一年轻男子,以二人的如胶似漆的举止来看,应该相恋已久,情投意合,灵玉姑娘的心中恐怕已放不下他人。” “俗话说,君子不夺人所爱,马公子贵为举人,必定干不出这强人所难的事情吧?” “这……” 马胖子略微有些犹豫的摸了摸鼻子,按照他的身份和性格,在这青城中,但凡看中了哪位女子,不出一天,必定连哄带骗出现在自家床上。 哪会在乎她们有没有相好? 可温陈这话却直截了当把自己堵在了死路口,若继续一意孤行,难免落人话柄,这对于向来爱惜名声的他来说,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于是也便借坡下驴点了点头,“温兄这话倒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呐……” “我说这灵玉来这万花楼这么久,都没打算接客,弄了半天,是因为心中还有牵挂!” “也罢,本公子又不是什么地痞流氓,待哪天灵玉姑娘想明白了,本公子再来光顾她也不迟!” 可即便嘴上这样说,马如意的心里还是憋了一肚子火。 一来,今天到万花楼没有睡到心仪的姑娘,二来温陈今天的表现属实有些盖了他的风头,让他莫名有种被拿捏的感觉。 再加上温陈今日露足了脸不说,光是刚才万花楼中的客人订购丝袜,便让他赚了个盆满钵满,这让向来自视甚高的马如意心中很是嫉愤。 “小温呐,你说若是本公子今天不答应带你来万花楼,你还能做成这单生意吗?” 温陈眼皮一跳,瞬间明白过来,这马胖子看来是欲求不满红了眼,想拿自己撒撒气! “马公子这话说的,若不是马公子教导有方,今日之事绝不会如此顺利!” 温陈立马不露痕迹,奉上一记马屁。 “那你准备怎么报答本公子?” 第20章 声名大噪马如意 温陈微微一笑,开口道,“那不如在下也给马公子出道题吧!” 什么?这也算报答? 你是觉得,刚才本公子答题没答够吗? 马如意一愣,正板着脸想要斥责一番,却又从温陈脸上看到了第一次见他时,那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脑海中灵光一闪,笑了起来。 “你这题,是给本公子的老师出的吧?” “在下这点小心思,果然瞒不过马公子!” 温陈躬身抱了抱拳。 你既然喜欢沽名钓誉,我便多教你点本事,让你在姓金的那边多露露脸。 这叫投其所好,比起拿银子让马胖子消气,既节约了银两,而且效果肯定要好得多! “你可别整那些什么几次几次的方程,那玩意别说本公子,老师都不见得听说过!”马如意不放心叮嘱道。 “那是当然!”温陈微笑点头,“在下这一题,也是一幅上联!” “说来听听!” “烟锁池塘柳!” “没了?” “没了。” 马如意微微皱眉,这上联听起来平平无奇嘛,以老师的能耐,分分钟便可对出下联。 “小温,你莫不是随便拿些破烂来糊弄本公子吧?” 温陈摇了摇头,顺手提笔将刚才的上联写在纸上,随即将五个字的偏旁部首一圈,“公子看明白了吗?” 之前表情还略带不满的马胖子瞬间眼前一亮,乍一看这上联平平无奇,实乃每个字的部首正好组成“金木水火土”五行! 光是这个噱头,就直接把这上联的难度和档次拉高了不少! 这如果让平时喜好吟诗作对的老师金栋看到,必定视若珍宝! 妙哉,妙哉! “马公子对在下的报答是否满意?”温陈笑着问道。 “好好好!”马如意抱着纸张爱不释手,“本公子果然没看错人!” “不与你多说,本公子这就回去与老师探讨一番!” 接下来的几天中,原本风平浪静的青城,接连发生了好几件大事。 初来乍到的温氏布坊宣布与李家合作,在本地商户都没有帮助的情况下,凭借横空出世的水力纺织机,不但应下了朝廷三十万匹夏布的任务,并且大量承接大盛各地的布匹订单,一时间风头无二! 而每年的这个时候,李家都是忙着为朝廷织布,外来生意一概不接,因此也正是其它布坊生意最好的两个月,却不想今年被温陈此人搅了浑水。 之前大量囤积蚕丝麻线,准备等李家翻车后顶上去的各家布商,非但没有接到更多的订单,反而连原本的生意都李家和温氏布坊被抢了去! 再加上各家布商囤积原料数量甚巨,积压资金过多,作坊停工,工人纷纷跑路,急得这帮平日里颐气指使的大老爷宛如热锅上的蚂蚁。 太守府前每天都有一群人拉着横幅,要求李家和温氏布坊将水力纺织机作为青城的公有资产贡献出来,美其名曰有财一起发。 但即便声势浩大,也一直没有等到太守马青山的回应,只是不痛不痒派人出来说几句,“回去等消息吧!”这样的话。 第二件事,便是坊市间的女性群体中,忽然开始流行开一种名为“丝袜”的足袋! 一开始这东西只是在一众富家太太们的圈子中传播,但不到几日,便风靡全城,就连街边卖豆腐的大妈都开始破天荒打扮起来,时不时朝着前来买豆腐的顾客露一露裙下的黑丝! 原因便是大家开始发现,女人一旦穿上这东西,好像连魅力都上升了几个档次,能瞬间拴住汉子们的心! 平时一回家便倒头就睡的男人们,自从家里的女子穿上丝袜,稍有空闲便偷偷摸摸要玩腿,根本没个够! 虽然一双丝袜的价格高达五两白银,但却有越来越多的男女老少认为这玩意确实是值这个价钱,谁家婆娘若是没一双像样的丝袜,都会被街坊邻居笑话的。 而率先推出丝袜的商户依旧是温氏布坊,虽然市面上已经开始出现许多模仿品,但无论是从质地还是上身美感来说,它们与温陈推出的丝袜还是有着很明显的差距。 温陈也对这些层出不穷的山寨货没什么太大反应,用他的话来说,做生意嘛,你吃完了肉,用得给别人留口汤喝。 而最后一件事,则发生在向来是贵公子们聚集地的青城文坛,之前从天京城回来的马如意马公子,凭借一首五行联横扫诸多文人墨客! 数百名青城的顶尖知识分子,竟然没有一人能对出五行联的下联,就连外地慕名而来的读书人也都败下阵来,称此联乃是千古绝对,根本不可能有人对的出来。 马如意一时间名声大噪,那些个以前怀疑他举人身份有水分的旁人,也都因为这幅五行联打消了怀疑,甚至有不愿透露姓名的前朝廷高官评价,以马如意的文采,明年春闱可入三甲之列! 这话传入太守马青山的耳朵里,直接开门大宴宾客,仿佛明年的状元已是侄子的囊中之物一般! 藏花胡同旁的小院中。 树荫下的温陈光着膀子手握一把肉串,在火焰的舌尖上慢慢烤炙,时不时从旁边的小碗中抓起一把自制的烧烤料撒上去。 油脂与香料充分融合,噼里啪啦的响声中,肉串弥漫出诱人的香味。 一旁坐着的李有才虽然最近铺子里生意火爆,赚了个管够,但此时却一脸忧愁,看起来有些烦闷。 “温公子,这两天那帮老伙计都把我老李的门槛踏破了,非得让我把水力纺织机的构造图交出来,有谈交情的,有讲道理的,还有恼羞成怒拿我老李家人做威胁的,你说这该怎么办呐?” 温陈嗤笑一声,他们也配当你的老伙计? 当初你李家困难的时候,哪个不是趁火打劫,想着从中捞一笔,现在还有脸上门要纺织机? “这忙我可帮不了你,那袁青山可是指着我的水力纺织机升官发财呢,你要求也得去求他!” 李有才长长叹了口气,活了大半辈子,生怕李家在自己手中落没了,却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哪天会因为生意太好而发愁! 人红是非多呀! “温公子,还有一件事,老李得问问你!” “说!” 温陈捏起一根肉串,闻了闻味道后,满意放进了嘴里。 “那位与魏公公一同前来青城的户部尚书金大人,想见你一面,想托老李当个中间人……” 第21章 我姓石 温陈闻言,微微皱起眉头。 那户部尚书金栋不就是马如意的老师吗? 以此人的地位,想见我还需要引荐? 朝廷大员都这么懂礼貌的吗? “不行,见不了!” 李有才一怔,没想到温陈回绝的如此果断,好奇问道,“温公子的做法可是让老李有些奇怪,以金大人的身份,旁人就算巴结,都找不到机会,为何温公子不愿见金大人呢?” 温陈默默叹了口气,他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 但自己的温氏布坊与万花楼的灵玉之前因为丝袜的缘故,相当于有着合作关系。 而灵玉的目的则是要对金栋不利,但凡日后东窗事发,自己若是和双方都扯上关系,那可是重点嫌疑人,免不了要接受一番审问刁难,这浑水还是不蹚得好! 不过,他可不能和李有才这么坦白。 “在下不过一介布衣,只求多赚些银两,下半辈子逍遥快活衣食无忧,志向低微,金大人乃人中龙凤,官至极品,若是见到在下如此粗鄙,免不了心生鄙夷,这种高枝儿我攀不起,还是不见为好!” 这理由倒是古怪,李有才挠了挠头,总觉得温陈似乎还有什么难言之隐。 “但是金大人说了,他对温公子提出要将水力纺织机制造公开的想法很是赞赏,应该不会为难温公子吧……” 温陈眼睛一瞪,合着你这老小子还是因为自己的事才撺掇我见金栋的? “那也不见,普天之下谁不知道当今圣上亲近宦官,金大人虽位极人臣,但终究在朝廷中占不了上风,他若真有想法,该去见的应该是皇帝,而不是在下。” 想拉我下水,我配吗? 这些天,他从李有才口中也得到了不少关于两位收布大臣的信息,青城太守袁青山可是和魏成那个老太监亲近的很。 袁青山不想自己把水力纺织机的秘密公之于众,八成也有魏成授意。 所以温陈大概猜测出,金栋虽是这次朝廷收布的主官,但大概率也只是做做样子,真正拿主意的还是魏成那个老太监。 因此,即便不知道金栋最近要出事,他也不想和其有太多瓜葛。 毕竟自己一个小小的商贩,在太守马青山的眼睛里,不过是一只聪明点的蚂蚁罢了,想捏死就捏死,更别提上头还有一手遮天的老魏太监! 李有才似乎还想争取一番,“可是金大人诚意很足,要不……” “没什么可是!”温陈抬手打断道,顺便岔开话题,“肉烤得差不多了,屋里有个木箱子,李掌柜帮我把里面那三个瓶子拿出来!” 李有才无奈叹了口气,这温陈什么都好,就是脾气上来的时候过于倔强! 起身进到书房,果然看到桌上有个檀木箱子,打开一看,里面的木板上贴着一层厚厚的棉花,当中三个一尺高的大瓶子周围,排满了晶莹剔透的冰块! 呦呵! 冰块这玩意,在这个季节可不好搞啊,温公子这瓶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宝贝,能有如此待遇? 李有才好奇打开瓶口的木塞,还没等凑上鼻子细闻,一股浓烈的麦芽清香扑面而来! 酒? 但又不像酒…… “那是啤酒,今天在下心情好,请李掌柜尝尝鲜!”门外温陈笑了一声。 李有才应了一声,急忙欣喜将箱子搬了出去,说起来,他老李也是酒鬼,最近布坊生意忙,好长时间没坐下来痛饮一番了! 温陈从一旁拿起两个茶杯,小心翼翼将橙黄泛红的流体倒入杯中,鼻腔里满是回忆的味道。 “温公子,别的酒水向来都是温着喝,你这啤酒为何用冰块镇着?”李有才望着杯中颜色鲜艳的液体好奇问道。 “哼哼,你不懂,啤酒这种东西,常温如马尿,冰镇似国窖,尝尝便知道了!”说着,将杯中啤酒一饮而尽,完后还心满意足打了个酒嗝儿。 要说酿造这三瓶啤酒,可是花费了他不少功夫,虽然程序并不复杂,无非便是将麦芽粉碎、糊化、过滤、煮沸那几个过程,但没有专业的设备,酒体发酵的过程中,得一直小心保护,千万不能沾染外部细菌。 至于为啤酒增加风味的啤酒花,在寻常药铺里都可以买得到,叫作忽布草,是普通百姓治疗咳嗽肺病的常用药物,价格方面但也不贵。 但由于生产条件的限制,现在只能小规模酿造。 李有才有样学样,端起茶杯将酒水倒入口中,二氧化碳在口中爆裂的瞬间,他忽然感觉到神清气爽,那是从未有过的通透! “妙呀……妙呀!” 李有才忍不住赞叹道,“此酒虽没有白酒的滋味浑厚,回味悠长,也没有米酒清香甘甜,绵软醇厚,但却自成一派,香气复杂多变,十分丰富,一杯下肚果真是让人感觉惊艳万分!” 温陈微微一笑,算你还有点水平,抬手递过几根肉串,“配套食用,风味更佳!” 在温陈的建议下,李有才一边撸串一边大口喝着啤酒,一时间大呼过瘾。 就当二人准备甩开膀子大干一场时,忽然听到身后扑通一声! 像是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温陈疑惑回头,却见一个浑身补丁的,头发花白的老叫花子颤颤巍巍从地上爬了起来。 李有才急忙大声呵斥,“哪来的蟊贼,光天化日之下竟敢翻墙入府,还有没有王法了?!” 但当老头抬起头来的时候,那双混白的眸子却让李有才心脏猛得颤了一下! “嘿嘿,老夫不是贼,老夫只不过是闻着酒味,想来蹭口饭吃……” 温陈自然认出此人正是前段日子,在万花楼中仅有一位看好自己能答出灵玉问题的老嫖客。 只是好奇,竟然会与他在这种情况下再次见面。 “大爷,在下这酒肉,只款待朋友,你若是想吃喝,得掏银子的!”温陈一脸玩味道。 他也摸不清这老头是什么路数,万一是个盯上了自己家财的凶恶之徒,那可得提防着点! 老头一溜小跑凑了过来,闻了闻火炉上的肉串,瞬间食指大动,忍不住吞咽起口水来。 “银子没有,但有这个。”只见他随手伸进怀里,摸出一锭指头肚大小的金元宝抛到李有才怀里,便自顾自的吃喝起来! 李有才望着手里的金子一时有些失神,犹豫放在口中咬了咬,难以置信的望向温陈。 “温公子,是真的……” “废话,老夫还能骗你不成?”老叫花子白了他一眼,干脆拿起地上装满啤酒的酒壶,大口喝了起来。 嘶…… 温陈眯着眼睛摸了摸下巴,“敢问老丈高姓大名,来我府中到底有何贵干?” “嗯……” “我姓石……” 温陈眉头一挑,顺口接道,“无论何时与你相识我都值?” 第22章 一个老变态 “什么乱七八糟的?” 老叫花子翻了个白眼,晃荡着手中酒壶,似乎对这新奇的口感十分满意。 “老夫姓石,单名一个墨字,法号不语,你们也可以叫老夫为墨先生。” 石墨? 温陈忍不住暗暗发笑,老头名字还起得够时髦的! 不由让他想起上中学那会儿,书上讲过的石墨特性:质软,为灰黑色,有油腻感,会污染纸张…… 别的不知道,反正单是“有油腻感”这一项,和这个自称墨先生的老叫花子倒有点相像,一把年纪,自我感觉良好,万花楼去得,翻墙入院也干得,如今得吃得喝,一整个儿没把自己当外人! “法号不语?墨先生当过和尚?”温陈好奇问道。 老头哼声点头,“老夫不止当过十年和尚,还当过十年道士!做过十年教书先生,经过十年商,训过十年兵,卖过十年唱……,啧啧,数不清了!” 这番话听到二人大眼瞪小眼,没想到这老乞丐的职业履历如此丰富! “敢问先生如今高寿?”温陈抱了抱拳。 老乞丐仰起头掐指一算,口中喃喃道,“二十加一百二十一……,对!一百四十一岁!” 卧槽!活古董啊! “为何是二十加一百二十一呢?”温陈疑惑道。 “因为老夫二十岁之前不碰女人。” “二十岁之后呢?” “每年只碰一个女人!”老乞丐笑道。 吹牛逼吧?就你这一把老骨头,现在还能碰女人? 温陈一脸不相信的模样,“别怪在下话直,如果在下没猜错的话,以先生的视力水平,甚至分不清一步之内是男是女,更别提碰女人了!” “你觉得老夫在说大话?”墨先生脸色一肃。 “难道不是?” 温陈反问一句。 “哼!老夫虽然眼神不好,但听力极佳,比如房顶那只灰色野猫,虽隔着五丈开外,但老夫一耳便能听出它是只公的!”墨先生指着不远处的屋舍信誓旦旦道。 “牛皮吹破了吧?”温陈闻言大笑一声,“这房顶上根本就没有什么野……猫?” 话音未落,温陈瞳孔猛的一缩,竟真的看见一只灰猫从歇山顶后方不紧不慢绕了出来! 对着下方的三人竖起尾巴哎呀咧嘴! 卧槽!神了! 二人错愕的看着老乞丐,一时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真瞎了吗?光凭耳朵,还能听出猫的颜色?! 墨先生微微一笑,缓缓从竹签上捏下一枚肉块,掐在指尖轻轻一弹! 温陈只觉得眼前一花,耳边“咻”得响起一道尖锐的破空之音,不远处传来扑通一声! 再一回头,那只灰色野猫正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仿佛僵住了一般,动弹不得! 墨先生慢慢起身,背着来到野猫跟前,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在二人呆滞的目光中,右手化作残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野猫屁股旁一掏! “喵————” 温陈在那一瞬间仿佛听到了野猫的心酸与悔恨,它失去了自己猫生中最重要的两个零件! 只见老乞丐神色轻松的走到他身边,摊开右手,两颗血淋淋的小弹丸出现在掌心。 “新鲜的,分你一颗!” “这……这东西拿来干吗?”温陈脸色有些发白,不自觉的将两腿并拢。 “当然是烤着吃喽!” “多……多谢先生好意,在下实在……实在没这个习惯……” 这也太变态了! 温陈自问上辈子也经历过不少风浪,见过不少大世面,可这墨先生的怪异行为果真是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实在没想到,这老头儿竟然有这种喜好。 一旁的李有才已经忍不住开始干呕起来。 “切!年轻人不识货,这叫以形补形,一物补一物!” 墨先生自顾自的将两颗小弹丸穿上竹签,放在火上烤了起来。 李有才不忿道,“亏先生还是入过佛门的人,先生倒是补过了,那你有没有想过那只猫的感受?” “李掌柜,在下虽然也不赞成墨先生的做法,但猫这种生物和人不一样,阉了它,其实是保它的命……” 温陈苦笑一声。 给猫做绝育在前世已经是大多数养猫人士的必要之选,给自己省麻烦的同时,还避免了猫产生各类疾病,这种常识,他还是有的。 “呦呵?学得还挺杂!” 墨先生有些意外的斜了温陈一眼,只是眼窝中那泛白的眼球,怎么看怎么像不怀好意。 “呵呵……,墨先生过奖了……” 温陈假笑一声,脑门上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 这老东西看着不像好人呐! 以他刚才弄猫使出的手段,自己二人就算一起上,也不够他一个人打的! “先生不妨有话直说,今天特地来找在下,到底是为了什么?” 老乞丐玩味扫了一眼二人,咕咚咕咚将酒壶中的液体一饮而尽,用袖子满足的擦了擦嘴。 忽然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李有才的脑门,念了一句,“回屋睡觉!” 之前还面带疑惑的老李,在刹那间眼神变得茫然,瞳孔散开,像着了魔一般,僵硬点了点头,然后站起身来,拖着略显臃肿的身体蹒跚进了屋子里。 温陈脸色大骇! 这又是什么旁门左道?就算前世顶尖的催眠师也不可能在一瞬间催眠别人吧? 这老东西不会是想将我们两个都弄晕了,然后也来个胯下取卵? 墨先生好像看出了他的忧虑,轻笑一声,“放心,人的那玩意不好吃,老夫不喜欢……” 什么叫不好吃? 意思你真吃过?! 温陈胃里顿时一阵翻涌。 原本美好的下午茶时光,被这不速之客搞得如此胆战心惊。 “老夫刚才的本事,你想学吗?” “呵呵,不想。”温陈表情谨慎道。 “为什么?” “因为我知道,学这本事肯定要交学费,在下交不起。” “聪明!”墨先生打了个响指。 “但老夫若是非要教你呢?” “我能拒绝吗?”温陈试探道。 老乞丐满不在乎的点了点头,“当然可以,不过代价是变成和那只猫一样的下场!” 顺着老头的手臂望去,温陈隐约看到,颤颤巍巍站起身来的野猫,眼角有泪痕划过…… 第23章 我让你帮我杀个人 温陈脸色一沉,“墨先生,在下与你向来素不相识,无冤无仇,为何非要逼我?” “哈哈哈,老夫就喜欢看别人无能为力,向老夫妥协的模样!”墨先生满脸戏谑道。 火炉上,两颗猫丸已被烤得滋滋冒油,呈现暗红色,老头捻起一小撮烧烤料撒上去,一股说不出的古怪味道瞬间升腾起来。 温陈脸色铁青,怎么办? 这老东西索要的学费一定不会是银子那么简单,听说过霸王硬上弓,没听说过霸王硬收徒的! 如果不答应,自己就得变成“赤橙黄绿青……”,答应了又怕陷入老东西的圈套。 一时间,向来冷静的温陈,却是想不出什么太好的办法。 “怎么样,想好了吗?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墨先生咀嚼着两颗滚烫的小肉块,嘴里冒着热气。 “在下想知道,先生想从在下这里得到些什么好处?”温陈咬牙问道。 “哼哼,也不难,老夫只是想接你的手,帮老夫杀一个人罢了!” 杀人? 温陈表情有些错愕,显然没想到这老头会提出这种要求。 “墨先生,现在可是法治社会,杀人是犯法的……” “废话,要不为何让你去干?”老头淡淡斜了他一眼。 温陈恨不得上去给这老东西一巴掌! 你自己这么大的本事不去杀人,非得找个理由让老子当替死鬼?你还是不是人?! “杀谁?先说来听听!” 老头儿哼笑一声,盯着温陈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当今圣上的心腹,内织染局掌印大太监,魏成魏公公!” “什么?!” 温陈惊得差点从小板凳上摔下去! “老东西,你是不是疯了?” “我一个小小屁民,你让我去杀朝廷命官?!” 妈的!这和当初九头虫让奔波儿灞单独做掉唐僧师徒的馊主意有什么区别?! “对呀,就因为你是身份低微,而且凭借水力纺织机,有机会接近魏成,他才不会有所防范,所以这差事非你莫属!”墨先生淡淡说道。 “不去不去!”温陈一口拒绝道,“你还是阉了我吧,大不了以后少一项生活乐趣,总比丢了命强!” 内织染局掌印太监在青城这地界,比土皇帝马青山的排面还要大,自己就算真的有本事杀了他,那事后也必定要被朝廷问罪,死无全尸是最基本的尊重! 老子好不容易积累了些家当,还没来得及享受呢,才不和你蹚这趟浑水! 墨先生嘴角一翘,似乎早就料到温陈不会就范,轻声道,“好啊,那老夫这就收了你的宝贝!” “一会儿顺便到太守府告发,说你联合万花楼中一名妓子,试图刺杀朝廷命官,看看我们的太守大人会怎么说!” 温陈心底瞬间一凉,“放屁!刺杀金栋的事,我从来没有参与!” 你这老东西耳朵灵的有点过分了吧?这种事情都被你听到了?! 墨先生一脸轻松的摆了摆手,“你说了不算,具体要看那妓子如何交代,她是绝对不敢供出魏成的,可事情既然败露,便说明唯一知道真相的你出卖了她,你猜猜她会不会反咬你一口?” “你……!” 温陈指着老头,气得说不出话来。 他万万没想到,当初的一时好奇,竟给自己带来了杀身之祸! 而墨先生却还在一旁说着风凉话,“先掉小头,再掉大头,这死法也是够刺激的,嘿嘿嘿……” “为什么偏偏是我?” “因为老夫看你顺眼。” “看我顺眼你还害老子?!” “这不是害你,这是让你为民除害,而且以你的聪明才智,只要略微动动脑筋,事后全身而退并不困难。” 温陈一时哑口无言,过了好久,才长长叹了口气。 “你为什么要杀魏成?” 墨先生眼睛一眯,轻声道,“因为他欠了老夫的债!。” “多少银子,我私人补给你!”温陈还在挣扎,试图说服老东西,不让自己去以身犯险。 “补?” 墨先生嗤笑一声,“去年江南道发大水,刚花二百多万两银子,修缮三年的河堤如同豆腐渣一般被冲毁,沿岸百姓受灾三万,淹死七千,这债你补得起吗?” 这场水灾,温陈脑海里倒是有些记忆,只记得去年秋初,好大一批难民从别的地方涌入青城,太守袁青山为了安置他们,费了不少力气。 “魏成只是一个收布的太监,就算江南道有豆腐渣工程,也怪不到他头上吧?”温陈皱了皱眉。 “哼!朝中阉党横行,贪腐成风,当年江南道重修的时候,朝廷调拨的银两就是通过他魏成的手,再次流回到十二监的,你说这事儿跟他有没有关系?” 温陈揉了揉眼眶,听这意思,老头是说魏成当年凭借每次来青城收布的由头,暗中操控修道官贪污公款,才导致了豆腐渣工程…… “墨先生有亲人在那场水灾中丢了性命?” “算是吧。” 老头拾起两根木柴,重新加进火炉,脸颊被烤得通红。 “魏成是朝中阉党的核心人物之一,也是司礼监掌印杜伦的左膀右臂,杀了他,更多问题便会浮出水面。” 嘶—— 温陈深吸口气,若墨先生说的都是真的,那这个老太监确实该死,但自己不过一个小小的布商,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是绝对不会参合神仙打架的。 “那同魏成前来青城收布的金栋金大人呢?” 老头似乎对温陈调制的烧烤料很感兴趣,头也不抬回答道,“清流派,假借收布一事,前来查账的。” 温陈微微点头,怪不得魏成会指使灵玉暗杀这位户部尚书,原来是怕事情败露…… 这么说,想要杀魏成,必须先得保住金栋,让他做自己的后盾,起码火烧眉毛的时候还有个保障! 那之前李有才提出的条件,自己可得重新考虑考虑了…… 而且还要先稳住灵玉,不能让她在自己接近魏成前动手。 “老夫给你提个醒,金栋此人虽不喜好美色,但却是个爱才如命的书呆子,你留在万花楼的那首诗,很可能会将他置于险地!” “抓紧时间行动,按照你那水力纺织机的速度,再过不到十天,便可完成朝廷下达给李家的任务,到时候金栋和魏成必须要死一个!” 第24章 在下不想和马公子做同道中人 唉! 温陈闻言,无奈叹了口气。 现在跑是跑不脱了,老东西手里有自己的把柄,但凡跑路,自己分分钟变成通缉犯! 还不如硬着头皮搏上一搏,只要处理的好,倒也不是一点生机没有! 不过这墨先生的身份但是有些耐人寻味。 穿得破破烂烂,却出手大方,看着不过一个寻常的瞎子乞丐,但身手却十分了得,最重要的是,他说的这些小道消息,温陈可向来没从别人口中听到过。 一个一百多岁的老头儿,果真是因为在大水中死了亲人,才一怒之下决定报复魏成的吗? 可有这等身手,还会怕官兵追捕?直接动手杀人不就成了吗? 真是奇怪…… 温陈再次抬头,却发现身边没了墨先生的踪影,只听墙外扑通一声,那老东西似乎又爬墙摔了下去。 “你这啤酒味道不错,老夫笑纳了!” 低头一看,原本装啤酒的木箱子里只剩下一堆马上融化殆尽的碎冰和一堆棉花。 “老李,快起来!”温陈穿上衣服进屋,摇醒躺在椅子上呼呼大睡的李有才。 老李睡眼惺忪的望了望四周,拍了拍有些昏沉的脑袋,“唉,这啤酒劲儿可真大……” “赶紧的,从铺子里给我调二百双丝袜过来,我有急用!” “温公子是要开档的还是要不开裆的?” 温陈嘴角抽搐,思虑片刻,挤出两个字,“开吧……” 半个时辰后,温陈扛着一个大花布包来到了万花楼门口。 此时已是黄昏,正是窑子里上客的黄金时段。 香儿还是一如既往的守在门前招揽客人,看到温陈,急忙堆起笑脸迎了上来。 这次她可算认对了人,如今的温陈可是青城新贵,内部传言,温氏布坊最近光是卖丝袜就卖了三万多条,温公子可是赚大发了! “哎呦!奴家的心肝宝贝,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香儿扭动着水蛇腰,顺势贴了上来,似有似无的用胸口两个大馒头在温陈身上蹭来蹭去,烈焰红唇凑到温陈耳边,用充满诱惑的声音轻轻道: “这时间段正好,今夜就让奴家好好伺候温公子,奴家最近可是又学了不少新花样……” “还是别了。” 温陈向后一扯,轻松躲开,“在下可没兴趣与马公子当同道之人!” 说着,将扛着的大包丝袜扔到香儿怀里,“这二百条丝袜,是在下答应灵玉姑娘的报酬,你带回去给诸位姑娘们分了吧!” 先前还略有不满的香儿一听这包袱都是贵重物品,顿时喜笑颜开。 “不愧是温公子,出手可比那些个大众脸充胖子的臭男人大方多了!” “温公子快请进,今天想点哪位姑娘作陪?奴家这就去安排!” 咳咳! 温陈咳嗽了两声。 “灵玉呢?我有合作方面的事宜,要与她洽谈!” “灵玉?”香儿脸上浮现一丝不悦,今天的大客户怎么都是来找这小贱人的! “实在不巧,灵玉姑娘那边刚刚来了贵客,要不温公子今夜还是去奴家哪里对付一晚吧……” 温陈瞥了她一眼,瞧把你浪的! 老子“发克友”那一招,还真不见得能帮马如意镇得住你! “哪来的贵客呀?多大年纪?什么来头?” 香儿听他的心思依旧不在自己身上,不满的撇了撇嘴。 “像是个财主,来的时候身边还有护卫,那体格子壮得,奴家估计都经不住他们折腾……” “说重点!” 温陈一头黑线。 “五十多岁,看着斯斯文文一本正经,实则也是个老色鬼,被灵玉姑娘一勾搭,便跟着走了!” 坏了! 温陈心底一凉,灵玉亲自下场钓鱼,这货八成就是户部尚书金栋! “他们进去多久了?” “怎么?温公子打算等那老头出来,你再进去续上?”香儿一脸调笑道。 续你大爷! 温陈也懒得再和她废话,火急火燎冲进了万花楼,果不其然,看到之前自己写诗的地方,守着两个人高马大的壮硕汉子。 那胳膊粗得,跟牛腱子似的! 二人一左一右站在墙前,冷着脸不让旁人靠近。 温陈暗暗叹了口气,顾不得其他,急忙穿过万花楼大堂,去到后方一片青砖红瓦的别苑中。 灵玉闺房内,檀烟袅袅。 金栋一本正经的坐在桌前,目不斜视盯着前方。 “姑娘,你说你这里还有那位温公子留下的墨宝,为何久久不愿取出,与鄙人分享?” 纱帘后,正在翻找匕首的灵玉肩膀一颤,急忙回应道,“先生稍安勿躁,温公子留下的墨宝被奴家藏得有些深了,这就找出来给您瞧瞧!” 她正是凭借这个理由,将金栋骗到了闺房中。 上次马如意走的太快,灵玉没来得及借口接近,却不想无心插柳柳成荫,温陈留在墙上的那首诗,帮了自己的大忙! 只是这还是灵玉第一次杀人,心中的紧张和慌乱,让她迟迟下不了决心,所以磨蹭了好一阵子。 “灵玉,千万不能心软,杀了此人,爹爹就能得救!” “鼓起勇气,一刀插进他的胸口,没事的,不怕!” 只见她一番小声替自己打气后,从抽屉里拿出匕首,放入随身携带的手绢当中包裹起来,战战兢兢从纱帘后走出。 “姑娘似乎脸色不太好。”金栋微微皱了皱眉。 灵玉勉强笑了笑,“夏日炎热,多半是中暑了……” “先生,这手绢中,便是上次温公子留下的墨宝,还请先生凑近查看。” 金栋心中一动,眼中闪过一抹欣喜,起身走了过来。 灵玉脸上浮现一丝决然,望着近在咫尺的金栋,握紧了手中匕首! 别怪我,要怪就怪金大人你惹了不该惹的人吧! 就当灵玉马上就要抽出匕首的刹那,忽然门外砰的一声,房门被狠狠踹开! “干什么干什么?” “臭娘们,又背着老子偷人!” “看老子这次不打死你!” 温陈怒气冲冲闯了进来,在金栋茫然的注视下,一把拽过灵玉,把她后背朝上按在桌上,巴掌像雨点般落在了灵玉的屁股上! “叫你不听话!” 啪啪—— “叫你勾野男人!” 啪啪—— “还敢不敢了?!” 啪啪啪啪啪—— 第25章 温公大才 此时的灵玉又羞又恨,羞的是自己堂堂一个大家闺秀,竟在外人面前被一个男子用如此手段欺负,日后传出去,自己还怎么见人? 恨的是刚才自己马上就要得手了,这温陈到底吃错了什么药,为何突然闯进来坏了好事?! 奈何她还不敢过于声张,这次的计划指定是失败了,千万不能让金栋看出端倪,只能含泪顺着温陈的话往下说: “温公子息怒,你误会奴家了,奴家没有勾男人……” “呸!还想骗我!”温陈啐了一声,指着一旁有些局促的金栋义愤填膺道,“你没有勾男人,那这货来你闺房难道是来喝茶的吗?” 金栋嘴角抽搐,他一身清白活了大半辈子,何曾被别人堵在房里捉过奸? “小兄弟,你误会了……” “鄙人乃我大盛朝户部尚书金栋,此次微服私访到这万花楼,绝不是来寻花问柳的,乃是此处有一位鄙人仰慕的年轻才俊留下了墨宝,于是特来瞻仰!” “户部尚书?!”温陈一副不相信的模样,淡淡斜了他一眼,“你说是就是?” “敝人有腰牌为证,更有陛下的圣旨可以证明清白,只是此等烟花之地不适合取出自证清白,小兄弟如果方便的话,大可与敝人出去一看!” 说着,从腰间摸出代表官职的腰牌。 温陈接过腰牌貌似是在检查,实则内心狂笑不止。 这里的读书人果然都一个毛病,无论身份高低贵贱,都把清白看得比命都重要! 而且金栋是什么人?那可是整个大盛九州财政总长!听说还兼任着翰林院奏议大夫一职,平日里说出的话,连当今圣上也要考量三分,乃是朝中除了阉党之外,最炙手可热的人物之一! 如今即便面对自己一个平头老百姓,也并没有端起官架子,反而一副和善模样,耐心解释着身份和来此的目的。 但温陈可并不认为这是懦弱之举,此乃为上位者应有的风度和儒雅,心中不由对这位户部尚书好看了几分。 “还真是朝廷的物件!”温陈装作惊讶道,赶忙躬身拜道,“在下温陈,见过金大人,刚才冲撞了大人大驾,还请金大人责罚!” 金栋闻言,瞬间眼前一亮,急忙伸手将他扶了起来,满脸惊喜道,“你就是那个写出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的温陈?” “大人听说过在下?” “当然听说过,当然听说过!”金栋哈哈大笑,抓着温陈胳膊的手,都舍不得放开,像是生怕他飞走了一般。 “千金易得,知己难寻,温公子的诗可是句句写在了敝人的心坎里!”金栋一边拉着温陈坐下,一边挥手让灵玉去泡茶。 “没想到敝人此次南下收布,竟然接连遇到惊喜,先是徒儿的那首赠友人,前两天又出了个五行联,如今还能收获温公子此等佳句,真是不虚此行呐!” “青城能有你们两位青年才俊,乃是青城之福,不对,实乃大盛之福呀!” 温陈眉头一挑,马如意把我送给他的那首诗名改成了赠友人? 好家伙,你是一点好处都不往外漏啊! “金大人过奖,您才是大盛为国操劳的肱股之臣,在下这些舞文弄墨的伎俩,在您的功绩面前不值一提!”温陈顺势一拍。 金栋听后微微点了点头,对这个马屁很是受用。 “对了,灵玉姑娘,你不是说温公子之前在你这里留下过墨宝吗?快拿出来让敝人瞻仰一番!” 灵玉闻言,脸色一变,她哪有什么墨宝?不过是骗金栋前来受死的借口罢了! “金大人,这……” “怎么?”金栋脸色一肃,“难道灵玉姑娘还想藏私不成?” “金大人这是什么话?她哪敢呢!”一旁温陈连忙笑着解围道,听二人刚才的对话,瞬间便明白了灵玉的那些个小阴谋。 “在下之前留下的不过是两行残句,灵玉姑娘得知大人的身份后,害怕拿出不完整的诗,被大人怪罪,这才有些犹豫!” “对对付,没错!” 身旁灵玉连连点头,微微松了口气。 金栋恍然大悟,轻轻摆了摆手,笑道,“不碍事,能瞻仰温公子的墨宝,便已是敝人之幸事,哪里还会挑三拣四?” 金栋对温陈的评价可谓是极高,水力纺织机那边,他可是去看了好几次,每一次都会被其中一项巧妙的设计所折服,再加上此人在万花楼有过惊艳表现,所以金栋并不在乎灵玉给他看的诗是否完整。 “金大人又何必舍近求远呢?在下不就坐在这里吗?让在下念给大人听不就好了嘛!” 身侧站着的灵玉,这时两条腿都开始打颤,本就是第一次谋划杀人,却遇到了这么多意外事故,如果不是温陈反应快,她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对对对!那就请温公子赐教!”金栋朝着身边微微抱了抱拳。 温陈深吸口气,大脑飞速旋转,自己将要念的诗可得给金栋再次留下深刻印象,更要投其所好,让他对自己的好感达到顶峰! 要作得有水平,有特点,让金栋一听便会如雷贯耳,醍醐灌顶! 之前那些个赠友人以及“问君能有几多愁”之类的,还是不能再写了…… 思虑片刻之后,轻声开口: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荣枯咫尺异,惆怅再难叙……” 说完,有些惆怅的叹了口气,把头转到一边。 灵玉微微咬了咬嘴唇,有些疑惑的望了温陈一眼,这两句诗,完全没有之前送给自己的那首惊艳呀…… 而且你在朝廷的户部尚书面前,说出“朱门酒肉臭”这句话,不是光明正大打金栋的脸吗? 这尚书大人就算脾气再好,也忍不了吧? 可让她意外的是,原本神情轻松的金栋,在听到温陈念出的诗句后,逐渐凝重起来,表情不断变化,时而叹息,时而忧愁,眉宇间还夹杂着一丝不忿与恨意! 但却没有向温陈表达出一丝不满,反而一直憋着,更像是在自己尽力消化负面情绪。 许久之后,金栋忽然站起身来,一本正经对着面前温陈弯下身子重重一鞠躬! 这看似柔弱的举动,略显清瘦的手臂上却像压着千钧重担! “温公大才,金某听到温公今日这番话后,如醍醐灌顶,回忆往昔种种,实乃羞愧难当,请受金某一拜!” 他这次来青城,明着是来收布的,实则就是为了调查去年江南道新修河道决堤一事的,可如今朝中宦官掌权,身边更是有魏成这样一个老狐狸跟着,最近金栋做起事来,不由得有些畏首畏尾。 抵达青城都二十多天了,依旧一无所获。 温陈的一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再次将他记忆中的画面重新翻找了出来。 去年的江南道,不就是此番情形吗? 百姓流离失所,哀鸿遍野,而那些贪墨了朝廷修堤款的宦官大员们,一个个吃的脑满肠肥,自己来此处的目的,不正是收拾他们的吗?! 第26章 灵玉的故事 温陈嘴角露出一抹笑容,自己果然没看错金栋。 这位户部尚书大人,这次来江南道查账,还算是有点决心。 这也就意味着,自己很有可能将他拉拢过来,一起对付魏老太监! “金大人快快请起,在下一介草民,何德何能受得起金大人如此大礼!” 金栋面色惭愧,“温公子便不要说这种折煞本官的话了,你我心里都跟明镜似的,公子这四句残诗,抱怨的不就是去年江南道决堤一事吗?” “此乃朝廷对不住那数万名受灾百姓,也是我金栋的失职,幸亏温公子一语点醒梦中人,金某人从今天开始,必当竭尽所能,还江南道百姓一个公道!” 事到如今,他才豁然开朗,自己既然有机会来江南道查案,要的就是决堤一事的真相,又何必顾此失彼,忌惮魏成那个老太监呢? 一旁站着的灵玉身躯微微颤动,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想要开口,却一时找不到理由,憋得小脸通红。 温陈似乎也注意到了她的异常,轻轻皱了皱眉,“你有话要说?” “没……没有……”灵玉讪讪摇头,“奴家只是听到金大人一番为民请愿的心意后,心中不免有些感慨……” 金栋闻言面色一正,“姑娘放心,本官这次前来江南道,若是不给圣上和受灾百姓一个合理的交代,是万万不会离开的!” “多说无益,本官先去招呼公事,日后若有机会,再来拜会二位!” 此时的金栋看起来有些压抑不住激动情绪,只想着赶紧去把三年前的事查个清楚明白。 “金大人请便!” 温陈起身将金栋送出门外,离开前这位户部侍郎还不忘问一句: “温公子对最近流传于青城的那首五行联有何看法?” 温陈微微一笑,“那位马公子属实是才华横溢,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此联文化造诣极高,也不知道马公子是哪位名师大家教出来的学生,竟能有此等才华!” 金栋哈哈一笑,颇为得意,抬手捋了捋胡须,“那温公子可有信心对出五行联的下联?” 废话,这可是我给他的对联,自己还能不知道正确答案吗? 可温陈还是装作为难的点了点头,“这可得让在下好好想想,这样吧,下次见面,在下会给金大人一个答复!” 他这番话的目的,就是为了找理由多和金栋接触,在互相熟悉的过程中,达成目标的一致! “好!一言为定!” “敝人恭候温公子佳音!” 送别金栋,温陈一溜烟回到灵玉所在的别苑,刚一进门,却见眼前一花,一只半尺高的青花瓶朝着他的脑门便飞了过来! 好在温陈反应迅速,急忙歪头躲过! 咔嚓一声,花瓶落在院子里摔得粉碎! “温公子今天这是什么意思,为何坏我好事?!” 灵玉一脸怒气高声质问道。 今天能单独见到金栋,乃是千载难逢的刺杀机会,这次一过,再想得到如此良机,里不知得等到猴年马月了! 温陈微微叹了口气,转身小心将房门关上。 一脸无奈道,“我也没办法呀,我们二人那天在院子里的对话,被一个老叫花子知道了,他以此作为要挟,要求我去做掉你的主子魏成,否则就把我当作你的同犯报告官府。” “所以我必须得拉拢金栋,让他帮我接近魏成!” 灵玉表情一滞,失声道,“怎么会这样?那天分明只有你我二人在场……” “那老瞎子耳朵灵着呢,八成站院子里都能听出你今天穿得什么颜色的丝袜……”温陈摊了摊手。 “不行……不行……” 灵玉有些失魂落魄的瘫坐在木凳上,口中呢喃道,“你不能杀魏成,你杀了他,我爹就没救了……” “金栋一定要死,那个老叫花子也得死……” 温陈好奇凑了过来,“你一个弱女子刺杀金栋,都是为了你爹?” “你爹怎么了?为何能惹上魏成这种货色?” 一提起这事儿,灵玉的眼泪就止不住的留下来。 “别哭别哭,你倒是说呀!” 温陈不管是前世今生,最见不得女人哭哭啼啼,有什么事情你张嘴说出来不好吗?哭有个屁用! “我爹是朝廷工部都水监正五品水部郎中,三年前江南道新修河堤,是他主审修改的施工图纸……”灵玉啜泣道。 温陈一听这话,心中一动。 “去年江南道发大水,你爹是不是被抓起来当了替罪羊?” 灵玉一怔,“什么是替罪羊?” “魏成说,是爹爹主审的施工图纸出了问题,才导致河堤决流,如果我这次帮他杀了金栋,他就会在陛下面前说好话,不至于让爹爹被杀头……” 温陈一脸的不可思议,“这你也信?” “为什么不信,所有人都说是爹爹的图纸出了问题,而且魏公公位高权重,他一定能救爹爹的!”灵玉争辩道。 温陈一脑袋黑线,魏成这番说辞,比上辈子自己经常收到的那些自称秦始皇的诈骗短信还要离谱。 “你就没有想过,魏成为何要杀金栋吗?” “魏公公说,金栋要来江南道翻爹爹的旧账,如果被他查到,爹爹必定有死无生!” 温陈无奈翻了个白眼,上帝果然是公平的,给了灵玉一身绝美的皮囊,就会拿走她一部分脑子…… “你可真是猪呀……” “呸!你才是猪!”灵玉不忿回击道。 “有没有一种可能,你爹的图纸没有错,河堤决流是因为施工方偷工减料造成的?” 灵玉一愣,“那他们为什么要抓我爹?” “替罪羊呗!”温陈哼了一声,“我给你捋一捋。” “工部作为施工方,出具图纸和技术人员,朝中宦官通过勾结地方官员,以偷工减料的方式中饱私囊,如果不发大水,基本上是看不出来的。” “可坏就坏在去年出了事故,魏成肯定不能自已认罪,必须得找个顶罪的,你爹作为参与审核图纸的主官,必定是第一选择!” “只有咬定图纸构造有问题,才不会有人去查原材料的问题。” 不想灵玉却连连摆手。 “不对不对!” “我爹的那些个同僚,都说图纸有问题,他们不会骗我的!” “而且魏公公让我杀金栋,就是为了帮爹爹的忙,不让金栋查出爹爹的更多罪行!” 第27章 传说中的冤大头 温陈彻底无语了。 魏成要是放到自己那个时代,肯定是搞传销一把好手,给这傻娘们洗脑洗得太成功了! “好好好,那我再问你!” 温陈深吸口气,“魏成有没有说过,你杀了金栋之后,如何处理你?” “魏公公说了,只要金栋一死,他便立刻秘密护送我离开青城,这辈子虽然再难回到天京城,可只要爹爹平安,我也是心甘情愿!” “说你是猪,简直是在侮辱猪!” 温陈忍不住骂了一句。 “你当朝廷命官是你家里养的鸡,想杀就杀?” “户部尚书身为朝廷二品大员,当今圣上会让他死的这么不明不白,连凶手也不去捉拿?” “魏公公说了,会找一个死刑犯替我顶罪!”灵玉撅着小嘴争辩道。 “那他为什么不让死刑犯去刺杀金栋,偏偏让你去?” 这…… “因为……,因为……”灵玉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因为你蠢,你好骗!” 温陈冷哼一声,“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在你杀了金栋之后,魏成马上就会把你交出去!” “你身为犯官之女,谋刺朝廷命官,企图阻止金栋查明真相,你爹就算没有罪过,让你这么一闹,也会坐实罪名!” “这样一来,你全家必定死无葬身之地,而贪墨公款的魏成有了你和你爹这两只替罪羊,非但帮他除掉了对他能产生威胁的金栋,而且还可以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灵玉表情呆滞,一个劲的摇头,“不会的,魏公公不会这么做的……” “我爹的那些交好的同僚,都说这次是爹爹犯了错误……” “废话!”温陈冷声道,“他们不把罪过推到你爹身上,自己就得进大牢!” 想都不用想,户部内部肯定有人投靠了魏成,这个老太监才能如此肆无忌惮的贪污修堤银两。 灵玉一直都是老太监随意玩弄的一颗棋子罢了。 利用她杀掉金栋,铲除威胁,再把一切罪过推到灵玉父女身上,这一招瞒天过海的诡计可谓是阴毒至极! “你要是不信的话,自己可以去万花楼外面看看,找一找周围是不是莫名多了不少官府的人。”温陈淡淡瞥了她一眼说道。 “魏成那边肯定收到了风声,认为你这次一定会杀了金栋,如果魏成真想救你,总不会派官府的人来吧?” 灵玉神情纠结咬了咬唇,猛的起身朝着门外跑去。 约莫等了半刻钟,又失魂落魄摇摇晃晃的走了回来,还没坐到凳子上,便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温陈赶忙上前将她扶上了床榻。 “怎么样,没骗你吧?” 灵玉这一刻万念俱灰,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冒险从天京城来到青城,准备了这么久,到头来却只是魏成的替罪羊! 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爹爹真的没救了吗?以后谁来照顾娘亲……” 心灰意冷的灵玉,忍不住趴到了温陈怀里痛哭起来。 她一个弱女子,莫名承受了这么多,一路上委曲求全出卖人格,却没想到险些害得全家万劫不复! 唉…… 温陈暗暗叹了口气,手掌轻轻在灵玉后背拍打,安慰道,“没关系,每个人都会都会犯错,起码现在你还有挽回的余地……” “怎么挽回?”灵玉蓦然抬起头来,脸上的面纱已被泪水浸透。 “爹爹已入虎口,魏成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温陈摸了摸下巴,沉思道,“今天你没有动手,魏成肯定会有所怀疑,现在你得先稳住这个老太监,让他放下戒心,然后找机会和金栋摊牌,说明缘由,把金栋拉到我们这一边……” “然后呢?魏成难道会眼睁睁看着我们和他作对吗?” “哼!当然不可能,他不止会继续给你下套,而且还会继续想办法阻挠金栋查案!” “那怎么办?” 温陈眼中寒芒一闪,“所以,要趁他还没做出应对前,直接攮死这个阉货!” 虽然杀人这种事情,他内心还是比较排斥的,而且这也不是温陈能想到最好解决问题的方案。 奈何如今自己与灵玉的小命都握在墨先生手里,魏成不死,他们两个就得死! 灵玉娇躯一颤,“杀了魏成,我们怎么脱身?” “你不是说,皇帝一定会彻底追查行刺朝廷命官的凶徒吗?” 温陈揉了揉眼眶,嘴角露出一抹阴险的笑容。 “我们虽然是凶手,但动手的事情,还是要交给魏成自己来做……” 有了灵玉帮忙,那他接近老太监的难度就会小多了! 二人一拍即合,如今的情况,确实像是有一根无形的绳子将他们绑在了一条船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半个时辰后,灵玉红着眼眶将温陈送了出去。 又过了不久,一名身材清瘦,全身被黑袍笼罩的人影出现在万花楼中,身旁一丈之内,足足有四五名保镖护卫其周全,一些想去招揽生意的妓子,全被蛮横推开。 黑衣人目标明确,直奔万花楼后方的别苑。 “灵玉,刚刚为何不动手?” 又尖又细的声音从黑袍下传了出来。 灵玉跪在地上,微微抬头。 “魏公公,不是灵玉不动手,是奴婢正准备动手之时,却被那温陈闯了进来,失去了动手的最佳时机!” “嗯?” 黑袍中的魏成眉头一皱,“这个臭小子来找你做什么?” 灵玉幽幽一叹,“还不是男女那些事情……” “这温公子也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货色,表面上看起来斯斯文文,其实心底里一直惦记着奴家的身子……” “混账!”魏成闻言,猛的抓起桌上一只茶杯,重重摔在墙上。 也难怪他如此生气,这次可是灵玉刺杀金栋的绝佳机会,自己谋划了这么久,甚至连那句“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的诗句都是老太监装作无意透露给金栋的。 真是成也温陈,败也温陈! 若不是这小子发明了水力纺织机,对于自己在朝堂请功还有些用处,老太监恨不得现在就派人灭了这小子! “魏公公先别急,金大人临走前,曾与温陈相约,过几日还会来奴家的别苑喝酒赏月,到时候奴家会提前做好准备,确保万无一失!” “此话当真?”魏成眼前一亮。 灵玉重重一拜,“魏公公若是不放心的话,可提前到万花楼亲自监督,事成之后,奴家会以花火为号!” 老太监眼睛一眯,微微颔首,“这样也好,这一次你可一定要抓住机会,别再让咱家失望了……” 第28章 恶人先告状 青城谭府。 前几日外地传回书信,家主谭刚近几天会从冀州回来。 府中下人们开始在门口的屋檐下,以及院子角落里挂上灯笼,连对联都是新贴的,宛如过节一般。 厅房中,薛氏将儿子谭飞飞拉到身边,低声嘱咐道,“你爹回来,先别提你犯错送给马公子三千两银子的事,让他知道,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谭飞飞神情紧张,连连点头,父亲谭刚的脾性恰恰与母亲相反,倒是更加偏爱妹妹谭袅袅,而且对他这个儿子向来没什么好脸。 “娘,那爹若是看账本怎么办?” “不怕,最近仓库里屯了不少细麻蚕丝,娘已经让管家把账平了。” “若不是那杀千刀的温陈搞了个什么水力纺织机,我谭家这段时间也用不着如此落魄……” 薛氏说着,恨恨叹了口气。 青城中绝大多数布商,当初都和她打着一样算盘,就等李家倒台后,一举填上空缺,成为青城布业新贵。 于是乎,朝廷让李家织三十万匹夏布的消息刚传出来的那几天,各大布坊开始疯狂囤积原料,有的甚至去钱庄借了银子都要买丝,一时间丝麻的价格好像坐了火箭般一飞冲天,可到头来却都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李家非但没倒,反而借助温陈发明的水力纺织机,一举将往年这个时段本该属于那些个小布坊的生意也抢了过去。 “飞飞,你说要不要就像你妹妹说的那样,将仓库里囤积的原料按原价卖给李家,倒也能回些成本。” 由于这几日李家生产规模不断扩大,原料有所短缺,开始按照原价向青城中的各大布商回收丝麻原材料,许多没有生意,顶不住压力的商户纷纷妥协。 若不是薛氏害怕自己做生意亏空的事情被老爷责罚,也不会生出这等想法的,毕竟把原料卖给李家,不但亏损了成本不说,还相当于变相帮了温陈一把。 可谭飞飞明显没有考虑到母亲的担忧,薛氏刚刚提出想法,他便怒不可遏的拒绝道: “娘你这是什么话?我谭家就如此没有骨气,非得看那奴才的脸色行事不成?!” “那些丝麻就算烂在仓库里,我也绝不同意把它们卖给温陈那个狗奴才!” 薛氏无奈摇头。 正说着,前堂传来一道惊喜的声音。 “老爷回来了!” 母子二人连忙整理了一番衣衫,小跑迎了出去。 谭袅袅早已侯在门外,淡淡扫了一眼匆匆赶来的母亲和大哥,微微撅起了小嘴。 一架前带摇铃的黑色马车稳稳停在谭府大门口,布帘掀起,一张略带疲惫的国字脸从中探了出来。 “爹!” 谭袅袅兴奋叫了一声,连忙上前将父亲扶了下来。 谭刚宠溺的拍了拍女儿的脑袋,“爹给你和娘亲都带了礼物,快打开看看!” 说着,从马车里拿出两个又扁又长的盒子递了过去。 谭飞飞缩在一旁生怕露出马脚,破天荒的没有上前询问,有没有他的份,一个劲的在原地傻笑。 可当谭袅袅拆开盒子的包装,母女二人却纷纷傻了眼。 两个盒子里一黑一白,竟然是那最近风靡全城的丝袜! 一旁谭刚还颇为得意的炫耀道,“此物名为黑丝白丝,乃是冀州那边刚刚开始流行开的时髦行头,爹见那些女子穿着好看,便托人买了两双回来,这东西可是不便宜,一双要了我二十两银子呢!” 谭袅袅嘴角抽搐,果然就连向来正经的父亲也不能免俗,和那些臭男人们一样,看女人先看腿! “爹,你进城的路上,就没拉开帘子看看街上的姑娘们都是什么行头吗?” 谭刚一愣,“爹那会儿在轿子里睡了一阵,确实没注意……” “怎么?听你的意思,我丝袜在我青城也开始流行了?” 谭袅袅翻了个白眼,“何止流行!这东西就是从青城传出去的!” 什么?! 谭刚大吃一惊,赶忙拉着女儿往府中走去,“好好给爹说说,这是哪家布坊研究出的新鲜玩意儿?” 谭袅袅忘望了一眼身后神情蓦然开始紧张的大哥,哼了一声,“温氏布坊的温陈。” “温陈?” 谭刚皱了皱眉,“巧了,爹记得,你大哥身边的伴读书童好像也叫温陈……” “没错,就是那个温陈!”谭袅袅冷笑一声,“那日大哥在万花楼……” 话还没说完,却见谭飞飞疯一般跑到身前,对着谭刚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天抢地道: “爹!孩儿冤呐!” “那日温陈非要诱惑孩儿到万花楼喝花酒,孩儿一时鬼迷心窍,着了他的道,可这小子看着老实,却是个见色忘义的无耻之徒,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调戏太守侄儿马如意的女伴,孩儿护他心切,不小心打伤了马公子!” “却没想到这小子和马公子是旧识,给孩儿设了一个圈套,竟然以此事作为要挟,逼迫孩儿交出三千两银子,否则就要以殴打举人的罪名发配充军!” “母亲担心儿子出事,便花钱免灾,那陷害孩儿的温陈,也被马如意用银子赎走了……” 一番话说完,就连谭飞飞自己也对自己急中生智想出来的说辞感到得意,真是滴水不漏呀! 谭刚一听这话,表情立马严肃起来,转头看向女儿。 “袅袅,你大哥说的可是实情?” “爹,不是这样的!”谭袅袅赶忙说道,“分明是大哥在……” “谭袅袅!”跪在地上的谭飞飞痛心疾首道,“大哥知道你打小便和温陈要好,什么事儿都迁就着他,可事情都发展到这个地步了,你还要胳膊肘往外拐吗?!” “我可是你的亲大哥呀!”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谭飞飞严声呵斥道,“那温陈害我谭家害得害不够惨吗?” “若不是他让母亲囤积丝麻,说李家马上就会倒台,我谭家的仓库里会积压那么多原料卖不出去吗?!” 跟在一旁的薛氏眼前一亮,暗道一声,不亏是我聪明绝顶的儿子! 于是立马和谭飞飞并排跪了下去,带着哭腔控诉道,“老爷,您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奴家可是为这个家操碎了心……” “温陈那个没良心的白眼狼,记恨我谭家当初把他当下人,处处设陷阱让我们往里面跳,与马公子骗走了我们三千两银子不说,还暗中与李家联合,放出假消息让我们囤积丝麻,青城中许多布商都因为此事赔了个底朝天,您看看,这段时间他又鼓动李有才用原价回收丝麻,这不是断我们的活路嘛!” 第29章 一副猛药 母子俩一唱一和,配合的十分默契。 二人原本打算着,如果谭刚不知道这事儿,干脆就蒙混过关也便算了。 可既然谭袅袅从丝袜这事儿上波及到那三千两银子的问题,那便顺水推舟,将所有责任都推到温陈身上! 母子俩干脆来了个恶人先告状,将之前谭飞飞酒后殴打马如意,以及薛氏囤货失败的罪过,都一股脑推给了温陈。 他们明白,以谭刚的脾性,若是知晓真相,必定会大为恼怒,还不如先下手为强,让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背这口黑锅。 “爹爹,不是这样的……” 谭袅袅刚想争辩,却被母亲打断,“袅袅,你是被那臭小子迷了心窍,他都把我谭家搞的鸡飞狗跳了,你为何还替他说话?” “你若再不分黑白,试图抹黑你的哥哥,别怪娘亲不认你这个闺女!” 谭袅袅愣了愣神,大哥向来纨绔,骗骗父亲也就罢了,她没想到母亲竟然也会用这种理由要挟她,一时间心底拔凉拔凉的。 不知真相的谭刚,眉头越皱越紧,脸上看不出丝毫与亲人久别重逢的喜悦。 “想我谭家待这臭小子也不薄,没想到却养出了个白眼狼!” 谭飞飞脸色一喜,急忙道,“爹爹,您与太守大人不是好友吗?不如快将此事告知大人,让他好好惩治一下这个忘恩负义的狗奴才!” “哼!一个下人,竟然敢骑到我谭刚的脖子上拉屎撒尿,若是饶了他,日后我谭刚还怎么在青城混!” 谭袅袅咬了咬嘴唇,“爹,其实……” “不必多言!” 谭刚蛮横打断道,“女子毕竟是女子,成不了大事,你能被温陈那个臭小子迷了心智,也活该受骗上当,今日起,你闭门思过一个月,不得外出!” 谭刚在谭府向来是说一不二的存在,虽然向来宠爱女儿,但如今生意受挫,谭府正是危机之时,也顾不得青红皂白,选择更加相信夫人和儿子的话。 “飞飞,把为父带回来那两双丝袜扔到茅厕,我谭刚不用小人的物件!” “是,孩儿这就去办!” “夫人,你派人去给太守大人送一张请帖,今夜,我谭某人要为谭家讨个公道!” “对对对!”谭飞飞立马附和道,“先让温陈交出那三千两银子,再让他把那个叫什么水力纺织机的机密也写出来!最后让太守大人把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打入大牢吃牢饭!” “他欠了我谭家这么多,这点补偿算不了什么!” 谭袅袅秀眉微蹙,一时有些纠结,到底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温陈,让他早些准备。 她可是知道父亲和青城太守马青山的关系不一般,在马青山当初还未取得功名,还是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的时候,父亲便暗中帮衬了不少,多少年来,二人的关系一直不错。 如果这次让母亲和大哥的计谋得逞,温陈刚有起色的生意,必定做不下去。 可若是就这样把消息传递出去,又觉得心里有些别扭。 一个有钱便学坏的傻小子,让他长长记性也不是什么坏事…… 但不知为何,就在谭袅袅回屋的路上,却不由自主的产生一股莫名的愧疚感,使得她鬼迷心窍般,偷偷摸摸溜出了大门。 “看在你往日照顾本小姐的份上,最后帮你这一次,日后我们两不相欠!” 藏花胡同中的一所小院中,温陈不停从手边抓起草药放入桌上的研钵中,再用小锤细细磨碎。 “淫羊藿,肉苁蓉,锁阳,菟丝子,巴戟天……” 这些药材都是他花大价钱,从城中药铺收回来的高档货! 若是放在修仙世界,单是这些药材炼成的壮阳药,估计都能引来雷劫! 只是可惜搞不到谭飞飞手里那瓶“我爱一根柴”,否则一并加入的药粉中,药效还会上升一个档次! 一旁灵玉咬了咬嘴唇,有些不放心道,“温公子,这东西真的好使吗!” 温陈自信一笑,调侃道,“要不咱俩先试试?” 灵玉脸颊一红,轻啐一声,“登徒子……” 她万万没想到,温陈竟然会用下药的方式整死魏成,更没想到,他会给一个太监下这么重的大补药! 按照温陈的话说,他配制的药粉就是驴吃了,都得生一窝崽子,若是让魏成服下,裆都得炸了! 给一个太监下春药,真有你的…… 噔噔噔—— 一阵敲门声响起。 “开门去!” 温陈头也不抬的指挥一旁灵玉。 “哦……” 木门打开,当谭袅袅兴冲冲抬头想要开口时,却被面前绝美的女子惊得说不出话了。 “不好意思,走错了……” “姑娘要找谁?” “我找温陈温掌柜。”谭袅袅回了一句,便要转身。 灵玉莞尔一笑,“姑娘没有错,这里就是温公子的宅子。” 谭袅袅愣了愣神,探头朝院子里望去,果然看到了温陈的身影。 哼!金屋藏娇,那句话说的果然没错,男人有钱就变坏! “温陈,你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温陈疑惑抬头,看到熟人的瞬间,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随意把手在身上擦了擦,起身道。 “二小姐来了,快进来!” “不了,本小姐还有事,就在这里说吧。”谭袅袅翻了个白眼,依旧没有进门的意思。 温陈心中微动,挥手叫灵玉回去等他,凑到谭袅袅身边嬉皮笑脸道,“什么风把二小姐给吹来了?” “哼!本小姐先前找过你,只可惜温掌柜逛窑子去了!”谭袅袅没好气道。 “那姑娘是哪家的千金?你可是够花的呀!” 温陈疑惑为何从二小姐的语气中听一股浓浓的酸味,转而笑道,“窑子里的姑娘,万花楼的花魁。” “哼!” 谭袅袅气得直跺脚,恨不得给他两巴掌,“我爹回来了,你之前坑害我谭家的事情,他要告诉太守大人,你好自为之!” 温陈一愣,苦笑道,“二小姐何出此言?在下什么时候坑害过谭家?” “自己想去!” 谭袅袅没好气的回了一句,转身就要离开。 反正话已经带到,自己也算是仁至义尽,日后你去你的万花楼,我走我的独木桥,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臭温陈,还把窑子里的姑娘带回家,你也不嫌埋汰! 却不想还没迈步,便被一只温暖的大手拽住了胳膊。 “二小姐你来的正好,在下恰巧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谭袅袅微微皱了皱眉,“我爹心意已决,谁求情都不好使,你还是死了这份心吧!” 第30章 同是天涯沦落人,能帮一把是一把 不想温陈却笑笑摇头,“二小姐放心,任凭你爹说得天花乱坠,太守大人也不会动在下一根手指头,在下是有其他事情相求。” 他想都不用想,肯定又是谭飞飞母子从中作祟。 切!如今的马青山感激自己还来不及呢,我发明的水力纺织机,可是这老小子平步青云的筹码,他怎会因为谭府那档子破事和我翻脸? 还有马如意那胖子,我送给他的那首五行联,已经帮他在青城文坛彻底打响了名声,最近可谓是春风得意,即便马青山鬼迷心窍答应了谭刚惩罚自己的请求,尝到甜头的马胖子也会力排众议保下自己! 温陈甚至都不用搬出他最后的底牌——金栋,来解决这件事情。 哼哼,还当小爷我是当初那个人人可欺的小家丁? 看着温陈一脸坏笑,谭袅袅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你想干什么?” “在下想要二小姐偷偷带着在下回一趟谭府。” 温陈微笑道。 “你是疯了不成,我爹晚上便会请太守大人吃饭,你回谭府不是自投罗网吗?”谭袅袅惊讶道。 “二小姐放心,只要太守大人在场,在下即便是明目张胆站在你爹面前,也不会有任何意外!” “况且我这次回谭府,是要向你大哥借一样东西!” 不等谭袅袅询问,温陈转身回了屋子,不一会儿出来时,却又换上了跟随了他十几年的灰衫小帽。 即便还是下人打扮,谭袅袅却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股从未见过的自信和气场,好像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温陈就变了一个人似的。 此时已近黄昏,二人并排走在宽敞的大街上,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 谭袅袅咬了咬嘴唇,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道,“温陈,我爹说了,窑子里的姑娘都是苦命人,与她们接触太多会走霉运,大哥就是例子……” 温陈轻笑一声,“我可是比不上谭府的公子,那些姑娘是苦命人,在下一样也是,既然同病相怜,当然是能帮一把是一把!” “呸!强词夺理!”谭袅袅啐了一声,气愤的把头转到一边。 温陈无奈摇头,他虽然喜欢和谭袅袅开玩笑,但还是不想这个世界唯一真心对自己的人失望。 “二小姐放心,在下上次去万花楼只是为了推广丝袜,并没有在里面做什么过分的事。” 谭袅袅哼了一声,“你是没在里面做,都把姑娘接回家里做!” “灵玉姑娘是在下聘请的丝袜形象代言人,她与我只是单纯的合作关系!”温陈摊手道。 “本小姐不信,除非你发毒誓!”谭袅袅瞪了他一眼。 “好,我温陈发誓,我此前若是和窑子里的姑娘有过不明不白的关系,就让老天爷降下天雷劈死……” 一旁谭袅袅面色一紧,赶忙伸手捂住他的嘴巴。 “呸呸呸,真不吉利!” 可当看到路人异样的目光后,却又急忙转过身子,与温陈分开。 脸颊微红道,“本小姐信你,你别发这么毒的誓,容易成真……” 温陈嬉笑一声,看着谭袅袅拘谨的模样,开口道,“二小姐,你说我们两个算不算青梅竹马?” 二人从小在一起长大,虽然身份悬殊,但却都把对方当成最要好的朋友。 谭袅袅俏脸更红,小声道,“胡说什么呢?谁要跟你青梅竹马……” “哦……” 温陈装作失落的叹了口气,“原来二小姐是嫌弃我身份低微,不配和堂堂谭府小姐做朋友……” “不是不是!”谭袅袅急得连忙摆手,“本小姐绝不是那种嫌贫爱富的人,你别瞎说!” “那是什么?” 温陈明目张胆的将谭袅袅的小手握在掌心,引得过往行人一阵唉声叹气。 又一颗好白菜让猪给拱了…… “你……你大胆!” 谭袅袅确实没想到,温陈竟然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如此激进的举动,一时间内心小鹿乱撞。 可任凭她如何挣扎,也无法将小手抽出来。 温陈见状,哼笑一声,“喜欢就是喜欢,有什么大胆不大胆的?” 谭袅袅闻言,瞬间愣在原地呆若木鸡,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出与温陈成婚生子的幸福画面,一时间仿佛定住了一般,过了许久,才低着头小声道。 “爹娘和大哥是不会同意的……” 温陈长长哦了一声,意味深长道,“那就是二小姐自己是同意的……” 谭袅袅刹那间羞得无地自容,急得直跺脚。 大哥那一棍子像是把温陈敲得开了窍一般,现在他不止脑子灵光油嘴滑舌,就连自己言语间的漏洞都能马上察觉。 真是怪得很! 夜幕降临,谭府院子里新挂的灯笼一盏一盏亮了起来,把谭刚那张绷着的老脸映成通红。 门外下人忽然跑进来回报,太守马青山的马车拐个弯就到。 谭刚立马换了副笑脸,快步出门迎接。 马车停下,随行的下人急忙跪下身子趴在地上,车厢中传来一阵轻微的咳嗽,马青山神情轻松的踩在下人后背走了下来。 看到谭刚后,开口笑道,“谭兄外出几月,这次回来应该是本官为你接风洗尘,怎么好意思让谭兄劳累破费呢!” 话虽这么说,但语气中却没有一丝抱歉的意思,反而让谭刚听出些许得意。 “马大人日理万机,谭某怎敢劳烦大人宴请,今日府中略备薄宴,还请马大人不要嫌弃。”谭刚躬身抱拳,一脸恭敬道。 这要是放在三十年前,二者的处境可要换上一番,可如今马青山再也不是当年那个一穷二白的穷小子,更不需要为了那几块碎银子低声下气。 二人随意寒暄了一番,便进了府中。 一身灰衫下人服的温陈拿着扫把,游荡在膳堂门前假装扫地,等宴席正式开始,便溜到谭飞飞房间里,把那瓶让无数青楼女子为之疯狂的“我爱一条柴”偷出来。 这玩意留在马飞飞手里,只会让他身形憔悴,还不如交给小爷我,用来为民除害来得妥当。 酒菜很快被下人们端上了桌,作为主人的谭刚起身提酒,对着马青山恭敬道: “在下与马大人可是有十多年没单独把酒言欢了,想当年你我年轻之时,那可是隔三差五便会痛饮一番,站在想起来也颇为唏嘘呀……” 这是在套交情,为之后提出要求做铺垫。 马青山正要客气一番,却看到坐在谭刚身边的谭飞飞却一脸恭维的站了起来: “马大人,我娘说了,您当年落魄那会儿,可是连打补丁的裤子都是穿得我爹不要的,您二人可算是老交情了,如今发达了,可不能忘了我谭家呦!” 第31章 有人模仿我的机 谭刚一听这话便知道要坏!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自己这傻儿子今天是吃错药了吗?非得提这一茬?! 果不其然,之前还兴致勃勃等待敬酒的马青山,脸上瞬间挂上一层寒霜,砰的一声将酒杯放在桌上,盯着谭飞飞的眼睛哼声道: “谭公子这话的意思是,本官如今的身份地位,都是当初谭兄的一条破裤子所赐喽?” 反应迟钝的谭飞飞丝毫没有察觉到太守大人语气中的不悦,笑哈哈开口道,“马伯父可是说呢,侄儿猜测家父的那条裤子估计是带着我李家的鸿运,方能帮助马伯父一登高位,马伯父若是还留着的话,甚至可以将其当作传家宝流传下去……” 谭飞飞说的正在兴头,全然不顾一旁父亲不停朝他使眼色。 “闭嘴,闭嘴呀!” 门外的温陈听到这番话,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他都替谭刚感到尴尬,谭飞飞母子俩果然是一对卧龙凤雏,真是什么话都往外说呀…… 看来自己只前那些个担心,属实有些多余了,用不着马青山主动拒绝,谭飞飞自己就能把自己作死! 桌上的马青山气极反笑,“好啊好啊!谭兄这么多年来,真是培养出了一个好儿子,竟然还替本官操心起传家宝的事情来了!” “马伯父过奖!” 谭飞飞正要接着拍马屁,却被一旁再也看不下去的父亲一巴掌呼到了座位上! “吃你的饭!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接着赶忙朝着马青山陪笑道,“在下听说,太守大人的侄儿先前刚从天京城回来,怎么这次没一同过来呀?” 马青山轻哼一声,斜了一眼有些不忿的谭飞飞,“如意可不像某些纨绔,整天里话都不会说,今夜城中万豪书院有一场茶话会,他作为特邀嘉宾前去指导。” 说起此事,马青山还颇为得意,自己膝下并无子嗣,打了半辈子光棍,如今是把全部希望和资源倾斜到了这个侄子身上。 小马也算争气,先是一首送友人,让作为户部侍郎的金栋金大人赞不绝口,没过两天,又想出一副五行联来,震惊了整个青城文坛。 他都打算着,自己若是这次能凭借温陈的水力纺织机调到尚京城,那青城太守的空缺,便找找关系,想办法留给侄儿! 谭刚虽然听出马青山话中有话,是在讽刺自己管教不严,奈何如今二人身份地位悬殊,哪还敢出言反驳? “马公子真是一表人才,乃我青城年轻人们的榜样啊!” “日后谭某人一定让犬子多多请教马公子,争取学到他一二分的本事……” “别了!”马青山抬手打断道,“我那侄儿没这个本事,谭公子还是另谋名师吧!” 切! 当初碌碌无为的温陈一离开你家,就能将生意做的风生水起,本官都怀疑你谭府的风水有问题! 千万不要祸害我那宝贝侄儿! 马青山一番话说的丝毫不留情面,谭刚也只能无奈笑笑,讪讪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马大人吃菜,这杯酒谭某先干了!” 门外的温陈摇了摇头,觉得自己也没听下去的必要了,提溜着扫帚便朝着谭飞飞卧房的方向摸去。 还算雅致的院子里,一个下人都没有,大概都被拉去伺候马青山了。 温陈点着火烛,悄悄进了门,他记得以前谭飞飞每次出去寻花问柳前,都要从床边的抽屉里拿一瓶药丸。 没想到拉开抽屉,引入眼帘的却是足足几十个大大小小的白瓷瓶! “这小子够虚的呀,也不怕补炸了……” 每一个白瓷瓶上都贴着相应的标签,阴阳合欢散,我爱一条柴,浪女爱上我,桃花一夜春…… 光看名字就能想象到它们的药效有多强大! 深信量变引起质变的温陈阴险一笑,当然是每个里面都取那么一点点喽! 以他和灵玉的本事,想要刺杀被层层保护的魏成,简直是天方夜谭! 而像这种大人物,在外面吃饭饮酒,当然会有专人用银针试毒,所以下毒也并非上策。 可有一种药,光凭银针是试不出来的! 灵玉已经将魏成约到了三日后的万花楼,到时候只需要将自己精心炮制的无敌大补药放进饭菜,保证他那不堪受补的小身板一命呜呼! 温陈这次前来“借”药,不止在药品方面收获颇丰,还在抽屉的暗格里发现了几本带色的画册,作为战利品,温陈自然也将它们全部收入囊中,美其名曰: 帮助谭飞飞早日脱离苦海,回归本心! 他甚至能想象到,夜深人静谭飞飞准备独自擦枪时,却发现画册不见后的那副憋屈嘴脸! 这等委屈不亚于温陈当年好不容易存了十个t的国内外名师大作被偷了的心情。 在那之后的日子里,温陈记得,自己就是连路过的狗都要拉到墙角逼问一番,知不知道硬盘的下落。 酒桌上,马青山几杯酒水下肚,脸上渐渐露出了笑脸,眼神也变得迷离起来,时不时往对面低头不语的谭袅袅那边瞅上一眼。 谭袅袅自然也察觉到了异样,尴尬的咳嗽了两声,找了个借口出了门外,正好找找温陈的下落。 好在一旁的谭飞飞这段时间被父亲压制不敢开口,否则保不齐又说些惊天地泣鬼神的话来。 谭刚见气氛已经缓和得差不多,主动凑到马青山身边,小心翼翼开口道,“马大人,谭某听说,您的侄儿最近和我府中出去的温陈走得比较近?” “是有这么回事!”马青山恋恋不舍从门外收回目光,“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那侄儿与温掌柜同为青城的年轻才俊,有些私交再正常不过!” 谭刚咬了咬牙,听出了马青山言语里对温陈的好感,但又咽不下温陈挖坑陷害谭家这口气,只能硬着头皮道: “其实不然,据谭某观察,温陈这小子打小便不老实,心眼特别多,表面上是犬子的伴读书童,可私下里总是把犬子往歪路上带,被谭某惩戒后依旧屡教不改,马公子与其交往,可一定要小心呐!” “对对付!”马飞飞终于还是沉不住气,开口帮腔道,“温陈这个狗奴才,当初不仅怂恿侄儿与马公子交恶,甚至剽窃本公子的想法为己用,实乃大奸大恶之徒!马伯父一定要擦亮眼睛,不要被他蒙骗了!” “剽窃你的想法?”马青山眉头一挑,哼声道,“谭公子有什么想法,值得温掌柜去剽窃呀?” “就是近日火爆全城的水力纺织机!那是侄儿我亲手所画出的图纸,但还没有变成实物,便被这小子偷偷拿去发了大财!” 谭飞飞一脸不忿道。 第32章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什么?你说水力纺织机是你发明的?” 马青山饶有兴趣的看向谭飞飞,他能从青城一个小小的师爷一步步踏上青城太守的位子,怎能看不出谭飞飞是在撒谎? 只是今日这个纨绔子弟属实是把自己给气笑了,他倒要看看,这小子是如何丢人现眼的! 谭飞飞此时一本正经的站了起来,从怀里掏出一叠纸张扬了扬,“这便是侄儿的证据!” “此乃水力纺织机的初稿,全是侄儿一笔一划描上去的!” 说着,还朝身边的母亲得意挑了挑眉毛。 马青山脸色一肃,急忙起身上前查看,这一看不要紧,当即脸色便沉了下来! 这几张纸上画着的确实是水力纺织机的设计图,与自己之前下令锁入东馆的图纸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甚至纸张还略显陈旧,似乎经过了不少时日。 “本官问你,这图纸你是从哪里来的?”马青山黑着脸瞪向谭飞飞。 谭家大少爷虽然被这一句话问得有些心虚,但也知道现在不是露怯的时候,梗着脖子大声道: “水力纺织机,分明是侄儿年初时所设计出的精巧器械,只是不小心被温陈偷了去,侄儿刚才不是告诉过大人吗?” 身旁的薛氏也站起身来帮腔,脸上带着些许埋怨,“太守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您宁愿相信一个下人奴才,也不愿承认我家飞飞天赋异禀,是青城的栋梁之材吗?!” 我呸! 就你家儿子那点水平,斗大的字的认不得一筐,毛笔都使不顺手的主,他也配设计出水力纺织机? 马青山气得吹胡子瞪眼,谭飞飞吹牛撒谎倒是其次,但他手中的图纸对于他马青山来说,可是将来平步青云的保障,若是如此简单流落民间,那还了得?! “本官再问你一遍,图纸哪来的?!” 谭飞飞自当是以为马青山在诈他,继续嘴硬道,“是侄儿自己画的!” 一旁的谭刚有些愕然,儿子这一出可是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原本见马青山对温陈评价颇高,他便心生退意,没想到却被自家人逼得骑虎难下! 如今就算他不想再找温陈的麻烦,马青山也不见得会放过他们! 所以不管儿子是不是在撒谎,这个错是一定不能认的! “好好好!” 马青山表情扭曲,“不承认是吧?那便回衙门说吧?!” 一旦外人威胁到了自己的利益,这位太守大人可是眼睛里揉不得一点沙子! “太守大人这是什么话?犬子虽不是什么绝顶天才,但一个下人能画出的东西,犬子为何画不出?!” 谭刚硬着头皮站了起来。 门外与谭袅袅看戏的温陈听到动静,摇头一笑。 “你家麻烦大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谭袅袅脸色微变。 温陈哼了一声,“你大哥拿着的可是马青山的命根子,他就凭着这玩意儿和朝廷请功呢,如今图纸忽然流落在外,你让他怎么放心的下?” “那也是大哥一个人的罪过呀,况且万一马大人真的相信图纸是大哥画的呢?”谭袅袅心底一紧,话说出来,连自己也不太相信。 温陈叹了口气,“你还是不了解当官的,马青山多年来在青城毫无政绩,就等着这一次翻身呢,他绝不可能让图纸出一点问题,你大哥这次的举动,得让你们一家老小都跟着遭殃!” “水力纺织机是谁发明的,他心里一清二楚,若不是他和你爹还有些许情分,马青山现在已经回去叫人了!” 能成大事者,向来都不会心慈手软,马青山虽然不是什么王侯将相,但在江南道一带,也是响当当的人物! 谭飞飞这次算是碰到硬茬了! 膳堂中的马青山已经怒不可遏,接连指着图纸上的零件向谭大公子提出问题,不出所料,谭飞飞自然是一问三不知。 “谭兄,这就不怪本官不给你面子了吧?”马青山瞥了谭刚一眼,他也是要面子的人,几十年的交情如今也算有个交代。 谭飞飞脸色煞白,一时间不知所措,额头冷汗直冒! “爹,你再想想办法,再想想办法……” “再给孩儿一天时间,孩儿一定能想起来图纸上的零件是干什么用的!” “老爷,你倒是说句话呀!”薛氏也凑到谭刚身边,低声乞求道,“飞飞只不过是一时紧张,忘了之前的想法,他绝没有撒谎呀!” 谭刚这会儿想死的心都有了,你小子被马青山抓了现行,证据确凿,还让老子我怎么求情?! “马兄,念在我们多年的情谊上,这次要不算……” “不行!” 话音未落,马青山大手一挥便严声拒绝道,“本官最看不起的就是沽名钓誉之徒,谭飞飞为了面子恶意抹黑温掌柜,剽窃他的想法,若是这次放过你们,日后还有人愿意在本官手下做事吗?!” 谭刚心底一凉,听这意思,这次的事情连自己也要受到牵连。 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猛的挥起巴掌狠狠抽在儿子脸上! “畜生!我谭刚一世英名,怎么毁到了你的手上!” “滚开,别护着他,让我打死这个孽障!”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还敢躲?!” 薛氏挡在儿子身前一边哭一边躲,一旁的马青山冷眼旁观,丝毫没有阻拦的意思。 门外谭袅袅一看这情形,立马急了,“温陈,你快帮我想想办法,若是大哥的罪名坐实了,谭家可就毁了呀!” 温陈无奈翻了个白眼,要不是看在谭袅袅的面子上,他都想站出来多踹谭大少爷两脚! 剽窃老子的创意,你也配?! 奈何谭飞飞有个好妹妹,这次算你祖坟着火,老子顺手帮你一次! “办法倒是有,不过有个要求。” “放心,只要你帮助谭家躲过这劫,我可以保证,日后大哥绝不会找你的麻烦!” 温陈嗤笑一声,“他是个什么东西,我会把他放在眼里?” 谭袅袅一愣,“那你要什么?” “亲我一口。”温陈指了指自己的左脸调笑道。 谭袅袅俏脸一红,一把将温陈推进了门,“都什么时候了,还开这种玩笑!” 屋子里的打戏正是火热,众人却忽然看到温陈踉踉跄跄走了进来。 “温掌柜,你怎么在这?”马青山满脸意外道。 温陈恶狠狠瞪了一眼跟随而入的谭袅袅,无奈却被那楚楚可怜的目光成功俘获。 “在下来这儿,是要给马大人一个惊喜!” 第33章 什么是惊喜? 惊喜? 马青山眼中带着疑惑,扫了扫身边的一家三口,又看了看笑容自然的温陈。 “你想给本官什么惊喜?” 一旁谭刚冷哼一声,“温陈,这里没你的事,你与谭府的恩怨,我们日后再算!” 哼,算你还有点良心,没趁机拖小爷下水! 温陈轻笑一声,朝着谭刚一边使眼色,一边说道,“谭掌柜,戏过了,不是说好了吗?在下一出场,便不用再演了。” 一听这话,不止马青山一脸的莫名其妙,屋子里其余几人也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小子唱的又是哪一出? 只见温陈不紧不慢来到马青山面前,顺手拿过太守大人手中的图纸,笑笑点头。 “太守大人不是想知道,水力纺织机的图纸是谁给谭大少爷的吗?” 马青山眼皮一跳,追问道,“温掌柜认得此人?” 不想温陈抬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正是在下!” 什么? 是你小子?! 谭袅袅身子一颤,眼神中带着焦急,温陈这是怎么回事,让他想办法救我谭家,他怎么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温掌柜不要说笑,这等罪名,你可是硬抗不起的!”马青山严肃道。 “太守大人别急。”温陈的脸上丝毫看不到慌乱,反而很是轻松写意。 “在下刚刚不是说了吗?今天与谭掌柜几人演的这出戏,是给大人准备的一份惊喜!” “惊喜?惊吓还差不多!”马青山没好气道,“不要卖关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温陈朝着正想开口的询问的谭刚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说话。 接着从桌上拿起一根筷子,蘸了点酱油汤,在图纸上描画起来。 “马大人可知道,现在李家所使用的水力纺织机,一旦进入冬季,没了水力摧动,便无法作业?” “废话,本官当然知晓!” 温陈勾了勾嘴角,简单几笔完成纸上的图画,“那在下若是再发明出一台一年四季不受环境影响,却又向水力纺织机一样高效的机器,马大人怎么看?” 嗯? 马青山闻言一愣,“温掌柜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便是,今日在下与谭掌柜宴请大人,是为了献策,在下已经研发出新的机器,为了给大人一个惊喜,所以演了刚刚那一出戏,只是不巧,在下刚才去了趟茅房,所以才让场面变得有些不受控制……” “那这图纸……” “是在下交给谭公子的道具!” 温陈一脸从容,将刚才自己画出的图案展开到马青山面前,“大人请看,此物名叫蒸汽纺织机!” “只需要在锅炉中加入柴火,烧开气缸中的水,再通过调节阀门,让蒸汽从管道中流通,便可以代替水力,为纺织机源源不断提供动力!” 听到解释的马青山瞬间眼前一亮,“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温陈重重点头,“蒸汽纺织机的制作灵感,来源于在下前几日煮茶烧水时的灵感迸发,既然纺织机运行需要借力,何不找一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虽然马青山还是有些看不懂图纸的原理,但他一听“烧水”二字,脑海里不由自主的出现了一些平日里不曾注意的细节。 “好像还真有那么几分道理……” “大人若是还不放心,可以将此图拿回去,与金栋金大人讨论一番,便可知道在下没有说大话!”温陈躬身道。 “好!本官正有此意!”马青山大手一挥,将图纸揣进怀里。 又有些怀疑的看了眼默不作声的谭家众人,“不过是献策而已,下次不要搞得这么鸡飞狗跳!” 温陈笑道,“惊喜惊喜,顾名思义,必定得让大人先惊后喜!” “大人若是不喜欢,在下下次一定换个方式!” 马青山微微颔首,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跟本官出来,本官有事要与你交代。” 温陈应了一声,背着的手朝着谭袅袅做了一个ok的手势。 妈的,累死爹了! 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这烂摊子老子才懒得收拾呢! 院落中,马青山将温陈拉到角落,忽然收回脸上的笑容,盯着他问道: “你为何要帮这几人解围?本官记得如意说过,你当初和谭家母子可是撕破了脸皮!” 温陈暗暗叹了口气,自己这点小九九,果然还是瞒不过马青山这个老狐狸。 这老狐狸一早便看出自己的想法,只是碍于蒸汽纺织机的诱惑,没有当场发作而已。 “大人息怒,谭家二小姐对在下有恩,危急关头,不得不帮上一把……”温陈老实道。 “嗯……” 马青山目光闪烁,深吸口气,“这次本官看在你的面子上,便暂时放过马飞飞那个蠢货,不过你得替本官问出来,他那图纸到底是从何处得来的,否则本官晚上睡不着!” “大人放心,就算大人不说,在下也会替大人办妥此事,只是在下还有件事需要提醒大人一下。” “说。” “水力纺织机和蒸汽纺织机属于两个划时代的工业产物,大人若想将其呈于圣上,最好中间间隔个一年半载,这样一来,非但不显得突兀,还可使大人领到两份功劳!” 马青山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你小子果然是个聪明人,甚合本官心意!” “日后你只管好好辅佐如意,本官平步青云之时,定少不了你的好处!” 温陈的建议也正是马青山的想法,之前的水力纺织机已经足够自己露一次大脸,而这次温陈带来的惊喜,又给他多了一份往上爬的底牌,自然不可能一次性拿出去! “多谢大人栽培!” 温陈神情恭敬,看着似乎十分感激。 其实他嘱咐马青山这番话,完全是在为自己考虑。 他刚才所画的构造图以及告知马青山蒸汽机的部分运行原理,理论上是挑不出什么毛病的。 只不过若想真正将其制造出来,还缺少一样重要物资——橡胶! 蒸汽纺织机不止需要橡胶做成的履带带动机器,还需要用它来保障气缸的气密性,否则很容易发生危险。 再争取个一年半载,也足够自己收集到制作橡胶需要的原材料了。 说白了,温陈就算把图纸交给了马青山,但蒸汽纺织机的核心技术还掌握在他自己手里! 马青山明显还是心里不太舒坦,都没回去跟老友谭刚打招呼,便袖袍一甩扬长而去。 温陈长松了口气,正准备返回膳堂问问图纸来历的事,却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惊呼。 “大哥不要!” 第34章 清算 “狗奴才!你还敢回我谭家?” “看本公子今天不要了你的小命!” 之前被父亲打急了眼的谭飞飞,再次看到温陈,像是找到了宣泄情绪的突破口,提着板凳便冲了出来,誓要给温陈开个瓢! 温陈眼睛一眯,脸上闪过一丝怒意。 妈的,老子正要跟你算账呢! 左脚往后轻轻一撤,稍一侧身,轻松躲过谭飞飞的袭击。 以他的前世带过来的本事,虽然不堪大用,但对付一个被酒色掏空身体,反应还慢半拍的纨绔子弟,已经足够了! 咣当一声,木凳砸在地上摔成一堆烂木头,谭飞飞见一击不成,拎起一条凳子腿想要再战,身后却莫名响起一阵风声! 咚! 温陈抽起一脚,狠狠踹在谭飞飞的要害! 下一刻,谭公子感觉浑身的力气被抽空了一般,脸色煞白,捂着裆痛苦地倒了下去,缩在地上宛如一只断了腿的蚂蚱般来回抽搐,发出痛苦的呻吟。 薛氏见状,立马大惊失色,“温陈,你混账!” 正要上前与他撕扯,却被脸色阴沉的谭刚拉住了胳膊。 “老爷,你干什么?” “飞飞可是你的亲儿子,你就让一个奴才这么欺负他?!” 话音刚落,只听温陈冷笑一声,再次抬脚朝着谭飞飞小腹踹去。 “狗东西,知不知道因为老子为了替你平账,担了多大的风险?!” “知不知道就因为你的小聪明,老子差点就被马青山抓回大牢和你们几个一起受罚?” “说!图纸是谁给你的?!” 谭飞飞眼泪鼻涕在脸上混作一团,他现在又气又怕,没想到自己报仇不成反被草,竟没有丝毫还手之力。 “求求你……别打了,别打了……” “是街口的王铁匠,我花了一百两银子,从他那里买来的图纸!” 还真是这货! 温陈脸色一沉,李有才之前提过这事儿,马青山为了不让替自己打造水力纺织机零件的王铁匠把机密泄露出去,付出了不少代价。 但这位太守大人还是低估了人性的贪欲,还没过几天,王铁匠就把秘密又倒卖了一遍! “娘……你快救救我呀……我要被打死了!”谭飞飞趴在地上痛哭流涕。 薛氏一听儿子的求救,心中不由一阵绞痛,急忙大声呼喊,“来人,快把这凶徒给我抓起来扭送官府!” “快来人呐!” 远远围观的谭府下人们急忙跑上前来。 “哼!我看谁敢?!” 谭刚忽然怒喝一声,“都给我滚出院子,谁敢动手,我谭某人要他好看!” 众人闻言,立马止住脚步,愣在原地面面相觑。 “老爷!” “你怎么能护着一个外人,你还有没有良心,你是不是人呐!!!” 薛氏躺在地上撒泼打滚,一时间尘土飞扬。 “我问你,那三千两银子和库房里堆成山的丝麻,到底是怎么回事?!”谭刚强忍着怒气道。 薛氏眼睛一瞪,用力指着温陈,撕心裂肺道,“都是他,都是因为他勾结外人害我谭家!” “他不是人,他是畜生!” “还敢撒谎!” 啪—— 一记耳光重重落在薛氏脸上! 原本白皙的脸颊,瞬间肿了起来。 “你告诉我,温陈若是想害我谭家,刚才为什么还要在马大人面前替这小畜生说好话?!” “一个外人尚且明事理,你们两个蠢货竟然好意思在这里哭冤?!” 谭刚胸口不断起伏,看样子气得不轻。 薛氏一时语塞,抹着泪珠咬着嘴唇,不知说什么好。 “袅袅,你说,到底怎么回事?”谭刚看向一旁有些拘谨的女儿。 谭袅袅咬了咬牙,开口道,“当初大哥在万花楼惹了祸,被马公子追到家里来讨说法,听说殴打举人早被充军,大哥和娘亲便商量让温陈去顶罪……” “没想到温陈与马公子认识,之后马公子替他赎身,便离开了谭家。” “那仓库里的丝麻呢?”谭刚冷脸追问道。 “李有才被朝廷下了三十万匹夏布的任务,他写信找娘亲帮忙,娘亲没答应,想要借机囤积丝麻,等李家垮台后顶上去……” 谭袅袅怯生生道,“没想到温陈做出了水力纺织机,替李家度过了难关,所以我们之前囤积的丝麻便没了用处……” 听到真相的谭刚,瞬间感到气血上涌,天旋地转,要不是女儿眼疾手快,上前搀扶,怕是一脑袋就栽到地上了。 “好好好……” “你们可真是我谭某人的好妻子,好儿子!” 且不说他和李有才多年的交情,危难时刻把人家拒之门外,旁人会怎么看他。 就是这母子俩用这样的方式与温陈结梁子,也足够他把肠子也悔青了! 水力纺织机,这本应该是属于谭家的宝贝呀! 温陈如果还是谭家的人,光凭水力纺织机,不说立马赶超李家,但日后绝对用不着使什么卑鄙手段,便能让他谭家与李家的生意平分秋色! 而且若是有了它,那马青山怎么会如此颐气指使,对谭家指指点点?! 自己只是外出两个月,这母子俩就把祖坟上刚冒出来的青烟给捂灭了! “袅袅……,扶我过去……” 谭刚有气无力的指了指前方的温陈。 “是,爹。” 温陈见谭刚一副虚弱模样,生怕他把脑血栓再气出来。 “谭掌柜,你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别气坏了身子。” 谭刚勉强抬起胳膊摆了摆,挣脱女儿的搀扶,“我谭刚一生光明磊落,今日完全是被这两个丧门星的话迷了心窍,之前有什么对不住的地方,还请温掌柜多多包涵!” 说罢,对着温陈深深一鞠躬。 别看温陈以前是他谭府的下人,可如今的身份,却不是已经走了半截下坡路的谭家能比的了。 想要让自家的生意重回正轨,还得多多依仗温陈的能力与关系。 见温陈背着手一脸受用,谭袅袅语气埋怨道,“还不快扶我爹起来?没完了你?!” “胡闹!你怎么跟温掌柜说话呢?!” 没等温陈开口,谭刚却是不乐意了。 “不碍事,不碍事!”温陈笑笑摇头,“谭掌柜如果想让谭家重回正轨,在下倒是能和李掌柜说道说道。” “不过等消化完仓库里那批存货,这布匹生意,谭家还是不要做了。” 谭刚脸色微变,但并没有提出异议,“温掌柜放心,谭某明日便上门,亲自向李掌柜致歉,还请温掌柜多替我谭家想想办法,也替袅袅多想想办法……” 温陈微微颔首,“没问题,这几日便让二小姐多到在下那里走动走动,在下若有好的想法,也可以随时和二小姐沟通。” “时间不早了,谭掌柜的家事,在下便不多干预,告辞!” “一定一定!”谭刚神情感激的朝着温陈抱了抱拳,抬肘戳了戳身边的女儿,低声道,“快送送温掌柜!” 谭袅袅面带红晕,轻轻点头。 出府路上,谭袅袅看四下没人,闪电般抬起掌心,朝上一吻,然后飞快朝着温陈脸上贴了一贴,很是敷衍。 “这就完了?”温陈不甘心道。 “日后再说……” 即便如此,谭袅袅的脸上也宛如升起了一抹红霞,一把将温陈推出门外,逃似的跑回了屋子。 温陈刚走出不久,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哀嚎! “爹!别打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来人,给老子把这小畜生吊到树上,打死了这小王八蛋,老子明天正好给他偿命!” 第35章 投毒的人选 东方天光微亮,小院中微微拂过一阵清风。 睡意正浓的温陈躺在床上翻了个身,忽然感觉腰间好像有一只手在摸自己! 当下心跳慢了半拍,瞬间无数念头闪过脑海。 不会是老子昨晚把谭飞飞整得太狠,这小子来报仇了吧? “谁?” 正当他准备起身反抗,弄死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的时候。 忽然眼前一黑,两只手掌遮住了他的眼眶,身后传来一道柔弱娇媚的声音: “温公子别回头,奴家是灵玉。” 温陈一愣,听到这个声音,略微宽心了不少,但马上回过神来,灵玉不是早就回万花楼了吗? 根本不可能这个时间点出现在自己房中,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灵你大爷!想骗老子?!” 温陈握紧拳头,猛的向后一摆,却听咚的一声,狠狠砸在了硬实的床沿上,疼得他嗷的一嗓子蹦了起来! 再一回头,果然看到石墨那个老乞丐站在床边,等着两个花白的眼珠子,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 “老色胚,你踏马有病啊?男人你也不放过?!”温陈怒骂一声。 墨先生嘿嘿笑了笑,声音难听得像是用指甲剐蹭黑板般刺耳,还不忘骚包捋了捋头发,“为什么都说老夫是老色胚,老夫真的很老吗?” “滚犊子!” 温陈没好气道,“你大半夜的来摸我是什么意思?” “真要有需求,小爷我多给你两个钱,上万花楼嫖去!” “老夫像是缺银子的人吗?”,墨先生切了一声,指了指温陈腰间,“老夫的酒喝完了,拿你的钥匙去开隔壁存酒的房门。” 温陈眉头一挑,这才想起为了保险起见,之前心血来潮酿造的啤酒,都被自己锁在了西边背阴的空屋子里。 “别扯淡,子你的本事,想进那扇门,还用得着钥匙?” 墨先生两个恐怖的眼珠子往上一翻,哼声道,“废话,夺门而入不就是贼了吗?” “老夫像是那种人吗?” “你踏马分明就是!”温陈不忿道,“偷钥匙就不是贼了吗?” “这不叫偷,这叫借!” “老夫一会儿还会给你还回来。” 温陈握了握通红的拳头,他很想上去和这个老东西干一架,奈何掂量了一下自己的斤两,似乎跟送人头没什么区别。 只好一把扯下腰间的钥匙串甩了过去,“铜色的那把,用完放门口窗台,别再进来了!” 墨先生心满意足将钥匙收入怀中,刚要转身,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 “你准备什么时候杀魏成,等李府的布交了差,你可是没机会了!” “到时候别怪老夫不讲情面,把你们两个小毛贼通通上报官府!” 温陈闻言,暗暗叹了口气,他也知道此事宜早不宜迟,就算马青山还要依仗自己的发明谋取功劳,也不可能在这种大是大非面前公然包庇自己。 “听说这两天金栋有公务在身,我让李有才去找了好几次,都约不到他,没有他在场,便相当于钓鱼没了鱼饵,魏成不见得会上钩……” “况且我是打算给魏成下药,可计划当天,我和灵玉是要出现在金栋身边的,还没找到合适的帮手去给魏成投毒。” 按照温陈的想法,灵玉向金栋摊牌和魏成中毒要在同一时间进行。 一来是为了强行拉金栋入局,免得这位尚书大人考虑太多,优柔寡断错过时机,二来只有金栋出面,自己才有机会向老太监下黑手! 但让他为难的是,目前的计划只有自己和灵玉实行,缺少投毒的关键人物。 墨先生蓦然一动,拿起床头上摆放的瓶瓶罐罐,打开塞子挨个儿闻了一遍,脸上露出奇怪的笑容。 “老夫还真没看错你,给太监喂春药,你小子够毒的呀!” 温陈斜了他一眼,“杀魏成的想法是你提出来的,而且你武功这么高,要不投毒的事情,就由你去做,怎么样?” “想得美!” 没想到墨先生一口拒绝道,“老夫杀他确实是易如反掌,之所以让你动手,是对你的考验,老夫绝不会亲自动手的!” 温陈嘴角抽搐,咬牙切齿道,“老东西,你为何偏偏和我一个人过不去?!” “因为老夫觉得你是个好人。” 靠! 好人卡是这么发的吗? “你觉得我是好人,你还好意思害我?” 墨先生哼笑一声,“这不是害你,这是在教你怎么对付坏人,好人杀坏人,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你不杀他,他就会害更多的人。” “金栋也是好人,你怎么不让他去?” “他没这个魄力,否则也不会在朝中受那帮太监的气了。” 呵呵!分明是你没有金栋的把柄,拿捏不了人家! 说得这么清高,骗傻小子呢? 温陈眼睛一眯,忽然问道,“灵玉他爹与你是什么关系?” 墨先生表情一滞,浑浊的眼中闪过一抹意外,但也并没有回避问题,轻声道,“他不认识老夫。” “别想骗我,你当初说的那个去年在江南道大水中遭了不信的亲人难道不是他?” “你一开始就是想让我将灵玉从歪路上拽回来,帮助她爹洗刷冤屈,对不对?” “老夫说了,他不认识老夫。”墨先生淡定回应道。 温陈眉头微皱,看着老头儿一脸坦然,确实不太像在说假话,挠了挠头,不对呀…… 难道我猜错了? 可这老头每次出现的时间点,都是灵玉将要犯下大错的节骨眼儿上,这也太巧了吧? 正当他考虑要不要再试探石墨一番时,面前的老乞丐嘴角一勾,玩味道: “看你如此为难,老夫也不能当甩手掌柜坐视不管,这样吧,从现在开始,除了你我和灵玉之外,谁第一个踏入这院子,便让他去给魏成投毒,怎么样?” 温陈一怔,“人家会听你的吗?” “这你不用管,老夫自有办法说服他!” 温陈咬了咬牙,除了偶尔过来看一看的马如意,平时来自己这边的,不是李有才便是他手下的跑腿,昨夜过后,可能还会多一个二小姐…… 可如果不答应老头儿的提议,他还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但若是进门的第一个人真是谭袅袅,又该怎么办? “别纠结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命该如此。” 墨先生微微一笑,拿着钥匙去隔壁提了两瓶啤酒,不知从哪摸出两颗花生米,自顾自的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独酌起来。 静静等待着第一个踏进院子的倒霉鬼。 温陈不苟言笑的与其拉开一段距离,坐在一边,内心祈祷,可千万别是谭袅袅。 二小姐,你今天就在府中睡觉,哪都不要去…… 第36章 猫兄大义 但老天好像是在故意和温陈开玩笑,天刚大亮,门外巷子里的硬石板上便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只听几声敲门过后,谭袅袅在外面高声嚷嚷道,“温陈,快开门,本小姐给你送早食来了!” “靠!” 温陈忍不住爆了个粗口。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我不同意!袅袅一个黄花大闺女,怎么能随便出入万花楼那种烟花之地?” 墨先生淡淡瞥了他一眼,“那你就自己想办法去,这忙老夫不帮了。” “不帮就不帮!” 就跟小爷我离了你活不了似的! 温陈脾气也上来了,当初莫名其妙被这老头要挟去杀魏成,本就一肚子憋屈,若是这次再听他的,把二小姐也卷入这堆破事儿中,万一出点什么意外,那可真是连后悔药都来不及吃! 魏成身边的保镖绝对都不是什么善茬,更不可能是一堆草包,以二小姐的心理素质,别说给老太监下药,她自己不被药倒,就已经是烧高香了! “温陈,你醒了吗?快给本小姐开门呀!” 谭袅袅门外催促道,听语气,今天的心情好像不错的样子。 “这就来!” 温陈回了一句,起身瞪了墨先生一眼,就往门口走,刚要抬手打开门栓,忽然看到院墙上跑过一道熟悉的灰影。 手上的动作不由慢了半拍! 嗯? 温陈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咧着嘴角指着身后台阶上的墨先生大声道: “猫兄快看,你的仇人来了!” 院墙上的灰猫猛的停下身形,像是听懂了温陈的话一般,回头朝着老头的方向看去。 下一刻,两只宛如琉璃般的双眼中,爆发出浓烈的恨意! 轻轻一踩墙上的红瓦,灰猫轻盈的落在院子当中,后脚一蹬,嘴里发出一声尖锐的猫叫,冷不丁朝着老头的方向扑了过去! 墨先生双耳微动,脸上闪过一抹诧异,还夹杂着些许无奈,急忙将最后几粒花生米塞进嘴里,起身护住自己的酒瓶。 “嘿!你这只臭猫,敢动手?” “喵——,喵喵——” “妈的,还骂这么难听,昨晚上吃屎了你?” “喵喵喵——” “别以为老夫打不过你,老夫上给你留着面子呢!” “草!别动老夫的酒!” 一人一猫顿时闹作一团。 被温陈放进来的谭袅袅,神情茫然的看着眼前混乱的打斗场面,好奇询问道: “温陈,他们在干什么?” 温陈故作深沉的摸了摸下巴,“应该是在谈判……” 谈判? 谭袅袅更加迷惑,“和一只猫……谈判?” “嘿嘿……,它可不是普通的猫,它可是我的至爱亲朋,手足兄弟呀……” 还是我猫兄大义,知道在下有困难,再一次选择燃烧自己,挺身而出,实乃动物界的榜样! 待到二小姐将食盒里的饭菜拿出来摆到院子里的石桌上,门口的战局也终于分出胜负。 墨先生最终还是技高一筹,在脸上被挠了三道血印子的情况下,突然发力,将对手擒获! “你小子耍诈!” 老头气喘吁吁掐着猫脖子走了过来,手下的灰猫全身僵硬不能动弹,只剩眼睛还在滴溜溜乱转。 温陈轻笑一声,“墨先生只说谁第一个踏入院子里,便让他去执行任务,可没说这个“谁”非得是人吧?” “你可得说话算数,好好调教这位猫兄,万一任务失败,可怪不到我头上!” 但让温陈意外的是,墨先生并没有拒绝让猫下肚的这个看似天方夜谭的点子,只是没好气的哼了一声,丝毫不见外,拿起筷子便坐在了一堆精美饭菜前。 “早食吃肘子,这是哪个行家里手发明的菜谱?” “爆肚腰花加肥肠?” “有点油腻……,再来两瓶啤酒!” 一旁谭袅袅眉头一皱,一脸的不情愿,这可是自己特意为温陈准备的,让你沾光也就算了,你还挑三拣四上了? “你不想吃别……” “诶?”温陈轻轻抬手打断,“这位墨先生可是二小姐的恩人,不可无礼!” 恩人?这老叫花子施了什么恩惠给我? 谭袅袅一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见身边温陈微微摇头制止,只好暂时压下了好奇心。 好在石墨这老头儿还算讲究,桌子上的肉菜,它每样只吃一半,像那肘子,半截已剩光溜溜的骨头棒子,另外半截,甚至一筷子都没动,完好如初! 酒足饭饱的墨先生舒服的打了个饱嗝,顿时感觉神清气爽。 脚旁的猫委屈的叫了几声,蓦然被一只大手提溜了起来。 “做事前半个时辰,东边巷子口放一支黄色烟花,老夫看到后便会前去。” “嗯,知道了。” 温陈点了点头。 石墨随意从地上捡了根树枝叼在嘴里,路过谭袅袅时,微微转了转头。 “饭菜不错,老夫记下了。” 说罢,一个小助跑攀上了院墙,却不想胳膊下面松了一块瓦片,一个不稳,头朝下栽了过去。 墙外立马传来一阵喊痛叫骂,如街边的地痞流氓一般。 谭袅袅嘴角抽搐,“这人……,怎么看上去不怎么靠谱呀……” 温陈无奈摇头,因为不想让谭袅袅过多掺和此事,所以马上岔开话题。 “你爹去找李有才没有?” 谭袅袅嗯了一声,“天还没亮,爹爹便带着礼物,硬拉着娘亲去了李府。” “但是你昨天所说,我谭家日后真的做不了布匹生意了吗?” 温陈一边用筷子点着桌上饭菜塞进嘴里,一边说道,“现在青城只有李有才和我温氏布坊有水力纺织机的使用权,即便每年只有六个月的使用期限,但我们依旧可以把成本压缩到一个常人看似不合理的地步,冬季再稍微向消费者补贴一些利润,青城的布匹生意在往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其他人是无法和我们竞争的。” “不让你们一条道走到黑,也是为了你们好。” 以现在水力纺织机的生产力计算,只需要温陈和李有才再追加一些投资,多打造几百台机器,两个月的时间,足够消耗明年立春前,青城布商能接到的所有订单。 再加上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人力成本优势,青城诸多布商如果不赶紧转型,恐怕过不了几个月,便会和这季节一样,很快进入寒冬期! 谭袅袅愕然,她倒是听府中的管家说过,最近有了温氏布坊的突然崛起,布匹这门生意不像以前那么好做了。 但却没想到会这么严重,几台小小的机器,竟然会颠覆青城做了近百上千年的老本行! “那该如何是好?我谭家世世代代都是织布的,要改行也没那么容易啊……” 谭袅袅担忧道。 温陈嘴角上翘,轻笑一声,“既然抢不了别人的生意,那不如新开辟一门生意,自己做!” 第37章 做外卖,我是专业的 谭袅袅一愣,一时拿不准温陈这话是什么意思。 “开辟新生意?这话说着不难,可干起来哪有那么容易?”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谭家上上下下除了织布,什么都不会,你还出这种难题为难我们,本小姐看,你就是记恨大哥,故意刁难我们!” 谭袅袅撅着小嘴,一脸生气模样。 “亏本小姐还带了这么多好吃的来探望你,以后在也不来!” 说罢,作势就要离开。 温陈无奈一笑,抬手拉住她的胳膊,“你这激将法是跟谁学的?” “我又没说不帮你们,至于这么大反应吗?” “怎么帮?” 谭袅袅扬起脑袋,依旧绷着脸,但嘴角升起的那抹得意,早已出卖了她的真实想法。 温陈摸了摸下巴,轻声道,“最近青城中各大布商的生意都快做不下去了,有些商户甚至已经开始裁退纺织工人,你让你爹派人把这些失业人员重新召集在一起,再与他们签订契约!” 什么? 谭袅袅脸色一变,气得直跺脚,“你还耍本小姐?!” “别家都用不到的纺织工,我谭家怎么能把他们重新签回来?” “别急别急。”温陈笑笑拍了拍她的脑门,“把他们重新签回来,不是让他们织布的,是让他们跑腿的!” “跑腿?”谭袅袅一愣。 “没错!”温陈微微点头,“你谭家上下确实只有织布这一门手艺,但我要你们做的事情,只需要算账就可以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别卖关子了!”谭袅袅的好奇心被完全勾搭了上来,急忙催促道。 啪—— 温陈轻轻打了个响指,从嘴里蹦出三个字,“送!外!卖!” “送外卖……,是什么鬼?” “简单来说,假如有人住在城东,头天晚上计划第二天中午吃城西一家馆子的饭菜,可是天气炎热,又懒得出门,这样他就可以呼唤我们的外卖人员,定好交餐时间,只需缴纳一定跑腿费,就可以在第二天中午,按时按点吃到自己想吃的饭菜。” “而我们在收取跑腿费的同时,还可以像饭店收取一定提成,毕竟是我们将他们的饭菜卖到了更远的地方。” 温陈一脸淡然说道,虽然这样的送餐和接纳订单的效率比不上前世的互联网时代,但对于现在这个生活节奏慢得多的朝代来说,能用这种方法解决百姓日常传递物品的需求,已经算得上很不错了! “那我们算的是什么账?”谭袅袅好奇问道。 “每天晚上将第二天的订单消息收集汇总,为每个外卖小哥规划合理的送餐路线,提高他们的工作效率,并且计算每一单的佣金!” “佣金?你的意思是,他们干多少活,就发多少银子?”谭袅袅眼前一亮。 这种分配酬劳的方式,还是很少见的。 “聪明!”温陈顺手刮了刮她的鼻子,“但即便搭起了框架,想要把外卖行业推广到全城,还是有一定难度的……” “我明白,百姓们接受新事物,肯定需要一定时间,很多人都会觉得花钱让别人帮自己跑腿,是一件过于奢侈的事情!” 谭袅袅说道,“但我们可以慢慢来,先把生意做起来,本小姐觉得你的想法很有趣,可以做的下去!” 不想温陈却摇了摇头,他从来都不是一个相信时间能解决问题的人,最重要的还得靠手段! “给你指条明路吧,先在青城大街小巷的主要干道,设计收取订单的站点,有人需要订外卖,让他写好送货地址以及食谱,在晚上的时候,统一交回到你们手中进行分类!” 谭袅袅默默点头,这一点还是温陈想得周到。 “其次,为了让更多人有机会体验到外卖的快捷方便,只要下单者,都可以得到一壶冰镇啤酒作为赠品,有白送的东西,他们的接受度会更高一点!” “啤酒?就是刚才怪老头喝的那个吗?闻起来好像还不错的样子……”谭袅袅咬了咬嘴唇。 “第三,在生意好起来之后,要尽快提升外卖员的效率,我会想办法做出一些提速的交通工具,争取将隔夜送达加快到当天送达!” 谭袅袅掰着手指,一一记下。 虽然对温陈新提起的行业依旧是一知半解,但脑海里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轮廓,知道了日后发展的目标。 “好,我回去以后和爹娘商量一下!” 温陈闻言,微微皱了皱眉,“最重要的一点,这桩外卖生意不只是你谭家的,我作为发起人和投资者之一,要占其中六成的股份,且在生意的发展过程中,我必须拥有绝对的话语权!” 温陈倒不是因为害怕谭家做大,把自己比下去,而是他深知谭飞飞母子的尿性,别看谭刚昨晚上一柱擎天硬气了一回,平日里耳根子也是软的很,万一哪天没坚守住底线,听信了老婆儿子的馊主意,做出什么影响大局的事情,那可就麻烦了! 自己的心血,绝不能毁在蠢货手里! “这……” 谭袅袅有些犹豫。 这样一来,他谭家不是成了给温陈打工的了吗? 她倒是无所谓,就是害怕娘亲和大哥咽不下这口气,虽然三人最近的关系有些微妙,但毕竟还是至亲之人…… 温陈哼了一声,“回去告诉你爹,如果不答应的话,这事儿面谈。” “好!我去试试!”谭袅袅重重点头。 翌日下午,温陈光着膀子坐在书桌前,身旁放着一杯冰镇啤酒,提笔望着面前的纸张,似在沉思。 “链条这玩意虽说打造起来有些麻烦,但也不算难题,但自行车轮胎所用的橡胶该找什么代替?” 纸张上画着的,正是一辆二八大杠的草图! 有了这玩意,送起外卖来可谓是得心应手,事半功倍! 可如果不做好减震设计,那帮外卖小哥们,恐怕出不了半个月,就都得变成有痔青年! 不行不行,这个设计得重新来…… 想要减少臀部受力,需要增加车辆的平稳性,且增大座位面积才是正途! 正当温陈百思不得其解时,门外忽然跑进一个胖子。 “温公子,温公子!” 李有才满头大汗,一进门端起温陈放在桌上的酒壶就往肚子里倒! “爽!” 温陈无奈一笑,“什么事这么火急火燎的,让你找的啤酒库房找到了?” 既然决定将啤酒作为拉动外卖消费的噱头,量产啤酒就得迅速提上日程! 李有才摆了摆手,“这都是小事儿!” “温公子前几天嘱咐老李去请的金大人,今日终于请到了!” “不过金大人说,近日公务繁忙,所以便提议今晚与温公子在万花楼一会!” 温陈心底一惊,这么急? 看来金栋最近收获颇丰呀…… 可自己这边倒是准备好了,让温陈担心的是,区区一天半的时间,石墨那怪老头能把猫训好吗? 第38章 意外频出 温陈算了算时辰,现在已经快到酉时,距离太阳落山,也差不多只有一个多时辰的时间了。 唉…… 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如今再想临时找人下毒,确实有点为时已晚。 反正这次刺杀,自己和灵玉二人并不会直接出现在魏成的视线里,即便石墨下毒失败,没有直接证据的老太监也察觉不出什么异样。 可事后灵玉杀不了金栋,日后二人再想接近魏成,就比较难了…… “李掌柜,帮我一个忙。”温陈轻声道。 “温公子请说。” 温陈指了指墙角事先准备好的烟花,“一个时辰后,去巷子口把它放了。” 李有才虽然疑惑,这不年不节的日子温陈放烟花干什么? 但温陈向来心思多,这么做应该有他的道理,也便随口应了一声没有多问。 “温公子,你这纸上画的又是什么新奇物件?” 李有才饶有兴趣的拿起桌上画有二八大杠的纸张查看。 温陈无奈叹了口气,“半成品而已,暂时没什么用途。” 如果解决不了轮胎减震的问题,自行车对于这个时代的外卖行业来说,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李有才摸了摸微胖的肚子,挠头道,“如果老李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一辆车吧?” 温陈点了点头,“确实是车,而且是不需要大马拉的车,可惜坐着不太舒适……” “那温公子为何不给它加一个车厢?那样坐着不就舒服了吗?”李有才随口问道。 但就是这句话,让温陈脑海中灵光一闪,忽然想到了什么!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 自己之前完全被前世随处可见的自行车禁锢了思想,认为解决舒适度唯一的途径便是制作橡胶轮胎。 却没认识到古今结合才是解决问题的最佳方案! 马车既然早已被现在的大多数人认可,就说明在他们的认知中,马车的舒适度已经是认知中的天花板,也就是说木轮子的减震程度是可以让大家接受的! 现在自己只需要将拉车的马,换成脚踏的自行车,便可以实现节约成本,提高效率的目的! 马车虽然沉重,但多余的空间可以提高运货量,大不了在前面并排多加几辆自行车就可以解决! “李掌柜,你可真是个天才!” 异常兴奋的温陈忍不住抱着李有才的大脑门狠狠亲了一口! 每次难题解决的刹那,都让他感到无比激动。 李有才被这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吓得不轻,温公子不会有什么怪癖吧……,以后可得多多注意一番! 回过神来的时候,却见温陈已经走到门外。 “老李,别忘了待会放烟花!” 万花楼后方的别苑中,灵玉今日穿了一身素白长裙,依旧轻纱遮面,妆容略淡,却比平日多了一份清雅脱俗的气质,远远看去,宛如仙子一般! “温公子,我已经差人去通知魏成了,他应该很快就到……” 这次暗杀魏成,让灵玉感到了比上次对付金栋还要大的压力,一个失误,满盘皆输! 桌子对面的温陈反而一脸轻松的嗑着瓜子,“灵玉姑娘,在下很好奇,你这面纱下,到底是怎样一副容颜。” “温公子!” 灵玉秀眉微蹙,语气埋怨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想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温陈轻笑一声,“担心若是有用的话,这世间便没什么难题了,放心,咱俩目前的处境已经没有下降的余地了!” 正说着,温陈忽然感到桌子底下有东西在蹭自己的腿,动作轻柔缓慢,缓缓向上,内心不由泛起一丝涟漪…… 温陈脸上瞬间露出古怪的表情,你这小娘们也不老实是呀,嘴上说着担心,背地里还跟我整这些调情的花活? 那就让我看看你今天穿的是黑丝还是白丝! 温陈大笑一声,伸手向下一捞,瞬间把轻蹭自己大腿的玩意提了上来! “喵——” 熟悉的灰色身影乖巧的蹭了蹭他的手掌! 正是先前被墨先生剥夺公猫尊严,又拉去当了工具猫的小灰! “卧槽,怎么是你?!”温陈语气中带着一丝失望。 灰猫的两只眼睛滴溜溜的转着,一个劲的往他怀里钻,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一旁灵玉见到如此可爱的生物,终于松开了眉头,一时间母性大发,温柔的敞开怀抱,“小宝贝,来姐姐这儿……” 不想小灰嫌弃的瞅了她一眼,那小眼神,比真人还要精髓! 随后钻到温陈怀里,用四颗小虎牙叼出了一个纸包,尾巴一甩扬长而去,片刻便消失在了院子中。 温陈眉头一挑,神了卧槽! 石墨这老头儿果然有几分本事,还真把这小阉猫调教出来了! 一旁灵玉见如此可爱的生物并没有搭理自己,不免有些失落,“它从温公子怀里抢走的是什么东西?” “下给魏成的大补药。” “什么?!” 灵玉吓得脸色都白了,差点从凳子上摔下去。 “它把药抢走,那我们怎么办?” 温陈摊了摊手,“不给它给谁?这只猫就是在下之前给你提起的下药帮手!” “你让一只猫给魏成下药,和自我了断有什么区别?”灵玉气得浑身发抖,万万没想到温陈会这么不靠谱! “试试嘛!反正不花钱。”温陈无所谓道。 他虽然不知道石墨用了什么方法,能让一只猫在短短一天半的时间内产生这么大的变化,但目前看起来,效果好像还不错。 “要试你自己去试,本姑娘不去和你送死!” 灵玉气急败坏的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转身就要往屋里走。 就在这时,院子外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如意,为师没说错吧,温公子和这位灵玉姑娘恩爱的很,肯定是躲在里面打情骂俏呢!” “嘿嘿……,确……确实如此!” 灵玉眼中闪过一抹慌乱,完了! 金栋这来的也太巧了,自己这次可谓是骑虎难下,这出戏演还是不演,现在已经不是自己说了算了…… 温陈的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他没料到金栋今天来赴约,竟然会把马如意也一并带来! 这胖子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更不能让他知道自己和灵玉的真实目的,得赶紧把他弄走! “小温,你骗本公子骗得好苦啊……” 正想着,马如意已经跟在金栋身后踏入小院,皮笑肉不笑的盯着二人咬牙道。 第39章 花式吊打 “哦?如意与温公子认识?” 金栋有些意外道,不过立马笑了起来,“也好,今夜月明星疏,清风朗朗,你我四人在此吟诗作对,把酒言欢,岂不美哉?” 身后的马如意强行挤出一抹笑容,“老师说的有理……” “小温,你和本公子过来一趟,本公子有事问你。” 温陈回头朝着灵玉使了个眼色,嘴唇微动,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按计划行事!” 灵玉暗暗叹了口气,心想今天怕是要陪着这冤家把命搭在这里了。 “金大人请坐,奴家这就去备酒菜。” 再看另外二人,像是做贼一般,勾搭着肩膀来到墙角。 马如意抬起胖手,重重落在温陈的肩膀上,瞥了一眼灵玉的背影,恨声道,“怪不得上次你小子不让本公子睡她,搞了半天,灵玉屋中和她如胶似漆的青年就是你自己!” 若不是老师金栋无意中提起,马胖子到如今还蒙在鼓里呢! 温陈的欺骗让向来顺风顺水的马如意感觉受到了侮辱,一个小小的下人,竟敢和主子抢女人! 温陈讪笑一声,并没有开口解释,他还在想怎么能哄着马如意,尽快离开这里。 只要马胖子在场,自己的计划就不能顺利进行,依旧意味着很可能错过这次刺杀魏成的机会! 正当他低头沉思时,肩膀上的胖手又重重落了两下。 “这次本公子看在老师的面子上放过你,如果还有下次,别怪本公子翻脸不认人!” 这看似大度的宽容,其实是马如意深思熟虑后才做出的决定。 比起一个连真面目都不曾见过的青楼女子,温陈能给他带来的名誉和好处明显要多的多! 如今的金栋因为那一诗一对,已经在考虑向朝廷举官,现在只差临门一脚便能让马如意得偿所愿,日后有官职加身,再有叔叔和老师的庇护,官路一途必定顺风顺水,到时候还怕身边没女人? 你温陈的账,等本公子日后和你慢慢算! 原以为温陈听到自己的谅解后,必定会诚惶诚恐,感恩戴德,却没想到这小子突然笑了起来! 马如意眼睛一瞪,“你笑什么?” “没什么,在下只是觉得今日天气不错,正如金大人所说,适合吟诗作对!” 嗯? 马如意一愣,好像听出了些什么,但又好像什么都没出来,总感觉温陈话里有话。 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温陈已坐到了金栋身旁,熟络攀谈起来。 “金大人,还记得上次临别前,你我的约定吗?” 金栋脸上闪过一抹欣喜,急忙转头呼唤自己的学生,“如意,快过来,如果为师没猜错的话,温公子应该是对出你那五行联的下联了!” 二人上次分别前,爱财如命的金栋特意和温陈提了一嘴五行联的事。 马如意闻言,瞬间脸色一变,小跑着便来到二人身边,“温陈,你这牛皮可不能乱吹,本公子的五行联,就连老师都暂时无计可施,你凭什么能对得出?” 说着,还不断给温陈使眼色,示意你今天别乱来,老子的风头还没出尽兴呢! 要说这对联,就好比一位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在为出阁之前,天底下所有的男人都想要得到她,哪怕只是多看她一眼,都愿意豪掷千金,一睹芳容! 可若是被人对出下联,这姑娘便如同春宵一夜已为人妇,虽然依旧风韵犹存让人仰慕,可日后大家只会记得是谁睡了她。 马如意心里明白,五行联一旦被对出,自己多日来积累的名气,便为他人做了嫁衣! 更是清楚,别人说这话可能是夸海口,但温陈不一样,他可是出题人!保不齐真有正确答案! 可即便马如意站在老师身后不停朝着温陈挤眉弄眼,这小子还是想什么都没看到一般,用手指蘸了一些酒水,在桌子上划拉起来。 “温陈,你没听到本公子话吗?没本事不要强出头!”马如意语气中的急躁已经相当明显。 金栋脸色一板,“如意,温公子若是能对出这百年难得一见的五行联,说明他与你心意相通,可结知己,你又为何要对他强行阻挠呢?” 在这位户部尚书心里,文就是文,诗就是诗,是天底下最为清高的信仰,岂能与功名利禄所挂钩? 任凭马胖子在一旁急得直跺脚,温陈还是在桌上留下了五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金栋凑近一看,瞬间眼前一亮,拍手叫好道: “烟锁池塘柳,烽销极塞鸿!” “好对,好对,此下联意境绝妙,虽平仄略异,但依旧难掩其精妙!” 原以为温陈那日答应自己,只不过是礼节性的回应,没想到这小子真有如此才气! 金栋望着桌上的字迹,一时心生欢喜,急忙吩咐灵玉找来纸笔,将上下联一起誊了上去。 却听温陈轻声吟道,“烟锁池塘柳,烽销极塞鸿。东枝罢春水,南翼怨秋风!” 金栋目中精光更盛,以对作曲?这小子真乃奇才! “温公子,过段时间可有兴趣虽本官去天京城一游?” 身后的马如意一听这话,立马急了,金栋可是从来没向自己抛出过这样明显的橄榄枝。 “老师,我大盛律例,商贾者不得为官……” 金栋微微抬了抬手,“这是对那些凡夫俗子所定的规矩,以温公子的才气,自当不可与其一概而论,况且我金某人好歹在陛下身边侍奉了多年,这点面子还是有的!” 温陈微微一笑,看了眼脸色憋的通红的马如意,既然你重面子,那今天我不给你留面子,你留没脸再待下去了吧? “金大人,入天京一事不急,对于这五行联,在下还有几副下联,想请金大人指点一番!” 金栋身子一颤,什么?我没听错吧? 这五行联能对出一对,已是难不可言,这小子刚才是说还有下联?甚至是几副?! “快快念来!” 马如意脸色铁青,咬牙切齿道,“小温,你今天差不多行了吧?” 但温陈丝毫没有搭理他的意思,开口便道: “烟锁池塘柳, 灯洒锦绣城。 行人欲断绝, 光火映山红。” “烟锁池塘柳, 浪暖锦堤桃!” “烟锁池塘柳, 灯洒村寺钟!” “烟锁池塘柳, 港城铁板烧!” …… 金栋呆在原地,被惊得说不出来! 原以为“烽销极塞鸿”已是巅峰,没想到这只是温陈的开始! 你小子不是卖布的吗?怎么连五行联也搞批发?! 第40章 摊牌 完了,彻底完了! 马如意神情呆滞,温陈对出的下联越多,就代表那首自己赖以成名的五行联上联越不值钱! 这下不只是美女已为人妇,是被一大群壮汉轮流糟蹋! 其中还有一条叫“港式铁板烧”的野狗! 坐在温陈身旁的金栋,已经彻底被他的才华所折服,激动到甚至无法用语言来表达自己的心情,只是一个劲的拍巴掌,看向温陈的双眼连眨都不舍得眨一下! “马公子,在下的这几幅下联,你觉得怎么样?”温陈笑着抬头看向马如意。 马胖子脸色却黑,恨得槽牙都快咬碎了! 好你个温陈,合着当初送给本公子上联,就是为了等今日在老师面前露脸是吧?! “好好好!小温,你这些个下联,本公子一字一句都记在心上,你放心吧!” 温陈暗叹一声,看来自己莫名其妙又多了个敌人…… 虽然他的本意并非如此,但比起得罪马如意带来的麻烦,还是自己的小命更加重要! “如意,今日为师高兴,快坐下陪为师多喝几杯!”金栋兴致勃勃的招呼道。 马胖子嘴角抽搐,强行挤出一丝笑容,“老师,学生可能是这些日子劳累过度,忽然觉得有些头晕目眩,今日便由温公子陪您吧,学生先回家休整一番。” 正在兴头上的金栋,哪还有心思对他察言观色,随意摆了摆手,“去吧去吧,不碍事!” “老师告辞!” 马如意恭敬行了个礼,愤恨的目光从温陈身上一扫而过。 见马如意出了院子,温陈悬在半空的心才算稍稍放下一些。 “灵玉,还不快快向金大人行礼!” 身旁灵玉肩头一颤,眸子里闪过一丝决然,算了,事到如今,就最后再信你一次! 只见她忽然起身,摘下自己脸上的纱巾,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错愕不已的金栋深深一拜。 “草民于妙玉见过尚书大人!” 金栋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抬起头来。” 灵玉缓缓起身,娇嫩欲滴的脸庞上挂着两行清泪,看得一旁的温陈竟有些失神。 天呐…… 你是仙女转世吗? 哪怕向来在他心中占有重要地位的谭袅袅,在显露真容的灵玉面前,也得暂避锋芒! 今天一睹真容,才明白灵玉往日为何遮着脸,若是让窑子里那帮嫖客看到这张脸,八成都得疯一半! “你是原工部都水监水部郎中于谦的女儿!”金栋眉头紧皱,语气十分肯定。 “怪不得本官第一眼见你时便觉得眼熟。” 户部掌管天下财银,身为尚书的金栋,自然有一手过目不忘的本事。 “正是!”灵玉轻声道。 之前之所以用轻纱遮面,除了防狼,主要原因便是怕金栋认出自己。 金栋闻言,猛得一拍桌子! “你身为朝廷命官之女,为何自甘堕落,卖身为妓,成何体统?!” 灵玉身子一抖,被吓得连说话都开始结巴,“不是小女子自愿……” “别说了,我替你跟金大人解释吧!”温陈无奈叹了口气,看了眼同样疑惑望向自己的金栋,清了清嗓子。 “于大人入狱后,灵玉被魏成所蛊惑,说只要杀了金大人,朝廷便无法定他爹的罪……” …… 万花楼前堂,马如意怒气冲冲朝门外闯去。 狗奴才!你给本公子等着! 本公子一定要让你知道,为什么有一句老话说,名不与官斗! 被怒气冲昏头脑的马如意,如今脑袋里想着的全都是如何惩罚让自己丢了脸面的温陈,丝毫没有注意到前方正好走进一道全身被黑袍笼罩的身影。 二人一进一出,正正好装了个满怀! “你妈的!眼睛瞎了是不是?!” 正当马胖子站定身形,准备教训一下这个挡住自己去路的混蛋时,黑袍下两道危险的目光正正落在他的脸上! “马公子,你刚才说咱家怎么了?” “魏……魏公公?!” 马如意大惊失色,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在万花楼遇到一个太监! “您怎么来这种地方了……” “哼!上楼!” 魏成重新将头上的帽子往下拉了拉,背着手朝楼上走去,身后两名壮硕的男子一左一右,架着马如意紧随其后。 万花楼共是三层,一楼是寻常消遣的散客,二楼全是青城中达官贵人的包间,但属于半开放结构。 而三楼便是寻常嫖客和妓子们过夜的炮房。 春字房中,马如意缩着身子,拘谨的跪在魏成对面,就连隔壁隐约传来的春声浪语,也无法让他提起兴致。 “魏……魏公公,小的该死,小的刚才真是没看到是您……” 汗流浃背的马如意见魏成盯着自己久久不语,急忙主动认错,抬手用力朝自己的脸蛋上扇去。 “咱家问你……” “你的老师金栋是不是在灵玉的别院?” 马如意一愣,不自主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魏公公怎么知道?” 魏成眉头一皱,声音尖锐道,“手里的活儿别停,继续扇!” “是,是……” 马如意不敢怠慢,双手并用打在自己脸上,毫不留情。 老太监满意点了点头,“既然你今日不巧撞到了咱家,咱家便给你两条路。” “魏公公请说!”马胖子神情卑微道。 “第一,咱家现在就让人把你剁碎了,扔到永济河里……” “使不得呀魏公公,小的刚才真的是无意的!这这这……这不至于呀!”马如意吓得连连磕头,以为是自己是因为刚才那句话才惹怒了魏成。 老太监眯了眯眼,“第二条路,今夜金栋死后,你作为证人,指认灵玉与温陈密谋刺杀朝廷命官,并且不允许向任何人提起咱家今天来了万花楼!” 马如意磕头的动作猛然一滞,脸色惊恐的抬起头来,“老师今日会出事?!” “嗯?” “不对不对!”马如意感受到老太监充满威胁的目光,急忙开口,“金栋一定是哪里做得不对,冒犯了魏公公,他死有余辜……,死有余辜!” 魏成脸色稍缓,微微颔首,“马公子是个可造之材。” 倒不是他下不了狠心灭马如意的口,只是今天这事儿既然被撞到了,倒不如顺水推舟,借助马如意将青城太守马青山也拖下水。 这样一来,之后审问灵玉的时候,就算她说出什么不利于自己的话来,也能让马青山暗箱操作修改供词。 而魏成所付出的,不过是略微动动手段,提携一番这对叔侄罢了。 而一旁的马胖子,也通过魏成的只言片语,把今天的事儿猜了个大概,虽然开始还有些纠结,不过他很快便打消了去通知金栋有危险的念头。 你既然偏爱那温陈,便让他去地下陪你吧! “魏公公,小的是万花楼的常客,现在前去给您讨要几份小菜,我们边吃边等,如何?” 魏成眉头一挑,淡淡看了他一眼,朝着马如意身后的大汉点了点下巴。 “你去。” “诺!” 屋子里的四人都没有察觉到,敞开的窗户外,一道灰色的身影一闪而逝。 第41章 马如意干了一件大事 万花楼的后厨此时忙的热火朝天。 自从上次温公子赞助了一批丝袜后,姑娘们忙得那叫个合不拢腿! 十几个赤膊厨子颠着大勺,煎炒烹炸,灶台下火蛇不断舔舐着锅底。 “春字房的菜好了吗?” 外面传来小龟公的催促。 “这就完事了!” 胖厨子掀起锅底,将其中色彩鲜亮的饭菜随手一推,余光忽然扫到从桌子下面钻上来一只灰猫! 只见那猫脚下宛如装了弹簧,一下子便跳到桌上,闻着新鲜出锅的饭菜两眼放光! “滚开,笨猫!” 胖厨子急忙挥舞大勺驱赶,却不想灰猫动作灵巧,绕着桌上的盘碗来回奔跑,每过一处,身上便抖落下一些肉眼难以察觉的灰色粉末,洒落饭菜之中,与其中的调味料混在一起。 …… 春字房中,马如意坐得笔挺,脸颊微微肿起,表情却是一如既往的讨好。 “魏公公快尝尝,万花楼的腰花可是青城中首屈一指的美味!” 老太监微微朝着一旁点了点下巴,随行大汉立马意会,小心翼翼从怀里摸出一根银针,擦了又擦,最后对着桌上的十几道饭食一一测试。 “对对对,魏公公乃国之栋梁,是该小心点。”马胖子见状陪笑道。 片刻之后。 “回禀魏公,没有异样。” 魏成轻轻点了点头,“你们一个守在门口,一个去南边别苑盯着,有消息立马通知咱家!” “诺!” 二人关门而去。 马如意连忙起身倒酒,“日后可得依仗魏公多多提携……” 老太监轻哼一声,像马如意这般不入流的角色,他向来是懒得搭理的,只是今日情况特殊,也免不了多费些口舌。 “咱家记得,你爹好像是在天京城附近的一个县城中做官……” “回禀公公,父亲与叔叔是同年的举人,一人被派到了曹远县做县尉,叔叔机遇稍好,来青城做了太守!”马如意恭敬道。 “那你也算是书香门第,日后好好跟着咱家,前途不可限量。” 无非是画饼而已,老太监在行的很。 顺手夹起一筷子腰花放进嘴里,细细咀嚼。 “魏公,小的斗胆问一句,您为何……,不对是灵玉为何要杀金栋?” 魏成瞥了他一眼,哼笑道,“天底下这做官的若是细分,可划为三类。” “一类为清,沽名钓誉,自视清高,你的老师就是这种人。” “二类为庸,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就如同你的叔叔和父亲,多少年来在官途上坎坷不断,但也坏不到哪里去。” “三类为腐,急功冒进,唯利是图,胆大妄为的同时却不给自己留退路,这种人到最后都死的很惨……” 说话间,魏成莫名感到小腹升起一股燥热,脑门上渗出些许汗珠。 于是便把身上的黑袍脱下,扔到一边。 “那魏公公是哪一种?”马青山好奇问道,他听老太监的意思,这三类官好像都没放在眼里。 魏成嗤笑一声,胸口微微起伏,“咱家哪一类也不是,咱家上将他们玩弄于股掌之中的人!” “不愧是魏公,小的敬您一杯!”马如意恭维道,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二人东拉西扯,不知不觉好像发现屋子里的温度莫名高了起来。 马如意强忍心中躁动,用力扯了一下领口,艰难道,“魏公,这窑子里就是不太一样哈……” “小的,小的感觉,有那么一点点不对劲……” 老太监早已气喘如牛,原以为是水土不服气虚所致,现在看来,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抬眼望向马如意,这小子已经有些神志不清,开始撕扯自己身上的衣物,不断舔舐着宽大的嘴唇! “坏了,中招了!” 老太监心底一凉,咣当一声推翻面前的方桌,一股邪火不断冲击着意识! “大人,里面怎么了?” 门外传来随行汉子的询问。 “别进来,咱家没事!” 这幅窘态可千万不能让手底下的人看到! 老太监身体发颤,心中愈发不安! 却见先前还无所适从的马如意,竟鬼迷心窍的爬到了自己身上,眼神迷离道: “香儿……,快……发克友……” 说罢,便开始扒老太监的裤子! “不行,给咱家住手!” 魏成低声嘶吼,奈何自己细胳膊细腿,在没有神智的马如意面前,像是玩具一般。 加上药力的催使,半推半就片刻之后,便再也按捺不住,彻底放飞自我! 门外的汉子听着屋内传来的阵阵喘息,一时间神情错愕古怪,又想笑又想吐,回过神来后,立马离开门口八丈远! 生怕听到什么不该听的事情,到时候惹来杀身之祸! 都说公里的太监整日寂寞难耐,有时会找一些清秀小童私底下亵玩,没想到传言是真的! 可这姓马的胖子看着也不清秀呀,难道公公就好这一口? 万花楼后方别苑内。 了解完事情经过的金栋面沉如水,他倒是知道朝中阉党向来作风极端,可也没料到魏成竟然如此肆无忌惮,勾结犯官家属对自己一个堂堂朝廷二品大员下手! “你们的意思是,只要本官还在查去年江南道决堤之事,本官便不能活着回到天京城?” 温陈微微一笑,这位尚书大人听到自己先后两次身处险境,竟然还如此淡定,心理素质果然够硬! “能不能活,在下说了不算,得金大人您自己说!” 金栋眉头一挑,“什么意思?” “您和魏成如今只能活一个,您是决定自己活呢,还是舍身成仁,让他活着呢?” “以在下看来,魏成不仁就别怪我们不义,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只要大人点头,在下定当尽力而为!” “放肆!” 金栋怒喝一声拍案而起,“本官若是也同阉党一般暗使手段,谋害朝廷命官,那本官和阉党又有什么区别?!” 一听这话,温陈顿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老人家还想着光明正大扳倒魏成? 你命长等得起,我可等不起! 这位尚书大人什么都好,可就是读书人身上那股子自视清高的倔劲儿让人太无语了。 “江南道河道决堤一事,等本官查清楚后,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至于魏成最后该如何处理,自当交由圣上定夺,尔等不可肆意妄为!” 金栋冷哼一声,之前打算吟诗作对的美好心情彻底跌落谷底,起身便打算离开。 跪在地上的灵玉幽幽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失败了吗? 我就知道,能让一只猫去下毒的男人,能靠谱到哪去…… 温陈深吸口气,正准备上前做最后的努力,如果再不成功,就只能破罐子破摔,和金栋摊牌了! 忽然,前堂传来一阵喧闹,万花楼中尖叫声不断,大批官兵涌入其中,一波儿又一波儿的嫖客被光着膀子赶了出来! “啊——” “死人啦!快来人呀!” 第42章 阴差阳错 门外连滚带爬跑进一名小龟公,神色慌张对着灵玉道: “姑娘,快把客人打发走,前面出命案了!” 灵玉眼中精芒闪过,“谁死了?” “不知道身份,可小的偷偷看了一眼,是个不带把儿的老男人!” 灵玉脑子一懵,虽然八成确定死的人就是魏成,但这个小龟公是怎么看到那阉货不带把儿的? 同样有此疑问的还有金栋,只见他脸色铁青,冷声道,“死的人没穿衣服吗?你怎么看得那么清楚!” “没穿!” 小龟公唉声叹气道,“不止死者没穿,马公子也没穿衣服!” 马……马公子?! 这下就连温陈也坐不住了,连忙询问道,“你说的马公子,是本地太守的侄子马如意吗?” “回禀温公子,就是他!” 金栋一听这话立马急了,“快带路,带我过去看看!” 温陈与灵玉急忙跟在身后。 万花楼前后此时已经被大批官兵围了个水泄不通。 “站住!此地已被官府封锁,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金栋黑着脸,一巴掌扇在拦在他面前的衙役身上,“这么多天了,还记不住本官的模样,滚开!” 衙役这才看清来人,正是每日进出县衙调看卷宗的尚书大人。 急忙行礼赔罪,“小人失礼,大人请进!” 温陈二人也得以顺理成章进入案发地。 万花楼二楼栏杆后,此时站满了衣不蔽体的妓子们,一个个神情惊恐的望着一楼圆台上被白布盖着的尸体,尸体下方还在隐隐流出血迹。 上下前后的出入口,全部都被官兵封锁。 而门口处,马如意裹着一条床单,正趴在木桶上不住的呕吐。 身旁还站着神情严肃的马青山。 金栋先是穿过人群,查看尸体,确认是魏成无疑后,径直走向马青山叔侄。 “怎么回事?” 马青山一脸为难,欲言又止,一个劲儿的叹气。 这话怎么说? 您的学生,我的侄儿,脱了裤子在窑子里把朝中阉党的三把手给干死了? 听到声音的马如意蓦然抬头,竟意外发现金栋身后还跟着温陈和灵玉,转而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抱着金栋的大腿痛哭流涕。 “老师……,学生冤枉啊!” “都是他们!他们受魏公公指示,想要谋……” “住嘴!”金栋连忙抬手捂住了他的嘴巴,朝着四周谨慎的望了几眼。 马如意也是糊涂了,这种朝堂内斗的事情,能放在明面上说吗? “马太守,先将闲杂人等带回衙门。” “是!金大人!” 答应的同时,还不忘凑过来小声嘱咐道,“金大人,如意可是您的得意门生啊,您这次可得救他……” 金栋长长叹了口气,没有回复。 待周围安静下来,金栋蹲下身子拍了拍马胖子的肩膀,“说吧。” “老师,都是他们!” 马如意脸色潮红的指着温陈二人控诉道,“他们伙同魏公公要害您!” “学生出门时,不小心撞到魏公公,无意间听到他与手下谈论谋刺老师一事,学生惦记您的安危,本想赶紧通风报信,却被魏公公鹰犬发现,强行带上了三楼春字房……” “然后呢?” “魏公公企图收买学生,但学生宁死不从!”马如意慷慨激昂道,但立马神色便暗淡了下来,“没想到魏成暗中觊觎学生的美貌,偷偷在饭食中下了春药,学生一时没把持住,着了他的道……” “等等……”金栋疑惑抬了抬手,“你说魏成觊觎你的……美貌?” 马如意一听他不相信,急忙争辩道,“学生虽然胖了些,但架不住底子好呀,您应该理解他当时的心情!” 金栋讪笑一声,我真的是理解不了…… “那魏成最后是怎么死的?” 马如意闻言,一阵恐怖的回忆再次涌上心头,忍不住趴在木桶上又吐了起来。 好一阵子才恢复平静。 “学生心中惦念老师安危,对魏成此人更是恨之入骨,怒意难平之际,老师往日的教诲犹言在耳,便用自己的方式替老师报了仇!”马如意一本正经道。 一旁对这件事知根知底的温陈强忍着笑意,老子才不信你干那事儿的时候会想起金栋的教诲,八成是你小子已经投靠了魏成,与其把酒言欢时,不小心也中了招! 不过既然现在有人肯作为证人,替自己背锅,那又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乎向前一步,朝着马胖子抱拳一鞠躬,“马公子仁义!” “马公子疾恶如仇,为师除害,舍弃小我保全大局,此等大无畏精神与魄力,让在下佩服的五体投地!” 唉…… 只是金栋的大局保住了,魏成的大菊却没保住…… 就连作为罪魁祸首的温陈也没预料到,魏成最后会死的这么窝囊。 见温陈开口附和,马如意嘣的一声站了起来,指着他的鼻子控诉道,“都是你们这帮宵小要谋害老师!” “来人,将这二人给我抓起来!” “慢着!”金栋起身按下了他的胳膊,叹了口气轻声道,“如意,温公子和灵玉已经事先通知了为师刺杀一事,他们也是被迫无奈,且及时弃暗投明,此事怨不得他们二人。” “什么?”马如意表情一滞,合着魏成这个老太监盘算了半天,手底下的人都叛变了?! 拿自己刚才受得罪又算什么? “老师,此事不能光听他们的一面之词,一定要调查清楚呀!” “如意放心,为师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金栋扫了一眼不远处的马青山,“马太守,此事先不要宣扬,一切流程按正常程序走,现在安顿如意回去休息。” 马青山脸色一喜,看来金栋还是念及师徒情分,并没有打算为难自己的侄子。 “是,大人,下官这就去办!” 送走二人,金栋眯着眼睛扫了一眼温陈。 “这事儿是不是你干的?” 身旁灵玉肩头微颤,低着头不敢说话。 温陈却一如既往面不改色道,“金大人可不能污蔑在下,在下虽和马公子一样,有着一颗为民除害的赤子之心,但案发时,在下却一直跟在金大人身边,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据!” “小女子也是一样……” 灵玉怯生生附和道。 一旁温陈微微测了测头,暗暗叹气。 就是这一句话,便让金栋察觉到了不对劲,灵玉太着急把自己撇出去了…… 不过金栋似乎没有过分深究的意思,只是冷冷丢下一句“好自为之”,便甩袖离去。 此后,官府连夜查封了万花楼,由于马如意已经承认了魏成的死,都是他一人所为,且下药的事情也是老太监自己干的,所以马青山并没有过于为难那帮姑娘们,只是带回去关了一晚上,便又都放了出来。 可惜刚刚因为丝袜出现,而红极一时的万花楼被下令不得开业,青城中的好色之徒们也失去了内心舒适的港湾。 第43章 你听说过足疗吗? 接下来的几天当中,小小的青城表面上看着平静,私下里人心惶惶。 青城虽然是大盛九州出了名的布都,可说到底依旧是个小城镇,万花楼突然死了一名朝廷大员,那也是近百年来了不得大事! 传言青城中流窜来一帮匪徒,与魏公公的侍卫勾结,将其骗到万花楼成功行刺,随后扬长而去。 衙门外贴出的公告虽然没有详细提及此事,但却贴出了几名贼人的画像,全城通缉。 为了帮侄子洗脱嫌疑,马青山这段时间也掉了不少头发。 不管原因为何,魏成毕竟是死在了马如意鸟下,在与金栋经过激烈的争论后,终于得到尚书大人的点头,此事暂且按下不发,只是派人放出流言,说魏成的死与去年江南道决堤的受灾流民有关。 金栋也正好借此机会,名正言顺开始调查三年前江南道铸造堤坝一事,带着手下匆匆赶往了一百里外的乌城。 只是可怜了那个权倾朝野的老太监,被人用下三滥的手段害死不说,如今为了配合金栋查案,尸体只能放在义庄之中任凭发臭腐烂,甚至连落叶归根回天京城的机会都不给。 先前在青城文坛名声大噪的马如意,这几天忽然销声匿迹,听说他最近总是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子里,时哭时笑,近乎疯癫。 只有温陈等少数几人明白,这胖子是没从被老太监玩弄后的阴影下走出来。 而谭刚将自家丝麻的库存外包给李家消化后,也紧锣密鼓的开始敲定外卖生意的细节。 谭府中,谭刚与温陈并排而立。 偌大的院子中,挤满了看到招工告示前来应聘的男男女女。 青城以布发际,这一次却因为一台水力纺织机,让这帮纺织工人们全都丢掉了铁饭碗,其中不乏有暗中咒骂温陈生孩子没屁眼的冲动人士。 温陈皱着眉头扫视一圈,望着一双双充满渴望的眼睛,大手一挥开口道: “所有男工留下,女工们可以先回去了。” “啊?为什么?” “我不走,你们谭府搞歧视?” “凭什么不招女工,老娘比这帮臭男人差在哪?” 一时间不满的声音此起彼伏,纷纷朝着温陈提出质问。 “我说不招就不招!”温陈蛮横开口道,“这是我的生意,我说算!” 身旁的谭刚和谭袅袅也都露出疑惑的神情,城中失业的布坊工人大多都是女性,若是让她们离开,先前计划的人手,恐怕要锐减大半! 奈何之前谭家答应了温陈的条件,在外卖生意中,他有着绝对话语权,如今也不好说什么。 好不容易将一帮愤愤不平的女工送走,谭家父女连忙凑了上来询问。 “温掌柜,女子为何干不了外卖?难道你也像那些重男轻女的老顽固一般,看不起女人吗?”谭袅袅撅起小嘴质问道。 温陈无奈摊了摊手,“三个难题,你能帮我解决,我就雇佣她们!” “说!本小姐一定办到!” “第一,我新设计的外卖送货车需要脚踏来提供动力,加上沉重的车厢和货物,以女子的力气和耐力,很难保证送货效率!” 经过改造,温陈已经成功将自行车与马车结合,前头用三辆自行车的前半部分作为动力来源,后面加装精简过后的车厢。 在保证了驾驶人舒适度的同时,也舍弃了成本过高的马匹拉车,但唯一的缺点便是踩车送货依旧需要大把力气,以江南女子的普遍体质来说,她们确实不适合这个工作。 谭袅袅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反驳,这可是先天劣势,没办法找补的。 温陈再次开口,“其次便是安全问题,最近万花楼被查封,那里许多妓子变成了流莺,私下里做生意,可我听说,城中最近可是不怎么太平,短短几天里光是有关流莺的命案就发生了三起。” “你想想,若是让一帮女子去送外卖,万一遇到点什么事情,这个责任谁负?” 万花楼一封,那帮老嫖客们自然没了发泄情绪的地方,从而引发了许多治安事件,温陈即便爱好赚钱,也不敢拿别人的人身安全做赌注。 谭袅袅咬了咬牙,“还有呢?” 温陈咧嘴一笑,“第三个便是女子送外卖,说出去有辱她们的名声……” “哼,都是自食其力,怎么就不好听了?”谭袅袅争辩道。 “那么我问你,男的送外卖,可以称之为外卖小哥,那女的送外卖叫什么?” “当然是外卖小……” 一旁谭刚脸色一变,急忙开口制止道: “袅袅,闭嘴!” 若是平常也就罢了,可最近传言城中进了悍匪,连朝廷的公公都遭了毒手,若是女人送外卖的称号被交了出去,难免会让旁人想入非非,加上万花楼被查封,保不齐有些宵小之徒借着悍匪进城的空挡趁机做不法之事。 这个险,谭家还是不冒的好! “还是温掌柜想得妥当,谭某受教了!” 温陈越表现出过人之处,谭刚就越想打死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儿子! 这泼天的富贵原本都是属于我谭家的啊! “二小姐为什么不说话呀?是被在下的道理折服了吗?”温陈笑着看向身旁的谭袅袅,调侃道。 谭袅袅咬了咬嘴唇,“我本是女儿身,如今看到青城中那么多女子遇到困难,一时帮不上忙,觉得有些失落罢了……” 她虽然是从小锦衣玉食的谭家二小姐,但本质上也是个心软之人,总是看不得别人受苦,怜惜弱者,这也是为何她能和温陈交朋友的原因。 谭刚微微叹息,“这事儿谭家操心不了,太守大人都无能为力,我们又做的了什么呢?” 温陈调笑道,“二小姐是可怜那些失业的女工,还是可怜那些沦为流莺的妓子?” “都是女子,有什么不同吗?” “可我记得,上次二小姐说过,窑子里的姑娘身上有霉运。” “哼,你自己还说同是天涯沦落人,能帮一把是一把呢!”谭袅袅立马反驳道。 “那如果在下想到主意帮她们,二小姐是不是会开心一点?”温陈微笑道。 谭袅袅眼前一亮,“此话当真?你有办法?” “那是自然!”温陈自信道。 自从万花楼关门大吉后,灵玉便一直跟在自己身边,同样也不止一次提起过,让自己想想办法,帮助她窑子里的那些姐妹们再就业。 只是没料到灵玉能和二小姐的想法不谋而合,倒是有些新奇! “快说,是什么办法?” 温陈微微一笑,“二小姐听说过足疗吗?” 第44章 谭掌柜肾虚 身旁的父女二人茫然对视一眼。 “足疗……是什么?” 啪—— 温陈打了个响指,开口道,“人体的脚掌上有着许多至关重要的穴位,分别对应着体内各个脏器,用合理的手法及方式按压穴位,可以起到放松身心以及保健护体的功效!” “我想着既然要干,就把足疗也做成一门生意,而技师便选择手上有劲的纺织女工和会伺候客人的姑娘们,这样一来,我们不止赚到了银子,而且可以满足二小姐的心愿!” 嘶—— 谭刚有些迟疑的吸了口气,“足底有穴位这事儿,谭某倒是听说过,可这都涉及到医药行业,想要发展成一门生意,还是有些难处的……” 他已经说得很含蓄了,你温陈不能想一出是一出,更不能为了讨好我家姑娘,拿我谭某人的银子打水漂! 温陈微微一笑,他知道这是谭刚还没有完全信任自己的表现,对他们来说,将医药和服务相结合,做成生意。还是难以接受的。 况且没有经营经验,更没有专业人士的指导示范,光凭摸索,确实不太靠谱! 不过我是谁? 上辈子可是一个月能在洗浴中心待四个星期的男人,精通各类按摩技巧和揽客手段,不过是开个足疗店而已,轻松随意的啦! “谭掌柜若是不放心的话,在下可以先亲自示范一番!” “怎么示范?”谭袅袅疑惑道。 温陈大手一挥,将二人带进正堂,随即吩咐下人打来两盆热水放在椅子前面,又放进去两片生姜。 “二位请坐!手头没有滋补的药材,就拿生姜先凑合吧。” 二人面面相觑,摸不清这小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可也不好意思拂了他的面子,只好乖乖照做。 接着就是脱光鞋袜。 温陈轻车熟路搬来小板凳,坐在谭袅袅身前,将她的纤细滑嫩的小脚浸入水中。 “你们先洗一刻钟,待会儿我一一为你们按脚!” 谭袅袅小脸一红,低头不语。 本姑娘的脚可不是随便碰的,不过若是你亲自来按,那便将就将就…… 身旁谭刚也是老脸一红,如今的他,哪敢让温陈亲自给他按脚,连忙将后院的薛氏招呼过来,一旁学习。 温陈有什么动作,薛氏便跟着一起做。 “对了,你家大少爷呢?今天怎么没见人影?”温陈捧起谭袅袅的小脚一边轻轻拍打,一随口问道。 薛氏低着头轻声回应道,“飞飞探望马公子去了……” 自从上次被谭刚狠狠教训了一番母子二人后,薛氏也只能将之前的愤恨埋在心底,不敢轻易表露。 温陈皱了皱眉,这两祸害怎么凑一起去了? 不过也没有多想,见泡得差不多了,便正式开始教学工作! “足底的不同位置,对应着人体五脏六腑的反射区,也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穴位!” “这里是肝脏!”温陈说着,用食指指节对着谭袅袅脚掌中心靠外的位置轻轻一钻! 嘶—— 谭袅袅微微吃痛,一个激灵差点踢他脸上! “很疼吗?”温陈疑惑问道。 “不……不疼,只是有点痒……”谭袅袅红着脸道。 一旁薛氏有样学样,对着谭刚足心狠狠一戳! 疼得这位谭掌柜蹭得一下便窜了起来,抱着脚丫子哇哇大叫! 脑袋上瞬间渗出一头细汗! “不是不疼吗?为何谭某感觉脑仁都快给按出来了?” 温陈无奈笑道,“第一,夫人用的力气略微有些大……” “只是有些大?”谭刚不忿道。 “谭掌柜觉得疼痛难忍,是因为你的足底反射区对应的五脏六腑有些虚。”温陈解释道。 薛氏好奇询问,“足心对应的是什么脏器?” “夫人刚才按的位置应该是……肾!” 肾虚?! 母女二人闻言,眼神怪异的看向谭刚,似在询问,也似乎是在嘲讽。 谭刚嘴角抽搐,憋了半天,才讪讪回应道,“没有依据的事情,你们不要轻信……” “当然了,男人一到中年,大多都会肾虚!我不是再说我自己啊!你们不要理解错了!我本身是没这些坏毛病的,你们不要多想!其实肾虚的人也很可怜,我并不是说自己,我有一个朋友,他就肾虚……,为什么都这样看着我?我真的不虚!夫人,你倒是说句话呀!证明给他们看!我谭某人何曾虚过?嘿!你这是什么眼神?!” “爹,别解释了……” “老爷,妾身知道你不虚,别说了。” 温陈也觉得气氛被自己带得有些尴尬,赶忙回归正题,这才防止了谭刚越描越黑。 有了这个小插曲,谭刚的怀疑明显少了许多,生怕再问到什么暴露自己身体缺陷的问题。 温陈的教学也因此进行的十分顺利,椅子上的谭袅袅被他按得面红耳赤,掐着胳膊生怕自己舒爽过度,发出什么怪异的声音。 半个时辰后,重新穿上鞋袜的二小姐体态轻盈在院子里又跑又跳。 “爹!好神奇!” “女儿感觉足疗过后,顿时神清气爽,脚步都比之前轻松了几分,心情也好了不少!” 温陈站在一旁微笑看着谭刚,“谭掌柜感觉如何?” “咳咳!” 谭刚尴尬的咳嗽了两声,“还可以,只是光凭按压脚底便说谭某人肾虚的结论,我觉得不太靠谱……” 哼,靠不靠谱,你心里会不知道吗? “谭掌柜放心,经过培训的技师是不会把这些事情乱说的,而且为了丰富取悦客人的手段,我们也可以将采耳,修脚,推背等一系列服务加入其中!” 温陈继续说道,“当然,项目的名称也要起的诱人一些,什么静享舒缓,水晶回忆,粉色诱惑等等……” “粉……粉色诱惑?”谭刚扫了一眼院子里的母女,凑到温陈耳边小声问道,“这个项目,得花多少银子?” “一百文!” “太便宜了吧!那姑娘能干吗?” 温陈淡淡斜了他一眼,“不过是让技师穿着粉色丝袜给客人按个脚而已,谭掌柜觉得很廉价吗?” “只按脚?” “对,不按鸟!” 被看穿想法的谭刚不好意思的笑了两声,“温掌柜真乃做生意的大才,谭某自愧不如,佩服,佩服!” “温掌柜稍等,待我去院子里找根点的树枝!” “老爷,你找树枝做什么?”薛氏好奇问道。 “那小畜生应该快回来了,前两天的打,得给他补上。” 温陈越是展现出惊人的本事,他就越气不打一出来,恨不得一棍子攮死自己这个蠢儿子! 有时甚至会胡思乱想,如果温陈是自己的儿子那该多好,会不会是小时候二人读书,夫人一时糊涂认错了人,之后一直将错就错,其实温陈才是自己真正的儿子! 第45章 这是规矩 将洗浴中心开到青城大街小巷的事情,温陈虽然很是向往,但也并没有特别心急。 洗浴足疗在前世一直属于擦边行业,再加上如今他打算将万花楼那帮失业少女一并拉入伙,就不得不小心这些人会因为职业习惯的原因,再次偷偷摸摸干起老本行。 这不但违背了当初谭袅袅和灵玉帮助弱势群体的初衷,而且温陈心目中一个合格的洗浴中心,吸引客人的招牌必须是“保健”,而不是“大保健”! 于是乎,他在让谭刚和灵玉挑选有意向的无业女子的同时,把不得与客人发生关系也加入了合同当中,这让二小姐十分满意。 另一边,由于最近酿造啤酒的数量较大,城中药铺里平日并不算畅销的忽布草,全都被温陈收购一空。 所以便不得不拜托李有才发动关系,从外地订购了一批新的忽布草,连同洗浴中心开业时所需要草药也一并买了回来。 如果不是温陈最近靠着丝袜的爆火大赚了一笔,以谭家目前的处境,是不可能掏出几万两银子垫付生意的。 也正是因为水力纺织机和丝袜让温陈彻底打响了名头,青城中那这个酒楼饭庄,一听“美了么”外卖是李家与温陈合作的生意,了解情况后,纷纷主动上门要求与谭刚合作! 这帮人心里跟明镜似的,自己没本事赚银子不要紧,最主要的是跟对有能耐有商业眼光的大哥! 而在短短一个月内,在青城迅速崛起的温陈,便是如今炙手可热的人物! 见事情铺垫的差不多,为了让啤酒推动“美了么”外卖深入的每一户寻常百姓的家中,这一天,温陈特意带了谭袅袅和灵玉,来到人流熙攘的永济桥。 下方河道旁的水力纺织机嗡嗡作响,好像一个月以来,从没有停下过。 吩咐下人将经过冷藏的啤酒搬到遮阳棚下,温陈清了清嗓子,对着往来行人高声吆喝道: “瞧一瞧看一看了!” “温氏商号出新品啦!” “只要从我身边的两位美女手中领取一份‘美了么’外卖打折券,便可获赠解暑佳品,冰镇啤酒一杯!” 很快众人便被温陈的声音吸引过来,摊位前围满了看客,看着木牌上对“美了么”外卖的介绍,开始议论起来。 “这不是谭家二小姐吗?怎么亲自出来做生意了?” “灵玉!是花魁灵玉!”有人两眼放光,高声惊呼。 “哎呦喂,这两大美人怎么凑到一块了?” “刚才没听见吗?这可是温氏商号的生意,在青城,估计只有温掌柜能请得动这二位了!” 众人议论纷纷,关注点都在两位美女身上,甚至都没有发现吆喝叫卖的正是他们口中的“温掌柜”本人。 不过这也正是温陈想要的效果,单论第一印象的吸引力,自己可远远比不上身后二人,就像传言中的豆腐西施一般,大家掏钱购买的欲望来自于“西施”,而并非随处可见的豆腐。 灵玉面色如常,这种被当作展览品的经历,她先前在万花楼没少遇到过,举止大方的为众人发放着优惠券。 但谭袅袅一个连在窝里都横不起来的大家闺秀,面对这种情况,还是显得十分拘束,一时间小脸通红。 但好像正因为如此,也更激起了一帮男人的保护欲! “谭二小姐别担心,这优惠券给在下十张,由在下送给身边的朋友,包你完成任务!” “传言果然是真的,花魁灵玉摸过的东西都是香的!此券我要当做传家宝珍藏!” “呦呵?这啤酒喝起来好清爽啊!再给我来一杯!” 收到优惠券的众人,逐渐开始将注意力转移到作为“赠品”的啤酒身上,竟意外发现在这酷暑难当的下午,一杯啤酒下肚,仿佛整个人都通透了一般,这感觉简直让人上瘾! “温氏出品,必属精品,温掌柜诚不欺我也!” “喂!小哥,这啤酒怎么卖?给本公子拿两壶!” 温陈微微一笑,“在下的啤酒只送不卖,且今日存货不多,每人只限量一杯!” “嘿!有银子都不赚!那本公子再想喝怎么办?” “就是,这么好的东西,不卖可惜了!” “从今天开始,只要诸位在各家街道口的‘美了么’外卖收票处下单,隔日我们的外卖员在送餐上门的同时,大家同样能获赠冰镇啤酒一大杯!” “呦呵?还有这等好事?打折跑腿还赠送啤酒,本公子确实得试试!” “这不就方便了嘛!李兄,你我今日定一份城南清风楼的全羊宴,到我府上把酒言欢如何?” “妙哉,妙哉,我李某人天生爱占便宜,今天的便宜占得尤为舒坦!” 对嘛!这才是一个优秀消费者该有的道德素质,得主动把银子送到我的口袋里! 温陈嘴角勾起,在这个套路紧缺,商业上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的时代,自己的招术竟出奇的好使! 很快,被搬来搞活动的啤酒便只剩下区区两大瓶,温陈摸了摸下巴,看来这玩意在青城的认可度还是很高的嘛,以后就算布坊的生意不景气,自己光凭卖啤酒,也足够发家致富。 这时,东边上桥的路上气势汹汹走来一片人影,领头之人是个精壮的刀条脸汉子,皮肤黝黑不苟言笑,从眉心到下巴有着一条手指粗细的刀疤,一颗光头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看着面相十分凶狠! “大当家,就是这儿!” 刀条脸身后一名矮壮男子指着温陈的遮阳棚兴奋道。 原本围在遮阳棚前的路人们,见此情形纷纷躲避。 温陈心头一沉,这是遇上找事儿的了?下意识挡在了灵玉和二小姐的前面。 却没想到那刀条脸一脸冷漠走到身前,声音略带沙哑道,“听我的兄弟说……,你这里能吃白食?” “这位大哥说笑了,温氏商号在这里搞活动,赠送些饮品罢了!” “拿来!”刀条脸伸出一只手。 “什么?” “你说的饮品!快点!”刀条脸不耐烦的催促道。 温陈微微叹了口气,将最后剩余的两瓶啤酒递了过去,顺便从谭袅袅手中拿过优惠券,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不紧不慢发放给刀条脸身后的汉子们手中。 “收了优惠券才能喝酒,这是规矩!” 第46章 夜黑风高遭暗算 和我们讲规矩? 几个是几个汉子脸上纷纷露出玩味的笑容。 “大当家,要不要……” 刀条脸眯了眯眼,冷冷哼了一声,“拿着。” 众人脸色一肃,似乎对他很是尊重,急忙将手里的优惠券揣进怀里。 那刀条脸打开瓶上的塞子,仰头喝了几口,眼中闪过一丝惊诧,好像很是喜欢啤酒的味道。 不过即便如此,也没有贪多,而是将酒瓶递给眼巴巴望着自己的一众兄弟们。 两瓶啤酒如同珍馐佳酿一般,被十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再手中传递分饮,几口酒水下肚,众人的脸上纷纷流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 “多谢!”刀条脸寡言少语的朝着温陈抱了抱拳,便招呼一帮兄弟们准备离开。 “等等!” “干什么?”先前那带路的矮壮汉子转过头来眉头一挑,凶神恶煞道,“你自己说的不要钱,现在想反悔不成?” 温陈笑笑摇头,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枚银锭,走过去拍在那刀条脸手中,“兄台,你银子掉了。” 刀条脸感受着手中沉甸甸的银两,一时有些失神,“这不是……” “在下亲眼看到你掉在路上的。”温陈打断道。 刀条脸脸上的感激一闪而过,对着温陈再次抱拳,“刀九谢过!” 说罢,带着一众兄弟们扬长而去。 这时,谭袅袅和灵玉才敢凑上前来询问。 “温陈,你为什么把银子给一帮地痞流氓?” “就是,银子留着干什么不好,非得用在这些地方!” 温陈望着远处渐渐消失的背影,“他们不是地痞,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军队中的人……”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看出这帮人从行为举止上都没有普通人那种懒散与随意,反而一举一动都显得干净利落,且下盘稳健,身形健硕,虽没有佩戴武器,但手上满是厚厚的老茧。 再加上众人对那刀条脸的顺从程度,温陈…断定这都是军队中养成的习惯。 由于前世对军人的敬仰情结,温陈在看出他们有难处后,也是主动施以援手,在没有伤害刀条脸自尊心的情况下,表达出了自己的善意。 “军人?”谭袅袅一愣,“可我听他们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啊,既然并非我青城守军,他们来这里干什么,还混的如此落魄,两瓶酒都要分半天……” 温陈摊了摊手,“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能做的也就这么一点点而已,其他的事情我也管不着。” 对于这样一个小插曲,三人也并没有放在心上,温陈口中的“地推”工作,今日完成的还算比较圆满。 接下来的几天中,随着身穿蓝黄背心的外卖小哥,骑着自行车游遍青城,外卖这门生意也随之越来越好了起来。 从一开始的大批投入人力物力,种种赠品优惠券的发放,到后来逐渐培养起本地百姓的消费习惯,大家对于外卖的认可程度也上了一个档次。 再加上外卖的出现,确实为本地人带来了不少便捷,就连书信物件等物品也能通过外卖小哥传递,短短半个月的时间,谭家账本上便已经开始出现盈余,这让一直提心吊胆的谭刚终于松了口气。 虽然结完工钱后,当天的结余不过二三十两白银,与之前做布坊生意时的收入差距依旧很大,但起码也算是见到了回头钱,再加上买卖蒸蒸日上,属实是个十分积极的信号。 为此谭刚还特意邀请温陈到府中款待了一番,看着女儿和温陈嬉戏打闹,亲密无间的模样,谭掌柜一时也十分欣慰。 温陈这小子,自己是越看越顺眼。 就算没福气生温陈这样一个出色的儿子,将来让他当自己的女婿也不错…… 而谭府的正牌少爷谭飞飞,最近也似乎消停了几分,除了应付父亲偶尔恨铁不成钢的打骂外,其余时间不是去找马如意便是窝在屋子里看书,好像真就浪子回头了一般,这让谭刚感到欣慰不已。 “谭掌柜,时候不早了,今天的帐就算到这里吧。”温陈揉了揉眼眶,起身道,“记住,优惠券还是要继续发放的,这方面的投入补贴一定不能停!” “在下最近在让李掌柜联系附近几个商会的老板,看看他们有没有意向做社区团购,有时间再与你细说!” 谭刚连忙起身相送,“温掌柜放心,我谭某人一定照办!” 他越是了解现在的温陈,越是感到心惊不已,有时候怎么也想不通,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甚至还在他谭府做了十几年的下人,是怎么拥有如此丰富的社会阅历的? 对于时态的把控以及人性的拿捏,让他这个做了大半辈子生意的老江湖都自愧不如。 二人走到门口,温陈扫了扫隔壁漆黑的院子,随口问道,“大少爷这么晚了还没回来吗?” 谭刚满不在乎的摇了摇头,笑道,“兴许是又到马公子那里去了,最近他们二人好像关系不错。” 温陈微微皱了皱眉,心中略微感觉有些不妥,他从始至终深信一句话——狗改不了吃屎。 谭飞飞最近和马如意打得火热,就说明这两个货找到了共同话题。 而这个共同话题除了嫖之外,便只剩下如何报复自己了。 此时已是深夜,即便青城中不设宵禁,路旁的店铺也已经关得差不多了,温陈只能凭借微弱的月光认请回去的小路。 自从上次和马如意在万花楼暗地里闹掰后,为了不落人口实,他便从之前那间别苑中搬了出来,这次卖的宅子就在谭府附近不远处。 一来是为了方便与谭袅袅增进感情,二来是为了躲避石墨那个老不正经,温陈上次弄死老太监魏成后,他担心这老东西之后再给自己整什么幺蛾子,干脆来了个一走了之,断了与墨先生的往来。 望着前方宅院中闪烁的灯光,温陈会心一笑。 应该是灵玉还在等自己,脚下不由加快了几分。 可就在距离温府不到十丈路程时,温陈忽然感觉到后脖子上的汗毛瞬间立了起来,一股危机感涌上心头! 啪—— 一记闷棍狠狠的敲在他的后脑勺! 第47章 被识破的两歹徒 温陈的脑袋昏昏沉沉,前世和今生的记忆在脑海里不断混杂,无数张不一样的脸在眼前飞逝而过。 噗—— 一盆冷水扑面而来,顿时让温陈清醒了不少。 睁开双眼,此处光线昏暗,好像是个破旧仓库,周边堆满了不知名的货物,而自己正被五花大绑在一根柱子上。 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香味。 前方不远处的油灯下,有两个熟悉的身影正有说有笑。 似乎察觉到了温陈的目光,一人站起身来摇着折扇走了过来。 “温掌柜,这一棍子挨得舒服吗?” 此人正是许久未曾露面的马如意,身后跟着一脸怪笑的谭飞飞。 温陈轻笑一声,“力度刚刚好,懵逼不上脑。” “哼!”马如意脸色一板,“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思和马某人嬉皮笑脸!” “说!是谁派你去杀的魏公公!今天你不老实交代,就别想走出这个大门!” “哦?”温陈剑眉一挑,“难道我老实交代了,二位就会好心放过我吗?” 马如意眉头一皱,哼了一声,“你若是痛快点,我们也会给你一个痛快!” 一旁谭飞飞恨声道,“马公子,别跟他废话,让小弟先在他身上戳几个洞,不怕他不交代!” 说着,晃悠着手里那把尖棱匕首朝着温陈走来。 温陈眯了眯眼,看着谭飞飞手上的利器,眼中闪过一抹疑惑。 忽然莫名问了一句,“灵玉呢?”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姑娘!”谭飞飞狞笑一声,飞快踏前一步,手中匕首正正扎在他的大腿上! 只听噗嗤一声,一股鲜血顺着伤口喷射而出! “啊——” 强烈的疼痛感让温陈忍不住叫出声来! “别挣扎,你越动,血流得越快……”马如意冷笑一声。 “我问你,灵玉呢?!”温陈表情狰狞低吼道。 “你放心,等料理完你之后,本公子自然会找她一五一十把账算清楚!” 马如意说着,一边抬起胖手拍打着温陈脸颊。 “现在立马告诉本公子,是谁指使你杀的魏公公?” 温陈脸上莫名浮现一抹笑容,“马公子,你应该庆幸魏成是个太监,否则,菊部有血的那个人可就是你了……” “死到临头还敢嘴硬!” 马如意伸手夺过谭飞飞的匕首,对着温陈手臂腿脚一通乱插,但都避开了要害部位! 难以言喻的疼痛感让温陈感觉到生机在一丝丝流逝,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无法狰狞。 “马……马如意,老太监的屁股是不是十分酸爽?” “你两办事儿的时候,他没有拉你一裤裆吗?” “还是你潜意识里就喜欢太监,觉得这是一种享受?” 一旁的谭飞飞闻言,表情莫名显得有些厌恶,忍不住向旁边啐了一口,轻声嘟囔道: “妈的,恶心……” 马如意猛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疑惑看向温陈,“你好像是在故意激怒本公子……” “怎么?你怕了?请继续折磨我,快点,我等不及了!”温陈哈哈大笑,在疼痛的刺激下,这笑声听起来无比癫狂。 谭飞飞咬了咬牙,“马公子,让我来!” 说罢就要去拿马如意手里的匕首。 不想那马胖子竟然莫名叹了口气,“别试了,被这小子看出来了……” “什么?”谭飞飞神情诧异,“不可能,怎么会这样?” 有些不信地上前捏起温陈的下颚,冷声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温陈淡淡瞥了他一眼,“你可能是任何人,但绝不是谭飞飞。” “为什么?” “因为谭飞飞是个左撇子,他捅我的时候不会用右手。” 作为打小和谭大少爷一起长大的伴读书童,温陈对于谭飞飞的脾性习惯可谓是了如指掌! 刚醒来的时候,他确实以为自己之前的担心成了现实,但慢慢发现,好像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再结合之前石墨那老东西之前在自己面前展示过的本领,又是一句话就让李有才进屋睡觉,又是一天半的时间内教会野猫给魏成下毒,温陈有八分把握可以确定,自己现在是中了催眠术! “谭飞飞”脸色微变,哼声道,“本少爷的左手受了伤,今天就想用右手捅你,不行吗?” “不行!” 温陈玩味的看了他一眼,“我要是你们二人,想把戏演得逼真一些,肯定是要在我面前对灵玉下手,以那两个色痞的尿性,但凡找到机会,绝不可能忍到收拾完我之后再去找灵玉。” “我说的对吗,墨先生?” “马如意”撇了撇嘴,将手里的匕首向旁边一扔,“不玩了不玩了,给他解开!” “师父,计划还没实施完呢……” “谭飞飞”一脸为难。 “片刻的功夫便让人把底裤都扒出来了,还实施个屁!” “谭飞飞”长叹一声,只好从怀里摸出一颗小小的鼻烟壶,打开盖子,在温陈的鼻尖下方晃悠了几圈。 一阵难忍的恶臭冲入鼻腔,温陈感觉像是一头猪拉在了自己脸上,忍不住大声咳嗽了起来。 不过几个呼吸后,便觉得身体一轻,之前身上被匕首刺穿的伤口也不再疼痛,再次睁开眼睛,发现眼前的二人早已变了一副模样。 石墨抱着胳膊在一旁生闷气,好像有些不太满意。 站在自己身前的却是一名红衣女子,童颜巨乳,前凸后翘,一双桃花眼格外勾人。 红衣女子有些疑惑的来到温陈身后帮他松绑,“你既然早就看出来我们的破绽,为何还要装作不知道,甚至企图今天师父呢?” 还没等温陈回应,不远处的墨先生重重哼了一声,“他在找破绽!” “都这副鸟样子了,还想着算计别人,你可真不是个东西!” “破绽?”红衣女子一怔。 “没错,以我对催眠术的了解,想要从催眠中脱身,就必须让大脑神经受到一些意外的刺激,我一开始是打算让疼痛刺激大脑恢复正常,可好像没那么容易……” 温陈也有些无奈道。 “你是觉得老夫日后还会对你出手?”墨先生斜了他一眼。 温陈笑了一声,“防患于未然嘛,毕竟老先生你总是不按套路出牌,在下也得学一些防身的本事!” “对了,这催眠术为何如此厉害,我心中即便有所准备,但自然无法破解?” “这不叫催眠术!”墨先生白了他一眼,“此术乃是祝由术中的一个小小伎俩而已,你日后要学得多了去了!” 第48章 延年益寿祝由术 “学?” 温陈愣了愣神,“你真打算教我本事?” “废话,老夫向来说话算数,你既然帮老夫杀了魏成,通过了考验,这本事是一定要教的!” “那二位刚才演那一出严刑逼供又是怎么回事?” 一旁红衣女子闪身过来,轻佻的抚了抚他的脸颊,“师父是想试试你的心性,看看你陷入困境,会不会为了活命出卖同伙!” 温陈切了一声,“那也得分场合!” “什么意思?”红衣女子秀眉一挑,“难道你若是没看出破绽,还真打算出卖师父不成?” 不远处的墨先生此时也转过头来,用他那两只空洞的双眼盯着温陈。 温陈哼笑一声,“在下的命也是命,即便死也得死的有价值,若是被人利用当替罪羊,那到时候该招也得招!” “你敢出卖师父?!”红衣女子顿时收起笑脸。 “哼,你们或许有自己的想法和打算,不管如何,我被当了这么久的棋子随意摆布,难道不应该心里有怨气吗?” 温陈毫不示弱。 墨先生眯了眯眼,“你是想问老夫为什么非要让你杀了魏成作为考验吧?” “没错,你心中或许有你的大义,但谋害朝廷命官这种罪责,不应该由我这种小老百姓来承担!” 墨先生勾了勾嘴角,“时间赶巧罢了,那日在万花楼,本应是老夫去提点灵玉,要小心魏成的阴谋,只是你小子过于聪明,猜出了灵玉的先发。” “既然你已经入局,老夫也不妨让你试上一试!” 温陈眉头一皱,“你先前不是说过,不认识灵玉的父亲吗?为何莫名其妙想要帮她?” 墨先生摆了摆手,“老夫说的是于谦不认识老夫,但他的儿子与老夫有旧,故人家眷有难,老夫施以援手不是理所当然吗?” 嘿!你个老阴比,还给我玩上文字游戏了! 温陈摸了摸下巴,他倒是听灵玉提起过,家中还有一个哥哥,只是多年前参了军,一直未曾归家,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 “灵玉的大哥如今身在何处?” 墨先生玩味一笑,“你和老夫什么关系?老夫凭什么告诉你?” 温陈一言不发从地上捡起匕首,来到墨先生身旁晃了晃,“真要我给个说法?” “师父小心!” 墨先生抬了抬手,淡定道,“老夫需要一个名分。” “好!那我就给你个名分!” 温陈抓起墨先生腰间酒壶,打开盖子,匕首朝着老头指尖轻轻一抹,几滴鲜血落入其中! 随后如法炮制,将自己的血液也滴入酒壶,拽着墨先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关二爷在上,我温陈今日愿与大哥石墨结为异姓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不行你年纪太大,我吃亏……” “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只求兄弟怡怡,肝胆相照!” “同饮此杯,日月可鉴!” 说罢,也不顾二人惊诧的表情,端着酒壶咕咚咕咚喝了三口。 “该你了!” 望着温陈递过来的酒壶,墨先生嘴角抽搐,一时有些懵逼。 “大胆!你敢跟师父称兄道弟?!” 温陈斜了一眼怒不可遏的红衣女子,“废话,他不是要个名分吗?难不成小爷我娶他回家当老婆?” “师父说的名分是……” “罢了罢了!”墨先生无奈叹了口气,像是认命一般,“谁让老夫看上这小子了呢?兄弟就兄弟吧!” “皇天在上厚土为证,我墨不语今日愿与小弟温陈结为异姓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同饮此杯,日月可鉴!” “老头!你占我便宜!”温陈恨恨瞪了他一眼。 你都一百多岁的人了,让小爷我跟你同年同月同日死,还有没有人性? 墨先生将酒壶里的酒水一饮而尽,“是你先占老夫便宜的!” 红衣女子急忙上来搀扶,神情恼怒道,“师父,不可啊,您可是……” “不碍事,不碍事,老夫活了一大把年纪,有个这么年轻的小兄弟当垫背,也不算吃亏!”墨先生满不在乎道。 温陈瞪了一眼这师徒二人,开口问道,“这次能告诉我,灵玉的大哥在什么地方了吧?” “徐州。”墨先生轻声回应道。 徐州? 温陈一怔,青城所在的江南道隶属豫州,与徐州不过三百里的距离,算不上远。 “于家出了那么大的事,灵玉的大哥为何不回去看看?” 墨先生摇了摇头,“别问,这个答案目前还不能告诉你,你只需要知道小于并非无情无义之人,不回去也是因为脱不了身罢了。” “从今天开始,你要好好学习老……大哥教你的本事,若学有所成,自然会清楚一切!” “学什么?祝由术?”温陈嗤笑一声。 前世他没少听说过关于这三个字的传闻,不过大多都出现在一些诈骗团伙的新闻里,那帮自诩得道之人的骗子以养生延寿为噱头,专门哄骗一些上了年纪的老头老太太。 “你这是什么表情?”红衣女子不满道,“你能得到师父的指点可是三生修来的福气,别不知足!” “好啊,那在下可要见识见识,大哥的祝由术和骗子的祝由术有什么不同!” 一旁墨先生邪魅一笑,露出嘴里一排黄牙,莫名问道,“你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开始教吧!”温陈一脸无所谓道。 却见墨先生手里不止何时多了三根银针,朝着温陈天灵盖上猛得一扎! 温陈心中一紧,正要发问,忽然觉得眼前一黑,顿时天旋地转,不受控制直直倒在了地上! 耳边隐约传来墨先生的声音,“想学祝由术,先得冲破六识带来的束缚……” 地上的温陈身体僵硬,嘴巴微微张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四肢像是被灌了铅,沉重无比,一动都不能动! 若是他现在能照镜子,一定会惊讶的发现,自己的双眼竟然也和墨先生一样,变成了浑白一色,只留瞳孔散发出一点黑芒! “红袖,送他回去,身旁好生伺候着,为师得去给这小子擦个屁股。” 一旁红袖表情微微有些不自然,但还是叹气点头,“陛下真的来江南道了?” “嗯……” “西南蜀地出了那么大的事情,陛下再怎么糊涂,也得过来看看。” 说罢,石墨摇了摇空荡荡的酒壶,微微叹了口气,顺手将温陈腰间的钥匙又摘了下来。 第49章 陛下,您中奖了 青城最为繁华的沃野街,行人川流不息,路边小贩吆喝叫卖,一副车水马龙,欣欣向荣的景象。 路边两位身穿华服的老者一前一后漫步而行。 前边一人一身金红相间的锦缎外衣,鼻梁笔挺,眼眶深邃,花白的头发被梳成发髻,用一支白玉簪子一丝不苟的别在脑后,看上去贵气逼人,却还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身后的老头一脸恭敬,一直弓着身子,洁白的面庞没有一根胡须,虽已去年过半百,看上去却给人一种俊美的感觉,想来年轻时也是个油头粉面的奶油小生! “老爷,您总说自己老了,可这腿脚却比年轻的时候还要轻便,奴婢这身子骨都快跟不上了!” 敬仁帝淡淡斜了一眼身后的奴才,“朕没有大张旗鼓的进城,就是听厌了那些溜须拍马的阿谀奉承,想来清净清净,杜伦,你怎么也看不懂朕的心思了?” 老太监讪笑一声,“奴婢这可不是拍龙屁,字字句句都是奴婢心里的实话!” “哼!你可真该死啊!” 敬仁帝笑骂一声,接着说道,“青城太守叫什么名字来着?” “回禀老爷,马青山。” “对对对,是他。”敬仁帝微微点头,“上次魏成送回来的图纸你看了没有,那水力纺织机确实有几分门道,朕想现在过去见识见识。” “确实如此!”杜伦附和道,“想不到这小小的青城,竟能养育出此等别出心裁的能人异士,少不了魏公公和马大人的栽培,这二人属实该赏!” 这时,路旁跑来一名手里挽着箩筐的半大孩子,上来留给二人手里一人塞了一张纸。 “二位大爷,今日是我们“美了么”外卖疯狂七一八的活动时间,只要拿着这张优惠券到指定地点下单,便可以享受订餐七折的优惠,并且还可以参与抽奖,最大红包可达六十六两白银!” 外卖? 优惠券? 抽奖? 二人一时面面相觑。 好在身旁的推销员机灵,笑着开口问道,“二位大爷是刚到我青城不久吧?” 敬仁帝微微颔首,“确实如此,这外卖又是个什么东西?” “嗨!说白了便是跑腿送货!您只要提前一个时辰到我们的外卖驿站点餐,并缴纳少许的跑腿费,我们的“美了么”外卖小哥便会尽快去店家为您打包好饭菜,送餐上门,并且还会赠送您一杯温掌柜特别酿造的解暑啤酒!” 敬仁帝有些意外的捋了捋胡须,没想到一个小小青城,百姓的生活用餐竟然会变得如此便利! “是什么都能点,什么都能送吗?” “没错!”推销员指着一辆刚好路过的外卖车,“二位老爷看到了吗?只要这车能装得下,青城范围内,您想吃什么就点什么!” 二人惊讶转头,这送货车也是新奇,前面没有马匹拉动,却跑得如此之快,简直让人匪夷所思! “杜伦,去问问这怪车什么价钱,老爷我要买一辆带回去!” “是,老爷!” 不想一旁的推销员却大笑摆手,“二位别费心思了,我们温掌柜说,这玩意目前只适合送货,而且给多少银子都不外卖!” 敬仁帝皱了皱眉,“你口中的温掌柜,是不是那个发明了水力纺织机的温陈?” “对对付!就是他!”推销员一听温陈的名字,脸上浮现出仰慕的神情。 “温掌柜可是我的偶像,不止思路天马行空,造出水力纺织机,短短一个月内便帮助李家完成了朝廷三十万匹夏布的订单,而且才高八斗,听说连天京城来的金大人都对他在万花楼留下的那首诗赞不绝口!” “哦?此人听上去还有点意思嘛……” 敬仁帝眼中闪过一丝好奇,倒有些想见见这个最近总在别人口中听到的温陈。 “二位爷,您确定不去下一单吗?还可以抽大奖哦!” “去看看!”敬仁帝大笑一声,朝着路旁挂着外卖驿站的小店走去。 递上优惠券后,店员从推销员口中得知二人是第一次来青城,主动拿出两杯啤酒作为赠品。 杜伦轻轻抿了一口,一股冷意直冲天灵盖,冰得他直打哆嗦! “不好喝,不好喝!” “我倒是觉得不错……”敬仁帝轻轻摇晃着杯子里橙黄的酒体,“口味丰富,但不刺激,清爽利口,回味悠长,能在这炎炎夏日喝上一杯,属实是一种享受……” 一旁的老太监嘴角抽搐,连连称是,“是老奴贱骨头,品不了这等细糠,老爷说的有理!” 店员这时候将抽奖的箱子放到二人面前,“二位老爷确定要下单吗?下单便可以抽奖!” 说着,还拿过一沓厚厚的菜谱供二人挑选,包括了青城中大大小小的美食饭馆,旁边还有菜品的精美插图作为参考。 “不错不错!”敬仁帝连连称赞,“这温掌柜也是个有心之人,这些菜谱看上去便有食欲!” 挑选了几个菜品,付过银子后,敬仁帝将手伸进了抽奖箱。 店员接过纸团小心打开,忽然脸色欣喜道,“恭喜老爷,贺喜老爷,您中了本店的头等大奖,六十六两白银!” “也就是说,您这顿饭不止不用花钱,我们还得倒贴给您银子!” 哦?还真有这等好事?敬仁帝一愣,显然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容易便中了奖。 一旁杜伦急忙附和道,“老爷洪福齐天,走到哪,好运气便跟到哪!” “你们如此破费的搞抽奖,就不怕生意赔了?”敬仁帝疑惑问道。 “我家温掌柜说了,赚不赚银子不要紧,最重要的是让体验过我们外卖服务的百姓都感到满意,顾客的笑脸便是对我们“美了么”外卖最好的奖励!” 敬仁帝一听这话,脸上不禁露出笑容,倒不是他堂堂一国之君缺这几十两银子,只是即便不表露身份,依旧被他人如此恭维讨好,莫名觉得心中格外开心! “有趣,这温陈还真是个妙人!” “对了,二位老爷,您定的外卖要送到哪里去?劳烦留个地址给我们!”店员拿出纸笔询问道。 “就送到万花楼吧,老爷我也想看看,你们的温掌柜在万花楼留了一首什么诗,能让平日里眼高于顶金大人都赞不绝口!” 店员摇头摆手,“二位大爷还是换个收货地址吧,那万花楼前段时间刚死了一位朝廷的公公,已经被查封了,现在谁都进不去。” 二人脸上笑容一滞。 杜伦赶忙问道,“死的是哪位公公?” “就是朝廷每年都派来青城收布的魏公公呀!听说死的可惨了,屁股都开花了……” “什么?魏成死了?!” 第50章 兴师问罪 太守府,上午才从乌城折返的金栋,脸上略显疲态,小口品茗,轻轻吹散漂浮在水上的茶叶。 马青山毕恭毕敬站立一旁,“金大人,此次乌城一行,收获如何呀?” 乌城乃是去年江南道洪水泛滥的重灾区,三年前河道重修的大部分河段也在乌城境内。 半月前金栋为了查明真相,还特地找马青山借用了不少青城的管账师爷,甚至还调了三千青城守军随行左右。 这次一回来便急匆匆赶往太守府,就是来还人的。 金栋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低沉道,“收获颇丰。” “恭喜大人,贺喜大人!”马青山脸上立马堆起笑容,“金大人又是大功一件,回京后,圣上必定龙颜大悦,多加赏赐!” 当年江南道重修一事,青城附近的部分河道也涉及其中,只是油水太少且风险过大,以马青山向来小心翼翼的性格,并没有参与到贪墨朝廷公款一事中,现在想来,可真是个明智的决定。 金栋眉头微皱,“马大人是觉得本官此次前去查账,是为了加官进爵吗?” “这……”马青山一愣,尴尬笑了两声。 “还是觉得陛下知道了那帮蛀虫的所作所为,还会龙颜大悦?” “是卑职目光短浅,金大人恕罪!”马青山连忙躬身谢罪。 金栋哼了一声,也并没有过于刁难,转头问道,“魏成的事瞒不了多久,稍后便让你府中的信差带着本官的书信出发,快马加鞭送往天京城,启呈陛下!” 之前金栋大着胆子将此事压下来,便是担心消息传回到尚京城,那帮阉党狗急跳墙,派人下来横加阻拦自己查账。 如今事已办妥,也是时候该给上面一个交代了! 只是可怜那魏成,堂堂东厂三把手,尸体都快放臭了,都没人打理。 马青山讪笑几声,“那金大人的书信中准备怎么写?” 虽然觉得有些痴心妄想,但太守大人还是盼望金栋能给自己的侄子留点面子,若是将实情上报,马如意这辈子的官路可算是毁了! 金栋深吸口气,淡淡回道,“实话实说!” “金大人,是否再考虑考虑,毕竟……” 马青山还想为侄子争取一番,却听府外传来一阵喧闹。 “尔等何人?竟敢私闯太守府,给我拿下!” “混账!此乃当今圣上,你们这帮不长眼的东西,快滚开!” 二人一愣,马青山更是笑了起来,“这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竟然有人敢冒充陛下!” 也难怪他会这么想,毕竟皇帝若是下江南,必定会事先通知各州、道、府的官员做好迎接的准备,他马青山不可能得不到消息。 金栋莫名感觉右眼皮一跳,心中顿感不妙,起身放下茶杯便往外赶。 马青山虽然疑惑,但也只好跟上,嘴里还小声骂咧。 门口十几位府兵将衣着鲜亮的二人团团围住,一个个脸上带着玩味的笑容。 “这都什么世道?竟然还有人敢冒充圣上?” “不长眼的东西,都骗到太守府来了!” 敬仁帝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什么,挡在他身前的老太监杜伦一脸愤慨,尖声吼道,“快让马青山出来!” 话音刚落,一众府兵更是哈哈大笑,什么阿猫阿狗,也想见我们太守大人? 领头将军正要下令拿下,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道惊呼,“陛下,您怎么来了?” 金栋神色惊慌,急忙跑了过来,对着敬仁帝跪地拜首。 “微臣金栋,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此时的马青山也慌了神,虽说他当官几十年也没见过几次圣上,但他老人家的样貌可是深深刻在自己的脑子里,怎能认不出? “还不快滚开!你们这帮狗奴才,别惊扰了圣驾!” “微臣青城太守马青山,见过……” 话音未落,跪在地上的马青山被一脚踹翻在地,敬仁帝像是瞬间变了一个人一般,怒不可遏的质问道。 “狗东西,朕的爱卿怎么死的?魏成是怎么死的?!” “他死了为什么没有人通知朕?” “说!谁杀了他,是谁?!” 身后的杜伦急忙上前轻轻抚着敬仁帝的后背,“陛下莫急,气大伤身,气大伤身!” 金栋暗暗叹了口气,没想到敬仁帝会毫无预兆的突然私访青城,杀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陛下,还是进去说吧……” “哼!”敬仁帝一甩袖袍,怒气冲冲进了前堂。 杜伦恶狠狠瞪了二人一眼,立马跟上。 之前阻拦二人的一众府兵,跪在地上满头大汗,直打哆嗦,脸色白得如同新扎得纸人一般! 堂中,敬仁帝高坐主位,正是先前金栋所在的位置。 “金栋,你说!” “魏成一个太监,为什么会死在万花楼那种地方?!” 金栋弓着身子,扫了一眼同样面色不善的老太监,沉声道,“回禀陛下,魏公公是为了监督刺客刺杀微臣,所以才会出现在万花楼中。” 杜伦脸色一变,冷哼一声,“金大人莫要给一个死人泼脏水,魏公公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杀你?” “无冤无仇?”金栋嗤笑一声,“这次金某是来江南道干什么的,厂公心知肚明,而魏成为什么要杀金某,厂公会不知道?” “荒唐!金大人一口咬定是我东厂想要对你图谋不轨,那咱家倒想问一句,金大人的证据呢?” “本官有前工部都水监正五品水部郎中于谦之女于妙玉为人证,她便是魏公公派来刺杀本官的刺客!” 二人针锋相对,谁也不让。 杜伦眼中闪过一丝暴躁,早告诉魏成,他找的人不靠谱,他偏不听,这下死在人家手里了吧? “金大人莫要说笑,一个犯官之女的话也能当作证据?那我镇国司诏狱中关着的重犯都可以是指认金大人贪赃枉法的证人!” 金栋眉头紧皱,“厂公这是要与本官胡搅蛮缠?” “胡搅蛮缠的是你金大人!金大人意图抹黑我东厂名声,栽赃嫁祸,可谓居心叵测!” “你东厂还用抹黑?它本来就是黑的!” “陛下,您听到了吗?这就是我朝堂堂二品大员口中说出的话,他……” “够了!”敬仁帝拍案而起,砰的一声将手边的茶杯摔在地上! “朕现在只想知道,是谁杀的魏成,他是怎么死的?!” 第51章 栽赃嫁祸 原本颤颤巍巍站在一旁,听着两位大佬唇枪舌剑的马青山忽然脸色一白,不由打了个摆子。 这个有些异样的小动作马上便被敬仁帝发现。 “马青山,你说!” “给朕说说,魏成是怎么死的?凶手现今何处?” 马青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看了眼身旁的金栋,见他毫无表示,似乎根本没有帮腔的意思,刚想开口,却听金栋嘴里发出了几声咳嗽。 “马大人,你可不能糊涂啊,记错了可是要出人命的!” 马青山顿时感觉一股寒意直冲脑门,不管是金栋还是杜伦,他都得罪不起,更别谈在讨好二人的同时,保住侄子马如意的仕途了! “唉……” “魏公公是被……是被害死的……” 金栋微微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敬仁帝身旁的杜伦立马站了出来,“陛下,奴婢就知道此事不简单,金大人口口声声说魏成要杀他,可为何最后死的却是魏公公?” 皇帝抬了抬手,示意马青山继续说。 “魏成是怎么被害死的?凶手现今何处?” 马青山咬了咬牙,“微臣的侄儿马如意,于案发当天在万花楼偶遇魏公公,被邀请前往包房饮酒,席间发现饭菜中被下了药……” “这么说,你那侄儿也死了?”敬仁帝脸色阴沉道。 “没有没有……,只有魏公公一人死了!”马青山连连摆手。 “为何?” “因为……,因为饭菜里被下得是春……春药!” “而且药劲很大……很大!” “如意与魏公公意乱情迷之时,无意识中做了那件事,但因为魏公公身体底子差,没挺过来,所以不幸陨命……” 药力强劲的……春药? 敬仁帝嘴角抽搐,不知是想笑还是想发怒,他是了解金栋的,以金栋的人格品行,恐怕就是杀父仇人站在眼前,也要用光明正大的办法解决问题,绝不可能想出如此下三烂的手段来给一个太监下春药! 这一点就连向来与金栋在朝堂敌对的东厂厂公杜伦都聊不动。 一旁的杜伦老脸涨红,他万万没想到魏成竟然会死的这么窝囊,被一个男人活生生…… 唉! 只见他眼中顿时泛起雾气,膝盖一软跪了下来,“陛下,您可得替魏成做主啊!” “他一辈子忠心耿耿侍奉陛下,到头来落得这么一个下场,而且是在受命前来青城收布的档口,这分明是有人蔑视朝廷,公然挑衅陛下威严!” 敬仁帝抬手顺了顺唇角两撇胡子,忽然转头看向金栋,“金大人,你刚才说案发当日,你也在万花楼?” 金栋微微点了点头,“正是!” “你去万花楼做什么?朕记得,你向来没有寻花问柳的癖好,怎么?出了天京城,改了性子了?” “陛下明查,微臣当日是受一青城之中的年轻才俊相邀,前往万花楼赏月吟诗,期间被那里的一名花魁告知,魏成想要借她之手对微臣图谋不轨!”金栋急忙回答道。 “青年才俊……”敬仁帝微微皱眉,“金大人口中的青年才俊,是不是叫温陈?” 金栋一怔,赶忙伏身跪拜,“回禀陛下,温陈与于妙玉在案发期间,一直和微臣在一起,并没有作案时间!” “哦……” 一旁的马青山却在此时忽然开口,“陛下,其实也说不准,据微臣的侄儿马如意回忆,那温陈似乎与万花楼中的灵玉一直交往甚密,灵玉的身份既然有问题,还向金大人说了那些不知真假的话,微臣以为,他们二人或许真的和魏公公的死有关!” “灵玉又是谁?”敬仁帝不悦问道,这一个个的名字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灵玉便是犯官于谦之女于妙玉在万花楼的花名!” 金栋蓦然转头,一脸严肃的盯着马青山,“马大人,没有证据的事情,你可不要乱说,会掉脑袋的!” 身前杜伦立马出言反驳,“马青山,你尽管把你知道的说出来,咱家倒要看看,在陛下面前,谁敢要你的脑袋!” 说罢,还挑衅般斜了金栋一眼。 马青山原本想着是转移一下圣上的注意力,把马如意“凶手”的身份转变成为受害者,这样一来,或许日后还有转机。 此时也顾不得金栋,接着说道,“陛下,您说会不会是温陈与灵玉相互勾结,利用金大人的爱才之心,为他们制造不在场的证据,同时将魏公公约到万花楼,再由同伙伺机行刺……” “马青山,你说够了没有?!”金栋神情恼怒,有一种被出卖了的感觉。 早些时候为了保全马如意的名声,以及给自己找个前往乌城查账的理由,他便同意了马青山先将此事按下去的想法,打算拿到魏成贪污的证据后,再杀阉党一个措手不及! 不曾想马青山竟然在这个时候选择倒戈,贪得无厌毫不知足,竟妄图想把马如意从案件里面摘得干干净净! 敬仁帝冷冷看了金栋一眼,朝着马青山抬了抬手,“继续说。” 得到鼓励的马青山更加来劲,“微臣推测,灵玉是因为父亲被抓入狱,对朝廷和陛下产生了仇视,所以潜伏万花楼借机蛊惑温陈,二人合谋谋害朝廷命官,以此发泄私欲!” 这样一来,既把罪过从马如意身上摘了出去,又没有明确站队金栋或者杜伦,不参与两方争斗的情况下还把事儿办了,马青山一时为自己的智慧沾沾自喜。 一旁的金栋又气又急,当初为了事后好办事,他并没有明确让马如意留下口供,这小子那会儿可是说过,是魏成觊觎他的美貌,自己给他下的药! 没想到之前的一时心软,现在却成了马青山信口开河的依仗! 金栋虽然也对温陈和灵玉有所怀疑,但打心底里并不希望这件事是他们干的,可如今就算自己想保一下温陈,恐怕也是做不到了…… “马青山,温陈发明的水力纺织机,到头来不都是你的功劳居多吗?你至于为了一时名利,如此背后捅刀子吗?”金栋恨声道。 马青山故作为难道,“金大人,其实有一件事,下官一直没有告诉过您……” “您也知道,温陈在没有发迹前是谭府的下人,不久前下官受邀去过谭府一趟,那谭家大公子拿出证据,说那水力纺织机是他的点子,不小心被温陈剽窃了去……” “胡说八道!那谭飞飞一个富家纨绔,何德何能做出那等巧夺天工的机器?!”金栋不满呵斥道。 马青山叹了口气,“起初下官也是不信,可最近谭飞飞又搞出一个蒸汽纺织机,说是即便没有水流摧动,也可以像水力纺织机一样,用极快的效率织布,下官看了,确实有几分意思。” “所以,才不得不怀疑之前的温陈确实是在剽窃谭飞飞的创意!” 第52章 栽赃嫁祸(二) 温陈? 剽窃谭飞飞的创意? 金栋愕然,他就是想破脑袋,也无法将这二者联系在一起! 谭飞飞是什么人?不管是从之前的马如意口中得知,还是偶尔接触李有才问起,这小子简直是个不学无术,欺软怕硬的混账玩意! 就凭他也配发明出水力纺织机? 不想旁边的马青山再次抛出重磅炸弹,“其实温陈剽窃他人创意,已不是一次两次了……” “此话怎讲?” 马青山叹了口气,一脸惋惜道,“温陈本是下官侄儿马如意的儿时好友,被如意好心赎身从温府带出来,安置在别处,这事儿金大人知道吧?” 金栋微微点头,“有所耳闻。” “如意与金大人一样,向来喜欢研习诗文对联,恰巧温陈在这方面也算有点天赋,于是如意便经常拿出自己的作品与之分享!” “没想到温陈抄袭上瘾,在万花楼为了一睹花魁灵玉风采,将如意新作借花献佛,赠与灵玉,博得美人芳心,但如意念及旧情,并未与之计较……” 金栋愕然,“你的意思是,那句‘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是出自马如意之手?” “没错!”马青山点头叹气,“金大人身为如意的老师,不该看不出学生的真实本事呀……” 一旁敬仁帝微微颔首。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怪不得能让金栋都赞不绝口,单是一句便可称得上绝品! 金栋默不作声,低头沉思。 “还有!”马青山继续爆料,“先前如意所出的五行联,可谓震惊青城文坛,就连金大人也一时无法对出下联,下官这话不算唐突了金大人吧?” 金栋摇头,“无妨,对不出便是对不出,没什么丢人的。” “但是!”马青山语气一肃,“以如意的文采,其实早已为自己的作品有了交代,他不止对出了五行联的下联,还一连对出好几幅,称得上句句珠玑,字字珍品,奈何……” “奈何又被温陈抄了去,在本官面前大露风头!”金栋苦笑一声,接过话茬。 “金大人明鉴!”马青山微微拱手,“诸位可以想想,一个打小生活为富贵人家打杂背锅的下人,何德何能可以出口成章,流传甚广?” “金大人难道没有注意到,温陈是在接触了如意之后,才慢慢发迹起来的吗?” 此话一出,就连原先坚定不移支持温陈的金栋,也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判断。 身侧杜伦讥讽一笑,“这么看来,那位温掌柜也是一个沽名钓誉的小人罢了,没想到金大人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不行,我要当面向温陈问个清楚!” 金栋脸色难看,转身就要离开,甚至连招呼都没跟皇帝打一声。 “金大人放肆!” 杜伦大喝一声,“今日陛下前来,乃是督察魏公公身死一案,尔等自当好好交代,不得隐瞒!” “金大人如此仓皇离开,莫不是想与那温陈串供,企图掩盖真相,蒙蔽圣上?!” 随后转身朝着敬仁帝一拜,“陛下意下如何?” 敬仁帝扫了一眼众人,最后将目光停留在金栋身上,“金大人,那五行联又是怎么回事,说与朕听听。” 金栋暗暗叹了口气,“当初马如意所出上联乃是‘烟锁池塘柳’,因五字成诗,意境非凡,且每个字的偏旁部首分别对应五行,所以一时之间无人可对出下联!” “烟锁池塘柳……”敬仁帝默念一句,轻轻点头,“倒是绝对……” “而后来,温陈曾向下官表露,他对出了下联,且不仅一幅,分别是……” “打住!”敬仁帝抬手打断,“你不需要告诉朕答案,如此绝对,朕也想试试!” 马青山闻言一喜,“能得陛下赏识,乃是如意的福分!” “君王才子遥相对联,必将传为一段佳话!” 这下总算是好起来了! 如意若是能凭此对得到圣上垂青,日后定可在朝中大展拳脚,前途不可限量! 我马家的祖坟上总算是开始冒青烟了! “陛下,那温陈怎么处理?” 敬仁帝低着头似乎还在想五行联的事情,随口说了一句,“杜伦,此事由你督办。” “是,陛下!” 杜伦清了清嗓子,朝着马青山吩咐道,“将那温陈与犯官之女于妙玉收监关押,明日一早,咱家要亲自审问!” “还有,金大人,此事未完结之前,你便不要外出,好好休息,静候陛下旨意!” 金栋无奈一叹,深知现在不是与陛下犟嘴的时候,更不是拿出魏成贪污证据最好的时机,只能点头照办。 马青山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我马某人的侄儿果然天资聪慧,略施手段便将罪过撇开,而且之前的功劳一点没有落下! “那下官这就去安排,请陛下和厂公静候佳音!” “退下吧!” 杜伦淡淡挥了挥手。 正当马青山准备出门时,院子里忽然响起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咳咳咳……” “你个死太监,胆子肥了,老夫的人你也敢动?” 座上敬仁帝听到这个声音,蓦然抬起头来,一脸的不可置信。 身旁的杜伦更是脸色大变,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慌乱。 “嘿!你个糟老头子,不想活了?”马青山怒气冲冲跑了出去,朝着门口的府兵大声嚷嚷道,“你们是怎么看得门?快将这老乞丐给本官拿下!” “大胆!”敬仁帝神色急切的冲了出来,甚至还带着一丝小跑,一巴掌呼在马青山脸上。 “狗东西,谁允许你这么跟朕的老师说话的?!” 杜伦讪笑出门,对着怀里抱着灰猫的糟老头子跪地一拜,“奴婢见……见过墨师……” 金栋也随后赶上,对着老头行起大礼。 “学生金栋,见过墨先生!” 马青山愣在原地,一脸茫然的望着三人,一时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这老头什么来头,为何连当今圣上都要亲自出门迎接? “老师,多年未见,依旧精神矍铄,神采奕奕,真是让朕羡慕呀!”敬仁帝恭敬上前,搀扶着墨先生的手臂。 墨先生淡淡瞥了他一眼,“这么多年,一点长进没有,还是让一帮太监牵着鼻子走!” “老师说的是!朕一定改,一定改!” 跪在地上的杜伦也跟着点头哈腰,脸上不敢有丝毫不敬。 “你们不是要找杀魏成的凶手吗?老夫给你们带来了。” “在哪?”敬仁帝疑惑向周围张望。 “哼!”墨先生拍了拍怀里的灰猫,“这不就是吗?” 第53章 制衡之术 几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还是杜伦苦笑一声,轻声说道,“墨师不要说笑了,一只野猫怎么会是杀害魏公公的凶手?” “你不信?”墨先生浓眉一挑。 “不是奴婢不信任墨师,是墨师的话过于天方夜谭,野猫害人?不可能……” 石墨哼笑一声,将怀里的灰猫缓缓放在地上,在它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却见灰猫像是听懂了一般,不紧不慢走到院子中央,身子一弓,然后凌空跃起,在空中翻了个跟斗后,稳稳落地! “这说明不了什么,只要稍加调教,猫儿啊狗儿啊的小畜生都能做到,但它不可能是杀人凶手。”杜伦嘴角抽搐道。 墨先生神色淡然,轻轻说了句,“继续看!”。 只见灰猫大概是活动完了筋骨,竟后腿着地站了起来,对着敬仁帝拟人化的拱了拱手,看得圣上喜笑颜开。 接着,便在既然难以置信的目光中,一招一式打起了拳! 步伐稳健,动作行云流水,小爪子在空中挥舞,带起阵阵清风,乍一看去,颇有几分行家里手的气势! “这……这怎么可能?”杜伦惊得下巴都合不拢。 其余几人的表情更是如同白日见鬼一般! 这只猫不止会后空翻,还会打拳?! 那下毒对于它来说,那能叫难事儿吗? 杜伦脸色难看,好不容易从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墨师,你说这只猫到底是受谁的指使,而去谋害魏公公的呢?” 敬仁帝此时也将目光转移到了石墨身上。 墨先生淡淡斜了老太监一眼,“阉党乱朝,人人得而诛之,就连猫都看不过去了,杀你们这帮阉货还需要他人指使吗?” 一旁马青山听得大汗直冒,这老头儿也太敢说了吧! 这不是把杜伦的见面踩在地上摩擦吗。 但杜伦明显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并没有表现出气急败坏的神色,淡定回应道,“即便它通了灵智,但总该也有个消息来源吧?又是谁把我等祸国殃民的谣言告诉它的呢?” 嘶—— 墨先生故作迟疑道,“那老夫便不知道了……” “只晓得这只野猫先前是在温陈院子附近游荡!” 杜伦脸色一沉,深吸口气,对着旁边的马青山说道,“听到了吗,马大人?还不快快将杀害魏公公的凶手捉拿归案?!” 马青山神情为难道,“是抓猫还是抓温陈?” “荒唐!当然是抓猫了!”杜伦阴阳怪气道,“刚才没听到墨师说,温陈是他的人吗?墨师可是堂堂帝师,他包庇的人,天底下哪个敢动?!” “是,是!下官这就把妖猫捉拿归案!”马青山连连点头。 “来人,还不快快将妖猫拿下!” “诺!” 一帮府兵蜂拥而上,但那灰猫也不是吃素的,如同一道灰色闪电在人群中闪转腾挪,稍有空档便能滑过去。 搞得众人手忙脚乱,一时间几十号大汉,竟拿一只灰猫毫无办法! “在那!快抓住它!” “哎呦,这小妖猫,跑得还挺快!” “快拦住它,它要跳墙跑了!” 只见灰猫嘣的一声窜上屋顶,远远对着墨先生“喵”了一声,随后一溜烟消失不见!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定在原地不知所措。 马青山急得直跺脚,“还傻愣着干什么?全城发追捕令,三日之内将杀害魏公公的妖猫捉拿归案!” 敬仁帝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瞪了马青山一眼,“亏你还是一城太守,一点脑子都没有!” “陛……陛下……” “哼!朕若是真跟一只猫较劲,日后传出去,让天下人怎么看朕?” “那凶手怎么办?”马青山小心翼翼问道。 敬仁帝长长叹了口气,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金栋,“金大人,你是怎么打算的?” 金栋心中一喜,立马上前回应道,“回禀陛下,魏公公乃是被去年江南道受灾流民所害,马如意不幸也被牵连,微臣以为,应彻查江南道堤坝决流一事,得悉其中缘由,再当定论!” “陛下,这不符合规矩呀!”一旁杜伦连忙插话,“凶案是凶案,决堤是决堤,怎可两案合并处理?” 他是绝不会答应让金栋因此事而借题发挥的。 敬仁帝淡然看了看二人,“金栋所奏……,准!” “谢陛下隆恩!陛下明察秋毫,无愧当世明君!”金栋语气中带着几分激动。 材料证据什么的,他都已经写好,只要这两天做做样子,再交上去,便能给这帮太监们来个大的! 不想皇帝话锋一转,继续说道,“杜伦,你从旁协助金大人调查此案,必当尽心尽力,不得有误!” 金栋脸上笑容一僵,这次轮到一旁杜伦乐上眉梢,陛下这招制衡之术玩得妙啊! “奴婢一定不负陛下所托!” 金栋一听急了,“陛下,此事不用……” 敬仁帝脸色一冷,“金大人觉得朕的处置不妥?” “微臣不敢!” “那就速速去办,朕只在青城驻留三日,三日之内,朕要你们一个交代!” 金栋黯然点了点头,他算是明白过来了,即便自己已经找到了能制裁阉党的证据,圣上却依旧决定保下这帮阉党! 有了杜伦的介入,他所查到的所有罪证,肯定会被一股脑的推到死去的魏成身上! 陛下这算是两边各打一巴掌,还分别赏了个甜枣吃,不追究杀害魏成的凶手是谁,也不打算让以杜伦为首的阉党倒台。 啪嗒—— 一只苍老的手掌落在了金栋肩膀上,墨先生笑眯眯看着他,“金大人,是谁把你的火点起来的,你就去找谁。” 金栋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 敬仁帝一脸和善的搀扶墨先生进屋,“老师,这十二年来,朕可是存了一肚子话想对您说,快进屋……” 恭送二人离开,杜伦挑衅般看向金栋,“金大人,还杵在这干什么,快跟咱家说说,您最近有何收获呀?” 金栋冷哼一声,甩袖朝门外走去,老太监也不生气,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 “马大人,那我们现在干什么?”一名府兵凑到马青山身边,小声询问道。 马青山捻了捻胡须,眼珠子一转,“都去如意那里!得赶在陛下离开前,将那蒸汽纺织机组装好!” “快去!” “诺!” 第54章 这粥?很是香甜! “红袖姑娘,温公子为何只是一夜不见,竟能病成这样?” 灵玉望着床榻上一动不能动的温陈,语气担忧道。 她的面容略显憔悴,为了等温陈回府,也是一夜未睡。 红袖轻佻一笑,望了望灵玉那让女子都嫉妒三分的容颜,开口道,“都说了多少次了,他这不是病,只要能凭借意志力冲破六识带来的束缚,便会恢复如初。” 灵玉微微叹了口气,她向来对这些五花八门的说辞不感兴趣,只知道温陈现在连吃喝拉撒都不能自理,完全如同废人一般。 “这要是让谭家小姐知道了,该会多心疼呀……” “哼哼,灵玉姑娘难道就不心疼吗?”红袖玩味笑道。 也不知道温陈这小子上辈子积了什么德,身边时刻跟着两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 灵玉脸颊微红,正色道,“我与温公子向来清清白白,有什么好心疼的?” 心中默默加了一句,除了上回他在万花楼打我屁股那次…… “哦?是吗?”红袖轻笑一声。 “我可是记得,这小子向师父问起你大哥的事情时,很是上心,还以为灵玉姑娘是他十分在乎的人呢……” 灵玉心中一紧,急忙抓住她的肩膀问道,“姑娘知道大哥的下落?快告诉我!” “等这小子醒了,你自己问他吧!” 红袖肩膀一缩,巧妙挣脱束缚,走到旁边桌前倒了杯茶水。 “那如何才能让他赶紧醒过来?”灵玉语气焦急道。 红袖上下打量了几眼身材窈窕的灵玉,笑嘻嘻道,“多给他一些刺激,应该好使!” “什么刺激?” “喜,怒,哀,乐,爽,应该都可以。”红袖抿了口茶水,“比如说在他跟前说一些激怒他的话,提提他的双亲,告诉他今天生意又赚了多少银子,或者……” “或者什么?” “或者灵玉姑娘干脆直接献身,陪这小子睡一觉!” “呸!”灵玉轻啐一声,怯怯望了一眼死猪一般的温陈,“就他现在这副模样,即便本姑娘答应这无理要求,他也动弹不得……” “那可不见得!”红袖莞尔一笑,端着茶杯来到窗前,拉出温陈的一只手,直接将滚烫的茶水倒在了他的手背上,皮肤顿时赤红一片,可温陈仿佛没有感觉一般,一动都不动。 灵玉赶忙过来推开红袖。 “你干什么?” “他都这幅模样了,你还折磨他作甚?” 红袖淡淡瞥了她一眼,“看好了。” 说罢,抓起温陈一根手指,缓缓放入口中,在灵玉一脸懵逼的表情下,轻轻吮吸起来。 再加上妖娆性感的身段,和意乱情迷的眼神,简直看上一眼,就让人面红耳赤,心跳加快! “你你你……” 灵玉耳垂通红,一时间手足无措。 再看温陈,原本僵硬无比的身体,此刻竟然不自觉的微微颤抖,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 红袖愈发挑逗,他的反应便越强烈,只是依旧没有睁开眼睛。 “他他他……” 灵玉忽然指着温陈的胯下捂住了嘴巴,惊得说不出话来。 只见一座高山雄伟耸立,坚韧不倒! 红袖眼中闪过一丝羞怒,气急之下,挥起拳头重重锤在“峰顶”! 咚—— 温陈遭受重创,猛的弓起身子,双眼瞪得如同铜铃大小,额头青筋暴起,表情痛苦万分! 片刻之后,后背再次重重落在床榻,没了动静。 红袖哼了一声,抬起袖子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看向灵玉,“怎么样,我没骗你吧?” “可……可是,我不会……”灵玉低着头羞怯道。 “没关系,我可以教你。” “怎么教?” 红袖摸了摸肚子,撇撇嘴,“饿了,弄些吃食来,顺便给这小子熬一碗小米粥。” 灵玉连连点头,飞快朝后厨走去。 她一个豪门大小姐,虽然可以用点外卖的方式代劳这顿饭菜,但还是决定亲自替温陈熬这碗小米粥。 半个时辰后,饭菜上桌,红袖丝毫不顾及形象,风卷残云饱餐一顿。 随后拍了拍肚子,将灵玉叫到床边,不知从哪摸出一根纤细的麦管递给了她。 “喂他喝粥。” “怎么喂?”灵玉茫然。 红袖翻了个白眼,端起小米粥微微吞入小半口,然后接过麦管,当作桥梁,两端插在她与温陈的口中,将口中的小米粥缓缓送入温陈嘴里。 昏昏沉沉的温陈还没从刚才的剧痛中缓过神来,忽然感觉嘴里一阵芬芳。 嗯? 好甜…… 好香…… 怎么有股猪肘子的味道? 他现在虽然身不能动,但意识却一直是清醒的,只是耳边一直伴有轰鸣,眼睛更是睁不开一点,只能隐约察觉到,身旁好像站了两个人。 有人在喂我吃饭? 温陈心底一惊。 这味道热情似火,妩媚异常,应该是那个红衣服的大胸妹! 服务还挺周到,这种便宜都舍得让我占! 麦管再次插入口中,却是另一番回味。 清凉,微甜,带着一丝丝少女的青涩,明显是换了个人! 我擦嘞? 石墨这老东西口味不对呀! 脑海里瞬间浮现邋遢老头猥琐的笑。 但奈何小米粥中带来的感觉着实让他着迷,一时间快乐和愤怒两种情绪不断交织。 不行…… 即便再好喝,老子也不能对一个糟老头子有反应! 忍住! “快看!他手指动了!”灵玉欣喜发现,温陈的右手竟然开始缓缓抽搐。 “但为何只亮出一个中指?” 红袖皱了皱眉,困惑摇了摇头。 灵玉虽然有些疑惑,但温陈从一开始的木头疙瘩到现在已经能活动手指,说明红袖的办法确实有点用处,心中也不由安定了几分。 不过饭后,她便被突然变了脸的红袖赶了出去。 说是温陈如果有解手的情况,像她这种黄花大闺女,是不能看的。 屋子里光线略微有些昏暗,红袖坐在桌前,死死盯着不远处温陈,不住的往杯中倒着酒水。 过了好久,不知是醉了还是害羞,脸颊升起一抹红霞。 款款来到床前,轻手轻脚褪去温陈身上的衣物,目光不经意间扫到下方,皱了皱眉。 “都说财大器粗,看来你小子这段时间没少赚银子嘛……” 说完,幽幽叹了口气,身上红裙褪下,露出火辣的酮体。 一动不动的温陈似乎预感到了什么,空气中异样的气氛让他觉得有些熟悉。 “便宜你了……” 第55章 皇帝的新帽 隐约间,温陈感到身上好像多了一副柔软的躯体。 主动挑逗的同时,似乎还感觉到身体的主人在微微发抖。 耳边响起一阵模糊的呢喃,像是在诉说着什么。 过了好久,一根手指缓缓从他的胸口开始下滑,到腰间,到小腹,再到…… 温陈身子一颤,喉咙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全身感官在这难以言表的刺激下,渐渐恢复了一丝知觉。 嘴里莫名多了一样东西,撬开他的齿缝,贪婪的寻找着猎物,不过片刻之后便点到即止,唇齿分离那种意犹未尽的感觉,让温陈内心空荡荡的,不由自主抬起了僵硬的胳膊,想要把面前这个模糊的身影再拽回来。 可身上的佳人却是向下一滑,正巧坐在他的小腹之上。 耳边充满诱惑的声音也逐渐清晰,“想舒服……,便自己动……” 男人嘛,总归是贪心的。 见到美女的第一眼,只想知道她叫什么。 再看她第二眼,便想知道她怎么叫。 更何况此时的温陈被撩拨到好像即将喷发的火山,清秀的脸庞憋得又红又紫,脑门两侧的青筋像是要爆开一般! 在荷尔蒙的刺激下,终于冲破束缚,一把将身上的躯体搂入怀中。 “你……你叫什么……” 红袖轻佻一笑,抬起手指勾了勾他的下巴,答非所问道: “温师叔,你现在好像一只螃蟹呀……” “为……为什么?是因为我在哪都能……都能横着走吗?”温陈艰难问道。 “是因为我一烧,你就红了……” 一阵娇笑声传入温陈耳朵里,顿时让他血脉喷张,无法自已! “哼!别人发烧得药治,你嘛……” “我怎么了?” “得根治!” 话音刚落,温陈头顶的三根银针“嘣”的一声,激射而出! 深深嵌入房顶的木质房梁上! 红袖惊呼一声,似乎没想到温陈能这么快便将师父刺入头顶的银针逼出。 看向温陈双眼中渐渐消失的浑浊,热烈的目光让她一时心跳加速。 “你……你要干什么?” “你!”温陈大笑一声,直接翻身上马,化被动为主动,策马扬鞭,快意沙场! 屋外清风阵阵一片平静,屋内场面香艳低吼不断。 先前为了遵照师命,还有些抗拒的红袖,在初尝人事后,竟也变得主动起来。 二人你来我往,势均力敌,似乎暗暗较劲,谁也不愿率先败下阵来。 温陈更是没想到,自己穿越后的第一次,竟然给了一个只见过一次面的陌生女子! 更没想到,一个技术如此娴熟,举止甚至有些轻浮的女子,竟然还是个大姑娘! “以后……,我该叫你什么?” “师侄女儿,还是师姐?” 上下颠簸的红袖妩媚一笑,轻轻在他耳边吹了口气,“要不……叫嫂嫂吧……” 卧槽? 你也太会了吧? 温陈一时间面色涨红心猿意马,最终还是忍不住率先缴枪投降,无力的躺在床榻上,大口喘着粗气。 魅魔! 这娘们上辈子肯定是魅魔! 却见红袖轻轻拍了拍他的胸口,将散落在地的衣物披在身上,去到桌前,点燃了油灯。 “白日宣淫,你再点灯也是白天。”温陈懒散笑了一声。 红袖默不作声,手里好像拿着什么东西在火上烤。 不一会儿折返回来,小手中却是用铁钳夹着一块烧成火红,麻将牌大小的烙铁。 “你干什么?”温陈一个机灵。 “你!” 这次轮到红袖调侃。 只见她一把将温陈按在床上,再次翻身而上,“听嫂嫂的,不要乱动哦!” 原本一番苦战便消耗了温陈大半力气,再加上身体的掌控权还未完全恢复,一时间被红袖压住,却是没有一点脾气。 “你不是要给我打烙马印吧?” “我可告诉你,小爷是不会认主人的!” “别别别,轻一点轻一点……” “啊……” 只听刺啦一声,火红的烙铁便在温陈胸口留下了一枚深红色的伤疤。 外面灵玉急匆匆敲门。 “温陈,你怎么了温陈?” 红袖翻了个白眼,对着门外扯着嗓子道,“别进来,他便秘!” 这才哄退外面的灵玉。 温陈看着右边胸口留下的宛如一朵云彩般的痕迹,有些不满道,“这搁这儿集邮呢?” “这是哪家马场的烙印?” “呸!”红袖恨不得啐他一脸,“这是我墨门的墨纹,有了它,你便是我墨门自己人,以后出去,好找帮手!” 温陈一愣,“墨门?纹身?黑社会?” “黑你大爷!” 红袖忍不住一巴掌拍在他的脑门,“我墨门是由大盛皇室刘家先帝亲自承认过的名门正派!” “那我大哥和当今皇帝是什么关系?” “你大哥是当今圣上的老师!”红袖捏着他的两颊咬牙切齿道。 “那我岂不是成了皇帝的师叔?”温陈惊讶道。 原来墨先生当初说做过十年教书先生,他教得竟然是皇帝! 怪不得敢唆使自己对魏成动手,甚至事后非但没有逃跑,反而还折返回来搞什么试探! 早就觉得这老东西来头不小,却是没想到他的背景能如此夸张! “你要是想活命的话,就老老实实叫一声师父,别叫大哥!” “那哪行呢!”温陈一脸随意道,“大不了我们以后各论各的,皇帝也不必称我为师叔,我也不叫石墨师父,怎么样?” 红袖无奈叹了口气,幽幽道,“还有一件事你得知道……” “什么事?” “我既是当今圣上的师妹,也是他的……云妃!” 温陈一脸不可置信的往后推了推,脑袋不小心磕在了床边木栏杆上。 “你可别诓我,你的意思是,我不但莫名其妙当了当今圣上的长辈,还鬼使神差给他戴了绿帽子?!” 红袖看他惊恐的表情,忍不住笑出声来,“现在知道怕了?” “切!你都不怕,我怕什么?”温陈哼了一声,不老实的大手再次探入红袖衣服内,将她一把推到身前。 “要是现在让你选,是跟着皇帝还是跟着我,你会选谁?” 似乎察觉到了温陈小兄弟的变化,红袖不由脸色一红。 “我现如今可是大盛的皇妃,跟着你有什么好处吗?” “年轻力壮,一夜七次,一次一个时辰算不算好处?” “七次?”红袖两条胳膊顺势搭在他的脖子上,身子放肆的往前蹭了蹭,一脸挑逗道: “朱贝羞怯含蟹肉,待君采撷待君磨……” 温陈坏笑一声,“嫂嫂好诗,那我对下句!” “可怜数滴菩提水,淌入红莲两瓣中!” 一时间被翻红浪,战声再起! 第56章 引气入神 “神水杨杨,万里精光,五雷布气,毁绝不详!归脾入胃,透胆穿肠,百病速去,流一膀胱!” 院子中,温陈双眼紧闭,烈日炎炎下蹲着马步,上身的灰衫几乎全被汗水浸透。 一旁红袖面无表情的握着一根三尺多长的红柳条,口中一边飞快念动着法诀,一边讲解道: “祝由术的根本乃是引气入神,由强大的意念带动身体,即便被封闭六识,也能通过感知身边的气息流动,察觉到身边的危险,从而做出应对!” 虽然帮助温陈突破禁锢时用了些歪招,但他能在不到一天的时间内,就通过意志力将头顶的三根封识针逼出,说明这小子在修习祝由术方面还是颇有天赋的。 温陈嘴唇微微有些发白,他已经在烈日下正正蹲了两个时辰的马步,却依旧依旧摸索不到红袖所说的“气”到底是什么。 就算红袖让他回忆当初逼出封识针时候的感觉,想用这种方式帮他找到突破口,但他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全都是那动人的躯体在自己身上扭动的画面,至于其他,真的是一点都想不起来…… “走神!” 啪的一声,红袖手中的柳条狠狠抽在温陈的大腿内侧,疼得他哎呀咧嘴。 嘶—— “我说嫂嫂,要不咱们先回屋歇会儿,在下既然一时间找不到窍门,硬这么耗着也不是办法!”温陈一脸苦逼道。 “不行!”红袖冷漠道,“找不到感觉就硬找,什么时候你能捕捉到周围的气,什么时候才能休息!” 温陈暗暗叹了口气,早知道如此费劲,自己便不答应墨先生学习这祝由术了。 按照红袖所说,祝由术本是一种延年益寿,增强体魄的强身法门,和他预想中飞天遁地,开山裂谷的绝世武功有着本质上的差距。 更多的则是通过锻炼意志力,也就是所谓的“神”,来达到在体魄和能力上强于普通人的目的。 就像墨先生一般,练至大成,体态轻盈飞檐走壁不在话下,而且可以缩骨成团,百步穿杨,这都是对身体掌控到极限的表现。 而唯一让温陈感到有那么一点点动力的便是,当“神”足够强大时,可以施展类似“催眠术”的法门,通过语言和动作的引导,让常人甚至是动物对自己唯命是从! 石墨当初便是通过这个技巧,让平日里徘徊在自己院子里的灰猫乖乖顺从,去给魏成下药的。 至于红袖后来说的那些,祝由术大成后可趋吉避凶,观人气运之类话,温陈倒是不怎么感兴趣,在他看来,这些模棱两可的算命伎俩基本都是骗人的。 也许勤能补拙这句话终于在自己身上应验的缘故,恍惚间,温陈渐渐感觉身体上的劳累疲乏好像在慢慢消失,原本漆黑一片的眼前,竟出现了一个由气流组成的模糊人影。 这就是气? 温陈愕然,在闭着眼睛的情况下,他竟然能洞悉红袖此时的一举一动,就连三丈开外坐在屋檐下发呆的灵玉,挠痒痒的动作都被他尽收眼底。 就如同一幅漆黑无比的幕布上,蓦然出现两股白色的气流,虽然不是十分清晰,但却无比显眼。 身旁红袖望着温陈脑门上缓缓消失的汗珠,有些惊诧的歪了歪头,你小子还真是个天才呀,这么快便入了门? 当即嘴角一勾,猛的挥起柳条朝着温陈左臂抽去! 呼—— 一阵微不可查的气流在黑暗中划过,但动作好像放慢了三倍一般。 温陈眉头微皱,闭着的眼睛从始至终没有睁开,但身子却往右边横移了半步,柳条擦着他的衣物掠过,啪的一声敲在地上! “好小子,底子不错嘛!”红袖发自内心的赞扬道,正要继续试探,却不想温陈忽然转身回过头去,面向大门的方向,轻声道,“有人来了。” 话音刚落,一只灰猫从外面跳进了门槛,一身便装,看起来有点鬼鬼祟祟的金栋紧随其后! 灰猫看到温陈,顿时眼前一亮,嘣的一声窜进了他的怀里,撒娇般在他胸口拱着脑袋。 “金大人,怎么这身打扮?”温陈微微睁眼,看着一脸严肃的金栋调笑道。 金栋刚想开口,目光不经意间扫到一旁的红袖,“这位姑娘……,怎么看上去如此眼熟?” 红袖面不改色嗤笑一声,轻佻的朝着金栋抛了个媚眼,“大叔,你平日里都是这样和女子搭讪的吗?” 尚书大人老脸一红,急忙拽着温陈往屋里走,“快进来,本官有话对你说!” 灵玉看见来人,神情略有波动,也跟着走了进去。 “金大人,上次万花楼一别,我们有半个多月没见了吧?今天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温陈微笑道。 金栋长叹一声,摆了摆袖袍,朝着后进来的灵玉躬身一拜,“本官惭愧,有负姑娘所托!” 灵玉一愣,眸子里瞬间浮起一层水雾,低头咬着嘴唇不说话。 “难道金大人此次前去组乌城查账,过程不怎么顺利?”温陈疑惑问道。 “顺利,特别顺利!”金栋苦笑一声,“魏成一死,那帮贪官们并没有做多少挣扎,便全撂了……” “那不是好事嘛!”温陈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如此一来,灵玉姑娘的父亲不就可以沉冤得雪了吗?” “难不成,这里面还真有于大人的事儿?” 金栋摆了摆手,“经查证,于谦于大人当时审核的施工图纸并没有问题,确实是有人在建筑材料上以次充好,偷工减料,才造成河堤只使用两年,便被大水冲塌的!” “那于大人不是就应该放出来了吗?”温陈好奇道。 “不能放!”金栋摇头叹气。 “谁不让放?” “陛下。” “金大人这么快便回了一趟天京城?”温陈眉头一挑。 “是陛下昨日来了青城!” 咔嚓—— 温陈手中的杯子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金大人说什么?皇帝亲自来了?”温陈失声道。 “确实如此。” 卧槽! 老子昨天睡他爱妃的时候还想着,反正天高皇帝远,你在千里之外能拿我怎么样? 没想到今天便得此噩耗,怪不得做运动的时候红袖问我怕不怕,原来这娘们一早便知道皇帝来青城了! 毁了毁了毁了! 真要让皇帝老儿知道我给他戴了绿帽子,不得把老子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第57章 三十万夏布是礼物 “温公子好像脸色不太好?” 金栋疑惑看向温陈。 温陈讪笑两声,强压下心底的不安,“先说正事儿吧。” “陛下为何不放于大人?” 金栋长叹一声,“圣上无意处置阉党,责令同行的东厂厂公杜伦,与本官同审江南道河堤决流一案!” “那杜伦仗着陛下宠信,将本官拟好的卷宗一改再改,把罪名全都推脱给了当初主理此事的工部,甚至连魏成那个死去的太监都没落下一丁点罪过!” “若是按照杜伦的计划,待到日后陛下回京,定会下旨责问工部上下全部官员,别说于大人一个已经有罪名在身的罪臣,恐怕连工部尚书和两位侍郎大人都逃不脱!” 这…… 温陈摸了摸下巴,“金大人就不能私下里直接将阉党贪污的罪证呈交陛下吗?” 金栋深深看了他一眼,“你还是不明白陛下的意思,陛下这次是明着要保下阉党,所以才责令杜伦与本官共审此案!” “如果本官擅自提交卷宗,非但不能惩罚阉党,甚至可能因此惹怒陛下!” “等等!”温陈抬了抬手,“也就是说,这帮太监干的那些个烂事儿,陛下是知道的……” “对!魏成一死,阉党受了重创,作为交换,在墨先生的介入下,陛下没有追究魏成的死因,但却也不愿意彻底拔除阉宦!” 说罢,又把昨天石墨在太守府闹那一出,讲给了温陈听。 但当温陈听到,墨先生说下药的灰猫是从自己宅子附近找到的时,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老东西,老子刚念你点好,你就把老子往水里拖! 这不明摆着强行给自己和阉党拉对立面吗? 这下就算他不愿再掺和清流派和阉党的斗争,那杜伦也会将麻烦送上门来! “这么说,金大人也是墨先生叫来的喽?” 金栋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温公子,你既然能设计杀了魏成,不如再帮本官一次!” “金大人可别乱说!”温陈连忙否认道,“药是灰猫下的,那老太监也是死在了马如意的身上,可是跟在下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们斗那是你们的事儿,这锅老子要是认了,可就算彻底没了回头路了! 金栋嘿嘿笑了两声,“本官懂,本官都懂!” 温陈白了他一眼,你懂个屁! 当初让你帮忙弄死魏成,你扭扭捏捏装清高,这次走到死路上,觉得皇帝不可能帮你,又想起小爷我了? “那我们便分析分析,如今只有摆平了新来的太监,金大人才能得到想要的公正,而灵玉姑娘也可以如愿以偿为父亲昭雪,是这么回事吧?” 金栋面色一肃,“温公子,这次你可不能乱来了,杜伦要是再死了,即便查不到你头上,陛下的怒火也是我等不能承受的!” “放心!”温陈摆了摆手,“我还没蠢到在皇帝眼皮子底下杀他的亲信!” “那温公子想要如何?” 温陈微微一笑,“圣上来青城做的这些事,无外乎便是两个字——制衡!” “制衡?” 金栋神情一滞。 “没错,如果在下没猜错的话,金大人此次能借着收布的名义,到江南道查案,便是因为最近朝中的阉党不太安分,陛下想借你的手敲打敲打他们。” “就算金大人此次一无所获,圣上也会用别的借口,削弱阉党的力量,以求朝中局势稳定,他本人掌握足够的话语权!” 金栋闻言,默默低下了头,俗话说旁观者清,这些道理他并非不懂,只是身在局中,一时无法看清真相罢了。 经温陈这么一说,他忽然感到,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圣上向来宠信阉党,怎么会莫名其妙答应自己的请求,来江南道查账呢? 而且以杜伦为首的东厂,最近一年确实有些肆无忌惮,不停收买朝中大员,渗透六部,甚至连大盛军方的势力都有想法掺一脚,属实有点过分! “温公子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金栋感慨道,“这次东厂的三号人物魏成一死,算是变相削弱了阉党的势力,陛下想息事宁人,而杜伦此时将被自己渗透了大半的工部交出去,也算是向陛下示好,所以到时候陛下一定会答应他的请求,回京后拿工部开刀!” “金大人明鉴!”温陈笑了笑。 “如果金大人想要得到心中的公正,就必须让你们两方的局势看起来再次失衡,陛下才会亲自动手,制裁阉党!” 金栋眼前一亮,墨师的眼光果然毒辣,竟一早就看出这小子不是凡品,温陈即便不在朝中,也能凭借自己的三言两句,将局势分析的明明白白! “温公子可有妙计?” 温陈勾了勾嘴角,“在下多问一句,陛下此次忽然移驾青城,是干什么来的?” 一听这话,金栋脸上出现少许犹豫的神色,片刻之后,终于下定了决心。 “也罢,反正此事过不了多久也会昭告天下,本官告诉温公子也无妨!” “愿闻其详!” “温公子应该知道,我大盛除了天京城的皇室,还有两位世袭罔替位高权重的异姓王吧?” 温陈微微点头,“知道,一位是占据西南蜀地的平康王宁佩志,一位是驻扎南方交、荆、扬三州的镇南王温郁离!” “民间传闻,这两位异姓王私底下都有自立国号的念头,前些年大盛与另外两方明争暗斗,有过不少冲突。” 青城所在的豫州再正好与荆州接壤,平日里小道消息传得极快,这二位异姓王的破事儿,就像前世的娱乐新闻一般,往往是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没错!”金栋点头。 “一年前,镇南王忽然派使者向陛下示好,承诺帮助陛下以匡扶皇室的名义对西南蜀地的平康王宣战,据传一个月前,镇南王的军队已经深入益州腹地,蜀军已溃不成军,取胜只在朝夕之间!” “而你与李有才之前帮助朝廷织得那三十万匹夏布,便是陛下送给镇南王温郁离的礼物!” “这次陛下从天京城带了三万御林军,就是要去往荆州为镇南王授勋!” 第58章 谭飞飞的蒸汽机 温陈对金栋所说的机密有些惊讶,脑子里不由想起那天在永济桥上做地推时,遇到的那一帮汉子。 那个名叫刀九的光头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那帮军士会不会也和这场战争有所关联? “温公子怎么看?” 金栋一旁小心问道。 温陈摸了摸下巴,“办法倒是有一个,就看金大人敢不敢干了……” 一旁默不作声的灵玉顿时向金栋投来热切的目光,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梨花带雨道: “金大人,求你救救父亲!” 金栋思索片刻,起身朝着温陈抱了抱拳,“还请温公子赐教!” 他也听出温陈的口气,这个所谓的办法一定不能以常理来推测,恐怕又是什么惊世骇俗的怪招,比之前私自用下药刺杀魏成还要过分! 只是这位尚书大人也明白,如今圣上铁了心要保阉党,如果自己再墨守成规,按部就班的对付阉党,恐怕是起不到一点作用。 温陈阴险的笑了笑,“此计可分为两部分,一是挑拨离间,二为驱虎吞狼,金大人附耳过来!” 随着一阵悄悄话传入耳朵,金栋的脸色不断变换,似乎很是纠结。 “挑拨离间,本官倒是没什么意见,可这驱虎吞狼,是不是未免太冒险了?” 温陈轻哼一声,“兵行险招才能出其不意,我们目前最好的对策,便是让皇帝对杜伦再次产生忌惮,借他之手,打得魏成再也站不起来!” 金栋深吸口气,“好!既然如此,本官便冒险一试!” 温陈满意点头,随口问了一句,“对了,圣上如今身在何处?” 金栋叹气摇了摇头,“今日马如意和谭飞飞要为陛下展示新研发的蒸汽纺织机,这会儿一行人应该已经到了永定河畔。” 蒸汽纺织机? 还他娘的是马如意和谭飞飞发明的?! 温陈愣神片刻,便明白过来,马青山这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一定是把自己给卖了! 不过也难怪,上次在万花楼刺杀魏成时,马如意受了那般侮辱,不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唆使他的叔叔做些忘恩负义的决定,也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马如意能因此与之前嗤之以鼻的谭飞飞打成一片,倒是让温陈有些意外。 “这位马太守,应该没少在皇帝面前诋毁在下吧?” 金栋尴尬笑笑,他今天也算彻底想通了,以温陈这等有魄力有才敢的大才,绝不可能是马青山口中沽名钓誉的抄诗之人! “也怪本官一时糊涂,当时猪油蒙了心,没有劝阻陛下……” “温公子在万花楼的那首诗,以及五行联,都被马如意揽在名下,本官这个做老师的,实在是无颜面对温公子!” 温陈轻笑一声,“不碍事,俗话说天道好轮回,今天这叔侄二人的报应不就来了吗?” 报应? 金栋一愣,有些茫然的望向背着手往外走的温陈。 “温公子去哪?” “永定河畔,今天有这么一出好戏开场,不看可惜了!” 你们可真是嫌命长,老子的创意也敢随意冒名顶替? 那几首诗就罢了,蒸汽机这种高科技也是你们能玩得转的? 永定河畔,大批官兵把守在各个重要入口,就连桥头看热闹的百姓,也都被驱赶到远处。 河床上,数百台水力纺织机一直在空转,李有才的工人们也都临时被放了大假,不准做工。 甚至连李有才本人,都不得靠近此处。 河滩上,谭飞飞和马如意二人手忙脚乱的组装着一个巨大的铁制器械。 二人为了将温陈的这项发明据为己有,这段时间私下里费了不少功夫,就连一向看到字就头疼的谭飞飞,都狠下心将图纸研究了个彻底! 为的就是坐实温陈抄袭的罪名,先让他身败名裂,再由太守马青山出手,将这个沽名钓誉的小人绳之以法! 二人觉得肯定是连老天都看到了他们的诚意,正好遇到当今圣上路过青城,此事若是成功,陛下一定会对温陈严惩不贷,定可让小子万劫不复,死无葬身之地! 遮阳华盖下,敬仁帝等的略微有些不耐烦,看向一旁的马青山。 “马太守,朕还要等多久?” 马青山急忙弓着身子陪笑道,“陛下稍安勿躁,马上,马上就好!” 一旁杜伦也跟着帮腔道,“陛下,俗话说好饭不怕晚,奴婢看过那图纸,确实巧夺天工,令人眼前一亮,若真要像马大人所说一样,只用炭火和清水便可以驱动,那这蒸汽机可称得上是我大盛之福祉啊!” 敬仁帝微微颔首,嗯了一声。 这时,身后不远处的入口处传来一阵骚动,众人回头,只见金栋呵斥了几句守卫官兵,一脸不悦的朝着这边走来,身后竟然还跟着温陈! 马青山一怔,这小子怎么来了? 不会是来砸场子的吧? 杜伦看到金栋的身影,轻飘飘哼了一声,不再理会。 但温陈瞄到老太监,脸上兴奋的表情像是见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一般! 兴冲冲跑了过来,跪在地上对着杜伦重重磕了个响头。 “草民温陈,见过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陛下果然是气宇非凡,草民老远便看出,这群人里属您最精神!不愧是真龙天子,瞧瞧这眼睛,瞧瞧这龙须,别人在您身边简直就是月亮旁的星星,黯然失色!” 众人骇然,金栋也太不靠谱了吧? 带这小子过来,也不告诉他哪个是皇上?还能把一个太监认成真龙天子?! 敬仁帝扫了一眼有些懵逼的老太监,意味深长的笑了一声,“杜伦,最近气色不错嘛……” 老太监顿时脸色煞白,赶忙与温陈并排跪在地上,诚惶诚恐道,“老奴该死,老奴今天不该穿这么显眼,抢了陛下的风头,还请陛下降罪!” 心里头早就开始问候温陈的八辈儿祖宗! 你踏马自己想死,别带着咱家呀! 身旁金栋憋着笑意,这都是路上温陈与他设计好的桥段,就是为了给杜伦一个下马威! 轻轻踢了温陈一脚,“温公子,你认错人了,这位才是当今圣上!” 温陈一脸茫然的抬起头来,看着面无表情的敬仁帝,歪了歪头,又立马俯下身子开始不住的磕头,“草民眼拙,冲撞了陛下,还请陛下恕罪!” “哦?”敬仁帝玩味看了他一眼,“你刚才说朕的奴才气宇非凡,别人在他身边犹如星星见了月亮一般黯然失色,朕倒要听听,你知道了朕的身份后,是怎么评价朕的!” 第59章 作死二人组 温陈暗笑一声,考我? 他知道即便是自己认错了人,敬仁帝看在墨先生的面子上也不会多加怪罪,可毕竟也是一国之君,刁难一番肯定是少不了的。 身侧候着的马青山见温陈面露难色,嘴角不自觉的勾了起来,凑上前来语调怪异道,“陛下,您这不是为难温公子嘛!他一个贫贱下人出身,能想出先前那赞美,已实属不易,哪里还能把场子圆回来?” “唉,总归是一个沽名钓誉之徒,与如意差得不是一丁半点!” 杜伦眼中闪过一丝轻蔑,哼了一声,“既然圆不回来,就到一旁跪着吧,别打扰了陛下的雅兴!” 温陈故意表现出紧张的模样,对着二人连连拱手,“二位大人说的是,小的出身卑微,胸无点墨,今日眼拙,唐突了圣驾,属实罪无可恕!” “换作往日,小人遇此难题,一定嘴笨舌拙,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 “可今日小人有幸得观圣颜,一时心中澎湃,激昂难挡,脑海中不自觉便浮现了一首诗!” “哦?”敬仁帝饶有兴趣的看向温陈,“念来听听!” 温陈赶忙应了一声,随后直起身子,慷慨激昂颂道: “太阳初出光赫赫,千山万山如火发。 一轮顷刻上天衢,逐退群星与残月!” 一诗作罢,敬仁帝脸上露出意外的神情。 还真让你小子给圆回来了! 如果杜伦和旁人乃是众星拱月之势,那朕便是那逐退星星月亮的太阳! 温陈非但没有因为刚才说错话而反悔,反而利用巧妙的比喻,将星月都比作了敬仁帝的陪衬! 而且文笔意境称得上绝佳,乃是不可多得的上品! 敬仁帝心中一时间心花怒放,满意的点了点头,“起来吧,朕原谅你了!” “马太守,朕记得你好像跟朕提起过,温陈不会写诗,有没有这么一回事?” 神情尴尬的马青山一边陪笑,一边恭敬道,“陛下,温陈之前和如意比较亲近,耳濡目染之下,也难免会学到一些真本事,不足为怪,不足为怪……” 说罢,有些恨恨的推了一把站起身来的温陈,“一边待着去,别挡在陛下面前!” 温陈也不生气,不卑不亢的对几人拱了拱手,顺便朝着一旁的杜伦抛了个媚眼,看得老太监一阵莫名其妙。 咱家和你认识吗?臭小子乱使什么眼色! 这时,不远处二人也完成了对蒸汽纺织机的组装,马如意一脸兴奋的跑了过来,意外发现温陈也在场时,立马投以威胁的眼神,警告这小子不要给自己添乱! 然后谄媚对着敬仁帝一拜,“回禀陛下,蒸汽纺织机已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发动!” 敬仁帝微微颔首,轻飘飘说了句,“准!” 二人对视一眼,脸上止不住的激动,这次可是要在皇帝面前露大脸了,下半辈子荣华富贵,美女妻妾,必定是享之不尽! 马飞飞甚至已经想象到,自己为谭家光宗耀祖,父亲谭刚卑微的站在自己面前认错的场景。 本公子今晚就拿着棍棒,把之前受到的委屈,一五一十的给你谭刚还回去! 随着碳火被加入锅炉,不远处的气缸中开始冒出阵阵白雾。 温陈抬手扯了扯金栋的衣袖,示意他往后一点。 金栋报以疑惑的神情,“温公子,怎么了?” “一会儿别溅金大人一身血。” 敬仁帝似乎也听到了二人的对话,微微侧目,皱起了眉头,不自觉的往后撤了一步。 远处锅炉中的火焰越烧越旺,链接纺织机的臂杆也在蒸汽的催动下缓缓开始摆动! 马青山见状,得意大叫,“陛下快看,动了,真的动了!” 嘶—— 敬仁帝目光深邃望着操纵阀门的二人,惊叹道,“世上果真有如此巧夺天工的器械?” 蒸汽中,大汗淋漓的二人望着只是轻微摆动的机械臂杆有些疑惑。 谭飞飞吃不准道,“马公子,这等速度和力道,好像根本带不动纺织机啊……” 不得不说马如意还是有点见识的,一眼便看出问题所在,“你把上面锅炉顶子压住,让蒸汽往管道里跑!” “可是烫呀……”谭飞飞迟疑道。 “混账!今日可是你我翻身的大好机会,不赶紧让陛下看到效果,你我都得吃不了兜着走!”马如意说着,还往锅炉中加了一铲火炭。 谭大少爷闻言,一咬牙一跺脚,忍着气缸传来的灼热,垫着袖子开始笨拙的向上攀爬! 观看表演的一群人面面相觑,金栋不解道,“这二人在干什么?” 温陈哼笑一声,“在作死。” 蠢货,蒸汽机的气缸你也敢爬,你不上天谁上天? 他早就清楚,谭飞飞和马如意拼凑出的蒸汽纺织机虽然在构造上没什么大的问题,但唯独少了最重要的密封措施,没有橡胶制成的密封条,这玩意是运转不起来。 如果想要强行为之,便会导致气缸内外压力失衡,那就只有一个下场——爆炸。 “大胆!”马青山急忙呵斥道,“本官看你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嫉妒如意和谭公子在陛下面前一展拳脚,真是坏到骨子里了!” “本官警告你,再敢口出狂言,污蔑他们二人,本官定要你的好看!” 话音刚落,只见远处的蒸汽机忽然开始剧烈抖动起来,宛如抽风一般! 坐在气缸顶端的谭飞飞脸色煞白,高声吼道,“马公子,好像……好像不太对劲呀……” 轰隆隆—— 轰隆隆—— 灼热的气浪烫的马如意睁不开眼睛,他也意识到这机器似乎出了状况,好像……,好像真的要出大问题了! 面色一紧,扔下铲子撒腿就跑! 就在马如意刚跑出三四丈的距离,只听后方锅炉中传来一阵剧烈的响动! 砰—— 气缸顶端的还在应声飞起,坐在上面的谭飞飞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尖叫一声,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落入湖中! 无数炙热的水滴漫天落下,炸得老远,在阳光的照耀下,映射出一道彩虹。 “杜公公小心!” 早有准备的温陈一把将还没回过神来的杜伦拉在身后,而身侧的金栋则是飞快挡在了敬仁帝的身前,当作人肉掩体,替皇帝遮蔽滚烫的水花! 第60章 锁与犯人 因为无人护佑,马青山的脸上满是被烫伤的红斑,疼得他哎呀咧嘴,一阵低嚎。 这位太守大人看了眼不远处瘫坐在地,吓得不轻的侄子,见他没什么大碍,赶忙上前拍打着敬仁帝身上散落的水珠。 “陛下受惊了,这是个意外,这真的是个意外!” “哼!” 敬仁帝一把推开上来献殷勤的马青山,指着河流中不断挣扎呼救的谭飞飞,怒声呵斥道,“混账!还不赶紧救人!” “是,是!陛下说的是!” 马青山神情惶恐,招呼一声,“来人,快把谭公子捞上来!” “诺!” 敬仁帝阴沉着脸,看向挡在杜伦身前的温陈,冷声问道,“你刚才的第一反应,为何不是挡在朕的身前?” 老太监也很是迷惑,这小子对自己也过于好了点吧? 危机之时,竟然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保护自己,而不是圣上! 温陈扑通跪在地上,惶恐道,“回禀陛下,草民自认为陛下有金大人和马大人保护,再加上草民身份低微,怕再次唐突了圣驾,便没有自作主张,挡在陛下身前!” “那为什么是他?”敬仁帝指着杜伦质问道。 “杜公公乃我大盛栋梁,更是陛下的左膀右臂,此等危急时刻,切不可有一点闪失,草民以为,护着杜公公,便是护住了大盛的根基,因此便下意识的杜公公拉在身后!” “大盛的根基?”敬仁帝眯了眯眼,捕捉到了杜伦脸上的一丝得色。 老太监似乎察觉到了皇帝不善的目光,急忙跟着温陈跪在地上,“老奴惶恐!” “老奴哪敢在陛下面前妄称大盛根基,都是底下的小的不懂事,乱说的!” “温陈,你还不快向陛下谢罪?” 话虽这么说,但语气中却少了许多之前不加掩饰的敌意。 这小子第一眼看上去还挺让人生厌,没想到几句话还真说到咱家心坎里去了! 听着即便有些忤逆,但也不失为大实话! 温陈嘟了嘟嘴,故意用只有杜伦才能听到的声音轻轻哼了一声,“本来就是根基嘛,有什么不能说的……” 然后朝着敬仁帝深深一拜,“草民嘴笨,还请陛下恕罪!” 金栋也在一旁帮腔道,“陛下,温陈今日一观龙颜,或许有些紧张,一时失言,陛下不要见怪!” “哼!朕像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吗?”敬仁帝淡淡斜了二人一眼,不再理会。 此时,先前升空失败的谭飞飞也被从水里捞了上来,左腿软趴趴的耷拉在地上,破烂的裤子中,屎尿混杂着鲜血流淌而出。 “哎呦……诶呦……,疼……疼!” 马青山讪讪走上前来,“回禀陛下,谭飞飞并……并无大碍,还请陛下放心……” 话说到最后,连他自己都有些底气不足。 “这叫并无大碍?!” 敬仁帝脸上罕见的升起一股怒意,“朕还以为你们今天会搞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玩意来了,没想到是在朕眼前拉了一坨大的!” “陛下,这……这真的是意外……” “还敢狡辩!这东西若真用到纺织业中,我大盛一年得因为织布死多少人?!” “没试验成功的破玩意都敢拿出来糊弄朕,谁给你们的胆子?!” 马青山口若寒蝉,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马如意!过来!”敬仁帝冷冷看向坐在地上至今没缓过神来的马胖子。 “朕问你,这个所谓的蒸汽纺织机,是谁搞出来的?” 说着,似有似无的瞄了一眼身旁低眉顺眼的温陈。 马胖子身子一颤,啪啪啪爬了过来,一把鼻涕一把泪,指着躺在地上无力呻吟的谭飞飞控诉道,“陛下,都是这小子!” “小人也是被谭飞飞所蒙蔽,是他说此物万无一失,若是造出来,绝对要比水力纺织机来得更加先进,没想到他急功近利,拿一个半成品糊弄陛下!” “真的不关小人的事啊!” 马青山闻言,赶忙帮腔道,“陛下,谭飞飞胆大妄为,欺君罔上,还请陛下严惩不贷,以儆效尤,绝不能放任此类恶劣事件再次发生!” 一旁温陈心中暗笑,果然又到了喜闻乐见的狗咬狗环节。 这谭飞飞也是蠢逼一个,小爷我都这么帮你谭家了,你乖乖躺在府中混吃等死不就行了?还怕饿着你不成? 正确答案都给你摆在眼前,你都不会抄! 这下好了,不光腿保不住,屁股流那么多血,没准下半辈子都得跟着杜伦进攻当太监。 “来人!”敬仁帝脸色一冷,“把那堆破铜烂铁扔到河里,将马如意和谭飞飞押入大牢,等此事调查清楚后,再作处置!” “诺!” 几名军士也不顾谭飞飞此时如何痛不欲生,如同拎死后一般拽着他的脖领子就往外走。 马如意更是一脸恐慌的挣扎道,“叔叔救我,老师救我!” “陛下且慢!” 温陈忽然站了出来。 敬仁帝眉头一皱,“你想替他们求情?” “当然不是。”温陈笑笑摇头,“草民只是觉得,二位公子的想法颇为新奇,这蒸汽纺织机虽然在今天发生了事故,惊扰了圣驾,但其中不少设计也有许多可取之处,陛下若是一概否定,未免有些可惜……” 他这么做,不只是看在谭袅袅的面子上,拉她那蠢哥哥一把,更重的是,温陈不想让因为一次意外事故,让蒸汽机彻底埋没在历史的长河中。 这可是前世掀起第一次工业革命的重要器械,若这次被敬仁帝彻底否定,恐怕自己日后就算准备好一切材料,在皇权的威压下,也没办法在这上面做文章了。 “陛下,温陈向来聪慧,您不如就听听他是如何理解的吧。”金栋恰到好处走上前建议道。 就连杜伦也破天荒的帮忙道,“陛下,奴婢看这小子好像确实有几分想法,今日既然无事,陛下不妨听听。” 敬仁帝深吸口气,有些不情愿的点了点头,“说吧,朕听着。” 温陈咧嘴一笑,很是熟络的侯着敬仁帝的肩膀来到事故现场。 虽然先前的爆炸声听起来惊天动地,但好在那两个笨蛋在气缸气密性方面做的实在太差,破坏力也没有想象中那么惊人,大部分零件看上去还比较完整。 “陛下请看,蒸汽纺织机的动力来源便是这个气缸,是通过由水加热产生的水蒸气,加大缸内压力,从而推动活塞运动,产生动能,可若是密封做的不好,就可能会发生刚才的事故!” 敬仁帝一时间听得云里雾里,“说点朕能听懂的话!” 温陈笑了笑,拍着失去顶子的气缸道,“这就好比是一间牢房,加热产生的水蒸气便是被抓回来,情绪暴怒的犯人!” “如果不在牢门上加一把牢固的锁,他们便会跑出来为非作歹,我们要做的,便是找到合适的锁链,训化这帮犯人,让他们按照陛下的要求去工作,从而转变为劳动力!” 第61章 一个人来 要说嘴炮这方面,不管是前世今生,温陈还真没服过谁,一阵专业术语加详细讲解,唬得几人一愣一愣的。 “嘶……” “你是说,这个蒸汽纺织机之所以会爆炸,是因为他们二人不会用,若是经过你的改进,不光可以织布,还可以搞什么生产流水线,为我大盛提供源源不断的劳动力?” “陛下英明!”温陈躬身道。 “这么说来,这东西非但不是废物,还是个宝物喽?”敬仁帝剑眉一挑,摸了摸唇边胡须。 马青山一听圣上话锋转变,兴冲冲上来邀功。 “陛下果真是慧眼识珠,一眼便看出如意所发明的蒸汽纺织机不同凡响,我大盛有此明君,何愁不能扫荡四夷,平定海外!” 马如意脸色一喜,跟着说道,“陛下,小人一定谨记您的教诲,多加改良这蒸汽纺织机,勤耕不辍,早日让此物为我大盛效力!” 这叔侄二人不要脸的程度让一向老奸巨猾的杜伦都忍不住内心鄙视。 金栋再也看不下去,冷哼一声站了出来,“马大人,你刚才可是在陛下面前把所有罪过都推到了那位伤重的谭公子身上,怎么如今听到陛下改口,又跑过来将功劳都揽在你们叔侄名下呢?” 马青山讪讪笑了一声,“金大人说笑了,如意与谭飞飞自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今蒸汽纺织机得到陛下的赏识,本官自然也不会亏待了谭公子。” “对了!你们这帮没眼力劲的蠢货,还不快带谭公子回去治伤?这事儿是能拖的吗?!” 说着,赶忙推搡身边军士去将奄奄一息的谭飞飞搀扶起来。 敬仁帝略微思索,抬眼深深望了望马青山叔侄二人,然后转向温陈轻声问道,“想让蒸汽纺织机改良你所说的地步,大概需要多久?” 温陈拱了拱手,“回禀陛下,草民刚才提到的橡胶,制作起来比较麻烦,且原材料不太常见,估摸着怎么也得半年到一年的时间!” 半年到一年…… 敬仁帝微微颔首,“朕等的起!” “从今天起,朕便责令你负责改良蒸汽纺织机一事,一年后,务必要给朕一个交代!” “若是此物真有你说的那么神奇,到时候朕重重有赏!” 马青山万万没想到,这蒸汽纺织机的功劳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温陈手里,甚至被圣上亲口许诺要重重嘉奖! “陛下,温陈他还年轻,许多事情考虑的不周到,这事儿还是交给如意比较妥当些!” “如意他费尽心机研发出这巧夺天工之物,陛下您就算是不念功劳,也得念苦劳吧?” 一看这位太守大人有些急了,敬仁帝哼笑一声,看向马如意。 “朕听说,你是还是我大盛朝的举人?” 马如意连连点头,恭敬道,“多谢陛下挂念,小人正是在兴平二十四年考取的功名,后来拜在户部尚书金大人门下,一直是老师的得意门生!” 金栋老脸一红,凑到敬仁帝耳边小声道,“陛下,只是记名弟子而已……” 敬仁帝微微一笑,不动声色道,“马如意,朕听说你诗才出众,一首五行联惊艳江南道文坛,那首赠友人,朕也有所耳闻……” “陛下谬赞了,那只不过是小人闲来无事,随意写出打发时间的作品罢了,不足挂齿……” 马如意脸上忍不住露出得意的笑容。 要是换做往常,以他的城府,不难听出敬仁帝此时话中有话,奈何刚才受到惊吓过度,如今找到机会更是要竭尽全力展示自己,一时间竟没发现敬仁帝语气中的调侃。 甚至以为皇帝这是要答应叔叔的要求,将改良蒸汽机的美差给到自己头上! 敬仁帝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意,事到如今,他怎能看不出被马青山叔侄一直说成沽名钓誉的抄袭者温陈,才是蒸汽纺织机的真正发明者? 这温陈倒也怪的很,明明才华横溢,却不上来拆穿马青山叔侄,争取功劳,反而任凭这叔侄二人胡闹! 若不是蒸汽纺织机还挂在马如意和谭飞飞名下,担心日后落下个卸磨杀驴的恶名,敬仁帝才不会耐着性子如此惯着他们! “马如意,既然你如此自信,就不妨像刚才的温陈一样,以朕为题,作诗一首,让大家也见识一下你的才华,如何?” “啊?”马如意一愣,有些茫然的看向叔叔,一时拿不准圣上的意思。 马青山脸色一紧,急忙催促道,“陛下让你写诗,你还不快快作来?干瞪着本官作甚?!” “好好好!小人这就作!” 此时的马如意脑子里一片混乱,出了几个耳熟能详的赞美成语,其余的一概想不起来,更别提作诗了,可事到如今,作不出也得硬着头皮上! “这个……” “别磨磨蹭蹭,快一点!”金栋皱眉催促道。 “气宇非凡一帝王,来到青城赏春光!” “然后……” “碧天长河永济水,映出真龙天子像!” 一诗作罢,马胖子早已汗流浃背,连他自己都觉得这次要完蛋了。 众人更是努力憋着笑意,这也叫诗?就算是传唱在坊间的儿歌也没如此草率吧? 敬仁帝长叹一声,淡淡斜了一眼身旁的金栋,“金大人,回京以后,朕可得找几个御医替你好好瞧瞧眼病。” 温陈哑然失笑,这皇帝也是够恶心的,骂人都不带脏字。 金栋老脸一红,羞得无地自容,还不得不跪下谢恩,“多谢陛下恩典。” 马青山见圣上转身要走,贼心不死又跟上去询问,“陛下,那蒸汽纺织机的事……” 敬仁帝眼睛一瞪,怒声道,“青城太守马青山接旨!” “朕命你明年开春之前,主动辞去青城太守一职,到江南道青阳县任当地县令,不得有误!” 马青山顿时脸色煞白,从五品太守到七品县令,敬仁帝嘴巴一张一合,就连给自己降了两个级别! 而且去的还是江南道最为贫苦的青阳县,自己这辈子的仕途恐怕就到头了! 这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啊! 可即便心有不甘,也只能跪在地上领命,声音发颤道,“臣……马青山……领旨谢恩!” 一旁温陈看着要跟随敬仁帝离去的杜伦,眼中奸诈一闪而逝,漫步跟了上去。 “杜公公,不知您与陛下这两天在青城下榻何处?小的晚些有几个问题想向您请教……” 说着,不露痕迹的将几张大额银票塞进老太监的袖筒里。 杜伦也是个明白人,用藏在袖子里的手暗暗数了数银票的数量,眼角露出一抹笑意,再加上今日的温陈确实懂事,本身又是墨不语的亲信,一时计上心头。 清了清嗓子低声道,“陛下此次出行乃是私访,不想引人注目,你若是有心,晚上亥时三刻便到太守府东的驿馆中找咱家。” “切记,一个人来!” 第62章 双腿尽费谭飞飞 谭府。 “谭老爷,夫人,老夫已经尽力了……” 须发尽白的老医师无奈叹了口气,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床榻上躺着的正是面色虚白,之前被蒸汽机炸上天的谭飞飞。 “大少爷能保住这条命已是万幸,但右腿得尽快锯掉,否则疡症扩散,怕是不好处理,而且大少爷下身受伤过重,日后恐怕是不能为谭家传宗接代了……” 薛氏一听这话,顿时面无血色,身子一歪就要晕过去。 好在谭袅袅眼疾手快,急忙将母亲揽入怀中,猛掐人中。 “娘……救我……,孩儿不想做太监……孩儿不想做瘸子……” 谭飞飞嘴巴微微张合,发出痛苦的乞求。 作为家主的谭刚脸色阴沉,抓住医师的胳膊,“王大夫,您是青城里最好的郎中了,求求你帮帮飞飞,他还小,不能遭这样的罪啊!” “只要您能治好他,我谭家出多少银子都行!” 虽说平日里对这个不成器的儿子管教严苛了些,但那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即便有一丝希望,也不能放弃! 老医师默默摇了摇头,“谭老爷,这不是银子的问题,是老夫真的无能为力!” “老夫先行告辞,谭老爷想好什么时候替少爷锯腿,便派人去通知老夫!” 说罢,也不愿与他们过多废话,直接转身离开。 这么重的伤,即便是他做了一辈子郎中,也极为少见,谭飞飞能活下来已经是阎王开恩,还想不留遗患?简直异想天开! 谭袅袅蹲在母亲身旁,一边拍背提她顺气,一边宽慰道,“娘,发生这种事情,大家都不愿意看到,还是赶快决定什么时候替大哥动刀吧,王大夫不是说了吗,此事拖不得……” 话还没说完,却见薛氏抬起手臂,一巴掌重重打在女儿脸上,一把将其推开,愤怒道: “贱人!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不要脸的东西!” “要不是温陈非要搞什么蒸汽纺织机,你大哥会变成这样?!” “你现在知道说风凉话,劝你大哥锯腿了?你心里是不是特别开心,你大哥落到这幅模样?嗯?!” 薛氏一边咒骂,一边把对温陈的愤恨一股脑发泄到了女儿身上,在她心里,这个白眼狼和温陈就是一伙的! 故意弄这么一出,迫害他的宝贝儿子! “赔钱货!不要脸!” 薛氏一边打一边骂,“老娘当初就应该把你卖到万花楼当妓女,你不是喜欢勾搭男人吗?让他们每天变着法的糟蹋你!” “吃里扒外的东西,我打死你!” 谭袅袅便哭边退,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亲生母亲竟然会说出如此恶毒的话来糟践自己! “呜呜呜,娘别打了……” “送大哥回来的军士不是说了吗,是温陈向圣上进言,大哥才没被送进大牢,不怪他,真的不怪他……” 奈何她越是替温陈辩解,母亲就愈发生气。 “还敢顶嘴!那是我们飞飞自己有本事,关他温陈什么事?” “臭不要脸的东西,被野汉子勾走,就不顾自己的亲生大哥,你怎么不去死呢?!” “够了!” 沉默许久的谭刚终于爆发,将身侧的茶桌一脚踹翻! “袅袅,你先出去,告诉管家,先把外卖的生意停一停,事后我会找温陈去做交割!” 谭刚虽然是个明事理的人,也能看出谭飞飞受伤,与温陈关系不大,到亲人毕竟是亲人,此事因温陈而起,就必须给夫人和儿子一个交代,现在谭家必须得与温陈划清界限! 谭袅袅抹着眼泪,怯怯应了一声。 不想薛氏却不乐意了,“外卖生意不能停!” “这本就是我谭家的生意,凭什么要与温陈交割?不止不能交割,还得让他赔偿!” “否则飞飞没了一条腿,日后哪来的银子雇人伺候他?老爷,你难道还指望这个吃里扒外的贱人照顾他的大哥?!” 这段时间,她也发现外卖生意简直是个聚宝盆,只需要让下人算算账,自己便能坐在屋子里等着数银子,比当初卖布的时候轻松多了,而且来钱更快! 青城中那些个布商对此都眼红坏了,老爷竟然还要将生意分给温陈一半,这不是胡闹吗? 谭刚皱了皱眉,犹豫道,“夫人,这样不好吧……” 外卖这门生意,毕竟是温陈的点子,在他的帮助下,谭家才能少走许多弯路,成功转型。 而且当谭家之前银两短缺的时候,温陈看在女儿的面子上,还帮助垫付了很大一部分工人的工钱,就连契约上也白字黑纸写着,外卖生意,温陈占六成份额。 现在让谭刚独吞外卖这门生意,于情于理说不过去。 “呸!有什么不好的?” 薛氏一副泼妇的模样,叉着腰高声道,“那是他温陈欠我们谭家的,让他赔偿怎么了?” “况且飞飞说,温陈和马青山已经翻脸了,老爷你还怕马青山不帮我们?” 谭刚低头不语,做生意最重要的就是诚信,这也是谭家多少年来一贯奉行的宗旨。 但又看了看床榻上痛苦呻吟的儿子,以及气急败坏的妻子,谭刚心头不由一软。 “好吧,我先去找马大人商量商量,再做决定……” 谭袅袅闻言,轻轻咬了咬嘴唇后,正打算离家去把这个消息告诉温陈,却被鸡贼的母亲一眼看穿! “贱人!你又要去给温陈通风报信是不是?!” 说着,狠狠掐着女儿粉嫩的脸蛋。 “告诉你,你大哥变成这样,你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从今天起,你给我好好在家思过,不许出门一步!” “来人,将二小姐锁在屋子里,先饿她三天,谁敢可怜她给她吃饭,别怪我不念旧情!” “娘,不要啊……” “这真的不关温陈的事,是他救了大哥,我们不能恩将仇报啊!” 待下人强行带走谭袅袅后,薛氏的神色才略微缓和。 “娘……”床榻上传来一声轻微的呼唤。 “乖儿子,怎么了,你说,娘在这呢!”薛氏立马换上一副关切的表情,跪地趴在床边,心疼抚摸着儿子的额头。 谭飞飞眼中带着怨恨,“孩儿……,孩儿不能让那对狗男女逍遥快活,否则……,否则孩儿死不瞑目!” “别说胡话,乖儿子你活得好好的,怎么会死呢?” “娘,去把……把袅袅那个贱人,送给马……马公子!” “我下辈子碰不了女人,也一定要让温陈这个畜生生不如死!!!” 第63章 被选中的孩子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青城的街道上人头攒动,夜市刚刚开始。 巷子口的三三两两结群的流莺,时不时撩起裙摆,露出纤细动人的黑丝长腿,朝着往来那些个看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的色鬼们眉目传情。 每天的这个时辰,正是她们上客的绝佳时间段,做成那么一两笔生意,便又能潇洒那么好几天。 此时,一名衣衫破烂,拄着木棍的瞎眼老头颤颤巍巍的来到巷子口,他那浑浊的眼球像是能看到东西般,不停朝着女子们的大腿上猛剐。 “呦呵,你这老头还硬的起来吗?”一女子轻佻嬉笑道。 “来玩吗?给你打八折!” 老头抿了抿嘴唇,干笑了两声,“老夫可是正经人……” “半价呢?玩不玩?” “老夫考虑一下……” “切,原来是个穷鬼!”女子白了他一眼,不再理会。 不想老头不依不饶,再次挪到女子身前,“老夫不是穷鬼,老夫是个生意人……” “哦?你是做什么生意的?” “回收丝袜,姑娘能不能把你腿上的丝袜脱下来,卖给老夫?” 女子表情一滞,随后恼怒道,“你有病啊,老色胚?!” “滚,不卖!” 老头也不生气,慢悠悠道,“一双丝袜,老夫出十两银子……” 说着,从怀里摸出一枚大大的银元宝,足足有五十两之多! 女子眼前一亮,急忙把元宝抢过手中检验真伪,确定为真后,一脸不解道:“老头,看你仪表堂堂,为何要买二手丝袜?温氏商号售卖的一手货才不过五两。” 老头脸上闪过一抹向往,“二手的……舒服!” “你要几双,我帮你问问?” “有多少要多少,脚臭的多加三两。” 女子俏脸一红,转身呼唤不远处的同伴,“姐妹们,来大生意了!” 温陈刚从府中出来不久,他还正奇怪,今日谭家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按理说谭飞飞都快废了,薛氏女子不应该来找自己讨说法吗? 忽然,路边几声猥琐的笑声不经意间传入耳朵,转头一看,一个熟悉的背影正从流莺手里接过几条丝袜,从怀里往出掏银子。 时不时还放在鼻子下闻一闻,“上等货,多给你算五两!” “大爷爽快,奴家今晚便送你一次!” “嘿嘿嘿!干嘛呢!”温陈上前拍了拍墨先生的肩膀,“你这老头好的不学,非得学马如意那等变态行径,对得起自己的身份吗?” 堂堂当今圣上的老师,竟然沦落到和巷子口的流莺买二手丝袜,这要是传出去,不得让人笑死? 墨先生切了一声,扬了扬手中丝袜,“你不喜欢?” “废话,我又不是变态!”温陈哼声道。 “那如果这是灵玉或者谭家二小姐穿过的呢?” “这个……倒是可以考虑……” 一老一少,溜达在街头。 “你这是要去找杜伦?”墨先生小心翼翼将刚收到的宝贝用油纸包好,揣进怀里。 “你还好意思问我?”温陈眉头一挑,“别人的好大哥都是想着怎么帮衬兄弟!” “你呢?到处给兄弟树敌,把兄弟往火坑里推!” 墨先生嘿嘿笑了两声,“你就说你跳不跳这个火坑吧。” “我有选择的余地吗?”温陈白了他一眼。 “你说你自己既然有本事能弄死那帮太监,又是皇帝的老师,到时候圣上也不见得怪罪于你,为何偏偏要拉我下水?” “唉……” 墨先生长长叹了口气,“在回答你之前,老夫先问你一个问题。” “有屁就放!”温陈没好气道。 “你觉得祸乱大盛的,是阉党还是杜伦?” “杜伦不就是阉党吗?二者难道不对等?” 墨先生微微摇头,“杜伦可以杀,但阉党杀不尽,死了一个东厂厂公,圣上还会扶持另一个厂公上位,而且为了制衡朝中的那帮文官,就必须得让二者斗的不可开交,这样才能把皇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 温陈皱了皱眉,“皇帝既然知道阉党背地里的勾当,为何还会为了一己私欲,放任他们乱来?” “啧啧啧……” 墨先生撇了撇嘴,“圣上看重的是利弊,而并非好坏。” “此话怎讲?” “近年来,大盛为了压制南边的镇南王和平康王,不断增加军费预算,即便每年都在提高赋税,但依然入不敷出,导致国库空虚。” “明着的办法搞不到银子,就得靠见不得人的手段,那帮太监也机灵,虽然自己贪,但圣上真要手头紧的话,也会主动站出来掏腰包填补空缺,如果换做你,你舍得动这帮心头肉吗?” 温陈摸了摸下巴,质疑道,“这长久放任贪腐,必定会导致民不聊生,百姓怨声载道,绝不是可持续发展的良策啊!” 敬仁帝宠信宦官,默许贪污,虽然能解燃眉之急,可也会导致大盛国本动摇,民心都不站在他那边,还谈何治国? “没错!”墨先生微微颔首,“所以想要太平,就必须把阉党从陛下身边踢出去,而后再找办法去振兴国力!” 温陈愣了愣神,发现这老东西看向自己的眼神很不对劲。 “你不会是在打我的主意吧?” “你说呢?”墨先生玩味道,“有头脑,有手段,有胆识,还有那么一点点的正派,老夫想不出别的理由不挑选你当辅佐陛下的那个人!” 对于温陈这几个月来的发家史,他可谓是知根知底。 以奴籍之身,利用马如意从贪腐脱身,再凭借区区几十两银子以小博大,凭借水力纺织机帮助李家成功承接朝廷三十万匹夏布的任务,赚到第一桶金。 投天下万千男子之所好,以一双小小的丝袜发家致富,又靠外卖生意,成功帮助谭家起死回生,好像温陈的每一个决定都无比正确。 与身手不同,此等商业嗅觉及对强烈敏感程度,是怎么也培训不出来的,乃是万中无一的天赋! 如果假以时日,再给这小子几年时间,怕是搞一个富可敌国也不在话下! 温陈轻轻吁了口气,这老头对自己说不上算计,但比“帮忙”二字又过分一些,可也得了些实打实的好处,比如祝由术,又比如与红袖的春宵一日…… “说句实在的,我要是万一因此事惹怒了陛下,你有没有把握保下我?” 墨先生浑浊的双目闪过一道精光,深深望了他一眼,随即自信大笑,“只要你不是祸国殃民,起兵谋逆,不管你小子捅了多大的篓子,老夫都有信心都保你安然无恙!” 第64章 你这是识趣的表现吗? 一听这话,温陈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有了墨先生的保证,他倒是为自己即将所做的事情多了几分底气。 “和杜伦约定的时辰快到了,我先去办正事,回头再与大哥闲聊。” “等等!” 墨先生忽然抬手叫住正要离去的温陈,“你那谭二小姐因为白天的事,如今被父母囚禁在府中,找时间你得去看看。” 温陈眉头微皱,果然不出自己所料,谭家还是把谭飞飞受伤的账算到了自己头上。 不过既然石墨如此轻描淡写的给自己传递消息,就说明袅袅如今应该没什么大碍。 “大哥,你是怎么知道谭府之事的?” “老夫手眼通天,什么事不知道?”墨先生轻笑一声,见他还是一脸疑惑,随即补充道,“放心,等有机会,你会明白的。” “老夫正好也有正事,走了!” 说罢,拄着木棍慢慢悠悠消失在人群中。 一刻钟后,马府门口出现一名衣衫褴褛的老头。 “告诉你家公子,墨先生来给他送礼了。” “滚滚滚,哪来的糟老头子!我家公子才不稀罕你的礼物,快滚,别逼老子动……” 话没说完,一枚明晃晃的碎银子出现在守门人面前。 “诶呦!原来是墨先生您大驾光临,小的这就去通报!” 不到片刻,马如意便顶着一颗大肚子,火急火燎跑出门来。 他听叔叔提起过,当今圣上的老师就被旁人称为墨先生,此人虽和温陈有些瓜葛,但也不是自己这种小角色随便可以见的。 “墨先生在哪?墨先生在哪?” “少爷别急,那老头就在门外。” 当马如意看到门外站着的干瘦老头后,一时有些失神,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他。 墨先生似乎早已看穿了他的想法,轻飘飘说出三个字,“万花楼。” 马胖子瞬间反应过来,这人不就是那天自己和温陈在万花楼猜谜时遇到的老瞎子嘛! 连忙躬身请石墨入府,“先生果然是真人不露相,能与先生相识,乃是马某人三生修来的福气!” “先生请与小子进府一叙!” 墨先生轻轻摆了摆手,从怀里摸出一个油纸包,“老夫便不进去了,此次拜访,是送给马公子一个礼物!” “先生真是太见外了,哪有长辈给晚辈送礼的,真是折煞小子了!”马如意哈哈笑道,心想自己的才华终究还是被慧眼识珠之人发现了,连皇帝的老师都亲自带着礼物上门拜访。 “收下。” 这两个字虽然听着很是平淡,但像是有一种特别的魔力一般,不断在马如意耳边环绕。 马胖子抬起头,不经意间看到那双空洞的眼睛,莫名感觉头脑有些晕眩,小腹骤然升起一丝灼热。 “既然马公子有事在身,老夫便不再打扰,告辞。” 还没等马如意回过神来,眼前的老头便飘然离去。 马胖子痴痴握着手中轻飘飘的油纸包回到房中,小心翼翼将其拆开,一股水粉夹杂汗液的怪异气味顿时直冲脑门! 咯噔—— 马如意的心跳像是莫名慢了半拍,一股压制不住的邪火猛的蹿腾上来,红着眼睛,强压着内心的渴望对着门口的下人嘶吼道,“滚出去,没有本公子发话……谁也不许进来!” 几名下人吓了一跳,连忙关门离开。 不一会儿,屋子里便传来一阵如同解脱般的低沉嘶吼。 “呃啊……” 门外一名家丁匆匆忙忙跑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份请帖。 “快去通报马公子,谭府送来邀请函,说要请公子前去品尝美食!” 送信的家丁见众人一个个神情怪异,默不作声,只好亲自上前敲门。 “马公子,谭府邀请你前去赴宴,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动身吧!” “滚……”房间内传来一声低吼。 “可是我家夫人等得急,说务必邀请马公子到府……” “滚!再不走老子剁了你!!!” 秦家驿馆,地处青城繁华地段,一直是往来商旅及达官贵人投宿的不二选择。 可最近两天,驿馆却被太守府的张师爷全部包下,给了三倍的银子不说,还赶走了所有已经住宿的客人。 张师爷留下银子后,还特意嘱咐掌柜的,一定要毕恭毕敬伺候入住的两位客人,客人就算吃你秦掌柜的肉,你也得煮熟了送过去! 此时的老秦,一个人笔挺坐在柜台后,就算是周围没人看着,也不敢随意乱动。 依他猜测,能让马太守都如此上心的客人,起码是一州长官级别的大人物! “掌柜的,有人约了在下谈事情,他有没有知会你呀?” 秦掌柜蓦然抬头,发现柜台前不知何时出现一个清秀俊朗的年轻后生,手里提着一盒精美包装的点心,正笑吟吟的望着自己。 这才想起白天那二位回来的时候,没胡子的老头告诉自己的话。 “杜先生就在二楼地字房,小的这就带公子上去!” “不用,你忙你的,在下自己上去就行。”温陈随意摆了摆手,上楼梯的时候没发出一点声音。 驿馆附近百丈之内都被身穿便衣的护卫层层把守,要不是之前杜伦打过招呼,恐怕自己还真不容易溜进来! 噔噔噔—— 温陈轻轻扣响房门。 “进来吧。”里面传来杜伦又尖又细的声音。 温陈推门而入,随即又小心关上房门。 “陛下刚刚就寝,小声一点。” 杜伦看了眼温陈手里拎着的点心,轻飘飘哼了一声,“温公子有心了,来探望咱家还带着礼物呢?” 温陈自然听出了老太监语气中的不满,这是嫌弃自己的极品太过廉价,郑重将点心放在桌上,朝着杜伦躬身抱拳。 “早就听闻杜公能文能武,乃我大盛不可或缺的肱股之臣,今日一见,果真气度不凡!” “屁话少说!”杜伦掐起兰花指,拨弄了一番纸盒,发现里面确实是几块点心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知道咱家为什么让你过来吗?” “因为小的识趣!”温陈恭敬道。 杜伦冷哼一声,抬手将点心扔到地上,“你这是识趣的表现吗?” 第65章 陷阱 “你知不知道,平日里去拜访本公的人,带的都是什么礼物,价值几何?你这包点心,就算给本公家的狗,它都不收!” “不上进的东西!” 面对杜伦的咄咄逼人,温陈不急反笑。 “厂公便不要试探小人了,小人此次前来,确实是因为仰慕厂公而来,没别的意思。” 嗯? 杜伦眼中闪过一抹诧异,但语气依旧冷漠道,“你此话合意?” “厂公,你我都心知肚明,在下作为墨先生的亲信,此次前来会见厂公,若是带来大批财物相送,必定是有不轨之心,想要陷厂公于不义!” “而厂公大人到时也会立马叫附近的守卫上来,抓小人一个行贿犯罪的现行。” 这老太监是什么人?是在龙潭虎穴的朝堂之中,负责帮皇帝搅混水的翘楚,会傻到对自己一个敌人的亲信,刚见过一次面就信任有加,迫不及待开始索贿? 杜伦是贪,但他懂得贪心是需要等待时机的。 见心思被点破,老太监丝毫没有表露出尴尬,脸上也是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好小子,怪不得能耍得马青山叔侄团团转,确实是有几分本事。” “咱家问你,你贵为墨师弟子,为何会想到来巴结咱家?” 温陈微微躬身,开口道,“大盛有句古话,叫作识时务者为俊杰!” 杜伦脸上闪过一丝疑惑,这小子说话怎么忽然一股东瀛味? “墨先生最近其实一直在苦口婆心的劝小人,让小人帮助他对付厂公大人……” “你答应了?” “答应了一半。”温陈笑了笑。 “此话怎讲?” “先前墨先生想要暗杀魏成魏公公时,便拿小人的把柄作为要挟,让小人在万花楼邀约金大人并吸引魏公公前来,再由他暗下杀手!”温陈神色黯然道。 “小人虽与他结识,但关系也远没好到帮他瞒着诛九族的危险,暗杀朝廷命官的地步,奈何把柄在他手里,才不得已委身求全!” “哦?你说的把柄是什么?”杜伦谨慎问道。 温陈说的那些消息,与他预想中的事实大差不差,倒也没什么疑点。 一听这话,温陈扭扭捏捏,有些迟疑道,“厂公能保得了小人吗?” “那是自然,你只要说出来,本公保你安然无恙!”杜伦轻轻点了点头。 温陈一咬牙,低声说道,“墨先生为了控制住小人,派了一位名为红袖的美艳女子前来勾引,小人一时没忍住,便着了他的道,事后才得知,那红袖竟然是……竟然是圣上的云妃!” 这下就连杜伦也坐不住了,云妃的身世他是知道的,只有妃位,却未公开册封,且云妃本人因为身份特殊,一直跟随石墨左右,并未受到过圣上临幸,没想到竟然被这小子捷足先登! “你好大的胆子呀,陛下的女人你都敢动?!” 温陈瞬间一脸慌张,“厂公恕罪,小人这是把您当自己人,才与您说这掏心窝子的话,您可不能把小人交给圣上啊!” 心中却笑,老子把家底都给你翻出来了,还怕你不上钩? 杜伦目光闪烁,死死盯着眼前看着年纪不大的青年,许久之后,长舒一口气。 “罢了,此事由咱家替你摆平。” “厂公果真能救小人?”温陈脸色一喜,急忙凑了过来,把一个贪生怕死的狗腿子演得玲离尽致! “废话!”老太监哼了一声,“毕竟也只是一个女人而已,圣上还不至于因为这点事,与咱家翻脸!” 这倒是实话,敬仁帝后宫佳丽三千人,少一个未公开册封的云妃,最多也就是脸面上过不去,如果由自己暗中调解一番,皇帝大概率会给他这个面子,放温陈一马。 不过,前提得是温陈表现出他应有的作用! “小人多谢厂公大人!”温陈神情激动道,“日后小人这条命就是厂公的,必定肝脑涂地,唯厂公马首是瞻!” 杜伦微微颔首,事到如今,有温陈的把柄在手,他也不用再担心这小子公然反水。 “你以后还得继续跟着墨师,而且要比以往更加恭敬顺从,他那边有什么风吹草动,你一定要第一时间写信通知咱家!” “啊?小人不能和厂公一起回天京城吗?”温陈略显失望道。 “哼!你放心,只要熬死了那老东西,咱家会想办法让你去天京城享受荣华富贵,就连那云妃,也可以赏给你作妾!” 老太监轻飘飘道,“你既然选择投靠咱家,就要拿出真本事来,替咱家办事,懂了吗?” 温陈脸色一肃,恭敬道,“小人明白!” 杜伦满意点头,摆了摆手,“好了,咱家也有些乏了,你回去吧。” 说罢,起身便准备送客。 “厂公且慢,小人还有大礼没有奉上!” “嗯?”杜伦眉头一挑,“你小子还真准备了礼物?” 温陈微微一笑,从地上捡起散落的点心,呈到杜伦面前,“正是此物!” “你什么意思?” “下月十五便是一年一度的中秋佳节,小人打算为随行圣驾的军士们赶制一批月饼,以慰其思乡之情!” 杜伦皱了皱眉,“这和咱家有什么关系?” 温陈小心翼翼凑了过来,“厂公自然知道,要做月饼,肯定得用到粮食,恰好小人手边余粮不足,所以想向厂公借那么一些……” “借粮?你想打军粮的主意?!” 老太监瞬间明白过来,这小子是盯上了城外驻扎的三万御林军的军粮! “厂公别急,先听小人说完。” “为将士们谋取福利只是一个借口,为的就是让圣上找不到理由怪罪厂公,毕竟这粮食一进一出,都回到了自家人手里,还能振奋军心,何乐而不为呢?” 老太监摸了摸光洁的嘴唇,疑惑道,“既然如此,那咱家能得到什么好处?” 温陈奸笑几声,“由于月饼制作需要时间,所以小人在收到粮食后,会给随行将士们每人发一张礼品卡,凭此卡,他们可在八月十五前后到小人青城的铺子里领取精美月饼一份!” “可是按照行程,八月十五前后,我等早已班师回朝,还如何来领月饼……” 见温陈笑而不语,发问的老太监瞬间恍然大悟。 “你的意思是,这月饼压根就不会做!军粮便是你给咱家的礼物?!” 第66章 夜谈 话一说出,老太监豁然开朗,双眼不禁绽放出异样的神采。 温陈轻轻点头,“小人在青城有渠道,能帮厂公将军粮万无一失的转化为银两……” “那事成之后,你准备要几成啊?”杜伦斜眼问道。 “这是小人送给厂公的礼物,自然分文不取!” 老太监忍不住笑了起来,拍拍他的肩膀道,“好小子,咱家果然没看错你,日后好好跟着咱家,有你好日子过!” 他高兴的不只是温陈的识趣,更是看重了这小子提出的想法和思路! 这一次犒赏的是随行军士,若下次圣上恩泽朝中群臣,他杜伦自然也可以用相同的办法把活儿揽下来,如法炮制再来一招偷梁换柱,回回都能名正言顺的将银两收入囊中! 简直妙计! 温陈不愧是天生做生意的料,也不枉自己答应帮他洗脱罪责。 “厂公,您这算答应了吗?” “哼哼,你别多想,咱家答应你的要求,也不过是看在你一片孝心,顺便还能收拢军心的份上,可不是图那区区几千两的银子!” 说实话,若是换作往日,杜伦是万万不会因为这点小钱而担上私自倒卖军粮的风险的。 可这次既然是第一次与温陈合作,又能顺便试探一下圣上的态度,自然要全力配合。 “那是自然,小人都明白。”温陈低眉顺眼道。 “不知厂公打算拿出多少粮食来为城外的军士谋福利?” 老太监深吸口气,缓缓说道,“此次御林军护驾随行,携带粮草三万余石,确实比实际消耗多带了不少,以每人一日使用二斤粮计算,刨去日常损耗,咱家还能给你拿出一万石来。” “怎么样,这个数量你吃得下吗?” 温陈躬身颔首,“回禀厂公,以小人的体量,吃下一万石粮草,绰绰有余!” “好!”二人一拍即合。 “咱家与圣上打算明日晚间便回城外军营与大军汇合,此事得提早行动!” “这样吧,你现在就去准备,两个时辰后,你我在永定桥附近接头!” 老太监的这番话正中温陈下怀,就怕你拖拖拉拉打不定主意! 温陈微微点头,“用不用在下派人去帮厂公传递消息?” “不用!”杜伦大手一挥,“此事还是由咱家亲自督办!” “事不宜迟,你我快快动身!” “是,厂公,小人这就去联系粮号马车!” 二人悄悄溜出驿馆,老太监带了两名亲信,骑着马朝城外赶去。 温陈则是不紧不慢走出护卫圈,东拐西拐,绕进一条巷子当中。 巷子深处停着一辆马车,里面隐约露出点点烛光。 “金大人,该你上场了……” 夜深人静,距离杜伦离开驿馆,大概过了一个多时辰,金栋拿着令牌穿越层层护卫,来到驿馆二楼,轻轻扣动天字房的房门。 噔噔噔—— 噔噔噔—— “陛下,您睡了吗?” 过了许久,里面才传来一道慵懒的呼唤,“进来吧。” 金栋轻声进门,小心翼翼点燃桌上的火烛。 只见敬仁帝脸上带着几分睡意,正坐在床边疑惑看向自己。 “奇了怪了,隔壁的杜伦歇了吗?为何不是他来禀报……” “金栋,这都三更天了,你这么晚找朕做什么?” 金栋欠了欠身,“微臣得知明日陛下便会赶往荆州边境,夜不能寐,斗胆前来与陛下谈谈心。” “谈心?” 敬仁帝哼笑一声,“你是为江南道去年决堤一事来的吧?” “朕不是吩咐过你,此案由杜伦协助你一起查办吗?” 金栋暗暗叹了口气,低声道,“微臣今夜惊扰圣驾,只谈心,不谈国事。” “此时月色正好,永定河畔清风正爽,景色宜人,微臣邀请陛下一同前往,看看我大盛的大好河山。” 敬仁帝深吸口气,轻轻拍了拍大腿,“也好,躺在这闷热的屋子里,确实烦躁的慌,你陪朕走走散散心。” “叫杜伦过来,替朕更衣。” 金栋连忙上前拿起衣物,“还是微臣伺候陛下吧,微臣刚才来的时候,发现杜公公的屋子里已经熄了灯,应该睡了,便不打扰他了。” 说着,便小心将衣衫套在皇帝的身上。 敬仁帝随意笑笑,算是默许。 不多久,君臣二人便漫步在空无一人的大桥上,河滩上还有值夜班的纺织工人,偶尔穿梭于纺织机群中收取织好的布料。 桥头远处,跟着数十名护卫,远远望着这边的二人。 望着下方波光粼粼的水面,明月倒映其中,敬仁帝感觉心情顿时舒缓了不少。 “这江南还真是个好地方,朕若是你,等到年老致仕之后,便选在此处颐养天年。” 敬仁帝轻声感叹道。 “对了,朕昨日品尝过温陈所酿的啤酒,在这夏日当中饮用一杯,甚是解乏,却又不像白酒般上头,你问问他,能不能想办法送将此物到天京城?” 金栋拱了拱手,“微臣之前确实问过温陈这个问题,但他说,此物保鲜期只有短短几日,几日过后,口感便会极速下降,除非将作坊开在当地,属实不太适合长途运输……” “那倒是可惜了……” 敬仁帝遗憾叹了口气,“酒都有保鲜期,朕倒是第一次听说。”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有。”金栋谨慎道,“就是不知陛下此次前去荆州为温郁离授勋,能换来我大盛多少年的太平……” 敬仁帝眉头微皱,有些不悦道,“说好的不谈国事,怎么又扯到温郁离那边去了?” “微臣知罪!” “罢了!”敬仁帝无奈摆了摆手,“此次若是顺利,且那温郁离识相的话,朕打算从他两个儿子当中挑一个,作为栎阳的夫君。” 金栋一惊,他也是第一次从圣上口中听说此事,细细算来,栎阳公主年芳十七,也差不多到了嫁娶的年纪,若是能以双方联姻的方式,换来镇南王的忠心,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二人边走边聊,忽然看到西边桥下涌来一帮黑影,还有车轮轧在石板路上的响动,听起来动静不小。 “护驾!” 不远处的护卫听到号令,纷纷跑来挡在敬仁帝与金栋身前,拔出刀剑,虎视眈眈望着上桥的众人。 “退后三步,否则就地格杀!”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人群中的马车上跳下一人,对着领头军士抱拳道,“在下是青城本地布商温陈,正要赶路去做生意,还请诸位大爷行个方便!” “今夜此路不通,你们立马绕道而行!” “可是大爷……” “快滚!”军士怒目而视,看样子对方稍有不从,便会一声令下,格杀勿论! 第67章 他用命陷害你? 温陈微微叹了口气,佯装失落的招呼手下准备离开。 却听前方护卫群中传来敬仁帝的声音。 “慢着。” “温陈,你上来说话!” 随行护卫还紧张兮兮凑上前道,“陛下,此地贼寇众多,切不可掉以轻心呐!” “不碍事!”敬仁帝轻轻推开身前护卫,走上前去,望着一脸惊讶的温陈调笑道,“怪不得你温掌柜能赚到银子,大半夜的都在忙生意,朕手下的大臣若都像你一般辛劳,却也能让朕省心不少!” “上来吧,陪朕走走。” 白天也是在离此处不远的地方,温陈对蒸汽纺织机的一番见解,倒是让敬仁帝对他刮目相看,印象深刻。 再加上刚才与金栋提起啤酒的事情,他倒想问问温陈,最近有没有兴趣把啤酒作坊开到天京城去。 不料温陈怯生生的往后退了一步,神色慌张道,“回禀陛下,草民今日……今日不太舒服,还是改日再与陛下一叙吧……” 嗯? 敬仁帝眉头一挑,“你敢拒绝朕?” “草民今日真的有事,就不打扰陛下散心,先告辞了!” 说着,便着急忙慌地驱赶身后的随从。 “站住!”敬仁帝脸色一冷,这小子白天第一次见到自己时,也没见他如此失态,莫不是要带人借着谈生意的名头去做见不得人的勾当?! “来人,把这小子给朕带来!” “诺!” 身旁两名军士大步上前,不由分说便将马上要逃跑的温陈架到了皇帝身边。 温陈跪在地上,把头深深埋在怀里,像是受到了惊吓,身子抖得很厉害。 敬仁帝缓缓蹲下,扶起他的下巴,面无表情问道,“说,你这是要去干什么?” “草民……草民不是说了嘛,做……做生意。”温陈脸上强行挤出一抹讨好的笑容。 一旁金栋看了,暗暗摇头。 以后千万不能惹这小子,算计杜伦这戏演的也太绝了。 若不是自己事先知道他的计划,肯定会认为这小子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做什么生意?和谁做?” “这这这……”温陈眼神躲闪,“这是商业机密……” “说!!!” 敬仁帝猛的大喝一声,吓得温陈一哆嗦。 “买买买……买粮……” “买谁的粮?为何鬼鬼祟祟不愿见朕?!”敬仁帝追问道。 温陈急得像是快哭了,连连磕头,“陛下,您别问了,求您了……” 这时,东边桥下放哨的护卫跑了过来,凑到敬仁帝耳边小声道,“禀报陛下,东方远处来了一队人马,领头的看着像杜公公……” “杜伦?” “正是!” 敬仁帝脸色大便,蹦的一声站起身来,转头向后方望去。 隐约看见杜伦骑着高头大马,身后跟着一队装满麻包的马车,正晃晃悠悠朝这边赶来。 “你们几个,去将杜伦叫来,朕有话问他!” “顺便看看马车上拉的是什么!” “诺!” 说完,回过头死死盯着瑟瑟发抖的温陈,冷笑道,“别让朕抓住了,抓住你就死定了!” 其实敬仁帝心里此时差不多已经明白过来,只是还不太愿意相信罢了。 杜伦在这青城哪里来的粮草卖给温陈?不就是军粮吗?! 不一会儿,老太监在一帮军士的簇拥下,一路小跑来到跟前,看清圣上后,急忙跪地行大礼。 却是没想到在这还能碰到原本已经睡着了的敬仁帝。 “老奴杜伦,见过陛下!” “哼!你还有脸来见朕?”敬仁帝脸色冰冷,“说吧,你与温陈的勾当是怎么回事?” 老太监似乎并不担心,之前温陈早已替他想好了借口,反正到最后也是要告诉皇帝的,如今说出来,顶多就是被责骂两句。 “回禀陛下,老奴与温公子商议,想以此批粮草作为……” “陛下,草民招了,草民全招!” 杜伦刚开口,跪在前方的温陈像是再也承受不住心理压力,痛声高呼。 “杜公公晚上叫草民去他的房间,说陛下此次去给镇南王授勋,所带的粮草多了一万石,嘱咐草民想办法将这些粮草偷偷卖掉,并保证此事绝不会让陛下知晓!” “草民若是不照办,就向陛下诬告草民,与师姐红袖有染!草民迫不得已,只好答应,没想到还没开始交易,便被陛下撞个正着!” “草民知罪,还请圣上开恩,看在草民认错态度端正的份上,给草民留个全尸!” 什么? 咱家叫你偷卖军粮? 这点子不是你自己提出来的吗? 杜伦一脸懵逼,一时间内心有些发慌。 敬仁帝面沉如水,转头盯着老太监,“好你个狗奴才,朕平日里惯着你也就算了,如今连朕的军粮也敢动!” “天底下还有你不敢做的事情吗?是不是接下来就要动动朕的脑袋?!!!” 他最忌讳的就是杜伦等人将手伸向军方,先前也正是因为东厂暗中渗透兵部,才让他同意金栋的建议,派这位户部尚书前来江南道查账,借机敲打敲打这帮太监! 万万没想到这老阉人竟然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打御林军军粮的主意! 杜伦这时也反应过来,自己是中了温陈的圈套,一时间气得面色潮红,恨不得把这小子咬在嘴里嚼碎生吞! 咱家纵横朝堂多年,什么时候被别人如此算计过?! “陛下!这是温陈这臭小子陷害奴婢呀!” “分明是他跑到奴婢的房间,提议要卖御林军的军粮,奴婢一时鬼迷心窍,答应了他的要求,这才……” 身侧金栋冷笑一声,“这温陈真是好本事,能安然无恙进到厂公的房间不说,他说要卖军粮,厂公就必须得听吗?” 老太监一听此话,立马急了。 “不是这样的陛下,他说要用这批军粮给御林军做月饼,奴婢才鬼迷心窍着了他的道,奴婢真的是被陷害的呀!” 敬仁帝眯了眯眼,抬手重重拍打在老太监的脸颊,“你当朕是三岁孩子吗?” “他一个小小的布商,放着银子不去赚,跑到这里用命陷害你?!” 温陈刚才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我交代事实,就是为了能留个全尸。 老子都这么诚恳求死了,皇帝若是再怀疑我,是不是有些不地道了? 第68章 事倍功半 杜伦一时间哑口无言。 是啊,在正常人的眼中,二人无冤无仇,温陈凭什么会抵上性命来陷害自己犯错? 可事实分明就是如此啊! 老太监心中的愤怒,委屈,苦涩瞬间混成一团,他怎么也料不到自己今天竟然会栽在一个小小布商手里,像只猴子一般,被玩弄于股掌之中! 他咬着牙恶狠狠的瞪着对面的仇人,温陈,你等着!只要咱家还有一口气在,就与你不死不休!!! 而如今,想要让圣上网开一面,最好的办法就是认罪! 自己伺候了陛下多年,怎么说也有些情面在,最重要的是,陛下还得靠自己去制衡以金栋等人为首的文官集团,即便他再生气,也不至于立马要了自己的脑袋! 只要保住根基,就有报仇的希望! 打定主意的老太监对着敬仁帝深深一拜! “陛下,奴婢知罪,是奴婢财迷心窍,私自贩卖军粮,罪无可恕,还请陛下降罪!” 态度诚恳,语气卑微。 敬仁帝面色阴沉,似在思考。 一旁的金栋听到这话,脸色微变,他知道杜伦这是被逼到绝路上,打算和圣上打感情牌了,但凡一棍子打不死这个老阉人,他就还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连忙跟着跪下,“陛下,自古私卖军粮,扰乱军心者,皆为大奸大恶之徒,必有不臣之心,微臣以为,杜公公此举罪大恶极,当立即定罪斩首,以慰军心!” 同样趴在地上的温陈闻言,暗暗摇了摇头。 唉……你还是太急了…… 果不其然,话到嘴边的敬仁帝忽然眼皮一跳,看向温陈的眼神骤然凌厉,仿佛明白了什么,冷冷哼了一声。 “传朕旨意,东厂厂公杜伦,祸乱军心,私自售卖军粮,明日遣送回往天京城,暂停手头一切公务,等朕班师回朝后,再行发落!” 老太监眼中闪过喜色,知道自己这次算是逃过去了。 只要圣上不是在气头上要自己的脑袋,一切都还有斡旋的余地。 “奴婢,谢主隆恩!” “陛下!不可啊!”金栋一听,立马急了,跪着上前便要劝解。 不想敬仁帝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户部尚书金栋,朕命你重查江南道堤坝决流一案,等朕回归之时,必须事无巨细,一五一十的将此事交代清楚,听明白了吗?” 金栋苦涩点头,“微臣领旨……” 温陈不由翻了个白眼,今天本来是中大奖的节奏,就因为金栋这老小子急功近利,最后只吃了个保底! 亏啊!!! 敬仁帝说完,看着也没什么心思继续欣赏江上夜景,恶狠狠瞪了趴在地上的温陈一眼,一甩袖袍便要离去。 金栋急忙上前询问,“陛下,那温陈怎么办,是不是也该让他回去反省……” “跪着,朕没让他起来,他就一直跪着!” 敬仁帝头也不回,径直朝着东边走去。 这位尚书大人一时愕然,但也只能匆匆跟上。 一帮随行的军士,以及温陈带来的群演也都被遣散。 温陈这会儿差点就忍不住爆粗口了,怪不得你一个堂堂户部尚书,斗不过这帮没把儿的阉人,政治嗅觉也太他娘的差了! 敬仁帝这会儿恨不得连路过的狗都踹两脚,你这会儿不提我的名字能死吗? 真是好心办坏事,辅助帮打野,a掉了老子的蓝buff! 今天设计陷害杜伦,最后功亏一篑,金栋得负主要责任! 要是换做温陈自己上,高低得在敬仁帝耳朵边阴阳怪气几句。 “一万石粮草哪够啊,国库里放着好些呢,等回了天京城,微臣替公公把粮库的钥匙找来。” “公公这就因小失大了,粮草才值几个钱,看见金銮殿上的龙椅没,那可是纯金的,卖那个!” …… 敬仁帝听了这些,要是不当众把杜伦的脑袋拧下来,以后就别当皇帝了,当缩头乌龟去吧! 在确定敬仁帝一行走远后,温陈拍了拍膝盖的尘土,没事儿人一样站了起来。 却不想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冷哼,“朕让你起来了吗?跪下!” 卧槽? 什么时候跑我后面去了? 温陈肩头一颤连忙回头,却发现墨先生瞪着两只空洞的双眼,笑眯眯望着自己。 忍不住鄙夷道: “你变态也就算了,还变声?” 墨先生嘿嘿笑了笑,“想学吗?” “不想,没心情!”温陈随意摆了摆手。 老头儿微微叹了口气,“不要气馁,你今天的表现已经很出乎老夫的意料了。” “圣上下令金栋重查江南道贪腐案,就说明对杜伦动了心思,即便这帮阉宦还能保住性命,短时间内也好过不到哪里去。” 温陈切了一声,“若不是金栋太急功近利,结局本来可以更完美!” “这老小子一番话,硬是让皇帝看出来,我们是在下套激他!” 墨先生笑笑摇头,“总而言之,你的任务差不多已经完成了,也不能总让这帮文官吃现成的,有些事情,也该他们亲自动手。” “陛下刚才就算一怒之下杀了杜伦,你作为从犯,也落不下什么好,如今让你跪一会儿,也算是法外开恩了!” “嘿!”温陈眉头一挑,“你不是我的好大哥吗?说好的保我性命无忧呢?” 墨先生撇撇嘴,“这话你也信?” “圣上从小到大的老师多了去了,他凭什么听我一个老叫花子的?” “呸!皇帝那么多老师,就你一个人喜欢二手丝袜,埋汰!” 温陈笑骂一句,他当然清楚这老东西此时出现在这里的目的,不就是担心敬仁帝一怒之下把自己也办了吗? 说煽情点,就是不想让自己有恃无恐,仗着他的关系乱来,这点道理,温陈还是懂的。 翌日晌午,马府。 马青山卑微的跟在面无表情的老太监身后进了大门。 “你那侄儿呢?” “怎的?还得咱家亲自去请他出来?”杜伦语气不满道。 马青山急忙吩咐下人,“还不快请少爷出门迎接?没眼力劲的东西!” 身旁下人唯唯诺诺,拘谨道,“回禀大人,少爷他……他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允许外人打扰……” “小的不敢……” “混账!”马青山怒骂一声,气冲冲朝着侄儿卧房方向走去。 房门紧闭,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一阵阵轻微的呻吟,好像有些痛苦,还有那么一点点享受…… 砰—— 马青山踹门而入。 还没来得及训斥侄儿,瞬间便被眼前的景象所惊呆! 只见地上散落着一条条各色丝袜,上面还附着着一些不知名液体,白色的那条上,似乎还能看到浅浅的血迹! 一股酸腥的恶臭扑面而来。 第69章 狼狈为奸 再看自己的侄儿马如意,正光着身子坐在地上,背靠着床榻,满脸享受的盘弄着裹在小腹下方的丝袜! “如意你在干什么?!”马青山大喝一声。 胖子悠悠抬起头来,“出去!” “荒唐呀!” “你哪怕找两个女人呢?自个儿在屋子里摆弄两块破布算怎么回事?” 马青山气得直跺脚。 “出去!”但他那侄儿宛如入了魔一般,对他的训斥充耳不闻,依旧惦记着自己的手艺。 见身后杜伦已经慢慢悠悠走进门来,情理之中,马太守挥起胳膊,狠狠朝着侄儿的胖脸就是一巴掌! “不成器的东西!” 啪—— 五道鲜红的掌印瞬间出现在胖子的脸颊,挨了这么一下,马如意像是忽然清醒了一般,茫然看着屋子里的二人,小腹隐隐传来阵痛。 “哼!就你那点玩意儿,还好意思拿出来玩?”杜伦用手帕遮掩口鼻,嫌弃道,“穿好衣服出来,咱家有话对你们叔侄二人讲!” “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你手里的破布扔喽?”马青山气不打一出来,朝着侄儿雪白的屁股狠狠踢了一脚。 院落阴凉地,老太监翘着二郎腿,漫不经心的审视着眼前二人。 “别扣了!看不见杜公公在这呢吗?”马青山一把拍掉胖子挠裆的手。 马如意委屈哼了一声,“痒……” “忍着!” “咳咳!”杜伦轻轻咳嗽了两声,“知道咱家这次来找你们叔侄二人,是干什么的吗?” 马青山连忙躬身抱拳,“还请厂公明示!” “温陈……” “卑职明白!卑职和如意一定配合温公子,尽早将蒸汽纺织机完善,送到陛下面前!” 经过昨天那么一出,温陈摇身一变,成了圣上面前奉旨公办红人,他马青山好处没捞到,反而被降了职,虽有怨言,但也不敢再找温陈的麻烦。 就连昨天谭刚特意上门拜访,说要商量谭飞飞受伤一事,也被这位太守大人拒之门外。 惹不起咱还躲不起嘛! “蠢!”老太监长长喝了一声。 “咱家今日便要折返天京城,这次来是给你们叔侄二人壮胆的!” 壮胆? 二人面面相觑。 “敢问厂公,您不会是要卑职二人对付温陈吧?”马青山小心翼翼问道。 “知道就好!”杜伦哼了一声,尖声道,“这小杂碎,昨日好生算计了咱家一通,让咱家在陛下面前丢足了脸面!” “咱家和金栋回京后,你们要帮咱家好好管教管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东西!” 马青山苦笑一声,“厂公就别拿卑职二人开玩笑了,温陈现在可是陛下跟前的红人,还是墨先生的学生,卑职之前已经因为他的事,被降职为县令,再对他出手,还有命活吗?”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听明白马青山话中的深意后,老太监轻笑一声,瞄了眼痛苦难当,痒得两条腿直打哆嗦的马胖子。 “挠吧,别忍着了!” 马如意如蒙大赦,干脆直接伸手入裆,一阵畅快瘙痒后,脸上露出无比满足啊笑容。 “实话告诉你们。”杜伦轻声道,“那温陈为了陷害咱家,他在圣上那边的名声也臭了,陛下放他一马,不过是看在蒸汽纺织机的份上。” “所以你们只要不直接弄死他,陛下是不会插手的……” 马胖子脸色一惊,“厂公大人此话当真?” 马青山连忙用肘子顶了顶侄儿,“别乱说话!” 他倒是不担心堂堂厂公会编瞎话骗自己,只是除了圣上的庇护,温陈还有一个师父在呢,石墨作为皇帝的老师,也不是自己能得罪得起的! 老太监似乎看出了马青山的想法,嗤笑一声,“放心,墨先生如今只是挂了一个帝师的名头,其实早已远离朝堂十数载,况且他与陛下暗地里还是有些隔阂的,你们不必担心他会找麻烦,只要不把他惹急了,那老头儿是不会轻易出手的!” “这个……” 见马青山似乎有所动摇,杜伦再次抛出好处,“咱家答应你,如果你们二人此事办得妥当,会想办法让你不去那青阳县当县令,继续做你的青城太守!” “日后调回天京城虽然有些困难,但当个州牧,刺史之类的州官,还是看得见的……” 马青山顿时眼前一亮,这话若是从金栋口中说出来,他都不带信的,可杜伦可就不一样了! 作为东厂厂公,司礼监掌印大太监,主理披红一事,甚至在官员任命方面,吏部也得看杜公公的眼色行事! 这么说自己在仕途一路还有得走?! 马青山连忙拉着侄子躬身参拜,“卑职愿为厂公大人效犬马之劳,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杜伦满意点头,“至于日后怎么做,不用咱家手把手的教你吧?” “厂公放心,对付一个无官无职的商贾,卑职自然是手到擒来,绝不会给他留下一点告状的把柄!” 马青山兴奋道。 以前是没必要对温陈出手,但凡自己想要整他,这小子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官治商而言,就如同猫抓耗子,都是手拿把掐的看家本领! “如意,我听说最近温陈与那谭二小姐打得火热,出入成双,勾肩搭背,有这回事吗?”马青山朝侄儿使了个眼色。 马胖子连连点头,“侄儿也有所耳闻,据说谭刚那老东西,私底下见人就说谭袅袅为谭家找了个好夫婿,得意的很!” 马青山哼笑一声,“好夫婿?本官看,我老马家的如意比那温陈可是强多了,这不得让我那谭兄好好挑选挑选?” “叔父的意思是,让孩儿先去谭家探探口风?”马如意两眼放光。 谭袅袅美名在外,可是青城多少风流才子的梦中情人! “探什么口风?”马青山哼了一声,“你这两日准备好聘礼,叔叔我过几天就登门谭府,亲自为你提亲!” 坐在椅子上的老太监开怀大笑,这叔侄二人果然一点就通,脸上闪过嘲讽之色。 臭小子,小杂碎,你敢算计咱家,咱家就夺走你有的一切! 等陛下要的蒸汽纺织机造好了,咱家连你的命也一起收了!!! 第70章 劫道最重要的是什么? “温公子,你回来了?” 灵玉双手捧着刚晾凉的绿豆汤,笑盈盈迎上刚进大门的温陈。 金栋临走前可是特地来通知了一声,圣上这次是准备好好收拾阉党,江南道的案子没有杜伦插手,她爹于谦估计很快便能被放出来。 为了报答温陈的救命之恩,灵玉这几天把这位温公子伺候的是妥妥帖帖,就差后半夜跑到房间里暖被窝去了! 知道温陈喜欢丝袜,更是每天换着样式穿给他看,裙摆一短再短,看得一旁的红袖渐渐咂嘴摇头。 见温陈兴致不高的模样,灵玉小声问道,“谭掌柜还是不让公子见二小姐?” 温陈无精打采的点了点头,“妈的!这谭刚真是被屎糊了眼睛,小爷我当初可是留了他儿子一命,不让我见女朋友不说了今天到了谭府,竟然要和老子分生意!” 这倒不是最令他生气的,最可气的是谭飞飞母子,一唱一和跟自己撒泼打滚,把谭飞飞短腿不能生育的罪过都安在了他的头上! 说自己之前设计蒸汽机就是预谋坑害谭飞飞那个废柴! 温陈这两天没少跑谭府,起码都是一天三趟,比吃饭都准时,就是为了见一面二小姐。 只是谭家防他比防贼还看得紧,爬墙翻院,乔装打扮蒙混过关的伎俩都用了,每次都被薛氏当场识破赶出大门,气得温陈牙根痒痒。 好在他花了五百两银子,买通了一个之前还算关系不错的家丁,让此人从中替自己传了几句话给谭袅袅,得知二小姐并无大碍,只是受了些委屈后,才略微放下心来。 红袖转悠着手里的柳条,屁股一扭一扭走上前来,“怎么样臭弟弟,要不要嫂嫂帮你把媳妇抢回来?” 温陈不经意间望到她裙角露出的白色蕾丝边,装作淡定的咽了口唾沫。 “如果讲理讲不通,也只能用抢了!” 他已吩咐手底下的做外卖的伙计,这两天带薪休假,暂停所有业务,先断了谭家的经济来源,让谭刚沉不住气主动来找自己谈条件。 唯一的不稳定因素,就是马青山那对叔侄。 敬仁帝走后,这货没人压着,又成了青城的土皇帝,当初因为自己被撤了职,这口气不可能不撒! 加上薛氏女子那两个臭棋篓子,保不齐双方你情我愿,给他找麻烦。 这时,李有才火急火燎从门外跑了进来,满脑袋的汗珠,看到灵玉手中的绿豆汤,一把抢了过去大口灌下肚子。 好一阵子才缓过气儿来。 “温公子,不好了,不好了……” 温陈皱了皱眉,“怎么回事,慢慢说。” 李有才拍着胸脯大口喘息道,“之前老李帮你在外地定的那批药材,在……在运回来的路上,被……被人劫了!” 温陈一愣,“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昨晚!马上就快进城了,不知从哪窜出一批匪徒,抢了马车就往林子里跑!”李有才叹气道。 温陈深吸口气,眉头越锁越紧,这批药材可是他为酿造啤酒以及洗浴中心开张准备的耗材,为了方便,采购数量巨大,种类繁多,几乎花了他这两个月来所赚银子的一半,足足有一万多两! 这批药材若是出了意外,那损失可就大了! “送货的兄弟们有没有伤亡?”温陈转头问道。 李有才微微摇头,“三个轻伤,基本没有大碍。” “他们随身携带的财物有没有被抢走?” “这倒是没听说,那帮匪徒目标明确,好像专门为了药材而来……” 温陈眯了眯眼,专劫药材,冲我来的? 俗话说穷山恶水才出刁民,江南道乃大盛富庶之地,即便去年大水有不少百姓受灾,但朝廷也拨了赈灾款,大部分流民都被安置妥当,也不至于把他们逼到落草为寇的地步。 并且这次抢劫目的性明确,只劫药不劫钱,大概率是有人得到消息,故意找自己麻烦! 不过谭府的嫌疑可以首先排除,他们如果想要钱,可以勾结马青山来为难自己,没必要冒着杀头的危险,假扮匪徒抢劫草药。 而嫌疑最大的就是马青山和马如意这对叔侄,这俩货手底下有足够的人马,且跟自己有不小的仇怨,具备作案动机,因为本身就是官方,更不用担心被官府抓获! 杜伦和青城里那些个眼红自己生意的布商,也具备一定作案动机,不过老太监被责罚,不太可能派手底下的人冒险犯罪。 其余布商知道自己运送药材消息的人并不多,可行性也不算大…… “老李,找几个机灵点的,去办几件事!”温陈沉声道。 “温公子请吩咐!”李有才应声道。 “派几个眼线,在太守府附近盯梢,发现他们有人鬼鬼祟祟出城,立马回来报告!” “放出风去,明天晚上还有一批药材要到青城,动静越大越好!” “还有,叫人盯住城里的药铺,但凡哪家有大批药材买入,立刻通知我!” “第四,最近不是给那帮外卖小哥放假了吗?挑一百个胆子大有力气的,准备好棍棒等防身武器,随时待命!” 李有才一怔,惊讶道,“温公子要自己带人剿匪?” “哼!马青山现在靠不住,这事儿八成都是他亲自搞的鬼,我们求不上他!”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再等两天,小爷的货都被人散完了!”温陈瞪了一眼优柔寡断的李有才,这老李做生意有魄力,但是论动手,他的胆子还是太小了! 红袖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似乎没想到温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应对措施安排的井井有条。 “你小子胆子够肥的呀,敢带着一帮普通百姓去剿匪,就不怕他们要了你的小命?” 温陈瞥了她一眼,“嫂嫂,知道劫道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当然是抢东西喽!”红袖漫不经心道。 “错!”温陈勾着嘴角摇了摇手指,“是立威!” “而立威最好用的方法就是杀鸡儆猴,方可顺利劫取财物,你见过哪个悍匪抢劫时,连个人都不敢杀的?” 红袖愕然,李有才只说了几句关于被抢劫的消息,这小子竟然能分析出这么多头头道道! “所以你觉得,抢劫药材的那帮人不是真正的匪徒?” “没错,他们也害怕摊上人命官司,大概率不是为了劫财,而是为了劫我!” 第71章 在天愿作比翼鸟 出乎温陈意料的是,青城中一片风平浪静。 马青山和马如意的报复,好像只局限于劫走自己的药材,起码在明面上是如此。 据回来的眼线禀报,那叔侄二人似乎在筹备别的事情,马府中热闹非凡,张灯结彩,府中也并没有下人随意出城,暴露出丝毫与匪徒勾结的迹象。 城中大大小小的药铺也是一样,一切都按部就班,虽有几家今日进货,但收到的药材与自己之前被劫走的品类并不相同。 这也说明,匪徒并没有急着把货散出去,但也可能是散到了别处,不过温陈更希望是前者。 一天半的时间很快过去,天色将暗,温府门外集结了一大帮手拿棍棒,气势汹汹的年轻汉子。 路过行人见状,立马远远避开,窃窃私语讨论着,这温陈是不是欠了人家工钱,被这么多人围在府宅门口要钱。 有些个能与马府里下人搭上关系的围观群众,更是信誓旦旦的向同伴保证,这帮人是马太守私底下雇来专门找温陈麻烦的! 反正众说纷纭,猜什么的都有。 唯独没想到,温府中忽然又出两个年轻人,对着众人振臂一呼,那帮汉子竟都跟着二人往东走去,一路上连街边的野狗看到,都要避让三分! “呦呵!马太守的银子没给到位啊,这帮货这么容易就被温掌柜策反了?” “你懂个屁!我看呐,这帮人绝对是温陈雇来去恐吓马青山的!” “别扯淡了,平头老百姓还敢与官斗?不要命了!” “这你就不懂了,我听说前几天青城来了个大人物,连马太守都要礼让七分,温陈这小子与那人搭上了线,他如今可是在青城横着走……” 众人一听还有这等劲爆消息,赶忙围到开口的中年人身边,要求他细细说来。 毕竟江南道都多少年没出一个敢拿起棍棒抗争官府的人了! 这事儿往小了说是示威,往大了讲那就是造反! 还有一部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儿,远远跟在温陈的队伍后面,生怕待会儿错过什么精彩画面。 可惜的是,温陈一行人好像特意避开了太守府,绕了一大圈却是从东城门游荡出去,就连守城官兵劝告说,一个时辰后要关城门,也都充耳不闻。 “咱们还跟吗?”一人犹豫问道身边的同伴。 “跟个锤子!据说十里坡上的那座破庙最近闹鬼,大白天都一阵阵的鬼哭狼嚎,要去你自己去,老子回家睡觉了!” “唉……散了散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 温陈带着一帮小弟出了城,道路两侧都是半人多高的杂草,偶尔能看见几片并不相连的农田,不过庄稼的长势似乎对跟耕耘者并不友好。 青城中六成百姓都是吃纺织业这口饭的,所以真正投身农业的人口并不算多。 “隔壁的官道那么平摊,你为何非得往这犄角旮旯里挤?” 温陈望了眼身旁白衣如雪,胸脯耸立的媚公子,摇头笑了笑,“我说嫂嫂,咱们可是去抓贼的,贼会走官道吗?” 红袖切了一声,“你可千万别一会儿算错了,碰到的那帮劫匪若都是些不要命的凶徒,到时候吓得尿裤子可别往我身上蹭!” “嫂嫂难道不怕?”温陈斜了她一眼。 “哼,嫂嫂杀过的人,比他们见过的人都多,怎么会怕?” 红袖笑着朝他抛了个媚眼。 “那嫂嫂杀第一个人的时候,有没有尿裤子?”温陈半开玩笑道。 却不想红袖听了这话,似乎不太高兴的样子,忽然板起了脸,冷冷道,“没有,死的那个尿了。” 温陈也没想到,自己两句话就把天给聊死了,看红袖兴致不高的样子,他也不再继续搭话。 只是好奇,这样一个体态娇柔的媚娘子,杀人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样子…… 这时,被派去先行探路的小弟从前方的草丛里钻了出来。 “报告掌柜的,前方再走二里地就是之前草药出事儿的地方,早些时候安排的兄弟也都准备好了,从东往西走,大概半个时辰就能到位!” 温陈微微点了点头,抛出二两银子给了小弟,天底下能用钱来拉拢的人心,就不要用饼。 他转过身去,朝着后方一帮汉子们大手一挥,“兄弟们,胳膊缠上红巾为记号,待会看到不是我们自己人的,给我往死了打!” “好嘞!掌柜的!” 反正是他娘的一帮劫匪,打死了也不用摊官司。 众人熄灭火把,紧紧握着手中武器,在温陈的示意下,猫着腰缓缓隐没在草丛之中。 “掌柜的,那边就是十里坡,以前也叫福源山!”探路小弟指着东南方向一座不高不矮,密林丛生的黑石山道。 “那天晚上,劫匪就是从山上冲下来的,清一水儿的黑衣,阵仗看着挺唬人!” 温陈微微点了点头,安排小弟们隐蔽在下山口子的附近,将逃跑路线全部封锁,自己则带着红袖,爬上了附近一棵十几丈高的粗壮老树,死死盯着山上动静。 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真就这么神奇,自从自己学习了祝由术后,感觉身体也随之轻盈不少,像这种攀爬类的动作,做起来毫不费力,甚至腿下像有一股气托着,轻轻用力往上一窜,便是半米多高! 这让温陈一阵欣喜,怀疑自己应该是距离领悟绝世武功不远了。 “嫂嫂,我觉得现在自己好像一只鸟,从这么高跳下去,也不见得能摔死!” “哦?”红袖柔媚一笑,轻轻拍了拍他的脸蛋,“什么鸟?比翼鸟吗?” 温陈疑惑,“为什么是比翼鸟?” 一股香气在耳边吹起,“因为比翼……可以shuang飞哦!” 即便温陈这种情场老手,也被这一句话撩拨得面红耳赤,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胳膊前那饱满的胸口,一时间想入非非。 红袖见状,还想故意挑逗几句,左手摩挲的树干却忽然传来一阵异样的触感,顿时皱起了眉头。 “有点不对劲……” 温陈一愣,朝着她拿来手掌的位置看去,只见树干上刻着一个十字套圆,很像靶心图案的符号! “这是什么?” 红袖秀眉轻皱,用手指在图案上划拉了几圈,“此处上弓弩手的射击点!” 见温陈还是一副不太明白的样子,开口解释道,“军中常见的符号,野外战斗中,训练有素的弓弩手会事先找好射击位置,做好标记,下一次再作战时,会方便许多!” “军中的标记?”温陈眼睛一瞪,一股不好的预感从心头升起! 东边的小路上,一队马车拉着箱子,正朝这边缓缓驶来…… 第72章 他们是正规军 “会不会真是青城的守军?”温陈严肃看向身旁的媚公子。 红袖微微摇头,“不像……” “青城中只有步兵五千,骑兵一千,一般都是用作治安维稳,所以基本没有弓弩手在役……” “而且此记号大多出现在战场之上,必是骁勇善战,经验老到之人留下,青城中那帮废物我见过,没这个见识和能力!” 温陈闻言,脸色微沉,忽然再次想起之前自己送啤酒时,在永定桥上见过的那帮汉子。 “刀九……不会真是这帮人吧?” 他们劫老子干什么?莫非是投靠了马青山? 思量之际,耳边忽然响起一阵轻微的破空之音,红袖的警告的声音也随之而来! “小心!” 温陈蓦然抬头,瞳孔一缩,只见一只弩箭从正前方的树林里直直朝着自己的脑门而来! 但奇怪的是,危机来临的瞬间,他好像进入了某种状态,全身寒毛不由自主的立了起来,眼前的画面好像电影慢动作回放一般,甚至能看清箭矢尾部羽毛划过空气轻微的抖动! 啪—— 温陈脑袋一侧,右手如同闪电划过,在空中一捞,一支飞驰的箭矢出现在掌中,甚至还在微微震动! “卧槽!危险感知?我踏马成蜘蛛侠了?” 红袖眼中的诧异一闪而逝,一把将温陈拉到粗壮的树干后方,遮住全身,二人抱成一团,又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 一股莫名的奶香味忽然钻进温陈的鼻腔,甜甜腻腻。 “嫂嫂,你哺乳期?” 红袖一巴掌呼在他后脑勺,“哺乳你妈!” 随后指着温陈手中的箭矢没好气道,“这上面的味道!” 温陈讪讪笑了两声,回过神来,却发现手中箭矢的箭头被一块灰色麻布包裹着,奶香味就是从这上面传来的。 拆开麻布一看,里面原本锋利的箭头也被磨钝了棱角,毫无杀伤力! 红袖眼中精光闪烁,“他们不是不敢杀人,是不想杀……” “何以见得?” “你看这里!”红袖指着箭矢靠近尾部木杆处,有着明显剐蹭痕迹的部位道,“这是正规军中兵器刻有部队编制番号的位置,此箭用料考究,一般小卒没资格配用,绝对出自于精锐之手!” 精锐之所以能成为精锐,必是在战场上杀敌博来的功劳! 温陈点头意会,“这么说,我带来的那帮小弟,在对方眼中是送人头的喽?” “没错!”红袖微微颔首,“这种级别的部队,即便人数占据劣势,但凡想要动了杀心,你带来的那一百只饭桶,绝对有死无生!” 这一箭就是警告! 最令她担心的是,由于事先轻敌,并没有过多准备,对方已经明显发现了二人的行踪,树下那帮饭桶们应该也是被尽收眼底,如今敌明我暗,那帮山匪一旦狗急跳墙动了歹心,自己这边怕是一点胜算都没有! “回去吧,此事以你现在的级别,还掺和不了!” “大不了让袁青山派兵围剿,反正陛下过段日子也得从这里再次路过,若有意外,他自己也脱不了干系……” 红袖话还没说完,却猛的发现刚才靠在身边的温陈竟然没了踪迹,低头一看,这小子却早已滑到了树底! “你疯了!现在下去干什么?快上来!” “当然是谈判啊!”温陈淡定拍了拍身上的树叶,背着手就往正路上走! “不要命的蠢货!”红袖怒骂一句,只好跳下树赶紧跟在后面。 “真要被你害死了!” “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擒贼先擒王?他们若是知晓你是城中大户,必然会把你那三条腿都卸下来,送回城中要赎金!” 温陈脸上笑容不减,走到站路中间呼唤一声,“弟兄们,都出来吧!” 话音刚落,埋伏在附近草丛树林中的汉子们立马叫嚷着冲了出来,如同猩猩开会,万分兴奋! “喔喔喔!狗匪徒,还不快快现身受死?!” “快来大爷这里吃棒子!” …… 红袖一直在靠近温陈的人群中闪转腾挪,不停变换着掩体,试图摸清楚敌人的位置在哪里。 温陈抬了抬手,示意众人安静。 “兄弟们,放下武器,举起手来!” “听见没有?我家掌柜的让你们放下武器,马上投降!”一名年轻汉子举着棍棒朝对面的山林中叫嚣道。 温陈无奈摇了摇头,率先夺走汉子手里的木棍扔在地上,面对一百号小弟大声道: “放下武器,把今晚带着过夜的食物都拿出来,集中放在我这里!” 众人面面相觑,这他娘的还没开战,就要投降?! “温掌柜,你这是什么意思?”有人不忿道。 “让你们干嘛就干嘛!回去每人多加五两赏钱!” 一听投降还有银子拿,众人顿时眼前一亮,先前的不满也随之烟消云散,纷纷照办! 山林中隐约响起一阵有节奏的鸟鸣声,在寂静的夜色里显得格外清脆。 红袖微微皱眉,侧耳倾听。 “山上的人在传递信号,说你这里有诈,要从后方调三十号兵马过来……” 温陈笑容怪异,“三十号……兵马?怎么听着如此别扭?” “还笑!”红袖咬牙埋怨道,“待会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到一会儿,温陈身前的杂草上,便堆起如同小山般的食物,有面饼,有馒头,甚至还有人带了半只烧鸡过来,香味扑鼻…… 正如红袖所说,山上密林中没多久便升起一阵尘土,像是马匹奔腾而过,咚咚作响。 “还真他娘的有兵马?”温陈诧异。 不过依旧没人走出树林,以他的视力,只能偶尔捕捉到枝干间偶尔一闪而逝的黑影。 温陈踏前一步,“各位山上的弟兄们,我叫温陈,这次来是与各位谈生意……” 话音未落,只听咻的一声,一根箭矢深深没入他脚前不到三寸的位置,这次的箭头应该没有包裹麻布。 似乎是在威胁,不准再踏前一步! 温陈面不改色摇头一笑,伸出手来呼唤道,“拿火把!” 红袖面色一惊,刚要阻止,却见有好事者早已准备一旁,立马火光透亮! 温陈举着火把故意照亮自己的脸,竟是又往前走了跑步。 “刀九,故人来访,难道你不准备出来一见吗?” 第73章 不速之客 “你疯了?” 红袖急忙上前拉扯,如此明显的目标,简直是对方的活靶子! 对面很可能从西南战场流窜而来的逃兵,怎么可能与你攀交情?! 但温陈依旧不为所动,轻轻一揽,将她摒至身后。 有那么一瞬间,红袖有些恍惚。 曾几何时,自己也被一个男人这样护在身后。 “你干什么?” 不只是火光灼热,还是夏日里本就高温,红袖的脸颊微微有些发烫。 “男人保护女人,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温陈侧脸笑了一声。 “你这是找死!”红袖恨恨骂道。 对面树林中人影闪动,小路上走下一个刀条脸的光头,冷冷看着这边,身上那股子看似无形的狠劲,让温陈身后的小弟们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你叫什么名字?” “温陈。” “来这里干什么?” 说话间,光头一直微微弓着身子,不是作揖,而是万一打起来,这个姿势可以更快的冲到敌人面前。 “帮你们脱困,顺便拿回我自己的东西。”温陈语气平淡。 刀九皱了皱眉,“那批草药是你的?” “正是!”温陈点了点头,指着下方的一堆食物,“放心,没毒。” “有没有毒你说了不算,叫你身后的人上来吃光它们!” 温陈无奈摇了摇头,看来自己当初的好意,并没有为他带来多少信任。 “兄弟们,开餐!” 一声令下,温陈身后的小弟立马上去拿回属于自己的食物,就着腰间竹筒里的米汤,吃得津津有味。 “妈的,出来干活还带烧鸡,你踏马要不要脸?” “这条腿没收!” “鸡屁股给我留一口!” …… 看着众人风卷残云般吃光眼前的食物,刀九不经意间咽了口唾沫。 再次看向温陈,“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温陈摊了摊手,“我不是说过了吗?帮你,然后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 “为什么要帮我?” 见惯了尔虞我诈的刀九依旧警惕,山上一百多号的弟兄的命,可都在他手里握着,不能有丝毫闪失! “我说我打小崇拜保家卫国的军人,你信吗?”温陈又往前走了几步,情真意切道。 刀九眼中闪过一抹凄凉,低声呢喃道,“国没了,家也没了,算什么军人……” 不过这话也只有他自己听得清楚。 温陈的声音再次传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山上的兄弟中,有人受伤很重,我可以帮你在城中找郎中。” 随后又补充了一句,“也可以帮你们在青城落脚。” 刀九惊讶,“你在山上有眼线?” 温陈笑了笑,“我那些草药,大多都是活血化瘀之用,你们前天晚上不要财物,只劫它们,说明内部情况已经到了非常紧急的地步,所以才暂且放下心中的道义,出来打劫,我能理解。” 这也是他为何敢硬盯着箭矢瞄准,依旧从容不迫往前走的底气所在。 他不相信一帮落魄到连饭都吃不起,都不愿意劫人财物的军士,会变成一帮滥杀无辜的悍匪。 刀九脸色稍缓,似乎被这几句话说到了心坎里,抬手指着对面的温陈,“你,过来,和我上山。” “那个白衣服的壮士,你站在原地,动一下,我就杀了他!” 红袖一愣,咬牙看向温陈,“他是在说我吗?我哪里像壮士?” “胸……雄壮!”温陈憋着笑回了一句,朝着后方小弟大声吩咐道: “兄弟们,原地休息!” 说完,便径直朝着光头走去。 “温陈!”红袖轻轻呼唤一声。 “怎么了?” “你小心……”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温陈抛了个媚眼过去,但媚公子似乎这时候并没有心情与他打趣。 一进树林,温陈身后便窜出两条黑影,雷厉风行的拿出黑布遮住了他的眼睛。 “放松,只要你不起歹念,我们不会动你的。”耳边传来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 温陈勾了勾嘴角,这似乎是当初那个带路的矮桩汉子,“本掌柜的啤酒好喝吗?” 那道声音顿了一顿,半晌过后低声回复道,“凑合吧,挺抗饿的……” 温陈被二人架着一路上了山,双脚几乎都没着过地,也许是对方有意为之,怕自己计算出其藏匿地点的准确路线。 好一阵子后,耳边莫名响起一阵羊叫。 那股冲入鼻腔的奶香味多了几分腥膻。 温陈微微叹了口气,“这羊也够可怜的,被你们糟蹋个够呛……” “别瞎说,我们只喝奶,没干过那等龌龊事!” “那你想过没有?” “怎……怎么可能?”汉子的语气略微有些慌乱。 温陈咧嘴一笑,“没事,正常需求而已,等回了青城,本掌柜请你们玩正经的,咱们不玩羊。” “此话当真?” 汉子身形一颤,舔了舔嘴唇。 “闭嘴!”刀九呵斥一声,解开了温陈眼前的黑布。 温陈揉了揉双眼,这才看清周围景象。 偌大的废弃寺庙旁,横七竖八躺了五六十个脸色煞白的汉子,一个个身上,腿上,脑袋上都缠着已经渗出脓血的绷带,养伤条件十分恶劣。 不过他并没有听到一丁点因为病痛的呻吟,一帮汉子全都神色警惕的看着自己这个不速之客。 借着外面的篝火,温陈瞄到庙宇院子里堆放着诸多大箱子,有的已经被打开,露出里面的草药枝叶。 视线转移到刀九头上,近距离才看清,那光光的脑袋上像是被糊了一层什么东西,墨绿墨绿的。 “你……脑震荡敷草药没用的……” 刀九嘴角抽搐,看着似乎很是憋屈,身旁的矮桩汉子见了哈哈大笑。 “当家的是想让他脑袋顶那几根毛再长出来,什么脑震荡,屁股震荡的!” 温陈尴尬笑了两声,合着是把草药当生发素用呢…… 见刀九面色不善,似乎有暴怒的趋势,他赶忙岔开话题。 “我说刀大当家,你这山头上有多少人?” “一百零八。” “七天之内得少一半。”温陈咂嘴摇了摇头,“你这帮兄弟们受的可都是创口伤,尤其夏日天气热,伤口溃烂发炎,不赶紧医治,怕是过两天都得埋在这里。” “臭小子,你胡说什么?”先前还和温陈插科打诨的矮壮汉子,听到这话立马变了脸,“再胡说八道,信不信老子把你嘴撕了?!” 温陈哼笑一声,“你就是把本掌柜整个人都撕了,他们也得死!” “知不知道什么叫感染?什么叫发炎?以为找个寺庙做根据地,顺便拜拜佛,就能得到老天爷的垂青?” “告诉你,做梦!” 第74章 我们不是逃兵 一番言语攻势下去,气得矮壮汉子恼羞成怒,上来就抓住温陈的脖领子往山坡那边走。 “你个不长眼的东西,敢咒老子的兄弟,老子这就把扔下山去,看看我们谁先死?!” “屠三千,住手!” 刀九冷着脸走上前来,一脚踹在矮壮汉子的大腿上,将温陈解救下来。 “温掌柜,你懂医术?” 温陈哼笑一声,“皮毛而已,但你这帮弟兄们活不久这事儿,确实是真的。” 刀九叹了口气,他们在战场上打了十几年的仗,怎么可能看不懂伤情好坏带来的影响? 只不过如今兄弟情深,不想承认罢了。 随即朝着温陈抱了抱拳,“温掌柜之前说我们是军人,这你确实猜对了,可你知不知道我们是哪里的军士?” 温陈摸了摸下巴,扫了一眼表情忽然严肃起来的众人,“益州来的吧?” 益州一带民风彪悍,八百年前古蜀在此苟延残喘,后被大盛先皇带兵攻占,封功臣宁氏一族为统领一州之主,因在大盛版图上的位置以及历史原因,也被称为西南蜀地。 前段日子,大盛的两位异姓王就是在这里发生的战事。 刀九眼中惊讶一闪而逝,没想到温陈这么快就将自己的人和那场战事联系在一起。 按理说此事未成行之前,大盛官方是不会对那场战争大肆宣扬的,毕竟镇南王温郁离在占领益州后,有没有继续效忠大盛的念头,还有待考证。 对于近几十年的大盛而言,西南蜀地与东南三州的归属问题一直都很敏感,实际上早已脱离了大盛皇室的掌控,三方摩擦不断,真正的关系基本就相当于外邦邻国。 除了同宗同源,共属一脉,以及往来边境不需要特别的通行文书外,二者于大盛,倒与向来敌对的南齐没什么两样。 “可我们不是逃兵。”刀九咬了咬牙。 一旁的众人们也同时挺直了腰杆。 若不是主上执意要降,且已经派人开了城门,他们的命运原本是要战死沙场的。 温陈咧嘴一笑,“那最好不过了。” “温掌柜,我们不想给你添麻烦,更不想冒险。”刀九说出心里话,“草药你可以找人搬走,但得留下一些,供弟兄们应急。” “而刚才那十几头奶羊,你也都可以牵走,反正都是用你给的银子买的……” 说到这里,光头的语气中透露着深深的无奈。 “这么敞亮?”温陈调笑一声。 “但是,还请千万不要将我们的行踪告知本地官府,否则我可以保证,兄弟们死之前,绝对会拉你垫背!”刀九的眼神忽然变得凌厉起来。 温陈撇了撇嘴,他自然明白这帮从战场上下来军士,为什么没有在条件更好的青城中混迹。 一来成群的外地口音,加上伤员众多,一般点的商号根本不敢接纳。 其次,他们作为平康王旧部,是没有大盛本地户籍的,一旦被查证是敌军逃难至此的兵卒,八成都要被处死。 还不如隐蔽在林间当一伙山匪来的痛快! “这样吧!”温陈拍拍大腿,“草药,本掌柜是一定要带走的,你身边这些个伤员,我这次也一并带回去。” 刀九瞳孔一缩,警惕道,“你想要干什么?” “当然是帮他们治伤喽,还能干什么?”温陈白了他一眼,“刀大当家如果不放心的话,可以带剩余部队继续在这里生活一段时间,看看在下是否在诚心帮助你们,再下定论也不迟!” 光头沉默不语,似乎在思考。 “哼!”名叫屠三千的矮壮汉子走上前来,上下打量着温陈道,“老子凭什么相信你不会把我们交给官府领赏?” 温陈摊了摊手,随意道,“实话告诉你们,在下与青城太守有过节,没理由帮他谋取功劳。” “更何况以诸位的本事,如果在下敢打你们伤员兄弟的主意,怕是能被你们生吞活剥喽!所以嘛,我觉得你们完全可以相信在下!” 考虑了好久的刀九缓缓开口,盯着温陈的眼睛问道,“我需要一个理由。” 他一直信奉,天底下没有白掉馅饼的好事! “哼,我给你三个!”温陈微微一笑。 “第一便是情怀,这个自然不用多说。” “第二,在下最近在青城中虽然赚了不少银子,但相应也得罪了一些仇家,所以需要专业人士提供保护,你们的身手和能力,正好派得上用场!” “第三,我最近可能逼不得已,要和青城中某个权贵起冲突,到时候需要你们帮忙。” 刀九目光闪烁,“山底下那帮汉子为什么不用?” 温陈无奈笑笑,“乌合之众,向来都是可以用银子收买的,把事情交给他们,我不放心。” 这倒是实话,自己既然可以用五两银子让他们投降,那到时候马青山也可以用更多的银子,让他们转头来干自己。 “大当家的,好像听着……还算靠谱……”屠三千凑到光头耳边小声道,目光却未从温陈身上离开过。 刀九回头望了一眼身负重伤却又强壮坚挺的兄弟们,长长叹了口气。 走到温陈身边,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字一句道,“你胆敢害死他们中的一个,我刀九就杀你一名亲眷,决不食言!” 温陈脸上笑容更盛,“放心,在下没那么多九族让你诛。” “既然都谈妥了,就让弟兄们收拾收拾,趁着夜色,随我进城!” 刀九眉头一皱,“这会儿城门已经关了吧?” “对呀!”温陈从怀里摸出一枚银锭,在手里颠了颠,“但是可以用它敲开!” 说罢,转身走进寺院中,开始整理失而复得的宝贝药材。 “大当家,把兄弟们的命,都交到他手里靠谱吗?”屠三千莫名其妙又开始犹豫。 刀九抬手摸了摸光头,望着温陈的背影轻声道,“他刚才一个人上山的时候,何尝不是把性命交到了我们手里?” “就信他一次!” 山下的红袖宛如热锅上的蚂蚁,在人群前来回踱步,不停朝山上眺望。 她甚至有些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把那臭小子打晕,直接叫人扛回去,也省得他糟践自己,刀架在脖子上去和一帮山匪套近乎! “温陈啊温陈……你根本不知道师父有多看重你……” “这次你万一要是出了事,师父就是把这山推平了,也难以泄愤!” 第75章 上门提亲 “回来了!温掌柜回来了!” 有眼尖的,已经看到温陈从山林中的羊肠小道上走了下来,满面笑容,甚是轻松。 红袖急忙迎了上去,对着他的后脑勺就啪啪两巴掌,看得一旁的刀九讪笑连连,不好意思的转过头去。 “打我作甚?”温陈捂着后颈委屈道。 想着你打我后脑勺多响,回去以后老子就用多大力气揍你屁股。 不知为何,原本一肚子火气的红袖,看到温陈贼溜溜盯着自己胸脯撇嘴的模样,又把到了嘴边的教训咽了回去。 “你知不知道凶险二字怎么写?” 这帮山匪虽看着不愿伤人,那是没把他们逼急了! 你既然知道对方底细,还敢一个人上山谈判,简直是厕所里打灯笼——找死! “切!”温陈满不在乎哼了一声,搂住刀九的肩膀,“和不讲道理的人谈判叫凶险,和仁军义士打交道哪来的凶险二字?你说对吧,刀兄?” 刀九眼中带着一丝疑惑,打量了一番红袖,“这位壮士也是军中之人?” 行家里手一看,便知道面前的女子来历不俗,不管是与自己对视的眼神,还是身体下意识的反应动作,都说明眼前这个看着白白净净的公子哥不简单。 红袖没好气的回了一句,“不是!” 刀九微微点了点头,倒也没有继续追问。 等温陈的货物及伤员都下了山,众人便再次收拾行装,朝着青城方向折返。 “那光头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走?”红袖皱眉问道。 “谈判便是做生意,谁也不可能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红袖神色不悦道,“他还想要挟你不成?” 温陈有些不解的扫了她几眼,“嫂嫂的火气为何这么大?我这不都下山来了嘛!” “哼!一帮逃兵凭什么敢和我墨门的人叫板?” 呦呵?这么护犊子? “嫂嫂既然如此维护我,不如帮我去谭家把谭袅袅抢出来怎么样?”温陈调笑道。 “那不行!”红袖摇头,“光头抢了你的东西,是他们不占理,他们所敢动手,我墨门自然要他们好看。” “不过谭府的事情,是谭袅袅父母的决定,女儿毕竟是人家的,我墨门做事向来讲究一个道理,这事帮不得!” 切!马后炮谁不会? 温陈翻了个白眼,“还真当自己是蜻蜓队长了?” 红袖面对嘲讽也不生气,轻飘飘瞪了他一眼,“你以后就会知道了。” 温陈倒是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在他看来,不过是因为自己违背了她的意愿,私自决定上山,小娘们气不过嘴炮两句罢了。 众人进城也没遇到多大阻碍,温陈只是付出一些银两,随便找了个接货的理由,便把这事儿搪塞了过去。 再加上天色昏暗,守城官兵打着瞌睡,也没仔细盘查混在人群中的伤员,就这样被他们轻松混了进去。 温陈吩咐李有才,为这帮受伤的军士连夜安排了住所和医师,至于所花费用,也都由他自己承担,随行护送而来的屠三千直夸温掌柜大方仗义。 翌日清晨,还在熟睡的温陈忽然被一阵喧闹的锣鼓声吵醒。 下意识的摸了摸身旁,发现与他再次荒唐一夜的红袖早已没了踪影。 这时,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灵玉推门而入。 这些日子,她都快把自己当成温陈的专属婢女了,不光伺候三餐起居,就连洗漱穿衣等琐事也都一并包下,对于一个打小养尊处优的官家大小姐来说,属实有点不容易。 “啊——” 刚一进门,灵玉一声尖叫,连忙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背过身去。 “挡住它,快挡住它!” 温陈讪笑两声,拽来被子盖住英姿勃发的小兄弟,“以后进来之前先敲门……” 灵玉羞得直跺脚,至今不敢回头,红着脸极速说道,“我刚看见马如意骑了一匹绑着大红花的白马往谭府去了,身后还跟着一帮身穿喜庆红衣的随从抬着大箱子,看样子是有喜事……” 说罢,急匆匆跑出门去。 温陈愣了一愣,一拍脑袋,瞬间明白过来! 坏了! 这马青山不是没打老子的主意,是把心思用到别处去了! 当下穿好衣裳,对着院子里扯着嗓子喊道,“灵玉,派人去找李有才,让他火速赶往谭府与我汇合!” 谭府。 清晨起床还在院子里舒展身体的谭刚微微皱着眉头,听着身旁年逾四十的管家为自己汇报着工作。 “老爷,按照您和夫人的意思,我们已经与城中有意做技师的闲散女工都签订了契约,并让他们与夫人一起学习足疗,短短两日,收效甚好……” 谭刚微微颔首,心中有些惆怅的叹了口气。 这原本又是温陈提出来的新奇生意,当初打算两家合伙开设所谓的洗浴中心,只是受了委屈的夫人,说什么也不愿再与温陈有任何瓜葛,态度强硬不说,还按照温陈之前所透露的信息,将门店租下,技师雇好,俨然一副挖墙脚还不给对方留活路的态度! 由于儿子谭飞飞在上次意外中遭罪颇重,向来明事理的谭刚也不可能站到温陈那边,只能默许夫人的所作所为。 “那帮外卖小哥呢?还是不肯上工吗?” 管家无奈摇了摇头,“当初选拔外卖小哥时,都是温掌柜点的头,这帮人如今只听他的,而且这两日温陈给他们放假,还有工钱拿,所以一个个都不愿意开工……” 谭刚抬手揉了揉眼角,是时候和温陈交代清楚了,这等两败俱伤的情况再继续下去,对双方都不是什么好事。 忽然,门外一阵喧闹,鞭炮声震耳欲聋。 过了片刻,马如意一身深红绸缎,胸绑红花,满脸喜气洋洋的走了进来,见到谭刚后才收回那只挠裆的胖手,上前一拜! “小子马如意,见过岳父大人!” 谭刚一怔,急忙摆手,“马公子,这两个字可不能乱叫!” “谭兄,别来无恙啊!”马青山大笑一声,从后方人群中走出,招呼下人将带来的聘礼摆放在院子正中央。 “马太守,您这是什么意思?”谭刚微微起眉头。 “哦?尊夫人没有将此事告知谭兄吗?”马青山装作意外道,踮着脚朝后院眺望。 果不其然,精心打扮打扮过后的薛氏喜气洋洋迎了出来。 “哎呦!马公子今日可真是一表人才,与我家袅袅乃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伯母这话说的,马某人哪日不是一表人才?”马胖子一边偷偷扣着小腹下方舒缓瘙痒,一边调侃道。 薛氏急忙赔上笑脸,“马公子说的正是,老爷您别愣着呀,今天大好的日子,怎么能让客人在外面站着呢?” 第76章 商战开端 谭刚强行挤出一丝笑脸,将二人迎进门去,一把抓住了也要跟着进去的薛氏。 压低声音道,“夫人,这么大的事情,为何不与我商量一番,再做决定?” 薛氏暗哼一声,就你平日里对那小贱人的态度,这事儿若是告诉你,还指不定拖到什么时候呢! 但脸上依旧挂着笑容,“老爷,你我本就是一家,还分什么彼此呢?” “况且这两日生意这么忙,我也不好意思因为这点事情打扰您呀!” 谭刚脸色微沉,这借口找的真是……一塌糊涂! “这事儿袅袅知道吗?” “儿女的婚姻大事向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一个孩子,知道这些事情干什么?” 谭刚还想询问细节,却听到大堂里传来马青山的招呼声,“谭兄,有什么事情进来说,你我亲家,更应该为了两个孩子事多多沟通才是!” 谭刚深吸口气,只好带着夫人进屋落座。 “马……马大人,你说今日忽然来来这么一出,我谭府真是一点准备都没有,不如……” 话还没说完,却被马青山抬手打断,“不碍事不碍事,你我二人这等关系,不需要见外,况且提亲一事,向来都是男方准备,女子一方不就等着收聘礼便好了嘛!” 几句玩笑话,硬是将谭刚想要暂行缓兵之计的想法堵了回去。 这位太守大人也是深谙此道,知道谭刚之前和温陈走得近,所以拍板的事情,就派人偷偷告知了谭府的女主人薛氏,二人本就各怀鬼胎,于是一拍即合,立马就把日子定了下来! 当马如意得知那天晚上谭府派人是叫他来享受谭二小姐的时候,一时心生悔恨,自己真是鬼迷心窍,和几条破丝袜较什么劲? 可即便错过好事,如今叔叔带着自己亲自上门提亲,想来再次亲近谭二小姐的日子也应该不远了! 想到这里,不由得又伸手蹭了蹭瘙痒难耐的小兄弟。 妈的,可别真染上什么病了…… 谭刚看着马如意肆无忌惮的失态举动,心中不由泛起一丝担忧。 “马大人,在下听说如意的父母远在冀州,不如等他们一起过来,再商量此事如何?” 他还是想拖一拖,把宝贝女儿交给这样一个花名在外的浪荡子,确实是放心不下! “大可不必!”马青山大手一挥,“本官与如意虽为叔侄,但胜似父子,这事儿,本官做的了主,你说是吧,如意?” 马胖子连连点头,“叔叔对马某人恩重如山,且都是自家长辈,一切都挺叔叔的!” 说着,还从手里摸出一盒药膏,“伯父伯母,此乃如意托人从外地特意捎回来的灵药,正好对应飞飞受伤落下的隐疾,多加涂抹,定可收获成效!” 薛氏以前没事,连忙起身双手接过。 “还是马大人和马公子细心,对我家飞飞照顾甚微,可比那些个吃里扒外养不熟的白眼狼强多了!” 说话间,全然忘记自己的宝贝儿子就是因为和马如意搞蒸汽纺织机才落得断腿的下场! 谭刚微微摇头,知道夫人这是在揶揄自己眼光差。 马青山见状,轻轻勾了勾嘴角,催促道,“既然事情都到了这份上了,不如我们两家就先把二位新人的好日子定了,谭兄以为如何?” 马胖子眼前一亮,裤裆忍不住又痒了起来,“甚合我意,甚合我心!” “唉……” 谭刚轻叹一声,“最近谭家生意不稳,在下想着,还是到入冬之后再办袅袅的婚事吧……” 马青山嗤笑一声,自然明白他的小九九,正要开口,却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嘈杂。 “让开!” “谭掌柜,你可要想好了再答应,此事可是关系到袅袅一生的幸福!” 这小子怎么来了? 众人惊讶抬头,只见温陈拽着李有才神情严肃闯了进来。 马青山眉头一挑,等的就是你! “呦呵?这不是温掌柜吗?见了本官为何不跪?!” 温陈眯了眯眼,看着一脸小人得势模样的马青山,想给我来下马威? “我说马大人,你难道没从那老阉人嘴里得知我与那位爷的关系吗?敢让我跪?!” 你大爷的,老子明面上是当今圣上的师弟,实际上更是他的亲师叔,你也不怕折寿,敢让老子下跪?! 那位太守大人身子一颤,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有些得意忘形了,这温陈向来伶牙俐齿,可不敢给自己再扣个大不敬的帽子! 不动声色地站起身来,熟络的搂住温陈的肩膀,“温掌柜不要见外,本官向来亲民,不过是与你开个玩笑罢了!” “对了,你来的正好,本官正有事情与温掌柜商量!” 正要暴起逐客的薛氏闻言,也只好重新坐下,气鼓鼓的看着二人。 “哦?马大人又准备怎么整在下呀?”温陈轻飘飘看了他一眼,丝毫没给对方留面子。 “温掌柜何出此言?本官向来公正严明,何来故意整你一说?”马青山一本正经道。 “本官听谭夫人所说,温掌柜为了报复谭家不让你见谭二小姐,故意唆使“美了么”外卖工人罢工,可有此事?” 温陈哼笑一声,“我自己的生意,想不做就不做,诸位有什么问题吗?” 嘶—— 马青山装作为难的摸了摸鼻子,“可是据外人说,外卖这门生意从操办到执行,一直都是谭家的人在忙活,温掌柜好像没怎么出力,怎么如今成了温掌柜的生意了?” “就是,温陈,你口口声声说“美了么”外卖是你的生意,那本夫人倒想问你一句,谁答应你的这事儿?契约呢?”薛氏神情挑衅问道。 一看她这幅有恃无恐的模样,温陈便明白过来,双方早些时候签订的合同,应该是被这老娘们给毁了。 其实也不怪他不小心,外卖生意的谋划阶段,谭家和自己还处于刚和好的蜜月期,谭刚夫妻二人即便纠结自己占据绝对话语权的条件,但签合同的时候倒也痛快。 只是温陈当初因为要从马如意的院子里搬出来,为了方便,搬家时就将白纸黑字的契约交给了谭袅袅保管。 如今看来,这东西应该是被薛氏搜走,单方面销毁了…… 温陈也不急着发怒,淡淡看向一言不发的谭刚,“谭掌柜,我就问你一句,从商最重要的“诚信”二字,你今天认是不认?” 第77章 翻脸 感受着温陈灼灼目光,这位做了大半辈子生意的老掌柜也不禁有些心虚,举棋不定。 一边是受了委屈的妻儿和上门提亲的本城土皇帝,一边是心中道理,以及最疼爱女儿的期盼,这该如何回答? 一旁薛氏见状,用力扯了扯他的衣袖,“老爷,这小子威胁您呢,您倒是说句话呀!” “哼哼,谭兄,你可不能辜负了本官一番好意呀……”马青山旁敲侧击道。 你堂堂谭家家主,在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面前露什么怯?真是贻笑大方! 面对二人紧紧相逼,谭刚也明白,自己如今不强硬表个态,以后这张老脸还往哪放?! 当即一咬牙一跺脚,对着温陈直直瞪了回去,“温掌柜,你害我子嗣,蛊惑我女儿,如今还妄图用卑劣手段搞垮我谭家的生意,谭某人敬告你赶紧收手,否则别怪我谭家与你撕破脸皮,不讲往日情面!” 马青山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这才对嘛! 薛氏也暗暗松了口气,喜色涌上眉梢,抱着胳膊斜眼望向温陈,“臭小子,今天太守大人在这,我们就把话说开了!” “你欠我们谭家的,现在必须得一五一十的给我们还回来!” 温陈笑笑摇头,他看出谭刚这是铁了心要一条道走到黑了,之前自己还想给他一个机会迷途知返,如今看来是没那个必要了。 当下也觉得没必要再与其理论对错,拍了拍身边一脸不忿的李有才。 “老李,听听谭夫人要提什么条件,都记下来,一会儿都给他们安排上。” 薛氏面露惊喜,忍不住高声道,“马大人,您快看,这小子心虚了!” “哼,有本官在场,无理之人自然不敢造次!”马青山捋了捋理得一丝不苟的胡须,颇为得意看着温陈道,“温掌柜可要牢记这次教训,端正为人,正直从商,可不能再丢我青城贤商的脸面!” 你关系再硬,如今也是无官无名的身份,一切都要按规矩来! 本官堂堂青城太守,想治你还不是手到擒来? 就连一向好脾气的李有才,在看到两个白眼狼如此冷嘲热讽,也忍不住愤然道。 “太守大人,你身为青城的父母官,如此公然包庇亲信的嘴脸,是不是有点太丑恶了?!” “李有才,你说什么?!”马青山拍桌而起,指着对面微胖的中年人厉声呵斥道,“本官告诉你,若不是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本官连你也一起收拾了!” “你日后若还想在青城做生意,就立马闭上你的臭嘴,否则别怪本官不念旧情!” “你……!” 温陈抬手拦住脾气上来的老李,淡淡扫了一眼几人,“谭夫人,开个条件。” 薛氏勾起嘴角,一副小人得势的模样,“这几日你温陈败坏我谭家外卖生意,按每日五百两的利润计算,当赔白银三千两,并且你回去之后,必须立马让手下的外卖小哥返工,不得有误!” 温陈神色淡然,轻轻点头,“好说。” 叫他答应的如此痛快,薛氏急忙补充道,“还没完!” “你狼心狗肺,害得我家飞飞断了一条腿,如今更是无法延续子嗣,这医药费你也得掏,同样也是三千两!” “呸!谭刚,你还要不要你那张老脸?!”李有才忍不住指着对面一言不发的中年掌柜怒骂道,“你那儿子是自己作死!” “要不是温公子提他求情,他如今八成都死大牢里了,你还好意思让这个恶婆娘向温公子讨要医药费?!” 被多年好友指着鼻子乱喷的谭掌柜脸色通红,他不是不明白事理,但开弓没有回头箭,自己必须得硬着头皮把戏唱下去。 “飞飞之事,本由温陈而起,他不赔偿谁来赔偿?!” “哼!”李有才气得吹胡子瞪眼,“算我老李前二十年瞎了眼,认了你这么个忘恩负义之徒做朋友!” 一阵讥讽笑声传来,薛氏鄙夷瞪了他一眼,“以后上赶着和我家老爷做朋友的人多了去了,请问李掌柜算老几?” 哼! 我谭家日后抱上马太守这棵大树,还愁没地方乘凉? 笑话! 温陈摆了摆手,示意老李不要和他们争论,轻声开口道,“不过三千两而已,谭大公子的两条腿值这个价钱。” “呸!我家飞飞只断了一条腿!”薛氏不满纠正道。 “哦?”温陈装作诧异道,“那作为男人的那条顶天立地之中腿,谭公子没有断吗?” 被戳到痛处的薛氏羞愤难当,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贱种! “温陈,你不要太过分了!” 温陈摊了摊手,“在下可是一直在与几位商量赔偿一事,何来过分一说?” 马青山知道,要是再让二人纠缠嘴炮下去,十个薛氏都不是温陈的对手,这婆娘指不定被气成什么样呢! 当下开口道。 “二位赶紧下定论,一共六千两银子,温掌柜是拿是不拿?!” “拿!” 温陈掷地有声道,“花钱买痛快,这生意不亏!” 一旁李有才摇头叹气,“温公子,何必呢……” 他如果早知道谭家是这幅小人嘴脸,将之前救其于水火中的温陈这样暗算,说什么也不愿跟着一同前来。 温陈面不改色,看了眼沾沾自喜的薛氏,转头望向马青山,“马大人,下午的时候,派人去我府上做个公证,六千两银子我会完完整整交给谭家。” “那是自然,本官向来不污蔑一个好人,也绝不会放过一个坏人,此事必须亲自公证!”马青山挺起胸脯义正辞严道。 这小子今天倒也识相,没让本大人动粗! 一旁的薛氏也有些意外,原本以为温陈起码会讲讲价,她心里能承受最低价位的赔偿也不过三千两,没想到这小贱种答应的如此痛快! 一时让这位谭夫人心中滋味怪异,像是被满足了,又像是差点什么。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马如意此时站起身来,一边挠裆,一边斜眼看着温陈嗤笑道。 “既然温掌柜在场,伯父伯母不如把在下与袅袅的好日子一并定下,让温掌柜也沾沾喜气,如何?” 哼,大爷我要亲自让你听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被许配给他人! 即便如此,也难填我心中愤慨之万一! 等着吧蝼蚁,我马青山一定会把之前你给我的痛苦,一五一十成倍给你还回去! 第78章 引爆布市 只是一个眼神,薛氏便明白了马如意的用意。 也不顾自家老爷一个劲的揪扯自己的衣角,兴致冲冲的走上前来,故意在温陈耳边大声说道。 “马大人,本夫人觉得,下月二十八便是天选的良辰吉日,就把二位新人的好日子定在那天吧!” 温陈啊温陈,听着那吃里扒外的小贱人被许给他人的感觉怎么样? 薛氏偷偷斜眼,却发现身边的青年脸上反而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 温陈暗暗点头,还有一个半月的时间吗?应该够了…… 马青山微微颔首,“八月二十八,确实是个好日子,那本官与谭兄,日后可就是亲家喽!” “快快快,小五,把喜酒端上来!” 几人就这样,刻意在温陈面前推杯换盏,开怀畅聊。 “马大人,你说有些人还恬不知耻,本来就是个奴才下人,还妄图觊觎我谭家大小姐,这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么?” 马青山哼笑一声,“也不能这么说,蛤蟆捕虫,尚且为益,那奴才是个祸害不说,还自视清高,连本大人也不放在眼里,真是可笑。” “是呀叔父,照如意看,就应该给这个祸害狠狠一巴掌,打得他再也不敢为非作恶才是!” 叔侄俩一唱一和,配合默契。 温陈笑容平淡,对迎面而来的讽刺充耳不闻,朝着几人微微拱了拱手,“既然赔偿一事已商量妥当,我便不打扰几位的兴致,告辞!” “慢走不送!” 薛氏嗤笑一声,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二人出了谭府,院子里的讥笑嘲讽声依旧清晰。 “温公子,你这是为何啊!”李有才那张老脸憋的满是紫红,“你不是来向谭刚要人的吗?怎么最后还赔了六千两银子出去?” 温陈笑笑摇头,“要人的前提,是谭刚得站在我们这边,我之前对他还抱有一丝期待,可既然谭掌柜决定站在我的对立面,那在下也得让他们尝尝乐极生悲的滋味!” 他也明白,今日除非撕破脸皮带人来谭府硬抢谭袅袅,否则,以这一家子对自己的态度,以及马青山亲自坐镇,肆意放出狂言,无异于自取其辱。 “乐极生悲?”李有才不满道,“可老李我现在只听见他们乐了,悲呢?” 温陈勾了勾嘴角,“老李,你信我吗?” 李有才重重点头,“当然!” “当初温公子要与谭家合伙做外卖生意的时候,老李我就担心他们不靠谱,劝说过温公子三思而后行,没想到一语成谶,果然养了一帮白眼狼!” 其实李有才之前是想着如此新奇且赚钱的生意,自己才是温陈最佳的合作伙伴,只是有谭袅袅的面子在,那时候的他也不意思过多要求。 温陈轻轻摆了摆手,笑道,“想让他们掉下来,就得先将他们捧到高处,要不摔得不疼。” 老李眉头一挑,“温公子的意思是……?” “先给马青山找点事做,让他忙活一阵子!” “派人先将永定河旁的水车收回去,从库房里放一万匹布出来,按照成本价出售!” 李有才一愣,有些摸不着头脑。 每年的这个时候,正是青城布匹生意的旺季,因为北方再过两个月就要入冬,所以很多外地来的商人都会大肆收购布匹,以求裁制冬衣贩卖,布价自然而然也会上涨。 “温公子,这个季节正是布匹赚钱的好机会,你为何要布匹将价格腰斩处理?我们的布匹如今本就供不应求啊!” 温陈微微一笑,“老李,你得往大了看。” “那纺织机你自己就算不拆,马青山也会因为你我的关系,找借口寻你的麻烦,不如先下手为强,率先掌握主动权!” “老李不懂,还请温公子明示!” “青城并非农业城市,一城财政的主要收入来源便是商户缴纳的税款,而其中布商的税额要占据八成以上,虽然我们之前凭借水力纺织机的劳动力优势,把布匹价格比以往压低了两成,但由于生产力和其他的一些关系,有许多布商还是从上次的动荡中活了下来,逐渐稳住了生意,这也就使得马青山手下的财政收入没受到太大影响……” 听到这里,李有才好像想明白了什么,有些兴奋道,“温公子是要扰乱市场?” 这个季节,青城布匹价格高涨的主要原因还是需求量大,可如果自己这边率先选择降价,还把价格降到一个其他布商非但不能回本,甚至需要赔钱的地步,那些收布的商人便会将此作为一个标杆要衡量自己的出价。 等到时机成熟,自家布坊一旦对外停止销售布匹,布市的行情将会乱成一锅粥。 想买低价布的买不到,想回本的布商又找不着出货口,商贩没有了收入,青城的税收又从何谈起? 这可够马青山那孙子喝一壶的了! 李有才拍手称快,温公子果然是做生意天才,他李家低价放出一批布料,既不伤筋动骨,也能拖垮同行,到时青城里布商都破产了,仓库里堆着的那二十多万匹布料,随意他老李怎么加价都成! 怎么算都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可是温公子,我们如果暂时不做布匹生意,还能干什么呢?” 温陈脸上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当然是谭家做什么,我们便跟着做什么。” “本掌柜要让谭刚夫妻二人好好长长记性,你我做人有差距,做生意亦有差距!” 谭掌柜,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以为学了点皮毛,自己就翅膀硬了? 我会用实际行动让你明白,流商走贩与真正商人的区别! “温公子的意思是,外卖这门生意,老李我也有资格能掺一脚?”李有才喜出望外。 “当然!”温陈笑着点头,“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血毁在一帮外行手里吧?” “这次不但要重新做外卖,而且要把竞争对手往死了打,让他们这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温陈眼中绽放出一抹狠色,他已经好久都没这么认真过了。 李有才眼神闪烁,事到如今,他才想明白为何温陈刚才一味退让,毫无脾气,谭家现在越得意,日后高高跌落的那天才会摔得越惨! 第79章 招兵买马 翌日,谭府。 薛氏盘腿坐在椅子上,一遍又一遍数着手里那厚厚一沓银票,眼中满是大仇得报的快感。 小贱种,你当初在我谭府为非作恶,颐气指使的劲儿呢? 到头来还不是得向马太守屈服? 哼! 也就是昨日去取赔偿金时,温陈院子里那个从没见过的矮壮汉子让人感觉不太舒服,对着自己龇牙咧嘴,一副要吃人的模样,搞得她整夜都心惊肉跳,否则心情应该会更好! 隔壁传来阵阵哭嚎。 薛氏皱了皱眉,“管家?管家!” “叫那贱人别哭了,听着心烦!” 门外候着的中年男子暗暗叹了口气,这两个月来,夫人对待小姐的态度越来越差,如今更是在下人面前称呼其为“贱人”,真是一点风度都没有。 “回禀夫人,老爷已经去照顾二小姐了……” 薛氏翻了个白眼,“吃里扒外的东西,也不知道老爷这么疼爱一个赔钱货是为了什么,自家儿子遭了那般罪,也没见他如此上心!” “唉,二小姐心里喜欢的是温陈,也怨不得……” “闭嘴!”薛氏柳叶眉一皱,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她现在听到温陈的名字就来气。 “那帮送外卖的奴才回来了吗?” “回禀夫人,已经开始上工了。”李管家低眉顺眼道。 “哼!一帮没主见的东西,得了一点好处,就忘了主子是谁,真该死!” 薛氏哼声骂道,“吩咐下去,这个月外卖小哥的佣金全部减半,还有那些个赔钱的优惠活动,都给我停了!” 李管家一愣,“夫人,这不太好吧?大家挣得都是辛苦钱,您这么做,他们会不会心生不满啊……” “而且生意方面的事,要不要和老爷商量一番,再做决定?” “敢顶嘴?!”薛氏眼珠子一瞪,“要不是我谭家愿意给他们一口饭吃,那帮被裁掉的纺织工如今还在街边讨饭呢!他们凭什么敢不满?凭什么敢和我谭家谈条件?” “一帮和温陈一样卑贱的下等人,就活该一辈子给别人当奴才!” 李管家眉头微皱,他在年轻的时候,也是给别人做苦力的。 也许是发现管家脸色不太多,薛氏略微收敛了情绪,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 “李管家,你要明白,温陈之前搞得那些优惠活动,不过是见不得我谭家赚钱,故意为我们增加支出罢了,你说说那些个抽奖,送打折券之类的主意,除了浪费银子还有什么用?” “这个家不是只有老爷一个人会做生意,本夫人也是为了这个家好,你能明白吗?” 李管家轻声叹了口气,微微点头。 “好了,赶紧吩咐下去,可不能让那帮奴才多拿我们一个铜板!”薛氏摆了摆手,装模作样扶了扶额头,“本夫人真是为了这个家,操碎了心呐!” 李管家应了一声,正要离开,忽然又想起了什么。 “对了夫人,今天上午,小的在我们新开的按摩店门口,看到了温府的人,对着里面指指点点,您说会不会……” 薛氏闻言脸色一肃,急忙坐正了身子,“赶紧吩咐下去,让那帮女工抓紧操练手艺,我们后天就开业!” 家里做了这么多年生意,她也明白的很,谁占得先机,谁就能发第一笔财! “记住了,那帮技师的衣服一定要暴露,不该挡的地方,一点都不能挡!” “是,夫人!” 同在一条街的温府。 院门口,在灵玉的帮助下,不到半天,联系到了四五十名之前万花楼的妓子,此时全都聚集此处,有些还改不了以前的坏毛病,故意撩起裙摆,露出里面的黑丝长腿,对着路过的汉子们搔首弄姿。 “咳咳!” 几声咳嗽后,温陈背着手从院子里走了出来。 灵玉是时候让身边的小姐妹把一张张画有人体穴位的图纸传递下去。 “各位姐姐妹妹们,大家都认得在下吗?” “呦呵!这不是温公子嘛!您可是这帮姐妹们的梦中情人,谁能不认识您呀!” “就是,温公子不是要给我们介绍工作吗?男人呢。怎么就这几个?” “还是温公子要我们姐妹一起伺候你呢?”女子说着,故意把本就开得很大的领口又往下拉了拉。 温陈笑笑摆手,“这位姐姐说的没错,在下确实是要给诸位一个工作岗位,和之前在万花楼比较像的是,同样是伺候客人。” “但不同的是,在下要让诸位有尊严的做一个堂堂正正的服务人员!” 一众女子愣了愣神,有些不解道,“温公子不会是在给我们下套吧?” “伺候男人,还能有尊严?” 温陈表情一正,高声道,“诸位姐姐,大家和我温某人一样,都是爹生娘养,谁也不比谁高一等,你们之前沦落到烟街柳巷,自然也不是天生就喜欢做这一行,谁家没有个飞来横祸,能愿意把自己清白的身子拿出去换钱?” 众人闻言,全都眼神黯然的低下了头,更有多愁善感者,竟不自主的抹起了眼泪,回忆着伤心往事。 温陈继续说道,“诸位若是愿意跟着温某人一起干,我承诺,会帮助大家把之前失去的尊严一点一点都拿回来,我们堂堂正正做自己的事业,正视不堪回首的历史,也同样拥抱美好的未来!” “俗话说迷途知返,往哲是与,不远而复,先典攸高,在下马上要做的这门生意,虽然还会与客人们进行身体上的接触,但一切都是正规正经的服务,不会要求诸位姐姐做任何违反意愿的事情,但有一点,生意初期,应该不会像大家以往那般来钱快,不过我会尽量补贴,对大家起码衣食住行的保障还是有的!” 这才是要点,由于之前被谭家占了按摩生意的先机,市面上正经的女工都去了谭府,所以温陈需要说服这帮平日里躺着就能赚银子的流莺们,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一方面是遵从灵玉的意思,将她们带上正途,另一方面也是为创业初期节省资金,防止她们眼高手低,对开始略为低微的收入产生抵触。 “温公子此话当真?”一名看着小家碧玉模样的女子站了出来,脸上还带着疑虑,“若我等姐妹日后做工时,被那些臭男人欺负了怎么办?温公子是站在客人那边,还是现在我们这边?” 令温陈意外的是,这帮姑娘中第一个开口的,竟然说的不是待遇问题,不过即便如此,他也早有准备。 “如果在下没记错的话,姑娘原本是万花楼三大花魁之人,名为青柳,对吗?” “奴家多谢温公子惦念。”女子微微欠身。 温陈嘴角一勾,“诸位放心,在下所要开的洗浴中心,走的是纯绿色路线,内部绝不会提供任何不良服务,但若是有人故意挑衅,明知故犯对各位姐姐动手动脚,我温某人手下的兄弟也不是吃干饭的,定会维护诸位姐姐的人格利益!” “屠三千!” “这儿呢!”门后方一直盯着青柳看的矮壮汉子急忙上前。 “告诉诸位姐姐,我之前是怎么吩咐的?” 屠三千故意挺了挺壮实胸膛,胳膊上肌肉隆起,瓮声瓮气道,“胆敢在洗浴中心对各位姑娘动手动脚的客人,老子一个都不会放过,用手碰,打断他们的手,用腿蹭,打断他们的腿!” 果不其然,这货一出场,就给众人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那如果对方有钱有势,公子还会维护我们吗?” 屠三千踏前一步,哼了一声,“照打不误,客人的一切损失,由温公子承担!” 第80章 船前明月光 不得不说,这话从经历过沙场考验的屠三千嘴里说出来,还是很有威慑力的。 加上这货本就对青柳有点意思,语气中更是多了一丝坚定与霸气,听得一众女子两眼放光,频频点头。 温陈是时候踏出一步,“诸位姐姐,我温某人做生意,向来讲究说一不二,刚才的屠大哥对诸位的承诺,大可以全部写入我们的契约当中,如有违反,赔偿白银千两!” “温公子为人向来正派,绝不会委屈诸位姐妹做不愿做的事情,姐妹们尽管放心。”灵玉一旁附和道。 听到几人纷纷表态,向来无依无靠,宛若浮萍的一众女子们的情绪也都被调动起来,一个个神情激动跪倒在地。 “奴家愿凭公子差遣!” 正如温陈所说,如果她们当中哪家不遇到些难事,谁会愿意为了碎银几两,做那人人唾弃的卑贱妓子呢? 当有一个从良的机会摆在眼前,而主家又是如此讲究的一个人,自然不会傻到还端着架子跟温陈谈条件。 温陈上前主动扶起青柳,和声道,“诸位姐姐不必多礼,在下已准备好契约,还请诸位跟随灵玉细细查看后,提出意见,若是合理,在下会再做改正。” 说来也怪,平常家的女子大多目不识丁,文化水平四个字更是无从谈起,而身为妓子的众人,为了迎合那些个喜欢咬文嚼字的公子哥们,倒是都私下用功学了不少诗词句赋,阴差阳错还比普通女子多了一项技能,识字断文不在话下。 青柳微微欠身,“多谢公子。” 说罢,便在灵玉的招呼下进了院中。 一侧屠三千望着离去的倩影一个劲的傻笑,哈喇子都快要就出来了。 “喜欢吗?” 温陈一脸笑意拍了拍他的肩膀。 “喜欢……”屠三千痴痴点头,目光一刻都不愿意从青柳身上移开。 “人是不错,可惜这姑娘以前做的营生不太体面。”温陈故意叹气道。 “那怕什么?”屠三千眉头一挑,“我娘说了,挑娘们就两个要求,一是屁股要大,能生儿子,二是模样要俊,生的儿子也长的俊!” “恰好这娘们两样都具备!” 温陈玩味笑了一声,“意思是屠兄不嫌弃她之前的身份?” “当然不嫌弃,老子现在八成还是朝廷追捕的要犯呢,有什么资格嫌弃人家?”屠三千说到这里,不禁低头叹息,“就是不知道青柳姑娘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温陈摸了摸下巴,调笑道,“喜欢大的!” 想起昨夜二人一起对着大树撒尿时,屠三千故意背过身的模样,温陈就忍不住想笑。 汉子一愣,神情莫名有些拘谨,“呸!老子才不信青柳姑娘会如此粗俗不堪!” “再说了,老子只不过是前几年忙着打仗,一时半会没顾上发育而已,再过两年,老子不见得会比你差!” “敢问屠兄今年多大?” “差不多两寸。” “我问的是年龄……” 屠三千老脸一红,“三十有六……” 温陈微微点头,“倒是还有发育的余地。” “温掌柜此话当真?”汉子脸色一喜,连忙凑了上来。 温陈抬手抵住他的胸口,“别激动,即便我这话属实,屠兄你也不能才见了两面,就脱裤子勾搭人家吧?” “男人最重要的是内在!” 瞧把你给高兴的,三十六了还想发育,你他么当自己千年王八没进入青春期呢? “内在?”屠三千挠了挠头,“不懂。” 温陈摇头一笑,“其实呢,在下这里有个公式可以给屠兄参考一下。” “快说快说!” 汉子迫不及待道。 “若她涉世未深,就带她看尽人间繁华,若她心已沧桑,就带她坐旋转木马!”温陈深吸口气,“青柳在服务行业做了这么多年,明显是属于后者。” “旋……旋转木马又是什么东西?”屠三千愣神道。 温陈摆了摆手,“这只是一个比喻,意思是她已经历世间磨难,人情冷暖,心里早已沧桑,你要想讨好她,便带她回归童真,感受世间美好,远离她内心黑暗的东西!” “哦!”屠三千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 汉子讪笑看向温陈,“温公子既然对此这么有研究,不如再教教老子,到底该怎么做!” 温陈嘴角抽搐,你这个语气称谓,也不像是在求教呀…… “唉,罢了,看在屠兄这两天为我温府看家护院的份上,我便教你一招!” “看见那边集市没有?” 屠三千望了眼不远处繁华的街道,连连点头,“看到了!” “傍晚把人家姑娘约出来逛街,但千万不能买衣服首饰,要什么幼稚买什么,拨浪鼓,糖葫芦之类的玩意,陪她玩陪她吃,稍晚一点,去永定河旁租条船,趁着月色去游河,期间找个借口吟诗一首,与她找到共鸣,从而让她对你产生好感!” 嘶…… 汉子有些为难道,“其他的还好说,可这吟诗……” 老子认字都困难,哪来吟诗的本事? “这个不必担心,我教你!”温陈微微一笑,开口道, “船前明月光,疑似地上霜。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屠三千表情呆滞,过了半晌才从嘴里憋出三个字,“记不住……” 温陈翻了个白眼,你下面的小头不好使也就罢了,上面的大头怎么也如此废物? “记不住就写手上!” “老子不识字……”汉子无奈道。 “靠!”温陈忍不住骂了一句。 “你先去把逛街的事情办了,到了晚上,我在旁边也租条船,你看我手势行事!” “好嘞!” 下午的时候,温陈又去谭家新开的足疗店附近溜了一圈,薛氏这次的阵仗搞得极大,为了预热开业,让几个面容姣好的女工衣着暴露的站在新店门口又唱又跳,吸引了不少前来围观的老少爷们。 一双双贼溜溜的眼睛瞪着人家的胸脯大腿就不肯移开目光,脑子里到底想了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而温陈自己的铺子就选在街对面,如今正在进行简单的装修善后工作,相对于隔壁简单粗暴吸引眼球的做法,他倒是没有大张旗鼓的宣传,只是在门口贴出三天后新店开业的告示,以及一些看起来耐人寻味的服务项目,并没有多少人愿意驻足细看。 当薛氏抱着胳膊看到人群后方那个让她憎恨到极点的青年时,故意在嘴里呕了口浓痰,狠狠吐在地上,挑衅和鄙夷的意味十足。 温陈也不惯着她,直接一个中指奉上,一甩袖袍潇洒离去。 第81章 媚骨天成 夜晚,永定河上两只小船并排而行,相隔不过三四丈远,缓缓飘荡。 水面清光冽冽,明月映水,伴随着阵阵清风,在这深秋之夜,倒也凉爽。 船坞中,红袖轻轻探头出去,望着隔壁有说有笑的二人,微微摇了摇头,看着船头负手而立的温陈柔声细语道,“这糙汉子要是有你十分之一二的本事,也不至于一个多时候,都没把那姑娘骗上床。” “咳咳!” 温陈尴尬的咳嗽了两声,悄悄扫了一眼红袖身旁脸颊微红的灵玉,一本正经道,“嫂嫂不要乱说,我温某人向来都是正人君子,何来骗姑娘身子一说?” “是么?” 红袖娇笑一声,扭动腰肢款款来到他身边,一条粉臂轻轻挂在温陈脖子上,下方小腹若有若无磨蹭在他的手臂。 “难道是嫂嫂我看错了人?” 举止谈笑间,媚态尽显。 温陈一时有些脸红,这娘们勾起人来,可真不是一般的厉害。 虽然有些时候,二人还是会偷偷摸摸亲近一番,但面对如此赤裸裸的调戏,自己还是有股把持不住的冲动。 身后灵玉微微咬了咬嘴唇,望着前方狐媚子动人的身姿,下意识做作扭动着手臂抚了抚鬓角发丝。 原来温公子喜欢这样的女人,或许全天下男子都喜欢这样的女人吧…… 温陈余光扫到灵玉怪异的举动,失笑道,“你在学她?” 灵玉清澈的眼角平添一丝妩媚,僵硬挺了挺胸脯,腰肢微侧,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诱人一些。 但旁人看去,却是一等一的可笑。 “才没有!奴家原本就是这样的!” 温陈捂了捂额头,无奈道,“灵玉,你要是真想学,得学到天亮,不是因为学会了,而是因为天亮了……” 红袖闻言笑得花枝乱颤,胸脯颤动起伏,看得温陈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呸!”灵玉讪讪啐了一声,又羞又怒,急忙收敛起刚才做作的姿态,老实低下了头,不在言语。 温陈无奈摇头,媚骨这种东西是学不会的,放在红袖身上乃是浑然天成,而灵玉学起来,却有种东施效颦的味道。 倒不是说灵玉不漂亮,只是她更适合高冷御姐的风格,故意迎合反而落了下乘。 见气氛有些尴尬,温陈不露痕迹的岔开话题,“诶?嫂嫂,我最近怎么没看到我好大哥,他去哪了?” 红袖随即送了个白眼给他,“护送陛下。” “圣上给镇南王温郁离授勋,只能选在豫州与荆州的边境,双方谁也不敢深入对方腹地,且都要重兵护送。” 温陈微微点头,大盛与镇南王一边明争暗斗数十年,温郁离所掌控的三州之地甚至传出过要立国改号的消息,如今二者虽然重修于好,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将信任完全托付对方。 “我好大哥一个人去就如此顶事?” “一个人?”红袖嗤笑一声,“谁告诉你师父是一个人去的?” “难不成还有别人?”温陈诧异。 “哼哼……” 红袖淡淡斜了他一眼,“皇帝的老师不计其数,教什么的都有,但师父在他心中,却是最重要的一个,这么跟你说吧,如果师父被敌人擒获,对方要求圣上拿出九州中的三州作为交换,圣上也绝不会犹豫半分!” 温陈愕然,“开玩笑吧?一个人再怎么有用,也不可能比得上三州之地为大盛带来的益处呀!” “切!井底之蛙!”红袖哼声道,“师父代表的是墨门,而墨门乃是大盛的根基所在,没了墨门,别说三州,九州都有可能尽失!” “不过很多细节,现在不能告诉你罢了,等师父回来以后,你自己问他。” 嘶—— 温陈深吸口气,轻轻摸了摸下巴。 对于一国来说,能让皇帝如此放不下的,也只有军事力量,再加上红袖一直提起的墨门以及这次墨先生陪同敬仁帝南下的任务,他差不多可以断定,石墨手中肯定掌握着一股极具战斗力的军队! 不过他还是不太能将一个江湖门派与正统军队联系在一起,总觉得二者之间结合起来有些突兀。 “等等,灵玉的大哥是不是……” 话音未落,红袖的眼神立马变得凌厉起来,脸上媚态瞬间消失,瞪着温陈冷冷呵斥道,“闭嘴!不该问的别问!” 温陈心底一沉,自己大概率是猜对了! 墨门很有可能是敬仁帝与石墨共同豢养的私军,也是大盛暗中储备最坚实的力量,只是为了掩人耳目,才不以真面目示人。 这就能讲得通,当初石墨为什么会对灵玉一个与他毫无瓜葛的落魄官家女施以援手,并借助自己的手,铲除陷害于家的魏成。 这么说来,这老头还挺讲义气的,能为了自己的手下豁出去面子。 一旁红袖望着温陈似笑非笑的表情,不放心的靠上前来,“你又猜到什么了?” “告诉你,这种事知道太多可是要掉脑袋的!” 温陈抬手啪的一声拍在那浑圆的臀部,在她耳边怪笑道,“睡皇妃也得掉脑袋,在下不也挺过来了嘛……” 红袖咬了咬牙,“你别胡闹,一个女人对圣上来说无足轻重,看在师父的面子上,陛下不见得会为难你,可是这个秘密万一若是被宣扬出去,谁也保不住你!” “放心,在下还没傻到把这种事情到处乱说。”温陈感受着掌心那充满弹性的触感,忍不住又用力捏了两把。 皇帝需要搞私军,自己还是第一次听说,不过墨门当初是怎么说服大盛先帝,把这么重要的军事力量交给他们打理的? 这倒是个问题。 灵玉看着二人忽然贴得这么近,耳鬓厮磨似乎还在讲悄悄话,不知为何,一时间心中酸溜溜的。 “温公子,隔壁那傻货在船头站了好一阵子了,你确定不管管他吗?” 回过神来的温陈这才发现不远处的小船上,屠三千表情狰狞对着自己挤眉弄眼,看样子应该被晾了好一阵子了…… 坐在船舱内的青柳手中轻轻摇着拨浪鼓,笑容恬静,看着前方结实壮硕的背影,一股陌生的安全感油然而生。 “屠大哥,你不是要为奴家作诗吗?怎么愣着不动呀……” 听到呼唤的屠三千讪笑一声,“青柳姑娘稍安勿躁,老子……啊不,在下还在酝酿……” 好在隔壁温陈及时发功,对着船头和天上明月一顿比划,这才让背了一下午古诗的屠三千想起一些零星回忆。 “船前明月光!” “还是地上爽……” 第82章 价格战 先前还嘴角含笑的青柳,听到第二句诗后,脸上笑容瞬间凝滞。 有些不敢相信道,“屠……屠大哥,你说什么?” 一看对方脸色有变,原本就有些紧张的屠三千顿时慌了神,急忙开口解释道: “姨说地上爽……,啊不,叔说地上爽,船上也爽!” 听着这不怀好意的淫词艳曲,青柳心中对屠三千积累下的些许好感马上烟消云散! 冷笑一声站起身来,“姓屠的,你把我骗上船来,到底想干什么?” 屠三千神情局促,“吟……吟诗……” “你淫我湿?”青柳表情一肃,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讨好女人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占有她的身子! “青柳姑娘,你听我解释!” “登徒子!没安好心的臭男人!”青柳怒骂一句,猛的抬起腿,一脚踹在屠三千肚子上! 扑通—— 汉子应声落水,扑腾了几圈,好不容易探出头来,却见青柳已摇船往岸边靠去。 “告诉你,本姑娘虽身份卑贱地位,但也决不是人尽可妻,你死了这份心吧!” 屠三千呆呆浮在水面,望着远处离去的小船,欲哭无泪。 听到动静的温陈几人,连忙撑船赶来。 “嘿?我说屠兄,你轻薄人家姑娘了?”温陈蹲下身子,探头望去。 汉子闻言,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小子敢骗老子?!” “什么狗屁船前脱光光,还是地上爽,老子真是信了你的鬼话,你要是不在青柳姑娘面前解释清楚,老子跟你没完!” “呦呵?温公子这荤话说得挺溜呀,你这不是害人家嘛!”红袖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 温陈无语捂着脸,一字一句道,“船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这踏马的多好的一首思乡词,怎么从你嘴里说出来,就带偏到下三路了呢?” 从船舱里走出来的灵玉愣了愣神,神情黯然道,“也不知道远在天京城的爹爹现在怎么样了……” “看看,这才是听到这首诗的姑娘正常该有的反应!”温陈咬牙切齿道。 这屠三千也真他娘的是个天才,让你和姑娘谈心,你也不能把心里话都说出来呀! 况且地上那么凉,你就不怕人家姑娘脱光了感冒吗? 屠三千表情茫然,自然听不懂诗中蕴含的深意,伸出大手,瓮声瓮气道,“拉老子上去……” “你还想上来?”温陈眼睛一瞪,“毁我名声不说,还调戏人家姑娘,你泡河里冷静冷静吧!” 在李有才宣布将以市价的三成抛售一万匹布料后,聚集在青城前来收布的商人圈彻底炸开了锅。 这属于前所未有的好买卖,要知道江南一带盛产布料,而青城所产的布,又是其中质量最好的一脉。 价格低至三成,便将制衣商的成本压缩到了一个往年都不敢想象的地步! 消息放出后不到半天,李氏布坊的门口便挤满了人,不过按照温陈的嘱咐,李有才将这批布料分成了五份,每天只销售两千匹,每家商户限购两百匹,不管什么时候,只要这两千匹布料售罄,立马关门。 这也使得布坊门口出现了不少代排队的黄牛,每个位子的价格更是叫到了百两银子开外! 随着事态发酵,青城中其他布商的生意是一天不如一天,更有甚者,为了购买李家的便宜布,宁愿赔上违约金,也要取消之前与他们商量好的订单。 青城中好些个布商已经因为此事气得病倒,家中子嗣义愤填膺,举着棍棒就要去李家布坊讨要说法,可还没到门口,便被一帮外地前来收购布匹的商人按住扭送官府,他们怎么可能让别人坏了自己的好事? 而除了李家之外,之前青城中有头有脸的布商,也就谭家最近生意转型成功,接手了温陈留下的外卖生意,以及新开的足疗店让谭刚这个织了半辈子布的老家伙在最近几天赚得盆满钵满。 谭府。 李管家望着眉头不展的谭刚,轻声道,“老爷,因为夫人之前削减工人的待遇,这两天已经有超过一半的外卖小哥罢工离去,听说都转投了李家的‘饱了么’外卖,您看这事儿……” 一旁锯了半条腿,伤情刚有好转的谭飞飞立马绷起了脸,“李管家,你的意思是,这两天外卖生意不好,都是娘亲原因喽?” “你姓李,那李有才也姓李,你该不会是他安插在我谭府的奸细,故意来给爹娘添乱的吧?” 李管家苦笑一声,“少爷,您这是哪的话,小的在李家伺候了二十多年,怎么会是外人的奸细……” 看着账本上日渐减少的数字,谭刚微微叹了口气,“李管家,通知下去,新招收的外卖小哥,工钱再比之前上调三成,现在还愿意留在我谭家的,全数补回前几天克扣的银两。” 薛氏不懂挽留人心,他谭刚做了一辈子生意也会不懂? 要不是这两天为了安抚女儿的情绪,没工夫打理生意,他是绝不可能让李有才钻这种挖墙脚的空子的! 一旁谭飞飞不满撇了撇嘴,“爹,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一帮靠我谭家吃饭的奴才们,凭什么要给他们涨工钱?” “青城中没营生的男人多了去了,李家抢走一批,我们就再招一批,白费那银子干嘛……” “闭嘴吧你!”谭刚阴着脸瞪了眼儿子,谭飞飞若不是他亲生的,早把这小子赶出家门要饭去了! 你说同是一个屋檐下出来的人,你这败家子和温陈的差距怎么就如此之大?! 别看送外卖是个体力活,可新招的员工对路线把控以及客人服务方面又要重新培训,与织布一样,都需要熟练工! 即便员工培训过关,李家一旦再拓展生意,这帮外卖小哥依旧会马上跑到工钱高的地方去,谭刚这么做,就是在挽留核心员工。 谭飞飞哼了一声,不屑的转过头去。 “李管家,‘饱了么’外卖现在下单,有什么优惠活动?” “回禀老爷,送餐费一折起,加送啤酒瓜子,抽奖活动的一等奖是白银百两,比以往我们这边的促销力度都要大。”李管家微微摇头。 谭刚揉了揉眼眶,愁上心头,这温陈是打定主意要挤垮谭家啊,这么狠的手段都用出来了! “这样吧,你去夫人哪里取五千两银票补贴活动,他们送餐打一折,我们送餐便不要银子,必须得把客户都给我抢回来!” 谭刚深知,做外卖和卖布一样,得维护一大批属于自己的忠实客户,前期的投入必不可少,温陈手段狠,自己这边的优惠力度就要更大,比他更狠! 这叫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不想管家却一脸为难道,“回禀老爷,夫人那边恐怕已经拿不出五千两银子了……” “什么?”谭刚拍案而起,“前几天她不是刚收到温陈的银票吗?再加上我谭家的积蓄,怎么可能连区区五千两都拿不出来?” 李管家默默摇头,“夫人为了维护与马太守的关系,特意给马公子包了个三千两的大红包,作为回礼,而且最近两天足疗店开业,多了不少挑费,还有少爷这边,每日的医药费也不是小数目……” 第83章 小情书 谭刚眉头微皱,“汤药费?王大夫当初不是早已经给飞飞开好方子了吗?我看着也花不了几两银子,这是抓得哪门子药?” 听到这话,一旁躺在大长椅上的谭飞飞,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 小声道,“爹,马公子介绍的这位郎中不像姓王的那庸医,他亲口说孩儿下半身还有的治,只是所需药材过于稀缺,花费自然也高一些,无论怎样,孩儿想试试……” 又是马如意介绍的? 谭刚抬头看向李管家,“少爷每日的汤药费大概花费多少银子?” “五……五百两……”李管家小心翼翼道。 谭刚心中一惊,猛的握住了拳头,失声道,“这天底下哪有五百两一副的汤药?” 谭飞飞笑笑摆手,“爹,不是汤药,是药膏!” “孩儿自从抹了那药膏后,感觉生龙活虎,效果显著,况且爹您也不希望我老谭家断子绝孙吧?” “花这点小钱治大病,孩儿觉得值!” 老掌柜脸色变换,一时无言以对。 当初青城中首屈一指的大夫已经明确告知他,谭飞飞这辈子绝不可能再为谭家延续子嗣,这马如意是从哪里找来的药膏,不会有诈吧? “李管家,你去探探那郎中的底,我有点不放心……” “爹!” 谭飞飞闻言,立马不乐意了,板着脸道,“马公子待孩儿如手足兄弟,他还会害孩儿不成?” “况且再过一个多月,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你这样明目张胆的查人家,马公子不高兴了怎么办?” 谭刚长叹一声,语重心长道,“飞飞,现在不是顾及面子的时候,爹怕那马如意没安好心呐!” 话音未落,谭大少爷立马反驳道,“那药膏有没有效果,孩儿还能不知道?” “爹,就算那郎中不靠谱,但如果是被马公子骗,孩儿也心甘情愿!” 接着转向李管家,警告道,“李奔,你要是敢坏了我谭家与马家之间的关系,本少爷连你的腿一起打断!” “老爷,这……” 望着儿子倔强的表情,谭刚无奈摇了摇头,叹息道,“李管家,这事先放一放,你暂且去解决银子的事吧。” “城东吕氏钱庄的吕营和我还有些交情,你将我谭家在城中几栋宅子的地契拿去,借一笔银子出来,等把这段时间挺过去再说。” “对对对!记得多借点,那神医说了,药不能停!”马飞飞急忙跟着吩咐道。 李管家看着目的各异的父子二人咬了咬牙,心里总有一种说不明道不清的异样感觉。 “老爷,要不去找找温掌柜,让他帮我们支支招,毕竟有小姐的关系在,他不至于……” 砰—— 还没等谭刚表态,谭大少爷一拍桌子坐了起来,眼中怒火中烧,“李奔,这个家你是不是呆够了?!” “娘那边的生意做的风生水起,他温陈眼红还来不及,如今正抓耳挠腮急得模仿我们的足疗店呢,你让爹去求他?” “告诉吕营,从他那借的银子,我谭家按城中最高利息给他结算,本少爷还不信了,我偌大的谭家做生意能比不过一个下贱的奴才!” 如果不是父亲在场,谭飞飞手旁的茶杯在李管家提及温陈名字的那一刻,就已经飞到他脑袋上了。 一旁的谭刚欲言又止,当初是他在温陈和马如意之间亲手选择了后者,事后虽然有些后悔,但让他陪着笑脸去找温陈商量对策,他是无论如何也拉不下这张老脸的! “老爷,借银子的事还得从长计议啊!”李管家苦口婆心道。 谭刚抬了抬手,阴着脸道,“就按飞飞说的办,我谭某人有信心把花出去的银子都赚回来,去吧!” 这谭掌柜也是个犟种,自然不能在双方刚刚开战时候选择缴械投降,而且为了面子和底气,大话也是一定要说出去的! 目送李管家离开后,谭刚莫名感觉有些烦躁,看了眼一旁拉起裤裆,小心观察自己宝贝的儿子,暗暗叹了口气,出门朝着女儿的闺房走去。 房间中,被软禁的谭袅袅眼中带着亮光,轻咬嘴唇,读着桌上一叠厚厚的手稿。 除了每日雷打不动的甜言蜜语小情书,温陈为了给她解闷,还特意写了一本名叫“红楼一梦”的言情小说,今日正好读到“醉金刚轻财尚义侠,痴女儿遗帕惹相思”这一章。 当看到贾宝玉那句,“好姐姐,把你嘴上的胭脂赏我吃了吧!”脑海中便浮现之前温陈厚着脸皮上来索吻的画面,不由心中一甜,勾起嘴角。 “温陈可真有才,能写出这么好的故事来……” 若不是温陈每日投递书信给她解闷,这位被锁闺中的谭二小姐,怕是早哭瞎了眼睛。 吱呀—— 身后谭刚突然推门而入,谭袅袅神情一晃,急忙将桌上的纸张藏在背后。 “爹,你……你进来为什么不敲门……” 声音怯懦,宛如蚊蝇,目光躲闪不敢直视面前的父亲。 “唉……” 谭刚长叹一声,“别藏着掖着了,爹是干什么吃的,能不知道温陈买通小六,每天给你送书信?” “只要不被你娘发现,你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面对这个从小被自己疼到大的女儿,之前委屈她与马如意成婚,谭刚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如今也只能用这些微小的恩惠来作为补偿。 谭袅袅神情诧异,“爹不生气?” “是爹对不住你……” 谭刚摇了摇头,宠溺的摸了摸女儿的头顶,“可如今木已成舟,你已被许配给马如意,以后自当多多收心,不可在外人面前表露对温陈的情愫。” “爹!女儿不嫁!” 谭袅袅眼含泪水,“你明明知道娘和大哥是错的,为什么还要逼我?” 谭刚神情黯然,“老话说民不与官斗,马青山如今还是一城太守,我们惹不起的,况且你大哥确实受了委屈,你便将就将就……” “大哥受了委屈,凭什么要我来承担痛苦?”谭袅袅直直盯着父亲的眼睛。 一句话问得谭掌柜无言以对,嘴唇微微颤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好转过头去,躲开女儿利剑般的目光。 过了许久,才沙哑着喉咙憋出一句话。 “爹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下月成亲,你要好好调整情绪,切不可在外人面前失了分寸。” 说罢,头也不回便出门离开,空留谭袅袅呆呆伫立,黯然神伤。 第84章 你吃药了! 啪啪啪啪啪啪—— 温氏洗浴中心门前,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唯独少了人山人海的场景。 只有零星数人站在不远处指指点点,眼神中带着几分怀疑。 少数几名客人,还是李有才帮忙请来撑场面的合作伙伴。 虽说老李在青城乃是首屈一指的富户,人脉甚广,但对面的谭氏足疗店可是有太守大人在背后撑腰,经过多方打点,鲜有敢帮温陈捧场的大户,场面一时有些冷清。 不过温陈本人却不十分在意,他早预料到这种情况会发生,于是并没有白花银子去搞什么宣传活动,在他眼中,对面的足疗店便是他最好的广告! “田掌柜,赵掌柜,霍先生快里面请,本店推出的桑拿理疗乃是城中首创,先蒸后按,舒心解乏,保证诸位不虚此行!” 几个衣着考究的中年男子纷纷抱拳,被一众打扮端庄年轻技师迎进门去。 “各位掌柜请取手牌!” 青柳双手护在小腹,笑容甜美,俨然一副大堂经理的模样。 “呦呵,倒是新鲜!” “在下前天去隔壁的谭氏足疗店潇洒时,可没有这些仪式!” 青柳微微一笑,“田掌柜,对面的足疗店只学了些温公子的皮毛,想要体验正宗的按摩服务,还得来我们这里,待会儿会有专人引导诸位休闲,请将随身的贵重物品带好,以免丢失。” “请!” 伺候在一旁的技师小心请三人坐下,并亲自为其脱下靴子,穿好拖鞋。 三人微微点头,这番话术以及服务,可比对面那只会咋咋呼呼让你掏银子按脚的老娘们强多了! 换好宽松衣物的三人先被带入淋浴间,隔壁房间放着供人休息的柔软长椅,桌上还摆了一圈点心水果,甚至还有最近风靡全城的冰镇啤酒,就连这三个见过世面,向来挑剔的大掌柜,面对如此体贴温馨的服务,都忍不住连声称赞。 “温掌柜真乃神人也!” “想我所想,做我所做,贴心,甚是贴心呐!” “你我待会便在那边畅饮一番,好好叙叙旧!” 站在门口的温陈时不时眺望对面的谭氏足疗店,那边可是与自家店铺如今冷清的场面截然不同,开业短短两天,每日排队按脚的客人便堵到了街尾,店门前那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衣着暴露的技师们,神情略显疲惫,但也只能强装笑颜迎接客人。 打理店铺的薛氏手中握着一把瓜子,便嗑边朝这边露出鄙夷的神情。 什么东西!刚开业就揽来三个客人,还都是关系户捧场的,真是丢人现眼! “小杜!告诉你多少次了,把领子往下拉一点,让人看两眼又不会少二两肉!” “哭哭哭,哭什么哭?!让男人摸两下会死啊?” “什么?钱掌柜要带你回去?那可是天大的好事,你有什么不乐意的?钱掌柜不比你家那个废物男人强吗?赶紧收拾收拾,和钱掌柜走人,否则这个月的工钱就别要了!” 三四个被训斥的年轻女子低着头站成一排,脸上还挂着些许泪痕。 她们可都是良家妇女,之前在作坊里帮着城中布商织布虽然辛苦,可却远没到出卖尊严的地步,如今和谭家签了合约,就算想要反悔,也要赔一大笔银子,所以也只能低声下气的忍着,不敢有丝毫违抗。 薛氏翻了个白眼,从怀里摸出几条劣质丝袜扔给几人,“赶紧把起了球的丝袜换下来,客人都找我投诉好几回了,太影响手感!” 几人眼中含泪,卑微点头。 门外忽然走进一个熟悉的身影,薛氏眼前一亮,急忙扯着嗓子高声招呼,生怕别人不知道一样。 “哎呦,这不是我谭家的好亲家,马太守嘛!您又来给我们捧场了!” 马青山哈哈大笑,目光狠狠的从薛氏那丰韵有余的身体上剐了一圈,靠近了身子小声道,“谭兄真是好福气呀,有夫人这样一个温柔漂亮的贤内助,真是羡煞本官啊!” 这位太守大人最近被收秋税的事情搞得焦头烂额,倒不是往年城中的纳税大户不想交,是真被那温陈搞得没办法,仓库货物积压,银子都不在自己手中,实在是有心无力。 马青山这两天就是在睡梦中都在问候温陈和李有才的祖宗,奈何买卖双方你情我愿,温氏布坊的低价售卖行为,并不构成违法犯罪的罪证,这让向来循规蹈矩的马青山很是头疼。 也许是借着发泄怨气,所以言语中不由轻佻了几分。 感受到语气中那暧昧的味道,薛氏身躯微颤,但立即恢复笑脸,“马大人里边请,还是找昨天的孙寡妇给您按吧?” 马青山微微摇了摇头,意味深长道,“都说谭夫人的技术好,本官今天倒想亲自试试。” 薛氏一愣,笑容尴尬道,“大人,这……这不好吧,传出去别让人说闲话……” “哼!” “哪个不长眼的敢传本大人的闲话?”马青山佯装微怒,扫视四周,众人纷纷躲避其目光。 “况且本官今日来,是有正事与夫人详谈,你准备一下,赶紧进来!” 说完,也不顾薛氏答不答应,转身便朝二楼包间走去。 薛氏咬了咬嘴唇,有些犹豫,但当看到街对面温陈似笑非笑望向自己时,一狠心一跺脚。 “来人,打盆热水送到楼上的马大人那边!” “是,夫人!” 不一会儿,交代了下面几句后,薛氏也跟着上了楼。 “小温,你说那姓马的不会真对这老葱有兴趣吧?”同样站在门口看热闹的屠三千突然凑到温陈耳边小声道。 温陈斜了他一眼,“就算有,他也不会明目张胆对那娘们做什么,知道最近是什么日子吗?” 汉子表情茫然,摇了摇头。 “该收秋税了!”温陈勾了勾嘴角,“城中布商被李有才顶得没了生意,马青山收不到税,就只能拿自己人先开刀,这两天对面客流量爆满,是该起一下带头作用了……” 大盛北方以种植业居多,通常是一年一收税,而江南一带商业发达,银钱流通较快,所以官府会选在夏季和秋季收取税款,被百姓称为夏税和秋税。 近几日正是收秋税的日子,往年这个时候,都是青城布商回款的时间段,然而今年夏天不但出了水力纺织机,最近城中布匹市场又被李有才那一万匹低价布搅得一滩浑水,大家的积蓄都被积压在仓库,根本拿不出现银交税。 屠三千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这个老子不太明白,等老子去问问青柳姑娘。” 找了借口便往青柳那边跑,却被温陈一把拉住胳膊。 “我说屠兄,你身上为什么有一股子……骚味?”温陈皱了皱鼻子,刚才这货靠过来的时候,忽然有股熟悉的味道钻入鼻腔。 也许是练了祝由术后感官变得发达了不少,很多身边以往注意不到的细节,最近都能被温陈的五官所捕捉到。 屠三千笑容一滞,连忙摆手,“什么骚味臭味,老子只不过洗了个澡,抹了点香膏罢了,别疑神疑鬼的!” “不对!”温陈眼睛一眯,目光从上而下,转移到他那鼓囊囊的裤裆,“你吃壮阳药了!” 第85章 老子从不上当! 这个味道,温陈再熟悉不过,当初给魏成下的春药,可都是他亲手调配的,如今的他甚至能从这复杂的气味中辨别出里面的成分! “别踏马瞎说!”屠三千脸色一变,“什么壮阳药,这是老子花重金购买能治百病的神药!” “那郎中可是说了,谭家那位断了根的少爷用了这玩意都说好,还说此物除了能让老子二次发育,还可以让光头长出头发,昨晚上老子刚送了一小盒给大当家!” 温陈嘴角抽搐,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我给你们的生活费,就被你买了这玩意?” 屠三千白了他一眼,“老子的兄弟们有吃有喝就足够了,用不着生活费,况且这药效果确实好,抹上去感觉……感觉热乎乎的,不信待会儿让你看看,是不是变大了!” 呵呵…… 温陈万万没想到,一句“青柳喜欢大的”之类的玩笑话,却被这货当作圣旨铭记在心,自己受了骗不说,还让好兄弟把壮阳药抹在光头上! 啪啪—— 温陈抬手重重拍了拍汉子的后颈,“脖子洗了吗?” “废话!”屠三千不耐烦的把他的手拨开,“谁洗澡能不洗脖子?你问这个干什么?” “为了对刀九表示尊重,他砍你的时候兴许能高兴点……” “臭小子,你这话什么意思?”屠三千眉头一挑,“你嫉妒老子二次发育?” 温陈一脸的生无可恋,“那卖药的郎中是不是还叮嘱过你一句话,叫‘药不能停’?” “你怎么知道?” “废话!这壮阳药就能保证个把时辰的效果,停了之后,你那玩意不是又缩回去了?”温陈无奈道。 汉子挠了挠头,反应了好半天,“老子不信……” “这世上还没有人能骗得了老子!” 温陈嗤笑一声,凑到他耳边道,“青柳早上跟我说,若是你再主动一些,她就接受你了……” 屠三千眼前一亮,瞬间将刚才的争执抛诸脑后,“真的?” “嗯!”温陈信誓旦旦点了点头,“她也知道那天晚上是个意外,想要和你重归于好,但这种事情你总不能让人家一个姑娘主动吧?” “那老子该怎么主动?”屠三千心中小鹿乱撞。 “什么都别说,上去亲她一口。”温陈指着后方微笑待客的青柳说道。 “好嘞!” 受到鼓舞的屠三千气势汹汹朝着后方的意中人径直而去。 “你干什么?”青柳皱眉看向脸色憋的通红的汉子。 “憋说话!吻老子!”屠三千露出一个自以为充满魅力的笑容,一把搂过对方的脖子,狠狠吻去! 忽然,背后传来一声大喝! “来人呐!给我把这个流氓叉出去!” 还没等下嘴的屠三千瞬间就被当初带进城的几个弟兄强行分开! “干什么?老子和青柳姑娘郎情妾意,用得着你们几个憨货阻拦?快放手!” “掌柜的说了,谁也不能在这里调戏技师,你也不例外!” 青柳脸色羞红,又惊又怕,刚才那张猪嘴撅过了模样属实给她吓得不轻,当下抬手重重给了屠三千一巴掌! 啪! “和你娘郎情妾意去吧!登徒子!” 汉子被这一巴掌打得有些懵逼,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转过头对着温陈怒目而视,“你敢骗老子?!” 温陈微微一笑,走上前来,“屠兄刚才不是说这世上没人骗得了你吗?” 屠三千一时语塞,望着青柳愤怒的表情,顿时有些心虚,结实的臂膀往后一甩,挣脱开来! “是老子不对,老子自己认罚,用不着别人动手!” 说罢,抬手朝着自己的大脸扇去! “青柳姑娘说什么时候停,老子就什么时候停!” 啪啪啪啪—— 这一闹倒是引来不少看热闹的围观群众,指着里面独自扇自己巴掌的汉子小声窃笑,满是嘲弄之色。 青柳低头咬了咬嘴唇,偷偷看了眼身旁幸灾乐祸的温陈,基本猜了个大概出来,轻轻抬手按住屠三千的胳膊。 “够了……,反正也没亲着……” “都扇红了,歇会吧……” 汉子感受到胳膊传来小手的温热,忍不住喜笑开颜,“姑娘喜欢看,老子就不停!” 还真是个痴情种子,就是脑袋笨了些…… 温陈靠过来用肩膀轻轻顶了顶汉子的胸口,“你那治百病的良药呢?还不拿出来让青柳姑娘帮你敷脸上?” “可……可以吗?”屠三千期待望向近在咫尺的意中人。 青柳微微点头,伸出小手,“拿来吧……” 只见屠三千急忙从怀中摸出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盒子,小心翼翼交到青柳手上,“这玩意可贵了,别浪费……” 半柱香后,众人看着屠三千肿了半寸高的脸颊,笑得前仰后合,原本就十分宽阔的下颚,如今变得宛如一个正方体一般高高隆起,抹了药的地方更是呈现一种诡异的深紫色,让这货看上去宛如一株中了邪术的毒蘑菇! 温陈憋着笑意走上前来,摸了摸比他矮了半头的屠三千的脑袋,装作诧异道,“二次发育的人就是不一样哈?” “瞧瞧,脑门上再加几根暴起的青筋,活脱脱一个会走路的命根子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就连向来拘谨的青柳,听了这话都掩嘴大笑。 几个以往和屠三千要好的弟兄,上来更是撸起了他的脖子。 “快看快看,真的变大了!” “哈哈哈哈哈哈……” 汉子这会儿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踏马的! 老子活了三十几年,头一次听人把壮阳药摸脸上,更可恨的是,这个人居然是老子自己! “让开,老子这就去砸了那老东西的铺子!” 说着,怒气冲冲就要出门。 “等等!”温陈抬手拦住汉子,“你买这药花了多少银子?” “这一小盒要了老子二百两!”屠三千没好气道。 “交给你个任务,带几个兄弟替那江湖医生在城里做个广告,好好帮他宣传一下这玩意的作用,最好把这玩意吹成神药,越夸张越好!” “是你傻了还是老子疯了?”屠三千眼睛一瞪,“那狗郎中卖给老子假药,你还让老子替他宣传?” 温陈嘴角一勾,靠在汉子身边耳语几句,然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胸口,“去吧。” 谭大公子用得着的东西,怎么能不让他多买点呢? 屠三千神色怪异打量了他几眼,莫名觉得这小子好像一只笑里藏刀的笑面虎,阴险的很! 以后可得小心着点,千万不能着了这小子的道! 送走几人,温陈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正准备进去看看几位贵客的洗浴体验如何,却见门外李有才火急火燎冲了进来。 “不好了温公子,谭家这是要和老李玩命了!” 第86章 花别人的钱,办自己的事 李有才满头大汗,唇角的胡子都被汗水浸湿,弯腰扶着膝盖,硕大的肚子一起一伏,看着累得不轻。 温陈走上前去,拍着他的后背帮忙顺气。 “别着急,慢慢说。” 老李大喘一口气,抬手扶在温陈肩头,“谭刚……疯了!” “为了和我们比价,他家‘美了么’送外卖,竟然不收配送费!” 这消息也是他今早刚刚得知,据说谭家已经实施了快三天,怪不得最近自家的生意直线下滑,原来问题出在这里! “哦?还有这种事?我倒是小看谭刚的魄力了呀……” 温陈语气有些诧异,但表情丝毫不见慌张。 像这种双方互打价格战的场面,前世开公司时,自己可是见得多了,并没有什么大惊小怪。 只不过谭刚能这么快狠下心来,破釜沉舟补贴外卖,倒是让温陈有些没想到。 “这谭掌柜也是个人才,若是没有我,没准还真被他把买卖做起来了!”温陈微笑道。 “温公子,那现在怎么办?我们就算也跟着补贴配送费,可依旧不占优势啊,总不能让老李我贴钱去给他们送外卖吧?” 李有才一脸苦逼道。 这谭家是把优惠力度做到头了,自己再跟着投入,双方只能进行长时间拉锯战,反而谁都挣不到银子。 温陈摸了摸下巴,开口道,“现在呢,我有两个办法……” “温公子快说!” “第一,我们和谭家一样,继续加大投入,比他们的优惠力度还要狠,用你老李的积蓄拖垮谭家的现金流。” “这是双方打价格战的根本所在,像我们这些服务行业,百姓只会选择更实惠的商家进行消费。” 李有才苦笑一声,“那就是比谁的家底厚实喽?” “唉,如果实在没办法,也只能这么干了,只是让谭家用这种办法拖着,老李我确实是不甘心呐!” 如果单单是比较家底的话,以李有才腰包的厚实程度,确实有信心拖垮谭家,可谭家如今背后的靠山可是马太守,这货要是在背后做些文章,青城的绝大部分商户还是要给一些面子借钱给谭家的,到时候谁拖垮谁就不一定了…… 温陈看着一脸苦逼的老李,似乎猜出了他的担忧,笑笑拍拍他的肩膀。 “放心,这段时间青城中大部分商户都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没钱借给谭家,如果硬拖,你的胜算很大!” 李有才一愣,这才想起最近官府的人似乎在征收秋税方面很不顺利,似乎还真如温陈所说,大家兜里都没多少银子,“这么说可以和他硬刚?” 不想温陈却摆了摆手,“谭掌柜都这么下血本了,硬刚肯定是下策!” “我们要的是稳步经营,能赚绝对不做赔钱买卖!” 李有才疑惑道,“温公子难道还有妙计?” 温陈点头,“谭家直接免除外卖配送费,主要目的是为了抢占市场,并且养成大家点外卖的生活习惯,但随之而来的,便会有一大波以前点不起外卖的人来占便宜。” “之前市场小,加上我们会帮他们分摊客户,所以谭家最近并没有显得过于手忙脚乱,可如果我们直接把这块大蛋糕送到他嘴边,让谭家硬吃下去,你说会不会撑死他们?” “啊?”李有才一怔,“什么是蛋糕?” 温陈无奈捂了捂脸,“是一种点心……” “我说老李,你听人说话能不能听重点?” 李有才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听明白了,温公子的意思是让我们先撤出来,硬耗谭家一段时间,等他把配送费恢复原价,我们在进入市场,对吗?” “对个锤子!”温陈眼睛一瞪,“那样不就把市场彻底送给人家了吗?” “啊?那怎么办?”李有才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自己实在想不出还有更好的办法了。 啪—— 温陈打了个响指,“对外宣称,我们‘饱了么’外卖也一样免除配送费,并且号召所有人都来占便宜!” “可这么做也逼不垮谭家啊……” “哼哼……”温陈嘴角露出奸诈的微笑,“老李,你难道忘了,外卖小哥是按照配送单数领取报酬的吗?” 一听这话,李有才眼前一亮,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温公子的意思是……” “对!花他们的钱,办自己的事!”温陈眼神深邃望向对面热闹非凡的足疗店,门口几个放的开的姑娘们打扮得花枝招展,迎接客人,让他想起了往日万花楼的美景。 “交代下去,从今天开始,我们‘饱了么’外卖接到的订单,全部由外卖小哥偷偷转投到‘美了么’外卖那里,现在不用他们送货上门,只需要把活儿交给别人干,就可以领到相应报酬!” “还有,支出一部分人,大量制造空白订单,越多越好,不送饭菜,只送物件,帮‘美了么’干外卖的兄弟增加一下收入!” “妙啊!” 李有才拍手大笑,眼中止不住的兴奋! 如果自己这边同样免除配送费,点外卖的百姓便不会有特别偏向的选择性,双方生意依旧是对半分。 可就如温陈所说,外卖市场这块点心在谭家这么一闹后,便大了无数倍,整个青城大概三万户人口,全都要占这个便宜,那谭家每天为外卖小哥支出的佣金也是个天文数字! 即便自己也要付出一定的代价,可与谭家比起来,简直微不足道,而且底下干活的外卖小哥也省心省力! 也就是说,自己用一千两银子,就能撬动对方最少两千两银子的流动资金,而且“饱了么”外卖拓展出的市场和名声完全不受到任何影响,简直是赚大发了! 再加上空白订单的消耗,你谭家就算家底再厚,我老李也能拖垮你! “还有!”温陈继续说道,“即便都把订单交了出去,也得让下面的伙计忙碌起来,大街小巷都要看到他们的身影,必须给谭家制造足够的危机感,迫使他们再次出血!” 非信息时代唯一的好处,便是客户的所有资料和消息都是公开的,没有保密性和唯一性,大家资源共享,就算混淆,一时也难辨真假。 “明白!”李有才重重点头,“那谭刚若是真的送钱点外卖,我们该怎么办?” 温陈摊了摊手,“那不就更简单了?我温某人最喜欢的就是薅羊毛,到时候我有一万种方法,把谭家薅秃!” 不过想来谭刚也不敢这么做,谭家虽然算是青城中的大户,家底也足够殷实,但也经不起这么造。 这时,身后的洗浴中心传来一道舒爽的呻吟! “呃啊——” “温掌柜这桑拿房可真是神来之笔,在下活了大半辈子,从来没有过如此美妙的体验!” 第87章 我怀念的是精油开背 话音刚落,只见三人一脸神清气爽走了出来。 温陈笑着向三位掌柜拱了拱手,“几位贵宾,感觉如何?” 身旁的霍掌柜是个又高又瘦的中年人,乃是城中最大酒楼观风楼的大老板,也是当初第一个与“美了么”外卖合作的餐饮店。 此时表情回味,赞叹道,“照我霍某人看,温掌柜的这所洗浴中心,不管是从服务品类,还是服务态度上,都比对面的足疗店高出不止一个档次!” “传言谭家之前也是受了温掌柜的启发,才开的新店,开始我霍某人是不信的,今日一见,师父果然要比徒弟强得多!” 对面谭家的足疗店,按来按去无非就是扣扣你的足底,虽然过后也很舒坦,但去上那么一两次,便没什么意思了。 倒是温陈这里,不止有洗浴,还有全身推拿,尤其是那个密封的汗蒸房,小碳火一烧,闷个一时半会,出来再泡个凉水澡,那感觉简直是要升天! “对对对!”一旁做胭脂水粉生意的田掌柜也附和道,“我们几个老东西家里可都是养着一头母老虎,出来潇洒哪能亲近女色?” “谭家这生意做的太不地道,一边按脚,一边还让技师拉低领子勾引你,你不摸吧,对不起自己,摸了吧,被别人看见传闲话,晚上回府又得闹腾一宿!” “还是温老弟这里舒坦,咱们该放松就放松,不整那些个邪门歪道,赶明儿个,我带着我家那母老虎也过来享受享受!” 这几位说的可都不是场面话,全部是发自肺腑觉得温陈这生意做得不错! 身后一个初次转行的技师听了之后,高兴得微微跳脚,这毕竟是她们第一次不靠肉体做生意获得的肯定,心里暖洋洋的。 “老赵,想什么呢?不是说好了今天的赏钱你给吗?怎么,反悔了?”田掌柜笑着戳了戳身旁一身红衣的中年人。 姓赵的掌柜摇头一笑,从怀里摸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拍到一旁的青柳手里。 “呦呵!老赵今天是看上人家姑娘了?怎么出手如此阔绰?”其余二人挤眉弄眼调侃道。 温陈也颇为意外,再他印象中,这位做药材的赵老板平日里可是节省的很。 “青柳,把银子充到赵掌柜的会员卡里,以后消费打八折!” “是,掌柜的!” 这点便宜他倒是没必要占。 “不必不必!”姓赵的中年人连忙摆手,“赏钱就是赏钱,赵某也没对温掌柜这里的姑娘起色心,温掌柜请放心!” 温陈眉头一挑,看出这赵掌柜似乎有话对自己说,向后吩咐了一声,“青柳,还不谢谢赵掌柜!” 身后一排技师齐齐欠身。 “多谢赵掌柜打赏,奴家有礼了!” 声音清脆甜美,听得老赵笑逐颜开。 温陈凑上前去,小声问道,“赵老板,你是不是有话对在下说呀?” 老赵嘿嘿笑了笑,开门见山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温掌柜,赵某刚才泡脚的时候,发现里面都是些活血化瘀的药材,你也知道,赵某就是做这门生意的,不止日后我们两家可否借此合作一下……” 原来如此,这是经销商找上门来了! 温陈哈哈大笑,“好说好说!” “不瞒赵掌柜,在下日后确实打算再开几家洗浴中心的分店,到时候药材自然要拜托赵老板费心了!” “不过,在下还想和你打听个物件,如果赵掌柜搞得来,那可再好不过了!” “哦?温掌柜但说无妨!”老赵侧过耳朵听得十分认真。 “赵掌柜做了这么久药材生意,有没有见过一种叫精油的东西?”温陈问道。 “精油?” “对,其状如化开的油脂,但却是用带有香味植物的果实或者根茎提炼,味道芬芳伊人,在下打算在技师们做推拿的时候用它做辅助。”温陈点头道。 精油开背,人生享受。 精油这个东西,他找了很久,虽然对于温陈来说,就算是现做,也不是没有办法,但过于耗费人工和物料,对设备的要求也极高,反而不如捡现成的来得划算。 他记得精油这玩意儿,在历史书中有过那么一些记载,但应用不是很广泛,普通民众很多都没听说过此物。 赵掌柜一拍脑门,“温公子说的应该是香脂吧?” “这东西赵某当初去西域一带采买药材时,确实见过有人售卖,不过华而不实,价格小贵,用途也可以被其他药材代替,寻常百姓根本对此物没什么兴趣,所以并没有将它带回来!” “温掌柜如果需要的话,后天赵某的商队正好要去一趟西边,倒是可以顺便捎一些香脂回来!” 顺水人情的事,不做白不做,更何况老赵如今十分看好温陈的洗浴中心,认为这地方一旦被众人熟知,绝对会大火,通过帮个小忙来维护合作伙伴的关系,这生意再划算不过! 温陈微微颔首,这个世界有精油就好,也省得自己再开一条生产线费劲制造。 “那就烦请赵老板费心了,明日一早在下去贵府上先缴货款,到时我们再细谈!” “没问题,赵某恭候温掌柜大驾!” 这老赵也是个爽快人,之前温陈突然崛起的时候,便有意结交,但一直找不到机会,如今借着捧场,深入了解一番后,更发现温陈此人想法天马行空,且对市场的需求极具洞悉能力,日后钱途不可限量! 自己若是能乘势而起,也能将家族生意发展壮大。 傍晚时分,远在城外十里坡留守的刀九带了十几个弟兄冲进温府,抓住正和青柳调情的屠三千就是一通暴打。 刀九这辈子最看中两件事,第一是义气,第二就是头发! 这货竟然敢拿春药回去给自己抹脑袋,搞得他这会儿看见路边有个洞就像拿头往里杵,光光的脑门更是红得发紫,宛如冻僵了的猴屁股一般,没少让兄弟们笑话! 不过兄弟终究是兄弟,在帮屠三千剃了光头,把剩下的药膏摸上去后,刀九也便没有过于为难他,等到药效发作,看到屠三千一旁拿头撞树,难受的要死时,一众汉子也便心满意足的离开。 第88章 谭家暴雷 谭府,正堂内。 马如意打开随身携带的木箱,拿出其中的一盒药膏递给瘫坐在长椅上的谭飞飞。 “飞飞,可千万别怪为兄不帮你,罗神医这三两天就要离开青城了,这二十盒药膏,可是为兄凭借人脉,还费了好大力气才从他那里求来的,你且用着!” “罗神医嘱咐,还是那四个字——药不能停!” “了然!了然!” 谭飞飞眼中闪烁着兴奋的目光,小心翼翼把治疗命根子的神药捧在手心,满脑子都是他日后叱咤艳场的激情场面。 “有了它,我谭飞飞就能再展雄风了!到时候定让万花楼那几个骚娘们跪地求饶!” “哈哈哈哈哈!”马如意开怀大笑,随即搓了搓手指,“飞飞,买药的银子,可是为兄替你垫付的,你是不是该……嗯?” “了然!了然!” 谭飞飞连连点头,根本想不到这位被视作靠山的马公子会拿春药来骗他。 只知道摸了药膏后,自己那许久没有动静的小宝贝会传来熟悉的温热感,向来日后定能恢复如初! 待谭飞飞掏出一叠银票,又有些犹豫,“马兄,一盒药膏五百两,是不是有点贵了,你能不能和罗神医再议议价……” 马如意笑笑摇头,不动声色抓过谭少爷手里的银票,“正因为是神药,所以才贵,若是一盒卖你三文铜钱,这药你还敢用吗?” “况且最近城里的百姓可把此药吹上了天,有个矮壮汉子吹得最凶,说罗神医的药让他的小兄弟长长了三寸不止,你说神不神奇?” “要不是那小子最近手头拮据,早把这二十盒药膏包圆了,还有你什么事儿?” “那倒是……”此事谭飞飞也有所耳闻,好几个精壮汉子每天就在自家府外吹牛皮,说什么用了这药一夜七次,不喘不累,六个小妾不够他一晚上折腾,听得谭少爷心里直痒痒。 “马公子,可这银子是我娘这个月给外卖小哥凑的工钱,若是能给小弟便宜一点,也不至于到时候手头太紧……” “哼!”马如意轻笑一声,“如今青城谁不知道你谭家的生意做得热闹?外卖小哥每天只睡两个时辰,都忙活不过来,别说这区区一万两银子,再过几个月,你谭家富可敌国也不在话下!” 这话倒不是扒瞎,自从谭家和李家的外卖生意开始抬起杠后,全城几乎八成的百姓都开始点外卖,平日里送个东西物件,也都用这白来的劳动力,城中随处可见身穿蓝色背心的外卖小哥在忙活,眼看着谭家的生意是蒸蒸日上。 “况且就算你谭家暂时给不上工钱,不还有叔叔帮衬呢嘛!”马如意道,“那帮刁民就算去官府告状,马某人也敢保证,让他们一个个都无功而返!” “好好好!”谭飞飞被这一顿恭维加pua哄得格外开心,一个劲的傻笑。 最近他自然能从爹娘嘴里得知一些关于家里生意的消息,足疗店夜夜爆满,更有人花重金带技师回家过夜,“美了么”外卖更不用说,那些个外卖小哥整天腿都快跑断了,一切似乎都在往美好的方向发展! “有马兄这句话,小弟还有什么可担心的?”谭飞飞得意道,“等小弟伤愈,一定同马兄嫖个痛快!” “什么嫖?那叫赏花!”马如意开怀大笑,心中却对这个断了腿的小弟愈发鄙夷。 哼哼,你谭家赚多少银子,到最后不还是我马家的吗? 就你这脑子,等谭刚那个老东西一死,哪里守得住这份福报? 只可惜谭刚最近看的紧,要不我马某人非得把谭袅袅那个故作清高的小浪蹄子办个踏踏实实!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马如意回头,只见谭刚夫妇带着家中管家缓缓走进,脸上神情有些严肃。 “马公子,你怎么在这?”谭刚微微皱了皱眉。 靠里的谭飞飞趁父亲没有注意到他,急忙将马如意带来的药箱藏在椅子下面。 马如意也识趣,上前拱了拱手,“岳父大人,小婿正好路过此街,顺路探望一下飞飞。” “哦……”谭刚有些怀疑的点了点头,但对于“岳父”这个称呼还是有些不适应。 “李管家,去准备些酒菜,晚上马公子就在这里吃了。” “不必!”马如意连忙摆手,既然不能亲近谭袅袅,他也懒得和这夫妻二人说些没用场面话,“小婿待会儿还有一个诗会,便不再逗留,告辞!” “也好。”谭刚应了一声,“夫人,去送送马公子。” “是,老爷!” 主仆二人进入正堂坐下。 谭刚看了一眼神情不自然的儿子,略微有些疑惑,正要开口询问,却听一旁的李管家道,“老爷,定好的每个月初十为下面的伙计发工钱,再有三天就到日子了。” 谭刚长长哦了一声,“核算大概需要多少银子?” “回禀老爷,自从我们取消配送费后,城中的订单量激增,伙计们也都累的够呛,不过效果还是不错的,五百名外卖小哥的平均月钱,差不多在十五两左右。” “加上新开三家足疗店女工的月钱以及马大人要求缴纳的秋税,总数大概在九千八百两上下。” “嗯……”谭刚微微点头,“倒是在可承受范围之内。” 他记得之前正好准备了一万两银票,交给夫人打理。 谭家的“美了么”外卖虽然一直在补贴亏钱,但足疗店每日也能营收一大笔银子,再加上谭府的家底,应该够与李有才耗一阵子了。 虽然温陈的洗浴中心最近生意也在好转,但似乎并不影响自家这边的常客。 唯一让他气愤的是,李有才也是铁了心与自己作对,双方都开始免除外卖配送费,用白花花的银子冲击市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个头。 不过既然有足疗店兜底,再加上手头的现金流,谭刚倒也不怕这么耗下去。 “老爷,还有一件事,最近我们送外卖接到的护送物品的订单非常多,甚至超过了饭食的订单,你看要不要适当约束一下?”李管家轻声道。 谭刚拍了拍额头,略作考虑道,“不用,这应该是百姓对我们的认可,只要他们继续用我们送货送餐,日后便离不开我们美了么!” 他怎么会想到,这是温陈给他下得一个大套,就等着他谭掌柜往里跳呢! “不过千万要记住,待会告诉夫人,工钱一定要按时发,绝不能再出现上次那样被李家挖墙脚的情况!”谭刚郑重叮嘱道。 “老爷放心!”李管家颔首道。 这时,一旁的谭飞飞小心翼翼插话,“爹,其实工钱晚发那么一两个月,也不碍事,一帮奴才贱民而已……” “你说什么?”谭刚眼睛一瞪,就要和儿子讲道理,“你小子懂不懂做生意,知不知道……” 正说着,门外传来一阵阵怒吼: “谭刚,滚出来!!!” “狗娘养的东西,逼迫我家娘子去陪别的男人睡觉,你还有没有人性?” “丧尽天良的玩意,逼良为娼,老子今天要你的命!!!” 第89章 公正严明马青山 谭刚心里咯噔一声。 刚才回来的路上,他还在与薛氏叮嘱,足疗店里技师的行为一定要收敛一些,千万别让他人抓到把柄,夫人更是信誓旦旦的保证,她只是让技师们穿得暴露了些,主要目的也是为了吸引客人,并没有越界行为。 没想到这才不到一会儿的功夫,就被正主找上门来! 二人急忙出去查看,到了门外,只见一众家丁护着薛氏和马如意,与十几个手持棍棒的青年汉子形成对峙之势。 旁边不远处畏畏缩缩站着几个身穿谭氏足疗店制服的青年女子,怯怯躲在那边抹眼泪,一句话也不敢说。 “岳父放心,小婿已叫人去请叔父大人,稍后他便会带人来抓走这帮刁民,不碍事。”马如意凑上去,在谭刚耳边小声道。 谭刚微微点头,不过心里还是有些忐忑。 “狗娘养的谭刚,老子今天就要了你的狗命!”一名暴脾气的汉子看到谭掌柜出来,举着棍子就要上前拼命,好在谭府的下人还算给力,硬生生将其拦在了谭刚半丈前的位置。 只是站位稍微靠前的薛氏运气不太好,挥舞的木棍恰巧落在她的肩膀,惨叫一声,扑通倒在马如意怀里。 “混账!大胆刁民,知不知道这里是马某人的岳父家?敢在我马如意面前动手,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老子管你是马某人还是驴某人,姓谭的敢逼良为娼,老子就是拼上这条烂命,也要讨个公道!”汉子红着眼睛,怒声嘶吼道。 “对!没错!今天必须要给我们一个公道!” “你让我家娘子陪别的男人睡觉,老子今天就要睡你谭刚的女人!” 众人义愤填膺,丝毫不让。 作为一个男人,可以为了银子委曲求全,可以为了地位低声下气,可绝不能允许别人把绿帽子扣在自己头上! 老子虽然没钱没势,但不是没有骨气没有尊严! 谭刚眉头越皱越低,刚要开口,余光忽然扫到街对面大树下站着两个熟悉的人影。 温陈和李有才正背着手,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 原来是你们搞的鬼! “大家听谭某人一言!”谭刚双手抬起,往下压了压。 “我想大家一定是误会了,我谭家做的一贯都是正经生意,绝不会干出逼良为娼的勾当,想必定是某些宵小之辈,眼红我谭家足疗店的生意火爆,所以才传出一些流言蜚语,企图迷惑各位!” “老爷,我冤枉呐!”薛氏此时也甩开膀子嚎啕大哭,“这帮养不熟的白眼狼,亏我谭家真心待她们,到最后却被贱人反咬一口,天理何在呀!” “放你娘的屁!”先前冲上来想要揍谭刚的汉子气得浑身发抖,“我家娘子亲口承认,是你谭刚的夫人逼她和姓钱的老东西睡觉,还专门派人送到府上,难不成我家娘子会用自己清白来诬陷你们?!” “对!老子从不吃烟,昨晚上和婆娘亲热时,她胸脯上一股子烟油味,打到后半夜,她才说自己被这恶婆娘送到了周员外家,这还能有假?” 谭刚一愣,有些意外的望了望对面的温陈二人。 他原以为这肯定是温陈为了抹黑他谭家,才派人散播的谣言,没想到这帮汉子所说,似乎都是自家婆娘亲口承认的事实。 “夫人,你到底有没有做这种事?” 薛氏闻言,先是眼神中闪过一丝躲闪,之后扑在地上哭得更凶,“老爷,奴家与你做了二十多年夫妻,何曾蒙骗过你?” “你为何宁可信他们的一面之词,也不愿相信奴家的清白?” “我冤枉呐!” 哭声情真意切,这让谭刚一时有些心软,拿不定主意。 一旁马如意这时站出来,义正辞严道,“你们这帮刁民,口口声声说谭家逼良为娼,那我倒要问问,你们的证据呢?” “你上官府打官司,都需要人证物证,哪个官老爷会凭借你们的一面之词去诬陷好人,荒唐至极!” 不得不说,此时的马胖子也算在场众人中,为数不多智商在线的清醒者之一。 他断定那些之前在足疗店鬼混的富家老爷们,绝不可能为一般贫贱百姓作证,既然没有证据,你们还讨什么公道?! 一帮汉子听了这话,顿时面面相觑。 他们确实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只是听说自家娘子被人侮辱,这才成群结队前来谭府讨要说法。 这时,马青山也带着一队官兵拍马赶到。 “如意,怎么回事?” “回禀马大人!”马如意得意一笑,“这帮刁民聚众闹事,企图通过污蔑谭家,敲诈勒索财物,幸被侄儿一眼识破,还请大人对此等刁民严惩不贷!” 马青山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皱眉道,“胆敢在青城的地界勒索财物,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若是不好好照顾照顾你们这帮刁民,岂不是污了我马青山公正严明的名声?!” “来人,帮这帮敲诈勒索恶匪拿下!” “什么?我们的婆娘受了委屈,还要惩罚我们?” “马大人,我家婆娘昨日亲口所说,还能有假?” 人群中立马炸开了锅。 “肃静!”马青山大喝一声,“你们这帮刁民,凭借一张嘴就想污蔑好人,真当本官这个太守是吃干饭的?” 众人哪里知道,这位他们依仗的青天大老爷,对于谭氏足疗店里的肮脏勾当再清楚不过,人家官商相护,都是一伙的,怎么可能帮他们? “马青山,你真是瞎了眼,竟然说出这种话来?!” “不行!我要去天京城告御状!要在陛下面前讨个公道!” 众人睚眦欲裂,心中的愤恨和委屈简直无法用语言形容。 明明自己才是被迫害的一方,为什么老天爷却站在了对面? 马太守袖袍一甩,冷哼一声,“还想告御状?你也配?!本官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出得了青城大牢!” “来人,先把这小子拉到前面杖责五十,以儆效尤!” “是,大人!” 四名官兵立马走上前来,将扬言要告御状的汉子强行拖到空地,举起杀威棒就要落下! “慢着!” 众人疑惑抬头,只见路对面一位在树下乘凉的年轻公子,摇着折扇不紧不慢的走了过来。 马青山眉头一皱,“温掌柜,还请摆正自己的位置,不要妨碍本官执行公务!” 但凡出来阻止的是其他任何一人,他都不会如此客气。 可温陈却是与当今圣上的老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温陈微微一笑,“马大人,在下掐指一算,您所需要的证据马上就会赶到现场,您信是不信?” 第90章 马大人也干了? “哼!还掐指一算?” 马青山嗤笑一声,“温掌柜这是不做生意改算命了?” 一旁的马胖子也站了出来,“我说温陈,本公子劝你别没事找事,叔叔如今是给你面子,但凡你若是再敢藐视官府,企图包庇这帮刁民,这天底下谁也保不住你!” 你温陈关系再硬,如今也不过是一介草民,照样得遵守大盛律法! 温陈笑笑摆手,“二位误会了,在下只不过是偶然听说谭府的恶行,自觉作为大盛子民,应该有义务为这十几位大哥讨个公道,仗义执言总不犯法吧?” “我呸!”马如意朝地上啐了一口浓痰,“依本公子看,这帮刁民分明是你鼓动起来,前往谭府敲诈勒索的,你居心叵测,用心恶毒,理当同罪!” “马大人,还请立马将温陈一并拿下,关押审问,绝不能让此等恶人逍遥法外!” 马青山微微皱眉,有些犹豫,他倒并非不敢将温陈拿下,只是这小子向来诡计多端,如今又笑的这么阴险,肯定是有所准备才敢如此胡作非为。 正当这位太守大人举棋不定时,东西两侧街道陆陆续续赶来一群衣着鲜亮的大户老爷。 趴在地上的薛氏瞳孔一缩,这些个青城的达官贵人,她几乎全部都认识,正是最近来店里消费,并且给足自己银两带走技师的那几位! “好你个谭刚,让染了花柳的姑娘的陪老子,你踏马是不是想死啊?” “谭夫人,你这可就不地道了,明明知道姑娘有病,为何还要让她们出来卖?你这不是害人嘛!” “臭婊子,让我家男人带有病的娘们回家,怪不得老娘这两天总觉得身上痒痒,都是你这个贱人害的!” 一个满身肥肉,看着面相不善的恶婆娘接连撞开谭府的几名家丁,抓住薛氏的头发就往脸上扇耳光! 四五个大小伙子上去拦都拉不住,打的薛氏趴在地上连连逃窜。 “老爷救我!马大人快拦住她!” 马青山脸色一肃,“混账!敢在本官面前动手动脚,来人,快把这胖娘们架开!” 几名官兵急忙上前,一阵威胁加恐吓,这才将已经骑在薛氏脖子上的胖女人拽了下来! “你们几个,到底怎么回事?” 刚赶来得几位大户老爷快步走上前去,对着马青山一拜。 “回禀马大人,小的几人刚才收到一封书信,信上说谭氏足疗店的娘们中有得了花柳病的,之前小的曾多次以二十两银子的价格带小杜回去过夜,最近确实感觉身体有所不适,头晕目眩,如此看来,谭家妓院的姑娘果然有问题!” “放肆!谭家开的乃是足疗店,什么妓院不妓院的!”马青山连忙呵斥道,“别以为本官不知道你们收了温陈的银子,前来装腔作势,赶紧滚,别添乱!” “马大人,我们说的都是实话啊!你看,那天事后小杜走的匆忙,不小心把亵裤拉在了小人床上,这就是证据!”一人从怀里摸出一条白色短裤,上面还绣着几朵别致大红花。 后方一个汉子满脸慌张跑了出来,一把夺过亵裤端详了一阵,跪在地上捶胸顿足。 “畜生啊!这就是我家小杜的衣物!” “就是你非要带我婆娘回家睡觉?老子和你拼命!” 说着,便和前来告状的大户老爷扭打成一团! “荒唐!荒唐!快把他们分开!”马青山急得直跳脚! 温陈轻笑一声走上前来,对着马青山抱了抱拳,提高声调,“马大人,在下算命的本事还算可以吧?” “如今你要的认证物证具在,是不是该给大家一个说法了?” “温陈,你……!” 周围看热闹的围观群众一时也对着马青山指指点点。 “听说马大人和谭家结了亲,他不会是想包庇谭刚吧……” “小声点,这种事能在明面上说吗?” “怕什么,我亲眼看见马青山前几天拉着谭刚的夫人进了小黑屋,谭夫人出来时衣衫凌乱,面色潮红,脸上还有不明液体,他自己都嫖了,有什么资格评判别人?” 这声音虽然不大,但立马在人群中炸开了锅,众人纷纷涌上前去,让那看着文绉绉的青年详细说说其中过程。 毕竟像马青山这种大人物的瓜,一般来说,他们是吃不到的。 站在近处的谭刚神情一僵,缓缓转头看向惊慌失措的夫人。 “这……是真的吗?” 薛氏连连摆手,急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老爷,奴家和马大人是清白的呀!那天马大人是去店里和奴家商量征收秋税的事情,绝无苟且之事!” 马青山也上前辩解,“谭兄,你我几十年的交情,你还信不过我吗?我与尊夫人清清白白,日月可鉴!” 这倒是实话,这位马太守虽然有点色心,但也不至于在那么多人面前公然调戏薛氏。 至于面色潮红,不过是二人在包间里争论秋税税额时有些激动,而脸上的不明液体,也不过是洗脚时溅起的水花罢了。 “我可以作证!”一道懒散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只见温陈晃晃悠悠走了过来,拍了拍谭刚的肩膀,意味深长道, “马大人连收秋税都不找你,专找尊夫人,不就是体恤谭掌柜您日理万机,顾不上打理这些小事嘛!” “而且尊夫人能为你排忧解难,担当生意,你应该觉得高兴才是,这不,若不是尊夫人伺候……不对,打理的好,马大人怎么可能亲自前来为谭家镇场面呢?” 一顿阴阳怪气,整得三位当事人愈发尴尬。 谭刚胸口不断起伏,看起来气得不轻,背在身后的拳头,指甲已经深深陷入掌心,隐约看得到血迹。 温陈越是这样说,他便愈发肯定薛氏与马青山之间有不正当的关系! “温陈,你不要胡搅蛮缠!本官与谭夫人根本不是你说的那样!” “哦?”温陈退后一步,故作诧异道,“难道马大人真的睡了?” “啧啧啧啧啧……,朋友妻,不客气,马大人为人不拘小节,勇于承担的气魄,不愧是当代年轻人学习榜样!” 马青山这会儿想死的心都有了,他真后悔刚才自己为了替谭家撑腰,选择亲自带人前来镇场。 更后悔之前没有速战速决,让温陈有了可乘之机,硬生生把水搅浑! 一旁是围观群众的窃窃私语,不时传来阵阵猥琐怪异的笑声。 一边是嫖客与技师家属的喊冤声! 再一边,就连以往铁板一块的谭、马两家,也被些许流言蜚语搞得场面难看! 马青山知道此事如果再不给众人一个妥善的交代,温陈指不定还会出什么幺蛾子给自己难堪,再不能拖下去了! “来人!谭家逼良为娼,证据确凿,但念及谭刚谭掌柜向来为商正直,如今急功近利走上邪路,只是初犯,故本官决定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第91章 我才是你的债主 “现判决,谭府支付谭氏足疗店受难技师每户白银一百两,在足疗店因为带技师回府过夜,染上脏病的客人,谭府每人赔付白银五百两!” 一帮前来讨说法的汉子互相对了对眼神,讨伐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一百两银子可是他们两到三年的收入啊! 虽然心中对于自家婆娘的遭遇依旧颇有微词,但目前看来,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如果不是温陈仗义执言,他们如今恐怕都被押送大牢严刑拷打了,哪里会有赔偿金拿? 众人商量了一阵,朝着马青山跪拜道,“马大人,我们没有意见。” “马大人,我们……”薛氏刚想开口辩解,却看到身旁谭刚杀人般的眼神,一时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老爷,我真的没有……” 谭刚的心里如今五味杂陈,先是被夫人蒙骗,以为自家的足疗店最多也只是做些擦边生意,没想到被温陈抓了个人赃并获! 他现在甚至连自己都不敢肯定,马青山与夫人之间是不是清白的! 可即便如此,握在背后的拳头还是渐渐松开,他努力压抑着心中的怒火,告诉自己,不能打。 这一打,谭家就没了!自己被戴绿帽子的传言也从而会被坐实! 到时候马青山一旦翻脸,自己的女儿怎么办?自己那个不省心还断了腿的儿子怎么办? 事到如今,也只好强装笑颜,朝着马青山拱了拱手,“一切愿听从马大人安排!” 马青山微微点头,正要组织受害群众领取赔偿,却不想耳边再次响起那道令人厌烦的声音。 “马大人,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为何穷苦百姓只能领取一百两的赔偿,而这些本就不缺银子的达官贵人却有五百两的银子可以拿?最大的受害者分明是被逼良为娼的技师啊!”温陈上前高声对着周围的吃瓜群众动员道。 “富人的清白值钱,难道我们的清白就比他们廉价吗?” “大家都是受害者,凭什么还有高低贵贱之分?大家说是不是?” 几句话下去,瞬间点燃了众人的怒火! 他们本就对马青山先前的处置有所意见,认为这位太守大人是在包庇谭家,一经温陈的煽风点火,马上躁动起来。 “没错!人有贫富差距,地位高低,可尊严没有!” “要赔五百两,就得都赔五百两才对!” “马大人的判决,我们不服!” 大家都明白,今天一旦妥协,待日后这类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也一定会被区别对待! 看着温陈几句话就点燃民愤,让自己的威严受到质疑,马青山生吞活剥了他的心都有了,气得咬牙切齿! 他本就是当初魏成口中那种庸官,不求无功但求无过,罪大恶极的事情不敢做,让他强行镇压百姓,他还怕过段时间皇帝南下回来,再被告上一状,到时候别说县令,恐怕连个师爷都做不了了! “本官……没有意见!定会一视同仁,为诸位受害者讨一个公道……” 这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硬挤出来的。 谭刚沉默不语,可能对他来说,这几千两银子与他今天内心受到的伤害来比,显得微不足道。 薛氏顶着一脑袋蓬乱的头发,直勾勾的盯着不远处的温陈,眼神中充满恨意,这小子的一句话,平白无故让自家损失了好几千两白银,若是手中能有一把利刃,她都敢把这个贱民奴才身上的血肉一片片剐下来! 温陈目光丝毫不加躲避,静静瞪了回去,笑的风轻云淡,这就受不了了?今天只不过是开胃菜而已! “看什么看?谭夫人还不去准备银两,难道想违背马大人的意愿?” 马青山深吸口气,恶狠狠瞪了温陈一眼,“薛氏,速速取银子出来,不得有误,如意,你跟着一起去!” 马胖子愣了一下,他自然知道谭家现有的积蓄,全部都在自己怀里,哪还会蹚这浑水? “叔叔,侄儿忽然感觉有些头晕,大概是中暑了,反正今日没我的事,侄儿先行告退!” 马青山疑惑看了他一眼,微微点头。 薛氏起身回府,一众百姓这才消停下来。 李有才心中万分痛快,那些写往各个府邸的信,便是他派人送的。 温陈这招离间计用的可真是妙不可言!从谭家足疗店堕落到需要技师出卖肉体来维持经营那天,他便嘱咐手下注意店中常客,收集名单,以备不时之需,今天恰好派上用场,看似顺水推舟,其实一步步的经营计划都在温陈的掌控之中! “温公子,你是怎么知道那里的姑娘有花柳,又是怎么确定那帮老爷们被感染了呢?”李有才凑过去小声问道。 “难道温公子以身试法,亲自……” “别瞎说!”温陈无奈一笑,“其实并没有什么花柳病,只是这帮老东西们年纪大了本就是一身隐疾,加上夏天炎热,免不了起痱子或者被蚊虫叮咬,但凡有人告诉他们睡的姑娘有问题,他们绝对会把自身所有的不适,归咎于花柳病上!” 这是人性自我怀疑的常态,就像上辈子自己脑门上起个痘痘,上网一查病因,都得做开颅手术,晚一分钟都得死无葬身之地的那种! 李有才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温陈微微叹了口气,“只是污了人家女子的清白,我有些过意不去,多问谭家讨要些银两也算对她们的补偿吧……” 过了不久,只见府中廊道里缓缓走出一个人影。 薛氏脸色煞白,低着头在谭刚面前不知道哼唧些什么。 “大声点,让你拿的银子呢?”谭刚语气中带着一丝怒意。 “飞飞他……买药了……” “什么?…”谭刚眼睛一瞪,只觉得头晕目眩,失声道,“花了多少银子?” “一……一万两……” 谭掌柜顿时感觉气血上涌,一口气怎么也上不来,身子一软,倒头栽了过去。 在众人又掐人中又拍后背的急救下,好一会儿才重新睁开眼睛。 “逆子……逆子……” “老爷,别说了!飞飞可是你的亲生儿子呀,他也是想为我们谭家传宗接代,才做了此事,他有什么错?”事到如今,薛氏还在维护他的宝贝儿子。 谭刚摆了摆手,再也不想和这母子二人有任何瓜葛。 招呼身旁管家过来,虚弱道: “李管家,写……写好借据,交到……每个人手里,我谭刚就是砸锅卖铁,上街讨饭,也……也会把欠下的银子还清!” 李管家暗暗叹了口气,看了眼还有所不忿的薛氏,回头去找纸笔。 过了好一阵子,二十七份欠条才在马青山的公证下,与受害人交割完毕。 几位技师家属,虽然没拿到现钱不算太满意,但也不想硬把谭刚逼上绝路,再加上马青山的安抚,也都一一散去。 李有才望着被遣散的众人,有些意犹未尽的挠了挠头,看向温陈,“温公子,这就完了?” 当初老李落难时,曾被薛氏狠狠摆过一道,后来谭刚忘恩负义背刺温陈的行为更是让他这个被温陈救过命的忠实追随者感到不齿,如今草草收场,自然觉得不太过瘾。 “当然没有!”温陈眼睛一眯,哼笑道,“我温某人从不会给敌人留下一点退路!” “回去取银票,将谭家写给众人的欠条全部原价收回来,我要让谭刚知道,我温陈才是他谭家真正的债主!” 第92章 雪中送炭 自从前几天被百姓在家门口闹了那么一出后,谭刚回到府中便像变了一个人一般,时常呆呆的坐在门前的台阶上叹气,谁与他搭话都一言不发。 他总是在想,若是当初在温陈和马青山之间选择了前者,自家如今的情况大概又是另外一番景象吧…… 回到府中后,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狠狠教训自己那个不成器的败家子,甚至对疑似出轨的夫人薛氏,也没有丝毫逼问,只是完全变成了一个哑巴,对所有的事务不闻不问。 这大概便是哀莫大于心死,心底彻底凉透了吧。 想他谭家积累了几代人的名声和家业,竟被他谭刚在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败了个干干净净,百年之后,还让他如何在地下面对列祖列宗? 这日夜里,马青山忽然来访。 薛氏看了眼蹲在门口发愣的老爷,咬了咬嘴唇,招呼李管家将这位马大人领入正堂,自己则刻意与之保持距离,丝毫不敢僭越。 若是换作以前,马青山自然不会对谭府的遭遇如此上心,生意做的再大,也不过一介草民而已,不值得他这位太守大人忙前忙后给谭家擦屁股。 只是如今双方小辈已然定亲,情面不能过薄,最重要的是,谭家可是他对付温陈的一把利器,也是马青山最忠实的追随者,不可不管。 “谭兄……还是没说过话?” 薛氏微微叹了口气,“被那温陈气得不轻,若是老爷真被气出个好歹,我定要和温陈拼个你死我活!” 这就对了嘛! 马青山暗笑一声,正了正脸色开口道,“谭夫人,本官已经打点好了,之前让你家的足疗店停业整顿也只是权宜之计,平息民愤罢了,等明日一早便能重新开业,到时候日进斗金不在话下。” “真的?”薛氏脸色一喜,之前为了应付那帮刁民,自家刚开的足疗店已经整整停业了五天,对于钱紧的谭府来说,损失了五天营业额,无异于火上浇油。 “可是……,我听说最近我谭家的熟客都跑到对面温陈的洗浴中心去了,明日重新开业,也不知道能招揽来多少客人……” 想到这里,她就恨得牙根痒痒,温陈那个小贱种,像是算好了今天有这一出一般,当初故意把新店开在自家足疗店对面,自家的熟客一看大门紧闭,转头便去了那边。 “不碍事,不碍事!”马青山嗤笑一声,“本官其实早已想好了对策,等待的便是你谭家重新开业的机会!” “马大人此话怎讲?” 马青山轻抚胡须,“谭夫人可知道温陈手的洗浴中心,那些个技师原来都是干什么的吗?” 薛氏茫然摇了摇头。 这种事情她倒是没打听过,只知道温陈手下的姑娘们全都水灵的很,且年轻貌美,至于以前做什么营生,确实不太清楚。 “那些娘们,一个个都是些窑子里的婊子!”马青山哼声道,“这两天有不少人到官府报案,说他们与温陈手底下的技师起了冲突,被一帮汉子揍了出来。” “但那温陈也是个狠人,愿意花大价钱息事宁人,本官也不好吩咐下面的人做些什么。” 这下薛氏算是听明白了,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好你个温陈,检举我谭家逼良为娼,自己个儿却围了一帮窑姐做皮肉生意!” “没错。”马青山微微颔首,“那些前来报官的人明面上说,是温陈嫌弃他们摸姑娘,所以才棍棒轰了出来,可本官暗地里都打听过了,根本就是价格没谈拢!” “天底下哪有不卖的婊子?!” “好好好!”薛氏表情略微有些扭曲,“这下可让我抓到你的把柄了!” 逼良为娼在大盛是重罪,没有官府文书,私设妓馆,同样也是重罪! 不同的是,谭家当初有马青山维护,所以未上公堂,便用银两解决了问题,并且大概率没有后患。 但温陈呢? 青城没人护着他,连土皇帝马太守恨不得要整死他,老娘倒要看看,这次你还怎么跑! “马大人,那证据……?” “这个请谭夫人放心!”马青山微微一笑,“温陈的店里,有一个之前如意熟识的妓子,名叫翠儿,如意已经打点过了,她答应帮助我们指证温陈,并且在本官下令抓捕时,当场供出洗浴中心前去招妓的常客!” “到时候本官一顿严刑拷打,不怕他们不松口!” 薛氏喜出望外,如此一来,她也能给温陈来个人赃并获,收拾了这小子不说,还能将之前流失的客人全都拉回来! “马大人果然公正严明,谭府上上下下,日后就多多仰仗于您了!”薛氏说着,跪下身子一拜。 “夫人快快请起!”马青山连忙起身搀扶。 “本官还有一份大礼要送给夫人!” 说着,从怀里摸出一枚厚厚的信封。 “本官知道贵府最近手头紧,这是三万两银票,用作你家外卖生意日后周转,等手头宽裕了,再还给本官就行!” “多谢马大人,马大人对我谭家有再造之恩!” 薛氏脸色大喜,正要上手去接,却听门外传来一道冷冷的声音。 “马太守,你的银子是从哪里来的?” 二人抬头,只见先前坐在门口发呆的谭刚正死死盯着二人,好像要吃人一般。 “老爷,你这是什么话?”薛氏有些不悦,“马大人雪中送炭帮我谭家,你怎么还质问上了?” 谭刚并没有理会夫人的怨言,继续死死盯着马青山,“马太守,如果这银子来路不明,恕我谭家不接受这份恩情!” 一城太守每年的俸禄才多少银子? 这三万两银票别说马青山,就是青城中一等一的大户李有才要拿出来,也得费些力气,更何况是如此轻而易举主动借给他人! 马青山面不改色笑了笑,“谭兄放心,马某在青城做了这么多年父母官,在众人眼里还是有几分薄面的,这些银票是本官靠关系私人筹得,不是赃款,更非来路不明,还请谭兄放心收下!” 还没等谭刚发话,薛氏一把将银票收进怀里,“老爷,你养出了温陈那个白眼狼,这次你可不能犯糊涂了,马大人替我们作保,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谭刚皱了皱眉,没有搭话,转身便走。 马青山为了避嫌,也随即朝着薛氏拱了拱手,“天色已晚,本官便不打扰,夫人明日记得早些去店里开业,好戏上演时,也务必在场!” “一定一定!马大人慢走!” 马青山出了谭府,马上钻进轿子离开,但刚拐过街口后,却又立马停了下来,转身进了一条小胡同。 “小张公公,办妥了!” 马青山身子微弓,恭敬的朝着前方背对着自己的人影深深一拜。 “哼!”一道半男不女的声音传来,“厂公说了,这次务必要给那温陈来个大的!马大人可不要掉链子呦!” “不能不能!”马青山擦了擦头上的汗水,“只是卑职挪用秋税的事情,厂公应该也知道吧?” 小太监微微侧身,斜了他一眼,“马大人是在威胁厂公?” “卑职不敢!只是秋税事关重大,卑职又借不到银两,为了帮助谭家打压温陈,只能挪用,日后若是事发,烦请厂公庇护!” “放心!”小太监轻笑一声,“只要是有用之人,厂公绝不会坐视不管的,区区三万两而已,算不上大事。” “不过咱家也要奉劝马大人一句”,小太监话锋一转,“千万别把自己看得太高,若不是陛下此次南下,回来途中还要经过青城,像对付温陈这种小杂鱼,还轮不到你来尽孝心!” “卑职明白!卑职一定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绝不会牵连到厂公分毫!” 第93章 主动投诚 温府。 院子里人影闪动,传来阵阵破空之声。 温陈闭着双眼,紧紧贴在红袖身后,两个人宛如黏在了一起,如影随形四个字如今来形容他们,再贴切不过! 手中的木剑像是活过来了一般,宛如一条灵蛇,不断刺向面前的木人。 “屏气凝神,不要分心!” 红袖脸颊微红,贴在背后的小子不知是不是故意,看着一脸正经,心无旁骛,身下的小兄弟却总是有意无意磨蹭着自己的臀部。 嗡—— 温陈大喝一声,“要去了!” 剑影闪过,直接穿透木人的脑袋,木屑炸开散落一地。 啪啪啪—— 红袖闪到一旁,轻轻拍手,“看不出来,你小子功底不错嘛,不单祝由术的功法领悟得快,就连身法剑术也是手到擒来!” 每日太阳落下,便是她教授温陈武功本事的时间,半个多月来从未间断。 让红袖意外的是,温陈身体的柔韧性和协调程度远比一般新手要强得多,短短十几天,基本上便已经踏入江湖三流高手的行列! 虽然对比起真正的习武之人还有不少差距,但一般自保来说,已经没什么太大问题。 温陈似乎不太满意,轻轻撇了撇嘴,“剑法不错,只是举止间太娘了,我不喜欢!” “切!”红袖翻了个白眼,“嫂嫂我本就是女子,能豁出去如此教你,你就偷笑去吧,还嫌弃剑法好坏,真没良心!” 每次练剑,二人与平日在床榻上的距离,最多只隔了一层薄薄的衣物。 温陈嘿嘿笑了笑,“我那好大哥剑法如何?” 红袖抿了抿嘴唇,吐出两个字,“一流。” “那我现在的水平又如何?” “哼……下流!” “哦?”温陈坏笑一声,扫了眼不远处打瞌睡的灵玉,凑到红袖耳边轻声道,“那在下岂不就是嫂嫂的宝贝喽?” “此话怎讲?”红袖一愣。 “baby下流嘛……” “你会西夷语?”红袖诧异,她在大盛东边的沿海一带呆过几年,那些个乘坐大船而来的金发蓝眼蛮子,说的就是这种语言! “当然!”温陈一双大手轻轻揽上红袖腰肢,咬着她的耳垂小声道,“嫂嫂想不想学外语,在下可以通宵达旦的教你……” 红袖媚眼如丝,并不抗拒,轻轻在他脸上吹了口气,诱惑问道,“那嫂嫂问你,西夷语中的‘爹爹’怎么说?” 一句话问得温陈顿时邪火上窜,这娘们不愧是女中极品呐! 她太会了! “嫂嫂放心,今晚就让你叫个够,以后咱俩也各论各的,你管我叫father,我管你叫sister-inw!” 二人情意绵绵,眼看就要回屋共度良宵,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砰砰砰—— “温陈,快开门!” 温陈一怔,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急忙松开怀里的红袖。 “呦呵,你小子要被正妻捉奸在床了呦!”红袖勾了勾他的下巴调笑道。 还真是谭袅袅,她怎么跑出来的? “这不还没上去床呢嘛,最多算是捉奸在院!”温陈讪讪回了一句,急忙跑去开门。 果不其然,门外谭袅袅一身灰布下人衣,脸颊满是泪痕,一见面便扑进温陈怀里,哭得梨花带雨。 温陈往外探了探头,轻轻拍打着谭二小姐的肩膀,“这大半夜的,你是怎么跑出来的?” 虽然多日未见,但二人几乎每日都暗中私传书信,互诉衷肠,但也丝毫不显得生分。 “是爹……呜呜呜……” 谭二小姐抹着眼泪,将之前马青山去到谭府献殷勤的事情完完整整说了一遍。 谭刚这是彻底看明白了,如今的谭府已经不是他说了就算,早已沦为马青山对付温陈的工具! 再这么折腾下去,别说谭府要完,恐怕就连一家四口的身家性命也保不住! 倒不如提前向示好,把女儿放出去卖温陈一个人情,日后但凡谭家落魄,也不至于一点退路也没有。 温陈被谭掌柜这一出搞得哭笑不得,自己才刚刚开始发力,对面的主将把双方争夺的重要物资送到了家门口! “你爹也是个聪明人,不愧是做了大半辈子生意的老油条,审时度势的本事虽然算不上顶尖,但也不算太差!” “不许这么说我爹!”谭袅袅埋怨般锤了一拳温陈的胸口。 “爹爹是为了我的幸福,才放本小姐来找你的!” 温陈无奈笑笑点头,谭刚这笔买卖做的,是有一部分亲情的原因在里面,但是不多。 迎着心上人进院,欣喜重逢的谭二小姐意外发现,院子里除了自己见过的灵玉以外,竟还有一名美艳女子,前凸后翘身材窈窕,那硕大的胸脯看着就让人羡慕。 “她……她是谁?” 温陈尴尬笑了一声,“我的嫂嫂……” 红袖见状,扭动着水蛇腰缓缓来到二人面前,抬手轻轻摸了摸谭袅袅的脸蛋,轻飘飘看向温陈,“这回呀,你可真成比翼鸟了呦……” 谭袅袅一脸茫然,“嫂嫂说的比翼鸟是是什么意思?” 温陈嘴角抽搐,急忙将她拉进房间,“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嫂嫂在恭喜我们二人有情人终成眷属呢!” “呸!谁跟你终成眷属……” 谭二小姐羞得就差把脑袋埋进胸口,只可惜两座小山丘确实不太给力,与另一边的“嫂嫂”比起来,就显得相形见绌了。 “温陈,你说马青山那三万两银子真的是借来的吗?” 二人手牵手坐在台阶, “你爹怎么说的?” 谭袅袅挠了挠头,“爹爹说不太可能,前几天马青山连秋税都收得很不顺利,又怎么会忽然借到这么大一笔银子呢?” “爹还让我告诉你,他不敢动这笔钱,明日便暂停家里的外卖生意,这样无论是对你还是对谭家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谭刚应该也琢磨出这笔银子是什么来路了…… 温陈摸了摸下巴,看来谭掌柜已经预感到自己若是动用了这笔银子,绝对会出事,不如做个顺水人情,主动退出竞争,也省的双方继续烧银子斗个你死我活,到头来谁也讨不着好。 “这么看来,你爹还是挺有诚意的嘛……” “不过嘛,谭家外卖的生意还是得继续做下去,待会儿写信给你爹,让他增加外卖配送规模,尽快把这三万两银子烧干净!” 谭袅袅神情诧异,“什么?温陈,你是不是疯了,我爹说了,他如今在外卖生意上花多少银子,你这边也得跟着花多少,既然都是为了抢占市场,为何我爹都选择退出了,你还要继续斗下去?” 第94章 是他是他就是他! 温陈哼笑一声,“不把这三万两银子花光,又怎么把马青山拖下水呢?” “你……你什么意思?”谭袅袅不解道。 “我现在大概率可以确定,马青山送去你家的三万两银票是他最近收上来的秋税,按照这老小子以往的胆量和作风,若是背后没人撑腰,他是绝对不敢挪用公款的,也就是说,只有把这三万两银子花完,让马青山堵不上窟窿,我才能把这位太守大人和他背后的人一起揪出来!” 杜伦呀杜伦,为了害老子,都把你逼到这个份上了…… 谭袅袅有些失神的望向前方,“那爹爹和娘亲他们怎么办?挪用税银那可是杀头的大罪……” 事到如今,谭二小姐该放不下那个把她当做货物卖给马如意的恶毒亲娘! 温陈皱了皱眉,谭刚或许还要一点保下来的价值,至于那个薛氏和那位谭家公子,但是不如早点投胎,重新做人来的实在。 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妩媚的声音。 “怕什么,你家温陈想在陛下面前保谁,不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嘛,只管让你爹放手去做!” 红袖翩翩然挤到二人中间。 “温陈……他……他能在陛下面前说得上话?”谭袅袅难以置信道。 在她的印象中,大盛皇帝那可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存在,温陈就算做生意小有所成,但也攀不上此等高枝! 除了听说圣上让温陈完成什么蒸汽纺织机意外,并没有听说二人有其他交集。 “奇怪吗?”红袖顺势挽住谭袅袅的胳膊,斜着瞟了温陈一眼,意味深长道,“待会在床上,让嫂嫂好好与你说道说道……” 温陈嘴角抽搐,“这不太好吧……” “袅袅刚来就带她体验这么刺激的项目?” 老天爷,你真是我生命中的贵人呐!感谢您老人家帮我穿越到这里! 想不到我温某人真有做比翼鸟的一天! 上辈子做这种事情可是要被判刑的…… 啪—— 正当温陈两眼放光,满脑子都是三级幻想时,红袖抬起手来对着他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 “赶紧进屋把床铺好,然后滚蛋!” “啊?”温陈脑子一懵,“合着你们俩睡觉没我什么事?” “废话!我可是你嫂嫂,她是你还未过门的妻子,你小子瞎想什么呢?” 温陈强行挤出一丝笑容,刚才要叫人家father,现在又叫人家滚蛋,你这不是存心吊人胃口嘛! 好不容易伺候二人睡下,正准备找间屋子凑合一晚上,路过灵玉的房间时,偶然发现房门竟虚掩着。 温陈透过门缝扫了一眼,只见灯火昏暗,小姑娘散落长发,正背对着自己将身上的轻纱缓缓褪下,油亮的黑丝在烛光的照耀下格外诱人。 灵玉坐在板凳上,目光清澈,轻轻从大腿上搓下丝袜,脚尖点地宛若蜻蜓点水般动人,这场面要多香艳有多香艳…… 靠!睡觉也不说把门带上! 温陈抹了抹鼻尖渗出的点点红色,轻轻将房门从外关好,转身进了隔壁屋子。 听到动静的灵玉微微抬头,望了一眼紧闭的木门,眼中带着些许失望,幽幽叹了口气。 “怎么一到我这里,就变成正人君子了呢……” 翌日清晨,水源街口鞭炮齐鸣,锣鼓喧天。 正如薛氏以往以往喜欢大排场的习惯,就算不久前刚被官府停业整治,今天足疗店重新开业,也同样搞得喜气洋洋,吸引来不少街边过客。 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色痞,谭家的足疗店虽然在前几天传出逼良为娼的负面消息,却反而为其打响了名号,一夜之间,大家似乎都知道万花楼被封之后,谭家又开了个新“窑子”! 谭氏足疗店门口人声鼎沸,丝毫不比之前的生意差,风头甚至一时盖过了对面最近大火的温氏洗浴中心。 就在附近的人流量达到顶峰之时,马青山带着一队官兵横冲直撞拨开人群,站到了温陈洗浴中心的门口。 一名师爷拿着一纸搜查令,站在人群中央大声道: “经青城太守马青山马大人下令彻查,及附近百姓正义检举,温氏布坊掌柜温陈,未获官府文书批准,私设妓馆,收留前万花楼多达一百二十八名妓子,挂羊头卖狗肉,私养娼妓,为祸一方,我等奉命查封温氏洗浴中心,涉案人员全部羁押回衙门,三日后开堂公审!” 此言一出,人群中顿时议论纷纷。 “这温陈原来也做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我还以为他店里的娘们果真是碰不得呢,前些天抓着老子一顿好揍!” “别瞎说,温掌柜为人正派,肯定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官府都下令抓人了,还有什么误会?” 这时,正在店里招待客人的温陈不紧不慢地走了出来,径直来到面无表情的马青山身前。 “草民温陈见过马大人,敢问大人这又是唱得哪一出啊?” 马青山冷哼一声,“怎么,本官的师爷刚才说的不够清楚,需要本官再让他重复一遍?” 温陈笑笑摇头,“大人就别和草民卖关子了,大人想查封草民的店铺,起码得拿出证据来吧?” “证据?”马青山嗤笑一声,向后摆了摆手,“带证人!” “诺!” 片刻之后,翠儿以及八名中年男子被带到了温陈面前。 “温公子,这几位可都是你店里的常客,相比你不会陌生吧?” 温陈神情惊诧,似乎有些慌乱的往后退了一步,“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翠儿,在下可是向来待你不薄,你怎么能站在我对面?” 翠儿神情冷漠的哼了一声,“不好意思温掌柜,奴家今天就要在全城人面前,将你的所作所为都公之于众,让所有百姓都看清,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混在人群中看热闹的薛氏幸灾乐祸的大声喊道,“看吧看吧,我就说这小子不是什么好玩意儿,今天终于露馅了吧?” “啧啧啧,翠儿可是万花楼的头牌之一,如今又在温陈的店里做过技师,有她作证,这小子今天恐怕是难了……” 马青山面露得色,拍了拍翠儿的肩膀,“废话少说,赶紧办正事!” “是,大人!”翠儿微微欠身,从怀里拿出一张写满字迹的纸张,朝着身后八人使了个眼色,几位中年人立马意会,分列左右,一字排开。 太守大人一愣,随即释然。 如意这小子,准备的还挺充分,生怕这没文化的娘们忘记要说的话,还给她记在纸上! 翠儿一本正经的走到温陈身前,摸着胸脯从下往上提了口气: “啊——” 这一嗓子清新脱俗,饱含深情,众人不由纷纷侧目。 “是他,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为了我们的生计,忙忙碌碌,不辞辛苦,头顶长出了丝丝白发!” 身后八人用低沉的男中音道:“是他是他就是他!” 翠儿:“是他,救我们于水火之中,一味付出,不求回报,让我们重新做人,拾起了丢失多年的尊严!” “是他是他就是他!” 第95章 你敢算计本官?! 都等着倾听温陈罪状的围观群众,没想到马青山带来的证人却来了一首诗朗诵,还搞得煞有其事! 马青山脸上笑容如同绽开的菊花,谦虚的摆了摆手,“这种节骨眼上,就没必要把本官的过往事迹拿出来说了,这都是身为青城父母官应该做的,我们还是办正事要紧!” 这如意也真是的,都是一家人,什么话不能私底下说,大庭广众之下搞这么煽情,还颇让本官怪不好意思的! 翠儿似乎并没有听到马青山的招呼一般,踏前一步,望着温陈的眼睛饱含深情道: 从今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 洗脚按摩,汗蒸桑拿。 从今天起,关心优惠与打折。 我有一所洗浴中心,面朝永定河,春暖花开。 从今天起,和每一个亲人通信告诉他们我的幸福。 那幸福的闪电告诉我的,我将告诉每!一!个!人! 说罢,朝着众人深深一鞠躬,“感谢大家前来温氏洗浴中心捧场,今日起,全场服务项目八折优惠,会员卡充值五两银子以上的顾客,更有精美礼品相送,机会不多,先到先得!” 围观群众面面相觑,这听着也不像要揭露温陈的罪状呀!分明是替温氏足疗店做宣传嘛! “马大人大张旗鼓,就是为了给温陈捧场?” “这一惊一乍的,本公子还以为真要抓人呢!原来都是闹着玩的!” “卧槽?八折优惠,还有精美小礼品?那老子得进去瞧瞧!” 转眼间,大量客人涌入温氏洗浴中心的门槛。 马青山愣在原地,一时没缓过神来,再次抬头,洗浴中心的门口已经挤满了争先恐后要办卡的客人! 而自己信心满满带来的证人,此时早已倒戈站在了温陈身后。 只见温陈笑眯眯的走了过来,熟络的搂住马青山的脖子,“马大人,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你敢算计本官?!”马青山怒目圆视。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筹划了多日的抓人大计,却阴差阳错变为了温氏洗浴中心的大型广告现场! 甚至连自己也被利用,成为了特邀嘉宾! 温陈微微一笑,“马大人带来的八名掌柜,他们的夫人现在可都在我店中做着脸部spa,你让他们给你做证人,是不是想太多了?” 他早料到谭家和马青山绝不会善罢甘休,即便谭袅袅昨晚没有来通风报信,马青山的所作所为,也都一直在他的掌控之中。 那些洗浴中心藏有暗娼的消息,不过是温陈故意让人放给这位太守大人的,而马如意乔装打扮到店里找到翠儿商量倒戈事宜时,温陈本人甚至就站在二人身边的屏风后面。 马青山脸色阴沉,死死盯着不远处帮忙招揽客人的翠儿,“你给了这婊子多少银子,能让她敢公然和本官作对?” “啧啧啧啧啧……” 温陈意味深长道: “马大人,有些东西是不能用金钱衡量的,刚才翠儿的诗歌里已经给了你答案,要不你再回去仔细品品?” 在封建时代,上位者对于底层百姓最缺乏的便是基本的尊重,在马青山和马如意之流的眼中,翠儿只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妓女而已,能为自己效劳,已经是她莫大的荣幸! 他们更不会想到,一个当初被迫卖身,做了将近二十年皮肉生意的女子,会有胆子联合温陈来算计堂堂太守大人! 马青山眯了眯眼,他知道今天确实是自己棋差一着,导致功亏一篑,再呆下去也只会成为温陈的人肉招牌。 皮笑肉不笑的朝着温陈拱了拱手,“温掌柜今日给本官的教训,本官铭记在心!” “希望温掌柜遵纪守法,恪守本分,千万别让本官抓住你的小辫子!” 后面一句,威胁意味十足。 温陈淡淡抬手抱了抱拳,轻声道,“马大人也要注意,下次抓到在下的小辫子时,先要想想那是不是在下故意让大人抓到的。” 本就吃了瘪的太守大人,更是被这句话气得够呛,脸颊涨红如同猪肝,狠狠甩了甩袖袍,转身而去! 一众官兵本是气势汹汹而来,如今又灰头土脸而去。 一无所获不说,碰到熟人还要被问,今天替温陈撑场面,给了他们多少捧场费? 有了马青山的广告效应,第一次来温氏洗浴中心尝试体验的客人越来越多,原本就爆火的生意,如今更是门庭若市。 搞得温陈不得不加快新开分店的计划,就连隔壁乌城、满城的商旅得到消息,也都纷纷前来瞻仰学习,温陈也顺理成章把加盟店那一套手段搬了过来,店中学有所成的技师,摇身一变成为了加盟店的授课老师,被聘请到店进行专业指导。 这帮姑娘们往年都是被客人呼来唤去,当作牛马般的存在,如今却成了附近城池富商们府中的座上宾,地位变化的同时,收入更是比之前卖身时翻了好几番,对待温陈愈发忠心耿耿。 马青山虽然多次出面澄清,当初去温陈店里抓人是个意外,甚至几乎每日坐镇谭家足疗店,替他们招揽生意,但收效甚微。 毕竟温陈那边的名头已经彻底打出去了,洗浴中心相比起谭家的足疗店来说,花差不多的银子,却可以体验更多的新奇服务,而且在技师的手法以及专业态度上,双方也是天差地别。 坊间开始流传一句顺口溜,“不是谭氏足疗店去不起,而是温氏洗浴中心更有性价比!” 就连当初谭家那些个忠实色痞客户,在得知足疗店没有特殊服务后,也都转投对面,反正哪里也嫖不到,又何苦为难自己呢? “夫人,从明天起,我就不过来了。” 一女子小心翼翼在薛氏面前放下一枚信封,甚至不敢去看旁边的马青山一眼,转身就走。 这已经是近三天来,第二十八个到自己这边请辞的技师了,还有更多,连招呼都不打一声,便直接转投到温陈的足疗店中。 薛氏脸色铁青,气得槽牙都快咬碎了。 “一群没良心的东西!你们都该死!” “马大人,您就眼睁睁看着对面的温陈风生水起,一点反应都没有吗?” “就算找些地痞流氓,给他砸砸场子也算啊!” 马青山深吸口气,无奈摇了摇头,“不是本官不想,是不敢呐!” “南边传来消息,圣上已经准备回京,途中必会经过青城,万一要是得知本官为了帮你谭家故意刁难温陈,那本官这乌纱帽还要不要了?” “起码也得等陛下回了天京城以后,再做打算,到时候天高皇帝远,本官一定要让这小子吃不了兜着走!” 薛氏心有疑惑,她自然不晓得温陈和当今圣上乃是同门师兄弟的关系,马青山叔侄为了裹挟谭家一起对付温陈,也并没有把关于墨先生的任何事情告诉谭家。 “温陈一个小小的商人,圣上不会这么爱护他吧……” “咳咳……”马青山咳嗽两声,故意岔开话题,“谭夫人,最近谭兄那边的外卖生意做的怎么样了,本官来时的路上,好像看到街上跑着的,基本都是谭家的外卖小哥?” 第96章 欠债还钱 一说起此事,薛氏脸上阴霾顿时一扫而空,得意道,“托马大人的福,那李有才果然如马大人所料,扛不住了,他家‘饱了么’那边的外卖小哥,已经有八成倒戈在我谭家麾下!” 银子果然是个好东西,在谭刚的一系列运作下,谭家的“美了么”成功起死回生,如今更是势头正猛,几乎拿下了青城全部的外卖市场,只待稍微稳住阵脚,便可将外卖推广到整个江南道地区! 老天爷果然是公平的,温陈费力打压下谭家的足疗店生意,另一边的外卖却让谭刚做得风生水起! 马青山满意点头,“再过七日,便是如意与袅袅大婚的日子,有了这个好消息,本官也算对谭家有个交代!” 这三万两银子总算没白花,只要稳步扶持与温陈交恶的谭家,待日后圣人回京,他马青山便可一展拳脚,为厂公拿下温陈! 这个交代算是给谭家的,更是给那位朝堂之上对温陈恨之入骨的厂公大人的! 薛氏提起桌上的茶壶,给对面的杯中填满茶水,“袅袅那死丫头最近也不知闹什么脾气,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谁也不见,待日后过了门,还得请马公子好好管教管教!” “那是自然!” 马青山哈哈大笑,一想起温陈那张看着自己心上人嫁入他门时的那张臭脸,他便由衷的高兴。 这应该也算本官为厂公大人出了一口恶气吧? 正说着,门外一名灰衣小帽的家丁神色慌张,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 “夫人,夫人!不好了,讨债的上门了!” 薛氏眉头一皱,“慌什么?讨得什么债?说清楚!” “就……就是上次,老爷答应给那帮技师家属的赔偿金……” “不是已经叫人打点过了嘛,等秋后连本带利一起付给他们,这才什么日子?这帮贱民活不起了么?” 家丁神色慌乱,“不是原先的那帮人,是……是……” 看着眼前家丁支支吾吾的模样,马青山心头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急忙问道,“是谁?!” “是温陈!他花银子把那帮人的借据都买了回去,如今站在府门口大喊大叫,说若是不还钱,就派人把谭府拆了!” 马青山心底一凉,坏了! 这案子可是他当初亲手判的,为了维护谭家,躲避逼良为娼的罪责,所以只是让谭刚写了借据给人,没想到却把把柄亲手送到了温陈手里! “怕什么?”薛氏哼了一声,“马大人不是还在这呢吗?还能让那小子翻了天不成?” “况且我谭家又不是没有银子,温陈若是敢胡作非为,马大人第一个饶不了他!” 马青山皱了皱眉,他与温陈多次交手,都以惨败告终,如今实在是不敢轻易给薛氏打这个包票。 “带路,先去看看!” “是,大人!” 谭府大门前,被一众身材壮硕的汉子围得水泄不通。 温陈神情轻松的指挥着众人从府里往外搬运着家具摆设。 “搬得走就搬,搬不走的原地砸了,争取一根毛都不给他们留下!” 屠三千大手一挥,“兄弟们,掌柜的发话了,都给老子打起精神!” “好嘞!” “掌柜的,这瘸子怎么办?砸了还是烧了?”两名汉子抬着手足无措的谭飞飞走了出来。 温陈玩味看了他一眼,“衣服扒光,扔到街上!” “是!” “你们这帮土匪要干什么?” “你们知不知道本少爷的妹妹的夫君的叔叔是谁?” “别别别,大哥,别扒亵裤,再扒了没脸见人了!” 谭飞飞一脸无助的看着自己唯一的底裤没扯成稀巴烂扔在街上,红着脸捂住自己的重要部位,脑袋都不敢抬起来。 “你还害羞上了?你就是不捂着,那小东西不凑近也没人看得见!”屠三千嗤笑道。 “爹!你倒是说句话呀!”谭飞飞又羞又怒,朝着站在门口一言不发的谭刚扯着嗓子道。 谭刚淡淡看了他一眼,轻轻摇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心中虽然不忍,但他知道,事到如今,不让温陈把气撒干净了,他谭家是绝对没有好果子吃的,儿子被人扔到街上,总比日后落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要好得多。 事实证明,不管是他谭刚,还是马青山叔侄,甚至是那位女儿口中自以为操控全局的杜公公,无一例外,没有一个人能在温陈手下讨得了好处。 若不是之前一时糊涂选错了路,他谭家本不至于被当作牺牲的棋子任人摆布,若想破局,就必须按照温陈的法子来做事! 谭飞飞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这时,远处传来一道愤怒的吼声: “温陈,你这个天杀的狗东西,你要干什么?” 薛氏拍马赶到。 谭飞飞听到这个声音,宛如迎来了救星,拖着残缺的断腿,奋力爬了过去,哭天抢地道: “娘,你快救救孩儿!温陈那小贱种要杀了孩儿,爹也不管我……” “马大人,你一定要严惩这帮入室抢劫的匪徒,杀他们的头,杀他们全家!!!” 薛氏看着一丝不挂,结痂的伤口完全暴露在外的儿子,一阵心痛,急忙脱下外衣披在谭飞飞身上。 指着对面的谭刚破口大骂,“姓谭的,你还是不是人?” “为了你那几个臭钱,连亲生儿子都不管不顾,飞飞买药治病有错吗?不还是想为你谭家传宗接代?!” 谭刚低着脑袋一言不发。 温陈笑眯眯的迎上前来,朝后勾了勾手指头,一名贼眉鼠眼的老头立马被两个汉子带了上来。 同样被扔在地上的,还有一堆核桃大小的精美木盒,散发出微微药香。 “谭大少爷,认得他吗?” 马青山一怔,看着面前的老头似乎想起了些什么,这货好像经常出入自己侄儿马如意的府邸。 “神……神医?”谭飞飞惊讶道,“你不是离开青城了吗?怎么会和他们在一起?” 一旁屠三千哼声道,“还踏马神医?为了抓这老骗子,老子可是三天三夜没睡觉,硬生生把他从乌城逮了回来!” “我说太守大人,我家掌柜的说了,帮助官府捉拿犯人,官府会颁发一个叫什么……好市民奖给我们,还有丰厚赏银,到底是不是真的?” 第97章 你还是听我一句劝吧 “一派胡言!” 马青山一甩袖袍,大脑飞速旋转,试图从温陈的眼睛里看出些许门道,这小子是不是又在给自己挖坑? 奈何一无所获。 “你随便在大街上抓个老头过来,都说是官府要犯,本官这赏银发得过来吗?” 温陈笑容灿烂,“在下的消息指定错不了,就怕马大人任人唯亲,包庇自家侄儿,那场面可就不好看喽……” “放肆!” 马青山脸色微变,怒斥道,“温陈,你知不知道污蔑当朝举人是什么罪过?” 话音刚落,一旁的屠三千冷哼一声,一巴掌拍在身前老头的后脑勺,气势丝毫不输。 “还不赶紧交代?别逼老子下狠手!” 一路饱受折磨的老头听到这话,身子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用这汉子的话说,若不是自己还有点用处,是绝不可能留着性命回到青城的! “草民招了,草民都招!” “草民本就是一介江湖郎中,没什么本事,都是马公子找到小人,让小人用一众大补药材熬制药膏,以高价卖给这位谭家少爷,谋取利益!” “小人其实也就分得银两数十,刨去成本,属实赚得不多呀……” 谭飞飞眼睛瞪得浑圆,难以置信道,“什么大不药材,说清楚了!” “鹿茸,淫羊藿,肉苁蓉,锁阳……” 常年纵横万花楼的谭大少爷,怎能不知道这些药材代表着什么? 这堆东西制成的药膏,就算抹在石头上,一晚上都得长大三分! 怪不得自从自己开始用药后,总感觉效果只能持续那么几个时辰,过后还觉得身体甚是乏累,体力大不如前。 原以为是受伤过重,需要恢复,没想到马如意是用草药透支自己的身体,以达到药物有效的假象! “怎么会这样……马公子为什么要骗我……” 看着儿子楞在原地失魂落魄的样子,薛氏依旧不死心。 “飞飞,你千万别相信这小贱种的阴谋诡计,这老头绝对是他买通前来离间谭家与马大人之间关系的贼人!” 谭大少爷这才稍稍缓过神来,恨恨瞪着温陈,“想骗我?没门!” 好你个狗奴才,本少爷差点就着了你的道! 温陈嗤笑一声,扫了眼这母子二人,“想多了,在下并没有为二位声张正义的意思,只是此人贩卖假药,正好坑到了我们自己兄弟头上,所以顺便带过来出口气而已。” “再说明白点,你谭飞飞目前还配不上当我的目标,你说是不是呀,马大人?” 薛氏母子怔在原地,一时说不出话来。 感受到温陈不怀好意的目光,马青山心底一沉,这是冲我们叔侄二人来了! 得赶紧了结这里的事情,不能耽搁! 远远招呼一声,“谭兄,还愣着干什么?快把银子给这小子,你还真想让他拆了谭府不成?” 谭刚一脸无所谓的走了过来,朝着马青山抱了抱拳,“马大人,在下手中没有银子。” 什么? 马青山彻底慌了神,自己才把三万两银票交给谭家不到十天,怎么可能没钱呢? “本官借给你的银票呢!?” “花完了。” “一派胡言!三万两银子就算都拿去打水漂,也得打一阵子,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花完了?” 谭刚摊了摊手,无奈道,“在下都是按照马大人的指使,尽力搞垮温陈与李家的外卖生意,花三倍的工钱将‘饱了么’外卖的送货小哥挖了过来,伙计们要求预支付三个月的工钱才肯跳槽,在下总不能不给吧?” “况且马大人三万两银子都花了,不如再借谭家一些银两,让谭某把欠温掌柜的账还清了再说……” 马青山脸色骤变,眼神从不可理喻猛的延伸成为愤怒,直到现在,他终于看清,谭刚这是早已投靠了温陈,二人联合设套来坑自己的银子! 温陈是时候走了出来,从怀里掏出一叠厚厚的借据,“谭夫人,这里是谭家需要支付二十七户受害者的赔偿金借据,一共一万三千五百两白银,加上之前谭掌柜抵押给吕氏钱庄的房产地契也被在下一并收购,也就是说,夫人和少爷想要重新回到府上居住,连本带利得支付在下两万五千一百二十三两白银!” 听到这个数字,薛氏只觉得天旋地转,身子一软瘫倒在地。 谭刚冷冷看了一眼自己的夫人,丝毫没有上去搀扶的意思。 “怎么会这样……” 薛氏目光呆滞,之前温陈赔偿谭家六千两白银的场景宛如昨日,为何这才刚刚过了一个月,谭家就能倒欠外面两万多两白银? 就连府中依仗的生意,也被搞得一塌糊涂! 不得不说,马青山作为一城太守,虽然被温陈反复将军,但目前看起来还算比较镇定。 “温掌柜,本官劝你得饶人处且饶人,本官会仔细查明你所说的银两账目,若发现你有恐吓取财等罪行,定不会轻易饶过你!” 温陈斜了他一眼,轻轻靠到马青山耳边,“马大人,你还是听在下一句劝吧,回去想想怎么把三万两秋税的窟窿补上,我听说陛下可是马上就要返京了,到时路过青城,得知此事,你这次掉的可就不是乌纱帽,而是脑袋了……” 马青山闻言,瞳孔猛缩,他是怎么知道本官挪用税款的?! “混账!你敢污蔑本官?信不信本官现在就将你押送大牢,治你的罪!?” 说话间,声音已经开始微微颤抖。 温陈笑着拍了拍马青山的胸脯,“马大人,是不是污蔑,你心里清楚,在下可以给你指一条明路,你的侄儿马如意手里,应该还握有从谭府骗来的一万五千两银票,你可以找他帮忙,不过剩下的银子,可得你自己想办法了!” 论算账,温陈可是从来没服过谁,最近谭府进出的几笔大的款项,从哪来到哪去,他可是一清二楚。 而谭刚当初毁就毁在没有从数字中推理出外卖生意中存在的水分,白白烧了半个多月的银子! 青城就那么五六万人,按照每送一次外卖配送费需要五文钱来算,上个月几百个外卖小哥得接将近两百万单,才能拿到谭掌柜那七千五百两的工钱! 马青山咬了咬牙,虽然表面还算平静,但心中早已波涛汹涌。 他早知道温陈不好对付,今天却是第一次从这个看起来不过二十岁左右的臭小子身上看到了“恐怖”二字。 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一般,预谋,算计,下套,收网,全部有条不紊,环环相扣,永远都能走在自己前面! “温陈,本官记住你了……” “你别忘了,我马某人终究是朝廷堂堂五品命官,而你,只不过是一介草民而已,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说罢马青山也不顾薛氏的苦苦哀求,转身便走。 他已打定主意,若是再这么畏首畏尾,到头来死的一定会是自己! 如今唯一的保命出路便是让上面那位厂公大人收到满意的答复,即便实在没办法,他就算拼上这条命,也绝不会让温陈好过! 第98章 有杀气! 谭府屹立青城多年的豪宅,在短短两个时辰的时间内,彻底沦为一片废墟。 谭刚望着脚下的残垣断壁,眼神中闪过一抹伤感。 这宅子是从他爷爷辈开始便传下来的老宅,几十年来修修补补,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毁在自己手上。 但当最后一面院墙轰然倒塌的时候,谭掌柜的心里反而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这个家终于不会再被那母子二人糟蹋了,自己如今孑然一身,对于马青山叔侄也没有了利用的价值,银子没了,可以再赚,而命没了,可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这也是温陈为与他商量后,得出保全自身唯一的办法,从马青山的挪用税银帮凶,转变为事件的受害者,虽然本质上还是动用了税款,但到时候可以结合本家落没的实际情况,将黑锅全都甩到那位太守大人身上。 按照温陈的话说,从心理学的角度讲,作为一个自以为公正的封建社会判决者,敬仁帝还是更愿意倾听弱者的声音,况且皇帝本就对马青山没什么好感,到时候再由温陈侧面补刀,倒是不难把谭家从案件中摘出来! “温掌柜,多谢了!” 谭刚神色有些黯然,朝着温陈拱了拱手。 这次若不是温陈不计前嫌,自己一家恐怕得跟着马青山一条道走到黑,杀身之祸在所难免。 温陈笑笑摆了摆手,“以后都是一家人,谭掌柜不必这么客气。” 呆呆坐在原地,搂着儿子的薛氏微微愣神,忽然发疯似的跑了过来,抓住谭刚的衣领嘶吼道: “这都是你和这小贱种的阴谋是不是?” “那三万两银子没有花光对不对?都是你们在演戏!” “快把银子还给马大人,我们还有救!” 她再怎么傻,听了二人的对话,此时也该想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谭刚微微皱眉,用力将夫人的手从自己的衣领上掰了下来。 “夫人,你我夫妻二十多年,你偏袒飞飞冷落袅袅,甚至插手家族生意的事情,我谭某人都可以忍让,但你要明白,我谭家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就是因为你和这个败家子做的孽,帮助马青山亲手将谭家推入火坑!” 听到谭刚一意孤行,薛氏面如死灰,死命摇着脑袋,“不是我,不是我!” “你们都疯了!袅袅哪个赔钱货呢?她为什么没有出来?再过几日便是她和马公子成亲的日子,你不能让她死在里面!快把她拉出来!” 她已经慌乱到语无伦次,自打嫁入谭府以来,何曾经历过如此动荡不安的局面? 谭刚冷哼一声,“夫人放心,袅袅如今安全的很,不用你挂心。” 噔噔噔—— 薛氏连退三步,指着面前的二人,气得浑身发抖,“这都是你们的阴谋!我要把这件事去告诉马大人,只有他能救我们母子!” 说着,强行搀扶起行动不便的儿子,倔强的朝那位太守大人离开的方向追赶而去。 温陈看了眼心灰意冷的谭刚,微微叹了口气,将手里的一堆借据地契拍到他怀里。 “谭掌柜,好自为之吧,如果有困难,随时到府中找我。” 谭刚愣愣望着手中票据,一时说不出话来,“这……” “在下虽然看不上尊夫人和你家那位大少爷,但你们毕竟是袅袅的父母兄弟,既然是自己人,长长记性也便算了,我没那么记仇。”温陈咧嘴一笑,然后转过身去潇洒的挥了挥手,带着一帮兄弟有序撤退。 那江湖郎中被围在一帮汉子中间推推搡搡,神情苦逼,恨不得自己主动跑到官府的大牢里住下。 谁也没有注意到,远处的街角,一个瞳仁泛白的老叫花子,一直面无表情的注视着这里,似乎全部看在眼中,又好像什么都看不到。 “温陈啊温陈,你唯一的缺点,就是姓温呐……” 夜里,众人喝完酒后在温府中闹腾了好一阵子才尽兴散去。 温陈脸色飘红,带着一丝微醺,静静躺在院中的藤椅上,享受着来之不易的宁静。 身旁脚步声响起,红袖缓缓来到身边,不知为何,温陈从她脸上察觉到了一丝莫名的疏远感。 “袅袅睡了?” 红袖微微点头,“你都把人家的府邸拆了,爹娘大哥无家可归,能给你好脸色那才不对劲!” 温陈笑笑摇头,他并不想因为此事辩解什么。 “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红袖抿了抿嘴唇。 温陈微微抬眼,望着这个平日里妩媚勾人的小娘子忽然好像变了个人一般,调笑道,“这般客气干什么?要不咱们回屋说?” “正经点!” 红袖脸色一冷,狠狠踢在他的小腿,温陈瞬间清醒了几分。 “有问题就问呗,动手动脚干什么?” “你以后什么打算?” “赚钱。” “赚了钱以后呢?” “花钱!” 温陈摊了摊手,这不是废话嘛! “可是你的生意做的不对!”红袖莫名握住了拳头,似乎有些紧张。 “哪里不对?” “就拿洗浴中心说,别的馆子都是伺候客人,你却把手底下的技师当大爷供着,客人摸不得碰不得,否则便要棍棒伺候,长久下去,谁还敢去你店里花银子?” 温陈缓缓坐起身来,笑容逐渐收敛,静静看着红袖,“我好大哥让你问的?” 这娘们向来不打听自己的生意怎么做,更不关心除自己之外别人的感受,墨先生把她留在自己身边,基本上就是承担一个导师加保镖的角色。 今日如此反常,必然是有人嘱咐过什么。 果不其然,红袖眼神略微有些躲闪,“你别管那么多,先告诉我为什么?” 温陈深吸口气,缓缓开口,“女性的社会地位,是社会文明的一把标尺,在我看来她们并不是男人们娱乐,发泄的工具,不管其他地方怎么样,但在我这里,我希望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保证她们的权益不受侵犯。” 红袖一愣,似乎有些听不太懂,“那……那我呢?” “你怎么了?” “你是怎么看我的?” 温陈摸了摸下巴,又恢复了之前玩世不恭的样子,从嘴里吐出四个字, “日久生情。” “话说我们大概又有快十二个时辰没沟通感情了,要不要切磋一下?” 啪—— 红袖一把打掉温陈摸上来的咸猪手,神情无奈道,“有杀气……” “对呀,在下现在杀心很重!”温陈全当她是在开玩笑,侧着身子就要往上靠。 “我是说……真的有杀气!” 嗡—— 温陈表情一滞,猛然间,一股从未有过的危机感油然而生,脑海中瞬间出现一幅黑白画面! 气流涌动,白色“丝线”勾勒出的人形手持利刃,正从背后极速靠近! 第99章 醉里挑灯看剑! “温公子小心!” 房间内传来一声惊呼,是灵玉, 原来她躲在屋子里,一直偷偷观察着院子里的二人。 温陈稍一分神,躲避的速度在一瞬间慢了半拍,侧身之时,只见一把利剑贴着胸口,刺啦一声,直接穿过身上薄衫! 长剑与皮肤微微接触,冰凉异常! 当看到来者面容时,温陈吃了一惊,正是之前陪同敬仁帝前去为镇南王温郁离授勋的老大哥墨先生! 他真的回来了?! “我靠!你疯了?稍微刺偏一点,我就见阎王了!” 老头握着剑柄的手微微颤抖,另一手握着酒壶,眼神略显迷离,看来是有些上头。 仰起脖子痛饮一口,看着温陈淡淡道,“听红袖说,你想学剑?” 温陈讪笑一声,“不是学贱,是学剑法……” 墨先生微微点头,“看好了,老夫只教一遍。” 说罢,缓缓抽出夹在温陈衣服里的长剑,站立如松,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长剑背与后肩,呈起剑式。 温陈脸色一正,平日里没少听红袖吹嘘这老头的剑法如何厉害,今日有机会,可得仔细观摩观摩。 可不知为何,心中总感觉有些忐忑,似乎二人的这次相逢,显得略微仓促。 墨先生好像很赶一般。 身前的人影蓦然闪动,手中长剑宛如石墨身体的一部分,与其完全融合! 呼呼呼—— 破空声不断传来! 温陈瞳孔一缩,眼前之人身法精妙,剑光如电,看他舞剑之姿,纵横捭阖,气势如虎,比之红袖的阴柔刁钻,更多的则是大开大合的摧枯拉朽,即便身前并无对手,也给人一种无可匹敌的震撼! 一个向来没有正形的老叫花子,竟有如此身手,总让人有种违和的感觉。 每一剑斩下,宛如万军从中取敌将首级之英勇! 宛如纵横沙场,率领千军万马踏破敌营之澎湃! 更宛如一江湖老剑客将心中几十年的不平与曲折肆意发泄! 温陈看到的不只是招式本身,他仿佛望到了墨先生生平所有的过往,是他所有的故事。 心中愈发感慨,不由高声吟道: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 可怜白发生!” 红袖身躯微颤,眼神复杂的看向身旁意气风发的少年,默默摇头。 他可能还不知道,杀气是装不出来的吧…… 剑式收,人影静。 石墨手臂一挥,将手中宝剑一甩,插入温陈脚下的石砖中。 他呼吸有些轻喘,大概是年纪大了,体力也随之减退。 耳畔那句‘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愈发响亮,恍惚间,心生悲凉。 “学会了吗?” 温陈摊手撇了撇嘴,“并没有。” 墨先生也不生气,从袖筒里摸出一册残了半部的破书抛了过去。 “送你了,祝由术的精髓都在里面。” 温陈拿起破书左右翻看,后半本留下的纸茬明显是不久前刚撕下来的。 “为什么只有半本?” “后半部分你用不着。” “是什么?双修之术?”温陈好奇道。 墨先生深深看了他一眼,“兵法。” “哦……”温陈微微点了点头,“那确实不用你教。” 孙子兵法不过短短几千字,可比什么红楼梦之类好记多了。 不过墨先生领会的却是另外一层意思,从地上拿起酒壶,扫了眼身旁的石桌。 “喝会儿?” 温陈眉头一挑,“好啊!” 二人围桌而坐,没有下酒菜,只是一人一壶老酒,硬是干喝。 红袖默默站在一旁,很是恭敬。 “陛下也跟着回来了?” 墨先生轻轻敲了敲桌面,更正道,“是老夫跟着陛下回来了。” “那不一样的嘛!”温陈笑了一声,拿起身边的小坛子喝了一口。 老头微微叹了口气,忽然岔开话题,“老夫三十年前,在兖州一带做过木工,手艺精湛,口碑极好……” “哦……” 温陈随口应了一声,只当闲聊,并不在意。 墨先生阅历丰富,和尚,道士,甚至是乞丐都做过,这也并不稀奇。 “但是老夫从来只做木匠活,做好家具,不上漆,要把营生留给做漆的匠人。” “打好大门,也不装门钉,剩下的活留给专门装门钉的小工。” “有一次帮别人打柜子,打好之后,主人家问老夫,为何不将把手一并装上,这对于老夫来讲不是举手之劳吗?你觉得老夫是怎么回答他的?” 温陈笑了两声,“大哥这是在考我?” “你说便是。” “凡事不可做尽,得给别人留条活路,做木匠如此,做生意也是如此,我说的对吗?” 石墨欣慰点头,“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老夫没看错你。” 白天在谭府看到情形,其实就已经回答了他的问题,只是老头还是有所不放心,专门又问了一遍。 “我倒是不好奇大哥做木匠的时候是什么想法,只奇怪大哥你既然号称一年睡一个姑娘,为什么当初要看破红尘,去当和尚?” “师父不是看破红尘,是看上了庙里的尼姑。”红袖掩嘴笑道。 墨先生老脸一红,“别瞎说,那叫仰慕佛法!” 温陈嘴角抽搐,你还真让小弟我大开眼界呀! “那后来呢?成了没有?” 老头不置可否的斜了他一眼,“不可说!” “哦,明白了,那就是成了!” 墨先生轻轻揉了揉眉心,忽然一本正经的看向温陈,问出了与之前红袖同样的问题。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温陈一愣,这老头今天怎么像是来告别的? “咋的,大哥你得绝症了?” “呸!你死了老夫都不会死!”石墨眼睛一瞪,怒骂道。 “我就是说说嘛,你要是得了绝症,咱两得赶紧把那同生共死的誓言解了,要不然我多吃亏!”温陈嬉皮笑脸道。 “好好回答老夫的问题!”石墨表情严肃道。 温陈摸了摸下巴,扫了一眼这师徒二人,反问一句,“大哥想让我做什么?” 二人肯定是有备而来,不然不会总是重复相同的问题。 只见墨先生眼睛一眯,沉声道,“得天独厚者,当替天行道!” 第100章 争风吃醋 “替天行道……” 温陈默默念道,“师父,这四个字有点沉重呀……” 墨先生眼皮一跳,这是温陈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喊自己师父,但听起来却丝毫不觉得突兀。 “你做不到?” 温陈苦笑一声,“不知您得这个‘天’指的是谁?” 他自然明白,以老头的性格和脾气,这替天行道四个字肯定不是让自己揭竿起义,谋朝篡位。 先不说此事能不能做到,以墨先生往日针对朝中宦官的坚定态度,却对放任阉宦作乱的敬仁帝不管不顾,他指的这个天,八成就是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老爷! 果不其然,墨先生慢悠悠道,“圣上受命于天,既寿永昌,作为真龙天子,老夫的‘天’自然是陛下!” 这与他当初提出让温陈成长起来,辅佐敬仁帝的想法如出一辙。 温陈默默摇了摇头,“师父,说实在的,我对做官没什么太大兴趣。” “一来太累,远没有如今自己赚钱自己花这般逍遥自在。” “二来呢,我个人的思想比较古怪,可能与这个时代的背景有所悖逆,恐怕不适合在陛下身边做事。” “所以替天行道四个字,我担当不起。” 说白了,作为一个受到过现代式教育的知识青年,温陈压根就根本看不上封建社会阶级制度皇权统治下的所作所为。 他日后可能会一时兴起,去为青城、江南道,甚至是大盛做出一些贡献和改变,但绝对不会是为了敬仁帝。 即便与皇帝接触不多,从他驾驭下属以及制衡臣子的手段来看,已经对权力的追求过于狂热,甚至影响到了皇权对国家本身正面的作用。 墨先生直直盯着他的眼睛,“你不是干不了,是不想干。” 温陈嬉笑一声,拿起酒坛与老头的酒葫芦碰了碰,“不可说!” 身侧红袖眼神中闪过一抹担忧,不自觉望向那把插在地上的剑,生怕利器再次回到师父手里,一气之下穿了这小子的喉咙! 唉……你怎么能姓温呢? 不想愣了片刻,石墨竟一拍桌子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仿佛老头这辈子都没遇到过如此开心的事情,眼泪都快要笑出来了。 只见他拿起桌上酒葫芦,将剩余的半壶一饮而尽,花白胡须上尽是晶莹剔透的水珠。 “好好好,你这么说,老夫就放心了!” 这小子的心思理想,远在常人之上,普天之下能驾驭者少之又少,虽不敢说绝对没有,但却万万不可能是那镇南王温郁离! “那柄剑便是老夫送给你的临别礼物,你留着当个念想吧。”墨先生指着插在院中的利刃笑道。 “大哥要走?” 温陈眉头一挑。 “是你要走。” “我?”温陈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有些茫然,“我才不走呢,这家财万贯,还没来得及享受,我能去哪?” 墨先生站起身来,掸去肩头落下的一枚黄叶,“还是走吧,你不走,就会有人杀你。” 温陈眉头一皱,“马青山?他敢吗?” 老头回身深深望了他一眼,“要往大了看,话已至此,为师只希望你早做准备。” “红袖,跟为师走吧。” “是,师父!” “等等!”温陈嗖的一声站了起来,“你有你的,凭什么把我嫂嫂也带走?” “别问那么多,很快你就知道了。” 墨先生二人头也不回,径直朝门外走去。 夜色下,师徒二人一前一后。 “师父,这次确定不用杀了吧……” 老头神情惆怅,长叹一声,“下不去手啊!” 红袖哪里知道,师父刚才的那一剑,并非故意刺歪,而是手抖了…… 翌日清晨,温陈有些头疼的从床上睁开眼睛,一双浑圆的黑丝大长腿就摆在自己枕头边上。 “灵玉,我不都说过了嘛,在自己家里不用这么穿,万一公子我哪天喝醉了,来个酒后乱性,你不就毁了?” 灵玉咬了咬嘴唇,从一旁桌边端来一碗热粥,“温公子就会耍嘴皮子……” 一碗热粥下肚,温陈瞬间觉得自己重新活过来了,这玩意好像就是天然的解酒药。 不由感叹道, “你说日后你要是回了天京城,没人给我煮粥,我该怎么活呀!” 灵玉脸色微红,声若蚊蝇,“那奴家便不走了呗……” 、 “你说什么?”温陈有些没听清楚。 灵玉鼓起勇气,“那奴家便不……” 话说到一半,院子里忽然响起一道焦急的声音。 “温公子,不好了不好了!” “屠三千在店里跟人打起来了!” 温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在他的记忆中,“不好了”三个字,好像是李有才见自己时,最常用的开场白。 他披了件外衣走出门去,如今早已立秋,即便是江南一带,清晨也能略微感到一丝凉意。 “又怎么了?” 老李跑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道,“大早上洗浴中心来了两位客人,蒸完桑拿便叫青柳进去伺候按摩。” “这不是正常的吗?” “可那屠三千不肯呐,非说客人摸了青柳姑娘的手,要把他们二人轰出去,可那二位也不是吃素的,身边带着一帮子五大三粗的便衣护卫,看着不好惹的样子,一帮人正和店里的伙计在门口对峙呢!” 温陈一愣,便衣护卫? 这踏马不是敬仁帝爱干的事儿吗? 屠三千不会是要把这位爷赶出去吧? “温公子,你说会不会是马青山派人来找茬?”李有才还在一旁猜测道。 “找个屁,吓死他!”温陈愈发觉得不对劲,既然墨先生都回来了,按理说敬仁帝也差不多到了青城。 当下穿好衣服,匆匆忙忙赶去了洗浴中心。 到了门口一看,果不其然,正与撸起袖子想要上前干架的屠三千理论的那人,正是之前自己桥头套路杜伦那晚,上前拦住自己的那名侍卫! “我家老爷是什么人?怎么可能会随便摸店里的技师,你别含血喷人!” 这算有素质的。 “我?你?那个?,老子亲眼看见,难道还有假的?” 这是道德素质败坏的屠三千。 “今天让他出来,挨老子两个大比逗,这事就算过去了,否则……” “屠大哥,你别生气了,你真的看错了……”青柳一旁小声道。 “你懂什么,现在人心险恶,瞧那二人贼眉鼠眼的样,刚才没摸,一会儿也得摸!”屠三千怒哼一声。 “对,没错!干他!” “干踏马的!” 身后一众兄弟高声附和! 温陈这会儿撞墙的心思都有了,你踏马的不年不节,和皇帝吃得哪门子醋啊? 那老头儿要是较起真来,你们这帮蜀地余孽,还有命活吗?! 第101章 故意刁难 “屠三千,退下!” 温陈快步上前,对着那个看起来面熟的便衣军士抱了抱拳,“这位大哥,小人手底下的伙计不懂事,冲撞了贵客,还请上去通报一声,告诉贵客,温陈求见!” 好大军士哼笑一声,“终于来了个明白人,等着!” 说罢,和身后几人小声吩咐了几句,快步上了二楼。 “掌柜的,分明是他们……” 屠三千还想争辩。 “闭嘴!”温陈低喝一声,一把抓住屠三千的衣领拽了过来,附在他耳边沉声道,“现在立马带着你的兄弟去找李有才,让他送你们出城,回到山上,一刻也不要停,马上离开!” “盘缠的事,我打点好了,够你们路上用!” 汉子一愣,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温陈,他从来没见过这小子有过如此紧张的时候。 青城太守他都敢算计,怎么今天忽然如此胆小? “里面的人到底是谁?” 温陈皱了皱眉,“想活命就不要问,赶紧滚!” 说着,看向一旁脸色煞白的青柳,“你也和他一起走!” “是……是,掌柜的!” 二人见他如此郑重其事,大概也猜出了些许端倪,刚才他们叫骂的人,恐怕级别远在青城太守马青山之上! 甚至连温陈都招惹不起! 麻烦大了…… “温掌柜,我家老爷叫你上去!”屋内传来一道声音,军士站在楼梯口朝着温陈招手。 温陈深深望了汉子一眼,一把将他往后推了三步,当着众人的面故意大声道,“滚!没用的东西,看老子回头怎么收拾你!” 然后便弓着身子上了二楼。 屠三千面色阴沉,死死握着拳头,片刻之后,抓着青柳的手朝东大步走去。 “屠大哥,奴家要不要先回去收拾一下行李?” “收拾个屁!”屠三千哼了一声,“掌柜的替老子受罚,老子还能夹着尾巴逃跑不成?” “赵都!” “在,二当家!” “立马回去禀报大当家,说老子这里出事儿了,叫他带着兄弟们和家伙事赶紧过来!” “奶奶的,就算是真的是皇帝又能怎么样?老子以前干的就是这事儿!” “诺!” 被招来的汉子丝毫没有犹豫,重重抱了抱拳,带着一人朝街口飞奔而去。 “兄弟们,回去抄家伙,沦落他乡可不能让人把咱们看扁了!” “诺!” 温陈神色谨慎,踏着木梯上了二楼,军士指了指西北角的桑拿房,示意他进去。 噔噔噔—— 木门敲响。 片刻之后,里面传来一道慵懒的声音,“快进来,别让这里面的热气散了……” 温陈暗暗叹了口气,果然是皇帝无疑。 推门而入,朦胧雾气中,隐约看见两个人影坐在锅炉旁,正拿起水瓢,往烧得通红的黑石头上浇水。 “草民温陈,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敬仁帝微微侧脸,扫了眼跪在地上的男子,淡然道,“今天这事儿,你打算怎么给朕一个交代?” 温陈打了个哈哈,“误会而已,陛下不是没摸嘛,草民代手底下的伙计,给陛下赔个不是!” “哼!” “朕确实没摸,但是他摸了!” 敬仁帝忽然抬手指向身边的中年男子。 温陈抬起头来一看,坐在皇帝右侧的中年身材适中,皮肤略微有些松垮,面相看着很是和善,正一脸笑眯眯的望着自己。 “这位大人是……?” “他叫陆有知,是朕的……朋友。”敬仁帝顿了顿说道。 “原来是陆先生,狗养狗养!” 中年男子面露诧异,疑惑道,“温掌柜怎么知道我是南边来的,竟然会用越语和我交流?” 温陈偷偷翻了个白眼,什么狗屁粤语,老子那单纯是字面意思! “陆先生的五官颇具曲线感,面相圆润,身材虽然挺拔,但却不是过分高大,所以在下斗胆猜测,您是南方人,没想到还真让在下猜对了!” 陆有知闻言,轻轻捋了捋胡须,“果然如陛下所说,温公子见多识广,实乃大才!” 温陈一怔,这二人不是路过,是专门来找自己的! 不由有些疑惑,他记得当初敬仁帝离开青城之前,因为自己套路杜伦的事情,双方闹得不是很愉快,怎么还会特意在朋友面前夸赞自己呢? 不对,有猫腻…… “温陈!”皇帝忽然开口,“朕听说了你这边的规矩,说是在这洗浴中心中,不管是谁,都不能对下面的技师有僭越行为,否则必是一番毒打,有没有这回事啊?” “确有此事。”温陈点了点头。 “那你准备怎么处罚朕的这位朋友,是揍他一顿,还是看在朕的面子上,把外面那个叫骂的汉子腿打断,让陆先生开心开心?” 陆有知此时也收起笑容,静静看向温陈? 温陈咬了咬牙,皇帝是铁了心把我放在火上烤呀! “回禀陛下,陆先生乃是陛下的贵客,草民万万不敢对他动手动脚!” “哦?”敬仁帝眉头一挑,“那你就是要破坏自己定下的规矩喽?” 不想温陈又摇了摇头,“规矩就是规矩,如果草民为了阿谀奉承陛下,而随意破坏,那日后还如何服众?”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难道不准备给朕一个交代吗?”敬仁帝微微皱眉。 温陈立马便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威胁的意味,知道自己如果不给对方一个满意的答复,今天这事恐怕是过不去了。 “草民不敢!” 温陈再次一拜,“陆先生是陛下的客人,也是大盛的客人,自然也应该是草民的客人,客在主家犯错,应该责怪的是主人没有招待妥当,要罚也该罚主人!” “草民身为本店掌柜,没有约束好手下伙计,冲撞了陛下和陆先生,所以理所应当,也是草民的不对!” “草民斗胆恳求陛下,允许草民代陆先生受过!” 他敢如此大包大揽把罪过都收回到自己这边,就是赌这二人不是在玩真格的,即便赌输了,自己当初有制造蒸汽纺织机的皇命在身,敬仁帝也不会贸然重责,况且还有好大哥在背后撑腰,他也没什么好怕的。 火炉旁的二人对视一笑,微微点头。 敬仁帝抬了抬手,“起来吧,把衣服脱了。” 温陈一愣,看着下身只裹了一条搓背布的二人,摆手道,“陛下,草民说的乱棍轰出,是真的棍子,不是陛下的龙棍……” “混账!” 敬仁帝笑骂一声,“脱了衣服,陪朕去外面的池子里泡泡,听说这里技师的手艺都是从你手上传出来,难道你还想让那些个二把刀来伺候朕?” 第102章 变脸 这突如其来的态度转变,让温陈一时没缓过神来。 敬仁帝刚才还在暗下绊子,刁难自己,这一转眼,就亲热到让自己给他按摩了? “还愣着干什么,扶朕出去呀!” 敬仁帝缓缓站起身来,将手臂递给温陈,示意他起身搀扶。 “有知呀,朕早说过,你的这些个把戏,难不倒朕的这位爱将!” 陆有知面不改色,微微拱手,“陛下说的是,是在下自作聪明了。” 我什么时候变成你的爱将了? 温陈哭笑不得,但也没有过分纠缠,扶着皇帝出了桑拿房,小心踏入早晨刚换过水的池子当中。 敬仁帝随意扯下包裹着的搓背巾,略有褶皱的身体舒服靠在洗澡池的边缘。 温陈透过水光,小心向下瞄了一眼飘浮起来的小爬虫,哼笑一声,什么真龙天子?也不过如此嘛…… 一旁陆有知有样学样,规矩坐在皇帝身边,不知为何,温陈总感觉这货在偷偷看自己。 “有知,想当初,朕第一次见到温陈时,便看出此子绝非池中之物,日后必有一番大作为!” “所以朕接二连三委以重任,索性这小子也干得不错,让朕很是满意,说起来,朕对他也是有知遇之恩呐!” 坐在身后替皇帝捏肩的温陈听得愈发糊涂,这都哪儿跟哪儿啊?你什么时候对我委以重任了?非要说,那就只有蒸汽纺织机这一档子事,而且目前来看,此事八字还没一撇呢! 何来干得不错一说? 却没想到身旁的陆有知也不客气,很是恭敬的点了点头,“能得到陛下信任,是温公子的福气。” 卧槽? 是不是我的福气,关你屁事?怎么语气搞得像是老子的长辈一样? 敬仁帝哈哈大笑,“有知说笑了,能有温陈这等能臣在朕身边,应该是朕的福分才对!” “现在想想,颇有感慨,天下如何之大,能让朕如此凑巧碰上这小子,也算老天爷待朕不薄!” 温陈越听越觉得心惊,不对,这里面绝对有事儿! 敬仁帝是什么人? 那可是万万人之上的九州共主! 他脑袋发昏了,会莫名其妙在一个外人面前,夸赞甚至是讨好一个对自己无关紧要的商人? 扑通一声! 温陈跪在地上,“陛下,草民罪责难恕,您还是让人将草民乱棍轰出去吧!” 陆有知微微一笑,轻轻摇头。 “胡说八道!”敬仁帝语气和蔼,“你可是朕此次南巡,最重要的收获,朕怎么舍得将你轰出去呢?” 一听这话,温陈身上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忽然想起昨天墨先生临走前,对自己说的那句话。 可一时又想不通,敬仁帝就算是要杀自己,总得有个理由和借口吧? 况且你在外人面前把小爷我捧这么高,难道是为了让对方嫉妒你,然后对我动杀心?说不过去呀…… 无意间,温陈的目光与前面的陆有知相互碰撞,只见对方似笑非笑,眼神中似有疏远,却带着一股莫名的亲近。 “在下以前……见过陆先生吗?” “没有。”陆有知面带微笑,言简意赅。 “那陆先生……” 正当温陈准备再次试探,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 “滚开!” “有人到官府报案,说你温氏洗浴中心里的伙计聚众闹事,以往本官饶恕你们也就罢了,没想到尔等屡教不改,目无王法!” “来人,将店中所有伙计技师押送官府,本官要亲自审理!” “你们几个去后门,别让温陈那小子跑了!” “诺!” 马青山? 温陈一怔,这货怎么来了? 门口守着的便衣护卫,被一帮手拿刀剑的官兵,硬生生推上了二楼! “放肆,你们知不知道里面的人是谁?” “速速退去!” 若不是此次圣上进城乃是暗访,并一再吩咐他们不可过分显眼,这帮御林军早就放开膀子和官兵硬干了! “本官管你是谁,在青城的地界,所有对错都有本官说了算!” 楼梯中央的马青山冷哼一声,“负隅顽抗者,一并拿下,拒不投降,就地正法!” “诺!” 里面的温陈听得出来,这位太守大人这次是下了狠心要和自己死磕了,只可惜来得不是时候。 敬仁帝脸上笑容渐渐消失,面无表情的吩咐了一句,“长弓威,让他们上来。” 侍卫头领应了一声,吩咐手下让开一条通道。 马青山摆了摆手,一众官兵踏着楼梯一跃而入。 瞬间将硕大的洗澡池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陆有知脸色微变,“陛下,您这是什么意思?” 他的第一想法,便是中了圈套,这帮官兵是敬仁帝故意安排,既然拿主上没办法,就找借口把自己这个奉命办事的军师捉拿归案! 终究还是要翻脸吗? 温陈愣了愣神,看向陆有知的目光中充满了疑惑。 敬仁帝轻轻摆了摆手,“有知放心,这不是朕的意思。” 二楼雾气缭绕,甚是暖和。 得意洋洋的马青山拨开人群,即便视线不佳,还是一眼便看到了三人中那个站起来的臭小子。 “来人,速将温陈捉拿归案!” 话音未落,只听下方澡池中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马大人,你这是在给朕下马威吗?” 先前还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太守大人,忽然脸色煞白,急忙凑近查看。 当确认坐着的人正是当今圣上本人之时,吓得脚下一滑,直接掉进了水池之中! “快快快……,快出去!” 顾不得身上湿透,马青山连忙向后摆手,这事儿往小了说是误会,往大了说就是谋逆! 带兵冲撞圣驾,这脖子已经被架在虎头铡上了! “微臣不……不不不知陛下得胜还朝,唐突了陛下,还请陛下恕罪!” “得胜还朝……” 敬仁帝默念一句,莫名脸色暴怒,抬手朝着马青山的脑袋就是一巴掌! 啪—— “谁告诉你,朕是得胜还朝的?” “连你一个小小的芝麻官也敢讥讽于朕,这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一时间水花四溅! 温陈就这样看着敬仁帝光着膀子,像个市井无赖打架一般,将马青山按进水中,又踢又踹,完全看不出一点帝王该有的仪态与修养! 而一侧的陆有知只是冷眼旁观,并没有丝毫劝阻的意思。 这二人……也有间隙。 温陈深吸口气。 起码看起来,并不是表面那般风平浪静,敬仁帝这通火气,主要是发给陆有知看的。 只是马青山时运不济,来找自己麻烦途中,正好撞上了枪口,这才遭受了无妄之灾! 第103章 我为兄弟们解决了户口问题 那位太守大人如今就像一条死狗般,被敬仁帝拖进水中肆意折磨,好几次都差点一口气上不来,溺毙于水中,但他本人却不敢有任何反抗。 身后的温陈看得心惊肉跳,祈祷着皇帝下手轻一点。 倒不是可怜马青山,只是不想让这货死在自己的澡堂子里,那要是传出去,以后的生意该怎么做? 看来皇帝此次为亲自移驾南下为镇南王授勋,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般风平浪静,应该也是无奈受了不少委屈,大盛与东南三州的关系依旧势同水火,只是暂时将矛盾转移到了地下…… 好在敬仁帝也不算太离谱,等怒气发泄完毕后,并没有痛下杀手,重新回到澡堂边缘坐下,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对着陆有知微微笑道,“让陆先生见笑了。” 陆有知眼皮一跳,自然看得出其中缘由,这哪里是那位马大人给皇帝下马威,分明是敬仁帝在给主上脸色看! “不碍事,不碍事!” “身为臣子,就应该有做奴才的觉悟,此人以下犯上,冲撞了陛下,确实该打!” 言语间,表情更加恭敬,话里话外透露着俯首称臣的意思。 马青山深深跪在水中,水面没过鼻梁,只敢偶尔轻轻抬头换一口气,显得异常卑微。 正当几人都以为这事儿就算过去了的时候,楼下又是一阵吵闹,这一次温陈听得更加清楚,是屠三千动辄亲娘上下的亲切问候。 还没等反应过来,几个汉子便制住便衣军士,气势汹汹冲了上来! “掌柜的,我们来救你了!” 敬仁帝眼中凶光一闪,杀心再起,正要开口,只听温陈大喝一声! “放肆!你们这帮混账!” “让你们在楼下护驾,不准任何人上来,怎么还会有漏网之鱼呢?!” “若不是圣上英武,单手降服了歹徒,你们有一万个脑袋也不够掉的!” “还不快快把马青山拖出去!没用的东西,孩子饿死了,你才想起给喂奶!” 一帮汉子面面相觑,自己不是来干仗的吗?怎么莫名其妙成了护驾? 屠三千一脸茫然,抬起手来正要发问,却被身旁的光头一巴掌扇在后脑勺! “草民刀九,护驾来迟,还请陛下恕罪!”说着,招呼一帮兄弟纷纷跪下。 温陈这才松了口气,不枉自己挤眉弄眼使眼色,差点把眼睛都给瞪瞎了! 还好自己命不该绝,屠三千找了个有脑子的人过来,要不今天这洗浴中心非得死几个人不可! 敬仁帝眯了眯眼,忽然笑了起来,看向刀九锃光瓦亮的光头,问出一句让所有人都大惊失色的话。 “以前在宁佩志手下,做什么的?” 一众汉子的脑子猛的像炸了一般,宁佩志是谁? 刚刚被镇南王温郁离歼灭的乱臣贼子平康王!也就是他们之前的主子! 被看穿了?!是谁告得密?! 刀九抬手制住手底下一帮兄弟的骚乱,皱着眉头看向二人身后的温陈。 温陈微微叹了口气,看样子敬仁帝已经收到红袖那边的消息了,但好消息是,皇帝并不是冲刀九等人来的。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尔等早已改邪归正,陛下向来仁德,难道还会怪罪你们不成?” “实话实说!” 刀九重重抱拳,“草民等人之前乃是宁佩志帐下宁军,飞捷军护纛营的将士!” 护纛营,乃是战场上保护将旗的死士,全军中最精锐的部队! 马青山猛的回头,死死盯着一帮汉子,眼中满是难以置信,自己苦苦追寻的温陈把柄,竟然一直就在眼前晃悠! 要是早让自己知道这个消息,给那臭小子安个通敌叛国的罪名,简直是易如反掌! 他现在想死的心都有了,机会明明就在眼前,为什么当初就没看到呢?! 敬仁帝微微点头,“朕知道了,退下吧,待会儿去长弓威那里领赏。” 刀九心底一松,多亏温陈能言善辩,硬生生将众人的性命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倒不是因为他们怕死,只是这种不明不白的赔上性命,属实有些不值当。 “草民告退!” 说完,刀九便带着一帮兄弟匆匆离去。 “温陈,你和马青山也一并出去吧。” 马青山脸色一喜,急忙道谢。 反而温陈还是有些不放心,上前小心翼翼道,“不如再由草民多侍奉一会儿陛下,陛下一路劳累,更应该好好放松放松才是。” 敬仁帝笑笑摇头,“不用了,你多待一会儿,朕便愈发舍不得你,回去吧。” 舍……舍不得? 一股莫名的危机感再一次涌上心头。 “草民告退!” 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敬仁帝轻飘飘斜了一眼身旁的陆有知。 “陆先生,你怎么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句话?” 陆有知低着头,躬身起立回复道,“回禀陛下,三殿下的意思,自然也是王爷的意思。” 敬仁帝目光深邃盯着他看了半晌,噗嗤笑出声来,“陆先生想多了,朕只是单纯的想让你从读书人的角度,评价一下这句话的文学水平而已。” “我大盛人杰地灵,三殿下此句,确实是给陛下长脸!” “朕也如此觉得,稍后朕亲笔将此句誊于纸上,当作送给朕那位臣弟的礼物,先生以为如何?” 陆有知心底一颤,暗暗叹气,但脸上依旧挂着笑容,“能得陛下亲赐墨宝,乃是王爷的荣幸!” …… 温府院中。 啪啪啪—— 刀九脸色阴沉,挥舞着长鞭狠狠抽在跪在地上,光着膀子的屠三千身上。 被人群包围的汉子纵使疼得哎呀咧嘴,满背血印子,硬是扛着没喊出一声。 “招惹祸端,误传情报,这要是在战场上,我现在就拿你的脑袋祭旗!” 刀九神情扭曲,下手丝毫不留情面。 今天若不是温陈足智多谋,他带来出走的一百零八位兄弟,都得因为屠三千的一时冒失折在这里! 心中对温陈的愧疚之情愈加浓烈。 “行了行了!”温陈上前按住光头的手臂,“大家这不是都回来了嘛,而且这一闹也并非全是坏事,起码皇帝已经亲口默许了你们的名分,日后兄弟们再也用不着东躲西藏过日子了!” 刀九自然也明白其中道理,温陈刚才的一番话,相当于硬生生洗白了一帮兄弟们的身份,大家日后都可以堂堂正正挺直胸脯过日子了! 只见他朝着身后大手一挥,“跪!” 一圈护纛营的汉子齐刷刷单膝跪地,朝着温陈重重一拜! “温掌柜,刀某向来不会说场面话,大恩不言谢,日后你就是我们的主上,就算皇帝下一刻带着御林军围了府邸,刀某也能保证,让你在府中安然无恙嫖一个晚上,再掉脑袋!” 温陈嘴角抽搐,扫了眼屋檐下娇羞低下脑袋的两名美娇娘,你确实不会说话。 既然是自己人,怎么能叫嫖呢? 起码得文雅些,什么共赴巫山,共赴极乐,哪怕共赴美妙的大森林也行啊…… 第104章 杜伦留下的两封信 夜深人静,太守府,东厢。 灯影闪烁,小太监眉头微蹙,盯着桌上的两封书信,犹豫不决。 张威德,宫里人称小张公公,打小便被东厂厂公杜伦留在身边调教,加上本身聪明伶俐,格外受到那位权倾朝野的大太监喜爱。 隔壁隐约传来阵阵叫痛声,那是下人正位被敬仁帝一怒之下揍得鼻青脸肿的马青山上药。 白天的事情,小张公公已经知道了。 圣上比预想的还要早到青城那么四五天,据东厂的探子回报,敬仁帝此次南下归来,走的很是急促,像上次抵达青城时一样,都为暗访。 随行只带了五百亲军,且大多都在城外驻扎,更奇怪的是,身边多了一个从未见过的中年男子。 这让向来知晓敬仁帝眼界甚高的张威德感到有些不安,对于东厂来说,皇帝身边莫名多出一个亲信,那可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很有可能影响到朝堂格局,对方是敌是友,是否为皇帝暗中培植的势力,一切都是未知数。 而他更在定夺,要不要继续在敬仁帝的眼皮子底下,让马青山继续替主子出这口恶气! 此时正是绝佳机会,但风险并存…… 吱呀—— 房门微开,一道黑影闪身而入,对着张威德跪地一拜。 小张公公眼前一亮,急忙问道,“查清楚了?” 黑衣人目光闪烁重重点头,“回禀公公,圣上身边跟着的男子名叫陆有知,乃镇南王温郁离麾下第一谋士,当初攻伐蜀地献于陛下,便是他为温郁离出的计策!” “谋士?”张威德眉头一挑,“镇南王的谋士怎么跑到陛下身边去了?” “回禀公公,据卑职打探,陆有知此次前来,是为了为镇南王寻亲,十二年前,温郁离身为世子惹怒当时的镇南王温屠,逃难之时,派人将其与陈氏的私生子暗中安排在青城一富户人家,如今温郁离翻身成功,特地派人迎接世子回归!” “据报,城南十五里有大批军士安营扎寨,除了陛下的御林军外,探子还探查到随行有一中年女子行踪,与我等掌握的镇南王一脉画像比对,八成可以确定,此女子为温郁离的宠妾——陈妃!” 噔噔噔—— 张威德眼神凝重,轻声自言自语道,“温郁离自己不敢过来,派老婆和军士接儿子回去……” “等等!” 小太监忽然表情一滞,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赶忙询问道,“你刚才说温郁离的宠妾姓什么?” “姓陈!” “温郁离……陈妃……,温陈?!” 坏了坏了坏了! 不会真的这么巧吧? 张威德急匆匆起身,从背后的书架上熟练的抽出一叠卷宗,展开一看,顿时满头大汗! “温陈,豫州青城人士,兴平十五年被谭府从无名人士手中买入,作为谭府少爷谭飞飞的伴读书童随行左右……” 兴平十五年,正是十二年前发生的事情! 张威德扑通一声坐在椅子上,脑门满是汗水! 若不是自己谨慎,恐怕要酿成大错! “再探,再报!” “诺!” 黑衣人应了一声,马上消失在房间中。 小太监望着桌面上杜伦留下的两封信,长长呼了口气,幸亏厂公考虑周到,否则东厂的麻烦可就大了! 那位大太监老谋深算,自己被遣派回京,又怎么可能把宝全部压到马青山叔侄身上? 暗地里早已给自己想好了退路! 两封信中,一封是预想马青山成功替他摆平了温陈,替那位太守大人请功用的,而另一封,则是以防万一,马青山斗不过温陈,为了撇开自身,替马大人请罪用的! 天下百官,不过是杜伦手中的棋子罢了,有用的自然可以留下,陷于困局者,也要当机立断,及时与自己撇清关系! 当然,第二封信也需要张威德结合实际情况,稍微润色几分,让这位本地父母官看起来更加十恶不赦! 半个时辰后,小太监看着手中修改好的信件,满意点了点头,扣上杜伦赏赐的大印,便准备连夜递交圣上! 这种事情可千万拖不得。 刚出房门,却望到不远处的正堂灯火通明,刚上好药的马青山正与府中丫鬟嬉笑调情,好不正经! 张威德哼笑一声,“那就让咱家再推你一把!” 马青山正抚摸着怀中小手,似乎感觉身上的疼痛也不那么强烈了,坏笑望了眼欲拒还迎的小丫头,“今晚,就由你替本大人宽衣,如何?” 话音刚落,门外响起一阵轻微的咳嗽声,“马大人真是好雅兴啊,这个时辰了还不休息。” 张威德背着手走了进来。 马青山脸色一肃,急忙推走身边的丫鬟,起身将这位看起来比自己年纪小得多的太监迎接坐下。 “让小张公公见笑了……” 张威德哼了一声,没好气道,“税银的窟窿填好了吗?” “回禀小张公公!”马青山躬身抱拳,“如意那边帮了些忙,再加上卑职东拼西凑借了一些,倒也大差不差,绝不会让温陈那小子有机可乘!” 小太监鄙夷瞪了他一眼,堂堂一城太守,区区三万两银子还需要东拼西凑,真是丢脸! 那马如意敛财的本事都比你一个做叔叔的强上百倍,胆子这么小,活该你沦为棋子! “既然凑齐了,便拿出来吧,为了防止你再次上当,这些银子,由咱家亲自替你保管,待日后朝廷收税之时,再一并奉上!” 马青山一愣,“这……” 砰—— 小太监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不满道,“这什么这!马大人难道还担心咱家贪墨你这三瓜两枣不成?” “哼,既然不想拿出来,那就自己留着吧,日后再上了温陈的套,可别怪咱家没提醒过你!” 说罢,作势要走! “别呀,小张公公,卑职不是这个意思!” 马青山急忙上前道歉,拉着小太监去到偏厅,翻箱倒柜从抽屉里找出一个半尺长的木匣双手奉上! “都在这里了!” 他可不会因为一时的小心眼,得罪杜伦身边的亲信,那可是能在日后赐予自己荣华富贵的大恩人! 张威德掀开盖子扫了一眼,随即露出笑脸,“这才对嘛!” 随即拍了拍马青山的肩膀,“看在马大人如此明事理的份上,咱家再给你一个立功的机会,怎么样?” 第105章 抢老婆 翌日清晨,温府。 嘶—— 温陈皱着眉头望着靠在怀中的佳人,“袅袅,不对劲呀,我今天怎么能这么快?” 谭二小姐咬了咬嘴唇,“大概是最近太累了吧,不要担心,会好起来的……” 温陈默默摇了摇头,有些无奈。 自己的心脏今天像是装了马达一般,砰砰砰跳个不停,却又不像生病那般不适,反而心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情绪。 “你爹那边有消息吗?” 谭袅袅微微点头,“爹爹暂时找了间客栈住下了,只是娘和大哥自从去找马青山之后,便杳无音信,你说他们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小姑娘心地善良,事到如今,还在担心当初把她卖给马如意的两名罪魁祸首的安危。 温陈嗤笑一声,“放心,有句成语说的好,叫‘遗臭万年’,以你娘和大哥的花花肠子,活个长命百岁不成问题!” 谭袅袅闻言脸颊一红,扬起小拳头重重锤在温陈胸口。 “欠揍!” 二人嬉笑打闹,乱作一团。 门外忽然跑进一个人影,灵玉望着气氛甚好的二人,眼中难掩失落。 “温公子,外面好像不太对劲,你要不出去看看吧?” 不对劲? 温陈笑了一声,这两天不对劲正应该是常态,敬仁帝忽然出现在城中,马青山起码也得做出点应对才是。 只是可惜昨天自己走的太急,没把那位太守大人挪用税款的事情透露给皇帝。 “出去看看!” 三人刚出大门,却听远处街道传来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一队人马身穿红衣,吹着唢呐,满脸喜气洋洋朝着温府赶来。 前面跑着的两名撒花小童喜气洋洋,马如意一身新郎官的服饰,骑着高头大马紧随其后,不停朝身边的围观群众拱手问候。 温陈眉头微皱,“今天什么日子?” “八月二十二。”灵玉轻声应了一句。 坏了,那叔侄二人看来真是狗急跳墙,铁了心要狠狠恶心自己一番,马青山原本和谭家商量的婚期本是六日之后,却趁着敬仁帝突然到访,借着名正言顺的名义,强行把谭袅袅从自己这里抢过去! 温陈脸色微沉,马青山这次还真是打了自己一个措手不及啊…… 封建社会的婚姻可与前世的自由恋爱不同,讲究的就是个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任凭自己如何口舌如簧,也改变不了谭家当初与马青山大张旗鼓为两位小辈定下的婚约。 他本想着先搞垮谭家,抓住马青山的把柄,先把那叔侄二人送进大牢,再由谭刚出面顺理成章废除谭袅袅的婚约,却没想到这一次被马青山抢先了一步! 望着远处骑在白马上的胖子一边扣裆一边朝自己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谭袅袅一时神色慌张,紧紧抱住温陈的胳膊。 “温陈,我不要嫁给他,我不要离开你!” “温公子,你快想想办法啊!”灵玉也跟着有些着急。 温陈微微眯了眯眼,将二人护在身后,手指放在口中,一声哨音响彻天际。 片刻之后,街道两侧瞬间涌出数十道人影,个个膀大腰圆,身材魁梧。 “刀九,屠三千,从现在开始,温府十丈之内,不许任何人靠近!” 这附近的十几所民宅,都被温陈用银两买下,当作刀九手下一百多人的临时住所,一来是为给他们安排一个落脚的地方,二来,也能相互有个照应,应对像今天这样的突发事件! “是,掌柜的!” 刀九重重抱拳,随即几个手势下去,一众弟兄瞬间四散开来,硬生生将接亲的人马堵在街口! “此路不通,原路返回!” 马如意眼神一冷,双腿用力一夹胯下白马,想要强行冲撞过去! 马声嘶吼,迎面朝着刀九的门面踏来,街边围观群众连连惊呼,大喜的日子,怎么搞得这般剑拔弩张! 这一蹄子下去,那光头就算不死也得落下残疾! 却不想刀九面不改色,右手瞬间化作一道残影,嗡的一声,腰间佩刀宛如霹雳雷霆,当空闪过! 不远处的温陈瞳孔一缩,好快! 时间仿佛凝固一般,前蹄凌空的白马蓦然定住不动,正当马如意疑惑之时,身前巨大的马头扑通一声,轰然掉落,整齐的伤口处,大动脉中的血液喷射老高,转眼间便将马背上的胖子呲成血人! “此路不通,原路返回!” 刀九再次念出那句话。 马胖子心中一震,不愧是军中护纛营的死士,身手果然了得! 在马匹倒下的前一瞬,急忙翻身跳下。 围观群众看得目瞪口呆,过惯了太平日子的他们很难想象到,有人能在如此千钧一发之际,将足有一人多高的凶悍骏马一刀毙命,而且看起来毫不费力! 马如意缓缓从怀里摸出一封婚书,当众展开,朝着周围百姓展示。 “我马如意与谭家二小姐谭袅袅的婚事,乃是双方长辈共同协商决定,今日特来迎娶,名正言顺!” “而那位温掌柜,害得谭家赔尽万贯家财,当着全城人的面拆了谭府不说,还见色忘义,强抢民女,将我马某人的未婚妻掳入府中,企图据为己有!” “此等不忠不义不信不孝之辈,简直是我青城的耻辱!” 正说着,身后一顶轿子中摇摇晃晃走出二人,正是消失多日的薛氏与谭袅袅那断腿大哥! 薛氏一出场便哭天抢地,大声嚎叫。 “我可怜的闺女诶!是娘没保护好你,让你被贼人抢去,如今娘带人来救你了!” 谭飞飞更是捶胸顿足,拄着拐杖一瘸一拐朝着对面大声道,“袅袅别怕,大哥在呢!没人敢欺负你!” “那温陈若是今天不放你出来,大哥就是只剩一条好腿,也要与他拼个不死不休!” 二人哭声震天,看起来情真意切,不明真相的围观百姓纷纷动容,哪里清楚这母子俩背地里的丑恶嘴脸! 再加上马如意拿出的婚书,以及坊间流传关于谭家衰败的小道消息,温陈忘恩负义,残害良家妇女的形象在心中愈发清晰! “唉,可怜天下父母心呐!这温陈有点银子便如此霸道,搞垮谭家也就算了,非得害得人家家破人亡才算罢休吗?” “谭飞飞也是个可怜人,原以为不过就是一介纨绔子弟,没想到对待妹妹如此情真意切!” “哼!马公子别怕,今天有全城百姓为你撑腰,非得让你把新娘子娶回去不可!” 更多百姓,也是咒骂温陈丧尽天良,为非作恶,言语间万分鄙夷! 马如意嘴角微微勾起,看来一切都在按照自己安排好的剧本进行,随即举起婚书高声道! “还请各位乡亲父老为我马如意作证,马某人今日所为,合情合理,绝无半点公报私仇之嫌疑!” “马公子放心,我们都支持你!” “打倒温陈,抢回谭二小姐!打倒温陈,去马公子府上喝喜酒!” 马如意胖手一挥,“来人,将这帮负隅顽抗的狂徒拿下!温陈强抢民女,罪加一等,如有反抗,就地正法!” 话音落下,早已跟随在接亲队伍后方的官兵立马窜了出来,足足有几百号人马,手持长矛,对着刀九等人组成的防线步步紧逼! “退!” “退!” “退!” 第106章 你就是本宫的儿媳妇? 对方步步紧逼,薛氏女子更是撒泼耍赖,仗着自己是谭袅袅亲人的份上,专门用脖子往刀九的刀尖上顶,为身后官兵硬是蹚开一条小道! “掌柜的,忍不了了!你说句话,老子进去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屠三千这小半辈子哪里受过这样的气,这若是放在战场上,敌人敢如此飞扬跋扈步步紧逼,他早提刀杀过去了! 温陈眉头紧皱,他知道,自己只要一声令下,这一帮弟兄一定不带退后一步,分分钟就能将马如意手下这群没上过战场的虾兵蟹将处理掉! 奈何如今明面上的道理不站在自己这边,舆论更是一边倒,贸然动手,只会让这刚刚取得敬仁帝宽恕的一百多人落下个抵抗官府的罪名! 若是再发生流血事件,保不齐敬仁帝一声令下,刀九等人都得脑袋搬家! 马青山正是拿捏住自己的这点要害,从谭袅袅这边下手,再利用薛氏女子煽动百姓,从而让马如意狠狠羞辱自己,再安上本不存在的罪名,一举两得! 站在商人的角度来讲,温陈或许有办法在之后扳回局面,但如今眼前的场面,想要保全众人,确实需要他付出一定代价,才能息事宁人! “退下,让他们过来!” “掌柜的!不能啊!”屠三千睚眦欲裂,不只是为了温陈,他本人也咽不下这口窝囊气! “我说退下!” 一众汉子沉默不语,只好让开一条通路。 马如意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血渍,背着双手迈着大步,一脸得意的来到温府大门前,不怀好意朝躲在温陈背后的谭二小姐笑了一声。 “温陈啊温陈,你说当初你若是乖乖认命,一直在本公子背后当一条听话的狗该多好,你我本不用像今天一般兵戎相见!” “只可惜你小子总是自命不凡,以为脱离了奴籍就可以与本公子平起平坐,真是异想天开,不过你今天若是当着众人的面,向本公子磕头认罪,这位谭二小姐,本公子玩腻了之后,也可以再给你送回来,怎么样?” 想起往日在温陈身上受过的种种委屈,再看看他如今那恨不得吃了自己的表情,马胖子心中便一阵畅快! 他现在就想立马将温陈踩在脚下,狠狠的羞辱他,践踏他,让这位最近在青城风光无限的温掌柜颜面扫地,这辈子也抬不起头来! 接下来的路,叔叔马青山都已经铺好了,以强抢民女的罪名将温陈下狱,屈打成招供认罪状,再向当今圣上将完善蒸汽纺织机的好事儿重新揽到自己身上,加上朝中厂公大人的暗中帮助,他马如意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至于什么玩腻了再把谭袅袅送回来的承诺,不过是戏弄温陈的鬼话罢了。 这位二小姐长得如此花容月貌,日后万花楼重开之时,当个花魁头牌绰绰有余! 温陈眯了眯眼,冷冷看着眼前的胖子。 “马公子,我很清楚你在想什么,但你也应该明白,我从来不是那种坐以待毙之人。” “我给你两条路,第一,我今天跟你回去,任你怎么折腾,悉听尊便,但也请你把身后的手下一并带走。” 马如意闻言,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捂着肚子笑得全身肥肉乱颤。 “温陈,你到底看没看清现在形势,让本公子和你做生意,你配吗?” 温陈神色淡然,抬起右臂缓缓搭在马胖子的肩膀,轻声道,“第二条路,你我鱼死网破,我现在立马弄死你,然后让你叔叔以谋害举人的罪名把我抓起来,你觉得怎么样?” 马如意一愣,忽然感到肩膀上的手掌宛如千斤巨石,压得自己动弹不得,甚至连挣扎的动作也做不出来! 胖子顿时心中大骇,遭了,得意忘形不小心深入虎穴了! 他身边可是一个自己人都没有,肩胛骨渐渐传来的剧痛,让他意识到,温陈并不是在和自己商量,这小子真的动了杀心! “温陈,你敢?!” “我可是朝廷钦点的举人,你杀了我,陛下必定诛你九族!” 温陈微微一笑,“不好意思,在下在青城孤苦伶仃,举目无亲,一人吃饱全家不饿,陛下就算想诛九族,也得找一阵子!” “马公子打定主意了没有,我数三个数,你若是还不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我可就要捏断你的脖子了哦!” 说着,手掌蓦然移动到了马胖子的脖颈处! 感受着温陈手上传来的力道,马如意瞬间汗如雨下,他清楚的察觉到,自己现在就算是想转转头,颈椎都会立马发出一声脆响! “一……” “二……” 正当二人死死对视,都在试探对方最后的底线时,街口忽然一阵骚乱。 一队身披军甲的士兵蛮横推开接亲队伍,将那顶为谭袅袅准备的花轿砍得稀烂,一名青城守军正要上前质问,却被领头的披甲将军劈头盖脸两个巴掌扇在地上! “御林军联合银甲军在此办事,闲杂人等全部退下,违者格杀勿论!” 站在人群后方的刀九听到这话瞳孔猛缩,银甲军?! 镇南王的人怎么来这儿了?! 原本拥挤的大街,瞬间便被清理开一条宽阔的通道。 后方,一顶青色轿子缓缓落地。 围帘掀开,一名雍容华贵,皮肤白皙的贵妇人在下人的搀扶下探出头来。 望着周围有些杂乱的现场,妇人微微皱了皱眉,目光从府邸门口的几人身上一一扫过,忽然眼前一亮,死死望着站在温陈身后的谭袅袅身上! 众人大气不敢出,如此大的阵仗,他们一辈子都没见过,一听对方竟还有御林军的人,更是吓得腿软! 只见妇人甩开身边侍从,满脸欣喜的跑到谭袅袅身边,抓着她的胳膊爱不释手,连连点头。 “你就是本宫的儿媳妇吧?啧啧啧,我那儿子眼光不错,小姑娘真是比年轻时的本宫还要长得俊俏!” 本宫? 温陈一愣,看向同样茫然的马青山,“你娘什么时候改嫁给了皇帝?为什么不告诉我?” 靠!这他娘的玩大了,本还想着今日把马如意敷衍过去,找敬仁帝撑腰做主呢,没想到这胖子竟然深藏不露,是他娘的皇亲国戚! 马青山这盘棋下得够妙呀,连皇帝的妃子都请来了! 嘶—— 也不对呀,马如意如果有这等关系,当初还用得着那么低三下四讨好敬仁帝? 难不成这贵妇是马如意新认的干娘? 温陈脑袋里乱成一团,眉头越皱越紧。 谭袅袅咬了咬嘴唇挣脱开了,怯怯往后退了一步,“别胡说,本小姐才不是你的儿媳妇,你认错人了!” 不想贵妇莞尔一笑,轻轻从谭二小姐腰间揪下那枚挂了好久的圆形玉佩。 “这是本宫当初留给我那孩儿的信物,他若是不心仪于你,又怎么会把这么宝贵的东西送给你呢?” “说起来也是巧呢,这玉佩也是二十年前王爷赠与本宫的定情信物,如今能到了你的手上,也是缘分!” 温陈一听这话,脑子瞬间像炸开了一般! 这枚玉佩正是自己赎身当初离开谭府时,送给谭袅袅的礼物,本意只不过是留个念想。 砰砰砰—— 早些时候心脏跳动的节奏,在这一刻再次剧烈起来! 第107章 这是你从哪里请来的戏班子?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你不走,就有人会杀你!” “温陈,你多待一会儿,朕便愈发舍不得你……” 句句回忆如同重锤般狠狠敲击在温陈心头! 他现在终于明白,前天晚上见到墨先生时,他为何喝得酩酊大醉,说些奇奇怪怪的话,一副要告别的样子。 昨日的敬仁帝,为什么要当着陆有知的面,莫名对自己关爱有加,表现出依依不舍的模样! 老子当了十几年的孤儿下人,真实身份竟然是镇南王流落民间的世子?! 这敬仁帝可真是狠呐! 表面上和和气气,内心满是杀机! 他早就得知了自己的身份,故意在镇南王的人面前展示亲热态度,就是为了让自己这个还未认亲的世子与镇南王之间产生隔阂! 温陈甚至都能想象到,敬仁帝当时的心理活动。 温郁离,朕可是比你更早与你的儿子熟识,你就不怕他是朕派到东南三州的奸细? 到时候父子相认,你是顾及亲情还是顾全大局,温陈你杀还是不杀?! 退一步讲,若是为了保全性命,拒绝回去与镇南王相认,消息一旦公开,那在众人眼里,自己便成了大盛要挟镇南王的质子! 当然,以敬仁帝的老谋深算,也不绝不会把他当作自己人看待,但凡双方再起摩擦,敬仁帝第一个杀的就是他温陈! 身旁的谭袅袅表情错愕,反应了好久才明白过来,激动的抱着温陈的胳膊摇晃道。 “温陈,我们有救了!你是……你竟然是镇南王的儿子!” “我就说你这么聪明,绝对不会是普普通通的下人,这下谁也不能强迫我们做任何事了!” 谭二小姐一时间内心狂喜,甚至有种做梦的感觉!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谁能想到在谭府唯唯诺诺给大哥当了十几年伴读书童的傻小子,竟然能有这么大的来头! 周围众人更是一脸茫然,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惊得说不出话来。 “你就是我那苦命的孩儿……” 陈妃身子一颤,双眸中刹那间浮起一团水雾,一把推开温陈面前的马如意,不由分说将比她高出一颗头的儿子揽入怀中。 “孩儿,这些年来,你受苦了……” “原谅娘当初狠心把你留在这里,娘也有苦衷,下半辈子,娘一定好好补偿你!” “别怕,有娘在,以后谁也不能欺负你!” 被双臂紧紧抱住的温陈,一时有些喘不过气来,他能清楚的感受到贵妇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深切母爱,这种感情,是任何人都没办法装出来的! 奈何自己是个穿越而来的现代人,虽用着前身的身体,却怎么也无法与之共情,实在是尴尬的很。 两条胳膊僵在半空,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好久在艰难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娘……” 听到这声呼唤的陈妃瞬间泪如雨下,把头埋在温陈肩膀放声大哭,不能自已! 带兵前来的披甲将军见状,脸色肃然,扑通一声单膝跪地,高声道: “末将韩闯,恭迎世子殿下回归!” 身后一帮银甲军跟着齐刷刷的跪了下来。 “吾等恭迎世子殿下回归!” 呼声高亢,震耳欲聋! 得益于母子相认,而逃出生天的马如意急忙躲在自己带来的官兵身后,满眼嘲讽指着温陈哈哈大笑。 “我说温陈,你这是从哪雇来的草台班子?还敢自称世子,用这种小儿科的手段来吓唬本公子?” “还他娘的演上王妃、世子这一出了,我呸!” “这老娘们看起来还挺水灵的,反正本公子人都叫来了,不如连她一起娶回去,好好侍奉一番本公子,也不算浪费!” “来人,将温府所有人全部拿下,女眷送到本公子府上,不得有误!” 马如意肆意叫嚣,也不怪他不相信眼前的场景,这事儿让谁看起来也太不可思议了,我马某人刚来娶亲,你就有王妃母亲上门相认? 天底下哪有那么巧的事情? 况且今天这事儿可都是宫里来的小张公公亲自谋划,怎么可能出意外? 你要是镇南王的世子,那我马如意便是当今皇帝! “都愣着干什么?你们不会真的相信这小子是世子吧?赶紧将他们拿下,耽误了本公子入洞房的大事,叔叔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马胖子狠狠踹了一脚身前的官兵。 跪在地上的银甲将军眼中杀意渐起,猛的站起身来,快步来到马如意身前。 “你还敢瞪我?你知不知道本公子乃是朝廷钦点的举人,有功名在身,尔等此举可视为谋逆,待本公子禀明圣上,诛你们的九……” 话没说完,只听韩闯眯着眼睛冷声道,“污蔑王室,大逆不道,斩!” 刺啦—— 刀光闪过,一颗圆滚滚的人头飞向空中,然后重重落下,在地上滚了几圈后,仰面朝上,怔怔望着天空,眼中的生气早已消散。 马如意至死都不敢相信,对方真的会动手,而他眼中已成瓮中之鳖的温陈,确确实实就是镇南王的儿子! 围观百姓一看血溅当场,立马乱成一团,四散逃窜,马如意可是青城太守的亲侄儿,就这么容易便死了? 韩闯擦了擦脸颊溅上的血点,嫌弃地朝地上吐了口痰,转身回到温府门前朝着陈妃低头抱拳。 “回禀娘娘,逆贼已经诛杀,还请娘娘吩咐!” 陈妃摸了摸脸上的泪水,微微稳定了一下情绪,回过头去,淡淡说了一句。 “本宫看他心烦,把尸体丢到河里喂鱼。” “诺!” 韩闯回身挥了挥手,立马冲上来两名银甲军,拖着马胖子的尸体就朝东走去。 “孩儿,进去好好跟娘说说,你这些年受了什么委屈,娘亲一件一件都跟他们算清楚了!” “对了,娘记得当初是把你送到了青城的谭府,是不是他们欺负你了,你怎么住在这里?要不是昨夜有位红衣姑娘告知,娘亲还找不到你呢!” 陈妃亲热拉着温陈的手,关怀道。 似乎在她看来,杀了马如意只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即便那胖子真的是朝廷钦点的举人,也不过是一只稍微强壮一点的蝼蚁罢了。 温陈无奈笑了一声,扫了眼门口眼神惊恐,抖成一团的薛氏母子,摇了摇头。 “娘,回屋说。” 正当几人准备进府,人群后方忽然传来一道尖锐的声音。 “圣旨到——” 第108章 你屁股上有个痣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青州太守马青山,失才失德,为官不义,私自挪用朝廷税款,欺压百姓,罪大恶极! 兴平二十四年举人马如意,两面三刀,沽名钓誉,雇医行骗,败坏我大盛文人之英名! 责令御林军统领长弓威,即刻捉拿二人归案,押送回京,交由三法司共审后,昭告天下,再做处置! 钦此!” 小太监立与温陈门前,正面朝外,高声宣读。 身后一队灰甲御林军立刻将马如意带来的官兵团团围住。 那名温陈在自家洗浴中心见过的中年侍卫大手一挥, “拿下!” “诺!” 小太监微微一笑,转过身来,对着陈妃躬身一拜,“奴婢张威德,见过陈妃娘娘,见过世子殿下!” 温陈皱了皱眉,“这位张公公,你来晚了一步,马如意刚才因为冲撞母亲,已被就地格杀!” 他自然看得出来,这小太监是故意掐着点过来的,而圣旨也同样是念给自己听的。 敬仁帝既然能派人找到这里,就说明他在马如意前来娶亲之时就得知了那叔侄二人的动向,如今故意演这么一出,不外乎是向百姓展示自己的深明大义,顺便装好人,卖个人情给镇南王。 只是必要的场面话还是得说的。 果不其然,小太监恭敬回复道,“不碍事不碍事,陛下吩咐过,这小子本来犯得也是欺君之罪,掉脑袋乃是迟早的事,早死晚死都一样。” “世子殿下不必在意。” 张威德昨夜撺掇马青山对付温陈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这叔侄二人在众目睽睽之下犯下大错,替他们找个以下犯上的罪名。 再加上杜公的书信以及自己在圣上面前添油加醋状告一番,敬仁帝也就顺水推舟,当作向镇南王示好,下旨惩罚了这两个一直以来总找温陈麻烦的蠢货。 反正这两枚弃子总归要死,至于什么时候死,最后死在了谁手上,倒没多少人关心。 陈妃微微点头,“那就谢过张公公了,请回禀陛下,等臣妾安顿好孩儿,便去向陛下请安。” “不急不急,陛下体谅陈妃娘娘的心情,特地嘱咐,免除那些没必要的繁文缛节,让你们母子好好团聚一番!” 二人互相客气了几句,小太监便告辞离开。 只是这一上午温府门前发生的一切,很快便传遍了青城的大街小巷。 百姓这才知道,原来在这几个月内突然崛起的温氏布坊掌柜温陈,竟然是镇南王温郁离遗落在民间的私生子,也正应了那句话,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不少人也将温陈的聪慧归功于是镇南王遗传的好。 而张灯结彩的太守府,也在大喜的日子被御林军迅速查封,青城太守马青山在众目睽睽之下戴上镣铐,当看见那位领头抓人的公公时,身子一软,直接晕了过去。 官府也贴出告示,将马青山挪用税款,纵侄作乱的行为昭告百姓,却对花光三万两白银的谭家只字未提,只是末尾写到,豫州牧会派下官员深入调查此事,日后再作公开。 而那个在众人面前掉了脑袋的马如意,也被人翻出旧账,勾引有夫之妇回府过夜,平时仗着叔叔的名号对得罪自己的商贩百姓敲诈勒索,花重金购买他人诗句用来装饰自己,最高光的时刻便是马胖子在御林军面前侮辱镇南王妃的事情,种种劣迹,数不胜数。 温府厅堂内,陈妃紧紧拉着儿子的手,目光一刻都不愿从温陈身上离开,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而温陈不自觉表现出的尴尬,也被这位母亲认为是多年未见,理所应当产生的生疏而已。 “诶?这位姑娘为何不坐?看你长得如此标致,眼神中又对陈儿颇为关切,想必就是本宫的二儿媳妇吧?” 面对王妃的询问,灵玉脸颊微红,低着头不敢说话。 温陈略微有些尴尬,自己这便宜娘亲倒是自来熟,到处给他认老婆。 “咳咳,母亲大人,于妙玉姑娘乃是朝中工部水部郎中于大人的女儿,只是家中突发变故,才在孩儿府中暂住,不是您的儿媳妇……” 灵玉闻言,轻轻咬了咬下唇,心中有些酸楚。 不想陈妃眼前一亮,“官宦子弟?倒是与我家陈儿门当户对,放心,母妃日后一定好好待你,绝不会比当初做大小姐的日子差!” 灵玉脸色一喜,竟是不自觉点了点头。 温陈见母亲似乎越聊越离谱,急忙岔开话题,“母亲大人,小时候的事情,孩儿有些记不清了,能不能帮孩儿回忆一下?” 在他的记忆中,进入谭府之前,自己好像也没体验过作为镇南王世子的待遇,关于母亲的回忆也很是模糊,只记得一男一女似乎总是在带着自己搬家,即便没到颠沛流离的地步,也称得上居无定所,这与印象中的王室生活并不符合。 陈妃轻轻抬手,摸了摸温陈的额头,满脸宠溺道,“放心,娘不会认错人的,你这眉眼与你父王年轻时候一模一样,你屁股后面是不是还有一块菱形胎记?” 温陈嘴角抽搐,这种事情我怎么知道?哪个大男人没事干看自己的屁股? 这种身体上的私密细节,恐怕只有红袖才有可能注意到吧…… 正要摇头,却见坐在身旁的谭袅袅兴奋点头,“是的是的!那胎记有小指头肚那么大,可显眼了!” 哦? 陈妃轻笑一声,意味深长地扫了二人一眼。 谭袅袅耳根一热,这才察觉自己话里有歧义,急忙摆手解释道,“不是娘娘想的那样,小时候温陈替大哥洗澡,我不小心看到的……” “是也没关系。”陈妃将左右二人的手拉在一块,“本宫当初也是这么过来的,不必害臊。” 温陈讪笑一声,“母亲大人,孩儿是想问,到底是什么原因,才让你被迫无奈,把我带离故乡,寄养在温府?” 听到“寄养”二字,陈妃神情略感欣慰,看来自己这个儿子虽没有被带在身边一直教导,但也识得大体,懂得体谅自己的苦衷。 “那时候你父亲还不是如今名震九州的镇南王,他当时也只是老王爷众多儿子中的一个,因为过早未雨绸缪,企图争夺王位,惹怒了你爷爷,加上有小人在老王爷身边进谗言,彼时的你爹意外惹来了杀身之祸……” 第109章 你就是我护纛营的旗! 随着陈妃的讲述,当初她狠心抛弃温陈的缘由也逐渐浮出水面。 与大多数皇亲贵族一样,当初的温郁离走的也是韬光养晦,争夺继承人位子的路线。 只是前任镇南王温屠,也就是温陈的爷爷,同样是个性格强势,疑心很重的老头,绝不允许子嗣在自己没死之前,便觊觎王位。 即便如此,温郁离和众多兄弟也都在暗地里搞小动作,为年事已高的父亲驾崩后做打算,没人天真到以为老头死后,王位会轻而易举的落在自己身上。 相互之间也都心照不宣。 只是自己那位便宜老子的帐下出了叛徒,被另一位王子收买,将温郁离招兵买马,发展势力的消息在温屠面前全盘托出。 老王爷因此大为震怒,在另外几个儿子的怂恿下,把温郁离踢出权力的核心圈子,贬至东南一带,与南齐接壤的交州边境,让他驻守边疆。 而温郁离的几个竞争对手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纷纷下手刺杀他的亲信嫡系。 刚刚生下温陈的陈氏,为了避开刺客追杀,只好隐姓埋名带着儿子四处逃窜躲藏,这一逃便是六年,辗转来到了江南道一带。 为了给镇南王留下香火,也为了让自己的儿子有机会活下去,陈妃这才忍痛将年幼的温陈卖给谭府做下人。 想着即便温郁离日后不能东山再起,温陈也不至于跟着丧命,就算不能大富大贵,起码能保一世平安! 直到七年前,温郁离结识他生命中的贵人陆有知,在老陆的帮助下,温陈的便宜老子用了不到三年时间,便在交州边境招募了一帮精兵强将,实力大涨。 与此同时,前任镇南王温屠驾崩,东南三州顷刻间乱作一团,他的几个儿子纷纷拥兵自立,谁也不肯承认对方的身份,打得不可开交,巧合的是,大家竟然也都一直没把那个被贬到边境的弟弟放在眼里,给了温郁离偷鸡的可能。 一直养精蓄锐的温郁离抓住机会,在陆有知的谋划下,频频打出大胜战役,以极快的速度,将分崩离析的东南三州重新统一,而那些之前捅过自己刀子的亲兄弟,后来也都成了温郁离的刀下亡魂。 接下来便又是陆有知提出,若是想稳固镇南王的地位,就必须要修复东南三州与大盛的关系,于是便有了温郁离向敬仁帝俯首称臣,帮助皇帝平复西南蜀地的事情。 陈妃讲完一切,微微叹了口气,“陈儿,你也别怪你父皇没亲自来接你,我们与圣上才刚刚和解,半个月前皇帝才在豫、荆两州边境为你父王授勋,大盛的真正意图还不明了,你父王不可能冒着性命危险,深入大盛腹地……” 这个道理温陈还是懂的,从昨日敬仁帝发泄怒火的表现来看,他一定没在镇南王那里得到本来预想中的好处,便宜老子自然也清楚此事,双方表面上已经冰释前嫌,暗中应该还会有所交手。 而如今正是双方缓和关系的蜜月期,母亲这才有机会带人来千里寻亲。 “孩儿不敢,可是母亲大人,孩儿记得小时候你把我送到谭府的时候,身边还有一名男子在场,那个人是父王吗?”温陈好奇询问心中疑惑。 陈妃微微摇头,用下巴点了点门外站得笔直的银甲将军,“当初护送我们娘俩刺避难的,是韩将军,他没少抱过小时候的你呢,记得你在他怀里睡得最踏实,每次都能尿他一身!” 回忆起此事,陈妃不由掩嘴轻笑。 温陈点了点头,怪不得那位韩将军刚才看自己的眼神饱含情绪,原来真是故人。 这时,陈妃再次发问,“陈儿,你准备什么时候和娘回去见你父王?他可是对你惦记的很呢!” 此话一出,身边的两名女子也纷纷收起笑容,看向温陈,紧张等待着他的回复。 温陈深吸一口气,反问一句,“母亲大人,父王除了孩儿以外,可还有其他子嗣?” 作为过来人的陈妃马上明白儿子的意思,拍着他的手道,“放心,你的两位哥哥全都敦厚老实,他们虽不是娘亲所生,但也绝不会刁难与你。” 唉…… 还真有! 温陈暗暗叹了口气。 温郁离如今年富力强,如日中天,他那两个兄弟只要不傻,必然不会轻易对自己显露敌意。 自己的到来,对他们来说同样也是威胁,再加上敬仁帝故意在陆有知面前摆了自己一道,使得本就寡淡的父子关系已经出现了裂痕,自己这一去,如果处理不当,恐怕还是会有危险。 可比起已经动了杀心的敬仁帝来说,留在大盛当质子,绝对会比回到西南三州认爹更为凶险! 也就是说,两边都是龙潭虎穴,只是镇南王那里还有母亲可以做缓冲,即便不太情愿,但认祖归宗是自己目前做好的选择! “事不宜迟,明日吧。” 温陈向来不是那种优柔寡断之人,既然下了决定,便不打算拖拖拉拉。 陈妃脸上露出笑容,“好,娘这就去让韩将军准备!” 温陈微微颔首,扫了一眼身旁两位欲言又止的红颜,“别急,晚上告诉我答案。” 说罢,便朝门外走去。 温府门口,刀九和屠三千坐在台阶上大眼瞪小眼,周围一帮弟兄也低着头不说话,情绪低落。 他们虽然和温陈相处的日子不长,但却是对这个年轻人有着许多超越常人的感情,有敬佩,有感激,有崇拜,但事到如今又都变成了纠结。 “大当家,你说为啥掌柜的能是温郁离那货的儿子呢?他俩哪里像了?” “我怎么知道?”刀九没好气道。 他们从西南蜀地逃出来不过两月,如今却重新拜在仇人之子门下,奈何他们还十分认同这个仇人之子,可国恨家仇,却总让他们有种有苦说不出的感觉! “聊什么呢?” 温陈笑吟吟的走出门外,望着一帮坐在地上兴致阑珊的汉子调侃道,“现在可正是你们报仇立功的好机会,还不赶紧动手?” 屠三千翻了个白眼,“动个屁!宁佩志的脑袋都搬家了,老子立功给谁看?” 温陈轻叹一声,“我打算好了,明天就随银甲军离开,前往东南三州。” “兄弟一场,待会儿我会去找李有才拿一笔银子,分给你们,你们随大部队出了豫州边境后,便各自离开,找个地方安家落户,以后好好生活。” 他也明白众人的难处,这帮汉子都是仗义之人,昨日即便知道为难自己的是大盛皇帝,却没私自逃命,全都毫不犹豫冒着杀头的危险去洗浴中心救自己,想来如今得知自己的身份后,应该也很是纠结。 温陈也不愿意为难他们硬着头皮追随自己,盘算着带众人安全脱离了大盛边境,双方便分道扬镳,也算为这段情谊画一个圆满的句号。 众人沉默不语,这踏马亲兄弟都不见得能如此对待自己啊! 帮老子治伤,给老子安排住处,明知道众人的身份,还冒着危险赏老子一口饭吃,就算向来号称亲军爱民的宁佩志也做不到这种地步! 啪—— 一名汉子一甩手里的刀站了起来,“温掌柜是拿我当亲兄弟处,老子本就是个孤儿,没什么牵挂,以后老子就跟着掌柜的了!” “老子也是!” “俺也一样!” …… 片刻,便有四五十人站了起来,要追随温陈去往东南三州。 其余汉子也都眼巴巴望着刀九,神色犹豫。 刀九咬了咬牙,狠狠拍了拍自己的光头,起身死死盯着温陈,冷声问道。 “我这脑袋还能长出头发吗?” 温陈嘴角抽搐,“什……什么意思?” “你就说你有没有办法?!” “调理调理……应该不算太难……” “好!”刀九大手一挥,“从今以后,你温陈便是我护纛营的旗,你去哪,我们跟到哪,我们只要活着一个人,你就绝不可能倒下!” “兄弟们,跪!” 一众汉子神情欣喜,纷纷单膝跪地,齐声道: “护纛营参见主上!” 第110章 报恩炮? 温陈是镇南王世子的爆炸性消息,很快传遍了青城的大街小巷。 不少往日与温氏布坊有生意往来的商号掌柜纷纷带着礼物上门拜访,不过大多都被屠三千等一众护纛营的弟兄们拦在门外。 温陈也只是放了李有才和谭刚进来,交代一些日后生意上的事宜。 向来从容的二人,此刻坐在正堂的椅子上略显拘谨,毕竟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年轻人,已经不是往日那个与他们地位平等的温掌柜了,而且摇身一变,成为了大盛镇南王炙手可热的世子殿下。 温陈摇头笑笑,率先看向谭刚挑起话题。 “谭掌柜,我明日就会跟随母亲南下,之前青城中积累的产业反正也带不走,你便和老李分分,看看想要什么,尽管拿去。” 这几个月来,自己积累的家底还是不少的,除了一直盈利的布坊与丝袜生意外,还有逐渐步入正轨的“饱了么”外卖以及洗浴中心,都是极具潜力的新兴行业,只要按照正常轨迹经营下去,这二人绝对能在短时间内积累一笔相当可观的财富! 而温陈之所以让谭刚先挑,主要原因便是谭袅袅已经向他坦露心声,决定跟随他离开青城,留下的产业便当作送给谭家的聘礼。 谭刚紧张笑笑,“温……,世子殿下,早些时候,圣上已经派人去找过谭某,说是希望让谭某将青城的啤酒带到天京城,专供皇室,皇命不可违,所以谭某只希望殿下允许在下接手啤酒生意,仅此而已……” 温陈眼皮一跳,看来敬仁帝对自己这边的情况打探的很是清楚,或者说算到了自己会带谭袅袅离开,特意下旨将谭刚带回天京城,绝不会是单单为了啤酒,更多的也是借助谭家与自己的关系,留一份把柄和忌惮在手中! “唉……,也罢,啤酒作坊本就是我用来服务外卖生意的,给你也无妨,待会儿我会写个夏日制冰的窍门给你,日后谭掌柜去了天京城……好自为之!” 谭刚自然明白这四个字的意思,天京城不比青城,那可是整个大盛权力的集中地,高官大员遍地走,以他夫人和儿子那般惹祸的本事,若不谨慎收敛,怕是等不到敬仁帝用他们来制衡温陈,便要脑袋搬家! “世子殿下请放心,谭某一定会好好管教妻儿,不让他们在招麻烦!” 温陈微微点头,他清楚,以敬仁帝老谋深算的性格,即便自己开口,也不可能从他手里要下人质,反而会引起更多猜忌,倒不如不说这话。 “那以后我留在青城的生意,便都靠李掌柜你了!”温陈笑着看向沉默不语的李有才。 老李拍了拍自己日益增长的腰腹,轻叹一声,“老李这就回去凑些银两,那几间铺子,算是我李家向世子殿下购买,绝不会让殿下吃亏!” 李有才看出温陈是想直接把生意赠送给自己,可他本人也是个讲究人,向来更是对这位年轻人更敬佩有加,甚至夹杂着不少感激之情,对方既然如此敞亮,自己当然也不能落了下乘! 若不是自家上有老下有小,家中还有许多生意放不下,他李有才甚至也想追随温陈,去东南三州闯出一番名堂! 温陈摆了摆手,“不必了,说实话,我赚银子的办法有的是,这三瓜两枣还不放在眼里。” “你如果再推脱,可就是不给我面子了!” 严格意义上讲,自己的第一桶金便是在李有才那里赚来的,二人属于相互成就,而老李多次在困难时期站队自己,这点恩惠也算是对他的回报吧! 况且一直以来,丝袜生意给温陈带来的利润也是十分可观的,加上这段时间收取的洗浴中心加盟费,略微一算,他手里的银票也有小十万两,就算没有镇南王世子的名头,也足够他在东南三州生活得如鱼得水。 寒暄一番送走二人后,温陈一个人溜达到了灵玉房间门口,抬起手犹豫片刻,还是敲了下去。 噔噔噔—— “平日里趴在门口偷看,这个时候想起敲门了……” 里面传来一道幽怨的声音。 温陈讪笑一声,推门而入,只见灵玉托着两腮,静静坐在桌边,一双含水的眸子眼巴巴望着自己。 “咳咳……” “我临走前与陛下打声招呼,你便跟着御林军一起回天京,也好有个照应,安全一些……” “温公子就这么想赶奴家走?”灵玉撅起小嘴。 “你一个堂堂朝廷大员家的大小姐,不要总是自称奴家。”温陈顿了顿,“你爹应该也快放出来了,我总不能为了自己的私心,阻碍你们一家团聚吧?” “这么说,温公子也不想本小姐离开?”灵玉忽然眉眼带笑。 “我的意思是,父母大于天,你应该回到他们身边尽孝。” “可温公子帮本小姐救了于府上下,本小姐就想哪怕这辈子做个你身边的丫鬟,也要报答你的恩情,怎么办?” 说着起身走到温陈身边,轻轻拉起他的手掌。 四目相对,两张脸的距离越来越近。 “我爹本是必死之人,当初我在魏成手下,若不是你出言相劝,机智应对,我们于家哪会有沉冤得雪的一天?” “本小姐下午的时候已经让人稍了书信回天京,爹娘会理解我的决定的……” 温陈望着越凑越近的俏脸,灵玉已经轻轻闭上了眼睛,心意不言而喻。 “这算是报恩炮?” “我可是个正人君子,你这么做,我很有负罪感呀……” 话虽这么说,一双大手却顺势攀上了灵玉浑圆的大腿,丝质的触感让他顿时情绪激昂,不由分说咬上了娇艳欲滴的红唇! 甜!真甜! 呼吸声逐渐粗重,情到深处二人竟全都不由自主移动向一边的床榻! 扑通一声,二人倒在被单之上,温陈眼中充血,望着身下欲拒还迎的佳人,正要进行下一步的深入探讨,却听灵玉嘤咛一声,羞红着脸硬生生推开! 温陈一愣,“大姐,都这个时候了,你想起玩饥饿营销那一套?” “不……不是……” 灵玉眼神羞怯,娇艳欲滴。 “今天……不方便……有亲戚……” 温陈嘴角抽搐,“那你这么卖力勾搭我干什么?” “我以为……只是亲一下,没想别的……”灵玉语气中带着一丝歉意。 望着她楚楚可怜,好像做错事的模样,温陈一时有些心软,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算了,今天放你一马,睡个素的!” 二人合衣而卧,像是例行公事一般,并排躺的笔直,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夜深人静,旁边的卧房中时不时传来陈妃与谭袅袅的说笑声。 “温公子……”灵玉咬了咬嘴唇,耳垂有些发烫。 “说。” “我听翠儿姐姐说,你赞助万花楼丝袜的那段日子,好多客人都喜欢用她的腿……,你要不要也……” 说着,顶起膝盖蹭了蹭温陈小腿。 “闭嘴!”温陈强行安耐住脑海中的心猿意马,一本正经道,“一天天的不学好,温某人像是那种无耻之徒吗?” “那你老摸我腿干什么……” “我见你骨骼清奇,乃是万中无一的练武奇才,以后想教你一些防身的本事,不可以吗?” “靠上一点,顺便让我看看你的脚力如何!” 灵玉:…… 第111章 世子之路 太阳初升,青城南城门外。 八千银甲军整齐列队,蓄势待发。 另一侧,敬仁帝带着麾下御林军遥相对望,气势丝毫不输。 自从大盛立国以来,已经多少年没有如此大的阵仗了。 皇帝扫了眼不远处低眉顺眼的陆有知,笑容和善上前拍了拍温陈的肩膀。 “怎么?是哪里不舒服吗,为何捂着腰眼?” 温陈笑笑拱手,“陛下不必担心,只是早晨没吃顺口而已。” 每个男人在经历过一个欲求不满的夜晚后,都会感到小腹胀痛,海绵体的压力无从释放,总得有几个时辰的恢复时间。 敬仁帝爽朗一笑,略微提高了嗓音,“此次一去,你可要保重身体,万万不能忘记了朕对你的交代,一年之内,得想尽办法给朕一个答复!” 他故意将之前吩咐温陈改良蒸汽纺织机的事情说得很是暧昧,让一旁心思细腻的陆有知胡思乱想。 温陈暗哼一声,老阴比,都要走了,还不忘坑老子一把! 脸上却是笑容满面,“陛下放心,微臣一定竭尽所能,为我大盛效力!” “好了,时候不早了,赶路要紧,朕会好好对待谭氏一家,你大可以放心!” “多谢陛下!” 二人谈笑间一副君贤臣忠的和谐画面,让人看着颇为舒适。 暗地里下却是交手多次,但无论敬仁帝如何暗示挑衅,却如同重拳打在棉花上一般,没有得到温陈一点回应。 阵前韩闯翻身上马,大手一挥。 “出发!” 近万人护送着三驾马车,浩浩荡荡向南而去。 青城所在的豫州,与镇南王属地之一的荆州只有不到三百里的距离,但跨越两州边境后,还要继续向南行进七日,才能到达镇南王一方的大本营——临城! 所以一路上的行程,注定枯燥乏味。 偶尔休息时间,马车中的陆有知都会撩开窗帘,寻找一下那位世子殿下的身影。 但无一例外,总能听到温陈对母亲不满的抱怨声。 “娘,这马车坐着也太颠簸了,能不能休息两日,再继续赶路?” “娘,面饼硬的硌牙,孩儿想吃桂峰楼的肘子!” “娘,你就让袅袅和灵玉和我坐一个马车不行吗,孩儿需要她们的安慰!” …… 每到此时,陈妃都会展现女性关怀,温声细语的安抚这个亏欠甚多的宝贝儿子。 除了没让两位姑娘一起与温陈同行外,甚至真的下令全军驻扎,自己带着儿子去路过的城池中好好放松了一番。 这让本就对温陈不太了解的一众将士们颇有怨言。 行军就如同打仗一般,得步步按照计划行动,这帮上惯了沙场,纪律严明的军士们,自然而然看不惯温陈在这个时候搞特殊。 最可气的是,这位世子殿下从青城带来的那一百多名汉子,待遇也比他们好的多,几乎是顿顿有酒有肉,属实不能再快活了! 就连之前对温陈颇为期待的大将韩闯,见到他忽然暴露本性,宛如纨绔一般的行径,也是满腹怨言,频频和手下抱怨自己看走了眼。 从青城离开的第八日,夕阳西下,大军在野外找到一片空旷地带,准备安营扎寨,休整兵马。 只见温陈抱着一张舆图,兴冲冲的跳下马车,来到陈妃那边。 “娘,舆图显示西边三里外有一个小镇,孩儿想吃桂花糕,娘亲快带孩儿去买!” 这种请求命令的语气让守在陈妃身边的韩闯很是不满,只见他冷脸哼了一声。 “世子殿下,此次迎接殿下回归,王爷那边为了保障你们的安全,是有日子限制的,大军原本七日便能通过豫冀边境,就是因为你拖缓行程,导致今日我们还在豫州境内,本将希望,在接下来几天内,你能老实一点,切勿要求过多!” 这不但是韩闯的心声,也是一众银甲军憋在肚子里的话。 他们身为镇南王身边精锐,最看不惯的就是拖拉行事。 温陈剑眉一挑,不悦道,“姓韩的,你怎么跟本殿下说话呢?” “知不知道小爷我今时不同往日,你一个下人,凭什么敢命令我?!” “信不信我回去告诉父王,让他革了你的军职?” 态度属实飞扬跋扈,听得附近几个银甲军怒火中烧,嘣的一声便站了起来,气氛一时紧张起来。 “干什么?要造反是不是?都给老子坐下!”韩闯回头厉声呵斥道。 他作为镇南王多年来的亲信,说这么几句难听的话,倒也不至于被怪罪,可手底下这帮小卒就不一样了,万一温陈真的记仇,以他世子殿下的身份,要几个人的命轻而易举。 好在陈妃见情况不对,赶忙上来打圆场,拍着温陈的胸脯安抚道,“陈儿,韩将军也是为了我们的安全着想,没有恶意,你们千万不要伤了和气。” 温陈哼笑一声,“不伤和气也可以,今天这桂花糕,我必须吃到嘴里,不过现在我改主意了,要韩将军亲自护送我到小镇买点心,你去是不去?!” 韩闯目光微冷,这小子比起儿时的胆小和善,竟变得如此小心眼,非要在众人面前讨回这个面子不成? “我问你话呢?去,还是不去?!” 温陈挑衅般拍了拍韩闯胸口的甲胄,格外嚣张。 “世子殿下,不如由陆某陪你一行,如何?” 众人回头,只见陆有知一身青衫,背着手缓缓朝他们走来。 “末将参见军师!” 韩闯急忙抱拳行礼。 “韩将军,你就带人在一旁随行,正好陆某也想和世子殿下聊聊天。” “诺!” 既然军师都发话了,韩闯此时也没有了拒绝的理由,转身去准备马匹。 温陈皱了皱眉,这一路上,陆有知除了早晚请安,与自己并没有过多交流,他本想着借独处的机会拉拢试探一番韩闯,这家伙突然横插一脚做什么? 二人起身上马,慢慢悠悠晃荡在平原的小路上。 后方韩闯带着几个亲兵,不远不近的跟着。 “世子殿下,你在想什么?” 陆有知笑眯眯望向低头不语的温陈。 温陈白了他一眼,“在想桂花糕。” 青衫中年微微摇头,笑道,“其实,那位皇帝陛下已经不是第一次在陆某面前用借刀杀人那一招了,你若是信得过陆某,不如敞开心扉,畅聊几句?” 温陈诧异,他本就没期望自己的这些小九九能瞒陆有知多久,只是没想到老陆会直接戳破这层窗户纸。 “皇帝之前离间过谁?” 陆有知深吸口气,望着天边缓缓下沉的红日,“臣与主上。” 第112章 稳住人设 黄羊镇人口不多,是常人眼中微不足道的小地方。 但地处豫州边境,距离镇南王的地盘也只有不足一百里的距离,往年行军打仗,双方互有摩擦的场面也见过不少。 所以镇中百姓见到两名骑着高头大马衣着光鲜,被军士护送的男子似乎并不感到稀奇。 只是远远躲开,下意识为二人腾开一条道路。 经过交谈,温陈这才得知,原来此次陆有知这名温郁离手下的第一军师不远千里前来替主上寻亲,也是敬仁帝的手笔。 皇帝在温郁离面前表现出对其爱将的亲近,甚至比前几天对自己还要多上几分,多次表现出有挖墙脚的意愿。 只是老陆主仆二人相知多年,即便敬仁帝态度暧昧,但用陆有知的话说,王爷给了他充分的信任。 “所以殿下不必担心,别人怎么说,陆某不知道,但在我这里,是不会单凭圣上的一面之词,就蠢到在主上面前嚼舌根的。”陆有知含笑道。 温陈轻轻叹了口气,主动示好,必有他求。 “陆先生既然都打开天窗说亮话了,那在下也给陆先生透个底。” 陆有知脸色一正,“洗耳恭听。” 温陈目光深邃,轻声吟道,“但求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陆先生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老陆特意找机会与自己谈心,不外乎是想知道自己真正的心思,到底像不像别人一样,君子豹变后便迎来野心膨胀,痴心妄想打王位的主意。 陆有知愣了愣神,随后缓缓点头。 温陈一路上所塑造的人设,与他在青城打听到的消息确实大相径庭,他不相信一个家丁出身,能写出“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此等佳句,凭借一己之力将青城太守耍得团团转的温陈,本质上却是一个不识大体的纨绔公子。 再加上在洗浴中心初次见面时的印象分,这位新晋世子这么做,只有两种可能。 一来,示敌以弱,像他老子温郁离一样,让竞争对手放松警惕,暗中积蓄力量,最后暴露野心。 这种情况,老陆可是再熟悉不过了,温郁离当初在交州韬光养晦,逆来顺受的时候,他自己也是全程计划的参与者。 第二种可能,便是温陈确实没有什么大的理想抱负,但深知一如王室深似海的道理,无非是想扮傻充愣,保全性命而已。 不过听到温陈的答复后,陆有知一方面感叹此子的文采,一方面也略微放下心来。 倒不是忌惮温陈日后真能翻起什么风浪,只是主上父子失散多年,若是温陈真的心存不轨被识破,王室的面子上终归是不好看的。 “殿下,陆某看前方便有卖糕点的地方,不如一起去瞧瞧?” 不想温陈却摇了摇头,“没胃口,陆先生还是陪我到瓷器店店转转吧。” “路上颠簸,世子殿下买瓷器作甚?”陆有知疑惑。 温陈展颜一笑,“母后说过,父王喜好收藏古玩,第一次见面,我也得带个礼物不是?” 青衫中年哑然失笑,“这穷乡僻壤,哪里会有名贵古董?” 温陈抬手一挥马鞭,胯下骏马顿时脚下生风,“送假的,不才能稳住我无知小人的人设嘛!” 半个时辰后,二人各自拎着一个尺高的青花瓷瓶,出了黄羊镇,温陈甚至当着韩闯等一众银甲军的面,从路边抓了两捧黄土石子进去摇晃,看样子是有故意做旧的打算,看得陆有知无奈叹气。 行至荆州,由于地处南方,雨水也逐渐充盈,道路泥泞,搞得韩闯不得不下令放缓行军速度,好在一路上没有不长眼的山匪流寇上前打劫。 而温陈则愈发过分,时常带着两位女眷在军营中嬉笑打闹,谈情说爱,搞得一众银甲军眼红不已,肚子里满是怨气。 半个月后,经过一路曲折颠簸,八千银甲终于抵达镇南王位于荆州的大本营——临城。 远远望去,黑色城墙气派威严,足足有三四丈那么高,占地更是比青城大了三四倍不止,且看起来更为繁华,往来商贩进出城门者络绎不绝。 兵马入城。 谭二小姐作为土生土长的青城土著,被眼前的景象惊得连连称奇,趴在马车的窗户上看个不停。 原来王亲贵族的马车还可以挂金子做的铃铛! 原来还有整整三条街都是集市的城池! 还有那些金发碧眼,用生硬语调说着官话的白人,他们也是来这里做生意的吗? 倒是灵玉对此见怪不怪,只是说了句,“这临城比起大盛的天京城,也不遑多让。” 温陈则坐在马车中闭目养神,脚边放着两只已经被泥沙摩擦掉釉的青花瓷瓶。 吱呀—— 冗长的队伍终于在一处宏伟奢华的府宅门口停了下来。 门头虽挂着“镇南王府”的匾额,但此处无论是从占地面积,以及气派程度上看,都足以与天京城中的皇宫相提并论,贵气逼人! 片刻以后,王府大门跑出一名身穿军甲,络腮胡子的青年汉子,看着浓眉大眼,憨厚老实。 “孩儿恭迎母妃回归!” “温岳见过军师!” 陈妃挽着儿子的胳膊,微笑介绍道,“陈儿,这是你二哥温岳,快叫人。” 温陈有气无力的哦了一声,敷衍抱拳,“我是温陈,见过哥哥。” 温岳玩味看了眼面前略显单薄的青年,暗暗嗤笑,不过表面上依旧热情。 “好兄弟,快进府歇着,二哥这就派人去军营通知父王和大哥,晚上设宴,替你接风洗尘!” 说着,忙招呼府中下人帮忙搬那几件为数不多的行李。 待众人进府,温岳悄悄拦下青衫中年,附耳问道,“军师,我那三弟……如何?” 陆有知淡淡看了他一眼,嘴角带笑,缓缓吐出两个字,“一般。” “有多一般?” “非同寻常的一般。” 温岳嘿嘿挠了挠头,军师说话向来意味深长,自己一个武将,通常是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的,不过“一般”二字还是能听懂的。 进入王府,温陈四人被分成两拨,陈妃带着两名准儿媳妇去沐浴更衣,而拎着两个破花瓶的新晋世子则是被一名小宦官带到了镇南王的书房。 “殿下稍事休息,二殿下马上就来。” 温陈进门便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捶起了腿,叫苦连天,“什么时候开饭,本宫饿了!” 小太监尴尬笑笑,没有言语,快步退了出去。 温陈这才停下手里的动作,开始打量起书房的陈设。 书桌上满满当当堆着奏折,轻轻翻开,基本都是东南三州各地官员汇报工作的折子,每一本都有镇南王用红笔留下的字迹。 “嘿!老头儿这字写的龙飞凤舞,有点水平!” 往里走去,便是镇南王寻常政务之余休息消遣的卧房,一进门便看到墙上挂着一身金光闪闪的霸气金甲,十分惹眼, 温陈忍不住上前摸了摸,此甲从头盔到靴子,每一个甲片都是由黄金打造,沉甸甸的,实不实用不知道,但肯定很贵! “三弟喜欢这身金甲吗?父王特意打来送给你的。”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爽朗的笑声。 第113章 你敢穿父王的金甲?! 温陈眼中闪过一抹笑意,自己果然没有猜错,这位同父异母的二哥真就不出所料,一见面就给自己挖坑,也怪不得史书中总把薄情寡义四个字用在皇室身上。 不过温岳的这番心思也正中他的下怀,装傻充愣本就是温陈本意。 温陈回过头去,脸上浮现浮夸的惊喜,“二哥说的是真的?” “父王果真愿意把这价值连城的金甲送给我?” 果然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温岳哼笑一声,这金甲可是敬仁帝为父王授勋时,特意赠送的给父王的礼物,就凭你,也配穿它?! 不过依旧表情和善拍了拍弟弟的肩膀,“那是自然,这些年来,父王对你可是一直挂念的很,区区一身金甲而已,何足挂齿?” “快穿上让二哥看看合不合身!” 温陈欣然点头,笨拙的爬上桌子,将挂在墙上的金色甲胄一件件拿了下来。 又在温岳的帮助下,套在身上。 “呦呵,三弟穿上这身金甲可真是变了一副模样,英武俊朗,活像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温陈闻言,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甚是得意。 “二哥,快带我出去转转,让他们都看看我现在的样子!” 温岳眼中的嘲讽之色更重,乡巴佬,你越让更多人看见你现在的模样,就死得越快! “好!” 只见他扎下马步,弯了弯身子道,“这金甲重得很,让二哥亲自背你在王府中溜达一圈!” 他自以为这重达两百多斤的甲胄,穿在温陈身上就已经是极限,如果自己再不帮忙,恐怕这小子走到门口,就累得不行,哪还会让更多人看见? 温陈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助跑,重重落在二哥后背。 温岳暗哼一声,这甲胄看着威风凛凛,背在身上,可真他娘的重啊! 不过既然计划得逞,倒也乐得心喜。 却不知温陈两个肘关节,早早卡在了他肩颈两侧的天柱、肩井两个穴位,让他每走一步,都要付出寻常十二分的努力。 二人就这样,在一条条大路小道上招摇过府。 府中的下人奴才见状,脸上纷纷露出惊恐万分的表情。 这三殿下是没脑子吗? 圣上亲赐给王爷的龙鳞金甲,他都敢套在身上,还让二殿下背着他到处显摆?! 温陈看着身下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的二哥,丝毫不带客气,双腿用力一夹,指着门外吆喝道。 “驾!” “二哥,去外面溜达溜达!” 温岳脸上浮现一抹怒意,乡巴佬,你还把老子当马骑了?待会有你好看的! “好……好!出去……出去溜达……” 正当二人一上一下跑到门口,却听外面传来一道尖锐的声音。 “王爷驾到!” 温岳脸色一喜,终于回来了! 可累死老子了! 温陈目光闪烁,盯着大门。 两个人影跨过门槛,有说有笑走了进来。 为首之人看起来四十多岁,鬓角花白,温文尔雅,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但举止间却流露着些许藏不住的果决与霸气。 身旁靠后的青年男子一脸书卷气,样貌气质倒是和父亲有七分相似,不过眼神看着似乎有种不加掩饰的犀利。 “儿臣恭迎父王!” 温岳扑通一声便跪了下来。 温郁离缓缓转头,当目光移动到二儿子背后的温陈身上时,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 远处闻讯赶来迎接的陆有知和陈妃见到温陈这一身打扮,也都大惊失色。 陈妃疾步上前,连忙摘下儿子头上的金盔,焦急道,“陈儿,你怎么把它穿在身上了,快脱下来!” 还没等镇南王发话,温岳率先开口叫苦,“回禀父王,儿臣劝过三弟了,说龙鳞金甲是圣上御赐给父王的战盔,常人碰不得!” “可三弟就不听劝,非要把它穿在身上,还逼迫儿臣背着他到院子里游玩,您也知道,儿臣向来耳根子软,所以才做了此等忤逆之事,还请父王责罚!” 这看似是在替自己请罪,实则是把温陈往火坑里推,父王你连我都罚了,总不会轻易饶过这乡巴佬吧? 温郁离眼神微冷,不断在这个多年未见的儿子身上打量,“你就是温陈?” “回禀父王,儿臣正是!”温陈面不改色道。 “见到为父,为何不跪?” “回禀父王,儿臣不敢跪!” “不敢跪?”温郁离眯了眯眼,“你跪为父乃是礼仪孝道,何来不敢一说?” 陈妃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她这儿子平日里看着挺机灵的呀,为何今日这般糊涂,还敢顶撞父亲? 温陈轻轻叹了口气,“父王可知,儿臣身上穿的是什么?” “废话!”站在镇南王身边的青年忍不住开口训斥,“此乃陛下赏赐给父王的龙鳞金甲,在场之人,恐怕也只有你不知道!” “你这无知小儿,可懂得此身战甲乃是父王身份地位的象征,你擅自穿着,还有没有把父王放在眼里?!” “我这个当大哥的,今天就要替父王与母妃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大逆不道的混账,来人,把温陈拖下去,杖责三十军棍!” “诺!” 趴在地上的温岳,此时脸上露出计谋得逞的奸诈笑容,大哥不愧是读书人,这扣帽子的本事真是一等一的高明! 此番捉弄温陈的点子,就是二人故意合计为之,配合演出的一段双簧,为的就是给这个素未谋面的弟弟一个下马威,让他以后老实一点。 陈妃见状,连忙跪地求情,“王爷,温陈还小,不懂事,他不是有意冒犯您的,您就饶过他这一次吧!” 三十军棍打下去可不是开玩笑的,这身体单薄的儿子起码要在床上躺两个月才能下地。 “母妃,你不用替他请求,他这哪里是不懂事,我看,这小子分明是仗着父王思念子嗣,故意挑衅父王威严,若是不教训一番,父王在军中威信何在?!” 啪啪啪—— 一阵掌声响起。 众人抬头,一脸莫名其妙的看向温陈,你小子是真傻?这个时候还敢拍手?! “父王,大哥说的没错,孩儿这身金甲确实是故意穿在身上给大家显摆的……” 温郁离眉头一皱,“这么说,你是自己承认了罪行?” 不料温陈却摇了摇头,“孩儿只是承认主动穿了金甲,但这都是为了替父王解围,父王不止不该怪罪儿臣,还得赏赐儿臣好处!” 替父王解围? 还敢讨要封赏? 第114章 反将一军 “父王,孩儿看这小子怕是脑袋有些问题,您先回去歇息,这里交给我与温岳便可!” 青年抱拳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耐烦,他已断定温陈此刻是在胡搅蛮缠。 你穿了父王专属的金甲,已是忤逆之举,如今还想讨要封赏?真是异想天开! 温郁离神色淡然,看了眼身侧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陆有知,微微抬了抬手。 “不急,为父倒想听听,你是如何替为父解围的,若是不说出个所以然来,为父可不会手下留情哦!” 温陈微微一笑,拍着身上的金甲看向众人,“诸位可知,父王麾下将士,被世人称为银甲军,但为何圣上会赏赐父王一件金甲?” 众人一愣,这个问题他们确实没仔细想过。 “赏赐便是赏赐,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一旁温岳抬起头来,不满道。 “父王手下之人尚且可披银甲,作为主帅,父王穿一身金甲,又有何不妥?”大王子随声附和道。 温郁离愣了愣神,忽然眼皮一跳,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继续说。” 温陈点了点头,看向大哥,“当然不妥,父王即便身居高位,但在圣上与万千百姓眼中,依旧是大盛的臣子,若是父王征战之时穿一身金甲御敌,那日后皇帝上了战场,该穿什么?” 众人脸色一变,这才反应过来,镇南王的这身金甲不只是贵重的礼物,甚至还是地位的象征! 天下货币分别以铜、银、金铸造,且金最珍稀贵重! 镇南王上阵杀敌且披金甲,那皇帝还有别的可穿吗? 大皇子虽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但依旧不愿落入下风,“荒唐,此甲乃是陛下亲赐,更是表达对父王的信任与感激,哪有你说的那么玄乎?” “若金子便能代表身份,那普天之下的王孙贵胄,还有哪个敢戴金制首饰?” 温陈嗤笑一声,“圣上是否信任父王,大哥心里难道不清楚吗?” “我再说明白一些,此甲便是圣上给父王下的套,父王一旦穿着金甲示于世人,那便是给了圣上一个理由与把柄,万一父王与天京城再有间隙,这就是敬仁帝随时可以讨伐父王的借口!” “诸位想想,到时候但凡有人出来拿这件事做文章,父王便是早有不臣之心,天下百姓还有哪个会站在父王一边?” 众人面面相觑,这话还真有几分道理! 像他们这种王亲贵胄,最看重的就是一个名正言顺,敬仁帝也是如此! 就像温陈所说,万一双方再起战事,天京城那边用这件事作为借口,到时镇南王便会直接处于舆论的下风,民心尽失! “哼!照你这么说,父王只需不穿这身金甲便不会有事,用得着你来多事?”温岳不屑道。 温陈剑眉一挑,“二哥,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圣上赏赐的东西,父王难道还能不谙圣意,故意拒绝?” 说完朝着温郁离重重抱拳,“父王,孩儿穿这金甲,完完全全是为了您着想,日后所有的骂名与罪责,您只需往孩儿身上推就行!” “如此一来,父王既没有违抗圣意,也不必无奈将把柄送出去,万一上面怪罪下来,您定要当机立断,舍弃孩儿才是!” 一番话情真意切,让人动容! 温郁离脸上渐渐露出笑容。 金甲穿了没有?穿了!但不是本王亲自穿的! 确实如温陈所说,到时候但凡因为这身金甲,双方再起风波,只需要把一切罪过推到这个“不懂事”的儿子身上就行! “哈哈哈哈哈哈……” 温郁离大笑几声,上前拍了拍温陈的肩膀,“不愧是本王的儿子,有胆识,有谋略!” “放心,你可是为父的亲生儿子,为父怎么忍心你替父受罪呢?” “来人,三王子温陈,温孝贤德,赏金千两,绢八百匹!” 身后兄弟二人神色不爽,本是给这小子下马威的计谋,却让他得了这等好处! 而且看起来父王因为温陈的此番举动,心里还颇为高兴! “唉……,多谢父王恩典!”温陈故意叹了口气。 温郁离见状,调笑问道,“怎么,觉得为父赏赐太少,配不上你的功劳?” “儿臣不敢!” 温陈躬身道,“儿臣只是觉得,像这种显而易见的陷阱,以大哥和二哥的聪慧,定是早已洞悉。” “只是不知为何,他们却没想着像儿臣一般,站出来为父王解围,不知是不想呢,还是不敢呢……” “啧啧啧,真是让人琢磨不透呢……” 温陈短短两句话,直接把刚才得来的均势转化为大优势,瞬间将两位哥哥推上风口浪尖! 二人顿时脸色煞白,脑门一个劲的往外冒汗! “父王,你别听这小子瞎说,儿臣确实是没看出圣上有此阴谋,绝不是胆小怕事,故意退缩啊!” 温岳急忙跪了过来,对着父亲磕头道。 “哦?” 温郁离玩味笑了一声,看向大儿子,“温关,你二弟尚且愚钝,反应的慢,你打小聪颖,博览群书,不至于也没看出来吧?” 大皇子眼中怒意闪过,这乡巴佬竟然算计到我头上来了! 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恭敬道,“父王,儿臣向来读得都是兵书,力求为父王分担军务,确实对于此等钩心斗角的阴谋诡计不太擅长!” “如今没有替父王分忧,儿臣甘愿领罪!” 他确实是没想到这一步,否则也不会授意二弟,用这个法子来捉弄温陈了。 温郁离眼中笑意更浓,摆了摆手,“起来吧,本王和你们开个玩笑而已,不必当真!” “我温郁离的儿子,怎么会是孬种呢?” 二人脸色一肃,伏身拜道,“多谢父王!” “爱妃。”温郁离看向陈妃。 “臣妾在。” “带着我们的儿子在府里转转,熟悉一下环境。” “是,王爷!” 陈妃面带喜色,却是没想到儿子能如此简单便化解危机,更是得到父亲垂青,刚进门就领了封赏。 众人离开,最后只有陆有知一人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好像早知道温郁离要找他问话一般。 “先生是怎么说服温陈替本王挡这一灾的?” 在他眼中,温陈这番举动,绝不可能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能有的心机,只能是陆有知私下授意,才能做到如此滴水不漏! 老陆哑然失笑,不过也没有说破,只是轻声道,“三殿下孝悌有加,心思纯良,倒是一点就通。” “这是那位的评价,还是先生的评价?” 温郁离目光闪烁,望着远方母子的背影问道。 “王爷若不放心,可以找个由头把三殿下安置别处,先观察一阵子。” “嗯……” 镇南王微微颔首,“本王考虑考虑,不过这小子刚刚立功,忽然被贬他处,会不会有些说不过去?” 第115章 敬仁帝的哑巴亏 陆有知笑笑摇头,后来回荆州的路上,他与温陈私底下也有过一些交流。 这小子巴不得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恐怕都不用王爷想办法,他自己都得设计离开这里。 “王爷放心,这件事让卑职去办,陈妃向来识得大体,应该不会为难王爷。” 镇南王点了点头,他身边这么多,最放心的就是陆有知,每每办事都能想到自己心坎里去,有他出手,应该没什么问题。 “对了,你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本王又从西洋人手里购买了一批火器,今日晚宴,雷迪克他们也会来,你派人招呼一下。” 陆有知表情一滞,苦笑应了一声,倒不是说他不情愿,只是这帮西夷人说的话实在是太难听懂,大盛的官话,他们又说不明白,往常交流还得连说带比划,搞得跟耍猴一般,实在是丢脸的很。 但又不能扔下这帮金毛鬼不管,之前从他们手里购买的火器,在此次王爷平定蜀地的战争中,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且能将打下来益州暂时留在王爷手下,火器也给了敬仁帝不少的威慑! 庭院中,陈妃带着两名准儿媳妇坐在石桌前,一边聊天,一边剥着莲子,用它熬成的莲子粥,在这暑秋天气,最是下火。 温陈无所事事的在院中乱窜,身上的金甲也早被收回,三人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自己根本插不上一句话,很是无聊。 也不知道刀九和屠三千他们安顿好了没有…… 门口的银甲将军,如往常一样,站得笔挺,时不时朝院子里扫上一眼。 温陈嘴角一勾,眼中闪过一抹狡黠,漫步走了上去,看着冷脸相向的韩闯轻飘飘来了一句。 “韩将军,我娘好看吗?” 韩闯脸色微变,被呛得说不出话来。 说好看,似乎是有些轻薄王妃的意思,被这小子抓住把柄,可不好说。 说不好看,又觉得违心,况且还得罪王爷,一时进退两难。 “世子殿下,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非得找本将军的茬不可?”韩闯哼声道。 温陈笑笑摆手,“将军要是喜欢看,就进院子里仔细瞧,放心,我不会告诉父王的。” 韩闯脸上闪过一丝慌乱,急忙退后一步,“荒唐!” “本将军对王爷和王妃满心敬重,怎会生出那等下流卑鄙的想法?!” “切!喜欢就是喜欢,有什么卑鄙下流的?” “不敢表明心意,只躲在暗处偷窥,那才叫下流!” 从青城回程的路上,这位看起来五大三粗的韩将军便对自己的母亲照顾有加,虽也可以用侍奉上位来解释,但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怎么也藏不住的。 这汉子看陈妃的目光,就与平日里灵玉托着下巴,静静坐在一旁看自己练功的眼神一毛一样。 韩闯脸色通红,多少年都没有这么局促过了,只能低声呵斥道,“世子殿下再乱说,别怪本将军对你不客气!” 温陈白了他一眼,“你敢打我,我就告诉父王你心存不轨,让你这辈子也见不到我娘!” “你……!” 将军又羞又恼,用手指用力戳着温陈的胸口,气得说不出话来。 温陈嘿嘿笑了两声,“我向将军打听几件事情,若是将军的答案,能让我满意的话,这件事,我就当做不知道。” “问吧!” 韩闯脱口而出,但马上觉得有些不妥,紧接着便解释道,“你别多想,本将军可不是怕了你,向世子殿下介绍荆州的情况,本就是本将军分内之事!” “了然!” 温陈打了个响指,开口道,“之前圣上去给父王授勋,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我见他似乎对这件事耿耿于怀,很不开心的样子。” 最明显的表现,就是皇帝在洗浴中心对前来找茬的马青山大打出手,故意在陆有知面前借题发挥,完全看不出帝王该有的风范。 韩闯嗤笑一声,“王爷打败了宁佩志,皇帝便借此机会想把西南蜀地,也就是益州收回到自己手里,但王爷以余孽未清的理由,拒绝了皇帝的提议,转而提出十年后再作归还,所以皇帝才颇有怨言。” 温陈摸摸下巴笑了一声,自己这便宜老子真是好算计。 拿了敬仁帝的好处,在双方停战的情况下干掉了竞争对手,反手便耍了个无赖,让皇帝吃了个哑巴亏! 从舆图上看,益州的占地面积几乎与东南三州相差无几,即便人口稀少,可每年的税银也是一笔很大的收入! 再加上多了一块地盘,就意味着可以征收更多兵丁,积蓄军事力量,再过十年,就算敬仁帝有心将益州收回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怪不得皇帝想用借刀杀人这一招弄死自己解气,堂堂一国之君,被如此戏弄,赔了三十万匹夏布不说,还帮助对手壮大了势力,放谁身上也咽不下这口气! “这是陆先生的点子吧?” 韩闯嗯了一声,“陆先生算无遗策,当然是他的计谋!” “那此次陆先生深入大盛接我,就不怕敬仁帝对他动手?” “哼,那位圣上可不敢这么做,荆州如今兵强马壮,手中有两万条火器,五百门大炮,他们扛不住的!” 温陈闻言眼前一亮,“你们自己造的?” 韩闯摇头,“大盛与东南三州的工匠手艺不行,造不出这么精细的玩意儿,这些武器是王爷花重金从西夷人手里买的!” 呦呵? 便宜老子可以的呀,这就搞起走私军火的勾当了?! “这些武器在哪放着,能不能带我去看看?”温陈搓手道。 “那可不行!”韩闯大手一挥,“机密你懂吗?这是能给人随便看的吗?” “不过世子殿下如果好奇的话,可以问问那人!” 温陈顺着手指看去,只见远处一名身穿黑色短裙的金发洋人,正一脸焦急的朝他们跑了过来,身后还有一个小宦官在追赶。 “迪克大人,您慢点,慢点……” 迪克? 温陈表情怪异,这名字起的,够骚气的呀…… 迈步迎了上去,“mayiassistyou,sir?” 洋鬼子一听这熟悉的强调,像是见到亲人一般,疯狂抓住温陈的胳膊摇晃道。 “where’slu?” “ineedtousetherestroom!” 韩闯眉头一皱,警惕道,“往死撸?他到底要干什么?” 温陈瞪了他一眼,无奈道,“快拉裤兜子里了,找茅厕呢!” 第116章 洋人献宝 庭院中,几人神情怪异,听着后院东司传来阵阵震天响的四声,一个个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西夷人中午吃了什么,怎得如此大的动静?”陈妃微微叹气,招呼灵玉将刚剥好的莲子收起来,生怕空气中弥漫出来的气味玷污了自己给儿子的一番心意。 温陈无奈笑笑,镇南王府的厕所,他是见识过的,用“奢华至极”四个字形容也毫不为过。 便宜老子像是有洁癖一般,悬空的蹲坑都用上好的楠木打造,下方铺满了洁白的鹅毛,排泄物落下时,正好被鹅毛完全覆盖,难闻的异味是一点都透不出来。 过了不久,高鼻梁的雷迪克一脸心满意足从后院溜达了出来。 fortable!” 韩闯神情警惕,戳了戳温陈的胳膊,“这金毛鬼说什么?” “夸府里的茅厕用着舒服,简直是一种享受!” “切,没见过世面的玩意!” 韩闯翻了个白眼,似乎很是看不上面前的洋鬼子。 温陈笑了笑,上前用一口流利的伦敦腔开始攀谈,作了一番自我介绍,听得身旁几人云里雾里。 “温公子怎么还会西夷语?”灵玉好奇看向谭袅袅。 谭二小姐茫然摇头,“我也不知道啊,他打小和大哥读一样的书,可就是比大哥懂的多,难道是天赋异禀?” 一旁陈妃乐得直拍手,我儿一定是文曲星下凡,王爷要是得知此事,还指不定有多高兴呢! 这帮西夷人的来历,她也略微有些了解,听说是外邦驾驶大船,前来大盛做买卖的,他们所售卖的火器,虽然价格昂贵了些,但据说不管是威力还是实用程度,都比大盛本土的火铳好得多! 而且这些金毛鬼每次前来,都能带不少新奇玩意儿,让人大开眼界! 温陈从交谈中得知,雷迪克是应约为父亲运送火器而来,驾驶的商船乃是从南方三百里处的交州口岸登录,大部队还在城外待命。 刚才进府时,因为送给镇南王的异兽麒麟突然发狂,导致扰乱,众人一时忙活不开,他又急着解手,所以才满府乱窜,跑到了这里。 麒麟? 温陈嗤笑一声,这玩意不就是长颈鹿嘛,这帮洋鬼子可真能忽悠! 不过也不得不感叹,前世的洋人之所以总能走到自己国家的前面,其勇于探索的精神属实起了很大的作用。 自家还在闭关锁国搞内斗的时候,人家就已经开始环游世界,搞资源掠夺了! 但有一个好消息便是,如果自己能搭上雷迪克这条线,就能免去带人出海的麻烦,搞到制作蒸汽机所必须用到的橡胶! 雷迪克在聊天过程中,也对这个看起来年纪轻轻的世子殿下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要知道他们开始前往大盛跑商到如今也不过区区几年时间,双方最大的障碍便是交流,随行带着的翻译,有时候也不能把两者的意思互相表达清楚,甚至会面初期,有几次因为翻译错误,搞得镇南王手下都把刀架在了他们的脖子上,若不是及时献出宝物示好,恐怕他雷迪克的坟头草都三丈高了! 可这位世子殿下却不一样,一口流利的西夷语让人瞠目结舌,雷迪克甚至觉得他的口音比自己还要纯正! 二人有说有笑,沟通甚是畅快,甚至还互相开起了玩笑,关系进展十分迅速。 站在旁边的韩闯听得脑袋发懵,几次想插话询问,都找不到突破口。 好不容易见二人消停的缝隙,急忙拉过温陈问道,“那金毛鬼刚才和殿下说什么呢?怎么笑得如此奸诈,是不是想要对王爷不轨?” 温陈撇了撇嘴,“把麒麟放柜子里一共分几步?” 啊? 韩闯一愣,“麒麟可是神兽,怎么能放柜子里呢?” 温陈翻了个白眼,“一点幽默细胞都没有!” “吩咐下去,多准备一些刀叉。” “世子殿下是想要……”韩闯狞笑一声,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想什么呢?这帮洋鬼子不会用我们的筷子吃饭,刚才和我吐槽呢,刀叉是宴会时候用的!” 韩闯恍然大悟,“怪不得每次王爷请金毛鬼赴宴,他们都用手抓着吃东西,本将军还以为这是他们的传统风俗呢!” 一个时辰后,千阳殿中,镇南王为迎接温陈准备的晚宴正式开始。 敬仁帝高居诸位,而他左手边第一位坐着的,便是帐下第一军师陆有知,座次比温关和温岳还要靠前,之后才依次是几位军中重将。 温陈母子则被安置在了右侧,由于谭袅袅和灵玉二人暂时没什么名分,所以没被安排入席。 几个金发碧眼的洋人,也都坐在后方,看着面前熟悉的刀叉,脸上露出欣慰的神色,甚至有些激动,这次可算不用再徒手抓饭了! 温郁离缓缓端起酒杯,朝着众人一点。 “今日吾儿回归,可喜可贺,更有外邦挚友携礼前来,可谓是喜上加喜,本王设宴,款待诸位,今夜不醉不归!” 下方一众披甲将军纷纷起身,端起酒杯齐声附和道。 “恭喜王爷喜迎世子回归!” 温陈也有意朝着雷迪克等人点了点酒杯,以示友好。 对面的温岳见状,不满哼了一声。 “也不知道陆先生怎么就看上乡巴佬了,竟然如此帮他!” 他已从父亲身边的小宦官嘴里打听到,之前温陈在王府门前口吐莲花,完美解围,乃是陆有知提前嘱托,怪不得算计得如此详细! 陆先生向来算无遗策,未卜先知拿捏他兄弟二人也不算什么新鲜事。 老大温关微微一笑,“倒像是陆先生往日的做派,扶弱制强,他深知老三在我兄弟二人面前必定吃亏,又不想父亲失望伤心,有此举动,可以理解。” “呸!”温岳不满道,“那也用不着拿我兄弟二人开刀啊?若不是父王明事理,还真被这乡巴佬得手了不是?” “我咽不下这口气!” 温关斜了一眼二弟,微微一笑,“想出气?大哥倒是有个办法……” 二人靠近身子窃窃私语。 上方温郁离放下酒杯,望向后方的西夷人道,“听说雷先生此次来荆州,除了瑞兽麒麟,还带了三件珍宝过来,就请雷先生现在拿出来,让我等开开眼界!” 说着,朝左手边的陆有知点了点下巴。 老陆叹了口气,无奈朝着雷迪克抱了抱拳。 “leibrother,gifteon!” 对面的温陈听了,差点一口酒喷在桌子上,这散装英语,和我二年级时候的水平有的一拼! “慢着!” 众人回头,只见满脸络腮胡的温岳此时站了起来,开口道: “父王,外邦且有礼物相赠,三弟与父王血肉分离多年,必定也是感恩心切,怎么会没为父王准备见面礼呢?” “儿臣建议,让我等先看看三弟的礼物,开开眼界如何?” 第117章 阁下的花瓶让我丢尽了脸面! 下方一众将领听到这话,脸上露出玩味的表情,纷纷高声附和。 “没错,之前圣上为王爷授勋那几日,可没少夸赞过三殿下,想必三殿下准备的礼物也定是不凡!” “那还用说?荆州穷乡僻壤,哪能和大盛富庶的江南道比?三殿下随便拿一件出来,都能让你大开眼界!” “哈哈哈哈哈……” 温岳在军中主管军务,他们本就是这位二王子手底下的得力干将,自然要顺着老大的话讲,再加上护送温陈的银甲军,回到荆州后,对这个遗落在外十几年的私生子,路上的行径很是不满,众人也都迫不及待想要看温陈出丑! 坐在主位旁的陆有知暗暗摇了摇头,这二殿下可真是被他那个大哥玩得团团转,每次替人家当出头鸟,一点记性都不长! 温陈看了眼不动声色望向自己的父亲,微微一笑,自信起身。 “还是二哥了解我,早知道孩儿一片孝心,专程为父亲准备了礼物!” 还真有? 温岳眼皮一跳,心中诧异。 但当看到温陈慢慢悠悠从桌子底下拎起两只破破烂烂的青花瓷瓶,不由放声大笑。 “三弟,你要是不说这是礼物,二哥还以为它们是你回来途中懒得解手,放在马车上的恭桶呢!” “你拿这些个破烂当送给父王的礼物,也不怕传出去被外人耻笑!” “原来是我想多了,三弟对父王的思念之情,原来只值两个破花瓶!” 众人顿时哄堂大笑,对着温陈指指点点。 坐在后方的雷迪克几人脸色尴尬,看着桌上的美食垂涎欲滴,又不敢率先动刀,听不懂大家在笑什么,也只好跟着拍手。 温郁离眉头一挑,看向温陈故意问道,“难道父王在你眼中,真就如此不堪吗?” 温陈幽幽叹了口气,“儿臣从母亲口中得知,父王喜好古玩收藏,府中珍品更是数不胜数,所以花了大价钱,才从别人手中收购了这一对瓷瓶送给父亲,它们不是破烂,乃实实在在的古董呀!” 古董? 温岳眉头一皱,走上前来拿起两个并不显眼的瓶子开始端详。 “你怎么证明它们是古董?” “当然是凭借我从小纵横青城大街小巷,识物观品积攒下的经验!”温陈扬着脑袋自信道。 “此瓶釉面老旧,胎底呈现美丽的火石红,据卖家说,乃八百年前西宋宫中的物件,万中无一的精品!” 嘶—— 温岳被这番话哄得一愣一愣,对于古董鉴别,他属实是一窍不通,不过见温陈如此煞有其事讲述瓷器的来历,一时间竟有些怀疑自己,难不成真让这乡巴佬瞎猫碰了死耗子,蒙对了? “二哥如果不信的话,可以用舌头舔舔这釉面,西宋宫中的瓷器由于烧制方法特殊,会保留一股淡淡的甜味。”温陈一旁怂恿道。 甜味? 老子不信,天底下哪有瓷器发甜一说? 温陈当下伸出舌头,对着花瓶猛的一舔! 一股浓重的土腥味瞬间传入口腔,让他忍不住干呕起来。 “什么甜味?这分明就是臭味!” 上方温郁离眼带笑意,挥了挥手,“拿过来,让本王看看。” 温岳哼了一声,上前交出瓷瓶。 只见镇南王摸索着上面的花纹,频频点头,眼中赞赏丝毫不加以掩饰。 “不容易,不容易……” 温岳心头一惊,小心问道,“父王,这真是八百年前流传下来的物件?” 温郁离笑笑摇头,“一眼假,此瓶离出窑不足三个月。” “那父王为何说它不容易?”温岳疑惑道。 镇南王哈哈大笑,“一个号称打小便和古董打交道的人,能上这么显而易见的当,属实是不容易!” 他自然不会想到,这是温陈是故意卖破绽给自己。 而这番示蠢,也正合他的心意,即便温陈真和敬仁帝有瓜葛,凭他镇南王的手段,这小子必然掀不起什么风浪,心中的忌惮与猜疑,也随之减弱不少。 “好你个温陈,竟然敢那假货来哄骗父王,你还有没有把父王放在眼里?!” 温岳怒喝一声,重重把温陈面前的另一个瓶子扔在地上摔得粉碎,想起刚才自己竟然舔了这破烂一口,心中愈发郁闷。 “假的?” 温陈一脸茫然,失魂落魄的跌坐在座位上,“怎么可能,这可是我花了足足八千两银子买的,怎么能是假的呢……” “父王,你会不会看错了?” 温陈越是这般手足无措,温郁离便越是放心,脸上笑容不减。 “做旧而已,无外乎是将新瓷埋于泥土中风化,要想事半功倍,则可用牲畜的尿液浸泡,使其看起来年代久远……” 什么? 用尿浸泡? 温岳闻言,脸颊涨得通红,那自己刚才那一口,岂不是…… “臭小子,你大胆!” 一众将领脸色怪异,想笑又不敢笑,憋得很是辛苦。 温陈苦着脸摊手道,“二哥,我也不知道那瓶子是用尿泡过的呀,怪不得总能闻到一股子尿骚味,原来是这样……” 若不是今晚是父王为这乡巴佬设下的接风宴,这位平日里在军中说一不二的世子殿下,怕是会当场动手,让这小子吃不了兜着走,起码也得打断他一条腿! 奈何父亲那里却丝毫没有任何怪罪意思,甚至脸上还一直挂着笑容,他也不敢肆意妄为。 狠狠跺了跺脚,急匆匆跑出殿外,抱着门口那颗银杏树呕吐起来。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如何收场。 却不想大王子温关站了起来,对着上方不紧不慢道,“父王,俗话说,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三弟送的礼物虽然轻贱,但也是被奸商所骗,不是他的本意,此事便暂且揭过吧。” 不同于二弟温岳,对于察言观色的本事,他倒是十分拿手,见父亲久久没有责怪,便知道父亲应该是另有所想。 自己若对温陈不依不饶,反而会引起父亲反感。 反正出洋相的也不是他温关,就更没必要揪着不放了。 温郁离微微颔首,轻轻对着右侧抬了抬手,“给……” 陆有知连忙接茬,“gift!lei,giftgogogo!” 心中却是暗自发笑,撒尿泡瓶子这办法,温陈路上也不是没想过,只是怕做得太真,王爷一时辨别不出来,如今却成了他捉弄二王子的把戏,也是有趣。 这小子若日后能洗清身上的嫌疑,以他心思缜密,随机应变的本事,倒是能成为王爷手下一员得力干将! 这时,一名众人口中的金毛鬼,弓着身子举着托盘走了上来,盘中散落着十数颗晶莹剔透,大小不一的透明石头! 第118章 这里没有公平 洋人绕场一周,将盘子中的石头分别发放给在座众人,而那颗足足有成人指头肚大小的“鸽子蛋”,则被放在了镇南王桌上。 一众将军新奇的看着手中物件,交头接耳。 “这玩意可真是好看的很,比之南齐的云玉也不逞多让!” “嘿!快瞧,放在烛火下,还有七彩光芒呢!” 温郁离微微一笑,掂量着手中宝石,“这是雷先生从南洋带来的宝物,诸位猜猜它叫什么名字,哪个猜对了,本王手中这颗最大的,便赏赐给他!” 众人瞬间来了兴致,七嘴八舌吵闹起来。 “此物晶莹剔透,定叫晶石!” “放屁,南洋来的东西,必定是叫南洋玉!” …… 但不管众人说出什么名字,上方镇南王却只是微笑摇头,显然大家的答案没一个正确的。 “陈儿,你来说说。” 温陈微微一笑,不就是钻石嘛,这玩意也就在这个年代比较稀奇。 “回禀父王,此宝为碳,或者也可以叫diamond!” 说着,望了一眼身侧笑而不语的雷迪克。 雷迪克听到这个英文单词后神情诧异,显然是没想到温陈竟然真的认识这东西,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 却听对面坐着的温关嗤笑一声,站了起来,“三弟,你读书人大家都知道,可你也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呀!” “如果书中记载不错的话,这枚宝石乃是出产于南洋矿脉中的珍贵矿石,名为金刚石,可不是三弟平日里烧得炭火!” 此言一出,瞬间哄堂大笑。 众人本以为自己猜得就已经够离谱了,没想到这位三殿下竟猜了个“炭”出来,还故意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还真是丢人现眼! 就连温郁离也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自己这个小儿子,可是比想象中笨多了,敬仁帝就算是真的老糊涂了,也不能用这种货色来试探自己吧? 温陈面不改色,轻声道,“这就是碳,只不过你们现在不懂而已。” 众人听到后,笑得更加大声,一个个前仰后合,他们还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蠢不自知。 陈妃也心虚的拉了拉儿子的衣袖,轻声道,“陈儿,不要硬出风头……” 一旁的雷迪克以为大家都在为温陈欢呼,也一个劲的拍手祝贺。 “yes!yes!good!” 甚至还掺杂了一句并不标准的官话,“柿子纽币!” 哄笑声中,唯独陆有知眉头微皱,有些不解的看向神色淡定的温陈,在座的应该也只有他注意到了温陈后面的那句西夷语,虽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雷迪克等人的神态举动,明显不是在嘲讽这位新晋世子,反而眼中带着一抹敬佩。 温郁离抬手轻轻往下按了按,将桌上的鸽子蛋随手抛到温关怀里, “赏!” 温关脸色一喜,“多谢父王!” 雷迪克脸上笑容一滞,猛的站了起来,一手指着温陈,困惑的看向镇南王,“why?!” 这娱乐气氛的小节目,本就是温郁离和他商量好的,如今温陈猜对了宝石的名字,为何却把赏赐给了温关? 下方一名将领明显是理解错了雷迪克的意思,调侃笑道,“陆先生,告诉这金毛鬼,他马匹没拍对人,大王子才是正主,哈哈哈哈哈哈!” 陆有知表情变换,纠结了好一阵子,才摆了摆手,“nowhy,sitdown!” 雷迪克皱了皱眉,悻悻落座,嘴里还嘟囔道,“that''snotfair!” 温陈回过头去,笑嘻嘻的回了一句,“thereisnofairnesshere。” 这里没有公平,看得只不过是地位高低,资历新旧。 紧接着,第二样宝物被呈了上来。 托盘中,一个擀面杖长短的木棍静静躺在那里,一头粗一头细,形状看上去很是怪异。 镇南王笑笑开口,“老规矩,谁猜对了,宝贝归谁。” 这时,好不容易把肠胃清空的温岳闻讯赶来,狠狠瞪了一眼一旁的温陈,一把将托盘中的木棍握在手中,耍了起来! 这棒子在他手里仿佛活过来了一般,舞舞生风,看得众人拍手叫好! 更有马屁精高声道: “此等兵器在二殿下手里才能发挥真威力!” 温岳哼笑一声,舞弄在手里棍棒猛的向旁落去,直指温陈头顶,吓得陈妃忍不住惊呼一声。 “不要!” 木棒骤然停下,距离温陈头皮不足三寸。 “三弟别怕,等有时间,二哥多教你几手功夫,这棒子太短,用着不顺手,要不还是送给你吧?” 温陈慵懒的抬了抬眼皮,好像刚刚回过神来,顺手接过二哥手里“棍棒”,在手里摆弄几下,忽然起身朝门外走去。 “这三殿下怎么跑了?” “不会是被吓得尿裤子,回去换衣服了吧?” “哈哈哈哈……” 怎料温陈听在门口,拿起棍子,一端对着自己的右眼,一端对准天上。 “父王快看,今天的月亮好圆呐!” “这宝贝真是神奇,那么远的东西,竟能看得一清二楚!” 妈的,装傻逼可真累,还得不停调动情绪…… 看一个破望远镜都得装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众人一愣,这东西难道不是兵器? 一名五大三粗的汉子走了出来,不由分说,一把将温陈手里的“棍子”夺了过去,瓮声瓮气道,“让末将看看!” 眼睛对准镜口一望,刹那间,半空中的圆月好像近在眼前,硕大无比! 吓得他差点将宝贝扔出去。 “草!什么邪性玩意儿!” 好在温陈眼疾手快,急忙接住,回头看向父亲嘿嘿傻笑,“父王,这宝贝镜子既然能看这么远,不如就叫他望远镜吧!” 温郁离歪着头摸了摸下巴,还真让这小子蒙对了! 就连先前故意挑衅的温岳,也不由得上前试验了一番,当得知此宝真实的用途后,不由羞红了脸,垂着脑袋一言不发回到了座位上。 “此物确实就叫望远镜,陈儿真是好本事!”温郁离轻轻拍了拍手,只认为是这小子瞎猫碰了死耗子,并未过多留意。 “赏!” “多谢父王赏赐!” 温陈喜笑颜开,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抱着望远镜到处给在座神色尴尬的将军们炫耀,最后还是陆有知看不下去,提议赶紧把第三件宝物呈上来,这才将他劝回去。 于之前两件精巧物件不同,雷迪克送来的第三件礼物,则是由七八个膀大腰圆的汉子费了好大的力气抬上来的,形状更像是一个半人多高,有四条木腿的大木箱。 轰隆—— 嗡—— 木箱落地,发出一声金属碰撞的尖锐之音。 温岳脸色一变,蹭得一声跳了出来,挡在镇南王桌前。 “父王小心,这箱子里有刺客!” 第119章 夜曲 一众披甲将军闻言,齐刷刷的站了起来,对着雷迪克等人怒目而视,高声呵斥道。 “大胆外邦,竟敢图谋不轨!” “来人,拿下!” 雷迪克见众人都冲着自己来了,急忙站起来解释道,“rx,thisisapiano!” 一边焦急望向陆有知,“lu!exinittome!” 陆有知一脸茫然,这几个单词对他来说,早已经超纲了,讪讪站起身来,对着上方拱手道,“王爷,这兴许是个误会……” “误会?” 还未等镇南王说话,挡在他身前的温岳冷哼一声,“我分明听见这大箱子里,有兵器碰撞的声音,其中必然藏匿了刺客!” “来人,将这些金毛鬼拿下,送进大牢!” 镇南王微微皱眉,雷迪克献上的这三样宝物中,只有这最后一个,连他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只是听旁人翻译,应该是一种乐器。 但刚才箱子落地,金戈交鸣的声音他也听到了,确实像是刀剑碰撞的发出来的动静,一时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难道这帮金毛鬼果然是狼子野心,想要借献宝的机会图谋不轨?! 一队银甲军从院子中进入大殿,个个手拿兵器,将雷迪克等人重重包围起来。 千钧一发之际,却听一旁传来一道淡淡声音,“退下!” 众人回头,只见温陈从容的站起身来,不急不缓来到大箱子旁,饶有兴趣的打量几眼。 没想到,竟然有机会在此处见到这种老古董! 钢琴就算是放在前世那个时期,也属于奢侈品行列,更别说是这架连琴键都是用象牙打造的精品了! “父王,可否容孩儿演奏一曲?” 温陈朝着上方轻轻抱拳。 镇南王微微颔首,“准。” 他也不确定这玩意到底是不是刺客藏身的工具,假如对方果真是一片好心,自己岂不是错杀了好人? 不过听温陈的意思,他好像真的认识雷迪克口中的这台乐器,这倒是让镇南王有些疑惑。 温陈在众人的目光下缓缓坐在钢琴前,双臂轻轻搭在琴键上,随着手指有节奏的跳动,优美的旋律瞬间从大箱子中传来出来! “一群嗜血的蚂蚁,被腐肉所吸引。 我面无表情,看独特的风景。 失去你,爱恨开始分明 失去你,还有什么事好关心……” 初闻此曲,众人脸色怪异,这与他们平常所能接触的曲风完全不同,听着说不出的别扭,但莫名其妙还有种想听下去的冲动! 大胡子温岳低声嘟囔,“什么乱七八糟的,又是爱恨,简直荒唐至极!” 但被银甲军围住的雷迪克却是眼前一亮,他没想到温陈竟然能如此熟练的用钢琴演奏曲目,而传入耳中的乐曲又是这等动人,忍不住抬手打起了节拍。 随着歌曲进行,众人脸上表现出一股难以言表的难受,听这曲子像是吃了臭豆腐一般,又臭又香! 而主要的排斥情绪,则来自于对温陈的不认可。 “为你弹奏肖邦的夜曲,祭奠我逝去的爱情, 跟夜风一样的声音,心碎的很好听……” 一直矗立门口守卫的韩闯,听到这句歌词后,不自觉的看向大殿中一脸沉醉的陈妃,幽幽叹了口气。 当最后一段rap唱完,温陈脸上露出一抹惆怅的笑容,想当初自己就是凭借这首夜曲,俘获了初恋的芳心。 一旁的温岳嘴角抽搐,满不在乎的哼了一声,“什么情啊爱啊的,这种事情能放在明面上说吗?” “还恬不知耻将这些话写成曲,此等淫词艳曲,属实难登大雅之堂!” 回过神来的众人,也都三三两两低声附和,但似乎没有了之前那般肆无忌惮的嘲讽。 温陈无所谓的笑了笑,起身朝着镇南王躬身道,“回禀父王,儿臣查清楚了,刚才大家听到兵器碰撞的声音,其实是这架乐器落地时,里面的琴锤撞击音线所发出的声音,并不是什么刺客!” 说着,打开钢琴后方的木板,让一众银甲军检查。 “回禀王爷,里面确实没有人!” 镇南王微微颔首,意味深长的望了温陈一眼,“陈儿,你又是如何习得演奏这架乐器的技巧的呢?” 温陈看着有些尴尬的笑了一声,“回禀父王,儿臣当初在青城做过一些小生意,有了银子后,便喜欢去万花楼里找那些精通音律的姑娘们学习交流,而这架乐器,与我大盛本土的琴瑟但也有共通之处,孩儿硬搬照套之前的经验,想要演奏到也不难!” 温岳哼了一声,“嫖就是嫖,还扯什么学习交流?硬是往自己脸上贴金!” 温陈剑眉一挑,看向大胡子,“敢问二哥可去过窑子里寻欢作乐?” “去过又怎样?” 温岳心直口快道,但马上偷偷看了一眼父亲,补充道,“但去的不多,只是偶尔……” 温陈笑笑,“所以二哥什么本事也没学到,二哥得多去几次,才能深得姑娘们的真传!” 众将哄堂大笑,这位二殿下平日里没事,就喜欢泡在窑子里,也没见他学会什么音律诗词。 好在在场之人中,除了陆有知平日里会抚琴消遣,其他人对于这一道,反而是一窍不通,竟也没人能拆穿问道谎言。 陈妃讪笑一声,对着镇南王恭敬道,“王爷,陈儿其实是个好孩子,他也并不是经常去那些烟花之地的,只是天资聪慧,学得比较快而已……” 镇南王哈哈大笑,摆了摆手,“不碍事,大丈夫敢做敢当,没什么丢人的!” “吾儿学识渊博,此次为本王长脸,本王又怎会因为这些小事怪罪呢?” “来人,将雷先生献上的乐器,送到陈儿住处,俗话说宝剑配英雄,这等精巧之物,也得掌握在能驾驭它的人手里!” “诺!” “儿臣多谢父王赏赐!”温陈嘿嘿一笑。 返回座位的途中,特意在温岳身边停留片刻,“二哥,你若是想学的话,我也可以抽空指点你一番。” 大胡子脸色涨红,听懂这句话是在回应自己之前当头一棒的挑衅,啐了一声,“娘们摆弄的东西,我学它作甚?!” 说完,气鼓鼓的返回落座。 “这乡巴佬真是踩了狗屎运,金毛鬼带来的三件宝物,却是让他得了两件!” 温关听到弟弟的抱怨,嗤笑一声,轻声道,“小聪明罢了,一个低贱到去窑子里学本事的臭小子,上不了台面的。” “王府里有人护着他,外面可没有,之前他带来的那帮随从,就住在西街的客栈,二弟若是想出这口气,就带人去转悠转悠。” 第120章 我是aka韩闯 一夜宿醉。 温陈昨夜替雷迪克解围,成功让这个洋鬼子对他产生了浓重的好感,宴席后半段,也是不顾自己酒量,对着温陈频频举杯,直到烂醉如泥,才被人拖了回去。 不过温陈这边也是颇有收获,拉进了双方关系,为日后合作打下基础不说,还打听到了关于橡胶的消息。 雷迪克他们的航海图上,确实有一片区域生活着大量黑皮肤的人,他们的海岛上有一种会流血的树木,血液收集起来凝固后,会被制成球型,供人玩乐,这种球弹性极佳,且分量也很轻,雷迪克的商船上便有几只。 起初雷迪克并没有把这东西当回事,但听温陈说,他需要这种凝固的“血液”有大用后,便拍着胸脯答应,下次再来大盛的时候,会顺便多带一些过来。 这让温陈很是惊喜,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解决了橡胶的原料供应,也算是来到荆州后最大的意外收获。 温陈从床榻上幽幽醒来,一股熟悉的粥香钻入鼻腔,闭着眼睛往旁边一模,果然还是那条称手的黑丝长腿! 啪—— “温公子请自重!” 灵玉羞怯的声音传来。 呦呵?你亲戚也走了,现在想起装正经? 温陈猛的起身,正要将身边佳人搂上床好好逗弄一番。 “什么自重不自重的,坐上来让公子看看你有多重!” 坏笑间,余光忽然扫到桌旁的母亲正一脸尴尬的看着二人。 “陈儿,你……你醒了……” 灵玉急忙挣脱魔爪闪到一旁,低着头羞得说不出话来。 温陈讪笑一声,“娘,你怎么来了……” 这尴尬程度,仅次于在窑子里碰见老丈人…… 陈妃无奈叹了口气,“韩将军找你,门外等着呢。” 温陈不情愿的哦了一声,来的真不是时候。 “这韩将军在父王这边地位也不高呀,昨夜宴席,父王都没让他入殿。” 他倒不是势利眼,只是来荆州的路上,听一帮银甲军吹嘘自己家将军如何深得王爷信任,立下多少汗马功劳,昨日一见,好像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不要胡说!”陈妃埋怨般瞪了儿子一眼,“韩将军统帅府中侍卫,昨晚那么多贵客在场,韩将军为了安防,必定不可能入席,你父王平日里最信任的就是他,每次宴席后,都会单独设宴款待韩将军。” 还有这种事情? 温陈摸了摸下巴,自己这便宜老子,人情方面倒是做得周到,一点都不落下! 穿上衣服出门,韩闯看着已经等了很久,神情略微有些烦躁。 看到温陈后,撇嘴哼道,“喝酒误事,世子殿下日后还是少饮为妙!” 温陈不在意笑了笑,“父王找我有事?” “不是,是本将军找你。” 嗯? “何事?” 温陈疑惑道,自己与韩闯一路上也没什么交集,甚至这为大龄单身狗还一直对自己的所作所为颇有微词,今天怎么亲自找上门来了? 韩闯偷偷瞥了眼屋子里的陈妃,咬了咬牙,低声道,“世子殿下昨天弹得曲子……叫什么名字?” “夜曲。” “哦……,它与夜壶是什么关系?” 温陈嘴角抽搐,不满道,“有事儿说事儿,别扯这些有的没的!” 韩闯愣了愣神,似乎有些纠结,好久才从嘴里憋出三个字,“我想学!” “你再说一遍,你要干什么?”温陈愕然。 “嘘!小声点!” 韩闯一把将他拉进怀里,紧张道,“别声张!本将军想学殿下的曲子!” 温陈拽下他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看了看,指节粗大,手指粗壮的跟熟透了的萝卜一般,别说弹钢琴,弹键盘都费劲! “韩将军,有些问题不是只靠一句‘我想学’就能解决得了的,这种事情得看天赋!” 韩闯眉头一竖,“你瞧不起本将军?!” “俗话说有志者,事竟成,你弹得了,本将军为何弹不了?” “切!天底下的女人还都会生孩子呢,韩将军通过努力生一个让我看看?”温陈白了他一眼。 “其实取悦母妃的方法有很多,韩将军不必……” “闭嘴!” 韩闯急忙捂住他的嘴巴,“别瞎说,本将军只是单纯欣赏殿下的曲子,没别的意思!” 呸! 温陈哼了一声,我看你是单纯欣赏我爹的老婆才是真的! “本将军就要学,世子殿下就说教不教吧?!” “我要是拒绝呢?” “那本将军就告诉王爷,你带来的那帮手下,都是宁佩志麾下的余孽!” “靠!你威胁我?” “对!我就是在威胁你!”韩闯一脸嚣张道。 温陈无奈摇了摇头,“学费三千两,学不会概不归还!” “成交!”韩闯满口答应,“先给你五十两,剩下的以后慢慢补上!” 卧槽? 这招分期付款听起来似曾相识啊! 温陈微微叹了口气,“等着,我进去给你把乐谱和歌词写下来,你先拿回去记住喽!” 韩闯大手一挥,“用不着乐谱!” “咋的?你听一遍就记住了?” “不是,我看不懂那些玩意,世子殿下直接教便是,你唱一句,本将军学一句!” 说着,还不忘从怀里摸出一张银票拍到温陈手上。 不出温陈所料,这位韩将军果然不是唱歌那块料,别说后面的正曲部分,就是夜曲前头的说唱段落,他那大舌头都念不过来。 “一群食穴的马姨……” “停停停!” “rap就rap,咋还嫖上了?食个毛穴啊!”温陈连忙叫住。 “本将军就这口音,世子教不会是你自己的问题!”韩闯厚着脸皮道。 温陈拍了拍额头,“韩将军,你得从头开始练,学说唱得先找感觉!” “这样吧,我教你一招!” “以后有人找你,你就说,himan!what’sup!” 韩闯眉头一皱,“卧槽不是骂人的话吗?” “这他娘的是西夷语,怎么了的意思!”温陈一脸生无可恋。 “说唱是一种态度,你得跟着这个感觉走,才能学会这首歌,懂吗?” 韩闯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然后呢?” “押韵!” 温陈摸了摸下巴,“韩将军以后说的每句话都要押韵!” “举个例子,自我介绍的时候就可以说:我是aka韩闯,乃镇南王臂膀,谁敢让我不爽,我就把他送到东厂!” 韩闯挠了挠头,“可是荆州没有东厂啊……” 温陈一头黑线,“东厂不是重点,重点是押韵!押韵你懂吗?!”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只说一个字,也得把韵给我压上!” 这时,门外慌慌张张跑进来一个小宦官。 “世子殿下,不好了不好了!” 第121章 谋财害命 韩闯眉头一皱,正要开口,却听旁边一句提醒,“押韵!” “himan!wha……what''sup?” 小宦官一愣,韩将军今天是怎么了,为何一见面就骂人? 只好讪讪朝着温陈一拜,“世子殿下,您带来的那帮随从杀了人,二殿下带兵去拿人,他们硬是不交出凶手,两帮人都快打起来了!” 温陈心底一沉,暗道一声不好,这个二哥看来是非得在自己身上把场子找回来不可! 对于刀九带领的护纛营,他们的行事作风,温陈比谁都清楚,当初落难青城,都他娘的快饿死了,被迫劫道的时候都不滥杀无辜,如今怎么可能随便取人性命呢? 即便有,那也只能说明对方该死,绝对不是护纛营的问题! 一旁韩闯一愣,急忙道,“快带我过去看看,嗯……,我要给他们判判!” 温陈无奈摇头,“等我回屋拿样东西。” 片刻之后,拎着一个三尺长的布包走了出来。 飞云客栈门口的街道上,密密麻麻围了一大圈银甲军,个个手拿刀剑,面色不善的盯着包围圈中一帮凶神恶煞的汉子! 旁边的空地上横着两具尸体,脖子处伤口深陷,看着像是一刀毙命,面皮被人撕扯而下,两只圆溜溜的眼睛死死盯着天空,死像惨烈恐怖! 两名女子趴在尸体上嚎啕大哭,捶胸顿足。 “我家官人就昨夜出去一会儿,便惨遭贼人毒手,真是命苦啊……” “老爷,你就这么走了,让妾身孤儿寡母两个人该怎么活啊?!” “呜呜呜……” 大胡子温岳神情严肃,对着围观百姓高声道,“各位父老乡亲请放心,我温岳身为王子,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残害人命的匪徒,现在便将他们捉拿归案,待查明真相后,将恶徒当街处斩,给你们一个交代!” 一众百姓望着不忍直视的尸首,哭声震耳欲聋,一时间民愤激昂。 “杀了他们!” “二殿下一定要为我们做主!” 刀九目光冷漠,死死将一众兄弟护在身后。 屠三千一脸气愤,“大当家,这真不是老子干的,昨夜老子……” “不用解释,我相信你。” 若不是怕给温陈惹麻烦,刀九自信,一定能带一帮兄弟杀出包围,哪里还用听对方那些无用的污蔑之词? “二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人群后方忽然传来一声质问。 温岳闻言,嘴角微微勾起,终于来了! 微微转头,只见温陈面无表情来到面前,冷冷望着自己,身后还跟着奉恩将军韩闯。 温岳故作诧异,“什么风把三弟吹到这里来了?” 随后大声朝着周围百姓介绍道,“这就是父王流落在外多年的儿子,也就是本王子的三弟——温陈!” 温陈抬了抬手,嗤笑一声,“二哥就不要明知故问了,还是赶紧说说怎么回事吧。” 大胡子脸色不悦,指着对面刀九身后的矮壮汉子开口道,“这厮昨夜子时将两名外地行商骗进客栈,谋财害命,被躲在房中的客栈掌柜亲眼目睹,今早去衙门报案,二哥我正好在场,自然不能坐视不管,所以带人前来捉拿凶徒,就这么简单!” “回禀三殿下,这是那汉子行凶所用的凶器!” 一名银甲军双手递上一把尺长匕首,和一件满是鲜血的衣物。 温陈目光微冷,看也不看凶器一眼,盯着大胡子问道,“二哥不会不知道他们是我的人吧?” 温岳浓眉一挑,特意提高了声调,“三弟这是什么话?他们即便是你的人,就可以滥杀无辜,随便取人性命吗?” “你这不是给父王脸上抹黑嘛!今天这么多百姓在场,你说这话,是想要二哥替你走后门?” 周围百姓一听这话,更加愤怒。 “王子就可以纵容手下乱杀人?我们不服!” “王爷治理荆州多年,向来铁面无私,什么时候出过这种事情?!” “二殿下,你可不能徇私枉法,毁了王爷一世英名!” 温岳抬了抬手,“大家放心,今天这件事,本王子一定给临城百姓一个圆满的交代!” “不管凶手是何人,都绝不姑且,若是让我查出,是有人故意指使手下谋财害命,即便此人是本王子的亲兄弟,我也绝不会放过他!” 说着,不怀好意的看向温陈。 乡巴佬,跟我斗? 父王最看重的就是民心,如今临城百姓都站在我这边,人证物证确凿,看你怎么狡辩! 温陈眯了眯眼,看向大胡子身后唯唯诺诺站着的微胖中年人。 “你就是本店掌柜?出来说话!” 胖子身子一颤,小步上前,“小人钱多多,见过世子殿下!” 还在等温陈发问,掌柜的便将事先准备好的说辞,一股脑吐露了出来。 “小人昨夜子时,睡梦中感觉尿急,所以专门出门小解,没想到正巧看到楼下那汉子与这两位死者起了口角。” “汉子说他最近手头紧,要向他们借两个钱花花,二人不肯,便惨遭毒手,小人亲眼看见那汉子用此利刃,划破死者喉咙,随即拖进后院,藏在树丛之中!” 温陈点了点头,朝着客栈门口挥了挥手,“屠三千,过来!” 汉子应了一声,气鼓鼓走上前来。 “这二人是你杀的吗?”温陈问道。 “自然不是,老子昨夜子时在忙正事,哪有闲工夫杀人!” “谁能证明?”温陈扫了一眼刀九等人。 “掌柜的,没人证明!”屠三千神色莫名有些慌乱,急忙堵住温陈的视线,“老子没杀就是没杀,还需要证明什么?” “三弟,你就是这么审案的?”温岳嘲弄一声,“哪个杀人犯会主动交代罪行,你这么审,下辈子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来人,将重犯拿下,回去好好盘问!” “诺!” 两名银甲军上前就要扣屠三千的肩膀。 温陈脸色一变,正要开口呵斥,却听刀九身后传来一道怯怯的声音。 “我……我可以证明,屠大哥昨夜子时没有杀人,他一整夜都与我在一起……” 温陈一怔,回过头去,这声音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却见一个瘦小单薄的身影从刀九身后挤了出来,面庞白皙,五官精致,唇边却粘着两撇小胡子,穿着也与旁边的汉子无异。 温陈嘴角抽搐,一巴掌扇在屠三千后脑勺,“你踏马自己走就算了,还拐我技师?!” 站出来的这人,正是屠三千在青城时日思夜想,每日大献殷勤的青柳! 这一路上,温陈竟没发现队伍里混了一个女人进去,怪不得屠三千最近这么安分! 汉子尴尬挠了挠头,“青柳她自愿的……” 第122章 证据 温陈没好气瞪了他一眼,都他娘的什么时候了,还给老子搞金屋藏娇这一套! “青柳,昨夜子时,你确定屠三千没有外出?” “确定!” 身材瘦小,与周围一众大汉格格不入的青柳重重点头,“昨夜屠大哥在教我写诗,直到丑时三刻才睡下,期间一直没有出房门,绝不可能外出杀人!” 温陈无奈的捂住了额头,你哪怕说你两在亲嘴儿也算呀,他字都不认识一筐,还能教你写诗? 果不其然,大胡子嗤笑一声,“就他这模样,还会写诗?” “来,写首诗让本王子瞧瞧!” 屠三千眼睛一瞪,“写就写!” 然后噼里啪啦飞快念道: “船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温陈哑然失笑,想不到自己教他泡妞的诗句,当初装逼失败,被青柳当作调戏之词,硬生生推进了河里,却是在今天派上了用处! “怎么样?老子这首诗是否能入二殿下法眼?”屠三千扬起下巴挑衅道。 温岳一脸怀疑,“这真是你写的?” “屁话!如假包换!” 温陈赶忙打断,生怕屠三千再装下去会露出马脚。 “二哥,你有人证,我也有人证,这案子的结论还有待讨论吧?” 大胡子哼了一声,一把抓过身边银甲手里的匕首,“那这东西呢?” “而且鬼知道那小子是不是说假话,故意包庇这厮,三弟凭借一面之词就想翻案,未免太天真了吧?” 温陈微微一笑,抬起胳膊搂过身边低着脑袋不敢说话的客栈掌柜。 “说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针哦……” “二哥是世子,我也是世子,他能对你做的事情,我一样也可以……” 钱多多立马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小人说的都是真话,亲眼看见屠三千杀人,万万不敢撒谎!” 呦呵,心理防线还挺坚固! 温陈缓缓蹲下身子,“那我问你,屠三千的目的既然是谋财,为何杀了人之后,还要把受害者的脸皮取下来?” “这个……” 钱多多一怔,抬头望向大胡子。 温岳表情有些不自然,装腔作势道,“三弟这不是说得废话吗?” “这厮当然是为了混淆视听,不想让旁人得知死者的真实身份,想要制造仇杀的假象,拖延时间,以便逃脱!” “哦?是吗?” 温陈微微一笑,指着一旁两名哭哭啼啼的受害者家属,“那二哥又是如何这么快判定受害者身份,找到两名死者妻子,难道二哥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温岳脸色一滞,自己竟然忽略了这么重要的细节! 好在平日里总在衙门走动,多多少少脑袋里也听了一些案子进去,急中生智下,脱口而出,“她们二人的丈夫一夜未归,当然要去衙门报官,恰巧此处发生命案,我便带她们来认尸,这有什么稀奇的?” 温陈长长哦了一声,忽然起身朝客栈里走去,过了片刻,又溜达了出来,似笑非笑的看向钱多多。 “钱掌柜,案发现场没人乱动过吧?” “小人不敢!” “不敢就好!”温陈冷笑一声,一把将二名女子从地上拽了起来,就往客栈里冲。 “你要干什么?” 温岳呵斥一声,急忙跟了上去。 客栈一楼当中,能明显看出打斗痕迹,桌椅板凳甚是凌乱,地面上还残留着大片未干血迹。 “哼,你也够蠢的,尸体都知道藏起来,也不说清理一下案发现场!”温陈斜了屠三千一眼。 一直不好意思开口说话的韩闯眼皮一跳,明白了些什么,愣愣看向跟进来的温岳。 “哼,或许是他做贼心虚,来不及处理现场也有可能!”大胡子争辩道。 “呸!杀个人还心虚?你当老子是三岁毛孩子?”屠三千眼睛一瞪。 沙场上的惨像可比外面死的那两个恶心多了,自己还不是该吃吃,该喝喝? 杀两个人再心虚,那还不得让一帮弟兄们笑话死? 温陈招来钱多多,把两名女子推到血迹中央,“钱掌柜,你来演示一下,昨晚屠三千是怎么杀的人,用的什么动作,如何出刀,都要为我们示范的清清楚楚!” “这二位姑娘就假装是受害者,你就是凶手,现在开始吧!” 钱多多一愣,二殿下也没交代过这些啊…… 不由回头求助般望向温岳。 大胡子自然不愿在这个时候露怯,开口训斥道,“让你做你就做,看我干什么?” 临了还不忘嘲讽温陈,“三弟,不是二哥说你,胡搅蛮缠改变不了这厮杀人取财的事实,别整那些没用的,你若是老实交代,二哥也会向父王替你求情!” “还有,别想着陆先生这次能来救你,陆先生最烦的就是你这种草菅人命的纨绔!” 温陈淡淡瞥了他一眼,想得还挺周全,就是脑子不太好使。 “这叫案件回溯,待会儿二哥就懂了。” “钱掌柜,还不动手?!” 钱多多身子一颤,不情不愿来到两名女子身前,抬起手臂,朝着二人脖子处各自敷衍的划拉了一下。 “他……他就是这样杀人的……” 温陈微微颔首,“你确定两位姑娘的站位与昨夜的受害者相同?” “确……确定!”钱多多点了点头,“只是屠三千手段更为凶残,那股子狠劲,小人模仿不来……” “撒谎!” 温陈猛的一喝,宛如惊雷! 吓得钱多多一屁股坐在地上,不好动弹。 “从你刚才那个位置出刀,脖子若是被直接划开,喷射出的血液能把半个一楼染出来,而如今案发现场除了地上的血迹,周围的柜台桌椅都干干净净,你告诉我其他的血渍呢?!” “让你吃了吗?!” 面对温陈的声声逼问,钱多多一时脸色煞白,没有动过案发现场这句话可是他刚才亲口承认的! “二……二殿下,这……我……小人……” 温岳面色阴沉,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踏出一步走到温陈面前,沉声道,“三弟,谁说划破喉咙就一定会有血液喷出来?” “要我说,屠三千杀人时溅出的鲜血,正巧被本人挡住,都沾到了他的衣服上,这种巧合也不是不可能吧?” “是吗?” 温陈丝毫不躲避对方的目光,从后背取下那个三尺长的布包。 “那不如我们现在做个实验,看看二哥口中的巧合,到底成不成立!” “什么实验?” 温陈轻笑一声,来到两名“受害者家属”身前,轻轻点了点她们的下巴。 “我现在就割破她们的喉咙,试试血液能不能被我全部挡下!” 二女一听这话,吓得腿都软了,二殿下给银子的时候可没说需要她们把命搭进去! “二殿下救救奴家!” “奴家不想死!” 第123章 连你我都能斩! “混账!” 温岳大声斥责道,“温陈,你真是丢尽了父亲的脸面,为了包庇随从,竟然凶狠到拿无辜百姓的性命作儿戏,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今天不把你拿下狠狠教训一顿,还让临城百姓如何看待我温家?” “来人,将这无知小儿拿下!” “诺!” 温陈脸色一狠,嘣的一声从布包里抽出一柄长剑,直指温岳喉咙! “尚方斩马剑在此,我看哪个敢动?!” “此剑下可斩贪官污吏,上可斩不义藩王,如有德不配位者,皆可先斩后奏!” “别说这两个撒谎的娘们我能斩,就是二哥你,我不高兴了,也一样斩得!” 周围瞬间一片死寂。 温岳望着弟弟手中的长剑,惊得说不出话来! 韩闯骇然上前,一边抚摸剑身,一边拾起地上布包中的剑鞘开始检查。 “纵列七星,通体精金!” “是尚方斩马剑,温陈他没有骗!” “此剑为何在你手上,天下谁敢和你抬杠?” 温陈神情古怪的看了他一眼,你还来了一波三押? “见此剑如见陛下,谁见了它都得跪下!” “我是aka韩闯,乃镇南王臂膀,二殿下刚才多有冒犯,还请三殿下从轻审判!” 韩闯说完,跪在地上重重一拜! 无论私底下他们是多支持镇南王,但敬仁帝毕竟是天下共主,该少的礼仪一丁点都不能少! 温陈暗暗呼了口气,看来墨先生给自己留下的临别礼物果然是真货! 若不是自己细心,临走前在红袖房间寻找到的剑鞘上,看到“尚方”二字,还真就把这宝剑当如同兵器使用了。 只是不知道,墨先生留下这柄宝剑,是他自己的意思,还是敬仁帝有意为之。 温岳神情凝重,不情不愿的跪了下来,悄悄问一旁韩闯,“真是尚方斩马剑?韩将军不会看错吧?” 韩闯点了点头,“我怎么会看错?那可是天大的罪过!” “韩将军今日说话,为何如此奇怪?” “一点都不奇怪!是二殿下少见多怪!” 被这么一吓,韩闯顿时文思泉涌,好像摸到了押韵的窍门。 望着齐齐跪拜的众人,温陈嘴角一勾,剑尖在大胡子肩膀拍了拍,“二哥,现在我可以做实验了吗?” “可……可以……” 温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好!”温陈轻笑一声,“二哥公正严明,我作为温家子弟,也不能落了下风!” “刀九,给我先准备二十套衣服,我从在场的人中随机找人做实验,就算把他们都杀光,也得证明二哥那句‘血迹都被衣服挡下’是对的!” “不过有一个条件。”温陈蹲下身子看着大胡子,“但凡我杀的人中,有一个喉咙喷出的血迹落到身上的衣服以外,我就继续杀下去,直到符合二哥所说为止,只是不知道二哥还能不能等到那个时候……” “你敢?”温岳眼睛一瞪,神色有些慌张。 “父王知道后,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哼!”温陈嗤笑一声,“二哥猜猜,是你的命重要,还是皇帝与父王的合作关系重要?” “有时候别把自己看得太重,多想想自己配不配!” 大胡子瞬间脸色煞白,确实如温陈所说,自己今天就是死在尚方斩马剑下,父亲为了维护皇室的尊严,也绝不可能埋怨温陈一句! 自己死了也白死! “三弟,你不要冲动,这兴许是个误会呢……” “误会?”温陈眉头一挑,“人赃并获,哪来的误会?” “屠三千,人是不是你杀的?” 汉子咧嘴一笑,得理不饶人道,“老子好像记起来了,这两个货还真是老子杀的!” 痛打落水狗这种好事,以他屠某人的性格,是绝对不可能缺席的。 “二哥,听见没有,不是误会!” “现在我就要证明他确实杀了人,还原一下案发现场,二哥没有异议吧?” 温陈淡淡说道,抬手将拽着一名“受害者家属”的头发拖了过来。 “先杀了这两个娘们,若是不成功,下一个就轮到二哥你了哦!” “为什么这么快就轮到我?”温岳脸色煞白。 “没有为什么,我看你不爽,就想先杀你!”温陈头也不抬,高高举起尚方斩马剑,眼看着就要落下去。 门口围观的百姓,已经有人吓得捂住了眼睛。 “住手!” 温岳再也顶不住压力,失声制止道,他明白,这一剑但凡落下去,就没有停下来的道理了。 “三弟,你先别杀,二哥忘了一件事!” “什么事?”温陈故作疑惑。 “昨晚上从衙门的大牢里逃出两个死刑犯,身材年龄与外面的死者很是相像,你给二哥一炷香的时间,二哥立马派人查清楚!” 温陈眯了眯眼,老子就说你从哪搞来两个替死鬼,原来是大牢里的死囚,怪不得要把他们的面皮扒去,弄了半天,是怕别人发现犯人受过黥刑! 一旁跪着的韩闯这才恍然大悟,“二殿下你好不地道,竟然敢开这样的玩笑,王爷若是知道,一定怪罪你的胡闹!” 卧槽?天赋异禀啊! 温陈忍不住笑出声来,扫了眼脸色惨白的大胡子,“我数十个数,不能证明这两货是在逃重犯,我第一个就拿二哥开刀!” “十!” “九!” “五!” …… 你踏马读过书吗? 有你这么数数的吗?! 温岳一下子慌了神,一脚踹在身后的银甲身上,焦急道,“面皮呢?快拿出来,拿出来!” 好在银甲反应及时,立马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递了过去,还不忘帮主子演戏,说道: “回禀两位殿下,这是卑职刚刚从桌子下面找到的……” “啧啧啧……” 温陈用剑挑开油纸,里面血淋淋两张人脸,甚是吓人,一旁两名“死者家属”看到后,忍不住回头呕吐起来。 “三弟请看!” “这两张脸上还刻着字,分明就是大牢里在押的死囚!”温岳往前跪了两步,迫不及待的解释道,“屠兄勇斗恶徒,实乃忠义之举,更是我临城百姓学习的榜样!” “我建议,重重嘉奖屠兄,昭告全城!” 片刻之后,温岳站在客栈门外,郑重其事的为一大早自己的鲁莽向屠三千道歉,并且当众验明二名死刑犯的正身,责令手下把尸体带回去,将案件录入卷宗。 好在二人心照不宣,都没有提及那三名作伪证的演员,等吃瓜百姓都散去后,也放任他们便各自离去。 只是屠三千还一脸意犹未尽的模样,还故意在温岳身边不停挑衅嘀咕,“他娘的,杀错了呀!” “他们怎么能是死囚呢?老子这眼神怎么如此不好使!” “下次杀人的时候,得好好问个清楚,起码得是殿下级别的才能下手……” 把那位二殿下气了个不轻,脸一阵红一阵绿,但碍于温陈手里的尚方斩马剑,却也只能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第124章 封号海王 “什么?尚方斩马剑?!” 大殿内,镇南王一脸震惊望着下方的二儿子。 桌上乃是一副长卷,龙飞凤舞,洋洋洒洒写着两行大字: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落款处还盖着敬仁帝的红色大印。 一侧陆有知脸色微沉,看不出在想什么。 温岳神情沉重,几乎破音道,“父王,这小子分明就是敬仁帝派来向您耀武扬威的,还口口声声说什么上斩藩王,下斩奸臣,这不就是点父王您呢吗?!” “若是放任不管,父王威信何在?我东南三州日后还如何驾驭下属子民?!” 尚方斩马剑代表的是皇权,而皇权更是如今这位大盛唯一藩王必须忌惮的东西。 温郁离深吸口气,转头看向一旁的陆有知,“陆先生,你怎么看?” 陆有知暗暗摇头,这小子做事也太肆无忌惮了,刚来不到两天,就把尚方斩马剑掏了出来,不就是明摆着做给他父王看的嘛! 若不是早知道温陈的心思,他甚至以为这小子是在故意挑衅,巴不得自己早点被整死! “王爷,首先可以确定的一点是,尚方斩马剑必然是圣上御赐给三殿下,用来制衡王爷您的。” “但真实用意,或许是为了离间您与三殿下的父子之情,企图从内部分化我方势力。” 温郁离冷哼一声,“本王就那么容易上当?” “也不尽是如此,三殿下自小离家,对王爷的感情远没有另外两位殿下深厚,难免不被有心之人利用,即便温陈心思纯良,但他带来的那帮随从中,保不齐会有监视王爷的细作……” “对对对!”温岳顺势接过话茬,“尤其那个叫屠三千的矮子,一脸的贼像,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不如杀之而后快!” “闭嘴!” 镇南王狠狠瞪了这个空有一膀子力气,却胸无点墨的傻儿子,“皇帝的人,是你想杀就能杀的?” “你不如直接把谋逆两个字刻在脸上,去天京城转一圈看看!” 温岳讪讪低下了头,不敢回应。 陆有知无奈一笑,“其实又回到了老问题上,王爷得想办法,尽早将温陈安置下来。” “唉……” 镇南王揉了揉眉心,“本王近日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若是将他流放,起码也得找个像样的借口,而且不能让爱妃伤心才是。” 他盘算的是,在没有确凿把柄前,就把眼前这颗可能要爆炸的雷送到别处,越偏僻越好,离自己越远越好。 可是如此一来,既没有合适的理由动敬仁帝的人,担心对方借题发挥不说,刚刚母子相认的陈妃,也不会轻易答应! 陆有知微微一笑,“流放二字,其实不一定要罚。” “哦?先生可有妙计?” “三殿下手握尚方斩马剑,更应该为大盛建功立业,王爷下令封赏爵位,既保留了圣上的面子,也有说辞,将温陈送到别处!” 温郁离眼前一亮,“陆先生的意思是,派他去驻守边疆?” “没错。”陆有知含笑点头。 “那该让他去哪呢?” 青衫中年缓缓起身,来到主位背后的舆图前,目光扫了一圈,抬起手指落在地图下方。 “河口!” 镇南王瞳孔一缩,神情有些怪异。 这地方他再熟悉不过,当初自己便是被父亲温屠贬到了这个鸟不拉屎的去处,苦苦镇守十余年,若不是在这里遇到了陆有知帮他东山再起,恐怕直到现在,他还蜗居在那小城中郁郁不得志。 然而更让他印象深刻的是,河口也是他起家的故地,在那里还保留着不少美好的回忆。 陆有知似乎看出来王爷的异样,开口笑道,“王爷不必担心,当初我们从河口离开时,那地方的剩余价值已经被压榨的干干净净,就算三殿下手眼通天,在那里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河口太守裴志又是王爷一手带出来的,以他的性格,也不怕三殿下肆意妄为。” “而且按照王爷和南齐国主达成的十年之约,三殿下在那边也不会有性命之忧,对陈妃娘娘也算有个交代,此乃一举三得!” “好好好!”温郁离拍了拍手,“先生果然妙计,以赏代罚,即便温陈不情愿,也无话可说!” 镇南王微微甩臂,桌上砚台看似不小心被打翻,墨渍将敬仁帝送来的礼物浸染大半,温岳吓得连忙就要上前抢救。 不想温郁离却摆了摆手,轻轻叹了一声,“这么好一幅字,可惜了……” 在他眼中,那份失散多年可有可无的亲情,远不如自己的宏图大志来得重要。 但镇南王却无从得知,自己那看似飞扬跋扈,小人得志的儿子也是这么盘算的。 …… “恭喜陈妃娘娘,恭喜三殿下!” 陆有知笑容满面从院子外面走了进来,随行的还有一众扛着金银布绢的府中亲军。 正在听母亲絮叨他儿时趣事的温陈急忙脱身迎了上去。 “陆先生,可算把你给盼来了!” 与儿子反应截然不同的陈妃倒是一副不太情愿的模样,倒是觉得被外人打扰了母子相聚很不开心,淡淡问了一句。 “陆先生,喜从何来啊?” 陆有知躬身请安,“回禀陈妃娘娘,王爷念三殿下明贤颖达,深具孝悌,故决定向圣上请旨,册封三殿下为郡王,赏金五千,绢一千,就等着圣上的旨意下来了!” 陈妃脸色一喜,“此话当真?” 要知道王爷另外两个一直跟在身边的儿子,都没被册封为郡王,温陈有此殊荣,王爷定是被他的孝心所打动! “那是自然!”陆有知微微点头,“不过三殿下既然被册封为郡王,也得去到自己的封地上去,否则容易落人话柄。” “啊?” 陈妃略微有些失望,“意思是圣旨一下来,陈儿就得离开临城?” “不!” 陆有知摆了摆手,“王爷的意思是赶早不赶晚,先把事情做了,圣上见状也不好意思驳回请求,明日一早,三殿下就得起程!” 果不其然,当一件事换了一种说法,向来不谙政事的陈妃就好接受多了,只知道儿子这是受到了提拔,自己万万不能因为顾及亲情,耽误了他的前途! “好,本宫这就去替陈儿收拾行装!” 说罢,带着两名丫鬟,急匆匆出了小院。 温陈似笑非笑的看了青衫中年一眼,“看来陆先生也是巴不得让我赶紧走呀……” 陆有知坦然笑笑,“如此结局,对王爷和三殿下都好。” 他也不怕直接把这件事告诉温陈,反正以这小子的心思,猜出其中缘由也并不困难。 “不知父王准备把我遣送到哪里?” “交州河口,此地东南靠海,西南便是南齐边境,身后二百里便是益州蜀地,三殿下不是好做生意吗?此地乃绝佳去处!” “陆先生就别诓我了。”温陈嗤笑一声,“这地方真这么好,父王为何不去?” “不就是两面受敌,东南沿海,一旦被逼上绝路,退无可退嘛!” 陆有知干脆也不装了,苦笑一声摊手道,“三殿下手中那柄尚方斩马剑威胁太大,我不放心。” 反正这父子俩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自己只是个传话的而已,也不怕得罪人。 “切!” 温陈翻了个白眼,“陆先生说的河口,与交州的福城远吗?” 福城便是雷迪克等人商船登录的地方。 “倒是不远,相隔不到五十里。” “哦,那还不错。” 温陈轻轻点头,随口问道。 “对了,父王赐我的封号是什么,威不威风,霸不霸气?” 陆有知展颜一笑,“三殿下的封地乃九州河流入海之城,且王爷希望三殿下博学强记,海纳百川,故封号——海王!” 第125章 我送你离开千里之外 翌日送行时,也许是担心尴尬,镇南王以处理政事为由,并没有出现在现场。 陈妃紧紧握住儿子的手,笑着抹干脸上的泪水,一方面在为儿子被王爷重用感到高兴,一方面又感叹离别之苦。 昨晚上与温陈彻夜长谈,一肚子的话至今没有讲完。 温陈暗暗叹了口气,自己虽然不是陈妃的亲生儿子,但人心终究是肉捏的,对于这份深沉的母爱还是一样感同身受。 “娘,保重,谁要是敢欺负你,你就写信告诉孩儿。” “胡说什么呢!”陈妃宠溺一笑,就像多年前一样,抚摸着儿子的脑袋,眼中满是不舍,“倒是你,去了河口后要听话,那裴志的脾气可是臭得很,你初来乍到,可不能与他起冲突……” “母亲放心,孩儿心里有谱!” “三弟!” 不远处传来一道深情呼唤! 温陈愕然抬头,只见大王子温关一脸关切迎了过来,上去就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大哥舍不得你呀!” 说着,竟然还真从眼角挤出两滴猫尿。 温陈暗笑一声,你怕是巴不得老子趁早滚蛋吧? “大哥,这是送行,不是送终,用不着如此伤心。” 温关忧愁叹了口气,“三弟真会开玩笑,父王昨日彻夜未眠,对于三弟的离去很是惆怅,担心看到你离去的背影情难自已,这才没来送你,三弟千万不要见外?” 情难自已? 温陈哼笑一声,他是害怕压不住上翘的嘴角,被别人看了说闲话吧? “大哥,我懂!” “我这一去,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相见,还请大哥二哥替小弟侍奉爹娘,以尽孝道,小弟在此谢过了!” 虽然双方各怀心思,但场面话还是要说的。 “一定一定!” 温关大手一挥,身后走来一队年轻貌美的女子,足足有十余人。 “河口地处偏远,大哥担心你到了之后,一时找不到侍奉左右的合适人选,所以都提前为你准备好了!” 说着,还朝温陈使了个你懂得的眼色。 一众女子齐齐欠身,柔声细语道,“奴婢见过海王殿下!” 温陈嘴角抽搐,你送这么多女人过来,还真拿老子当海王了? 不过他心里跟明镜似的,说是婢女,其实不然,这帮娘们估计个个都是身怀绝技的探子,为的就是在河口监视自己的一举一动。 可如果贸然拒绝,又显得自己做贼心虚。 “这帮姑娘……真的什么都能干?”温陈配合的坏笑一声。 温关眼中闪过一抹鄙夷,回应道,“那是自然,保证能把三弟伺候得服服帖帖!” 一旁陈妃叹气摇头,作为过来人,她又如何不明白自己的两个儿子在合计什么呢? 只是温关一番美意,她也不好意思替温陈拒绝,只好转身看向被派去护送的韩闯,嘱咐道: “韩将军,一路托你多多照顾陈儿,一定要让他保重身体,切不可胡作非为……” “末将领命!” 韩闯瓮声瓮气道。 由于此次护送温陈前往封地,过往之处都乃镇南王属地,倒也不用像从青城回来时那般小心翼翼,韩闯带领的银甲军也不过区区五百人。 不过随行马车反而有足足二十多辆,除了陈妃为儿子安排添置的行李包袱,还有镇南王赏赐的贵重物资以及那架从雷迪克手里得来的钢琴,甚至连日后需要用到的家具摆设,都带得一应俱全。 与之前不同,摆脱了信任危机的温陈一路上倒是没表现出任何飞扬跋扈的嘴脸,几乎都是在宽敞的马车中研究那半本墨先生送给他的破书。 累了,有灵玉和谭二小姐帮忙捏肩捶腿。 困了,便躺在二人的大腿上呼呼大睡。 而温关赠送的那十几名婢女,则像贴身护卫一般,一天到晚围着马车转,一路不行,也不叫苦。 随着大军朝西南方向行进十日,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海风的咸腥,湿润的气候倒是十分养人。 只是温陈看着一路上越来越荒凉破败的城池,眉头也一天天紧了起来。 “回禀海王,前方十里便是河口城,韩将军询问,是否在此地安营扎寨!” 马车外,一名银甲躬身请示道。 温陈缓缓从车厢内钻出,望着西边乌云下那座破败不堪的巨大城池,长长叹了口气。 这地方比自己预想的更加贫穷,看样子就知道城里没什么银子可赚! “就地驻扎,让韩将军随本王进城!” “诺!” 银甲军的任务是护送他安全抵达封地,目前来说,他们的任务基本已经完成了。 荒郊野外,四周杂草丛生,周围连片像样的田地都看不到,一眼望去,除了远处的黄土城池,就是一人多高的杂草。 二人骑马并行,后方慢悠悠跟着谭袅袅二人的马车,以及十几名女间谍,还有便是刀九带领的护纛营,也是排了一条长龙。 “韩将军,大概为本王介绍一下这里的情况吧。” 韩闯挠了挠脸颊,欲言又止。 温陈无奈笑了一声,“不用押韵。” 中年将军这才松了口气,“河口乃东南三州要塞之一,因为地处南齐、益州、以及交州的交汇处,所以自古以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最近益州的宁佩志被王爷杀掉,西北益州的威胁才得以缓解。” “这些我都知道,说点我不知道的。” “海王想要听什么?” “平日里河口的百姓通过什么方式赚取生活物资,还有,南齐近年是否真正对此地造成了足够大的威胁?”温陈目光深邃,望着南边。 “回禀海王,靠山吃山靠海吃海,正巧河口两边都靠,城中百姓多以渔业为生,与附近城池以物换物,谋求生计,城西千斤山中盛产铁矿,也有百姓到那里做工讨生活。” “至于南齐……” 温陈笑了一声,“韩将军但说无妨,父王若是与南齐势同水火,陆先生临走前就不会对本王说,可以与南齐通商了。” 韩闯低声一叹,“王爷和南齐最近的关系,确实没有那么紧张,不过南蛮向来奸诈,海王还是小心点为妙!” 果不其然! 温陈微微点了点头,看来便宜老子在攻打蜀地前,不止诓了敬仁帝一把,顺带着也解决了南齐带来的威胁,至于是威逼还是利诱,温陈本人更愿意相信是后者。 也就说,自己在本地的人身安全,是可以得到保障的。 “矿,草,海……” “韩将军,城中铁匠铺多吗?” 韩闯点头,“河口乃是军事要塞,加上西边有铁矿,平日里也需要铸造兵器铠甲以供己用,城中自然少不了铁匠铺子!” “不过卑职还是劝海王不要打铁矿的主意,这是本地重要的战略物资,若是被海王倒卖给了南齐,王爷知道了,八成是要发火的!” “哈哈哈哈哈!” 温陈大笑一声,“父王还怕我谋反不成?” “韩将军帮本王个忙,进城后,本王要马上收购二十家铁匠铺,规模越大越好,再雇五百名壮劳力,待遇从优,明日一早,本王要看到结果!” 第126章 祭祀 “这裴志真是飘了,世子殿下前来,都不赶紧出来迎接,磨磨蹭蹭!” 韩闯一边往宅院中搬着行李,一边绷着脸埋怨道。 众人在进城时,他便派了手下前去太守府通报,没想到在城门口等了半个时辰,也不见裴志带人前来。 不过温陈对这些繁文缛节并不十分在意,母亲临走前嘱咐过,这个裴志是他父亲当初起兵时的亲信之一,脾气格外暴躁,但却带的一手好兵。 为人大大咧咧,说话不过脑子,镇南王受不了他那臭脾气,便将他打发到河口镇守。 还有一点,裴志此人之前与二王子温关系不错,温岳的一身武艺就是从他身上学到的。 进城时,韩闯本打算带温陈去镇南王之前的住处落脚,那里宽敞,也配得上海王的身份。 但提议却被温陈一口拒绝,说什么大宅子住不惯,转头便花了二百两银子,找了栋位置僻静的宅院买了下来。 其实他就是担心宅子大了不好管理,容易混进一些临城派来的探子,自己对付那十几个娘们就已经够费心的了,不想再找麻烦。 而刀九等一帮护纛营的兄弟,温陈则给了他们两千两银子用作在附近安家落户,置办家用,倒也没花多少心思。 在众人的努力下,不大不小的宅院在天黑前也生出了些烟火气,有了几分家的味道,而那块从青城一路带来的“温府”匾额,也被重新挂在了门头之上。 不过自打进城,温陈却是很少能在街边看到过往百姓,按理说这么大一座城池,又是边塞要地,单单是驻守的军队都应该以万数为计。 奇怪的是,不止路边行人稀少,一个个神色慌张,就连韩闯派人贴出的高薪招工告示,也基本上无人问津。 夜间,众人在院子里摆了两张大圆桌准备开饭,看着十分和谐。 卸去铠甲的韩闯扫了眼隔壁桌一众低眉顺眼,沉默不语的女子,微微皱眉。 “海王殿下,这些姑娘看着不像寻常人家的女子呀……” 温陈微微一笑,“那像什么?” “那眼神凌厉的模样,倒像是本将军帐下的银甲军。” 对于此事,温陈早有预料。 “无非是父王不放心,安排过来的探子而已,不碍事。” 韩闯皱皱眉头,“王爷也真是的,对亲生儿子还如此提防,说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 镇南王帐下,也没几个人能像他一般,敢说这种话。 低头吃菜的刀九忽然脸色一冷,沉声道,“掌柜的,要不要找几个兄弟把她们做掉?” 韩闯面色一凛,正要开口,却见温陈抬了抬手,道,“没必要,杀掉一批,父王还有理由送来一批,杀不干净的。” 镇南王担心的,无非就是自己背着他给敬仁帝通风报信做内应,但温陈根本就没这个想法,倒也不是必须除掉这帮娘们,若是能收为己用,那再好不过。 灵玉见桌子上的气氛有些古怪,众人一张嘴就是打打杀杀,故意岔开话题,“大家说这河口也真是古怪,温公子都开出每月五两银子的月钱招工,都无人响应,这里的百姓到底是真穷还是假穷?” 韩闯微微叹了口气,“穷是肯定穷,当初王爷起事之时,把本地的税款都收到十年之后了,再加上城中男丁大多都去当了兵,多是女子操持家业,就算日日出海打渔,也赚不了多少银子。” “那为何无人前来应聘?”灵玉好奇。 “这……” 韩闯一时语塞,只能埋头吃饭。 忽然,低着身子说笑的温陈莫名坐了起来,看向大门的方向,自从修习了祝由术之后,他的五官便格外敏锐,门外西边巷子口隐约能听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怎么了,海王殿下?” “有人来了。” 韩闯大笑一声,“一定是裴志那狗东西,接驾这种大事还敢姗姗来迟,看我一会儿怎么收拾他!” 说是收拾,其实二人脾性很是对味,都是个顶个的莽夫,之前打仗的时候交情不浅。 话音刚落,却见一队黑甲官兵踹门而入,丝毫不像是前来请安的架势。 随后一名身穿黄色道袍,头戴天师冠,身背桃木剑的长须道士迈着四方步走了进来,目光扫过院子中众多女子,嘴角勾起一抹怪笑,身后还跟着一个十二三岁,同样穿着的小跟班。 “外地来的?” 韩闯脸色微变,裴志这狗东西越来越不像话了,他的兵,怎么能让一个道士随便带着乱窜? 正要开口呵斥,却被温陈抬手拦住。 “你是何人?” 道士哼笑一声,“本道云中子,奉太守大人之命,前来寻找祭品。” “来人,将院中女眷全部拿下,投入竹笼!” “诺!” 刀九和屠三千闻言,眼神一狠,嘣的一声便站起来要动手! “慢着!”温陈脸色微冷,一步步走向自称云中子的道人。 “想拿我的人也可以,但得先给我个理由,敢问道长,你们供奉的是何人,竟敢用活人做祭品?” 云中子嗤笑一声,朝着身边的跟班小童点了点下巴,似乎懒得跟对面这个小年轻过多废话。 那小童也是一副眼高手低的模样,老气横秋的朝着温陈勾了勾手,见他没有反应,干脆一把将温陈的脖子搂了过来,几乎是用命令的口气道。 “配合师父祭祀海神,是每个河口城百姓应尽的义务,你们初来乍到不明白没关系,有钱的出钱,有人的出人,懂了吗?” 海神? 温陈脸色怪异,还他娘的整上玄幻故事了? 韩闯一听这话,彻底坐不住了,你小子敢和海王提海神?还有没有王法了?! 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放你娘的狗屁,老子怎么从没听说过河口有个海神?快叫你们太守大人出来,别等老子发飙,打得他娘都不认识他!” “大言不惭!”云中子冷哼一声,“太守大人也是你们这种刁民想见就能见的?” 说着,迈着四方步来到几人落座的桌前,眼神中带着一丝恶毒,扫了眼灵玉和谭袅袅,“越是漂亮的女人,越会坏事!” “来人,将这两个妖女单独关起来,等本道好好调教一番,在献给海神大人!” 第127章 同道中人? 刹那间,温陈的脸色变得无比冰冷。 他可以承受别人轻视自己,甚至贬低陷害都不是什么大事,可绝不允许外人随意践踏所爱之人的尊严! “你说什么?” 云中子回过头去,丝毫没感觉到危险的来临,面庞扭曲道,“本道说,要好好调教调教这两个祸国殃民的贱人!用鞭子抽她们!用钉子刺她们!再用刀把她们脸划烂!最后投入海中,献给海神大人!” 语气中带着深深的恨意,让一旁落座的几人听得莫名其妙。 砰—— 云中子只觉得眼前一花,鼻骨处传来一阵剧痛,整个人直接倒飞出去,把桌上众人刚吃了一半的饭菜撞得满地都是! 见掌柜的已经动手,刀九和屠三千二话不说,抡起拳头就上去猛揍,而且专攻要害和脑袋,拳拳到肉! 小道士一看情况不妙,没想到这几个外地人如此不开眼,竟敢在官兵面前动手! “反了你们了!”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救师父呀!!” “诺!” 韩闯怒哼一声,从腰间摸出令牌,“我看谁敢动手?” “吾乃镇南王手下奉恩将军韩闯,特来护送王爷三子前来封地,哪个不想要脑袋,尽管往前踏一步!” 先前还要扑上来拿人的官兵,见到令牌立马刹住脚步,一个个神色茫然,面面相觑。 好在有人反应快,急忙躬身跪拜,“卑职见过韩将军!” 众人这才跟着跪下。 温陈面无表情扫了一眼还在战斗的二人,“给他留口气,别把证人打死了!” “掌柜的放心,老子下手不重!” 屠三千狞笑一声,沙包大的拳头直接与云中子的脸颊来了个正面接触,一拳打得老道士直接躺倒在地,口吐白沫! “都说了别打死了,一会儿掌柜的还怎么问话?” 刀九上去就给了汉子后脑勺一巴掌。 “还要问话?不是留口气就行嘛……”屠三千讪讪摸了摸脑袋。 刀九恶狠狠瞪了他一眼,上前就要抓先前发号施令的小道士,却不想这小子慌乱之中脚下一绊,后脑勺正好磕在台阶上,竟也是不省人事! 温陈一头黑线,只好转向一众黑甲军士。 “从头说,那海神哪来的?” 领头一人小心翼翼望向韩闯,“韩将军,这位是……?” “海王殿下是王爷流落在民间的小儿子,他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 “是!是!卑职明白!” “回禀海王殿下!半月前来了一场暴雨,在那之后,城中百姓下海捕鱼时,总能看到海中有一巨大黑影尾随渔船,搞得人心惶惶,正巧道长师徒路过此地,认出海中之物乃是海神,之所以尾随渔船,是在向百姓讨要祭品!” “道长在入海与海神交流后,得知海神需要的乃是年轻貌美的女性,所以太守大人便允许道长在城中寻找符合要求的女子,以作祭品!” “下午听探子说,这院子里住进一户外地人,其随从中不乏适合做祭品的美貌女子,于是卑职等人便随道长前来抓人!” 温陈气极反笑,“韩将军,你的这位好兄弟还真是爱民如子呀!竟敢用活人祭祀,如今抓人还敢抓到本王头上,他这个下马威,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呀?” 哼! 下午的时候,让你出城迎接,你不来也就罢了,身为温岳亲信,我可以理解。 但现在还敢派妖道明目张胆前来抢老子的女人,你这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些! 韩闯脸上多多少少有些挂不住,一路上他可是和温陈拍着胸脯保证过,裴志只是略微有那么一点点驴脾气,但做人绝对没问题,没想到刚进城不到半日,这位昔日的好兄弟就啪啪打自己的脸! 气得他一脚踹在领头军士的肩膀上,“你们这帮混账!跟着妖道胡作非为!” “裴志呢?让他滚出来见本将军!” 军士颤颤巍巍爬起身来,“回禀韩将军,裴大人卧病在床,已经好几日米水未进了,所以吩咐祭祀海神的事宜,都由云中子道长全权处理……” 什么?病了? 韩闯一愣,裴志那货的能耐他是知道的,别说多日米水未进,就是一顿不吃饿了肚子,都得把旁人操磨个管够! “请郎中看了没有?什么病?” 军士眼睛瞥向晕倒的云中子,“道长说了,是海神发怒,降下的瘟症,若不抓紧祭祀九十九名美艳女子,瘟症便会蔓延全城,到时候所有人都得死……” 温陈皱了皱眉头,怪不得进城的路上碰不到什么人,估计百姓都被这事儿整怕了,躲了起来。 “你们抓了多少人?准备什么时候祭祀海神?” 军士怯怯道,“道长的意思是抓够了就祭祀,算上殿下府里的这些女眷,应该差不多了……” “不长眼的东西,还敢打殿下的主意?” 韩闯气不打一出来,上去就要教训,却被温陈抬手拦住。 “带路,本王也见见你们的太守大人!” 军士如蒙大赦,急忙起身出门。 “刀九,你叫几个人留下保护她们,屠三千,你扛着这俩道士跟我走!” 温陈吩咐了一声,与韩闯二人出了院门。 河口城虽然面积不小,且是东南三州的军事重地,但太守府看起来却一点都与“气派”二字不沾边,反而显得陈旧不堪,大门口柱子上的红漆都快掉光了。 在温陈看来,这地方就是比起青城太守马青山的府邸,都相差甚远! 府中下人不多,但却留有不少黑甲兵。 当看到云中子被一个矮壮汉子像抓小鸡子一样提溜着时,纷纷怒目而视,上去就要动手。 好在为温陈带路的军士还算仗义,及时表明几人身份,这才免得一众兄弟遭受皮肉之苦。 床榻上,一个长相粗犷的中年男子双眼紧闭,气息虚弱,即便此地天气不冷,众人都穿着夏衣,他身上依旧盖了三层被褥。 韩闯一见昔日好友病成这样,连几人进门这么大的动静都没有任何反应,当下急了。 “你们这帮混账玩意儿,这狗东西都病成什么样了,还不去请郎中?!” “回禀韩将军,是裴大人自己不让我们去的,非要让道长替他治病……” 韩闯一时无言以对,恨得咚咚捶墙。 温陈眉头微皱,抬手翻了翻裴志眼皮,探探鼻息,甚至连脉搏也甚是平稳,这货根本不像生了重病模样。 他最近仔细研究过石墨送的那半本祝由术,对人体穴位筋脉也算小有研究,探查了几个穴位后,更加笃定心中想法。 “你们的太守大人是被饿成这样的,去准备饭菜。” “什么?”众人愕然,“怎么可能?可是大人能说话的时候,也不想吃饭啊,怎么会是饿的呢?” 温陈哼笑一声,“想不想吃和需不需要吃是两回事!” 说着,拎起一旁水盆,直接浇在云中子的脑袋上,见他微微睁眼,温陈上去就是一巴掌。 “说!你和石墨是什么关系?封六识的手法是不是他教你的?!” 第128章 女人没一个好东西 温陈刚才在探查裴志的病情时,顺手摸了一下他的头顶,竟意外发现天冲、百会、神庭三个穴位,都被刺下一根银针,针尖微微吐出头皮,很是扎手。 但如果不仔细排查,旁人很难发现其中蹊跷! 凑巧的是,当初墨先生为了他更好的摸索到“气”的本质,曾用相同方法,让温陈亲身体会过被封六识的痛苦,就连吃饭排泄都得让旁人主动伺候。 被封六识后,很难感觉到外界刺激,就连最基本的身体需求都无法控制,裴志之所以不愿意吃饭,不是不需要或者是身体排斥,而是他本身就感觉不到饿的滋味! 云中子被这一巴掌打的有些发懵,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眼中怨毒之意更重。 “那两个妖艳贱货果然害人不浅!”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看到本道被如此侮辱,为何不出手拿下这两名狂徒?!” 云中子晕倒时,并没有听到温陈二人表露身份,至今还以为他们是路过此地的商旅,仍在像以前一样,肆无忌惮的发号施令! 身旁几名裴志亲信神色尴尬,欲言又止,但又怕贸然提醒,会惹海王发怒,只好作罢。 温陈冷笑一声,“看来不上点手段,你是不会开口了!” 只见他拿起桌上油灯,徒手捻了捻灯芯,让火焰的势头变小了一些,然后对着韩闯吩咐道,“把裴大人扶起来。” “是,殿下!” 温陈一手端着油灯凑到裴志的下巴处,火焰轻轻舔舐着嘴角的皮肤,一手双指成剑,抵住他的额头,用力一杵! “给我出来!”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裴志头顶像是嫩草拔叶一般,缓缓冒出了三根细长透亮的银针! “这是什么?” “大人脑袋里为什么会有如此长的银针?!” 温陈眼中寒芒闪过,见银针逼出,迅速抬手拔出一根,猛的回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蹭的一声插入云中子左胸口上方两寸的位置! 咯噔—— 云中子只感觉心跳骤然慢了半拍,随即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为猪肝色,一股难以言喻的痛苦从胸口开始蔓延! 这感觉就好像有人在用锯子拉自己的心脏! 疼得他满地打滚! 温陈面无表情哼声道,“我封了你的心脉,你现在只有一炷香的时间交代事实,不要试图拔出来,那样会让你死的更快!” 云中子痛苦哀嚎,甚至疼到开始忍不住把自己的头发一绺一绺撕扯下来,众人惊得噤若寒蝉,这是遭了多大的罪? “你们在干什么?” “韩闯,你怎么来了?” “云中子道长怎么了?咋的躺在地上?” 身旁忽然传来一道懵逼三连问,几个亲信神情惊喜,看着从床上坐起来,脸颊渐渐充盈月色的裴志刚要问候,却看到一旁韩闯怒不可遏,劈头盖脸对着自己大人就是一顿耳光加胖揍! “狗东西!你踏马怎么不死了算了?” “你是打猪胎里钻出来的吗?险些让人害了性命,还问他怎么了?” “老子今天就把你开了瓢,看看你这脑袋里装得是不是大粪?!” 本就懵逼的裴志自然不愿甘落下风,跳起来立马还手,动作看着生龙活虎,看着没什么大碍,只是刚从昏迷中恢复,加上好几天米水未进,还是很快败下阵来,被韩闯死死抵住四肢,用力按在床板上。 “狗东西,还敢还手?反了你了!” 韩闯朝着大脑壳啪的就是狠狠一巴掌。 “呸!姓韩的你别嚣张,等老子吃饱了,一定把你屎打出裤裆!” “有本事放开老子,让老子先补充体力!” “吃饭?”韩闯眉头一挑,“没有海王殿下救你,你他娘的就到阴曹地府吃香火去吧!” “海王?什么海王?”裴志神色茫然,这才注意到床榻旁站着的年轻人。 “从今天开始,河口城便是海王殿下的封地,此乃王爷亲自指派,你这狗东西千万要好好辅佐!” 裴志神色不屑瞟了温陈一眼,“你就是王爷那个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东南三州那么大,为啥王爷偏要让你来这?” “不行!老子得给王爷写信,让他收回成命!” “写你大爷!”韩闯忍不住,对着他的后脑勺又是狠狠几巴掌。 温陈无奈摇头,裴志这货名不虚传,果然是个又莽又赖的混不吝! 你当镇南王的话是放屁,你想让他收回就收回? 在地上抽搐的云中子此时本就已经忍耐到了极限,此时一听那与自己作对的臭小子竟然是镇南王的儿子,心理防线瞬间崩溃! “我说……我说!” “封六识的……本事,是本道从……不语道人那里学来……来的,本道不认识什么……石墨……” 墨先生之前透露过,他当和尚的时候法号为不语,之是没想到这老头这么懒,后来混道士,连名字都不改…… “是他主动教你的?” “偷……偷学的……” 呼…… 温陈闻言,暗暗松了口气,他还担心石墨遇人不淑,自己待会下手的时候还得顾及师门情谊,那就不好了。 “海里的是什么?为什么非要用女子祭祀?” “说了……说了能留本道一条性命吗?”云中子挣扎道。 温陈斜了他一眼,“能留你个全尸。” 叫他有些犹豫,又补了一句,“不说的话,本王能让你比现在痛苦十倍,再活三天!” “我说!我说……” “海里的东西……本道也不知道是什么……” 一旁被韩闯按在床上的裴志一听这话,猛的窜了起来,“你说什么?” “海里的怪物不是海神?!” “你敢骗老子?!” 自从海里的怪物出现,他可是费尽心机想要把这位大神送走,不光钱粮没少孝敬云中子,就连平日里最疼爱的小妾,都被当作预备祭品,关在了大牢里。 你现在告诉他,一切都是谎言,这不是在一帮手下面前,啪啪打这位太守大人的脸吗? 温陈斜了他一眼,“坐下,现在没到你问话的时候。” 当惯了一把手的裴志浓眉一竖,“嘿?你……!” “你什么你?给老子坐下!” 韩闯立即出手,将狗东西重新按在床上。 温陈低下身子,轻轻把云中子胸口的银针转了几圈,老道士的痛苦立马缓解不少。 “你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要杀女人?” 云中子怯怯望了眼裴志,“本道本想着的是……取而代之……”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混账东西!你竟然想谋取我家大人的性命!” “老子今天非活剐了你不可!” 一众黑甲军义愤填膺,上来就要拉扯云中子。 “退下!” 韩闯怒喝一声,“海王殿下在此,有你们招呼的份吗?” “继续说,为什么非和漂亮女人过不去?”温陈淡淡问道。 云中子见事已至此,也没有必要藏着掖着,苦笑一声,竟抬手把自己唇边的山羊胡揭了下来,露出光秃秃的下巴。 “女人没一个好东西!尤其是漂亮的女人!” 第129章 这也算替天行道吧 这声音……怎么变得如此尖细? 活脱脱像一个怨妇在控诉自家汉子出轨了隔壁邻居。 在云中子的诉说下,众人的疑惑这才渐渐解开。 原来这老道士出家前也是一方土地主,府中家财万贯,活得那叫一个潇洒。 与众多纨绔公子一样,云中子也喜欢搬弄笔墨,青楼采花,直到遇到了一位名叫明月的女子,用他的话说,便是一见钟情,这娘们简直美炸了! 在一番大献殷勤外加金钱攻势下,云中子终于如愿以偿,抱得美人归。 成亲后,二人只过了两个月美满生活,明月便开始暴露本性,花钱大手大脚,不到半年,云中子的积蓄便被挥霍一空,而且这娘们欲念极重,三天两头把云中子折腾的筋疲力尽,就这还欲求不满,嫌弃他是个废物,甚至嚣张扬言要私底下找汉子! 说到此处,一旁的屠三千表情莫名有些不自然,开口道,“不就是时间短了些,次数少了些,男人不都这样嘛,那娘们也忒不是东西了,怎么能如此侮辱人呢……” 温陈斜了他一眼,“现在不是你共情的时候。” “继续说!” 云中子眼中带着愤怒,死死握紧拳头,“本道以为这娘们也只是说说而已,没找到她来真的!” “本道出去忙生意不着家,这娘们竟然私自带野男人回府,被我爹娘撞到,竟痛下杀手,取了二人性命!” “杀人灭口?” “没错!”云中子恨得牙根直痒痒,“待我回府后,奸夫淫妇有设下圈套,想要连本道一起杀了!” “幸亏本道跑得快,逃脱性命,但要害受伤,又没有及时医治,变成了如今不男不女的模样!” “后来呢?”屠三千忍不住追问道。 “后来,我为了躲避仇杀,便出家当了道士,意图要学得一身本事,找这对狗男女报仇雪恨!” 说到此处,众人也都明白过来,什么海神、祭祀都是云中子报仇的借口,这老道士心理病态,自己被漂亮害得家破人亡,就认为全天下的美貌女子都是如此! “你想对老子取而代之,也是为了找那娘们寻仇?”裴志语气已不像之前那般愤慨。 “要不然呢?” 云中子哼了一声,“杀了你,本道就可以顺理成章调遣城中兵马,虽然很快上面的调令也会下来,但留给本道的时间已经足够了!” 温陈指了指地上躺着的少年,“这小子是你儿子?” “是本道两个月前,在益州碰到小叫花子,看他机灵,便留在身边。” “此事与他无关,你们要杀要剐,冲本道来,别伤及无辜!” 云中子一副大义凌然的模样。 温陈嗤笑一声,“现在知道伤及无辜是不对的了?” “来人,拖下去杖责五十,扔出去!” 众人一愣。 “你不杀我?”云中子愕然。 唯一表情一松的,也只有屠三千一人。 “就是!他之前都要杀老子,你凭什么不杀他?”裴志不忿道。 温陈头也不回,轻声道,“裴大人,请摆正你自己的位置,如今在河口,本王说了算!” 裴志一时脸色涨红,气得说不出话来。 “本王给你一年时间外出寻仇,不过每两个月要回来报道一次,若延误了时间,或者还像如今这样,随便谋害他人性命,本王便宰了这小子!” 这若是换作之前气头上的自己,温陈八成会下令直接砍了云中子的脑袋,但忽然提起墨先生,又想起他留下的那句,“得天独厚者,当替天行道!” 心中一时有些别的感慨冒了出来,以石墨的本事,怎能不知道云中子偷学了他的本领? 既然放他一马,说明这人本质上并非那么坏,也许只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这才走了弯路。 况且,老道士虽然做了不该做的事,但好在没酿成大错,也算还有补救的余地。 “劝恶从良,应该也算替天行道的一种吧……” 一边轻叹一声,一边顺手拔出云中子胸口的银针。 “你不是说,拔出来会死的更快吗?”云中子愕然。 “对呀,你自己要是敢拔出来,本王就会立即派人砍了你的脑袋,这难道不是死的更快?” 这…… 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滚吧,一年后不管你找没找到仇人,都得回本王这里来效命,这是本王饶过你的条件。” 云中子脸色变换,眼中渐渐湿润,他明白眼前的年轻人这是给了他一张报仇的护身符,就算自己徒手杀了仇家,官府也会估计海王的身份,放他一马! “贫道甘愿领罚……谢过海王殿下!” 说完,便被一众黑甲军拖了出去。 “裴大人,到你了。” 温陈蓦然转头。 裴志眼皮一跳,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警惕道,“你要干什么?” “老子差点丢了性命,你还想罚老子不成?” “哼!” 温陈面色一冷,“且不论你冲撞本王罪名如何,就凭借你亲信谗言,纵容手下跟着云中子祸乱河口这一项罪名,本王都能要你的脑袋!” 堂堂一城太守,百姓的父母官,竟然被这些小把戏玩得团团转,差点害了城中几十口人的性命,你就是在镇南王那里如何劳苦功高,也盖不住这次的罪名! “来人,等裴大人吃饱了饭,拖下去杖责三十,罚跪一日!” “今日过后,每天读书两个时辰,少一刻钟都不行!” “不行!老子不服!” 温陈根本不带搭理他,转向韩闯,“请韩将军亲自监督执行军法,裴大人若是明日还能站起身来,本王那你是问!” “诺!” 韩闯重重抱拳。 他虽然也对温陈放走云中子的做法有些不解,但对于裴志的出处罚还是很认可的,这狗东西不学无术,这么容易上当受骗,是该长长记性,好好读读书,甚至还觉得应该把三十军棍加到五十…… 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烧的就得是他裴志! 温陈拍了拍屠三千的肩膀,“走吧,打道回府!” “那这晕倒的小子怎么办?” 屠三千指了指地上的小道士。 温陈哼笑一声,“本王数三声,再装晕,连你一起打!” 话音未落,只见少年咕噜一声爬了起来,对着温陈点头哈腰,“王爷明鉴,小的刚醒,确实是刚醒……” 温陈白了他一眼,甩袖离去。 众人茫然,合着这小子刚才是害怕受牵连,才一直装睡? 海王殿下果然目光如炬,连都逃不过他的法眼! 第130章 本王要活的! 翌日上午,城南望月崖。 人头攒动,隔着沙滩远远望着海边。 百姓们一大早便听说,海王今天要带人抓妖怪。 可众人不解,海里的东西不是海神吗,怎么又成了妖怪。 而那位被一众官兵保护着的世子殿下,如今却在沙滩上玩起了沙子,刨坑刨得不亦乐乎。 温陈看着手中细沙,一脸满意的点了点头,“不错,不错……” 一旁的威武将军有些疑惑,“殿下,你昨晚放过云中子也就罢了,为何还要他一年后回来替你效力?一个装神弄鬼的三流道士而已,有那么重要吗?” 温陈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沙子,笑道,“韩将军,本王让他一年后回来效力,有两个目的。” “第一,是让他成为本王的人,云中子寻仇办事也比较方便,而且心中有所忌惮,不会胡作非为。” “第二嘛,则是为了收买人心。” “收买人心?”韩闯茫然。 你想要收买人心,昨夜应该好好对待裴志呀,也不至于那狗东西被揍个半死,至今还趴在床上骂娘。 温陈见他想不明白,开口问道,“韩将军觉得,天底下的百姓最想要的东西是什么?” “银子!功名!女人!” 韩闯不假思索道。 “不对!” 温陈摇头。 “这只是普通人向美好生活奋斗的动力,却不是他们最想要的东西,大家最想要的,一定是平日里求而不得的珍宝!” “天底下还有这种东西?” 韩闯挠了挠头。 温陈微微一笑,抬手轻轻锤了锤将军的胸口,“是公道!” “卑职不懂……” “不懂就对了!”温陈望着远方天边,“打云中子五十大板,是为了给河口城被抓走的无辜百姓一个公道,放走云中子,是给他本人一个公道,让他一年后回来,是向百姓宣告,本王不会因为有人一时犯错,便不给他们改正的机会,在本王眼中,所有人的机会都是平等的!” 韩闯一怔,终于反应过来,“殿下想要扩充羽翼?” 温陈无奈摊了摊手,“这偌大的河口城,单靠本王一人,既要处理政务,又要想办法赚银子,军务也不能落下,当然需要帮手了!” “不向外界示好,如何吸引人才?” 韩闯沉默不语,心中隐隐有些担忧。 这想法思路,竟与十几年前的镇南王不谋而合。 再次抬头,却见温陈已迈步他处,被大王子送来的十几名婢女,此时全都换上了一身劲装,踏上船只,看上去英姿飒爽! 但每个人的脸上都多多少少挂着一些不情愿。 “海王殿下,奴婢等人可是您的贴身丫鬟,您就忍心让我们以身犯险,去抓妖怪吗?” 一名婢女开始可怜巴巴的卖惨。 温陈不为所动,大手一挥,“不止你们要去,本王也得去,大哥当初可是亲口说了,你们什么都能干,诸位姐姐也不想让原先的主子丢面子吧?” “况且周围还有本地守军随行护送,不会有危险的!” 婢女咬了咬牙,“若真有万一呢?” 哼,什么都能干说的是让你干,不是我们干妖怪! 不到万不得已,她们是不愿轻易暴露身手的,可没想到刚来河口不到一天,就被这位不靠谱的世子殿下逼到这种地步! 温陈脸色一肃,“如果真有万一,本王一定亲自为你们操办后事!” “谁让你们是本王的至爱亲朋,手足姐妹呢?!” 一众丫鬟哑口无言,一时想不到拒绝的借口,毕竟是奴婢之身,连性命都是主子的,卖惨都不管用,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温陈不在理会几人可怜巴巴的眼神,独自坐上船头。 像这种浅海滩能有什么危险? 没有哥斯拉,没有巨型章鱼,更没有转基因变异大鲶鱼,就算碰到来旅游的鲨鱼,这么多人,一人瞪它一眼,都给那玩意儿吓死了! 他心里明白的很,什么海神妖怪,不过是渔民愚昧无知,被一些没见过的大鱼吓破胆子罢了。 号召百姓前来观看,就是为了立威,以自己海王的身份,定下民心! 号角声响起,五艘小木船被一众赤膊汉子推入海中,两侧稍大的几只站满黑甲军的渔船,也都开动起来。 今日风和日丽,海面波光粼粼,倒是下海捕鱼的好日子。 随着渔民指点,船队很快来到了他们经常碰到黑影的海域。 此处距离海岸线并不遥远,沙滩上的人影依旧清晰可见。 温陈双眼微闭,逐渐进入状态。 附近十丈之内的人员船只,逐渐在脑海中形成一副黑白气流组成的清晰画面。 对于墨先生所说的气,他后来也仔细研究过,最终得出的结论便是,五官在锻炼到极致的情况下,会捕捉到平日里无法察觉的环境变化,气流、声音、气味、乃至玄之又玄的第六感,都会成为探查周围细节的帮手。 大脑在把这些信息搜集起来后,自然而然便形成了图像。 温陈一边往海里丢着事先准备好的小鱼,一边沉下心来感受着周围海域的情况。 众人都一脸莫名其妙看着这位故弄玄虚的世子殿下。 “他在干什么?” “估计是在祈祷怪物别来吧,抓怪物这种事情,也就是说给百姓听听而已,哪里会有人敢真的去以身犯险?” “我觉得也是……” 一众婢女窃窃私语,温陈对此充耳不闻。 脑海中的黑白画面出现了一丝波动,前方海面不远处,一个由白色气流组成的三角形,拖着一道尾巴飞快朝这边游来! 卧槽?飞机?! 温陈一愣,忍不住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脑海中气流组成的形状,与前世见过的战斗机竟大差不差,而且体型大得惊人,左右宽度足足有两丈那么长! 不对! 是蝠鲼! 温陈脸上露出一抹笑意,蝠鲼又叫魔鬼鱼,长相丑陋体型巨大,这玩意本是深海鱼类,一般不会出现在浅水滩,但前几日这里正好刮过台风,这只大怪物应该是被暗流带到了这片海域。 而且还有一件比较有意思的事情,按照前世记忆,蝠鲼虽然长相凶狠可怖,但性格却格外温和,只吃些小鱼小虾,并不会袭击人类。 旁边船只上的官兵身在高处,此时也发现了海里的情况! 急忙朝着温陈禀报道,“回禀海王殿下,黑影出现在前方七丈处!” 船上一众婢女听到这话,顿时脸色一紧,这怪物还真让他勾搭出来了! 只见温陈猛的站起身来,立于船头,大手一挥高声发号指令,“姐妹们!给本王冲!” “为本王抓到怪物,建功立业!” “记住了,本王要活的!” 什么,你他娘的有毛病吧? 那怪物不把我们整死就算不错了,你还要抓活的?! 第131章 殿下真乃武曲下凡! 呜—— 军号响起,两侧大船上的弓弩手搭弓拉箭,齐齐瞄准水中穿梭的黑影! “都给我住手!” 温陈大喝一声,“你们是看不起本王的手下吗?谁让你们动的?” “姐妹们,给我上!” 十二名婢女嘴角抽搐,不得已只能跳入冰冷的海水之中。 说好的只是监视送信呢? 为什么要让我们来抓怪物? 这海王殿下的心是木头做的吗,为何一点都不懂的怜香惜玉? 转瞬之间,黑影逼近,众人潜下水面,当看到怪物那张巨大的丑脸以及诡异的身体造型时,一个个吓得花容失色,疯狂闪躲! 温陈站在船头望着水中一众婢女乱作一团,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干脆将装有诱饵的鱼筐拉过来,把里面的鱼虾一股脑倾倒在她们身上! 饿急了的蝠鲼一见食物落水,像是发疯了一般,疯狂冲向众人,在人群缝隙中飞快穿梭,吃得那叫一个开心! 而那帮婢女则是被吓得尖叫连连,即便空有一身本事,在水的阻力下也不能完全施展,更何况心中本就恐慌,完全没有一丝战意。 不到片刻,便被冲得七零八落,大呼救命! “海王殿下,你的手下好像坚持不住了……” 身侧船只上传来黑甲军提示,汉子们看到那些个漂亮女子被折腾的死去活来,不由心生怜惜。 温陈翻了个白眼,还以为你们多么训练有素呢,弄了半天,就这点本事? “都给本王立正看好了!” 只见他纵身一跃跳入海中,向一只大鱼般,以极其优美的泳姿朝着黑影袭去! “殿下小心!” “兄弟们,瞄准怪物,随时准备射击!” 话虽这么说,但一众黑甲军却早已心乱如麻,恨不得给这个不靠谱的王爷两巴掌! 你死了不要紧,可老子们到时候都得给你陪葬啊! 天底下怎会有如此头脑简单的世子,不在乎别人也就罢了,还要用自己的命逞强? 可不到片刻,众人纷纷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仿佛见鬼了一般! 却见那位海王殿下形如鬼魅,身子像是沾到黑影背部一般,任凭那怪物如何摆动,他便跟着一起晃动,宛如怪物后背上又长出了一个尾巴,怎么甩都甩不掉! 水中温陈微微勾起嘴角,此情此景让他回忆起之前还在青城时,每日傍晚粘在红袖身上学武功的画面,只是当初的美人前凸后翘,身材惹火,时不时故意撅起屁股蹭蹭挑逗一番,而这只蝠鲼就显得很不解风情了,感受到身后有威胁,便开始剧烈挣扎,猛的调转鱼头,想要游会深海! 屙了硬屎还想跑? 温陈暗哼一声,袖子里滑出四根半尺长的铁钉握在右手,找准位置啪啪几下,朝着蝠鲼鱼头上便插了进去! 他虽不了解鱼类身体的穴位构造,但祝由术中提到,万物生灵只要是活物,头上便是穴位最多的地方,再不济,即便刺不到穴位上,四根铁钉下去,这大怪物也该凉透了! 别看蝠鲼一副凶相,可胆子比海中的杂鱼都要小,遇到危险只会一个劲的逃窜,根本没心思反抗。 果不其然,铁钉扎下去的瞬间,温陈感到身边水流一缓,蝠鲼行进的速度立马慢了下来,巨大的尾巴抽抽了几下,便失去了动力,缓缓从海中漂到水面,像是死了一般,一动不动…… 而温陈本人则是静静坐在怪物背后,大口喘着粗气,但看上去,似乎没有受到一点伤害。 “妈的,老子浪里白条小青龙的外号是白叫的?” 船上黑甲军和周围落水婢女眼神呆滞的望着不远处的青年,脑子一时反应不过来,周围一片死寂。 这……这就完事儿了? 海王殿下凭……凭借一己之力,就将那么大一只怪物整死了? 可即便此时的画面如何不可理喻,刚才温陈在海中勇斗怪物的场景都是他们亲眼所见,由不得众人不相信。 “还愣着干什么?过来拉本王一把啊?” 温陈没好气的喊了一嗓子。 片刻之后,黑甲军中传来一阵响彻天际的欢呼声! “不愧是镇南王的儿子,真乃天神下凡!” “海王威武,海王霸气!” “我服了,我真的服了……” 众人的兴奋之情,简直无法用语言表达! 那些被拉来调戏的婢女,也都一个个灰溜溜爬上了船,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海岸沙滩,韩闯看着远方船帆上渐渐升起一个巨大的黑影,心中一惊。 这就抓到了? 直到得胜的号角吹响,他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站在远处观望的数千百姓欣喜若狂,海中的怪物除了威胁到他们下海捕鱼,更多的则是为他们带来了心理上恐惧! 如今海王一到河口,便制服了众人的心腹大患,又怎能不让他们痛哭流涕,感恩戴德? 先前还躲在几十丈外不敢靠近的百姓,此时疯狂奔向驶回导航的船队,迎着海浪,跪地磕头! 船队缓缓靠岸,十几个黑甲军面色得意,扛着被藏在木架上的大怪物,迈着阔步跟在温陈身后走下甲板。 身为伏击怪物的一员,即便只是承担掩护任务,甚至在海王殿下降服怪物的时候都没来得及出手,如今的他们也都感到万分自豪! 不到一会儿,温陈先前勇斗海怪的英勇事迹便传到了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诉说者煞有其事的描述着这位海王殿下刚才孤身一人,为民除害的场景,且越说越邪乎,到后来甚至传出温陈动用雷霆之怒,引来天罚,斩落海怪的说法! 数千百姓齐齐跪拜,眼中满是崇拜。 “海王殿下,您是我河口城的大恩人呐!” “什么海王殿下?那是武曲星下凡,是神仙!” “还请武曲星护佑我河口城,保我河口万世太平!” 温陈微微一笑,右手一伸,旁边的韩闯立马识相递上一柄长刀。 “我泱泱大盛,有本王坐镇,外敌莫入,邪祟勿侵,若敢不从者,犹如此兽!” 话音刚落,一道刀光闪过,巨大的黑色怪物被从中间一分为二! 红色的血液喷射而出,溅落温陈衣衫,让他看上去如同战神一般! 抵达河口城不足一日,温陈在本地的声望便抵达了顶峰,百姓每当提起这位新来的海王殿下,脸上都会露出敬仰的神色,与旁人谈起此事,更是将温陈奉若神明,不允许外人有丝毫不敬! “什么?海神死了?!” 趴在床榻上养伤的裴志眼睛一瞪,满脸震惊。 “回禀裴大人,海王殿下说了,不允许有人再叫怪物海神!” 黑甲军回复的时候,语气稍显强硬。 裴志几乎是皱着眉头听完手下禀告今日在海边的情况,倒不是因为伤口疼痛,只是不敢相信那个看起来瘦瘦小小,且打了自己三十大板的臭小子会有这等本事! “殿下现在何处?” 提起此事,军士脸色有些怪异,“在……在挖沙子,还分派五百名守军去城外割野草……” “挖沙割草?不务正业!” 裴志哼了一声,心里感觉还是有些不放心,忍着屁股上的疼痛强行爬了起来,“快扶老子去看看!” 第132章 老子也要打你的板子! 河口城内最大的铁匠铺门前,十几个赤膊汉子此时忙得热火朝天。 但今天却不像往日一般,是在打铁,而是接到海王的命令,在此烧沙子! 一旁的空地上,有人将从城外割来的野草点燃,火势冲天,另一边,几个汉子将刚从矿上运回来的石灰石敲打磨碎,收集起来备用。 温陈背着手站在当中,指挥手下将燃烧殆尽的草木灰加水,再透过五层细纱制成的滤网中进行过滤,得到的滤液再由小火慢烤,在石臼中凝固成一层白色的结晶。 “按照本王刚才告诉你们的比例,把这三样东西混合!” “是,殿下!” 几个汉子立马行动起来,找到容器,把沙子、石灰石以及草木灰的过滤物分别称重,然后快速混合搅拌。 温陈微微点头,大手一挥,指着烧起熊熊烈火的熔铁炉,“开炉,放沙!” 汉子们手中的混合物被倒进一个西瓜大小的铁臼中,用一根长长的铁钳夹入火炉。 门外一众围观百姓看着这莫名其妙的操作,一时间窃窃私语。 “殿下今天是要干什么?怎么还玩上了?” “那一堆沙子能烧出什么玩意,就算是是要打造铁器,也得用矿石提炼呀……” “唉,搞不懂搞不懂……” 温陈盯着火炉中的烈焰,嘴角微微勾起,你们当然不懂,本王要做的,可是这个时代价值千金的琉璃宝器! 通俗点说,便是玻璃。 玻璃由于制作工艺复杂,一直被古代人看作是奢侈品,但到了温陈这里,加上天时地利,便成了发家致富的绝佳手段! 好巧不巧,河口城附近有沙有矿,正好解决了玻璃生产的主要原料问题。 在进城的路上,温陈还发现由于河口城靠海,附近的土地大多都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盐碱,并不适合种植农作物,反而野草丛生。 可这种植物也不是一般杂草,而是一种叫作“盐麦芽”的东西,焚烧盐麦芽得到富含碱类物质的草木灰,这种产物可以很好取代玻璃生产过程中碳酸钠的作用,从而降低细沙的熔点,提高产出玻璃的透明度。 如果能大批量产出品质较高的玻璃,温陈便能为河口城带来一笔巨大的财政来源,从而让城中百姓摆脱寻常捕鱼采矿为生的艰苦生活! “都围在这里干什么?海里的妖怪都被斩了,你们不下海干活,还有闲心情在这溜达?” 人群后方,几名黑甲军搬着趴在门板上的裴志赶了过来,这位太守大人如今看上去十分狼狈,由于屁股受了重伤,下身敷着草药不能穿衣服,只好在腰间盖上一块被单,用作遮挡。 温陈斜了来人一眼,哼笑道,“裴大人的屁股好了?” “呸!” 裴志啐了一声,“老子就算只剩一口气,也不能看着你胡作非为!” “殿下知不知道随意调拨城中守军乃是大忌!南齐万一打过来怎么办?蜀地流窜的贼寇混进城来,又当有谁来抵挡?!” “哦?” 温陈故作惊讶,“城中守军两万,本王只调了裴大人五百人马,就能导致如此严重的后果?” “哼!这不是人多人少的问题,这是态度问题!”裴志情急之下不小心扯动伤口,疼得哎呀咧嘴。 “殿下让这么多人陪你玩乐,置城中百姓安危于不顾,老子今天也要打你的板子!” 嘿,还挺记仇! 温陈嗤笑一声,“谁告诉裴大人,本王是在玩乐消遣?” “这还用别人告诉?”裴志浓眉一挑,“正经人谁在铁匠铺子里烧沙子玩?三岁孩子都干不出殿下手里这种事儿!” “本王这是在为河口城的百姓谋出路,难道裴大人就忍心看着麾下百姓每日汗流浃背捕鱼挖矿,得到的报酬只能勉强过活?” “大言不惭!”裴志一脸轻蔑,“二殿下传了书信过来,说你只不过是个从小混迹小城的乡巴佬而已,嘱托老子要好好管教,就你也配带领百姓致富?” 温陈哑然失笑,怪不得便宜老子不愿意把这货带在身边,估计连他也忍受不了裴志整日说话不过脑子的行为。 密信的内容是能随便讲的吗? 可即便如此,温陈依旧对这位河口城前任一把手没什么嫌弃,裴志虽然口无遮拦,脾气暴躁,但从百姓口中得知,这货平日里还是挺正派的一个人,多年勤俭节约不修缮府邸,甚至会把到手的俸禄补贴政务。 “那本王就和裴大人打个赌,如何?” “打什么赌?”裴志没好气道。 “就赌待会儿本王从熔铁炉中烧出来的东西,值不值一百两银子,若是值的话,本王要你每天早晨都要到街边诵读史书一个时辰,若是……” 话音未落,裴志抢先说道,“若是不值一百两,老子就要打你三十……不!五十大板!” “你小子输定了!老子这辈子都没听说过,沙子能烧出一百两银子的故事,除非你是神仙,会点石成金!” “成交!” 温陈微笑点头。 随着太阳升至正当空,气温也变得炎热起来,裴志脸上逐渐浮现焦躁的情绪,屁股又疼又烫。 “好了没有?你是不是在这给老子拖延时间呢?” 温陈坐在一旁双眼微闭,心中默默掐算着时间。 片刻之后,忽然起身。 “差不多了,把东西取出来!” 身旁侯着汉子应了一声,带着徒弟打开火炉,将里面滚烫的铁臼,用钳子夹出,放在地上。 众人惊讶发现,之前里面的沙子,竟变成了一团粘稠的液体,像是蜂蜜一般! 温陈深吸口气,拿起事先准备好的铁管,在铁臼中搅起一坨火红的粘液,一手拿着钳子,一边鼓起腮帮子用力一吹! 若是放在以前,他可干不了这等技术活,可自从学习了祝由术后,整个人中气十足,即便以前电视上做玻璃使用的吹制法,也在此时用得得心应手! “看好了,本王只教一遍!” 随着玻璃溶液被吹成小球,温陈手里的铁钳飞快在上面作业起来,边转边捏,虽然他本人看来手法略显粗糙,但在众人眼中,已经是非常了不得的技艺! “厉害呀,世子殿下还有这一手!” “嘿!这沙子变成一只兔子了!” “变色了变色了!沙子变成宝石了!” 而原先趴在门板上满是不屑的裴志,如今也惊讶得合不拢嘴,目不转睛的看着温陈化腐朽为神奇,将他口中的沙子,变成一只抱着水杯的兔子! “妈的……见鬼了……” 周围百姓也啧啧称奇,忍不住都围了过来,仔细观看。 随着最后一点细节处理完毕,温陈这才微微缓了口气,小心翼翼从铁管上将自己的作品取了下来,放在铁盘中。 那兔子晶莹剔透,栩栩如生,在阳光下折射出迷人的光芒! 简直是在场所有人见识过最完美的艺术品! 温陈轻轻擦了擦额头汗水,看向裴志,“怎么样,裴大人,本王的作品值不值一百两银子?” 第133章 余孽? 裴志苦笑一声,“何止……” 他是莽,但不傻。 当年跟随镇南王南征北战,也算见过不少世面,裴志记得当初王爷继承王位时,天京城那位赏赐来的一干宝贝中,就有一枚价值连城的青琉璃梅花樽,此物被温郁离收藏在私库最隐蔽的地方,视若珍宝,每到夜深人静时,都会拿出来细细把玩。 可从温陈手下出来的这只杯子,无论是从造型的新奇程度,还是琉璃质地上说,都远远胜过镇南王私藏的那件御赐宝物,可能唯一的缺点,就是这只玉兔杯的体型比较小…… 7 他想不到,如此珍贵的宝贝,竟是用一堆随处可见的沙子烧出来的! 而且看上去,制作琉璃的方法并不复杂,或者说,这位海王殿下用自己的办法,将工序变得无比简单! 毕竟若是谁都能如此轻易做出这种程度的宝贝,琉璃也不至于在权贵圈中都显得那般珍贵了! 听到裴志的认可,周遭百姓和一众打下手的铁匠,脸上瞬间露出狂喜的表情。 “这么说,我们以后可以靠制造琉璃卖钱了?” “那我们河口城得富成什么样?!” “老子明年要纳三房……不!七房小妾,看看还有哪个敢嘲笑老子打光棍!” 众人喜上眉梢,眼中满是对即将到来的美好生活的畅想与渴望! 这可是琉璃啊! 我们卖一辈子鱼,挖一辈子矿,也不见得能买得起一件! 温陈抬手往下压了压,示意众人安静,“铺子里的兄弟们听好了,门口的这堆原料,就是你们今后半个月来的试错成本!” “这段时间里,你们要刻苦钻研制造琉璃的手法与技艺,有什么不懂的,无论何时,都可以去本王府邸询问,争取尽快掌握这门赚钱手艺!” “小人遵旨!” 众人起身跪拜,短短三天,他们已经对这位新来的海王殿下佩服的五体投地,恨不得把他抱回家里烧香供起来! 老天爷开眼了! 当初镇南王留下的烂摊子,终于还是得让他的儿子过来收拾! “裴志!” “卑……卑职在!”裴志趴在地上恭敬道,早已没有了之前那副不屑的模样。 心底里虽然还有些不适应,但已经不敢随意轻视这位二殿下信中的“乡巴佬”! “招商的事情,就由你来安排,一个月后,本王要在城中举办琉璃展览会!” “是!卑职一定完成的妥妥当当!” 此乃赚银子的天赐良机,更是他裴志带领河口城翻身的绝佳机会,就算是用强,也得把那帮平日里不愿意来这里做生意的行商绑过来! 又是十日。 韩闯完成护送任务后,已经带着五百银甲军离开,临走前,温陈还多写了两张歌词送给他作为临别礼物。 其中一首便是周董的《听妈妈的话》,用温陈的话说,就是让韩将军代为尽孝,躲在思念自己的母亲耳边哼唱此曲,以解陈妃的爱子之情,实际上就是为韩闯制造多与陈妃接触的机会。 温郁离虽然是他名义上的父亲,但二者之间存在太多猜忌和忌惮,远不像别人口中念及的父慈子孝,根本没有韩闯那个暗恋母亲多年的单身汉靠谱。 万一陈妃日后阴差阳错和韩闯走到一起,他也乐得看到,但这也只是假想而已。 天空微沉,书房房门紧闭。 温陈头发略显凌乱,胡子拉碴,坐在书桌前奋笔疾书,整个人虽然看上去不修边幅,很是邋遢,但精神状态却愈加亢奋! 这段日子里,他每天只睡两个时辰,其余时间,不是处理玻璃制造过程中遇到的问题,便是编写桌上厚厚几摞的教材! 已经撰写好的内容,囊括了前世从小学到初中,大部分的学科内容,涵盖人文、地理、科学、理化等方面的知识。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他打算让河口这座偏僻的小城不止成为别人口中的富庶之地,还要成为整个世界文化交流的中心地带! 要从根本上,领先别人一大步! 吱呀—— 房门被轻轻推开,一名少年端着粥食点心,轻声轻脚的走了进来。 “殿下,晌午了,该用膳了。” 温陈微微抬头,见少年的目光赶忙从桌上厚厚的书册中收回,笑道,“牙,前天教你的元素周期表背会了没有?” “牙”便是少年的名字,据他自己透露,在当初碰到云中子之前,他一直是个孤儿,没有姓氏,也没见过爹娘,“牙”是自己取的名字。 但温陈却不这么认为,有些时候,一个人的气质是怎么也藏不住的,少年虽然在极力伪装,但偶尔谈吐间流露出来的儒雅风范,以及察言观色的本事,是一个叫花子一辈子都学不来的。 再加上云中子说他是从刚刚沦陷的蜀地而来,温陈心中大概也对这名不愿表露身份的少年有了些许猜测。 少年微微点头,“回禀殿下,背是背会了,只是很多元素,小人此生从未见过,所以还有不少地方不太理解。” “正常。” 温陈轻轻放下毛笔,捏起一块点心放在嘴里,“实践才能出真理,以后有机会,本王会多带你见识见识。” “多谢殿下抬爱!” 温陈微微一笑,“听说,你最近老往后院跑,怎么,看上本王哪个奴婢了?要不要本王亲自帮你拉拉红线?” 少年脸色一红,急忙躬身抱拳,“小人不敢!” “只是荷香姐姐说本地的水质扎手,让小人帮忙洗洗衣服罢了,殿下不嫌弃小人身份低微,愿意收留,小人已经是感恩戴德,怎能觊觎殿下的婢女呢?” “哦……” 温陈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那就好。” “待会儿把本王整理归纳好的书籍送到太守府,告诉裴大人,找人抓紧抄写五百份,本王着急用。” 少年咬了咬牙,小心翼翼道,“殿下,可不可以明天送?” “为何?” “殿下见多识广,博学多才,小人想多多瞻仰一下殿下的墨宝,沾沾才气……” 温陈无奈笑笑,“学习就说学习,别整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拿去吧!” 少年脸色一喜,“多谢殿下!” 随后将桌上的书本放进箱子,搬起来急匆匆跑了出去。 门口灵玉望着远去的背影,微微皱了皱眉,踏门而入。 “公子,牙看着……好像有些问题……” 温陈一把将近在咫尺的美人搂入怀中,顺手攀上了黑丝长腿,很是熟练。 “放心,他和那帮奸细调拨我是非的事情,我都听得一清二楚。” 灵玉脸颊微红,拍掉温陈越来越靠上的咸猪手。 “他到底是什么人?为何受了公子恩惠,还要以怨报德,如此做派?” 温陈哼笑一声,“心思缜密,知书达理,又是从刚被父王攻陷的蜀地落难至此,甚至不愿意透露真实姓氏,你说他能是什么人?” 灵玉一惊,“平康王宁佩志麾下余孽?!” 第134章 勾股腚里 温陈微微点头,“而且应该不是普通的余孽。” “牙和刀九那帮人明显互不相识,很大概率上排除了他是军中子弟的嫌疑,这小子流落在外故意隐藏身份,我猜他应该是平康王势力核心成员府中的公子,只是还不能确认他老子现在是什么级别……” “那公子的处境岂不是很危险?”灵玉捂着小嘴担忧道。 温陈当初可是在众人面前答应过,要把牙留在身边,促使云中子改邪归正,现在忽然让他离开,恐怕会影响在河口守军以及百姓心目中的形象。 但若是一直让牙留在身边,被大王子派来的婢女得知了牙的身份,那温陈马上就会落下个勾结逆贼的罪名! 况且这小子的家人肯定是被镇南王麾下军队杀害,才流落至此,万一牙把这笔账都算到温陈头上,想要图谋不轨,那还真不好防范! 温陈自然明白她的担忧,摇头笑笑,“我倒是希望他和宁佩志的关系越亲近越好。” “为什么?牙若是真和宁佩志亲近,那他岂不是愈发憎恨公子?”灵玉疑惑。 温陈抬手捏了捏她那洁白无瑕的小脸蛋,“跟本公子回房,本公子给你讲一个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故事!” 说着,一双大手便在灵玉身上游荡起来,摸得佳人连连喘息,脸颊如同红透了的蜜桃。 “正经点!” “公子……公子要的学堂,奴家已经选好位置了,趁着天亮不……不如过去看看!” 温陈无奈叹了口气,面对怀里的可人儿,他倒是舍不得用强。 “那就依你,等看完学堂,总该能听故事了吧?” 灵玉羞涩点头,轻轻在温陈的嘴唇上啄了一口,飞速逃离。 后院。 十几名侍女各自忙碌,有的洗衣,有的做饭,还有几个拿着扫帚,百无聊赖的划拉着脚下石砖。 河口不比临城,地处偏僻,生活无聊,街边集市卖的最多的,就是那些个闻着腥味扑鼻的臭鱼烂虾,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找不到。 再加上刚来的时候,被温陈带着下海抓了一次怪物,好几个姐妹都被吓得不轻,至今还是夜夜做噩梦,她们最近都有意躲着那位海王大人,生怕他又想出什么鬼点子,折腾众人。 近日送回临城的信中,荷香也在措辞间,隐晦表达了姐妹们对温陈的不满,诸如: “海王殿下只懂玩乐,不思进取。” “海王殿下肆意殴打本地太守,百姓多有怨言。” “海王殿下纵容妖道行凶,置百姓安危于不顾。” 之类的话…… 但她们却不知道,写封信写回去,镇南王温郁离怕是脸上都能笑出花来,他这个小儿子越是纨绔,他便越是放心。 至于一个早已被自己榨干剩余价值的城池中,百姓如何过活,他并不在乎。 “姐姐们,我来收衣服了!” 牙抱着一个硕大的木盆,一脸单纯笑容,从前院走了过来。 婢女们闻声脸色一喜,急忙回房将最近换下的脏衣服取出,扔进木盆。 “牙真懂事,有你在,可让姐姐们省心不少!” “这小弟弟长得真俊,要不是你年纪还小,姐姐都想嫁给你了呢!” “这是姐姐的贴身亵衣,你可要好好清洗,万万不能用它做坏事哦!” 一众女子围过来,故意出言调侃,这可是她们乏味生活中,为数不多的取乐方式。 牙嘿嘿傻笑,一副懵懂模样,将递过来的衣物照单全收,至于那几件贴身亵衣,也被单独拿出,揣进怀里。 “荷香姐,昨天我出去买菜的时候,遇上一个人特别好的大叔,听说我是海王殿下的人,算账的时候还特意少收了我五文钱,他还说以后想吃什么菜,他可以亲自送来,不用我们亲自跑腿呢!” “哦?还有这种好事?” 荷香歪头一笑,“那可能为我们省力不少呢!你告诉他,从明日一早开始,府里的青菜肉食,就都由他来送,价格比他在外面售卖,再提高三成!” “这样……不好吧?” 牙讪笑一声。 “有什么不好的?海王殿下最不缺的就是银子,我们替他花,那是为他解忧,他还得感谢我们呢!”荷香哼声道。 哼! 要不是这破地方实在没什么好买的,老娘非得把你的银子都糟蹋光不可! 回想起每日梦中出现的那种诡异鱼脸,荷香便气不打一出来。 牙笑笑挠头,看着脸庞单纯,像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小子。 “好,我这就去通知黄大叔!” 目光中,却闪过一丝狡黠,机会终于来了! “慢着!” 荷香抬手抓住他的胳膊,轻轻将他拽到身边,小声问道,“牙,你知不知道海王殿下最近躲在屋子里忙活什么呢?” “是不是在写信?写给谁的?” 她也明白,只要抓住温陈的重要把柄,众人才有离开这鬼地方的机会! 牙茫然摇头,“不是写信,殿下在写书。” “他还会写书?” 荷香一愣,心中不免有些失望,“写的什么书?是不是那种三流小说,专门描写男女打架的那种?” “姐姐知道勾股定理吗?” “勾……股腚里?”荷香莫名脸颊一红,脑海不由浮现一些不堪入目的画面,小手不自然的摸了摸自己的小翘臀。 男人的家伙……还有那么长的?能从前面勾到后面? 再看牙,已经捡起一块石头,在地上画了起来,一众女子羞涩不已,纷纷用手挡住眼睛,又忍不住偷偷透过指缝观察地上的图画,心中还有些小期待。 只见牙在地上画了个直角三角形。 “已知这个角是九十度,在知道两条直角边的长度分别是三和四的情况下,便可以确定它斜边的长度为五,简称勾三股四弦五,这就是勾股定理!” 一帮姑娘们听得云里雾里,面面相觑。 这不是我们想看的“勾股腚里”啊…… “没……没了?” “还有三角恒等式,是基于勾股定理衍生出来的知识,不过我学得比较浅薄,目前还搞不太懂,姐姐们若是想听,等我回去研究一番,再来给姐姐们讲解!” 牙一本正经道。 不同于其他大多数书呆子,牙打小便对算学有着浓厚的兴趣,只是家中突发变故,让他不得已走上了流亡之路。 “不想听不想听!”荷香等人连连摆手,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海王的脑子里,每天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这种正常人听都没听说过的东西,他写来干吗? 然而,她们不知道的是,在不久的将来,温陈所写下的书本,会以病毒蔓延的速度风靡全世界,而她们如今所嫌弃的这个鸟不拉屎的河口城,也会一跃成为世界文化交流的中心! 第135章 亮剑 温陈站在偌大的府宅院中,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万万没想到,灵玉为自己找的学堂校址,竟然是便宜老子温郁离,之前在河口的府邸! 不过也难怪,自己对学堂环境所提出的要求也比较苛刻,不但要看起来体面,而且占地面积也一定要够大。 俗话说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既然决定办学,就一定得高规格,高标准! 而城中最附合自己要求的宅子,便是这栋多年无人居住的老王府了! 原先厅堂中的名贵家具都被一一送走,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张张崭新打造的书桌板凳,每间屋子的东墙,都被用涂料染成黑色,当作黑板。 “前面这排屋子,是暂定的教学地点,差不多能容纳四到五百名孩子,后面一溜,奴家打算把它们当作宿舍,还有饭堂,至于府中花园,则可以当作公子口中提到过的操场!” 灵玉把一切都安排的井井有条,温陈一旁满意点头。 “这也算废物利用吧,父王好歹还留了一些有用的资产给我。” 但目前最大的问题,还是需要找到合适的老师才行,按理说灵玉和谭二小姐,两个从书香门第出来的女子,多看看课本学习一番,再加上本身具备的知识,照本宣科教教文科课程,应该问题不大。 奈何最重要的理科却是需要一些天赋,才能钻研透彻。 温陈本人也有偶尔前来教授课程的打算,可这也不是什么长久之计,毕竟自己要忙的事情还有很多。 这时,得知消息的裴志拄着木棍,一瘸一拐从大门外走了进来,看起来屁股还没有完全痊愈。 “来的正好!” 温陈笑着迎了上去,“裴大人,把你衙门里的师爷借本王二十个,本王有用。” 像这种政务机构,太守手下最不缺的就是算账出主意的师爷,有些富庶之地,多则数百,少则几十,都是些精通算学的读书人,想来理解能力不会太差。 裴志皱了皱眉,看向灵玉,“听说姑娘要在老王府办学,本官认为此事不妥……” 自从上次见识了温陈制造琉璃的本事后,这位平日里五大三粗的太守大人,此时言语间也多了几分恭敬。 “这可是王爷之前的行宫,哪里能让普通百姓随意进出,卑职看过城里的招生告示,到时候那好几百人一起放进来,得乱成什么样?王爷威严何在?” 办学虽是好事,但也要讲究礼仪尊卑。 温陈笑了一声,“这也是本王的意思,老王府空着也是浪费,父王若是知道本王用它来做好事,想必也不会怪罪。” “裴大人只管配合,学生调动方面的问题,本王会安排处理。” 一听选址老王府办学是温陈授意,裴志讪笑一声,“如果是海王殿下的话,都放进来也是可以的……” 儿子花老子的资产,那是天经地义,他一个外人也不好多说什么。 温陈表情怪异,这话听着怎么如此别扭?像老子要非礼你似的? “只不过卑职路过城中招生报名处时,发现有意将家里孩子送到学堂的百姓少之又少,海王殿下一番苦心,恐怕大家不愿领情啊……” 裴志微微叹气。 “这是为何?”灵玉一脸茫然,“殿下免费教授他们的孩子读书,不是天大的好事吗?为何还有人不愿意?” 温陈笑笑摆手,这也在他的预料之中,“我们招收的学生,年龄段大多在十到十五岁之间,这对于普通家庭来说,已经算一个不可或缺的劳动力,为了短期利益,很少会有家长有觉悟送孩子出来读书的。” “那怎么办?”灵玉无奈,“收不到学生,那我们之前的准备不就白做了?” 啪—— 温陈打了个响指,拍拍裴志的肩膀,“还请裴大人贴出告示,普通百姓每送一个家里的孩子前来学堂学习,本王会按人头,每月每人为他们补贴一两白银!” 裴志一惊,花钱请人来读书,这不是闲着没事干吗?甚至有些忍不住想对这个“馊主意爆粗口。 “殿下,一人每月一两,那五百人一年可就六千两!你是银子多得没处花吗?” “答对了!”温陈笑着点头,“这一间学堂还只是开始,日后本王要让全城所有适龄孩童都有学上,让他们把本王的知识继承延续下去!” 再过五年十年,学堂里的孩子或许不会成为朝廷的状元榜眼,但他们每一个人都会成为对这个国家和社会有用的人才! “殿下的知识……” 裴志挠了挠头,“是做琉璃的方法吗?” 温陈微微摇头,知道自己一时半会儿恐怕和他解释不明白,于是选择岔开话题。 “裴大人,让你找的琉璃买家,你进行的如何了?” 裴志一拍脑袋,“卑职这次正是要向殿下禀报此事!” “卑职已发出请帖,邀请方圆百里,三座县城中有名的商贾,于十一月十一,前来河口城参加琉璃共赏大会,已经有不少人给了回信。” 温陈哑然失笑,你还阴差阳错搞了个双十一展销会?希望这个日子,也能为河口城带来好运气吧。 “不要只请交州本地的,如果可以的话,请帖要往南发一发……” “再往南那是海啊!”话音未落,裴志忽然脸色一变,失声道,“海王殿下说的南齐?” 温陈点头,“没错,既然双方最近不打算开战,我们就要合理利用资源,把本地的特产运送出去,产生相应价值!” 他私底下做过一些功课,与贫瘠的河口城不同,南齐在靠近交州的两个州,有几座极为富庶的城池,这也就意味着,自己的玻璃制品可以通过很短的路途,快速占领市场! 这比从本地将玻璃费劲周折运到大盛各地再兑换成银两,要节约不少时间和运输成本。 “可是南齐向来有虎狼之心,即便双方近年没有明面上的战争,暗地里依旧摩擦不断,王爷就不怕引狼入室?”裴志皱眉道。 论咬文嚼字,他或许不太在行,可论打仗和观察战场动态,他可是行家里手,要不然镇南王也不会放心把他安排在河口镇守要塞了! 温陈哼笑一声,“这就是本王要让你做的第二件事!” “什么事?” “亮剑!” 说着,从怀里摸出几张图纸递了过去,“让人抓紧赶制这批火器,等到琉璃共赏大会那天,起码要造出十条。” 大盛从不缺手艺精巧的匠人,缺少的只是与时俱进的制作技术和创意。 温陈的设计图上画着的,乃是前世十九世纪才出现的意大利维利塔m1870,在设计和改良方面,绝对要比雷迪克送给温郁离的那批火器强得多! 甚至毫不夸张的说,图中的步枪一旦被造出来,就代表着当今世界顶尖的枪械火力水平! 裴志被这突如其来的幸福砸得有些恍惚,都不敢相信这种好事有一天竟然会落在自己头上! “这……这……殿下,你真是老子的亲爹呀!” 裴志高兴得有些语无伦次。 金毛鬼的火器他用过,但镇南王实在小气的很,后来也只是赏了他二十条而已,实在不够看,私自拆卸研究,又怕搞坏了宝贝得不偿失。 可温陈的这张图上,不止明确标注好了零件尺寸,就连每个部件在使用过程中发挥的作用,都写得一清二楚! 那帮工匠就算都是一帮傻子,二十天造十条步枪,也绰绰有余! 到时候只需五百条这样的火器,别说抵抗南齐,就是让他裴志带人打下南齐一个州来,都不在话下! 第136章 双十一的琉璃展销会 自从河口城中送自家孩子上学,每月能领一两银子补贴的告示被张贴出来,原本冷清的招生点,不到半个时辰,便挤满了人群。 在本地,对于如同百姓来说,一个家庭每年累死累活下海捕鱼,赚到的银子,也不会超过三十两,而送孩子去读书,不但不用受苦受累,十二个月就能拿到几乎相当于半年的收成! 天底下恐怕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了! 区区一个下午,五百个招生名额就已经被报满,没排到号的百姓,也只能扫兴而归等待下一批招生。 他们还没意识到,这个看起来只是占便宜的行当,将来会彻底改变自家孩子的命运。 而温陈那边也不含糊,在准备了不到十天后,便宣布课堂开学,由于专业人士紧缺,第一批老师也只能由他本人和两个红颜知己,带着二十个半吊子师爷进行授课。 好在前来上学的孩子们底子都比较浅薄,大多数甚至连字都不认识,要从最基础的知识开始教起,一帮临时工被赶鸭子上架后,肚子里的墨水还算够用,也不显得手忙脚乱。 最让温陈欣慰的是,自己招收的第一批学生,都十分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可能也是感受到了命运的召唤,每日废寝忘食,恨不得住在课堂,倒是把一帮授课教师每天累得跟死狗一样。 灵玉和谭二小姐,每晚一回到府上便倒头就睡,根本不给温陈亲近的机会。 不过在老王府办学,却不是河口城最近发生的唯一一件大事。 随着城中铁匠铺中制造琉璃的师父手艺愈发纯熟,一件件晶莹剔透的宝贝也以飞快的速度出炉,制作好的成品,都被放置在铺满干草的木箱里,再由太守府的黑甲军亲自押送至仓库保管。 裴志私下里算了一笔账,近一个月来产出的琉璃宝器,若是能以镇南王的那件宝贝价格卖出去,河口城的百姓接下来可以什么都不用干,光是吃喝玩乐随意挥霍,都得花一百多年! 每逢夜里想起这个数字,这位向来严肃的太守大人,就得躲在被窝里偷笑好久。 “妈的!板子没白挨!书也没白念!” “二殿下也真是的,送这么一份大礼给老子,直说便是了,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想要给老子一个惊喜!” “王爷还是疼老子!派这么一位神人来救老子于水火当中,下次得少怼他两句!” 短短一个月,他对温陈的看法,便从先前的不屑加愤怒,转变为佩服的五体投地。 谁说在小城长大的世子就是乡巴佬?让老子说,那他娘的叫厚积薄发! 转眼间,便到了十一月十一,温陈定好琉璃展销会的日子。 这两日城中商旅数量暴增,大家都听说河口太守裴志从地下挖出了一件琉璃宝器,想来凑凑热闹,如果能捡漏以低价拍下,那可是能当作传家宝传给子孙后代,就算日后家中变故,把宝贝献给权贵,也能换来家人一世平安! 不过这数百商旅中,大多数都是来凑热闹见见世面,或者是碍于裴志的威名,不得已前来捧场,他们明白,虽然琉璃宝器乃是天底下难得一见的宝物,可也不是谁都能买得起的。 裴志的太守府,则被简单翻新了一番,当作琉璃宝器的展销会现场,到处张灯结彩,挂满绸缎,院子中央还搭建了一座巨大的展台,看着很是新奇! 此时门外已经聚集了一大帮商旅,人头攒动,都想尽快一睹宝器尊容。 屠三千站在台阶上,扯着嗓子大声喊道,“琉璃展销会将于半个时辰后正式开始,请诸位拿好入会门牌,跟着老……跟着我有序入场!” 护纛营的兄弟们,今天被温陈安排过来,负责会场的安保工作。 人群后有一华服中年,面相刚毅,看着有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与周围处处散发出市侩气息的商贾格格不入。 “大人,您亲跨越边境,来到大盛境内,会不会太冒险了,这要是让裴志那小人知道,属下恐怕他会……” “哼!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陛下虽与温郁离有十年之约,但那位镇南王向来不讲道义,保不齐什么时候便翻脸不认人,本将军自然要借此良机,打探河口城的底细!” “况且,我孙无咎岂是贪生怕死之人?一个小小裴志,手下败将而已,不足为患!” 中年正是南齐戍边大将孙无咎,从军四十余载,大半辈子都在与大盛两代镇南王做斗争。 要说这海口城,他也是第一次来,虽然嘴上说着不在意,但心中还是格外小心提防,如果暴露了身份,那可是万劫不复! 不过最令他好奇的是,世间少有的琉璃宝器,一般都出产于西方,裴志怎么可能从这里的地下挖出来? 况且就那么一件而已,用得着如此兴师动众,搞一个展销会吗? 随着众人落座,正要上台致辞的温陈忽然被裴志拉住袖子。 只见他一脸严肃,指着人群后方一个好大人影,小声道。 “殿下,看见那个一脸粗鄙像的傻大个子没有?” 温陈眉头一挑,“你认识?” 裴志郑重点头,“虽然他沾了假胡子,还故意乔装打扮了一番,可卑职一眼就认出,他是南齐皇帝手下的大将军孙无咎,据说他们那边的陛下,正打算给这老小子封侯呢,我们在沙场上打过照面!” 温陈皱了皱眉,将军封侯?这可不常见…… “殿下,抓住孙无咎可是大功一件,杀了他,更是能大挫南齐锐气,你说卑职要不要……” 裴志说着,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稍安勿躁,你带人去排查孙无咎有没有带人过来,本王先稳住他。” “诺!” 温陈调整了一番表情,面带微笑从幕后走到台前,慷慨激昂的说了一番开场白,无非就是前世那些哄人的套路,介绍本地的悠久历史,顺便吹嘘一下琉璃宝器的珍贵程度。 一通场面话,听得坐在后方的孙无咎昏昏欲睡,忍不住抱怨,“这小子哪那么多屁话,还不赶紧把宝贝拿出来?” 台上温陈侧耳微动,以他如今异于常人五官敏锐程度,自然捕捉到了孙无咎的怨言。 只见他微微一笑,朝着侧方挥了挥手,“下面,为诸位展出的第一批宝贝,便是十二生肖琉璃樽!” 众人一惊,这可和传言中的不一样啊,十二生肖琉璃樽,那岂不是有十二件宝贝? 而且听这小子的意思,还会有第二批第三批琉璃宝器,你们就是挖到前朝皇陵,也不至于能拿出这么多宝贝吧? 荷香带着一众姐妹,笑盈盈的托着木盘走了上来,托盘中的宝贝,都被用红布盖着,吊足了众人胃口! 温陈一个眼神,十二生肖上的红布被齐齐摘下,由于身处室外,在阳光折射下,顿时绽放出绚丽的七彩光芒,完美呈现在众人面前! “真的琉璃宝器!” “这品质,这大小,这剔透程度,这这这……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巧夺天工,简直巧夺天工!” 孙无咎瞳孔一缩,猛的站了起来,难以置信的望着前方散发着迷人光彩的十二生肖。 怎……怎么可能? 就是陛下宫中的那几件宝贝,都没有此等质地,一个小小河口城,凭什么能出土这种价格的物件?! 第137章 吊足胃口 “这位掌柜,别只站着看呀,尽管上来摸摸!” 孙无咎诧异抬头,只见展台上的青年正一脸笑意的望着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由于看到如此完美的琉璃宝器,内心震惊,表现的有些失态。 “可……可以摸吗?” “摸坏了,我可不负责!” 温陈笑笑摆手,“放心,摸坏了只能说明这宝器的运气不好,怪罪不到这位掌柜身上!” “况且您不仔细验货,待会又怎么能与我们签订订单呢?” 孙无咎脸上挤出一丝无奈的笑容,这东西如此名贵,本将军可没那么多银子买它! 但看在对方盛情难却的份上,也便丝毫不怯场的跳上了展台,挨个把玩起托盘中的琉璃樽。 下方一众商贾见状,顿时眼红不已,感叹这大个子运气真好,竟能第一时间去欣赏这些完美的艺术品! “唉……十二件琉璃樽,河口城这次可是赚大发了,那一件不得卖他一万两银子?” “一万两?哼!那是单独的价格,这一整套琉璃宝器如此珍贵稀奇,缺一不可!照我看,十二件都买下来,起码得三十万两银子以上!” “可惜呀可惜!如今在场之人,能拿出三十万两白银者,少之又少,看来我王某人注定与此宝无缘喽!” 众人唏嘘感叹,事到如今,他们也只能抱着重在参与的态度,见见世面而已。 三十万两白银,大盛普通县城一年的税收都没那么多,现场就算有人能拿得出银子,买下这套琉璃宝器,事后也得倾家荡产! “咦?” 台上正在近距离查看十二生肖的孙无咎忽然摇头叹气,神情看着十分惋惜。 “怎么会这样,真是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 “这位掌柜何出此言?” 温陈笑着迎了上去。 “小哥请看,其余的十二生肖琉璃樽,个个完美无瑕,犹如绝世美玉,唯独这一件猪樽,鼻子上少了一个缺口,看痕迹,应该是新伤,大概是在搬运过程中,磕碰所导致的,此乃美中不足,实在是让人唏嘘呀……” 磕碰导致的缺口? 下方众人眼前一亮,好像又看到了些许希望,这等名贵物件,如果身上出现瑕疵,那价值也是要大打折扣的,没准他们还真能捡个漏! 温陈接过猪樽装作意外的端详了两眼,脸色一肃,“果然如这位掌柜所说!” 随即转过身来假意呵斥道,“你是怎么办事的?怎能把残次品拿上来给诸位贵客展示,这不是丢我河口城的脸吗?” 原先端着猪樽的婢女唯唯诺诺,低着头不敢说话。 下方有人却喊了起来,“这位小哥,既然这枚猪樽略有瑕疵,不如你在价格上便……” 话音未落,只见温陈轻哼一声,将手中猪樽高高举起,“有瑕之物,怎配得上在座贵客?不要也罢!” 说着便在众人难以置信的神情下,将手里的玻璃猪重重扔在地上,摔得粉碎! 全场死寂! 包括孙无咎在内的所有人,都楞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来。 这小子怕不是裴志请来的临时工吧?什么都不懂,就敢随便摔他的宝贝? 这只猪樽,即便有些微瑕,但如果只卖几千两银子,愿意出钱的商贾也大有人在,也不至于被如此糟蹋啊! 众人表情各异,有的摇头叹气,为猪樽被毁感到惋惜,有的却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想看台上的青年接下来该如何收场,孙无咎更是握紧了拳头,恨不得把这个肆意毁坏宝物青年的脑袋拧下来! “你踏马不要,倒是给我呀,我要!” 但接下来却发生了一件让所有人都惊掉下巴的事情,只见温陈大手一挥,对着下面吩咐道,“重新拿一件猪樽上来,记得看清楚,有没有磕碰的地方!” 众人的脑子一时间像是炸开了一般,怔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来。 这小子是什么意思? 如此名贵的十二生肖琉璃樽,难道不是孤品?怎么可能管挑管捡,还有后备?! 这时,早已在后台准备好的灵玉,端着托盘款款而上,竟真的换了一只新的猪樽递了过来。 “公子请看。” 温陈朝一旁点了点下巴,示意让大个子中年率先检查。 孙无咎几乎是颤抖着双手接过崭新猪樽,在手里不断摩挲,生怕这巧夺天工的宝贝,再次出什么意外! “这……怎么可能……” 新猪樽无论在外形还是质地上,与被打碎的那只,几乎一模一样! “喜欢吗?”温陈忽然冷不丁问了一句。 孙无咎心中满是震撼与疑惑,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若是喜欢,这套十二生肖琉璃樽,便送给掌柜的了。” “什……什么?” 孙无咎彻底呆若木鸡,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送……送给我?” 自己的身份怕不是暴露了吧?这小子难道想收买本将军?或者……是另有所图? “没错!”温陈轻轻点了点头,随后不顾待在原地的孙无咎,转身面向台下众人。 “今日到场的掌柜,每人都可以免费挑选十二生肖琉璃樽中的一件,带回去作为纪念品,稍后我们的工作人员会上前统计,还请各位掌柜早做决定!” 此话一出,下方一帮商贾彻底炸开了锅! “我是在做梦吗?”有人不停用手狠狠抽打着自己的脸蛋,“来一趟河口,免费送琉璃宝器?” 这种事情要是说出去,别人一定会觉得他疯了。 更多商贾则是在考虑自己待会儿该选什么生肖好。 “白某人属龙,一会就选龙樽!” “这位小哥,在下有一对儿女,一个属羊,一个属猴,斗胆向小哥求两件琉璃宝器!” 恬不知耻! 众人怒目而视,生怕这要求惹怒了主办方,收回送给他们的泼天富贵! 不想温陈却微笑点头,“有特殊需求者,我们自然也可以满足,这不是什么大问题。” “不过讨要超过三件十二生肖琉璃樽的掌柜,每件要付十两银子的成本费用。” 众人闻言,顿时陷入癫狂! 十两银子对他们来说算个屁呀!平日里请客吃饭下趟馆子,都不止这点挑费! 场边负责登记的工作人员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众人得知送琉璃樽的消息后,还是一股脑的冲了上去,那张牙舞爪,生怕占不到便宜的模样,把几个好后生吓得够呛。 台上的孙无咎看看已经到手的玻璃樽,又看看身旁神色淡然的年轻小哥,微微皱了皱眉头。 “这吊人胃口的伎俩,是你一早就想好的吧?” 温陈不置可否的笑了一笑,望了眼门外向自己摇了摇头的裴志,向着左侧的大个子中年人挪了一步,轻声道。 “孙将军这次私访我大盛,就不准备留下点什么东西吗?” 第138章 打通商路 下方热闹非凡,而台上孙无咎却感觉此时如坠冰窖。 果然是冲我来的! 这小子一开始就认出了我的身份! 不过身居高位多年,一辈子经历过的大大小小战役,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不下于十次,他孙无咎又怎会被这一句话吓破了胆? “哼!老夫听说最近河口城来了一位海王殿下,想必就是阁下吧?” 温陈微微点了点头,不急不慢道,“孙将军猜的没错,正是在下。” 孙无咎冷笑一声,粗壮的胳膊瞬间搂在他身上,轻声道,“海王想要老夫留下脑袋,可没那么容易……” “能和温郁离的儿子一换一,老夫倒也不觉得亏,信不信在裴志赶来之前,老夫可以轻松扭断你的脖子?” 温陈轻飘飘斜了他一眼,“不信。” 孙无咎脸色一冷,正要动手,却听耳边再次响起温陈的声音。 “本王确实需要孙将军留下些东西,不过不是脑袋。” “嗯?那是什么?难不成殿下想砍了老夫这身老胳膊老腿,去向温郁离请赏?” 温陈笑笑摇头,“孙将军膀大腰圆,若是这世上有收人肉的,阁下真体格倒能卖个好价钱,但本王要的却是订单。” 订单? 裴志一愣,稍不留神,却见温陈身子随意一扭,瞬间便脱离了他的掌控。 “灵玉,接下来的会场,由你来主持,我带这位贵客,前去转转。” 灵玉微微欠身,“奴家明白。” 接着便走到台前,用甜美的嗓音不急不缓道,“诸位登记好的贵客请及时回到座位,下面将为大家展示我们河口城的特产,其中包括琉璃杯,琉璃器皿,以及琉璃窗等诸多宝贝……” 下方众人这才把注意力从琉璃宝器那里转移到这个倾城绝世的大美人身上,刚才只顾着看宝贝,却忽略了眼前这万分养眼的佳人! 于是乎纷纷落座,侧耳倾听: “孙将军,还愣着干什么?走吧!” 温陈朝着有些出神的孙无咎招了招手,率先转身朝台下走去。 老孙头微微咬牙,老夫倒想看看,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随即迈步跟上。 太守府后院。 温陈背着手一边走,一边看向身侧谨慎观望的大个子,“孙将军放心,如果本王想要害你,你半个时辰前就已经死了。” 孙无咎冷笑一声,“你与你那阴险老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别在老夫面前装正经!” 温陈无奈笑笑,“父王是不是好东西,本王不敢妄下定论,可本王这次可是真心实意想与南齐合作!” “合作?就凭你那些华而不实的十二生肖?” “老夫也不怕给殿下泼冷水,那种东西,也就王亲贵族用的起,而且无非也是在府中当个摆设,就算你挖出来再多琉璃宝器,普通百姓也只能望而却步,别做梦了!” 他自然能看出温陈召开展销会的目的,无非就是借着琉璃宝器的名头,想要牟取利益,可即便你手里有再多的宝贝,价格还能低到哪里去? “是吗?” 温陈微微一笑,指了指前面的屋子,“孙将军请看,那边的窗户上贴的是什么?” 孙无咎疑惑抬头,片刻后瞳孔猛缩,只见自己心目中昂贵无比,价值连城的琉璃,竟被当作了贴窗户的窗纸! 而且不是一扇窗,整间屋子每个窗户上,都被贴上了那如同镜子一般发光透亮的琉璃片! “这……怎么……可能……” “进去看看。” 温陈笑了一声,前去推开房门。 孙无咎跨步其中,心中愈发震撼! 阳光透过琉璃片洒进屋中,即便门窗尽关,屋子里依旧无比亮堂,伸手触摸光线,感觉暖洋洋的,这哪怕是放在半个时辰前,也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这世上,怎么会有人如此奢侈,用琉璃来做窗户? 最关键的是,他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接着,温陈又默不作声从身边的柜子里拿出一堆晶莹剔透的玻璃制品,水杯、盘子、摆件、瓶子,应有尽有数不胜数! 孙无咎望着地上摆放的整整齐齐的琉璃宝器,心中的震惊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众所周知,想要制作琉璃宝器,可是需要天时地利人和,无数种巧合撞到一起,才有可能做出那么一件宝贝,起码大盛和南齐,至今都无人有这个本事,能完全掌握制作琉璃的手艺! “你……你……” 温陈满意看着大个子的反应,“不瞒孙将军,本王可以用很低的成本,制作出大量琉璃制品,而且想让它变成什么形状,它就能变成什么形状!” “成本……有多低?”孙无咎低着头问道。 “这么说吧。”温陈用手指敲了敲身边的玻璃窗,“这一扇窗户,本王只需要三十枚铜钱。” “什么?”孙无咎瞪大了眼睛,生怕自己听错了,失声道,“你确定没说错,不是三十两银子?!” 温陈暗笑一声,就这个价格,自己就算刨去人工成本,已经翻了十几番了,而所谓的物料成本,则干脆可以忽略不计,河口城附近到处都是没人要的野草细沙! “如果订购数量巨大,价钱还可以降低一到两成。” “至于琉璃窗的优点,也不用本王过多解释了吧?防风防雨耐磨保暖,孙将军所能想到要求,它都能提供。” 话到这里,孙无咎基本已经确定,这位海王殿下确实是找自己来谈生意的,否则也不会浪费这么久的口舌。 一想起前院中还有那么一大帮附近商旅,一股紧迫感油然而生! “敢问殿下,你手上有多少这样的琉璃窗?” 温陈眼中满是笑意,轻轻摸了摸下巴,“孙将军能做得了主吗?” 孙无咎一愣,随即立马开口道,“老夫虽不插手本朝财政,但圣上平常却十分尊重老夫的意见,只要老夫带些样品回去面呈圣上,殿下这里有多少,我南齐便能要多少!” 这倒不是孙无咎说大话,南齐新帝刚继位不久,年纪尚轻,而他本人则是先帝亲命的两位托孤大臣之一,这点面子还是有的! “好!” 温陈大笑一声,“到时候孙将军需要多少琉璃窗,那本王就有多少!” “一言为定!” 孙无咎目光闪烁,若此等技艺能被我大齐收入囊中,那可是足够造福子孙后代的不世之功! 圣上虽与温郁离有十年之约,但为了国家的利益,或许提前撕破脸皮,也不是不能做的…… 河口城就算有两万大军驻守,可若能调遣重兵,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在将面前的小子收作俘虏,为我大齐所用,那日后…… 还没等他来得及细想,却听到院子里砰的一声,好像什么爆炸了一般,动静大得离谱! 抬头只见面前那位海王殿下意味深长望了自己一眼,转身出门。 “裴大人,都说了今日府中贵客众多,就不要打鸟了,万一吓着贵宾怎么办?” 第139章 下套 “殿下,这玩意它不听话呀!” “你说它不乖乖去自己的地盘转悠,非得觊觎老子院子里这点吃食,这不贱得慌吗?不干他干谁?” 裴志故意扯着嗓子,让里面的人听到。 温陈笑笑摇头,身后的孙无咎却急忙凑了过来,当看清裴志手里握着的物件时,不由心中一惊。 “这就是镇南王从金毛鬼那里买来的火器?” 裴志嗤笑一声,“孙大脑袋,你什么眼神?金毛鬼的火器哪有这玩意好使,这支步枪,乃是我家殿下亲手研制,无论是威力还是射程,都比金毛鬼的破烂强得多!” 孙无咎一惊,金毛鬼的火器他也有所耳闻,据说五十丈内,只要瞄得够准,中弹者非死即残,他南齐的皇帝也是忌惮这等火器的威力,才不得已与温郁离立下十年之约! “这步枪能射多远?” 裴志斜了他一眼,“一百八十丈内,中者必死!” 这也是他往保守说了,据步枪刚被造出来时的试验结果,即便目标距离射击者三百丈,射出的弹药依旧可以发挥巨大威力! 孙无咎一时脸色铁青,这对于大齐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呀…… “姓裴的,你别把牛皮吹破天了,天底下哪有你口中那等威力的火器?老夫不信!” “不信?” 裴志狞笑一声,“孙大脑袋,你要是有胆量,现在就去一百八十丈外等一会儿,看看老子站在这里,能不能一枪射爆你的狗头!” “去就去,老夫还怕你一个手下败将不成?” 二人你来我往,互不相让,都不愿意露怯。 温陈急忙来到怄气的二人中间,笑着打圆场道,“二位,且不可拿性命开玩笑,演示火力可以,孙将军可不能以身犯险呀!” 说着,朝裴志使了个眼色,老子还要等这傻大个子打通渠道呢,你现在弄死他,这事儿还怎么办? “二位请看,前院大门上,正好有一面黄色旗帜,那边距离此处,也有差不多一百五十丈,不如以它作靶,为孙将军演示一番,如何?” 裴志也正好借坡下驴,不屑瞪了大脑袋一眼。 “老子看在世子殿下的面子上,今天就饶你一命,瞪大你的狗眼,看好了!” 说罢,抬枪便射! 砰—— 一阵刺鼻的青烟过后,远处的黄旗却丝毫未受到影响,依旧迎风摆动。 “草!射偏了!”裴志低声骂了一句,脸上有点挂不住。 一旁孙无咎哈哈大笑,“蠢货,你那不是射偏了,是没够到!” “老夫就说,天底下怎么会有射程那么远的火器?说话这么大口气,也不怕闪了腰!” 面对平日里敌人的嘲讽,裴志自然不能忍气吞声,撸起袖子上去就要和孙无咎干仗,却被温陈一把拦住。 “裴大人,不如让本王试试。” 裴志哼了一声,交出步枪,“殿下小心,这玩意后坐力忒大!” “不碍事。” 温陈接过火器,忽然单膝跪地,右眼与枪口呈一条直线,做出了一个十分标准的射击动作,看上去很是利索。 想当初,咱也是去过射击俱乐部的人! 啪—— 又是一声巨响,屋顶上鸟雀齐飞! 孙无咎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眼睁睁看着一百五十丈外的黄旗,被从旗杆中间拦腰折断,翩翩飘落! 糟了! 姓裴的不是吹牛! 这支火器的射程真有那么远! 顿时脸色变换不停,担忧、忌惮、妒忌一系列情绪都交杂浮现在脸上,像是演了一出大戏。 这次轮到裴志放声大笑,故意走上来挑衅道,“孙大脑袋,怎么不说话了?” “你是不是以为自己裤裆里的枪短,别人的枪也不行?” “刚才那股飞扬跋扈的劲呢,使出来呀!” 温陈摆手驱散身边青烟,缓缓起身,明知故问道,“孙将军,本王的拙作,不算在您面前丢了脸面吧?” 孙无咎嘴角抽搐,强行挤出一丝笑容,“敢问海王殿下,河口城中,有多少条这样的步枪?” “不多不多,区区二十条而已!”温陈玩味笑道。 呸! 二十条? 老夫再信你的鬼话,那就真是脑子被驴踢了! 他何尝看不出来,这二人一唱一和,就是在故意向自己示威,明摆着是朝他南齐露肌肉! 孙无咎暗暗叹了口气,讪笑道,“不知殿下可愿意将这种火器,卖一批给老夫,老夫愿意出每条五十两黄金的价格收购,并保证,日后绝不会把枪口对准大盛……” 他虽然明白,这种事情对方基本不可能答应,谁会把此等利器,贸然交到敌国手里? 奈何他本人对这步枪太过眼红,无论如何,哪怕有一点点概率,也得试他一试! 果不其然,裴志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笑得前仰后合,出言讥讽道: “孙大脑袋,可惜你长了这么大一颗头,我家世子有你想的那么蠢吗?也不撒泡尿照照,就你那逼……” 话到一半,一旁温陈突然抬手打断,“孙将军,火器交易也不是不能谈,只是本王如今最看重的,还是琉璃生意,你若是能为本王带来足够多的效益,本王倒也可以考虑一下你的提议……” “此话当真?” 孙无咎脸色一喜,可以考虑便代表有希望!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本王从不说空话!” “殿下,不可呀!”裴志脸色一变,急忙上来劝阻,“孙大脑袋狼子野心,他的话不能信!” “裴大人不必多言,本王自有主张!”温陈微微朝他挑了挑眉毛。 从来都是我算计别人,别人怎么可能算计得了我? 孙无咎喜上眉梢,重重抱拳,“海王殿下放心,老夫这就带着这些琉璃宝器,去往洛城为殿下向我朝陛下请命,大齐与大盛世代友好,孙某绝不会做出忘恩负义之举!” 温陈随之抱拳还礼,“孙将军拳拳之心,本王是看得见的!” 随即招来下人,将屋子里的玻璃器皿打包了好几箱子,帮助孙无咎抬上了马车。 孙大脑袋急不可耐,万万没想到一个微不足道前来打探敌情的决定,却为大齐带来了重新崛起的希望! 急忙吩咐手下,策马奔腾,疾驰而去,一刻也不愿耽搁。 望着马车消失在街尾,裴志疑惑问道,“殿下,你真的打算把火器卖给孙大脑袋吗?这要是让王爷知道了,那可是得治您的大罪呀!” 温陈嘴角微微勾起,“要想马儿跑,就得给马儿勤吃草,你不给他些动力,他能老实替本王办事吗?” “殿下的意思是,放他鸽子?” “那当然不能,本王可是个本本分分的生意人,怎么会做那等言而无信的事情呢?”温陈一本正经道。 裴志神情怪异,他无论如何也没法将本分两个字,与眼前一脸奸诈的海王联系起来。 “本王答应卖给他步枪,可没保证这批步枪质量好坏,是不是残次品,火器本就危险,使用过程中出了意外,也怪不得本王,是不是?” “靠!海王殿下可真不是个东西!” 裴志哈哈大笑,脑海里想起孙大脑袋那张上当受骗,满是愤恨的脸,心中就无比畅快,这次你该栽到老子手里了吧? “不过这事儿目前还急不得,得把我们与南齐的商路打通,再给姓孙的下套也不迟……” 温陈目光深远,望着天空,心中的构思愈发完善。 第140章 养猪大户 这一次的琉璃展销会比预想中的还要成功,当一众行商得知河口城不但可以成批量生产平日里大家都可望而不可即的宝物,并且把它的价格压到了一个普通百姓都可以轻松承受的水平,原本热烈的会场气氛,直接陷入疯狂! 再加上有灵玉这个绝世倾城的大美人作为推荐官,会场中一百三十二名各地商旅无一例外,全部签下订单! 短短两个时辰,预定琉璃制品的销售额便达到了恐怖的一百二十万两白银! 不出温陈所料,各大玻璃制品品类中,最受欢迎的便是玻璃窗和各类杯碗器皿,占到了总销售额的九成以上,而这类产品,在生产过程中用不到复杂的工艺技巧,产出效率也比华而不实的工艺品也高得多,可以说是正中温陈下怀! 按照如今的生产效率,就算把全城的铁匠铺都发动起来,想要完成全部订单,也得起码三四个月的时间。 好在制作玻璃的工序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并不十分困难,只需要有先行者细致指导,不出半个月,又能培训出一批熟练工。 青城常住人口不足一万,在不动用两万守城兵马的情况下,但靠其中半数男丁,几个月创造出一百二十万两白银的产值,在裴志看来,已经是往常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了。 要知道自从镇南王温郁离离开河口城,本地衙门别说往上缴纳税款,每年的财政都需要临城那边补贴许多,为此,裴志没少遭到往日同僚的笑话和白眼。 可这一次,温陈可是带着他们河口百姓,打了一场漂亮的翻身仗! 夜幕降临,琉璃展销会也告一段落,众人拖着疲惫的身躯,一路护送他们的财神爷回府,但上翘的嘴角,却比ak还难压下来! “哼!老子倒要看看,明年秋天老子派人去临城缴纳税银的时候,还有谁敢不把老子的人当祖宗一样供着!” 裴志摇头晃脑,想着的都是日后扬眉吐气的场景。 温陈笑笑摇头,同是镇南王身边的功臣,在他东山再起后,别人都被带到临城享福去了,只把这位裴大人就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镇守边塞,裴志心中想要发泄,倒是可以理解。 但河口城如今虽然赚了一些银子,却也远远没到向外炫耀的地步。 “裴大人,穷还是一定要哭的,皇粮能多吃一年,就多赚一年,五年之内,税银本王是不打算交的,但补助一定要领!” 苍蝇再小也是肉,况且让河口百姓富起来,只是温陈计划中的第一步。 “啊?” 裴志一愣,“百姓赚到银子缴纳税银,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他内心还是想把这个逼装出去,狠狠出一口气。 温陈哼笑一声,“这才哪到哪?裴大人看看你满城那些破败的屋舍,数数一共有多少间瓦房?” “再看看你手下军士身上的甲胄,又有多少年没换过了?” “既然父王为河口城制定了免税的政策,我们就要合理利用规则,先把自己的实力提上去,哪怕日后余钱多了,再补上往年缺失的税钱也未尝不可!” 非常之事,该用非常之法! 镇南王当初为了东山再起,榨干河口城剩余价值时,也没管过城中百姓的死活,若不是这里地处边塞,需要大军驻守,恐怕更不会有什么免税以及财政补贴的相关政策! 裴志暗暗点头,好像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儿,过早露富,不止会阻碍刚恢复元气的河口城继续发展,那帮王爷手底下的文官,怕是为了自己好活,又整出什么苛捐杂税的项目来。 况且经过今天这一出,南齐那边得到消息,也不免心生觊觎,不得不防。 倒不如等本地局势彻底平稳过后,再出这口恶气也不晚! “卑职愿听从殿下的意思!” 荷香不紧不慢跟在后方,二人交谈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大致意思早已被她收入耳中。 此时眼中不由闪过一丝兴奋,漏缴税款,海王这次的篓子可捅大了! 正当她盘算密信的措辞时,前面温陈却突然回过头来。 “荷香,今日你们都被本王调到会场帮忙,我们回去后,岂不是吃不到晚饭了?” 荷香讪讪一笑,有些心虚的躲避着温陈的目光,“回禀殿下,奴婢临走前已经交代过了,今日晚饭由牙和平日送菜的老黄负责,耽误不了殿下用膳!” 温陈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随即笑笑,“那就好。” 随即朝着一旁的屠三千递了个眼神,汉子立马意会,轻轻抱了抱拳,小声招呼了几个兄弟转身离开。 “本王没记错的话,后院栅栏里那十几头猪,是你让老黄送来的吧?” 荷香连忙应声,“回禀殿下,确实如此,奴婢知道殿下生在北方,怕您来了河口城每顿总吃鱼虾不习惯,正好老黄说起他有些门路,便让他搞些生猪养在后院,随吃随宰。” 温陈咧嘴笑笑,“倒也贴心,本王回去后一定要好好赏赐你一番!” 温府,昏暗卧房中。 少年跪在地上,恭敬朝着桌上的灵位敬了三炷香。 “父王!今日便是孩儿为您报仇雪恨的日子!” “孩儿虽然目前还无法接近温郁离那个狗贼,但老天有眼,将他的私生子送到孩儿身边,杀了他,也算先为父王出一口恶气!” 说完,对着灵位重重一拜! 当初平康王府被银甲军踏平,宁佩志更是被当街斩首,向来深出简入的五王子宁牙,硬是在府中枯井里躲了三天三夜,才得以逃出生天。 后来为了离开盘查严格的益州,宁牙不惜自降身份,乔装成乞丐,成功博得云中子同情,收作徒儿,一路颠簸,这才里有惊无险逃离蜀地。 他原以为此生报仇无望,却意外在河口城附近发现宁军留下的烈火印,从而与父王手下旧部取得联系,恰巧那几日温陈正好抵达本地受封,众人商量过后,便决定暂缓前往临城刺杀镇南王的计划,转而把矛头对准这位新晋的海王殿下! 身后站着的佝偻老者,面色严肃,“王爷放心,五殿下忍辱负重多月,才等到今日这天赐良机,黄枭一定亲手割下温陈狗头,以慰王爷在天之灵!” 宁牙缓缓起身,略显青涩的脸庞满是杀机! “老黄,都准备好了吗?” “五殿下放心,那十几头生猪,早已被卑职用荒野饿死之人的血肉喂养了一个多月,待会儿等到他们被饭菜迷晕,半个时辰,卑职便能将那十几人大卸八块喂猪,保证官府的人查不到任何线索,我等也可以按照计划好的路线,安然撤退!” 第141章 知识点:猪是杂食动物 黄枭潜入温府的这段时间,除了送菜,还在摸索温陈身边的守卫情况。 他知道每日除了睡觉,那位海王殿下周围都会最少有四到五名随从保护,尤其是那个用刀的光头汉子,眼神凌厉,应该最为棘手! 想要带人渗透温府刺杀,还是十分困难的。 在不让众兄弟陷入险境的情况下,只能用下毒这一种办法智取温陈! 正巧今日府中所有人不论男女都被温陈调走办事,乃是下手的绝佳机会! 用猪吃掉血肉毁尸灭迹,也能迷惑裴志,让他以为温陈有事外出,从而为五王子宁牙以及一众兄弟,争取逃脱的时间! 砰—— 外面传来大门被推开的声音。 “卑职护送殿下安然回府,便放心了,告辞!” “裴大人慢走!” 房中二人对视一眼。 “回来了!” 接着匆忙收起桌上灵位,藏在房梁,二人快步出门迎了上去。 “殿下,饭菜已经准备好了,是否现在端上来?”宁牙躬身道,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温陈漫不经心望了二人一眼,笑道,“开饭!” “是,殿下!” 不一会儿,热气腾腾的饭菜便被端上饭桌,四菜一汤,还算丰盛。 即便已经到了年底,地处大盛南境海岸的河口城依旧天气炎热,再加上温陈本人并不讲究那些古板礼节,所以这段时间,除了刮风下雨,众人一般都在院子里用膳。 依旧是东西两桌,温陈带着一众亲信先坐定,荷香等一帮婢女这才落座。 在她们眼中,这位海王殿下唯一的优点便是没有架子,不像她们在大王子身边时,只有上位吃完了,婢女才有的吃。 一旁侍奉的宁牙主仆二人紧紧咬着牙关,看着温陈慢悠悠一只鸡腿放在碗里,内心不由狂喊: 吃下去! 吃下去!!! 可就在此时,后院突然发出一声嘹亮的猪吼! 咿—— 二人心底一惊,正准备找借口过去看看,却听温陈笑着说道。 “晚饭前,本王想考诸位一个问题,若是有人答对了,本王重重有赏!” “公子请讲!” 谭袅袅笑眯眯道,一脸调皮。 “猪,平时吃什么?” 温陈笑眯眯看向众人。 自己这桌的亲信,好像明显达成了某种默契,一个个神色淡然,闭口不谈。 而隔壁桌的婢女们,却面面相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荷香轻轻起身,“回禀殿下,吃糠,吃菜,吃树叶!” “还有别的答案吗?”温陈扫视一圈。 一众侍女沉默不语,都看不懂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老娘们劳累一天,只想好好吃口饭,你倒是赶紧动筷子呀,好端端的提猪干什么! “老黄,听说你养过猪,你说。” 温陈蓦然回首,望向身后的佝偻老头。 黄枭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挤出一丝笑容,“回禀殿下,荷香姑娘说的没错,小人平日喂猪,也只给它们吃那些东西……” 心底里却不由自主的打起了鼓,不会是计划败露了吧? 不可能呀…… 城外的兄弟们一直无人与外界接触,自己和五殿下也绝不会出卖对方,应该是这小子一时起意,碰巧问到了! 没错!一定是凑巧! 温陈笑笑摇头,看向一旁少年,“宁牙,记住了,猪是杂食动物,它不止吃草吃糠,它还吃肉!” 少年急忙点头,“小的受教了,之前小的确实在殿下所编写的生物书中,看到过关于杂食动……” 话说一半,少年忽然语气一滞,有些结巴的问道,“殿下刚才叫小的什……什么?” 温陈装作意外的摸了摸下巴,“你不姓宁吗?难道本王猜错了?” 轰隆—— 主仆二人如遭雷击,刹那间脑子里一片空白! 完了!暴露了! 但宁牙不愧是平康王的儿子,即便年纪轻轻,这十几年来还是见过不少大世面的,急忙调整表情,心存侥幸跪地道。 “小人知罪!之前没有告诉殿下真实姓名,是害怕殿下怀疑小人与平康王宁佩志有牵连……” 话说一半,却见温陈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想杀本王,还不想本王怀疑,你是想拿本王当猪养,明白了!” 宁牙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一旁黄枭脸色一狠,既然事情败露,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了,当即就要冲上去一命换一命! 可就在跨步的瞬间,忽然感觉小腹上被什么东西顶住,低头一看,正是一把带鞘的长刀。 背对着他的光头冷冷道,“同袍一场,别逼我开你的膛。” “手放下往右三步,坐我身旁,敢多动一下你就得死。” 刀九的声音不大,却如同一记重锤狠狠敲在黄枭心头,事到如今,他终于明白,原来自己好不容易抓到的破绽,却是对方故意暴露出来的! 人家一早便下了套,等他们二人自投罗网! 至于一直为宁牙隐瞒的王室身份,温陈也早已知晓! 黄枭惨然一笑,艰难迈步,规矩坐在原本属于矮壮汉子的位置上。 “此事乃我黄某人一手策划,与五殿下无关,要杀要剐随你的便!” 温陈轻笑一声,“与他有没有关系,你说了不算。” 转头看向脸色惨白的少年,“你小子真是好人缘,先是云中子,今日又是他,这么多人愿意舍命救你,你就打算藏起来做缩头乌龟吗?” 此话一出,早已扛不住压力的少年,瞬间心态崩溃,趴在地上死命磕头,痛哭流涕。 “海王殿下饶我一命,我不能死,我要为父王报仇,我不想死啊……” 一时哭声震天,黄枭见了摇头叹气,但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温陈嗤笑一声,“不要为自己的懦弱找理由,你单纯就是怕死而已。” 一听这话,宁牙哭得更加大声,用拳头用力捶地,嘶吼道,“我不是……我不是……呜呜呜……” 这时,后院传来一阵脚步声,屠三千带着四五个弟兄,浑身赤红,像是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一般,扛着一个带血的麻包走了过来。 “他娘的,这几头蠢猪可拉得可真快,只找到这么一点!” 温陈淡淡斜了二人一眼,“等等再说你们的事。” 然后指了指对面一众神色茫然,似乎还没看清局势的婢女们。 “倒在她们的桌子上。” “好嘞!” 屠三千应了一声,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哗啦啦,将麻包里的血肉通通倒在了婢女们的盘碗饭菜中! “啊——” 当她们看清桌上的东西时,立马像是触电般从凳子上弹射起来,尖叫声此起彼伏! “这是什么?” “是死人,是死人!” 混杂着粘液血迹的手指和碎骨,散发着浓重的酸臭味,把原本丰盛的晚餐糟蹋的一塌糊涂! 第142章 栽赃嫁祸 只是片刻,那股令人作呕的气味便蔓延到整个院子。 一众侍女被吓得花容失色,她们虽然是大王子手下训练有素的密探,个个身手矫健,心如磐石,可面对如此残忍的场面,好几个都忍不住趴在地上呕吐起来。 荷香强忍着内心翻滚,顶着煞白小脸,皱眉望向温陈。 “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温陈眼睛一眯,猛的站了起来,“尔等勾结宁佩志余孽,企图谋害本王等人的性命,证据确凿,你还想狡辩不成?” 哼! 你以为老子放任宁牙和这老头胡作非为,直到今日才拆穿,单纯就是为了戳破他们刻意隐藏的身份吗? 不还是等待时间,让你们这几条蠢鱼上钩?! 荷香脸色一变,“我们没有!” “我等对殿下忠心耿耿,怎么会勾结外人,谋害殿下?” “没有?”温陈冷笑一声,“这姓黄的老头是不是你亲口答应,让他进府送菜的?” 荷香愣了愣神,阴着脸无奈点头,“是……” “后院那十几头生猪,是不是你花银子买的?” “唉,也是……” “本王再问你,这桌上加了蒙汗药的饭菜,是不是你吩咐他二人烹饪的?” “回禀殿下,饭菜是奴婢吩咐老黄做的,但你怎么知道里面有蒙汗药?”荷香不死心,梗着脖子质问道。 “还踏马嘴硬!”身边屠三千怒喝一声,强行提溜着荷香来到主子面前,把她按在桌子上。 “你以为他们的一举一动能瞒得过掌柜的?” “用不用老子把城中大千药铺的掌柜叫过来,让他认认买药的是不是这个老东西?!” 在黄枭小心翼翼摸查温陈身边守卫时,温陈也在暗中派人跟踪他的动向,可以说这老头在河口城的一举一动,都在温陈的掌握之中! 荷香现在就算再笨,也看出今日是那位海王殿下,故意下套,要把谋害镇南王世子的帽子强行扣在她们头上! “为什么?殿下为何要这么做?” 温陈淡淡看了她一眼,“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你们被指派到本王身边,是什么任务,自己难道不清楚吗?” 还未等荷香辩解,温陈从袖子里掏出一叠信件,重重摔在桌上。 荷香瞳孔一缩,信封上的暗戳,她也熟悉不过,一共一十二封,全部都是自己写给大王子的密信,想不到早已被温陈暗中拦截! “给你们两条路,第一,本王以勾结逆贼的名义,将你们在河口城斩首示众……” “殿下这是诬陷!” 荷香高声嘶吼道。 “没错,就是诬陷,但你们依旧得掉脑袋,因为裴志如今是本王的人,你猜到了父王面前,他是信你还是信我们?” 温陈平静道。 “第二条路,继续跟在本王身边,做你们的该做的事情,不过寄回临城的信,本王让你们怎么写,你们就得怎么写。” “殿下就算杀了我们,大王子还会派人过来……” 荷香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那就继续杀!”温陈冷脸盯着她那两只硕大的眸子,“本王有的是手段,让你的姐妹们背黑锅。” 身后一众婢女,此时神情焦急万分。 “荷香姐,你说句话呀!” 她们不怕死,但死的如此憋屈,过后还得被主子唾骂嫌弃,那可太不值当了! 荷香咬了咬牙,忽然抬头与温陈对视,“殿下杀了我们吧,我们是不会背叛王爷和大王子的!” “呦呵?还是个硬骨头!” 温陈诧异一笑,抬手拍在荷香脖颈处,指尖一根泛着诡异青光的银针隐秘没入细嫩的皮肉,“屠三千,叫兄弟们都过来,今天本王要给家人们发福利!” “诺!” 荷香忽然感觉大脑一阵恍惚,紧接着便听到一阵嘹亮的口哨声,一众大汉瞬间破门而入,狞笑着开始撕扯身后姐妹们身上的衣服。 十几个小姐妹虽然奋力挣扎,但依旧双拳难敌四手,很快被扑倒在地,发出痛苦的哀嚎,挣扎着想要脱离魔爪。 “荷香姐,救救我……” “我不要,我不要!” “你们快住手,你们不是人!” 耳边那道邪恶的声音再次传来,“别急,都排好队!人人有份!玩死了也没关系,一群逆贼而已,本就该死!” 一听这话,汉子们更加肆无忌惮,荷香眼前的画面简直不能直视,无数惨叫求饶声在耳边回荡! 转眼间,荷香整个人瘫软在地,泣不成声,奋力挣扎道,“够了!” “够了!殿下!” “我答应你的要求,快让他们住手!” “快住手啊!” 话音刚落,只听耳边啪的一声。 荷香眼前的视线从混乱变得模糊,然后再次清晰! 原本乱作一团的院子里,此时安静无比,在场的依旧是刚才几人,没有什么大汉,姐妹们也没被糟蹋,都一脸焦急的望着自己。 “荷香姐,你倒是说句话呀!” 好像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梦一般,既真实,又有些虚幻的感觉…… “怎……怎么回事……” 在旁人眼中,只看到温陈一直凑在荷香耳边低语不停,小姑娘猛然间就像是发疯一般,在地上打滚,很是怪异,痛哭流涕,不知为何,莫名其妙就答应了他刚才提出的条件。 温陈慢慢蹲下身子,淡淡看着有些失魂落魄的女子,“刚才的场面不是真的,但本王可以让它变成真的,并且会比你看到的,残忍无数倍。” 唉,这一招还是用的不熟练,不像石墨那老东西一样,说话搭茬儿的功夫,就能把别人搞得神魂颠倒,分不清现实虚幻,根本不用借助外力和药物。 看来以后还得多多练习才是…… 荷香坐在地上发了好一阵子的呆,最后无力抬起头来,望着温陈惨然一笑,“奴婢等人……日后愿听海王殿下吩咐……” 或许没中招前,她心中还有一丝侥幸,为了自己向来奉行的忠诚,就算死了也无愧于心,反而一了百了。 可温陈似乎并不打算让她们这么容易去死,用如此下三滥的手段折磨一众姐妹,是荷香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见到的。 “掌柜的,这娘们好像不太服气!”屠三千站在一旁添油加醋道。 温陈起身微微一笑,“不碍事,本王不在乎她们心里怎么想,只要在行动上不僭越,就足够了。” 他心里清楚,自己现在只是在排身边的雷,不需要对方对自己忠心耿耿,一帮瓮中之鳖,案上鱼肉,稍有异动,直接弄死便是,可如果能留作己用,帮着他糊弄便宜老子,总归是利大于弊的! “餐桌收拾干净,现在立马去造饭,做一个婢女该做的事情。” “是,殿下!” 荷香微微欠身,表现的十分恭敬,带着一众小姐妹匆忙开始打扫残酷。 “到你们了。” 温陈蓦然回头,看向宁牙主仆二人,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第143章 收服叛军 宁牙一直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听到这话,身子微微一颤。 黄枭看起来倒算是比较镇定,可见过温陈三下五除二便将存有异心的婢女拉拢至麾下,连自己这个刺客都成了他布局中的棋子,内心不禁波涛汹涌。 此子深谋远虑,处变不惊,就算是年轻时的平康王与他比起来,也远远不如! “你杀我可以,但黄某有个问题。” “说。”温陈淡淡回应道。 “你是怎么发现我送来的猪吃过人的?”黄枭沉声道。 温陈斜了他一眼,“换作别人可能察觉不到,但恰好本王的嗅觉比较灵敏,你把猪送来的第一天,本王便闻到满院子的尸臭味,接下来推断出你们要干什么,确实不算困难。” 而这异于常人的本事,也恰恰是拜石墨的祝由术所赐。 黄枭失落一笑,“功亏一篑,功亏一篑呀……” “没想到温郁离最出彩的儿子,竟然是个流落在外二十年的私生子!” “黄某认栽,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身旁刀九忽然站了起来,快步走入房中,片刻之后,拿了一副纸笔过来,拍在桌上。 “写!” “写什么?堂堂海王杀一个逆贼,难道还需要供词不成?” 黄枭眉头一挑。 “写你同伙的藏身之处。”刀九冷冷开口。 黄枭闻言,狂笑一声瞪向温陈,“小子,你当黄某也与那帮娘们一般贪生怕死,连一点信誉都没有吗?!” 温陈笑笑摇头,点点下巴示意刀九继续说。 光头轻叹一声,似乎有些惆怅,“写出来,他们便是兵,可以为掌柜的效力,不交代,他们便是匪,被抓到后,一个不漏全部杀头。” 之前温陈在怀疑宁牙的身份后,第一时间便与他和屠三千交流过此事,并答应,如果宁牙愿意带着部下归降,温陈便给他们二人一个面子,放这帮昔日同袍一马! 刀九明白,这机会来之不易,掌柜的已经给足了护纛营脸面,否则但是抓到宁佩志儿子这一项功劳,就足够帮助温陈调离这个鸟不拉屎的河口城,去富庶之地享清福! 黄枭眉头一皱,轻蔑看向二人,“你们把我黄某人当傻子吗?” “姓温的没一个好种,他怎么会好心放过我们?” 在他心里,如果拒不交代,藏在城外的几百兄弟,或许发现不对,还有替他们报仇的机会,再不济,探查到异常,也可以全身而退。 一旦自己都交代出去,那可是鸡飞蛋打,什么都没有了! 刀九深吸口气,忽然单膝跪下,对着黄枭重重一拜,“末将飞捷军护纛营统领刀九,见过黄将军!” 飞捷军?! 黄枭一惊,“你也是宁军中人?” “正是!” “带你们的将军是谁?” “公武将军白岭,王爷当初传命投降,白老大以死抗命,自刎于末将身前,末将带护纛营一百零八名兄弟流亡北上,在江南道青城受温公子恩惠,众兄弟这才苟延残喘至今!” “温公子温厚忠良,绝不是言而无信的小人,他答应末将,只要黄将军愿意带兵归降,之前种种,都可既往不咎……” 话音未落,只听黄枭大喝一声,“你既是宁军中人,又是白兄弟的手下,不讨伐温郁离,替主上报仇雪恨也就罢了,如今还认贼作父,企图把昔日同袍出卖给践踏蜀地的仇人,你还分不分黑白?有没有良心?!” “黄某人若是答应,那还和尔等这帮不知廉耻的卑鄙小人有何区别?!” 宁牙愕然抬头,看着佝偻老者的目光中带着些许异样情绪。 “哼!” 刀九不甘示弱,骤然起身,“报仇?” “我等效忠宁佩志十余年,一直当他是个响当当的汉子,否则也不会一直在军中替他卖命!可当温郁离的银甲军逼近益州都城之时,是他贪生怕死,为了保全他的荣华富贵,置众兄弟性命于不顾,在我飞捷军还有希望突围之时,下达王命,让七万飞捷军放下武器,成为待宰羔羊!” “你知不知道温郁离的银甲在白将军自刎,飞捷军投降后,依旧坑杀了三万兵卒?” “那时候,宁佩志有没有想过保全兄弟们的性命?!” 身后屠三千等人听到这话,脸色黯然,紧紧的握住了拳头。 “你们就算对主上有意见,那也不能认仇人做主子!”黄枭瞪着眼睛道。 “仇人?”刀九嗤笑一声,“温郁离是宁佩志的仇人,不是我们的仇人!” “我等若不是在青城碰到温公子救助,护纛营早已死伤过半,在他还是一介行商未与温郁离相认时,我等得罪了大盛皇帝,是他不顾安危,冒着杀头的危险救下我等性命,在我们看来,掌柜的比宁佩志可靠一万倍!” 自从护纛营结识温陈这小半年来,他一直把一众兄弟当成自己的亲人看待,虽也有主仆之分,但在情分和待遇上,没有一次亏待过众人! 温陈甚至多次将自己置于险地,也要保全一干兄弟,能碰到这样重情重义的主子,是他护纛营的福气! “黄将军,末将也不怕告诉你,我等已经发现你们用来传递信息的烈火印,不超过三天,定能通过线索找到你剩余麾下的藏匿地点,掌柜的此次是真心实意想帮你们,望将军不要不知好歹!” 比起刚才,刀九的语气中多了几分强硬和威胁。 黄枭脸色一变,“你敢?!” “哼!如今掌柜的就是我们护纛营的旗,别说你们这帮流亡兵卒,就是宁佩志重新从土里钻出来,胆敢与掌柜的作对,我刀九也照杀不误!” 二人情绪剑拔弩张,全都死死盯着对方! 此时,温陈笑了一声站出来,“黄将军,本王之所以收编你们,为的就是一个安定,而且若不是护纛营的兄弟们替你们求情,本王对你们,也绝不会心慈手软,希望你不要辜负这份情谊。” “还有,你大可带着手下来本王麾下呆上三年,如果觉得日后还有复仇之心,三年后随时可以离开,本王绝不会阻拦。” 他要将河口打造成一个完美的根据地,就得抹除来自南齐和宁佩志余孽等所有安全隐患,为来这里的行商创造一个良好的交易环境。 至于三年后,等本地形势稳固,姓黄的老头是否还要杀便宜老子,怎么杀,他们又有没有那个本事,这些事情,温陈管不着。 黄枭目光闪烁,望着身旁少主犹豫的目光,最终还是无力瘫坐在木凳上。 自己可是从头到尾被这个看着年纪不大的小子拿捏的死死的! 就算不心甘情愿,可也拿对方一点办法也没有,思来想去,妥协是最好的出路。 “黄某可以答应侍奉三年的要求,但我也有个条件……” 温陈脸上缓缓露出笑容,“但说无妨。” “少主年幼,还请海王殿下善待之,不要再将他当下人使唤……” 这是他最后的一丝倔强。 “好说!”温陈一把将宁牙从地上提了起来,“刺杀的事情你确实不在行,心理素质也属实一般,不过好在脑子够用,以后去学堂,帮忙教书去吧!” 第144章 兴修铁路 就这样,宁牙在暴露平康王世子的身份后,并没有受到刁难,而是被温陈派到了学堂,代替自己做起了理科教学的授课讲师,也算妥当安置。 黄枭多月来聚集的七百多宁军残部,也基本全都被收编到温陈麾下,每月配发饷银,既是私军,也是劳力,虽然待遇上不能与护纛营相提并论,但起码比之前东躲西藏,提心吊胆要好得多。 可即便如此,仍然有少数宁军不愿归降,无论何时何地,这世上硬骨头的家伙都大有人在。 刀九自知掌柜的已经仁至义尽,在众人面前假意放他们离开后,立即吩咐屠三千跟在后面,于城外三十里将那几十号铁头娃截杀,为温陈除掉后患。 照温陈的原话,他倒是不怕镇南王知道他收留宁佩志余孽的事情,但却也是在这个时候让临城收到消息。 而大王子送给温陈的十二名婢女,也在被浇了一桌猪血后老实了许多,对于那位海王殿下毕恭毕敬,再不敢生出丁点异心。 直到后来她们才知道,温陈之所以拦截荷香送回临城的书信,并不是因为信中有抹黑不满之词,而是因为荷香抹得还不够黑。 于是乎,当荷香再次寄信回去的时候,信中内容就变成了: “海王殿下道德素质败坏,强抢有夫之妇,收为妾室,百姓怨声载道。” “海王殿下外出打猎,偶遇南齐探子三十余名,带领五百河口守军弃甲而逃,路上不慎落马摔断左腿,留下隐疾。” “海王殿下贴出告示,昭告往来行商,欲要拍卖王爷旧府,被河口太守知道后,拿着棍子撵了七天街,后跪地求饶,才免除一顿胖揍!” …… 总之是天底下所有不忠不义不孝的事情,这位暴露本性的海王殿下都干了个遍。 信件中的温陈,简直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浑蛋,把河口城搞得乌烟瘴气,百姓怨声载道,与太守裴志的关系更是形同水火,甚至被裴志强行带兵围了府邸软禁,防止他外出胡作非为! 而说起信件,就不得不提思子成疾的陈妃了,老母亲几乎每隔三日就会寄一份家书过来,关切之情甚至都要溢出纸张,担心老实巴交的儿子被裴志欺负,更担心温陈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会吃不饱穿不暖。 每次温陈摸到信纸上早已干燥的泪痕,就不由心中愧疚,暗暗决定,等有机会了,一定好好侍奉母亲。 而现实中的河口城,却是一片繁华。 立春过后的两个月,城中百姓加班加点,总算在四月份之前,完成了年前签下的一百二十万两白银的玻璃订单。 随着尾款结清,使得河口城一夜暴富,那些经验老到的熟练工,短短几个月,就挣回了寻常三四年的收入,就算是半路入行者,也有大几十两的收益。 于是乎,自打进入五月份后,城中便大批出现屋舍翻新的场景,原本濒临倒塌的黄泥房子,都清一色变成了青砖瓦房。 与当初的号称布都的青城一样,河口城也变成了名副其实的琉璃之都,大街小巷如雨后春笋般冒出了无数家玻璃制品店。 随着各地商旅前来批发购买特产,带动人口流动,各种客栈,洗浴中心,外卖等行业,也在温陈的背后操控下,逐渐崭露头角。 回想起半年前本地的景象,就连太守裴志都感叹,这几个月好像做梦一般,感觉太不真实了! 五月初七。 河口城中心的海王庙门前人声鼎沸,气派的建筑中,竖立着一座一丈多高的海王铜像,目光威严,挥剑向南! 旁边巨大的玻璃箱中,静静摆放着当初被温陈斩成两半的蝠鲼鱼骨,一侧的石碑上,还刻着关于温陈一怒斩海妖的故事,供百姓和往来行商瞻仰供奉。 温陈站在铜像前,无比羞耻的捂住了自己的脸,这造型也太他妈中二病了,跟他娘的光能勇士一样。 “我说裴大人,本王平日里那么多英俊帅气的造型,你就不能挑个稍微好看一点的铸成铜像?” 裴志脸色一肃,“海王殿下若是不满意的话,卑职让他们重新去做!” “免了免了!”温陈无奈摆手,“以后这种劳民伤财的事情,能不干就尽量别做。” “这可不是卑职一个人的意思,城中百姓都吵疯了,说殿下是他们的大恩人,若是不立像供奉,天理难容!” 裴志有理有据道,“主要是卑职也觉得让他们在家中给殿下的玻璃像烧香,寓意属实不太好,不如直接建个海王庙合适!” “对了殿下,孙大脑袋上个月过来,可是下了三百万两白银的琉璃订单,而且明确要求要在八月份之前交货,可现在城中工匠黑白连轴转,也就完成了不到一成,况且还有其他行商定的货,得赶紧想办法呀!” 自从去年年底,孙无咎那货回去南齐好几个月杳无音信,再次出现时,却是直接给他带了一件大礼,也许是新式火器的诱惑太大,南齐国主亲自下旨,从河口城一次性订购了三百万两白银的玻璃,更是爽快的缴纳了总货款一半的定金! 这让裴志是又惊又喜,以目前河口城的产能,根本无法满足南齐的需求,可奇怪的是,温陈还是一口答应八月交货的提议,这让他很是费解! “殿下,要不咱收了银子毁约吧?大不了再跟那帮孙子打一丈,反正我们也不吃亏!” 裴志脸上闪过一抹狡黠,自从听了温陈的话,每日早晨外出读书后,除了平日行事作风上变得细致了许多,想法也不想以往那般直来直去。 温陈笑笑摇头,“一码归一码,做生意最重要的是个信字,城中这么多人看着呢,怎么能说毁约就毁约?” 裴志撇了撇嘴,“反正那么多订单也完成不了,殿下当初答应他的时候,难道不是也想着黑吃黑吗?” “当然不是!” 温陈无奈道,“本王之前让你打造的那二百台机器,完工了没有?” “是那个叫蒸汽机的玩意儿吗?早做好了,这会儿还在仓库里吃灰呢!” “那便没有问题,本王的人前几天已经到城接一帮贵客去了,等他们过来,便能马上开工!” 富城正是洋鬼子雷迪克的船队登录大盛的港口城市,他们每半年才会路过这里一次,算算日子,应该差不多已经到了。 并且一同抵达的,应该还有自己拜托雷迪克代为寻找的橡胶! “从现在开始,我们发展的侧重点已经不能都放在制造琉璃上了,既然手里头有了银子,就得尽快打造城市的基础建设,本王上次给你的新城布局图呢?” “在这!” 裴志急忙从怀里拿出一张三尺大小的纸张展开,上方一根根简洁的线条,勾勒出一幅宏伟的城市蓝图! 学校、医院、宾馆、衙门办公楼、公园……甚至还有老年服务活动中心,就连他这个大半辈子走南闯北,自以为见过不少世面的大人物,当得知这些建筑的用途后,都惊的说不出话来! “这里!”温陈指着城北的位置,“本王打算在这里新建一个车站,向福城和西边的彭城铺设铁路,加快货物流通速度,提高效率,裴大人最近可以开始着手准备此事了!” “铁……铁路?” 裴志愕然,是交州的官道不够这位海王殿下走了吗?为何还要修路?还是铁的?! 第145章 人才引进计划 “殿下,咱们现在虽然有钱了,但也不用奢侈到把路也修成铁的吧?” 裴志疑惑,刚才你小子还说不要搞劳民伤财的面子工程,转眼就弄起了铺张浪费这一套,您老人家这是逗我玩呢? 温陈笑笑摇头,“有句话说得好,要想富,先修路,本王的这条铁路,是为了减少本地琉璃制品出口产生的运输费用,并节约运输时间,而且拉车的也并不是马,而是本王让你造的蒸汽机!” 蒸……蒸汽机还能拉车? 裴志更加茫然,那铁疙瘩看起来又笨又重,不用车拉它就不错了,还想用它来运东西? 却听温陈继续问道,“裴大人,平日里行商从本地到福城,大概需要多少时间?” “河口城到福城五十里路,往来商旅从那里赶马到本地,起码需要两天时间,如果返程时再拉上一车琉璃,所用时间最少也要翻倍!” 温陈微微一笑,“这就对了,本王要修的这条铁路,可以将到福城的单程所用时间减少为一个时辰,并且拉货量是马车的成百上千倍,你说它有没有用,还奢不奢侈?” 之所以要先把铁路修到福城,主要原因是他需要从港口大量拉回从海外运到大盛的橡胶,虽然这事儿还没有和雷迪克等人协商好,但温陈自信,以他的手段和手里掌握着的无形资源,一旦略微展示,这帮洋人到时候肯定会主动提起与自己合作! 一旁的裴志听得一愣一愣的,用铁疙瘩拉车这件事,就已经超出了自己的认知,温陈甚至还说,能把运货效率提高十几倍,那不是天方夜谭吗? 但作为本地多年的一把手,最需要考虑的还是财政问题。 “殿下,不知你要修的这条铁路,大概需要多少两银子?” 温陈摸了摸下巴,略微计算了一下,“按照本王计算,一里的铁路,需要的耗材人工,折合成银子,大概得一万两千两左右……” 这可不是他胡说八道,想当初历史书便有记载,大清的第一条铁路造价就是如此,想来搬到此时此地,也差不了多少。 “一万两千两?!” 裴志惊呼,“本地到福城五十里的距离,修这铁路也就算了,但到益州彭城,可是有二百多里的距离啊!这算下来,总花费起码也得三百多万两白银,我们哪里有这么多银子?!” 河口城目前虽然富了起来,但目前生产负荷已经到达了极限边缘,订单再多,也跟不上产能,要想赚到这么多费用,起码还得一到两年,前提还得是百姓工钱分文不取的情况。 “况且殿下为何要把铁路修到益州?那里刚打完仗,毛都没有,这么贵的铁路修至彭城,多浪费呀!” 温陈目光深远,望向天边,缓缓从嘴里吐出四个字,“百废待兴!” 战后建设,永远是当地百姓最迫切的需求,除了有利可图外,温陈心里还惦记着石墨那句“得天独厚者,当替天行道!”。 这句话在他来到河口城后,时常会在脑海中响起,也影响了他的许多决策。 见裴志还是不解,又笑着补充道,“益州多矿,铁路修到那里,也能推动河口的城市建设。” “况且……,银子的事情,不用裴大人担心,本王已经找好了投资者,裴大人得抓紧时间,寻找一批能吃苦的劳力壮丁!” 随着河口城手工业迅猛发展,原本城中靠捕鱼为生的年轻劳力,都投入了玻璃生产的大军中,这也使得本就人口稀少的河口城,劳动力方面变得更加匮乏! 一听不用自己掏钱,裴志的心情顿时好了不少,海王殿下向来点子多,他说有肥羊投资,那就一定有! “殿下,您这边若是真的当紧,卑职要不就让手下的守城军也……” “不行!” 没等他把话说完,温陈直接大手一挥拒绝道,“让他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枪术训练不可懈怠,别看南齐刚和我们订下大单,可不代表他们对河口就没有了威胁,相反,身怀重器者,越要格外提防小人觊觎!” 南齐大军向来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要是因为一时得利,便放松警惕,那可是正中对方下怀! 裴志心头一震,连忙拜道,“还是海王殿下想得周到,确实是卑职冒进了!” 不过河口城毕竟是刚开始进入迅猛发展的阶段,近几个月来,虽也有外来人口涌入,但劳动力的数量,还是跟不上城市发展的需求,想要多收集劳动力,确实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温陈看着这位太守大人眉头紧皱,心中基本也猜出一二,转身拍了拍他的肩膀。 “裴大人若是觉得困难的话,本王倒是想到一个法子……” 裴志脸色一喜,“还请殿下指点迷津!” “官府发文,开展人才引进计划,凡是主动前来河口城就业的人员,官府负责解决住宿工作,以及孩子上学的问题,待遇嘛……起码比之前要翻倍。” “对于高端人才,那些会识文断字,或有一技之长的工匠,不但要给足银两,满足他们的各种合理需求,本王还打算,为这帮人缴纳五险一金!” “五……五险一金?这又是什么东西?”裴志这会儿无比懵逼,他自认为这半年来读了不少书,增长了不少见识,即便如此,还是更不上海王殿下的思维速度! 温陈摸了摸下巴,“大体说来,就是百姓日后生活的一种保障,涵盖医疗、就业、住房等方面的保险制度,这个问题,本王今夜会详细写出书面解释,到时候派人送到太守府,到时候还请裴大人与手下官员好好研究一番。” 裴志闻言,连连点头,这简直是把饭送到嘴边,就等自己咽下去了,这事儿要是再办不好,那可太辜负海王殿下的良苦用心了! “殿下放心,卑职一定将此事办得漂漂亮亮的!” 温陈微微颔首,抬头望了望当空节日,“差不多也该到了……” “裴大人,带人跟本王去城外迎接贵客!” 裴志眉头一挑,“什么客人如此尊贵,还需要殿下亲自迎接?卑职带人去不就好了嘛?” 温陈轻轻摆手,“你不懂,这帮客人更注重仪式感,并且对本王有大用处,甚至还是我们的财神爷,必须得本王亲自出面才行!” “哦……” 裴志应了一声,“卑职这就吩咐下去,准备仪仗队,还请殿下稍候!” “去吧。” 第146章 雷迪克与艾斯比 河口东城门,温陈站得笔挺,神情端庄,身后一众黑甲军气势威严,整齐列队。 追溯到他上次经历这么大的阵仗,还是半年前离开青城的时候,只不过那天是敬仁帝亲自带人送自己离开,而今天,则是温陈作为河口城的一把手,迎接外宾到来。 望着远处渐渐驶来的车队,温陈微微勾起嘴角,这一次,他特地让屠三千提前到福城港口堵截,在便宜老子的人到达之前,抢先一步接到了雷迪克的商队。 他知道,温郁离在乎的只是洋人的火器,至于对于雷迪克本人,倒并不是十分看重,从他帐下众人称呼雷迪克等人为金毛鬼就能看出,镇南王一方在骨子里还是很看不上这帮西方蛮夷的。 吱呀—— 马车停下,屠三千等一众护纛营的弟兄翻身下马,对着温陈一拜。 “不负主公所托,我等已平安接回贵客!” 温陈上前扶起众人,小声问道,“没让父王的人发现吧?” 屠三千点头,“掌柜的放心,我们打听过了,这次镇南王的人就没打算去,福城太守也没收到款待贵宾的命令,王爷似乎不太待见他们了……” 温陈点头一笑,上次雷迪克的商队去临城,送过去大批先进火器,便宜老子那边的军械需求应该已经达到饱和,确实没什么必要再像往常一样惯着他们了。 这也恰好为自己接触洋人创造了有利条件。 “带兄弟们回去歇着吧,一路辛苦了!” “诺!” 屠三千回头招呼一声,拉着繁重货物的十几架马车率先进城,里面装着的,正是温陈先前向雷迪克提过的橡胶! “柿子殿虾,耗救不见!” 一声蹩脚的官话从后方传来,一脑袋金发的雷迪克跳下马车,兴冲冲迎了上来。 与上次不同,今天与他一起的,还有一名看起来十八九岁的洋人少年,相貌与雷迪克有七分相似,之是下车后看到这矮小破败的城墙,不由眼中带着一丝失望,轻轻摇头。 温陈哈哈大笑,上去与其拥抱还礼,“雷迪克先生怎么也想起学我大盛的官话了?” 虽然说的不怎么到位,但大概能明白其中意思。 雷迪克不太熟练的回应道,“以往……不方便!有句古话……在大盛,与时俱进……一定要!” 温陈暗叹一声,老祖宗要是都有你们这点觉悟,也不会在近代被那般欺负了! “对了!柿子殿虾,这是……犬子我的!艾斯比!” 雷迪克拉过身后金发少年,热情介绍道。 少年脸上挤出一丝微笑,敷衍拱了拱手,“takecareofmemore……” “哈哈哈哈,一定关照,一定关照!”温陈拍拍少年肩膀,从身后裴志手里拿过三本书籍,递给雷迪克,“这是本王特地为雷先生准备的见面礼,还请笑纳!” 雷迪克接过书本一愣,里面全是用西夷语写成的文字,字迹工整清晰,看着花了不少功夫! “伯爵的……基督山……” “hamlet……” “商人的……venice?” 温陈摆手笑笑,看来这货的官话确实属于初级阶段,“雷迪克先生,这三本书名,用我们大盛的话说,分别是基督山伯爵,哈姆雷特以及威尼斯商人,是本王闲来无事写下的作品,自以为还能一看,所以才当作礼物送给阁下!” 他上辈子虽没变态到连英文经典都铭记于心的地步,但这几本书的大致故事走向,和想要表达的深意,温陈却是滚瓜烂熟,再加上自己本人文采还算不错,便将故事记录下来,当作文化输出赠与对方。 外国人在他心里的印象,向来都是感性浪漫的,应该能读得懂这几本书。 雷迪克重重点头,并没有因为这些书是温陈自己所写,便过于轻视,而是郑重交到儿子手里,“艾斯比,殿虾有大才能,你要不辍……勤耕!” “号的,父亲。” 金发少年虽然口头答应,但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只是随便翻看了几眼,便揣进怀里。 这位父亲口中见多识广,能言善辩的世子殿下,在他的第一印象中,也不过如此,没什么特别出彩的地方。 温陈表情怪异,听着有人叫自己亲生儿子艾斯比,总觉得这望子成翔的心情过于迫切…… “令郎的名字谁给起的?要不还是改改吧……” 不想雷迪克却拍拍胸脯自豪道,“正是载下!这名字多翔亮,载下不打酸给他改!” 温陈无奈一笑,你儿子要是知道这名字在我这里的真正含义,确实得响响亮亮抽你两巴掌! 虽然河口城的门面看起来十分落魄,但当雷迪克等人进城后,发现里面竟别有一番天地,一时间也纷纷拍手叫好,不过比起镇南王所在的临城,还是差距不小,雷迪克也只是礼貌性的夸赞了几句,便去到温府赴宴。 而小艾斯比则是意兴阑珊,百无聊赖的踢着路边石子,他不明白,父亲为何会接受这样一个年轻人的邀请,只为了一句不轻不重的承诺,便不辞辛苦把那些没用的废物运过来,简直是浪费时间和金钱! 看着父亲和温陈谈笑风生,兴致勃勃的交谈着,他也只能翻出刚才收到礼物的其中一本,翻看起来,打发时间。 可这一看不要紧,只是片刻,便彻底入了迷,完全沉浸其中! “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我们所犯的错误,往往会将我们推入深渊,而我们所拥有的善良,则是在黑暗中寻找光明的力量!” “在权力面前,就没有美好与糟粕之分,只有甜蜜和腐臭,这一分,便胜过了世间的一切真理。” …… 只是草草翻阅,这本书中那些被用红笔故意标注出来的句子,便宛如一道霹雳,正中艾斯比心头! 此刻的他浑身颤抖,内心中复杂的情绪如同火山爆发般喷涌出来! 悲伤,喜悦,沉思…… 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写出这等美妙又发人深省的句子?! fxxk! 他看起来比我大不了几岁,为何能有如此丰富的生活阅历和这等细腻的心思?! 神作! ohmygod!这是上帝赐给我的礼物! 是上帝指引我来到这个地方! 不到一会儿,艾斯比对温陈的看法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转变,从一开始的质疑父亲,到后来成为父亲,再到如今超越父亲! 如果非要用一句大盛本地话来形容,那就是:我对世子殿下的崇拜,犹如滔滔江水,延绵不绝! “今日本王知道雷迪克先生来访,特意为诸位准备了一份大餐,诸位快随本王进府!” 第147章 你想追随本王? 众人陆续入院,一股浓重的烟火气息扑面而来,倒不是寻常焚烧草料时难道烟雾缭绕,只是空气中弥漫的肉香,夹杂着香料烤制后产生的独特味道,在钻入鼻腔的瞬间,便让人食指大动! 只见正堂门口,十几名绿字婢女站在特制的锅炉旁,有条不紊的翻面着炙热铁盘中的肉排,时不时加一些胡椒粉其他调味品进去。 赶了两天路的雷迪克等人瞬间被这迷人的香味所吸引,纷纷上前查看。 “柿子殿虾,什么……这是?” 温陈微微一笑,紧随其后,“这是本王闲来无事,研究出来的肉类新吃法,名叫炙烤牛排!” 虽说大盛境内,为了鼓励耕种,是禁止私下宰杀耕牛的,但河口城本就不是农业型城市,百姓食用的粮食基本也是从外地运送而来,再加上温陈的个人身份,偶尔搞这么一两头牛来尝尝,也没人敢说什么闲话。 甚至这头牛,还是一旁落座的裴志亲手送来的,此时的他闻着空气中的肉香两眼放光,迫不及待的搓着手掌。 “牛排?” 雷迪克看着肉块在烤盘中被煎得表皮焦褐,油脂炸开噼啪乱响,不由自主咽了口唾沫。 “殿虾烹饪的方法还真是……别拘小姐!” 温陈哈哈大笑,“如果本地真有小姐,该拘还是要拘的!” 那他娘的叫别具一格! “各位贵客,进屋说!” 说着,将众人请入正堂。 待所有人都坐下,温陈朝着门口的灵玉点了点下巴,灵玉微微点头,不到一会儿,便从外面端进了一杯杯由细长玻璃器皿盛放的浅褐色液体,底端还沉淀着些许微粒。 杯中配有木质吸管,边缘还有诱人的殷桃作为装饰,看起来很是新奇。 “这是本王特地研发的饮品,名叫珍珠奶茶,诸位快尝尝!” 为了今天的招商引资,温陈可谓是下足了功夫,从饮食这些微小细节做起,让人随时都能体验到耳目一新的感觉! 一众洋人纷纷举杯,如同敬酒般朝着主座上的温陈点了一点,所谓入乡随俗,本地注重的礼仪也必不可少。 但当真正把奶茶吸入口中,他们才意识到这新奇饮品甚至比自己想象中还要美味! 入口顺滑,奶香浓郁,那看起来黑乎乎的“小珍珠”又q又弹,口感十足! “it''ssodelicious!” “oh,god!what''sthis?” 只是一口,他们便迷上了这美味的液体,频频竖起大拇指! 雷迪克神情激动,他们外出航海,为的就是探索新事物,急忙问道,“殿虾!canyoutellmehowthisismade?” “ofcourse.” 温陈笑笑点头,“雷迪克先生,这并不是什么稀奇手艺,只是大盛传统的烹饪手法相互结合做出的产物,如果诸位喜欢,本王在你们临走前,会把具体制作方法拱手奉上!” “howmuchisit?” “免费的,不要银子。”温陈笑笑摇头。 这倒让雷迪克感觉占了大便宜,一时有些不好意思,“柿子殿虾,不骗你,你让我找的橡胶……,好像有那么一点点问题……” 既然受人恩惠,他也当然要把温陈打算高价收购的橡胶出现的状况告诉对方,否则心里有愧。 可温陈听到这话,好像一点也不惊讶,“雷迪克先生说的问题,是不是橡胶在天气炎热的情况下会变软,而一旦受寒,橡胶却又像冻成了冰疙瘩一般,变得又脆又硬?” 雷迪克连忙点头,“yes!yes!” “howdidyouknowthat?” 这位世子殿下不是生在大盛长在大盛吗?为何什么都知道? 温陈嘴角勾起,“刚收集下的树胶并不能直接作为成品使用,还需要进行外加工,方能避免本王刚才提到的缺点,变得柔韧异常!” “柿子殿虾有办法?”雷迪克一惊。 橡胶这东西,在他获取到以后,也仔细研究过,常温下确实能作很多用途,若是能克服环境对它的影响,不失为一件新发现的绝顶宝物! “确实。”温陈轻轻点头,“不过我们交流的时间还很长,大家还是先吃牛排,完后再讨论这件事。” 温陈故意吊了吊众人的胃口。 门外,荷香带着一众小姐妹,将烤好的牛排放进盘子中,并搭配好大蒜和甜点,一起端上了桌。 不得不说牛排不愧是西方人本来的文化习俗,这帮洋人面对着一整块厚切牛肉,竟也没用温陈主动教授食用方法,便拿起刀叉,分食起来,牛肉入口,一个个脸上露出满足的表情! 温陈笑而不语,在前世,牛排的食用也是于18世界,才在欧洲地区逐渐发展起来,但也仅限于贵族群中。 不同于大盛以往煎炒烹炸的烹饪方式,第一次吃牛排,仿佛瞬间打开了雷迪克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这口感,这风味,这保留肉品独特味道的调理方式,简直像是为他们西夷人量身定做的一般! 他不明白,一个大盛本地人做出来的东西,为什么会如此契合他们的口味! 却见上方温陈眼神玩味,拿起一颗扒干净的蒜粒,对着下面一本正经道,“吃肉不吃蒜,香味少一半!” 坐在次席的裴志嘴角抽搐,暗暗用手掐着大腿,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众人有样学样,纷纷拿起盘中蒜粒,用蹩脚的大盛官话附和! “吃肉不吃蒜,香味少一半!” 他们没想到的是,直到几百年后,文明高度发展,进入现代化社会的西夷民众,每当晚间一家人坐在餐桌前,准备享受红酒牛排大餐时,全家人都会进行一次那古老而又神秘的东方仪式: 举起生蒜,虔诚祷告,而那些不知道是何意思的咒语,便是由当年先驱者带回来的十个字: “吃肉不吃蒜,香味少一半!” 当雷迪克心满意足享用完盘中美食后,却意外发现旁边的儿子一动不动,目光呆滞着望着桌上的书本,盘子里的牛排却也只是动了一小口。 “myson,areyoufeelingunwell?” 他觉得儿子如此无精打采,一定是第一次来大盛,有些水土不服,那里难受罢了,刚想请示上方温陈,让其允许儿子先行回去休息。 却看到艾斯比猛的转过头来,看着他的眼睛无比郑重道: “father,ihavefoundthesoul''sdestination.” 雷迪克一愣,什么? 你说你找到了灵魂的归宿?!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此时,又见儿子突然起身,快步走到正堂中央,对着温陈重重一拜,“海王殿下!腻是god派来引领窝的envoy,pleaseallowmetofollowyou!” 艾斯比的官话明显不如他老子的熟练,听起来很是别扭,不过大致意思,温陈倒是明白了。 他看着下方虔诚无比的少年,有些哭笑不得。 “你想追随本王?” 第148章 橡胶硫化法 温陈哑然失笑,他倒是没想到先前看着一副不情不愿,像是被来到河口城的小青年,会这么快转变态度。 也不得不感叹西方人是个奇怪的物种。 在双方地位对等时,他们会真心实意赞美你的优点和长处。 当地位悬殊时,他们便会毫不掩饰的觊觎你的财富,想尽办法对你下手。 这与本地人的心态恰恰相反,无论是敬仁帝还是镇南王,都想搞死眼前势均力敌的对手,以除后患,而对于周边势微的附属国,则是广施仁德。 雷迪克见状赶忙起身,“柿子殿虾,我闷知道,不是妹一个人,都可以追随您的,请饶恕他的冒昧!” 心中却满是疑惑,自己这个儿子发什么疯,怎么会突然提出这么无理的要求? 温陈微微摆了摆手,“不碍事。” 随后目光转移到金发少年身上,“你为什么说,本王是上帝派来指引你的使者?” 艾斯比眼前一亮,自己果然没打错主意,这位世子殿下竟然知道上帝的存在! “上帝说过,greathopesmakegreatmen,远大的理想,造就伟大的人!” “窝从拜读殿下……的大……大作中,发现您是……一个贱人……” 雷迪克脸色大变,急忙理解道,“殿虾,他说的是坚韧不拔!” “对对对,贱人不……不拔,有伟大包袱的智者!”艾斯比连连点头,努力让自己蹩脚的官话听起来顺畅一些。 “从你身上,窝能学习到alotof做事的……态度!这对于窝们的民族很有很有好处!窝想把你的思想……带回去!传染……nonono!是spread!” 嘶…… 有点意思…… 温陈看了看这个眼中带光的小迷弟,心中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要是自己把社会主义的本质灌输给这小子,会不会能改变未来历史的进程…… 虽然自己现在所处的时代背景与前世历史根本不是一回事,到从西夷人带来的物件和探索精神就可以推断,未来他们的发展轨迹肯定是走上剥削掠夺这条路的。 如果自己能从根本上扼杀他们心中邪恶的萌芽,那岂不是造福全世界人民,提前完成墨先生所说,“得天独厚者,当替天行道”的任务? 还有一点好处便是,能拉近与雷迪克商队的关系,能在这个时期,周游世界的船队,背后必定有皇室支持,提前与他们搞好外交关系,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好!” 温陈轻轻一拍桌子,露出笑颜,“雷迪克先生,令郎既然偏爱本王著作,也不能扫了他的兴不是?你若是答应,本王便留他在身边呆上半年,互相交流学习一下,等下次你再来的时候,再接他回去,如何?” 雷迪克脸色一喜,这次带儿子出来,本就是见世面的,海上生活枯燥乏味,远不如大盛这个地大物博的地方呆得舒坦。 而且这位世子殿下给自己的印象很是不错,平善谦和,倒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多鞋柿子殿虾,那就拜托你了!” “小事一桩!”温陈轻轻摆了摆手。 “既然我们的关系又亲近了许多,为了两国日后的友好往来,那本王便将改良橡胶的方法,无偿分享给诸位吧!” 一众西夷人听到这话,纷纷放下手中刀叉,竖起了耳朵,满脸渴望。 要知道,他们一路上为了让那玩意儿变得实用,可是试过了无数种办法,但无一例外,全部失败。 此等有潜力的材料,如果就这么放过改良它的机会,岂不是太可惜了? “多谢柿子殿虾!” 温陈微微一笑,“其实呢,这个方法也很简单,叫作橡胶硫化法,具体操作便是加热橡胶后,往里面混合一定比例的硫磺,硫化剂与橡胶间的官能团反应,形成交联结构,从而改善橡胶的质地。” “硫磺……那是什么?”雷迪克一脸茫然。 温陈拍了拍脑门,终于想起那个尘封脑海已久的单词,“sulphur!”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是这玩意儿! 可事实真的像这位世子殿下说得这么简单容易吗? 只加入硫磺,就能改变橡胶性能,而且他说的那些个“官能团”和“交联结构”的词,自己可是从来都没听过啊…… “柿子殿虾,这个方法……是您的猜想吗?”雷迪克犹豫道。 他还是不敢确定温陈是不是故意为了拉拢他们,胡乱编造了一个理由出来…… 温陈自然看出了他们心中的怀疑与不解,干脆站起身来,“既然诸位现在拿不定主意,不如跟随本王去仓库,做一个小实验如何?” 众人窃窃私语交流了一番,给出答复,“肾好!肾好!” “刀九,准备火炉,一盆清水,案板,擀面杖,再派人到药店买一包硫磺粉,立马送到城南库房!” 门外守卫的光头躬身应声,“是,主公!” 众人疑惑,怎么连案板和擀面杖都出来了,这是要做饭? 由于仓库的位置距离温府并不算远,所以众人三五成群,在温陈的带领下,都是徒步前往。 路上百姓忽然见到这么多金发碧眼高鼻梁的怪人,也都纷纷停下脚步,站在路旁指指点点,不过河口城毕竟是沿海城市,多多少少也见过些外邦友人往来的船队,倒也没把这些洋鬼子当成怪物看待。 偌大的库房外,屠三千带着一帮弟兄们正在将运回来装有橡胶块的麻布包搬进库中,别看这东西看起来不占地方,可抗到肩膀上,属实也得使把子力气才搬得动! 屠三千忽然看到温陈带人过来,立马迎了上去。 “回禀主公,运回来的橡胶还有三车就卸完了,还请主公放心!” 主公这个称呼,也是一帮兄弟商量过后定下的,原因是觉得叫海王殿下,似乎有些生疏,叫掌柜的,又感觉不太正式,所以称呼温陈,便用“主公”二字。 温陈笑了笑,“我不是来监工的,去拆一包橡胶拿来,本王有用。” “诺!” 屠三千一路小跑,不一会儿便扛着一个麻包赶了过来,拆开封口,不规则的淡黄色胶块散落在地,由于河口城在这个月份,天气就已经很是炎热,所以橡胶理所当然出现了一定软化现象。 众目睽睽下,温陈亲自点燃火炉,将铁盆中的水烧开,然后把橡胶块扔了进去。 不一会儿,本就有些软趴趴的橡胶,直接变得像刚揉好的面团一般,完全形变。 趁热捞出,温陈蹲着身子一边将软化的橡胶在案板上擀成饼状,一边从药包里取出硫磺粉,少量多次加入,然后用木杖反复挤压混合,由于周围温度本就很高,橡胶冷却速度缓慢,反而省去了再次水浴加热的工序。 来回折腾了小半个时辰,之前那团看似无用的胶块,在温陈手中肉眼可见愈发变得强韧劲道! 再最后成型时,温陈更是忍着滚烫,用手生生将其塑造成了一个球形,看得众人瞠目结舌! 第149章 空手套白狼 砰—— 温陈将手中脑袋大的橡胶球用力砸在地上,果不其然,在经过加工后,变得焦黄发褐的球体瞬间高高弹起,展现了超乎寻常的韧性! “卧槽?牛逼啊!” 裴志配合的发出一声惊呼。 雷迪克等人更是惊讶不已,这还是刚才那团受热就软化,看起来一无是处的橡胶吗? 要不是亲眼所见,他们万万不会相信,短短半个多时辰的时间里,温陈竟然真的化腐朽为神奇,把一堆所有人都束手无策的废物,变成这幅模样! 众人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纷纷上手去摸。 触感不软不硬,而是一种十分舒适的弹性,即便在炎炎烈日下,也没有任何将要软化的迹象,而且浑然一体,在擀面杖的作用下,整个球体的结构十分严密,没发现丝毫气泡和裂缝! 这简直是个奇迹! “怎么样?本王没有骗你们吧?”温陈擦了擦脑袋上的汗水。 他娘的,没有专用器械辅助,光靠手来揉橡胶,还真是个体力活! 要不是自己在修习了祝由术后,力气和耐力都大大提升,还真干不了这活儿! 好在老天爷也给面子,在没有衡量硫磺确切比例的情况下,单靠手感添加,第一次制作熟胶便这么成功,也算是个不小的巧合了。 雷迪克抱着橡胶球两眼放光,连亲几口,恨不得把它吞到肚子里! 兴奋道: “艾斯比说的没错!柿子殿虾,你真的是上帝派来指引我闷的使者!” 有了这东西,航海路上可以解决许多问题,船舱密封,漏水防护,如果能把它做成铠甲,甚至可以长时间下水探索失落的宝藏! 一众洋鬼子高兴得围着橡胶球又唱又跳,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一般! 雷迪克更是庆幸刚才已经答应把儿子留在温陈身边学本事的决定,这位世子殿下,可真是接连不断给自己惊喜呀! 一旁屠三千撇了撇嘴,凑到温陈身边小声道,“不就一个破球而已,这帮西夷人用得着这么高兴吗?” 温陈笑笑,“你不懂,这东西能改变世界。” “切!老子不信,这玩意儿再厉害,还能杀人不成?” “当然!”温陈嘴角微微勾起,“只要把它做得够薄,再套在你的命根子上,你和青柳快活的时候,就不会使她意外怀孕,这不相当于变相杀人吗?” 屠三千表情一滞,“那……那能舒服吗……” 温陈白了他一眼,“健康安全又卫生,你不能一点代价都不愿意付出吧?” “不愿意……” “多子才能多福,老子反正不用这玩意……” 温陈无奈摇头,是得找时间给这货普及一下生理卫生的重要性了。 “雷迪克先生,本王还有一件宝物想要与你分享,如果你们庆祝完了的话,还请虽本王进仓库溜一圈。” 雷迪克等人听到这话,立马停下手舞足蹈,急忙靠了过来,他们如今对这位镇南王的私生子可谓是充满了好奇,改良橡胶这么珍贵的方法都能随便送人,那被他称为“宝贝”的东西,一定会给众人带来更大的惊喜! “还请柿子殿虾带路!” 雷迪克恭敬道。 温陈微微颔首,带着众人进入仓库中,这里虽然是个临时搭建的储藏室,但占地面积极大,长宽足足有一百多丈!而其中大部分位置,都被一堆盖着灰布的高大器械所占据。 哗啦啦—— 硕大的灰布被扯下,一时间灰尘四起,呛得众人直咳嗽。 “诸位请看,此物便是本王要为大家展示的宝贝,名为蒸汽机!”温陈一本正经道。 当烟尘散尽,一丈多高的机器显露真容时,雷迪克猛的瞳孔一缩,急忙摆手打断温陈的讲述,神色严肃的来到蒸汽机旁查看起来。 一边大量,嘴里还不停念叨道: “howisthispossible……” “howisthispossible?!” 也难怪他觉得难以置信,他们自认为在器械研究以及物理学方面,自己国家的水平已经远远领先大盛,甚至本国马上就要淘汰的落后火器,都能转卖给镇南王,赚取大笔财富! 可看到这台蒸汽机后,他才明白,自己之前的想法是多么可笑! 这架机器,每一个零件与设计,都是对力学完美的诠释和展现! 没有一丝多余的附属品,单纯就是为了让它更高效的工作而产生的杰作! 可让雷迪克疑惑的是,他感觉这台器械好像并不是那么完整,起码有些地方,像是少了什么东西一样,但一时又想不太明白…… “柿子殿虾,这些凹槽还有这几个轮子之间,是不是还应该有憋得零件?” 温陈眼中闪过一抹赞赏,不错呀,有点本事! “没错,少的东西,便是本王将要用橡胶制成的密封条,管道以及履带。” “如果窝没猜错的话,这台机器的动力来源,并不是窝们平常所见到的牛马……” 雷迪克低头沉思,能将力学运用到如此地步的人,绝不会是为了仪式感,去费劲做这么大一个怪东西,这位世子殿下……应该是发现了一些我们还未曾探索到的新东西…… 温陈微微一笑,“顾名思义,蒸汽机的动力来源自然是蒸汽,雷迪克先生看到那个巨大的罐子没有,那个便是这台机器产生动力的地方,只需要把水加进去,热至沸腾,蒸汽便会带动机械运动起来,产生源源不断的动力!” 原来是这样! 此等理论,也是雷迪克第一次听说,但即便没人实验过,他也能略微理解其中的可行性。 雷迪克目光闪烁,心脏扑通扑通直跳,这回可是逮着大的了! 如果温陈的话属实,这将是改变他们本国历史进程的重要一步! 即便这机器没有像温陈说的那般神奇,蒸汽机的理论也能为他们日后研究新动力,提出一条不一样的思路! “柿子殿虾!请原谅我得冒犯,窝想带一台蒸汽机回去,让窝闷本国的工匠研究一下,不知道可以吗?” “那不行!”还没等温陈说话,裴志大手一挥拒绝道,“你们知不知道为了做这东西,费了我多少人力物力,怎么能说卖就卖?!” “当然!”雷迪克急忙补充道,“窝也不会让柿子殿虾吃亏,窝闷会拿出足够的补偿,来感谢您对窝闷提供的帮助!” 身后一帮洋人面面相觑,他们很久都没见过雷迪克这样重视一件物品了,就连上次出海,见到的那颗后来送给女王陛下的钻石,也没看到雷迪克如此紧张且迫不及待! 温陈脸上浮现熟悉的笑容,一旁的屠三千心里莫名咯噔一下,每次看到主公露出这个表情,就代表他要坑人了! “雷迪克先生不用这么见外,帮助贵国倒是谈不上,本王倒是希望与贵国进行友好合作,共同讨论蒸汽机的研究与利用工作!” 第150章 我就吃点亏,少坑你点 “合……合作?” 雷迪克一脸茫然,“柿子殿虾的意思是……” “没错!”温陈接过话茬,看着像是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本王虽然做出了蒸汽机,但这玩意目前还是在试验阶段,许多技术还处在理论实验期,如果贸然将它作用到实践当中,恐怕有可能会产生危险事故。” 这还会有危险? 雷迪克脸色一紧,赶忙询问,“会有什么危险?” “会爆炸!”温陈无奈摊了摊手。 “所以本王想提出这样一个请求,由贵国承担大部分试验费用,而本王则带着工作人员,日夜兼程调试设备,等蒸汽机彻底完善,我们双方便可以共享这伟大的科技发明!” “那柿子殿下亲自做实验,岂不是会很危险?”雷迪克有些担忧道。 切! 温陈暗哼一声,老子堂堂一个理工科博士生,做个破蒸汽机都能出危险,那上辈子的书算是白念了! 但表面上却是大义凛然道,“为科学献身,造福后世,我辈义不容辞!” “你们作为本王最尊贵的客人,万一将并不完善的蒸汽机带回去,一旦出了意外,本王的心该有多痛?!” “所以,一切的风险都由本王来承担,而本王最亲爱的朋友——雷迪克先生,你们只需拿出那无关紧要的臭钱,在背后支持本王就好!” 一番慷慨激昂的发言,听得雷迪克热泪盈眶! 天底下怎么还会有如此真诚的人呐?! 亏我当初还想用劣质橡胶坑世子殿下一笔,现在想起来,我可真不是个东西! “柿子殿虾!窝惭愧呀……” 温陈抬手锤了锤他的胸口,眼神真诚道,“无需多言,好兄弟,在心中!” 雷迪克此刻心中的激动与感激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紧紧握着温陈的手,“柿子殿虾,窝知道,知识是无价的!但我们这次航海,只……只带了不到三百万两银子的财物,你能不能通融一下,等窝们下次过来,再把尾款补齐?” 旁边的裴志听到这话,顿时两眼放光,他娘的,殿下修铁路的银子这不就够了吗?! 妈妈的!早知道这堆铁疙瘩这么值钱,老子就再找人多打造那么几百台了! 于是赶忙朝着温陈挤眉弄眼,“殿下,快快快……” 示意海王殿下赶紧答应,千万别让这帮上头的肥羊反悔! 不想温陈脸色一冷,瞪着裴志没好气道,“裴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本王知道你当初打造这些机器,花费了超过一千五百万两的白银,但雷迪克先生是本王的至爱亲朋,手足兄弟呀!本王还能强人所难,这么不讲道理,强行索要吗?” 说着,还拍拍雷迪克的肩膀,“放心,银子虽然少了点,但我们的交情还在,三百万就三百万,也不用下次补足,这位裴大人有本王压着,他就算再生气不忿,也不敢拿诸位怎么样!” 他娘的!老子还是小看你们了! 当初郑和下西洋组建船队才花费了六百万两白银,你们随身就携带着价值三百万两银子的财物?不讹你们讹谁? 裴志愕然,这堆铁疙瘩也就花了不到两万两银子,哪有一千多万两? 况且老子是让你答应他们提出的条件,怎么成了贪得无厌的反派了?! 雷迪克自然看不懂温陈这些花花肠子,自以为遇到了生命中的知己,激动的泪水不停在眼眶中打转! 人家都这么敞亮,掏心窝子要与自己合作了,自己再不拿点诚意出来,还叫人吗? “柿子殿虾,这位裴大人之前制造蒸汽机所有的费用,都有窝闷承担,这是窝闷应该做的!” “可是……” “妹油可是!”雷迪克一本正经道,“柿子殿虾,你是窝闷英格达最好的朋友!窝代表女王陛下,向您表达最诚挚的问候与谢意!” 之前温陈展现出将橡胶改良的神奇手法,让雷迪克心中不由自主便产生了对其盲目的信任,他觉得这位世子殿下既然能用如此巧妙的方法设计出蒸汽机,就一定能有改良它的办法! 一千五百万两白银对于英格达来说,虽然不是小数目,但见多识广,有着一颗探索之心的雷迪克却能预感到,蒸汽机将是能改变世界的一项发明! 现在入股,可以称得上占尽先机,如果被别人捷足先登,那日后的蒸汽机可就不是能用一千五百万两银子买回来的了! 温陈看似为难的点了点头,“既然雷迪克先生盛情难却,那本王也只好收下这份心意!” “两年之内,本王绝对给你们一个交代!” 随后还故意瞪了一眼身旁傻笑的裴志,“看把本王的好兄弟逼成什么样了?回头再跟你算账!” 裴志连连点头,你一会儿就是打死老子,老子也愿意啊! 那可是一千五百万两白银,一生一世花不完,根本花不完! 为了再给雷迪克吃一颗定心丸,温陈直接多留了他们几日,在赶工将生橡胶处理成能用的蒸汽机零部件后,第一次试验于城外正式开始进行! 随着气缸开始工作,被履带链接起来机械臂也飞快摆动起来,发出轰鸣般的巨响,这一刻,雷迪克等人脸上全都是看见曙光的欣喜,他们更加笃定,蒸汽机会是带给人类进步最伟大的发明! 但在温陈故意留下的破绽中,蒸汽机只运行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发出一声巨响,炸成一堆破铜烂铁,这也验证了温陈之前所得出的结论,却也让雷迪克坚定了投资的信心! 可让温陈意外的是,雷迪克一方船队所携带的财物,并非全都是金银财宝,很大一部分则是从海外开采回来的钻石,无论是品质还是大小,放在前世,很多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奈何如今大盛的百姓并不认可这玩意,想要尽快让铁路开工,还得把他们都兑换成可以流通的真金白银才行! 还有一个好消息便是,雷迪克等人在临走前与温陈达成协议,他们会拿出十二艘货船,分成三拨,以后每两个月便会有四艘货船抵达福城港口,为温陈提供新产出的橡胶。 而这也就意味着,河口城除了生产琉璃这门赚钱的生意外,又开展了另一条能日进斗金的新业务! 刚搭建好的生产车间中,温陈看着蒸汽机带动钢板,为新产出还未彻底凝固的玻璃板上印上花纹,露出满意的笑容。 虽然以现在的技术,蒸汽机还无法完全取代人工进行生产,有些工作仍然需要人为操控才能完成,可是相比于以前,玻璃的生产效率已经提高了五倍不止,更多的好处则在于解放了人力资源,这对于本就在极速发展阶段且人手短缺的河口城,无疑来说,是个无比利好的消息! “妈的!进去!” 身后传来一声怒喝,温陈回头,只见裴志拖着一个身材瘦小的汉子走了进来。 “殿下,这已经是这个月在城里抓到第八个南齐的探子了,这小子死鸭子嘴硬,被逮个正着还不承认!” 温陈淡淡斜了汉子一眼,贼眉鼠眼,目光不停在运行中的蒸汽机上扫射。 “火窑打开,扔进去。” 裴志狞笑一声,“好嘞!” 汉子脸色一变,急促道,“你凭什么杀我?你还没有审我呢!” “不需要,你手里没有本王想知道的消息。”温陈点了点下巴,示意裴志赶紧行动。 “别呀!” “你还没问,怎么就知道我没有?” 也许是感觉到了烧玻璃窑的炙热,汉子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快停手!快停手!” “我有重要军情禀告海王殿下!” 第151章 南齐要撕毁盟约? “等等!” 温陈抬了抬手,眯眼看向瘦小汉子。 “你说军情?” “对对对!” 汉子连连点头,“只要殿下答应不杀我,我就把知道的秘密都告诉殿下!” 裴志眉头微皱,望向同样神色疑惑的温陈,“殿下,这小子不对劲呀……” 镇南王与南齐虽有十年之约,且河口最近也和孙无咎签署了一百多万两白银的琉璃订单,双方看起来貌似和平,但对对方的试探与打压,却一刻也没停下来过,私底下依旧暗流涌动。 之前抓到的那七个南齐探子,一个个可都是骨头硬的很,完全没有这小子这般贪生怕死的行为,还没等殿下提问,就主动要求交代事实的。 温陈脸色微沉,看着汉子淡淡开口道,“是孙无咎派你来误导本王的?” “怎么可能?”汉子脸色一正,一双小眼睛有意无意还在蒸汽机上溜达,“小的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温陈一愣,这话怎么听着如此耳熟? 还没等他仔细回忆,却听汉子巴拉巴拉念叨道,“我朝已从各地调拨五万兵马,正在赶往鹿城,七月底之前便可以完成集结,到时候便会在孙将军的带领下,挥军北上,一路攻伐,踏平河口!” 南齐的鹿城与河口城虽有边境相隔,但距离不足三十里,大军一旦行动,三日之内便可全线压境! “踏平河口?”裴志脸色微变,一巴掌扇在汉子后脑勺,厉声道,“你别框老子,平日里小打小闹也就算了,孙无咎凭什么敢主动挑起这么大的战争?他忘了我家王爷与南齐国主定下的盟约了吗?” 汉子悄咪咪斜了温陈一眼,“不还是因为殿下手里的琉璃和火器?” “俗话说,君子无罪怀璧其罪,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可能国主觉得,殿下手里宝贝的分量,值得他撕毁盟约,主动挑起战争吧……” 温陈摸了摸下巴,他现在忽然有些拿不准汉子所说情报的真假。 要说它是假的吧,但情报的逻辑上没什么明显漏洞,设身处地的想一想,自己要是南齐国主,在边境附近的外邦手中忽然掌握了一项足以拉动本国经济的赚钱手段,他也会想尽办法把制造琉璃的方法搞到手,这可比与镇南王的约定值钱多了! 而且七月底的时间点,正是自己与孙无咎约定交货的日子,这老东西如果想要财物双收,选得日子并没有什么问题。 可如果汉子说得是真的,那情报来的也太容易些了吧?难免让人觉得这里面会有什么阴谋诡计…… 不靠谱,绝对不靠谱! “裴大人,你怎么看?” 裴志眉头紧锁,“这确实像是孙大脑袋能干出来的事儿,这货过河拆桥的本事乃是依旧,卑职觉得,可信程度能有八成!” 而剩下的两成怀疑,便是与温陈的想法一样,这名南齐探子交代事情的经过过于顺利,顺利到让人不得不起疑。 汉子见二人犹豫不决,脸上堆起谄媚的笑容,“殿下,卑职向来对鹿城之中城防布局十分熟悉,若殿下不弃,卑职愿意效犬马之劳,为殿下冲锋陷阵,拿下鹿城!” “荒唐!” 裴志眉头一挑,大手用力按住汉子的后颈,“你当老子是三岁小孩?骗人骗到老子头上了?” “老子再蠢,也不会用一个南齐奸细当阵前先锋!” 随即转头看向温陈,“殿下,这小子没用了,做掉吧。” “你们要卸磨杀驴?”汉子闻言惊呼。 “对!杀得就是你这头不知死活的大胆之驴!”裴志冷哼一声,押着汉子就要将他推进火炉,一旁工匠主动上前打开炉门。 低着头的汉子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他娘的,这温陈也不像骑郎将描述的那般好说话呀,看来到头还得靠自己! 正当他脚下发力准备脱身时,后方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慢着!” 裴志惊讶回头,“殿下,这小子肯定有不轨之心,现在可不是心慈手软的时候,杀了放心!” 温陈微微一笑,“这位兄弟好意投诚,提供敌情,本王怎么能恩将仇报,将其残忍杀害呢?这要是传出去,让那些有打算弃暗投明归顺本王的有识之士怎么想?” “殿下放心,这事儿传不出去!”裴志显然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继续就要动手。 温陈无奈摇头,“裴大人快住手!” 跨步急忙来到二人面前,将汉子从裴志手里解救下来,“这位兄弟,本王感谢你对河口城做出的贡献,但碍于局势,目前本王还不能提拔你。” “这样吧,你先再探再报,若下次带来更重要的情报,本王重重有赏!” 汉子微微松了口气,不满的瞥了眼裴志,“看见没有,这才叫识大体!” 说罢朝着温陈抱了抱拳,“殿下放心,小的一定尽心尽责,不负殿下所托!” “嗯,去吧。” 望着汉子离去的背影,裴志气得直跺脚,“殿下,就这么放他走了?” 温陈脸上笑容一收,哼笑一声,“派人跟着他,他若是立马出城,就让守城军放箭装装样子,做的刻意一点,让人觉得是我们故意放他走的。” “这是为何?” “他若真的是贪生怕死,出卖军情,那孙无咎得知这种情况,一定不会放过他。” “可他如果是孙无咎派来迷惑本王的,下次他再出现时,我们心中不就有底了吗?” 裴志恍然大悟,“还是殿下想的周到,卑职立马就去办!” “等等,裴大人手下的守城军,这段时间枪术练得如何了?”温陈问道。 “按照殿下所教授的方法,五千名配枪将士,实力突飞猛进!” “让他们这两天调整状态,随时待命,本王预感那小子的情报里有很大一部分话是真的,虽然现在还有些想不通道理,但我们一定不能坐以待毙,既然决定动手,就必须要赶在鹿城兵力集结完毕前尽快动手!” 裴志脸色一肃,重重抱拳,“诺!” 他虽然心里早有准备,南齐有可能会撕毁盟约,但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但好在温陈未雨绸缪,城中守军一直都在备战状态,加上先进火器的普及,就算不向临城求援,目前的战斗力也绝不是鹿城现在的守军能抵抗得了的! 由于蒸汽机所带动的流水线才刚刚投入生产,很多设备和技术都需要调试并传授给下面的工人,温陈这两天则是一直呆在车间里,并没有离开。 可这一等,就等出了事情。 一个时辰后,裴志忽然又匆忙赶了回来,神色古怪,憋得脸红脖子粗的。 “殿下,不好了,不好了……” 温陈正蹲着拧螺丝,头也没抬回应道,“大惊小怪,怎么了?慢慢说。” 裴志扫了一眼周围忙碌的工人,小心翼翼凑了过来,用只有二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刚才那个奸细,翻墙进了殿下您的府邸!” 第152章 他哪点比我强? 咣当! 温陈手里的工具脱手落在地上。 不可置信的瞪着裴志,“冲老子来的?” “妈的!那你还不赶紧找人把他抓起来,还到这儿禀报个屁呀!” 说着,起身就要往门外走,最近学堂人手逐渐充足,谭袅袅和灵玉可都在府里休假呢,万一遭了刺客毒手,那自己肠子都得悔青了! “早知道刚才就把那小子扔火炉里了!” “殿下,您先别急……”裴志微微叹了口气,拉住温陈衣袖,“你听卑职说……” “有屁快放!” 温陈不耐烦道。 “卑职的人见他翻墙进院,一开始也想将他抓出来,可这小子却摸进了灵玉姑娘的房间,而且卑职的手下亲眼看到,那小子和灵玉姑娘很是亲热,两人如胶似漆,紧紧拥抱……” “放屁!” 温陈眼睛一瞪,强行打断道,“灵玉怎么可能给本王戴绿帽子,你那几个手下再胡说八道,小心本王打他们板子!” 愤怒的声音甚至盖过了一旁蒸汽机的轰鸣,引得一众工人纷纷侧目。 裴志苦笑一声,“卑职一开始也不相信,可那二人用性命担保,说什么也不肯改口,卑职只好先来和殿下商量对策……” “殿下,你说会不会是灵玉姑娘被老相好策反了?这可是通敌的罪过,让王爷知道,可是要掉脑袋的!” “滚犊子!你叛变,她都不可能背叛本王!”温陈没好气道。 自己和灵玉那可是有感情沉淀摆在那的,当初要不是她出手相助,于老爷子坟头草都三丈高了,灵玉绝不可能出轨,更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被策反! 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裴志讪笑一声,他知道这种事情放在谁身上也很尴尬,那个男人愿意承认自己被戴了绿帽子? 尤其这事儿还是由敌国奸细和镇南王儿子的红颜知己之间发生的,就更让人难以抉择了…… “殿下,待会儿抓奸的时候,您要是下不去手,卑职愿意代劳!” “代你大爷!” 温陈咒骂一声,“带人把温府给本王围了,一只苍蝇也不能放出去!” “诺!” 温府,西厢。 灵玉脸上泪迹未干,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几颗晶莹的小珍珠,一双小手紧紧抓着身前瘦小男子的胳膊,很是不舍。 “大哥,你怎么会找到这里?” 此人正是她从军多年,杳无音信,就连父亲出事都没露面的亲生哥哥,于妙灵。 二人打小关系就好,大哥什么地方都照顾着灵玉,而且当初灵玉被老太监魏成哄骗,到青城的万花楼假扮妓子引诱户部尚书金栋上钩,所取的花名也是从她兄妹二人的名字中各取了一个字! 如今亲人相逢,灵玉有一肚子的话想和大哥诉说。 于妙灵轻轻摸了摸妹妹的脸庞,神情满是宠溺,“妙玉,这些年来,你受苦了……” 灵玉闻言,一阵回忆涌上心头,忍不住又啜泣起来。 “大哥这次来此地,一是为了看你,二是骑郎将有要务吩咐,前来办事。” 灵玉哭得梨花带雨,忍不住埋怨道,“你们的骑郎将是谁?为何如此不近人情,当初父亲困难,差点掉了脑袋,都不让你回去帮忙,他自己就没有亲人吗?连这点事都不懂?” 她把这段日子积累下的不满,一股脑诉说了出来,要是大哥当初在身边,哪里会用得着自己一个女子抛头露面四处奔波,还差点陷于家于危险之中? 于妙灵无奈摇头,“妹妹,不可说骑郎将的坏话,若不是他当初暗中相助,父亲也不会如此轻易脱身。” “胡说!”灵玉撅起小嘴,“父亲沉冤得雪,完全就是温公子的功劳,和别人有什么干系?” 一提起温陈,男子的脸上稍有一些不自在,“你那相好,刚刚差点把大哥我扔炉子里烧了,可真不是个东西……” “啊?” 灵玉一愣,“大哥没有向他表露身份吗?” 于妙灵微微摇头,“我身份特殊,他身边还有不少外人,不太方便。” “而且你要切记,先不能把大哥的身份告诉温陈,我怕他知道真相,不敢做那件事……” 看着大哥神情严肃,灵玉心头一紧,“你们要干什么?是不是会有危险?” “危险是肯定会有的,但有大哥在,你的心上人绝不会出什么差错。” 说罢还得意的摸了摸自己唇角的胡子,自言自语道,“这件事后,大哥没准能替你娶个大嫂回来!” “话说红袖师姐还真是个勾人的小妖精,几天不见,这心里就直痒痒……” 灵玉一愣,嘴角抽搐道,“大哥说的大嫂,不……不会就是红袖吧?” “诶!现在还不能下定论,不过这次的事儿要是办成了,红袖姑娘可是答应大哥,要请我共进晚餐的,只有两个人呦!” 瘦小男子的表情又变得贼眉鼠眼起来,“以你大哥的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只要给个机会,那必定是直接拿下!” “可是红袖姐姐和温陈……” 灵玉正要开口道出二人的秘密,却听院子里忽然传来一阵嘈杂。 “殿下说了,一只苍蝇都不能放出去,但凡放走了南齐奸细,老子打断你们的腿!” “诺!” 是裴志! 他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于妙灵脸色微变,这才反应过来,“遭了,好贼的小子,竟然派人跟踪他大舅哥!” “我先躲起来!妹子,待会说什么也不能承认见过我,要不大哥可就就毁了!” 说罢,左右扫视了一圈房中摆设,目光最后停在一只两尺高的花瓶上。 灵玉眼睁睁看着大哥以一个诡异的姿势扭进花瓶,整个人像是没骨头一般。 还没来得及调整表情,只见温陈带着一帮黑甲军迅速推门而入。 “人呢?” “什……什么人?” 灵玉急忙起身,眼神有些躲闪道。 “那个猥琐的矮子!哪去了?” “温公子,你……你不要吓奴家,这里就奴家一个人,哪有猥琐的矮……矮子呀……” 此时温陈的内心拔凉拔凉的,之前他还不太相信裴志的话,如今一见灵玉这藏不住事的反应,就知道自己肯定是来对了! “我到底哪里不如他?” “是长得没他帅?还是脑子没他好使?” 温陈神情悲怆,用力摇晃着面前红颜的肩膀,“能不能告诉我,让我死了这条心?” 灵玉轻咬嘴唇,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温公子不会以为我私底下勾搭别的男人了吧? “不是公子想得那样……” “那死矬子都抱你了!”温陈咬牙切齿道,“还摸你的手,你还不反抗,反而很兴奋,这都是他们亲眼看见的!” 身后两名黑甲军重重点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第153章 暗中博弈 灵玉一看误会大了,急得直跺脚。 她想和温陈解释明白,但又考虑到大哥的安危,一时间进退两难。 “奴家真的没有!” “还在嘴硬……”温陈苦笑一声,抓着头发蹲在地上,“为什么我在乎的女人,都要这样对我……” “先是红袖离我而去,这次又是你!” “灵玉,你到底看中了那小矬子什么?为何……” 咣当—— 话音未落,只见柜子旁的花瓶摇晃了几下,倒在地上摔得粉碎,于妙灵怔怔望着同样苦恼的温陈,瞪眼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红袖是你什么人?” “你怎么自己出来了?快回去快回去!”灵玉见状,着急忙慌跑过去,拾起地上的花瓶碎片盖在大哥身上,企图掩盖真相,表情格外尴尬。 你这不是添乱嘛! 温陈一见这货,瞬间气不打一出来,“来人,把这小矬子给本王拿下!” “诺!” 两名黑甲军士立马就要上前,却见那瘦小男子缓缓爬了起来,一脸不忿的盯着温陈,用一种怪异的语气说道: “大盛有句古话,叫作识时务者为俊杰……” “俊你大爷!”裴志怒骂一声,“你这么识时务,还敢勾搭我家王爷的女人?你识到狗肚子里去了?!” “来人,拖出去乱棍打死!” “慢着!” 温陈脑袋里闪过一道霹雳,他终于想起这句话的出处了! 这不就是自己当初为了在敬仁帝面前陷害大太监杜伦,在青城那间客栈里对他说的话吗? 这种阴阳怪气,模仿岛国口音的语调,简直和那时的自己一毛一样! “都出去,本王有话单独问他!” “殿下,这帽子您不能戴呀!什么狗屁识时务者,小小南齐,竟敢在殿下的地盘大放厥词,现在让卑职替殿下清理门户!” 裴志怒气冲冲道。 “本王说……出去!” 温陈刚才脸上的失态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些许困惑。 “唉!” 裴志气鼓鼓的叹了口气,一脚一个把闯进门的手下踹到院子里,关上门站在台阶上大骂: “看什么看?没见过别人捉奸啊?回家看你老娘去!”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刚才气势汹汹的来,为何海王殿下见到奸夫,反而泄了气呢? “殿下这都能忍?都堵到门口了……” “你懂个屁,这叫忍常人所不能忍,是上位者特有的本事,怪不得你没有当世子的命,连这都不明白!” “切!你倒是懂,也没见你小子投胎投到王爷家呀!” 众人哄堂大笑。 房间中,二人四目相对,谁也不愿率先开口。 灵玉讪笑一声,从中打圆场,“都……都坐下说吧……” 二人不为所动,却是忽然同时开口。 “你到底是谁?” “你和红袖什么关系?” “你先说。” “不行,你先说!” 灵玉无奈叹气,见二人僵持不下,只好代为回答,“温公子,这是奴家的亲哥哥于妙灵,当初奴家向你提起过,他与家中失联多年,今天刚到河口……” “大哥,红袖姐姐是温公子的……他的嫂嫂。”说到此处,回忆起之前二人练功时没羞没臊的场景,不禁有些脸红,“他们关系比较好……” 二人闻言,全都松了口气。 妈的,早说你是我大舅子呀! 温陈倒是从刚才于妙灵的话中猜出了一二,能说出那句话的,也只那个有神出鬼没,到处偷听的老阴比,灵玉的哥哥之前就在墨先生手下办事,如今倒也不用怀疑他的身份作假。 而对面的于妙灵则轻轻拍了拍胸口,幸好不是姘头…… 忽然感觉身前黑影一闪,温陈上来就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大舅哥!久仰大名!” “滚滚滚!” 于妙玉连忙挣扎脱身,“我答应把妹妹嫁给你了吗?” 一旁灵玉小声道,“爹写来的信中答应了……” “呸!”于妙灵有些不满道,“爹说了不算!” 温陈嘿嘿一笑,熟络搂住大舅子的肩膀坐下,“刚才多有得罪,还请妙灵兄见谅!” “哼!” 于妙灵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不烧我了?” “哪能呢,咱们可是相亲相爱一家人,过年还要一起包饺子呢!” 温陈打哈哈道,“我好大哥这次派大舅哥来,是有什么指示吗?” 于妙灵闻言,表情一正,看向妹妹,“去里屋待着,这事儿你不能听!” “哦……” 灵玉无奈走向隔壁。 “你老子不老实,那当今圣上开涮!”于妙灵凑到温陈耳边沉声道,“这话本不应该告诉你,但事到如今,也没有办法,你这次若是不打南齐,我就带走你的心肝宝贝,让你一辈子也见不到她!” 虽然温陈心中早已有了一些猜测,但当听到这话的时候,还是难免有些吃惊。 泄露南齐军情这事儿果然是石墨那个老家伙在背后操控的! “大舅哥能否展开讲讲,是我好大哥编造理由,想要我对南齐动手,还是南齐确实图谋不轨,想要偷袭河口?” “两者都有!”于妙灵深吸口气,“陛下之所以与你爹和谈,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让他抵御南齐,但你爹小心思太多,我们后来才知道,他与南齐私底下已经达成盟约休战十年,这让陛下大为震怒!” “于是骑郎将就打算在双方边境挑起事端,让你老子和南齐再次撕破脸皮,恰巧你搞了个琉璃出来,使得南齐眼红,正好也生出了毁约的想法,于是骑郎将顺水推舟,准备让你直接开干!” “派我来,一是为了传递情报,怕你顾忌太多,不敢和自己的老子作对,所以才用了南齐奸细的身份前来投诚。” “第二嘛……”于妙玉顿了顿,“骑郎将知道你小子不懂兵法,怕你吃亏,让我指点指点你!” 嘶—— 温陈揉了揉眼角,脑海里慢慢开始梳理信息。 镇南王和敬仁帝的关系看似在经历一场平乱战争后进入了蜜月期,实则依旧在暗中博弈。 敬仁帝和石墨的态度是,我现在不动你镇南王可以,但你也不能好过,必须得想办法来制衡你,消耗你! 否则便宜老子一旦完全掌控刚打下来的益州,到时候的实力和兵力就差不多能与大盛分庭抗争了,再动手可就晚了! 而便宜老子则是想通过这十年时间,扎稳脚跟,拓展地盘,从而壮大势力。 刻意挑起与南齐的争端,就好比变相替敬仁帝出了一口恶气,而恰好自己的小发明又引来南齐觊觎,相当于无意中帮了敬仁帝一把! “大舅哥,问一句题外话,南齐那边有你们的探子?” 于妙灵闻言嗤笑一声,“别说南齐,一直以来,你身边都有我们的人,而且数目很多,隔壁那个姓谭的小娘子,要不是骑郎将在青城暗中出手,你以为凭你的本事,能那么简单往人家府里传递书信,还让多次想霸王硬上弓的马如意,屡屡失手?” 还有这些故事? 温陈愕然,现在起来青城发生的事情,好像一切还真的特别顺利! 以马如意好色如命的尿性和谭飞飞母子对自己的仇恨程度,竟然只是把袅袅关起来惩罚这么简单,没有发生任何意外! 第154章 因为爱情 见温陈低头思索,于妙灵哼笑一声,“怎么,怕了?” 在他眼里,一个打小伺候别人,长大后虽靠着小聪明积累了些财富的温陈,本质上依旧是一个没什么雄心壮志的普通人,这种涉及朝政博弈,甚至可能有威胁性命的事情,这小子大概率是不敢做的。 就好比之前骑郎将设计让他对付厂公杜伦一样,非得赶鸭子上架才好使,如今于妙灵也计划好了,如果温陈畏畏缩缩不敢动手,那他就用带走妹妹做要挟,然后让隐藏在河口城的手下扮作裴志的军队,主动挑起战争,狠狠逼这小子一把。 温陈摸了摸下巴,有些犹豫的摇了摇头,“我手下的人手……不太够呀……” 果然! 于妙灵嗤笑一声,“放心,不用你冲锋陷阵,骑郎将要的只是双方在名义上彻底撕破脸皮,你的人只需要壮壮声势就可以了,至于杀人的活儿,我替你摆平!” “那可不行!” 温陈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那若是之后打下鹿城,城中的资源该怎么分?” “我的人必须打主攻,鹿城里的东西,我要七成!” 打下鹿城? 于妙灵一时有些懵逼,他的意思是调拨双方产生军事摩擦,战事焦灼之时,迫使镇南王调兵过来,毕竟再过不到一个月,五万南齐精锐就会抵达鹿城,加上城中本有的三万守军,足足会有八万人的大部队,单凭河口城中的两万人马是绝不可能攻入城中的! 你小子也太贪了吧? 你当南齐边城要塞是草织的,想进城就进城? 仗还没开始打呢,就要分配战利品?! “你不是说你人手不够吗?” 温陈微微摆了摆手,“我说的人手不够,是我手下除了裴志以外,其他人没有管理城池的经验,鹿城都打了,离它不远的彭城和怀城也得打吧,到时候没人管理怎么行?” 于妙灵愕然,眼神古怪的看着面前的准妹夫,你小子有病吧? “你难道想凭你的两万人,连破南齐三座边陲城池?” 温陈摇了摇头,“准确的说是一万五千人,还得有五千人镇守城池。” “天方夜谭!” 于妙灵的声音不由高了几分,“你以为打仗是过家家呢?你想打谁就打谁?” “攻城要比守城难一百倍,南齐本就占据有利地形,想要彻底攻占鹿城,那得用人命去填!” “你若是想打,现在就立马让裴志送信给你老子,说南齐要开战,叫他赶紧派兵驰援!” “那不行!”温陈一口拒绝道,“我正搁这儿猥琐发育呢,父王的人来了,看到我忽然变得这么有钱,不得想尽办法剥削我?绝对不可能!” 河口城还处于发展初期,起码得等铁路修好了以后,彻底巩固经济来源,才能让便宜老子知道这里的情况! 于妙灵更是万万没想到,温陈非但没有胆小怕事,反而还是个要钱不要命的主!这可与骑郎将指定的计划完全不同! 忍不住破口大骂道: “你脑子让驴踢了?” “知不知道你这种行为,跟送死没什么区别?你要是敢如此胡闹,我可不会让手底下的人帮你!” “不用帮忙!”温陈大手一挥,“大舅哥你不是熟悉鹿城守备吗?还请把城中的布防图的画出来,我明天就要用!” 疯了! 这小子绝对是疯了! 于妙玉甚至有些后悔,当初接下了骑郎将吩咐的差事,温陈但凡出个什么意外,那自己可担不起这罪名! 甚至温陈因为与南齐开战而死,镇南王一旦追查出原因,很可能会使大盛与东南三州的关系再次变得紧张起来! 那时候温郁离可就有足够的借口反朝廷了! “你画不画?不画我就自己去硬闯了啊?”温陈一旁催促道。 俗话说兵贵神速,趁现在鹿城还没进入防备阶段,且人手不齐,正是他搞偷袭最好的时机! 于妙灵急得直挠头,自己的命为何如此不好,碰上这么一个莽夫! 这不是让妹妹守活寡吗?! 可如今也没什么办法,温陈已经打定了主意,自己只能从旁协助,希望能想办法保全这小子的狗命! “一旦进入南齐边境线,主路上,每五里就会有一个哨岗,配备南齐军士数十人,通过烟花和飞鸽向鹿城以及后面的哨岗传递消息。” “也就是说,你的大军刚抵达边境,鹿城内部就会很快收到敌袭的消息,所以偷袭的情况根本不存在!” 于妙灵还在苦口婆心的劝着,希望这小子能识点像,赶紧回心转意。 “说点我不知道的。”温陈漫不经心的用手指敲打着桌面,好歹也在河口城待了大半年,这点东西他再清楚不过,“他们传递消息的方式是什么样的?” 于妙灵无奈叹气,“敌袭会发射红色烟花,没有敌情,如果是过往行商,会发射绿色烟花,飞鸽身上的暗语都是提前准备好的,随时掌握在信号官手中,一旦有情况,会立马放飞!” 这突破防线的难度可不低呀…… 温陈微微点头,“明白了,大舅哥你先安心在这里画图,我先去布置一番。” 说着,起身招呼里屋的灵玉,“走,别打扰大舅哥工作。” 吱呀—— 房门推开,院子里的裴志和一众黑甲军纷纷把目光移了过来,心中充满好奇,都想知道殿下是怎么解决这次绿帽事件的。 “殿……殿下……,里面那小子……?” 裴志犹豫凑上前来。 温陈看似伤感的摇了摇头,“确实是冲本王来的,已经查清楚了,他来本王府邸,是想要劝说灵玉离开本王,然后取而代之……” 裴志轻轻点了点头,正要转身,忽然反应过来一丝不对劲,急忙道,“取……取而代之?” “没错!” 温陈脸色悲怆一把撕下半截袖子扔在地上,“他是这个!” “都怪本王长相过于英俊潇洒,女人看了无法自已,没想到连男人都把持不住!造孽呀!” 众人愣愣盯着地上半截衣袖,断了的袖子,断……袖?! 却听温陈继续开口道, “这小子说,他看到本王的第一眼,就无法自拔的爱上了本王,决定为了爱情奋不顾身,将南齐的阴谋诡计全盘托出!” 裴志神情呆滞,怔在原地一动不动,他猜测了一万种可能性,唯独没想到那小子是因为爱情,才前来投诚! “灵玉姑娘,真……真的是这样?” 灵玉嘴角抽搐,温陈呀温陈,这种事情传出去,你让大哥以后怎么做人啊! 但如今为了大局,也只好附和道,“那人……确实对温公子有不一样的……感情,而且十分狂热……” “有多狂热?”裴志好奇问道。 温陈见灵玉脸红不已,顺势接过话茬,拍了拍裴志的肩膀,“这么说吧,你们刚出房门,那小子就要往桌子底下钻,就这么狂热!” 灵玉已经彻底无法再听下去,默默低下了头。 钻桌子?那下一步岂不就是扒裤子? “那殿下有没有就范?”裴志急切道。 身后众人也都竖起了耳朵。 第155章 送给黄枭的一份大礼 望着众人期盼得到答案的目光,温陈暗叹一声,你们他娘的这么关心两个男人的事做什么?一帮腐宅! “目前还没有……” “什么叫目前还没有?难道以后会有?”裴志紧追不舍,看这意思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温陈白了他一眼,“本王答应他,如果他能画出鹿城城防图,本王便从你们当中挑一个年轻力壮的小哥哥,送给他作为前菜!” “而你,我最亲爱的朋友!”说着拍了拍裴志的肩膀,不怀好意道,“本王看你这么好奇此事,应该不排斥这种行为吧?” 裴志脸色一变,急忙挣脱。 “这等关乎家国情怀,民族大义的事情,卑职不敢跟殿下抢功!” 身后众人也纷纷退后一步,目光躲闪的低下了脑袋。 奶奶的,女人还没玩明白,老子怎么可能玩男人?况且到时候还指不定是谁玩谁呢! 温陈哼笑一声,见众人不再追问,顺势岔开话题,“裴大人,之前答应给孙无咎的订单,现在完成了多少?” “差不多三成!” 裴志连忙回应道。 这也是城中工匠这段时间加班加点才赶制出来的货物,最近有了蒸汽机解放人力,效率明显快了不少,八月之前,应该足够完成全部订单。 “吩咐下去,尽快把所有做出来的琉璃都装上马车,本王要亲自给孙大将军送一趟货!” 裴志一惊,想起之前温陈吩咐集结军队随时待命的事情,殿下这是要动手了呀! “这么快?” 温陈意味深长笑了笑,“孙将军可是等不了那么久,还是尽快送到的好!” “诺!卑职这就去办!” 送走裴志,温陈独自一人来到学堂。 偌大的院子中,书声琅琅,氛围格外良好。 台阶上,屠三千与宁牙并排而坐,汉子抱着脑袋很是苦恼。 而宁牙看起来也比之前成熟了不少,这段时间里,他一边学习着温陈书本中的知识,一边将这些东西教授给那帮和自己年纪相仿的懵懂学子。 这种感觉,比之前养尊处优呆在平康王府当世子的日子还要舒心,不用考虑权力斗争,不用去顾忌那些强行被压在身上的仇恨。 有时候宁牙也会想,自己这辈子可能就是当教书先生的命吧,一直乐在其中,也很不错…… “宁牙,你们读书人懂得多,能不能帮老子解答几个问题?” “屠兄但说无妨。” 二人如今已不像之前在宁佩志那里一样,有主仆尊卑之分,现在宁牙只是学堂里一个普通小先生,而屠三千则是海王殿下的护卫,谁也没比谁高贵。 可即便如此,守候在身后的黄枭还是因为这声称呼,微微皱起了眉头,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老子与青柳在一起都快半年了,她如今天天都要搂着老子睡觉,还非得把腿搭在老子的小腹上,最烦人的是,每当老子快要睡着的时候,就对我动手动脚,严重影响了老子的睡眠质量!” “而且平日里,还总是用一副幽怨的眼神盯着老子,搞得我浑身发毛,现在都不敢在家里待了,你说,她是不是生病了?” 宁牙哑然失笑,没想到困扰屠三千的竟然是男女之间的感情问题。 “屠兄为何不去请教世子殿下?” 汉子无奈叹气,“主公最近天一亮就往工厂里跑,直到夜深才回府,老子看他太忙了,没好意思浪费主公时间……” 宁牙摇头笑笑,回头指了指课堂中的学生,“平日里,他们谁没交作业,我便会让他上前擦黑板,但并不是黑板需要擦,而是那人需要交作业了!” 屠三千一脸茫然,“老子让你参谋参谋青柳是不是生病了,你说交作业的事情干什么?” 听得身后的黄枭直翻白眼,正要开口指点指点这个笨蛋,忽然听到前方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只见温陈背着手从门外走了进来,“这还不明白?你的劳动力跟不上生产需求,你他娘每天回去就知道睡觉,倒是睡睡身边的娘们呀!” 屠三千脸色一红,急忙起身,“见过主公!” 温陈笑笑摆手,“回去告诉青柳,你这几天你要陪我出趟远门,正好给你放个假!” “好嘞!” 汉子脸色一喜,连忙答应。 “殿下今日不忙吗?”宁牙微微躬身,问候道。 “还行,你在这里待的怎么样,习惯吗?” 宁牙点头,“也还行。” “只是殿下带来的那个名叫艾斯比的西夷人,好像脑袋不太灵光的样子,只能勉强听懂一些语文课程,其他学科更是一窍不通,作业也不能独自完成,属实让在下有些头疼。” 温陈微微一笑,那再好不过了,“没关系,大概是语言不通所致,你们用心教便好,其他的不用管。” 艾斯比的天赋树,明显与宁牙相反,那小子更喜欢文学研究,思维偏向感性,之后多向他传授一些关于哲学方面的知识,没准能有奇效。 至于真正能带动整个国家经济国力发展的理综学科,艾斯比不乐意学,温陈也没准备让他研究得过于透彻。 到时候能给雷迪克一个交代就行,这小子毕竟也是他们英格达派来的第一个留学生,也不能过于怠慢。 宁牙微微颔首,“都听殿下安排。” “黄将军?”温陈忽然转头看向二人身后有些愣神的黄枭。 佝偻老头抱了抱拳,“殿下叫在下老黄即可,如今在下可是担不起将军二字。” “黄将军这是有怨言呐?”温陈半开玩笑道。 黄枭脸色一紧,急忙道,“在下不敢!” 温陈毕竟是温郁离的儿子,自己如今寄人篱下还被彻底架空,难听点讲,那就是犹如丧家之犬! 怨言肯定是有的,但他哪能当面说出来? 温陈也不卖关子,随意摆了摆手,“本王今天来这儿,是要送黄将军一份大礼!” 送我大礼? 黄枭一愣,“殿下此话何意?” 温陈神情淡然,看着他的眼睛说道,“本王近日要带兵出城,去一趟南边,身边的亲信包括裴志在内,都要一同前往,这就导致城中无人主导城防,本王想让你暂领城中守军,在这段日子里打理河口政务!” 黄枭闻言,瞳孔一缩。 这段话中包含的信息量也太大了! 带兵出城去南边,而且几乎是倾巢而出,难不成要打仗了? 自己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收到?! 第156章 仇恨使人蒙蔽双眼 而且他怎么会把一城百姓,交给自己这个宁佩志的余孽来打理? 这不是明摆着让自己篡权吗?! 到时候温陈但凡进攻不利,南齐那边久攻不下,自己只要关上城门,拒绝放他们回来,那这小子就是背腹受敌,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主公,你可不能那这种事情开玩笑啊!”屠三千神色急切,赶忙劝道,“你怎么能把这种重要的事情,交给他来打理呢?” 黄枭讪笑一声,“殿下就不要愚弄老夫了……” 他怎么也不会相信,温陈这样一个心思缜密的人,会犯这种错误,这小子一定又是在给自己下套! 绝对的! 温陈笑笑摆手,从怀里摸出一块银制令牌抛了过去,“本王说了要送礼,就一定得送出去!” “这是裴志的太守令,我们离开后,城中大小事务都由黄将军暂领,任何人不得抗命!” 黄枭望着手中令牌,久久回不过神来。 一旁的屠三千急得直跳脚,黄枭可是不久前还要密谋杀你的人啊! 你把自己辛苦建设起来的河口城交到他手里,不但堵死了自己的后路,简直就是把自己的脖子伸到人家的铡刀下面! “裴……裴大人知道此事吗?”老头有些犹豫道。 温陈轻轻摇头,“他只知道你是本王带来的亲信,并不知晓你们的真实身份,否则也不会同意本王的决定。” “还……还是算了吧,毕竟……” “没有毕竟!”温陈大手一挥拒绝道,“既然你答应在本王麾下侍奉三年,本王便相信黄将军的为人,绝不会出尔反尔!” 说罢,也不等黄枭答复,转身潇洒离去。 屠三千见主公心意已决,恨得跺了跺脚,急忙更了上去。 “主公,现在不是你广施恩德的时候呀!” “你若是真想让他们死心塌地跟着你,也得慢慢来,用不着这样急功近利,那老东西但凡起了不臣之心,我们都得死在城外!” 汉子苦口婆心的劝道。 温陈笑容淡然,“放心,他就算有心夺权,我们也死不在城外。” “谁给主公的自信?”屠三千不满道,他甚至觉得就算自己留下来看守河口城,也比温陈把大局交给一个外人来得妥当! “这里给的我自信!”温陈抬手戳了戳自己的脑袋。 他手下目前能用的人确实不多,有治理城池稳定大局经验的,也只有裴志一个,但这次突袭鹿城,那位熟悉战局兵法的太守大人又必须跟着。 驻城大将的人选所以只能从别的地方提拔任用,而思来想去,黄枭无论是从能力还是经验是说,都是最佳人选。 唯一的不确定性便是黄枭忠诚度的问题。 屠三千咬了咬牙,“主公,要不老子偷偷留下来,但凡发现那老东西行为不轨,就立马做掉他,也好免除后患!” “放心,这件事我已经交给其他人做了,比你靠谱。” “卧槽?”汉子浓眉一挑,“谁还能比老子靠谱?” “刀九。” 温陈淡淡斜了他一眼,除了刀九作为最后保障以外,城中的百姓也不会允许黄枭胡来的,民心所向,大家若是知道黄枭敢背叛自己,一人一口唾沫都能给那老小子淹死! 这也是温陈敢如此放心把河口城交到黄枭手上的原因之一,他有底牌。 屠三千表情一滞,微微泄气,“是老子唐突了……” 学堂院子中,主仆二人沉默不语,微风拂过,一旁柳梢轻轻摆动,仿佛在不停拨弄着佝偻老头的心弦。 “五殿下,这是绝佳的机会……” 黄枭轻轻凑了过来,在宁牙耳边低语道,“温郁离欠王爷的,总归要由他儿子来换!” 少年眼神深邃,望向天边。 “老黄,父王的遗部,你联系的怎么样了?” 老头眼中闪过一道精芒,“这半年来,卑职以聚集王爷旧部三千五百余人,分散在城外各个山头,随时待命!” “温陈走后,就让他们进来吧。” 黄枭脸色一喜,五殿下果然没有被这安稳生活磨平棱角,不愧是宁佩志的儿子! “卑职这就吩咐下去!” 说着,就要起身离开。 “等等!” 宁牙忽然轻唤一声,“进城后,让他们安分守己,找一份体面营生来做,不可乱来。” 黄枭脚下一停,诧异回头,“五殿下这是何意?您难道不打算尽快控制河口,以此为根据地,向温郁离报仇吗?” “报仇?”宁牙苦笑一声,“我们配吗?” “五殿下,温陈出征时必不可能携带亲眷,只要我们控制了他的两个女人,任凭那小子有什么阴谋诡计,都不好使!” 黄枭急切道,他以为主子是忌惮温陈留下的后手,才不敢贸然行动。 “唉……” 宁牙幽幽叹了口气,温陈在他的教材中写过这样一句话: “如果没有宽恕之心,生命会被无休止的仇恨和报复所支配,人与动物的区别就是人的理智,而仇恨心理往往蒙蔽理智。” “半年前,我或许会答应你的要求,可现在当我读多了他写出的东西后,我觉得以前的自己宛如井底蛙,笼中雀,并不知道天宽地广,也不知道何为真正的大志!” “真正伟大的人,当给予敌人宽恕,当让臣下子民生活富足,衣食无忧,当向百姓传播正确平等的思想,当为天下太平出一份力!” “用温陈的话说,便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黄枭还想争辩,“可他是温郁离的儿子呀……” 宁牙摇了摇头,“我也是宁佩志的儿子,你在城外藏着的兵马,温陈不会不知道,他们当初也是父王的子民,你觉得为什么温陈没有杀他们?” 以温陈的心思,又怎么会不清楚黄枭暗地里那些小动作呢? 故意不拆穿,是为了给他们脸面,也是给他们一个机会! 这次温陈带兵外出,河口空虚,以黄枭的办法,或许真可以一举功成,再次让宁军的旗号树立在大盛的土地上! 但宁牙不想这么做,他从自己身上,从每日学堂中的学子身上,甚至从河口城的百姓身上,看到了新的可能性,他认为这些如今都还未绽放的花朵,日后可以结出与众不同的果实,那或许是他梦寐以求的新世界…… 第157章 暗度陈仓 翌日深夜,万籁归寂。 南城门外人头攒动,一万五千名黑甲军整齐列队,整装待发。 与往日不同的是,此次他们不但配备了新式火器,就连身上的行装也焕然一新。 除了必须带的干粮和饮用水外,背上还捆满了城外随处可见的野草秸秆,脸颊被用各色颜料涂成迷彩色,这要是趴在荒郊野岭,不用点心,根本发现不了他们的行踪! “屠三千!”温陈一身便装,手拿舆图吩咐道。 “末将在!” “你带护纛营的兄弟,尾随商队前行,但距离不能小于二百丈,看本王号令行事!” “诺!” “裴志!” “卑职在!” “你将黑甲军分为四队,一个时辰后再出发,行军速度尽量放缓,每看到天空中有两束绿色烟花,便快速向鹿城行进五里,且必须尽量隐蔽行踪!” “卑职领命!” 他们必须要趁着天黑的这四个时辰,尽快抵达南齐边境。 为了能在过关卡的时候,使敌军放松警惕,温陈故意以自己为诱饵,亲自带队护送琉璃,而紧随其后的护纛营则负责暗中袭击关卡敌军。 由于放心不下这个准妹夫,于妙灵也乔装打扮,与众多军士一样,混在护送商队之中。 一夜行军,约摸两个半时辰后,商队很快行进至两国边境附近。 温陈骑着白马,举着火把走在最前面,在漆黑的夜里显得格外显眼。 “我说妹夫,这一路上我怎么感觉怪怪的?”于妙灵凑上前来,扫了一眼身后沉默不语的众人,“他们为什么都不爱搭理我,我一说话,这帮家伙就像避瘟神一样躲着我,眼神还特别厌恶……” 温陈哑然失笑,那可不是得躲着你嘛,万一你小子零机一动脱人家裤子怎么办? “可能和你不太熟吧,多接触几天就好了。” 于妙灵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 前方关卡已依稀可见,十几座营房中闪烁着灯光。 也许是众人点燃的火把过于显眼,在距离关卡三十丈外,便被一队窜出来的红衣南齐军拦在路中。 “站住!干什么的?” “为何深更半夜赶路?” 温陈翻身下马,对着站在最前面的年轻军士抱了抱拳,“吾乃大盛镇南王三子温陈,受贵国孙无咎将军所托,前来护送刚刚加工好的琉璃制品!” 说着,掏出代表身份的令牌递了上去。 年轻军士眉头一皱,还真是镇南王府的腰牌,这种东西没人敢伪造,万一被抓到了可是要杀头的! 他虽然也知道朝廷向河口城订购了一大批琉璃订单,可也没听说要在这个时候送过来呀! “世子殿下有没有孙将军亲笔所写的信件,或者其他信物作为证明?” 温陈微微一笑,还挺警惕的。 不过南齐军的一切反应都在他的算计当中。 “有是有,不过本王得先见到你们营中首领才能交出。” “事多!”年轻军士哼了一声,有些不满温陈没拿他当回事,“所我进营!” 随后转身吩咐手下,“都给老子盯紧了,他们当中但凡有人举止怪异,就地格杀!” “诺!” 众多红衣军士,立马将商队二十多辆马车包围起来,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这帮外来人身上,却没发现,身后不远处的草丛里,一百多名手握火器的汉子,正背着枯草匍匐前进,眼中闪烁着点点杀意。 营帐中,一名银盔将军听完属下回报后缓缓上前,上下打量了温陈几眼。 “你就是海王温陈?孙将军的信物呢?” “就在这里。”温陈微微一笑,从身后接过一只半尺长的铁匣子,上面还挂着一把精巧别致的铜制小锁。 “打开!” “这个不急,让本王找找。”温陈从怀里摸出一大串各色各异的钥匙,随意翻找起来,一边吩咐身旁手下,“快把本王带给诸位南齐兄弟的礼物拿出来!” “是,殿下!” 礼物? 银盔将军一愣,目光从铁匣子身上挪开,只见一个瘦小猥琐的汉子,从身后马车上抬下一口重重木箱,放在他身前。 打开一看,里面尽是些制作精美的琉璃宝器。 一众南齐军顿时眼前发亮,在他们的潜意识里,寻常难得一见的琉璃,依旧是价值连城的宝贝,这要是得上一件,回去可有的显摆了! 银盔将军嘴角不自觉的翘了起来,脸色稍缓,轻蔑了扫了温陈一眼,“海王殿下可比令尊懂事多了……” 温陈也不生气,微微拱手,“做生意嘛,礼尚往来,应该的!” “还请这位将军把手底下的兄弟们都叫出来,仔细挑挑,见到好的可得赶紧收起来,别便宜了后面的人。” 银盔将军闻言,略微犹豫了一番,看了看温陈身后一帮脸色木然的手下,下意识放松了警惕,转头吩咐道,“都说跟着老子没油水,现在看到了吧?有好处,还得老子第一个挑!” “赶紧的,把那帮换夜岗的都叫起来!” “诺!” 不一会儿,听说镇南王儿子亲自送宝物过来的营中军士,纷纷集中在了商队前,望着满箱子的琉璃宝器,眼中满是渴望! “弟兄们,管挑管捡,动手!” 银盔将军一声令下,手下红衣军一拥而上开始哄抢起来。 正当众人挑得起劲,却听身旁忽然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动静。 “什么声音?” 众人警惕回头,却见温陈手里拿着一串刚点燃的炮仗,面不改色道,“诸位莫慌,这是我们大盛的传统,夜间赶路,驱灾辟邪的!” 银盔将军疑惑颔首,正要吩咐手下抓紧时间挑选宝物,却见温陈带来的那群行商,无一例外全都抱头趴在了地上。 “咦?他们在干什么?” 下一刻,只听耳边一声巨响,脑袋像是被铁锤狠狠击中了一般,瞪着眼睛轰然到底! 还没等旁边的军士反应过来,营外枪声顿时响成一片,只是几个故意的功夫,五十多名红衣南齐军全部倒在血泊之中,有的手中还握着刚挑好琉璃樽,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他们直到死了也不敢相信,这个看着老实巴交,唯唯诺诺的镇南王世子,这次来不是给他们送礼的,而是送他们上路的! 夜空中,一只白鸽展翅欲飞,蹲在地上的温陈冷哼一声,快步走向马车,从车板下抽出一条步枪,架在胸前,略微一瞄! 砰—— 还未飞远的鸽子在空中骤然炸开,碎成一片血雾! 吁—— 一道口哨声响彻夜空,埋伏在营帐外的护纛营众人在屠三千的带领下一拥而入,开始飞快打扫战场,行动迅速,有条不紊! 把一旁还有些愣神的于妙灵看得目瞪口呆! 这小子不是不懂用兵吗? 南齐的第一道哨卡,这么简单就被他过了? 却见温陈上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大舅子,学着点,这一招叫暗度陈仓!” 第158章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于妙灵咬了咬牙,“别高兴太早了,后面还有两道关卡,我不信你这一招还管用!” 在他看来,这只不过是温陈耍了一个小聪明,且夜间行动,敌军本就松懈,这才让他如此迅速的拿下了南齐哨岗,无非是机缘巧合罢了! 但他不明白的是,温陈从出城的时间安排,到与敌军交谈时的话术以及种种行为,都是他提前精心设计好的。 完美拿捏了敌军的侥幸心理已经贪婪的本性,将所有敌军引诱到最佳射击地点,最后由屠三千带人一举击杀! “是吗?” 温陈随意笑笑,“那我非要用这相同一招,走到鹿城门前,给大舅哥看看!” 啪—— 与以往不同的是,南齐哨卡上空这次亮起的是两道绿色花火。 一个时辰后,裴志带着众人路过此处,分出五十名手下,换上南齐军的衣物接替驻守,其余兵马,继续缓慢向南移动,军中寂静无声,一切都安排的井井有条。 即便此处距离鹿城已经不足二十里,可在这漆黑的夜色下,鹿城守军根本没意识到危险悄然降临。 令于妙灵没想到的是,之后两个关卡的南齐哨岗在看到之前发出的绿色花火后,甚至都没第一波人那般警惕,若不是身后还有大军要前行,温陈都可以不费吹灰之力通过关卡! 一个看起来并不巧妙的招数,硬生生被温陈用了三遍,且次次好使! “靠!这小子命可真好!”于妙灵不忿撇嘴,可也稍微放下心来。 温陈好像也不是预想中那般不听劝告,虽然兵行险着确实有些不妥,倒起码得到的结果完全超出预料。 这倒也不怪南齐军没有警觉,在他们的印象中,当初温郁离是主动付出不菲代价求和的一方,这位镇南王要利用这十年养精蓄锐,在大盛内部的争斗中做文章,绝不会主动挑起两国战争。 且河口城刚接到本国一百多万两白银的订单,感谢他们这个财神爷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派兵突然袭击? 而这一心理,早已被温陈完全掌握利用,用他的话说,这叫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在通过第三道关卡,抵达鹿城城门外时,也已经到了第二天的傍晚,与温陈先前计划好的时间点丝毫不差,正是鹿城准备关闭城门的时候。 这也是为了照顾到裴志所带兵马的行军速度,且夜间办事,更容易隐蔽行踪。 城墙上的小卒望着西边渐渐落下的余晖,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哈欠。 又过了一天,已经很厉害了…… 城中近日流言纷纷,说是孙大将军每日都要往南齐四州各地寄送十几封密信,近日也有不少朝中的大人物抵达鹿城,虽不知具体为了什么,但大概猜出应该与北边的大盛有关。 要打仗了? 不会吧……这才刚消停多久? 小卒正准备与同伴换岗下去休息,却见北面慢慢悠悠走过来一队马车。 不满低骂一声,还真他娘的会找时候!扯着嗓子敷衍道,“下面的人,今日城门已关,明天赶早吧!” “吾乃镇南王三子温陈,受贵国孙无咎将军所托,前来护送琉璃,还望小哥快去禀报!” 小卒扫了眼下方骑在白马上气度不凡的青年,心中一惊,这事儿要是出了篓子,自己可担当不起,急忙呼喊同伴去将军府请孙无咎。 “诸位稍等,孙将军马上就到!” 温陈轻轻点了点头,不急不躁的坐在马背上闭目养神。 “你还有心情睡觉?赶紧想办法,待会孙无咎来了,怎么对付他吧!” 于妙灵有些焦急的站在马匹后低声提醒道。 “万一漏了馅,他得把你脑袋拧下来不可!” 进城这个阶段,可是一路上最危险的时刻,一道露出马脚,那可谓是功亏一篑,任凭之前温陈过关卡时的发挥如何亮眼,现在出了岔子,也得死无葬身之地! “怕什么?”温陈眼皮都没抬一下,“要死也是你们死,孙无咎是舍不得杀我的。” “你……?!” “开个玩笑罢了!” 白马上的世子殿下咧嘴一笑,“放心,孙无咎本来就要对河口城动手,如今我这个掌握着财富密码的镇南王世子主动送上门来,他高兴还来不及呢,必然会放我们进去的。” 南齐之所以想要拿下河口,最主要的目的还是看中了自己制造琉璃和火器的技术,如今自己亲身为饵,孙无咎就算有所怀疑,也架不住利益的诱惑,再加上之前三道关卡并无敌情传来,论谁也不会忌惮一个无依无靠只带着数十人马的光杆司令! 果不其然,两刻钟后,城头火急火燎走上一名高大威武的中年男子,相比上次,孙无咎用来隐藏身份的络腮胡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唇边略显花白的短须,看起来精干了不少! “温陈?你确定他是温陈?” “回禀将军,那人就是这么说的,现在正在城下!” 孙无咎探头一望,却见那张熟悉的脸庞早已看向自己,“孙将军,别来无恙呀!” “真的是他!” 孙大脑袋瞳孔一缩,下意识的向温陈身后望去,长长的商队后,一望无际的土路枯草,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 臭小子,你怎么敢的呀…… 随即口中响起一阵爽朗的笑声,“老夫不知是海王殿下亲自而来,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去,赶紧开城门!本将军要亲自迎接海王殿下进城!” “诺!” 城门前,心怀鬼胎的二人紧紧相拥,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 “世子殿下,什么风把你给吹过来了,不是说好了,距离交货的日子还有一个多月,这么急干什么?”孙无咎笑容诚挚。 这可不像自己当初到了河口,说话办事要处处小心,鹿城可是我孙某人的地盘,你小子这次来,就别想回去了! 温陈轻轻摆了摆手,“本王这次来,除了是向孙将军交接部分已产出的货物外,还有两件宝物想献给将军,亲身前来,便是表达合作的诚意!” “哦?”孙无咎笑容不减,“其中一件宝物,可是老夫上次向海王殿下提议购买的火器?” “那是自然!”温陈微微点头,“既然是要合作,本王当然要把将军朝思暮想的宝贝带过来,只是为了避免误会,现在不太方便拿出来罢了!” “了然!了然!” 孙无咎哈哈大笑,心中万分激动,他奶奶的!这可是弹药能打近二百丈的宝贝! 有了它,我大齐国土十年内扩大一倍不在话下! “来人,带话回去,让厨房备好酒菜,本将军今夜要与海王殿下喝个痛快!” “诺!” 第159章 夜袭鹿城 偌大的将军府客堂中,孙无咎与温陈推杯换盏,相谈甚欢。 “孙将军请看,此物名为橡胶,是本王托人从海外带回来的宝贝!” 温陈拿出一条黑乎乎的东西递了过去。 孙无咎接过橡胶,仔细端详了一番,除了觉得这玩意弹性较好,怎么扯也扯不断,拿在手里轻飘飘的以外,实在没发现它有什么特别之处。 与实用漂亮的琉璃制品,以及能射二百丈的火器相比,简直是两个天上,一个地下! “海王殿下,你不会是想拿这个东西,来老夫这里换银子吧?” 温陈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孙将军,此物用途广泛,属实难得,就像本王这次带过来的这一条,如果绑在马车的车轮上,可起到绝佳的减震效果,而且碰到雨雪天气也能增加轮胎与地面间的摩……” 话还没说完,却见孙无咎干笑两声,摆了摆手,“殿下不必多说,橡胶的事儿,我们以后再谈,今夜最重要的还是得畅饮一番才是!” 说着,将橡胶条随手扔到一边,明显就是看不上温陈带了这件宝贝。 你当本将军是干什么吃的?就这破烂也想骗银子? 温陈无奈一笑,端起酒杯点了点,一饮而尽。 他本想着靠这些刚造出来的新奇物件,分散一下孙无咎的注意力,没想到这家伙根本就不识货,倒像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孙无咎扫了一眼门口装满步枪的大箱子,眼中满是期待,“这次世子殿下来鹿城,准备呆多久啊?” 正戏来了! 温陈微微一笑,“正事儿办完了就走。” 老将军一愣,这小子什么意思?到余光扫到一旁自己随手扔掉的黑色橡胶,好像明白了什么,半开玩笑道,“那海王殿下可是走不了了,本将军对这玩意确实没什么兴趣,殿下如果是打算用它在老夫这里讨些好处,可是不太容易哦!” 说罢,眯起眼睛意味深长的望向温陈。 温陈故作诧异,“那将军如何才能对橡胶提起兴趣呢?” 孙无咎哼笑一声,“那就得看海王殿下的诚意了。” “什么诚意?” “殿下不如日后就留在鹿城,帮我大齐生产琉璃,制造火器,若是圣上高兴的话,说不准会勉为其难,买下海王殿下的礼物!” 这话说的已经很明显了,你既然敢如此冒险亲自送货上门,就要承担它带来的风险。 年轻人毕竟是年轻人呐,总以为凭借一颗真心就可以办成所有事,甚至连敌人都可以不设防,这小子好像也没有之前想象的那般聪明,与温郁离那两个儿子一样,都是急于求成,却不计后果的主…… 温陈眉头一挑,声音略微有些发颤,“孙将军不是在开玩笑吧?我温陈堂堂镇南王世子,怎么可能为南齐效力?” “本将军不爱开玩笑,也不喜欢乱开玩笑的人!”孙无咎脸上笑容瞬间一收,眼中充满嘲弄。 “那本王要是拒绝呢?” 温陈皱眉道。 “哼哼……” 孙无咎提起酒壶,慢慢为自己斟满一杯,扫了一眼温陈空荡荡的酒杯,却也没怎么理会。 轻轻抿了一口,“聪明人是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做赌注的,海王殿下在老夫眼里,目前还算聪明。” 可他还有半句话没说出口,你虽然还算聪明,但却没老夫聪明! 亏自己还觉得这小子是难对付的硬茬,最近还暗地里调兵遣将,准备下个月一举攻下河口城,现在想来,却是当初高看这位海王殿下了! 相比于劳民伤财主动挑起与温郁离的战争,不费吹灰之力扣压这位世子殿下,似乎更为划算,日后等学了他的本事,还能向温郁离讨要一笔不菲的赎金! 温陈微微叹了口气,转头望了一眼高悬半空的明月,这会儿他们应该准备进城了吧…… 却听耳边传来一声戏谑,“海王殿下,你知道你最大的弱点是什么吗?” “愿闻其详。” “优柔寡断,不知轻重!”孙无咎嗤笑一声,“要是换作你爹坐在你的位子上,半年前是绝不可能为了一些蝇头小利,贸然放老夫离开河口的!” 温陈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孙将军对南齐很重要吗?” “那是!” 孙无咎傲然抬起来脑袋,在温陈的角度,看着这颗头硕大无比,好像瞬间理解了裴志为什么要叫他孙大脑袋了…… “你爷爷温屠还有你爹温郁离,他们二人努力了四十年,也没从老夫手里把大盛边境向南推进哪怕一寸,却是你小子,明明抓住了温郁离的心腹大患,但利欲熏心过于自负,又放虎归山!” “你说你蠢不蠢?” 温陈翻了个白眼,“喝酒便喝酒,怎么还带骂人的?” “本王不信,孙将军这辈子就没输过?” 孙无咎哈哈大笑,望着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小子,摇头道,“或有平局,但从未一败!” “哦?” 温陈饶有兴趣的摸了摸下巴,“本王身边正好缺孙将军这种人才,孙将军可有兴趣,来本王麾下效力?” 砰—— 孙无咎拍案而起。 “傻小子,你是不是喝酒喝迷糊了?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温陈端起酒壶摇了摇,听到里面酒水见底的声音,慢悠悠从怀里摸出一颗蓝色小药丸吞了下去。 “大盛鹿城。” 孙无咎气极反笑,“你是到本将军这里卖蠢来了吗?” “告诉你,如果你这辈子还能看到大盛的兵踏在我大齐的土地上,那你一定是在做梦!” 说着,一把揪住温陈的衣领,“来人!” “本将军的这位贵客好像不太识趣,让他下去清醒清……” 话没说完,只听院子里传来一阵铜锣声。 邦邦邦—— “走水了!走水了!” “城东粮仓走水了!” “大营军械库也走水了!快救火呀!” 院中下人慌慌张张,纷纷朝府外跑去! 孙无咎诧异抬头,只见原本漆黑的夜空,此时竟染上了一丝绯红,急忙出门去看,东西两侧火光冲天,直冲云霄! 一时愣在原地惊得说不出话来! “别看了,我放的。”温陈背着手从他身后缓缓走来。 “臭小子,你敢!”孙无咎脸色大变,转身就要将温陈拿下! 举臂瞬间,忽然感觉脑袋一阵眩晕,气血上涌,扑通坐在地上。 “酒里有毒,孙将军中毒了。” 温陈漫不经心道。 “那你怎么没事?”孙无咎怒目圆视。 温陈摊了摊手,“本王刚才吃解药了,孙将军没看到吗?” “本王要是你,现在就赶紧收拾行李逃命,而不是浪费时间说这种废话。” “胡说!我鹿城有三万兵马,怎能因为你一句……” 砰砰砰—— 话音未落,四周瞬间响起阵阵枪声,喊杀声不绝于耳,此起彼伏! “孙将军的三万人中,应该有一半还在休息,另一半正忙着救火,你猜他们能扛得住本王研制的新式火器吗?” 第160章 放虎归山 孙无咎闻言,脸色煞白!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傍晚的时候城外还风平浪静,况且鹿城距离河口之间还有三道哨卡,他温陈再怎么有本事,也不能带着一万多人神不知鬼不觉摸到自己眼皮子底子! “混小子,你敢诓老夫?” “你以为光凭几句大话就能让老夫缴械投降吗,告诉你,做梦!” “待我城中守军回过神来,一定杀你个片甲不……” 话没说完,温陈忽然面色一肃,噔噔噔连退三步! 转瞬间,破空之音传来,三根箭矢从院外飞入,砰砰砰钉在刚才温陈所站的石阶上! “孙将军,不好了!有人趁着我们救火的空挡,打开了北城门,城外埋伏的大盛兵马杀进来了!” 几名孙无咎的亲军鱼贯而入,对着老将军焦急道。 孙无咎瞳孔一缩,失声道,“来了多少人?” “数不清,足有万人以上,他们的火器百丈之外就能取人性命,我们扛不住呀!” 另一个汉子也补充道,“将军,快弃城吧,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 外面如今何种情况,他们最为清楚,鹿城中的私军本就毫无准备,而且大多数还赶着去救火,面对装备精良的大盛军队,根本毫无招架之力! 只是一炷香的功夫,敌军便从城北横推到了城中,马上就要杀到将军府了! 孙无咎面色呆滞,一时回不过神来,他不敢相信自己打了一辈子仗,未逢败绩,今天却阴沟里翻船,载在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臭小子手里! “来人,把温陈一并带走!”老将军怒喝一声。 这可能是目前止损的最好方法,只要这位镇南王世子还在自己手里,那大齐就有重新夺回鹿城的机会! 不想温陈面不改色,微微摇了摇头,“孙将军难道忘了吗?本王刚才说过,在鹿城办完了事才会走,现在还没到时候。” 院中领头的汉子表情狰狞,早已对这个不守信用的镇南王世子恨之入骨,拔出腰间佩刀快步冲了上来。 “不想走,那就把命也一起留下吧!” 可就在他起步的瞬间,房梁上忽然响起一声枪响! 砰—— 汉子胸口中弹,直接被轰飞一丈多远,倒在地上没了生机! 众人脸色惊愕,抬头仰望,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孙将军,本王数十个数,你要是再不走,本王可真的要翻脸不认人了。”温陈脸色一冷。 “十……” “九……” “快带将军撤退!我来殿后!”另一名汉子大喝一声,身边同伴急忙上前架起四肢无力的孙无咎往外跑去。 跑到将军府门口,却又听见院子里不紧不慢传来温陈的声音。 “孙将军,你的火器还没拿呢!” 孙无咎一咬牙一跺脚,转头看向两名手下,“你俩,去把客堂门口的装有火器的箱子搬过来!” 二人虽面露难色,但也不得不从命。 但让二人意外的是,温陈只是面带笑容静静望着他们,丝毫没有想要阻拦的意思。 但此时也来不及多想,几人搬着箱子,架着孙无咎,飞速朝北城门的方向奔去! 偌大的将军府再次陷入寂静,两道黑影从房梁上落了下来,正是手里握着火器的屠三千和身材瘦小的于妙灵。 “主公,你放虎归山,是否有些不妥呀?”屠三千犹豫道。 一旁于妙灵眉头紧皱,强行安耐下想要追出去的冲动。 今夜突袭鹿城大获全胜,基本全都是自己这位妹夫的功劳,如今的他再也不敢小看这个骑郎将口中不懂兵法的年轻人了。 “放虎归山?”温陈哼笑一声,“首先他得是虎才行。” “我能阴他一次,就能阴他第二次、第三次。” 于妙灵撇了撇嘴,有些不满道,“这是打仗,不是你在过家家!” “孙无咎号称南齐军神,你这次放了他,等他手下兵力齐全,你知不知道会导致什么后果?” 经这么一闹,温郁离和南齐的十年盟约可以说是完全撕毁,由于温陈主动偷袭在先,对方能肆无忌惮的对鹿城乃至河口城进行打击,如果像之前打算的那样,暂时不请镇南王派兵驰援,光凭温陈手下这一万多兵马,根本不够看的! 温陈不在的打了个哈欠,“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赶了一天一夜的路,先睡觉再说。” 说罢,朝二人摆了摆手,摇摇晃晃开始寻找孙无咎的卧房。 于妙灵无奈叹了口气,抬手拍了拍屠三千的膀子,却见汉子像是触电一般,急忙躲开,神色警惕的瞪了他一眼。 “莫挨老子!” “嘿?你我干了这么一件大事,难道算不上同袍兄弟吗?碰一下怎么了?” “谁踏马跟你兄弟了?”屠三千立马撤得远远的,“告诉你,你要是敢钻老子的桌子下面,老子就把你脑袋拧下来!” 钻桌子? 我没事干钻那玩意儿干什么? “屠兄,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没有误会!”汉子哼了一声,“老子也不想和你产生什么牵连,没事干少跟老子套近乎!” 说完,一个助跑翻过院墙,便找大部队汇合去了。 论攻城略地,裴志可是专业的,他这辈子都没打过这么简单而又痛快的丈! 每每想起那帮毫无防备的南齐守军,见到自己带着大军冲入鹿城时,那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心里就一阵畅快! “妈的!终于让老子赶上了!” “回禀大人,城北发现孙无咎等人的踪迹,是否拿下?” 裴志脸色一喜,孙大脑袋,这次你算是落到老子手里了吧?! 大手一挥,正要发号施令,将其活捉,却听不远处传来一道粗犷的声音,“主公有令,放孙无咎出城!” 只见屠三千扛着一条步枪,不紧不慢走了过来。 “什么?放孙大脑袋出城?凭什么?!” 裴志脸色微变,大声质问道。 汉子无奈摊了摊手,“这是主公说的,反正主公的意思,老子已经传达到了,听不听由你。” 裴志咬了咬牙,这要是换做以前碰到此等情况,哪怕是镇南王温郁离亲自下令,他都不可能听得进去。 憋了半辈子的气,多少年来从没在孙无咎身上讨得便宜的他,非得把孙大脑袋抓回来耀武扬威折腾一番,再砍了这货的脑袋! 可今时不同往日,书读多了,自然明白行军打仗的阵营当中,只能有一个人说话算数,那个人如今就是温陈! “唉……” 裴志长叹一声,用力跺了跺脚,有些不情愿的扫了一眼手下,“吩咐下去,追击部队朝孙无咎等人全力射击!但不能打到孙大脑袋!” “老子这次就算要不了他的命,也得把他裤裆里的屎吓出来!” “诺!” 第161章 俘虏座上宾 孙无咎被几名手下搀扶着,步履蹒跚一路向城外逃窜。 他这辈子都没有如此狼狈过,而且离开的地方,还是他镇守了大半生的南齐边境! 身后枪声不断,一颗颗丹药在脚下爆开,激起块块碎石,狠狠溅射在老将军的身上! 可比起肉体上的疼痛,他的内心受到的重创简直无法用言语形容! 他到现在也没想明白,温陈是怎么带着一万多人越过三重哨卡,却没被发现,又是如何那么快就摸到城中粮仓和军械库的位置! 好在南城门处,还有部分守军在抵抗,温陈的大军暂时还没有杀过来,出城的过程也算顺利。 孙无咎翻身上马,回头留恋的望了一眼火光四起的鹿城,仿佛心在滴血! 用尽全身力气,扯着嗓子喊道: “温陈!老夫一定会杀回来的!” 回应他的则是漫天的喊杀声,和火器的轰鸣! “将军快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我等断后!” 孙无咎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一鞭子狠狠抽在那屁股上。 “驾!” 数百战败的南齐军紧随其后,朝着南方疾驰而去! 三日之后的晌午,孙无咎的将军府内,温陈坐在主位上,听着裴志汇报这次战役的收获。 “禀告殿下,此次突袭鹿城,共击杀敌军八千三百人,俘虏敌军一万五千人,其余在乱时,都已跟随孙无咎逃往南边的彭城!” “城中百姓一万七千人,缴获粮草三十八万石,军甲七千余套,军械若干……” 这一次突袭鹿城,可谓是收获颇丰。 除了占领南齐属地,大败军神孙无咎外,缴获的物资数量也十分巨大,尤其是粮草,三十八万石粮食,足够河口城的百姓吃上三年! 但这也意味着,准备了这么多粮草的孙无咎,确实在准备对河口城动手,只不过被温陈抢先一步,打了一个措手不及罢了。 温陈微微颔首,“吩咐下去,让你的人将城中百姓分批次送回河口,半个月内安置完毕。” 啊? 裴志一时没反应过来,“殿下这是什么意思?河口虽然目前缺少劳动力,将鹿城的百姓送回去,确实可以促进生产,但本地不就变成一座空城了吗?” 他下意识认为,既然攻下了鹿城,就一定要收为己用,而且此处与河口一样,临近海岸,乃是天然的防线,自然要作为根据地尽快发展才是! 温陈似乎看出了这位太守大人内心的疑惑,笑笑摇头,“鹿城确实需要重新打造,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将百姓送回去后,立马下令让五千黑甲军脱下军甲,扮作百姓,生活起居,一切照旧,并且你得派人下去,按照本王清单上的数量,尽快收购药材,不得有误!” 这又是什么套路? 裴志看着递过来的药材清单很是不解,淫羊藿、硫磺、山茱萸、马兜铃根、还有麝香? “呦呵?这不是传说中的美人倒提金方吗?海王殿下自己身体不行,想要补补?”一旁的于妙灵凑了过来,调笑道,“那也用不了这么大的量啊,殿下这是要睡谁?” 裴志一怔,这是春药药方? 随即有些玩味的斜了小个子一眼,“整个军营中可都是男人,除了你,殿下也没其他人可以睡了……” “嘿?裴大人这是什么话?” “什么叫除了我,没人可睡?” 于妙灵一听这话,立马不乐意了,他哪里知道,在众人眼中,自己早已变成了一个癖好古怪的异类! “不行,裴大人今天得把话说清楚!” “说什么?”裴志眉头一挑,“你自己是什么东西,自己还不清楚吗?用得着老子亲口告诉你?” “我是男人!” “对!你是一个不一样的男人!” “哪里不一样?说明白了?!” …… 二人争辩之际,外面忽然传来一声呵斥。 “还敢瞪老子?进去!” 只见屠三千一脚一个,将两名五花大绑的粗犷汉子踹了进来。 二人怒目圆视,一脸的愤恨! “回禀主公,这两个贼货乃是孙无咎的亲信,企图在俘虏营中煽动降军暴乱,让老子抓个正着!” 屠三千朝着上方抱拳道。 “哼!狗娘养的大盛贼寇!你们不得好死!” “你们高兴不了多久,等孙将军杀回来,老子生啖了你们的血肉!” 二人一进门便破口大骂,神色悲愤不已,看着就像是一心求死。 “闭嘴!再敢多说一句,老子割了你们的舌头喂狗!” 屠三千回头怒斥一声。 上方坐着的温陈眼前一亮,迅速起身上前,一巴掌拍在屠三千后脑勺,埋怨道,“我大盛可是礼仪之邦,你怎么跟邻邦友人说话呢?” 说着,更是亲手解开二人身上的绳索。 “来人,赐座!” 堂内众人大眼瞪小眼,一脸茫然的看着自己的世子殿下把两名俘虏宛若座上宾一般请上座位。 他要干什么?睡觉睡迷糊了? 温陈看向同样错愕,有些不知所措的二人,微微一笑,“二位别怕,你们的现在的心情,本王可以理解,骂两句也是应该的!” “但要换作旁人,本王确实该杀他的头,可你们既然是孙将军手底下人,那本王可就得拜托两位一件事了……” 其中一名络腮胡子的大汉冷哼一声,“呸!” “姓温的坏种,别白日做梦了,我们是不会出卖温将军的,要杀要剐随你的便!” “对!有本事你就杀了我们,不必在这里假慈悲,我们一个字也不会说的!” 另外一人跟着附和道。 温陈却是笑笑摆手,“二位什么也不必说,本王也没有打听你们军情的想法。” “只是本王这次前来鹿城,主要目的是给孙将军送货的,孙将军昨夜走的太急,把价值几十万银两的琉璃还落在城中没来得及带走,本王作为一名诚信至上的商人,自然不能因为双方一时摩擦,就将这批昂贵的货物私自昧下……” “所以嘛,恳请二位帮忙,将这批琉璃送回到孙将军手里,也算本王对孙将军之前的信任,有个合理的交代!” 旁边屠三千几人都憋笑憋得十分痛苦,孙无咎前几天那叫走的急?那他娘的叫落荒而逃! 被请上座位的二人更是茫然。 送……送货? 你都直接和我南齐开战了,还用得着在这里假惺惺的装好人? 不对! 这里面一定有诈! “姓温的坏种,我劝你还是收起你那些贼心思,别以为我们会上当!” “告诉你,我们是不会替你办事的!你肯定又在打将军的主意,想让手下藏在货物之中,让孙将军引狼入室!我们绝不会上你的当!” 第162章 釜底抽薪 二人目光锐利,死死盯着温陈,想从他的表情看出一些端倪。 却不想这位世子殿下只是略显遗憾了叹了口气,“二位既然不接受本王的好意,觉得本王别有用心,那实在是太可惜了……” “可即便如此,本王也不能辜负孙将军当初的嘱托,还请二位替本王带个消息,告诉孙将军,本王永远记得与他的约定……啊不对!这样说容易有歧义!” 温陈顿了顿,“孙将军如果想要拿回价值一百多万两白银的琉璃,只管派人送一封信件过来即可,本王绝不会推辞!” 二人对视一眼,心中满是疑虑。 温陈的这番话听着有些暧昧呀…… 什么叫他和将军的约定?他们之间是有什么别人不知道的秘密吗? 临时改口不像是说错了话,反而像是说漏了嘴…… “坏种!你让我们带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放我们走吗?”络腮胡子皱眉道。 温陈微微点头,“本王与孙将军一见如故,虽各为其主,可如今的局面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本王私底下其实是一直很敬佩将军的为人的!” “孙将军此次打了败仗,回到朝中,肯定少不了旁人的闲言碎语,暗地中伤,放二位回去,一是为了让你们多替将军说几句好话,别让贵国陛下怪罪,二是想孙将军表达一下本王的歉意,仅此而已!” 温陈说这话的时候,神情感慨,看起来欲言又止,好像话到嘴边,又忌惮什么一般,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此话当真?” “那是自然!”温陈微微点头,“只是可惜,本王本打算让释放二百名俘虏,帮助二位一起护送琉璃回去,但二位既然怀疑本王图谋不轨,那这二百俘虏,也只能老实待在本王的囚牢中了!” 这…… 络腮胡子皱了皱眉,有些犹豫道,“你不会是想把这二百俘虏换成你自己的人,再来一招偷梁换柱吧?” 他确实是被温陈先前的诡计搞怕了,担心再中圈套。 温陈笑笑摆手,“如果二位改了主意,愿意护送琉璃,那这护送的二百人,都由二位亲自从俘虏营中挑选,本王绝不会安插任何探子奸细!” 座上二人再次对视,开始相互小声交流起来。 “万兄,好像听着没什么不妥呀……” 络腮胡子轻轻颔首,“那也得小心为妙,这小子若是真放我们出了城,一定得好好检查他带来的马车,绝不能有一点马虎!” “没错,如果真能救二百名兄弟出去,也算替将军办了一件大事,不过万事还得小心为妙!” “二位商量的怎么样了?”温陈笑眯眯的看向二人。 络腮胡子脸色一正,“既然世子殿下愿意做那老好人,我等也没理由拒绝你的好意!” “什么时候带我们去挑人?” 二人既然求得一线生机,便想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待回去之后,孙将军一定能带我们卷土重来! “现在就去!” 温陈啪得打了个响指,“裴大人,带他们去挑选俘虏。” 然后还故意将裴志拉到自己身边,压低声线,却使那二人刚好听到的声音说道,“记住,只要是孙将军的亲信,多放几个也没关系……” 裴志此时也一头雾水,看这样子,殿下真的和孙无咎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否则为什么故意放那老匹夫出城,如今还怕他回到朝堂受委屈,特地放了他的亲信? “殿下,你和孙大脑袋不会是……” “闭嘴!” 温陈脸色一肃,“让你干嘛就干嘛,这种事情少打听!” 说话间,不露痕迹的拍了拍裴志的后背,递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裴志一怔,心中好像明白了几分。 孙无咎这下可是又要遭殃了! “诺!卑职这就去办!” 说罢,招呼一声神色古怪的二人,朝门外走去。 见三人离去,温陈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轻轻唤了一声,“屠三千。” “在!” “等他们挑完俘虏,派人去俘虏营散出风声,就说孙无咎与本王暗中达成协议,以出卖鹿城为代价,吃了本王五十万两的白银做回扣。” “过几天的夜里,想办法让守卫松懈一些,故意放那么十几二十个俘虏出去。” 屠三千眼前一亮,“主公这是要离间孙无咎与南齐国主?” 可想而知,到时候没被孙无咎亲信挑选中的俘虏,一定会颇有怨言,怨恨孙无咎任人唯亲,只要当初些许负面谣言,他们在盛怒之下也一定会相信。 此计不但可以挑拨孙无咎与南齐朝廷之间的关系,还能动摇那一万多名俘虏的忠心,将其尽快收编,可谓一举两得! 温陈笑笑拍了拍身旁神色有些呆滞的于妙灵,“大舅哥,学着点,这一招叫釜底抽薪!” 于妙灵木木的点了点头,妈的! 是谁告诉我,这小子不懂兵法的? 就算骑郎将亲自来了,对上这小子也不见得能讨了什么好呀! 太阴了,这小子太阴了! 果不其然,孙无咎的两名亲信足足挑选了接近三百人才在裴志恐吓的眼神下收手,接着,便马不停蹄带着十几车琉璃出了城。 俘虏营中顿时骂声一片。 “凭什么他们可以走?老子不服!” “没错!老子也是为大齐抛头颅洒热血的将士,那姓万的为什么不把老子也带走?!” …… 砰—— 一声枪声响起,喧闹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裴志将手中步枪随手一抛,扔给手下,对着下方俘虏怒斥道: “你们算什么东西?人家可是孙将军的亲信,逃命凭什么带着你们?” “给老子在这乖乖呆着!再敢叫嚣,老子把你们的脑袋都割下来扔海里!” 就这样,在温陈的安排下,仇恨的种子暗暗在一众俘虏心中发了芽,他们对于之前信奉如神明的孙无咎,此时也产生了一丝异样的排斥情绪,虽不明显,但也像病毒一般,很快在俘虏营中开始蔓延…… 没过几日,俘虏营中不知从哪开始传出一些小道消息,每当众人在排队领取饭食,都会私下讨论。 “听说了吗?孙将军是暗中收了镇南王世子的银子,才故意派人关卡不设防,任凭一万多黑甲军杀进鹿城的!” “对对对!这事儿我也知道,有个守卫和我混的特别熟,他说是温陈亲口跟手下承认的,陛下订购琉璃的货款,孙将军起码拿了一半!” “妈的!还叫孙将军呢?那老东西因为几十万两银子,就卖了我南齐一座城池,还把我们这么多兄弟的性命搭了进去,再见到他,老子一定与那老东西不死不休!” 第163章 朝堂辩论 大齐国都燕京城。 金銮殿上,头戴冕冠的少年正围着龙椅,追逐一名窈窕秀丽的宫女,嬉笑打闹声传遍整个殿内,正是一年前才刚刚继位的幼帝赵伦。 堂下众臣低眉顺眼,默不作声,好像早已习惯了小皇帝平日里的这番做派,只是偶尔抬头望向左边站在最前方的宰相刘维雍,也是先帝留下的两位托孤重臣之一。 刘相此时眉头微皱,龙椅旁二人玩闹撞翻的一枚金盏,刚才险些砸到自己,微微清了清嗓子,开口道: “陛下,孙无咎已回京城多日,难道您就不准备让臣等见一见吗?” 上方的弘庆帝脚步一慢,眼中闪过一丝惧怕,急忙回归到龙椅上,“对对对!” “是得见一见!朕还要给孙将军封侯呢!” 堂下众臣默默摇头,这陛下未免也太不靠谱了,一点局势都看不懂,刘维雍更是冷哼一声。 “封侯?孙无咎大意失鹿城,一夜之间让我大齐边境往南推了一百五十里,前无古人!此乃我大齐千古罪人,何来封侯一说?!” 宏庆帝神情一滞,唯唯诺诺道,“可是……可是父皇临终前说了,孙将军镇守边塞,劳苦功高,是要封侯的呀……” 刘维雍不屑的翻了个白眼,朝着一旁的户部尚书使了个眼色,山羊胡中年立马意会,侧身站了出来,躬身道: “回禀陛下,功劳是功劳,过错是过错,自然不能一概而论,况且孙将军归来已久,如今又在大殿外候着,也是时候让他给满朝文武一个交代了。” 他们何尝揣摩不透先帝的小心思? 孙无咎虽为大齐的大将军,乃朝中武将之首,但相比于另一位托孤大臣,左相刘维雍来说,这官职也就显得有些不够看了,且武将大多平日里驻扎边境,远离朝堂,想要让二人看起来地位对等,就得让孙无咎在官职上压左相一头,才能起到相互制约的目的。 可如今孙无咎竟莫名其妙的丢了鹿城这座边防要塞,那左相就得借机打压这位竞争对手,倒不是刘维雍多恨孙无咎,只是因为二人寻常政见不合,而恰好朝堂上下必须只能有一个人说话算数。 “哦……” 弘庆帝讪讪应了一声,小心翼翼看向左相,询问道,“那就宣孙将军入殿?” “嗯……” 刘维雍眼皮也没抬,轻声应了一句。 “宣——大将军孙无咎觐见!” 一旁小太监尖锐的嗓音响起,片刻之后,门口出现一个硕大的人影。 孙无咎看起来神情憔悴,双眼布满血丝,他因为鹿城的事,已经好几夜没合过眼了,发丝花白,短短几日,像是苍老了十多岁一般。 “罪臣孙无咎,见过陛下!” 老将军从廊道中缓缓走来,一脸悲怆,行至半路,忽然重重跪倒地上,五体投地。 弘庆帝不自觉的有些坐卧不安,连忙抬了抬手,“孙将军快起来,地上凉……” “他还想起来?”一旁的左相刘维雍眼睛一瞪,呵斥道,“继续跪着!” 大殿中一帮武将纷纷怒目而视! 倒是孙无咎本人没什么太大反应,微微抬起头来,“微臣半月前因急功近利,不小心中了大盛贼人的圈套,丢了鹿城,罪该万死,还请陛下降罪!” “不碍事不碍事……”小皇帝卑微笑笑,“胜败乃兵家常事,鹿城丢就丢了,只要孙将军没事就好,朕给你兵,你再打回来。” 他从骨子里还是十分忌惮这位平日里说一不二得大将军的,即便孙无咎如今犯下大错,他也只敢温声细语安慰而已。 孙无咎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自家这位陛下,什么都好,就是过于懦弱,没有一点为君者的霸气! 鹿城确实要打回来,但你也不能这么说呀! 该罚就罚,否则日后如何驾驭群臣?! “陛下,微臣愿罚俸三年,降职至……” 话还没说完,身旁刘维雍忽然开口,“慢着!” “孙将军是该处罚,但罪责轻重,如何判罚,孙将军本人说了可是不算!” 老将军皱了皱眉,“那左相意欲何为?难道还想在陛下面前,要了老夫的脑袋不成?” 刘维雍不置可否的笑了一声,“本相只是想让孙将军给满朝文武一个合理的交代罢了,至于要不要你的脑袋,陛下说了算!” 上方的弘庆帝看二人一见面就开掐,急忙打圆场,“不至于,不至于!朕怎么能杀我大齐的顶梁柱呢……” “大齐的顶梁柱?!”刘维雍语气冷漠了几分,哼声道,“本相看,孙将军如今可是大盛的顶梁柱!” 孙无咎脸色一变,立马呵斥道,“满口胡言!老夫这次虽打了败仗,但也只是一时粗心大意所致,左相如此栽赃嫁祸,意图争权夺势,未免也太刻意了!” 群臣缄默不语,二人这次一上来就开大招,已经把往日私底下的矛盾都抬到明面上了,他们可不敢随意站队。 “哦?”刘维雍眉头一挑,“那本相倒想问问孙将军,你如果没有暗中通敌,为何温郁离的儿子会故意放你出鹿城?” “荒唐!” 孙无咎争辩道,“那温陈只不过是惧怕老夫的手下与他性命相搏,不得已才放老夫离开,我等出城之时,身后枪林弹雨,危险重重,敢问谁会火器的枪口对准自己的盟友?!” “是吗?那本相为何看不到孙将军负伤一毫?难不成孙将军金刚不坏,连火器的丹药都能崩开?” 一听这话,群臣纷纷将目光落在孙无咎身上,议论声四起。 鹿城的情况,他们大体上也收到些消息,温郁离的三儿子为何能在一夜之间带着一万多人神不知鬼疑点不觉的兵临城下,确实是个不大不小的疑点,更何况两个时辰内就被人找到军械库和粮仓的位置,说鹿城里没有敌人的奸细,那确实不太可能。 如今孙无咎说是九死一生,然而除了神态萎靡外,浑身上下却是完好无损,而他当初可是同敌军主将对饮了大半夜啊,这也太蹊跷了! 老将军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好在身后有一年轻将领站出来解围,“孙将军身经百战,总不能次次负伤吧?有此巧合,难道也值得左相在此事上大做文章吗?” 刘维雍淡淡回头望了一眼,嗤笑一声,“确实不值得,不过还有一件令人生疑的事,诸位可能还不知道吧?” 还有大瓜? 众臣一愣,纷纷停下讨论,疑惑看向刘维雍。 “一日前,孙将军已经被俘虏的旧部,从鹿城运送了一批琉璃抵达京城,护送人数达到近三百人,全都是孙将军的亲信,本相倒想问问孙将军,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第164章 反攻! 什么? 被抓的俘虏又让放回来了?还护送着琉璃宝器? 众人愕然,往常两军开战,双方为了防止奸细渗透,必定会断绝贸易往来。 这次可倒好,敌军不但轻易让我方主将逃脱,事后甚至还释放了一批俘虏,特地押运之前订下的琉璃,而且这批俘虏的身份也都十分耐人寻味,刘维雍刚着重点出,近三百人,都是孙无咎的亲信! 你要说这里面没点猫腻,估计谁都不愿意相信! “什么时候的事?老夫怎么不知道?”孙无咎瞪着一双大眼惊讶道。 “让你知道那还了得?” 刘维雍眉毛一竖,转身拱手道,“陛下,臣怀疑孙无咎暗中通敌,出卖鹿城,故连夜命刑部对这二百八十四人进行审问,其中有两人的供词还颇有些意思,请陛下准臣,带那二人上殿!” 弘庆帝神色有些慌乱,“这这这……这怎么可能呢……还是不要了吧……” 看着这手足无措,理不清头绪的小皇帝,孙无咎便气不打一处来,怒哼一声,“带上来,老夫倒要听听,他们说了什么,让刘相如此气氛!” 整个早朝,仿佛成了二人的对手戏,上方的弘庆帝唯唯诺诺,一副不知所措模样。 “来人,带万豪,杜三上殿!” “是,大人!” 片刻之后,两名手上带着枷锁的汉子被拉拉扯扯拽了上来。 孙无咎眉头一皱,“为何给他二人上枷?” “废话!” 刘维雍白了他一眼,“有通敌叛国之嫌者,当然要谨慎处理,万一这二人图谋不轨,欲在殿上行刺陛下,出了问题,难道孙将军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二人默默叹了口气,正要开口劝解孙无咎,却听左相一声呵斥,“摆正你们自己的身份,本相问你们什么,你们就答什么!” “是……是,刘大人!” 刘维雍嘴角微微勾起,看着跪在地上的二人,故意提高嗓音,“听好了!” “你们是私自劫了琉璃,逃出鹿城的,还是温陈有意放你们离开的?” 络腮胡子的万豪咬了咬牙,“后者……” “本相再问你们,温陈放你们走的时候,是不是说过,担心孙将军在朝堂之中受到刁难,所以让你们挑选一帮他的亲信带走,企图替孙将军壮声势?” 刑部交上来的供词,早已被这位左相背得滚瓜烂熟,从中提炼出对孙无咎不利的供词,对他来说简直轻而易举。 万豪猛的抬起了脑袋,“末将开始没反应过来,后来才觉得,温陈这是故意陷害我家将军,所以才……” “闭嘴!”刘维雍呵斥一声,“你只需回答是与不是,是非对错,难道陛下自己不会判断吗?用得着你来解释?!” 一顶蔑视圣上的大帽子眼看就要扣在二人的脑袋上。 万豪微微叹了口气,“是……” 竖起耳朵听候审问的群臣闻言,瞬间炸开了锅! “敌军主将会担心孙将军受刁难?怎么可能?” “温郁离的儿子攻下鹿城,却唯独放了孙将军和他的亲信回来,这事儿做的,有些耐人寻味呀……” “难不成孙将军真的和……” 就连龙椅上一直低头扣指甲的小皇帝,此时也不由愣住了神,怔怔望向下面的老将军。 面对着群臣怀疑的目光以及各种流言蜚语,孙无咎忽然猛的站起身来,大喝一声: “够了!” 一双锐利的眼睛狠狠扫视着众人,吓得他们急忙闭上了嘴巴。 “老夫若是想投敌叛国,还用得着等到现在?” “你们这帮吃饱了没事干的混账!若不是老夫四十年来镇守鹿城,哪来你们的太平日子?!” “如今只因为那混小子的一番阴谋诡计,便质疑老夫对陛下不忠,还有没有王法?!” “老夫今天把话放在这,但凡我孙无咎想要通敌卖国,在场的各位,有一个算一个,老夫早把你们的项上人头砍下来送给温郁离了,你们觉得自己有什么天大的本事,能活到今天?!” 群臣面面相觑,显然被这番言辞怼得有些无话可说。 是呀,孙无咎若是想投靠温郁离,根本不用等到今天才动手呀…… 没有这位老将军,大盛的铁骑早就踏平燕京城了,他们何德何能可以坚持到今天? 跪着的二人暗暗点头,不愧是身经百战的大将军,几句话便堵上了群臣的悠悠之口。 却不想一旁的左相刘维雍哼笑一声,“怎么?孙将军丢了鹿城,还不允许朝中文武百官对你产生质疑了吗?” “这大齐的天下,如今还没姓孙吧?” 上方小皇帝面色一紧,赶忙打圆场,“左相不要开玩笑,孙将军忠心耿耿,怎么会乱来呢……” “哼!” 刘维雍一甩袖袍,“孙将军敢不敢乱来,本相不知道,本相现在就想替我大齐百姓讨个说法!” “他温陈,为什么唯独偏爱孙将军的部将,又为何举止暧昧,不杀他父亲的眼中钉肉中刺,反而担心孙将军你的安危?” 一连串问题,像机关枪扫射一般扑面而来。 孙无咎气极反笑,“想要说法是吧?” “好!” “老夫今日就给诸位一个说法!” 说罢,对着上方重重一拜! “还请圣上调兵十万,准我孙某人北上收回鹿城,并攻下大盛交州的河口、福城两地,若有闪失,老夫愿以死谢罪!” 刘维雍瞳孔一缩,这老东西来真的了! 他身居宰相之位多年,怎能看不出对方的离间计?今天本是想借题发挥,挫挫孙无咎的锐气,巩固自己在朝堂中的话语权,毕竟朝堂争斗,向来都是你来我往,无可厚非。 更不会以为懦弱的弘庆帝会真的砍了孙无咎的脑袋,只需要敲打降职,他便已经心满意足。 上次孙无咎提出抢夺琉璃和火器,要对大盛动手,他就不太同意,无奈牵扯利益实在太大,加上文武百官齐齐附和,这才迫使圣上点了头。 却没想到这老将军气性如此之大,刚打了败仗,想着收回鹿城也就罢了,还要攻打大盛的河口和福城,一副要深入大盛东南三州腹地的模样,这让本就主张休养生息,避战治国的刘维雍感到有些头疼。 竟有些后悔,刚才自己逼得过于紧迫了…… 可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倒也不能露了怯,只能阴阳怪气道,“孙将军能收回鹿城,已是大幸,至于打不打河口,本相是不指望喽!” 孙无咎猛的转头,恶狠狠瞪了他一眼,“刘维雍,别怂呀!” “你不是整天盼着老夫早点死吗?这次老夫心意已决,若是完不成对陛下的承诺,就由刘相亲自砍下老夫的脑袋!” 在气势上落了下风的刘维雍,此时也不好再开口,微微转过身去,朝弘庆帝轻轻摇头。 上方的小皇帝还有些犹豫,“孙将军,要不此事……再从长计议?” “不行!” 孙无咎大手一挥,“温郁离今天敢攻打鹿城,明天就敢打进燕京!一味退让,只能助长敌方气焰,陛下若是想守住祖宗留下来的江山,万万不可一味退让,任人宰割!” “我意已决!还请陛下下旨!” 本就受了一肚子气的朝中武将,此时纷纷跪地请命,声势震天。 “还请陛下下旨!” 第165章 本王下面给你吃 不出所料,哪怕是刘维雍在不愿意,被逼急了的孙无咎怎能放过这个扬眉吐气的机会? 大齐的朝堂之中,向来都是二人说了算,如今一方赌上了性命,那本就没主意的小皇帝怎么能劝得住? 非但不情愿的给了孙无咎十万精兵,还被老将军强行带上御驾亲征,说是要好好给温郁离一点颜色看看! 就这样,在孙无咎强行化解了来自朝堂的威胁后,只过了不到十天,便带着年幼的弘庆帝,以及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向北开去! 交州一带,在七月份到来后,逐渐进入雨季。 连日来阴雨绵绵,总让人不由觉得犯困。 鹿城,大将军府。 院子里架着起炉灶,案板上满是刚切好的肉粒和青菜。 温陈身上挂着一条围裙,将刚搜好的面团细细切成麻绳粗细的长条,然后将其用一把筷子夹成波浪状,稍作定型,便放入笼屉上开蒸。 一旁的众人着这些莫名其妙的操作,心中满是疑惑。 “老裴,你说主公这是干啥呢?面条不是用来煮的吗,今儿个怎么还蒸上了?”屠三千小声询问道。 裴志摇了摇头,“不懂……” “殿下说,要给下面的将士们提升外出打仗时的饭食标准,具体要干啥,我也看不明白……” 起因在于二人闲聊时提起,之前裴志带兵打仗时,遇上僵持不下的攻城战,只能带着手下在野地里风餐露宿,天气热了,所带的食物会长毛,天气一冷,那馒头就像铁做的一般,直硌牙,好多兄弟都吃出了胃病。 于是温陈便主动提出,要为他们提升餐标,但也没想到是做蒸面条啊,那玩意儿看着就不好吃…… 谁家正经人,面条用蒸的呀? 没过多久,笼屉掀开,只见温陈小心翼翼将基本定型的波浪面条取了出来,稍微晾凉后,立马投入旁边烧好的油锅当中! “咋还炸上了?” 裴志看了直摇头,谁家正经人,面条这么吃呀? “殿下还是小时候的日子过得太好了,没受过什么苦,哪有他这么糟蹋东西的?” 二人正嘀咕着,却听温陈扯着嗓子喊了一声,“愣着看戏呢?过来搭把手!” 两个粗犷汉子无奈摇头,不敢多说什么,只好上前应命。 “裴志,你去把这些调料和肉块,用猪油炒了!” “屠三千,你把切成丁的蔬菜,放在铁锅中,用小火烘干,机灵点,千万别炒糊了!” 温陈微微叹了口气,要不是最近总是阴着天,制作脱水蔬菜的过程,本不用这么麻烦。 “哦……” 二人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 随着裴志开始炒制肉酱,铁锅里马上散发出一阵诱人的香味,众人闻了,直流口水。 “论做饭的手艺,还得看老子!” 裴志暗笑一声,不经意间望向一旁,温陈正用筷子,将炸得金黄酥脆的面饼从油锅里一块块夹了出来,卖相看着似乎还可以…… 不过这位太守大人马上收回了心思,哼哼,炸面条是什么东西?前所未闻! 一直看着几人忙活的于妙灵目光闪烁,眼中带着些许疑惑。 “主公,炒好了!” 屠三千一手端着铁锅,一手抓了一小撮烘干的蔬菜粒扔进嘴里,咔哧咔哧嚼了起来。 嘎嘣脆,但属实没什么味道…… “卑职这边也完事儿了!” 裴志端着一锅自觉美味异常的猪肉酱走了过来。 温陈微微点头,从案板上拿起一只大白碗,将炸好的面饼放了进去,随后加了一勺肉酱,捏了一把蔬菜粒,最后撒入事先准备好的佐料,提起热水壶一股热流倒入! 满园飘香! “今日本王下面给你们吃!” “卧槽?” 屠三千挑了挑浓眉,“既然要加汤,为何不一开始就用水煮,不比先蒸再炸方便多了?” “对呀!” 裴志跟着附和道,“再说弟兄们一但上了现场,哪来那么多闲工夫把饭食加工的如此精细,殿下这不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嘛……” 虽然这面的味道闻着还不错,但对于温陈费尽心思,搞这么一出,二人心底里还是不太认同的。 而且裴志认定,碗里散发的香味如此扑鼻,还是得益于自己的肉酱炒得好! 况且面条炸过之后,再用开水泡,那还能吃吗? 温陈笑而不语,静静等待着碗里的面条逐渐散开软化,半晌过后,用筷子在里面拨弄一番,将酱料充分混在一起,望向三人,“你们谁先上来试试?” 屠三千一愣,看着之前还硬邦邦的炸面条,遇水之后却变得宛如细丝般柔顺,不由心中诧异,这就软了?比老子软得还快?! 不等二人反应,于妙灵却是抢先一步窜了过来,接过大碗,挑起一块筷子面条放入嘴里,细细品味。 片刻之后,眼中绽放出别样的神采! “这这这……,怎么会这样?!” “殿下下面好吃吗?是不是糟蹋了老子一锅好酱?”裴志急忙追问道。 于妙灵无奈一笑,递过大白碗,“裴大人自己尝尝吧……” 裴志接过碗筷正要下嘴,忽然抬起头来,死死盯着眼前的瘦小汉子,“你最近没吃什么不该吃的东西吧?” “裴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他怕你嘴里不干净,把毛落在碗里。”屠三千哈哈大笑。 “毛?嘴里怎么会有毛?”于妙灵一脸茫然,这帮人怎么如此古怪,每次见到自己,都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在下对天发誓,最近没吃过带毛的东西。” 裴志暗暗松了口气,这才把面条送进嘴里,腮帮子慢慢鼓动,忽然脸色大变,竟是与刚才的于妙灵一样的反应! “怎么会这样?” “蒸炸过后的面条,吃起来为何如此劲道?!而且油香麦香完美融合,配上酱料,根本不比河口城中任何一家铺子的面食差!” “还有这菜粒,刚刚明明已经烤得很干,现在却依旧能保持风味,口感也没差多少!” 说着,更是风卷残云般,将剩下的面条全部吸入口中,大快朵颐的样子,看得一旁的屠三千直咽口水! “留口汤,留口汤!你踏马怎么都吃了?!” “太好吃了!”裴志意犹未尽的抹了抹嘴角,“这简直是老子这辈子吃过最美味的面条!” “殿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蒸炸的过程是有什么特殊技巧吗?为何你做出来的东西,就比卑职之前吃过的面条都好吃?” 温陈笑笑摇头,“蒸炸虽然可以为面条带来特定风味,但起决定性作用的,还是佐料的合理搭配,只能说本王做饭的手艺比较好。” “那主公刚才又蒸又炸,岂不就是多此一举?”屠三千挠头道。 “非也非也!”温陈摆了摆手,“行军打仗中,最重要的就是保证食物的新鲜程度和食品安全,蒸炸的过程,可以去除掉面饼和蔬菜内部的水分,抑制微生物生长,在便于携带的同时,保留了食物大部分原有的风味,这便是原因!” 二人一脸茫然,听得云里雾里。 “殿下,什……什么是微生物?” 温陈摸了摸下巴,“说通俗点,就是一种人肉眼看不到的小虫子,食物之所以会腐败发霉,便是因为这种东西在作祟!” 现在解释起这个理念还为时尚早,温陈也没打算让他们立马就明白。 不想身侧的于妙灵却幽幽说道,“柔脆之质,凋殒速易,不延旬月,无拟斧斤,海王殿下,你年纪轻轻,懂得可真不少啊……” 第166章 大军压阵 此时的于妙灵心中喜忧参半,说不出的怪异。 喜得是自己这位准妹夫属实有些本事,而且本事不小,妹妹跟着他,绝对不会遭人欺负。 忧的是,如此人才,竟然是镇南王温郁离的儿子,不能为大盛所用,未免也太可惜了,而且甚至日后会成为面对面的敌人,反正他本人是暂时没想出什么好办法对付这小子。 自己受骑郎将之命,本是到河口城,挑起温郁离和南齐之间的矛盾,顺便为温陈代理军师一职,来之前信心满满,觉得以自己挑拨离间运筹帷幄的本事,定能让两方打得不可开交,如火如荼! 没想到温陈不但没听他的指挥,用兵如神,不到三日便控制了温屠和温郁离打了几十年都未曾攻下的鹿城,甚至还游刃有余,用亲身经历多次给他授课! 于妙灵觉得自己好像一个无关紧要的看客,温陈之所以带他在身边,也只不过是走走形式,给骑郎将一个面子罢了,即便没有自己,拿下鹿城也多耗费不了几天时日! 今天做出的这碗又蒸又炸的面条,更是让他大开眼界,他不明白,一个打小作为富商府中家丁的下人,哪里那么多阅历与见识,能把事情考虑的如此周全? 屠三千和裴志可能还没意识到这碗面条的重要性,于妙灵却是看得很透彻。 但从解决问题的角度来说,温陈做出的面条完美迎合了战场上将士们对于食物的需求——便捷、美味、可以长时间保存,甚至大批量生产这种军粮的所要求的条件也并不复杂,几乎随处都可以达成。 一个人的心思和谋划得多么细致入微,才能只凭构思,就能给出满足所有要求的答案? 于妙灵自问做不到,就算骑郎将来了,也不见得能比温陈做得更好! “裴大人,让人把这方便面的秘方带回河口,带话给黄枭,叫他抓紧时间生产。” 裴志疑惑撇了撇嘴,“殿下,卑职不懂,为何不在鹿城就地开工,反而要带回河口,舍近求远呢?” 城中之前俘获的俘虏已归降大半,虽然还不至于放心到让他们去御敌守城,但当免费劳动力做做面的本事还是有的,毕竟每天还用那么多粮草养活着,也不能让他们闲着不是? 况且鹿城中缴获的粮草数目也十分可观,很符合大规模生产军粮的需求。 温陈笑笑摇头,“鹿城不行的,没准过两天会有客人要来,不方便。” 客人? 裴志一愣,难道殿下临时改了主意,把攻下鹿城的事情派人通知了王爷,所以才不愿意在让人面前显露真本事? 正当他再要发问,却听门外传来一声高呼。 “报——” 一名黑甲军士匆忙跑了进来,单膝跪地抱拳道: “回禀殿下,北边一百二十里外的彭城,发现大规模部队集结,其中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 裴志急忙追问道。 黑甲汉子咬了咬牙,“探子用殿下赐予的望远镜看到,进城的军队中,混有大量赤翎军,数量起码有两万人以上!” 赤翎军?! 除了温陈以外,在场的另外三人均是神色一滞,眼中还闪过些许慌乱。 “妈的!这下遭了,孙大脑袋要动真格的了!”裴志沉声骂了一句。 见温陈有些疑惑,立马解释道,“赤翎军和王爷的银甲军,以及大盛皇帝的御林军是一个规格,都是国中精锐!” “一人的战力,抵得上寻常军士的五人!这两万赤翎军,起码相当于十万大军!” “哦……原来是这样……”温陈摸了摸下巴,似在思索,忽然开口问道。 “其他南齐军来了多少?” 黑甲军士结结巴巴道,“也有小十万人……” 三人已经,脸上满是担忧。 于妙灵默默摇头,“看来这还没捂热的鹿城,是受不住了……” “鹿城守不住是小,孙无咎调重兵前来,恐怕不止是想要收回失地,甚至还在觊觎我河口!”裴志深深皱眉。 毕竟是自己一方撕毁盟约在先,南齐有充足的理由进行复仇攻击! “殿下,现在派人回临城搬救兵还来得及!” 裴志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镇南王,在他看来,没有温郁离的支持,光凭城中这两万多人,是绝对守不住南齐十几万大军的! 况且对方的将领还是和自己斗了半辈子的南齐军神孙无咎! 一旁于妙灵嘴角轻微勾起,正中下怀! “不急。” 却见温陈淡淡摆了摆手,“我们是守不住,但本王能保证,他们也拿不下鹿城!” 三人一愣,你这话说的就有些自相矛盾了吧? 两军对垒,要么胜,要么败,守城这种事情,还有守不住还拿不下的平局? 你当孙无咎是吃干饭的? “殿下,你可不能头铁呀!孙无咎往日调兵遣将,以少胜多的战役不在少数,更别说如今手里握着相当于我们十倍的兵力!” “该搬救兵就得搬,否则明日的河口,就是今日的鹿城,还谈什么发展经济,发展给谁看啊?!” 这位太守大人虽然极其讨厌孙大脑袋,但遇到正事,还是给出了相当客观的评价。 “本王说不急就不急。” 温陈淡定摆了摆手,“裴志,你亲自带一万人出城,作主动迎战之势,但要注意,与南齐军保持安全距离,如果见对面准备要发起冲锋,立马调头回城,千万别犹豫!” “总之就是一句话,声势要大,逃得要快!” 裴志一怔,有些不明白海王殿下的意思。 却听温陈继续吩咐道,“屠三千,你带五千南齐降军上城头待命,配备弓弩,每人配箭矢五十,到时候裴大人撤退时,你们负责掩护!” 啊? “降军迎敌,不用火器,只用弓弩,而且每个人只发五十支箭?那不是花架子吗?!”屠三千愕然。 他敢保证,如此粗糙的迎敌手段,鹿城在孙无咎的攻势下,绝对撑不过半日! 温陈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无论是谁,对于唾手可得的利益都是无法拒绝的,孙无咎虽然用兵如神,但他很自负,也很贪婪……” “然后呢?这鹿城注定还是守不住呀!”裴志很是不理解这番操作。 “本王要的就是守不住!” 温陈余光瞥到于妙灵身上,将其拉到身边,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于妙灵神情变化不停,脸上说不出的纠结。 “你确定这招好使吗?” “废话!我好大哥的方子,当然好使!” “赶紧去办!” 于妙灵微微叹了口气,点头离开。 裴志二人疑惑,“殿下,有什么话,是连我们都不能告诉的?你难道更信任这个南齐反水仔?” 温陈笑笑摇头,“各司其职,分工不同,若是本王告诉你们实话,你们演得就不像了……” 第167章 你敢御驾亲征? 演……演得不像? 打败仗这种事情还需要演吗?难不成你还想凭借手里的两万多人,再算计孙无咎一次? 在绝对的兵力面前,一切诡计都是徒劳! 裴志还想劝阻,“殿下,今时不同往日,上次我们偷袭成功,那是侥幸,这次孙大脑袋有备而来,绝不会给我们一点喘息的机会的!” “依卑职看,还是尽快派人去临城给王爷认个错,也不至于……” 话没说完,却见温陈抬了抬手,打断道,“裴大人,你知不知道父皇麾下的银甲亲卫大概的数量有多少?” “三……三四万吧……” “那这三四万银甲一般会不会离开父王,独自由他人率领,去叫阵杀敌?” 裴志摇头,“基本不会,王爷身边能调得动银甲军的,也就韩闯那憨货,但银甲军属于王爷亲军,即便少量派遣外出办事,也得留下大部队护卫王爷周全……” 温陈微微颔首,和自己猜得差不多,上次韩闯带银甲亲军去青城接自己的时候,也就带了大概五千人马,一来是为了壮声势,二来银甲军战力超群,也能给敬仁帝一定威慑力。 且上次敬仁帝路过青城为便宜老子授勋时,他套路厂公杜伦的那个夜晚,也从老太监口中得知,皇帝随行的御林军也是三万之数,即便有部分没带过来,也不会比这个数量多出多少。 “殿下问这个干什么?” 裴志不懂,温陈为何突然岔开话题,说起了银甲军的事。 温陈笑了一声,“本王在想,孙无咎能调动南齐的赤翎军过来,会不会他的军队中,还藏着一位大人物……” 大人物? 能在孙无咎面前称得上大人物的,在南齐,恐怕也只有新皇弘庆帝了! 裴志身子一颤,脑子里仿佛炸开了一般! 刚才他只顾着计算对方兵力,却没注意到赤翎军数量的问题。 据他所知,南齐赤翎军作为皇帝的亲军,数量也绝不会超过王爷的银甲亲卫,如果孙无咎带了超过两万赤翎军过来,那燕京城的弘庆帝…… “殿下的意思是,南齐新主这次也在孙无咎阵中?!” 温陈笑了笑,“只是有可能而已。” “也不排除孙无咎颇受南齐国主信任,赐予赤翎兵符这种情况,但如果那位皇帝陛下这次真的敢御驾亲征,那我们这次可就赚大了!” 你好御驾亲征,我就让你有来无回! 身旁二人神色错愕,他们自然也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万一这次温陈真的打了胜仗,而那位皇帝陛下又正好在阵中被俘虏,那两方僵持近二百年的平衡状态将被彻底打破! 但这真的可能吗? 孙无咎既然有信心让弘庆帝御驾亲征,肯定是有着十足的把握拿下鹿城,自己这区区两万人,凭什么俘虏人家的皇帝? 二人对视而立,苦笑一声暗暗摇头。 “别愣着了,办正事去吧。” 温陈漫不经心催促了一句,背着手出了大将军府。 城中百姓在这一个月中,已经基本全被押送到了河口城,那黄枭还算识相,在得知温陈一夜之间拿下鹿城后,还亲自过来探望了一番,以表忠心。 如今鹿城街上穿着布衣的,全都是温陈之前下令,由手下亲信扮作的百姓。 此时于妙灵正带着马车,四处为他们分发收集到的草药,不到半个时辰,家家户户的院子里便升起炊烟,空气中弥漫着阵阵药香。 这美女倒提金方不愧是祝由术中都着重记载的房事良药,只是熬煮散发出的药味,被城中的马匹闻到,都开始焦躁不安,四处寻找目标,就连熟识的马府都根本无法驾驭。 好在于妙灵让按照温陈的嘱咐,让所有熬药者都事先围了一块纱巾遮住口鼻,这才避免了一帮大男人棍棒相交的名场面…… 彭城,城墙之上。 孙无咎扫了一眼身旁贼眉鼠眼,精心打扮成小卒的弘庆帝,微微皱了皱眉。 “陛下,你这副样子,要是传出去,会遭人耻笑的!” 小皇帝讪笑一声,“遭人耻笑,也总比变成众矢之的要强……” 此次来彭城,可是他第一次御驾亲征,弄个不起眼的扮相,也能避免贼人惦记! “哼!” “陛下这是助长他人气焰,灭自己的威风!”老将军不满道,“您难不成还会觉得老夫带着十几万大齐精锐,还干不过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 “嘿嘿……” 弘庆帝卑微笑了笑,“小心驶得万年船,上次孙将军不就失手了嘛……” 孙无咎眼睛一瞪,“那是意外!” “意外也是失手了……” “陛下你……?!” 老将军被气得满脸通红,可能是最近从鹿城逃出来的俘虏带了些流言蜚语过来,让自家的这位皇帝陛下心里不痛快,这些天里,多次有意无意的顶撞自己,让自己面子上很过不去。 但又拿他没什么办法…… “报——” 城楼下跑上来两名红甲军士,神色有些微怒。 “禀告将军,据前方探子回报,鹿城守将裴志,带人在城北七十里处骚扰我方哨卡,态度嚣张,行为极其恶劣!” 还没等孙无咎开口,一旁的小皇帝扶了扶脑袋上略大的铁盔,好奇问道,“他们是怎么骚扰的?” 红甲军士微微叹了口气,“回禀陛下,裴志一行仗着人多,多次袭击我方哨卡,将守卡的弟兄们衣服拔掉,绑在树上抽鞭子,还在他们的营帐中拉屎撒尿……” “混账!” 孙无咎闻言怒喝一声,“手下败将,岂敢如此羞辱我大齐军士,真当老夫是泥捏的吗?!” “那将军倒是动手呀,光说有什么用……”小皇帝小声嘟囔了一句。 老将军咬了咬牙,他之所以这几日在彭城观望,按兵不动,一来是为了派人打探敌军消息,二来是忌惮温陈再使什么阴谋诡计。 可等来的却是逃出鹿城的俘虏带到圣上耳边的谣言,以及裴志肆无忌惮的挑衅! 到他同时也明白,越到这个时候,就越要冷静! 温陈的火器威力巨大,远超己方的攻击范围,而自己上次带回去的样品,还在由朝廷的工匠抓紧时间研究仿造,并没有装备到军队当中。 但总是畏畏缩缩,也免不了下面的人军心动摇,该反击的时候,一定要坚决亮剑! “来人!” “传令下去,两个时辰后,令各部将领,到本将军帐中议事,明日一早,城中赤翎军在北城门外集结,本将军亲自带军去会会这个狗杂碎,让万豪和杜三各带一万人马,于左右两侧五里范围内随行扫荡,不得有误!” “诺!” 相比于两名手下的扬眉吐气,身侧的小皇帝便显得有些焦虑不安。 “孙将军,朕要不就留在彭城,也好和你有个照应……” 孙无咎冷哼一声,“不需要!” “陛下,你要记住,你才是这次收服鹿城的主将!主将不在,五万大军气势何在?!” 有时候他也会担忧,自己日后老去离世之时,这位性格懦弱的陛下,还撑不撑得起大齐几百年的基业。 所以这次一定要带他出来,长长胆量,见见世面,以后大盛的敌军打过来的时候,大齐也不至于沦落到无人有胆量守敌的地步! 第168章 弃城而逃? 翌日清晨,彭城城外,五万大军集结完毕,众人威风凛凛,气势高涨! 孙无咎目光坚定,遥视北方! 一旁的弘庆帝虽也披了一身威武铠甲,但却与本身的气质格格不入,连胯下马匹都控不明白,一个劲的唉声叹气。 “报告将军,全军已集结完毕,随时待命!” 老将军微微点头,右手猛的举起,浑身散发出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出发!” 呜—— 号角响起,两翼部队策马远驰,护佑着中间三万赤翎军稳稳前行。 一百多里的路程,却是被小心谨慎的孙无咎硬生生走了三天,才抵达两城的交界处,但凡有风吹草动,都得派出先行部队前去查看,万无一失后才下令继续行军。 这也怨不得老将军提心吊胆,他身边的可是南齐国主,万一温陈派出死士埋伏在草丛里,暗地放上一枪,到时候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这也搞得小皇帝一路上担惊受怕,本就干净的小脸,更是没有了一丝血色,甚至有时候会忘了己方大军其实才是占有巨大军力优势的那一边。 小雨淅沥。 “禀报将军,前方五里外发现大盛贼寇,人数在八千以上!” “禀报将军,前方道路出现多条三里长的战壕,内部无人,但我军马匹无法继续前行,请将军下令!” 孙无咎眉头微皱,想逼老夫绕路,在暗中埋伏? 哼,臭小子,你太小看老夫了! 于是接连下达指令: “立马派人填平战壕,所有人原地待命!” “命万豪和杜三从左右两侧迂回包抄,如若发现暗中藏匿的贼寇,立斩不赦!” “诺!” “胡一天!” “末将在!” 孙无咎气势威严,掷地有声道,“战壕填平后,你带五百赤翎军前去叫阵,让那裴志若是有胆量,就在城外与老夫决一死战!” “末将领命!” 双方对垒,战前最重要的就是气势! 裴志若是沉不住气,想要城外迎敌螳臂当车,那便正中孙无咎下怀,他有信心在半日之内,全数歼灭这帮嚣张跋扈的敌军! 即便裴志脑子够灵光,选择撤回城中,不敢正面交战的行为也会打击手下的士气,助长本部威势,乃是一举两得之计! 听着前方传来的雷雷战鼓声,孙无咎轻轻闭上了眼睛。 温陈诡计多端,这次千万不能中了他的圈套…… 五万大军压城,先攻三日。 三日不下,断其水源,切其后路。 若后方彭城几日后查明没有温陈渗透进去的奸细,便可全军压上,一举拿下! 上次一夜神兵天降,属实给老将军心里留下了不小的阴影,这才没让带来的十几万大军倾巢而出,深怕后方再次着火,搞得本部腹背受敌! 可即便如此,麾下的三万赤翎军也不是鹿城中那帮乌合之众能吃得消的! 两个时辰后,雨势渐缓。 “阿嚏——” 身侧的小皇帝向来养尊处优,哪在雨地里淋过这么久?看着略微受了些风寒。 不过孙无咎却并没有上前问候关怀,战场上没有君臣,只有生死。 “报——” 一阵马蹄声打断了老将军的思绪。 “禀报将军,万豪、杜三两位先锋已扫荡周边,并未发现异常!” “查仔细了吗?”孙无咎猛的睁眼。 “草皮都翻了一遍,并无贼寇!” “报——” 又一人拍马赶到。 “禀报将军,胡先锋上前叫阵,敌方口齿犀利,士气不减!” “有多犀利?”小皇帝又是好奇插了一嘴。 军士犹豫片刻,小声道,“他们咒骂孙将军是老不死,常年在外打仗,家中妻妾每日给将军带绿帽子,还说孙将军的儿子没屁……” “够了!” 孙无咎怒斥一声,“看这意思,那姓裴的是要和老夫在正面开战了吧?!” “不是……” 军士神色古怪的摇了摇头,“大盛贼寇见胡先锋前去叫阵,且骂且退,时而鸣枪示威,胡先锋不敢深追,派末将前来询问将军对策!” 且骂且退? 孙无咎一愣,这又是什么套路? 你裴志要是腰杆子够硬,倒是应战啊!逞一时口舌之快有什么用? “再探,再报!” 军士面露难色,“将军,不能再探了,那帮狗贼已经有一半多都退到城里了,看着好像是要跑路的样子……” 孙无咎眼皮一跳,暗道一声不好,自己小心谨慎了一路,还是中计了! 那温陈根本就没想着要守鹿城,这小子自知不敌,定是要去请求援军,顺便拖延时间搬空自己留在鹿城的粮草财物! 裴志这段日子之所以出来游荡挑衅,就是为了让自己起疑心,忌惮周围有埋伏,不敢一股脑冲进去! 自己若真像之前盘算的那样,先攻三日,再围三日,正好给那臭小子留了充足的逃跑时间! “遭了,这小子要逃!” “来人!” 老将军当机立断,“传令下去,全军出击,给我狠狠打!” “诺!” “等等等等!”一旁小皇帝忽然开口,脸上带着一丝兴奋。 “孙将军,下令行军的事情,这次能不能让朕亲自来?” 孙无咎暗暗叹了口气,“陛下是我军主将,自然可以!” 弘庆帝脸上升起一抹喜色,装模作样清了清嗓子,挺了挺腰杆,学着孙无咎的样子一本正经道, “全军出击!杀光他们!” “诺!” 数万人马,顺势开动,一时间泥水四溅,战马嘶鸣! 而不出孙无咎所料,裴志一行人在看到己方的大部队后,只是象征性的开了几枪,随后调转马头,一路狂奔,甚至还有人慌乱之中,不慎落马,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别让他们跑了!给朕追!” 小皇帝好像也渐渐进入了角色,扯着嗓子不断发号军令,虚荣心一时间得到了巨大满足。 原来上阵杀敌如此简单,只要平推过去就可以了,朕每年花那么多银子养这些个将军先锋有什么用? 真是浪费! 兵临城下,一只只箭矢朝着大军袭来,不过城头的弓兵好像是在应付任务一般,射出的箭绵软无力,甚至只能堪堪插在早已被雨水打湿的土地上,看上去毫无士气可言。 这也让孙无咎更加确定了内心的想法,温陈这小子就是想瞒天过海,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溜走! “盾甲兵,上!” “对对付!”小皇帝一旁连声附和,“给朕压上去,一步也不许退!” “诺!” 箭矢击中厚厚的藤甲盾牌,无力地弹射在地面上,对躲在后面的南齐军造成不了丝毫威胁。 而且仅仅过了不到半个时辰,箭雨的势头便慢了下来,直到最后,城头的弓兵都扔下弓弩转头跑路! “撞开城门!进城!” 孙无咎大喝一声,肚子里憋着的气无处释放! 自己郑重其事带了大军过来,没想到对方避而不战,直接弃城而逃,就好像一记重拳打在了棉花上,没得到丝毫回应,也难解心头之恨! 反而倒像是又被玩弄了一番。 “传令给万豪,杜三,让他们快马加鞭,绕城去后方堵截,一个也别放走!” “诺!” 第169章 奸计 咚—— 咚咚—— 咚—— 随着攻城车猛烈撞击城门,一声巨响过后,大门轰然倒塌! 南齐军中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声。 小皇帝眼中兴奋之意更盛,高兴得都要从马背上跳起来! “给朕冲啊!” “进城!抢钱、抢粮、抢女人!!!” 一旁孙无咎无奈摇头,沉声提醒道,“陛下,鹿城本就是我大齐的城池,哪有自己人抢自己人的道理?” 弘庆帝神色一滞,看着众人疑惑的神色,尴尬笑了一声,“朕开玩笑的,活跃一下气氛而已……” “大家进城,快进城……” 随着大军涌入鹿城,赤翎军开始迅速追捕捉拿敌军残部,然而搜寻了许久,却只抓到几千弓弩手,而且这帮人的身份还是之前南齐的降军。 更让孙无咎郁闷的是,据降军交代,早在两个时辰前,大盛驻守鹿城的大部队,就已经离开,现在想要追击,为时已晚。 局势肉眼可见趋于稳定,原本为了躲避战乱,藏在地窖中百姓,纷纷走上街头,站在道路两侧,迎接北伐军进城! “孙将军,你们可算是回来了!我们等得好苦呀!” “那帮大盛的狗贼不是人,抢了我们的粮食和女人,还把我们的孩子吊死在树上,他们该死啊!” 一华发老者颤颤巍巍走上前来,对着孙无咎的马匹就要下跪,可能是年纪太大,腿脚不便,却是扑通一声趴在了地上。 老将军连忙翻身下马,将其扶起。 “老丈,快快起来,不必行此大礼!” 华发老者泪流满面,神情悲怆,但双眼却异常明亮,莫名给孙无咎一种熟悉的感觉,可他也没有多想,自己守卫鹿城多年,平日里见到的人多了去了,或许此人便是其中之一。 “孙……孙将军,老朽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你一定要……要帮我们报仇,那姓温的小子不……不是人!” “畜生啊!他活脱脱是个畜生啊……” 旁边人群中,一名青年男子神色怪异,正是帮助温陈易容的于妙灵。 自己这妹夫可真是拿的起放得下,骂自己骂得可真狠呐…… 孙无咎却是怎么也没想到,他本人恨之入骨的仇人,如今竟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易容卖惨,还哭得如此凄凉。 老将军望着悲痛不已的老头,脑海中似乎已经脑补出一段温陈滥杀无辜,糟蹋他麾下百姓的画面,不由眼眶开始泛红。 语气激动道,“老丈放心,本将军向天发誓,不替你们报仇,我孙无咎誓不为人!” 身后赤翎军仿佛也被这气氛感染,齐声怒吼: “杀温陈!夺河口!” “杀温陈!夺河口!” 声势震天! “咳咳!” 身后马背上的小皇帝故意咳嗽了两声,朝着孙无咎递了个眼色。 老将军立马意会,此时正是这位皇帝陛下树立微信的最佳机会,自己可不能再抢风头! 于是立马起身,对着一众百姓高声道,“此次我大齐铁军,之所以能如此之快救诸位于水火当中,全因为陛下御驾亲征,才吓得大盛贼寇落荒而逃!” 众人先是一愣,随后脸上瞬间绽放出热烈的笑容,两眼更是齐齐放光,完全是遮掩不住的炙热! 妈的! 还真让世子殿下说对了,这次可是逮到大的了! 弘庆帝自然不知道这群看似老实的“百姓”,内心真实的想法,只觉得自身光圈环绕,成了麾下百姓们心目中的大救星,大英雄! 坐在马上,轻轻抬了抬手,装腔作势道,“朕讲两句……” “自从得知鹿城沦陷,朕深感痛心,一想到大家在大盛贼寇的威逼下受苦受难,朕便彻夜难眠……” 紧接着,便是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说词,将他力排众议,决定亲自带兵出征的事情描述得绘声绘色,在小皇帝自己的故事中,他代替孙无咎成为了那个指挥大军稳步前行,看穿敌军有逃窜之心,背后掌控全局的孤胆英雄! 听得一旁的老将军暗暗摇头,倒不是担心小皇帝抢去了功劳,只是在这种时候,身为大齐国主,你想着的应该是如何安抚民心,制定复苏城池的计划,并且表达抗击大盛的决心才是,一味的场面话和夸大自我,属实是浪费了这绝佳收拢民心的机会! 不过好在围观的百姓似乎很吃这一套,脸上全都洋溢着满足的笑容,当小皇帝说到自己如何当机立断,下令攻城时,众人更是主动配合,鼓掌叫好! 这才让孙无咎略微安心。 身前的老丈看起来更是情绪高涨,一个劲的点头表示赞许。 苍老枯槁的双手紧紧握住孙无咎的小臂,转头高声动员道: “老少爷们儿们!” “我们日思夜盼的英雄终于来救我们了,快把家中藏着的粮食钱财拿出来,犒劳我们的救星!” 身后“百姓”顿时一呼百应,纷纷小跑回屋取物资,不一会儿,便抱着大包小包重新聚拢。 老头接过两个馍馍和一把铜钱,颤颤巍巍递到孙无咎面前,老泪纵横道,“孙将军,这都是我们从牙缝里省出来的东西,姓温的狗贼想把我们掏空,没那么容易!” “我们的粮食,只留给最敬爱的将军和陛下,还请你们不要嫌弃……” 孙无咎神情动容,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此情此景,更让他悔恨当初一时大意,丢了鹿城,让城中百姓受了这么多苦! “老丈!你们是大齐的百姓,更是我大齐的脊梁!” “正是有像你们一样千百万人在背后支持,我大齐才能太平安康,无往不利!” “但这铜钱和饭食,本将军不能收,这都是你们拼了命才留下的东西,我们怎么好意思据为己有呢?” 马背上的小皇帝连声附和,“对对对,不能收,不能收!” 这馒头都长毛了,吃了不得拉肚子? 还有这几个破烂铜钱,就算扔路边,朕都懒得看一眼,还好意思拿出来送人? “华发老者”神色一阵黯然,失落的点了点头,“老朽明白,将军和陛下是看不上我们这点玩意儿……” “不是,本将军不是这个意思!”孙无咎急忙争辩。 但老头儿根本没给他说话的机会,“老少爷们儿们,把东西都拿回去吧,这礼物太轻了,配不上救我们命的大恩人!” 说罢,还故意低声摇头,“可老朽的命,也就值这么多呀……” “要是我那姑娘还活着,没准还能多卖几两银子……” 俨然一副报恩无门,意兴阑珊的模样。 孙无咎一听这话,心理防线彻底崩塌,百姓掏心窝子对自己却换来无情拒绝,这还是人干的事儿吗? 本就心中有愧的他,此时更是无比内疚,像是有人用刀在自己心头划口子一样! 大手一挥,“来人!” “在!” “将百姓们带来的口粮全数收下,晚上熬成大锅粥,每个人都要喝!” “这是百姓对我们的拳拳之心,绝不可轻易辜负,要是哪个敢嫌弃怠慢,军法处置!” “诺!” 第170章 赵家的江山 小皇帝脸色微变,有些不情愿道,“孙将军,朕都说了,不吃……” 身旁军士纷纷皱眉,但也没人敢大着胆子反驳。 孙无咎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你以为老夫拼死拼活打了一辈子仗,是因为自己乐意吗? 不还是为了你赵家的江山?! 如今这才刚刚收回鹿城,你就耍起了脾气,这让城中受苦受难的百姓怎么看? “陛下,请下马。” “朕不下,朕要去你的大将军府,快带路。” “我说……下马!” 老将军怒喝一声,双眼死死盯着马背上的少年。 一股无形的压力顿时袭扰小皇帝心头,他不由身子一颤,这才意识到最近几天,自己好像做的略微有些过分了。 父皇临终前说过,这大齐内外,还得多多依仗这位孙将军,绝不能轻易得罪! 急忙翻身下马,讪笑一声,“朕开个玩笑,孙将军不要介意……” 一旁拿着馍馍的,一副老态龙钟模样的温陈略微有些诧异,竟一时拿不准,眼前对孙无咎言听计从,丝毫不敢违背的小伙子真的是大齐的皇帝吗? 不会是孙无咎这老东西看穿了自己的把戏,将计就计,故意坑自己的吧? 于是故意试探,“孙将军,要不就算了,陛下年幼,身子骨弱,吃不了这么粗糙的东西。” 孙无咎冷哼一声,“宫中饭食,哪一碗不是百姓面朝黄土背朝天,辛苦耕耘出来的?” “我大齐的君主,怎能嫌弃自己的子民?” 说着,一把抓过老头手里馒头递给小皇帝,言简意赅道,“陛下,吃!” 弘庆帝犹豫片刻,最终还是顶不住压力,不情愿的将带毛的馒头撕下一小角放进嘴里,嚼都没嚼,便立马吞下。 求助般地看向孙无咎,一副示弱的模样。 但老将军似乎并不打算要放过他,眼睛一瞪,“大口吃,吃完它!” 善于察言观色的温陈,立马从少年眼中发现一抹深深的厌恶,这是正常人如何都演不出来的。 你们要真是奥斯卡影帝转世,那老子认了! 众人就这样看着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大齐国君,在孙无咎的威压下,一口一口将带毛的馒头全部咽下,甚至没人愿意递上一口水喝,小皇帝自然也不敢主动索要。 不过老将军最终还是给弘庆帝留了三分面子,转身朝着一众百姓高声道: “我大齐的陛下,永远都愿意与臣民同甘共苦,永远都与诸位站在一起!” “陛下吃下这个馒头,便表达了他与诸位同仇敌忾的决心!陛下保证,一定要让当初践踏我们的大盛贼寇血债血偿,给我鹿城百姓,给我大齐八百万同胞一个交代!” 若不是如今城中都是温陈麾下的群众演员,换作鹿城本来的百姓,一定会被孙无咎这番说辞感动的痛哭流涕,誓死效忠! 然而在场的大家,如今看到弘庆帝狼狈的模样,全都暗中憋着笑,偷偷幸灾乐祸。 温陈是时候振臂一呼,“陛下万岁,孙将军英明!” “吾等生是大齐的人,死是大齐的鬼!” 数千百姓一时纷纷附和,看起来情绪高涨,仿佛早已忘却了之前所受的苦难。 孙无咎微微点头,朝着手下吩咐道,“继续带人搜寻贼寇遗党,传令各路先锋,到本将军府上议事。” “诺!” 赤翎军士重重抱拳。 一旁温陈这时上前,颤颤巍巍抓住了孙无咎的胳膊,“将军,小老儿知道您府上如今没有下人,可否允许小老儿带着儿子,前去侍奉,也算尽尽心意?” 孙无咎看着老态龙钟的老叟,略微有些犹豫,“这不太好吧……” “将军放心,规矩我们都懂,各位大人议事的时候,小老儿吩咐他们用布条塞住耳朵,不该听的绝对不听!” 见老头如此识趣,孙无咎也没有了再拒绝的理由,府里没个下人伺候着,确实不太方便。 “行,那就劳烦老丈了!” “不劳烦,不劳烦!都是应该的!”老头看起来受宠若惊,满是褶子的脸,像是一朵绽开的菊花。 天色渐暗,乌黑的云层中传来阵阵闷雷,看这天气,晚上应该会有一场大暴雨。 将军府的院子里,几名布衣百姓正忙碌准备着晚饭,其中那个目测年逾八十的老头,忙活得最为起劲。 正堂中,孙无咎带着七八个军中将领围在桌前,不时对着上面的舆图指指点点,丝毫没意识到,他们恨之入骨的仇人就隐藏在身边。 “将军,最近临近雨季,海上形势多变,恐怕走水路攻城,有些难办!” “没错,而且大盛的狗贼这次逃跑前,几乎搬空了城中粮仓,若要攻打河口,得尽快从别处调粮才是!” “河口兵力未知,且掌握先进火器,末将以为,此次攻城需要智取!” 几个披甲将军叽叽喳喳,众说纷纭,但无一例外没什么好点子。 之前派去围追裴志败军的万豪、杜三二人,自然也是一无所获,并没有获得什么实质性的有用情报。 孙无咎眉头紧皱,这次之所以被温陈侥幸逃脱,他下令缓慢行军,迟疑不定的决策延误了很长时间。 这小子虽然年纪轻轻,而且是敌方将领,但也不得不承认温陈用兵道行颇深,有大将之风,又让他不明不白吃了一个暗亏。 “河口城目前应该兵力不多,或者也可以说温郁离的援军近期不会抵达,否则温陈也不会这么果决放弃鹿城,退守河口!” “所以我们这次一定要利用好兵力上的优势,以雷霆之势,尽快拿下河口!” “陛下以为如何?”孙无咎微微转头,看向一旁莫名脸色通红的小皇帝。 “陛下这是怎么了?为何长久以来,一言不发,看着额头还有微汗,是感染了风寒吗?” 弘庆帝自己也是感觉不太对劲,但却不是生病的那种难受,反而是呼吸急促,脑袋里不自觉浮现起宫中小宫女的窈窕身姿,但这么多人在场,自然不能说自己是想女人了。 只见他强行挤出一抹笑容,“孙将军拿主意就行,朕有些乏了,先回屋休息一番……” 孙无咎微微点头,暗叹自家的这位陛下好像还真不是行军打仗的料,这点苦都吃不了。 正好此时之前主动来帮忙的老丈带着两名汉子端着饭菜走了进来。 “各位将军,攻城乏累,饿坏了吧?” “小老儿这次除了孙将军吩咐的馒头汤,还做了几道自己研制的小菜,虽然有些清淡,但还算可口……” 第171章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盘中的虽都是些青菜叶子和番薯疙瘩,但经过烹饪后,却都散发出诱人的饭香,让一帮行军好几日,累得不轻的汉子们瞬间食指大动。 于是也没心情开始研究攻城战术,一切还是等填饱肚子再说。 只是那位小皇帝好像并不怎么买账,随口客气了几句,连身旁的侍卫都没带,便急匆匆回房休息去了。 众人自然也没把他当回事,行军打仗本就不是来享受的,即便你是当今圣上真龙天子,在军营里,也得在孙将军面前乖乖盘着! 随着饭食过半,埋头干饭的众人隐约听到城中开始陆陆续续响起噼里啪啦的声音。 孙无咎右眼皮不自觉的跳了几下,放下筷子,疑惑看向门外侯着的老头,“老丈,外面是什么声音?” 温陈面不改色,微微躬了躬身子,“回禀将军,百姓们是庆贺北伐军入城,燃放炮仗呢!” 原来如此。 老将军轻轻点头,这才略微放心。 但不知为何,这饭虽吃着可口,但整个过程却给他一种莫名的不安感,很是怪异,所以只是随意动了几筷子,便外出巡营。 当再三向手下确定,城中除了几千百姓,和一帮还未来得及逃跑的降军外,没有其他人后,孙无咎终于放下了心里的一块石头。 轰隆隆—— 门外雷声大作,老将军立在门前,开始盘算如何才能赶在镇南王的援兵到来前,尽快攻下河口。 身后两名部将自从饭后便显得坐立不安,很是烦躁,就连呼吸声都粗重了几分。 “照老夫看,想要一雪前耻,攻打河口,需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万豪!” “属下在!”络腮胡子红着眼睛,连忙答应道,下意识扯大了胸口的衣领。 “你去找一批大盛贼寇的军甲,明日老夫要演一出戏!” “是……是……” “孙无咎皱了皱眉,“你们二人今日这是怎么了?为何面红耳赤,难道也是像陛下一样,染了风寒?” 万豪讪笑一声,“倒也不是,可能是最近憋的太久,想娘们了,心神不宁的。” “那天杀的温陈,城中竟是一个女人也没留下,真不是个东西!” 一旁的杜三表情诧异,“你也想娘们了?咱哥俩还真是想到一块去了!” “混账!” 孙无咎闻言怒骂一声,“现在是什么时候,你们脑子里有没有点正事?!” 二人被这一嗓子喊去,非但没有冷静几分,反而更加行事怪异,没说几句话,络腮胡子便开始左顾右盼,后来更是直接拽起桌子上的舆图,就往外走。 “将军,憋不住了,卑职去茅厕自己解决一下!” “等等老子!给老子留半张!” 老将军见此情形,终于察觉到一丝不对劲,这二人往日就算如何乱来,但行军之时,却也没做出过如此不靠谱的事情! 一个破天荒的想法忽然出现在脑海当中! 不会又中了那臭小子的奸计了吧?! 不可能呀…… 他人都不在城中,白天自己的部下更是亲眼看到裴志带兵落荒而逃,温陈用什么算计老夫? “来人,给本将军找传令官!” “来人!” “快来人!” …… 然而呼喊了半晌,府中却没有一个侍卫答应。 遭了! 陛下还在府中! 孙无咎心底一沉,提了桌上长剑就要出门,忽然听到门外幽幽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 “孙将军是不是觉得……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老丈,你……”老将军瞳孔一缩,愣在原地。 只见面前的“老头儿”轻笑一声,缓缓从脖子处拔出一根细小的银针,声线瞬间变得清亮起来,“怎么还叫老丈呢?快叫海王殿下!” 嗡—— 宝剑出鞘! 气急败坏的孙无咎二话不说,手握长剑直接冲了过来。 “狗贼!老夫与你不死不休!” 温陈面不改色,右腿用力一踩,几个闪转腾挪闪到一边,随手从怀里拿出一支花火,拉绳点燃,一团绿色火焰直射天际,在午夜中绽放出一团绚丽的花火! 片刻之后,城中枪声大作,尖叫声,怒骂声不绝于耳! 孙无咎睚眦欲裂,事已至此,他不用想也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以温陈的行事作风,五万大军,恐怕是全都被下了药,此时根本没有任何还手的能力! 保不齐还会因为谁在前谁在后的事情,自己人先打起来! “你下流!卑鄙!无耻!” “你怎能用这种奸计来对我大齐军士?!” “老夫要杀了你!!!” 老将军提剑劈砍,招招找其要害!肆意发泄着心中的屈辱和绝望! 他竟然没跑! 他竟然敢留在城中,假扮百姓对老夫下手! 他竟然想用区区几千人,吞了我大齐三万精锐!!! 或许是周围不绝于耳的枪声让孙无咎分了心,也或许是之前没吃多少的饭食之中,药物开始发挥效果,老将军握剑的手不自觉的开始颤抖,连身法速度都比往日慢了不止一拍! 他虽然剑剑想取温陈性命,却每一次都被对方轻松躲开。 原本手执利器,占据主动的一方,在场面上反而落了下风,被行动敏捷的温陈完全牵着鼻子走。 一直躲避的温陈忽然脸色一肃,似乎像是玩够了一般,在侧身躲过刺向胸口的剑势后,身子如同鬼魅般,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到了孙无咎的后背上! 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瞬间,两根银针刷的一声刺入老将军左右两侧的脖颈处。 孙无咎只感觉脑袋剧痛袭来,身上的力气仿佛一刹那消失了一般,膝盖一软,扑通一声毁在了地上,挥舞的宝剑也随即掉落。 耳边响起淡淡的声音: “本王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孙将军说过,在裴志赶来前,你可以轻松扭断本王的脖子。” “本王今天陪孙将军玩这么久,就是想告诉你,就算没有帮手,你也不可能杀得了本王!” 孙无咎趴在地上不断抽搐,根本提不起一点力气,城中枪声从刚才就没有停过,不知已经有多少大齐精锐死于非命! 他心中无比悔恨,自己为什么会自信满满带着陛下御驾亲征?! 大齐的天下,这次可算是彻彻底底毁在了自己手里! 想到这里,孙无咎不由老泪纵横,不能自已。 后院响起一阵踩在雨地里的脚步声,屠三千肩上扛着一名生死不知的少年缓缓走了过来,正是南齐的那位皇帝陛下。 “狗贼,尔敢?!” 孙无咎见状,奋力挣扎怒吼,却没有一丝效果。 “死了?我不是说了,要活的吗?”温陈剑眉一挑。 汉子狞笑一声,“南齐的皇帝身子骨太弱,一个时辰做了三次手艺活,扛不住,晕过去了。” “哦……” 温陈无奈笑笑,这也是不得已的事情。 随手提起孙无咎刚才跌落在地上的宝剑,轻轻搭在了小皇帝的后脖子。 “孙将军,做个选择吧……” 第172章 你敢弑君?! 雨越下越大,温陈轻轻捻下粘在脸颊上的褶皱面皮,露出原本俊俏的脸庞。 神色平静,望着痛苦跪地的老将军。 “第一条路,归顺本王,本王可以放这小子回去。” “第二条路,本王杀了你南齐的皇帝,孙将军背负一辈子卖君丧国的骂名。” 这时,趴在屠三千肩膀上的小皇帝,在雨水的拍打下渐渐醒了过来,发现自己处境不妙后,挣扎怒吼: “你们是谁?你们要对朕做什么?” “快放朕下来!!” 啪—— 屠三千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闭嘴!别叫!” “哼哼……” “陛下还看不出来吗?孙将军早已与本王达成协议,将陛下本人,连同南齐三万赤翎军都送入了本王的圈套。” 本王的圈套…… “你是温陈?!”弘庆帝失声道,顿时脸色煞白。 片刻之后,终于找到这段话中的重点,对着地上的老将军破口大骂。 “孙无咎!果然是你!” “枉朕对你一片信任,你竟敢……你竟敢有不臣之心,置朕与险地!你该死!” “你这样做对得起你孙家的列祖列宗吗?” “孙无咎,朕要杀了你!不对……朕还要诛你的九族!!!” 原来左相猜测都是对的! 孙无咎真的出卖了大齐,他出卖了朕! 怪不得他非要带着朕御驾亲征,怪不得他还向朕讨要三万赤翎,这一切都是他勾结大盛贼寇,早已制定好的阴谋! 一路上种种回忆萦绕心头,他不让朕穿军甲,是为了暴露朕的身份,他逼迫朕吃发霉的馒头,就是故意给朕难堪! 原本长相还算清秀的弘庆帝,此时面庞变得无比扭曲。 “孙无咎,你这个畜生!大齐的列祖列宗不会放过你的!” 老将军神情悲痛,他知道事已至此,说什么都已经于事无补,他孙无咎已经注定要背负千百世的骂名! 只见他强忍着剧痛艰难起身,平静望了眼对面三人,“海王殿下,可否让老夫亲手杀了这昏君!” 屠三千闻言哈哈大笑,“主公,孙将军这是想给咱立投名状呀!” 温陈皱了皱眉,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暗暗摇了摇头,但也并未阻止,随手把剑抛了过去。 “孙无咎,你敢弑君?!” 小皇帝见状脸色煞白,惊呼一声,挣扎着想要从屠三千的臂膀中逃离,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陛下……” 老将军低头望着手中长剑,轻声呢喃道,“臣一生忠君报国,护我大齐四十余载,如今技不如人,倒也输得心服口服……” “这是臣最后能为陛下做的事情了,以后的日子,还望陛下……保重!” 说罢,横剑自刎,鲜血混杂着雨水喷涌而出,片刻之后,巨大的身躯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空洞的眼神望着漆黑的夜空,似乎在寻找最后一丝光芒,但最终还是渐渐失去了神采。 弘庆帝感受着脸颊传来的点点热流,忽然停止了挣扎,目光呆滞着望着地上的尸体。 “孙无咎……为什么……” “对呀,殿下,他为何要寻死?”屠三千不明所以的挠了挠头。 温陈轻叹一声,“为了逼我留下这小子的性命。” 孙无咎大概也清楚,他本人若是直接归顺大盛,即便能保弘庆帝一时平安,失去顶梁柱的南齐也扛不住二人的排兵布阵,燕京城沦陷是迟早的事情。 而自己若是聪明的话,只要把小皇帝留在手中不杀,就可以兵不刃血将南齐收入麾下,这比起让大盛劳民伤财,举兵攻伐要划算的多。 天子毕竟是天子,只要还活着,南齐就得一直听他号令。 名存实亡总比让万千将士血染沙场要好得多,孙无咎用自己的命,换了南齐几百万百姓的命。 但他不知道的是,温陈手下只有区区两万人马,并且对南齐动兵,也完全没经过温郁离的同意,看起来游刃有余的两次大胜,只不过都是虚张声势罢了。 “可惜了……” “将孙将军尸首收敛,三日之后,送回南齐都城。” 温陈长长叹了口气,当初在大将军府说给孙无咎的那句“追随本王”的玩笑话,其实是温陈最真实的想法,而他也是奔着这个目的一步步谋划的。 如今自己的目的虽然基本达到了,可结果却并不十分完美,他还是低估了孙无咎骨子里的那份对大齐的忠诚与责任。 “主公,那其他人呢?茅厕里那两个,还晕着呢!” “那就别让他们醒来了!”温陈眼中寒芒一闪,“三万赤翎军全部就地格杀,一个不留!” “派人叫裴志回来打扫战场,其余愿意归顺的南齐军,一律收入编制,不愿归降的,让裴志自己看着办。” 温陈知道现在不是心慈手软的时候,三万赤翎军如果恢复体力,但凡有人带头暴乱,到时候一呼百应,光凭他城中这些兵马,是绝对扛不住的! 虽然有些舍不得,但此时此刻绝对不能给自己留下安全隐患! 屠三千眼中寒光一闪,“诺!” 一夜间,鹿城之中火光漫天,枪声不断。 被药物蒙蔽心智的三万赤翎军根本毫无还手之力,被几千名手持火器的“布衣百姓”重进营帐中大肆屠杀,犹如狼入羊群,一时血流成河! 而弘庆帝也理所当然被当作俘虏人质,带回了河口城。 二十天后,南齐国都燕京城收到战讯,前方战线溃败,御驾亲征的皇帝陛下被敌国俘虏,大将军更孙无咎更是战死鹿城! 满朝哀嚎遍野,群臣死气沉沉。 他们没想到,温郁离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私生子,竟然能接连大败手握十万雄兵的南齐军神两次! 甚至连出征前自信满满的皇帝陛下都搭了进去! 朝堂之上,前几日因调试火器出了意外,不慎左眼负伤的左相刘维雍,神色沉重的宣读着从北方边境送回来的圣诏: “陛下手谕,追封大将军孙无咎为护国侯,谥号壮缪! 每年七月,需上贡大盛真金三万,白银百万,绢十万匹。 割鹿城、彭城、怀城三城为此次战事之赔偿,大齐境内,不得阻碍大盛行商往来……” 堂下群臣神色各异,大多表情黯然,沉默不语。 但也有身负傲骨之人站出来高声怒斥: “我大齐何时沦为过他国附属?!如此丧权辱国之条款,我李某人不答应!” “没错!既然陛下被俘,我等当立新主,绝不可对大盛卑躬屈膝!” 刘维雍抬头深深看了二人一眼,继续宣读道,“陛下有命,凡有再起战事之人,或另立国君之辞提出,立斩不赦!” “刘维雍,你什么意思?!” “难道你真打算当温郁离的狗腿子吗?!” 二人怒目而视,毫不畏惧的站了出来,朝堂之上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第173章 陆有知的突然袭击 刘维雍抬了抬手,遣走已经冲进来的御前侍卫,冷冷笑了一声。 “敢问二位各何官何职?” “本官礼部侍郎,乃朝中堂堂正三品!” “吾乃参知政事,从二品!怎的?在左相眼中,我等难道不配在此议事?!” 二人毫不退却。 左相刘维雍虽是先帝托孤大臣,但在南齐的朝堂当中,还做不到只手遮天的地步! 如今圣上困难,众人心思各异,自然不能让所有权势都轮到刘维雍手中。 不过他们有些是咽不下割地赔款的这口气,有些则是为了在马上就要陷入混乱的朝局之中多攫取一些利益而已。 刘维雍轻轻摇头,哼了一声,“都是文官……” “文官怎么了?你左相大人不也是文官?!”礼部侍郎瞪眼道。 台阶上站着刘维雍忽然脸色一肃,高声道,“本相虽为文官,但也有自知之明!” “连孙无咎都战死沙场,力不能敌,对大盛贼寇束手无策,本相倒想问问诸位,你们谁有孙将军的本事,能带兵打仗,将我大齐失去的国土收回来?” 二人神情一滞,默不作声。 “没有孙将军替尔等赴死,大盛的银甲恐怕已经踏上征讨燕京城的路了,还轮得着你们在这里叽叽喳喳,口若悬河?!” 众人低头不语,燕京城中三万赤翎军据说已被温郁离三子屠戮殆尽,而除了西北边防所要驻守的固定兵力外,朝廷现在能拿出的军队人数不超过二十万! 更让人难受的是,上次孙无咎北上攻打大盛边境,带走了不少身经百战的老将,如今朝中为数不多有带兵能力的将军,不是年事颇高,便是毫无战意,剩下的都是些生瓜蛋子,如何与可以打败孙无咎的温陈相抗衡? 事到如今,他们也都想明白了,嘴上过过瘾骂两句也就罢了,真要是再与大盛开战,八成会落个国破家亡的下场! “那左相的意思,现在该如何是好?”一直没有开口的户部尚书轻轻拱手道。 刘维雍长叹一声,“硬碰硬恐怕行不通,等操办完孙将军的丧礼,本相会亲自走访一趟河口,与温郁离父子面谈,试试可否将陛下带回来……” “如今之计,当要安抚民心,还请诸公摒弃前嫌,倾尽所能,助本相一臂之力!” 众人闻言,齐齐拱手。 “左相大义!” 刘维雍暗暗点头,眼中闪过一抹异样神采。 大齐经此一难,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或许是不幸,但对于自己,则是一场天赐的机遇! 虽不能顺理成章登上皇位,但此时的大齐,也只有他一人说了算,其实与做皇帝没什么两样,若能凭一己之力稳住局势,日后也可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至于赵伦那个险些沦为亡国之君的小子,就让他乖乖待在大盛做人质吧,只要他不死,南齐就能名正言顺的苟延残喘下去。 河口城。 距离上次温陈带兵突袭鹿城,已经过去了大半年的时间,转眼便到了来年的三月份。 城中一片繁华,经过一年多的快速发展,当初那个只靠采矿捕鱼,甚至是上边接济才能维持生计的小县城,如今早已大变模样。 原本破败不堪的土坯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座座崭新建成的气派楼宇,医院、学校、公园等等一些百姓们以前想都不敢想的设施建筑,在如今的河口城中屡见不鲜。 城南新建了港口,在雷迪克的动员下,越来越多的外国友人开始对这个东方神秘国度突然崛起的小县城进行考察研究,同时也极大推动了本地贸易行业的发展! 现在的河口城,要是还有哪家百姓拿不出个五百一千两银子,说出去都是要遭邻居笑话的! 就连隔壁将要连同铁路的福城也一起沾了光,百姓上一年的收入,比往年翻了三四倍还不止! 城外五里,一驾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从上面跳下一名青衿中年,用力跺了跺脚下的深灰色的平整路面,脸上露出不解的神色。 “韩将军,陆某记得前几年离开河口的时候,脚下可都是土路呀……” “你会不会带错路了?” 赶车的中年汉子眼中也流露着疑惑,还有些不放心的拿出舆图看了看,“回禀军师,不可能呀,上次末将护送海王殿下来这里的时候,走的就是这条路呀……” 最令二人感到不安的是,早上他们行至距离此地十里开外的地方,竟发现有人在用修理好木桩以及厚重的铁条铺设一种从没见过的轨道,一直向福城那边蔓延。 上前询问,那些忙碌的工人们也都只说是上面吩咐的,其他事情一概不知! 如今又看到如此平整的路面,就更让身为镇南王首席军师的陆有知感到不太对劲。 他这次之所以决定突然来访,是临城中不知何时,出现了大批制作精巧的琉璃宝器以及名叫橡胶雨衣的怪异服饰。 紧急对几名商旅盘问之下,才知道这些东西都是从河口城流出来的,还听说去年河口与南齐那边发生了一些摩擦,战况似乎很是惨烈。 然而大王子派去的十几名侍女的书信中,一直以来却从未提及过这些事情,有的只是温陈在河口城作恶多端,早已被太守裴志软禁的消息。 陆有知担心这里再出什么乱子,便将审问行商的事情暂时压了下来,找了个借口,带着韩闯决定亲自到河口城查探一番。 之所以没及时把这么重要的消息禀报给镇南王,是因为他觉得温陈还算一个靠谱的人,再加上一年多来并这位海王殿下没与敬仁帝传出什么流言蜚语,想着如果篓子不大,便保他一手,也算是文人之间的惺惺相惜。 二人收敛心思,重新上车,还是决定再走走看。 半个时辰后,行至城外,看到气势恢宏的城墙门上挂着写有“河口城”三个大字的匾额后,陆有知才敢相信自己没来错地方! 韩闯不可置信的望着早已大变模样的城门门脸,“陆先生,末将拿性命担保,上次我离开的时候,这里绝不是这个样子的啊!” 陆有知微微皱眉,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以他的心思,自然不能相信温陈会被一个小小裴志制住。 “进去看看,是不是这位海王殿下为了充脸面,将王爷派发给边境守将的银子,都拿来做这表面功夫了!” 还没等二人动身,城门口站着一名青年便兴冲冲迎了上来! “二位大爷是来我青城做生意的吧?一看就气宇不凡,乃大富大贵的面相!” “在下杨露,是河口城的一名爱岗敬业的小向导,这是在下的名片,二位大爷可以称呼在下为小杨!” 陆有知默默接过对方递过来的小纸片,扫了几眼,印刷精美大气,所用纸张材质坚硬细腻,手感极佳,就连自己都没使过这等佳品! 第174章 老陆梦里的世界 见二人默默对视,一言不发。 青年向导自来熟般主动搭话,“二位大爷是从哪里来的呀?我河口城最近可是又多了不少新生意,二位若是资本够雄厚的话,在下可以带你们去招商馆看一看!” “临城!” 韩闯瓮声瓮气回了一句。 不想那小哥听到这两个字后,忽然笑容一滞,转瞬间便板起了脸。 “走走走!” “我们不接待来自临城的行商!” 韩闯浓眉一挑,“嘿?你敢不接待老子,让你们太守大人出……” 话没说完,却被一旁的陆有知抬手打断。 “这位小哥,你听错了,我们是来自兖州的银城,并非荆州的临城,赶了八百多里路,就是为了能与河口搭上线,你可不能将我们二人拒之门外呦!” “真的?”青年有些怪异望了二人一眼。 “如假包换!”陆有知笑眯眯从怀里摸出一张银票,不动声色递了过去,“还请小哥带我们参观一番,这是在下孝敬的茶水钱。” “别来这套!” 青年向导面色一正,“本人虽只是河口城一名小小导游,但吃的可是公粮,每个月的俸禄就有二十两,海王殿下还给我们缴纳了五险一金,待遇好的很!” “我们有规矩,收受贿赂可是要丢饭碗的,二位请把银子拿回去!” 陆有知闻言心底一沉,温陈啊温陈,一个门童你都能给出一个月二十两的俸禄,你当王爷的银子是大风刮来的吗! 不过表面还是不动声色的拱了拱手,“是在下少见多怪了,还请小哥带路。” 青年微微点头,但仍然不放心的嘱咐了一句,“若是让城中的官爷,发现你们谎报来处,可是要打板子的!” “放心,在下知晓。” 陆有知淡淡回应。 谁知一进城门,便立马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记忆中的河口城仿佛从没有出现过,崭新的亭台楼阁,繁华的街道店铺,路过的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笑容,一片宁静祥和。 二人在一瞬间甚至有些恍惚,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临城,如此堂皇气派的建筑群,整个东南三州,恐怕也只有镇南王的大本营才有可能出现! 就算范围扩大到整个大盛,能被建设到这等程度的城池,也不超过五座! 震撼,太震撼了! 陆有知莫名苦笑一声,自己还是小看了这位海王殿下,光是王爷每年调拨的那几万两银子,恐怕连一条街的房子都盖不起来。 “二位,上车吧?” 一声轻唤打断陆有知的思绪。 青年导游从路旁推来一辆三轮敞篷车,熟练翻身骑了上去。 韩闯哼了一声,“这不是从大盛江南道一带传过来的自行车吗?是你的吗,你就骑?” 导游白了他一眼,“这位大爷,这玩意在我们这里叫共享单车,路边随处可见,是海王殿下为了百姓出行方便,特意准备的福利,谁用谁骑,损坏了会有官府出资修理,用不着花钱买!” 天底下还有这种好事儿? 韩闯一怔,这玩意放到临城,一辆可得卖十两银子,在河口却成了地摊便宜货? 还有天理吗? 陆有知默默上车,“你们的海王殿下就不怕有人存心捣乱,故意毁坏衙门财物?” “切!” 小哥嗤笑一声,“我们河口城百姓的素质可是高的很,殿下开展了免费学堂,我们在每星期周末都可以去听,不但能学会新奇知识,还有许多做人的道理,才不会干那些损人不利己的龌龊事!” 学堂免费?温陈这小子心里到底在盘算什么? “每星期周末是什么?”陆有知疑惑问道。 “二位这就不懂了吧?”提起此事,小哥一边卖力蹬车,一边说道,“海王殿下把平日里的七天划分为一个星期,每个星期六和星期七为周末,在这两天里,大家都不用上工干活,可以尽情消费享受生活!” “离不开人的岗位,还可以组织轮岗调休,在工作日把之前的假期补回来,而且还不影响俸禄发放!” “二位看见路上那些个国际友人没有,他们就很喜欢殿下的这一套理论,据说已经带回本国实施了!” 国际友人?二人这才发现路旁的商铺中,能看到不少金发碧眼的洋人,他们也是穿着大盛服侍,好像还与本地居民相处的不错。 温陈什么时候和西夷人打上交道了? “不就是金毛鬼嘛,什么国际友人!”韩闯不屑道。 “不得无礼!”陆有知抬了抬手,转头和善问道,“他们与百姓平日里怎么交流?这些国际友人也都会说我们的大盛的官话吗?” “互相学习嘛!” 小哥得意笑了一声,“他们喜欢海王殿下写的书,也喜欢我们河口城的新鲜玩意,况且殿下为了招商引资,可持续发展,还在学堂中开设了英语学科!” “对了!我隔壁老李家的闺女可是个天才,次次摸底考试都考年级第一,英语学得最好,今年才十二岁,就破格被提拔到了四年级!” “海王殿下上个月去学堂慰问的时候还说过,要让她去英格达当什么留学生,公派学习,促进两国交流,一切费用由衙门承担,每年家里还能领三百两银子的补助呢!” 说起此事,小哥颇为自豪,仿佛被派去海外学习的那个人就是他自己一般。 喋喋不休的朝二人介绍着身边发生的新鲜事。 陆有知就这样默默的听着介绍,无论是资助平民百姓家的女子读书,还是百姓看病官府会报销一大部分费用,甚至年过五十五岁的老人,可以不用干活,每个月都从衙门领取养老金,这些闻所未闻的新鲜制度,无时无刻不冲击着他固有的认知! 这不是他陆某人追随王爷之前,曾在梦里畅想过的美好愿景吗? 温陈不止和他有一样的理想抱负,甚至直接将这些他认为只可能只存在于纸上的愿望都变成了现实! 城中在公园里悠闲散步的老人,街道上开心嬉戏的孩童,路过学堂中传来的朗朗读书声,一切宛如梦幻般的场景,在这位温郁离帐下第一军师的脑海中不断闪烁。 不知不觉,两眼热泪盈眶。 不知过了多久,身边传来一声轻唤。 “二位,到了,这里就是我们河口城的招商馆。” 陆有知揉了揉双眼,抬起头来,两座高大气派的建筑群门前,过往行人络绎不绝,看起来比临城中的集市还要热闹! “这座两座招商馆,可是我们海王殿下亲自参与设计的,据说站在城外的山上就可以发现,这些楼阁会排列成两个字的造型!” “两个什么字?” “一个是牛!另一个嘛,据说是英格达的文字,好像念b!” 第175章 零食专区 进馆的流程还算简便,除了要让一些穿着怪异黑色服侍,唤作“安保”的汉子搜身外,另外一样,便是像之前导游小哥说的,在登记表上写下自家商号所能拿出的流动资金数目。 这让五大三粗的韩闯很是不满,不就找人合作学生吗?怎得还嫌贫爱富,看人下菜碟? 但为了能顺利进入,还是在登记表的名字后面,写下了“三万两”。 不想那导游小哥看到这个数目,像是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 “嘿?你小子什么意思?这表情是看不起老子的三万两银子?” “小的不敢。”导游微微摇头,“只是如果大爷你家中只有三万两流动资金,大概只能做招商馆中第三等的生意,小的是为大爷你赚不了多少银子而感到可惜。” 什么? 二人一愣,这场馆里的生意还分等级? 他们自认为三万两银子已经不少了,很多小县城的首富,全部家底拿出来,也不过这么多,没想到这个数目在温陈这里,却是最底层的存在! 于是对会馆中的东西更加好奇。 陆有知跨步上前,在登记表上写下自己名字的同时,后面的数目却是比韩闯翻了整整百倍! 小哥这才微微点了点头,“三百万两,倒还可以,但也只能见识一下馆中的二等生意。” 嘶—— 三百万两白银的家底,竟然还见不到最上等的生意? 温陈这是在里面放了什么宝贝?! “我说小子,你可别故弄玄虚糊弄我们!”韩闯撇嘴道,“整个大盛,但凡能拿出三百万两白银的商号,也算的上是首屈一指的福户了,却连你们这里最上等的生意都见不到,还有王法吗?” “你们是要和皇帝做生意吗?” 小哥笑笑摇头,“敢问二位是否家中有矿?” “没有。” “那就只能是二等!” 小哥回了一句,也再没解释,招呼二人往会馆中走去。 他们进入的,是小哥所说,外形是“牛”的那栋楼阁,上下一共分为三层。 一进门,便看到偌大的场馆中,贴墙放着一个个透明的琉璃柜子,里面摆放着各种诱人的小食品,色泽鲜艳,香味弥漫至整个大厅,让人垂涎欲滴。 韩闯看到这些自己见都没见过的食物,不由瞪大了眼睛。 指着一盘通红的条状物,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小哥熟练的掀起玻璃柜上的盖子,用铁夹夹起两条盘子里的样品,分给二人。 “二位大爷好眼光,此物名叫辣条,是用面粉,芝麻,还有西域特产的辣椒等调味料烹饪而成。” “入口鲜香麻辣,让人一吃便停不下来,属实回味无穷!” 陆有知微微点头,轻轻抬手将所谓的辣条放入口中,刚要咀嚼,一股难以言喻的刺激感却瞬间上头! 脸颊唰的一下,肉眼可见转变为红色! 但这辣条虽然入口感觉有些痛苦,但又不停刺激他分泌口水,尤其是上面附着的芝麻,嚼在口中又香又辣,让他欲罢不能! 甚至陆有知还意犹未尽的嘬了嘬手指上残留的辣油! “爽快!属实爽快!” “在下从来没吃过如此美味的食物!能否劳烦小哥再取一些出来,让在下细细品尝?” “好说!”小哥微微点头,并解释道,“其实我们大盛本土人士,目前还很少有人能接受这个味道,认为它过于激烈,但海王殿下说了,辣条此物的市场潜力巨大,是手头并不宽裕,想要翻身致富的生意人之首选!” 他说的这类不能接受的人群,大概就包括韩闯,这位镇南王的亲信,此时被辣得直吸冷气,不停跺脚。 “并且如果二位能与我们签下协议,我们会派出技术人员,对你们进行一对一的培训,从原料供给到制作流程,再到开店指导,都会提供一条龙的服务!” “而且最近招商正旺,与本地合作辣条生意,我们还会附赠麻辣小鱼仔,麻辣小龙虾等一系列麻辣食品的制作工序和方法!” “那多少银子可以预揽下这门生意!”陆有知好奇问道。 即便他是一个做生意的外行,此时也能看得出辣条生意的增值价值! “目前辣条的加盟出价,已经达到了一万八千两。”小哥指了指玻璃柜中,装有辣条的盘子下方说道。 二人这才发现,展柜中所有食物的下面,都有一个小巧的计价牌,而辣条这边登记的数字,与其他食物比起来,并不算高。 陆有知微微点头,“那便替陆某出价的三万两。” “好嘞!” 小哥喜笑颜开,有三百万两银子的富户就是识货,抬价都抬的这么潇洒! 于是乎更加卖力的介绍起别的产品来。 “二位请看,此物名叫干脆面,乃是用面饼油炸而成的速食面饼,上手即吃,很是方便!” “这是沙琪玛,甜而不腻,入嘴满口米香!” “还有这个火腿香肠,里面满满当当都是猪肉,用碳火烘烤片刻,便是人间绝味!” …… 零零散散,二人在这第一层的小食品展示区,就呆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品尝过数十中新奇事物,几乎每一个都让他们赞不绝口! 直到此时,陆有知才明白,小哥当初为什么看到韩闯写下三万两的家底后,露出失望的表情,那点积蓄,也就刚够在这第一层报价一次,能不能最终中标,还得看别人的脸色! “这些美味的饭食,是谁做出来的?” 小哥一听这话,立马扬起了脑袋,颇为骄傲道,“都是我们海王殿下一手研制,而且一楼的所有食物,都有同一个名字,叫做零食!” “哦……” 陆有知微微点头,“那这么赚钱的生意,你们的海王殿下为什么不自己单独做,而是要与外人合作呢?这不是少赚很多银子嘛!” 小哥轻笑一声,“海王殿下说了,有钱大家一起赚,他的最终目标,是实现所有百姓共同富裕,况且海王殿下是什么人?他可看不上这点小钱!” 温陈管这展览馆中近百样零食叫小钱? 但凡能把合作指标都卖出去,起码也有大几百万两银子的收益! 而且以目前周围一众行商对零食的重视程度,和出价热情,要达成这个目标,简直易如反掌! 陆有知苦笑一声,他总算知道温陈的银子都是哪里来的了…… 亏王爷前段时间还扣扣搜搜,往河口城调拨银两都要精打细算,生怕自己这个儿子占了便宜,却根本没想到,人家温陈只需要卖两份辣条,就抵得上临城每年的拨款数额! “别在一楼转悠了,再看下去,陆某这三百万两银子,可都要忍不住花出去了!” 陆有知半开玩笑道。 “对对对!”韩闯朝着小哥招呼道,“让我们也看看,河口城的二等生意,是长什么样子的!” 第176章 洋人的玩具 小哥应了一声,说着木梯带二人上了二楼。 相比于第一层满满一个展厅的零食柜台,这里的展品就显得少了很多。 而且有资本上二楼的行商也不占多数,只有区区十几人。 不过单从展品外面的玻璃柜台上看,就能发现每一个单独的玻璃柜,都有着别样的造型,十分吸引眼球。 还是老样子,从上楼开始,小哥便依次向二人介绍起来。 “如果二位想要与我们河口城合作二楼的生意,就需要多花点价钱了。” 陆有知看着透明玻璃后,一堆白色细沙愣愣出神。 “这是……宝石吗?为何都碾成了碎末?” 小哥笑笑摇头,“这位大爷,此物名叫白砂糖,相比于我们平时所食用的饴糖,品相更好,风味更佳,且容易保存,制作起来并不困难,可以成为饴糖完美的代替品!” 说着,小哥还左右看了两眼,确定附近没人注意到他时,凑到陆有知耳边小声道: “海王殿下还说了,白砂糖可是战时重要的战略物资,不但可以快速补充体力,甚至可以用来做火药!” 陆有知闻言,瞳孔猛得一缩。 “此话当真?!” 要知道镇南王从西夷人手里买下的那批火器,如今留存的弹药已经并不算充裕,而自己这边制作火药时,不仅代价高昂,而且危险性又很大大,搞不好便得出大事故,所以一直都是小心谨慎行事。 如果真像小哥说的,温陈能用容易制作的白砂糖来配制火药,那可是给镇南王解决了一个不小的问题! 省下来的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 “反正海王殿下是这么说的,不过在下建议二位还是别打这方面的主意,私配火药可是要杀头的,况且你们也不知道具体配方。” “那是自然。”陆有知讪笑一声,心里已经有了些许想法,但扫了一眼白砂糖下面高达五十万两的竞标价签,还是暗暗叹了口气。 他也明白,越是普通百姓能用得起的玩意儿,其中的油水便越大,相比起白砂糖来,旁边柜台里的摆放着那几瓶名叫香水的东西,合作价格便低了不少,如今的竞价也不过九万八千两。 虽不知道此物的具体作用,但一看其包装的华丽程度,就是给有钱人用的。 导游小哥见二人沉默不语,以为白砂糖的价格吓到了他们,便顺势将他们带到靠中间的玻璃柜子旁。 里面摆放着几只造型怪异的大肚琉璃杯,还有一支深褐色的琉璃瓶子,像是装着什么液体。 “二位如果觉得白砂糖的价值还有待考量,不如试试这瓶洋酒,它可是从海外带回来的新鲜物品,在我们大盛本土,可不常见!” “羊酒?”韩闯眉头一挑,“你们这海王殿下也太糟蹋东西了,还有专门给羊喝的酒?” 小哥哑然失笑,摆手解释道,“因为英格达地处西洋,所以海王殿下一般管那里的人叫洋人,而他们带来的酒便叫洋酒,对了,那边还有一些洋人带来的玩具,叫洋……” “洋具!”韩闯抢占答道,“这个我懂!” 小哥一头黑线,“是洋娃娃……” 陆有知老脸一红,赶忙岔开话题,“洋酒应该就是西夷人用葡萄浆果酿制的酒水吧?” “在下有幸品尝过几次,偶尔小酌一杯,口感倒也不错!” 说完,内心便有些感慨,当初雷迪克也向王爷提起过,想在东南三州贩卖他们本国的酒水,但镇南王却以口感不佳,酒水颜色不吉利,拒绝了这个提议。 如今却没想到被温陈这小子捡了漏,当作合作项目卖给往来行商,看下面叫价牌,也有十二万七千两白银的标价,说明还是有不少人认可这种不一样的酒水的,可谓是凭空赚了一大笔横财! 看来温陈当初在青城白手起家,绝不像众人认为的那样,只是运气好而已,这小子眼光独到,确实是个做生意的料! “还是这位大爷识货!”小哥立马恭维道,“说实话,此酒的酿造成本并不高,海王殿下想的是,想在益州大批种植葡萄和浆果,自己生产洋酒,如果二位有合作意向,可以与我们管事儿的详谈!” 刚要转身的陆有知听到这话,猛的回头,惊讶道: “益州?你们的海王殿下已经把手伸到了益州?!” “这话说得多难听呀!”小哥摆手道,“殿下是以投资的方式,帮助益州百姓进行战后重建,乃天大的功德!大爷说得就好像我家海王殿下图谋不轨一样……” 好一个神不知鬼不觉! 陆有知眉头微皱,近两年,如何肃清宁佩志的余党,一直是个让王爷和他本人头痛的问题。 这帮人通常居无定所,到处流窜,而且人数也不少,时长煽动当地百姓进行抵抗镇南王的招抚,多次围剿也不见效果。 唯独没想到,镇南王这个闷声发大财的小儿子,却已经要打算在益州做生意了,而且听这语气,似乎并没有把宁佩志的余党放在眼里。 “你们的海王殿下,就不怕在益州种植作物时,被宁军余孽骚扰,赔个底朝天吗?” 小哥哈哈大笑,“这事儿二位不必担心,海王殿下关系通天,这几个月我们河口去往益州做生意,从没遇到过半路劫道的事情,而且殿下说了,若是因为治安问题出了意外,他本人会赔偿合作商的所以损失!” 这么自信? 陆有知眯了眯眼,能打这种包票的人,说他没与宁佩志余孽有瓜葛,恐怕鬼都不会相信。 “二位大爷考虑的怎么样了?要不要在下把管事儿的叫出来面谈?” 呼—— 陆有知长叹一声,“先带我们去三楼看看。” 在招商馆的这段经历过后,他对温陈是越来越好奇,既然来了,就把所有秘密都探查清楚! 不想小哥却坚决摇了摇头,“不好意思,这个要求,在下不能答应。” “为什么?”韩闯哼了一声,站了出来,“河口城既然要招商,我们作为来考察的,自然要清楚你们卖的是什么,否则凭什么放心把银子交给你们?” “大爷不必说这些,既然二位家里没矿,那便在一楼和二楼挑选自己心仪的项目即可,三楼的东西,你们碰不得。” “嘿?” 韩闯闻言,立马来了脾气,“那我今天非要上去,你能拿我怎么办?” 说着,摆出一副强硬姿态。 陆有知面无表情站在一旁,这个三楼,他今天必须要上去,否则绝不会安心! 第177章 发电鸡? 小哥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转而挺直了腰杆,淡淡看着二人。 “二位这是要来硬的了?” “没错!” 韩闯瞪着眼睛上前一步,故意挑衅的撞了一下小哥的胸口。 “哼!有眼不识泰山!” 小哥冷笑一声,忽然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巧玲珑的哨子,放在嘴边用力一吹! 吁—— 尖锐的哨音瞬间响彻整个展厅,不远处那些原本还在考察项目的商旅,听到这个声音,立马脸色一变,纷纷朝着楼梯口跑去。 看来像这种故意捣乱的情况,大家都经常见到。 一楼展厅,刚进大门的裴志,兴冲冲奔向装有辣条的玻璃柜台,掀开盖子,焦急抓起一把就往嘴里放。 他娘的,这玩意儿可太香了,一个时辰不吃上一口,老子就觉得浑身难受! 殿下是怎么琢磨出来的这东西呢?真牛批…… 他本来是在隔壁的“b”字楼办公,偷摸摸下来开小差的。 一口辣条下去,心满意足。 忽然,一阵哨音响起,这位正在嘬手指的太守大人脸上闪过一丝不悦。 哪个不长眼的东西,又来撒泼? 今天你运气差,撞到老子手里,非得好好给你们点颜色看看! “来人,带着家伙,随本官上楼!” “诺!” 门口的安保掏出别在腰间的橡胶棍。气势汹汹跟在后面。 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后,裴志怒气冲冲登上二楼,开口便是国粹: “你x了个x的!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海王殿下的主意你也敢打?” 也不怪他如此暴躁,往日有些外地来的宵小之徒,看见馆中的宝贝新奇,总想做些偷鸡摸狗的勾当,屡禁不改,极大破坏了真正来投资商人的观感体验。 所以碰到这种人,一般都是要好好教训,不留一点情面才是! “呦呵?狗东西,你好大的官威呀,陆先生你也敢骂?” 一阵似笑非笑的嘲讽声从前方传来。 裴志定睛一看,赫然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瞬间脸色煞白! 妈的!不是早告诉这帮蠢货,临城来的人不接待吗?怎么把这两个祖宗给老子请回来了?! 当下便打算假装不认识,转头就要往楼下跑。 “站住!” 陆有知冷冷笑了一声,“裴大人,再跑可是要挨板子的呦!” 身旁小哥一怔,“你们与裴大人认识?” “何止认识!” 韩闯哼了一声,追上前去,拽着裴志的后衣领就把他拖了回来。 “解释解释吧,狗东西。” 裴志无奈叹了口气,朝身旁众人挥手,“都下去,本官有公务要谈……” “是,大人!” 见众人离开,这位太守大人这才躬下身子,讨好的凑到陆有知身边,“陆先生,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裴志可能不怕镇南王,但这位陆先生,可是和海王殿下一个套路,总能想办法把他拿捏得死死的。 陆有知淡淡斜了他一眼,“裴大人最近可是发得一手好财呀……” “哪里哪里,勉强养家糊口罢了……” 裴志连连摆手。 “养家糊口?哼!”陆有知一甩袖袍,“亏你们今年还特意写信,要求王爷增加对河口的补贴,照陆某看,你们河口城,一年的财政收入,恐怕得上两百万两吧?!” “怎么可能那么少……” “什么?” “呸呸呸!”裴志连忙改口,“没陆先生说的那么多,河口城的百姓还贫穷的很,十分需要王爷和陆先生的关怀!” 奶奶的,差点把实话说出来了! 两百万两?现在的河口城,一个月都不止这点财政收入! “怪不得那小哥说,不接待临城的商贩,陆某还以为那里的商贩不规矩,惹恼了你裴大人的,弄了半天,你们是怕王爷收这里的税!” “你说你有没有良心?!挣这么多钱,不想交税也就罢了,还写信给王爷叫苦?!” 面对陆有知的质问,裴志也不敢回怼一句,陪笑站在一旁,用力点头。 “陆先生教训的是,陆先生教训的是……” 陆有知白了他一眼,气撒得也差不多了,抬手道,“三楼上有什么东西,带我们去看看!” “啊?”裴志一愣。 “怎么?难道上面藏了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裴大人怕陆某据为己有不成?” “那倒不是,只是三楼的东西,卑职也不清楚是什么玩意,没法向陆先生介绍……” 啪—— 一旁韩闯重重一巴掌扇在他的后脑勺,“还装?” “河口城的东西,你作为本地太守,能不认识?” 裴志不忿瞪了他一眼,“那都是海王殿下捣鼓出来的玩意,据说叫什么发电机,又重又沉的,万一弄坏了,殿下可是会生气的……” 鸡? 陆有知脸上的疑惑之色越来越浓,思考片刻,开口道,“裴大人只管带我们上去,陆某只看不摸,不会弄坏的。” 裴志无奈叹了口气,“那二位跟卑职来吧……” 三楼的闸门是从外面锁着的,看着防护措施十分严谨,里面更是漆黑一片,不像一楼和二楼,有窗户可以接光。 裴志进到里面,点燃墙边的油灯,一个巨大的玻璃罩子出现在三人眼前。 “这不就是一块铁疙瘩吗?哪来的鸡?”韩闯撇嘴道。 玻璃罩子里面,一横一竖倒着两根圆筒状的柱子,旁边还有一个铁盒子,三者用许多红色的线连接在一起,看着十分奇怪。 中间的柱子上,缠了一圈又一圈红线,呈螺旋状将整个柱子包裹起来,柱子两头,还放着两块黑乎乎的圆形金属块,不知起什么作用。 裴志白了他一眼,“傻缺,发电机,机关的机!” “这玩意干什么用的?” “废话,当然是发电用的!” 二人见面就掐,谁也不让谁。 陆有知缓缓走进,疑惑盯着里面的铁疙瘩,“电是什么东西?” 裴志摊了摊手,“卑职也不懂,但海王殿下说过,只要把里面那两个线头接起来,旁边的那根叫转子的柱子,就可以不用人推,自己动!” 天底下还有这种事情? 陆有知摸了摸唇边的山羊胡,“为何刚才那位小哥说,家里没矿的,不能做这发电机的生意呢?” “这个卑职倒是知道。” 裴志凑上前来,指着里面的红线道,“这些橡胶皮套里面包着的全都是铜线,中间那个柱子两端是矿上产出的磁铁,谁家做矿产生意,才能给海王殿下提供足够的原材料,来制作这种发电机!” “他做这么多铁疙瘩干啥?能拿来吃吗?”韩闯疑惑道。 “你懂个屁!土鳖!这叫工业革命,机械代替人工,提高生产力!”裴志鄙夷的瞪了他一眼,依旧对刚才那一巴掌耿耿于怀。 据说这发电机比现在河口城中的蒸汽机更为先进,只是如今原料太过稀缺,所以才没办法量产这东西! 陆有知深吸口气,思索良久,终于开口,“带我去见温陈,陆某有话问他。” 裴志闻言,忽然脸色一滞,“不……不方便……” “海王殿下今天在会见外宾,应该没什么空,要不卑职先安排陆先生住下,明日再说吧……” 第178章 你说了不算 这强作镇定的模样,哪能逃得过陆有知的火眼金睛? 当下断定河口城隐藏的秘密,肯定不止自己眼前看到的这一点! “哼!明日再见?” “是留足时间让你们糊弄陆某吗?!” “陆先生这是哪里的话,海王殿下真的有要事在忙,现在确实不太方便!” 裴志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凑巧不巧,昨日南齐宰相刘维雍正好携使者来访,就本国弘庆帝的相关事宜,与温陈进行讨论协商,这要是让陆先生知道了,岂不是要闹翻了天? “区区外宾而已,陆某又不是没见过西夷人,有什么不方便的?” “可是……” “没有可是,带路!” 裴志无奈叹了口气,只好被迫答应下来。 温府正堂。 温陈坐在主位漫不经心的吃着盘子里的葡萄,听下方刘维雍一阵恭维讨好。 “不愧是英雄出少年呀!海王殿下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治世之大才,实在是让老夫佩服至极!” “我朝圣上年幼,能在海王殿下身边多多增加一些执政理朝的经验,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坐在一旁的弘庆帝闻言,神色憋屈,却也不敢多说一句,没想到自己盼星星盼月亮盼来的救兵,开口却没有一点要把自己带回去的意思。 温陈轻笑一声,“刘相倒也是个聪明人,没给本王出难题。” 这货倒也识趣,知道自己不可能放了小皇帝,干脆也就把俘虏这件事用言语美化了一番,说成是自家皇帝前来河口城交流学习,给南齐保留了最后的面子。 “那是那是……” 刘维雍讪笑一声,“本相这次来,主要有两个目的。” “刘相但说无妨。” “其一呢,是来探望陛下是否安好,并求一封手谕,我大齐朝中不可群龙无首,陛下既然暂时无法回归,就要指派明确的人手,替陛下暂理国事……” 刘维雍如今虽然差不多已经掌握了本国朝堂,但私底下还是有一些反对的声音频繁出现,用贤臣需奉君的大道理,逼着他本人与大盛这位掳走弘庆帝的海王殿下站在对立面。 他虽不是什么奸佞之臣,但却不得不承认,小皇帝离开的这段日子,与大盛河口恢复通商以来,南齐四州的财政水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极速增长,于国于民都是一件利好之事,这要是放在弘庆帝执政时,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除了因为圣上做了人质,还要像附属国一样像温陈进贡,感到有些憋屈外,好像南齐没了弘庆帝,反而变得更好了…… 所以为了讨一个名正义顺,求一份心安理得,刘维雍得向小皇帝要一张来应付群臣的挡箭牌,用其在朝堂辩论之时,稳固自己的地位! 温陈自然看出了刘维雍所想表达的意思,这位往日万人之上的宰相大人,似乎已经不满足屈尊于一人之下。 转头似笑非笑的望向弘庆帝,“贤弟以为,大齐朝中当以谁来稳定大局?” 果然不出他所料,这小子看到别人挖个坑,就主动要往里面跳! 赵伦有些不忿的瞪了一眼刘维雍,哼声道,“要是孙将军还在世,他自然是不二人选!” 刘维雍嘴角抽搐,陪笑道,“那是那是……” 眼中却闪过些许不悦。 温陈哈哈大笑,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只要你们君臣二人不是一条心,那南齐就翻不起什么浪花! 赵伦现在都看没明白,捏着他小命的人不只是温陈,还有被他归类为卖君之臣的刘维雍! “那贤弟以为,现在你大齐朝中,谁适合做这个领头羊呢?”温陈故意问道。 弘庆帝抿着嘴唇想了想,郑重其事的开口道,“朕以为,以三公之首,太尉范青为最佳,户部尚书周达次之!” 却是赌气绝口不提刘维雍的名字。 一旁的刘维雍听到这话,也渐渐板起了脸,收起笑容。 温陈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故意说道,“既然贤弟觉得刘相是不二人选,那本王也不会无故阻拦,还是遵照贤弟的意思。” “来人,笔墨伺候!” 赵伦眼睛一瞪,急忙道,“海王殿下,朕说的是范青和周达,不是刘相!” “本王知道贤弟只看好刘相一人,不必重复刚才说的话。”温陈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 你当我是真的在参考你的意思吗? 刘维雍这时也反应过来,顿时喜笑颜开,急忙起身对着二人一拜,“多谢海王殿下抬爱,多谢陛下信任!” “臣一定不负所托,助陛下建立大齐万世不倒之基业!” 哼,你说什么不重要,得看这位温郁离的三儿子的意思才算数! 赵伦神色屈辱,面对递过来的金色绢布久久不愿下笔。 温陈微微一笑,看向刘维雍,“看来本王这位贤弟还在做思想斗争,我们先给他一点时间,刘相先说第二件事。” 刘维雍躬身道谢,回归原坐,神态更加恭敬,“海王殿下,本相听说贵国最近与西方海外的英格达国走的很近,贸易往来甚多,恰逢我大齐也有不少沿海城市,也想与这些西夷人做做生意,但苦于言语不通,一直无法成行……” “据说海王殿下的河口城中,有许多精通西夷语的人才,可否租借几位先生给我们?” 温陈微微颔首,这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而且刘维雍倒是比自己想象中更有几分本事和新思路,懂得审时度势,受了欺负就要尽快发展自己的实力,而不是像别人一样叫嚣着与敌人不死不休,最后落得个以卵击石的下场。 不过他若是觉得河口城是靠西夷人提携,才有的如今的繁荣昌盛,那可就大错特错了,殊不知那帮洋人也是来这里取经的。 刘维雍见温陈默不作声,以为他不太情愿把手上的人才送到南齐,急忙开口道,“海王殿下放心,如今大齐与贵国早已握手言和,我们既不会亏待殿下派去的先生,也会提供一笔可观的租金给贵国,还望殿下成全!” 租金? 温陈嘿嘿笑了一声,蚊子再小也是肉嘛! 既然你主动提出,那我就勉为其难收下了! “不知贵国愿意给出租金的具体数额是多少?” “每年二十万两白银!”刘维雍顿了顿,补充道,“这是每位派出的先生每年的租金,如果殿下觉得有些低的话,价格也是可以商量的……” 有魄力! 温陈暗暗点头,刘维雍虽然性格不太强硬,但在对本国有益的大事上,决心还是很坚定的,也舍得花银子! 倒让他不由起了一丝招揽之意。 不想一旁的弘庆帝突然抱起,指着要租借先生的左相破口大骂,“刘维雍你这个畜生!” “你把朕的江山送给大盛也就罢了,如今还要引狼入室,将西夷人也拉进来吗?你是何居心?!” 温陈微微皱眉,这小子是脑子不好使吗,这里还有你说话的份?正要开口呵斥,却听外面院子里传来一阵嘈杂。 “陆先生,你不能进去……” “哼!好大的胆子,陆某倒要看看,除了当今圣上,还有谁敢在我大盛的土地上,以‘朕’自称?!” 第179章 一个玩cosplay的朋友 温陈听到这个声音,顿时脸色一僵。 卧槽? 老陆怎么来了! 不应该呀…… 这段时间我硬扣着于妙灵,没让他回去复命,也安顿好做生意的商旅,叫他们远离临城,是谁把便宜老子的人勾过来的? 眨眼的功夫,陆有知带着韩闯以毕竟门外,还没进门,便高声质问道: “世子殿下,你也太不像话了!平日里都和些什么三教九流来往,拿当今圣上的名号开玩笑,你是嫌王爷的麻烦不够多吗?” 在他看来,温陈一定是赚了点银子,有些飘了,竟然在自家府中,拿敬仁帝的名讳与旁人开玩笑,这要是被有心之人添油加醋一番传到天京城,可是要以谋逆论处的! 温陈急忙给一旁的刘维雍使了个眼色,低声道,“刘相先回去休息,你的提议,本王答应了!” 刘维雍也是个识趣之人,虽不知道温陈有什么麻烦,但也看得出自己再待下去就显得多余了。 当下起身拱了拱手,便急匆匆出了门,丝毫不敢逗留。 但那小皇帝依旧不依不饶,高声怒斥道,“姓刘的!你给朕回来!你这大逆不道的狗贼!” “放肆!” 陆有知气得脸红脖子粗,怒不可遏的冲了进来,对着还在叫嚣的赵伦就是狠狠一巴掌! “黄口小儿,胆敢在陆某面前构陷王爷,韩将军,速将此人拿下,推到门外斩首示众!” “诺!” 啪——“” 赵伦显然被这一巴掌打得有些懵逼,一时惊愕的看着面前的中年男子,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怎么敢打朕的? 就连温陈都没有打过朕,他不知道朕是谁吗? “别呀!”温陈急忙上前拦在小皇帝前面,“陆先生,这是自己人,不能杀!” “自己人?” 陆有知冷笑一声,“陆某看海王殿下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也敢纵容!” “殿下知不知道,他这一句‘朕’,会给王爷带来多大的麻烦?!” 赵伦委屈得泪水在眼眶中打转,这是什么世道? 难道朕被俘虏来了大盛,就不是我大齐的皇帝了吗? 还有没有天理? 最后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失声道,“你们大盛凭什么这么欺负朕?” “朕做错什么了?朕不就是打了败仗,被抓来河口了吗?朕也不想啊……” “呜呜呜……你们干脆杀了朕算了,朕连自称什么都要有人管,或者还有什么意思?!” 闭嘴!闭嘴呀…… 温陈捂着脸内心狂吼,这小子一句话,没给便宜老子带去麻烦,可是给自己招了不少祸端过来…… 陆有知听着眼前少年的哭诉,心里咯噔一声,瞬间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一把推开温陈,急切问道。 “你到底是谁?什么叫打了败仗?你和谁打仗了?” “呜呜呜……还不是你们的海王殿下?你揣着明白装什么糊涂?这都快一年了,还要拿此事羞辱朕吗?” 温陈尴尬笑了一声,小心插嘴道,“陆先生不要胡思乱想,小赵是本王的一个朋友,偶尔精神分裂,总幻想自己是南齐皇帝,不能听他胡说……” 陆有知木木愣在原地,脑子里轰隆一声,天雷滚滚! 他怎么可能还相信温陈现在的说的话? 怪不得裴志扭扭捏捏不肯带自己来见温陈,原来这货口中的外宾不是西夷人,是南齐的皇帝?! “裴志!” “卑……卑职在……” 裴志无奈朝温陈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是被逼的,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带二人来这里的。 “刚才出去的那个人是谁?”陆有知语气开始变得不淡定了。 “也是一个朋友,是本王身边圈子里玩cosy的!”温陈抢先回答道。 “没问你!”陆有知瞪了他一眼,转头看向那位唯唯诺诺的太守大人,“不说实话的话,陆某这就写信去临城,把你们漏交商税的事情禀报给王爷!” “唉……”裴志很是纠结长叹一声,开口道: “那人是南齐左相刘维雍,来给海王殿下请安的……” “那刚才他说的打仗又是怎么一回事?”陆有知的声音已经变得颤抖起来。 裴志怯怯看了温陈一眼,小声道,“海王殿下去年七月带兵突袭鹿城,南齐国主在孙无咎的建议下御驾亲征,带来三万赤翎军却被殿下用计全数击毙,孙无咎自刎身亡,弘庆帝被俘虏,南齐割让三城给殿下作为赔偿……” 陆有知听到这一条条匪夷所思的消息,彻底呆若木鸡,甚至用“震惊”二字都难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河口城的兵力他是知道的,但这两万人,凭什么能屠杀南齐三万精锐赤翎?! 还有,号称南齐军神的孙无咎真得?死了? 早知道他本人当初帮助温郁离咸鱼翻身的那段日子,也打过南齐的主意,可在与孙无咎交手的几次中,最多也就打个平手,甚至可以说对方还多次占据上风! 这样一个用兵如神的老将军,为什么会死在温陈手里? 自刎? 那是有多绝望才会这么草率的了解自己的性命?! 割让三城? 前后两任镇南王,与南齐斗了几十年,也没有过如此丰厚的战果!他温陈凭什么? “呜呜呜……” 一阵哭泣声,好不容易将陆有知从思绪中拉了出来。 只见他急忙躬身跪地,对着赵伦一拜。 “陆某见过陛下,陆某刚才不知陛下真实身份,有所唐突,还请陛下恕罪!” 别说是他,就连温郁离来了,见到南齐国主也得行君臣之礼! 韩闯也是目光呆滞的跟着一起下跪,以他的脑力,至今还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不关乎对方是否被俘虏,只要南齐还没被灭,赵伦就是名正言顺的一国之君!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扶陆先生起来?”温陈咬着牙朝着赵伦屁股踢了一脚。 也许是这一拜让小皇帝心理平衡了几分,他抬手用袖子摸了摸眼泪,不情愿的将陆有知搀起。 “今时不同往日,陆先生不必多礼……” 陆有知脸色怪异,纠结好久才憋出一句话,“海王殿下,你这么做不对,南齐的国主来我大盛,需以礼待之,不要再伤两国和气……” 还没等温陈开口,小皇帝却是急忙摆手,“不敢不敢,朕对海王殿下仰慕至极,能以兄弟相称已是福分,怎能过多要求呢?” “我大齐与大盛乃友好邦交,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就起冲突,陆先生千万不要多想!” 话里话外都是对温陈的忌惮与恐惧。 陆有知听得出,面前的小皇帝经历过的事情,一定比自己目前知道的消息更让人感到不安,否则也不会对温陈这般恭敬! 苦笑一声看向温陈,“海王殿下,这么大的事,你怎么瞒得住的呀……” 第180章 是陆先生不懂 不管陆有知如何发问,温陈也只用“侥幸”二字搪塞,搞得老陆异常郁闷,有种想打人的冲动! 但当得知温陈之所以要夜袭鹿城,是因为收到情报,孙无咎要暗中调兵,突袭河口后,心里也不由感叹,这位南齐军神算计了一辈子大盛,没想到最后却是因为一时贪心丢了性命。 书房内,陆有知把玩着书桌上的琉璃摆件,心中暗叹匠人技艺精巧。 “殿下知不知道,这件事要是传出去,王爷那边会很难做。” 温陈微微点头,正色道,“能想到一些,所以本王才封锁消息,没有大肆宣扬此事。” 由于鹿城一役,只局限于双方军队之间的冲突,寻常百姓所能收到的消息,只局限于双方略有摩擦,并不知道其中的惨烈程度。 再加上温陈有意避讳此事,很多情报并没有流传开来。 南齐作为战败国,既然选择对温陈俯首称臣,自然也不会利用战局煽动百姓,而割让给大盛的三座城池,也只是调动了几个重要官职,把温陈的亲信安插了进去,表面上看,并没有太大变动。 陆有知苦笑一声,他何尝不知道温陈故意隐瞒此事,除了不想让父亲过于忌惮自己以外,主要目的还是为了节省银两,闷声发大财。 “没了南齐的制约,天京城那边恐怕就要下旨裁军了……” “现在的局势,对于王爷很不利,唯一的好消息便是,陆某比天京城更早得知殿下收服南齐的消息,过于可以提前想办法做些应对。” 这一切来得太快,快到温郁离定下的十年计划还没进行到一半,他这个小儿子就把东南三州吃饭的锅给砸了! 可想而知,这消息一旦传回到敬仁帝的耳朵里,天京城第一反应便会是下旨让东南三州缩减军费,遣散军队。 毕竟一旦没有了南齐的威胁,温郁离明面上就没有了继续坐拥五十万大军的理由,如果强行保全军队,那普天之下都会知道你镇南王有了不臣之心! 这对根基未稳,还没有足够实力完成大业的温郁离来说,简直是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地步。 温陈轻笑一声,心中暗道,你们也不比敬仁帝早知道情报多久。 先前陆有知在正堂闹了那么一出后,他一时间的反应便是寻找于妙灵,却从灵玉口中得知,她那位大哥在老陆进院子那会儿,就已经离开温府了。 大概也是明白此事瞒不住了,还不如提早回去找石墨复命。 “找本王看,父王不如干脆守着他这一亩三分地就算了,总想着劳民伤财,打打杀杀的做什么?” 陆有知脸色一肃,“王爷志不在此,东南三州才多大点地方,施展不开拳脚!” 犹记得当年在河口城,二人带兵准备出征之时,温郁离在他耳边的豪言壮语。 “总有一天,本王要站在九州的最高峰上,将天下尽收眼底,到时候先生就是本王的丞相,尽可以大展宏图,将心中的抱负与理想彻底变为现实!” 从那一刻起,陆有知便下定决心,要帮温郁离重新整顿这早已腐朽的大盛,要让世人在新的规则秩序中,过上不一样的生活! 却不想耳边忽然传来一阵笑声,“连东南三州都没办法治理到尽善尽美,说父王志不在此,恐怕有些可笑了吧?” 陆有知脸色一变,“殿下,是你不懂其中利害。” “是陆先生不懂父王的野心勃勃!”温陈毫不示弱的反击道,“在本王看来,修身、养性、齐家、治国、平天下是有先后顺序的,敢问父王如今是不是跳过了前面几步,直接快进到了“平天下”这里?” 陆有知神色一滞,错愕的看向温陈。 他有时确实有过相同的疑惑,但却又告诉自己,不拘小节是达成最终理想的必经之路。 然而在见识过河口城一年多来翻天覆地的变化,又听到温陈这番话后,内心却又开始动摇起来。 同样是河口起家,这父子二人为本地百姓带来的境遇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当初温郁离的大军离开这里时,河口绝对算得上是被压榨得一穷二白,除了地势险要不可轻易舍弃外,可以说是完全没一点剩余价值。 可如今呢? 短短不到两年时间,此处的繁华富庶程度却直追镇南王的大本营临城,百姓富足安康,本质上更是外无忧内无患,前途一片光明! “殿下,这些话……不是你该说的……” 温陈笑了一声,替旁边被子里斟满茶水,“陆先生放心,你我只是闲聊而已,本王倒也没傻到把这些大逆不道之词,在大街上到处说给别人听。” 他能看出,陆有知与便宜老子身边的大多数人都不一样,老陆没有那么重的功利心,也不贪图富贵荣华,却是那个真真正正记挂天下百姓的人,否则也不会耐着性子,和他坐在这里扯皮这么久。 而如今自己又被陆有知发现了小秘密,一味认错或者企图蒙混过关,始终不是上策,得想办法与老陆找到共同语言,二人相互共情,才能让他在便宜老子面前多说几句好话! “唉……” 陆有知长叹一声,“南齐这里的问题倒也好说,殿下手里既然有南齐国主,让他下旨陪王爷演几出戏,打消圣上的疑虑倒也不算太难……” “但如今陆某倒是希望海王殿下,把经营河口城的经验传授一番,能让东南三州的其他城池也像河口一样,完成快速蜕变。” “这样不但能帮到王爷,也可实现殿下本人的抱负,两全其美!” 温陈长长哦了一声,感受到老陆渴望的眼神,摇头笑笑,“这个倒是不急,本王想先问一句,陆先生此举是为了让东南三州的百姓都过上富足安定的生活才这么做,还是为了替父王筹集造反的资本,才向本王提出这个要求呢?” 陆有知皱了皱眉,他内心对“谋反”这两个字还是有些排斥。 “这有什么区别吗?王爷日后若能一统天下,便可将殿下在河口的政策推行至整个大盛,殿下如今献策,岂不是两全其美之计?” 哼,不还是想让自己帮便宜老子完成做皇帝的美梦吗? 温陈缓缓起身,淡淡望了陆有知一眼,“前些年,本王还是青城中一个小小的商人时,有人对本王说过一句话,本王至今记忆犹新。” “什么话?”陆有知挑眉问道。 “得天独厚者,当替天行道!” 温陈深吸口气,“要本王献策也可以,但目的绝不能是为了满足父王的野心而刻意为之!” 第181章 引荐 “陆某说了,只有完成九州之统一,才可能实现殿下与王爷的抱负!” “这其中攻占杀伐与权力斗争必不可少,这是信仰与皇权的冲突,不是殿下一两句话就能解决问题的!” 陆有知同样站起身来,语气激动道。 “况且……,王爷打下的江山,日后不也是殿下你的吗?” 温陈眼皮一条,饶有兴致的看了眼前的青衿中年一眼,他倒是没想到,老陆对自己竟然如此看好。 “陆先生觉得,只有打仗才能解决权力与信仰之间的矛盾吗?” “难道不是?”陆有知不甘示弱道。 温陈微微一笑,“先生陪本王出去走走吧。” “去哪?” “学堂!” 春风习习,二人漫步于繁华街道上。 让陆有知十分诧异的是,一路上过往百姓好像与温陈很是熟悉似的,全都热情的打着招呼,好像邻里乡亲的相互问候。 全然不像在临城时的场景,王亲贵族但凡出门,百姓需退避远离,隔着轿子老远就得俯身跪拜。 陆有知思考良久,隐约得出了一个结论: 这里好像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此处是王爷以前的府邸?” 陆有知望着高大气派的门头惊讶道,此时正赶上日落,王府中一个个稚嫩的脸庞,正有序排起长队,准备放学。 “殿下怎么能……” 温陈笑了一声,“物尽其用罢了,难不成陆先生还想让本王将这空院子烧香供起来?” 陆有知沉默不语,跟在温陈身后进入学堂。 孩子们一见温陈到来,个个两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一窝蜂涌了上来。 “校长爹爹来了!” “校长爹爹给我们带辣条了吗?” “校长爹爹,我这次又考了第一名,你答应过要送我一瓶玫瑰花味的香水的!” …… 校长……爹爹? 陆有知神色茫然,这要是放在王爷的另外两名世子身上,被普通百姓家的孩子乱叫爹爹,起码是要挨一顿鞭子的! 然而温陈此时面色可亲,却是不厌其烦的回答着孩子们的问题,尽力达成他们每个人的愿望。 “放心,我明天就派人补足你们的零食柜。” “小月,香水可以送你,但上学的时候可不能乱喷,容易影响其他同学上课的注意力。” “还有,下个月你就要和洋人去英格达了,得提前做好准备,好好给我们河口城长长脸!” 温陈摸着这帮孩子们的脑袋,脸上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对了,你们的宁先生呢?” “宁先生去开研讨会了,起码也得半个时辰!” 温陈微微点头,看着也不是很着急,将学堂的孩子们一队队送出门去,才带着陆有知在院子里转悠起来。 “像这样的学堂,本王在河口城中已经建了十六所,每所可容纳学生八百至一千人,而且不论男孩女孩,所有学杂费以及伙食费,都有河口城的衙门承担。” “殿下此举,利国利民,实乃大善。”陆有知轻声回应道。 “那陆先生觉得,本王为什么不把他们培养成军队,而是花大价钱让他们学文化,学知识呢?” 陆有知沉思片刻,缓缓开口,“诸如你我,言语计谋便可抵得上千军万马,坐镇帐中,便可取敌将首级于千里之外!” “殿下培养的这些学子,若日后有所成就,其威力不下于一支虎狼之师!” “错!” 温陈回过头来,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本王让他们念书,是让他们认识人生的价值,明白做人的道理,手中利剑要用来威慑敌人,而不是斩向自己的同胞!” “他们有很多理想,或天马行空,或脚踏实地,但却没有一个孩子说过,他日后想要带兵北上,帮助父王做皇帝!” “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活着,而不是成为上位者达成野心的工具!” 每一句话,都像一记重锤,狠狠敲击着陆有知的内心! 这与他四十多年来的认知与经历都截然相反! “为什么?殿下为什么要这么做?” “既然殿下不准备让他们为你所用,那培养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 老陆头脑有些混乱,就像人之所以要吃饭是因为饿了,之所以要上茅厕是因为憋得慌,而此时他却完全看不懂温陈这么做的意义在哪里! 难道只是为了那句“得天独厚者,当替天行道”吗? 温陈微微摇了摇头,却没有过多解释,只是轻飘飘说了一句话。 “本王与陆先生的眼界不太一样。” 说完,便一屁股坐在教室门口的台阶上,开始闭目养神。 他知道自己前世经历过的事情和受到的教育,所得出的理念与思想,很难一股脑的灌输给陆有知。 单是人人平等这种想法,大半辈子生活在封建皇权社会陆有知就不可能理解得了,倒不如让他通过所见所闻来慢慢体会。 此时的陆有知心情就好像撒尿撒到一半,出口忽然被人堵住了一般难受,不上不下,但掌控着那股子劲的温陈,却怎么也不愿意放他一马。 “殿下在等什么?” “当然是等宁先生开完会喽!” 温陈眼皮都没抬一下。 “这位宁先生难不成是殿下十分倚重之人?”陆有知皱了皱眉。 “不是,他对我无关紧要。” “那为何要等,不干脆派人直接请他过来?” “因为尊重,在本王这里,每个人不论官职大小,地位如何,都各司其职,他们每个人的价值是由自己决定的,本王要尊重他们,不能因为自己的事,打乱他们本来的部署。” 陆有知若有所思,干脆撩起衣摆,与温陈并排坐下,一起等候。 随着夕阳西下,在这半个时辰里,老陆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他好像很久都没有像今天一样,用一种很慢的节奏去做一件事情了。 “殿下,你有没有因为王爷十几年来未尽到做父亲的责任,而感到不忿与怨恨?” 温陈微微睁开眼角,似笑非笑的回了一句,“没有,因为父王的东西,本来就不是我的。” 陆有知一愣,这回答倒是让他有些意外。 他原本以为温陈是因为对王爷感到失望,才拒绝自己的提议,却没想到这位世子殿下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语气里却没带着任何情绪,仿佛他讨论的不是自己的父亲,而是一个以前不相识的路人一般。 过了许久,远处亮灯的房子中接连并排走出几个人影。 “世子殿下,你怎么来了?” 宁牙不紧不慢走了过来,对着温陈拱了拱手。 相比起一年多前刚来河口城时,少年脸庞已褪去了不少稚气,显得沉稳了许多,鼻梁上还挂着一副眼镜。 温陈微笑起身,朝着另外几个准备离开的先生招了招手告别,然后将左右二人拉到身边。 “介绍一下,这位是父王帐下第一军师,陆有知陆先生。” 宁牙微微颔首,轻轻抱拳,不卑不亢道,“久仰陆先生大名。” 陆有知点了点头,有些奇怪温陈为何会带自己来见一个十几岁的少年郎,但既然是世子引荐,恐怕此子必有过人之处! “这位……” 温陈故意顿了顿,意味深长的看向陆有知,“是平康王宁佩志的小儿子,宁牙。” 第182章 温郁离的后手 陆有知听到这话,整个人直接愣在原地,向来处变不惊的他,此时也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惊得说不出话来! 指着二人,嘴巴一张一合。 “你……你……!” 原本以为温陈背着王爷对南齐做的事就已经很过分了,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连整个大盛都在通缉的“乱臣贼子”也都收入麾下! 不管温陈是不是镇南王的儿子,收留逆贼的事情一旦流传出去,可都是要掉脑袋的! 怪不得之前导游小哥说,温陈手眼通天,敢在益州做酿制洋酒的生意,搞了半天,那帮叛军都是他的自己人! 这该怎么跟王爷交代?怎么跟天京城那位皇帝陛下交代?! “陆先生好像不太喜欢在下。” 宁牙淡淡笑了一声,从他的身上,陆有知隐约看到了温陈的影子,凡事处变不惊,温和中却还带着一丝威严。 “唉……” 陆有知长叹一声,“此事裴志知道吗?” “开始的时候不知道。”温陈摸了摸下巴,继续说道,“但后来,本王派黄枭去镇守鹿城时,比较隐晦的表明过他们的身份,征求过裴大人的意见,裴大人当时并没有反对。” 那时之所以没把事情挑明,是因为温陈担心哪一天,这件事情瞒不住了,不想把裴志也拖下水,二人心照不宣,也没在黄枭的身份上过于纠结。 “黄枭?!” 陆有知惊呼一声,“是那个当年带着五千人硬抗两万银甲三个月,最后还被他逃了的冠军将军黄枭?!” “殿下怎么能与这种人来往?还将镇守鹿城的众人交给一个乱臣贼子?!” “陆先生此言差矣……” 宁牙缓缓开口,“在下与老黄在投靠海王殿下后,便一直安分守己,还将流落在外的宁军收拢回河口城,让他们安居乐业,不再到处流窜犯事,何来乱臣贼子一说?” “荒唐!如今益州动乱未平,你敢说此事与你们一点关系都没有?”陆有知沉声道。 宁牙笑笑摇头,“海王殿下说过,人各有志,他们虽然不愿归顺,但也答应不会与殿下为敌,在下与老黄更没有必要强人所难,至于他们为什么会一直与银甲军作对,温先生应该回去问问王爷本人才是。” “况且……”宁牙目光闪烁,轻声道,“父王当初即便与中原大盛的关系并不和睦,却也没有挥师北上,改朝换代的心思,乱臣贼子这四个字,属实是担不起!” 自打温郁离向益州开战的那一天起,这位镇南王的野心便已昭然若揭,对清楚局势的高层来说,也并不是什么秘密。 宁牙这番话,怼得陆有知哑口无言。 现实也是如此,号称拨乱反正的镇南王,一直在密谋积蓄实力,与九州正统皇室争夺天下,而背上混乱九州罪名的宁军残部,却在河口城安分守己,宁佩志的亲儿子竟然还在学堂里当起了教书先生,简直让人匪夷所思! 陆有知脸色微沉,死死盯着宁牙,“尔等果真放弃了向王爷复仇?” “自然不可能!” 宁牙脸上笑容一手,与温陈对视一眼,“若有机会见到镇南王本人,该做的尝试还是要做的,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但如今,报仇对于在下来说,已不是最重要的事情,在海王殿下这里,在下看到了不一样的世界,眼界已不局限于仇恨之中,这种感受,恐怕陆先生不会明白。” 陆有知神色怪异,他不明白温陈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让和他父王有着杀父之仇的宁牙,对他有如此高的评价! 难道真的是自己错了? 王爷所谓的雄心壮志,本质上却是日益膨胀的野心? 他想不通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尚且有此等格局,天底下莫非还有比血肉亲情更难割舍的感情存在吗? “陆先生,初次见面,在下送你一份礼物吧。” 宁牙忽然笑着说道。 “是何礼物?” 陆有知轻轻挑眉。 宁牙动身走到旁边的教室里,从讲台的抽屉中翻找一阵,最后拿出一本厚厚的书籍,交给跟进来的陆有知。 封面上用小楷写着四字书名:悲惨世界。 书页已略显陈旧泛黄,看着应该是被人时常翻阅所导致的。 “让陆先生见笑了,此书其实是海王殿下所著,如今被在下用来借花献佛罢了,不过在下觉得,这本书确实适合现在的陆先生细细体会。” “书中第一卷的主角冉-阿让,就好像是在下的人生的缩影,而救他于水火中的米利埃主教,便是将在下拉出泥潭的海王殿下,是他的善良博爱感动了我,让在下这个已经误入歧途的人,重新走上了正路!” “这本书里有一句话,让在下至今记忆犹新,释放无限光明的是人心,制造无边黑暗的也是人心,光明和黑暗交织着,厮杀着,这就是我们为之眷恋而又万般无奈的人世间。” 陆有知摩挲着老久的书页沉默低头。 这大概是他近些年来,最犹豫的一天。 温陈笑而不语,今天自己带陆有知来找宁牙,本就是一时兴起,本想通过宁牙身上发生过的故事,让老陆改变一些固执的想法。 却没想到宁牙的表现比自己预想中的还要出色,送书的环节,甚至直接升华了这次仇人见面的主题。 要知道,当初便宜老子攻打益州向敬仁帝表忠心的计策,就是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青衿中年提出的。 就算是温陈本人,自认为遇到这种事也很难做到像宁牙一样淡定,这小子果然成熟了不少啊…… 也许只有真正经历过悲惨苦难的人,才会明白平静的生活有多来之不易吧! 陆有知抬起头来,眼神复杂的看向宁牙,“宁公子今夜有空吗?” 宁牙不急不缓,面带微笑,“倒是不忙。” “可否为陆某解答一下这本书中的精锐所在?” 宁牙微微愣神,询问般望向温陈。 “别担心,陆先生有心结,你也有心结,能相互解开,那是最好。” 温陈淡淡笑道。 宁牙眼中闪过一丝感激,对着温陈轻轻一拜,“多谢殿下!” “那本王便不打扰二位,明日一早再来探望,告辞。” 温陈挥了挥手,潇洒离去。 教室中瞬间恢复寂静,二人的之间的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微妙。 过了许久,陆有知忽然开口,“有件事情,陆某觉得该给你们一个交代……” “陆先生但说无妨。” “当年王爷率军攻打益州,一是为了清除身边隐患,二是向当今圣上谋求一个和谈的机会……” “是谋求一个达成野心的机会。”宁牙轻声纠正道。 陆有知无奈笑笑,却也没有争辩,“王爷早料到益州被攻下后,会出现如今动荡不安的局面,所以在陆某的建议下,留了后手。” “什么后手?”宁牙皱了皱眉。 “留了宁佩志的性命,紧要关头,可由平康王亲自出面,平定益州!” 第183章 暗生疑心 镇南王府,天王殿。 温郁离端坐殿中,看着桌面上的卷宗,微微皱起了眉头。 下座右侧,一名俊朗青年眉目若星,气宇轩昂,名叫彭追,是东南三州今年施行小春闱,博得三甲头名的状元郎! 同时也是镇南王大王子温关的至交好友。 温郁离对此人颇为看重,有意栽培,在陆有知离开的这一个多月中,一直将彭追带在身边。 “父王,这是儿臣从天府守藏史那边调出的卷宗,上面清晰记载,陆先生在出发前,审问城中不法行商的过程。” 温关站在下方抱拳道。 据两名行商交代,他们高价拍卖的琉璃宝器,乃是来源于河口城,同时带来的还有名叫橡胶雨衣的怪异服饰。 因为被人识破,二人高价贩卖的琉璃宝器,乃是别的地方烂大街的货色,于是便被扭送的官府发落。 “河口……” 温郁离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莫名说了句,“你三弟就在河口。” 温关点头,“这也是儿臣觉得奇怪的地方,陆先生既然发现河口城中流落出大批琉璃宝器,却没有第一时间禀报父王,反而以回乡探亲为由,带着韩将军一路西行,着实令人不解!” 温郁离深吸口气,“先前衙门缴获的赃物呢?” “回禀父王,赃物被收缴后,都被陆先生藏于暗室,儿臣只查明具体地点,却也不敢私自开门验证!” 陆有知怎么说也是父王帐下第一军士,论重要程度,绝非他一个年轻王子若能比得,就算如今温关有意将自己的亲信安排到父亲身边,为日后铺路,可陆有知的面子,他不敢不给。 而且这种事情,一定要顺水推舟,绝不能做得太过刻意。 镇南王微微点头,看向右座青年,“彭追,你觉得如何?” 青年欠了欠身,“臣觉得,陆先生所为此事,必有深意,且陆先生对王爷的忠心,自然不用怀疑,一切还是等先生回归,当面把话说开了比较好。” 虽然年纪轻轻,但一招以退为进用得却是炉火纯青。 故意将话题引到陆有知的忠诚度上面,既让温郁离起了疑心,也没有让自己显得过于冒失,表露出想要取而代之心思。 镇南王沉思片刻,看向儿子,“温关,叫人打开暗室房门,将里面的东西呈上来,记住,切不可随意毁坏陆先生放在里面的任何物件!” 温关眼中闪过一抹喜色,事已至此,自己的目的就已经达成了大半。 “儿臣领命!” 半个时辰后,随着府中银甲将数十件琉璃宝器搬上大殿,温郁离的表情逐渐从疑惑转变为震惊! 就连身旁自以为见过不少世面的彭追,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彭追高中之日,曾得到镇南王赏识,带他见识过王府中存放宝物的私库,他本人对那件青琉璃梅花樽更是记忆犹新! 可眼前的这些个琉璃宝器,无论是从质地还是造型新颖程度上,都远远超过温郁离私藏的那只梅花樽! 过了许久,温郁离才从惊愕中回过神来,皱着眉问道,“这些琉璃宝器,在那两名行商手里,卖多少银子?” 温关躬身回复道,“回禀父王,每件从五百到一千两不等,那套十二生肖琉璃樽,标价超过一万两白银!” “可是儿臣派人打听到,这些东西在别的城池,一件也不过几十枚铜钱,很多百姓家,甚至连水杯盘碗都是用琉璃制作而成,且都是从河口城运送过来的!” 砰—— 温郁离重重拍了一下桌子,脸上浮现怒意,“想当初本王的青琉璃梅花樽可是千金难求,被本王视为珍宝,什么时候却成了人人都用得起的贱货?!” 他现在的心情,就好像得知多年前被自己娶回家当宝贝疙瘩供着的妻子,以前却是人尽可夫的窑姐,就连最低贱的地痞流氓,都能与其共度良宵! 而最受他信赖的陆有知,明知道事情真相,还故意隐瞒不报,反而不知怀了什么心思,偷偷去了窑姐的故乡! “父王息怒!” 温关恭敬道,“陆先生或许有难言之隐,不便表达,并非故意看轻父王!” 温郁离冷哼一声,“不便表达?” “本王也不知道他看上温陈那臭小子什么了,处处暗中帮衬,难道本王的家事,还轮得到一个外人替本王操心?!” 一旁彭追缓缓起身,有些担忧道,“王爷,其实我们现在最应该关心的,不是这些琉璃宝器价值几何,它们的出处才让臣有些担心……” “说来听听!”温郁离收回怒容,又坐了回去。 “王爷可还记得,年后河口来信,向临城讨要补助的事情?” “有点印象……” “如果臣没记错的话,具体数量应该是十二万两白银,后经众臣商榷后,缩减为八万两。” 彭追一本正经道。 “但河口城既然能以如此低廉的价格出售琉璃宝器,就说明他们大概率熟练掌握了制造琉璃的具体方法,且用此赚取了不少银子,本应该不缺钱才是,那为何还要写信来临城讨要补助呢?” 温郁离眼睛一瞪,望向下方还在发愣的儿子,“问你呢,为什么?” 温关讪笑一声,“荷……荷香他们传回来的消息,一直都很……很正常啊……” “糊涂!” 镇南王恨铁不成钢的瞥了他一眼,自己终归还是小看这个温陈了,没想到大儿子手下培养了那么多年的亲信,却早已经投靠他人! 最让人担心的是,温陈似乎早已察觉到临城对他的态度,从一开始便决定藏拙,天知道这小子还藏了多少秘密没被发现! 正当温郁离思索该如何处理此事时,门外忽然响起一阵惊呼! “父王!不好了不好了!” 只见二儿子温岳火急火燎的跑了进来,神色慌乱,进门时还不慎摔了一跤。 “何事如此慌张?”温郁离不悦道。 “天京城……天京城那边来信了!” “来就来呗,瞧二弟那没见过世面的样!” 温关随口来了一句玩笑。 “唉!”温岳急得直跺脚,“那位提前传来密信,圣上得知父王半年前大破南齐,龙颜大悦,派栎阳公主带领使臣,前来慰问!” 另外三人听到这话,脸上全都露出茫然的神色。 这小子八成是喝多了,昨夜的酒还没醒吧? “二弟,你怕是睡迷糊了,父王何曾派兵征讨过南齐?况且你当孙无咎是吃干饭的吗?父王若是不率军亲征,何人还能破得了孙无咎的铁桶鹿城?” “不是父王!” “是温陈!半年前那小子带人攻下鹿城,设圈套屠了南齐三万赤翎军,孙无咎饮恨自刎,御驾亲征的南齐新帝赵伦,如今早就成了温陈的阶下囚!” 第184章 下令来见 温郁离脸上肌肉抽搐,“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孙无咎是什么人?那是南齐军神!三万赤翎军抵得上本王座下十万精锐!” “温陈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凭什么能逼得孙无咎自尽,凭什么能俘虏赵伦?!” “本王不信!” “对呀二弟,这种事情你可不能乱说!”温关也变得严肃起来,“河口城区区两万兵马,就算那个裴志能征善战,用兵如神,他也不可能是孙无咎的对手!” 温关苦笑一声,“不是裴志,是温陈干的!” “父王,这是那位寄过来的密信,您还是亲自看看吧……” 温郁离快步走下座位,一把抓过二儿子手里的信件。 大殿中如同死一般寂静,镇南王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难看。 乔装商旅打入鹿城,点燃粮仓军械库制造混乱,让城外部下乘虚而入…… 未卜先知,假装逃窜,命属下扮成百姓,给毫无防备的赤翎军下春药…… 甚至开始就打算将孙无咎收至麾下! 鹿城一战,不止俘虏了弘庆帝,还收编了八万齐军! 南齐四州七十二城,如今已彻底沦为温陈的傀儡! “谁让他打的鹿城?” 温郁离看着信上密密麻麻的字迹,整个人睚眦欲裂,行若癫狂! 发疯似的将大殿中桌子掀翻,先前搬上来的琉璃宝器都被砸了个粉碎! 抓着两个儿子的衣领怒声嘶吼,“告诉本王!” “到底是谁让他这么干的?!” “谁给他的胆子打鹿城?!” 他当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百年前先帝封镇南王,为的就是抵御南齐,如今南齐一破,敬仁帝就有了充分的理由前来削藩! 这才两年呀…… 本王把他接回来才两年呀! 本王上辈子是欠了他的命吗?老天爷要派这小子来破坏本王的十年大计! 温关二人唯唯诺诺不敢说话,生怕父亲的怒火会波及的他们圣上。 就是当年被爷爷贬至河口,也没发过这么大的脾气。 温郁离的心在滴血,他几十年的隐忍与谋划,却在一夜间毁于一旦! “王爷息怒。” 彭追的声音忽然传来,“如今最重要的,是搞清楚陆先生是否早就得知此事!” “对!没错!” 温关急忙附和,“陆先生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到访河口,并且故意在父王面前隐瞒了如此重要的事情,儿臣担心他……” “闭嘴!” 温郁离狠狠瞪了他一眼,重新撩起地上被自己揉成一团的书信,又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 “栎阳公主携使臣前来……” 温岳闻言眼前一亮,“圣上会不会要赐婚?” 如果是的话,那自己岂不是很有希望? 一旁温关轻轻嗤笑一声,但却没说什么过分的话。 温郁离深吸口气,渐渐平复情绪,“用一个女人就想换我东南三州几十万兵马,未免也太小瞧本王了!” 他知道敬仁帝打的什么主意,无外乎是想以联姻为借口,将两家合并为一家,兵不刃血且名正言顺的从自己身边调走兵力。 “温关!” “儿臣在!” “你亲自去一趟河口,将陆先生和你三弟请回来!” “请?”温关一愣。 “对,就是请!”温郁离哼笑一声,“顺便替本王送一封密信给裴志,试探一下他的意思。” “儿臣领命!” 河口城。 炎炎夏日,老王府后院被改建的篮球场上。 身穿短裤背心的裴志邪魅一笑,一通熟练的胯下运球,加上身体对抗,一个加速便过掉了身前防守的韩闯,突入内线,平筐暴扣! 球权交换,咬牙切齿的韩闯动作生疏,一手拍着篮球,一手在那位太守大人脸上胡乱扒拉,企图遮蔽视线。 “草!有你这么打球的吗?” “你在场上打什么位置?” 裴志大声埋怨道。 “打脸!老子有时候也打太阳穴!咋的,玩不起啊?” 韩闯一阵嘲笑,利用对方说话的空挡,一个转身加蹩脚的三步上篮,可惜篮球涮筐而出! “陆先生,防守犯规!” “这狗东西掏我的裆!” 场边作为临时裁判的陆有知笑而不语,轻轻摇头。 “海王殿下说了,体育竞技中,要充分发扬奥林匹克精神,团结友爱,相互理解才是!” “只是一时玩乐,二位将军不要当真!” “就是就是!”裴志擦了擦脑袋上的汗水,挑衅嘲讽道,“懂什么叫更快、更高、更强吗?” 韩闯斜了他一眼,“其他两样不敢保证,但在‘更快’这方面,老子确实没你懂!” “你什么意思?人身攻击是不是?” “呦呵,说实话就是黑?666!” 和往常一样,二人只要一碰面就得掐架,分开后,还老惦记对方。 “几位性质不错嘛!看来本宫来的不是时候!”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调笑。 三人诧异回头,只见温陈带着大王子温关正漫步走来。 陆有知心里咯噔一声,他什么时候来的河口? 忽然想起自己不知不觉已经在城里呆了一个多月,甚至与宁牙一样,成了学堂里的一位教书先生,好像早已忘却了这次来的目的。 “卑职见过大王子殿下,见过海王殿下!” 三人连忙躬身请安。 温关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身旁的三弟,“本宫还以为三弟是将陆先生灭口了呢,这么久了,连个信儿都没传回去,父王可是担心的很呐!” 温陈面不改色,轻笑道,“大哥说笑了,陆先生这是留在河口搜集愚弟的罪证呢,父王就是借给我三个胆子,我也不敢对陆先生下手呀!” 说完,二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温关走上前去,朝着陆有知拱了拱手,“陆先生,自从你离开临城探亲后,父王十分挂念,若不是这次圣上派了人过来,本宫其实也不愿打扰,形势所迫,还请先生勿怪!” “不敢。” 陆有知回了一礼,询问道,“敢问大王子,圣上派人下来,所为何事?” 温关有意无意斜了温陈一眼,阴阳怪气道,“本宫的这位好三弟,替当今圣上大破南齐,这不得好好犒劳一番吗?” 陆有知表情一滞,惊讶道,“王爷都知道了?” “怎么,陆先生不希望父王知道此事吗?”温关眼睛一眯。 “哪里哪里!”温陈顺势接过话茬,“陆先生本打算将愚弟的罪证一并收集齐,再交给父王,他是怕有人抢了他的功劳!” 陆有知低头不语,忽然间心乱如麻,呆在河口城的这段日子过于逍遥自在,却是没想到事情的发展远超自己的预期! 温陈俘虏弘庆帝的事情,从自己口中告诉镇南王和从朝廷那边传来消息,根本就是两个概念! 看来王爷是对自己起了疑心,所以才派亲儿子过来敲打。 “裴志!” 温关挑了挑眉,看向一旁汉子。 “卑职在!” “这是父王写给你的密信,收好了!” 裴志看着从温关手里飞过来的信封,急忙伸手接住,刚要打开,却好像想起了什么,有些犹豫的望向温陈。 “海王殿下,这……” 第185章 保重! 一旁陆有知暗暗摇头,他看出温关故意当着海王殿下的面,将密信交给裴志,就是为了离间这二人。 裴志若是把信给了温陈,就是违抗王爷旨意,大王子便有足够的理由收拾他。 但如果不给温陈看,那就是刷这位海王殿下的面子! 果不其然,大王子嗤笑一声正要开口调拨,却听温陈率先发话,“还是裴大人考虑的周到,诸位,我等先行回避,不要耽误了裴大人的正事!” 说罢,熟络楼主身边大哥的肩膀,转身就走,算是巧妙替裴志化解了眼前的尴尬。 另外二人也不多逗留,急忙跟在后面。 裴志感激的望了眼温陈的背影,小心翼翼拆开信封,当他将纸张拆开的刹那,一股冷汗直接冒出额头,纸上竟是空白一片,一个字都没有写。 要是放在两年前,他一定会破口大骂,埋怨王爷没事干拿老子开涮干什么? 可跟在温陈身边久了,随着读过的书越来越多,他也明白了温郁离其中的意思。 原来信的内容,就是温关刚才对自己的试探…… 王爷已经不信任自己这个跟着他出生入死的老兄弟了…… 几人远远站着,见看过信的裴志步履犹豫的走了过来,温关嘴角微微上扬,“三弟就不好奇信里的内容吗?” “好奇有用吗?” 温陈淡淡回应道。 “当然有用,此处可是你海王殿下的封地,三弟若是执意想知道父王的密信里写了什么,本宫这个做大哥的,念在兄弟的情分上,倒是可以替你保密!” 温关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 “是吗?” 温陈玩味看了他一眼,“可是愚弟并不想知道信里的内容,那该怎么办呢?” 温关表情一滞,自己的饵都已经下得这么深了,这小子为什么还不上钩? 难不成他真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不行,得再给他们拱拱火! 于是温关也不管身边陆有知怪异的表情,直接朝着走来的裴志招了招手,“裴大人,父王交代的事情,你可否能办妥?” 裴志一愣,这是明摆着要把自己放在火上烤呀! 冷着脸问道,“什么事情?” “当然是父王信里所嘱咐裴大人要做得事情喽!”温关故意挤眉弄眼道,“父王临行前可是直夸裴大人办事靠谱,想必裴大人也不会被私下里的感情所羁绊,一定能完成父王交予的任务吧?” “哼!那信里什么都没写,卑职觉得一定是殿下把密信和其他信件搞错了!”裴志没好气道。 一直沉默不语的韩闯微微皱眉,“狗东西,是不是王爷叫你害人,你不好意思说?” “拿这种理由来搪塞,未免也太可笑了吧?” “呸!土鳖!”裴志骂了一声,“老子说没写就没写,你懂个屁!” 一旁温关满意点头,这就是他想要看到的效果,让他们互相猜疑,一个个的开始狗咬狗! 但当他再次看向温陈的时候,却发现这小子依旧一脸的风轻云淡,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 “三弟,你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温陈身子莫名一颤,好像后知后觉一般,神色夸张道,“坏了!” “父王要收拾我!” “怎么办?就连一向忠心耿耿的裴大人也叛变了!遭了遭了!” 温关脸色一喜,正要出言嘲讽。 却见温陈转身就走,“不行!本王要先下手为强!” “本王要用尚方斩马剑斩了这两个图谋不轨的货,防止他们胡作非为,给父王通风报信!” “两个?”温关一怔,有些茫然。 陆有知微微一笑,一旁解释道,“殿下和裴志正好两个人。” “他连本宫也要斩?!” 温关失声道,“两军交战还不斩来使呢!” 陆有知装作无奈的摇了摇头,“没办法,海王殿下路子野,打小就不讲什么江湖道义……” 温关脸色煞白,父王叫自己来河口试探,可没说要把命也搭进去啊! “他杀了本宫,难不成还敢对父王开战?!” “海王殿下平日做事,只有想不想,没有敢不敢,他连孙无咎都敢动,两万人就敢打南齐,这天底下还有他不敢做的事情吗?”陆有知轻轻叹了口气,看似自言自语道,“幸亏没波及到陆某,否则还真就把命丢在这里了……” 一听这话,温关彻底慌了神,急忙朝着温陈马上就要走出院子的背影追了出去。 “三弟稍安勿躁!千万别冲动!” “大哥这是和你开玩笑呢!” “父王没有惩罚你的意思,父王是要大哥请你和陆先生回临城!” 见二人离去,陆有知看着闷闷不乐的裴志,轻轻摇了摇头,“裴大人,你是该好好想一想了……” 韩闯有些错愕,讪讪凑了过去,“狗东西,王爷的信上果真一个字都没写?” “屁话!老子骗你干什么?” 裴志郁闷道,他想过温郁离在得知河口城的事后,会大发雷霆,甚至怪罪自己。 却没想到等来得却是昔日兄弟的猜忌与怀疑,甚至要用计把自己置于死地! 哪怕是当初温郁离派自己镇守鸟不拉屎的河口,却带着其他人去临城享福的那天,裴志都没感觉到如此心寒! 他虽然配合温陈做了许多违背王爷旨意的事情,但这都是为了河口好啊! 孙无咎要调兵攻打河口城,他能坐视不管吗? 这两年河口虽然赚了许多银子,但他裴志也没多拿一个子儿揣进自己兜里,全都用在了城池建设和百姓生计上! 这位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太守大人,忍不住苦笑一声,“卑职已经被王爷搞得里外不是人了,还想什么想?” 陆有知深吸口气,“那就得看看陆某此次回临城,王爷还愿不愿意听陆某的计策吧……” “不过裴大人这里可以尽管放心,海王殿下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等我们走后,你要安心镇守河口,切不可让贼人有机可乘,毁了海王殿下这两年的心血!” 裴志眼皮一跳,“贼人?陆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王爷还会……” “不可说!”陆有知立马开口打断道,“海王殿下虽然做的是好事,但却触动了王爷的逆鳞,既然犯了错,就一定要罚的……” 他知道,温郁离在敬仁帝那里吃得亏,必然要从温陈身上讨回来! 自己此次回到临城,如果能劝阻王爷改变想法,那一切都还有斡旋的余地,但温郁离若是仍然一意孤行,那河口城可就危险了…… 可一块这么大的肥肉放在嘴边,王爷真的能忍住不吞下去吗? 裴志站在原地愣愣出神,眼中落寞难以掩饰,忽然转身张开了臂膀。 “给老子抱一下……” 韩闯好像也意识到了什么,这次竟出奇得没有嘲笑这狗东西扭扭捏捏像个娘们,重重将兄弟搂在怀里,沉声道: “保重!” 第186章 公主以后还是叫王叔吧! 如今的陆有知心情复杂。 他有些奇怪,按照时间来推算,朝廷那边接到温陈大破南齐的消息,是在他本人到达河口城之后,难不成是自己的动向引来了朝廷的探子,才导致敬仁帝这么快就开始动手? 老陆甚至有些后悔当初来突袭河口城的决定,如果不是自己疑神疑鬼,城中的百姓完全可以再过好长时间逍遥快活的日子。 而对于温郁离能接受河口目前的改革制度,甚至把这些政策推广到整个东南三州,陆有知是持悲观态度的。 用一个新学来的词表达,便是温陈与王爷的“价值观”截然不同! 上位考虑的是谋定天下,而这位海王殿下,则更愿意从眼前的小事做起。 陆有知现在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站在哪一边,一侧是侍奉多年的主上,一侧是建立了自己心中完美世界的温陈,背离任何一方,他都会觉得心如刀绞。 城门外,裴志带兵恭送众人离开,临行前,温陈将他拉到身边。 “裴大人,往后的这段时间里,本王要吩咐你三件事……” “殿下不必担心,卑职必会保护好两位夫人,若有差池,卑职愿提头来见!”裴志神色坚定道。 他明白,温陈这一去,虽不至于有性命危险,但入得也是龙潭虎穴,自己坐镇后方的后方,绝不能再出意外! 温陈笑笑摇头,“第一,我们走后,立马护送赵伦到鹿城,并写信给南齐左相刘维雍,让他速来将赵伦接回去!” “什么?”裴志脸色一惊,“那我们之前的仗不是白打了吗?” “不白打。”温陈哼笑一声,“你要做的,只是让赵伦离开河口城,刘维雍刚掌控南齐朝堂不到两个月,是不会允许赵伦出现在朝臣视野中的!” 如今谁手里握着南齐的皇帝,谁就能调动南齐的兵马。 便宜老子叫自己回临城,很大概率是调虎离山之计,会暗中派人抢夺赵伦,到时候如果裴志硬保不放,双方难免会起冲突。 而初尝甜头的刘维雍,起码暂时看来,是个比较可靠的合作伙伴,接回赵伦,密而不发,对双方都有好处。 裴志微微点头,“卑职遵命!” “第二,叫人将河口城进两年来的流水账目烧掉,先准备八十万两白银,万一有人上门讨债,别和他们废话,直接给他们便是。” 这件事裴志倒是听明白了,王爷既然已经注意到了河口,自然要从这里攫取利益,若是自己这边不出点血,是绝对摆不平这件事的。 但也不能交出去太多资产,你温郁离当年走的时候,河口城可是一穷二白,一户人家掘地三尺,挖不出十枚铜钱,现在想起来要坐享其成,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殿下放心,卑职这就去办!” “第三件事……” 温陈深吸口气,“把黄枭从鹿城叫回来,把当初南齐的八万降军交给他,让他离开河口!” “什么?”裴志惊得差点叫出来,“他可是宁……” 温陈抬了抬手,“不要说,这件事你压根就不知道。” 这是他给自己留得后手,便宜老子既然盯上了河口,除了要钱以外,必然还会要兵,但自己也绝不能把手里的所有部队都交出去,有底牌才有话语权。 温陈之所以放心让黄枭带兵,是因为他从宁牙口中得知了当初被在众人面前斩首的平康王,并不是宁佩志本人,而是掩人耳目的替身而已。 而宁牙如今也乔装打扮成了自己身边的书童,准备一起前去临城。 这一次,他非但不会把能调动南齐兵力的赵伦交给便宜老子,还打算将可以平定益州战乱的宁佩志捞出来! 救宁佩志的原因,一是为了安抚宁牙黄枭以及二人的手下,第二,益州矿多,那发电机想要量产,就必须将西南蜀地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 远处的温关阴阳怪气的催促道,“三弟,又不是生离死别,和一个大男人真有那么多话说吗?” 温陈重重拍了拍裴志的肩膀,转身笑道,“大哥没听说过一句话吗?” “小树不修不直溜,人不修理艮啾啾!本王回临城述职,当然不能让裴大人在河口乱搞一通,胡作非为,必须要好好告诫一番!” 裴志苦笑一声,还说我胡作非为? 你嘱咐的三件事情,哪一件拿出去放在王爷的桌面上,都是砍头的死罪! 车队缓缓开动,一路向东。 裴志也立马回到城中,安排亲信,将还在睡梦中的弘庆帝从床上拽了起来,套上头套塞进马车,从南城门出了城。 不多久,城中西南角一股黑烟升起。 刚走出二里地的温关望向天际,有些愣神,却听身旁传来一声埋怨。 “大哥你也太不地道了,临走前还派人在本王的城里放一把火,本王又不是真的要用尚方斩马剑斩你,用得着这么记仇吗?” “不是本宫干的!”温关急忙摆手。 “不是你,难道还是本王自己叫人放得火?”温陈一脸不忿道,“等回了临城,本王一定要在父王面前参你一本!” 就连陆有知都骑马过来帮腔道,“大殿下,做大事者最忌小肚鸡肠,用此等卑劣手段报复,不免落了下乘……” 温关有口难辩,脸色气得青一阵紫一阵,挥起鞭子一抽马屁股,扬长而去。 十日后,临城西城门外。 镇南王府礼乐队夹道而迎,当远处的人影渐渐清晰,号令官一声令下,鼓瑟琴音瞬间响起,演奏的乃是东南三州本地极具特色的凯旋之律! 温郁离脸上瞬间堆满笑容,对着身旁步辇上的白裙女子拱了拱手,“栎阳公主是否愿意与本王一起上前迎接我大盛的得胜将士归来?” 女子盈盈一笑,缓步下辇,柔声细语道,“栎阳愿听王叔吩咐。” 二人并排前行,不急不慢。 身后的温岳望着那清颖脱俗,宛如仙子临尘的背影,下意识咽了口唾沫,急忙跟在身后。 温陈见便宜老子竟然亲自来迎接,顺势翻身下马,对着温郁离跪地而拜! “儿臣戴罪之身,怎敢劳父王亲自相迎!” “快起来快起来!” 镇南王急忙上前搀扶,脸上看不出丝毫不悦,“陈儿可是我大盛的大功臣,谁敢说你有罪,父王第一个绕不了他!” “是呀,王兄英姿勃发,受父皇之命平定南齐,乃是我九州百姓人人敬仰的大英雄,谁敢治你的罪,谁能治你的罪?” 温郁离脸上肌肉抽搐,尴尬笑了两声,介绍道,“陈儿,这是圣上独女,也是你的皇妹,栎阳公主,此次南下荆州,正是为了传达陛下旨意,赏赐你这位大破南齐的大功臣!” 温陈面不改色,不出意外的从栎阳眼捕捉到一丝戏谑。 小娘们人倒是长得不错,但心思坏了些,一见面就给老子下绊子! 那句“受父王之命平定南齐”,明摆着就是不让自己好过。 温陈摸了摸下巴,半开玩笑道,“本王乃是墨先生的关门弟子,理所应当与陛下同辈,公主作为皇室中人,当然不能乱了辈分,以后还是叫王叔吧!” 第187章 打探消息 栎阳闻言,脸色略微有些难堪,皮笑肉不笑的回了一句,“王兄真会开玩笑……” “谁跟你开玩笑了?”温陈淡淡斜了她一眼,“想当初陛下见了墨先生,都得毕恭毕敬,以墨师之名,本王作为墨先生的徒弟,公主又是陛下的子嗣,叫一声王叔,不算委屈吧?” 哼! 你老子当初给我下了那么多绊子,如今我还顺水推舟帮了你老子这么大一个忙,让你叫声好听的怎么了? 众人神情尴尬,似乎没想到温陈竟然在这种小事上如此较真。 “放肆!”大胡子温岳一脸不悦的站了出来,摆出一副英勇姿态挡在栎阳公主面前。 “三弟,你不要太过分了!公主可是圣上派往我荆州的使者,哪能让你这般羞辱!” 说罢,转身朝着栎阳献殷勤道,“公主放心,王兄一定护你周全,绝不会让……” 扑通! 话没说完,只见温陈抬起一脚,狠狠踹在他的腰腹,温岳一个不防备,直接侧翻过去,滚入路边草丛。 “滚犊子,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本王带兵替父王平定南齐的时候,你还躲被窝里吃女人奶呢,轮得到你现在出来大呼小叫!” 温岳怒不可遏的爬起身来,“父王,他……!” “闭嘴!”温郁离脸色一冷,眯着眼睛看了一眼温陈,“滚过来,给你三弟道歉!” “是他先……” “本王让你道歉!” 温郁离的声音瞬间提高了七个分贝,惊得众人纷纷低头,不敢说话。 “三……三弟,是二哥刚才唐突了……”温岳被迫无奈,弓着身子朝温陈抱了抱拳,眼中闪烁着仇恨的火焰。 然而温陈也并没有给他留任何情面,轻轻挥了挥手,“退下。” 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大家的想法也早已心照不宣,自己也没必要忍气吞声,继续装傻卖萌了。 这次你温郁离既然点名要请我回来,那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请神容易送神难! “公主殿下,你这声王叔若是不叫出口,本王可是要拒绝进城的哦!” 栎阳目光闪烁,莫名有些后悔刚才自己多此一举,想用小聪明离间这父子二人,如今却是让自己有些骑虎难下。 不过毕竟打小受到敬仁帝亲传,遇到这种事,栎阳也并没有特别慌乱,再加上看温郁离的意思,似乎并没有替自己解围的想法,再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 于是乎,便也笑盈盈的走上前去,对着温陈微微欠身,娇滴滴道,“栎阳恭迎王叔得胜回朝,刚才有所得罪,还请王叔切莫怪罪!” 温陈笑眯眯地点了点头,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抬手捏了捏她粉嫩的脸蛋,“拿得起放得下,是个人才!” 气得一旁的温岳咬牙切齿! “王叔过奖了。” 镇南王见状哈哈大笑,一把搂住温陈的肩膀,“陈儿,你真是让为父刮目相看呀!怪不得连陆先生都对你青眼有加,原来你是有真本事!” “早知道你这么能干,为父当初就应该将你留在身边!” 这看似是在夸奖温陈大破南齐的功劳,其实话里话外什么意思,一旁的栎阳公主心知肚明。 镇南王府门前,陈妃翘首以盼,等得花都谢了。 当看到儿子从马车上下来的一瞬间,提起裙摆飞奔上去,一把将温陈搂入怀中。 “陈儿,你总算是回来了,娘想你想得好苦呀……” “陈儿,你看你都瘦了!娘给你准备了最爱吃的猪肘子,这就给你端上来!” 镇南王见女子重逢,情意正浓,朝身后的陆有知使了个眼色,二人率先进了王府。 温陈感受到这无比真挚的母爱,内心一时间暖暖的,正要开口安抚却听一旁韩闯低声rap道: “妈妈的辛苦不让你看见,温暖的食谱在她心里面! 有空就得多握握她的手,把手牵着一起梦游……” “韩将军……”温陈一头黑线捂着额头。 “怎么了?是我唱跑调了吗?” “唱得挺好,但是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画蛇添足,多此一举?” “啊?那殿下的意思是,让我不举?” 温陈无奈叹了口气,“本王的意思是让你该举的时候举,不该举的时候就别举!” “哦……明白了!” 饭桌上,陈妃看着大快朵颐的温陈,满脸都是幸福的笑容,托着脸颊紧紧盯着儿子,像是生怕他飞走了一般。 “牙,你也坐下吃吧,这么多饭菜,本王一个人吃不完的。”温陈满嘴流油,招呼身边打扮成书童的宁牙。 “这……合适吗?”宁牙有些犹豫。 “有什么不合适的?”陈妃亲自起身,将他按在凳子上,“这两年多亏了你们在身边照顾陈儿,才让他少受了许多苦难,待会儿饭后本宫再赏你一个金元宝。” 宁牙讪笑一声,“陈妃娘娘的母爱,可真是……朴实无华呀……” “其实在临城,都是海王殿下一直照顾在下,在下实在是不好意思接受陈妃娘娘的赏赐……” 温陈见他饿了一路,如今在饭桌上面对一桌佳肴,依旧意兴阑珊,便知道宁牙心中另有所想。 “母亲大人,孩儿想向您打听一件事。” “陈儿你尽管说便是,跟娘有什么客气的?” 温陈用手绢擦了擦唇角的油脂,若无其事的问道,“孩儿上次回来也没待多久,不知道临城中有什么地方是去不得的,母亲也好告知一二,免得孩儿横冲直撞,惹得父王不高兴。” 陆有知当初只告诉宁牙,平康王并没有死,而是被软禁在临城,至于具体囚禁的位置,老陆倒是闭口不言,想要寻找宁佩志的踪迹,只有从侧面打听。 一旁宁牙闻言,下意识的坐直了身子,侧耳倾听。 陈妃微微皱眉,似乎是在思索,半晌过后,轻声开口,“寻常你父王一般会禁止手下去花酒间这样的烟花之地,这一点你要切记,万万不能被你二哥诱惑,触了你父王的霉头……” 温陈哑然失笑,没想到自己当年将精通钢琴技艺归功于时常光顾万花楼这件事,还被陈妃记在心里,“母亲放心,孩儿已经改邪归正,不会再嫖了!” 陈妃点了点头,“其他地方倒是也不用注意什么,除了进出军营要得到你爹或者你二哥的手令,别的地方,你都能去得!” 这…… 桌旁二人对视一眼,难不成宁佩志被温郁离藏在别的地方,不在临城? 不应该呀…… 温陈摸了摸下巴,以便宜老子的心思细腻,怎么会让这么重要的人物脱离自己的掌控范围? “对了!”陈妃忽然开口提醒道,“王府中天王殿后面那一排院子,你也不要过去。” “为什么?” 温陈疑惑问道。 “那里关着西夷人送给你父王的珍奇异兽,凶猛的很,擅自前往的话,很容易被猛兽伤到,你父王下令,没有专人陪同,是不许有人靠近那里的!” 第188章 不欢而散 温陈这才想起,当初第一次回到镇南王府时,有人告诉他西夷人送了一只麒麟来府里,当天晚宴,温陈还疑惑,三样宝物中,便宜老子为何没有请出麒麟来考众人。 现在才得知,原来王府中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小型动物园! 虽然他知道便宜老子有收集宝物的癖好,但把一群畜生关在府里饲养,未免有些太奇怪了吧? 一来猛兽会伤人,过于危险,二来嘶吼声会打扰清净,三来这些畜生随处排泄,会搞得院子里气味难闻,对于连茅厕都设计得很有洁癖感的便宜老子,在府里养畜生,多少显得有些不合常理…… 温陈从身旁的宁牙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疑惑。 看来这里确实是个值得怀疑的藏匿地点…… “你们俩在眉目传情?” 这时陈妃茫然望向二人,忽然有些担忧道,“陈儿,本宫的那两位儿媳妇呢?” 温陈讪笑一声,“母亲放心,灵玉和袅袅都在河口,我们的关系一直很稳定,孩儿的取向也很正常!” 见母亲半信半疑还要发问,他急忙岔开话题。 “母亲大人,先前父王说朝廷要褒奖儿臣,怎么回到府中,反而没了动静?” 陈妃笑笑点头,“陈儿有所不知,圣上派来的使者分为两批,栎阳公主带着亲信先行来到临城,而传达圣旨的钦差大臣,因为车队要运送对你的赏赐,所以行程慢了一些,大概还得一段时间才能到……” 原来是这样,温陈微微颔首。 “那公主为何不与钦差大臣一同前来,他们不应该是一伙的吗?” 陈妃脸色微变,小心朝门外张望了一番,确定没人后,凑到温陈身边轻声道: “听你父王说,公主此次来荆州,是奉了皇命,在你们兄弟三人中选一个当驸马,本宫猜测,公主应该是好奇心作祟,迫不及待的要来探探你们的底细……” “你在公主面前可要好好表现,万一真的能被选中当了驸马爷,那以后可就不用再回去河口那个贫苦之地了!” 听着老母亲的细心叮嘱,温陈无奈笑了一声。 自己恐怕是与公主无缘了,经历了城门口叫叔叔那一出,如今他们二人估计是相互看不上,况且真要让自己因为一个女子放弃辛苦经营的河口城,那温陈可不答应! 不过为了照顾老母亲的情绪,他还是应付道,“母亲放心,儿臣一定尽力而为!” 夜深人静,陈妃屋子里的烛光熄灭好一阵子后,两个人影蹑手蹑脚在小院门口集合。 “殿下,父王真的会被关在那里吗?”宁牙的声音有些颤抖,听得出来,他现在应该很紧张。 温陈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先去看看,本王先前派刀九和屠三千踩过点了,那边巡逻的府兵很少,小心一点,应该不会被怀疑。” 二人乔装打扮一番,换上了事先准备好的宦官衣物,大摇大摆的朝着天王殿附近移动。 即便是深夜,府中还是有不少下人在忙活,二人的动向也并没有被府兵注意到。 温陈路过镇南王书房的时候,意外发现里面的灯还亮着。 正要带着宁牙绕路,却听见里面传来一阵愤怒的咆哮。 “什么自由?什么和谐?东南三州是本王的,河口城也是本王的!那小子给陆先生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费尽心机来找本王说情?!” 是便宜老子的声音。 温陈眉头微皱,下意识放缓了脚步。 “王爷不要心急,只要能学得三殿下的治世之术,天下尽可掌握,还九州一个太平盛世!” “一派胡言!本王凭什么要向一个黄口小儿请教?就凭他不听本王的话,私自出兵,侥幸打下了鹿城吗?” “王爷,鹿城一事,乃孙无咎暗中调兵,觊觎河口在先,三殿下只是被迫反击,并无故意抗命的心思!” 只听温郁离气极反笑,“陆先生,本王看你是老糊涂了,河口城安宁了这么多年,凭什么他温陈一去,就惹来了南齐的觊觎,这难道不是他替本王招来的祸端吗?” “你知不知道天京城那位现在是什么意思?他要本王裁军三十万!三十万!” “本王若是拒绝便是乱臣贼子,若是答应,就得一辈子屈居这小小的东南三州!” 陆有知深深叹了口气,“王爷,是天下重要,还是百姓重要?” “本王全都要!先要天下,再驭臣民,陆先生难道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吗?”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本王已经派人去了河口,那小子若是识相,就别硬着头皮和本王作对,本王可保他一世荣华富贵,但若是不识相……哼哼……” 即便话没说出口,温陈也明白便宜老子是什么意思。 对于这个没有丝毫亲情的父亲,他为了利益与权利,做出什么事来,温陈都不会觉得意外,这也是自己为何要在离开河口前,坚定交代裴志办那三件事的主要原因。 一旁宁牙神色怪异,“殿下与王爷的父子之情,就如此淡薄吗?” 温陈不在意的笑了笑,“淡薄?你说多了。” 他本就对温郁离没什么期待,甚至觉得要不是母亲陈妃当初铁了心要寻找自己,便宜老子估计都忘了有他这么一个流落在外的儿子。 “陆先生还是好好想想吧,本王不希望你在这个时候,做出如此荒唐的抉择!” 砰的一声,温郁离摔门离开。 也许是怒气未消,路过二人时也并没有转头看一眼,阴着脸朝远处走去。 宁牙摇了摇头,“殿下,王爷与陆先生不欢而散,对你来说不是什么好事呀……” “是吗?”温陈微微一笑,“那你还是看得太短浅了,这是理念与信仰的冲突,他们日后还会闹得更僵,可对于本王来说,却是一个天大的机会!” “机会?什么机会?” 温陈眨了眨眼睛,轻笑道,“让陆先生红杏出墙的机会!” 宁牙愕然,却是没想到温陈早已把主意打到了陆有知的身上,他竟然要挖镇南王的墙角跟! 可这现实吗? 二人很快从书房附近离开,临走前也没看到陆有知出来,估计老陆这时候的心情应该很是复杂吧。 天王殿后,黑色的围墙将里面的屋舍围了起来,门脸看样子是重新改建过,上方的屋檐却是让人拆了,用两扇铁栅栏挡着入口,写有“百兽园”的匾额则是被挂在左侧,看上去不伦不类的。 “站住!什么人?” 门前两名银甲拦住在了温陈二人的面前。 温陈低着头微微拱手,用尖细的声音回应道,“回禀将军,小的二人乃是王府新来的兽医,听说百兽园中饲养的麒麟最近食欲不振,神态萎靡,奉命前来查看一番!” 第189章 父子相认 一声将军叫得看门银甲心花怒放,这小宦官虽是新来的,倒也懂事。 不过该盘问的事情还是不能拉下,“你说你们是兽医,为何不见你带着药箱?” 一旁的宁牙身子一颤,一时间怯场的老毛病又犯了。 温陈面不改色,缓缓从怀里摸出一包银针递了过去,“回禀将军,小人治病,用的是手艺,若麒麟果真需要用药,到时候再开处方倒也不迟!” “况且若是小人胡乱开药,治坏了王爷的爱宠,那可是天大的罪过,二位小将军也得受牵连不是?” “呦呵!有几分道理!”二人微微点头,示意放行。 “记住,进去以后不要随意走动,更不要招惹里面那个马夫,那老东西脾气爆得很,打起人来下手可是不轻!” “多谢二位将军提点!” 二人躬身谢过,顺利踏入百兽园。 进去之后才发现,这园子属实大得很,房与房之间距离隔得很大,且全都没有屋顶,房门的位置都用铁栅栏锁住,里面的事物一览无余,若是真想找人,倒也不必特地进去查看。 “殿下怎么知道麒麟食欲不振,神态萎靡?难道殿下之前来过这里?”宁牙好奇道。 温陈笑笑摇头,“以父王的脾气,值得他收藏的,必定都是一些奇珍异兽,格外凶猛才是,那长颈……不对,那麒麟乃是食草动物,被一帮天敌围在中间,自然吓得吃不下东西。” 刚才他只不过是用了一些心理博弈的小技巧,在那两名银甲的视角里,镇南王府中守卫森严,贼人很难进来,况且就算真混入了心怀不轨之徒,目标也应该是镇南王,怎么会来打这帮臭烘烘的畜生的主意! “麒麟是吃草的?”宁牙差异,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说。 “什么狗屁麒麟,那玩意其实叫长颈鹿,生长于海外,只不过是西夷人送来哄父王开心的罢了,性格温顺得很,跟书中记载的神兽麒麟,完全是两个概念!”温陈不屑道。 宁牙恍然大悟,抱了抱拳,“世子殿下果然见多识广,在下佩服!” 二人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空旷的廊道里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只有偶尔传来野兽的低吼和咕噜声,乍一听,还有些吓人。 温陈挨个笼子查看,不得不说便宜老子还真有些本事,府中竟然养着这么多大型猫科动物,一个个膘肥体壮,看起来伙食很不错的样子。 不过话费小半个时辰将百兽园绕了一圈,却是没发现有能关人的地方。 “难不成我们想错了?你爹没关在这里?”温陈微微皱眉。 宁牙伤感的叹了口气,“或许这都是天命……” “殿下,我们还是先行离开吧,明日再做打算。” 温陈正要答应,忽然鼻腔中传来一道熟悉的气味,“等等……” 只见他神色疑惑,朝着前方右手边的廊道里拐了过去,最后在一间巨大的笼子前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 宁牙急忙跟随,上前询问。 “熊猫会喝酒吗?”温陈盯着黑暗中毛茸茸的黑影,神色怪异道。 “熊猫……是什么?” “食铁兽,也叫白罴。” 温陈轻声回应道,笼子里散发出的酒香愈发浓郁。 宁牙闻言,忽然愣住,他记得父王当初便在府中饲养了一只食铁兽,只是因为喂养不善,最后死了,后来父亲还特意为这种食铁兽举行了隆重的丧礼。 该不会是…… 宁牙心中一动,立马紧张起来,却见温陈早已经手拿银针,开始撬动笼子上挂着的锁头! 咔嚓—— “成了。”温陈脸上露出笑容。 铁门拉开,二人小心翼翼踏在布满枯草的地面上。 角落里,两只黑白相间的庞然大物,正酣然入睡,二者中间,蜷缩着一个蓬头垢面,衣衫破烂的人影,看着很是落魄。 宁牙颤颤巍巍走上前去,蹲下身子,缓缓撩开遮挡在男人脸上的乱发,顿时泪如雨下。 “父王……” 卧槽? 温陈剑眉一挑,还真让自己蒙对了! 这平康王倒也离谱,竟然能和国宝打成一片,看三者入睡的姿势,宁佩志倒像是被保护的那一个! 也许是泪滴打在脸上,打扰了男子的清梦,还没睁开眼睛便破口大骂。 “x你娘的!” “不是告诉你们,没事干别来打扰老子吗?” “狗东西!滚!” 温陈无奈笑笑,这也不像是来当人质的模样呀,即便宁佩志如今的形象潦草了些,但呵斥的人的语气,跟当大爷一模一样! “父王,是我……孩儿是宁牙啊……” 宁牙泪如雨下,轻轻摇晃着父亲的肩膀。 男子猛的睁开双眼,做起来看了二人一眼,愣了许久,扑通又躺了回去。 “妈的,果然是喝多了,死人都能梦见……” 温陈扫了一眼熊猫屁股底下压着的三四个小酒壶,翻了个白眼。 “起来,让我帮他醒醒酒!” 说罢,手里摸出一根银针,双指夹紧,猛的刺入宁佩志的关冲穴! 连刺三次,这才罢手。 “殿下小心,别扎坏了!”宁牙担忧道。 片刻之后,宁佩志忽然脸色潮红,神色扭曲看着很难受的样子,嘣的一声从草堆上窜了起来,跑在墙角开始呕吐! 好一阵子才结束战斗。 只见他长长舒了口气,转过头来,看见二人的身影,瞬间像是见鬼了一般。 “草!你们怎么还在?难道老子还在做梦?” “那岂不是吐了我两个大宝贝一身?!” 然后再二人惊讶的眼神中,抬起两条胳膊,狠狠便自己脸上抽去! “父王,别打了!”宁牙急忙冲上来,按住父亲的胳膊,“父王,你不是在做梦,牙来救你了!” “胡说!老子的儿子早就死光了!” 宁佩志说着,眼中闪过一丝难平之意。 宁牙眼中带泪,他印象中的父亲温文尔雅,谈吐不凡,与现在这幅模样简直是天差地别! “好啊!”温陈突然站了出来,“平康王要是还想让自己的儿子死一次,大可以将百兽园外的银甲叫进来,告诉他们,宁军余孽来救你了!” “你……” 宁佩志目光逐渐清明,好像恢复了一些神智,抬手一把捏住儿子的肩膀,沉声道: “君子得时如水!” “小人得时如火……”宁牙黯然。 “君子浩然之气,不胜其大!” “小人自满之气,不胜其小……” 这是宁牙儿时,父亲亲口教授他的诗句,如今却成了鉴别真伪的依据。 “真的是你,我的牙儿!” 宁佩志老泪纵横,根本想不到有生之年还有机会见到儿子! “是父王对不起你们……都是父王的错啊!” 二人相拥而泣,看得温陈也不由心生感慨,莫名还觉得有些羡慕。 身后的食铁兽依旧不动如山,睡得踏实,父子二人盘腿坐下,互相倾诉这些年来境遇。 原来宁佩志被秘密带回临城后,只是人身自由得到了限制,镇南王不允许他与让人接触,所以安排他到百兽园来饲养这群珍奇异兽,隐姓埋名,外面不知情的银甲都叫他马夫。 即便如此,平日里待遇还是不错的,得吃得喝,唯一的缺点就是只能和食铁兽互诉衷肠。 正当温陈靠在草垛上昏昏欲睡时,耳朵里忽然传来了一阵细微声响,于是急忙起身打断身旁父子二人。 “有人来了,快走!” 第190章 本王对公主一见钟情 “皇妹,你十几年来生活在宫城之中,肯定没见识过外面的精彩世界,父亲这百兽园里什么都有,今天王兄就让你开开眼界!” 温岳一脸谄媚,侍奉在栎阳左右,为了今晚约这位公主殿下出来,他可是费尽心机,还特意找人给自己的络腮胡子造了个型! “食铁兽这东西,皇妹一定没见过,这玩意看似憨态可掬,实则凶猛的很,若是没有王兄我保护,公主恐怕是会受到惊吓的!” 栎阳淡淡一笑,“山有九折坂,出狛,狛似熊而黑白驳,亦食铜铁也!” “本宫倒是在书本上见到过关于食铁兽的记载,只是未有机会一睹真容,甚是好奇,二王兄有心了!” 温岳一个劲的傻笑,望着月光下这绝美的容颜,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忽然,前方笼子里闪出两条黑影,未打照面,朝西边扭头就走。 温岳脸色一肃,“站住!什么人?” 温陈暗暗叹了口气,都怪自己刚才犯困,听到二人的动静时,已经有些太晚了! 可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回应道,“回禀殿下,小的乃是府中兽医,奉命前来查探麒麟病情的。” “来探病的?” 温岳眉头一挑,神色怪异的走了过来,“那为何鬼鬼祟祟,不愿示人?” “况且麒麟并不在此处,你们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说着,一只手便搭在了背对着自己的温陈肩头。 “唉……看来这货还没那么好糊弄!” 温陈微微摇头,抬手拔下扎在脖子处的银针,干脆转身抬头,直勾勾的盯着温岳的眼睛。 “怎么,这百兽园二哥能来,我凭什么就不能来!” 果然是你小子! 温岳哼了一声,怪不得刚才看着背影那么眼熟,“我是来带公主殿下见世面的,有理有据,天地可鉴!” “你二人深更半夜溜到父王的百兽园,还谎称前来瞧病,莫不是图谋不轨,想要毒害园中的珍奇异兽?!” 栎阳此时也漫步走了过来,玩味的望着温陈这一身打扮,“王叔,赶了好几天的路,这个时辰还不愿意休息,想必是要做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吧?” 说着,有意无意朝关有食铁兽的笼子里扫了一眼。 好鸡贼的娘们,这么快便察觉到了老子的大概意图。 温陈深吸口气,不露痕迹的挡在了表情有些不自然的宁牙身前。 “公主说对了,本王今夜来,确实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办!” “哦?”栎阳轻笑一声,“王叔这算是不打自招吗?” “对!没错!” 温陈忽然一脸深情道,“自打本王见到公主的第一眼,就被公主的绝世容颜所折服,决定此生非公主不娶,得知公主喜欢食铁兽,于是想前来百兽园打探一下消息,顺便调教一番这里的两只小东西,日后也好在公主面前露露脸!” “却没想到被二哥捷足先登,真是可惜……” “胡说!”温岳闻言脸色一变,“满嘴假话,你怎么知道公主殿下喜欢食铁兽的?谁告诉你的?” “哼!” 温陈白了他一眼,“亏二哥还在这里大献殷勤,连公主殿下最基本的喜好都不知道,真是可笑!” “本王在得知公主将要赶来临城时,便立即派人搜索关于公主的消息,本王不但知道公主喜欢食铁兽,还知道公主殿下最喜欢的颜色是白色,甚至在宫中养了一只白色的御犬,只是这次前往东南三州路途遥远,不便带来,公主近年来还患有轻微肺病,一遇风寒,便会咳嗽不止,时常需要药物镇压!” “你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栎阳神情诧异,很明显温陈刚才提到的几个点,都没有说错。 “本王不是说过了吗,本王本就对公主爱慕有加,这些小事,当然都得调查清楚!”温陈说着,斜眼望了望身旁的大胡子,“不像有些人,什么都不打听,只会凭借一股子愣劲讨好公主!” “你……!” 温岳气得脸色发紫,一时说不出话来。 而一旁的宁牙则是用崇拜的目光看着温陈的背影,不愧是世子殿下,未雨绸缪,做什么事情都能提前安排的妥妥当当! 三人都不会想到,这些个栎阳公主平日里所谓的喜好习惯,都是温陈刚才在瞬间从一些小细节上看出来的! 栎阳虽然和白天一样,依旧是一袭白裙,甚至连靴子都是素色,但款式却大不相同,所以温陈断定,她应该钟爱白色。 而养狗之人,身上往往都会带着一丝土腥气,即便栎阳已经再用香囊遮盖这种气味,但还是没逃过温陈经过祝由术加持的鼻子。 有肺病的人,往往脸色苍白,眉毛干枯,常常精神不振,且栎阳偶尔呼吸间,能隐约听到一丝不正常的喘息,再加上本身爱撸狗,温陈认为这小娘们大概率是因为毛发过敏导致的间歇性哮喘! 此时的栎阳脸颊微红,轻轻咬了咬嘴唇,“既然三王兄如此关心本宫,那今日在城外,你为何还故意刁难本宫?” “没错!”大胡子好像抓住了温陈的什么把柄,“公主说的对!我看你就是图谋不轨,想拿喜欢公主做借口,掩盖自己的罪行!” “唉!” 温陈神色夸张的叹了口气,抬起头来,深情款款的望向栎阳,“公主,你难道不知道,一个男人想要吸引心爱女子的注意,会变得不像自己吗?” “啊?还有这种说法?” 栎阳茫然。 “对!” 温陈重重点头,情真意切道,“平日里公主身边阿谀奉承的人那么多,想必公主不可能都记住他们的名字,深知此道理的本王便决定反其道而行,故意挑衅公主,想让自己的形象多在公主心中停留一些时日!” “如有冒犯,还请公主念在本王的一片痴情上,再多给本王一个机会,本王不希望就这样失去心中的白月光!” 栎阳虽说从小生在宫中,深得敬仁帝真传,讲道理没那么容易上当受骗。 然而第一次被一个男子如此赤裸裸的表白,却是一时乱了分寸,心里小鹿乱撞。 他怎么会在外人面前说出这种话,太羞人了! 本宫真的有白月光那么美好吗?这个词儿听着真顺耳…… 话说三王兄虽然打小生在民间,却有着不世之才,擅长诗文不说,而且还替父皇大破南齐,完全称得上是文武双全的大英雄,若是真要嫁给他,本宫也算不上太委屈吧? 一阵胡思乱想,搞得这位公主殿下心里一阵小鹿乱撞。 “三王兄,其实栎阳也十分仰慕你的诗才,尤其是那句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若不嫌弃,你我可在闲暇之余,好好交流一番……” 呦呵?这就松口了? 温陈还有一肚子露骨情话正要说呢,这怀春少女就是好哄,古人诚不欺我也! “如此甚好,本王也想和公主殿下多多交流一番!” 一旁的大胡子一听这话,危机感油然而生,急忙挡在二人中间,“皇妹,这小子最会骗人了,你可不能信了他的鬼话!” “本王的鬼话?” 温陈嗤笑一声,“二哥为什么于深更半夜才约公主出来看食铁兽,居心何在不用本王多说了吧?” “夜深人静,镇南王府又是二哥你的地盘,是不是看完食铁兽后,公主想回屋都回不去了?” 第191章 暗生好感 栎阳一听这话,立马皱起了眉头。 之前温岳提出邀请的时候,她倒是没往这方面想,但此时温陈这么一说,反而让她内心产生了些许怀疑。 “二王兄,此等手段,略微有些卑鄙了吧?” “我没有!” 温岳这会儿急得直跳脚,他虽然脑子没有大哥那般转得快,但也没蠢到未经父王允许,就打公主的主意,那可是要坏大事的! 他之所以在半夜带公主前来百兽园,主要原因还是因为这会儿园子里的奇珍异兽都睡着了,看起来比较温顺,不会冲撞到公主。 没想到却被眼前这个臭小子添油加醋说成是趁着夜色想对公主图谋不轨! “这里可是镇南王府,我怎么会对公主有非分之想呢?” “公主殿下请听我说,都是这小子挑拨离间,公主切莫相信他的……” 只见他手忙脚乱就要开始解释,可温陈怎么会给他这个机会? 俗话说只有冤枉你的人,最清楚你有多无辜,此时就是最鲜活的例子。 “早就听闻二哥喜好女色,府中纳有二十多房小妾,整日纵欲无度,可你也不能把公主殿下当成那些个懵懂少女来骗呀!” “唉……家门不幸啊!” “父王一生坦荡,怎么生了这么一个道德败坏的儿子?本王为有这样一个二哥而感到羞耻!” 温岳气得破口大骂,论拳脚功夫,他确实是一把好手,但论起能言善辩,他可远远不是温陈的对手! “你卑鄙!你无耻!” “臭小子,你再敢胡说,信不信我撕了你的嘴?!” 栎阳眉头越压越低,心里越想越不对劲,今日若是没有在这里偶遇温陈,自己好像还真的回不去了! 到时候四面都是温家的人,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虽然温陈也对自己怀着觊觎的心思,但人家起码光明磊落,坦荡表达自己的爱慕之情,总比那些暗地里使手段的无耻之人要强得多! “三王兄,你刚才说,今夜来百兽园,是为栎阳调教食铁兽的,不知有没有收获?” 温陈笑了一声,看似理所当然牵起栎阳的小手,“公主喜欢的,本王当然是有求必应!” 栎阳被这一亲密动作搞得脸颊微红,但也只是象征性的轻轻挣扎了几下,见摆脱不开,倒也没显露出丝毫不情愿。 二人走到关着食铁兽的笼子旁,温陈轻车熟路打开挂在上面的铁锁。 “三王兄,里面怎么有个人?”栎阳望着角落里装睡的宁佩志,不由有些害怕的往温陈身后藏了藏。 “没事,只是这里的马夫而已。” “马夫?百兽园里还有马吗?” “这不是重点,我们小声一点,不要吵醒他便是了……” 温陈轻手轻脚来到一只食铁兽旁,背着身子,不露痕迹的将两根银针没入食铁兽两只毛茸茸的大耳朵后面。 巨大的身躯陡然一震,四肢莫名颤抖起来,食铁兽似乎显得有些不适应,惊得栎阳连退几步。 温陈瞅准空档,快速摸出随身携带的药膏,在食铁兽的鼻子上蹭了蹭,一股淡淡药香充斥鼻腔,食铁兽两只躁动不安的大眼睛,只是片刻之后,便恢复了平静! 呼—— 幸亏是成功了…… 说到底,这还是温陈第一次用祝由术中的手段,对动物进行催眠,之前倒是知道墨先生在野猫身上使用过相同的手段,但国宝毕竟是国宝,体型过于庞大,动手之前,温陈还略微担心怕药效不够,特意将两根银针刺深了几分。 不过看着食铁兽如今乖巧的模样,那份疑虑似乎是多余了。 “起来,转圈!” 温陈一边发号指令,一边亲自示范着动作。 但这食铁兽明显要比他想象中聪明得多,应该是昔日经常接受宁佩志的指令,并没有表现出多少疑惑,很快便憨态可掬的在几人面前表演起来。 转圈、作揖、滚地翻跟头,甚是乖巧。 笼子外的温岳见状,气得脸红脖子粗,他娘的食铁兽,老子当初给你送吃的的时候,也没见你如此听话,如今却帮一个外人做事!还有没有王法了?! 看老子下次给你的竹子里加点泻药,拉死你个吃里扒外的畜生! 反观一旁的栎阳公主眉眼带笑,高兴得直拍手,望向温陈的目光中,也多了几分好感与崇拜! 果然与墨先生所说一般,三王兄确实是妙人一个! 一番表演过后,温陈隐蔽的拔下隐藏在食铁兽耳朵后面的两根银针,这肉乎乎的大家伙再次沉沉睡去。 “公主殿下,今日调教时间比较仓促,若是再给本王多些时日,这食铁兽为殿下端茶倒水,伺候起居,必定不在话下!”温陈回身轻轻拱手道。 栎阳掩嘴轻笑,“那本宫就等着三王兄实现自己的诺言!” 二人有说有笑出了百兽园,倒是将本来要献殷勤做主角的温岳完全冷落在一旁。 温陈为了展示风度,还特意送栎阳回到了王府中的院子里,耐心嘱咐一番公主要按时吃药,别耽误了病情后,才一脸放心的离开。 回去的路上,宁牙小心翼翼凑上来,“殿下真的对栎阳公主青睐有加?日后想要去天京城做驸马?” 温陈翻了个白眼,“本王又不是种马,见谁都想配,不都是因为刚才跑不脱了,逢场作戏嘛!” “哦……” 宁牙有些怀疑的点了点头,“那父王那边怎么办?我们刚才走的急,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没有沟通呢,比如说……” “比如说怎么救你爹出来?”温陈轻笑一声,直接看穿了他的心思。 “放心,本王答应过你的事情,绝对不会食言。” 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张肉色面皮,这是当初在鹿城暗算孙无咎时,大舅哥留给自己的宝贝! “得找人把你爹换出来,不过不是现在,你最近没有本王的吩咐,最好别去百兽园附近转悠,容易引人怀疑。” 宁牙脸色一紧,重重点头,“在下明白,一切愿听殿下的意思!” 既然温陈说有办法,那就一定错不了,经过这么久的相处,他还真没见过有什么事能难倒这位世子殿下! 第192章 会起舞的食铁兽? 门外清风习习,小雨绵绵。 屋舍中,大王子温关与最近镇南王身边的红人彭追对坐桌前,期盼中黑白厮杀,正是精彩。 “听闻昨夜父王与陆先生辩论半日,最后搞了个不欢而散,彭兄对此怎么看。”温关微笑望向对面俊朗青年。 彭追缓缓从棋篓里摸出一枚黑子,脸上却也没显露出多少兴奋之意,反而问了一句。 “大殿下此次去往河口,有何见闻?” “百姓富庶,城防扎实。”温关收敛笑容,简短给出了中肯评价,不过立马话锋一转,“但本宫的这位三弟,应该是脑子不太好使,将很银子花在了那些并不重要的平民身上,诸如开办学堂,免费让普通人家的孩子念书,设立什么养老院,将那些个大街讨饭的老乞丐请进去,像大爷一样供着,这不是吃饱了没事干嘛!” 在他眼中,普通百姓是不配享受这种优越的生活资源的,温陈与其花大价钱干这些事,倒不如把银子交回来,替父王扩充军队来得实在! 彭追笑笑摇头,“以前确实是我们小看了这位海王殿下,他这招收拢民心,不但收买了河口城中的百姓,还将陆先生也一并感化了,属实一招妙棋!” 收拢民心? 温关一愣,好像想明白了什么,“彭兄是说,本王这个三弟,因为感受到了临城对他的威胁,所以想要在河口城培植自己的势力?” “他要反?不会吧?!” “彭某不觉得他有这个胆量!”彭追轻轻摆了摆手,示意对方淡定一些,“三殿下大概属于那种内心较为敏感之人,前十几年流落在外,受了不少苦,如今大权在握,自然要把自己保护的严密一些!” “但要说,他敢公然背叛王爷,彭某断定,他没这份霸气和果决,否则也不会乖乖回来临城领罚了!” “哦……”温关微微点头,笑道,“还是彭兄看得长远!” “不过本宫倒有些奇怪,彭兄向父王献了什么计策,来对付温陈建立起来的这个铁桶阵?本宫看那河口抬手裴志,近两年可是长进不少,即便温陈不在,应该不太好好对付!” 彭追微微抬眼,“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下攻城,彭某之计,乃是攻心!” “攻心?攻裴志的心?” “非也!攻愚民之心!” 嘶—— 温关眼前一亮,“彭兄妙计啊!” “那温陈既然花了大价钱收拢民心,那我等便散了他的民心,这样就算裴志长了三头六臂,也不可能将所有事都处置得妥妥当当!” “不知彭兄此次派去与裴志交手之人是谁?” 彭追笑了一声,“恶人自该有恶人磨,裴志既然混不吝不好对付,那彭某自然得派一个同样不好对付的人去了!” 同样不好对付…… “父王麾下能称得上不好对付的……是那个独眼牛?” 彭追含笑不语,轻轻点头。 温关拍手叫好,“那可真是针尖对麦芒,要上演一出好戏了!” “对了,陆先生那边,也请大殿下多去走动走动。” 彭追忽然开口道。 “这是为何?”温关疑惑。 陆有知明明已经和父王闹得很不愉快,自己再有意去探望,岂不是和父亲对着干? 彭追轻叹一声,“彭某自知不是陆先生对手,此次用计有些激进,难免会惹恼看好河口的陆先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殿下还是提前打点一番,免得日后撕破脸皮,双方都不好看。” “嗯……” 温关点了点头,陆有知所说暂时与父亲有些矛盾,但二人毕竟是相交多年的好友,说不定哪天就和好如初了,况且雪中送炭永远都比锦上添花更容易拉近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本宫这就去办!” 温关正要起身,门外忽然传来一阵不满的叫嚷。 “大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在这里下棋?” “温陈那个臭小子,都带着公主外出游船去了,你就一点都不着急吗?” 大胡子温岳气冲冲的走了进来,一捋袖子,身上的雨水贱了温关一脸。 温关微微皱眉,“游船而已,慌什么?” “大哥这是什么话?”大胡子浓眉一挑,“那臭小子明显是对公主殿下有意思,万一让他得逞了,驸马之名,不就旁落小人了吗?” 他与大哥虽说也是竞争关系,但如今,明显是温陈在争夺公主的比赛中占据了上风,二人起码应该先联手合作,将相同的敌人拉下马来,再各凭本事! 温关嗤笑一声,他可不像自己这个二弟一般,看见漂亮女人就走不动道! 更何况,栎阳可是敬仁帝的女儿,谁娶了她,那就是父亲的半个敌人,要亲自下手替皇帝裁军的人选,温关才没有傻到争着抢着做驸马呢,他甚至巴不得栎阳选不中自己才好! 可此事也不能放在明面上说,一来二弟未必能听得懂里面的利害关系,二来嘛,若他真的当了驸马,自己反而少了一个竞争对手,是王位的竞争对手! “那二弟希望大哥怎么办?” 大胡子憋红了脸,“和我一起去找那臭小子的麻烦!不能再让他在公主面前显摆!” 桌前二人相视一笑,无奈摇头,这位二殿下还真是脑子里全是肌肉,诉求简单粗暴,跟三岁小孩子似的。 “不知二殿下想用什么方式抢回风头?”彭追淡淡开口。 大胡子挠了挠头,“公主喜欢会起舞的食铁兽,你们有没有办法?” 二人闻言,哈哈大笑,食铁兽怎么会起舞?这温岳还真是蠢得可爱! “会起舞的食铁兽没有,但二殿下的军营里,不是有几条训练过的大黑狗吗?把它们带到过去,或许能让公主对二殿下另眼相看!” 彭追玩味道。 “对呀!”大胡子一拍巴掌,“还是彭兄的点子好!” 那几条黑狗长得膀大腰圆,气势威猛,虽不会起舞,但对自己可也是言听计从,乖巧的很! 让它们去在公主面前表演几个节目,那不是露大脸嘛! “大哥要不要与我一同前去?”温岳兴奋道。 大王子脸色微变,连连摆手,“还是算了,我今日身体不适,况且那些军犬是二弟亲手训出来的,我怎么好意思坐享其成呢?” 大胡子本就心痒难耐,于是也不墨迹,大笑几声朝着二人拱了拱手,“那就多谢大哥和彭兄指点了!等我得胜归来,一定请你们喝喜酒!” 说罢,急不可耐飞奔出去。 第193章 天命? 雨滴落在望北湖湛蓝的水面上,点起朵朵涟漪,宛如开了满湖的花朵。 栎阳手执油纸伞立于船头,将口袋中的麦粒轻轻撒下,望着水中鱼儿争先恐后探出头来抢夺食物,一时间笑颜如花。 船坞中坐着的温陈倒显得有些意兴阑珊,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今天却不是自己邀请栎阳出来游湖,倒是这位公主殿下主动上门,提出同游的想法,为了圆上昨晚的谎言,再加上老母亲热切的目光,他这才不太情愿的答应下来。 只是二人昨夜虽然相谈甚欢,但突然独处出游,却又有几分尴尬,相互之间的交流也并没有十分热切。 “三王兄,听说这望北湖之名,是王叔登上王位后,亲自改的名字,你说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栎阳转过头来,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 温陈暗笑一声,小娘们忽然不简单,昨夜热情褪去,今日倒是冷静了不少,看起来没那么好糊弄了,反而率先发难,来试探老子! 望北望北,望得自然是你爹北面的大盛江山,这还用说吗? “望望而已,不犯法吧?”温陈笑了一声,随口回应道。 公主轻轻摇了摇头,“栎阳看来,王叔应该望得却是南边,毕竟那里才是我大盛共有的敌人!” “此言差矣!” 温陈撇了撇嘴,“皇妹把父王想得过于复杂了,这个‘望’字,却不一定是觊觎的意思,就像书中记载蜀地有一女子,因丈夫出征打仗,常年在外,于是此女子便时长在村口眺望,期盼夫君早日得胜归来,家人团聚,却不想她的丈夫早已战死沙场,女子因盼夫心切,日夜在村头等待,久而久之变成了一尊石像,名叫望夫石!本王拙见,此‘望’与彼‘望’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他倒不是替便宜老子洗地,只是在这个节骨眼,如果顺着小娘们话往下说,保不齐会给自己惹来大麻烦,不如插科打诨,应付了事。 “三王兄这故事倒也新奇。” 栎阳笑了笑,脸颊露出两个好看的小酒窝,不紧不慢的走进船坞,“王兄的意思是,王叔是因为思乡心切,所以才改了此湖的名字?” “那是自然!” 温陈一本正经道,“父王与本王,对陛下一直是忠心耿耿,日月可鉴,怎会有别的小心思呢?” 这话说出来,连他本人都感觉有些脸红。 真怕栎阳冷不防来一句,“说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针哦……” “不过王兄我也有些奇怪,按理说,陛下就皇妹一个女儿,怎么舍得让你作为政治和亲的筹码,嫁到千里之外的东南三州呢?” 你昨天调拨我们父子二人的关系,那我要是不礼尚往来,岂不是过于实际了? 见温陈一脸笑意的望向自己,栎阳有些伤感叹了口气,“天命!” “天命?”温陈哈哈大笑,“想不到陛下还信那些江湖术士的言论,这倒是让本王很是意外!” 栎阳怪异的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本宫来东南三州和亲,并非是什么江湖术士的建议,而是三王兄的老师,墨先生夜观星象所得出的结论!” 温陈一愣,尴尬笑了两声,听出这小娘们是故意揶揄自己。 “墨先生怎么说的?” “盛极必反,国有大难,唯有帝星之女可解之!”栎阳正色道。 盛字一语双关,一是繁盛,二是大盛,而大难二字,指得肯定就是温郁离,东南三州与天京城虽然看似和和气气,但双方的心思,对手也都心知肚明。 温陈暗暗翻了个白眼,什么狗屁不通的卦辞,八成又是老阴比又在算计什么,强行拉敬仁帝入局罢了! “三王兄不信?” 栎阳见他一脸不屑,开口问道。 “信!当然信!”温陈信誓旦旦点点头,“但本王觉得,墨先生的话,却不是要皇妹来牺牲自己的意思!” “啊?” 栎阳一脸疑惑,“那墨先生是什么意思?” 温陈挑了挑眉,压低声音道,“皇妹既然是可以救万民于水火之中的福星,自然不能大材小用,只作为陛下制衡父王的筹码……” “皇妹有没有想过登上大宝,统御天下?” 一句话直接将先前还算平静的栎阳惊得说不出来,愣在原地好半天没有动静,目光中波涛汹涌! “放肆!王兄切莫再开这种玩笑!” “我大盛传承数百年,哪有女子掌国的先例?简直大逆不道,人神共愤!” 见她小脸气的通红,温陈依旧没有退让的意思,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女子怎么了?人家英格达皇室都是女王陛下说了算,有什么稀奇的?” “况且没有先例,并不代表女子就不能当皇帝,皇妹做普天之下第一人,难道不好吗?” “你你你……,你休要胡言乱语!”栎阳神色慌乱,一时间心乱如麻,要说父皇让她来和亲,她没有怨言,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可她也不敢因为不忿,就往越过几个皇兄,自己登上皇位那方面想啊! 温陈见她方寸大乱,顿时深感满足,昨天仇可算是报完了! 为了缓和气氛,主动岔开话题,“皇妹既然还没有做好心理建设,那便私底下回去好好想想,反正yy一下又不犯罪,今日既然是出来游玩,便要有游湖的样子,我们借此美景吟诗作对可好?” 被放过一马的栎阳这才略微心安,轻轻点了点头。 “本宫本意便是如此,是王兄非要谈政治的……” 我呸! 难道不是你先挑起话题,故意找这望北湖的茬? 温陈轻哼一声,站起身来,望着远处一片绿油油的湖岸,开口道: “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 栎阳眼前一亮,短短十四字,却把望北湖上的景色与此时阴沉小雨天气描绘得淋漓尽致! 就连刚才自己心中的些许不快,也都随着这句诗烟消云散! 怪不得一向眼界甚高的父皇,私底下说起温陈也都赞不绝口,感慨此子若不是温郁离的儿子,必是大盛栋梁之才! 起身附和,“王兄好文采!” “栎阳可否为此诗再填两句?” “当然!”温陈点了点头,看来栎阳这个公主也不是白当的,肚子里应该还是有几分墨水的,想当初自己刚学苏轼这首诗的时候,虽然也被其描写的美景所折服,却也没敢生出班门弄斧的念头,只会喊“卧槽!牛逼!666!” 可他不知道的是,栎阳话刚说完,便为自己的冲动感到有些后悔,如此绝句,想要对出下阕,简直难如登天,对不好反而丢了皇室的脸面,真是骑虎难下! 正当栎阳犹豫要不要主动示弱,反正这事儿只有二人知道,就让温陈卖自己一个面子的时候,后方忽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犬吠! 汪汪汪汪汪—— “皇妹!二王兄知道你喜欢狗,特意带了几条爱犬,让你调教把玩!” 第194章 来自大胡子的挑衅 这是栎阳来到临城后,第一次觉得这个五大三粗的大胡子如此顺眼! “三王兄,看来对诗一事,得等到下次了……” 温陈轻笑一声,轻易捕捉到了她眼神中的躲闪,自然也没心情再做刁难,摆了摆手,“无妨,下次就下次。” 栎阳如释重负,转过身去,朝着大胡子欠了欠身,“见过二王兄。” 温岳一见美人对着自己行礼,乐得嘴都咧到后脑勺了,急忙相互后面的船夫加足马力,追上前船。 手里拴着的几条大黑狗浑身油光发亮,很是威武,健硕的前腿足足有普通人大胳膊那么粗,此时似乎也明白了主人的心意,一个个耀武扬威,狂吠不止,如同打了鸡血一般! 栎阳本是爱犬之人,所以见到这几天看似凶悍的恶犬,心中倒也不慎害怕,脸上笑容十足,脑海里反而想起皇宫中饲养的小白,也不知道自己离开这些天,这小家伙有没有思念主人…… 大胡子心情激动,口中吹起一道哨音,大手一挥发号指令: “大、二、三、四、五黑,坐下!” 几条黑犬立马停止狗叫,乖巧的坐在船板上。 “摇尾巴!” 黑犬们憨态可掬的模样逗得栎阳连连捂嘴轻笑,夸赞道,“二王兄真是好本事!” 温岳闻言,备受鼓舞,“开始报数!” “汪!” “汪汪!” “汪汪汪!” …… 见此情景,就连后船摇桨的船夫都忍不住探出头来,一脸惊讶的看向这边。 不愧是二殿下训过的狗,果然本领超群! 温岳神色得意,挑衅的看向对面的温陈,“三弟,本宫这几只宝贝,比你调教出的食铁兽又如何?” “还可以吧,不错。”温陈随口应付一句,明显懒得搭理。 “哼!” 大胡子嗤笑一声,“看清楚了,你昨夜训得可是一只,我这次训的可是五只,光是数量上,就压你不止一头!” 温陈微笑点头,“二王兄算数不错,值得表扬。” “你这是什么态度?” 温岳见他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胜负欲一下子就上来了,立马出言嘲讽道,“别说是你训得那只畜生,就是三弟本人,都不见得有我这几只大宝贝聪明通灵性!” 温陈无奈翻了个白眼,你喜欢泡马子,就乖乖泡你的马子,关老子什么事? “本王会解一元三次方程,敢问二哥的狗也会解吗?” 大胡子眉头一皱,“什么狗屁方程圆程的,说点我能听懂的!” “好!” 温陈一拍巴掌,“这样吧,本王出几道小迷题,请二哥和你的狗头军师作答,你们若是能答出,本王就承认自己不如这几条狗,但二哥若是答不出,就请二哥带着自己的狗头军师从这里条船,游回岸边,怎么样?” 一旁的栎阳微微点头,玩味道,“外出游船,图的就是个高兴随意,如此有趣却又不伤和气的游戏,本宫倒也想参与一番。” 大胡子一听公主对此也颇有兴致,立马起了争强好胜的心思,猜谜而已,小孩子玩得玩意儿,难不成老子比你多吃的那几年饭都白吃了? 还会输给你? “猜就猜!” “不过我要加注!我要是猜出了三弟的迷题,你不但要承认自己不如狗,还得趴在地上学狗叫!” 他要的就是让温陈在公主殿下面前丢尽脸面! “没问题。”温陈点头答应道。 “听好了,第一题!” 温陈转身望向湖面,“有两个不谙水性的人掉到了望北湖里,其中一个不幸淹死了,叫死人,另一个还在水里扑腾的,应该叫什么?” 大胡子哈哈大笑,“我真是高估你了,真拿你二哥当毛头孩子了?” “死了的叫死人,活着的当然叫活人了!” 温陈微微一笑,看向一旁的栎阳,“公主有没有不同答案?” 栎阳略微思索,谨慎问道,“这位活着的人,有没有什么特殊身份,比如富家少爷,官宦子弟,或者其他别具一格的外号称呼?” 温陈摇头,“他没有名字。” “那本宫便与二王兄答案相同。”栎阳回应道。 “别磨磨唧唧,赶紧趴在地上学狗叫!”大胡子兴奋催促道。 “公主殿下,你我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哈哈哈哈哈哈!” “不好意思……”温陈摊了摊手,“二位都答错了!” “放屁!活着的不叫活人,难道也叫死人吗?”大胡子眼睛一瞪,“你小子再整这玩不起的死出,信不信二哥我替父王收拾你?!” 在他看来,温陈就是在这胡搅蛮缠,不想履行赌注! 温陈淡淡瞥了他一眼,“死了的人叫死人,活着的当然叫救命了,难不成还要跟别人一起死?” 温关脸上表情一滞,气势顿时弱了不少,“是喊叫的叫?” “这题不算,你耍诈!” 身侧栎阳神色古怪,这看似十分简单的迷题,却是连自己也被绕住了,原来自己刚才的思路完全错了,根本和答案一点都不沾边! 温陈也懒得跟他纠缠,“那就请二位听第二题。” 说着,从怀里摸出两块随身携带的银元宝,一大一小。 “请问,这一两银子和五两银子,同时砸在公主殿下的头上,哪个比较痛?” 温岳刚要说话,忽然想起温陈刚才的伎俩,不由谨慎起来,试探看向对面的栎阳,“要不公主殿下亲自试试?” “栎阳正有此意!” 只见她小心翼翼从温陈手里拿过两个银元宝,依次轻轻敲在额头上,尝试了好半天,才郑重其事的看向温陈: “三王兄,如果用相同力道敲击额头,因为五两银子比较重一些,所以应该是它更痛!” “公主确定?”温陈一脸笑意道。 “确定!” “二哥呢?” “我听公主的!公主说的话,就是我说的话!”大胡子哼了一声,这可是公主殿下亲自示范得出的结论,你小子还能作假不成? “恭喜二位,又答错了!” 温陈哈哈大笑。 二人一听这话,立马皱起了眉头,“三王兄,要不你亲自试试?否则就必须给本宫一个合理的解释!” “没错!臭小子!” “信不信老子用这两块银子给你的脑袋开了瓢?!” 温陈轻轻叹了口气,伸手从栎阳那边收回银子,自顾自的往自己脑袋上敲了敲。 “用银子砸到头上,当然是头比较痛了,二位难道不这样觉得吗?” 第195章 亲嘴还能救命? 二人面面相觑,听到答案的一瞬间,忽然感到他们好像两个大傻子一般,被温陈玩弄于股掌之中! 这这这…… 栎阳哑口无言,亏自己还专程用银子砸脑袋,处处小心温陈设下的陷阱,没想到答案竟然如此简单粗暴! “若是三局两胜的话,我们就已经输了,二王兄,就委屈你游回去吧……” 大胡子现在脸色难看的很,拴在手里的狗,此时好像也察觉的主人心中的郁闷,趴在地上悻悻打着哈欠。 “越赌服输,游就游!” 说着,就要拖去上衣,往湖里跳。 “慢着!” 温陈忽然开口,“本王可以再给二哥一个机会,第三题若你能答上来,本王依旧可以履行之前的诺言,而二哥也能陪同公主,一起乘船回去,怎么样?” “此话当真?”大胡子眼中亮起一抹希望的曙光。 “当然不假!” “那就快讲!” 温陈深吸口气,将银子收回衣服里,慢悠悠的开口道,“用梨和苹果,砸公主的脑袋,哪个更疼?” 话音刚落,二人的神色立马古怪起来,放水也不是你这么放的吧? 这道题除了把银子换成水果,与第二题还有别的不同之处吗? 这不是故意找输吗?这小子不会有什么奇怪的癖好吧……比如说,喜欢当狗? 想到此处,二人不由打了个冷颤。 栎阳讪笑一声,“三王兄,本宫虽然喜欢养狗,但却对你扮狗没什么兴趣,你还是不要如此糟践自己了吧?” 温陈微微一笑,“二位但答无妨,只要答案正确,本王决不食言!” 看来还真是…… 栎阳暗暗摇头,之前心中对温陈产生好感,也在得知他的这种怪异喜好后烟消云散。 本宫总不能嫁给一个心理有问题的人吧?就算他文采出众,计谋如神,长得还好看,那也不行,这要是传出去,不得让文武百官笑掉大牙!本宫以后还怎么见人? 大胡子咬了咬牙,面对这等蔑视他智商的问题,他当然觉得脸上无光,老子就是再不济,也不可能把刚公布正确答案的问题答错了! “好,既然三弟你一心求辱,那二哥就如你所愿!” “是公主的脑袋比较疼!” 说着,便愤愤不平的看向温陈,即便赢了,心里也觉得十分别扭。 不想温陈长叹一声,“不好意思,二哥又答错了……” 二人一愣。 “什么?哪里错了?” “你小子刚才亲口说出的答案,怎么还会错?”大胡子高声质问道。 只见温陈立马换上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转身面对栎阳,直勾勾盯着她的眼睛。 “你……你要干什么?” 这位公主殿下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英俊脸庞,心中一时小鹿乱撞。 温陈轻轻点起她的下巴,郑重其事道,“三番五次砸公主殿下的脑袋,确实会头疼,但本王的心,会更疼!” 栎阳闻言,脸颊瞬间像红透了的苹果一般,耳根滚烫! 他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原来他没有故意要输,是借此机会想对本宫表白! 这坏人,他怎么这么会说话?况且旁边还有人呢,这种事情就不能私下里说嘛,太羞人了…… 见她一言不发,低着脑袋死命揉搓衣角,丝毫没有出言反驳的意思,温陈一时内心诧异,不会吧不会吧?节目效果而已,你不会这就上钩了吧? 连忙转过身去,尴尬的咳嗽了两声,“这个……二哥,你小子可以跳湖了……” 大胡子此时更是气得吹胡子瞪眼,骂骂咧咧脱去身上的衣服。 “你个不要脸的臭小子!” “你拿老子当什么?是你勾引公主的垫脚石吗?” “告诉你,老子和你没完!你等着!” 但该说不说,温岳虽然看不上这个三弟,平日里头脑简单没什么谋略,可倒是说话算数,一边叫骂,一边扑通跳入湖水。 奈何大胡子是个讲信用的人,但他养的狗却不是…… 几条大黑狗被一股蛮力拽如湖中,开始死命挣扎,高声哀嚎,扑腾着水花就要重新往船上爬。 回过神来的栎阳见此情形,也顾不上脸红,急忙蹲下身子想要多拉几条狗上来。 不幸的是,这几条大黑犬要是单论体格,要远远强过这位平日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主殿下。 可怜的栎阳还没等把第一条狗拽上船,自己反而一个不小心被拉扯掉进了湖里! “救……救命!” 其余几条黑狗仿佛瞬间找到了跳板,踩着栎阳的后背就上了船,动作熟练得让人心疼,转眼间便全都脱离危险。 再看水中,除了大胡子以外,早已没了公主的身影,温陈暗道一声不好,这北方的旱鸭子看来是不会水! 憋了口气直接跳入清凉的湖水当中! 温岳更是大惊失色,没想到自己带来的这几条大宝贝,非但没让自己露脸,反而把心上人给害了,着急忙慌想要解开手腕上绳子,想要一同潜水营救,无奈来之前为了防止宠物乱跑伤人,打得可都是死结,一时半会儿却根本没办法解开,气得他邦邦猛凿船身。 入水的温陈双眼微闭,感受着脑海中传来黑白画面。 好在自己跳下来的及时,与栎阳的距离并不算远,只是这娘们不识水性,掉入湖中只知道伸手挣扎,一点基本的求生知识都没有,再加上被黑狗作为踏板,相互作用力下,却是越往湖底深处飘去。 往下探了不到两丈,终于摸到了一具柔软的躯体,温陈顺势将栎阳揽入怀中,脚下一蹬,朝着上面的光亮处游去。 哗啦啦—— 二人艰难冒出水面,栎阳浑身瘫软,双眼紧闭,胸口微微起伏,明显是呛水昏迷了。 温陈小心将她平放在甲板上,回头朝着神情紧张的大胡子呵斥道,“转过身,你和那船夫都不许看!” “可是……” “可是个屁,你这么看,公主的清白还要不要了?” 温岳本就心虚,加上情况危急,也不敢反驳,只能照办。 栎阳浑身湿透,轻薄的衣衫将完美的酮体直接勾勒出来,隐隐透露出雪白肌肤,甚是迷人。 不过温陈现在可没心情关心这些,轻声说了句,“得罪了!”,抬手按在栎阳两胸中间,用力挤压,每做三次,便捏开她的嘴巴,往里吹一口气。 水下偷看的大胡子一脸焦急,“臭小子,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占公主的便宜?你还是不是人?!” “滚犊子,我这叫人工呼吸,是在救人!”温陈一边施救,一边没好气的回应道。 “亲嘴要是能救公主,那老子明天就能当皇帝了!滚开,老子要带公主去找郎中!” 说着,大胡子就要往船上爬。 “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从栎阳口中传出! 第196章 祸起河口 温陈急忙将她侧翻过来,随着栎阳大口吐出几口浑浊的湖水,整个人慢慢恢复了神智。 “卧槽?亲嘴真能救命?” 大胡子诧异。 温陈白了他一眼,脱下身上的长衫,包裹在栎阳身上,防止走光。 “亲……亲嘴?什么亲嘴?” 栎阳嘴唇煞白,有些茫然的看着二人。 还没等温陈说话,大胡子却抢先开口告状,“公主殿下,这小子刚才借着救命的理由,亲你的嘴不说,还摸你的胸!你可千万不能饶过他!” 栎阳这才感受到胸口一阵疼痛传来,立马惊慌失措的往后挪了挪! “温……温陈!你大胆!” “你怎么可以这样?!” 温陈无奈叹了口气,“刚才本王所使的手段叫心肺复苏,至于是不是借机占便宜,公主殿下自己定夺。” 他也懒得过多解释,直接转过头去看向大胡子,“二哥,本王给你一个机会,今天公主落水一事,你可以假装不知道……” “怎么可能?你轻薄公主,老子一定要向父王告状!”温岳立马回击道,心里却想着,刚才你小子要是能让老子也嘬两口,这事儿倒也罢了,现在想息事宁人?没那么容易! “好啊!” 温陈哼笑一声,“二哥纵狗行凶,图谋不轨,妄图谋害当朝公主殿下,今天敢杀公主,明天就敢杀陛下!” “本王轻薄公主,以父王对我的看重程度,大不了就是挨一顿数落,再不济贬为庶民,也无性命之忧,但二哥就不一样了,你如此处心积虑的设计公主,谋逆的帽子是肯定摘不掉了,赶紧回去操办后事吧!” 别看你一脸胡子,看似老成,但跟老子玩混不吝这一套,你还嫩点! 温岳身子一颤,回想起昨日父王在大庭广众之下让自己给温陈道歉时的情景,一股寒意涌上心头! 妈的! 这罪名要是坐实了,他温陈丢的是脸,老子丢的可是命啊! 就算冒犯了公主,父王也是绝不可能杀温陈的,这小子可是大破南齐的大功臣,敬仁帝都看重的人物! 自己可就不一样了,虽然常年混迹于军中,却没多少战功累积,这天大的罪名落在头上,以父王的脾气,断然不会顾及二人的父子之情,直接就会把自己交给天京城处置! “三……三弟别呀,二哥和你开个玩笑而已,你我可是亲兄弟,二哥怎么能不念手足亲情,告你的黑状呢……” 温陈嗤笑一声,倒也并非蠢到无药可救,“二哥记住了,本王不喜欢你开这种玩笑。” “记住了,记住了……”大胡子连连陪笑,“可是公主要是自己说出来,那二哥可就……嘿嘿……” “这个不用你操心!”温陈淡淡扫了一眼还在默默咬着嘴唇纠结的栎阳,“公主识得大体,能看清谁是对她好的那个人。” 说罢,便摇起船桨,开始返程。 至于那几条黑狗,也被赶到了隔壁船上,一个个冷得瑟瑟发抖,根本不顾还在水里泡着的主人。 回到镇南王府后,栎阳更是一言不发,急匆匆回了住处,之后的好几天没有动静,只是派人将温陈的上衣送了过去,连句口信都没带。 不过栎阳落水的消息,也并没有流传出去,王府中依旧一片祥和,等待着朝廷钦差大臣的到来,只有陆有知多次前去拜访温郁离,却被那位镇南王拒之门外,没有一次例外。 河口城,太守府。 一名独眼将军把玩着桌上琉璃摆件,笑眯眯看向一旁的裴志。 “裴兄,王爷要的兵,你说都遣散了,王爷要的人,你也说回南齐了,如今又这么凑巧,存放账本的库房还着了火,你就拿这区区八十万两银子打发我,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裴志眉头紧皱,暗暗叹了口气,这个成牛是自己的老相识了,二人之前辅佐温郁离东山再起时,便早已认识,只是虽都为武将,但他本人却十分看不上独眼牛。 这货的脾气比自己还臭,甚至可以用暴虐二字形容,当初率军统一东南三州时,镇南王下令屠过三次城,每一次都是成牛带头干的! 那可是都是东南三州本地的子民,对于这种连自己人都能痛下杀手的货色,裴志打心底里不喜欢。 不过如今温陈既然不在,他也只好按计划行事,尽量避免冲突。 “成将军,你放眼东南三州看看,哪座城池能一年拿出八十万两白银上交财税?别不知足了,见好就收吧,拿了银子赶紧回去找王爷复命,本官还要政务要忙。” 成牛闻言脸色一冷,哼笑道,“见好就收?那不是我的做派,也不是王爷的做派……” “来人!将人带上来!” “诺!”门外银甲应声道。 裴志眉头一皱,“你要干什么?” “裴兄莫急,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片刻之后,五六个被五花大绑的少年,以及一名愤愤不平的老头被扭送进正堂。 裴志瞳孔一缩,这是学堂中,殿下最看重的几名学生,平日里十分刻苦上进,那老头却是寻仇归来的云中子,打着海王的旗号外出一年虽然没找到当年杀他父母的仇人,却也心甘情愿成了学堂里一名后厨做饭的老师傅。 “成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想要对老弱幼孺动手吗?” “裴大人,这天杀得派人围了学堂,将里面的东西打砸一空,还放言是海王殿下的命令,绑了里面的学生,要百姓们拿银子赎人!”云中子愤怒道。 裴志心底一沉,成牛带着银甲军入城时,他只顾着派兵护卫温府,却疏忽了其他地方。 “成将军,你准备要多少银子?” 独眼牛哈哈大笑,“据说如今河口百姓富足,家家锦衣玉食,本将军看了很是欢喜,不如这样吧,那八千多名学子,一户出五百两银子赎身,这个价钱很合理吧?” 裴志咬了咬牙,粗略一算,总赎金也得有五百万两白银,这要是换作两年前的河口,确实是个天文数字,不过今时不同往日,虽然比海王殿下预想的价钱高了许多,但事态紧急,该给还是要给的! 想必就算温陈在场,也不会为了省几百万两银子,置八千多学生的安危与不顾! “成将军是准备拿了银子就走人吗?” “暂时是这么打算的。”独眼牛笑容满面,点了点头。 “银子本官现在想办法去筹,你先把人放了!” 独眼牛眼睛一眯,笑容瞬间收敛,转身缓缓来到一名少年面前,面无表情盯着他。 “你们知不知道欺骗王爷是什么下场?” 少年神色无畏,梗着脖子道,“校长爹爹说了,人人生来平等,你们没有资格抢我们的东西!” “是吗?” 独眼牛脸上闪过一抹寒意,猛的将手掐在少年的脖子上,狞笑道,“很不巧,老子不吃这一套,今天老子不只要抢你们的东西,还要收你的命!” 裴志一听这话,顿感不妙,大喊一声,“不要!” 可一切都晚了,独眼牛只是轻轻用力,便听到咔嚓一声,少年脑袋无力的耷拉下来,嘴角流出一丝鲜红! “裴兄,从现在开始,你每多花一炷香的时间凑银子,我就杀他们一个人,一个时辰后,改为每柱香五个,如果明天早上你还凑不齐银两,我就把这八千个小畜生通通杀光!” “啊——小狄!!!” 旁边传来一声痛苦的哀嚎,云中子睚眦欲裂,因为生理缺陷,他早已把学堂里的每个孩子当成了自己的亲人,当初心软手下宁牙,也是如此。 如今看到自己的孩子就因为一句话,便惨死他人之手,一时间悲愤交加,砰的一声挣脱开绳索,朝着独眼龙就扑了过去! “天杀的贼种!本道跟你拼了!!!” 第197章 后手 独眼牛见状,脸上露出一抹讥讽之色,什么货色,也敢在我面前咋咋呼呼?! 嗡—— 手臂如电,猛的抽出腰间佩刀,迎着云中子的胸膛便捅了上去! 云中子自然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虽然在道观呆过几年,但身手甚至探不上江湖中的三流高手,但此时的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然,面对刀尖不退反进,噗嗤一声! 长刀贯穿胸口! 与此同时,云中子藏在袖袍中的右手却如一条毒蛇般钻了出来,接着接近独眼牛的机会,手中三支银针直接朝着对方脑袋正中甩了出去! 独眼牛完全没想到,眼前的老道士宁可拼着性命,也要与自己同归于尽! 反应过来的时候,早已不能完全避开银针的袭击,只能微微侧头,避开直奔眉心的那根,另外两根银针却是狠狠刺入他早已瞎掉的左眼当中! 一声痛苦的哀嚎响彻大殿! 独眼牛抱着左眼,指缝中流出深红色的血液! 身旁银甲大惊失色,万万没料到自家将军会在一个看似瘦弱不堪的伙夫面前吃这么大的亏! “来人!把他们都杀了,都杀了!” 独眼牛放声嚎叫,神似癫狂! “我看谁敢?!” 裴志眼中怒火中烧,从腰间掏出温陈送给他的左轮枪,死死抵在独眼牛的脑袋上! 躺倒在地的云中子口中吐着血沫,不住的咳嗽,生机渐渐从身上散去,他挪动的身子,努力伸手想要勾住那个被拧断脖子少年的胳膊。 老道神色中带着些许遗憾,倒不是后悔自己丢了性命,反而是因为没有为这个孩子亲手报仇感到可惜。 恍惚间,他脑海中飞快闪烁过这辈子的经历画面,年少轻狂,挥霍无度,迎娶祸妻,家破人亡,寻仇多年,却遇到了能理解自己处境的温陈,本想着下半辈子就呆在河口城,陪着这帮孩子们长大,也算填补自己不能生育的内心空缺,可不到一年,却又遭此横祸…… “唉……小狄,下辈子爷爷带着你,投个好人家……” 说罢,在轻轻勾住少年的手指头,云中子脑袋一歪没了气息。 裴志见此情形,咬牙切齿,恨不得现在就扣动扳机,可他同样明白,一旦河口城乱了,必定会给身陷囹圄的温陈带来杀身之祸! “两个时辰后,派人来这里拿银子,成将军抓到的八千名学生,一人五百两,绝不拖欠,但在此期间,你若再敢动他们一根毫毛,老子就是不认温郁离这个王爷,也要屠了你带来的五千银甲!” 独眼牛缓缓站了起来,面对黑洞洞的枪口,不见怯意,脸上反而是浮现一抹嗜血的笑容。 “你敢吗?” “杀了我们,你就是不折不扣的逆贼,别忘了你们的海王殿下,还在王爷手里呢!” “况且你手里这小东西,能有多大威力……” 话音未落,只听“砰”的一声! 裴志手中的左轮枪口冒出一阵青烟,子弹擦着独眼牛的头皮激射而出,打在一旁朱红色的柱子上,碎石乱飞,留下一个碗口大的深坑! 独眼牛瞳孔一缩,“姓裴的,你要干什么?!” 那阵巨大的轰鸣声不停在脑袋里回响! “不好意思,走火了!” 裴志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却没有丝毫歉意,“成将军,告诉你,我裴志乃是河口城的太守,不是温家的家奴!海王殿下也绝不会因为贪生怕死,让这些孩子任人杀戮,他处境如何,是王爷父子二人之间的事情,但在这里,我裴某人说了算!” “现在给你两个选择……” 这位太守大人深吸口气,学起了温陈往日谈判的套路。 “第一,遵照老子刚才的建议,乖乖等着拿银子,然后滚蛋!” “第二,咱们鱼死网破,老子拿城中两万兵和你拼命,看看是王爷的银甲厉害,还是海王殿下的新式火器厉害!” 独眼牛闻言目光闪烁,想要从裴志脸上捕捉到一丝犹豫的表情,但观察了好久,依然一无所获。 这姓裴的看来是要玩真的了…… 如此果决,且没有遇事冲动,与前几年时候的脾性截然不同,属实棘手不少! “好!” 独眼牛嘴角微微上扬,“既然裴兄如此有诚意,那本将军也可以奉陪!” “来人!” “卑微在!”身侧银甲回应道。 “好好对待那帮孩子,切不可伤其分毫!”独眼牛转过身去,故意放慢了语调,在裴志的视野盲区,不露痕迹的向手下伸出五根手指。 银甲愣了愣神,瞬间意会。 “将军放心,卑职一定妥当安排!” 一边的裴志听了这话,心底暗暗松了口气,花钱消灾,应该是目前最妥当的办法,要是双方真的火拼起来,说他不担心温陈的安危,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一旦逼到绝路,黄枭带着的那八万兵马,就得立马驰援临城,拼死也要将温陈救出来! 河口城流言纷纭,不知从哪里传出来的消息,温陈这次外出是要给王爷请罪,镇南王要惩罚他私通敌国的罪责,海王殿下为了免除处罚,让手下以学堂的孩子为人质,要求河口城的百姓每户缴纳五百两白银,上交给朝廷,以为他赎身! 毕竟银甲军是温家的亲军,既然官方都开始动手了,被舆论操控的百姓即便半信半疑,却也不敢提出质问。 然而,独眼牛虽然表面上答应了裴志的要求,暗地里却一直派手下伪装成平民,煽动百姓暴乱。 一些不明所以的人,当得知自己孩子成为了温陈交换自身的筹码,本就心情不忿,加上旁人鼓动,一天当中,城中竟发生十几起打砸事故,毁坏学堂,医馆等一系列公共设施。 经这么一闹,原本人头攒动,热闹非凡的招商会馆,也彻底冷清下来,过往行商似乎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大多选择离开河口城,甚至有些选好投资项目的商户,也都亲自上衙门,要求解约,这让裴志急得焦头烂额,赶忙写信给温陈,将河口城的混乱的情况上报。 虽然得知临城索要的银两,基本都由衙门财政垫付,但百姓们却全都以为,是自己的抗争起了作用,裴志因为害怕把事情闹大才这样做的,并没有多少感激之情。 更让裴志担心的事,在好不容易送走独眼牛后,因为温陈早有准备,这个瘟神虽然没办法带走兵马和南齐的弘庆帝,但却留了一手,暗中绑了一批学堂中的学生,甚至连独眼牛在自己面前杀死的云中子和小狄的尸首,都不见了踪迹。 衙门大门外,前来讨要孩子的百姓哭声不断,街道上,人们脸上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笑容,一个个垂头丧气,河口城上空重新被一层重重的忧云所笼罩! 第198章 加封天策 十日后,临城外。 一队马车在温郁离以及温陈等人的等候下,缓缓停在路边。 随行军队握着的“盛”字旗表明了他们的身份,正是敬仁帝派来的钦差大臣。 温陈脸上带着些许凝重之色,他已经收到了裴志的密信,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便宜老子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河口城,但却没想到堂堂镇南王,为了利益,会让手下对自己的臣民使出绑架勒索,这种卑鄙且不要脸的手段! 五百万两银子,他倒是不怎么心疼,怕就怕那个成牛心狠手辣,害了那些孩子的性命! 而身旁的温郁离,此时却神色轻松,目不斜视,一脸笑意的看向马车上下来的人影。 “杜公公,多年未见,您是一点都没变呐!不像本王,为陛下护守南疆,却早已是糟老头子一个了!” 温陈一愣,诧异抬头,这才看清马车上下来的,正是自己在青城时的老熟人,东厂厂公杜伦! 这世界真是小呀,在这让老子又碰上你了! 老太监一脸和气,主动迎了上去,“王爷说笑了,您才是精神焕发,丝毫不见老态,陛下日后还得多多仰仗于您呢!” 二人客气寒暄一番,看起来很是熟络。 杜伦话锋一转,扭头扫了一眼一言不发的温陈,“诸位,先接旨吧?” “对对对,正事要紧!” 温郁离大手一挥,身后众人连同千余银甲,纷纷跪地。 老太监清了清嗓子,摸出怀里的黄绢展开,尖声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镇南王之子温陈,骁勇善战,平乱有功,为我大盛肃清南齐,使敌寇闻风丧胆,朕心甚慰,封益州古、莫、韩等十二城为其属地,加封天策上将! 望温陈不骄不躁,秉持初心,继续为我大盛建功立业!” 话音落下,跪地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聚集在温陈身上,满脸的难以置信! 天策上将?! 大盛开国几百年来,皇帝只册封过两名天策上将,无一不是战功彪炳,为国家开疆拓土之辈! 最重要的是,天策上将这头衔并非封侯,但胜似封侯,乃是大盛朝中,除了敬仁帝之下的第一爵位,甚至压过了镇南王一头! 封地十二城,相当于把大半个益州都给了温陈,要知道这可是温郁离前几年辛辛苦苦,一兵一卒打下来的领土啊!敬仁帝是要搞事情啊! 温郁离脸色难看,猛的抬起头来,语气中带着怀疑,“杜公公不会是念错了吧?天策上将,怎么可能?!” 老太监眼神中闪过一丝无奈,轻轻摇了摇头,“这确实是陛下的旨意,王爷请勿起身,圣旨还未宣读完毕。” 镇南王闻言,紧紧握住了拳头,不情愿的弯腰伏在地上。 杜伦接着念道,“镇南王温郁离教子有方,赏东珠百枚,绢八千,赐婚栎阳公主为其两位王子之一,文武比试,待公主挑选良婿后,择吉日成婚! 钦此——” 这教子有方四个字,在温郁离听来格外刺耳,但还是压下心中怒火,装作恭敬叩头,高声道,“臣温郁离,领旨!” 起身朝着左侧的温陈意味深长的笑了一声,“真是本王的好儿子呀,比本王年轻时要强多了……” 让他意外的是,温陈这次竟一反常态,没有对自己的敲打表现出逆来顺受的神情,反而面无表情的回应了一句。 “长江后浪推前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父王应该感觉到高兴才是。” “还有,据儿臣所知,这天策大将,应该比父王的官衔略大一些,这圣旨,应该儿臣来接!” 说着,一本正经朝温郁离伸出双手。 周围人见状,顿时脸色大变,这小子飘得也太快了吧?刚受了封衔,立马就不把自己的老子放在眼里了?! 镇南王嘴角抽搐,眼神阴狠,皮笑肉不笑的说了句,“说的对,以后还得请天策上将多多关照本王才是!” 说罢,重重把圣旨按在温陈手上,头也不回的朝城内走去。 麾下众人急忙跟上,只有温郁离少数几人留了下来,神色格外古怪。 后方跪着的栎阳忽然起身,着急忙慌的来到老太监面前,急切问道: “杜公公,你刚才是不是念错圣旨了,王叔分明有三个儿子,父王怎么会让本宫在两位王子之间挑选成婚?” 老太监暗暗翻了个白眼,这帮人今天是怎么了?为何一个个的都在质疑咱家念错圣旨? 咱家是干什么吃的,这事儿要是还办不好,岂不是白活了大半辈子? 但杜伦虽然心里这么想,还是恭敬向栎阳行了个礼,“回禀公主殿下,这确实是陛下的旨意,海王殿下已被加封为天策上将,所以不参与公主的选择驸马的流程。” “为什么?” 栎阳脸色一白,他亲都亲了,摸也摸了,到头来本宫还不能选他当驸马?! 一旁温陈轻笑一声,“公主殿下,这还不明白吗?天策上将是陛下对本王的赏赐,而赐婚公主,是陛下对父王的赏赐。” 栎阳神色黯然,默默回首。 温陈心中却是微微叹了口气,敬仁帝果然还是老谋深算,自始至终都把自己当成一颗任意摆布的棋子。 故意在便宜老子面前封自己天策上将,就是要拉双方的对立面,将温郁离辛苦打下来的益州赏给自己,也是为了逼他按照皇帝本人的计划行事! 你镇南王不是杀了一个宁佩志吗? 那朕就再培养一个宁佩志出来!朕就看你会不会为了谋逆,冒天下之大不韪,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下手! 温陈明白,按照双方博弈的套路,自己最终只能是相互制衡的牺牲品而已,从敬仁帝不让自己参与栎阳选驸马就能看出,在皇帝眼里,自己跟一个死人已经没什么区别了! “杜公公……” 身前的老太监一愣,朝着温陈拱了拱手,“不知天策将军有何指教?” 温陈微微一笑,亲热搂住杜伦的肩膀,“是谁给你的勇气,敢来我温家的地盘的?” 二人之前可是有一段不太美好的回忆,先是温陈为了救灵玉的父亲,给老太监下套,让他犯下死罪,但由于户部尚书金栋的急功近利,被敬仁帝看出了端倪,饶了老太监一马。 后是杜伦离开青城时,让马青山叔侄想办法置温陈于死地,不过那两个笨蛋却远远不是温陈的对手,反而最后被老太监出卖,落了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杜伦脸色一滞,不过马上恢复正常,陪笑道,“咱家与将军并无矛盾隔阂,何来不敢到荆州一说?” “是吗?” 温陈挑了挑眉,“那本将军要是非看厂公大人不顺眼,就想弄你,该怎么办?” 第199章 勾引二嫂? 别看此时二人之间风平浪静,老太监低眉顺眼,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温陈心里清楚的很,敬仁帝加封自己为天策上将,却特意派杜伦来传旨,打得是什么主意! 古往今来,皇帝身边的得势太监,大多小肚鸡肠,睚眦必报。 这位厂公大人在他手下吃了那么大的亏,这次怎么可能不趁机给他点颜色看看? 加上便宜老子风头被抢,又在益州的利益分配上吃了大亏,这两个货背地里一定一拍即合! 老太监讪笑一声,姿态倒是放得很低,“咱家只不过是陛下身边的一个奴才,天策将军高高在上,自然是想怎么弄咱家,就怎么弄咱家,只是咱家这次毕竟是受陛下的命令前来传旨,将军若是就这么将咱家整死了,陛下会不高兴的……” 今时不同往日,温陈早已不是那个自己动动手指头就能碾死的蚂蚁,老太监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料到会被刁难,提前准备好了说辞。 咱家的面子你可以不给,可你温陈胆子就算再大,总不能拂了陛下的面子吧? “哈哈哈哈哈……” 温陈浮夸的笑了两声,再次重重拍了拍老太监的肩膀。 “本将军和厂公大人开玩笑呢,之前你我二人虽然因为一些小事搞得不愉快,但本将军心底里还是想多和厂公大人亲近亲近,不如你我找个时间,相约出游,增进一下感情如何?” “这……” 老太监有些犹豫,摸不准温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别看这小子年纪不大,花花肠子可真是不少! 上次温陈主动示好时,自己就因为听信了他的鬼话,险些酿成大祸! 这次嘛……绝对不能轻易松口! 但方面拒绝,有显得过于刻意,正当老太监纠结之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 “杜公公,王爷命在下接您回府,刚才有所怠慢,还请见谅……” 温陈疑惑回头,只见一名年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青年男子,正朝着二人拱手,神情和善,不卑不亢。 先前确实在便宜老子身边见过此人,但他并不熟悉。 “阁下是……?” “回禀海王殿下,在下彭追,今年东南三州小春闱的状元,如今在王爷手下做事。” 小春闱? 哼哼,便宜老子还真把东南三州当成自己的朝廷了,选拔人才的方式也许大盛那边如出一辙! “你不知道本王刚被册封为天策上将吗?为何还以海王作为称呼?”温陈故意刁难道,有意想试试此人的本事。 彭追微微一笑,“回禀海王殿下,海王是王爷向陛下为您请的封号,如今您还处在临城,依旧是王爷疼爱的儿子,彭某觉得,还是用海王殿下作称呼,来得亲切。” 温陈似笑非笑的望了他一眼,道德绑架加暗中威胁,倒是符合便宜老子的脾性。 “厂公大人,既然父王相邀,那你便赶紧去吧。” 老太监脸色一松,轻轻抱拳。 “奴才告辞。” 温陈看着二人正要离去的背影,突然喊了一嗓子,“彭追,你认不认识父王手下,一名诨号独眼牛的将军?” 青年身子一颤,似乎对温陈的话有些惊讶,不过还是面不改色的转过身来,轻声道: “回禀海王殿下,彭某刚到王爷手下侍奉不久,对于军中大多数将军都不太熟悉。” “这个独眼牛,彭某只是偶尔听说过他的名号,没打过什么交道。” “哦……” 温陈点了点头,不在意的挥了挥手,“去吧,本王听说此人性格豪爽,还想结交一番,现在看来是得等一阵子了……” 彭追闻言,脸上笑容一僵,明白这是温陈故意在暗示自己,他已经知道成牛外出干什么去了,并且将指派之人的范围缩小到了自己身上! 算是敲打,也很有可能是在宣战! “快要下雨了,海王殿下也要早点回府,免得受风着凉。” 彭追望了一眼万里无云的晴空,淡淡关心了一句。 温陈面无表情的看着二人走进城门,轻轻抬手,唤来远处的宁牙。 身为一个名义上的小小书童,他是没资格近距离接听圣旨的。 “看清楚了吗?” 宁牙一愣,“看清楚什么?” “杜伦。” “啊?一个老太监有什么可看的?”宁牙疑惑挠挠头。 温陈笑了一声,“你不觉得,他的个头和身材,与你父王很接近吗?” “海王殿下的意思是……”宁牙瞳孔一缩,神情略微有些激动。 “老太监一来,以父王的习惯,这两天必定要大摆晚宴,你跟在本王身边,细细观察他的一举一动,详细记录在纸上,本王会派人送到你爹手里。” 宁牙目光闪烁,知道温陈这次是打算要动手了! 可即便父亲能模仿杜伦的举止谈吐,且有人皮面具偷天换日,但那老太监本人该如何处置? 难不成…… “殿下,在王府里杀朝廷的钦差大臣,是不是不太好……” 宁牙心思同样细腻。 温陈微微颔首,“是不太好,但如果杀的巧妙,便不会有后患。” 接着笑眯眯地看向宁牙,“还记得你和黄枭当初想要怎么向本王寻仇的吗?” 宁牙一怔,若有所思。 镇南王府,陈妃居住的小苑。 温陈踏门而入,正纠结怎么说服母亲跟着自己一起走,却发现陈妃皱着眉头坐在院子里的凉亭中,手里不断揉捏着一个红色的香包。 见温陈进门,急忙招手让他过来,并且屏退了跟在后面的宁牙和刀九等人。 “母亲这是怎么了,神秘兮兮的?”温陈不解笑道。 陈妃咬了咬牙,一把掐在儿子腰间,重重把香包拍在他怀里,沉声问道: “老实交代,什么时候开始的?” 香包造型小巧,却被填得鼓鼓囊囊,有一股淡淡草药味。 温陈被这没来由的询问搞得一头雾水,“母亲大人问得是何事?孩儿怎么听不懂?” “还装!” 陈妃神色恼怒,但随即又有些伤感,“也怪娘亲当年把你一个人丢在青城,小时候没人教你做人的道理,才让你干下如此大逆不道,勾引二嫂的事情,唉……这该怎么办呀!” 温陈闻言,一脸茫然。 “勾……勾引二嫂?!娘亲这是从哪听来的小道消息,孩儿怎么会做这种事情呢?!” 啪—— 陈妃抬手朝着他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说出了那句流传千古的至理名言! “做错就要认,挨打要立正!” “人家都上门给你送香包了,并表明身份,就是你的嫂嫂,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狡辩?!” “知不知道你那二哥的脾气有多臭?他若是得知你勾引了他的女人,非得把你腿打断不可!” “你现在赶紧去你父王面前认错,求他保护你,否则可就来不及了!” 第200章 是她主动的 众所周知,镇南王另外两个儿子,老大温关虽然年长,但年近三十却并未结亲,一直独身一人。 老二温岳却大不相同,除了与城里花酒间中几个花魁有着说不清理不断的关系外,早在十六岁就迎娶了第一房妻室,如今府中更是多达七八房小妾。 即便如此,温岳寻常依旧在外拈花惹草,搞得他的几位夫人很是不满,多次在镇南王面前告状,但收效甚微。 陈妃见了香包,又听那送香包的女子表明主子身份,第一反应便是老二温岳的某位夫人耐不住寂寞,暗地里和温陈这个小叔子勾搭上了。 结合温陈之前当着众人的面,说过自己在青城时,经常光顾万花楼,陈妃就以为自己这个儿子色瘾犯了,才行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见母亲着急忙慌拉着自己就往门外走,温陈眼皮一跳,忽然想到了什么。 “母亲大人,您刚才说来送香包的人是孩儿的嫂嫂?她现在人在哪?” 陈妃埋怨的瞪了他一眼,“当然是下人过来送的,况且遇到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本宫怎么敢久留她?当然是马上打发走了!” “送香包的女子是不是身材极好,前凸后翘,一双狐狸眼,瞅人的时候格外妩媚?” 温陈追问道。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心思打听这些?你知道得这么清楚,难不成连人家主仆通吃了?!”陈妃急得直跺脚。 这小子也太不像话了,勾搭自己二哥老婆也就算了,怎么连下人都下的去嘴,传出去也不怕让别人笑话! 温陈无奈笑笑,挣脱陈妃的束缚,“母亲大人别担心,送香包的那人,便是孩儿的嫂嫂,而且他和二哥也没什么关系,不要紧的!” 天底下如此大胆,不按套路出牌,又自称自己嫂嫂的人,那就只有红袖一个了! 自从两年前在青城一别,红袖和石墨二人便杳无音信,看这情况,应该是二人混在了护送老太监杜伦的队伍中,一起到了临城。 但不去找自己,却背地里单独送一个香包过来,却是让温陈有些没看懂。 陈妃一怔,脸色稍缓,“你确定你勾搭的不是温岳的妻室?” “母亲放心,勾搭确实是勾搭了,但这位嫂嫂的丈夫却是孩儿在青城的一位故人。” “哦……那还不错……”陈妃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忽然反应过来,“不对!” “那也不行啊!你现在虽然贵为海王,但也不能做出落人话柄的事情来,勾搭嫂嫂像话吗?赶紧断喽!” “断不了!”温陈摊了摊手,“孩儿的这位嫂嫂很可怜的,她丈夫不要她了,自己回天京城享福,把嫂嫂一个人扔在外面,孩儿若是不照顾她,怎么对得起那位对我恩重如山的好大哥呢?” “恩重如山?” 陈妃疑惑皱了皱眉,“陈儿你在青城还有这等恩人?本宫怎么不知道?” “若是有人真的如此照顾与你,本宫可得好好谢谢他,再不济也能派人送些银两过去,你这位大哥是谁?” “母亲大人真的想知道?”温陈笑容古怪道。 “当然,本宫向来有恩必报,此事就是告知你父王,他也一定是相同的想法!” 陈妃一本正经道。 “孩儿的这位好大哥,正是……当今圣上!” 陈妃侧着耳朵,还在等待下文,却发现温陈一脸玩味的看向自己。 心里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陈儿你别话说一半呀,是圣上手下的哪位高官大臣?” “就是当今圣上,红袖乃是圣上钦点的云妃。” “不闹了,这种事情不能开玩笑。”陈妃的声音开始有些颤抖。 迫切想听儿子嘴里说出“孩儿逗你呢!”这几个字。 “没闹,就是云妃,孩儿对天发誓!”温陈郑重伸出三根手指。 陈妃这下彻底慌了,失声道,“什么?” “你睡了皇帝的老婆?!” “你不要命了?!” “是她主动的……”温陈嬉皮笑脸道。 “谁主动的也不行!”陈妃这会儿想死的心都有了,这叫什么事儿啊! 本来听王爷说,最近朝廷会派人下来,要府中众人多多注意,谨言慎行。 没想到自己的亲儿子竟然早就和皇帝的妃子混在一起了,如今还让人家还找上门来了,这不是胡闹嘛! “完了完了完了,本宫这就叫人把她追回来,千万不能让皇帝的人看见!” 陈妃心乱如麻,此时也顾不得考虑敬仁帝的妃子为什么会流落在外,又怎么能与自己的儿子结识,只想着赶紧封锁消息,别在让旁人抓住温陈的把柄! “母亲大人先别急,人既然已经走了,那说明她有自己的打算,追是肯定追不到的。”温陈风轻云淡道。 “母亲不如先看看圣旨,再决定接下来该怎么做。” 圣旨? 陈妃一脸惊讶的看着温陈从怀里掏出黄绢,“圣旨怎么会在你手里?不是应该由你父王接旨吗?” “那是以前。”温陈深吸口气。 “孩儿这次可能真的要与父王势同水火了……” 陈妃接过甚至仔细查看,脸色不断变换。 她即便不懂朝政,但也知道“天策上将”这四个字的分量! 说明此时的温陈,在名义上,只有当今圣上管得了他,就连镇南王温郁离在职位上,也要比自己这个儿子矮上一头! “怎……怎么会这样……” 温陈苦笑一声,“圣上这招借刀杀人,用得可真是炉火纯青呀……” “你父王知道吗?”慌乱之中,陈妃下意识问出一句废话。 “这不是逼着你们父子相残嘛!” “没错。”温陈微微颔首,“孩儿在圣上眼中,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父王如今就算看出圣上的诡计,也必须要对自己的儿子痛下杀手!” “所以……” “所以什么所以?”陈妃不住的叹气,“本宫早说过,让你远离女色,好好过日子,圣上一定是记恨你睡了他妃子,所以才出手这么重的!” 温陈哑然失笑,天底下的母亲好像都会把儿子身上遭遇的不幸,归咎于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身上。 就像小时候吃外卖会致癌,吃剩饭却不会。 看电视会眼瞎,熬夜做功课却不会。 睡皇帝的女人会惹来杀身之祸,自己的男人处心积虑要谋反却不会…… “就当是这个原因吧!” 温陈撇了撇嘴,“母亲大人,孩儿现在想特别郑重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陈妃没好气道。 “孩儿以后若是真的跟父王翻脸了,你跟谁走?” “这……” 陈妃神情一滞,脸上浮现纠结的表情,一时间欲言又止。 “母亲大人不必着急回答,目前还有些时日,孩儿可以让您好好考虑一番。” 第201章 和稀泥的杜公公 镇南王府,天王殿。 老太监打量了几眼对面的年轻人,朝着上方的温郁离笑了一声。 “咱家早就听闻王爷身边有一位姓温的军师,布军谋略,算无遗策,深受王爷器重,今日为何不见这位温先生呀?” 提起陆有知,镇南王眼中的不悦一闪而逝,开口笑道,“温先生最近身体抱恙,不便迎客,彭追虽跟随本王时日较短,但心思细腻,不输年轻时的温先生。” 顿了顿继续说道,“彭追是本王看着长大的,一直对我温家忠心耿耿,杜公公一会儿有什么话可以直说,不必有所顾忌。” 在座的都是人精,温郁离看出老太监没话找话提起温郁离,是对彭追的不信任,立马就递上了定心丸! 下方左右二人相互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杜公公,钦点温陈为天策上将,是陛下的本人的意思,还是朝廷中诸位大臣商议得到的结果?”温郁目光灼灼,开口问道。 这一个多时辰里,他一直因为此事耿耿于怀,很是不忿。 “都不是……” 杜伦苦笑一声,摇了摇头,“陛下本打算封温陈为侯,是墨先生主动提议封其为天策上将的。” “墨不语?”镇南王眉头一皱,脑海里浮现出那个令人忌惮的糟老头子的身影,“他不是早就远离朝堂,不参与政事了吗?” 老太监深吸口气,“要是说起来,此事也是拜王爷这个小儿子所赐!” “温陈?” 温郁离轻轻皱眉。 “没错。”杜伦颔首道,“当初于青城时,三殿下曾设计让咱家在陛下面前出过一次洋相,自那之后,陛下对东厂便下达了一连串的整改旨意,搞得咱家等人,这两年在朝中都说不上什么话,很是郁闷。” “且陛下因为忌惮王爷这边的动向,无人分忧,便将墨不语请回了天京城,主管军备,近来对他也是言听计从。” 老太监说起此事时,显得十分不情愿,如果当初自己没有听信温陈的话,贪图一时利益,贩卖军粮,墨不语现在的位置,很可能就是自己的! “原来如此……” 温郁离似笑非笑的扫了他一眼,“怪不得厂公大人送来的密信中,并未提及温陈攻打南齐的原因,想来是要让本王先行惩戒于他,替厂公大人解解气吧?” 被识破心思的老太监也不尴尬,微微抱了抱拳,“人之常情,还请王爷勿怪。” “不过现在看来,王爷似乎并没有上咱家的这一当。” 二人聊天时的坦荡,让一旁的彭追听的心惊肉跳。 这个杜伦到底是个什么货色?吃着皇粮念着敬仁帝的好,却与王爷谈笑风生,私通密信,出卖大盛情报! 但要说他投靠了王爷吧,可又凡事小心谨慎,没表现出太多已经背叛敬仁帝的举动出来,他更像扮演了一根搅屎棍,和稀泥,甚至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角色…… “这位彭先生似乎有话要对咱家说?”观察入微的老太监,立马发现对面青年神情上的疑惑,笑眯眯的看了过来。 彭追抿了抿嘴唇,“彭某想问一句,杜公公一边为王爷输送情报,一边还念着圣上的好,这是出于一种什么心理?” 还未等老太监回应,上面的温郁离却勾了勾嘴角开口道。 “杜公公要的不是天下,是权和利。” “圣上可以给他权,本王给可以给他利,我们二者若是打起来,以杜公的手段,想争权夺势,发国难财简直易如反掌!” 话虽然刺耳了些,但杜伦听了却一点也不生气,尖声细语道: “咱家本就缺少了男人最重要的宝贝,如今再没点其他追求,实在是太无趣了……” 不知为何,彭追脸上闪过一抹尴尬,拱手道,“人各有志,倒是彭某少见多怪了。” 对于这个小插曲,三人也并没放在心上。 “王爷,陛下既然已经下旨,让栎阳公主从两位王子中择一良婿,不知王爷心中有没有具体人选?” 杜伦这次来临城的任务很简单,传达圣旨,挑拨离间,再把红袖择偶的意思带回去,这些都是放在明面上的。 温郁离闻言,脸上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转头看向一旁的年轻人,“彭追,你有什么看法?” 彭追轻轻挺了挺腰杆,眼神却略微有些躲闪,“彭某以为,大王子向来专心辅佐王爷大业,多年来视娶妻为羁绊,若是让他迎娶公主殿下,恐怕不太合适……” “是他不合适,还是你不合适?” 温郁离笑吟吟问了一句。 老太监神色诧异,玩味的瞄了一眼对面长相俊朗的青年,小伙子玩得挺花呀! “呵呵……” 彭追干笑了两声,“彭某不太明白王爷的意思,在下身份低微,是万万不敢觊觎公主殿下的……” 温郁离不置可否的眨了眨眼,“脑子转得倒是够快,本王没看错你。” 至于彭追和温岳那些个破事儿,他如今也懒得去管。 侧方的老太监轻轻说道,“大王子既然不合适,那就只有二王子了,只是咱家听说,王爷家的老二早已成婚,日后与栎阳喜结连理,万万不能怠慢了公主才是……啧啧……起码脸面上要过得去。” 温郁离闻言,淡淡斜了他一眼,“谁说本王要让温岳迎娶公主了?” “陛下既然能给本王出难题,本王就不会给他也出一道难题吗?” 嘶—— 杜伦眼皮一跳,“王爷的意思是,要让温陈迎娶公主?” “可是以三殿下的奸……聪明才智,不见得看不开这个理呀!” “他刚被册封为天策上将,后脚便违背圣旨迎娶公主,这不是打着灯笼寻茅厕——找死嘛!” 老太监如今可不敢再小瞧这个让他吃过好几次亏的臭小子了! 他不信温陈看不出自己已经是圣上和镇南王相互博弈中的棋子。 温陈虽名义上是天策上将,却根基浅薄,两大势力根本没人会真心去保他,这个节骨眼儿上,温陈不可能犯这么显而易见的错误! 上方的温郁离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意味深长道,“他确实不会胆大妄为到主动迎娶公主,本王也没打算让他这么做。” “但温陈再聪明,也不过是凡人一个,是人,就有七情六欲,他不是喜欢给南齐军下春药吗?那本王也要让他尝尝,被人暗算,痛失前程的滋味!” 老太监眼前一亮,语气中带着一丝兴奋,“王爷是打算让温陈强行把公主……” 妙啊! 这样对温郁离来说,简直是个解决难题的绝佳办法。 对外可以宣称温陈兽性大发,违抗圣旨,调戏公主,酿成大错! 敬仁帝得知此事,绝对会大发雷霆,保不齐真会一怒之下斩了这位自己刚刚册封的天策上将! 这样一来,扫除绊脚石温郁离可以继续谋划他的大业,杜伦一解心头之恨的同时,还能从双方的争斗中攫取利益,简直是一举三得! “彭追,传本王的意思,三日后宴请杜公,席间按照圣上旨意,让两位王子文武比试,胜者可迎娶栎阳公主!” 温郁离中气十足的吩咐道。 “诺!”彭追起身,重重抱拳。 第202章 满载而归 也许是意外温郁离看出了自己与温关的猫腻,彭追出门时脚步略显急促。 踏出天王殿,刚松了口气,却见南边行来一队人马,带头者还是个熟人。 “成将军什么时候回的临城,怎么也不派人知会一声?” “还有成将军这眼睛……是怎么回事?” 成牛迎上来重重拍了拍彭追的肩膀,“不碍事,被一个不长眼的伙夫伤了,不过那老小子比我更惨!” 接着又压低声音小声道,“本将军也是刚刚回来,这次河口一行,收获颇丰,为避免贼人惦记,一路日夜兼程,快马加鞭!信使倒也比我们快不了多久,也就没派人通知王爷!” 说白了,还是担心裴志带人带着新式火器追上来,毕竟自己绑票的营生,是偷偷干的。 彭追微微点头,“那就恭喜成将军立下大功,彭某先去办事,稍后再聊。” 既然知道独眼牛已经得手,他倒也不太在乎其中的过程,反正结果如自己所愿便成。 彭追正要转身,又有些不放心的叮嘱道,“成将军切记这两天不要去招惹温陈,万事先缓缓,不要急功近利!” 温陈如今大权在握,虽都不是实权,但总归是圣上亲封的天策上将,新官上任三把火,谁也不想第一个被开刀。 那独眼牛不在意的嗤笑一声,心想老子把事儿都办绝了,还在意招不招惹他?况且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而已,他在临城还能翻起什么风浪不成? 但嘴上却是满口答应,“彭先生放心,我心里有数!” “外面说话的是成将军吗?愣着干什么,快进来!” 殿内传来一声温郁离的呼唤。 听到声音的彭追脸色立马变得不太自然,稍稍拱了拱手,便逃也似的离开这附近。 成牛带着一帮抬着箱子的手下走进门去,朝着座上温郁离一拜。 “卑职幸不辱命!” 温郁离满面笑容,抬了抬手,“起来吧,说说有什么收获。” 顿了顿,又补充道,“这位杜公公是自己人,成将军不必藏着掖着。” “回禀王爷,想来三殿下临行前,应该料到王爷会派人前去要人,卑职到达河口时,裴志已将弘庆帝送回南齐,而之前三殿下收编的八万南齐军,也都下落不明,不在城中!” 温郁离眉头轻皱,虽然有些恼怒,但也明白以温陈这几年来表现出的小心翼翼,自己想要顺利得手,确实没那么简单。 “倒像是这小子的作风,不过成将军既没把弘庆帝带回来,兵马一事也一无所获,何来幸不辱命一说?” 独眼牛咧嘴一笑,“卑职为王爷带回来了更实惠的东西——银子!” 温郁离眉头一挑,“多少?” 一说起此事,独眼牛便兴奋不已,故意买了个关子,伸出五个指头,“这个数!” “五十万两?”镇南王微微点了点头,“倒也不少了,但比起那弘庆帝和那八万大军的价值,还是差了一些……” “回禀王爷,是五百一十四万两白银,大多是银票,还有一部分银子装了整整十二辆马车!”独眼牛得意洋洋道。 “什么?五百万两?!”温郁离眼睛一瞪,瞬间站了起来,他想到温陈的河口城可能会比较有钱,但没想到会这么有钱! 一旁的老太监也心惊不已,愣在原地。 大盛九州最近几年每年的税银收入,也就两千万两银子出头,一个小小的河口城竟然能拿接近这个数目四分之一的银两,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 “三殿下……还真是个人才呀……” 杜伦深吸口气,一时竟对温陈的身份有些可惜,他说不是温郁离的儿子,就算这小子当初得罪了自己,也得不计前嫌将其收入麾下,替自己赚银子! 独眼牛看着二人震惊的表情,露出满意的笑容,“回禀王爷,卑职这次带来的,仅仅是河口城今年所缴纳的税银,按照裴志答应的条件,他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向王爷缴纳不低于这个数目的税银!” 温郁离闻言,表情瞬间就像绽开的菊花,哈哈大笑,每年五百万两巨款,这确实比八万南齐军有用多了! 这个向来看不上的小儿子,还真是送了一份大礼给自己呀! 一旁老太监酸溜溜的恭维了一句,“恭喜王爷,贺喜王爷,这下您不用为每年的军费发愁了……” “放心,本王不会忘了杜公公的!”温郁离哈哈大笑,心中无比畅快。 不过很快便回过神来,谨慎追问道,“成将军,这五百万两银子不会是你动用武力强行抢来的吧?” 这要是放在成牛出发前,他倒是不反对在河口做一锤子买卖,但既然裴志答应每年都能奉上五百万两白银,那情况可就不一样了。 温郁离如今略微改变了主意,还是希望之后的每年中,都能从河口城得到源源不断的财政支持! 独眼牛自然明白王爷的意思,微微抱了抱拳,“卑职确实动用了一些手段,不过并没有让河口城中赚钱的生意伤筋动骨,这一点请王爷放心!” 温郁离暗暗松了口气,“那就好!” “不过……”独眼牛话锋一转,阴笑道,“卑职觉得三殿下闷声发大财的做法,对王爷很是不尊重,所以进行前,绑了城中五十名孩童做人质,想着替王爷敲打敲打他……” 侧方老太监撇了撇嘴,“不过是五十个孩子而已,温陈不会在乎这些吧?” “杜公公有所不知,卑职之所以能瞬间要到这五百万两巨款,就是以河口城中八千余名孩子的性命做要挟,每人讨要五百两赎金,那河口太守裴志才肯就范的!” 温郁离哼笑一声,“也难怪这小子能赚这么多银子,收拢民心不计成本,本王若也是河口百姓,八成也会死心塌地为他卖命!” 河口城中的种种政策消息,他已经从陆有知以及儿子温岳口中有所得知,在不明白温陈这么做真实目的的情况下,理所当然将其“烧银子”的举动归结于讨好百姓。 “那这五十人,成将军打算如何处理?” 独眼牛狞笑一声,“回禀王爷,卑职看来,事情既然已经做了,就要做得彻底,杀鸡儆猴,直接击溃三殿下的心理防线,让他明白糊弄王爷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此时的成牛,早已将刚才彭追的嘱咐忘得一干二净,只想着在温郁离面前尽情表现自己。 “好!”温郁离冷笑一声,“这件事交给你去办,好好杀杀本王这个好儿子的锐气!” “卑职遵命!” 独眼牛离开前,还特意嘱咐手下将箱子里带回来的河口特产展示给温郁离,其中一种适合做军粮,名叫方便面的食物很是得他喜爱。 杜伦一边吃着盘子里的小零食,一边抬头望向上方。 “王爷,既然河口城是块宝地,您何不用些手段将其收回到自己手中?” 第203章 杀你不需要理由 温郁离微微一笑,看出了他的想法,“杜公是觉得,本王若是收回河口,每年得到的好处会比现在多得多是吗!” “确实如此!” 老太监点了点头。 不想温郁离却毫不客气的说道,“这就是为什么圣上不让杜公领兵的原因。” 杜伦一愣,却听上面继续传来声音,“本王之所以麾下能人猛将无数,不是因为他们生来天赋异禀,是本王允许他们发挥自己的特长!” “专人就要办专事,把河口收回来,本王不见得就比裴志干的更好,万一弄巧成拙,反而得不偿失!” 老太监闻言,若有所思,低头不语。 翌日清晨。 由于镇南王府中并没有温陈的府邸,所以这段时间,他都一直居住在陈妃的小苑中。 此时,温陈正坐在房间里,端详着手中香包,思索着什么。 他不认为红袖是因为思念自己,因此以物寄情,送来香包。 自己那位好大哥从来不做无用功的事,之所以送香包,大概率是事出有因。 可温陈仔细检查过,红色的小布袋里,除了一些常见的草药外,却没发现传递消息的信物或者纸条,而布袋上的图案也很是平常,乃是一个胖乎乎的童子,抱着一条锦鲤。 “难不成……红袖是想告诉我,他替我生了个大胖小子?” 阿嚏—— 草药的浓香味道略微有些刺鼻,温陈不受控制的连打几个喷嚏。 思索之际,院子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孩童的哭闹,接着便是陈妃的呵斥声。 “独眼牛,你把这两个带血的麻袋扔到本宫院子里,是什么意思?” 一阵粗犷的笑声响起,“陈妃娘娘勿怪,这是本将军送给三殿下的礼物……” 温陈连忙起身出门。 只见屠三千和刀九挡在一名独眼汉子身前,不让他接近陈妃,汉子身后的银甲军手里,还押着十来个衣衫破烂的孩子。 “呦呵!正主出来了!” 独眼牛肆无忌惮的笑了一声,看向温陈,“本将军前些日子去了一趟河口,帮海王殿下整顿不良风气,发现了一帮不听管教,出言余孽王爷的孽障,特意带回来,替海王殿下清理门户!” “混账!主公的门户用得着你来清理?” 屠三千神色愤怒,大声呵斥道。 “说的也对。”独眼牛轻笑一声,“那就让海王殿下亲自动手诛杀这些口出狂言的不法之徒!” 说着,抽出腰间佩刀,朝温陈丢了过去。 温陈看着地上两个带血的麻袋,眼中闪过一抹杀机。 默默上前解开袋口的绳索,一股尸臭扑面而来。 陈妃更是被麻袋里的东西吓得脸色惨白,连连后退! 一老一小两具尸体,早已变得干枯发黑,脸上血肉溃烂,几乎辨别不出其真实面容,但裴志的信里还是清楚表明了二人的身份。 小狄,一个好学上进,活泼开朗的孩子,温陈依稀记得,他上课偷吃辣条,被自己抓个正着,叫出来背书时对答如流的情形。 云中子,寻仇未果,回到河口城安心当起了一个伙房大爷,平日里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坐在操场的阴凉地上,叼着烟斗看一帮孩子玩闹。 “刀九,替本王敛起他们的尸首,择日带回河口城厚葬。” 光头汉子重重抱拳,“诺!” 一旁独眼牛眉头一挑,不满道,“海王殿下是没听懂本将军的话吗?” “这帮人都是出言污蔑王爷的孽障!死不足惜,谁人敢替他收敛尸?!” 身后一帮孩子面色惊恐,听到呵斥后,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温陈缓缓起身,来到高他半头的独眼牛面前,轻轻抱了抱拳,“本王先向成将军赔个不是……” 独眼牛眼中闪过一抹讥讽,毕竟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见到死人就被吓破了胆,王爷就是太心慈手软,才让这小子如此肆意妄为! “知道错了就好!不过本将军身后这帮污蔑王爷的罪人也不能饶恕,是殿下亲自动手,还是本……” 话没说完,却听温陈淡淡抬头看了他一眼,“让成将军多活了这么久,实在是抱歉……” “你说什么?”独眼牛一愣,身后蓦然传来一声惊呼。 “将军小心!” 耳边风声响起,成牛暗道一声不好,刚要转身躲避,后脑勺却传来一阵剧痛! 咔嚓—— 屠三千将手里断了的青砖随手扔在地上,朝着倒地的独眼牛胸口就是狠狠一脚,肋骨断裂的声音瞬间传来! “干你娘!你真当主公和你道歉呢?不长眼的东西!” 成牛疼得仿佛快要昏厥,这矮壮汉子下手势大力沉,根本就是奔要自己的性命去的,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破口大骂! “温陈!这里可是镇南王府!你是要翻天吗?” 身后银甲急忙上前就要搀扶,却听温陈沉声道,“谁敢帮他,本将军现在就要了此人的命!” 几名银甲面面相觑,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你是什么将军?!凭什么指使王爷的银甲军?”独眼牛一边咳血一边质问。 温陈脸色阴冷的斜了他一眼,“陛下刚刚册封本王为大盛的天策上将,成将军不知道吗?” 在听到天策上将这四个字后,成牛瞳孔一缩,忽然想起之前彭追嘱咐自己的话,这才明白其中缘由! “屠三千,把他拖到王府门口,本王要当着全城百姓的面,取他的狗命!” “诺!” 独眼牛脸色一慌,挣扎道,“你敢?” “这帮刁民污蔑王爷,乃是老子亲耳听到的,你凭什么要杀老子?!” 温陈蹲下身子,重重拍了拍他的脸颊,冷漠道,“本将军想杀你就杀你,想包庇就包庇,你要是不满意,下辈子投个好胎,也去当天策上将!” 在绝对的权力面前,一切讲道理的行为都是可耻的。 独眼牛万万没想到,他当初拿出来对付裴志的这招,如今却被温陈用到了自己身上! 更难以置信的是,这小子竟然敢在镇南王府的地盘上,对自己起杀心! “快去禀报王爷!快去!!!” 见身后银甲飞奔向西,屠三千撸起袖子就要去追,却被温陈叫了回来。 “瞒不住便不用瞒,今天谁也救不了他。” 镇南王府门前,人声鼎沸,密密麻麻围了一圈百姓,对着跪在门前被五花大绑的独眼汉子指指点点。 刀九面无表情高声道,“镇南王麾下守南将军成牛,强取豪夺,肆意残杀老幼无辜,迫害同胞!败坏银甲军军风,吾奉天策将军之名,将罪人成牛,就地诛杀!” 百姓顿时议论纷纷。 “这不是王爷麾下,当初屠了三城的独眼牛吗?怎么落到这幅田地了?” “狗改不了吃屎,杀错人了呗!” “这货不是王爷的爱将吗?王爷真舍得杀他?而且还在王府门口?” “没听到是天策将军下令吗?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官,王爷也拿他没办法……” 第204章 本王亲自送将军上路! 刀九手中长刀高高举起,看向温陈,等待他发号施令。 但让人不解的是,温陈似乎也在等什么,看起来并不着急。 过了片刻,王府中忽然传来一声高喝,“王爷驾到!刀下留人!” 只见温郁离气急败坏,火急火燎的赶了出来。 “天策将军,你好大的官威呀!” 得知被自己派去示威的爱将,一转眼便被温陈绑在王府门口当众斩首,这位镇南王终于压制不住内心的火气,开口便要训斥! “温陈,你如今确实是陛下亲封的天策上将,但你也是本王的儿子!子遵父命,天经地义,本王命你现在立马放了成将军,待日后查明事情经过后再做定论!” 周围众人闻言,全都饶有兴趣的看向温陈,想要看看这位新上任的天策将军该如何处置。 “放不了,他今天必须死,而且还得父王亲自操刀。”温陈淡淡回应道。 “混账!” 温郁离气极反笑,“你是翅膀硬了,连我这个父王也不放在眼里了吗?” “本王倒要看看,你今天怎么从本王的三万银甲军眼皮子底下,杀了成将军的!” 他心意已决,在自己的地盘上,是绝对不允许温陈胡作非为的,就算他是天策上将也不行! 今天就算是二人彻底翻脸,他也必须要保下成牛! 温陈扫了一眼门外众人,微微一笑,“父王可否借一步说话?” “不借!” 温郁离干脆回应道。 “好吧,那儿臣的那两千万两银子,就只好自己留着了。”温陈装作可惜道。 镇南王眼皮一跳,“你什么意思?你哪来的两千万两银子?” 却见温陈头也不回,直接走到门后,还意味深长的朝自己招了招手。 温郁离暗暗咬了咬牙,吩咐手下一声,“盯好了,谁敢乱动,格杀勿论!” 随即不太情愿的跟了过去。 “说吧,你的银子在哪?” “在大盛千千万百姓手中。”温陈微微一笑。 哼,管你是谁,听到银子这两个字,还不是要乖乖上钩? “你敢拿本王开涮?”温郁离眉头一皱,就要发飙。 温陈摆了摆手,“父王就不奇怪,儿臣是凭什么能在短短两年间,让河口一座废城,赚得盆满钵满吗?” “不要卖关子,说重点!” “墨先生曾传给儿臣一本生意经,按照上面的方法,即可日进斗金,常人用之,可家财万贯,朝廷用之,可国富民强,这便是儿臣能发家的秘诀!” 温陈娓娓道来,“父王大概也知道,儿臣刚到河口时,身上不过几万两白银,但儿臣凭借生意经中的方法,短时间内让银子翻倍、翻倍、再翻倍,才有了如今的河口城,这点父王承不承认?” 温郁离神色警惕,这话要是别人说出来,他肯定会觉得这人疯了,单凭一本破书,绝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积累这么庞大的财富。 但说这话的是温陈,是那个真真切切让河口城大变样的幕后推手! “你想干什么?说出来听听!” 温陈轻笑一声,“如果父王能替儿臣出这口恶气,儿臣便答应替父王赚银子!” “你天策将军的的这口恶气就这么值钱?本王不信。”温郁离还算理智,暂时并没有被温陈的花言巧语蒙蔽双眼。 温陈看似苦笑一声,“不瞒父王,门外那独眼牛这次去河口,基本上已经掏空了儿臣的家底,儿臣想要重头再来,属实过于浪费时间,所以需要父王资助一笔本金!” “还有一点,父王应该也看出,圣上这是利用儿臣来制衡与您,故意让我们父子相斗,他自己坐收渔翁之利,儿臣不想任人摆布,所以想用天策将军的名号,与父王合作!” “合作?” 温郁离身子一颤,好像想到了什么。 随即开口道,“说说你的计划!” 温陈眼中闪过一抹狡黠,轻声开口,“本金是必须要有的,而且越多越好,举个例子,父王若是将从河口收回来的五百万两银子交给儿臣,儿臣保证一个月后,通过生意经的运转,便能帮父王把本金收回来,原数奉还!” “在接下来的一年中,每月可产生本金数额的四成利息,也全数归父王所有!” 温郁离闻言,瞳孔猛的一缩,五百万两银子的四成,那就是二百万两,一年光利息就有两千四百万两! 这个数字也未免太夸张了! 但以他对温陈的接触,这小子诡计多端,保不齐又在下套,于是依旧不为所动道: “哼,你拿了本王的银子跑了怎么办?你堂堂天策将军,远在益州,本王还能追到那里不成?” “父王多虑了。”温陈轻轻拱了拱手,“儿臣这次是真心实意要和父王合作,自然会拿出诚意。” “父王可先交付一部分本金,比如用五十万两或者一百万两试试水,看看儿臣有没有这个本事,在一个月内归还本钱,在父王还有所怀疑的这段时间,儿臣也会一直待在临城,任凭父王差遣!” 嘶—— 温郁离皱着眉头,摸了摸唇边的短须。 这个条件确实挺诱人,他天策将军的命,可不止这些身外之物可以衡量的,况且刚收到的五百万两白银,反正也是羊毛出在羊身上,即便亏损一些,也没有太大影响。 但如果这小子说的是真的,那可就赚大发了! 只要银子足够,还愁买不到兵马?! “什么时候可以开始运作你的生意经?” “只要父王的本钱到位,随时可以开始,不过外面跪着的那个,今天必须死!”温陈一本正经的回应道。 温郁离对于这个能替自己办坏事的爱将还是颇为看重的,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舍不得成牛,就得和两千万两银子说再见! 但试探挽回一下,还是有必要的。 “陈儿,这次能不能放他一马?毕竟……” “父王,儿臣是来合作的,不是来放马的。今天您可以不顾儿臣要求,强行保他,但唾手可得的几千万两银子和独眼牛的命孰轻孰重,还请父王自己掂量!” 温陈语气十分强硬,听上去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谈判如同打仗,就是要抓住对方的心理弱点,谨记作战十六字真言: 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我的诚意拿出来了,现在轮到你了! “这……” 温郁还在犹豫不定,他一个为了宏图大志,连亲儿子都可以舍弃的人,倒不是割舍不下与独眼牛的情谊,只是暂时想不出,该如何跟其他手下交代这件事情。 却不想温陈早已看穿他的心思,还没等温郁离缓过神来,故意提高声调: “父王,成牛今日敢屠杀无辜百姓,明日就敢杀自己的同袍!此害不除,天理难容!” “您要是下不去手,就让儿臣亲自来,让天底下那‘两千万百姓’看看,什么叫真正的铁面无私!” 温郁离脸色一肃,用力握了握拳头。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来人,拿刀来,本王亲自送成将军上路!” 门外跪着的成牛,先前还一脸嘚瑟,认为主子很快就能谈妥,万万没想到是温陈那边先谈妥了! 只见温郁离提着长刀,气势汹汹走了过来。 “王爷!卑职冤枉啊!” “王爷,卑职可都是按照您的……” 温郁离一听这货死到临头,还要不长脑子咬自己一口,内心仅存的一丝不舍也烟消云散! 当下手起刀落,硕大的脑袋飞出去老远。 “本王在当年进城时便承诺过,谁敢仗着背景胡作非为,滥杀无辜,即便他是本王的亲儿子,也定斩不饶!” 第205章 庞氏骗局 成牛被杀的消息,很快传遍镇南王一方的阵营。 尤其是那些跟随温郁离多年,征战沙场的武将,他们不明白,为何王爷会如此忌惮一个毛头小子的话,前一刻还在维护独眼牛,眨眼的功夫便突然翻脸,亲自操刀了结了成牛! 虽然暂时祸端还没落到自己头上,但一时间人人自危,对这位新上任的天策上将颇有微词。 第二天上午,众人便像事先沟通好了一般,齐聚在陈妃小苑门前,堵着过往下人,不让进也不让出,但也是一言不发,看样子温陈不给他们一个说法,众人上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都堵在这里干什么?要造反不成?” “有本事去找王爷要要交代,一帮大老爷们,站在陈妃娘娘门口像什么样子?!” 韩闯面对一众披甲将军,高声呵斥道。 众人也不示弱,开口反击。 “韩将军,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胳膊肘往外拐?” “独眼牛此人虽不讨喜,但也是我等的同袍,凭什么他说杀就杀?!” “对!有本事让天策上将出来,连我们一锅端了,也好让王爷看看他好儿子的狼子野心!” 一帮汉子口无遮拦,说话一点顾忌都没有。 韩闯咬了咬牙,转身进了小苑,院子里温陈正坐在凉亭中,手握香包,轻轻嗅闻。 “海王殿下,你确定不出去看看吗?”韩闯皱眉。 温陈轻轻摇头,“浪费口舌,不看。” “那难道就让他们在这堵着?让外人看见了,对陈妃娘娘的声誉多不好!” “心疼了?” 温陈笑笑转头。 中年将军脸色一滞,急忙辩解道,“此事换到王爷后宫哪位妃子,本将军也是一视同仁,海王殿下不要乱说!” “别急,等解决问题的人一会儿到了,他们自然也就散了。” “等谁?王爷?”韩闯疑惑挑眉。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 一队银甲军分开人群,抬着十几口大箱子便进了院子,带头之人,正是温郁离麾下最近炙手可热的彭追! 青年朝着凉亭方向拱了拱手,微微笑道,“将军,彭某奉王爷之命,特送来白银百万,银票银两都在箱子当中,还请将军查验!” “这不就来了吗?”温陈轻声说了一句。 大笑起身,“没有查验的必要,父王乃东南三州之主,怎么可能在银子方面糊弄自己的儿子?” 门外一众披甲将军一听这话,一个个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王爷这是什么意思?他谗言杀了成将军,难道还有了功劳不成?!” “凭什么赏这么多银子给他?老子不服!” “王爷这么做,会不会太寒我们这帮老兄弟的心了?!” 彭追笑笑,但也没有机会,朝着温陈躬身道,“既然银两交接完毕,那彭某也就先行告退,看样子将军还有其他事情要忙……” “慢着!” 温陈抬了抬手,这么快就想跑,有那么容易吗? “将军还有何事吩咐?” “彭兄可听说了本王与父王之间的协定?” 彭追微微点头,“略有耳闻。” 温陈轻笑一声,“彭兄怎么看待此事?” “乃利国利民之策,但前提是……将军要按照协定,坚持履行自己的诺言!” “这么说,彭兄还是对本王的举动心存疑虑喽?” 彭追不置可否的笑了一声,“人之常情,还请天策将军勿怪!” 温陈看似无奈的叹了口气,“不如这样吧,本王就再出出血,让王爷以外的人也参与到这次回馈当中,而彭兄既然不放心本王,那就由你本人来负责这次理财活动的账目监管,如何?” 彭追一愣,“将军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让其他人也参与进来?” “这不明摆着吗?”温陈朝着门外点了点下巴,“诸位将军堵在母妃院子门口想要兴师问罪,本王花钱消灾,息事宁人。” “也就是说,他们往本王这里投资银两,也可以收到和父王相同的回报,但本王有个要求,每人的起投额起码得在五千两银子以上,少于这个数目,本王可是不收!” 彭追一时有些惊讶,没想到温陈竟然会把如一本万利的赚钱门路,直接公开给众人。 “将军这也算是收买人心吗?” 温陈撇了撇嘴,“应该算是自保吧,本王若是能以少赚些银子为代价,博得在父王和圣上之间,夹缝中生存的机会,这生意倒也划得来!” 彭追展颜一笑,这位天策上将倒也对局势看得明白,他若是真要装傻充愣,说什么为王爷的宏图大志尽一份力,自己反而会更加怀疑他的动机。 如今温陈既然肯把最重要的账目交出来,就基本说明他不打算玩什么花招了。 “那彭某就替门外的诸位将军谢过天策上将了!” “不必客气,有句老话说的好,你不理财,财不理你,有财大家一起发嘛!”温陈笑笑摆了摆手,“那就劳烦彭兄,去门外把这个消息告诉诸位将军。” “他们愿意跟着本王一起发财的,随时可以去彭兄那里缴纳银两,若真有骨气,还想找本王麻烦的,那就别怪本王不给父王面子了!” 彭追脸色一肃,温陈的手段他是见识过的,如今把话说这么直白,应该是真的被逼急了! 对方只要一急,就意味着事情主动权已经掌握在了自己手里! “将军放心,此事交给彭某……” “不过彭某还有个请求。” “但说无妨!”温陈随口回应道。 “日后每月回馈给诸位将军的利润,可否由本金的四成削减为三成?” “哦?”温陈玩味的看了他一眼,“是明削还是暗削?” “暗削。”彭追也不含糊,“但这些银子倒不是彭某自己揣进腰包,而是要给……” “彭兄不必多言!”温陈大手一挥,“账目由彭兄自己监管,该怎么分配,是彭兄自己的事情,本王只管赚钱,其他的一律不过问!” 彭追哈哈大笑,看起来心情十分不错。 拱了拱手,便外出朝一众披甲将军宣扬起政策来。 “俗话说得好,你不理财,财不理你……” 原本义愤填膺的众人,在听懂彭追所讲的赚钱门路后,瞬间便理解了温郁离的难处。 本金一月奉还,后面的一年中,每月还会返还三成利息,这种天大的好事,就算是圣人来了,也得动心! 试问在场哪一个的命,有这么多银子值钱? 那成牛虽然死了,但换来的却是众兄弟们一生的荣华富贵呀!牛兄,你死的重于泰山! 况且有温陈本人作为人质,又有王爷做担保,双重保险,怎么也不应该受骗上当吧? 大不了兄弟们日后把成牛的妻儿接到府上照应,听说这独眼牛有几个小妾长得那叫一个如花似玉,若是能……嘿嘿嘿…… 一听有利可图,众人哪还顾得上给成牛申冤?这货人缘本来就不好,他们之所以过来堵门,不过是害怕自己也步了独眼牛的后尘。 现在温陈既然肯服软,那他们自然也没必要硬揪着不放,纷纷回府准备银子去了。 第206章 有人模仿我的联? 在温陈的运作下,刀九带着一百万两白银,以及五十名被独眼牛强行绑票的孩子,折返临城。 当然,一起同他们上路的,还有杀害云中子以及小狄的独眼牛的项上人头! 千鹤殿外人声鼎沸,今夜是镇南王为东厂厂公杜伦接风洗尘摆下的晚宴,也是圣上嫡女,栎阳公主从两位王子中挑选如意郎君的大好日子! 温陈站在殿外长龙的最前端,闭目养神,等待入殿。 不远处另一条队伍前面,大胡子温岳一身红色锦缎,喜气洋洋,笑容满面的迎接着往来宾客。 他早些接到父亲指令,今夜文武比试只是走个过场,大哥温关并没有与其争夺公主的心思,他温岳已经是板上钉钉的驸马爷了! 一想到栎阳那张宛如仙子凌尘的脸庞,以及凹凸有致的身段,大胡子便乐得合不拢嘴! 时不时朝温陈这边挑衅的哼上一声,你训的食铁兽呢?你的心肺复苏呢? 好使吗? 到头来公主不还是老子的吗? 这叫命!老子天生就是当驸马的命! 身旁立着屠三千看到大胡子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就气不打一出来,但主公本人却是一脸从容,根本不在乎的样子。 “主公,你让大当家把银子运回去,我们还怎么脱身呀?” 温陈眼皮都没抬,轻声道,“把答应好的利息以及本金还给他们,我们不就脱身了吗?” “啊?”大胡子一怔,“主公还真打算给他们银子?” “那不亏大发了吗?” 河口城虽然有钱,但也经不住这么造啊! 一旁扮作书童的宁牙轻笑一声,“在下在殿下所著的书中,读到过相关案例,这叫庞氏骗局。” “第一批的本金和利息是一定要还的,我们要赚的银子,是王爷和那些将军的追加投入,通俗点讲,就是放长线,钓大鱼!” “只是在下有些奇怪,这计谋既然是殿下本人想出来的,何必用庞氏的名字来命名?” 温陈嘴角微微勾起,半开玩笑道,“做坏事嘛……当然不能留下自己的真实姓名,这是坏人的底线!” 一旁屠三千挠了挠头,“什么追加投入?什么钓鱼?老子怎么一点也听不懂?” 宁牙无奈摇头,“屠大哥只需要知道,这次所谓理财,只不过是殿下又设计的一个陷阱罢了,是杀成牛的理由,也是做空临城经济的手段!” 屠三千若有所思,轻轻点头,不过这些事情,也不是他一个粗人应该考虑的。 有时候宁牙真的是对温陈佩服的五体投地,按理说,在镇南王府,即便温陈受封了天策上将,也绝不可能在温郁离的眼皮子底下,光靠自己的一面之词,就杀了跟随镇南王多年的爱将! 但这事儿就是真真切切的发生了,而且是温郁离本人心甘情愿亲自动的手! 即便现在回想起来,也感到十分匪夷所思! 不过一切好像又在意料之中,温郁离本就是个薄情寡义之人,玩弄一辈子心机,最看重早已不是情感,而是利弊。 这是他能驾驭东南三州的优点,也是他致命的缺点! 喜欢权衡利弊者,最容易被突如其来的巨大利益所蒙蔽,温陈也正是利用了他这一心理,才毫不费力,轻松得手! 天色渐暗,随着门口的小宦官宣布入殿,众人也都陆陆续续走进千鹤殿中,一一落座。 左侧最前排,依次坐着的是栎阳公主,以及老太监杜伦。 今日的栎阳依旧是一身素裙,但看着不太高兴的样子,一直绷着脸,那位厂公大人倒是左右逢源,乐呵得与旁人交谈。 温陈则是坐在宴席右侧第一个,次坐则是多日未曾露脸的军师陆有知。 宁牙一进门,便低着头偷偷看向对面的老太监,紧张得额头直冒汗。 温陈似乎感受到后少年身上传来的颤抖,无奈叹了口气,这小子什么都好,脑子够用,胆量也不小,就是心理素质太差了些,以后得多多锻炼才是。 身旁桌子上的陆有知看着有些憔悴,一言不发,还没等上菜,就一个人喝起了闷酒。 温陈见状,端起酒杯朝着一旁点了点,“陆先生,本王敬你一杯。” 陆有知脸上挤出一丝笑容,点头回应。 可就当温陈把酒水倒入嘴里的刹那,却发现有一丝不对劲,猛的放下酒杯,拿起桌子上的酒壶晃了晃,一脸疑惑。 “海王殿下这是怎么了?是酒水不和胃口吗?”陆有知好奇问了一句。 温陈皱了皱眉,“这不是酒,这是水呀……” 老陆一愣,接过酒壶在鼻子底下闻了闻,酒香扑鼻,没问题呀! 又倒了一杯,小口轻抿,确实是王爷府中珍藏的欢伯酒无疑。 “世子殿下莫不是最近感染了风寒,尝不出这酒水的味道了?”陆有知笑道。 温陈皱了皱眉,隐约觉得哪里出了问题,可一时又想不起来,只好讪笑一声,随口应付了两句。 无意间抬头,只见对面坐着的栎阳正一脸幽怨的望着自己,眼神很是委屈。 干嘛呀! 不就是亲你两口,摸了几把嘛,而且还是为了救你的命,用得着这样嘛…… 你觉得吃亏,我也没占到什么便宜呀!那个是我进一个月来的初吻,知足吧你! 于是乎,温陈故意躲避目光,低头继续把玩随身携带的香包。 温郁离也没让众人等多久,不一会儿,便和陈妃双双进入大殿,坐落上位。 一阵枯燥乏味的开场白后,便揭开了两位王子文武比试的序幕。 温郁离看着下方站在中间的两个儿子,满意点头。 相比于盛装出席的大胡子,温关的行头并没有那么显眼,一身书生打扮,气质温文尔雅。 “公主殿下,可以开始了吗?”镇南王朝着下方的栎阳开口询问。 栎阳有些不情愿的瞪了对面的温陈一眼,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得到命令的二人相视一笑,左右分开。 温关却是和往常一样,一脸高傲,“二弟,我对公主殿下倾慕已久,待会儿可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大胡子嗤笑一声,“大哥尽管放马过来!” 一旁温陈闻言,不由翻了个白眼,他娘的,你们当这是选秀呢?比赛前还放狠话? 待会儿用不用向大家哭诉一下自己悲惨的背景? 这时却听老大温关迈出一步,一本正经道,“二弟,大哥我苦思冥想多日,在梦中偶得一首五行联,你若是能对出此下联,我就甘拜下风!” 大胡子温岳脸色一肃,“洗耳恭听!” 温陈听得一脸错愕,卧槽?五行联不是老子当年在青城时的专利吗?怎么成了你梦中偶得的了? 不对不对…… 或许不是一副对联,应该是自己多想了。 接着便见温关高声道:“烟锁池塘柳!” 第207章 在下不会 还真是自己那首五行联! 温陈哑然失笑,声旁的陆有知更是脸色怪异。 在场众人中,只有他一个去过青城,当初在调查温陈底细的时候,曾在坊间听说过温陈曾赠与过马如意此副对联。 甚至还听闻朝廷的户部尚书金栋,还亲口向旁人承认过,温陈自出自对,对出来多副五行联的下联,老陆一时如获珍宝,便将此联私自记录下来,当作珍藏放在书房。 但由于这件事无关紧要,他当时并没有上报给温郁离,也就是说,在如今的河口城中,除了自己和温陈以外,没人知道这副对联。 而温陈自然不可能为温关献计,那就只有一种可能,王爷派人搜过自己的书房! 想到这里,陆有知的脸色不由阴沉下来。 大殿正中央站着的温岳,装模作样沉思片刻后,开口: “大哥这首五行联确实是有点高度,看来我得拿出点真本事了……” 温关也理所当然配合道,“二弟千万不要勉强,我敢确定,大盛九州能对出此联者屈指可数,都乃人中龙凤,有经天纬地之才,你要是能对出此联,大哥我愿甘拜下风!” “这可是你说的!” 只见大胡子微微一笑,自信道,“那我便对,烽销极塞鸿!” 大殿中温郁离邀请的客人,大多都是武将,对吟诗作对一事并不在行,但听到温岳能说出下联,也都一个个捧场开始鼓掌叫好起来! “绝对!绝对呀!” “二王子果然是真人不露像,在下佩服!” …… 温关更是神色夸张的连退三步,满脸惊讶道,“怎么可能?!你怎么能对出我的五行联?” “难道二弟真的是文曲星转世?!” “雕虫小技,何足挂齿!”大胡子哈哈大笑,父王导演的这一出好戏,还真是让他露足了脸! “看来我正是大哥口中那个经天纬地之才,也希望大哥能够履行诺言……” 温关感慨的叹了口气,拱手道,“是二弟赢了!” 看着二人拙劣的演技,坐上的栎阳公主脸色铁青。 其实在场之人,出了温陈与陆有知外,她也是知道五行联出处的人之一。 想当初父王从南方回到天京城后,在教导几位皇兄时,特意用温陈的这几句五行联作为例子,鞭策几人勤学好问。 今天被这二人沽名钓誉,拿来当作争夺自己归属的工具,栎阳一时感觉厌恶心起,说不出的胆敢! 众人正在恭维大胡子之时,却看见公主殿下噌的一声站了起来,直勾勾的看向对面的温陈。 “天策将军,本宫记得你同样文采斐然,不如今天尝试对一下大王子这副五行联如何?” 大殿中顿时安静下来,一帮宾客疑惑望向温陈。 圣旨不是说了,不让他参与公主选驸马一事吗?公主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上方镇南王微微皱眉,栎阳突然发难,倒是有些打乱了自己的计划。 虽然他已经答应了与温陈之间的合作,但这小子太过滑头,温郁离并不打算终止陷害自己这个儿子的打算,凡事还是留点后手比较好。 “公主殿下,此事不太妥吧……” “文武比试只在本王的两个儿子中间进行,天策将军按照圣旨所言,不可参与其中!” 栎阳闻言,毫不客气怼了回去,“王叔,父王的圣旨上并没有指名道姓要求是哪两位王子参与本宫选驸马,所以本宫认为,天策将军是有这个资格的!” 温郁离眯了眯眼,一时也没办法反驳。 众人面面相觑,公主这心思也太直白了吧? 这不是明摆着看中了温陈,强行耍赖嘛! “天策将军,本宫就问你一句,大王子这副上联,你答还是不答?!” 栎阳瞪着眼睛咄咄相逼。 温陈苦笑一声站起身来,便对面拱了拱手,“回禀公主殿下,在下不是不答,而是不会。” “正如大哥所说,能对出此联者,都是人中龙凤,想必在下并不是其中一个。” 通过刚才二人的刻意表演,温陈自然能看出这都是镇南王事先设计好的,自己最近刚刚给便宜老子下了套,一定要万事顺着他办,不能让他起疑心。 再加上今日晚宴莫名失去了味觉和嗅觉,温陈隐约觉得哪里有问题,于是还是决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出这个风头最好! 一听这话,提心吊胆的大胡子这才松了口气,这小子倒也识相! “公主殿下,大哥的五行联只有像我这样万中无一的奇才能对得出,你就不要为难老三了!” 此时的栎阳满脸不忿,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温陈本来有本事救自己于水火之中,但却坐在那里推三阻四,无动于衷。 她恨不得立马掀了桌子就回天京城,可也知道这样做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父皇依旧会找借口,把她重新嫁过来。 “温陈,你等着!” 咬牙切齿放了一句狠话,栎阳扑通坐下,端起酒杯大口倒进肚子里,全然不顾旁人异样的眼光。 上座的温郁离嘴角微微勾起,看来这小子确实是服软了,知道这种时候不应该出头。 不过你再怎么听话,该有的把柄,还是得握在本王手里! 但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事先安排好的武比,温郁离也不打算进行了。 “关儿,本王知道你平日里不喜欢舞枪弄棒,接下来的武比,你对你二弟恐怕也是毫无胜算,不如发扬一下风格……” 温关立马意会,恭敬道,“儿臣也正有此意,此次比试,儿臣技不如人,输得心服口服,愿意在第二场比试中认输!” “好!” 温郁离哈哈大笑,当即下了结论,“既然如此,那驸马人选,便是吾儿温岳了!” 大胡子喜形于色,急忙跪拜,“多谢父王恩典!多谢大哥成全!” 咔嚓—— 一旁坐着的栎阳将酒杯重重摔在地上,一言不发,气鼓鼓快步出了门外,转眼便没了踪影。 大胡子脸色一急,起身就要追出去,却听身后一声呵斥。 “坐下!” 温郁离面无表情道,“今日你是主角,哪都不能去,公主那边,本王会派人照顾。” 大胡子咬了咬呀,只能点头。 即便回到座位,眼睛还不住往门外瞟。 上座的温郁离却已经马不停蹄开始了下一阶段,“今天大喜的日子,本王特地准备了尘封十五年的佳酿,有请诸位与本王同乐!” 话音刚落,门外走进一队黄裙婢女,个个手中托盘上摆着六枚酒杯,将酒水分发于众人。 因为栎阳的事,心中有些愧疚的温陈,意外发现旁边为陆有知献酒的婢女,正是那个自己朝思暮想的嫂嫂! 红袖! 她怎么会以这种身份出现在这里?! 不对!这酒水有问题! 第208章 那杯劲更大! “来,让我们举杯痛饮!” 温郁离站起身来朝众人点了点酒杯。 温陈脸色一变,余光不经意间从对面的老太监身上扫过,这货笑容卑鄙,正默默注视着自己。 遭了……看来还是出问题了…… 正当温陈皱着眉头盘算着怎么才能把手中的酒水意外撒掉时,却见一旁的红袖轻轻凑到陆有知身边说了一句话。 老陆顿时愣在原地,表情诧异。 但片刻之后,便像喝醉了一般,摇摇晃晃朝着温陈倒了过来。 来得好! 温陈正担心没人帮忙,没想到陆有知这么贴心,一定是公主告诉了他酒里的阴谋! 于是乎顺势迎了上去,将陆有知接在怀里,看似手臂不稳,杯子里的酒水全都撒在了桌上! 这突然发生的一幕,让上方的镇南王表情瞬间冷漠起来,张口便呵斥道。 “陆先生,你干什么?!” 众人也都怔在原地,直直望向陆有知。 “喝……喝多了……”陆有知看起来有些微醺,讪笑一声,站直身子,“陆某今日高兴,之前多饮了几杯,出此洋相,还请王爷勿怪……” “不碍事不碍事!”温陈笑了一声,“一杯酒而已,撒了再倒不就行了嘛!” 温郁离气得咬牙切齿,温陈那杯酒水正是自己安排婢女特意加了料的,如今总不能再当着温陈的面下药吧? 但事已至此,估计这大好的机会已经错过了,只能恨恨道,“喝多了就回去休息,别在这给本王丢人现眼!” 众人愕然,王爷向来对陆先生颇为倚重,今天只不过是撞撒了温陈一杯酒水,为何会说出这么重的话来? 难不成有了彭追之后,这位昔日的第一军师已经失宠了? 陆有知暗暗叹了口气,朝上方微微拱手,“陆某告辞。” 临行前还特意在温陈身边小声说了两个字,“小心!” 完后,便身影落寞的,一个人走出了千鹤殿。 温郁离脸色铁青,有些不情愿道,“来人,再给天策将军斟满酒水!” “是,王爷!” 一旁的红袖却是抢在其他婢女之前,率先答应下来,重新接过酒壶,为温陈倒酒。 “殿下快喝吧,别辜负了嫂嫂一番美意……” 细微的声音传入耳朵,温陈满意点头,“多谢。” 于是乎再次举杯,与众人示意。 一杯酒下肚,上方的温郁离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只是随意应付了几句,便唤来舞姬献艺,自己则随便找了个借口,带着陈妃气鼓鼓的离开了。 温陈内心狂笑不已,想阴老子?没门! 可还没高兴多久,只觉肚子里刚吞下的酒水仿佛着了火一般,一股灼热疯狂朝着气质扩散! 卧槽!怎么回事?! 再看身旁众人,一个个面不改色,谈笑风生,这才确定只有自己这里出了问题! 不应该呀,这是红袖亲自为我倒的酒水,怎么可能还会有毒? 当下站起身来,强忍着脑袋里一阵心猿意马,朝着身后屠三千和宁牙嘱咐了一句。 “你们俩在这带着,继续办事,本王去趟茅厕。” “是,殿下。” 二人轻声回应,毕竟今天的正事是搜集对面老太监的情报,虽见温陈有些不对劲,他们也当是喝酒喝多了,没太放在心上。 从大殿中出来时,温陈早已脸色通红,神智开始有些混乱起来,看身边过往的婢女,好像一个个都不穿衣服般,眼睛里像要往出喷火一般! 忽然,一只微凉的小手搀住了他的胳膊。 只听耳边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中招了吧?” 温陈拍了拍脑门,压下内心邪火,看向红袖,“怎么回事?” “你爹要给你下春药,企图让你酒后玷污栎阳公主……” “他让人端……端来的酒水,不……不是让你换掉了吗?” “是换掉了……”红袖一边搀扶着他往西快步走去,一边意味深长道,“但是换来的那杯,劲儿更大!” 什么?! 温陈脸色煞白,万万没想到躲过了便宜老子的陷害,却没躲过自己人的黑手! “为……为什么?” 此时的他,说话已经开始口齿不清,一双大手下意识的朝着红袖身上摸索而去。 啪—— 红袖噘着嘴一巴掌打掉他的咸猪手。 “这是师父送你的护身符,你别不知好歹!” “师父知道你为了大局,不会主动去亲近栎阳公主,所以让嫂嫂我帮你一把……” “那香包……好闻吗?” 温陈此时心中仿佛有一万匹草泥马在奔腾,这才明白那被自己整日盘玩的香包,意义所在。 搞了半天,就是这玩意,让自己失去了嗅觉和味觉,让自己无法探查出酒水中存在的猫腻! “那……那为何还要换酒?” 红袖撇了撇嘴,“温郁离下的药不够猛,换作常人或许会把持不住,但以你现在的身子骨,最多也就是难受那么一小会儿,做不到……兽性大发!” “你……!” 温陈心中气愤不已,想要质问原因,嘴里却莫名其妙开始胡言乱语。 “小妖精,快过来让叔叔帮你检查身体……” “你的手真软,摸到那里一定很舒服……” …… 靠! 怎么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温陈一惊,抬手重重给了自己一巴掌,脑子这才清醒一点,闭上了嘴巴。 身侧红袖似笑非笑道,“别挣扎了,你忍得了一时,忍不了一夜……” “可惜今天嫂嫂不能陪你,否则……非得把你榨干了不可……吼吼吼吼吼……” 一阵娇笑,勾得温陈更加心猿意马。 再次抬头,却已来到了栎阳公主在王府中的住处,奇怪的是,小苑内外此时一个人也没有,只有最东边的屋子里亮着灯光,隐隐传来啜泣的声音。 “公主殿下,将军来找你赔罪了……” 还不等温陈反应,红袖打开房门,一把就把他推了进去。 “二位慢聊,奴婢告退。” 说罢,便紧紧关上门离开。 栎阳红着眼睛瞪着坐在地上,急得抓耳挠腮的温陈,冷冰冰问道: “你来干什么?” 内心却是一阵窃喜,哼,算你小子识相,知道来哄本公主! 温陈不住的拍打着自己的脑袋,想要用自制力强行压下内心的冲动。 “有水吗?水……” “酒不够你喝的吗?没有!”栎阳没好气道,擦了擦脸颊上的泪珠,上前想要把温陈扶起来。 但自己一靠近,温陈像受到了刺激一般,猛得抓住她的小手,红着眼睛狰狞道: “给我准备……决明子……连翘……黄菊花……,我要解……解……” 话没说完,就听栎阳不满打断,“大半夜的,本宫去哪给你找草药去?” “快起来,地上凉!” 说着,双臂卡着温陈的胳膊,就要扶他起身。 但这看似轻微的身体接触,瞬间激发了温陈体内压抑已久的兽性! 只见他猛的把栎阳搂在怀里,呼吸粗重,眼神迷离道。 “我想你……” 第209章 疼痛能刺激的多巴胺分泌 栎阳脸颊一红,这人怎么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 难不成是终于开窍了,刚才在外面是不好意思表白? 真是的,坏人! 栎阳轻轻咬着嘴唇,暗暗心喜,“有多想?” “我想你想得……想睡觉!” 温陈一把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栎阳惊呼一声,急忙搂住他的脖子,却发现自己的双腿被温陈牢牢绑在腰上,姿势格外羞人! 这才发现一丝不对劲。 “你……你怎么了?” “睡觉……睡觉……睡觉……” 温陈嘴里不断念叨着,眼神忽而清醒,忽而浑浊,虽然尽力克制着自己不乱来,但双腿像是有自我意识般,僵硬的朝床边挪动。 栎阳感受到臀部下方传来的强硬,似乎明白了什么,颤声问道: “你……吃药了?或者……别人给你吃药了?” 回应她的却是腰间一阵乱动。 “不行……你不能这样……本宫还是……还是……” 温陈这会儿视线扭曲,面前的公主好像妖怪一般,面容不断变换。 性感妖娆的红袖、欲拒还迎的灵玉、娇艳欲滴的袅袅,无一例外都在朝自己炮抛着媚眼。 但仅剩的一丝理智,还是让他挣扎说出,“打我……咬我……用点力!” 栎阳看他这模样,不由一阵心疼,她已经确定如今的温陈不是在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可自己若是放过这次机会,就得离开意中人,嫁给那个自己十分厌恶的大胡子! 这难道就是天意? 老天爷可怜本宫的身世,所以要让本宫生米煮成熟饭,成全本宫? 当下咬了咬牙,直直盯着温陈的眼睛,“说你爱我。” 温陈这会儿欲哭无泪,他们这样也就罢了,你怎么也这样? “快说,你爱我!”栎阳凑近脸颊,郑重其事道。 “不……不行……” “你不说是吧?”栎阳轻哼一声,硕大的胸脯往前一靠,肆意积压,樱桃小口朝着温陈嘴唇轻轻一啄。 “那本宫也给你做心肺复苏!” “不行不行不行……” 却听外面忽然传来一道隐约的尖细声音,“叫他王叔,他吃这套!” 栎阳一愣,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但也没有多想,轻轻唤了句。 “王叔……说你爱我嘛!” 只觉温陈身子一颤,气喘如牛。 猛的把她扑倒在床上,低声嘶吼道,“我爱你……我爱你……” 嘿!还真的好使! 还没等栎阳高兴片刻,只听刺啦一声,白色的裙摆瞬间被撕裂,一阵猛烈的冲撞汹涌袭来! “啊呃——” 屋内烛光闪烁,春声不断,门外的红袖透过纸窗上的小洞偷偷望去,似是吃醋道: “臭小子,又学了不少新花样嘛……当初怎么没见你在嫂嫂身上用过这招……还有这招……” “谢特!不用手扶着也可以举起来?” 看到一半,直接气呼呼的转过身去,眼不见心不烦。 天蒙蒙亮,劳累了一夜的温陈幽幽从梦中醒了过来。 冷不丁发现,面前一双呼扇着长睫毛的大眼睛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惊得他蹭的一声便坐了起来。 “公主……你……你干什么?” 栎阳撅起小嘴,幽怨道,“本宫渴了……” “渴了就去喝水呀,瞪着我干嘛?” 啪—— 小手一巴掌扇在他的胸口,“你不知道自己昨天是怎么折腾本宫的吗?本宫如今疼得站都站不起来!” 温陈这才察觉,被褥中一条搭在自己肚子上的大长腿,好像还在微微颤抖。 栎阳从脖子到胸脯,满满当当,都是自己种得草莓…… “意外……” 温陈讪笑一声,急忙下去端来了茶杯。 “凉的,本宫不喝!” “那我现在去替你热水。”温陈低着头,像是个做错了事孩子一般。 对于昨夜的记忆,他已经十分模糊,除了爽以外,其他基本都不记得了,但看这模样,自己确实是兽性大发,干了违背良心的事。 “不行!”栎阳从身后轻轻拉住他的胳膊,“你喂本宫……” “啊?” 见他如此不解风情,栎阳埋怨道,“茶水含在嘴里捂热了,喂本宫……” “这……不合适吧?”温陈嘴角抽搐。 “有什么不合适的?你昨夜让本宫含的可不是水!” 温陈闻言,直接僵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昨天老子玩得有这么花吗? 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实在是太可惜了…… “那公主真的……咬了?” “呸!” 栎阳脸颊通红,轻啐一声,“想得美!本宫可没那么大的嘴!” “哦……那还不算太遗憾……” “你说什么?” “开玩笑,开玩笑!”温陈连忙把茶水倒进嘴里,小心翼翼凑了过来。 却又听栎阳轻声问道,“你什么时候向父皇提亲?” 噗嗤—— 一口茶水没含进,直接喷了栎阳一身。 栎阳神色委屈,带着哭腔道,“你不愿意?” “没……没有,我只是没想到这种好事能落到自己身上……” 石墨呀石墨! 你是生怕老子活得太滋润了是不是? 老子可是你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啊! 栎阳立马破涕为笑,“那就赏你帮本宫擦掉身上的茶水。” “好好好……我这就去找毛巾……” “用嘴擦!” 温陈目光呆滞,“公主,您这癖好也太……” “太什么太?”栎阳耳根微红,“这不都是你昨夜教本宫的调情的手法吗?” “怎么自己反倒感觉羞耻了?” 我还说过这些?! 罪过呀罪过! 温陈无奈捂了捂脸,“那就得罪了……” 谁料嘴唇刚接触到栎阳的脖子,她便直接翻身压了上来,动作娴熟的往下挪动着身体。 “你不要命了?”温陈大惊失色,“都下不了床了,还要来?” “反正都得养一阵子,先让你好好记住本宫再说!”栎阳轻哼一声,抬手就给了温陈一巴掌,一边扭动身体,一边叫嚣道,“说你爱我!” “这一招也是我教你的?”温陈捂着脸愕然。 “对呀!你自己说的,做这种事的时候,疼痛能刺激多巴胺分泌!” 我擦嘞?!多巴胺都出来了? 我昨天没告诉你,核武器的制造与理论实验吗? “那也不能打脸呀!” “那打哪儿?” 温陈坏笑一声,坐了起来,大手朝着栎阳臀部狠狠一巴掌。 啪—— 公主一声娇呼,意乱情迷的倒在他怀里,浑身颤抖。 “记住了,我只教一遍!” 又是一阵翻云覆雨,直到天色大亮,二人才彻底释放完内心对彼此的爱意,瘫软的倒在床上。 忽然,外面响起一阵轻微的敲门声。 红袖语气微酸道,“属狗的是不是?吃不够吗?” 第210章 他也喜欢钻桌子 稍作喘息的栎阳刚缓口气,被这声音吓得直接坐了起来,但愣了愣神,却又放心躺了回去。 “公主这是破罐子破摔了吗?”温陈无奈道。 “反正本宫非你不嫁,就算被人撞见了,也好让王叔死了那条心!” 说完,便闭上眼睛安心睡去。 温陈微微叹了口气,起身穿好衣服,透支的腰子隐约有些酸痛。 门外红袖见他出来,酸溜溜瞪了他一眼,“从没见过天策上将如此卖力,做这种事,还挑人吗?” 温陈讪笑一声,“不挑不挑,换成嫂嫂必然也是一视同仁,要不要一会儿我们找个没人地方……嗯?” “滚蛋!累死你!” 红袖拍掉搂在腰间的咸猪手,虽然有些心动,但也明白现在绝不是时候。 “公主这边的下人快回来了,现在赶紧离开这里。” “去哪?见我的好大哥?” 红袖神秘一笑,挑逗般朝着他的下身轻轻一拍,“带你去看一出好戏!” 正说着,远处传来一阵响亮的锣鼓声。 似乎有人在扯着嗓子说些什么,但又听不太清楚。 温陈眼皮一跳,看着红袖一脸奸笑的模样,大概猜出这又是石墨那货干的好事,二人前后出了院子,快步朝着东南方向赶去。 温岳只感觉自己脑袋发昏,昨晚上因为成了公主的驸马爷,一高兴之下,不知道喝了多少酒。 只记得好像是大哥送自己回来的。 闭着眼睛,胳膊往身边一探,入手软嫩的触感顿时让他一阵春心荡漾,让老子看看,昨夜是谁勾搭老子酒后乱性的? 微微侧头,睁开眼睛,脸上的笑容却戛然而止! 床榻靠里的位置,正是自己同父异母的亲大哥——温关! 此时的温关浑身一丝不挂趴在那里,屁股上还有点点猩红,原本俊俏的脸颊,此时满是黑青,发型蓬乱,整个人十分狼狈! 大胡子再看自己,同样是赤身裸体,被褥下的小兄弟昂首挺胸,还挂着点点血迹。 吓得温岳急忙翻滚下床,大声嚎叫道,“你怎么在这?!” “你怎么会在这里?!!” 但床上的大哥仿佛死人一般,静静趴着,一动不动。 “大哥,你别吓我!” “你千万别吓我!” 大胡子一下慌了神,连滚带爬凑过去探了探鼻息,察觉到气息微弱,这才松了口气,但温关似乎这会儿神智有些不清醒,嘴里含糊不清,看上去很是虚弱。 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大胡子刚要开口制止,却听爱妾声音传来。 “夫君,你要的枸杞银耳粥,妾身做好了。” 吱呀一声,华服女子推门而入。 但当看清眼前的情况后,女子嘴里瞬间发出一声尖锐的吼叫! “啊——” “大王子死了!” 说罢,便仓皇而逃,刚煮好的热粥洒落一地。 “别呀!别乱喊!” “大哥没死!快回来!” 等大胡子穿好衣服追出去,院子里早已乱成一团,下人们敲着锣开道,慌慌张张去找王府中的医官。 “让开!让开!” “大王子被二王子整死了!快去禀报王爷!” 一个瞎眼老头飞奔出去,一路叫嚷,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屋子里的龌龊事一般! “完了!这下完了……” 大胡子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然而,第一个赶来的却不是镇南王,而是温郁离身边的红人,今年东南三州小春闱的状元彭追。 只见他步履惊慌,进门时还被高高的门槛绊了一跤。 甚至都没听大胡子的解释,便直直冲进了屋子里。 随后便传来一声哀嚎。 “大殿下!你快醒醒啊!你快醒醒啊!” “来人呐!快传医官!快传医官!” 彭追的脸上满是悔恨,昨夜温关答应自己,送回二弟后,便去老地方与他幽会,却不想自己等了一夜,等来的却是晴天霹雳! “怎么回事?!” “本王问你话呢?到底是怎么回事?!”温郁离此时也迅速赶到,瞪着面前跪在地上女子,咬着牙质问道。 “回……回禀父王,昨夜大哥送夫君回来,说是有要事相谈,不让臣妾打扰,早上臣妾去送粥的时候,就发现……就发现……” “发现什么?快说呀!” “发现大哥被夫君那个死了!” 门外众人越聚越多,府中平日里走动的将军,此时也都探着头朝里面望去,听到温岳小妾说出这种话,一时间众人表情精彩,哭笑不得。 温郁离脸色铁青,气势汹汹走向手足无措的二儿子,抬手就是一巴掌,接着破口大骂! “狗东西!狼心狗肺!” “他可是你大哥呀!” “你再怎么饥不择食,找个女人不好吗?你他妈的就是弄你那几条臭狗,也比糟蹋你大哥强呀!” 面对父王的拳打脚踢,大胡子丝毫不敢躲避,只是抱住脑袋,一个劲的求饶。 “儿臣昨夜喝多了,儿臣真的不知道……” “儿臣知罪了,大哥还没死……” 姗姗来迟的医官,急忙进屋查看,不一会儿便传来消息。 “王爷,大王子看来只是力竭,并无大碍,还请放心。” 力竭? 听到这两个字的温郁离更加恼火,抽起一旁的扫帚就往温岳脑袋上打去。 “你是畜生吗?!” “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狗娘养的,你把自己的窝都刨了!!” 即便大胡子被打得抱头鼠窜,满身伤痕,身边竟没有一人敢上前求情。 全都是摇头叹息,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呀…… 想王爷一世英名,竟毁在了自己这两个儿子手里,这要是传出去,百姓该怎么看待温家? 站在人群最后方的温陈神色怪异,看了一眼有意往自己身边凑的老瞎子。 “你太变态了吧,这种事情我都干不出来……” 石墨嘿嘿一笑。 “用你的话说,不过是节目效果罢了……” “节目效果?”温陈皱了皱眉,“假的?” “废话!”老头儿白了他一眼,“老夫只是使了点迷药,趁他们睡着,扒了二人的衣服罢了,顺便还在他们的要害部位抹了点鸽子血……” “话说你们老温家还真是祖传的天赋异禀,家伙事儿都不小,只是你那个大哥嘛……用不太着,暴殄天物!” “什么意思?”温陈疑惑。 “他是这个!”石墨撕下半截袖子扔在地上,意味深长道。 温陈表情呆滞,这不是自己当初隐晦表达于妙灵取向的方法吗? 这么说,老大喜欢男人? “那他平时喜欢在前面还是后面?” 老头斜了他一眼,“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没个名分就敢乱来?何况这种嗜好还不被大多数人所理解,当然不能轻易献身!” “哦……小雏菊嘛,理解。” 谁知石墨猥琐笑了一声,“他也喜欢钻桌子……” 第211章 老夫也是这么想的 石墨话里话外的意思,便是之前温陈拿自己的人开涮,泼脏水给于妙灵,而他这次是要顺手给小于出口气罢了,只不过报应转移到了温陈的两位哥哥身上。 温陈幽幽叹了口气,“我说大哥,温郁离陷害我也就罢了,你为何也要过来凑热闹呢?是生怕我死的不够快吗?” 若不是栎阳对自己暗生情愫,昨夜半推半就主动从了自己,估计今天早上院子里被打得头破血流的那一个,就是他温陈! 便宜老子虽不至于因为此事杀了他,但他大概率这辈子都会因为此事被困临城,后半生成为温郁离的傀儡! 石墨望了他一眼,一双泛白的瞳仁异常平静,“你的底牌还不够厚实,温郁离早已对你起了不止一次杀心,但他还有所忌惮陛下的意思,可你也要想明白,天底下最大的人是皇帝,温郁离不敢杀你,不代表陛下也不敢杀你!” “你能活到现在,是因为你对陛下还有用,否则就凭你临城中那一万两千条长枪,和三百门藏在矿山里的火炮,连温郁离的三万银甲军你都挡不住!” 温陈愕然,他没想到老阴比竟能把自己的底细摸得如此清楚,步枪数量倒也罢了,自己偷偷派裴志铸造大炮得事情,他竟然也知道! 不过随即便已释然,老阴比手眼通天,自己手底下有那么一两个亲信是他的人,也不算奇怪,反正是友非敌,情报泄露了便泄露了。 “皇帝这是想让我帮他收回益州?”温陈轻轻挑眉。 上次敬仁帝来为便宜老子授勋的时候,就有过同样的想法,不过被温郁离以借口搪塞过去,敬仁帝还因此大发雷霆,差点在澡堂子里把青城太守马青山掐死! 不过如今又让他找到了机会,自己大破南齐,也给了敬仁帝名正言顺的理由,兵不刃血从温郁离手里把益州剥离出来。 日后他温陈不管是死还是降,益州都会重新回归大盛。 确实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墨不语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那到时候你会把益州十二城交出去吗?” “当然不会!”温陈撇了撇嘴,“到我手里的东西,那就是我的!” 况且敬仁帝用尽手段暗算自己,不跟他翻脸,都是看在石墨的面子上! 交回去?做梦去吧! 但令温陈意外的是,老阴比听到这话,反而也是微微点头。 “巧了,老夫也是这么想的。” 温陈一愣,有些不解道,“大哥不是向来效忠陛下吗?为何……” “师父效忠的是天下的黎明百姓。”红袖一旁轻声打断。 石墨微微摆了摆手,“具体是什么原因,稍后跟你解释,现在你进去院子,把老夫替你铺好的路,继续走下去!” 温陈深吸口气,他也明白玩笑归玩笑,石墨之所以要给自己的两个哥哥下套,就是要断了便宜老子把红袖嫁给他们的念想! 毕竟皇室的脸面比什么都重要,敬仁帝就算再能忍,也不会允许自己的女儿招一个喜好男色的驸马爷! 温陈沉思片刻,微微点了点头,虽说他不太相信自己的火器连温郁离的银甲军都挡不住,更不会惧怕敬仁帝的威胁,但现在确实是个给栎阳一个交代的好机会。 既然睡都睡了,总不能拔吊无情吧? 于是拨开前面的人群走了进去。 院子里早已一片狼藉,能砸的东西都被气急败坏的温郁离砸了,大胡子温岳此时更是宛如血头狼一帮,躲在花架下面不敢出来,一个劲的求饶。 “父王,二哥已经知错了,您消消气,当他一马吧。” “对对对!”大胡子带着哭腔附和道,他这辈子都没如此狼狈过。 “儿臣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温郁离转过身来,皱着眉头看了自己小儿子一眼,但却没有回应,反而拧头望向一旁跪着的华服女子。 “昨天夜里,天策将军有没有来府上?” 女子急忙摆手,“没有没有!” “除了大哥与夫君,并无其他外人过来!” “你确定?” “臣妾不敢撒谎,昨夜府中除了大哥以外,没出现过外人!” 温郁离眯了眯眼,看向温陈,“那你昨夜去哪了?” 这是怀疑这事儿是我暗中操纵的? 温陈无奈一笑,躬身道,“回禀父王,儿臣昨夜一直在栎阳公主的住处。” “你在那里做什么?”温郁离眉头一挑,语调拔高了几分。 “父王想必也看出,昨夜席间,公主对儿臣的行为颇有微词,半途便愤然离去,儿臣想替二哥劝劝公主,所以一夜都在公主房门前守候。” 这倒是让温郁离有些没想到。 不过温陈既然如此坦白自己有些忤逆的行踪,在温郁离心中,他的说辞反而可信了几分。 “哼!本王会派人前去询问公主殿下,若她说的与你有所出入,本王第一个治你的罪!” “父王放心!” 温陈微微一笑,“儿臣明白,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赶紧将二哥这里的事压下去,否则这种不光彩的场面若是传到陛下耳朵里,恐怕不会答应再把公主嫁给他。” “对对对!压下去,压下去!” 大胡子连连点头。 可招来的却又是一顿棍棒伺候! 温郁离气极反笑,指着门外黑压压的一片人头,大声道,“怎么压?如何压?” “你当他们都是瞎子吗?!” “这里的消息保不齐都已经上路了,谁能压得住?!” “唉……” 温陈故作遗憾的摇了摇头,“那既然如此,父王也只能向陛下退掉婚约了,真是可惜……” “不要啊父王!儿臣对公主一片痴情,您再争取争取!”大胡子扑通一声便跪在地上。 “痴你娘!” 温郁离气不打一出来,要不是身边没个趁手的家伙,他都想一刀砍了自己这个蠢儿子的脑袋! 温陈更是怀疑,大胡子是不是有什么受虐倾向,非要在便宜老子刚压下火气的时候,触他的霉头。 他上前赶忙按住还要动手的温郁离。 “父王,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您要是觉得退婚,脸面上过不去的话,儿臣可以用天策上将之名向陛下进谏,想必陛下暂时应该还会卖儿臣这个面子。” 言下之意便是坏人我来做,其他的你不用担心。 温郁离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看样子真是气得不轻。 许久之后,终于开口道,“退陛下的婚,你是活腻歪了吗?” “自古都是皇室嫌弃旁人,哪有臣民嫌弃公主的份?!” 温陈苦笑一声,“可以二哥如今的处境,公主殿下也不见得愿意嫁呀,况且大哥那边也菊势不明,强行撮合的话,恐怕会伤及皇室颜面!” 温郁离揉了揉眉心,目光从屋里屋外众人一一扫过,最后落在温陈的身上。 “还是你来吧。” “儿臣遵命,这就写信向陛下退婚!”温陈故意装糊涂,转身就要走。 “本王是说,由你来迎娶栎阳公主!” 第212章 老夫这就去死? 周围好像瞬间安静了下来。 抱着脑袋的大胡子呆呆愣在原地,失声道,“不行啊父王,您昨夜已经答应让儿臣做驸马了,怎么能反悔呢?” “闭嘴!” 温郁离当头给了他一扫帚,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温陈则是躬身抱拳,“父王,儿臣也觉得不妥,儿臣既然已经受了陛下封号,就没理由贪得无厌,还要觊觎驸马之位!” “况且就算儿臣愿意,栎阳公主也不见得敢违抗陛下旨意,此事恐怕难以成行!” “这个不用你担心!” 温郁离大手一挥,“圣上的本意就是用公主来与我温家和亲,换取本王手上的兵马,只要把他索取的东西交出去,圣上不会在这些小事上计较的!” 他看得很明白,敬仁帝之所以不愿意把女儿嫁给温陈,就是因为料定温陈会是大盛与东南三州争斗中的牺牲品。 原本温郁离对此也是默许的,但如今温陈既然能给他带来足够大的利益,目前看起来办事还算得体,手握一个天策上将,每年还能收获几千万两白银,比起自己的三十万大军来说,要划算的多! 毕竟只要手里有足够多的银两,东南三州就不会缺乏视财如命之人。 兵没有了可以再征,只要精锐可以保留,东南三州的根基就不会动摇! “这……” 温陈故作为难道,“父王,就怕公主那边她不买账啊!” “不买账?”温郁离哼笑一声,“这里是临城,不是天京!” “她不买账,本王有的是办法让她就范!” “父王是说……用强?”温陈诧异。 温郁离似乎觉得话说得有些过分,故意咳嗽了两声,“事在人为嘛,这些事情本王可以暗中协助,但动手的总归还得是你自己!” 随即贴在温陈耳边轻声道,“这几日,你先试探试探公主的底线,最好是能直接拿下,一切罪责由父王给你顶着!” 温陈眼中闪过一丝戏谑,便宜老子还真不是个东西啊! 什么时候都不会忘了抓自己的小辫子! 不过他还是表情欣喜道,“多谢父王!” “为了方便儿臣行事,还请父王撤走公主住处的下人,让儿臣派自己的人过去!” 温郁离嘴角微微勾起,心中暗暗得意,殊不知自己的阴谋诡计,早已正中对方下怀! “放心,这种事情交给本王来办。” “但你也不能太过分,千万别给公主逼死了!” “儿臣明白!” 夜里,公主居住的别苑内。 “滚开啊!你敢对本宫动手动脚?!” “大胆温陈,信不信本宫要了你的狗命?!” 房间中,栎阳一手举着苹果啃着,一边扯着嗓子装出一副气急败坏的腔调叫喊道,时不时还将两个花扔到院子里。 为的就是做出温陈欺负自己的样子,给外面藏在暗处的探子看的。 而另一旁,温陈和石墨坐在方桌两侧,看着上面的一张舆图窃窃私语。 “皇帝赏赐的这十二城,都在靠南的位置啊……”温陈微微皱眉。 益州面积极大,形状像是一个细长条,位于九州的西南地带,上半部分紧靠着大盛的司州,下半部分,则与温郁离的荆州和交州接壤。 敬仁帝赏赐的十二城最北端,正好与另外两方地盘的交界线边境所平齐,恰好用这十二城把益州往北的十几座城池分割出来。 “皇帝这是让我代劳抵抗我爹,自己渗透益州北部,坐享渔翁之利呀……” 石墨讪笑一声。 “陛下善于玩弄权术,有此决定,不足为奇。” 温陈微微抬眼,“那大哥为何还要我占据益州十二城,不要归还圣上呢?” “唉……” 老头儿叹了口气,“恰恰是陛下太过于工于心计,听信权宦,反而遗忘了初心,若是温郁离一旦势弱,陛下便会无所顾忌,一心投身到炼丹长生的邪路当中,宦官掌权,九州还会再乱!” “所以,老夫要为陛下培养一个敌人!” “一个没有野心,却镇得住他的敌人!” 温陈摸了摸下巴,敬仁帝在炼丹? 好像自己学过的历史中,很多贪恋权势的帝王,都会痴迷长生之术,为的就是千秋百代,将天下一直牢牢控制在自己手里。 “大哥没有劝过陛下吗?”温陈调笑问道,“你不是当过十年的道士吗,怎会不知道长生之法根本不可能实现?” 石墨斜了他一眼,“老夫之所以最近被重用,不是因为老夫深受陛下赏识,是你爹不老实,需要人看着他!” 说白了就是敬仁帝不听劝,一意孤行。 “今年各地灾害频发,兖州三城洪灾,司州七城十二县大旱,陛下一边含糊应付着各地索求赈灾银的折子,一边调取国库三百万两白银收购丹材,老夫实属无奈,才求到你头上……” “这不是昏君嘛……”温陈神色怪异,搞了半天老阴比除了明面上那点事,还是朝自己要银子来的! “不可胡言乱语!” 石墨脸色一肃,“陛下只是暂时听信谗言,做了错的决定,等他明白过来,依旧是我大盛的明君!” 温陈无奈笑笑,皇帝都多大年纪了?这辈子剩下的追求估计也就只有炼丹一事了,哪还会有明白过来的一天? 自己这个好大哥哪都好,胆子够大,心够细,人也够贱,就是思想太保守。 不过看他如今的做派上,这项弱点倒不是没有弥补的可能。 “栎阳宝贝!”温陈高声喊了一句。 “哎!” 不远处扔花瓶的公主甜甜答应了一声。 一听二人明目张胆的秀恩爱,门口的红袖翻着白眼切了一声,不屑的转过了头。 “如果让你做皇帝,是上百万百姓的命重要,还是让自己多活几百年重要?”温陈问道。 栎阳撇了撇嘴,“凡人怎么可能活几百年?当然是百姓的命重要!” 虽然奇怪墨先生是怎么在这里和温陈勾搭上的,但她还是一直把老头当成自己人,说话也没太多顾忌。 “好了,没你事儿了,继续扔!” 温陈摆了摆手,低下头来,“听见没有,陛下不是不明白,他是不想明白,公主都懂的道理,他又何尝不懂呢?” “只是有人给了他希望,让他在年老之时,看到了长生的可能,这才抱有侥幸心理执着炼丹!” 石墨皱了皱鼻子,“你是说,老夫活的时间太长了?” “可老夫是凭本事活这么久的呀,又没吃什么灵丹妙药!” 温陈摊了摊手,“穷人靠变异,富人靠科技,大哥你自己都变异了,陛下身为一国之君,能屈居人后吗?” “那老夫现在就去死,断了他的念想?” 第213章 墨不语的前女友 温陈嘿嘿一笑,“大哥言重了,你要是死了,小弟得多伤心呐!” “小弟要是没猜错的话,陛下炼丹放纵朝政的最大受益者,应该是东厂那帮子太监吧?” 二人目光相对,同时发出阴险的笑声。 熟睡的老太监杜伦,怎会知道自己莫名其妙成了这两个祸害的目标? “你有什么计划?”石墨问道。 “偷天换日,偷梁换柱,偷鸡摸狗……”温陈挤眉弄眼道,“我爹天王殿后面有座百兽园,我想用杜伦从里面换一个人出来……” “换谁?” 温陈轻笑一声,“以大哥的本事,难道真不知道宁佩志还活着吗?” “什么?” 老头大吃一惊,噌的一声站了起来,失声道,“怎么可能?老夫的人亲眼看着他被砍得头!” 一旁栎阳投来好奇的目光,“你们在聊什么?好热闹的样子,能不能说给本宫听听?” “一边玩去!” 温陈瞥了她一眼,绕过桌子搂住石墨肩膀,压低声音道,“死的那个是替身,我爹暗中留了宁佩志的命,意图在必要时候,给圣上来个出其不意!” 益州近两年来的局势虽然平稳了不少,但依旧存在着许多宁军旧部到处流窜,煽动民愤,与温郁离作对。 敬仁帝也是明白其中情况对镇南王的牵制,才没有浪费兵力大肆打压东南三州。 殊不知温郁离如果真下定决心平复益州,只需宁佩志一人,便可轻松做到! 石墨眉头紧锁,要不是温陈今日告知此事,自己不知道还会被蒙蔽多久! 益州男丁数百万,拿起武器就是兵! 看来温郁离比想象中的更加危险呐…… “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温陈咂了咂嘴,“陆先生说的。” “你与他……?” “人才嘛,谁都想要,但是将他推离父王身边,还需要一把火!”温陈正色道。 石墨缓缓点了点头,从怀里摸出一枚炭块,在舆图背面描画起来。 “宁佩志不能留给温郁离,但暂时也不能交给陛下,老夫先把他留给你,也好让你尽快在益州站稳脚跟!” “杜伦嘛……就让他代替宁佩志死在镇南王府吧,具体怎么做,你自己心里应该有数,需要帮忙便尽管开口!” “不愧是好大哥,和我想到一起去了!”温陈笑笑附和。 “但最重要的一点,你得拿三百万两银子出来赈灾,老夫让陛下封你的天策上将,不能是白封的!” “这……” “怎么?不愿意救百姓于水火之中?”老头眉头一挑。 “那倒不是。”温陈苦笑一声,将之前套路便宜老子的庞氏骗局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银子倒是有,但暂时得留着作为做空东南三州的本钱,这样才会让父王追加更大的投资,我怕他疑心太重,到时候多扣我几个月,河口城的银子不太够……” 嘶—— 石墨倒吸一口凉气,你这小子这回玩得也太大了! 事情一旦败露,别说倒贴的银子收不回来,温陈自己的命也得搭进去,所以温陈这边的积蓄还不能随便乱动! 可兖州和司州的灾情同样迫在眉睫,一刻也等不得呀! “这么说,老夫白来了……”石墨长叹一声,无力的坐在椅子上。 “大哥不是因为思念我,才来的临城吗?”温陈不满撇嘴道。 “呸!你的面子值几个钱?”老头立马一个白眼奉上。 “嘿!你这老头怎么一句好话都不会说?”温陈抱着胳膊道,“河口目前的资金流水确实不太充足,但也不代表我解决不了银子的问题呀!” “你真有办法?”石墨眼前一亮,急忙陪笑凑了过来,又是捏肩又是捶背。 “好弟弟,你早说嘛,瞧把大哥给急的!” “说两句好话听听!”温陈坐在凳子上指使道。 “老夫对好弟弟的崇拜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你是电!你是光!你是唯一的神话!” “天策将军,老夫要给你生猴子!” …… “打住打住!”温陈连忙抬手,“都什么乱七八糟,你从哪学得?” “河口呀!去年老夫还在你的琉璃厂房里,当了三个月流水线的工人呢!” 石墨笑嘻嘻道。 温陈一愣,你这老小子藏得也太深了吧?在我眼皮子底下微服私访,我竟然还不知道?! “快说快说,银子从哪来?” 温陈深吸口气,“大哥既然去过河口,那一定知道我和英格达来的西夷人做过一次交易……” “知道,不就是他们出钱,让你研究蒸汽机的事儿嘛!” “没错!”温陈点了点头,“但是雷迪克给我的顶账的财产里,有很大一部分钻石,暂时还无法变现,至今一直扔在仓库里接灰。” “我的打算是,将其与贵金属所结合,做成戒指、项链等首饰制品,贩卖给各地的珠宝商人,尽快回笼资金!” 老头闻言,微微皱了皱白眉,“那宝石,老夫也了解过,大盛九州手里有闲钱的百姓,都更偏爱玉石,这玩意好像不怎么好卖呀……” 啪—— 温陈打了个响指,“那是他们不懂得包装!” “我的思路是,先将一部分加工好的首饰,免费送给九州各的权贵,让他们产生广告效应,带动百姓购买的欲望!” “然后赋予钻石一种神圣的象征,比如说爱情的纯洁,情感的忠贞,广告词我都想好了,钻石很久远,一颗永流传!” “这……靠谱吗?”老头怀疑道。 “靠不靠谱,试试看不就知道了?”温陈自信道。 利用名人效应变废为宝,这种商业手段在前世屡见不鲜? 当年珍珠开始风靡世界时,黑珍珠却不受人欢迎,甚至到了无人问津的地步。 直到被有心之人带到漂亮国,做成项链挂在了一个大影星的脖子上,黑珍珠这才一跃成为珠宝中的奢侈品! “可老夫也不认识那么多权贵呀……” 温陈淡淡望了他一眼,“你一百多年积累的那些前女友呢?不是每年都要睡一个吗?总不能次次都朝尼姑下手吧?” 石墨老脸一红,“死了好几十个……” “不过听你这么一说,好像她们还有点用处,但最有钱的那个,还远在达斡尔草原……” “咋的,牛羊你也不放过?”温陈调侃道,达斡尔草原可是匈奴的地盘。 老头一巴掌呼在他后脑勺,“说什么呢?牛羊哪有人舒服?” “卧槽?大哥,说出你的故事!” “滚犊子!” 石墨笑骂一句,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赈灾款的事情,你先帮老夫垫上,老夫这就起程去一趟北面,谈妥了再来找你!” “可是样品还没做出来呢!”温陈没想到这老小子这么着急,看来达斡尔草原这位前女友,活儿不错呀…… “不急,匈奴人从古至今,都喜欢亮晶晶的东西,你写信回河口,派人快马加鞭送一袋子钻石去天京城的飞马客栈,老夫在那里等他!” 第214章 儿臣愿为父王分忧! 石墨走的很急,急到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半夜溜出镇南王府的时候,都没有通知一声红袖。 而这位嫂嫂也顺理成章了成为了温陈派去“伺候”栎阳的自己人。 也许是大王子温关身上发生的那件事,对彭追打击很大,过了好几日,他才亲手将温郁离麾下一众跟风投资将军们的银两送到温陈手上。 而且也只是匆匆交代了一下数目,甚至不等温陈将银子清点完毕,便神行憔悴的离去。 经此一事,大王子温关彻底闭门不出,听说整日躲在自己的小院里哭哭啼啼,时而又像发疯似的,逢人便问自己漂不漂亮,搞得一帮伺候他的下人们人心惶惶。 老二温岳,也差不多是相同命运,被镇南王下令关禁闭,三个月内不许踏出大门一步! 而且据说平日里身边伺候的小妾婢女,都换成了银甲军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很是悲惨。 镇南王府中没有了两位世子活动,一时间显得冷清了许多。 一日傍晚,温陈带着宁牙来到老太监杜伦住处门外。 “你爹那边的进展怎么样了?” 宁牙微微躬身,“回禀殿下,听屠大哥说,效果好像还不错,父王如今那股子阴柔劲儿,有时连身边的食铁兽都觉得厌烦……” 由于手无缚鸡之力,所以探入百兽园传递情报的事情,宁牙也只能让屠三千代劳。 温陈笑了一声,“那就好,本王和公主那边的戏,演不了太久,今晚就将这阉货拿下算了。” 少年微微点头,跟着温陈进了别苑。 让温陈意外的是,这会儿天都快黑了,自己那便宜老子竟然也在杜伦这里。 见自己进门,二人立马停下了口中窃窃私语。 “你来干什么?” 温郁离皱了皱眉,开口问道。 温陈笑笑拱手,“回禀父王,儿臣受父王之命,勾引公主,今夜备了一些胭脂水粉,还约了公主殿下,去望北湖游船赏月。” “那你应该去公主那里,来杜公公住处作甚?” “儿臣想着,杜公公不是公主殿下的自己人嘛,想邀公公一同前去,让他出谋划策,劝劝公主,也好顺利办事嘛!” 坐在左侧的杜伦暗暗哼了一声,开口道,“天策将军真是高看咱家了,咱家不过是陛下身边一个奴才罢了,何德何能可与公主称得上自己人?” “殿下还是另请高明吧,这事儿咱家帮不了你。” 温陈若有所思的扫了一眼二人的表情,似乎都有些僵硬,好像在故意隐藏着什么,不让自己知道。 这可不行,重要情报还是必须得知晓的,否则就算宁佩志依靠面皮扮成杜伦,万一需要跟便宜老子谈论此事,还是会露馅。 而且看老太监的意思,不把事情说完,他是不会答应自己的要求的。 “父王,您与杜公是不是碰到了什么难题?或许儿臣可以帮忙出谋划策一番,替父王分忧!” “你?” 温郁离嗤笑一声,“你不要像你那两位兄弟一样,给本王惹麻烦,本王就烧高香了,至于分忧的事,还是免了吧!” 温陈思绪转动,这两个货如此偷偷摸摸的进行密谋,又不愿意对自己透露半点,大概率不是因为栎阳的事。 而老太监这次来临城,除了传旨,等待栎阳的决定,另外一件大事,便是让便宜老子裁军,这事儿之前陆有知跟自己说起过。 既然你们都不愿意说,那我就主动掺和一脚,给你们加把力! “父王可是因为裁军一事而感到忧心?” 温郁离闻言,脸色微变,没想到这小子的心思如此敏锐! “不是!你不要乱猜,若没有其他话说,便赶紧离开!” 温陈暗笑一声,看来是让自己蒙对了! 但却丝毫没有退下去的意思,抱拳道。 “父王,儿臣看来,此次裁军并非势在必行,儿臣有办法让父王减少损失!” “这里没你的事,快出去!”温郁离脸色微怒,低声呵斥道。 可温陈还是自顾自的说道,“既然陛下忌惮父王的兵力,那儿臣有一计,可破此局!” “来人!将天策将军拉出去!” 门外站着的银甲,立马冲了进来,上去就要动手。 “父王,裁不如送,陛下想要削弱父王的实力,我们不如反其道而行,如他所愿,但还能让他吃个哑巴亏!” 温郁离一听这话,瞳孔微缩,忽然朝着手下银甲抬了抬手,“先行退下!” “诺!” 座上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睛里看到了疑惑。 “陈儿,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温陈暗笑一声,上钩了吧? “回禀父王,陛下既然要削减您的兵力,那您不如直接将手下大军送到陛下手里,以此来表达忠心!” 温郁离微微皱眉,“混账!那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送兵和送命有什么区别?” “非也非也!”温陈笑笑摆手,“是有人会偷鸡不成蚀把米,但却不是父王,而是陛下!” 嘶—— 镇南王微微愣神,轻声开口,“仔细说说。” “回禀父王,就拿儿臣举例,虽然儿臣在外漂泊多年,甚至沦为富商府中的下人,可儿臣就算再怎么落魄,再怎么折腾,总归还是要姓温的……” “同理,父王送去的兵马,大半辈子都跟在父王身边,他们的妻儿老小也都在东南三州,不论身处何处,他们也姓温!” “有如此一个把这么多心腹安插在陛下身边的机会,父王应该珍惜才对!” 砰—— 温郁离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但却不是因为恼怒,脸上反而露出兴奋的神色。 对呀! 本王怎么没想到这招? 你让本王裁军,不外乎是逼本王自断臂膀! 但本王若果主动示弱,将几十万兵马白送到你手上,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你还能像以前一样,说本王有不臣之心?! 三十万大军名正言顺,且不费吹灰之力直插大盛腹地,想想都让人激动不已! 就算他们当中,日后有人谋逆,企图攻占天京城,那也是你刘家自己人起兵谋反,本王坐收渔翁之利! “他们姓温,你也姓温……” 温郁离深深看了面前恭敬的儿子一眼,哈哈大笑,上前亲热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温陈啊温陈,本王还真是后悔让你离开本王这么多年,若之前你就在本王身边,那如今本王麾下,就不止只有三州之地了……” “父王过奖!” 温陈笑嘻嘻道,“只是儿臣虽然可为父王献策,但却不知道杜公公那边是怎么想的……” 温郁离这才想起,身边还坐着一个老太监。 回头望去,杜伦神色严肃,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第215章 驱虎吞狼 “杜公……意下如何呀?” 温郁离笑眯眯道,他可再清楚不过这个老太监了。 明面上吃里扒外相助自己,暗地里却是希望双方斗得不可开交,自己从中牟利。 可若是按照温陈的计划行事,天京城那边必定会陷入巨大被动局面,他东南三州可以明目张胆派几十万大军守在敬仁帝左右,想什么时候弄他,就什么时候弄他! 这不是杜伦想要得到的结果,他要的是均势,是势均力敌,哪怕是东南三州微处劣势,也不会影响到他在皇帝身边的地位! 却没想到温陈这小子只是三言两句,不止将温郁离拉出困局,甚至很可能会导致双方形势变成一边倒的局面! 小崽子,你真是害人不浅呐! “王爷,这事儿……咱家觉得还是得再讨论一番,不可妄下结论……” “哼!” 温郁离嗤笑一声,“杜公是担心自己回去以后承受陛下的怒火吗?若是如此,不如日后就呆在本王麾下,如何?” “万万不可……” 老太监讪笑一声,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老样子,温郁离是打定主意要采纳这臭小子的建议了,自己如果敢表露出反对意见,怕是等不到回天京,就会被温郁离率先收拾掉! “父王,不如这样,您让儿臣带杜公公出去散散心,顺便劝劝他,事关父王大计,儿臣一定竭尽全力,劝杜公回心转意!” “好!” 温郁离爽朗一笑,搂着温陈的肩膀,是越看越顺眼。 这小子不止能帮自己理财,手段竟然也如此犀利,真是老天爷送给自己的一块宝啊! “陈儿,单凭你一人,就顶得上本王麾下十万大军!” “只是十万?”温陈微微一笑。 “哈哈哈哈哈……” 温郁离看着十分开心,“二十万!五十万也顶得上!” “好好干,你既然是本王的儿子,日后本王的位子,由你和你两个兄弟公平竞争!” “多谢父王抬爱!”温陈欣喜道。 这是温郁离长久以来第一次对自己说出这种话,自然要表现得兴奋一些。 “好了!”镇南王拍了拍他的肩膀,“既然你约了公主游船赏月,便带着杜公公赶紧去吧,别让女孩子家久等了!” “是,父王!” 温陈朝着局促不安的老太监笑了一声,“请吧?杜公公……” 杜伦扭扭捏捏,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咱家近日有些不适,要不还是……” 温郁离皮笑肉不笑的哼了一声,“杜公难道是怕陈儿因为之前的琐事,报复你不成?” “放心,东南三州是本王的地盘,本王保的人绝对死不了,但本王想让一个人死,他也绝对活不到明天……” 言语间,威胁意味十足。 老太监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谈判的资本,缓缓起身。 “天策将军,带路吧……” “请!” 一炷香后,早已等候在王府门口的马车缓缓开动,然而却不是朝城南的望北湖赶去,反而是一路向东疾驰。 马车中,杜伦惴惴不安偷偷看向一旁坐着的温陈。 “杜公公是有什么话说吗?” 温陈闭着眼睛,似乎是在闭目养神。 “天策将军,你这是在玩火呀……” 老太监咬着牙低声道,至今看起来依旧很是烦躁。 “陛下刚刚册封你为天策上将,你不感恩戴德也就罢了,如今还反摆陛下一道是什么意思?” “你堂堂天策上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早知道王爷有意疏远于你,又何必卑躬屈膝,为他出谋划策呢?” “而且你娶了公主,日后就是我大盛的驸马,于情于理也不该出此下策,让陛下难堪!” 杜伦的嘴,宛如机关枪一般说个不停。 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挑拨离间的味道。 温陈轻笑一声,“杜公公说完了吗?” “没有!”老太监缓了口气,“将军既有宏图大志,又有陛下册封的益州十二城,不如……” “杜公公是想说,本将军不如另起炉灶,以益州十二城作为根据地,与陛下与父王三足鼎立,共分天下?” 温陈微微睁开了眼睛,锐利的目光即便在黑暗中,也显得十分明亮。 “没错!” 老太监连连点头,“只要将军不计前嫌,咱家可以与将军里应外合,共谋大业!” 他这是被逼急了,不赶紧把温陈拉到自己这边,一旦带着温郁离的三十万兵马回到天京城,敬仁帝绝对不会给他好果子吃! “本将军其实……也正有此意!” 温陈嘴角微微勾起。 老太监眼前一亮,“那将军可否帮咱家解决一下眼前的困境,劝劝王爷收回成命,也好给咱家一点动力,日后好好侍奉将军?” “可以呀!” 温陈点了点头,“不过收回成命不太可能,毕竟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父王没那么容易答应。” “但本王倒帮陛下想了一个应对之策,不知杜公愿不愿意听听?” “当然愿意!”杜伦心花怒放,这小子果然还是太年轻,经不住诱惑! “咱家愿闻其详!” 温陈摸了摸下巴,玩味的看向老太监,“陛下近年为抵御匈奴,每年开支不少吧?” 大盛虽占据着九州大片富庶之地,但也是南北受敌,前有便宜老子占据东南三州图谋不轨,北方达斡尔草原,还有号称“百万牧民百万兵”的匈奴虎视眈眈。 甚至还要时不时派兵去敲打一下西边胡人。 虽然大盛在这几方势力中,根基最稳,底蕴最厚,可是架不住敌人太多,每年的军费支出,也是个天文数字! 嘶—— 老太监深吸口气,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将军的意思是……?” 温陈顺势接过话茬,“父王的几十万兵进入大盛后,不经过天京城直接北上,陛下只用下一道圣旨,就可以将他们派到抵御匈奴的边境!” “如此一来,既可以让威胁远离天京城,还可以将陛下的兵从一线撤下来,只需以逸待劳,监视这几十万兵马即可!” “甚至还能以此为借口,让父王每年为自己的人掏一部分军费,至于怎么坑蒙拐骗、威逼利诱,陛下应该不用本将军手把手教吧?” 妙啊! 老太监欣喜若狂,若是自己能办成此事,不止不会受到圣上怪罪,反而还是大功一件! 温郁离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兵会被转手派去抵抗匈奴,根本没有接近圣上的机会! 这三十万人,虽然需要花费些力气盯着,可却是实实在在扑灭了温郁离的诡计,让他吃了个哑巴亏! “将军大才!将军大才呀!” 杜伦高兴得手舞足蹈。 “看来杜公公很认可本王的这招驱虎吞狼之计喽?” 温陈忽然转头,目光闪烁道。 行进的马车也吱呀一声停了下来。 第216章 厂公殒命 老太监丝毫没察觉到危险的来临,上前陪笑道。 “咱家能有与将军联手,乃是三生修来的福气!况且将军如此妙计,真是救咱家于水火之中,咱家怎敢说一个不字?” 他现在的心思早已飞到九霄云外,正盘算着回到天京城后,如何向敬仁帝表功。 温陈轻轻抬手扣住了老太监的肩膀。 “可是本王不记得自己说过,要带杜公公一起玩呀……” “啊?” 杜伦脸上笑容一滞,有些茫然道,“将军这话是什么意思?” 温陈轻轻叹了口气,“本王生平最恨两种人,一种是两面三刀背信弃义的无耻小人,另一种,就是没把儿的太监,不巧,杜公公两样都占了……” 老太监神色一慌,忽然察觉的气氛有些不对劲。 撩开身侧的窗帘一看,马车正停在一条破败的旧胡同里,周围一个路人也没有,安静得有些渗人! “你要干什么?” “杜公公不要明知故问,月黑风高杀人时,这不明摆着嘛……” 温陈神色淡然,从怀里摸出三根银针,轻轻刺在老太监后颈的位置。 老太监脸色大骇,这才明白,温陈向自己诉说这么多,就没打算让自己活着把消息传出去! 张口想要呼救,却发现喉咙里发不出一点声音,身体也像是僵住了一般,根本动弹不得! 斗大的汗珠瞬间就从额头上流了下来,眼神中充满恳求。 “不急不急……” 温陈像是看懂了他求饶的意思,不慌不忙从坐着的木柜里提溜出一个箱子,缓缓打开,里面全是些胭脂水粉之类,女子所用的化妆品。 还有一套破烂衣衫,散发着一股动物粪便的腥臭味。 “本王不会亲手杀你,但你死得却会很痛苦……” 马车兜兜转转小半个时辰,却一直是在附近徘徊,根本没走远。 “此处是镇南王府后方的小街,平日里没什么人过来,百兽园里的杂役,会在每晚亥时一刻,往外清理粪便,到时候本王会让人带公公进去……” 温陈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感情,好像坐在他跟前的像是一块木头。 赶车的屠三千这时也钻了进来,帮着温陈给老太监换了行头,又从盒子里拿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将里面的药水细细涂抹在杜伦的脸颊和要害部位。 你们在干什么?! 快停手!快停手啊! 咱家是东厂的厂公,你们怎么敢得呀! 老太监内心疯狂嘶吼,两行泪水不住的从眼角滑落。 耳边忽然响起一阵轻微的铃铛声。 屠三千脸色一肃,“主公,来了!” 温陈微微点头,提溜着老太监的后领子就下了马车,不远处的巷子口,两个贼眉鼠眼的中年男子,正警惕的观望着四周,身旁的板车上还放着几个运送污秽的粪桶。 见前方有人过来,急忙将其中一只粪桶搬了下来。 双方心照不宣的点了点头,交换完货物后,迅速分开。 各收到两根金条的汉子,粗鲁的将老太监塞进板车中的木桶内,急匆匆赶着马车朝镇南王府的后门驶去! 一阵颠簸加恶臭后,一动不能动的杜伦,猛然感觉木桶被重重推倒在地。 盖子滚落,透进一丝微弱的月光。 正当他心生疑惑之时,一张毛茸茸的大脸忽然出现在面前。 食……食铁兽?! 面前的庞然大物嗅了嗅鼻子,仿佛闻到了一股令他着迷的气味,笨拙的将木桶翻来覆去,想要将里面的东西倒出来。 老太监惊慌失措,死死卡在桶壁不肯就范。 也许是饿急了有些暴躁,又或许是玩腻了,食铁兽抬起巨大的爪子,猛的拍在木桶之上。 咔嚓一声! 木屑碎了一地! 杜伦心底一慌,还没来得及反应,一条湿漉漉的舌头便爬上了自己的脚。 浓重的酸臭味让他胃里一阵翻滚。 幸亏这玩意只吃竹子,只要等到天亮,就有救了! 拖住! 千万要拖住! 可就在他还以为有一线生机的下一刻,舔舐自己的食铁兽忽然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背,使得老太监重重趴在地上! “嗷呜——” 一声嚎叫响彻夜空! 食铁兽像是受到了某种刺激,渐渐显露獠牙,双目泛着凶光! 老太监瞪着双目,眼睁睁看着血盆大口将近到自己脑袋上,却无能为力! 刺啦—— 獠牙穿透皮肉,直接将他大半边脸撕扯下来! 紧接着就是要害部位,硕大的熊掌用力踩上去,瞬间一片血肉模糊! 纵横朝堂半生的东厂厂公,就在两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畜生窝里,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要是温陈在场,好赖也会给他科普一个知识点: 厂公大人,熊猫也是杂食动物! 夜半,温郁离的书房刚刚熄灯,准备就寝。 就听到门外一阵混乱。 “王爷!不好了!出事了!” 一名亲信来不及敲门,直接闯了进来,气喘吁吁道。 温郁离眉头微皱,“大惊小怪,慢慢说!” “百兽园中的马夫……死了!” “什么?死了?!” 原本还波澜不惊的镇南王,猛的站了起来! “什么时候的事?谁干的?” “本王不是禁止旁人靠近那里吗?” 军士连忙抱拳,“是百兽园中的食铁兽!” “那马夫寻常就喜欢和那两头畜生相拥而睡,今夜不知为何,两头畜生凶性大发,直接将其活活啃死了!” “卑职等人发现的时候,人就已经救不活了,如今尸体就在门外!” 温郁离快步走出,院子里尸首的惨像让他一阵作呕。 面前的尸体面皮被直接啃掉,脑浆甚至还在流淌,下身更是惨不忍睹,腿断了一条,肚子里的脏器被探得一干二净,很是惨烈! “王爷,怎……怎么办?” 军士小心翼翼问道。 温郁离嘴角抽搐,为了掩人耳目,他当初将宁佩志带回来安顿的时候,花了不少的心思! 甚至连自己两个儿子都不知道百兽园中那个马夫的真实身份! 却没想到日防夜防,家畜难防! 可温郁离忽然眼皮一跳,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转头问道,“陆先生呢?他在哪里?今夜有没有外出?” “回禀王爷,陆先生一直待在府中,已经好几天没有与旁人接触了……” “温陈呢?他在哪里?” 军士挠了挠头,“三殿下之前与杜公公外出游湖,早些时候也回来了,听说杜公公一时激动,游湖途中还落水了……” “叫他们三人立马来见本王!调五百银甲,速来此地!” “诺!” 军士抱拳正要离开,但又听到温郁离一声呼唤。 “等等!” “王爷还有何吩咐?” 温郁离面色微沉,轻轻揉了揉眼角,“明日一早,再请他们过来,记住,要恭恭敬敬的请,切不可唐突!” 军士一愣,“那银甲军……” “不必了,正常守卫便好。” “诺!” 第217章 摸底 翌日清晨,天微微亮。 陆有知早早便到了温郁离的书房门口,双手微微负在身前,神情淡然,但时而左右观望的目光中却带着些许疑惑。 “回禀王爷,陆先生到了,正在门外等候。” 温郁离合上桌上的卷宗,抬头看了眼面前银甲。 “其他两个呢?” 银甲恭敬回应道,“杜公公据说昨日游船,不慎落水,感染了风寒,咳嗽了一夜,至今卧床不起。” “至于三殿下……” 银甲欲言又止。 “说,温陈哪去了?” 银甲怯生生道,“卑职去陈妃娘娘的小苑找过了,娘娘说,昨日三殿下一夜未归,好像是去了……去了栎阳公主的住处……” 这种涉及到皇室颜面的事情,他们一般是不敢随意揣测的。 可主子非要问,那也只好如实禀告。 温郁离神色怪异,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温陈陪公主游船,回来后一夜未归住在了公主那里,本王年轻时都没你这么大的胆子! “唉……” “先请陆先生进来,顺便派人在将温陈也拽回来,切不可声张此事!” “诺!” 银甲若释重负,应声离去。 片刻之后,青衿中年不紧不慢的走进书房。 “臣,陆有知见过王爷!” 温郁离深吸口气,缓缓开口,“陆先生,本王记得,一直以来待你不薄吧……” 老陆眼皮一跳,来者不善呀! “承蒙王爷厚爱,陆某一介书生才能身居高位,一展心中报负!” “那你为何要背叛本王?!” 温郁离语调突然升高,厉声质问道,“宁佩志的真实下落,只有你与本王两人清楚,他昨夜在百兽园暴毙,陆先生敢说,此事与你没有关系?” “宁佩志死了?!” 陆有知身子一颤,满脸的难以置信,“怎么可能?好端端一个人,怎么会突然暴毙?!” “陆某上月还亲自去查看了一番,宁佩志并无顽疾异样啊……” “还装?!” 温郁离冷哼一声,“陆先生故意将宁佩志一事透露给温陈,你真当本王什么都不知道吗?” 老陆脸色微变,看来宁佩志是真的死了! 不对呀,以温陈宽厚的性格,连刺杀他的宁牙、黄枭都容得下,没理由故意冒着危险去杀一个对他形不成任何威胁的宁佩志啊! 况且自己也并没有把王爷囚禁宁佩志的地方告知宁牙,他们不太可能找得到吧? 这里面一定有诈! 电光火石间,一系列想法便在陆有知的脑子里过了一遍。 只见他一脸愤慨,高声道,“王爷,我陆某侍奉您多年,可曾有过任何忤逆举动?” 温郁离脸色阴沉,“陆先生,人是会变的……” “尤其是遇到自己赏识的年轻才俊,本王深知陆先生的脾性,陆先生还是不要狡辩了!” 他虽然也不太确定,陆有知去了一趟河口,是不是真的变了心思,下定决心要阻止自己完成大业。 但以他多疑的性格,这番试探是必不可少的! “哼!”陆有知看起来脸色憋得通红,“陆某虽然反对王爷破坏河口的安定,但可以用我陆家先祖的名义发誓,绝没有把关于宁佩志身处百兽园的消息告诉过三殿下!” 心里却默默念了一句,陆某只是可怜宁牙那孩子,告知他宁佩志没死的消息,也不算违背誓言…… 嘶—— “真不是陆先生干的?” 温郁离皱了皱眉,他太了解陆有知了,老陆算得上九州读书人的典范,将忠孝二字看得极其重要,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搬出他陆家先祖的名声来发誓的! 陆有知正要开口,却听到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温陈着急忙慌的跑了进来,上衣三个盘扣还系错了。 “父王和陆先生说什么呢,这么热闹?儿臣大老远便就听到你们的声音了。” 来的正好! 温郁离脸色一冷,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你干的好事!” “人现在死了,你知不知道他对本王有多重要?!” “你把他弄死,是要明目张胆和本王作对吗?!” “死……死了?”温陈神色诧异,“不应该呀,儿臣下手没那么重呀!” “怎么会死呢?” 陆有知脸色大骇,“海王殿下谨言慎行!” “你别说话!”温郁离眼睛一眯,还真让本王试出来了! “这么说,天策将军承认是你杀的人了?” 温陈看起来有些局促不安,结结巴巴道,“父王,儿臣只不过是想给他一个教训,没真的想杀他……” “没想到他身子骨太弱,那么扛不住造……” “海王殿下!别说了!”陆有知脸色煞白,你小子平日里看起来挺聪明的,怎么这会儿犯起了糊涂? 你就算和宁佩志有不为人知的恩怨,用手段杀了他,可也不能一诈就交代了呀! 温郁离气极反笑,“教训?” “本王的人用得着你来教训吗?” “再说了,你平日里教训别人,都是把他们的脑袋杂碎,肚子掏空吗?!” 一身反骨,胆大妄为! 这次就算不杀你,也得好好给你个教训! “来人,三王子温陈倒行逆施,逆子贰臣,拖出去杖责五十!” “诺!” 门外银甲气势汹汹便闯了进来。 “等等!” 温陈忽然抬了抬手,急忙道,“父王,儿臣只是按照您的指示,做的过分了一些,何来逆子贰臣一说?” “况且儿臣昨夜看那老太监不愿就范,把他扔到湖里泡了一会儿,给他一个教训,什么砸脑袋,掏肚子的事,不是儿臣干的呀!” 嗯? 温郁离脑袋一懵,我跟你说城门楼子,你跟我扯胯骨轴子? “你刚才说的人难道一直是杜伦?” “要不然呢?”温陈茫然道,“不是这老太监死了,父王才火急火燎把儿臣叫过来审问吗?” “父王,您可不能翻脸不认人啊!” “昨夜您的言外之意,不就是让儿臣给那阉货一点颜色看看吗?他死了的事,父王与儿臣都有责任!” 乱了乱了!彻底乱了! 镇南王拍了拍额头,一脸无奈的回归座位。 “你昨夜回府之后,去了哪里?” “父王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儿臣自然是遵照父王的命令,去勾引公主了呀!” “父王不信的话,可以现在就去询问栎阳公主!” 温郁离一脸苦闷,“这么说,宁佩志的死,真的和你没有关系?” “宁佩志?”温陈怔了一怔,急忙道,“父王,不带你这么讹人的,宁佩志不是几年前就被您在益州当街砍了脑袋吗?” “您看儿臣不顺眼,想要收拾儿臣的话,也不必找这么拙劣的借口吧?” “呵呵呵呵……” 温郁离尴尬的笑了两声,罕见朝着陆有知抱了抱拳,“是本王的错,还请陆先生勿怪……” 第218章 这是复仇计划的一部分 “无妨,事情说清楚了便好。” 陆有知表面平静,可此时内心的震惊程度不亚于刚才得知宁佩志死讯的时候!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以温陈的聪明伶俐,此事若真与他无关,绝对不会卖关子到最后一刻,才把这件事与自身撇清关系! 老陆现在有八成的把握可以确定,宁佩志的死因,大概率与温陈有关系! 但不知为何,他竟没有丝毫想要向温郁离说出猜测的冲动,甚至为温陈能够成功洗清嫌疑,莫名感到一点点庆幸…… 这时,温郁离轻声开口,“陈儿,你昨夜进展如何?” “父王是问哪方面?”温陈一脸摸不着头脑的表情,看似谨慎道,“难道死的那个不是杜伦?” 镇南王摆了摆手,“是王府中另外一位对本王很重要的人,不过既然有了你,他的存在便也可有可无了。” “死就死了,说说你昨夜的收获吧。” 宁佩志本就是他日后用来出其不意,平定益州的。 但如今温陈既然被册封了益州十二城,那这个难题不如就交给他来解。 只要这小子规规矩矩,表现依旧像最近一样好,用起来是绝对比宁佩志一个外人要称手得多! 温陈轻轻点了点头,“杜公公和儿臣私下里确实说了不少父王的坏话,甚至想撺掇儿臣,占据益州十二城与父王作对,并承诺暗中为儿臣提供便利,前提是让儿臣劝父王收回成命!” 这段话,他倒是一点也没有掺假。 以温郁离的性格,也不难揣摩出那老太监的心思。 “哼哼……” 温郁离嗤笑一声,这也符合自己的预料,对温陈的信任不由增加了几分。 “那你是怎么回应他的?” “儿臣说了,生平最恨两种人,一种是背信弃义的无耻之徒,另一种就是没把儿的阉人,正好杜公公两样都占,于是儿臣便替父王出手,教训了他一番!” 温陈正色道。 一旁陆有知笑笑摇头,“早年听闻三殿下与那位东厂厂公有些不太愉快的过往,想来殿下是趁机公报私仇吧?” 这看似点破实情,其实是为了给温陈打掩护。 老陆心中猜测,昨夜既然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其中细节肯定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单单是宁佩志的死,在温陈这里就说不过去。 温陈讪笑一声,朝着桌前的温郁离拱了拱手,“陆先生火眼金睛,什么都瞒不过他……” “不过儿臣倒也逼着那老太监松了口,答应协助父王,带兵回天京城!” 温郁离脸上渐渐露出笑容,“好!” “果然是本王的好儿子!” “那杜伦就没提什么其他条件?” 温陈拱手道,“什么都瞒不过父王!威逼之下,老太监依旧狮子大开口,向儿臣所要贿赂,不过父王不必担心此事,那三百万两银子,都从儿臣的腰包里掏,也算儿臣尽得一番孝道!” “三百万两……” 温郁离皱了皱眉,这还真不是个小数目。 殊不知温陈是故意说出这些话,利用心理战术,引他上钩的。 “不必了!” 果不其然,身为镇南王,还是有着骨子里那点傲气,凡事总靠别人接济,那成何体统? “银子的事,本王让其他人解决,你的钱,还是留着做别的用途吧!” “多谢父王体谅!” 温郁离微微摆了摆手,“陈儿与公主之间,有什么好消息要向本王禀报吗?” “回禀父王。”温陈讪笑一声,“公主那边暂时进展还算顺利,只是距离父王‘拿下’的要求,还差一些……” 听到此处,老陆莫名叹了口气。 他当然见识过温陈的作风,这小子但凡不愿打包票的事情,大概率是已经办成了,而温陈拍着胸脯保证的事情,基本上是绝对要出意外的。 桌前的温郁离哈哈大笑,“无碍,只要公主肯松口就好!” “传分奉恩将军韩闯,禄泽将军乌山以及护都卫统领顾绝行来本王这里议事!” “诺!” 门外银甲应声道。 最近温陈的种种表现,已经基本赢得了这位镇南王的信任,单单是威逼利诱杜伦这一项把柄,就能将他稳稳绑在自己的贼船上。 栎阳那边既然松了口,不如就早些让他们回天京城复命,避免夜长梦多! 温郁离召集军中三位大将来书房,正是为了筛选确定“上交”敬仁帝的三十万兵马的名录,以及随行将领的名单! “陆先生,你代本王去探望一下杜公公,替本王尽尽地主之谊。” “陈儿,你与父王约定的一月之期,马上可要到了,本王希望看到你能兑现诺言!” “儿臣定不负父王所望!”温陈郑重其事的回答道。 一旁陆有知有些犹豫道,“王爷,去探望杜公公,要不要带上王府中的医官,顺便替他瞧瞧病?” 温郁离轻哼一声,“可以,不过陆先生吩咐下去,只看病,不开药!” “既然想拿本王的三百万两银子,他得身子骨够硬才行!真要病死,倒也节省了一笔开销……” 只要杜伦不是死在他镇南王府,那这老太监就算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陆某领命!” 轰隆隆—— 刚才还晴朗的天空,忽然间传来阵阵闷雷。 二人并排前行,目不斜视。 “海王殿下,宁佩志是你杀的吧?” 温陈笑了一声,“陆先生既然猜到实情,为何不向父王禀报?” 陆有知语气一滞,许久之后,长长叹了口气,“陆某想知道,海王殿下留在临城,还要干什么?” “杀了宁佩志,是要扰乱益州局势?帮着王爷收买杜伦,难道殿下真的想看到天下大乱?” 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开始怀念当初在河口时,那段平静安逸的生活。 温陈轻轻摇了摇头。 “没有人希望天下大乱,谁都知道社会稳定的重要性。” “可是这种稳定必须建立在社会公平正义得到普遍尊重的前提下,而不是有人贪赃枉法,巧取豪夺,还让本王保持沉默!” “河口城是本王的,也是那近十万百姓的!但作为他们的首领,本王有资格也有义务,为他们遭受的无妄之灾讨回公道!” 陆有知一愣,他这才明白,前几日王府中传得沸沸扬扬的独眼牛被杀一事,只是温陈报复计划的开始罢了! 看似并不值钱的两条人命,几乎没多少人放在心上,但只有温陈一个人至今还记得他们! “可是为了两条人命,牺牲益州的安稳,以及挑起王爷与陛下的争斗,真的值得吗?” “当然不值得!”温陈咧嘴一笑,“这次要回天京城的栎阳公主就是去解决争斗的最佳人选,而本王现在带陆先生去见的,正是平康王宁佩志!” 第219章 偷天换日?! 陆有知闻言,蓦然停住了脚步。 “昨天死的那个,不是宁……宁佩志?” “当然!” 温陈笑了一声,“这位平康王是父王的底牌,同时对本王也大有用处,本王自然不能让他随便死。” “那死的是谁?” “是该死之人。” 温陈淡淡回应了一句,拉着陆有知的胳膊,加快了脚下步伐。 不一会儿,便来到了杜伦暂住的小院。 还没进门,就听到屋子里传来阵阵剧烈的咳嗽声,上气不接下气,听起来像是垂死之人。 陆有知皱了皱眉,“殿下不是带陆某去见宁佩志吗?为何到了这里?” 温陈微微一笑,看来他还没意识的事情的严重性。 但温陈也并未回答,走上前去询问门口侍奉的下人。 “杜公公病情如何?” “回禀将军,公公昨日一夜都不得安生,老样子好像有些严重啊……” 这小太监是杜伦从天京城带来的手下,可面对害老太监落水的温陈,语气中也不敢有丝毫埋怨。 “将军,还请派王府中的医官过来看看,奴才担心杜公公他……” 温陈大手一挥,指着身侧陆有知道,“本将军这不是带郎中过来了嘛!” “这不是王爷麾下的陆军师吗?他也会医术?” “屁话!” 温陈翻了个白眼,“陆先生会什么,还需要一件件向你禀报?” “奴才不敢!” 小太监吓得连忙跪地。 “哼!退下吧,陆先生刚才说了,杜公公的症状像是传染病,你们没事的时候不要进去,万一被传染了,可是要送命的!” 陆有知尴尬的咳嗽了两声,有些不自信的附和道,“听声音,确实像是肺痨……” 小太监身子一颤,下意识地往外撤了撤。 “奴才这就吩咐下去!” 遣走附近众人,二人也装模作样拿出手帕捂住口鼻,推门而入。 屋子里有些昏暗,躺在床上的老太监,正翘着二郎腿,百无聊赖的强迫自己从口中发出难听的声音。 一听有人进来,连忙裹好被子转过身去。 “杜公公,身体无恙吧?” 陆有知微微皱眉,隐约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劲,这老太监的背影看起来,似乎略微壮硕了几分。 “咳咳咳……还行吧,劳烦陆先生挂念了……” 尖细的声音传来,确实是杜伦无疑。 “别装了!” 温陈身旁笑了一声,上前掀起被子,将“杜伦”搂了起来,掰过他的脖子,朝陆有知展示道。 “怎么样?本王的手艺不差吧?” 二人同时脸色一变。 “杜伦”眼神躲闪,还要往被子里钻,行动敏捷,丝毫没有生病的模样。 可陆有知脑子里如同炸开了一般,指着面前的老太监,张着嘴咿咿呀呀。 “他……他是……” “他就是平康王,昨夜死在百兽园里的那个,是陛下派来的东厂厂公!” 温陈语气淡然,揭晓谜底。 随即搂住慌乱的宁佩志,“宁王别怕,陆先生不会告密的……” “你……你怎么敢杀陛下派来的钦差大臣?!” 陆有知失声道,“就算殿下会一点易容术,可也不能让他扮一辈子太监啊!” 宁佩志嘿嘿笑了两声,低着头不说话。 “只需几日即可。” 温陈朝着屋子中间的桌子点了点下巴,示意老陆坐下。 “过几日,父王便会让杜公公和栎阳公主,带着‘送给’陛下的几十万大军返回天京城复命,本王都已经安排好了……” “途中杜公公身染恶疾,不幸离世,为防止疫情蔓延,遂就地掩埋!” 陆有知瞳孔一缩,开始坐立不安。 “殿下是想来一招偷天换日?让宁王假死骗过所有人,然后派手下安排其脱身?” “确实。”温陈点头。 “不过本王还要听听的陆先生的意思……” “陆某的意思?”陆有知面色严肃。 今天发生的事情,给他的内心冲击太大了,他没想到温陈真的敢杀圣上派来的钦差大臣,甚至还在王爷眼皮子底下,把他私藏的底牌偷了出来! “没错!” 温陈打了个响指,“本王想问问陆先生,愿不愿意协助本王,平息父王与圣上之间的这场矛盾!” 陆有知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他听出了其中包含的潜台词。 平息矛盾,就意味着自己要背叛温郁离,转投他处。 “殿下有何计划,不妨说来听听。” 温陈笑了一笑,知道他没有立即拒绝,就说明这事儿有戏! 接着就将自己昨日献给温郁离的计策,以及栎阳公主要向敬仁帝陈述的应对之法,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老陆脸上的表情不停变换,除了犹豫外,还震惊于温陈的心思缜密,步步谋划! 按照温陈的意思,想要暂缓双方之间的矛盾,就必须给他们找一个共同的敌人。 温郁离的兵不可以进天京,要去塞北边疆抵御匈奴,而敬仁帝的人马也撤不回来,需要时时刻刻盯着这几十万大军。 这样一来,东南三州防备立减,而大盛方面也腾不出过多兵力来对付王爷,双方可以在一段时间后,不用碰撞,就达成一定程度的僵持与和解。 “殿下的意思,是让陆某约束王爷手下的军士,让他们不要乱来?” 温陈微微颔首,“陆先生乃父王帐下第一军师,除了父王以外,只有你能镇得住他们!” “而且途中陆先生还需要配合平康王,帮他安全脱身。” 陆有知苦笑一声,“殿下觉得王爷被摆一道,这么简单就会善罢甘休吗?” “就算失去了这几十万兵马,只要东南三州还有钱有人,过不了两年,兵营还会立马充盈,到时候王爷的报复会更加猛烈!” “放心,我不会给父王这个机会的!” 温陈意味深长的笑了一声,“只要陆先生肯帮忙,本王可以保证,东南三州的经济命脉会一直掌控在本王手里,本王想让父王有多少银子,他就只有多少银子!” 陆有知神情纠结,一时还是打不定主意。 一方是温陈,他从这位海王殿下的身上,看到了自己梦想中领袖该有的一切气质和心态。 若是整个天下都能像河口城一般,百姓富足安康,没有欺压和强迫,那他在梦里都会笑醒。 另一方是他跟随了十几年的主子,即便如今被猜忌,被怀疑,甚至双方的意见还出现了严重分歧,可毕竟多年的感情还在。 让陆有知转头坑温郁离一把,他实在是下不了这个狠心! 纠结许久,老陆微微叹了口气: “陆某若是不答应殿下的请求,殿下又当如何呢?” 第220章 经济控制 “那也无妨。” 温陈展颜一笑,“本王今日对陆先生坦然相见,不过是表达尊重罢了,毕竟陆先生之前在方方面面,给了本王不少方便与提携。” “如果陆先生不愿离开父王,那本王便再找合适的人选,再不济,到时候派人切断父王与大军之间的联系,假传父王旨意,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只要便宜老子的这几十万大军,去不了冀州,无法接近天京城,那双方便不会开打。 到时候兵马一旦到了塞北边疆,那就不是温郁离说了算的了。 一旁久久没有开口的宁佩志,幽幽叹了口气。 “陆先生,本王的益州都放下了,你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 陆有知闻言,脸上缓缓露出苦涩的笑容。 想当初,攻打益州向敬仁帝示好,谋取发展时机,还是他向王爷提出的计策。 他与宁佩志,本该是一见面就剑拔弩张的敌人才是,如今却和和气气坐在屋子里相对而望,真是造化弄人! “陆先生,论不忿,本王比你的执念要重得多!”宁佩志继续说道,只是尖细的声音,让人听着不太适应。 “大好蜀地,本王治下一片太平,是温郁离的银甲,踏破了数百万平民百姓的安定的生活,他们就活该成为你们争夺权力的牺牲品吗?” “你别忘了,当初大盛先帝册封宁、温两家异姓王,为的是替大盛百姓抵御外邦,不是让我等拥兵自重,成为朝廷的威胁!” 呦呵! 觉悟挺高呀! 温陈挑了挑眉,玩味的看了宁佩志一眼。 要说这货被便宜老子几乎屠了满门,自己还被囚禁在王府喂畜生,他心里没有一点点怨言,反倒成了一个和平主义者。 温陈是一丁点都不相信的。 只是宁佩志如今既然能替自己说话,表明态度,他也没必要当面拆穿。 桌前的陆有知一边听着,一边眼眶有些莫名泛红,也许是情绪不太稳定的原因,站起来的时候还挂倒了屁股底下的凳子。 “还请殿下容陆某考虑考虑,过几日再给殿下答复!” 说罢,还朝床上的宁佩志拱了拱手,“杜公公好生休养身体,切勿再出意外!” “告辞!” 见陆有知离开,宁佩志故意长长舒了一口气。 “殿下,宁某的这番说辞,还合理吧?” “合理。”温陈淡淡瞥了他一眼,“平康王目前是个聪明人,但本王希望,你出去以后,也一直能像今天一样聪明。” 宁佩志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怪不得这年轻人能将自己的儿子乃至黄枭都拿捏得死死的,察言观色,探知人心的本事确实不是一般的高超! 自己刚才的表演只是稍微用力了一点,便让温陈看出了猫腻。 看来即便能顺利离开东南三州,想要光复蜀地,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 接下来半个月中,临城外的军营中,不停有从各地归来的军队穿插驻扎,人数比起往日驻守在本地的军队数量,翻了两倍不止。 随之而来的,便是平日里日常生活用品,自己粮草消耗的增加。 从前几天开始,大批商贩好像商量好了一般,纷纷涌入临城。 他们不止在街上租赁购买商铺,而且带来了许多平日里城中百姓见都没见过的东西! 细如沙砾的白色糖分,在洗浴时涂抹身上可以起泡泡的肥皂,价格低廉,透光效果拔群的琉璃窗户! 街边的小吃摊更是迎来了自己的春天,什么铁板鱿鱼淀粉肠,辣条鱼丸臭豆腐,被刷上一层红红的辣酱后,成为了百姓口中不可多得美味佳肴! 但也有知情人士透露,这些让大家闻到味道便食指大动的食物,早在一年多前,就已经在河口城出现过了。 镇南王府东侧一间被临时征用的铺子门前,人头攒动。 一众披甲将军前后拥挤,奋力想挤到最前面,拿回属于自己的理财收益。 门口在昨夜就贴出告示,由于天策上将运转得当,当初众人投资的第一批银两,便赚了个盆满钵满,不止第一个月返回了本金,甚至还多得到了两成的收益! 这让之前还抱有一丝怀疑态度的众人,彻底放下心来。 那些上次准备观望试探,打不定主意的将军文官们,也全都急匆匆回家准备银两,不想再错过这个发家致富的好机会! 更有甚者,已经开始变卖祖屋田契,东奔西走筹集银两,这次誓要跟随天策上将干一票大的! 至于当初那个为他们牟取到福利的独眼牛,早已被众人抛诸脑后,即便有人偶尔提起,也都是说他当年的那些个不近人情的破事儿,以及成牛的小妾如何懂事,床上功夫好的离谱之类的话题。 账房内,彭追正坐在桌前,仔细查阅这温陈带回来的账本,每一条账目都不敢遗漏。 他实在是想不出,天底下有什么生意,能如此赚钱,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内,就能返回本钱,而且还比当初的约定,多给了两成的利息! 一旁站着的温陈,脸上一直挂着和善的微笑。 傻眼了吧? 做假账确实不太容易,但做真账,那可再简单不过了! 他特意挑选了几个河口城利润最高的项目,每月利润都在120%以上,其运转过程,投资产出以及毛利润和净利润,都在账本上记录得明明白白,即便彭追亲自去考察,得出的结论也是一样的。 这也得益于现今社会生产力落后,且物资匮乏的现状,毕竟用机械代替人工,又能产出那么多前所未见的新鲜玩意,利润要是再低,那就太离谱了! “彭兄,怎么样?” 温陈轻声问道,“本王这第一仗,打得还算漂亮吧?” 彭追微微点了点头,“虽然有些赚钱的方式,在彭某看来还有些匪夷所思,但这种事放在天策将军身上,倒也不是不可能……” “最近城中流入许多新鲜事物,想必也是天策将军的手笔吧?” 温陈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赚钱嘛,就得让市面上有限的银子流动起来,大家付出劳动力,换来报酬,再通过刺激消费,让他们把银子都花出去,皆大欢喜!” “将军确实看得透彻!”彭追拱了拱手,“彭某打算这几天在去城中几家新开的作坊里探查一番,若是没有问题,那便可以让王爷追加投入。” 对于此事,温陈早已有所准备,为此他还特意让刀九从河口城运送了几台蒸汽机过来,用来向便宜老子展示自己手中出色的生产力,让他们彻底放下戒心! “应该的!” 温陈点了点头,“不过本王看到门外诸位将军领到银子后的投资热情格外高涨,彭兄也不要怠慢了他们才是!” “那是自然!” 第221章 这块肥皂是用来捡的 在温陈的陪同下,彭追马不停蹄赶往了城中几家新开的工厂进行考察。 这毕竟是关乎于王爷银库多少的大事,一刻也耽搁不得! 好大器械在运转过程中,产生震耳欲聋的轰鸣。 一块块刚被制作好的肥皂通过履带,运往人工包装车间。 这段时间来,肥皂在临城中可是紧俏货,价格便宜不说,而且去污效果一流,不管是沐浴还是清洗衣物,都是必不可少的上好佳品。 “彭兄,怎么样?本王这点小生意还入的了你的法眼吗?” 温陈转头看向愣愣出神的彭追。 这小子已经被眼前的景象彻底震撼! 早听闻海王手下有一批自己会动的机器,可以代替人工,加速生产,原以为是有人夸大其词,以讹传讹,却没想到是真的! 蒸汽机精巧的设计在他眼中,不亚于看到有人起死回生,返老还童般的惊异! 彭追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敢问海王殿下,这些都是墨先生给予你的那本生意经上记载的奇淫巧技?” “算是吧。” 温陈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 “那可否……” 彭追话没说完,却见温陈抬了抬手,打断道,“彭兄,拜师和认主一样,讲究的就是一个忠诚,贸然将师承转给他人,是不道德的行为!” 这小子屁股一撅,温陈就知道他要拉什么屎! 不就是想把蒸汽机的制作方法拿到手,不放心自己吗? 便宜老子的作风一贯如此,万事都要提前给自己留有后路。 彭追讪笑一声,“无妨,今日本就不是专程来商量此事,既然彭某的面子不够,日后自然有王爷与殿下亲自协商。” 哼,贼心不死! 温陈淡淡瞥了他一眼,想拿便宜老子来压我? 随手从履带上拿起两块肥皂塞到彭追怀里,“彭兄,好不容易来一趟,也不能空手回去,这算是本王送你的礼物。” “海王殿下有心了。” 彭追谦让道,“此物虽然稀奇,但彭某近日倒也从旁人手中偶得几块,倒也不缺。” 温陈笑笑摆手,“他们送的肥皂是让彭兄洗的,而本王的这两块,是让彭兄捡的!” “不可一概而论!” 彭追愣了愣神,思虑好久也没明白温陈话中的意思,只是看他一脸意味深长的表情,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不过有了工厂做背书,先前投资的银两也都回到手上,温郁离很快批了条子,调动资金,催促温陈赶紧继续运作生意经。 而镇南王手下的那帮将军,也得马不停蹄变卖家产宝物,想要赶紧趁着这个机会捞上一笔。 短短七日,温陈手里便收到了约摸两千万两白银,即便大部分都已经折算成了银票,但拉送银两宝物的箱子也满满当当装了那么七十多车! 按照温陈的计算,这两千万两白银,已经是他能在临城搜刮的极限! 便宜老子这次应该是下了血本,这两天王府中每顿的饭食都肉眼可见的少了好几个菜! 栎阳公主居住的别苑内。 少女盯着刚从天京城送来的密信,微微皱眉。 额头上不由自主渗出一排汗珠,表情很是复杂。 天京城来信,父皇敬仁帝近日痴迷丹术,在她去往东南三州的这段时间里,每日大量服用自己所炼制出的丹药,于半月前忽然晕倒在丹室中。 “乖侄女儿,在看什么?” 恰巧温陈刚嘱咐送走了押送银车西去的刀九,回到王府路过小院,便顺理成章的进来看看。 栎阳脸色凝重抬起头来,将信封递了过去。 “父王病重,召本宫回朝……” 好事呀! 温陈眼前一亮,随意扫了扫信件上的内容,大概了解敬仁帝的情况后,嘴角微微勾起。 自己炼得丹都敢当饭吃,我看你是老寿星上吊,不想活了! 不过这也在他的预料当中,古往今来,但凡追求长生者,大都寿运不佳,主要原因便是重金属中毒! 敬仁帝算计了别人大半辈子,却在垂垂老矣之时,棋差一着,被贪生蒙蔽了双眼。 “那便回去呗,正好带上父王的三十万大军,给陛下冲冲喜,没准还能让他多活两日!” 栎阳埋怨般瞪了他一眼,普天之下敢在自己面前如此调侃当今圣上的人,恐怕也只有温陈一个了! “唉……” 栎阳苦笑一声,“即便冲喜就算真的管用,本宫那几位皇兄恐怕也不会让父皇得到这个消息……” 她那几个“好哥哥”许多都已经年过四十,就等着这一天呢,如今父皇昏迷不醒,恰恰给了他们机会! 恐怕就算敬仁帝哪天苏醒过来,手中的权力也早已被瓜分完毕。 “公主是担心,天京城内部,诸位皇子已经开始争权夺利,你这一回去,会被卷入漩涡之中?” “谁又不怕呢?” 栎阳表情无奈,她即便是女儿身,但也毕竟是皇室的公主,日后新君登基算旧账的时候,自己很有可能会被往日亲近之人牵连。 只可惜敬仁帝晕得太早,连一封诏书都没留下。 温陈微微一笑,“公主还记得那日游湖,我对你说过的话吗?” “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 栎阳神情疑惑,脱口而出那两句让她记忆犹新的诗句。 “错!” 温陈笑笑摇头,“公主可愿成为我大盛九州历史上第一位女帝?” 啪—— 栎阳闻言,惊得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王兄!你……你休要胡说!” “女子掌权,谈何容易?别说世人不允许,本宫那几个皇兄可都不是吃素的!” “哦……” 温陈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头。 “原来公主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被识破的栎阳脸色一红,咬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看来我们得重新规划一下后面的行动了……” 温陈漫步走到书桌前,磨墨挥毫,在纸张上写下几个大字。 一边还口中说着。 “要论实力,公主回去时带着的三十万大军,应该足以震慑众人,我们已经具备了最基础,也是最有效的手段!” “但女子掌权,确实前无古人,要让满朝文武信服,让天下百姓心甘情愿,我们还需要一样东西……” “还需要什么?” 栎阳心中一动,情不自禁的问道。 “势!” 温陈眼中精光一闪,重重吐出一个字! “什……什么意思?” 栎阳明显还有些懵逼。 温陈轻笑一声,“古往今来,除了改朝换代谋权篡位,所有帝王更迭,都是由上一任皇帝下旨指派,但这种情况,在公主身上并不适用!” 别说敬仁帝已经昏迷,就算他还醒着,也绝不会把大盛九州交到一个女子手中。 从老皇帝把女儿送到东南三州和亲的态度就能看出,栎阳与自己一样,都是上位者手中的工具和棋子罢了。 “所以呢?”栎阳追问道。 “所以,我们就要造天下之势!”温陈脸色一正,“皇帝又被称为天子,既然当今天子不能指派下一任帝王,那我们就让老天来决定天命归于何人!” 第222章 木乐之君,受命于天 “老天决定?” 栎阳一愣,她可没有温陈那么多花花肠子,一时还不太明白其中意思。 “没错!” 温陈笑笑点头,“木乐之君,受命于天,以这八个字作为公主殿下的广告词,你觉得如何?” 栎阳眼皮一跳,“木乐”二字正好组成一个“栎”,乃是父皇赐予她封号的首字,就算傻瓜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可话虽这么说,别人会相信吗?” 温陈微微摆了摆手,“公主只管在天京城端住喽,有父王的三十万大军压阵,其他人不敢的给你怎么样,至于舆论,由本王替你去煽动!” 现在的大多数人,对鬼神一说基本上抱有的都是敬畏之心,而温陈就是利用他们这个弱点,将栎阳彻彻底底包装成受命于天的女帝! “不过,公主出发前,还有一个人需要解决……” “谁?” 栎阳微微皱眉。 此时的她心脏扑通扑通乱跳,温陈的一番话彻底将她潜藏在内心深处的野心勾了出来! 一时间就连她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为何没生出一丝排斥这个想法的意思。 “陆有知!” 温陈深吸口气。 “三十万大军北上,必须要有父王亲信随行,指挥行动,彭追虽然机敏,但经验不足,按照父王的性格,他还是希望将这件事交到陆先生手里……” “所谓打蛇打七寸,公主若想控制住这三十万精兵,必须先要说服陆先生帮你才是!” 栎阳柳眉微蹙,轻轻颔首。 确实如此,温郁离之心虽然路人皆知,但他也不可能胆大到把自己谋反的想法直接放在明面上。 所以只要操控了三十万大军的首脑,这些兵马就能为自己所用,这对于趁乱争夺大位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可本宫听闻,父皇以前招揽过陆有知,他依旧不为所动,想要拿下他,没有那么容易吧?” 栎阳挑了挑眉。 温陈嘴角微微勾起,“那就要看公主殿下的诚意了……” “诚意?他想要什么?” 温陈从床榻上拿起一件披风,搭到栎阳背上,示意她跟自己来。 “这世间大多数人,都被名利所困,收买他们倒也简单,但老陆不一样,他是一个理想主义者,想要收服,必须攻心!” “何为攻心?” 栎阳好奇道。 温陈无奈拍了拍脑门,“你这都快当皇帝的人了,攻心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 “就是画饼,不过画给老陆的饼,日后必须都要实现才行!” 陆有知书房内,三人相对而坐。 老陆手臂微微颤抖,一遍又一遍的查看着密信上的内容,恨不得将上面的字扣出来,镶进自己的眼珠子里! 圣上病重!这是真的吗? 这要是换作三年前,他一定会为这个消息感到欣喜若狂,可如今却是内心苦涩,忐忑不已。 暴露本性的温郁离,已经与他心中畅想的那个千古名君相差甚远,老陆甚至起了一丝告老还乡的念头,不太愿意天下百姓因自己的计策而生活在水深火热当中! “陆先生,你我打开天窗说亮话。” 温陈抿了一口茶水,“这次本王带着公主来府上拜见,又以密信相告朝中绝密,属实是已经将陆先生当成了自己人。” 陆有知低着头,沉默不语。 敬仁帝病重的消息如果传到温郁离的耳朵里,那可算是天赐良机,如果不考虑到名正言顺等问题,银甲军甚至可以直接挥师北上! 温陈说着,朝一旁的栎阳使了个眼色。 这位公主殿下本就不是扭捏之人,轻轻咳嗽了一声,便按照之前路上商量话术念叨起来。 “陆先生也别怪栎阳薄情,身在皇室,与平民百姓不同,父皇若真有个三长两短,我等也要为以后的生计做打算。” “栎阳才薄,虽自小被督促览阅群书,但自始至终却没有一个好的老师言传身教,陆先生若不嫌弃,栎阳愿以先生为师!” 说罢,也不管陆有知点不点头,直接站起身子跪了下去! 公主乃千金之躯,这一拜可不是普通人能受得起的! 老陆心里透亮,看来敬仁帝的情况已经逼得温陈不得不赶鸭子上架了,这是硬拖着自己往前冲啊! “公主快快请起,陆某何德何能……” 栎阳面色坚定,“不瞒陆师,栎阳虽是女儿身,却有着一颗悲悯天下之心,盼望着自己也能像历代贤君一般,治国安民,照拂苍生!” “如今父王病重,朝廷内部乱成一团,东南三州还有温郁离虎视眈眈,陆先生应该明白,这封密信传到镇南王手里是什么后果!栎阳不能看着天底下数万万百姓因为上位者的争权夺势被置之水深火热当中!” 陆有知闻言,身子不由自主的一颤。 “公主……公主何来这种想法?治国安邦本就是男子……” 话说一半,陆有知却莫名停了下来,好像瞬间明白了些什么,转头看向温陈。 “是你……” 温陈面不改色,轻笑一声,“看来陆先生在河口城待那一个月不太够呀,至今还搞重男轻女这一套传统思想。” 老陆苦笑一声,默默摇头,不知是否定还是肯定。 一旁的栎阳见状,继续添柴加火,“本宫向陆先生承诺,若日后有幸登上大位,愿拜先生为相,朝中内外,大小事宜,都由陆先生全权把关!” 陆有知长叹一声,“这不是陆某想要的……” 他心里明白栎阳是在拉拢自己,一个女子能有这番胆识和魄力虽然难得,但老陆却知道,这时候的承诺是不做数的…… 啪—— 温陈打了个响指。 “本王知道陆先生要什么,无外乎是太平千秋,国泰民安!” “陆先生若今日愿助本王一臂之力,本王可向先生保证,未来会有无数个河口城会在九州的土地上被复制出来!” 陆有知心中微动,诧异看向二人。 “此话当真?” 温陈轻轻点头,“想必本王的脾性,也不必陆先生派人监督。” 他能肯定,陆有知在认清当前的处境后,应该清楚日后便宜老子身边不会再有他的位置,所以老陆只有两个选择。 一是离开临城,告老还乡,放弃上半辈子拼搏下的事业。 第二,便是答应自己的请求,只不过筹码要符合老陆的心意! 温陈来之前,虽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拿下老陆,但约莫着,成功率也应该在八成上下! 他在赌,赌老陆在见识过河口城的景象后,不甘心就这么退居二线,放弃心中的梦想! 果不其然,陆有知的表情逐渐从纠结一转为平静,重重一拍桌子,往日意气风发的模样像是重新回归! “好!” “陆某便再试一次,看看这天下,能否如陆某所愿!” 第223章 虽远必诛(大结局) 在温郁离看来,所有事情都在按照自己的预想,朝好的方向进行着。 温陈运作生意经归还的本金,已经让他彻底相信,自己的两千万两白银将在不久后的将来翻番再翻番。 于是乎,这位镇南王还没等自己的儿子主动开口,便在陆有知的提议下,督促温陈奉皇命前往蜀地领十二城。 毕竟夜长梦多,在没有宁佩志的情况下,早些收复益州,便能早一日清除隐患,实施自己的大计! 而另一边,栎阳公主携镇南王麾下第一军士陆有知,率领三十万虎狼之师,向北开去。 向下面军队以及世人给出的理由,也是东南三州为向当今圣上表示忠心,自愿交出三十万兵权。 但温郁离的真实目的,也只有随军前往天京城的几位高层将领才知道,只是这帮人如今也都在陆有知的操控之中! 此时正逢秋收时节。 不知从何处开始,九州各地的麦田里,陆续出现农作物被积压伏倒的情况。 开始时,众人都以为是田地中进了野兽,践踏了麦穗。 但这种离奇的情况却屡见不鲜,无论农户如何防范,都抓不到逃窜的野兽。 直到有一天,兖州有一县令突发奇想,白日里站在山坡上眺望麾下麦田,想要看看是什么东西糟践了粮食,这一看不要紧,差点让这位当了三十年县官的老县令当场吓晕过去。 麦田中被践踏的行道,却是整整齐齐组成了八个大字: 木乐之君,受命于天! 消息不经意间走漏,从兖州开始,越来越多的农户开始发现这种怪象,百姓众说纷纭,逐渐将这件事传得神乎其神! “受命于天?这是要改朝换代了呀……” “我大盛陛下的子嗣中,只有栎阳公主一人的名号,能与这木乐之君搭得着边,老天爷难道选了个女人来当我九州的皇帝?不可能吧……”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天意难测,不止是我河广县,我听说临近的七八个县城都出现了老天爷的指示!” …… 天京城,皇城夜照宫。 太子刘茂望着桌上从全国各地传来的书信,眉头紧锁。 作为东宫,他理所应当在敬仁帝昏迷的这段时间里,接手了大盛政务,并且暗地里已掌控了御林军,相比于其他几个皇子而言,刘茂是最有可能登上皇位的人选。 可从九州传来的各种消息,除了禀报灾情请求救济银粮的折子以外,大多数却是关于自己那名皇妹会是下一任新君的流言蜚语。 这让刘茂很是不安。 女子不能掌国是历朝历代定下的规矩,可规矩怎么也大不过老天爷呀! 更何况九州各地的百姓,对于这件事好像并没有那么排斥,甚至坊间有些说书人更是流传,女帝登基,会为大盛的繁荣昌盛翻开新的篇章! “小李子,本宫听说,栎阳昨日晚间已经回京,她现在身在何处?” 刘茂转身看向身边的小太监。 “回禀太子殿下,奴才听下面小的回报,公主回到皇城后,第一时间便去了陛下修养的紫阳宫,至今未出。” 小太监轻声细语道。 刘茂闻言瞳孔一缩,坏了! 自己这个妹妹还真是动了登基的心思,一回京就找父皇,不就是想要请一封诏书吗? 父皇本就迷信天命,要是让他知道九州最近发生的离奇事件,保不齐真会一时糊涂,传位给栎阳! “不行,绝不能让父皇醒来!” 刘茂眼神一狠,他等了四十多年,终于等到敬仁帝老去,绝不可让眼前大好的机会被一介女流所破坏! 小太监身子一颤,微微欠身,“奴才这就去准备……” 为掩人耳目,主仆二人乔装打扮成宫中内官,一路跟进到紫阳宫。 让刘茂意外的是,敬仁帝休息的椒房内,却是不见栎阳的影子,只有老皇帝背对着身子,酣然沉睡。 见四下无人,刘茂当即推门而入,手忙脚乱找来酒杯,将小李子带来的鹤顶红一股脑的加了进去。 面对着垂帘后背对着自己的敬仁帝,刘茂狠狠咬了咬牙。 “父皇,原谅儿臣不孝,儿臣不能看着大盛江山毁在一介女流手中!” 说罢,一狠心一跺脚,拉开垂帘便要将毒酒往敬仁帝嘴里灌! “太子殿下,你好大的胆子呀!” “果然不出公主所料,你为了争夺皇位,竟敢对圣上行忤逆之事,暗中弑君!” 被窝中传来一声大喝,只见御林军统领长弓威猛地起身,一把扯下身上做掩护的黄色绸缎,抬起一脚便将太子刘茂踹翻在地! 惊愕之中,刘茂这才反应过来,这是栎阳给自己下得套,就是为了让他兵行险招,贸贸然走上死路! “来人,将刘茂押入天牢!” “诺!” 门外立马闯进来八名御林军,转眼便将人赃俱获的主仆二人五花大绑。 “放开本宫!” “本宫要见栎阳!让她出来见我!” 刘茂睚眦欲裂,气急败坏的嘶吼道。 “哼!” 长弓威冷哼一声,“殿下还是不要自找不痛快了,公主昨夜已得到陛下诏书,不日将继承大统,怎可与你等罪臣相见?!” “怎么可能?不可能!” “父皇明明昏迷不醒,为何栎阳一回来,他便能下诏?!” “这诏书一定是假的,本宫不服!” 长弓威冷笑一声,“我等亲眼所见,怎能有假?” “况且殿下还是先担心自己吧,别的事情假不假不重要,你谋朝篡位企图弑君的罪名一定是真的!” “来人,带走!” 院中角落里,栎阳和陆有知眼神平淡的看着远处刘茂被带走的情形。 “陆师,此计妙哉!” 栎阳含笑道,陆有知只是略使手段,便让自己在天京城最大的竞争对手自寻死路,并且被御林军统领抓个现行,可谓算无遗策! 陆有知微微一笑,“剩下的几位皇子,虽有几位实力较强,但都不足为患,公主有诏书在手,又有御林军帮持,收拾他们不在话下!” “陆某带来的三十万大军如今只能在城外助威,替公主壮壮声势,真要拼杀起来,恐怕那几个带头的会添乱子。” “栎阳明白!” 少女轻轻颔首,忽然想起昨夜之事,“陆先生,父王头上的银针,还能管多少时日?” 陆有知深吸口气,“陆某本不善此道,刺穴控人心智一事,在海王殿下手中也只是学了个皮毛,堪堪应急之用,昨日能让陛下在众目睽睽之下亲传诏书,应该已是极限,陛下恐怕时日无多……” “唉……” 栎阳轻叹一声,即便在今日,想起往日与父亲的种种,还是有些唏嘘感叹。 可温陈也说过,古往今来每一任帝王,都是踩着同族之人的尸体登上龙椅的,万不可心慈手软! 又是半月—— 天京城在御林军的肃清下,接连将三位皇子以不同罪名送入天牢,更有一十八位皇子被牵连,流放边疆,短短一个月内,栎阳在陆有知的帮助下,已经彻底掌控天京城! 温郁离等啊等,没有等到温陈承诺的银两,也没有等到陆有知围困天京城的消息。 等来的却是一封密信。 敬仁帝中了丹毒,于二十日前在天京城驾崩,栎阳公主奉先帝遗命继承皇位,改国号为“大汉”,改年号为“一统”! 先前派去的三十万大军,全被收编入大盛正统军营,三名亲信将军惨遭暗杀。 读到此处,温郁离一口老血喷在桌上。 “不好了,不好了!” 大胡子温岳跌跌撞撞从天王殿外跑了进来。 “父王,儿臣派去向温陈讨要银两的兵马,刚出临城,便被三万金甲龙骑所拦下,不准我等外出!” “还有,昨日韩闯带着陈妃外出游湖,至今未归,怎么也找不到他们……” “金甲龙骑?墨不语的人?!” 温郁离眼前一黑,在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自己布了一辈子的局,最后竟然只是温陈棋盘上一颗任意拿捏的棋子! 胸中一阵憋闷,哇哇哇吐了好几口鲜血,缓缓趴倒在血泊之中! 东南三州经此一事,损失兵马三十万,白银两千余万两,再也没有了翻身的余地。 温郁离不到半年郁郁而终,没了他的支持,新任军师彭追已被镇南王麾下那些倾家荡产的将军们五花大绑,车裂而死。 没有了温郁离掌控大局,东南三州短时间内分崩离析,陷入了两位王子的争权夺势的内乱之中,而温陈也只用了很小的代价,在他们两败俱伤之时,将其收服。 七年之后—— 青州临海一处港口,密密麻麻的蒸汽轮船齐声轰鸣。 海岸上,温陈一身铠甲,摸着身前孩童的脑袋,眼中满是笑意。 “建国,爹爹走的这两个月,你要和建军好好照顾你的三位母亲!” 孩童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爹爹,我大汉的疆土都那么大了,为何你还要驾船亲征?” 温陈哼笑一声,抬眼望了望远处的海面,好像一眼就能洞穿到远在几百里外的海岛。 “那边有坏人,爹爹这叫未雨绸缪,先下手为强,爹爹要让他们世代为我大汉之奴仆,永世不得翻身!” “坏人,东瀛人很坏吗?” “大大的坏!” 温陈拍了拍温建国的脑袋,起身大笑一声,手臂一挥,高声下令道。 “启航,让小鬼子们知道知道,什么叫犯我大汉天威者,虽远必诛!”